《新童谣谋杀案》 天川中学百周年校庆程序表 7月五日(星期日)地点:礼堂 上午部份 10:30 -12:00 特别演讲:《以后女性的生活方式》 大学教授:松木宪一郎 下午部份 13:00 -15:00 话剧组演出: 演员表: 沃格雷夫法官 ……………………江岛小雪 莱索恩 ……………………………佐野圭子 隆巴德上尉 ………………………砂川睦月 布伦特 ……………………………浅冈和子 麦克阿瑟将军 ……………………佐久间美莎 阿姆斯特朗医师 …………………球磨光代 马斯顿 ……………………………西田利佳 布洛尔警长 ………………………望月瑞穗 罗杰斯 ……………………………川合利惠 罗杰斯夫人 ………………………松木晴美 原著:阿嘉莎·克莉丝蒂 (翻译:清水俊二) 剧本、导演:英语老师 向坂典子 主办:学生会校庆筹划委员会 协办:天川中学家长教师会 第一章 一个噎死了 在校舍的天台上,江岛小雪伸起了懒腰来。向上望是清澈蔚蓝七月的天空,向下望则排列着仍旧恬睡未醒的街道。放晴的日子里,从位处大冢高地的这学校望向远处的建筑物,便会浮现出如同富士山一般的姿态。 星期日的早上就是这样了。 一边望向下面那些从夹杂在高楼大厦中的古旧民居的二楼伸出来晒晾的衣物,小雪像有重大发现的吟沉着。 虽然在这间学校攻读了两年半,但这次还是第一次在假期时上来天台。 七月五日。尽管是星期日,今天却是仍旧保留战前传统的名女子中学、天川中学的百周年校庆。上午举办由新进评论家松木宪一郎教授所主讲的演讲会,下午则是高中话剧组上演阿嘉莎克莉丝蒂的“童谣谋杀案”。 小雪是高中三年级学生,属于话剧组。为了进行练习,提早返校来到天台上。 练习了好一会,从橙色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包,忍不住的拿了一支。这包香烟是昨晚乘单车去附近的便利店购买的。 用手挡住了风,以平价打火机点着香烟后,便倚偎着栏杆吸了数口。紧张的心情也平伏过来。 突然的,天台的门给敞开了,眼前并出现了鲜艳的黄色。 ——是向坂典子。 向坂典子去年刚大学毕业,是新任的英文科老师,同时也是话剧组的顾问。穿上黄色套装也相当合适。 看见典子突然出现,小雪慌张地把吸着的香烟掉在脚旁并用鞋踏住。 “给我看见了。”向坂典子目露笑意,走近并伸出手来,“像你那样的优才生也这样吗?” 小雪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刚开封的烟包,不甘心地交给典子。 “还有打火机。” “不是经常的。” “我知道。假如是经常的,又怎会开封成那样啊。”打量着烟包的典子说,“只是在旁边开了。”说完便以比小雪更熟手的从烟包里取出一支,点着以后便连同打火机一起归还。 “不是要没收吗?” “只是要一支。”典子笑着说了。 “怎么嘛。慌张的抛掉损失了。” “可是不可以大意啊。如果碰巧给川口看见便可能要停学。那个阿伯是以此为乐的。” 典子所说是川口是训导主住的老教师,而向坂典子也是这里的毕业生。 “嗯,会注意的了。”小雪一本正经地回应,并把烟包再次收入口袋内。 “真令人怀念。我也是经常来这里吸烟的。全部人也躲在洗手间里,我却不太喜欢。在蔚蓝色的天空下,不是很好吗?”向坂典子倚偎着栏杆吐着烟,望向旁边的小雪。散开的头发落在白皙的面颊上,小雪觉得典子的侧面非常优美。 “正有同感。” “总感觉我们很相似。” “是吗?” “看见你,我便想起过去的自己。” “老师也曾是话剧组的组长吧,在一年级那时,从三年级的同学武传那里听闻的,说有一位很厉害的前辈。” “大概不是好的传闻。” “这个任随想像好了。” “当川口知道我作为教师归来大吃一惊了。” “哈哈,想当然了。” “怎料得到我会当起教师来呢?我也干不了想干的。” “想干什么?” “写剧本。” “呀,明白了。但是为什么干不来?这次的原创剧本非常好嘛,主题又清楚,我认为已经是专业的了。” “评判们好像不是那么想啊,尽管参加了各式各样的比赛,可是最后还是落选,也没有公司聘请。” “那么没奈何便当了教师?” “正是。瞧不起了吧。” “完全没有这回事。最讨厌那些太有热诚的老师,我喜欢草包哩。” “说得好听嘛。对了,收到了今天松木教授演讲的讲词吗?” “松木先生的?收到了。” ——充满了讽刺的微笑。 “那个人好像很受年轻女性欢迎。” “但在电视镜头前却有呆板的感觉。” 典子笑得弯起身来道:“那个人一兴奋便会口齿不清的,你喜欢这类型的吗?” 小雪苦笑着道:“只限于在电视上,可是我想,他真的是那个松木晴美的父亲吗?” 典子冷笑:“有同感。” “真的是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身为青少年心理专家,便应该了解自己女儿的心理,好好地教导她。完全是奈不了那个晴美。” “凭她的演技,想要担当莱索恩吗?必须要有好气质嘛。我也不行哩。” “事实上身为导演,我也不希望她演罗杰斯夫人。只是既然拜托她父亲主持演讲,假如不给他女儿演出跟着的话剧,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演的是最少台词的角色,但暗中有人说是向坂老师偏袒她吗?” “好像是有。” “抱怨也算了,只要可以完成演出便已经难能可贵了。对了,晴美扮演那个出场不久便被杀的角色也算了,你的又怎样呢?” 小雪毫无表情地道:“不很好啊,因此要来到这里偷吸平常少沾的香烟,现在已经很紧张了。” “沃格雷夫法官是主角哩,希望你可以提起劲去演。” “嗯,知道。” 小雪这么说的时候,天台上的门给人粗暴地打开,话剧组的砂川睦月出现了。她是演出隆巴德上尉的高中三年级学生。 砂川睦月喘着气跑过来。 “老师在这里呀,已经找得没命了。” 典子仍然依偎着栏杆慢慢地问:“怎么样?那样慌张的。” “刚才光代的母亲拨电话来……” 典子拉紧着面:“什么事?” “不好了。从家中的梯级跌下而骨折,真难以致信。” 向坂典子在话剧组的房间里,一边显露出呆了的表情一边在踏步打转。全体集合了的组员以难以形容的目光一起望着典子。 房间在L形校舍的东面,以前是缝纫室的宽阔房间。 砂川睦月如同自己的事般回答:“睡眼惺忪的从二楼梯级踏空,然后跌了下来。” “那么是右大腿骨折吗?” “是。由救护车送走,据说需要治疗一个月。” “假如不是在演出当天的早上受伤便好了。” 江岛小雪冷静地道:“老师,埋怨也没有用,还是赶快找寻别人代演阿姆斯特朗医师吧。”——球磨光代原是扮演阿姆斯特朗医师。 “虽说是代演,但阿姆斯特朗医师的角色有很多台词,三年级生又全部担任了演出,一年级生又太勉强了。还有谁可以做吗?”典子望向二年级生,可是谁也没有作声。 典子目无表情地再提高声量:“没有任何人吗?” 各二年级生则只是无奈的对望。 典子看着腕表咕哝:“演出时间是下午一时,现在才记台词和排练是不可能的了。” 扮演布洛尔警长的望月瑞穗道:“而且那件阿姆斯特朗医师的服装也是依照光代的体型做的。” 典子沉思地道:“是啊。光代的身材是颇高。” “假如没有阿姆斯特朗医师话剧便演不成了。这套话剧是由十位客人齐集而成的,纵然无奈也要终止演出了。”以冰冷声音说这句话的,正是身材娇小的松木晴美。 典子狠狠的瞪着晴美道:“终止?要这样吗?” “可是……”晴美紧闭嘴唇,望向好友西田莉佳和佐久间美莎。 和晴美互相睨着对方,典子继续道:“为了演出这话剧,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其他老师,你知道吗?最初认为那出场人物一个接一个死掉的杀人剧是荒谬的人,占了职员室的大半。没有重复再重复的说服,也得不到演出的许可。而且你又知道写那剧本需要多少时间吗?为了今天又反复的排练,说在演出前终止不是开玩笑吗。” 晴美以讥讽的语气道:“纵然这样,阿姆斯特朗医师又由谁来扮演呢。假如受伤的是我便好了,因为我的角色只有一两句台词,而且便很快被杀掉,就连一年级学生也可以演得到,可是阿姆斯特朗医师却不是那样的哩。” 典子以针锋相对的姿态斩钉截铁地道:“好。由我来演吧。” 众组员一同齐声叫:“呀——”。 “为何‘呀’?不是没有办法吗。由于是自己写的剧本,台词已经牢记在脑中,我与光代的身材也近似,那套服装也合适,现在只有这个方法了。” 虽然组员还在哄动,但典子大概不会推翻已经决定的事情吧。 “那么便这样决定了。接着还要排练,完成准备后再来这里集合。”典子不容分说的宣布后,组员一边仍窃窃私语,一边却如同牧羊群般鱼贯离开房间。松木晴美好像忿忿不平的回头望向典子然后才离去。 “呀,是了,小雪。”典子叫住了最后离开的小雪,“那道具斧头……?” “是……” “那要使用真正的。” 小雪茫然问:“真正的?” “我一直也感觉利用银色纸张做的道具只是像幼稚园游艺会那么儿戏,因此从熟悉的朋友处借来了以前用过的实物,并不太重的,我认为那才有真实感。” “嗯,明白了。”小雪好像已了解的点了头,接着又问,“那医师的事,没问题吧。” “说什么?” “没有什么。是那代演的事,那么急促。” “放心吧。纵使舞台倒塌下来,演出也不会终止的。” “是的。” “我一直盼望上演克莉丝蒂。就是剧本,在高中时一直都只是构思便兴奋了。”向坂典子把目光望向了远处。 “是吗。” “所以,无论如何也希望上演。就算是失败也无所谓。” “我明白。” 典子如同恳求的姿态道:“所以,请协助我吧。只能够依靠你了。” “我也会尽全力的。我很喜爱这戏剧,希望可以让它成功。而且沃格雷夫法官和阿姆斯特朗医师便在剧中也……”小雪说完后便微笑着走出了房间。 上午十一时,松木宪一郎的演说已经开始了,讲题是“以后女性的生活方式”,内容大概是“以后的女性再不会被家庭所束缚,而应该走出社会”等合适女子学校的话题。松木的讲词既有适度的幽默,又有适量的资讯,给人非常良好感觉。但或许全部听众也是女性的缘故,过于着重避免刺激女性的神经,并没有太大过失,只是小雪感觉不到这是演讲者的真心说话。完全是好像水在耳边流过一样,松木的声音如同温水般在四周潺潺的流动。 因为感觉太浪费时间,无聊的小雪离开了座位,想利用这段时间再读一遍剧本。小雪演出角色的台词最多,而由于是扮演老人,有数次特别的的对话,是难演的角色。对松木的演说完全缺乏投入感,内容又没有新意,小雪已完全记挂着下午的话剧。小雪离开演讲礼堂行到主校舍的东翼。 位于东翼的话剧组房间有两个出入口,其中一个是通往主校舍外的,平常午饭时间也有组员在房间内进食午餐的。想独个儿读剧本,现在只有那里了。 一边想着,小雪已来到房间前面,正要把玻璃门敞开,却透过玻璃看见另一通往校舍走廊的门刚关闭。是谁来过了呢?尽管看不见身影,但确实看见了门的关闭。大概是在小雪要进入的同时,有人走了出来。 再仔细看,小型冷藏柜的门稍微敞开,是因变旧了而不容易关闭的冷藏柜,小雪想是有谁开了冷藏柜吧。离开房间时还是紧闭着的,那么说来,刚离开的是哪个组员了,在冷藏柜内,放有给组员饮用的果汁,和早上小雪自己做的红茶,这放入酒瓶的红茶正是话剧中的重要道具。 为了谨慎,小雪查看了冷藏柜内,看不到有异状便把门紧闭了,然后正要拿起剧本之际,通往走廊的门给敞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啊,是小雪。”松木晴美以充满惊讶的神情站在门前。 “高城老师。” 听见有人叫住自己,刚在翻阅剧本的高城康之抬起头来,看见的是在上午演说的松木宪一郎。 “呀,松木先生。” 高城康之正坐在主校舍与礼堂之间庭园的长椅子上,匆忙的站起来剧本便掉落地上。松木敏捷的拾起了交还高城,并以父亲的表情招唿道:“小女承蒙照顾了。” 身为数学教师的高城同时也是松木的女儿晴美的班主任。在松木的演说结束了后的中午时份,早已在主校舍的研究室用过午饭的高城,一直在看从典子借来的剧本。 “你的演说非常出色。” 松木宪一郎坐在长椅子上,好像不好意思的搔着头。从学生时期便锻炼游泳,如同运动员般浅黑的脸相配着洁白的牙齿,感觉年轻得不像是已有十七岁的女儿。虽然应该已经过了四十,但假如是给不认识的人看,也许会认为三十二岁的高城更是年长。 蓝色没有杂纹的衬衣,相配淡灰色的领带,完全是都会式的鲜明感觉,再加上渗透出来的青春笑容和像少年的纯真,受学生和年轻女性欢迎也不是无道理的,因此在这两三年间,松木已出版了多本关于青少年犯罪心理的著作,并且全部也给放在书店中畅销书藉的专柜。 高城一边若无其事的打量着松木的样子一边想着,突然听见松木宪一郎问:“这是下午那话剧的剧本吗?”松木望向高城拿在手中的剧本道,“虽然我也说过要借女儿的看一看,可是因太忙碌而未有阅读。剧本和导演也是向坂老师担任吧。” “嗯,说起来,向坂小姐好像也是你任教的大学的毕业生吧”松木点头说道:“是啊。对了,究竟那话剧的内容是什么呢?有点难为情的,我完全未读过克莉丝蒂的原著。” “大纲是这样的。有十名男女收到了伪造的信函,在被邀请前往的孤岛上发生仿如童谣‘十个小黑人’一样的谋杀,十人一个接一个的给没有露面的凶手杀掉。首名牺牲者是叫马斯顿的青年,喝了拌入氰酸钾的威士忌酒而”噎死“,接着的是叫罗杰斯夫人的女性,给服过量安眠药致死。第三个是已退役的将军给重击,第四个是叫罗杰斯被斧头噼死,第五个是叫布伦特的年长女性给注射氰酸钾,第六个是前法官给射杀时穿上了礼袍。第七个是医师,给射杀后投进大海。第八个是前警长,给大理石人熊击破头部。然后第九个是陆军上尉,是给射杀的。最后便只剩下一名年轻女性……” “那样说来,那位女性便是犯人了。” “可是错了。虽然那位女性最后吊颈自杀,但是当警方到达孤岛的时候,发现她吊颈时使用的椅子却已经给处置掉了。” “啊,那怎么可能?是除了那位女性以外,还有谁在岛上吗?” “可是,在岛上除了那十名男女以外是没有别人的,这是根本的设定。” “那么,谁是凶手?” 高城佻皮的笑道:“呀——看话剧便知道真相了。” 而松木也爽朗地笑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高城继续道:“根据剧本,彻底的把在小说出现的孤岛舞台限定在屋中的客厅,全部也是各登场人物在客厅中的对话。这样的安排虽然缺少了实际的杀人场景,但是反而更具备细致的推理味道,我认为这也是显露话剧特色的有趣构思,而且主题也可以清晰地全面表现出来,那便是‘由谁,怎样制裁没有被制裁的犯罪’。” “没有被制裁的犯罪!” “无论如何,以自己双手同时负责剧本和导演也是相当有趣。尽管克莉丝蒂这部作品在推理世界是经典的,但它也有一定的通俗性,对于读者说来也很容易了解,并且对于演员说来也容易演绎。只是由于登场人物全部死掉,职员室内的反对声音很多。” 松木苦笑道:“的确,在名校的校庆活动中上演也可能不太好吧。” “可是最后还是给向坂小姐的热情所打动。” “那么说来,当时高城老师也站在向坂那边吧,从晴美那儿听见的。” “虽然是杀人剧,但这部作品表达的并不是随意杀人,而是有其必然性存在。十个人全部被杀,尽管克莉丝蒂以轻松的手法处理,可是‘没有被制裁的犯罪’这个主题,再深入探讨便会体验个中趣味了。” “原来是这样,观众也会感觉有趣哩。预祝演出成功。” 脑海中浮现出向坂典子的脸,高城咕哝:“会成功的,必定。” “哟,时间快到了,走吧。”松木望了腕表后便站了起来。 礼堂中已经座无虚席,又像蜂巢般嘈杂不停。这时突然宣布由于原定扮演阿姆斯特朗医师的学生有突发事故,那角色将会由向坂典子代演。听见这消息后,松木和高城不约而同地对望着。 “厉害啊,向坂负责了剧本和导演,再加上亲身演出,完全是活地亚伦一样。”松木微笑着说。 不久,幕被拉开了,嘈杂的观众也静了下来。舞台上是客厅的布景,中央放了敞开的窗帘,配上波涛的声音,表达出是在岛上的房屋。 装饰柜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八时四十分,旁边的桌子上则放有威士忌酒瓶和酒杯。围着桌子的是排列好的椅子,而下边再有一张小桌子,上面并排了十个黑人的木偶。 “食物不坏嘛。”说着出场的是扮演马斯顿的西田莉佳。接着,扮演阿姆斯特朗医师的向坂典子玩弄着袋表出现了。 “酒也可以哩。” 一个接一个,其他剧中人物也出场了。有些坐在椅子上,有些则站立各处。 “啊,是有趣的玩意。”马斯顿走近下边的小桌子,取了一个黑人木偶道,“是黑人木偶。” 戴上金色假发、扮演莱索恩的佐野圭子问:“有多少个呢?” “十个。” “是那首十个小黑人的歌谣。我的房间挂了这歌谣的词。” “我的也有。” 坐在椅子上扮演隆巴德上尉的砂川睦月道:“我的也有。” 其他人也说同样的话:“的确是这首歌谣。” 莱索恩走到舞台的中央,向观众席哼起这歌谣: 十个小黑人外出用膳,一个噎死了还剩九个。 九个小黑人熬夜到晚,一个睡过头还剩八个。 八个小黑人去丹文玩,一个留下来还剩七个。 七个小黑人砍着柴枝,一个砍自己还剩六个。 六个小黑人玩弄蜂巢,一个被蜂刺还剩五个。 五个小黑人热爱法学,一个入法院还剩四个。 四个小黑人前往海边,一个被鱼吞还剩三个。 三个小黑人进动物园,一个被熊抱还剩两个。 两个小黑人坐太阳下,一个晒焦了还剩一个。 一个小黑人给遗弃了,上吊以后一个也不剩。 “不是挺有意思吗?” “真是孩子气。”这么说的,是扮演沃格雷夫法官的江岛小雪。 站立在窗旁,扮演年长女士布伦特的浅冈和子听着波涛声道:“很让人舒适的声音哩。” 莱索恩以尖锐的语气道:“我却感到讨厌。假如是大风雪便不好受了。” 布伦特道:“在冬季这里应该不使用吧,冬季里也没有佣人。” “即使不是冬季,佣人也不常雇佣吧。” “幸好有奥利弗夫人雇用的两名佣人。她们的厨艺不坏。” “奥文夫人雇用的也还可以。” 布伦特惊讶地道:“奥文?” “嗯。” “我不认识名叫奥文的人。” “可是,的确是……” 刚好扮演罗杰斯的川合利惠拿了咖啡出来,开始分给各人。正当咖啡分好了之际,突然不知从何处发出了说话的声音。 “各位请安静。” 大家全部吃了一惊,前后左右地张望着,又彼此对望着。 “你们被控告犯有下列罪行。阿姆斯特朗医师,一九二五年三月十四日,你导致路易莎玛丽克利斯死亡。布伦特,你……” 那个响亮而清晰的声音宣布了全部十人的罪行。 “你们还有答辩吗?” 声音停了下来,各人也像化止不动。 “扑通”一声,罗杰斯的拿在手中的盆掉落地上,与此同时,又听见“呀”的一声尖叫。隆巴德走上前,扶起了扮演罗杰斯夫人的松木晴美。 也许是女儿演出的缘故吧,高城感到旁边的松木宪一郎特别紧张。 在马斯顿的协助下,隆巴德让昏倒的罗杰斯夫人躺在椅子上。 阿姆斯特朗医师走近观察后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了过去。” 莱索恩道:“究竟是谁说的?” “完全是……”扮演退役麦克阿瑟将军的佐久间美莎颤抖地道,“无聊的家伙。” 与小雪扮演老人的技巧相比,还是二年级的佐久间表达老人的角色并不透彻,露出了原来的声调,变成少女的声音。 莱索恩大声叫:“是谁?是谁?不是我们啊。” 隆巴德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向后方消失了,不久便拿着一卷录音带回来。 “这个是在隔邻的房间内找到的,还有一座旧放音机。” 阿姆斯特朗医师道:“太恶作剧了。” 老法官以低沉的声音道:“你认为真的只是恶作剧吗?” “假如不是恶作剧那又会是什么?” “嗯,究竟是谁播放录音带的?” 这时,躺在椅子上的罗杰斯夫人苏醒了问:“我……” 阿姆斯特朗道:“已经没事了。” 罗杰斯夫人身体也抖动着道:“那个声音……那个可怕的声音……好像是神的审判者一样的声音。” 老法官对罗杰斯道:“你还是陪伴你的太太回房休息吧。” 医师说句“我也来帮忙”后,与罗杰斯扶着罗杰斯夫人从椅上站起来后一同离去。不久罗杰斯和阿姆斯特朗医师回来了,医师向各人道:“已经让她喝了安眠药了。” 众人同时沉默。 始终是前法官沃格雷夫以领袖的气派建议:“虽然我不了解这里的主人为什么集合我们到来,但想来这个人也是不怀好意的。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岛吧。” 罗杰斯略为不安地道:“可是岛上好像并没有船。” “一艘也没有吗?” “是啊。” “那么如何能够和外面联络?” “明天早上应该有人来送邮件吧。” “那只好待明天才离去了。” 年青的马斯顿却冷笑着道:“不是太没胆量吗?好像侦探小说似的,我要在离开前把这个谜解开。”他一边说一边走向舞台中的餐桌旁边。 法官冷淡道:“像我那样的年龄,对你说的侦探小说完全没有兴趣。” “给定律束缚的生活是枯燥的,我却歌颂犯罪。”马斯顿从着威士忌酒瓶倒出一杯大概是红茶什么的,然后举起酒杯笑道,“为犯罪乾杯。”说完后便整杯喝了下去。 ——呀。 那是最初的杀人。观众席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纵然只是话剧,但是看到杀人场面观众也感觉起劲。 马斯顿呻吟着捏紧咽喉,酒杯不其然从手中掉下,歪曲着头像极其痛苦似的。 松木轻声对高城道:“演技很逼真啊。” 高城点头回答:“是啊。” 虽然料想马斯顿会捏着咽喉倒下来,可是他并没有倒下,只是走了两三步,然后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样子非常真实。 这是演技吗?虽然没有人那么说出来,但疑惑的波浪就如同向水面投石般在观众席中开始扩散,甚至各演员的脸上也呈现不相信的表情。 “是有些不寻常。”松木道,“什么事呢?” 高城也同意:“是有点奇怪。不知西田同学怎样呢?” 观众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人也感觉有特别事情发生了。突然从舞台上有人叫:“把幕拉下来。” ——是向坂典子。 舞台上向坂典子呆住了,虽然不自觉地叫把幕拉下来,但事实上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 西田莉佳的苦楚并不是小事,纵然是演技也太逼真了,总是有些奇怪的,而且在典子的剧本里,这个场面只是简单地处理,而没有安排西田那样仿真的演出,因为根据高级职员的指示,不可以强调现实的杀人,当然典子也不是希望强调剧中杀人的场面,因此在排练时西田只是着捏紧咽喉倒下,可是现在却…… 幕已经落下了,在观众的骚动声中典子也惊醒过来。 “怎么样,西田?” 典子走向瘫痪在椅子上的西田莉佳,把她抱了起来。脸色就好像死人般的苍白。从喘出来的气息感到了杏仁的味道。 杏仁?典子冷汗直流。难道是……校医中谷政子应该在观众席内……“赶快叫中谷医生来。” 典子一边抱紧西田一边大叫,接着便好像有谁从舞台上奔跑出去了。 典子无言的望向小雪,小雪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大概现在的我也是那样的神情吧。从高中已开始的构想,说服各反对老师的坚持,重复再重复的排练,全部在这一瞬间给破坏了。 很快中谷政子与其他老师已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样?”执事的首席教师也是不知所措,而经验丰富的中谷医生以冷静的态度说:“立即召救护车到来,还有也要通知警方。” 其中一位年长老师问:“警方?” 中谷医生也不回答,只是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酒杯,并拿近鼻子嗅着然后道:“是氰酸的气味,里面真的放进了氰酸,给那孩子喝了。” 全部人的脸色也发白了。 不久后,救护车和警车便到达了,话剧当然终止,而校庆活动也取消了。 西田莉佳给抬上了救护车,而除了与话剧有关的人以外,全部的人也在警方的安排下逐渐离去。 小雪等人离开了舞台聚集在台下,正接受着警方的询问。 带少许白发、身材细小、年约四十岁名叫皆川的警官对向坂典子问:“放进酒瓶内的是什么?” 典子一脸苍白的回答:“是红茶。” “是什么时候,由谁准备的?” 典子相反的问道:“里面有什么?” 皆川警官慎重地说:“虽然未经过详细分析还不能够确定,但根据气味我想是氰酸化合物。” 典子手掩着嘴叫:“是谁干这样的…………” 此时,一名高瘦的年轻警官走向皆川警官报告:“刚从医院来的电话,西田莉佳已经去世了。” 皆川警官面露沉痛的神色,而各人也显出哀伤的表情。松木晴美更双手掩着面,大概因为她和西田莉佳是多年的好朋友吧,而在晴美附近的佐久间美莎也开始饮泣起来。 “氰酸化合物是混杂在酒瓶内的红茶之中吗?”小雪问。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皆川警官脸上,皆川却只是点头。 “红茶是我早上准备好便倒入酒瓶的。”小雪清淅的说明。 皆川警官问:“当时放在哪里?” “放进了房间的冷藏柜内。假如是有谁放入毒药,那便可能是在各人离开以后而房间没有人在的时候,大概是松木教授的演讲会期间,因为后来便已经有人在那儿,以后把毒药放入红茶内是没有可能了。” “所说的演讲会是?” 对于皆川的询问,典子简单地说明了。 “进出房间的方法是怎么样?即使不是组员也可以进入吗?” “我想如果是有意是可能的。出入口有两个,可以从校舍内进入,也可以从校舍外部进入。” “门没有上锁吗?” 典子摇头道:“两处也没有上锁,而且由于今天是校庆活动的缘故,有很多学生家长前来,即使是外人进入也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在那位松木教授的演讲会期间,你们也在礼堂吗?” “不是全部。有些人在礼堂,也有些人在别的地方排练话剧,或进行发声练习。” “假如这样,窥准时机进入房间向冷藏柜内的酒瓶下毒,校内各人或外人也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皆川像是已确认地说。 “大概是吧。”典子从口中咕哝。 这时,小雪正思索要不要说出曾经在演讲会期间离开了礼堂走到房间去? 在进入房间时,是有谁从房间走了出来,接着便看见松木晴美进去了。那么松木应该看见那人,因为松木是从校舍内的走廊去到房间的,所以也应该与那人遇上。可是晴美依然激动地哭泣着,现在大概不可能详细说明了。 “那个……”虽然小雪是想说,但也总感到犹豫,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皆川警官继续问:“原本计划喝那酒瓶内红茶的除了只有西田以外还有谁吗?” 典子即时回应道:“只有西田,没有别的人了。” 皆川眼眉稍微抽动。 “事实上在克莉丝蒂的原著,马斯顿喝的毒药并不是放在酒瓶里,而是凶手在罗杰斯夫人倒下之际,乘着混乱把毒药放入马斯顿的酒杯内,但这却是不能够在有观众目睹的话剧中进行,因为不希望观众在最后一幕之前知道凶手是哪个人,所以改变了原著的设定,编成毒药是早已放在酒瓶里,那样观众便看不见是谁下毒了。只是采用了这个新设定,别的人便不可以给安排喝酒瓶中的红茶了,因此计划喝那些红茶的只有西田一个人。” “原来如此。知道这计划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由于这是写在剧本内的,只要看过剧本,谁也会知道只有西田喝那些红茶的。”向坂典子说完后便把剧本交给皆川警官,然后继续道,“所以,把毒药放入酒瓶内的人明显的从开始便是以西田莉佳为行凶目标。可是为什么需要费力的放毒药入冷藏柜内的酒瓶呢?只要放入西田日常在房间使用的杯便可以了。” 皆川依然沉默的翻阅着剧本。 “可是我不了解,有谁那样憎恨西田莉佳呢?西田的性格开朗,是个讨人欢喜的好学生,也受很多低年级的同学欢迎。我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被下毒。” 皆川抬头望着典子和众人,接着问:“谁对西田的案件有头绪?松木小姐,你怎样?你是西田的好朋友吧。” 典子望向泣不成声的松木晴美。晴美像被惊醒般抬起头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莉佳在初中时便已经很受人爱戴,可是说到憎恨却……”晴美又开始饮泣着道,“只是,为什么莉佳会喝完整杯混有氰酸化合物的红茶呢。我曾听说过,氰酸化合物这东西即使含在口中也会给刺激得吐了出来,为什么莉佳不会吐出来呢?” “虽然仍然未确定是不是氰酸化合物,但确实是如同你所说的。” 晴美战战兢兢地道:“难道,莉佳是自己……” “自己?你说是自杀?” “假如不是那样,又怎么会吞下那种东西。” “自杀吗?那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晴美猛然摇头道:“那我便不知道了。” 典子也语气坚定地说:“不会是自杀的,特别是在舞台上。因为西田非常有责任感,必定认为假如自杀便会使我们反复排练、期待完满演出的话剧变得一团糟,因此万一真有自杀的想法,也应该不会选择这个方式的。” 正在沉思的小雪忽然道:“便是因为责任感强,所以莉佳才会喝下那杯有毒的红茶。” 典子摸不着头脑地问:“怎么说呢?” “正如晴美所说,应该会注意到喝入口中的氰酸化合物,而莉佳不把它吐出来却勉强吞下,是因为不希望把话剧弄至一团糟。” “……” “当发现红茶有不寻常的时候,话剧早已在进行中,她的一举一动也给极多观众注视着,因此便只好继续演出马斯顿喝完整杯红茶后倒下的一幕,否则若是吐了出来,便会破坏话剧的演出。凶手大概早已把莉佳这性格也计算入内了吧。” 那天晚上的八时三十分。接到了突如其来的电话。 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后,对方没有作声。 “喂。喂。” 依然沉默。 正认为是恶作剧之际,突然听见生硬、低沉、像是少女的声音。 “杀人犯!” 听见这声音,那人的心脏猛烈地跳动。 那如同冰一般冷静的少女声音继续传来说话。 果然不出所料。看见她时,便已经感觉到不会就此了事。 在那人的头中,绝望感便好像泼出墨汁那样扩散。 “如果你不希望你杀人的事实给别人知道,请在月底前把五百万送进这个户口吧。” “五百万……?” “那不是你不能够支付的金额吧。”那声音冷笑着继续道,“假如在限期前还未把钱送进,我便会向警方说出看见的事情,到那时你必定……比较起来,支付金钱便可以解决问题,岂不是更好吗?”说完这句后电话便中断了。 那人依然拿着电话听筒呆立不动。五百万,的确那不是不能够支付的金额。可是这不会是一次的,即使依从对方的要求支付,也不能保证勒索会就此结束。无论付出多少金钱,对方也只会不断地敲诈下去。 这恐惧在那人的脑部延伸。 不能不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了。 松木晴美放下电话听筒后,便取回电话卡离开公众电话亭,乘上停在一旁的脚踏车赶回家。进入客厅时不见父亲宪一郎,大概仍然在洗澡吧。走到街外挂电话的事父亲应该并没有注意到。 刚坐下沙发来,电话便响起来了。 松木宪一郎以毛巾抹着湿了的头走进客厅,看见晴美正拿着电话听筒和谁轻声地谈话,才发现父亲走来,便慌张的说句“再见”后挂线了。 “从谁来的?” 由于走出浴室时恰好听见电话铃声因此那样问,但是晴美避开了父亲的目光,只答了句“美莎的”。尽管说是同班的佐久间美莎,可是宪一郎并不相信晴美的说话。 假如是与美莎交谈,应该不会才发现父亲出来便那样慌张的挂线。美莎经常打电话来,即使父亲在旁边也不介意,说着无聊的话题。 也许,纵是佐久间也是佐久间美莎的哥哥阿宏吧。宪一郎虽然那样想,但也没有追问下去。日间在学校发生的可怕事件已经让晴美变得激动,假如在这里再有微言,便可能会一触即发的如何狂乱起来。不知是否遗传了亡妻的体质,晴美狂乱起来的时候是抑制不了。 正在这样想着之际,晴美说句“我去睡了。”便离开了客厅,很快的便听见踏上梯级的声音。 宪一郎感觉松了一口气,从柜内取出葡萄酒倒了一杯,然后坐了下来看电视。 正在专心看着电视的宪一郎,那时完全没有留意到晴美走下梯级的声音。 第二章 一个睡过头 “呀,今天这么早起啊。” 七月六日,星期一,早上六时半。兼职女佣岛川多美刚进入客厅,便看见平常很晚才起来的松木宪一郎已经罕见的穿着睡衣看着报纸。 宪一郎以睡眠不足的样子回答道:“嗯,昨夜睡得不好,听见了送报纸的声音便醒了。”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啊。我从电视新闻知道时也大吃一惊。” 没有了妻子后便一直雇用从朋友介绍的岛川多美,除星期日以外她每天也来。家务、厨艺也很好,美中不足的只是较为饶舌吧,而且宪一郎逐渐变成“名人”以后,她更加变本加厉了。 “在话剧使用的红茶里放了氰酸物?给杀害的学生西田莉佳是晴美的朋友吧,的确她也曾经来过数遍。”多美一边穿戴着围布一边继续说着。 宪一郎沉默的装作看报纸的模样。假如不适当地附和,不难说过不停,让她随意地说吧,她会感觉疲倦而终止的。 多美像刺探的道:“谁干出这毒害那开朗善良女孩的事情啊,晴美是她的朋友,必定感到震惊吧。” 宪一郎哀伤地道:“还没有判定是被杀啊。” 多美瞪大眼睛道:“难道是自杀吗?” 宪一郎好像不耐烦的道:“可能是意外哩。迟早警方会调查到的。” “晴美仍旧在休息吗?” “嗯。” “那唤醒她好吗?” 多美望向二楼晴美的房间。 “不用了。今天是补偿假期,无需返回学校。” “这样啊。” 宪一郎再三叮嘱道:“即使她起来后,也不好再多说那事情。假如问得不恰当,又会哭起来,暂时不提便可以了。” “是,明白了。”多美有点失望的含煳地点了头,正走向厨房之际,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呀,对了。说起来在公园旁边有警车停着,是这里附近那个有喷泉的公园……” “嗯。”宪一郎依然没有抬起头。 “很多人聚集着,好像有事发生。真讨厌,近来太多事故了。” 就在这时,前门的对讲机响起来。 多美咕哝着“哪个人这么早啊”走向对讲机,接着惊讶的道:“好像是警察。” “警察?”宪一郎匆忙的放下报纸,披上外套走到门前。 开了门便看见两名警员一边出示证件一边询问道:“这里是松木晴美的家吗?” “是,晴美是我的女儿。” “目前在这里吗?” “嗯。” 那两名警员互相对望后再三问道:“在家里吗?” “在休息着,找她有什么事?” “事实上,在附近的公园发现了年轻女性的尸体,而旁边则放了一辆折叠式粉红色的脚踏车。车上贴有防盗用的标签,调查标签号码后便知道是你女儿的。” “什……什么?我女儿的确是有一辆折叠式粉红色的脚踏车,可是……”宪一郎震惊地说。 “那年轻女性尸体的身份并未查明,而放在一旁的脚踏车也可能是属于那死者的,所以……” “怎么会?”宪一郎像是已经了解这句话的样子,“对了,晴美现在二楼的房间睡觉,昨天以后便没有外出,那尸体应该不会是我女儿。” “可是为了慎重,还是……” “明白的,我现在便去叫女儿来。”宪一郎说完后便对在旁窥视着的女佣说“叫晴美出来”。接着有些不安地询问道,“那年轻女性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白色衬衣和黄色运动裤,衬衣上还印有漫画人物,有印象吗?” “没有。虽然我女儿也可能有这样的衣服,但那也不是很少见吧,好多年轻女孩也会穿上印有漫画的衬衣。对了,那个女性是给杀害吗?” “啊,还未可以肯定,只是好像喝了过量的安眠药,在椅子旁边发现空的药瓶。” “安眠药?”宪一郎的脸色变得苍白。 “怎样?”警员察觉了。 “没有什么。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我女儿的。或许是那脚踏车被偷去了,又可能是我女儿借了给别人,一定没错,是那样。问晴美便立即可以明白了。”宪一郎像自言自语地说着。 可是不久后,从二楼下来的女佣青着脸的说:“晴美不在屋里”。 “……绝不可能……” 在警署的停尸间望着死于非命的女儿,宪一郎茫然地咕哝。 给警员用布包裹着,晴美的脸看起来好像安稳地睡觉的样子。 较年长的警官问道:“没错是你女儿吗?” 宪一郎只是点了头。 “希望再询问关于昨夜的详情。” 应那警官的要求,宪一郎给带到另一房间来。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警官问道:“没有注意到晴美小姐外出吗?” 这时一位年轻的警员拿来了茶。 “完全没有注意到。事实上昨天……”宪一郎说出了在天川中学发生的事件。 “由于西田的事晴美大受刺激,这也难怪,与西田从初中时已经是好朋友,因此昨夜比平常更早的回到自己在二楼的房间。” “那时是什么时间?” “大概是九时前。因为也了解遭遇种种事情而可能疲倦了,所以也没有多问。我则依然留在客厅,直到十时过后才到了书房看书,那时料想女儿已经睡了。她本来不是惯常深夜外出,也没有听见走出来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离开屋子呢?” “屋内其他人又怎样?” “只有我和女儿两人。妻子在六年前去世了,虽然有一位兼职女佣,但是在星期日是放假的。” “是这样啊。因此晴美小姐外出也没有注意到。” “是太疏忽了。我不明白,晴美给发现时是怎样的状态呢?” “是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在早上带小狗散步的人看见后感到可疑,走近便发现已经死去了。” “坐在椅子上?”宪一郎惊讶的反问那警官。 “嗯。在旁边放着空的安眠药瓶,一旁停了年轻女性使用的脚踏车,所以推测是乘脚踏车到公园来自杀,可是……” “不会是自杀的,一定不会。晴美应该完全没有自杀的动机,即使真是,也应该在家中吧,又怎么会做出那种在深夜离开屋子,特意到公园喝安眠药的傻事?” “的确是如你所说,我们也认为是给假装成自杀的,因为看成自杀便出现数个疑点。尽管未经解剖还不能够详细说明,但在遗体上显现出移动过的迹象,所以推断在晴美小姐死后有谁把遗体运载到公园。而死亡时间推测是今天早上二时,死了以后使用汽车把尸体和脚踏车一起运来。由于脚踏车是折叠式的,折叠起来放在车中便可以了。还有,虽然停放的脚踏车是给锁着,但那钥匙却并不在晴美小姐身上,假如她是自己乘脚踏车来,钥匙当然应该在身上吧。” “这么说来,是外出的晴美乘脚踏车与哪个人会面,然后遭人以安眠药杀害吗?” “还不可以确定是被杀,只是,可以肯定是有人把晴美小姐的尸体搬到公园然后假装成自杀的模样。” 宪一郎固执的问道:“为什么还不可以确定是被杀呢?” “也有可能是晴美小姐在哪里自杀了,有人害怕受牵连而把尸体遗弃在公园内。” “那不可能吧。特别是可以致命的安眠药并不是在一般药店可购买得到,假如没有医师处方是不可能的。当然,我家中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安眠药,如果晴美真的是自杀,又怎样得到那样的东西呢?不是很可疑吗?” “这些事未经过调查是不会有答案的。对了,晴美完全没有自杀动机吗?” “以我所知,虽然是由于西田的事情而大受刺激,但也不会因此而自杀吧。” “可是,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未必会像成年人般的想法,也有追随至亲好友的突然死亡而自杀的例子。” “但晴美的场合不同。西田的事确实是个冲击,但却看不见沮丧得像要跟随自杀的样子。而且……”宪一郎像想起什么似的。 “怎么样?” “没有什么,或许是神经过敏。” 那警官敏锐的道:“怎么也好,请说出来吧。” “昨夜当我洗澡过后,看见晴美正在客厅中使用着电话,由于在浴室时早已听见电话铃声,应该是哪个人拨电话来。晴美慌张的挂断了线,完全是不希望谈话内容被听见的模样。” “那是在什么时间?” “九时前,然后晴美便说回房休息而上二楼了。现在想起,可能是拨电话来的那人要求晴美外出,而晴美因为害怕我不准许她深夜外出,所以假装回房休息而让我大意起来。” “猜想到拨电话的人是谁吗?” “尽管晴美说是同学,但我不太相信,也许是佐久间吧。” “佐久间?” “晴美的男朋友,是个大学生,也是晴美同级同学佐久间美莎的哥哥,半年前经他妹妹的介绍而认识,由于我的反对而变成偷偷地交往,那时候也一定是他……” 警官眼光一亮的问道:“那人的名字叫佐久间什么?” “说是叫佐久间宏。” 祖母喜美子对正在庭园中与小狗莱茵玩耍的江岛小雪道:“向坂老师的电话。” 返回屋内客厅中接过了祖母递过来的电话听筒,传入耳的是向坂典子略带紧张的声音:“小雪?” 顷刻间,根据典子的声音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是毒杀西田的凶手查到了吗? “有没有看电视?” “没有啊。” “那么,冷静地听着。松木晴美死了。” 小雪吓得听筒差点掉落:“松木?”只能够说这句。只料想是说西田的事,出乎意料之外的,思考便暂时停顿下来。 典子尽量以冷静的声音继续道:“今天早上,在她家附近的公园内发现了尸体。” 小雪还没有即时理解典子的话。松木晴美?附近的公园?尸体? “在说些什么?” “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死因像是喝了安眠药吧。我头脑也很混乱,完全思索不到。” “是……自杀吗?” “好像并不是。据说是死了以后才搬去公园的。” “那么是被杀?” “料想是这样。” “什么原因呢?” “无论如何,我要到警局去,请通知其他人吧。” “好的。只是……”还未说完这句典子的电话便挂线了,小雪只好也放回听筒。 松木晴美喝了过量安眠药致死?扮演罗杰斯夫人的晴美?是偶然的巧合吗?在剧本中,罗杰斯夫人是喝了过量安眠药而被发现死在床上。这完全是…… 小雪给恐怖的预感吓得颤抖起来。 由于西田莉佳的突然死亡,谁也会认为话剧已经终止了。可是,幕依然未落下吗,或是在这个现实世界中,杀人剧的幕只是刚刚才拉开了吗? 望向佐久间宏租住的大厦,中野署的年轻警员反感地道:“身为学生住那么华丽的大厦。” 年长的警官苦笑地说道:“现今大概已经没有居住在共用卫生间那类肮脏公寓的奇特学生吧。” “可是,外来的不用说,既然老家在市内,租住别的大厦也没有问题。” 进入门廊,乘坐升降机到三楼佐久间宏的房间去。 “从这里到大学只有步行五分钟的距离,的确是近便啊。” “也浪费哩。” 根据调查,佐久间宏的老家在南大冢,是附近一带的地主,大资产家。但警方关注的是,宏的母亲是药剂师,现在经营着药店。 “由于老家经营药店,那样强烈的安眠药即使没有医师处方也可以弄到手吧。” “嗯,有这个可能。” “而且,使用脚踏车从松木晴美的家来到这幢大厦只是二十分钟的路程,总觉得有可疑。” 到达三楼,刚巧计划到访的311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大概仅过了二十岁、长发披肩的青年走了出来。 年长的警官询问道:“对不起,是佐久间宏先生吗?” “是。”青年不耐烦的打量着二人。 “可以给少许时间吗?” “你们是谁?” 二人显示了警员证后,佐久间宏好像变得稍微不安。 “有什么事?我需要到大学去。”明显是受到骚扰的语调,但总感到目光看来不太镇定。 “很快便可以,认识松木晴美吗?” “嗯。” “知道晴美在今天早上去世吗?” 宏的眼睛好像说声“呀”的瞪大了。他眉浓鼻挺,可以算得上是英俊。 “死了?” “喝了过量的安眠药,被发现时已经变成尸体了。” “那个,不知道啊。我刚刚起床。”宏的语气突然变得从容——是真的不知道,或是演技吗?无论如何也是不知道的样子。 “还有些事情希望询问的,可以入内吗?” 听见后,宏好像也注意到似的,匆忙把刚关上的门打开了,让他们进入房间内。 一厅一房的单位,以年轻男性独自居住来说,也收拾得颇整洁,只是床有些像刚起来般凌乱。让警员注意的,是挂在墙壁上装饰的蝴蝶标本。 “呀,这个好标致嘛,全部是你的?” 宏一边束着头发道:“这是在百货商店也买不到的。” “采集这些大概需要花很多时间吧。” “你到来是为了谈论这些么?” 那警员咳嗽着道:“不是。你昨夜在哪里?” “所谓昨夜,是指什么时间?”宏重新反问,看来已经镇定下来了。 “十时以后。” 根据宪一郎的说明,假如晴美离家外出直接到达这幢大厦,便是大约这个时间了。 “非常单调的问题啊,十时以后一直在这里。” “一个人?” “是。” “没有出外?” “没有。”那警员打量着挂在墙上的电话问道,“下午九时许,有打电话给晴美小姐吗?” “电话?”宏呆了一呆后说道,“没有,没有打电话。” “是事实吗?即使说谎,一经调查后便会知道了。”年轻的警员严厉地说。可能是年龄相近的缘故,对这个学生好像存着反感。 “那么,在询问别人之前去调查好了。”宏也激动似的,语气变得粗暴。 年长的警官继续发问道:“对了,你有汽车吗?” “有。要回答汽车的类型吗?” “虽然大学在附近,汽车也是必需啊。”年轻的警员咕哝着。宏也说了声“多管闲事”。 宏坐在床上拿出了一根香烟,然后问道:“刚才不是说过晴美喝了过量的安眠药吗?那样说来是自杀或意外吗?” “如果遗体是在家里发现的,便是那样了。” 宏就连香烟也忘记了点火而反问道:“不是吗?” “是在她家附近的公园内被发现的。为什么深夜离家外出,去了哪里,在哪儿喝了或是给喝了安眠药,给谁搬去公园,全部这些也是疑问,然后,在那儿装扮成自杀的模样,是简陋的形式。” “是怀疑我吗?那么便简单了。晴美没有来这里。谁也好,但至少不是我。也许是杀西田莉佳的人吧。” “西田?” “不知道昨天在天川中学发生的事吗?” “呀,你是指在话剧中学生被毒杀的那件事?” “死去的西田是晴美的好朋友,同属于话剧组,可能晴美知道一些什么,因此给注意到的凶手叫出去然后杀人灭口。” “尽管没有关系,校庆那天你有去吗?” “我?晴美说一定要去。” “那是有去了?” “即使是有去,难道认为是我毒杀西田?”宏冷笑着说。 离开了佐久间宏的大厦后,那年轻的警员问道:“怎样,那家伙?” “有可疑。” “我也是这么想。听见女朋友被杀死,也只是开始时显露惊讶的样子,以后便没有什么了,而且又有汽车。” “嗯,但只是那样还不是决定性的。动机也没有显现,可是正如那家伙说的,这次事件可能与昨天西田莉佳的毒杀有关联。” “是这一两天的事情。看来要联合调查了。”那年轻的警员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那大厦的三楼,正看见好像有人向下望之际,蓝色的窗帘很快的便合拢了。 “松木被杀了。” 七月七日,放学后,向坂典子正要进入话剧组房间之际,隔着门听见那样的说话。 “听说是在哪儿给喝了致死份量的安眠药,然后尸体被搬去公园,还装扮成自杀的模样。” “致死份量的安眠药,怎样给喝的呀?” “也许混在酒里吧。血液中也好像验出酒精来。” 典子没有进入房间,只是站立在门前动也不动。这些像是男生间的谈话,竟然是这所名女校女学生的对话,而且那些并不是不良学生,而只是普通的少女。当然,在这里度过了六年的典子,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在五、六年前的自己也是差别不大吧。 “佐久间美莎的哥哥好像被怀疑。”——提供情报的,是高中三的砂川睦月。 “不会吧。”——三、四声尖叫响起来,“真的?” “错不了。昨天有人到美莎那儿调查,我在那里买药时清楚听见,询问关于安眠药的事。” “听说佐久间的哥哥很像江口洋介。” “哪里像,只是垂着长长的头发罢了。” “说起来,有传闻是和晴美在交往,那家伙虽然可以从家里往返大学,但是却特意租住大厦,是由于不能够带女孩回家。” “校庆那天也有来啊,我看见了,呆瓜般步行着。” “莫非杀西田的也是他?” “难道甚至西田也……” “虽然不清楚,但彷佛是这样,也听说过对西田出手,而且扮演马斯顿的西田是喝了氰酸物致死,而扮演罗杰斯夫人的松木则是安眠药,认为这是偶然的巧合吗?” “你想说什么?” “所以,假如……” 光站在那儿也不是办法,典子决定开门进去了。 正在沉思中的四、五名高中三年级学生吃了一惊的望过来。 双足赤裸、正抽烟的砂川睦月一边咳着,一边慌张地把香烟塞进取代烟灰盅的茶罐。川合利惠也把香烟掉入台底下。 “啊,老师,不要吓人嘛。还以为是川口哩。” “你们不要太过分。说了很多次这房间是禁止吸烟的。” “对不起。” “是这样说的时候么?江岛小雪呢?” “已经回家了。明天是期考,要准备啊。”佐野圭子冷淡地说。这个在大坂出生但在东京念书的女孩,惯常地带奇特的乡音。 “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似的。明天你们不也是期考吗?不赶快回家准备行吗?” 女孩子们互相对望笑了。 “可是,我们是直升组,但小雪要考进大学,和我们不相同。”砂川睦月说。总感觉说话带着刺,“而且还不是学期末,两名可爱的同学相继被杀,却依然能够毫不在乎地准备考试,神经真不寻常。” 典子一直也隐约感到江岛小雪在话剧组里好像孤独地存在。尽管是由于身为组长的缘故而有些名望,但大概给其他同学疏离了吧,小雪也没有融入她们当中。 “还没有给杀死吧。”典子终于这样说了。 “那,西田的毒死和松木的安眠药中毒,是自杀或意外吗?我想应该不是。”望月瑞穗尖声说。 “无论如何,这些由警方调查好了。你们不要说三道四。” “可是与我们有关联。”浅冈和子说,“或许是连续杀人吧。” “连续杀人?”典子吓了一惊。 “西田和松木也是如同所扮演的方式被杀,这是偶然吗?我不这样认为。假如杀死西田她们的凶手今后再次……” “不要说傻话。”典子严厉地说。 “可是”和子好像不满意似的。 “怎样?想说下次也是像话剧一样有哪个人被杀吗?” “如果被杀,便是佐久间美莎了。第三名被杀的是退役将军麦克阿瑟。”望月瑞穗缓缓的说。 “方式是击杀吧。” “不要再说那样的傻话了。”典子立即大声地说,“无论如何,回家吧。” 虽然典子激动地正预备离开之际,但却还是颇在意浅冈的话。典子本人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是由于太脱离现实吧,很快便否定了。 “尽管认为是怎么可能,但你们也要小心啊。晚上纵然接到电话叫你们外出,虽说是认识的朋友可以放心,但绝对不能够不告诉家人而出外,今后假如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必须向我报告。明白了吗?” “是。”女孩子们出乎意料地爽快的回答。 可是,刚走出房间便再听见她们的谈话。 “根据秋野前辈说,如果把这里的学服卖给那间‘蓝水手’会值很多钱的。” “秋野前辈,是去年毕业的吗……?” 典子摇头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在五、六年前也是这样子吧。她们一边说什么“两名可爱的同学被杀还毫不在乎地准备考试”,一边却在讨论‘蓝水手’的闲话,真的不知道谁才是神经不寻常。 可是这时,典子并没有注意到,充满在自己脑海中的疑惑逐渐变成了事实,而她本人的命运也不能避免的被卷了进去。 第三章 一个留下来 七月十一日,星期六。在小型食品店中,年轻警员加古滋彦一边给上司皆川宗市倒着啤酒一边道:“真的是同一凶手所为吗?” 皆川吸着从酒杯里溢出来的泡沫咕哝道:“嗯,有这个可能。” 距离在天川中学发生的西田莉佳中毒事件已经一星期了。翌天再有松木晴美的尸体被发现,虽然进行了联合调查,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重大的收获,只找到了一名与松木晴美交往的大学生佐久间宏作为重要参考证人。但现在还未有线索可以断定佐久间是凶手,纵然环境证据对佐久间不利,但是询问了在附近的居民,却找不到七月五日那晚上有好像松木晴美的少女到过佐久间住所的证言。而动机方面也没有任何收获。 “至少,西田莉佳和松木晴美也不像是自杀。”皆川一边把小盘中的豆豉放进口中,以慎重的语气道,“是这样吧。” 加古点了点头。酒量不好的他早已把番茄汁放在面前。 “以西田的情形来说,虽然物理上不能够排除本人放氰酸物入内的可能性,但家人与朋友完全找不到她自杀的动机,而且像那位叫向坂的老师所说一样,为什么在话剧中服毒也是无法明白,她也不是那些会这样做的反叛学生。西田莉佳是在平凡受薪一族的家庭里长大的最幼女儿,根据警方调查,从家庭或学校也不能发现自杀动机。” 加古喝着番茄汁道:“松木那方面已经完全看不见是自杀吧。” 根据解剖结果,松木晴美是死后才给运送到公园的椅子上,从现出来的痕迹已经可以断定了。 “是啊。身旁没有脚踏车的钥匙,并且为了自杀而特意离家外出走到公园,便与西田在话剧中服毒同样地不自然。” “而且,为了喝安眠药而喝酒,也不像是十七岁少女会做的事,大概是谁给她喝加上了安眠药的酒。因此这两人是被谁杀害的,而同一凶手的可能性也非常高。” “对吧。” “警官认为佐久间有可疑吗?” “我?”皆川把两鬓微白但稳重的脸朝向加古。 “怎样?” “嗯,没有这么说。纵然是愈发感觉可疑,但动机却并不清晰。而且假如佐久间是凶手,又从哪里取得氰酸物呢?” “这个,在佐久间住所内放有很多蝴蝶标本,那些不是从商店购买,而好像是他本人采集的,那么他有采集昆虫的兴趣吧。采集昆虫时,会使用氰酸物杀死要采集的昆虫。” “如果是这样,佐久间在以前便取得氰酸物了。”皆川以毫不吃惊的表情说。 “给松木晴美喝的安眠药,是从他家的药店拿到的吧。” “可是关于这点,他母亲不是否定了吗?” “至亲的证言是不作准的。可能为了维护儿子而说谎。” “嗯。” “因此如果考虑是同一凶手,佐久间是直到现在最接近的了。” “嗯。”皆川只是这么回应。 “警官不这样认为吗?”加古直接的询问,好像要观察反应的看着对方。 “呀?” “我感觉到警官认为佐久间不是凶手啊。” “为什么这样想?” 加古搔着头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到。警官是‘观察左手的人’”。 皆川以奇怪的神情问:“什么?” “从以前便有这种感觉。这个人是‘观察左手的人’。” “所谓‘观察左手的人’是……?” “在中学时曾经喜爱魔术,也表演给朋友看过。所谓魔术,基本的原理是右手以华丽的动作吸引观众注意,而左手则静悄悄地进行,所以假如要了解魔术的关键,注意魔术师的左手比较注意右手更容易掌握,可是一般人却被魔术师骗人的右手所蒙蔽而看不透内里乾坤。但偶尔也会遇上只注意左手的人。” “是说我吗?”皆川苦笑地说。 “噢。当全部人一同看着某处的时候,只有一人望向不同地方。这样的人我们暗地里称为‘观察左手的人’。” 加古是绕着圈子称赞皆川精明。加古非常尊敬皆川,尽管没有说出口,但总感觉自己无法与这人相比。可是,他虽然有好的头脑,却看不见有突出的野心。皆川是四十六岁的警部,而被认为可以升至再高的阶级,但对于这种赞赏,他只是摆手说道:“现在已经足够了,没有期待再进一步,只想以后平安的工作直到退休”。 皆川现在完全没有欲望,但根据他唯一的女儿夕美说,并非从年轻的时候便那么无欲无求。 皆川从年轻直到五年前还是工作狂,想要出人头地,这对于只认识他三年的加古来说,那是无法想象的,如果不是从夕美口中说出真还绝对不能相信。这可能是由于在五年前皆川的妻子死去,听说那并不是寻常的去世,而是近乎自杀的样子,皆川性格的改变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可是,这也没有影响加古对皆川的尊敬,而且皆川也对加古有好感,还经常邀请他到家中。 事实上,在加古滋彦的脑中,工作占据了一半,而皆川夕美也占据了一半。在不用上班时与夕美约会的事,还没有对皆川说,夕美也好像隐瞒着。交往了半年,虽然经常想说出来,但总是错过了机会。 “嗯,的确感到佐久间不是凶手,纵然目前只是直觉。”短暂的沉默后,皆川突然的说话,令加古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过来。 “噢,果然是。” “可是,借你的言词表达,虽然目光的确没有停留在右手上,但也完全未看见左手。你又怎样?” 脑中一半是夕美的加古突然被反问,一时之间混乱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嘛,认为这件事怎样?” “嗯,说实在的,我想在这里说的是不现实的推想。” “怎么?”皆川像很有兴趣的瞪大了眼睛。 “可笑吧。” “未听还不知道。” “感觉到凶手是模仿那模仿的……”加古缺乏自信似的轻声说。 “模仿那模仿的?”皆川皱起眉来。 “那个,只是在这里说好了。” “这不说也了解啊。那,所谓什么模仿那模仿的是?” “阿嘉莎克莉丝蒂的童谣谋杀案是描写聚集在孤岛的人,模仿着‘十个小黑人’那首童谣,一个接一个的被杀掉。” “虽然未读过原著,但在那叫向坂的老师创作的剧本大概是这样的。”皆川附和着。 “而模仿克莉丝蒂的小说,把演出那话剧的天川中学话剧组员,以本人扮演角色的方式加以杀害,这不是模仿那模仿吗?” “难道你认为杀死了西田和松木的凶手,对于只杀两人还未满足,以后再会以模仿手法杀害其他话剧组员?” “嗯,事实上是想这样说。”加古摇晃着头,想真还是不说好吧。 “西田是扮演马斯顿,而松木则是罗杰斯夫人。在剧本中,罗杰斯夫人是继马斯顿之后给喝过量安眠药被杀的,而原本扮演罗杰斯夫人的松木晴美也真是给喝了过量安眠药致死的,这可能是偶然的巧合吗?假如是同一凶手,那么他的目标便是天川中学的话剧组员,以模仿手法杀害……” “这样说来,下一个会被杀的是…………”皆川像在回忆的样子。 “嗯,的确是什么退役将军吧,应该由谁扮演的却忘记了。” “无论如何,你的想法只可以在这里说。”皆川呆呆的说。 “我也这么想。”加古也爽快地承认,而也并不是特别认真去想。当然,在认真去考虑目前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已经在懊悔了。 “啊,这么晚了,走吧。”皆川望了腕表,喝掉杯中的酒便站起来。 加古急忙道:“呀,那个……” “什么?” “事实上有些话要说。” 警官咕咚的吞了啖口水:“话?” 皆川显露错愕的表情重新坐了下来。可是加古却只说声“那个”便没有下文。怎样说才好呢?假如说得不妥当,可能会激怒皆川吧。虽然平常看起来好像温顺的样子,但发怒时便应付不了。 “什么事,快说。” “那个,夕美小姐。” “夕美怎样?” 当面被问到时,又说不出话来。咬了一下舌头,加古最终说道:“她好吗?” 皆川像松了口气道:“好噢。对了,今早她也说起最近加古没有来哩。” “嗯。” “还有话要说吗?” “没有了,只是这样。” “奇怪的家伙,只说这些话便变得脸色苍白。” “不是啊,大概有点醉吧。” “番茄汁的缘故?” “……” “那么,收拾了这件案子之后,到我家来吧。” “好啊。” “这件案子很快便可以收拾了,我有这个感觉。” 皆川站起来,带笑的拍着加古的肩膀。 可是,皆川这次的直觉不正确了。 七月十二日,星期日,下午十时。 客厅的电话响起的时候,是向坂典子刚与大学时期的朋友用餐后回家,正准备脱衣沐浴之际。 典子的老家虽然在杉并,但目前租住在天川中学附近的大厦。 拿起无线电话的听筒,传来的是年长女性的声音:“我是佐久间的母亲,女儿已经回家了吗?” ——出乎意料的内容。典子一时之间也不明白对方的说话。 “呀?” “还在府上打扰着吗?” ——重复地再问。 “是佐久间说出外到我这里来?”在理解佐久间母亲的说话后典子反问道。 “由于在明天英语测验的范围内有不了解的地方,因此说要到向坂老师请教,但直到现在却还……” 典子良久没有作声。 典子居住的大厦与美莎的家比较近,而且是话剧组顾问的关系,佐久间美莎也来过这里两次。 “美莎没有来啊。我整个下午也外出了,现在才刚回来。”说完后,典子听到听筒那边发出“啊”的忧虑的一声。 “应该不会吧。美莎说要到向坂老师那里,知道没有人在之后应该立即回家吧。” “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晚饭以后,大约七时,乘脚踏车去的。” 从佐久间家到典子住的大厦,步行需要约三十分钟,假如是乘脚踏车则不用十分钟。 典子感觉不安。佐久间美莎也许来到这里,发现没有人在但没有立即回家,却不知去了哪里。那么…… “怎、怎么样?” “不知道啊。由于我不在家,她去了哪里,或许从开始说来我这里只是藉口。” “怎会?” “那个,通知警方了吗?” “没有。”佐久间母亲以“怎可能”的语气说。 “我认为通知才好。虽然没怎么可能,但是毕竟发生了西田和松木的事啊。” “那么,美莎她……” “无论如何我立即去你家那儿。”典子说完后便挂线了。 沐浴过后,皆川正穿着浴衣走进客厅的时候,拿起了电话听筒的女儿夕美叫道:“爸,加古先生的电话。” 皆川刚把拿过来的听筒贴近耳朵,便传来加古滋彦响亮的声音。 “警官,不好了。” “怎样?” “天川中学的学生失踪了。” “什么!哪个呀?” “是话剧组的佐久间美莎。接到家人的联络,大约七时,美莎说要到顾问老师的大厦去,但是外出后便再没有回家。” 皆川不自觉地望向客厅的挂钟,已经过十时半了。 “知道了,立即来。” 正想把电话挂线之际,加古又说:“虽然认为不会怎样,但根据剧本佐久间美莎是扮演麦克阿瑟,那个第三名被杀的退役将军。已经无法说是偶然啊。” “还没有发现尸体吧。所谓失踪也可能只是家人紧张哩。” “也是。” “应该不会是什么模仿杀人嘛。” 皆川铿的一声把电话挂线了。可是在挂线之后,也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皆川确信这事件是单纯的,他已经掌握到事件的轮廓,完全不相信是模仿克莉丝蒂“童谣谋杀案”的连续杀人。那样如小说般的事情又怎会在现实中发生? 可是,假如现在发现佐久间美莎的尸体,而且那杀人的手法又是击杀,那么自己的判断便有错误。 ——不会的,怎么可能。 佐久间美莎必定是说谎,说是去顾问老师的大厦却是到了某处游玩。的士高或是男朋友家里,总之是不便对家人说的地方。也许不久就回家了。一定是这样。 夕美问道:“要叫出租车吗?” 这个女儿现在完全与死去的妻子一样,现在的夕美,对于父亲深夜归家或接到紧急联络而要外出时,却明显地表露厌恶的表情。皆川回想起妻子逝世后的五年时光,不由得抱着某种感慨。 佐久间美莎的尸体在七月十四日、星期二的早上,在自己家附近的杂木林被发现。 推测的死亡时间是从十二日晚上八时到零晨,发现尸体的地方也曾经在十二日的晚上由于家人的请求而警方搜寻过,但是那时却毫无结果。因此料想美莎是在另外何处给杀害而在十三日的深夜搬运到那里的。 死因是头部后方给钝器攻击而导致脑内溢血。 第四章 一个砍自己 七月十四日。 佐久间美莎的尸体被发现的消息很快便流传了,在天川中学,这个话题真的好像蜂房一样。 在期考最后的那天,从明天开始已经是暑假,但上午考试虽然完结了,也还看见没有离去的学生。 向坂典子坐在窗旁自己的座位,桌上放了答案纸,手指间夹着红圆珠笔,却没有阅览试卷,只是凝神地托着面颊。 西田莉佳的毒死。松木晴美的安眠药中毒而死。然后这次佐久间美莎的死。总是感觉不是实在的。如同在恶梦般那样。在教员室年长教师之间,已听见向典子追究责任的声音,说:“原因是在天川中学百周年的校庆日,向坂老师安排演出什么杀人剧。” 尽管典子装成听不见那些中伤的说话,但事实上在抽屉中早已放了辞职信,计划在有必要时递给校长。这类学校本来也想辞掉,昨夜已经下了决心,完全是深入敌阵的心态。 典子支着面颊般却感到某人的视线,抬头一望便与一直望着自己的数学教师高城康之的目光相遇。高城的目光好像无言地说“不要认输”。在会议中提出于校庆日演出童谣谋杀案的时候,纵然是杀人剧的缘故而有很多反对意见,但首先站在典子那一方的便是这个高城。 高城是个不太说话的呆瓜,尽管是天川中学的少数单身男教师,但是却不太受女学生欢迎,作为教师也没有好评价,本人也没有刻意遮掩,也许是在研究室比在教员室更多的缘故吧,只如同薄薄的影子般存在,但对典子总是较为亲切。 这个人可能喜欢我吧。美人的自我陶醉,令典子感觉到高城的心意。 当然,在学生之间也有传闻说他是同性恋者,由于三十过外的高城仍然是独身,在惠比寿的老家与母亲同住。 大概只不过是毫无根据的传闻吧,无论如何,对于早已有了恋人的典子来说,心中完全没有位置容纳高城的存在。 典子重新收拾心情紧握红笔,开始批阅英文科的试卷,但刚集中精神不久,便听见有人叫:“向坂老师”。 典子抬头一看,见到叫清水的事务室职员站着以公式化的语气说:“有警察到来,说有事情希望向老师询问,请立即前去会客室”。 向坂典子来到会客室,便看见曾会面的两名警员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两鬓微白的年长警官叫皆川吧,还有另一位是那名较年轻的警员。 皆川看见典子便立即站起来打招唿道:“劳烦了。”年轻的警员也好像给线牵着般做相同的动作。 “什么事?”典子在沙发坐了下来,不作声地注视眼前的警官。 “事实上…………”皆川重新坐下来,像极难说出口的道,“今天早上,佐久间美莎的尸体被发现了。” “是,已经知道了。”典子一直凝望着那警官道,“听说死因是被击杀,真的吗?” 皆川点了头。 典子继续道:“佐久间美莎是扮演麦克阿瑟将军。在话剧里麦克阿瑟是第三个而且是被击杀的,凶手果然是与童谣谋杀案的剧本一致地杀害话剧组的学生吗?” “连续三人也是这样,很难相信是偶然的巧合,纵然还没有断定是同一名凶手,但这个可能性或许非常高,总之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曾经阅读过那剧本,那是老师你写的么?” 典子咬着唇道:“是。” “角色分配也是老师你决定么?” “嗯。” “可以读到那剧本的人是……” 典子预先回答皆川开始说的事情:“假如是学校有关人士,谁也可能阅读。当印刷好后校长便开始分发给多位老师,当然也给了话剧组的全部学生,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大概不难得到手吧。” “原来如此。”皆川拿出笔记簿记录下来。 典子凝望着皆川问道:“已经有凶手的头绪了吗?” 皆川咳道:“还没有……” 典子想起曾几何时在课室听见三年级学生的谈话便再问道:“听说叫佐久间宏的大学生正在被当成嫌疑犯般调查,真的吗?” “从哪里听见这事情?” “流言,只是学生们的流言。怎么样?” “唷,关于这点,目前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皆川也不否认,只是支吾以对,“可是,这次的受害人是佐久间宏的亲妹妹,而根据受害人头部的伤判断,凶手好像是左撇子…………” “左撇子?”向坂典子反复问道,“凶手是左撇子吗?” 像是感到向坂老师有什么可疑,皆川带着锐利的眼神道:“始终只可说这个可能性是高,那又怎样?” 典子发呆地摇头道:“没,没有什么。” 皆川目光不离开典子的脸继续道:“但是那名叫佐久间宏的大学生却是右撇子。” 典子思索着道:“不管左撇子也好,右撇子也好,并不是只从远处观察便可以知道的吧。即使天生是左撇子,经过矫正后,结果在日常生活中看来是右撇子的人也不少。” 皆川微笑道:“的确是那样。” 典子突然的再问:“对了,那辆脚踏车怎样?” 皆川茫然的反问道:“脚踏车?” “佐久间美莎离家外出时乘的脚踏车,是与遗体一起发现了吗?像晴美那时一样?” “不是。脚踏车是在大冢车站旁边的停脚踏车场找到。” “大冢车站旁边?那么说来,佐久间美莎是由于乘山手线列车去某处而放下脚踏车的吧。” “像是这样了。是去你那儿而你不在,因此便考虑再到别处,或是从开始便计划到哪里而对家人撒谎说去你那儿,虽然不能够确定,但毫无疑问是使用山手线。当然,关于受害人的行踪,已经在调查中。” “无论如何,凶手是驾车的,并且是松木和佐久间认识的人,而是左撇子的可能性也高。” 典子在脑中反复整理着。 “搬运遗体大概是需要利用汽车,不会是出租车,是本人拥有的车辆吧。其次,根据事件的特质,并不是一时的罪行,而是只以这个话剧组的成员为目标,所以凶手是话剧组附近、而对话剧组抱着什么怨恨的人。以老师所知,有这样的人物吗?”皆川语气虽然温和,但目光好像刺般尖锐。 “没有,我完全没有头绪。”思索一会后,向坂典子无力地摇头。 从会客室回到教员室时,看见桌上放了便笺,写着: 有事希望商谈,在话剧组室等候。 小雪?典子也没有耽搁,立即离开教员室。 进到话剧组室,看见江岛小雪以茫然的表情望向窗外,窗外的一丛向日葵在风中摇曳着。 小雪注意到典子,回过头来。橙色丝带拴起不太长的头发,在白色校服衣领上随风飘动。 “有什么话吗?” “事实上,早已经想要说了,只是不知道应该对谁说。” “如果可以便对我说好了。什么也行。”典子走到小雪身旁,是好像姐妹一样的心情。总感觉比学生更多一些亲切感。 “是松木晴美的事。” “松木?” “在校庆那时,我在松木先生演说的途中离开,来到这里。” 典子诧异地问:“是什么时候?” “约十一时。我担心话剧的事,想要再练习一遍。从外边回来时,透过那玻璃门看见有人离开。虽说看见,但是见不到身子,只是见到对面的门正在闭上。” “那为什么不早点说?”典子稍微大声说。 “难道那人便是凶手?我也认为是这样,但总是没有机会说出来,可是看见的人不仅只有我,松木晴美也应该看见,应该还是擦身而过。” “为什么那样说?”典子不太懂的样子。 “我来到这里以后不久,松木晴美便从那道门进入。” “那是说,松木在那天也来到这里?” “是,说由于感到口渴而来喝冷藏柜内的果汁。” “但那孩子没有说出这件事啊。那么……” 小雪想要说什么但停住了。 典子单手支着面颊一会儿,思索后道:“假设你看见的是凶手,松木不是也应该看见凶手吗?” “是啊。她应该在走廊遇上,所以能够从正面看到那个人的脸貌。” “但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那我也不明白了。” “可是,你看见的未必是凶手,或许是其他组员哩,所以松木便不感到可疑吧。”典子重新考虑后说。 “只是,那时冷藏柜的门敞开了少许。”小雪这样地说,并且望着典子,“向坂老师”。 下午五时过后,在正门前,从背后传来了唿喊典子的声音。回头望去,在停泊于停车场中的红色汽车内,看见了高城康之。 “现在走了吗?送你一程吧。” 司机位邻座的门敞开了。 典子站着怔住了。 “请。” 总感到高城是在这里等待自己出来的。 “某某大厦吧,只是顺道,请。” 也没有拒绝的藉口,典子只得坐进去。虽然步行回家大约需要十二、三分钟,但乘汽车却大概转眼便到达。 炎夏,再加上高城一直在抽烟的样子,车内充满了讨厌的臭味,典子稍微有想吐的感觉。或许想吐的原因并不只是香烟的臭味,近来也经常有这种感觉,典子心里有数,忧虑逐渐袭向全身。 高城离开正门时问道:“刚才有警员来了吗?” “嗯。” 典子从手袋中拿出手帕,擦汗后便掩着鼻子。 “佐久间美莎的事吗?” “嗯。” “凶手的头绪有了吗?” “好像还没有。” “警察也没办法吧。但老师你也受困扰,虽然不是你的责任。” “是有少许后悔。假如我没有建议演出那话剧,我想那样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不对啊,什么后悔的。那并不是你的缘故。如果这样说来,首先赞成你那建议的我岂不是无地自容?”高城哧哧笑道。 “不,不是这个意思。呀,那边转角……” “知道,是向右转吧。”高城灵敏的转弯向右。 典子惊讶的打量着高城。好像是早已知道,说起来,刚才也说出了大厦名称,的确有点感觉不安。 并不是特别讨厌高城康之,在话剧上的事情也站在同一阵线上,对于内心感到孤立无援的典子来说,这平常不显眼的男子似是救世主一样,对以后的协助也只有感谢而丝毫没抱有厌恶的感觉。 可是…… 可是当想到高城那样的好意可能是与工作无关、只是对自己个人的爱慕时,很快便憎厌这男性老师的存在。 典子这样推测,也不可以说是自我陶醉。实际上从学生时期便已经有不少带着亲切表情的男性走近,而那企图是令她反感的。 典子用眼角打量高城侧面,也许说得上是端正大方,但是总感觉整个人是阴暗的,纵然身上的衬衣没有污迹,也给人不洁净的印象。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稍微沉默过后,这次是典子说话起来。 高城一边向左转弯一边问道:“我吗?” 典子已经没有作为向导的必要,高城明显是知道典子居住的大厦。 “好像熟悉路径。” “嗯,是这样。”高城微笑说,“对你有兴趣便调查了……” 典子即时紧张起来。 “虽然是想那么说,但事实上是有大学时期的朋友住在你现在租住的大厦。” 高城不像是说笑,是真的吧。 典子望向旁边的高城。 “经常来这里的缘故,因此记住了。” “这样嘛,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哩。”典子有多少故意的问道。 “叫铃木。早已搬家了。”高城若无其事地说,这时已看见那座建筑物。 “在这里便可以了,非常感谢。”典子解开安全扣,像要下车的样子。 可是高城并没有立即停车,持续走到正门。 “谢谢。”典子说着正要下车。 “那个……”高城吞吞吐吐地道,“假如方便,去哪里喝茶好吗?” 典子一边想着“不要来”,一边露出笑容道:“对不起,还有剩余的试卷没有批阅,下次有机会吧。” “噢,那么再见……”高城以失望的表情说。 典子保持着笑容的断然把车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迅速走入大厦里。装作张望在门廊的邮件箱,向外面偷看,见到高城的汽车失望地(典子是看成这样)退后。 ——唉。 拿着邮件,叹息着的典子按下升降机的按钮。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是典子回到家中以后约十分钟,也是启动了空调、脱去便服而换上t-s短裤、坐在沙发上、拉开了从冰箱拿出来的啤酒罐后的同时。 刚开门便呆住了。 因为料想已经回去的高城康之竟然厌恶地站着。 “呀。” “真抱歉,的确是有些事情希望和你说,虽然知道是打扰了。”高城低下头说。 “那,请进来吧。”典子只得开门。 回去的样子是假装出来吗,或真的是在途中改变了主意呢。无论如何总是令人反感,只好露出笑容请高城入内。 “女性的居室果然是不同,好像带有花的香味。”高城进入客厅,眯着眼的望向四周。 “是香薰的味。”典子若无其事的回答,然后招唿高城在沙发坐下。 看到放在桌子上自己的饮料时便问道:“要啤酒么?” 高城拒绝道:“不,我还要驾车。” “是啊。” 可能是对方紧张的缘故,自己也给那样的气氛传染过来,典子不自觉地笑着道:“那么咖啡好么?” “谢谢了。” 高城打量着屋内各处。 “很好的单位啊,从这里上班也方便。对啊,你旧居好像是在都内某处吗?” “嗯,是杉并。原本是从旧居上班的,但是由于迟起床,因此便租住在这里。”典子一边在厨房烧着水一边说。 “很羡慕啊。纵然我也希望早上留在被窝中多一点时间,但总是给母亲骚扰。” 典子边点火边问道:“和母亲两个人居住么?” “噢。” “没有结婚?” “还没有,虽然并不是所谓的独身主义,但总与女性无缘,相亲的全部被拒绝,最近的年轻女性也好像不喜欢与母亲一起居住。大概给认为是恋母狂什么的吧。我的母亲,是在乡村长大的爽直的好女性啊。”高城摇摆着头,像解释般咕哝。 典子认为开场白说到这里便足够了便道:“对了,你想说的话是?” “是这次的事件。”高城的神情变得非常认真起来,“你怎么想?” “怎么想哩。”坐回沙发上,典子侧着头说。 看见高城的视线一瞬间望向自己外露的腿,心中不安起来,应该穿上长的才是。 “我认为是由于某种理由而以话剧组的学生为目标。” “是那样嘛。”典子以忧郁的调子回答。 “老师你有什么头绪吗?” “虽然同样的问题警方也有问过,但我什么头绪也没有。”典子若无其事地把放在旁边的布娃娃抱在膝盖上以遮掩双脚。 “警方也那么说吗,果然认为是同一凶手吗?”高城抬头问道。 “说是纵然还没有确定,但这个可能性很高。” “可能性高么。”高城独自咕哝。 “的确,最初的西田莉佳姑且不说,接着从松木晴美和佐久间美莎的情况看来手法相似,两者也是在外面给杀害之后把尸体搬移。” “嗯。虽然问得冒昧,那,两人有被侵犯的迹象吗?”高城像是很难说出口似的。 “那个没有听闻,既然警方没有提及,大概是没有吧。”典子皱起了眉。只要听见年轻女性被杀,男人好像最想知道这些吧。 “那样啊。” 典子像想起了什么般附加说道:“警方提到了凶手可能是左撇子。” “那样说有什么根据?”高城目光变得尖锐的问道。 “好像是从佐久间美莎头部后面的伤而判断,当然这是假设一连串事件是相同的凶手所为。” “事实上,我在意的是凶手特意把尸体搬运到她们家附近去这事情。”虽然高城思索时望向地下好一会,但说话时便再抬起头来。 “说起来也是。” “发现松木晴美尸体的公园也好,发现佐久间美莎尸体的杂木林也好,都是距离她们的家不远。即使凶手驾了车,特意把尸体搬运到她们家附近的这种行为,想是既麻烦又危险。听说与松木的情况不同,发现佐久间美莎尸体的杂木林曾经给警察搜索过一遍,是吗?” “嗯,是真的。那天晚上,佐久间的母亲打电话给我,我们也有一起去找。” “孩子很晚还没有回家,亲人当然会通知警方,凶手也应该预测到,假如我是凶手,即使要丢掉尸体,也绝对不会选择受害人的家附近,因为有机会被谁看见,警察也可能在那范围搜索,是太危险了,倒不如埋在与受害人的家毫无关联的哪处山中便可以了。可是,凶手特意冒险把尸体搬到受害人家附近,真不懂得那是什么心理。向坂老师你认为怎样?” 厨房的水壶响了,典子站起来走进厨房去。 高城没有等待典子回应便继续道:“我认为凶手那样做,是希望尸体可以早点被发现。假如隐藏在山中等地方,可能过了数年也没有给找到,但是,为什么凶手希望尸体可以早点被发现呢?” “难道是要强调模仿的缘故?”典子一边冲咖啡一边说。咖啡的香味渗透屋里。 “噢,是那样,模仿。不仅是杀人,而且也暗示是模仿克莉丝蒂的话剧去杀人。因此,即使冒险也要让尸体容易的被找到。也就是说,凶手不仅是杀人,还很着重以模仿的方式杀人。那凶手的动机也并不是一般的恨意,而是超乎我们想像的异常,感觉像是他把杀人作为游戏娱乐的样子,把少女的尸体当成了玩物。” 典子不禁望向高城问道:“你说‘他’,你认为凶手是男性吗?” “只是有这个感觉吧。”高城慌忙地低头说道,“凶手想必是智慧高的家伙,而即使把尸体当作玩物,也没有性的含意,非常冷静、或许是冷酷,当然是有异常性格的人,尽管本人不视为那样,或许,社交生活也不坏,可能是属于精英一族,因此假如够以处理普通罪犯的方式收拾这事件,警方一定无法逮捕凶手。凶手可能对天川中学的学生并没抱有什么怨恨。” 典子把弄好的咖啡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便道:“听高城老师的语气,完全是赞美凶手的模样。” “怎么会?”高城尖叫了起来,“并不是什么赞美。我比任何人更憎恨这事件的凶手。如果不再早些逮捕他,也许有百份之九十九的机会他会犯下一次的杀人,第四个牺牲者必定会出现。我是有这样的忧虑。” 典子斩钉截铁地道:“我却认为有百份之百的机会再没有下一次的杀人。” 高城充满了讥讽地问道:“为什么那么肯定?” “那些孩子并不是傻子,既然发生了那样的连续杀人,无论谁也会警觉。我想凶手并不是老师所说拥有高度智慧的人,不是吗?只要稍为一想,便知道凶手模仿克莉丝蒂话剧杀人的计划绝对不会成功。十个人是那么容易的给杀掉吗?松木和佐久间可以被骗外出的原因,是由于还未了解事件的性质,而对谁也没有怀疑。但是现在不相同,接下来的目标是扮演罗杰斯的川合利惠。川合不是蠢人,不管凶手怎样的巧妙,她也不会中计的。” “这样嘛。”高城像独自的说,“即使是凶手也应该懂得这些吧,我也不是有凶手继续杀人的预感。这个杀人游戏,愈往后走实行便愈见困难,这或许是凶手从最初便计算在内的,但是难度愈高,却会激发起爱好者的挑战意欲。假如那些事件是同一凶手所为,那么直到被逮捕前凶手是不会停止的。” “完全是在等待发生下次杀人般的样子。”典子冷冷地说。 “怎么会?我是希望可以预防下次的杀人,因此不要对凶手太松懈才好。说起来,你……”高城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沉默着。 “我怎样呀?” “没、没有什么。” “真讨厌,说到中途停住了。” “那么,我说吧。你也有可能是在凶手的受害人名单内。” “我?”典子瞪大了眼睛。 “代替受了伤而无法站在舞台演出的学生、扮演阿姆斯特朗医师的,不正好是你向坂典子吗?” 望向典子,这样说的高城康之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好像露出笑意。 七月十六日,星期四,下午五时半。躺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边吃糖果边看电视的川合利惠,望向正发出的声音的地方。 纸从家用传真机中走出,好像是从哪里有信息传送过来。 由于听见话剧组的同学全部也拥有个人使用的传真机,因此在两个月前也特别要求父母购买。虽然要与朋友连络的缘故而给利惠独自占用了,但是最近母亲也使用它作为与好友交换消息。 利惠从沙发走到传真机旁边,拿起了撕出来的纸张,看见上面写了向坂典子来的留言: 需要召开紧急会议。七月十七日星期五下午三时,到话剧组室集合。准时。 这段文字是使用文字处理机印出来的,而纸的右上角记录着“天川中学”的发送来源。 紧急会议? 利惠把留言再看一遍。 即使在假期间还要召开会议,必定是关于那件事情。也好,放假也不禁感觉有些乏味,与同学相聚也高兴,到学派去母亲也不会有怨言吧。 由于那事件的缘故,父母变得神经质起来,稍为有电话来或要外出便感到不安。利惠也想到下次的目标可能是自已,所以害怕得即使是朋友的邀请也不参与。 很容易便骗得佐久间美莎和松木晴美外出,凶手也许是利惠附近的人。 “刚才不是电话么?” 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母亲以围巾抹着手望出来。这数天以来,对电话铃声特别敏感,无论在任何地方,只要听见有铃声响起,便像猎犬一般的飞扑出来。 “噢,是传真。” “从谁来的。” “向坂老师。说明天在学校召开话剧组的会议”利惠以手把印上留言的纸搓作一团,不耐烦地回答。 “呀。”母亲放心的返回厨房。 利惠想起向坂老师以传真来通知开会并不常见,在假期中老师的连络大多是经由组长江岛小雪以电话进行……但利惠也没有再思索下去。无论如何,明天便离开这沉闷的地狱。想到这里,心情也轻松了。 利惠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把纸团投进废纸箱。 七月十七日,星期五,下午二时五十分。 川合利惠从学校的后门进入,把脚踏车放在脚踏车场后便由东边的入口走进主校舍。 当经过话剧组室所在的东边校舍的走廊时,正好碰上从那边楼梯下来的数学老师高城康之。 利惠很讨厌高城康之。在去年学期考试的英文科考试中,利惠曾经像着了魔的抄袭前面同学的答案,而当时感觉到给监考的高城看见,但是高城却一言不发。 可是数日后,给向坂老师叫进了英语研究室,查问为什么两份答案会有相同的错处,利惠只得承认作弊。虽然只是被轻轻责怪,但利惠至今也认为是高城告诉向坂老师的,不当场劝告而事后却告发她,是一名阴险的家伙。因此直到现在看见高城也是心头起火。 利惠正想装作看不见让他走过,高城停下来问道:“呀,你今天怎么来了?” 利惠勉强回应道:“向坂老师叫的。说下午三时在话剧组室开紧急会议。” 高城只说了声“啊”便走过了。 利惠匆匆忙忙地走到话剧组室,把门敞开后看见没有人在,窗帘也放了下来。 ——我是最早来到吗? 利惠拉开了北边的窗帘,再把窗敞开,望向外面,感到有少许闷。看腕表,稍过了三时。 ——所有人也已经迟到。不是说必需守时吗。 利惠咕哝着走到装在北面墙壁的大镜面前。镜面反映出利惠的身躯。 “我只是服从命令。” 对着着子说出了罗杰斯的台词。悲哀的罗杰斯。 ——假如下次的目标是我,不好的,使用斧头砍成两半吗? 利惠笑了。 镜中映着走廊的门慢慢地敞开,好像有谁来到了。 利惠也没有特意的回过头来。 向坂典子对着卫生间镜中自己苍白面容的倒影轻轻地叹息。已经是第三次想吐。错不了。生理也起了变化,再迟些便要到医院去了。 假如是那样,或许早点结婚好的。肚子大了以后便穿不下婚纱了。 ——如果他知道,也必定接受吧。 典子鼓起勇气对着镜子无力地笑。 刚从卫生间出来便在走廊听见高城康之叫道:“怎么样?脸色那样的苍白?”高城好像担心般地走近。 “不、没有什么。只是少许贫血吧。”典子勉强挤出了笑容——怎么可以说出想吐的原因哩。 “到保健室去好吗?” “不用,已经没事了。” 典子对于高城的好意感到有些厌烦,但高城却还是好像放心不下。 “那么,送你到回家吧。” 典子连忙道:“不,还有尚未完成的工作。” 尽管考试结束后学生已经放假,但教师仍有如阅卷和写成绩表等的很多工作。 高城突然问道:“会议已结束了吗?” 典子愕然的望向高城。 “我说的是话剧组的会议啊。”高城笑着说,“刚才遇见川合利惠,听到今天会议的事。” “什么?” “川合说是向坂老师召集的。” “不知道啊,也没有听过什么会议。召集川合的也不是我。” “可是……”高城的笑容消失了,“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川合是什么时候来的?” “噢,是……三时。”高城望着腕表说。现在已经过了四时,从那时至今是一小时以上了。 “没有通知向坂老师,只是学生聚会吗。但是奇怪啊,确实是说给向坂老师召集的。” “那么有没有说会议在哪里举行?” “话剧组室吧……” 向坂典子不理会高城的说话,奔跑般走向东面。而高城也慌忙的追上去,正当发现向坂的身影消失了之际,听见一声惨叫。 高城向惨叫的方向赶去。 从敞开了的门望向里面,看见向坂典子倒在入口附近。 然后在那边…… 使典子惨叫与晕倒的东西横卧着。 下午的阳光,并没有照耀到那地方。 第五章 一个被蜂刺 “是从背后一击吧。”皆川宗市那样说时,正戴着手套拾起古旧的斧头。生锈的厚刃沾了血液和两三根毛发。目光从染满血的尸体移开,脸色好像要吐的另一名中年警员低声道:“惨烈的作业啊。” 照相组不断地更换角度拍照。 年轻的警员拿起遗留在尸体旁边的黄色廉价塑胶雨衣,雨衣上各处也染了血。 “为了防止沾到血迹,凶手利用这雨衣从头罩着。”检查东边法国式玻璃门的警员道。 “这个是从里面上了锁的。”皆川望向另一边通往走廊的入口咕哝道,“那么说,凶手是从那扇门离开吗。” 加古滋彦道:“假如不是与学校有关的人,那便太有胆量了。甚至连这斧头也带来。” 皆川以不需要询问的表情问道:“完全是上映恐怖电影一样。这个学生的名字是?” 加古望着笔记道:“川合利惠,高三。并且是话剧组员。” “是扮演罗杰斯的学生吗?” “正是。” “发现者是向坂典子和另一名叫高城的数学老师吗?” “嗯。已经安排全部教职员到职员室集合。” “需要去问话了。”皆川说完后便离开现场,加古和数名警员也跟随着。 刚到达走廊,便与一名给警员带着像疯狂般的中年女性擦身而过——看样子是川合利惠的母亲。 进入职员室,各教职员完全以敌意的眼光对待皆川他们,可是却并不见典子露面。询问后才知道她由于感到不舒适而在保健室休息,高城则在旁照料。皆川只有走到同一层的保健室去。 虽然脸色苍白的向坂典子躺在床上,但一看见皆川他们便连忙坐起来。 “那样便可以了。” 尽管皆川那么说,典子还是挺起精神地道:“已经没事了。” 皆川对典子问道:“现在是假期,为什么川合利惠会在话剧组室呢?” 向坂典子像完全想不透的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懂。” 在旁边的高城却道:“我听见川合说是向坂老师召集到来的。” 向坂稍微激动的道:“但我并没有那样做啊。” 皆川望向高城问道:“你遇见了川合利惠吗?” 高城说明道:“嗯。在大约三时从三楼的研究室下来的时候,在走廊遇见了川合。问到为什么在假期回来,说是向坂老师召来开话剧组的会议。” 皆川再对向坂问道:“可是,你却说你并没有那样连络么?” 向坂典子紧握着手帕像埋怨的道:“噢,我没有听过那个什么会议的事。是谁利用我的名字叫川合出来的。” “但是那奇怪吧,即使在电话假扮你的声音也应该留意到的……” “未必一定是电话,可能是信件或什么来的。” “刚才那位好像是母亲吧,详细问她便或许可以知道些什么哩。”皆川对加古说了后,加古立即点了头走出保健室。然后皆川向典子问道,“对了,三时你在哪里?” “问我的不在现场证明吗?”典子以不相信的眼神望着皆川,“我杀死了川合?” “没有这么说。怎样看也难以认为是外面的人干的,所以全部职员也……” “是疑犯?”高城插口说,“但是外面人干的也不是不可能。纵然是在假期,由于我们教师需要回来,而也有学生因课外活动而出入,因此正门与后门也是敞开的,即使外面的人装成若无其事地走入也不会觉得可疑。虽然从正门进入主校舍因为要经过事务室的玻璃门而可能害怕露了面,但是假如从后门进入,便应该可以谁也不发现地到达话剧组室。” 的确是数学教师般井井有条的说。皆川只好在心内苦笑。 “我没有说外面人行凶是不可能。可是如果是外面人干的便太冒险和冲动了。利用向坂老师的名义把川合利惠骗出来,当然凶手从开始便有杀意,而应该绝对不希望遇见与学校有关的人。假如给人看见,在发现了事件之后那人便立即受到怀疑。在这点上,假如是教职员在校内走动便不会感觉奇怪了。因此纵然物理上外面的人是可以行凶,但心理上是颇不合理的行为,况且还特意带斧头来。” 向坂反问道:“带斧头来?” “作为凶器的斧头。当然放进纸袋到来。” “不,错了。那原本是在话剧组室。”向坂典子那样说。 “斧头在话剧组室?”皆川呆住了。 “虽然因看见川合的尸体后便立即感觉不舒适而没有看清楚,但料想那斧头应该是作为道具用的东西。” “道具?” “童谣谋杀案的道具。虽然原本罗杰斯被杀的斧头是假的,但想起实物更有真实感,而恰巧我的朋友有具已经不使用的斧头,所以我便借用了。最后由于西田的事使话剧终止,那斧头便与其它道具一起放进了杂物房。” 这样啊?皆川心中嘀咕。作为凶器的斧头并不是凶手带进来,而是从最初便在现场的。根据斧头来判断凶手是不可能了。 保健室的门敞开,加古滋彦回来了。 “怎样?” “她母亲说,连络是在昨天晚上,以传真送去。” “传真?”皆川不自觉地说。 “家庭用的传真机,最近使用来与朋友连络。” “假如是传真便无须担心声音给揭穿了。”那样说的人是高城康之。 七月十八日,星期六。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是已经过了午夜零时。皆川夕美开了门,皆川宗市便从加古滋彦的肩膀上跌进屋内,而且满身酒气。 加古以久未见面的目光望着夕美道:“警官喝醉了,所以便送他回来。” “劳烦你,真抱歉。” “那么,再见了。” 加古把皆川交给夕美之后正要离去,脱着鞋的皆川口齿不清的叫道:“不要回去,来吧来吧。” 站在门前的加古不知所惜地道:“但明天当早班,如果还不回家……” “那么住在这里便可以了。急忙回家是有哪个人在等待着吗?” “虽然那样说,” 一边说一边以眼神问夕美“怎样?” 夕美笑着道:“就那样吧。” 加古也露出笑容道:“那么,好吧。” 进到客厅,皆川已经成大字型的睡在地上。 “爸,不可以睡在这里,回房吧。” 夕美与加古合力把皆川移到睡房里。 夕美关起睡房的门苦笑道:“很少喝成那么醉。” “是那案件的缘故,再有牺牲者出现,警官也没有办法了。” “不是说事情很快便可以解决吗。” “这次大概是警官猜想错了。”加古倚着餐桌叹息。 “什么线索也没有吗。四名天川中学的学生连续被杀,很难想像一点线索也没有。” 加古感到夕美的语气像是责怪警方的怠慢。 “也不是没有,但是还没到可以指出凶手的阶段,并且也未能够断定那四宗杀人事件是不是同一凶手做的。” “凶手会是天川中学的教职员吗?” “也是这么想。至少,这次川合利惠的案件很难视为外人干的。尽管已经彻底的查问了在学校的教职员和参加课外活动的学生,但在行凶的期间谁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而且利用向坂老师的名义以传真把川合利惠骗到话剧组室,那说明了凶手知道话剧组室的所在,是详细了解学校内部的人。” “假如凶手传真至受害人的家中,那么有传真纸留下来吧,或许可以从它找到线索,例如是笔迹、发送记录等。” “好像早已扔掉了。” “扔掉了?” “好像搜查了家中也没有发现。根据她母亲说的,看过留言的只有利惠,而且也不像信件般保留下来,只是简单的便笺,看完后便立即扔掉了。更坏的是,昨天早上她母亲把屋内的废物处理掉了。” “噢。” “尽管是中午时份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件,但直到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真的不可思议。” “目击者或听见受害者惨叫声音的人也没有吗?” “嗯。由于行凶现场的话剧组室是在校舍的东面尽头,如果不是大声叫喊,在职员室与事务室的教职员是很难听到的。而且受害人是给从背后袭击,料想发出叫声的时间也没有吧。” “从凶器方面又怎样?” “作为凶器的斧头本来便是放在话剧组室的道具,线索完全没有。而且凶手为了防止染上血迹而使用的平价雨衣,也是随便哪里也可以买得到的,根据那些要指出凶手是很困难。” “爸说过杀死佐久间美莎的凶手是左撇子,这次又怎么样?” “这次很难断定,凶手大概是使用双手握着斧头噼下去。” “无论如何,凶手不只是与学校有关系,而且也是熟悉话剧组的人。不但早已知道行凶用的斧头在话剧组室,也知道川合利惠家中的传真号码。” “的确是那样。川合家中的传真机是最近才买的,知道传真号码的人便只有利惠的朋友,话剧组的伙伴和她母亲的朋友。电话册也还没有记录。” “应该是同一名凶手吧。西田莉佳那次,在只有她才喝的红茶内下氰酸毒,而容易诱骗她们外出的人,也料想没有几人。对了,那话剧组的顾问,叫什么名字?” “向坂典子。” “昨天她有不在现场证明吗?” “没有,虽然她说从下午三时到四时是在教员室里,但也有到过三楼的英语研究室和二楼的视听室,所以在那期间也有可能走到话剧组室杀死川合利惠。” “那是说没有不在现场证明了。” “噢。但不只是向坂,其他教职员也是相似。尽管在学校的教职员有接近一百人,但从下午三时到四时有十足不在现场证明的却极少,大部分也在教员室,事务室和洗手间之间来来往往。要是顺利,只需数分钟便完成行凶过程了。因此虽然向坂典子是最接近话剧组员的人物,但我不认为那女教师是凶手。” “为什么呢?” “假如是同一名凶手,应该曾经驾车搬运松木晴美和佐久间美莎的尸体。向坂并没有汽车,也没有驾驶执照,而且也不像女性行凶,动机也完全没有。” “那么,叫佐久间宏的大学生又怎样?” “在这次事件中是清白的,从昨天的下午三时到四时有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说是在朋友家中搓麻将,是几个人的证词。” “嗯。” “无论如何,搜查已完全触礁了。纵然限定了嫌疑者的范围,但是凶手的目的和动机却完全没有浮现出来。为何只是袭击话剧组的学生?而且还模仿话剧的演出杀人,不是只可以想像为疯狂吗?” “警方也束手无策了吧。” “警官买醉也是自然的。即使是我也会那样。” “假如在以前我爸遇上这种事情,大概会不回家而留在警局内努力。”夕美带着回忆的目光说。 “那个,在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与皆川太太的逝世有关系么?”加古朝向夕美。 “嗯。”夕美以含煳的语气回应。 “可以再说多点吗?” “不是我妈,是我的缘故。” “你?”加古吃了一惊。 “那时,我爸并不像现在这样子,我也不像现在这个我。”夕美说出好像谜一般的话。 “什么意思?” 夕美沉默着,然后以开怀的调子问道:“对了,你饿吗?” “呀?说起来,有少许。” “简单的泡饭还是有的。” “可以了。” “那便请等一会。” “噢,甚至这个也预备好了。” 蜷川校长打量着以坚决的表情站在面前的向坂典子,和放在桌上的辞职信。 七月二十日,星期一,下午二时过后。 关上了校长室的门,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典子,看见高城康之在外面等待着。 “看见你进入了校长室,便想你难道……” 典子微微苦笑道:“刚才递上了辞职信。” 高城吃惊的问道:“校长接受了?” “噢,暂时保留着,直到找到人接替。” 高城愤慨地加强语气地道:“为什么辞职?这次这事件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不,我认为是我的责任较大,那谋杀案话剧是这事件的起因。” “可是……”高城忍住了想要说的话,因为经过的女职员正望向在走廊中谈话的他们,“到那边说好吗?” 典子点了点头,走出了校舍,在庭院中的长椅上坐下。 “纵然料想不会长久作教师,但也没有料到那么快便请辞了。” 高城问道:“辞职以后怎样?” 典子悠然地答道:“那,首先便结婚吧。” “结婚?” 高城像是意想不到的望向典子。 “对于我结婚的事很意外么?” “不、不是。只是怎样看你也像是热衷于工作的人啊。”高城狼狈地回答。 “纵然不愿,但也是没办法。递上辞职信也不仅是为了对事件负责,也觉得是合适自己的情况,假如继续留下来,无论谁也不好受。” “嗯。”不知高城对典子说的话是否明白,只是默默的垂着头,“那么说来,早已有结婚对象了啊?” “噢,从学生时期已经交往。” “嗯。” “所以也不用同情我。即使没有这次的事件,我也会那样做的。” 高城咕哝道:“也不算是什么同情,” “但辞职时也希望可以没有牵挂,所以希望这次的事件能尽快得到解决,况且也不想再有牺牲者出现。” “对啊。”高城望着自己的脚尖心不在焉地附和。 “无论如何,已经和高城先生所说的相同。” “什么?”高城像吓了一惊的抬起原本垂下的头。 “你不是说过一定会出现第四名受害人么,真的如你所说。” “不,我不过是有这种感觉吧。” “在这次的事件中我认识到是我错了,太低估凶手了,只想到川合不会像松木和佐久间美莎般给谁叫了出来,假如是那样,即使是川合也应该有所警戒。虽然料想是使用同样的手法,但是竟然利用我的名字叫到学校来,做梦也没有想到干出那么大胆的事情,完全是出人意表。像你说的那样,那名凶手大概是沉着而狡猾的人物,因此太可怕了。假如警方依然是袖手旁观的话,不是也会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法去接近浅冈和子与江岛小雪吗?”典子一边擦着娇小的手腕一边说,“然而更可怕的是,凶手或许是在天川中学里,从这次川合的事件便清楚了,怎么也不像是外人进入学校杀害川合的。” 高城简单的回答道:“对啊。” “凶手使用了传真,那大概是静悄悄地使用放在职员室或是事务室的东西。” 高城没有回应,只是盯着脚尖。 典子继续道:“一般的传真纸张上面会记录了发送的来源。即使怎样利用我的名字,假如那个发送来源不正确,川合也会感觉可疑的,但如果发送来源是学校的话便可能不会有所怀疑了。” “我认为那并不能一概而论。”高城的目光向上望着。 “为什么?” “当然也会考虑那个情况,但是如果凶手拥有自已的传真机,由于发送来源可以根据拥有者的决定而随意设定,你的名字或是学校的名字也可以被输入,因此想来未必使用了学校的传真机。而且虽然这次川合碰巧读完留言后便立即弃掉了因而没有留下证据,但大概也有即使留下了证据也没关系的事前准备。多半是把文章和笔迹也做成是不熟悉的。” “嗯。”典子附和着,抬起头无精打彩地望向校舍。然后“呀”的一声道,“那个不是江岛吗……”说着催促高城注意。 高城给嚷着刚抬起头来的时候,在校舍三楼的某一扇窗中,现出了望向下面、好像江岛小雪般的苍白脸孔。 七月二十日,下午八时半。 松木宪一郎把车驶入车房后,站立在大门前不自觉地望向自己的屋子。只有水银灯放在门柱上,窗户一片漆黑。晴美在生时,这段时间一定已经回家,并在客厅或是二楼的书房亮起灯来。 宪一郎从裤袋中取出钥匙把门敞开,家中暗而寂静,大概女佣人岛村多美早已归去了。 多美的工作时间是直到下午七时,晚饭预备好后,用微波炉烧热便可以了。宪一郎走进客厅,开了空调,坐落沙发上松开了领带。 桌子上放着多美日间收下的几封信件。宪一郎站起身子把那些信件拿到手中,大多是连拆开也不想的广告邮件等。可是,只有最下面的一封不相同,是普通的白色信封。 望向背面,并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切开信封,里面只得一张纸,白色的信纸上以文字处理机写着: 我已裁决了松木晴美高买的罪行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一时。 大门的门铃再次响起来,向坂典子穿着睡衣从床上起来,走到大门向防盗孔望去。 到访者是大冢署的皆川警官与名叫加古的年轻警员。 典子让门外的警员等待着,匆忙的替换衣服后敞开了门。 皆川微笑着道:“真抱歉,虽然到了学校,但是由于正在休假,只好来打扰了。” “没关系。只是有点不舒适而休息一会。”典子一边把披在肩膀的头发拢上去,一边招唿他们入内。 “说起来脸色并不太好。”皆川担心地说。 “没什么大碍,我想只是感冒吧。对了,后来还知道些什么?” “事实上,是有事情希望务必请教向坂老师。”坐落沙发后,皆川立即踏入正题。 “什么事?” 典子边问边思索着,然后注意到昨天在书店购买回来的那本叫“第一胎”的书在客厅桌上敞开了,于是连忙把它收在桌下,但是却像已经被皆川的视线所捕捉了。 “有些东西希望给你看。” 皆川从衣袋中拿出了四份好像信件般的物件放于桌上。 典子以诧异的表情拿到手中,白色的信封上写了收信人的名字,他们分别是西田武雄先生,松木宪一郎先生,佐久间友明先生和川合裕次先生。全部也是同样的文字处理机字体,也并没有发信人的名字。 “这些是昨天寄到被杀学生家长那里的信件,从邮戳和信封看来是同一人寄出的。虽然可能是与事件无关系的恶作剧,但从凶手寄出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因此希望给老师你看。” 典子把所有的信看一遍,相同的字体在给西田武雄的信中写着“我已裁决了西田莉佳在食品店抽烟的罪行”,给松木宪一郎的写着“我已裁决了松木晴美高买的罪行”,给佐久间友明的写着“我已裁决了佐久间美莎堕胎的罪行”,而给川合裕次的则是“我已裁决了川合利惠作弊的罪行”。 典子皱起了眉说道:“那么变态的……” “怎样,对于写在那里的内容有印象吗?” “怎么可能。”典子激动地摇头道,“是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这必定是谁的恶作剧,是一派胡言。抽烟和高买姑且不论,说什么佐久间美莎堕胎的事,我绝不相信,即使那样的流言也没有听见过。” 皆川却像难以启齿的说道:“可是,关于佐久间美莎的事,也不可以说是没有根据。” “什么?” “负责解剖佐久间美莎的法医官在报告书中写着发现有终止怀孕的痕迹。” “啊。” “她的双亲也不知道那事情。而松木晴美的高买也是真有其事的。她父亲松木宪一郎说在中学一年级时,在附近的书店因偷书而给店员逮住了,那时由于是初犯,并且商店方面也不想麻烦,所以没有通知警方。无论如何,在那些信件之中,至少有两封的内容并不是胡说八道。” 典子以无法相信的神情问道:“这些,是凶手写的?” “有这个可能。写在上面的事情有些是被害者的双亲也不知道的,而这事件的凶手也是在被害者身边、可以获得详细情报的人,因此寄出这些信件的人与凶手的特征是一致的。由于本人应该不会把高买和堕胎等的事散布出去,究竟信件的主人如何知道那些事情呢?换而言之,有谁连那些也知道呢?老师你能想到么?” 典子望着信件思索了一会,但最后却摇头道:“没想到。即使是我也不知道。”刚说完之际,好像想起什么的继续道,“呀,那么说来,关于川合利惠作弊的事,我想起来了。的确好像是在二年级时,川合在英文科考试中抄袭前面同学的答案,由于两份答案出现相同的错处,曾经叫了那两名学生问话,而川合则承认了作弊。因为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稍微责备而没有把事情公开。” “只是那样?后来呢?” “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噢。”皆川失望地说了后,从典子处取回那四封信件,“那么,告辞了。”皆川说着站了起来。 典子茫然问道:“假如这信是来自凶手的,难道那些便是杀人动机了吗?” “可以那么说。” “由于抽烟和高买那样的小事而行刑?”典子以颤抖着的声音道,“变态的。这个凶手完全是变态的。” 按下了向坂典子所住大厦升降机门前的按钮,皆川宗市独自咕哝道:“是变态的么?” 加古滋彦也道:“假如的确那些是动机,凶手真是变态的。” “但信件的内容,即使是向坂也不知道,真是凶手写的可能性很高。” “嗯。假如是学生间的传闻,也可以认为是第三者的恶作剧,可是怎样看也不像。” “那么果然四宗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 “噢。” 升降机的门敞开了,进去后的皆川望着腕表道:“已经过正午了,到哪里吃点东西好么?” 在面店中,加古突然表情非常认真地对皆川道:“事实上我有点私事想说。” 皆川回应道:“什么?” “是想起需要结婚了,乡下的妈妈近来也经常对我唠叨。” “噢。” 皆川有少许意外的打量着这名年轻的同伴。 “现在几岁了?” “年纪已很大了。” “需要请谁帮忙么?” “也不是不需要。” “早已有对象了吗?” “嗯,前两天下了决心去求婚,对方也答应了。” “已经到达那个阶段了。恭喜恭喜。”皆川喝着茶笑说道。 “可是也并非那么顺利。” “什么?” “实际上是还没有对她的父亲说。她父亲非常讨厌警察,推测如果说了一定会遭到反对,而也错过了说出来机会。” “那样不太好吧。” “嗯,是不太好。而且她的答覆也有需要得到她父亲同意为条件。接着怎样才好呢,希望可以听到前辈的意见。” “管它哩。尽快去说明吧,以放胆一试的精神。”皆川轻松地说。 “噢,放胆一试。” “那位父亲非常讨厌警察么?” “与其说讨厌,倒不如说是不喜欢把重要的女儿嫁给那样危险职业的人。” “正确的想法啊。我也是这么认为。” “是吗。”加古叹气说道。 然后两人吃着送来的面,不久加古重新收拾心情道:“那么,假如夕美小姐说要与警察结婚,你也一定反对吧。” “反对也好怎样也好,我女儿必定不会说希望与当警察的人结婚。她对警察最反感。” “不,只是假设,假设夕美小姐那样说,怎样?” “不会有那样的假设,而且你问我也不行。问题是在于那位小姐和她的父亲会怎样吧。”皆川带着疑惑望向加古。 “噢,只是前辈的反应也许与那父亲的反应相似,因此从中我便想出对策。” “是那样么?” “便是那样。” “对了,那位父亲干什么的。” “职业吗?” “嗯。” “是公务员。” “啊。” 纵然是对于公事上有敏锐的头脑,但总是对于个人的私事是愚钝的。加古是这样想。 “那么如何?假如是前辈……” “不会赞成。” “果然。” “可是没有尝试去说是不可能知道的。尽管假如是我便不会赞成,但那父亲却未必不赞成哩。” “如果前辈不赞成,那么她的父亲也不会赞成的。” “是么。” ——是啊。 “前辈那时怎样?” “所谓怎样?” “与你太太的事。周围没有反对声音吗?” “由于我们是相亲的,没有什么问题,在初期的时候。”皆川的脸色暗了下来。 “初期的时候?” “没有听过我妻子的事情么?”皆川停止了吃面并且凝视着加古。 “完全没有。”加古对于皆川强烈的目光稍感畏缩,摇头说道,“虽然想什么时候问……” “虽然那不是吃饭时应说的话,”皆川把筷子放下,“但也可以作为反面教材,为了让你不要再重蹈覆辙,我现在说出来吧。” “是。” “七年前我买了现在这房屋,作为三人家庭的居住是非常大了。由于我没有学历,不比别人加倍努力是不可能给家庭带来满足。因此勉强自己承担对家人的责任,买了这房子,认为他们可以住在那里是很愉快的。可是,在开始住在新居所半年不到,我妻子已经变得奇怪。事实上是从以前便逐渐改变,只是因为太忙碌,又不是生病,想没没什么大碍。渐渐的,我妻子明显地变得奇怪,女儿也那么说。请教医生时,却说是抑郁病,有一段时期经常进出医院。某一天,夕美发现她不在家中,出外找寻时却看见她穿过了栏杆而给行经的列车撞了。” “自杀么?” “不知道是想自杀或者只是想走过对面,但是我知道的是,我妻子的抑郁病是因我而起的。” “为什么……” “因为太忙碌。买房子的贷款也需要归还,不可以休息下来,那天也是由于有案件发生,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事情发生时我还在青森,不可以立即回去。后来我妻子去世了,而夕美也曾经突然离开这个家。” “夕美小姐?”加古诧异的问道。这事还是初次听闻。 “这里是爸爸自己买来的房屋,请你一个人居住吧——只留下那样写的信。由于我也在生气因此便任由她了,料想夕美只是刚中学毕业,那样的孩子又怎可能独自生活呢,一定不久便哭着回来。可是,夕美怎也没有回来,而我也没有去找寻,是忙,也是固执。我便那样的在谁也没有的家独自住了整整一年,然后,我逐渐了解到我妻子的心情。这个家,并不是为家人建立的家,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建立,她们也知道是那样,因此并不认为是众人的家。我妻子需要的,是晚上丈夫工作回来,一家人齐集享受晚餐的普通家庭,她希望的并不是过去那样的家。我只是买了房子,却没有建立家庭,这事我当时才算是明白了。在了解一切以后,便想要带夕美回来。只要听见有容貌好像夕美的少女出现,无论在哪里也抽空去看。终于在某一天收到夕美从横滨寄来的信,信中写上了她居住的地址,我立即前去会面。也许是厌倦了那儿的生活吧,很爽快的便跟随我回家了。然后进入高中,虽然就那样地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与我住在一起,但我料想她还没有原谅我,可能一生也不原谅,大概认为是我杀了她母亲的。所以错不了的,她不喜欢警察,也应该绝不会犯上和她母亲相同的错误。” 加古禁不住的说道:“那样想便错了。” “什么错了?” “夕美小姐已经原谅了前辈。” “为什么那样认为?”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加古虽然一瞬间想起了,但已无法把说到嘴边的话吞下去,“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也不会选择与她母亲相同的路。” 望着终于那样说了的加古滋彦的脸,皆川的咽喉像燃烧般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下午五时过后,大门的门铃再次响起来。 向坂典子敞开了门,便看见拿着水果包的高城康之站着。 “听说你患上了感冒,因此在水果店买了这些,请笑纳。”高城好像有点难为情的递上水果包。 “谢谢。”典子无奈地只得收下。 “你,怎么了?”高城从门缝望向里面。 ——想确定有谁在吗?典子是那么认为。 “嗯,大致已经痊愈了。” 虽然那样说是想要摆脱他,但高城却不像准备离开的样子。 昨天递交辞职信后走出校长室时他也在外边等待着,虽然在最初注意到的时候想也许是痴缠着,但是好像不只这样,或许也有其它的理由。 拿着水果包也不好赶他离去,典子只好说声“请进”——请高城入内。 “日间警察到过了学校,有来这里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高城以闲聊般的语气说。 “来了。” “果然。是有什么进展吗?” ——想要知道案件的事么? “昨天,受害者的家人收到了奇怪的信件,因此想给我一看。” “奇怪的信件?” 典子说出了那四封信件的事。 “是吗。假如那是从凶手送来的,真是一名性格异常的人。”高城思索着说,“我也认为是那样。为了抽烟和高买那样的小事而行刑,怎样也想不到。假如这样程度的事便判死罪,天川的学生一个也没有了。” “对啊,我即使发现了作弊也只会当作看不见,抽烟也是,纵然在学校附近的食品店经常可以见到认识的学生吞云吐雾也不会去制止,那些事情强制阻止是不行的,最好是自发性戒绝。” 高城苦笑继续道:“那么,警方怎样说呢?” “虽然没有清楚的说,但也不认为只是恶作剧。拿了那些信件来,是确信了由同一名凶手做的。” “原来如此。但是凶手的胆子也太大了,特意送出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是挑战吗?无论如何,总感到把信件送上是恶兆。” “恶兆?” “凶手会再次行凶啊。” “难道下次是浅冈和子?只是我早已清晰的说明不论是怎样的邀请也不可以答应外出。即使是以朋友的名义打来的电话或传真,也要去确定才可。” “可能,这次不使用邀请外出的手法。”高城独自的说。然后不自觉地从衬衣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了香烟抽了一口,接着好像突然醒觉的说道,“对不起,发了呆。” “不要紧。”典子微笑着拿出了只有客人到来才摆放的烟灰盅。 “那么,只一根吧。”高城再抽了一口以后便继续道,“直到目前凶手的手法是使用电话和传真把学生欺骗外出然后加以杀害。虽然西田莉佳的情况不同,但是对于那样的手法也已经有了警戒,因此下次可能是反过来,不把受害人叫出外而是凶手前去。根据凶手喜欢大胆手法的性格看来,这是最有可能的预测。的确,浅冈的父母是经营餐馆的么?” “嗯,好像是在青山区开设俄国餐馆的。” “那么说来,晚上双亲也不在家吧。” “可是应该还有一名读中学的弟弟在。” “噢,那样便没问题了。”高城像放心似的稍微笑了。 “只是,”典子突然想起的道,“听说她弟弟因为需要上补习班而傍晚也不在家。” 高城把烟吐出时道:“难道说……” 七月二十二日,星期三,晚上八时。 电话铃响起来,正在家中收拾替换衣物的浅冈和子呆了一呆,然后望向响着的无线电话。 和子按下通话的按钮,战战兢兢地说道:“喂、喂。” “和子?是我。”传入耳中的是同学砂川睦月的声音。 “什么?是睦月吗?”和子冷静下来,拿着电话听筒躺在床上。 “还在吗?是不是在想难道这次的电话便是?”睦月咭咭地笑。 “说真的,那一瞬间心在噗噗的跳。” “现在是一个人吗?” “嗯。” “小彰呢?” “在补习班。” “哦,一个人不害怕么?下次是轮到你了。” “不要说那样的话吧,不会有问题的,我不是愚蠢的,而且明天以后已不在东京。” “去哪里吗?” “嗯,去在苫小牧经营牧场的叔父家。由于我父母经营餐馆而晚上不在家,小彰每天也要上补习班,叔父却为了那事件担心起来,所以说在假期间到他那处居住。早已希望去牧场住一趟,而凶手也不会跟随到北海道吧。” “那么便好了,事实上听到一些情报,因此打电话给各人。” “什么情报?” “有奇怪的信寄到西田和松木家里,是我妈偶然听到的。” “那些信是?” “好像是从凶手寄出的。” “不会吧。” “是真的。那些……” 就在这时,门铃“呤呤”的响起来,和子远离听筒说“请稍等”,然后再对睦月说道,“好像有人到来。” “现在,会是谁呢?” “不知道。小彰不会那么早便回家的,想必是推销什么来吧。” “也许是凶手哩。” “怎么可能。”和子笑着说。 门铃继续响着,和子只好说道:“真讨厌。等一会吧,立即便可以再通话了。”然后和子挂上电话,走出房间。 晚上九时。 浅冈彰刚返回住所门前之际,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虽然料想姐姐和子会走出来,但可能是在洗澡吧,电话的铃声持续。 敞开了门立即冲入屋内,却像有什么东西撞在脸上。 一看,是蜜蜂。 屋内有一群蜜蜂在飞着打转。 什么,是蜜蜂么,从哪里来的? 尽管浅冈彰把窗打开,蜜蜂却仍旧在打转而没有飞出屋外。 思索的同时,电话继续在响。 拿起放在门边电话主机的听筒后,便看见电视机前的沙发背上露出了一把黑头发。 浅冈彰咕哝道:“怎样,姐姐,在这里也不来接电话。” 和子是睡着了吗?丝毫也没有回应。 “和子?”从听筒传出了焦急的声音。 “是浅冈彰。” 那声音的确是姐姐一名叫砂川的同学。 “小彰?和子怎么样?由于她说立即会再通话,所以也不洗澡在等待,但已经过了一小时了……” ——真烦。 浅冈彰按下暂停按钮,然后对躺在沙发的和子道:“姐姐,电话啊。” 和子没有回应。完全已经是好像老人般的痴睡。 “喂,电话啊。” 走近沙发,看见和子的眼睛紧闭着。 “听不见吗?” 这时,浅冈彰注意到桌子上的玻璃烟灰盅有一根烟蒂。外出前是没有的——是姐姐抽烟么? “喂。” 浅冈彰摇动姐姐的肩膀,和子的身体便从沙发滑落。 浅冈彰从自己的手感觉到姐姐的身体有些异样。 难道…… 他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姐姐苍白的脸庞,冷的,也没有气息。 ——死了。 浅冈彰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听见飞舞的蜜蜂拍动翅膀的声音。 第六章 一个入法院 知道又有一名天川中学的学生在自己家中被杀时,皆川宗市低声说道:“又有一人消失了。” 赶到现场时,初步搜查已经开始了。浅冈和子的遗体不算难看,除了头部后面有被袭击的痕迹以外便没有其它伤痕,可是仔细观察便发现脖子附近遗留注射的针孔,一如所料,凶手把氰酸溶液注射入被袭击后昏迷的和子颈部,与话剧中的年老女性布伦特的杀害方法相同。推测的死亡时间,是今天的晚上八时半附近。 加古滋彦说道:“是在这里被杀么?” 皆川回答道:“大概是。” 假如是在外边杀害,应该不会特意地把尸体搬运到死者家中。凶手已不再使用电话等把受害人骗出外的方法,而是亲自到达受害人的家里。 “双亲呢?” “刚才取得连络,应该已经立即赶来。他们是在青山区开设餐馆的。” “那么,是谁通知警方?” “是受害人的弟弟。从补习班回家便发现尸体,现在正在隔邻的房间接受问话。” 皆川听见后,走到隔邻的房间,便看见一名脸色苍白、正在颤抖、中学生模样的少年。 皆川取代问话中的警员对那少年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外出的?” 少年回答道:“七时。” “那么,七时以后你姐姐便一直是独自在家中吧。” “是那样。对了,刚才姐姐的一名叫砂川的同学打电话来,说在八时姐姐还是活着的,只是在谈话中途,门铃响了起来,姐姐说好像有谁来了,一会儿后再通话,然后便挂线了,但最后等了一小时却仍然没有连络。” 少年只是杂乱无章的说出了这些。 “门铃响了起来,是有人来了么?” “好像是那样。” 皆川想起那名叫砂川的,大概是同话剧组的砂川睦月,之后需要去与她会面确定详情。 “没有强逼闯进的痕迹,凶手可能是由受害人开门迎接入内。” “那么,是认识的人了。” 可是也不是新的发现,早已了解到一连串案件的凶手是受害人认识或附近的人物,这次的案件也只是再肯定这点。 “但是不明白,为什么纵然案件连续不断地发生,那些受害人还是没有警戒呢,应该早已知道凶手是认识、而且可能是与学校有关系的人。为什么毫不堤防地容许进入屋内?” “或许是对于受害人来说,是一个抱有安全感的人物。”那少年忽然说道,“对了,我回来的时候,有蜜蜂在客厅中。” “蜜蜂?” “对,是蜜蜂。外出时是没有的。只是在警察们到达之前便从刚敞开的窗飞走了。” “但是蜜蜂也不会在晚上随意闯入,这大概是凶手的作为,第五名小黑人是被蜜蜂刺死的,必定是在日间捕捉后特意放出来。” “凶手在想什么嘛。” 皆川继续问那少年道:“还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呢?” 少年思索后说道:“说起来,那根香烟…………” “香烟?” “是香烟的烟蒂,在客厅桌子上的烟灰盅内。我外出前烟灰盅是洁净的,虽然想过可能是姐姐偷偷地抽烟,但可能……” “想说可能是凶手的么?” “嗯。” 皆川离开房间返回客厅。望向桌子上的烟灰盅,的确有一根接近末端的烟蒂,牌子是“力克”,好像是男性抽的。 “这次凶手留下东西了,大概是大意而忘记把在这里抽的香烟带走。” 皆川拿出手帕把烟蒂包起来。根据依附的唾液,可能查出凶手的血型。 那天晚上,向坂典子经常性的浅睡给电话铃声弄醒。望向时钟,涂上夜光颜料的绿色时针指示着午夜二时三十分。 ——在这时间,谁呢? 总感觉深夜的电话是不祥的。不只妨碍了睡眠,而且深夜响起的电话铃声很多是通知不幸的事情。 典子穿着睡袍走出客厅,拿起了电话听筒道:“我是向坂。” “是江岛。那么晚,真抱歉。” “江岛?有什么事吗?” “知道了浅冈和子的事吗?” “噢,已经知道了。” “我一直在想这次这件事,好像了解到什么似的,所以希望找人商谈,虽然明白是不太恰当,但首先便想起给老师电话。”尽管小雪的语气并不惊慌失措,但却像是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还是典子冷静的问道:“了解到什么呢?” “凶手。” “凶手…………” “这次事件的凶手,而且也是杀死西田莉佳,松木晴美,佐久间美莎和川合利惠的凶手。现在想把我的推理说明,可以吗?” “可是,你在哪里打电话的?这么晚不会把家人吵醒吗?” “不用担心,他们在二楼而电话在一楼,轻声一点便没问题了。老师你不方便么?” “也不是不方便,但明天慢慢地说…………” “那可能太迟了,下次的目标是我,再下次或许是老师了,你是扮演阿姆期特朗医师啊。” “噢,那好吧。” “首先,我注意到的是在校庆当天,松木晴美来话剧组室的时候应该与凶手擦身而过,但她却什么也没有说。是那人不会被认为是凶手吗,又或者企图为凶手隐瞒吗,要不然便是有第三个理由。然后,为什么凶手把松木和佐久间的尸体特意地搬到她们家附近呢……” 小雪继续的说,而典子则默默的紧握电话听筒地听着。 全部说完后,小雪向典子问道:“我的推理有不完善吗?” “没有,除了几处地方以外,你的推理是非常有道理。还有为什么凶手需要模仿克莉丝蒂那话剧,你的推理也可以明白。那么说来,凶手便是——” 典子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是么?” “嗯。的确,假如凶手真的是那人,纵然还有几处疑点,但是其它地方则完全可以理解了。” “我也是那样想,可是问题是证据,只有推理而没有证据,也不过只能算是假设。” “噢,所以即使对警方说也不行。” “可是急也急不来,我想一定有什么办法的,让我也想想吧,想到什么再连络你好了。” “嗯。” 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小雪拿起的听筒传来典子的声音。 “小雪?是我,向坂。想到办法了,让我们去找出证据吧。” “怎样做?” “诱骗他上当,尽管是有些危险,但有这个胆量吗?” “怎么危险也好,总比什么也不做好。” “那么,使用我家在河口湖的别庄,明天便我们两人前去好么?” “好。” “由我叫他前去别庄。我会利用你刚才的推理要胁他的。” “要胁?” “嗯,我说已经掌握到他是凶手的证据,假如不希望给警方知道的话,便到别庄谈判。如果他真是凶手的话便应该会去。到那时我说出那番推理,也把谈话进行录音,而他倘若是凶手必定不让我活着,由于以为只得我一个人,可能会显露本来面目,或许尝试当场把我杀死,那时候隐藏在某处的你便现身出来。这计划怎样?尽管是有点危险,但也不是水到渠成了么?” 小雪稍感不安的问道:“可是对手是男性,就我们两人可以应付得了吗?” “没有问题的。我会拿我爸的猎枪去给你使用,假如持着猎枪,对方也不敢出手。” “但是我不懂得使用猎枪啊。” “并非要你实际的射击,只不过是作为威胁。怎么样?实行吗?事实上也想不起一定安全的方法了。” “好,实行吧。”小雪果断地说。 “那么,明天早上七时在新宿车站会合,他那方面由我来连络吧。” “知道了。” 七月二十三日,星期四,早上七时。 当江岛小雪到达会合地点的新宿车站时,向坂典子已经来到了,正坐在长椅子上等候着,而身边则放有一个旅行袋。 “睡得好吗?” 小雪摇头说道:“完全没有。” 典子也道:“我也是。” “和对方说了么?” “嗯,他立即便答应了,那感觉说明了你的推理是对的。说好了上午十时到达。我们大概去到别庄是九时,时间很合适。” “那么走吧。对了,这是猎枪么?” 典子望向那旅行袋:“是我向我爸借来的,当然我也早已领有许可证的。” 两人说着进入了候车月台。 在同一时间,高城康之正在整理旅行用的背包,他的母亲娟代问道:“要去哪里么?” “是去河口湖,一个大学时期的同学在那处有一所别庄,邀请我前去。” “是昨晚的电话吗?那么晚了,真的胡闹,连我也给弄醒了。” “嗯。”高城心想向坂典子真的是太胡闹了,竟然说出那样的说话。 “那么会去多久?” “一整天吧。” “前辈,根据遗留在那烟蒂上的唾液中检查出血型来了。”加古滋彦拿着从监证部门送来的报告,对喝茶中的皆川宗市说,“血型是B型,由于被害人是A型,那烟蒂想必是凶手留下的。” “那个牌子的香烟,记忆中好像是哪个有关系的人的,是谁呢……”皆川压着前额低声说。 “小雪,已经到达了,起来吧。” 给坐在隔邻的向坂典子摇动,江岛小雪稍微张开眼睛。看了腕表,是八时二十五分。列车已开始进入大月车站的月台了。 “啊,想起了。”皆川忽然大叫。 加古望向皆川问道:“什么?” “抽那牌子香烟的家伙。” “是谁?” “教数学的老师,高城老师。” “凶手是他吗?” “还不可以断定那家伙便是凶手,因为可能也有其他人抽那牌子的香烟。” “但是他总是可疑分子,去调查他昨天的不在现场证明吧。” 高城康之把抽屉拉出,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黑色的物件。是手枪,尽管只是玩具,可是外观非常真实,不仔细看便完全不察觉是玩具。虽然并不准备使用,但是可能在状况紧急时用到,为了以防不测还是放进背包。 “今天高城老师休假吗?” 皆川在天川中学的教员室中说。据其他老师说,高城还未返回学校,而在高城的办公桌上的烟灰盅内,发现了两根烟蒂,果然是那牌子的,而且抽完后的样子也和遗留在浅冈和子家的相似,也许是下意识的习惯,皆川随即把烟蒂以手帕包着带走。 “那我走了。”高城对母亲说过后,便驾驶自己的汽车离开了,这时他母亲正把刚响起电话的听筒拿在手里。 “那么我们现在前来拜访了。” 皆川刚把事务室外公众电话的听筒放好,加古便立即问道:“怎么样?” “高城母亲说他刚起程去了河口湖,好像是到大学时期学的别庄,而在昨天晚上八时至九时,高城并不在家中。” “没有不在现场证明么?” “我需要到他家里再详细调查,你赶快把这烟蒂送去监证部门。” “是。” “便是这里了。”从车站乘出租车前来的向坂典子对着一所独立式建筑物说。开门进入后,典子随即把旅行袋放在地上,并且把全部窗帘拉开,日光便穿越窗户照耀屋内。 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是上午九时半。 典子坐在椅子上道:“真热啊,全身也是汗水。” 小雪仍旧负着背包,观望客厅的各处,然后对着摆放在一旁、真人一般高大的熊雕像道:“很有压迫感啊,从北海道买来的吧。” 典子笑着道:“噢,我们还是在他来到之前把计划定好。” 小雪点头道:“是。” “首先,当门铃响起的时候,你便走到那房间躲藏起来。”典子指向接连着客厅的房间说,“还有,拿着这个。”典子从旅行袋中拿出猎枪,然后装上子弹。 小雪吃惊地问道:“真要装子弹么?” “只是以防万一,假如吓唬无效便逼不得已,放心吧,是正当的防卫,如果他没有抵抗,谁也不会流血。”典子冷静地说,“然后我便对他说出那些推理,当然全部的谈话也会进行录音。” 典子再从旅行袋中拿出一部微型录音机。 “根据他的反应,我会说出交易条件,要求一个他付不了的金额,那时他应该想要杀我灭口,我则立即大叫,于是你突然的走出来并且以猎枪指着他,制服了他后我便打电话到警局,然后在这里等待警察到达便成了。” “所谓制服是指把他绑起来么?” “便是那样了。明白吗?” “嗯。” 过了约十分钟,小雪好像听见汽车停在外面的声音,望向时钟,距离十时还有一段时间。 “好像来到了。” 典子望着腕表道:“那样早啊。” 这时门铃响了。两人对望一眼后典子说道:“准备好了么?不要忘记刚才所说的。” “是。” 典子把猎枪递给小雪,推她走向隔邻的房间。 “不要咳起来啊,假如给他发现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便前功尽废了。” “明白。” 门铃再次响起。 小雪把房间的门关好后不久,便听见典子声音的从门外传来。 “来到了么?” 关门声后,小雪感到有人进入了客厅。 “昨天打电话给我真是让我吓了一惊。你会干那样的事即使做梦也不会想到。”是男性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皆川宗市向高城的母亲娟代询问道:“你说他今天早上很匆忙的去了朋友的别庄么?” “是啊,昨晚朋友打来的电话,已经过了零晨三时,真是胡闹。” “有说明别庄是在哪里么?” “只是说了在河口湖的附近。” “那么知道他朋友的连络电话吗?” “不知道,没有听见过。究竟康之怎么样?”娟代好像有点儿不安。 “你说过昨天下午八至九时之间高城先生并不在家里,那么是去了哪里呢?” “从学校回来后,说和朋友约会而出去了,再回家已经是十时后,还说因那朋友失约而生气。” “所谓的朋友是?” “那却没有说出来,早已是成年人,身为母亲的也不想过份干涉。” “高城先生是什么血型?” “说什么?” “是问血型。” “是B型。” “有传真机吗?” “传……?” “可以给我看一看高城先生的房间么?” “那个……究竟什么事?康之做了什么?难道与那些案件……” “只是稍微看一看罢了。在哪里?” “在这边。” 皆川跟随娟代进入高城的房间,里面没看到有传真机,只有一部个人电脑。皆川立即把那型号记录下来。 他说道:“想说什么呢?我晚上有事,不能够耽搁太久。” 小雪一直把耳朵贴近房门,听见好像是他坐落在沙发上的声音。 “三十分钟便足够了,需要咖啡吗?”典子的声音完全不像害怕的样子。 “非常舒适的别庄嘛。这里只得你一个人么?” “嗯,因为也不是可以公开的事情,如果有其他人在便不好了。可是你也不要看轻,我带有猎枪来。假如你有什么不寻常举动的话,我会打碎你的脑袋。”典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概是在厨房里。 “不需要猎枪吧,和平地商讨便可以了。” “可以拿出多少来?” “多少?” “交换的金额。你杀死了五名年轻有为的少女,假如被逮捕便一定会判处死刑,如果希望我不说出去,无论我要多少也不算过分吧。” “正确说来,以年轻有为来形容她们并不恰当。” “怎样也好,一亿元如何?” “一亿?”他的声音提高了很多。 “那个金额,像我这样的贫穷老师怎可能应付啊。” “卖掉你现在居住的房子便不是可以了吗?” “在讨论金额之前,首先我需要知道你所说到的证据是什么,真的值一亿元么?” “那么,我把全部了解的说出来好了,请你洗耳恭听吧,松木先生。” 第七章 一个被鱼吞 “首先要说的是,这连续杀人事件并不是你想干的,你只是有不得不干的缘故而继续的去杀人。这个便是真相吗,松木先生?” 松木宪一郎沉默着。 “沉默便等于承认了吧。起因是在校庆时发生的西田莉佳毒杀事件。某人在西田需要喝的红茶内混入了氰酸物,于是西田在话剧中喝下后便真的死掉了。可是,即使是警方也查不出凶手的动机和那么憎恨西田的人物,这个是当然的了,因为根本没有憎恨西田得要杀死她的人存在,西田是品性善良的孩子,不论谁也喜爱她。那么,究竟是哪个人杀害西田呢?我也是根据江岛小雪说出的某事情,才明白这件毒杀事件的真相。” 听见自己的名字,小雪的心灵急速的跳动。 “尽管小雪没有对警方说明,那天,当你正在演说的期间,她离开了礼堂走到话剧组室,因为记挂着下午的话剧而想再练习一次。小雪从外边进入时,透过玻璃门看见有人关上门离开了,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有人在里面。小雪进去后还注意到冷藏柜的门敞开了少许,而那时松木晴美刚从玻璃门那边进来,因此晴美应该可以看见小雪看不到的那个人。小雪感觉奇怪的是,发生了西田的事件之后,走出话剧组室的那个人可能有可疑,但是晴美却没有说出应该在走廊遇见那人的事情。为什么,晴美为什么没有说呢?为什么她没有说自己看到什么人从那个房间走了出来呢?其中的一个想法是,晴美特意维护那人…………” 松木急忙的开口说道:“难道你是在说我么?那时我正在礼堂进行演说当中,这是有数百人目睹的。” 典子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当然不是你,把氰酸物放入红茶内的人并不是你,晴美也不是为了维护她父亲而沉默,然而,是什么缘故沉默呢?” 松木嘲讽的道:“或许想准备勒索那人吧,就好像你那样。” “不是,那也不对。剩余的答案只有一个,便是晴美在走廊根本没有遇见什么人。她从那边走到房间时,没有别人从房间走出来,因此晴美什么也没有说。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么小雪看见的又是什么?见到房门正在关上是错觉吗?不,绝对不是,小雪见到房门正在关上的确是事实,可是晴美却没有遇见什么人,为什么呢?结论只有一个,关门离去的便是松木晴美。晴美离开房间之后再返回屋内,是忘记了什么,或是注意到那冷藏柜的门并没有紧闭吧。那时小雪却已经从另一边门进入房间了,所以只好给小雪看成是刚来到。无论如何,在小雪之前到达房间的人,便是松木晴美,而且敞开了冷藏柜的门,把氰酸物放入红茶内的人也是晴美,对吗?” ——沉默。 “为什么晴美要毒杀好朋友西田呢?” “不对。晴美并没有存心杀死西田,只不过……”松木高声地说,“晴美是计划恶作剧。” “恶作剧?在红茶内放致死的氰酸物是恶作剧?” “晴美认为西田不会把那红茶喝下去。晴美的目的并不是毒杀西田,而是希望破坏话剧的演出。假如西田感觉红茶有异常,即使喝了也会立即吐出,那时话剧便给砸掉了,这便是晴美的目的。” “为什么要破坏演出呢?” “是你的缘故,向坂老师。晴美是希望使你尴尬。她一直对于你担任话剧组的顾问觉得反感,而干出那件事只是为了给你添麻烦,晴美也没有想到西田真的把那红茶喝下去。” “但假如只是为了给我麻烦,又为什么需要使用氰酸物那样危险的东西呢?” “最初是想要利用盐或是胡椒的,但晴美知道西田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可能会忍耐着喝下混有盐或胡椒的红茶,而恰从美莎口中得知佐久间宏为了采集昆虫而藏有氰酸物,因此要求美莎把那东西偷出来。她认为假如是使用有异臭的氰酸物,西田会因为本身的安全而不喝下去。” “那样说来,佐久间美莎也是共犯了吧。” “她是被晴美要胁的,美莎在高一时曾经隐瞒着家人怀孕和堕胎,晴美知道真相便利用作为要胁美莎的手段。” “晴美喝的安眠药也是从美莎那处来的么?” “是。从她家经营的药店偷来的。” “然后,晴美便自杀?” “不,由于并没有遗书,所以我不认为是自杀。那天晚上,晴美已经对我说明了一切。在我洗澡时她走到外边的公众电话亭打电话给美莎,吩咐她不可以把她们的事情对任何人说,但回到家时美莎又打电话来,哭着说没有信心可以隐瞒下去,而我那时刚好洗完澡走出来,晴美于是匆忙的挂线,暂时返回自己的房间。想起美莎可能把全部的事说出来,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便走到客厅把事情的始末向我说明。 “我太震惊了,怎么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做出那样的事。当前我首先要做的,是让哭泣着的晴美安定下来,所以给她喝了少许酒,然后她觉得好了些后便说回房去睡。依然留在客厅的我开始思索,最初是希望她可以去自首,但假如那么做的话,晴美的将来固然会给埋葬,我的也是一样。如果给公众知道青少年心理专家的女儿对友人下毒,对于早已出名的我来说是怎样也无法忍受。因此只得放弃让晴美自首的想法,反倒是需要把这事隐瞒。想好以后便走到她的房间打算向她说明,纵然已经接近零晨三时,从房门空隙中传出的灯光料想她尚未入睡。可是拍门后却毫无反应,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松木继续说道—— “……进去一看便发现床上的晴美已经死去,桌上还放有空的安眠药瓶,由于没有遗书,应该不是自杀,也许希望入睡而把以前从佐久间美莎拿到的安眠药喝过量了,那是意外。我站在女儿遗体的面前发了呆,假如晴美的身体还有一点点气息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唿唤医生和警察,但她早已全无气息,已是没救的了。 “当时我想到,如果仍旧通知警方,他们当然会调查我女儿死亡的理由,而很快的便可能发现到这与之前西田毒杀事件的关联。那个时候,恶魔在我心中出现了。虽然晴美喝安眠药致死完全是偶然的,但那却与她扮演的罗杰斯夫人的被杀方式相同,这是我从高城老师口中听到的,假如我不知道那话剧的情节,便可能不会产生那样可怕的想法。” “可是你还是想到了,把晴美的死假装成被杀,藉此隐瞒真相。”典子冷冷的说,“然后你把晴美的遗体和脚踏车放入汽车内运到附近的公园去,因为若要把晴美的死假装成被杀的话,遗体留在家中的床上是不可能的,而让她看来好像是在公园内自杀,只不过是为了令警方更怀疑那是被杀的,绝对想不到那是亲生父亲的作为。 “果然,警方正如你期待的那样,把这事与西田的案件连接起来而猜测为连续杀人,而创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凶手。接着,为了需要掩饰一个小小的谎言而不得不制造更大的谎话,因此你自己便需要继续扮演那不存在的凶手。了解西田事件真相的人,还有佐久间美莎,因此杀她灭口是必然的。那天是你骗她外出么?” “不是,我没有叫她外出,是她自己到我家来的。那天是星期日,没有女佣前来的家中只得我一个人。美莎原本计划去你那里,但由于你不在家而她心中也一片混乱,便茫然地终于我家来。我认为任由她那样下去是极其危险的,而当她说出本是去你家那里的时候,我便感到机会来了。顷刻间我拿起了放在客厅中的花瓶对着她的头部砸下……” “大概使用你的左手吧。”典子说,“松木先生,你原本是左撇子,只是后来矫正过来了,这在你自己写的书中也有提及。纵然在一般情况下可以使用右手,但是在顷刻间的反射动作中还是会用左手吧。 “杀死了美莎之后的第二天晚上,你再把她的尸体用汽车搬运到她家附近的杂木林,尽管明白那样做是有点危险,但大概是为了给别人感觉是与杀死晴美的手法相同,对么?结果,本来是不存在的凶手变成实体了,接下来便好像习惯一样不能制止。 “当你计划杀死川合利惠的时候,你已经开始对模仿话剧杀人感到了兴趣。无论谁也不会想到你是凶手,因为你是第二名受害人的亲生父亲。怎么样?直到目前我所说的有哪处不正确吗?” “没有,全部与你说的相同。”松木爽快地承认了。 隔门听着的小雪总感到有些不安,松木太爽快了。难道…… 典子以怀疑的语气问道:“承认了么?” 松木微笑着说道:“没办法,就是那样了。” “笑什么?现在不是应该笑的时候。”典子高声地说,“我的牌已经给你看过了,可以讨价了吗?” “讨价嘛。” “怎样,值一亿元么?” “你想必是弄错了。的确,我是承认了,但也只是这样。你的推理有证据支持吗?有晴美毒杀西田、晴美因意外死亡、和以后的人全部是我杀的证据吗?假如有的话,请拿出来吧,那些证据才会值一亿元。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些证据,我早已给警察逮捕了。” “证据在这里。”纵然小雪看不见,大概典子拿出了记录着直至现在对话的微型录音机。 “那,那个是……”松木的声音显得有点慌张。 “直至现在的对话,已经丝毫不漏地被记录下来了。邀请你来这里,并不是要给你看证据,而是为了要制造证据。” “可是,假如你把这东西交给警方,你也会有麻烦的,因为里面亦有你勒索我的说话。” “呵,你竟然认为我真的是想勒索你吗?开玩笑。我会干那样的傻事吗?这只不过是要从你口中骗取事实真相的把戏。” “这种事情谁会相信?这里只得你我两人,不要再做无聊的事了。好吧,一亿元是太过分,一千万怎样?交给我好了……” “不要走近,别忘记我有猎枪在手。” “猎枪?在哪里呀?”松木粗暴的腔调响起后,便传来椅子摔倒的声音,两人好像在纠缠着。小雪握紧了猎枪,正等待典子的信号。 “放开手!” “便连你也杀掉……” “停手!小雪啊……”典子大声叫喊起来。 小雪立即敞开房门,手里拿起了猎枪叫道:“不要动!” 双手捏住了典子脖子的松木望向小雪怔着不动。 “再有异动我便放枪。” 小雪把枪瞄准了松木的胸口。 “你,你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给松木放开了的典子说道:“松木先生,你认为我会独个儿到来那么冒险吗?小雪一直躲藏在那边,是名活生生的证人。投降吧。” 松木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在椅子上坐下来。典子走到小雪旁边,拿过了猎枪,然后瞄准着松木的头部。 小雪问典子道:“接下来要怎样做?” “首先,把他的双手绑起来,然后打电话给警察。在我的旅行袋中有绳子。”典子的双眼依然没有离开松木。 小雪从放在旁边的旅行袋中拿出了一根白色长绳。 “是这根绳么?” “噢,把手放在后面。”典子虽然说了,可是松木却动也不动,只是露出了笑容。 小雪拿着绳子待在一旁。 典子再次说道:“听不见么?把手放在后面吧。” 松木笑出声来。开始只是在微笑,逐渐地却变成露骨的狂笑了。 小雪仍旧拿着绳子,望向松木那像是疯了的奇怪样子。 松木笑着的说道:“有趣,真的有趣极了。” “我再说多一遍,把手放在后面。”典子的声音变得冰冷。 松木只是继续地笑。 “这是对你说的啊,小雪。”典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枪口指向小雪。 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雪好像是在发噩梦似的。典子冷冷的目光和枪口对着的并不是松木,而是自己。假如这个不是噩梦,那么究竟是什么? “好了,好了,闹剧已经要结束了。”松木宪一郎从小雪手中夺过了绳子。 “是怎样的一回事?”双手被绑起来的小雪以绝望的眼神看着在不久前还非常信赖的老师。 “便是你所看见的了。”典子拿着枪微笑道,“你也太不走运了,我实际是颇喜欢你的,像是姐妹一样。因此如果你没有发现出真相,便不会变成这样了,你是太饶舌了些。” “老师你……” “吃惊吗?明白为什么我那样做吗?知道为什么枪口指着的并不是松木而是你吗?我不是疯了,现在便对你说明。”典子以优美的声线说道,“坐在这里吧。” 小雪被松木强行的推在椅子上。 “我已经怀有了身孕,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孩子的父亲。这样说,聪明的你大概全部明白了吧。” 小雪咬着嘴唇。 ——是这样吗。想起来,他们是同一所大学的师生,有那样的关系并不奇怪。 “小雪,你在电话上所说的推理,直到佐久间美莎的事是完全正确的,而你也认为川合利惠的案件不是松木行凶的,因为假如是松木的话,应该不会选择学校作为杀人现场,即使是在假期中也有不少教职员在那儿,如果给看见便会被怀疑了。而且,话剧组室的确实位置,有斧头放在那里的事实,和川合利惠家中的传真号码松木应该不知道。即使这些也从晴美处听到,把松木视作凶手也是过分的武断。因此你说只有那次不是松木的所为。对,杀死川合利惠的,真的不是松木。” “难道是,老师你……” “还记得七月十四日的事么?发现佐久间美莎的那天。警方来到学校,并说出根据美莎头部的伤口,怀疑凶手是左撇子。那时我怔着了,我即时便想起了松木,由于我早已知道他原本是左撇子。但是怎么可能呢?也有其他人是左撇子啊,而且他的女儿也是受害人,他应该不会是凶手。正在烦恼着的时候,你来了找我谈话。” 典子继续说道—— “当你说出在校庆时晴美的奇怪举动之后,我便开始怀疑可能不是同一凶手所为。假如下毒的是晴美,那么又是谁杀了晴美呢。然后给了我提示的人,便是数学老师高城康之。他在送我回家那天,曾经与我讨论过‘为什么凶手特意地把晴美的尸体搬到她家的附近’,那时我想到的是,凶手并不是把尸体搬到死者的家附近,而是从自己的家搬运出来,那即是说,是松木的所为。想到这里,我便坐立不安起来,所以那天晚上去松木家中问个究竟,而他也说明全部真相。 “可是,那个叫皆川的警官好像开始怀疑松木,而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我们便联手把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这只需要在发生新的凶案时他有确实的不在现场证据便可以了,因此特意选择学校作为舞台,还利用传真机把川合利惠叫出来,那样警方必定会把松木从疑凶的名单中删除。而且由于要显示是同一凶手干的,接着还寄了一封视为凶手写的信件给各受害人的家长,当然也不能够缺少松木自己的。 “我原本希望到了那时便已经可以结束了,但当我想起你可能会对警方说出在话剧组室遇见晴美的事情时便变得不安。刚巧在那个时候,那傻子高城开始痴缠着我,于是我便计划把他作为代罪羔羊,他在学校里不受学生欢迎,教师们也把他看成怪人,年纪不少还仍然与母亲同住,是恋母狂或同性恋的流言也有,作为杀害少女的变态凶手是最合适的了,而且他也有驾驶汽车,假如可以让他受到牵连,我与松木便也许得救了。 “为了这个缘故需要再次的杀人,还要在行凶现场遗留下凶手的物件,那样警方便可以根据那些物件去侦查出凶手——高城康之。 “七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浅冈被杀的前一天,高城来到我家,并且一边抽烟一边对我说他的推理,还说凶手假如再杀人,便可能是和以往相反,不把受害人叫出外而是凶手前去受害人家中行凶。正好那时我不知怎样才能够把浅冈和子骗出来,高城的说话便好像给了我一个可行的建议。由于浅冈的父母是经营餐馆的,要到很晚才会返回家,而她弟弟也要上补习班,因此在浅冈独自留在家中的期间行凶并不是太困难的。” “浅冈和子也是老师杀的?” “那不是我,是松木。由于要给看成是高城干的,凶手需要是男性,那么即使万一被附近的人看见也没问题,因为松木与高城的身高也接近。况且凶手早已被怀疑是和学校有关联的人,假如我去的话便可能感到可疑。反而松木并不是在疑凶名单之内,只要说是希望打听关于晴美的事情,和子必定毫无怀疑地招待他入家中。 “另一方面,我约会了高城八时在外用膳,那个呆子也不知道这是圈套,立即爽快的答应了。你大概也明白我为什么那样做吧,当然,是为了让高城没有不在现场证明,我也选择了接近和子的餐馆约会,又说也许会迟到的,要他耐心等待,而那间餐馆是间大型餐馆,即使日后需要查证不在现场证明也会很困难的。还有,我已经把前一天高城在我家中遗留下来的烟蒂交给了松木,他在杀死浅冈和子之后便把那烟蒂放到浅冈家中……” “已经够了,不需要对那孩子再说什么了。”靠在旁边的松木好像不耐烦地说。 “无论如何,即使那孩子知道全部的事情也再不能够对其他人透露了。”典子带点怜悯的目光望向小雪道,“对不起,不能不杀了你,是你不好,因为打了那个电话给我。假如你什么也没有注意到,这一连串事件给判定是高城行凶,然后那个男人被逮捕之后,全部的事情便可以结束了。你不会受到牵连,而我与松木结婚后也组成新的家。可是你却看破了真相,因此我那样做是迫不得已。” 小雪现在才明白昨天打电话给的典子时候,典子说让她想想再连络,原来是需要和松木商谈。 “呀,找到那小道具了。” 松木从典子的旅行袋内拿出红色帽子和灰色外套,那是沃格雷夫法官的服装,在话剧中,沃格雷夫法官是穿着那服装被射杀的。大概他们两人也想那样做。 小雪用尽气力大声叫道:“如果在这里杀了我,很快便会知道是老师干的吧。” 典子反问道:“为什么?” “这里不是老师你的别庄吗?假如在这里发现我的尸体,你是首先被怀疑的,因为我早已对家人说过是与你一起来的。” “那样嘛,给你说明我们的计划吧。我现在会去远一点的商店买东西,在那期间松木便把你射杀,当然,为了获得不在现场证明,我会给商店的人留下印象,而购物收据也会保存下来,因为上面记录着购物的时间。然后,购物后回来的我才发现你的尸体,一具穿上灰色外套和红色帽子、被射杀的尸体,而当警方到达的时候,我便会哭着说‘那个连续杀人凶手找出我们来了这里,乘我外出时袭击你,而那猎枪原本是作防卫用,又怎想到竟然给利用成为凶器’。怎么样?假如那样做的话,即使是警察也不会怀疑我。而且,还有一件事要说出来让你听,”典子微微笑道,“我们也已经预备好凶手了。” 那个时候,高城康之的汽车正在往河口湖的方向前去。 高城一边望着附在汽车表板上的时钟,一边想着昨天晚上向坂典子打来的电话,在那么晚的时间打电话已经是不寻常,但更让他吃惊的是那通电话的内容。 “已经知道谁是连续杀人的凶手了,可是没有证据,所以我叫他前去河口湖的别庄。扮成要胁他的样子,然后把谈话进行录音,只是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希望高城先生可以一起前去。” 尽管对典子说那样太危险了,但典子却认为没有问题,而且也只得这个办法,然后说明了时间地点之后便挂线了。 高城困惑着,虽然可以通知警方,但典子也说过直到现在,警方对这连串案件毫无办法,尽管早已有五人牺牲了,连丝毫线索也找不到,可能正如典子所说,只有那个方法了。 可是在思索的同时,高城不禁对典子产生了莫名的疑惑。昨晚典子并没有说出凶手的名字,而且对爽约的事也只是淡淡的说因突然有急事不能前往,而根据新闻报道,等待着典子的期间恰巧正是浅冈被杀害的时间范围。 那是偶然的吗?难道典子是……不会吧。 小雪不禁问道:“高城老师?” “嗯,高城很快便会来到了。松木把你射杀之后也会离开,那时不走运的高城便会到达,即使他发现尸体之后立即离去,但警察调查时也可以知道他来过了,而根据遗留在浅冈家中的烟蒂,把他逮捕只是早晚的问题,当然,他也会变成是杀害你的凶手。” 松木催促着典子道:“够了,假如再不快点的话,那个高城便赶到来了。” 松木匆忙的把那套帽子和外套穿在给束缚着的小雪身上,然后从典子手中接过了猎枪:“你即使大声叫喊也是没用,这附近不到八月份是不可能有游人来的,放枪也不会被别人听见。” 松木把枪对准小雪,典子则背过了身。 小雪无言的睁着眼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不能相信。 松木不知为什么,使用枪杆击向典子的头部。 典子呀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什么事呢?小雪一片茫然。 “恰巧剧本有少许改变。”松木望向倒下的小雪咕哝道,“高城杀的不只是小雪,还有你。阿姆斯特朗医师被鱼吞下去,这是便我的剧本了。” 被缚着的小雪正想乘混乱逃走,可是刚到达门前便听见枪声一响,然后感觉背后传来剧痛,当场昏倒在地上。 回到警署的皆川宗市听见报告后显露出奇怪的表情。 “江岛小雪也去了河口湖的别庄?” “是。刚才打了电话到江岛家中,她的祖母是那样说的。” “高城也是去了河口湖啊,是巧合吗?” “我不认为是巧合,下次的受害人,应该是扮演沃格雷夫法官的江岛小雪。假如真的话,高城……” “那个在河口湖的别庄,是江岛家的么?” “不是,根据江岛的祖母所说,那是向坂典子家的别庄,而江岛也是向坂邀请去的。” “与向坂典子一起前去?” “是那样吧,尝试打电话到向坂的家,但是却只得录音留言。也许高城知道向坂和江岛去了河口湖的别庄,计划同时杀掉两人。” “那么,别庄的具体位置呢?” “现正在询问住在老家向坂的家人。” 松木宪一郎走进浴室,塞住了浴缸的去水孔,然后转开水龙头,接着再走出客厅,把早已昏倒的向坂典子拖进浴室,最后再把典子抱入浴缸之中。 水还没有灌满,正在等待着的时候,从客厅传来了电话铃声,是谁呢?是高城么?响了十数遍后,终于停下来。不能不快点了。 这时,在浴缸中的典子逐渐苏醒了,还开始挣扎着要站起来,松木立即弯着身,以双手和单脚把她压住,而典子的目光却好像要说什么的一直望着松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爱我的吗?我们不是要结婚生子,建立新的家庭吗? ——爱。我曾经说过,在晴美满二十岁的时候我们便结婚,在那之前我们只是两人之间的秘密,你也同意的。 ——假如没有发生那件事,应该会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情况改变了,已经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试想想,假如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向外界宣布我们是共犯了?那不是太过危险么?所以绝对不可以结婚。但是你却说怀了孕要赶快结婚,尽管我说希望把它处理掉,但你坚持说不能够。那个时候,我便感觉已经到尽头了,再也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了,我不要被支配着,我需要自由,绝对不希望被任何人所束缚。 想到这里,头部被松木压在水中的典子已经好像死前的金鱼一样,抵抗开始减弱,最后什么力度也感觉不到了。 从水龙头流出的水依然继续不断。典子漆黑的头发在水中散开,她的眼睛和口也张开了。 “对不起。”松木站起来咕哝说道——那也正是把晴美的尸体放在公园时所说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第八章 一个被熊抱 “奇怪啊,没有人接听。”放回电话听筒后的加古滋彦说道,“江岛的祖母说是在早上七时三十分乘列车出发,应该早已到达别庄。”加古望向腕表,时间是中午十一时过后。 “也许两人出外购物吧。” “可是,假如万一……” “嗯,为了谨慎计,还是通知那边的警察,请他们前去别庄看一趟。” “是。” 高城康之再度按着门铃,但是谁也没有出来。为什么向坂典子不走出来呢?不会是离开了,门前的汽车还停着。 ——只好等待。 ——那是谁的汽车呢? 典子确实没有汽车,那么,是谁的? 难道…… 可能是凶手的。一定是。凶手已经来到了,现正在里面。 正想贸然进入之际,忽然想起了从背包中取出那玩具手枪,拿着可能有用处。然后,他把背包放在一旁,尝试把门敞开。 没有被锁着的门打开了。 听见了门铃响声,松木匆忙的行动。拿起了猎枪,并走到浴室的门后隐藏起来。 刚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便是男性的声音说:“江岛,振作啊。”——是高城的声音。 高城脑中一片空白。倒在地上的是江岛小雪,穿上了灰色外套和红色帽子——为什么小雪会在这里? 高城一边想着一边抱起小雪,然后负在背后。 小雪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未死去,仍然有微弱的唿吸。 ——还有救。 高城立即飞扑到电话旁边,打电话要求紧急救援,很快电话便接通了。 “有人受了伤,请赶快派救护车来,这里的地址是……”还未说到最后,突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接着后头部被袭击了。 高城摔倒在地上,从掉下的电话听筒中,传来“地址在哪里?怎么样?喂?喂?”等紧促的声音。 击倒高城的人,拾起了电话听筒,放回原位。 松木把猎枪放在昏倒了的高城手中,然后走到浴室内的镜子面前。 镜中的脸显得苍白,头发凌乱,眼睛充满血丝,而且衬衣的胸前还散有一点点红色。 ——血?从哪里沾上的?对了,一定是在抱起典子的时候,沾到了从头部流出来的血。 正在思索之际,听见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怔住了。 ——好像是警号声。 ——警察? ——也许不是来这里吧,可能是在哪里有事发生了。 可是当警号声变响后便突然停止。 汽车停在外边的声音。 ——来这里。是来这里的。 ——太快了,怎么办呢? ——从后门逃跑?不,汽车已经给见到了,假如匆忙逃走的话,一定会被怀疑。如果高城坚持自己无罪,而又有可疑的汽车存在,那么警方可能会相信他的说话。 ——绝对不可以。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松木最后决定把自己和高城的处境调换。 他返回客厅,从高城的手中拿回猎枪,然后拿着走去大门。 “高城康之?”——是两名持枪的警察。 “不,我叫松木,并不是高城。高城在里面。”松木匆忙的说明。大概警察原本是根据烟蒂而来逮捕高城的,“我刚好要通知警察,里面发生了大事。” 警察们走进屋中。 在电话旁边的高城按着头正想站起来。 松木说道:“那个人便是高城。当我来到时候,他正拿着猎枪。与他搏斗一会后,我终于夺取了猎枪,还把他打昏过去。” “是高城康之吗?” “是。” 其中的两名警员押着高城离开了。高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给带走了,好像仍然未从昏倒中清醒过来,丝毫也不抵抗。 “那个少女还有气息,我立即召救护车前来。”察看了小雪后的警员说着奔跑出外,大概是准备使用无线电连络吧。 ——还有气息? 松木呆着了。 ——小雪还未死去?完了。由于她动也不动,料想是已经死掉。早应该去确定的,只是在意典子…… 他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假如她死里逃生的话…… 不可能。流了那么多血,是很重的伤,等不及救护车到达的,应该等不及到医院了。 他努力地那样想。 “啊,在浴室里还有一个人。”刚说完,便有警员进去。 把长裤也弄湿了的那警员回来摇着头说道:“是年轻的女性,但是已经死掉了。”然后向一直站着的松木问道,“想询问你一些详情,首先从你的名字开始。”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了记事本。 “我叫松木宪一郎。事情是这样的……” 松木把高城所做的一切当作自己做的说出来。 “给那个向坂典子——那死在浴室的女性——邀请到来时,高城早已来了,而那两名受害人已经遇害了。 “对,刚才也说过,与拿着猎枪的高城搏斗,猎枪好像并没有装上枪弹,高城只是利用它搏斗,而在纠缠中我夺取了猎枪,还把他打昏过去,正当我想要通知警方的时候……” “原来如此。”那警员点头之后,望着松木的样子问道,“衣服被弄湿了,那是为什么?” “啊,是在浴室拯救向坂小姐时变成了那样。可是也不行,她早已……” “但,奇怪了。”那警员搔着头说道,“那个叫高城的衣服没有弄湿,在杀死那叫向坂的女性时,应该变得湿透了才对。” “噢,也许已经更换了衣服吧。” “嗯。” “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凶手,他是变态者,我来到的时候他的神情并不正常。” “嗯,假如那个男人真是凶手的话,由于放了枪,检查他的衣服时应该会出现硝烟反应,因此很快便可以判断了。” ——硝烟反应? 松木怔住了。 ——为何这个也忘记了。是啊,由于使用了枪,当然会调查硝烟反应。竟然忘记了这个。 “可是,如果那个男人更换了衣服,即使检查他现在的衣服也没有用处。” “嗯。那样说来,在这屋中大概有更换前的衣服吧。” “噢。” 那警员四处张望,但是却打量着另一件东西。 “这个便是刚才所说过的录音机,是那个叫向坂的女性为了威胁高城而预备的。” 那警员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微型录音机说道:“可能里面记录了她与高城的对话,假如是真的话,那便是决定性的证据了。”说完后便按下回卷按钮。 ——应该没有那样的事。 松木在心中冷笑着。那录音机只是典子为了欺骗小雪而带来的,典子原本便没有计划要把那段对话录下来,因为是共犯的缘故,不可能进行录音。 虽然那样认为,但是却觉得有不祥的预感。 带子好像彻底的被使用了,嗡嗡地发出回卷的声音。 ——什么也没有录下来,但为什么需要回卷? ——难道…… ——不,应该不会是那样。典子应该信任我,所以不可能那样做。 ——也许是什么音乐带子吧。 这时,回卷的程序完成了,那警员接着按下播放按钮。 果然,听见了流行音乐什么的。而那警员发现这带子并不是证据后,大概感觉非常失望了。 可是片刻之后传来了杂音,然后从录音机中可以听见微弱的女性声音。 当松木注意到那是谁的声音时,恐惧感便好像从地底中渗入全身了。 “首先要说的是,这连续杀人事件并不是你想干的,”——是向坂典子的声音。 “啊,有啊。”那警员低吟。 ——有? ——典子按下了录音按钮么? ——为什么? 松木的双腿不禁在颤抖,站也不能站得稳。 典子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苏醒过来的亡魂一样在松木的耳朵内亮起。 “你只是有不得不干的缘故而继续的去杀人。这个便是真相吗,松木先生?” 那警员说声“啊”后便按下了停止按钮。 “刚才说的是松木嘛。” 把带子稍微回卷少许,在同样的地方再次聆听。那女性的声音清楚地是说“松木”而不是“高城”。绝对不会有错。 那警员再把录音机的声量提高。 “沉默便等于承认了吧。起因是在校庆时发生的西田莉佳毒杀事件……” 松木不想听下去了,停止吧。 “……不论谁也喜爱她。那么,究竟是哪个人杀害西田呢?我也是根据江岛小雪说出的某事情,才明白这件毒杀事件的真相。” 那警员在这时按下了停止按钮。 “听见了吗?无论如何,与那女性对话的并不是高城而是你吧,松木先生。” 警员尖锐的目光盯着脸色苍白的松木。 “可以请你到警署详细问话吗?还有这卷带子。” 松木早已失去抵抗,任由警员摆布。 ——为什么?为什么典子会把对话录下来? 好像逐渐明白典子的想法了。典子在欺骗小雪的同时,一定也在欺骗松木,并会把那卷带子静悄悄地隐藏起来,假如日后松木不听从自己的意愿,便可能打算利用它作为要胁的工具。 那个典子必定会那样做。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应该在警方到达之前把那卷带子处理掉。 ——已经完了。什么也给记录在带子里。由于认为只是在演戏,所有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松木像棉羊般给带到外边,阳光耀眼。 突然挣脱警员的手,松木向前直跑。 “松木。” “不要逃。” “快追。” 背后的声音渐渐远离。 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走到了公路上。 这时,正有一个发出白色光芒的物体怒吼着向他冲去。 数秒过后,可以看见在停下来的巨型卡车前轮下出现人的腿部,鲜红的血在公路上扩散,而把松木宪一郎撞倒的卡车上,写着:“熊谷搬运”。 第九章 一个晒焦了 七月二十七日,星期一。 外边的门很有礼貌地敲起来。 睡得正酣的加古滋彦“嗯”的一声后又继续睡。 ——再次敲门。 ——真烦。谁呀。加古稍微张开眼睛,望向眼前的时钟,是中午十一时许。 还是上午嘛,偶尔不用当班便好好的睡吧。 这个时候到来的大概是公寓的业主了。一定是三月份的租金尚未缴纳,因此特意前来收取。 想起那大鼻子业主的长相便不希望在大清早看见他。就这样扮作不在家吧。 加古蒙起头来再睡。 ——又再敲门。 虽然最初很有礼貌,逐渐地声音变得大了。 ——那个业主。预备用拳头把门打破吗? 他也许早已确认了放在停车场内加古的汽车之后才来的。 ——讨厌。 加古只好搔着头起床。 “谁啊?”语气极其不高兴。 “还在休息中吗?对不起,是皆川夕美啊。” 从门外传来的声音不像是业主的,是凉快的音调。 噢,半醒的脑袋好像被冷水淋下般清醒过来。 “夕美小姐?”——语调完全相反。 “听爸爸说你今天不用当班,所以便早点到来。那个,假如还在休息中,我便回去好了。”——好像带有抱歉的语气。 “不,没关系,已不早了,早已经起来,现正在扫除中。请稍微等待,扫除完便可以了。” 加古好像被针刺中那样跳了起来,然后开始把房间中的东西逼进柜内——那便是加古滋彦的扫除。 收拾好昨晚食用的杯面,再穿上衬衣和长裤之后敞开大门,便看见穿上白底蓝碎花套装站着的皆川夕美。 “还未用午饭吗?”夕美一边说着一边进入屋内,“我在市场买了一些东西,一起煮来吃吧。”正在厨房洗东西的夕美对加古说道,“那案件给解决了真好啊。” “嗯,因此才终于可以休息下来。说起来,那是完全丢掉警方面子的事件。无论如何,可以给解决了真好。” “听说那松木正想逃跑之际,被搬运公司的卡车撞倒了。” “噢,虽然可以算是报应,但死状也真惨烈,头部被卡车的前轮轧过,变得不似人形,后来看见现场的照片时,真的想吐——呀,对不起,在这个时候说那些话。” “可是,那个也是讽刺的偶然。撞倒松木宪一郎那卡车的公司名称叫”熊谷“。不是恰好像是给钢铁的大熊抱紧而死么?” “完全是。那也可以说是天意了。” “当听见松木便是凶手的时候真的无法相信。在电视上看到的松木宪一郎是一个非常了解女性和青年的人,我也是他的爱好者,他的书也买了几部。” “共犯的向坂典子也是。尽管会面时也感到她的坚强,但却是个爽直的美人儿,反倒是我们也认为凶手是那叫高城的数学教师,的确他是让人感觉会犯罪的男人。以后要认真的思索‘人不可以貌相’这句话了。” 少许沉默过后,夕美又再开口问道:“说起来那个叫江岛的学生给救回了吗?” “由于子弹没有命中要害,总算幸运地保留了性命,现在河口湖的医院内治疗,手术也很成功,那样年轻的人,身体很快便可以痊愈了。” “嗯,那便好了。” “那学生给救回确是唯一的盼望。当我们接到山梨县警的通知后赶到医院时,江岛小雪还在紧急治疗室,虽然据说由于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但是当听见手术成功,已经挽回一命的时候,不禁感谢苍天。纵然有向坂进行录音的带子,但那学生却是个活的人证啊,假如死掉便不好了,前辈也是那样想的,在她被救回时脸色与到达时不同,前辈那样的表情也是首次看见,大概好一会才可以从椅上站起来。” “可能由于那个叫江岛的学生年纪与我也没有什么差别,爸爸或许不只因为身为警官的职务性感情,大概是想着现在接受手术的假如是夕美的话等。” 夕美停了下来望向远处,然而加古却继续说道:“嗯,好像便是那样了。对于这次这事件,前辈没有显露出他独特的敏锐头脑,或许是这个缘故吧。受害人全部是年轻的少女,可能总感到与夕美相同,因此感情太过投入,所以在这次显露不出平常的沉着。即使对凶手松木,也以作为父亲的同情优先,而心灵从开始便已经给蒙蔽了。但也没办法,警员也是人啊。” “大概是吧,这次事件是爸爸直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困扰,那是我也可以感觉到。所以纵然出现了另外的牺牲者,最终能够把凶残的罪行终止下来也真的太好了。不希望看见天川的学生们再被杀害的同时,也不想看见爸爸那苦恼的样子。” “果然,夕美早已原谅了前辈。” “原谅?” “听了关于你母亲的事情,而因为那个缘故,你离开了家庭在外生活了一年。前辈虽然说你仍然没有原谅他,但是我却认为不是,对吗?” “与其说原谅,倒不如说我没有资格责怪爸爸。作为父亲的他拼命地为我们打算,而妈妈的事情也并不是爸爸的责任。根据祖母所说,妈妈从少便有少许忧郁,虽然与爸爸那样的人结婚或许会助长了病情,可是也不能够只责怪爸爸。由于那时我还是小孩,只想着全部是爸爸的错而离家出走,但早已明白过来,所以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憎恨我爸爸。” “听见了这些便安心了。假如不是那样,你便不会接受我吧。”加古放心地笑了,但立即再面显露忧色的说道,“但问题是,不知道前辈对我们的事情怎样想?” “你是说会反对么?” “噢,我一时紧张便透露了出来,但却是古怪的方式,其实应该正式说的。之后便什么也没有说,无论是赞成或是反对,完全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 “无需要想得那样艰难,因为爸爸好像没有反对。”夕美若无其事地说。 “呀?” “尽管没有清楚的说出口,但是好像是那样。” “真的吗?” “嗯,证据是今天起来时,看见床边放着存款证,那是在妈妈死后爸爸以我的名义逐渐存的。拿出来表示结婚时可以使用,也就等于暗地里对你的认可。” “呵呵。” 加古感觉眼前一片光明。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五。 刚醒来便看见高城康之的脸。 “啊,是老师。”江岛小雪正要坐起来却脸色一变,手术的范围仍然疼痛。 高城说道:“可以了,不用起来。”床边的桌子上放着高城带来的一盒糕点。 “来了很久么?” 小雪还是勉强地要坐起来,高城只好帮忙把坐垫放在她背后。 不太长的头发垂在肩上,穿上了蓝色睡衣的小雪,看起来好像比在学校时还年轻。 “只是刚刚来到,看见你好像睡着了,正想要离开……” “我睡着了的样子可爱吗?” 高城苦笑着道:“还可以吧。是了,那么多漂亮的花,经营花店也可以了。”——在这个从窗子可以望见河口湖的病房里,放满了探望的鲜花。 “我意外地受欢迎哩。学校的低年班同学成群的前来说‘前辈,请努力啊。’便把花放好,真像是什么宝冢的明星。然后班里的同学和话剧组的同伴也全部到来。” “糕点是恰当的,鲜花完全不显眼。” “糕点实际啊。恰好正想吃些甜东西,不客气了。”小雪说完后便把那盒糕点打开,“有些什么呢?”小雪以天真无邪的表情向盒内窥望。 “是乳酪饼。” “没有饮料啊。” 高城站了起来。 “那个壶里有热水,而茶包则在那边。” 高城泡制红茶。 “对不起,今天负责照料的人还没有来。” “对有功劳的人即使是老师也要帮佣。” 高城泡好红茶后便把载着两只杯的盘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我们各自遭遇不测呀。”高城一边拿起乳酪饼一边说。 “是啊。感觉好像是冗长的恶梦。松木姑且不论,知道向坂老师也是共犯时的确震惊。” “正有同感。给那个人狠狠蒙骗了,假如没有那录音带和不是你得救的话,我想我现在可能无辜的被关进拘留所了。”高城叹息起来,“然而,也有多次感到奇怪,但一想到怎样是那人便立即把看法打消了。在川合利惠于话剧组室被杀时,从教员专用卫生间出来的向坂老师的脸色很坏,虽然她说是由于贫血的缘故,但那个时候已经把川合杀死了,脸色不好也是当然了。” “高城老师是喜欢向坂老师吗?因此即使感到可疑也想要否定。”用叉子切着糕饼的小雪显露嘲讽的眼神。 “没有这回事。”高城立即说明,“虽然好感是有的,但也只是…………” “利用那事件作为藉口,过分地缠上吧。所以便给设计成为代罪羔羊了。”小雪稍微恶作剧地说。 “不是那样。的确,到过几次她的住所、扮成偶然的找寻说话机会是事实,但却并非关心她的个人,而是由于她是话剧组的顾问,是最接近学生们的人,所以我认为她是解开事件谜题的钥匙持有人,再加上她和警方接触的机会也多,假如与她交谈,可能会获得即使新闻也没有报道的情报。我真是担心你们的,希望再不会出现牺牲者……” “那个,老师,我到了这里以后,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小雪吃完了糕饼,一边把碟子放回桌上一边说道,“因为只是睡觉也太多空暇了。” “在想什么?” “关于没有被制裁的犯罪。这部克莉丝蒂的话剧,也是以这作为主题。” 与其说小雪是对高城说话,倒不如说她是在对自己说似的。 “举例来说,有一天阿甲沿着河边步行,偶然看见有人在河上遇溺,一望之下便发觉是阿甲认识的阿乙,由于阿甲擅长游泳,假如愿意的话是能够拯救阿乙的。可是,阿甲并不愿意那样做,因为阿甲平日也已经非常仇恨阿乙,认为如果他死了最好,因此阿甲终于没有拯救阿乙。阿甲的行为可以说是犯罪吗?” “唷,虽然我不是太熟悉法律,那样的情况料想很难以法律去惩罚的。” “更甚的是,由于狡猾的阿甲不希望之后给人追究道义上的责任,因此暂时扮作想救助的样子,当成自己不懂得游泳而去寻找懂游泳的人,但是,却尽可能缓慢地,让时间上变得来不及。杀意是存在的,尽管不是直接的下手把阿乙推落河中淹没,阿甲是有杀掉阿乙的意欲。那样阿甲不是犯了罪么?” “大概以定律的观点来看是不会被制裁的,扮作想救助的样子也是相同,因为是真心的或是假扮的,只有阿甲才知道,根据外观是无法断定……” 高城说着时,门咯咯的给敲了起来。 小雪回应道:“请进来吧。” 门敞开了,进来的是大冢署的皆川宗市。 “你好。”好像意料不到高城会在这里,皆川似有少许吃惊,“也是来探望的吗?”皆川一边用手帕抹着汗一边问。 “嗯,警官先生也是么?还是为了那件案来么?” “不,不是有什么事情,只是想稍微见面。脸色不坏啊,也有精神。” 小雪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还好啦。”小雪微笑着说,“暑假结束之前大概可以离院了。” “是么,那便好了。” “警官先生吃一点吗?” 小雪递上了剩余的糕点,但皆川摇手说不。 “对了,警官先生。刚才和高城老师讨论着某事情,恰好你便来到了,也希望可以听作为搜查专业人员的警官先生的宝贵意见。” “唷?什么?”皆川眯起眼睛望向小雪。 “是关于没有被制裁的犯罪……” 小雪逐一地把刚才的对话再重复一遍。 “怎么样?在那样的场合,警方能够逮捕那个阿甲吗?他会被裁判有罪吗?” “那不可能吧。”皆川望着窗外给阳光照耀的湖那边说。 “即使是有确实的杀意也是么?阿甲的行为不可以说是犯罪么?” “嗯,纵然可能是犯罪,但大概并不是警察和法官能够裁决的罪行。而且在刚才的假设里,杀意也首先无法给证实。” “那么,谁可以制裁呢?对于定律不能制裁的犯罪。” “也许是犯下那罪行的人自己。”这样答案的并不是皆川而是高城,“即使可以免除定律上的惩罚,但假如那个人认为自己是罪人的话,他或是她本人也只得制裁自己。即使是那个阿甲,在阿乙死了以后,大概会后悔自己的行为。开始那样想之后,阿甲的惩罚或许便开始了。” “会自杀吗?” “可能是其中的一个选择。可是……” “警官先生有怎样的想法呢?”小雪对望向外边的皆川说。 “噢,与高城先生的意见相同。” “可是,假如阿甲没有后悔自己的行为呢?假如不认为自己是罪人呢?假如不惩罚自己呢?究竟谁会制裁阿甲呢?” “嗯,那作为下次见面时的考题好了。”高城望着腕表苦笑道。 “那再见了,我也快离开了。”皆川从窗外回过头来。 “我想再不来了,下次在学校见。”从敞开了的门伸进半边身的高城对小雪道。 “是。请不要忘记刚才的考题。我要在开学那天听到答案啊。”小雪说着,摇动单手像说再见那样。 “再见。”高城对皆川轻轻地点头后把门关上。 脚步声逐渐远去。 皆川仍然站在窗边。 “可以看到湖,好地方啊。”皆川说。 小雪没有回应。良久的沉默之后,小雪说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期吗?”——是好像冰一般的声音。 “嗯。”皆川仍然背着小雪的说道,“那五百万圆已经放进你的帐户内。” “在那天、发生西田莉佳被毒死事件的晚上,收到那样的电话,必定吃了一惊吧。”小雪的口角轻轻的露出了微笑。 皆川回想起在七月五日、下午八时半打到警署去的电话,江岛小雪以冰冷的声音突然的骂了句杀人凶手。 “还不知道我是谁么?你怎会想起四年前在横滨码头附近仓库中遇见的女孩呢?” “嗯,是想不到。那时你看来比较现在还要成熟,华丽的化妆与服装,看似大学生般,没想到还只是中学生。为什么会在那里?”皆川回过了头来。 “那时我是居住在横滨的。正在返家途中,听见从仓库里传出惨叫声,然后一个男人跑了出来。街灯之下,我清楚的看见他的容貌,衣服染满了血迹,面色也非常恐怖,我害怕的便匆匆离开了现场。在第二天的新闻,却出现了食品店的东主被刺杀的消息,突然间我明白你便是凶手了,我目睹了凶手。” “那为什么,你沉默了四年?为什么那时不把看见凶手的事情告知警方?” “那个时候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你是警官。新闻中说食品店的东主是什么组的一份子,也许是由于内哄而被杀,因此料想凶手也是与那个组织有关系的人,所以不希望理会那事了。然后,我搬到东京来与祖父母同住,那件事自然的便忘记了。怎么会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形下与那时的凶手再相遇,而且他更是警官哩。你一点儿也没有变,只一眼便立即想起来,是那时的凶手。” “为什么需要勒索我?真是那么需要金钱?听说你的家庭也是很富有,零用钱不足够吗?”皆川讥讽地说。 “并不是钱,是由于知道你是警官的缘故。以逮捕杀人犯为工作的警官杀了人,并且还隐藏起来,尽管现在是有那样的警官存在,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够容忍。” “的确,我是杀人凶手,可是纵然不能说出原因,那家伙是死不足惜的,因此警官也没有辞掉。不管怎样,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请你忘记它吧。” “不过才五百万,便说要忘记你杀人的事情吗?那个食品店东主的生命是那样便宜?”小雪露出冷冷的笑容。 “即使现在揭开四年前的事又有什么用处呢?而且那五百万元对我说来也是不少钱了。” “可是,作为一个人性命的价值,那不是太便宜了些么?” “人?那家伙不是人,对于我杀死他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后悔,我并不认为我是杀了一个人。” “是什么原因杀那个店主呢?他对你做了什么?” “那个我不想说。” “好吧。无论如何你即使不对我说,你始终也要给警方查问,大概不喜欢说也只得说。” “那又怎样?”皆川的眼神像看见可怕的东西。 “当初计划如果拿不到钱便放弃了,因为也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要让你知道有人知道那事件的凶手。可是现在想法变了,身体复原之后便去横滨警署说出关于你的事,请他们再调查四年前的事。虽然那个时候我只是看见了凶手的容貌而没有证据,但是现在却有证据了,是你自己刚制造的证据,那存入我帐户内的五百万。如果给警方看那帐目,他们必定对于是谁给予还只是高中学生的我那么多金钱感到兴趣。” “你傻吗。假如那样做,你也会有麻烦的,给人知道勒索的事便完了。” “我不介意,怎样也好我还是未成年,即使有罪大概也不会很严重。如果说现役警官杀人是大罪,那么我的勒索只是微不足道吧。” “不可以。”皆川以恐怖的表情靠近小雪。 “想在这里杀我灭口吗?把我勒死?或是把我从这里三楼的窗推下去?真的希望我死掉?因此即使明白松木是凶手也不把他拘捕,然后眼见受害人增加,也许很快的便轮到我吧,是那样的盼望啊。” “你说甚么?” 皆川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我是知道的。你四年前在横滨刺杀了食品店的东主,但是与那次比较起来还犯了更大的罪。你不是很早便了解这次模仿杀人的真相么?松木是凶手、向坂典子是共犯的事你不是全部也早已知道么?我在别庄听见,向坂老师要把川合利惠作为第四名牺牲者的理由,便是由于你已经开始怀疑松木,因此犯下第四次的杀人,只是为了转移你而非其他警察的视线。你很早便注意到了,可是对谁也没有说出来,对其他警员也沉默。假如你对松木和向坂的怀疑认真地搜查,他们可能早已给逮捕了,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被杀死,但是你却没有那样做。凶手给揭发只是由于运气不好,因为你正在暗中等待着下一个受害人——扮演沃格雷夫法官的我。直接下手的也许是松木和向坂,但是前辈,你也是共犯啊。” “不,我…………” “我要裁决的,并不是四年前的事件,那是能够以定律去裁决的,可是这次的事件不同,你在心里犯的罪行谁也无法裁决,所以我便要裁决你所犯下的罪。” “无法裁决的罪行怎样裁决啊。” “还记起刚才高城老师说的话吗?人在心里犯的罪行,只可以由那本人自己裁决。我也认为是这样,因此希望你也是这样,希望你对于你所做的事裁决自己。” “怎样?辞掉警官的工作么?” 小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皆川。那少女必定要求别的吧,在沉默之中,正催促我要做某些事。皆川有那样的感觉。 过不多久,小雪说道:“怎样裁决自己,便交给你去决定好了。” 离开车站,皆川宗市向着自己居住的单位步行。夏日蔚蓝色的天空,已经开始染上浓浓的深蓝,夜很快便将会到来了。穿越混杂着赶路人群的见惯的熟悉商店街道,皆川的耳朵却完全听不见夜间街道上的混杂声。 是的。是江岛小雪说的那样。我从很早便已经怀疑是否是松木所为,从第二名的,那松木晴美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晴美的尸体,的确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般的模样。 可是总是不能理解,凶手为什么要把晴美的尸体搬到她家的附近。尽管说是深夜,但都市的夜间也不会是完全没有人经过的。纵然冒着给谁看见的危险,还是把尸体搬到与她的家距离不远的地方。还不只那样。也注意到杀害晴美的方法。即使让她喝下安眠药也未必一定致死,假如真的有杀她的意欲,不会使用这从容的方法,可以有更快的方法,好像是勒杀或是用氰酸物。为什么不使用那些确实的方法呢? 当然,对于这个简单的疑问,假如考虑凶手是某类型的性格异常者,拘泥于模仿克莉丝蒂的话剧,那也可以说得通。而把晴美的尸体搬到她家的附近,可以说是凶手对受害人家属和警方的挑战,也可能是由于要开始准备下一次的杀人而放在容易给发现的场所。 可是,持现实主义的皆川,并不认为有好像小说般的模仿杀人。人杀人的原因是金钱也好,是感情纠纷也好,是从根底存在的,不会有模仿杀人等像游戏那样的动机,这是作为现实主义者的皆川所考思的基本。因此,真相是相反的,必定是倒转过来,凶手并不是拘泥于模仿而杀人,而是在某形势下,不能不假装成模仿杀人。 那是什么形势呢。如果了解便应该自然可以知道凶手的真正身份了。 皆川尝试以单纯的角度思索,首先,听见安眠药致死而立即会想到的是自杀或意外事件。根据皆川作为警官的经验,与安眠药扯上关系的便是自杀或喝得过量的意外杀亡。那样说来,晴美并非被杀,而是自杀或意外吗?那么是谁假装成他杀呢?为什么? 有可能是由于晴美在谁的家中企图使用安眠药自杀,而那个谁因为害怕给牵连而想把尸体处理掉吧,可是即使是那样,特意把尸体搬到她家附近公园的理由至今也无法理解。 思索当中,有一个想法在皆川的脑内闪过。假如晴美的尸体并非被搬到她的家附近,而是从她的家搬出来,那么情况便完全相反了。 这样想。晴美在家中死去,由于喝了过量的安眠药。为什么?为什么要喝安眠药? 是日间那事件吧。必定与日间的中毒事件有什么关联。把氰酸物放在话剧用的红茶是松木晴美?对了,因此便喝安眠药。在学校礼堂里集合话剧组员问话的时候,松木晴美一直在哭,那不像是在演戏,多半可能是晴美原本并没有要杀死西田的意图,那也许只是不幸或是错手吧,所以感到付上责任而在晚上便喝安眠药。 假如直到这里是可以理解的话,以后的便有迹可寻了。把晴美的尸体从家中搬出来的人只有一个,她的父亲宪一郎。那个动机也可以推测到。宪一郎是已经由于亮相电视而开始闻名的人,因此希望把女儿的罪行遮掩起来,这个便是动机,假装成他杀也是这个缘故,于是从加害人变成受害人,从而获得世间的同情替代责难了。 假如这便是真相,那么应该不会再发生事件了,但是事件还是再发生,佐久间被杀死。虽然也曾经怀疑自己的判断,但是立即想通了,既然佐久间与是晴美是好朋友,她大概知道晴美干的事,而松木是由于灭口的缘故要杀死美莎,那样的考虑也没有矛盾。从那时开始,松木为了隐藏真正的动机,因而强调起模仿来。 在皆川的心中,松木宪一郎的嫌疑极大,再加上看过书夕美书架上松木的书,那儿写着松木从少便是左撇子,只是后来给母亲矫正过来。由于松木原本是左撇子,因此顷刻之间便使用左手杀死佐久间美莎。松木便是凶手,错不了的。皆川确信是这样。 可是,皆川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搜查的方向也没有指向松木,只是指向美莎的兄长佐久间宏和其他与受害人有关系的人。无论谁也没有对受害人的父亲松木产生怀疑。 那个时候,在皆川的脑袋中闪出了可怕的念头。假如就这样的不去逮捕凶手,杀人事件也许会持续下去吧,模仿杀人是需要十名牺牲者的,第六名会是江岛小雪吗? 即使给了江岛小雪金钱,勒索也可能不会停止,终于在什么时候她会把横滨的事情泄漏出来吧。杀了她,不可以。与那个食品店东主坂口英次不同,好像江岛小雪那样的少女绝对无法出手。可是,能够不直接出手而使她死掉吗?假如是作为这个连续杀人的受害人的话。 但是,松木未必会再次杀人,反倒是不再杀人的可能性还更高些,因为他并非毫无动机的兴奋杀人狂,把佐久间美莎灭口之后,杀人便结束了,对于松木来说,已经没有再杀人的必要。可是不可以让它结束,不能不把毒爪伸展直到江岛小雪那儿。 皆川思索着,思索那个即使自己也感觉可怕的念头。 可以设置成让松木继续杀人吗?皆川那样的想。 他在不知不觉间诱导松木。首先暗示自己已经怀疑着他,但是搜查的方向则是倾向于异常性格者的模仿杀人,因此假如还再发生模仿杀人的话,自己对松木的猜疑便可以开释了。同时使用赏与罚,迫使松木堕进圈套。 比较起只是在书本中认识罪犯心理的松木,现实中早已逮捕了不知多少杀人凶手的皆川才真正的了解连续杀人凶手的心理。他们原本也并非异常者,大多是平凡或意志薄弱的人,所以当杀了人时也会因罪行的意识而感觉不安。可是,俗语说习惯成自然,不断重复以后,便会陷入“不能不去杀人”的所谓“杀人依赖症”。这与大麻和酒精的作用完全相同。 真的可以把松木迫去那样的状况么? 果然,事情便好像皆川暗地里的企图一样,出现了第四名受害人。但是这次松木却有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皆川迷惘起来了,只有这次的事件是那附和那众人皆知的案件而顺道的犯罪吗? 可是当在向坂典子的住所里询问关于寄给受害者家人的信件时,皆川便知道不是那么样了。在独身的向坂典子的屋里,看到给孕妇阅读的书,尽管向坂匆忙的把它隐藏起来,但皆川已经想到向坂可能是怀孕了,虽然暗中打听,却也无法发现结婚对象的人,因此向坂极可能是隐瞒着众人而与某人交往。哪个人究竟是谁呢?皆川自然的便想起了松木。松木在向坂毕业的大学里担任助教授,而与松木的女儿也很亲近,两人是有着接触点的。假如了解松木和向坂的关系,那么松木有不在现场证明的第四宗事件是向坂所为,便成为结论了,同时,也看穿了在浅冈和子的事件中,根据遗留在现场的烟蒂而怀疑数学教师高城的举动,大概是他们为了把罪行嫁祸给高城而做的。可是,皆川依然沉默的看着。当搜查人员的焦点集中于高城时,他期望的只是松木他们把江岛小雪杀死。 因此当听到了江岛小雪被猎枪射倒的时候,感觉漫长的路终于走完,可以逮捕松木和向坂了。 可是接下来的消息却打击了皆川,江岛小雪最终也获救了,当知道手术成功而能够康复过来时,绝望得即使是从椅上站起来的气力也没有。真是讽刺,在最后关头竟然变成那样。 完了,皆川只得一条路可走,既然已经了解到江岛小雪要的并非金钱,那样再没有其它选择了。 横滨的事件不可以给任何人知道。皆川害怕的,并不是身为罪犯的自己被捕,只是自身受伤害并不可怕,比较起来,更害怕的是给别人知道刺杀那个食品店东主的动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女儿夕美。 妻子幸子因意外事故逝世之后,夕美到了初中毕业便离开了家庭。接近一年也没有来信说明在哪里和如何生活。然后突然在某天有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上只得收信人的名字而内容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上,而寄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只写了一个在横滨的地址。皆川立即便感觉到这是夕美寄来的。然后,在什么也没写上的信纸中,彷佛感到在叫喊着“爸爸,救我!”。夕美的身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记起收到这封信之前,有好几天的晚上收到了无言的电话,那时已经感到好像是夕美的了。 皆川立即前去横滨,来到写于信上的地址。是码头附近的一所稍微残旧的食品店。打开紫色的门,踏进狭窄的店铺后,皆川感到那并不是一般只卖小吃的食品店。如果夕美真的在这里,虽然不愿意但也可以想像她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了。试想一个刚初中毕业后便离开家庭的少女,在人地生疏的地方根本无法找到正当的工作,即使租用房子也需要保证人,而欢迎好像夕美那样年轻少女的工作也大致可以想像得到了。 作为兼住员工的夕美,染了头发和附加浓浓的化妆,正在默默的做三明治。可是在所谓店员的外表下实际出卖些什么,根据那店主霉烂的样子和绝非善类的客人,皆川在扮成顾客坐下来的一瞬间便已经了解。 皆川只喝了一杯便离去,在食品店那样的气氛中,自然地感到不能与夕美好好谈话,因此为了给夕美跟随出外的籍口,特意在座位留下了手帕。 夕美立即追到外边,皆川然后什么也不说的卷起了她的衣袖。在街灯的照亮下,可以看见血管浮现的幼细手腕上,显露了早已变成紫色的注射针孔。皆川看了无言以对,只想钻进地下去。 看见那食品店,看见这针孔,不用问也可以了解是什么事情了。皆川早已预测到少许,而且也立即明白不可能那么简单地便可以把她带回家。夕美并非一般的店员,是那食品店的主角,那个店主必定不会默不作声地交回那样的主角。 那天暂时回家,之后带备利刀再次前往横滨。打电话到食品店,约那叫坂口的店主到附近的仓库,然后突然的刺向坂口。大概坂口甚至是连自己为什么被杀害也不明白便那样的死去。 坂口被杀后夕美便什么也不带走的离开了。对于同住的女性突然失踪,纵然警方也抱有怀疑,但顾客却证明夕美在坂口被杀的当时是在店内,因此也没有再追查下去。由于知道坂口与某暴力集团有关联,警方大致认为是在因为那方面的争执而引发的事件。 而且,夕美对客人也胡说自己的身世,并使用了田中玛莉的假名字,年龄也虚报大几岁,所以即使要追查她的行踪,也不容易找到皆川宗市女儿的身上来。 便是这样,夕美再次与皆川一起生活。虽然最初是有点儿不习惯,但是随着时间逐渐地流逝,他们互相把痛伤修补过来。夕美晚了一年的进入高校,给谁看起来也只像是一个未经世面的清纯女子高中生。 然后,现在正准备和皆川的年青属下加古滋彦结婚。加古喜欢夕美的事,皆川早已察觉到少许,只是认定了夕美必定不会选择当警员的作为夫婿,所以知道两人相爱时,反而有些吃惊。但尽管是有点吃惊,却并丝毫没有反对。 当然,关于夕美那好像一年恶梦的事,怎样也没有对加古说出来。绝对不能够说,因为没有可以容忍那种事情的男人。加古虽然是迷恋夕美,但是还没有爱上她。夕美只不过是投影在屏幕上见到的幻想,还未曾知道已刻印着的色彩与故事。 迷恋与爱不同,它只是出于自己随意的幻想而产生的,爱则是从那种幻想中醒觉过来而开始的。加古还没有到达那个阶段。假如现在便给知道那一年间的事情,对夕美的幻想便毫无疑问的会破碎掉,他一定会离开夕美。不只是加古,即使任何一个男性也会变成相同的结果。不可以那样,在自己有生之年也绝对不可以。 皆川下了决心。 夕美也不知道皆川刺杀坂口的事,直到现在还认为坂口是被暴力集团杀的,所以,了解真相的便只得江岛小雪和自己,假如能够封了江岛小雪的嘴,那件事便可以永远的给埋藏于黑暗之中。可是,皆川已经再不能够把江岛小雪的嘴封住了,那样说来,留下的路只有一条,只需要自己决定便可以实行,而江岛小雪暗示的心愿在今天晚上已可以完成了。 无法永远留在夕美的身旁,但是却可以交给能够永远伴在身边的男性。为了这个缘故,不能不把夕美盼望忘记的那一年彻底的抹掉。以自己作为橡皮擦。 八月一日,星期六。某大报章载有这样的报道: 警官举枪自杀:七月三十一日,下午约九时半,皆川宗市在练马区的自宅内,被回家的女儿皆川夕美发现在房间中被手枪击中太阳穴身亡。皆川宗市是隶属大冢警署的警官,虽然没有发现遗书,但根据现场状况所见怀疑那是自杀,关于个中动机目前还在调查之中。 第十章 一个也不剩 八月三十一日,星期一。 正躺在客厅中沙发上看书的高城康之听见挂着的风铃发出响声,举目望向窗外。 虽然暑末的阳光仍然照耀着,油蝉的叫声也没有变,但从轻抚脖子的风已经感觉到秋天的气息了。 明天便开始新的学期了么? 高城伸展着腰的想。 去年的今日总是感到讨厌,可是今年却不知为什么好像初次上学的小孩子般雀跃万分。 今年的夏天是一生中感受到最刺激的夏天,现在便如同从泡着的热水中起来一样。 作为从西田莉佳的毒杀开始的一连串事件的结束,便是一个月前发生的皆川宗市举枪自杀。 虽然最终也不明白皆川警官自杀的动机,但是根据同住女儿的谈话,认为具备有责任感高人一倍性格的皆川,在这次的事件中,因无法完成作为警官的责任而出现极多的牺牲者,在一直受压与探望其中一名受害人之后,突发地产生出自杀的意欲。高城也彷佛记起在最后会面时皆川那疲倦的表情。 想起来,自己四周的人有好几个已经不在了。 明天到学校去,也不能够看见向坂典子爽朗年青的风姿。尽管给向坂狠狠地欺骗了,但不可思议的却没有憎恨她。回望过去,她也可以说是另一名的牺牲者。 然而,猛烈的台风过后,必定会出现清澈的天空。当全部也结束后,必定会有些什么再开始。 高城本人,也感觉到在这个夏天自己有些变了,好像是旧的自己死后,新的自己重生一般,预感着再次如同新上任般保持着新鲜的心情站在教坛上。然后,在他周围充满阳光的脸孔中,有她的出现。 “今天真热啊!”门外是电动脚踏车停下来的声音,大概是正在庭院外关心着种植中的番茄的母亲,与那个邮局的送信员谈话。 电动脚踏车离去之后,以白布卷头的母亲拿着一封白色的信函走进客厅。 “是你的信件来哩。” 高城从沙发上站起来——信件? “很难得哩,寄信人是女性啊。对了,明天会下大雨,今天把布团弄乾吧。”母亲以不耐烦的口吻说完后便离开客厅。 把信反过来,看见写着的是江岛小雪。是小雪寄来的?什么事呢?为什么要寄信来?明天到学校便见面了。 抱着一点不祥的预感,高城连剪刀也不使用的撕开了信封。 请原谅我突然的寄上这封信。不久便开始新的学期,也许对于为什么还寄信会感到奇怪吧。 事实上,寄信是因为我想已经不会在学校出现了。 虽然那样说是有点突然,我从下月开始便会去纽约与父亲一起生活,明天,便要离开日本了。尽管计划高中毕业后升读这里的大学,但是由于心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因此希望尽快离开日本。纵然祖父母也说服我毕业之后才去,但我的决心仍然没有改变。等到高中毕业是太过迟了,不是现在不成。 存在这个想法是有理由的。虽然打算沉默下去,可是由于有些话也想对老师说,因此便动起笔来。 是关于这次的事件。虽然这次事件因为凶手的死去而给解决了,但事实上在这事件中还有一件真相是谁也不知道的——除了我和某一个人之外。可是对于那件事我却不可以说些什么,而且由于那个人的死,这已经变成了我不能不一生保守着的秘密。因为这是那个人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把我的口封上了。这样的写,老师是否已经察觉到那个人是谁了吗。 并非故作神秘,我只能够写到这里,况且,我也不是知道全部的事情,应该知道全部的人最终也没有说出任何的话便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是,我想说明一件事,在这次事件当中,实际上还有一个没有被裁决的真正凶手。 那样地写也许会让你吃惊。当然,所谓的真正凶手并非指直接下手的意思,因此即使知道那人是谁,也无法被法律所制裁。但是她的行为——那个真正凶手是女的——也可以说是导致了这一连串的大量杀人。 所以纵然不是她亲手行凶,但却说得上是事件的真凶。 她在发生西田莉佳事件的那天晚上,打了电话给某个人,是勒索的电话。虽然说是勒索,但出发点并非金钱,而是由于她本人的正义感与闹情绪(正确的说,是三成的正义感和七成的闹情绪)。 那次的电话,却把原本无需出现那么多牺牲者便应该可以给解决的事件延长,而变成了牵涉更多凶手和更多人遇害。 假如她没有打出那个电话,即使不能避免西田莉佳和松木晴美的事件,但也许可以避免以后的杀人。因此,她也可以被称为是真凶,但是定律却无法制裁她,她犯的罪只能够由她本人亲手去制裁。 她究竟是谁,大概您已经明白了吧。那便是我,这个也是我决定在高中毕业之前便去纽约的理由。 我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制裁自己才对,但也不希望以一枪毙命方法解决,何况我早已被枪击毙了一次,现在是重生的身体了,不能够自己把好不容易取回的性命再弃掉,在大量的受害人当中,只有我一个人还生存着,也许是上天给我的信息,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因此,我最终的考虑是选择一生背负着我所犯的罪行。首先,是决定放弃那扮作毫不知情而顺利高中毕业的安逸大道。虽然说父亲是居住在那边,但是我想海外的生活是不愉快的。父亲已经再婚,也有了孩子,他早已有自己的家庭,对于父亲的家我只不过是外人,即使有快乐也想必是困难占多数。 这样的选择可能是愚蠢的,我日后也可能会后悔,但即使明白是那样,也不能不这样做,因为这是我对于自己的惩罚。如果发觉那样的选择是错的,我便把它抹掉而从头再选一次,假如再发觉重新选的也是错的话,则又从头再选。这便是我的生活方式。 对了,还记起我不知何时的数学测验答案吗?纵然是答错了,但由于我的独断和偏见,还要求老师给与那个答案满分。我以后的人生,多半是那样不断的失败与重做,也许最终会变成破烂不堪,必定无法保持洁白。但是假如什么也没有的话,便大概只得依从祖父母早已设计好的路轨,渡过那洁白无瑕的人生。如果真是变成这样,我最后只好从高楼跳下来吧。 无论如何,即使我变得那么的破烂,还是会给您最后的答案。老师也想必会给我那个答案满分吧。 别了,直到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再次相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