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的女人》 第一节 满员电车的门打开了。谷川敬介被“砰”地弹射到了站台上。与热得如蒸笼一样的电车内相比,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宜人。他不禁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这只不过是暂时的。 和一大帮下车的乘客重新挤在一起,马上又有一种热气迎面袭来。以前的忧郁又重新出现,心中那固有的紧张状态,眼看着又要恢复了。 大洋银行在同行业中,也是属于大型的。谷川敬介就在大洋银行的自由之丘分行工作,虽然已经38岁了,但是,自己还是一个只管拉顾客的小职员。也可以说是中年银行职员,对自已毫无出头之日的一种无可奈何吧。最近一个阶段,在工作的时候,他也时常精神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感到周围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事物,都是灰色的,他感到浑身无力,感到毫无对策。 谷川敬介的手里,拿着褶皱得不成样子的晚报。 虽然在电车中,被挤得一塌糊涂,但他还是支撑着身体,看了看报纸。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一边走,一边将报纸扔进了站台的果皮箱里。 来到了楼梯前,有很多人使劲儿地往上走,可是,谷川敬介一点精神头儿都没有。即使一阶一阶地往上走,他也觉得脚上好像带上了秤砣一样沉重。 今天在离开公司以前,分公司的负责人将谷川敬介叫住了:“怎么还是老样子,你的定期获得率,仍然是最低的。在老主顾那边,你大概也没有认真地转转吧!……”这句话,直到现在,还刺得他耳朵直痛。 谷川敬介就是认真地转了,也不一定马上能够把定期合同拿到手里。首先要调査一下老主顾的存款余额,然后大概估计一下,有多少钱可以转为定期,再采取行动。 谷川敬介本来想说:“我也在努力地干着呀!……”但是转念一想,又作罢了。这些事情,分公司负责人早就知道了。他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指出谷川敬介的无能。 眼睁睁地看着回家的职员们,身形纷纷超过了谷川敬介,不知不觉地,谷川敬介成了最后一个。 虽说是傍晚的下班高峰时间,但车站的工作人员,都急着回家。在没人验票的检票口,谷川敬介出示了月票,慢慢地走了过去。这是连接东京、川崎、横滨的东急田园都市线的“尾之谷车站”。 站前架设着一个天桥,人走车行,十分热闹。对面的天空,仍然没有完全黑下来。 车站的旁边,就是一个超级市场,有很多家底妇女也在那里买东西。 谷川敬介一边走,一边向那边看了一眼。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孩子般的声音:“您回来了!……”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妻子弓子。 “混蛋,别那么大的声音!……”谷川敬介显出不高兴的样子,“你如果这样喊叫,还不把人吓一大跳嘛。大家不用看别人了。” 果然如此。旁边的人一齐转过头来。 “啊,真对不起了!……”弓子用手把嘴一捂,急忙作了个“吓了一跳”的样子,但马上又露出了笑容。 “您回来了!……”这一次说话的声音不大,恢复到了正常的语调,音量。她身着肥肥大大的套衫,下边是宽宽松松的裙子。裙子背后,出现了很多褶子,但本人并未发觉。 谷川敬介想着,老婆肯定是为了迎接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啊……不管怎么说,她的服装和身材,都显得十分土气、庸俗。 皮肤白晰、样子天真,这两点还说得过去;但是,这些也因为那蹩脚的化妆,而失去了原来的魅力。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就是因为那位好管闲事的上司,不断地劝说谷川敬介,他才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其实谷川敬介对她,早就失去了兴趣。弓子的胸部很不丰满,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随着拥抱妻子次数的不断减少,谷川敬介越发地对自己在结婚以前,忽略了这一点而感到后悔。 “你是特意出来迎接我的吗?”谷川敬介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感谢之意,反倒有一种责备的腔调。 “是,我也想顺便买点东西。”妻子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一个大口袋,上面印有超级市场的标记。那个口袋好像够重量。 谷川敬介心里叨咕着,但他并没有伸手去帮弓子拿的意思。对于现在的谷川敬介来讲,弓子已经不是什么妻子了,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大众家庭主妇而已。于是乎,他便匆匆地往前走了。 “今天晚上,我做鱼了。你看怎么样?”弓子一边快步跟过来,一边说道。 “是鱼呀……”谷川敬介不太毐欢吃鱼,“怎么,你很喜欢吃鱼么?” “什么?……” “不,没什么。” “这样看起来,今晚的饭也没多大意思了。”谷川敬介这样想着。 然后就是洗澡、刮胡子、看电视、打哈欠、睡觉。没有孩子的、寂寞无趣的公寓生活。每天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情趣的生活。 谷川敬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兴趣和妻子同床共枕了。对于那个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但胸部平平的女人的身体,他已经感到厌倦了。即便这样,他也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说明,自己的性功能的感觉衰弱了。 那么,弓子又是一种什么状态呢? 她从早上到晚上,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晚上,在谷川敬介看电视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忙着织这织那的。 卧室虽然只有一个,但铺盖却分别放着。而且,在谷川敬介沉睡的时候,她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悄然无声地走进房间。谷川敬介在半夜偶而醒来的时候,也发现弓子背冲着他,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点儿声音都不出。 早晨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当谷川敬介睁开眼睛的时候,弓子已经早早地起床了,在厨房里不断地发出“咕咚”的声响。当谷川敬介起床后,她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在这一点上是无可非议的,以前和现在都没有什么改变。所以,仅从外表上看来,是无法看出弓子对夫妇肉休关系的淡漠。 也许是因为她以前,对做爰就不太感兴趣,所以,也并不在意这些。或者她是想通过每天的家务劳动,来消除作为一个女人的心中不满。 谷川敬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来到了站前邮局附近。就在这时候,从路的那边,钥着谷川敬介这边停车的地方,匆匆地走来一位女子。 她和谷川敬介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了。 “啊,谷川先生!……” “啊,多谢!多谢!……承蒙您多方关照!……” “那么,您现在是要回家吧。” “对。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吧?” “嗯,我是到邮局办点儿事儿。现在正准备回去。” “哦,是吗?……”谷川敬介失望地点了点头。 这位女人虽谈不上是银行里面的一个大户,但还算得上是一个较为重要的主顾,名字叫作新井满子,是位50多岁的寡妇。 “呀,这就是您的夫人吧?”看到走过来的弓子,新井满子连忙主动打招呼,“怎么,您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啊!这……”谷川敬介有点含糊其辞。 “而且,那么重的袋子,恷不帮着拿拿吗?” “不,用不着了。对了,新井夫人,去年的定期存款,已经差不多快到期了。” “哬,我想也快了!……” “到时候,我给您办理更新的手续。” “还需要更新吗?……我可能最近要用一些钱,所以到时候也许会把钱取出来。” “您可不要这样说。您要用钱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利用综合户头。不管怎么说,近期我将拜访您,届时请多多关照” “好的,我明白了!……”说着她打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席上,突然回头说,“噢,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那位菊岛秋代的家,你去过了吗?” “啊,我早就去过那里了!”谷川敬介回答道,“存飮也全部改到我们银行了。谢谢您的介绍。” “不必客气!……” “到底是以前当过模特儿,长得真是太美了。听说她已经离婚了,但无论怎么说,她还是会再婚的。” “但是,据她本人所说,她没有再婚的打算。这也许不会有假;她有公寓的房租收入,一个人生活起来,还是足眵的了。” “是吗?但她还那么年轻呀!……”谷川敬介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 “看样子倒是很年轻,但也是35岁左右的人了吧!” “噢?……是吗!……” “那么,我该回去了。” “那太感谢了。对了,我最近几天,可能要打扰于您,屆肘还请你多多关照。” 看着急驶而去的汽车,谷川敬介开始继续往前走。在前边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看见了一直向着这边观望、等待自己的弓子的身影。他毫不理睬这些,反例迈起方步来了。 第二节 整理好大洋银行自由之丘分店的文件以后,谷川敬介起身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客户股长的桌子前面,说了一声:“我现在就去跑客户了!”股长只是应付地点了点头,连脸都没抬起来,以前可不是这样,一定会多说一声:“那就辛苦你了!……”之类的话。 自从发生了严重的支票诈骗案子,使分店遭受到了巨额损失以来,谷川敬介在这里工作的心情,就坏得不得了。他只求自己千万不要丟了饭碗。虽然他没有将此事说出口,但是,这种气氛一直笼罩着他。 手里提着装满传票、证书的书包,他神情沮丧地走出了分店的大门口。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菊岛秋代,她刚从地下出租金库出来,正在上楼梯。 “啊,是您来了!……”谷川敬介打着招呼。 “啊,是谷川先生嘛!……”菊岛秋代微笑着说,“噢,我到出粗金库来办点儿事。” “是吗?那么,以后呢?” “啊,我这就要回去了。” “坐电车吗?” “嗯!……” “那么,我用车送送你吧,我也正好要外出。” “是吗?……那可就要麻烦谷川先生了。” 说着,两个人脚跟脚地走出了银行。 对于谷川敬介来说,第一次访问菊岛秋代,是为了争取存欽,仴是,随着访问次数的增加,谷川敬介逐渐被菊岛秋代所吸引。可能是因为在菊岛秋代身上,具有一种弓子所没有的女性特有的魅力吧! 眼前就是立交桥,在它的对面,是私人经营的地铁自由之丘站;在环绕着立交桥的人行道和商店街上,涌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能和第一次见面、就为之动心的美貌女子,同乘一辆公共汽车,着实使谷川敬介兴奋不已。刚才所有的不快,都随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来到了停车场,乘上了汽车。 “银行的车么,都是这样。”谷川敬介不住地道歉。实际上,汽车很脏。在后边的座位上和助手席上,都摆满了要给客户赠送的小礼物,诸如薄棉纸、萨伦座套什么的。座位上还有厚厚的一层灰。 谷川敬介迅速地把助手席收拾了一下,用手帕拍了拍,给菊岛秋代让了个座位。 “因为没有空调,所以就把窗户打开吧!……”谷川敬介笑着说。 菊岛秋代听他这么一说,便把窗户放了下来。汽车启动了。 汽车穿过奥泽,在环状八号线路上行驶,又从野毛进入了京滨。马上就要到川崎高速公路出入口处了。从那儿出来以后,就驶向梶谷。 在梶谷四丁目公共汽车站那儿拐弯儿,向左走上了一条坡路。从第二个拐角再向右拐,往前走一小段儿路,就到了菊岛秋代所经营的绿色庄园公寓。谷川敬介在楼前,将车停了下来。 这是座两层建筑,上下八套房间的单日圆式小型公寓。房子比较新,旁边还有个挺像样的停车场,谷川敬介把车停刭了那儿。 外面仍旧很热,虽然夏天已经接近了尾声。邻近绿色庄园,有一座白色的房子,墙壁、阳台、大门都是清一色的白色,那就是菊岛秋代的家。 菊岛秋代从车上下来以后,邀请谷川敬介一定要到屋里喝点冷饮什么的。谷川敬介也顺势下了车。在庭院树丛的对面,有一条大狗正不断地向这边张望呢,这是条黑白斑纹、耳朵直立的秋田狗。 谷川敬介本来就挺喜欢狗,这回他吹着口哨,向狗示意着,但这条狗并没有做出摇头摆尾等反应,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目不转晴在看着来人。这也许就是看家的职责吧。 打开手风琴式的白色栅栏,谷川敬介跟在菊岛秋代的背后,一起走了进来。大门口的牌子上,只写了“菊岛”两个字。 客厅里充满了午后的热气。开始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等到菊岛秋代把空调打开以后,屋里马上就凉爽起来了。 “喝点冰镇可乐怎么样?” “嗯,多谢了。” 在菊岛秋代准备可乐的时候,谷川敬介不自觉地从杂志架上,取下了一本时装杂志。他啪啦啪啦地快速地翻着杂志。看来以前当过时装模特儿的菊岛秋代,仍然怀念着过去的梦。那是一个与谷川敬介无任何关系的世界。 菊岛秋代把托盘拿来了。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去以后,菊岛秋代往杯子里放着冰块、可乐,劝谷川敬介赶快喝。 “我只是一个给别人算钱的粗人,对这个世界里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谷川敬介一边把杂志往架子里面放,一边说着,“模特儿事业还是相当有意思的,真是令人羡慕啊!……” “那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是个丑陋的女人的世界。”菊岛秋代就像是叹了口气似地说着,“那里面充满了阴谋、嫉妒、欲望等等,这些你明白吗?” “嗯,您这样一说,我倒像是明白了。但我总觉得像您这样的人在经营公寓,这可不太相称。至少也应该在时装商店里,施展一下您的才华呀?” “我讨厌那种以女顾客为对象的买卖,琐琐砗碎的,真是没有意思。也许我还真有点男子气,干点股票的买卖了,做点接待客人的营业,也许更符合我的口味。” “咦!……原来是这样。” “总而言之,就是钱的问题。这一点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是呀!……”谷川敬介也陪着感叹。 “所以,像您从事的这种工作,才是最了不起的呢!您不是每天都和人生的万能之主在打交道吗?” “是人生的万能之主吗?”谷川显得有些失望。银行对于目前的谷川敬介来说,是一个生存的工具。他随时都在担心有朝一日,会被人家夺去了饭碗…… “也许确实是这样。但是,万能只是就那些有钱人而言。像我们这些长年在银行里做事儿的人来说,总觉得在身边流动的巨额资金,是在嘲昇着我们这些穷光蛋。”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菊岛秋代把话头打断,“对了,戢疏忽了,往杯子里加点白兰地怎么样?” “不,我还在干工作,不能喝酒。”谷川敬介摆手拒绝了。 “那么……啊,实在对不起,我自已喝吧!……”说着,她起身走了。很快,拿来了一瓶拿破仑牌的酒。 菊岛秋代打开了白兰地的瓶盖儿,正想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忽然,她一下子绊倒在垫子上了。 从手中滑掉的瓶子,碰到了谷川敬介的膝盖,滚落在地毯上。飞溅出来的白兰地酒,弄湿了裤子的膝盖部和下脚处。 “哎呀,真是太对不起了!……”菊岛秋代慌慌张张地跑去,把手巾取来,想把谷川敬介的膝盖地方擦一擦。 菊岛秋代那性感的肉体就在身旁。这简直等干给了谷川敬介一个很好的跳板,谷川敬介一直难以压抑内心的冲动,此时便毫不犹豫地跳上了这个跳板。 谷川敬介抓住了菊岛秋代的手腕,把她往身边拉。菊岛秋代发出了一声惊叫,使顺势倒了下来。谷川敬介紧紧地将她抱住了。 “啊,菊岛小姐!……” “啊,请不要这样!……”菊岛秋代稍稍地作了一些反抗。她支撑着手腕,把脸也侧了过去。但谷川敬介仍然紧抱不放。 “请不要开玩笑!……” “我不屋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这句话还真是挺有用,菊岛秋代那原来挺直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一点儿反抗也没有了。谷川敬介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那松懈下来的肉体。 菊岛秋代把脸扬了起来。她用非常冷静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谷川敬介的脸。也许贩是想确认一下他说的话,是不是真实的。但是马上,她又将眼晴慢慢地闭上了。 长长的睫毛,雪白、直挺的鼻梁,微微颤动着的、富有性感的鲜红的嘴唇…… 谷川敬介将头一低,捉住了那片嘴唇。柔嫩而湿润,这嘴唇还带有一丝温暖的流质。被谷川敬介这么一吻,又在不断地挣扎、反抗着。 菊岛秋代一边低声呻吟着,一边将舌头深情地送到了谷川敬介的嘴的深处。谷川敬介明白,这在弓子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谷川敬介一边深深地接吻,一边将手摸向了菊岛秋代高耸颤抖的奶子…… 第三节 从那天开始,谷川敬介与菊岛秋代两个人的关系,就逐步升级。这样一来,谷川敬介就不得不过问,菊岛秋代是否有资助人了。 但是,当有一天谷川敬介提及这件事时:“你别瞎说了!……”菊岛秋代一笑了之了,“如果有这种人的话,我何必这样辛苦呢?……你们这些身为公司职员的人,是无法理解一个单身女人,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是多么的不容易。” 被她这样一说,谷川敬介不禁想起几件事情来:那是两个人的幽会,逐渐频繁以后发生的事情。正当谷川敬介访问菊岛秋代的时候,有人给菊岛秋代挂来了电话。出去接电话的菊岛秋代,声音中流露出很作难的意昧。显然,有人催她赶快还钱。 很容易察觉到是关于钱的问题。当她接电话回来,谷川敬介问她是怎么回事儿时,菊岛秋代笑着说:“没……没什么事儿,这与你完全没有关系。”她只是摇头否认。从这样的电话中,也可以了解到,菊岛秋代确实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拼搏,她身边除了谷川敬介以外,没有其他男人。 不知道在什么时侯,她会把出租金库中的公寓抵押票据取出来,作为在这个社会上,与人斗争的一种工具。 “真没有意思,你并没有把我,看成是值得依靠的人啊!……”谷川敬介不满地说。 “难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吗?”菊岛秋代回答说,“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好合好散,我们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对我讨厌了以后,你不是还得回你老婆那儿去吗?家庭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吗?” “那样的家庭,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谷川敬介这样说,“而且,我这绝不是在寻欢作乐。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这是真心实意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高兴,但你这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吧,总有一天你会对我厌倦的。” “你可以看看我以后的行动,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看到菊岛秋代不愿意接受自已的真心,谷川敬介感到很懊丧,他想只有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她明白这一点。 终于,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谷川敬介没有回家,他住在菊岛秋代家里了。一开始,菊岛秋代有些担心谷川敬介夫人那边,但最后还是屈服于谷川敬介了。 与白天匆匆忙忙的做爱不一样,这一夜他们过得如新婚之夜一般。因为时间有的是,不用慌慌张张的。在有冷气的卧室里,谷川敬介从容不迫地爱抚着菊岛秋代。 谷川敬介不禁想到:作为一个男人,一辈子能有一次,和这般美貌的女人过夜,也就应该满足了。此外,还会有什么更髙的愿望呢? “好几次有人给你打电话。”谷川敬介将菊岛秋代那柔软的头发拨开,嘴贴近她那粉红色的耳朵边说道,“是催着要钱吗?” 菊岛秋代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作声。接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个人,真叫人没有办法。你真的那么担心这种事?” “啊,那当然了。” “其实,是在建造公寓时借的那笔钱。” “是嘛?” “因为光靠银行的贷款还是不够,所以便通过朋友介绍,从髙利贷那儿借了钱。” “是每月还一点儿的那种吗?……”谷川敬介感到吃惊。 “对。其实那点钱,完全可以用每个月的房租钱还清。但是,我却上了推销员的当,他说如果做商品买卖的话,可以一次将偾还清,于是,我便……” “买卖商品?那么是小豆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是……” “这下子可不太奸办了,这种事不是外行人应该插手的。”谷川敬介这样想着,“也许她过于聪明了。” “这样一来,信用买卖不是很顺利,所以人家催你快点还债?” “嗯!……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将公寓投入担保了,总会有办法的。你不必为我担心了。” “如果钱不多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存款,可以帮一帮你。当然,你要那么多,我也无能为力了。” “你说什么?我可要生气了!……”菊岛秋代抬起头来,瞪了谷川敬介一眼,“如果我想依靠谁的话,我早就找资助人了。有好几个人,都愿意做我的后援人呢!……但是不能因为自己是女人,就必须找个男入作依靠,我生下来就下定了决心。这种话我也不是没限你说过。” “我听说过!……”谷川敬介愣怔片刻,点了点头,面色沉重地说,“好,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但是,除了钱以外,其它的事情,如果我能办到的话,请不要客气。” “啊,谢谢啦!……”说着,菊岛秋代张开胳膊,抱住了谷川敬介。 谷川敬介将面庞贴在菊岛秋代那隆起的胸部的谷间,那是一种难以名伏的香气。 “咋天晚上,您没有回家来,真是让我担心了!”一夜都没有睡觉,一直等着谷川敬介的弓子说道,“我还以为也许是出了交通事故了呢!……” “有一件非常紧急的工作,所以就干了一个通宵。”谷川敬介不耐烦地回答。 “那您一定很累了吧?” “那又怎么了?” “我给你们公司打了电话,可是值班的人却说,公司里什么人都没有。” “我是在附近一个小旅馆里住的。值班的人不知道这件事儿。”谷川敬介急忙撒了一个谎,接着很生气地斥责道,“畜生,你这是要干什么,是想调査我的行动吗?” “哪有那种事儿,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你说谎!……” “不,这是真的。” “那么,以后就不必这么担心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不要再往银行里打电话,问这问那的了。太不像话了!……” 谷川敬介想很快地将这次谈话结束。 无论干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这个老婆,也不需要任何的客气与申辩。这一点真叫人精神愉快。谷川敬介早已经把弓子给看透了。他对这个索然无味的家庭已经厌倦了。 但是,也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地,就把无辜的妻子,把拼命服侍自已的女人赶出家门。不能说出“我们分手吧,你快快地滚蛋吧”这种话来。 谷川敬介的处境确实很难。 “什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这样对待弓子,未免大可怜了,所以谷川敬介又问了问。 “是!……”弓子把头低下了,“我……我做了一件对不起您的事情!……” “什么?……对不起我?……混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把钱借给三号房间的夫人了,而他们在昨天晚上,却一声不响地搬了家。” “钱?……混帐东西,你这个傻瓜,居然把钱借给人家了。你这个混蛋畜生!……” “啊!……”弓子无力地低下头,“我……我……”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就是你的亲生兄弟姐妹,也不应该把钱借出去。我多次警告过你,可你就是心不在焉的。” “是!……可是,她一边哭着,一边苦苦地哀求我,我便觉得她太可怜了,于是……” “借了她多少钱?” “十万日圆。” “什么?……你竟然有那么多的私房钱啊!……” “啊,不是,是从这个月的生活费中拿出来的。” “生活费?……”谷川敬介不由得吃了一惊,“你这种老好人,也太让人目瞪口呆了。像这样,被人家骗来骗去的,那种傻劲儿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呢?” “你……你说什么?”弓子吃惊地望着丈夫。 “不管怎样,这件事就当我不知道。你自己犯下的事儿,吃不了自己兜着走吧!……” 谷川敬介这样说着,拿起报纸,匆匆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狠狠地关紧了房门。 他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一坐,一边翻阅着报纸,一边愤愤地说了一句:“畜生,真是岂有此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她就被推销员或联络员的那种可怜样子所蒙蔽,花了好几次毫无必要的钱。比如家庭用灭火器就是一例:本来已经有一台灭火器了,而且处于有效期;但有一天回家一看,又出现了一台。谷川敬介一追问,才知道有一个老年的、腿脚不利索的推销员,来到家里苦苦哀求说:如果不达到推销的指标,他将无法支付他妻子的住院费。出于同情心,弓予又买下了灭火器。 这种事情本身是难以指责的,但是,使谷川敬介生气的是:弓子竟然连哪个厂家的产品都不知道,就买下超出了一般价格的东西。听谷川敬介这么一骂,弓子马上就没精打釆了起来,她说因为有那位推销员的名片,所以明天她再去把产品退回去。 谷川敬介马上就说:“混蛋,那种名片怎么会靠得住呢!……” 事实果然如此!弓子抱着那台很重的灭火器,按着名片上写的地址,花费了半天的时间,也没有找到那个公司,结果只好拖着疲意的身子回来了。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弓子有一次抱着被自行车撞伤的野猫回来了,说是要在猫断气之前,对它进行护理、照顾。据说,看见这只猫时,主妇们都围了过来,纷纷说可怜、同情之类的话;但是谁也不肯动真格的。结果,只有弓子一个人把猫抱回了家。 弓子经常这样做。从好的一方面来讲,不得不说她具有对他人超常的同情心——不,岂止是他人呀,对谷川敬介的关怀也同样如此,这一点在谷川敬介生病的时侯,表现得就更为突出:弓子的看护,真可以说是具有献身精神。当得知谷川敬介得的病,不是恶性病时,她展然能高兴得流出眼泪来。 尽管如此,谷川敬介对妻子的不满情绪,还是很难以改变的。做个好人,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也应该有个限度。他的原则就是:在作好人的同时,不能给生活带来不便。也许弓子的爱情实在太专一了。 此外,她结婚以前曾当过银行职员,因而不可能不憧事理,只是她心地过于善良了,对別人的话绝对相信,毫不怀疑。所以,在银行时,也不让她搞窗口业务,而干一些计算方面的工作。 同单位的人都称弓子为:“一个相当不错的姑娘。”作为一名公司女职员的话,弓子的言行举止,还是满不错的,但作为一名家庭主妇,可就不够格了。她的心地太善良了,反倒会被他人欺骗,这样是无法把家务料浬好的。 “与弓子相比,那个人怎么样呢?”谷川敬介马上把菊岛秋代和弓子作了一下比较,“她不仅美丽、温柔,而且比较坚强,能够很好地坚守住自己的堡垒。那种类型的女人,才能让人放心地,把家庭托付给她呀!……” 第四节 谷川敬介正在工作,忽然接到了菊岛秋代打来的电话。正赶上午休交班的时候,所以周围人也比较少。 “谷川敬介,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做。”菊岛秋代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说什么?……”谷川敬介有些莫明其妙。 “那个信封里的钱嘛……” “哦,你说的是那个啊!……” 谷川敬介从自己仅有的存款中,取出五百万日圆,在离开菊岛秋代家时,悄悄地放到了沙发上了。这只是一点儿心意。 “这可不行!……你家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钱呢。” “没关系。我这里还剩下不少钱呢!……”谷川敬介得意地说。 这纯粹是在说谎话,在存折里面,已经没剩几个钱了。 “可是……我仍旧要把这钱还给你……” “你不要说这些无情的话了!……” 谷川敬介生伯别人听见,把声音压低了。但声音里带有深深的感情。 “男人说好了要干什么,就一定要干什么,你把东西还回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呢?我是你的什么人?……你说说,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对方一时语塞了。 “喂喂喂,你听没听见?” “好……我明白了。你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只好先把钱借下来了。实在是感谢您的好意。” “太好了!……谢谢!……那么,再见!……” “告辞了?” 把电话挂断以后,谷川敬介发了一阵子愣怔。 菊岛秋代所说的承蒙厚意,实际上这是谷川敬介自己,想对菊岛秋代说的话。这不是谷川敬介借给菊岛秋代的,而是谷川敬介求菊岛秋代按受的。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谷川敬介感到很高兴,因为菊岛秋代这样做,使他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但他叉马上发觉,这不过是自己的一种自我满足而已。 邵么一点儿钱,是无法解决菊岛秋代所面临的难题的。这一点,从以后频频打来的催帐的电话中,就可以清楚地了解了。 每当这种电话打来的时候,菊岛秋代总是表现出十分难堪的样子,低声下气地向人家道歉,看上去煞是可怜。谷川敬介便产生一种要帮助她的欲望。 然而,谷川敬介在存折里的钱,已经差不多见了底,每个月的收入也是十分有限的。除去生活费以后,几乎剩不下什么了。 为此,谷川敬介一个人闷闷不乐。有一天,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真是太混了,岂有此理!怎么会想到这些事情呢?” 他想到的办法是:要从老主颐那里,拿到的印章和定期存款证书。 谷川敬介刚刚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他又马上责备起自已来了,一个插手客户钱的银行职员,将被惩罚并解雇,还会以谋取巨款罪被逮捕,服刑受役。 这样的字眼儿,不断地在谷川敬介的脑子里面出现。不过不一会儿,他又有新的主意出现了。 “不,不能像刚才所想的那样做。我只是暂时借些钱出来。然后,每个月存一点钱,再偷偷地还回去。” 悄悄地借出来,再偷偸地还回去。主管客户的职员,只要有客人的印章,那么,从普通的存款中,擅自借钱出来,还是不困难的。然而,如果是定期存款的话,就不那么简单了。 谷川敬介把客户存放在自己手下的那些印章和证书,重新检査了一遍。(客户中有一些人因为事务繁忙,不在本地区、或者卧床不起等原因,就把印章、存折、定期证书存放在主顾客户的银行职员那里。)现在,在谷川敬介的手里,保存有六个人的印章。 六个人的普通存款都比较少。最多的也不过两百多万。说什么也不能从这里借钱出来。 六个人中有四名,把定期证书存放在谷川敬介的手里了。其中一个人是九百万日圆,一个人是一千两百万日圆,剩下的眄个人分别是两千万日圆和四十四千七百万日圆。 这四个人的偿还日期,距今还都相当的遥远。目前情况下想变为现金,只能采用中途解约的方式。而一旦解约的证券,要想还原是不可能的了,这一点谷川敬介十分清楚;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再还钱则是非常困难的。对这些情况,谷川决心不与理财,多少都带有危险性,但谷川敬介已经决心设法度过这一难关。 混蛋,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这一信念驱使着谷川敬介。在不知不觉当中,他的良心和理性,已经濒临麻木了。 在这种类似于大麻中毒一般的精神状态下,谷川敬介迈出了有生以来犯罪的第一步…… 第五节 有一天夜里,菊岛秋代在枕头边儿问谷川敬介:“你家里没有孩子,这是因为你的原因吗?” “不!……”谷川敬介摇头说道,“我很正常,这一点,医生已经证明了。所以……” “啊,是吗?……” “因此,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怀孕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喜欢要个小孩。” “什么?你要孩子?” “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真的吗?” “当然了!……”菊岛秋代欣喜地说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希望能有个爱的结晶。作为一个女人,有这个愿望是很自然的。” “你这样说,真让我高兴!……”谷川敬介说着,把菊岛秋代抱在怀里,“不过,如果真怀孕了,怎么办呢?” “嗯?……”菊岛秋代点着头,“我到了这种年纪,如果未婚先孕的话,在社会上也说不过去,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那当然了。” “你能够明白吗?……身为女人,还是要做妻子的,特刖是像我这样的,逐渐上了年纪的女人,真想当个家庭主妇,寻求一个安定的环境。” “这种心情,我当然理解!……” “但是,我一想起这种事儿,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菊岛秋代一副委屈的模样说,“我这样做,等于把你没有任何过错的妻子赶走了,真是有些不像话。” “没有什么。”谷川敬介说道,“我和我老婆,结婚时就没有什么爱情。到目前为止,感情已经完全破裂了。自从和你认识以后,我就考虑着什么时候离婚。这可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你自己倒是问题不大。但是此事对你妻子来讲,犹如晴天霹雳,她未免太可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与其让丈夫嫌弃,每天过得别别扭扭,还不如离了婚自己过舒服。就此,也许开始了一个新的人生。你说是不是?” “……可是,对没有任何过错的妻子,你怎么能把离婚这件事,轻易地说出口呢?你能有信心吗?” “这个么?……”确实如此呀,在这儿虽然那么说,但这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事情。弓子每天辛辛苦苦地劳动着,拼命地为自己尽力服务;自己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她和自己离婚呢?弓子对自己诚心实意,虽然有时不适度,甚至经常失败,但她也完全是出于好意呀! “如果硬着心肠地说出口的活,也许会成功的。但用什么样的理由呢?”谷川敬介果然真的卡住了。 “怎么样,你还是没有信心吧!……”菊岛秋代略带讽刺地笑着说。 “并不是那样的!……”谷川敬介又显得很自信了,“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了。理由可以说出许多,比如,她不能生孩子,性格不一致,这样下去的话,对双方都是一种不幸等等。” “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是机会。这种话你能说出口,对吧,但是要快刀斩乱麻,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啊!……” “是啊!……如果能有个机会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啊,这是指什么?” “你已经真心实意地想和你妻子离婚,并且打算和我结婚。我可以相信这些话吗?” “倒是我应该重新申明一下,你是真心地想和我结婚吗?”谷川敬介严肃地问道。 “好,这我就明白了。我可以帮助你制造一个机会,使你很容易地,对你妻子开口提出离婚。” “嗯!……你,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谷川敬介大吃一惊,望着菊岛秋代,他看到对方脸上现出狡黠之色。 “这你就不要问了,包在我身上了。我在当服装摸特的时候,在当制片厂的社长夫妇关系上,就出现过类似的纠葛。那时,就有过一个很好的办法。啊,没问题了,决不是什么蹩脚的方法,不会把你老姿吓着的。” 菊岛秋代满脸阴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第六节 过了几天,谷川敬介一回家,就来到了厨房。 “坐在这儿!……”谷川敬介用下巴指了指椅子,突然对妻子厉色命令道。 “今天又要说我什么了?”弓子心里打了个突,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 只见谷川敬介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东西一抖搂,一下子散在了桌子上了。 最上面有两张名片式的彩色相片儿。那是躺在沙发上的全裸的弓子。 “啊!……”事情是这样的。 “实在对不起,我并没有想干出这种事。那是在超级市场,有些坏人故意让家庭主妇,蒙受偷东西的罪名。但是,他们失败了,所以又干下了这种坏事儿。那是以招致纠纷为副业的男人干的。请你多多原谅。我是一心想作你的妻子的。请你能原谅我这个死心眼的女人。” 菊岛秋代哭丧着脸,交出了相片儿。 “好了纡了,就这样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那时候,谷川敬介是这样说的,并且,最终还是用了那个照片儿。 “啊!……”弓子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 “今天在银行,人家用信封给我寄来的。除了相片儿以外,还写了一封信。让我在指定的存款户头上,存入一百万日圆。否则的话,就将照片儿付上说明,寄给我们分店的负责人。” “什么?……”弓子浑身开始哆嗦起来。 “怎么样?……你还记得吧!……不,这是你无法否认的。” 谷川敬介用一根无形的纲丝绳,在弓子的脖子上慢慢地勒着。 “怎么样,你可真是个双重性格的人锕,我是彻底地被你这个下贱的女人给欺骗了。” “……对不起!……我一直很痛苦,多次想和你说明这一点,但总是没有勇气。”弓子泪流满面。 “你要和别人乱搞,这都随你的便,但是,你好像搞错对象了。你的对象是个恐吓家,一开始就是以金钱为目的的。” “不,你搞错了。”弓子极力辩白。 “怎么,我错了?……”谷川敬介面含讥讽。 “他声称是来检查漏电的,所以我才让他进来的。那个男的强行让我闻了麻醉药,我才昏过去的。” “噢,编起理由来,你倒是挺快的。平常你都那么迟钝,这次倒是灵活得很嘛,是不是从电视剧里学到的呀,早就准备好了吧?一旦暴露,就按着这个样子进行欺骗。” “不,你搞错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让麻醉药给弄昏了!……”弓子流着泪极力分辩着。 “行了,行了1……你就别再说了。即使我说那是假的,也没有任何证据呀。你不是也很清楚吗,这样争吵下去,是没有休止的。” “他说自己是电气保安协会的工作入员,是来检査漏电情况的,他很年轻,个子很高,再见一次面,我还能够认出他来。”弓子哭着辩解。 “怎么,你还想再来一次?……告诉你,这是个莫须有的协会,听都没有听说过,去哪里能够找到他呀!……”谷川敬介嘲笑着,“行了,你就先听听我的结论吧!……” 谷川敬介毫不理睬弓子说些什么,开始宣告了他的结论:“这次是毫无办法的,我们只好交出一百万日圆。但是下不为例了。第二次乃至第三次再来敲诈,我就决不理财了。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 “你己经不再是我的妻子了,因为那时候,我们两个己经离婚了。”谷川敬介真想把这些话,都对弓子大声说出去,但不知为什么,又卡在喉咙上了。 菊岛秋代的这种恶作剧,玩得也他妈的实在太狠毒了!…… 谷川敬介真想说,自已和菊岛秋代,都没有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的企图。但转念一想,这都是他自己的责任,罪魁是在谷川敬介自己身上。目前,谷川敬介的处境,可谓极其危险,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良心并未完全泯灭。 弓子突然从椅子上滑掉下来,一下子跪到谷川敬介的腿前哀求着:“啊……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今后一定注意,再也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可怜的弓子把额头,已经贴在地毯上了,她在不停地道着歉。 “算了,算了!这决不是赔礼道歉,就能了结的事情。” 说着,谷川敬介站了起来。他再也不忍心,看弓子那可怜巴巴的祥子了。 现在向弓子提出离婚的要求,无异于逼着让她去死。那样做的话,未免太残酷了一些、改日肯定还会有机会的吧? 但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是谷川敬介无法消除的。 “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在别的房间睡觉吧!……”突然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谷川敬介使走进了自已的房间。 谷川敬介立即打开壁橱,把弓子的被褥拿了出来,把它往屋外一扔,随手关紧了拉门。 第二天早上,弓子就不见了。回家的时候,在厨房的着子上,还摆着一份儿晚饭。 在晚饭的旁边,摆着一封信,上面有“谷川敬介先生……弓子”的字样。 信封里夹着一页信纸,用圆珠笔写的字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你妻子的资格。我对自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 如果我还要留在你身边的话,只能被你计厌,给你添庥烦,所以,我决心离开你,一个人回娘家去。 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做饭的样子,我就非常难过。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么任性。 长期以来,承蒙谷川先生多方面的照顾了。希望你能够多多保重身体,我衷心地祝愿你,能够找到一个理想的夫人,生活幸福美满。 看完信,谷川敬介好长时间没有动弹。 弓子竟然主动说出了,自己渴望和她说的话。看来,这是一件十分星云的事儿。 谷川敬介确实想这么认为。但是,就这么简单地了结的话,心里总有些说不过去的滋昧。 弓子受到了自己非常冷酷的待遇,在信中她却充满了柔情真意。她请求原谅她的抂性,井表示她十分感谢,长期以来自己对她的照顾。 “畜生,你真是太混蛋了!……” 谷川敬介发觉自已的情绪,有些感伤起来,便开始责骂自己。 “这种信,她给谁都能写,不过是一种社交的辞令而已。” 是啊,这下子自己终于解除麻烦了,终于获得自由的空隙了。 谷川敬介把信扔到桌子上了,接着又把各个房间,重新检查了一遍。没有少任何东西,弓子只把身边所用的必需品带走了。 谷川敬介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弓子一个人,手提着包裹离开上野站,独自回到故乡娘家的情形。 谷川敬介又把脑袋晃了一晃,努力把脑海里的幻影抛弃掉。 第一节 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冲淡人们对过去的斑驳回忆。即便以往对某种事情,有过强烈的感受,但是等时间稍微长了,也都渐渐地淡薄了。况且,谷川敬介身边还有个菊岛秋代。这样,对于弓子的回忆,便很快地消失了。 谷川敬介开始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幸福生活。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往家里走的脚步,显得格外轻松。和以前相比起来,他在工作单位时的心境也好多了。他总是在看着表,盼望着能够快点下班。这样的心情在以前,与弓子共同的生活当中,可是完全没有过的。 谷川敬介从车站下车,直接回到了菊岛秋代的家。菊岛秋代仍旧用那种令男人销魂的笑容,冷静地迎接着他。 每当这个时候,谷川敬介就忍不住地在想:“为了这个女人,我可以豁出一切去。”有时,因有邮包寄来,他也会回到原来的公寓去拿。 沒有弓子的房间,显得格外空荡荡的:弓子在的时候,房间里是那样的井然有序、充满生机;可是,如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看来房间也是需要爱情的滋润。 “那不过是因为弓子太喜欢扫除了而已。仅此而已。”谷川敬介努力地让自己这样想。不管房间收拾得多么整齐、家具擦得多么光亮;倘若夫妻之间,不存在爱情的话,那么,家里也只是旅馆罢了。 在和菊岛秋代的生活中,他们就有这种心灵上的默契……不,岂止是一种淡淡的默契?他们之间更有一种浓厚的、强烈的肌肤和肉体之爱。 菊岛秋代家中有些杂乱,扫除也不够彻底,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实上,有的人特别喜欢打扫,而有些人并非如此。在这一点上如果以弓子为标准,未免显得太过愚蠢了。 弓子只把身边常用的东西带走了。家具,日用品,她丝毫都没有移动。其中,她结婚时从娘家带来的东西,也原封没动地留下了。说句老实话,这些东西都应该归弓子所有。谷川敬介打算过一段时间,就把这些东西给弓子寄去。 早晚也要搬出这所公寓的,要搬到菊岛秋代那里去住。但是,目前还想把东西就暂时放在这里。 这种事情倘若被周围的人知道的话,则是不太光彩的。所以,谷川敬介觉得,不能操之过急。自己和妻子离婚的事儿,也打算暂时瞒着银行。 虽然已经进入10月份了,但并没有刮秋风。满屋的红花儿已经调谢,取而代之的是美人蕉。对这种大自然的变化,谷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有菊岛秋代那个小骚娘们,才是他的一切。 然而,不管爱欲多么强烈,生活多么糜烂,在每天的接触中,不免也有些阴影不断出现,这种阴影不分时间和场合,不知不觉地在两个人中间晃来晃去,如同一股凉飕飕的怪风。 “你借人家的债务,现在好像还没有料理清楚……对吧?”有一天晚上,谷川敬介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哦!……怎么?……”菊岛秋代伏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说,“但是,请您不必担心。我自己种下的种子,我要自己收获。” “你借走的钱,全部加起来,到底有多少?” “这个?……”菊岛秋代稍微犹豫了片刻。 “那么,你全郁向我说了吧!” “是的!……” “我问你,并不是说,我可以干这干那的。但是,有一点,最起码我还是个银行职员,我也许会给你点忠告什么的。” “……我明白了。”菊岛秋代点了点头。 “到底有多少钱?” “嗯……大约八千万块多一点儿……” “什么,八千万?……”谷川敬介不由地大吃一惊,“混蛋,怎么那么多呀!……” “那些小豆的行情,最开始的时候,还是相当不错的。因此,我也就上瘾了。” “是不是被人家给骗了?”谷川敬介沉重地问道。 “不,并不是那样啊!……总之,都是我自己的过错,听信了推销员的谎言,他还故意诱惑我,说什么现在正是赚大钱的最佳时机……等等。” “唉!……”谷川敬介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我那么一点儿的钱,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混蛋,您都说些什么呀!……”菊岛秋代扬起脸蛋来,瞪了谷川敬介一眼、“你已经给了我三次钱了,对此,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感激呢。” “说句无情的话吧!……那三次给你的钱,已经是我所有的存蓄了。我目前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 “……你,这些我已经非常满意了,求求你,就这些吧!……”菊岛秋代热情地说。 “你说什么?” “你千万不要走极端,插手别人的钱。如果真要是做了那种事情的话,作为一名银行职员……不,作为社会上一个普通的人,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可是……”谷川敬介说道,“已经晚了,我已经动了别人的钱了。” “什么?……”菊岛秋代倒吸了一口凉气,“混蛋,你……你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啊,是这样的。我在开始的时候,只打算挪用一点儿闲置的钱。但是不知不觉的,弄了几个来回,已经接近一千万日圆了。” “你!……”菊岛秋代靠紧了谷川敬介,“你到底有没有指望,还清这笔钱呀!……” “如果说能还清的话,那纯属是在说谎话。把我的工资一点儿不剩,都存下去的话,也需要两年的时间。在那期间,定期存款一到期,我这边儿毫无疑问的就要暴露。” “是这样,原来我所收到的,都是那种钱呀!……我还一直认为,那是你的存款呢!” “实在对不起,我把你给骟了。” “唉呀,看,我是个多么坏的女人哪!……”菊岛秋待害羞地说,“我不光赶走了你的夫人,而且,把你这一生也给毁了。我仿佛是诱惑你的女妖一样。别人一定是这样以为的。” “混蛋,你都在说些什么呀!……你一点儿过错都没有,所有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所以,我一个人来解决这些问题。我绝对不牵连你。你就放心吧!” “那可不行。你都是为了帮助我,才干出这些事情来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我们实际上是同案犯。” “同案犯?……你这样说,真使我高兴。” “怎么样,我们不要在这里,抢着承担罪责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比这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齐心协力,闯过这一道难关。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对策吧!” “是呀,那就按着你说的办。首先我想听听你目前的处境。” “借用公寓的费用,还缺两千万左右;在商品行情上的损失,大概欠了有六千万。经常来电话催我的,大体上就是这些。” “公寓和这所房子的所有者是谁呢?” “目前仍然是我。但是,在银行、金融机关里作了双倍的抵押。我把从你那里拿到的钱,和每个月的房租收入,合在一起,来慢慢地还债。正因为有了这些钱,我才得以在紧急情况下脱一脱身。” “嗯……总而言之,是四面楚歌呀!……”谷川敬介无力地叹息着。 “那么,您的意思是,已经毫无解救的办法了吗?” “关键是怎样看待,这两个不动产的时价问题。这两个不动产,实际上都已经超出了八千万了吧。如果是甩卖、压价购买的话,只能往一半儿以下的价钱去考虑。” “有那么严重码?” “不管怎么说,你是破产了。这不单纯是变得身无半文钱,而是负有巨大的债务。这种玻产,已经成为了事实,无法回避。” “哎呀,好可怕!……”菊岛秋代脸色发白地扑到谷川敬介怀里。 “当然,你的债务就是我的偾务。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一定很高兴地为你偿还。但是,可悲的是,我没有钱,我对此毫无办法,只好认输。” “那么,这样下去的话,后果将是怎样的呢?” “如果对方认为要亏本,考虑到要尽快收回的话,大概就要把公寓和这所房子卖出去。这样,银行和金融机关就要迸行竞争。因此,你就将带着偾务的枷锁被拋出去。如果他们想要再延长一个阶段,再收回的话,那么也许公寓会暂时不动,而把这所房子借给别人。这和你带着偾务狨抛出去,是同样的。房租已经不归你所有,你就等于断了经济来源。” “是啊,我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种顸想!……”菊岛秋代无力地点了点头。 “现在己经不是说轻松的话的时候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看到:事态已经十分严重了。” “对呀!……啊,这下子可不好办了。我太糊涂了,干了那桩愚蠢的买卖!……” “我觉得对方光用电话催促你,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他早就该对你,使用更加强硬的手段了。” “……简直太可怕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菊岛秋代尖声叫着。 “畜生,真他妈妈的!……到底怎么办好呢?”谷川敬介不由地呻叫了起来。 如同人就要喷血了似的,谷川敬介的心情很悲痛、沉重,似乎四面都是没有出口的墙壁,自己被围困在里面,简直喘不过气来。 “……我可怎么办好呀!……”菊岛秋代紧紧地抱住了谷川敬介,她那娇小可人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谷川敬介搂紧了菊岛秋代。 “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死也甘心了。” “死!……”谷川敬介吃惊地松开了手,望着菊岛秋代的脸,“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啊?” 并不是,不是什么玩笑、游戏,因为她的眼中,那马上就要喷溅出来的勃勃泪水,证明了这一点。 “你说什么啊?混蛋!……你怎么会往那儿里想?” “不,我不过是突然产生了这种念头罢了。”菊岛秋代哭丧着脸。 “算了吧!……因为钱的问题,被追来追去,进面想到死,这是下策之下策,你不觉得后悔吗?” “是呀,会后悔的。” “不管怎么说,想办法努力干的话,一切难关都会过去的。无论多么艰苦的事情,都会有个完结的。终有一天,我们会解脱的。” “是啊!……死了的话,一切的痛苦也会随之消失的!……” “混蛋,你怎么又说起这样的话了呢?”谷川敬介狠狠地批评她。 “可是,我打算在死之前,对这个可恶的社会,进行一次报复!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也有同感。真的很想报复一下,豁出去大干一场。当然,得在可能的前提下。” “当然可能。而且,这种事情,只有你才有机会。” “什么意思?”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可是一位银行里的职员呀!……” “是啊!……”谷川敬介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反正我的手已经不干净了。我所犯下的罪恶,迟早要被人家发觉的。因此,既然干了,索性就干到底吧!……问题是,我手中的几个客户的存折里,已经没有什么余额了。” “我所指的并不是这些。我的意思是……”菊岛秋代突然露出诡秘的一笑,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最近报纸和杂志上,关于计算机犯罪的问题,不是吵得很厉害吗!” “计算机犯罪?” “嗯!没错儿!……” “噢……”谷川敬介由衷地赞叹了一下,“确实呀!要是想捞大钱的话,只有这样做才行啊。可是最近,人们研究出许多方法,来对付这种犯罪,管理得非常严格。” “嗯,虽说这样……” “因此,利用计算机犯罪,即使暂时成功了,迟早也一定会被发觉,并且一定会棱逮捕的。你就是跑到菲律宾、台湾,也一定会被人家抓住了。” “不过,你现在犯下的罪行,不也是同样吗?终究要被人发觉的,而且迟早会逮捕你,并且通报给你的单位。” “是啊,确实是这么一种情况。就是金额太少了。” “如果有一种办法,能够使你不至于遭到逮捕呢,你看怎么样?” “哪会有那种好事儿。” “我们两个人,可以一齐逃到巴西去呀!……”菊岛秋代欣喜地建议。 “去巴西?” “有一个很好的实例。英国有一个强盗头目,专门抢劫列车。那个人就逃到巴西躲避去了。到那以后,他还和巴西人结了婚,获得了巴西的国籍。所以,就算英国的警察来了,也无法逮捕他。他受到了巴西法律的保护。” “确实呀!……我也听说过这件案子。”谷川敬介点了点头,“可是,我们两个人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能够轻易地,取得巴西的国籍吗?” “当然能了。” “咦……?” “这件事儿,我还没有跟你说呢,在巴西的日本人街上,我有一个叔叔在那儿。他在经营髙级礼品店,已经邀请我过去,和他一起扩大经营了。他还让我把这边的公寓给卖了,到他那边儿去住。那样的话,他可以收我作他的养女,取得巴西的国籍。从去年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劝我呢。” “嗯……有这种事?……”谷川敬介莫名其妙。 “是呀!……”菊岛秋代兴奋地说着,一边开始规划了两个人以后的新生活,“我们两个人,如果呆在日本的话,那可就都荒废无用了。但是,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国家,我们便可以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一想到这儿、我就特别激动。况且,巴西也没有什么种族歧视,是个包容力很强的国家。” “嗯,是呀!……”谷川敬介开始动心了:倘若有这么好的办法,那么,在这儿下一个大赌注,不也是很不错的吗?况且,自己已经犯了事儿,在罪恶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很远了,这种绝望的心理,更加激起了他犯罪的欲望。 反正既然已经被淋湿了,就用不着再考虑大雨还是小雨了。与其因为贪污一点儿钱,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如出去再弄更多的钱来。同时,自己对分店那些管事儿的家伙,也是一种报复,谁让他们平时对自已瞧不起的?一旦这种犯罪发生,他们必定要承担贵任,这对银行也是一种反击。 一经某神想法出现,那么随之而来的,就会有很多理由,证明了这种想法的正确合理。 “另外,我还有一称担心,如果我们过早地就暴露目标,来不及取得国籍怎么办?”谷川敬介迟疑着问道。 “这不要紧,大概需耍半个多月,就可以取得国籍了。那期间,我们可以在亚马逊河地区,悠闲地作一下旅行;或者到里约热内卢那祥的大城市里,偷偷地躲藏起来。总之,只要一提到时河,问题就解决了。” “明白了!……”谷川敬介有力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己经考虑得那么长远了,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就按着你说的办吧!……” “那么,您是同意我的看法了?太好了,我真的好好高兴哦!……”说着,菊岛秋代又往谷川敬介身上靠了靠。 “然而,事情能不能顺利进行,你的期待能不能成为现实,这些都还是未知数。今后,我们还需要好好地研究研宄。同时,时间上已经相当紧迫了,我们必须马上动手。” “如果您发觉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的时候,您可以放弃这种事情。到那个时候,我也有办法,一个人逃往巴西去。” “我吗?……”谷川敬介十分吃惊。 “我这样说,你也许会认为,我这个女人的嘴巴很刻薄。但是,请不要因此就讨厌我。和你分离,我是多么的不情愿啊!但是,我也有最坏的打算。女人到了关键时刻,也是相当坚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吧,我只有在快死的对侯,才肯跟你分开。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分开。” “让我们今生今世,永远都不分离吧!……”菊岛秋代兴奋地尖叫着。 “是啊,今生今世永不分离!……”谷川抓住了菊岛秋代的头发,胡乱地摇动着。 第二节 要想逃往巴西去,无论怎么说,也需要七、八千万日圆的现金。给她住在巴西的叔叔投资,最低也得需要5千万日圆左右。 怎样才能把这些钱弄到手呢?谷川敬介开始着手研究对策。 同时,他再也不能够慢慢腾腾地暗搞这件事了。因为,随便解除客人定期存款的不全当行为,马上就要暴露了。 谷川敬介首先研究了三和银行伊藤素子事件,从中想得到一些要领。 她分别在大阪和东京的三和银行分行,开设了四个架空的户头。她选择了3月25日,进行了犯罪活动,因为3月为财政结算月,25日又是发工资的日子。所谓“屏幕繁忙”——就是计算机最忙的时期。 敲动终端机而不使传票出现,这样就使总计1亿8千万日圆的现金,分别存入了四个户头当中。 从银行溜走以后,她先后在大阪、东京,取走了现金5千万日圆左右,然后悄悄逃往国外。 银行为了检査金额流动是否有出入,在每天的中午和下午3点,都要进行一次中间检查,如果一旦有什么差错的话,大约在下午1点左右,就可以弄明白。但是,银行的人一直以为,这是伊藤打错了键子,于是便等待她的归来。这种错误的判断,使得大笔金额被盗。 这种方法,谷川敬介也会使用。在搞外勤的时候,他时常摆弄终端设备。 此外,与伊藤不同,他还有菊岛秋代这个协助者。这样一来,在被发觉之前那短暂的时间内,谷川敬介不必自己去跑来跑去的取钱;如果事前和菊岛秋代,把时间商量好的话,菊岛秋代便可茌那段时间内,把钱顺利地取出来。 然而,即使这些条件都具备了,谷川敬介也十分清楚、这种作法,百分之九十九是注定要失败的,那天谷川敬介和菊岛秋代,很可能一齐被抓起来了。 那是为什么呢? 这种方法,已经不可能再一次欺骗银行了。他们绝对不会忘记,伊藤事件这一教训。终端机的监视已经十分严格,有形和无形的检查,在不断地进行着。 当然不只是这些,关于取钱的那一面,银行同样也加强了管理。自从那次事体发生以后,不经过任何检查,是无法将巨额存款提取出来的。他们马上就会和存钱的分行进行联系,询问这笔钱是怎么寄存过来的?可以按着寄户的要求,支付该笔钱目吗?……等等。 因此,如此犯罪必将暴露…… 一个胡乱模仿他人、弄得一败涂地的小小的银行职员,势必要遭受到世人可怜的耻笑。 那么,整整地偷走了3千万日圆的和平相互银行事件,罪犯又究竟采用了什么方式呢? 那也恐怕跟前面所说的事件一样,因为采用的方法,是前人没用过的,所以他成功了。 罪犯假扮成计算机中心的职员,以调查故障为借口,随便弄了几句十分在行的专业性用语,就从分行往分行,试着存入了3千5百万日圆。紧接着,一个女同案犯出现在该分行,提取了3千万日圆,随即又消失了。 这肿手段新鲜而又绝妙啊!…… 这一事件,给银行界的打击很大,至今人们难以忘怀。妄图再一次使用这个方法,看起来是没有指望的了。 照此看来,即使改变手法、改变作案方式,也很难保证不出现问题。 还有一例,那是发生在近畿相互银行的事件,那是一起原银行职员,伪造现金卡片套现的事件。使用编码器,对CD卡片进行解读,然后再用磁力印1字机,印上新的暗号。 这种作法,对没有制作现金卡片经验的谷川敬介来说,有一定的技术上的困难。由于顾客的暗号,都带有严格的保密性,对此插手,决非容易的事情。 最大的困难是,使用这种方法,很难一下子获得大量的现金。使用现金卡片,一次所能够提出的钱,是非常有限的,各个银行规定的金额不尽一致;但最高的一次,也只能够允许提取60万吧! 因此,要想取出几千万日圆的现金,就需要有大量存款的人的户头,以及伪造的现金卡片。 这种作法,得花费较长的时间,在不被人发觉的前提下,一点儿一点儿地搞到大钱,因而不适用于速战速决。 就这样,谷川敬介一个一个地运行分析后,又一个又一个地加以否认。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到了这种田地,也该死心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适合于搞这科类型的犯罪活动。然而,谷川敬介却不能够就此罢休。 因为谷川敬介已经犯下了罪,并且马上就要被发觉了。 能不能再想出其它办法呢?有了!…… 窃取计算机的程序,不是很不错吗?诸如信息、处理的方法,什么时候进行加算,什么时候除算,何时选择什么样的数字,什么时候把情报,储藏在记忆装置中……如果将这些命令计算机的、一系列指示标记弄到手,无疑会获得一笔巨大的财产。 这种计算机程序,是由受过特殊训练的程序编制者和证券专家,花费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时间,才编制出来的玩意。据说要想开发一个程序,当中的某个资料项目,就要花赞许多的资金。 例如,在银行融资的借用住宅的还债计划,计算存款的利息,总社、分社全体职工工资的计算、处理方法等等的程序设计……不胜枚举。 如果把这些程序偷出来,然后伪装成银行外的人,与银行进行联系,让他们把这些程序买回去。如果银行那边儿不答应的话,就威胁他们要把这些程序给销毁了。 如果银行那边儿意识到:买回这些程序,要比重新设计程序,要便宣的多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答应这条件的。 但这种打算,只不过是妄想而已,实现起来是有很大的难度的。因为像那么重要的程序磁带,是不往分行里放的,也不往总行里放,而是放在名叫“银行事务中心”的计算机中心里,看管得十分严格。 出入者均受到严格的检查;特别是进入放磁带的房间,需要一种特殊的卡片,而这种卡片的持有者为数极少。 不管谷川敬介多么着急,这个世界是与他是绝缘的。除了死心塌地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难道谷川敬介就得不到,能够赚钱的情报吗?并不是没有。分行内高额存款者的名单,就是自己的情报。 可以威协银行说,要把这些名单,在地区范围内进行公开散发。 这个名单一旦公布子众,无疑户对存款者个人利益,造成极大的侵害。因为它将个人私有的全部财产,向整个社会作了一次暴露。 其中有的顾客,可以趁着活期现金卡片还没有实行,把架空的人安上家族的名义,从中搜取实惠。 总之,这种名单一旦公开发表,银行的信誉将荡然无存,客户们一定会纷纷来银行,取回自己的存款,然后把钱存到其它银行去。 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银行一定会支付犯人所要求的金额数目,下决心将犯人手中的名单收回来。 当然,把这种名单搞到手,倒是十分容易的。但同时人们会马上察觉,这就是谷川敬介干的,因为这些名单,经常是在谷川敬介的管辖范围之内的。 这件事情的危险性实在太大了,在拿到钱以前,也许自己已经被抓起来了。 另外一个难关,就是有关钱的交接。在电影或电视剧中,经常可以看到那种场面。然而,一旦自己成为主人公了,就不免要哆嗦了。 银行考虑到社会舆论的压力,是不会让警方知道这些事情的。为了严格地保守秘密,他们是会杜绝宣传机关的任何采访的。这样想来,未免太容易了吧! 在交接现金的那个时候,自己一定就已经被人盯住了。这样一来,自已的对手就变成了庞大的警察机构,想把这些专职警察骟得昏头转向,那不过是一种空想而已。 “不行!这简直就是混蛋的逻辑!……”谷川敬介又开始挠头了。 没有办法,看来考虑问题,还是应该实际一点儿,要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 自己能办到的,只是窃取顾客的存款。这一点,谷川敬介还是比较清楚的。 可是,那些充分信任银行,把自己的定期存款证书、印章交给银行保管的顾客,数匡是不太大的。况且自已已经尽全力,挪用了一部分的金额,并且全部交给了菊岛秋代。 因此,现在的目标就是,要窃取更高额的定期存款了。 察看了一下名单,谷川敬介发现了比较合适的对象:已故的著名演员的未亡人的所有的财产!定期为三年的五千五百万圆存款。况且已经过期一年多了,对方完全可以找回存款。 这个寡妇就和弓子一样,是个为人十分善良的的蠢女人,对这类事情不甚关心。说句昧良心的话,骗这种女人是最得心应手的。 此外,即使这笔钱被别人盗走了,她还有股票、债券、不动产等其它收入,可谓财源茂盛。 也就是说,她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受到决定性的损害,而在生活上陷入困境。 这也是没有完全堕落的谷川敬介,为了寻求良心上的安慰,为自已编造的一条理由吧。 第三节 首先,谷川敬介在银座分行,开设了一个户头。这和三和银行的伊藤素子的作法基本一致;所不同的是,谷川敬介不是以个人的名义,而是盗用了“日东住宅株式会社”这个法人的名字。 在这之后,他便开始等待机会。机会终于来了。他的顶头上司、专管老主顾的股长出差两天。利用股长出差的机会,谷川敬介对寡妇松本富子,进行了一个上午的访问。 松本富子的儿子、女儿都已经结了婚,离开了家庭,住在一起的,只有女管家和一条狗。 刚刚走进大门,和往常一样,那条密卧在门边的狗,便大芦叫了起来。 谷川敬介被让到了里头的客厅,主人用茶水,糖果热情地招待了他。谷川敬介啜了一口茶水,就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正事:“松本夫人,实际上今天我来,是想告诉夫人:今后的定期存款利息,还要再提高啊。” “什么?……您的意思是……” 松本富子说着,作出了沉思的样子。她已经有65岁左右的岁数了,她那张脸都天真得,对任何人都不抱有怀疑。 “我竟然要欺骗这么好的人吗?”谷川敬介感到一阵心痛。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恐怕现在想停止,也不好再挽回了。 “那么,对我非常有利,是吗?” “啊……正是这样。您家的三年定期存款,与其加上原有的利息,再存两年,不如马上取出来,重新弄个定期存款,那祥的话,利息可就更多了。因此,我来告诉您一声儿。” “三年的定期存敦,指的就是那五千五百万日圆吧!……” “是的,因为定期的最后期限已经过了。” 富子站起身来,从墙上的书信斗中,取出了一个用旧了的大信封,那里被存折、证券之类的文件,塞得满满当当的。 一般的人,对这类东西,都是要精心地加以保管的,比如藏在桌子或橱柜的抽屉里,并加上锁什么的,而她却不这样做。 她把这类东西,故意放在很显眼的地方,毫无顾忌地暴露着。 “不能把大笔的财产,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普通人都会这样想的。就是小偷进来了,也不会注意这种书信斗的。放在这种地方,也许还利用了人们的一种心理,反倒变得更假隐蔽、也更加安全了。 大信封中装有存折、定期存款的证书、股票、债券等,乱七八糟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一笔大额的财产。 松本夫人从里面拿出了定期三年、面值五千五百万日圆的存折,上面写着松本富子的名字。 正如谷川敬介所说,从签署合同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已经过了最低期限,其中的一部分,完全不受合同的限制,可以自由使用了。 “那么,您可以为我解除这个合同,重新建立一个定期存折吗?” “没有什么问题。定期两年,满期的日子与这个一样。然而,利息却大不相同。因为,迄今为止的利息,原封不动地加在新的定期存款里,这样本钱就增加了。” “是吗?……那就拜托您了。对于像这一类赚钱的事儿,我是一窍不通呀! ……” “明白了!……那么请在这里签名、盖章吧!”谷川敬介说着,将证书后面的署名栏,摆到了松本夫人的面前。 松本富子用谷川递过来的圆珠笔签了名,又用从别的信斗中取出来的图章,小心翼翼地盖了章。 最后,谷川敬介又从书包中,取出了橡胶图章,在证书的正面,重重地盖上了章。那枚橡胶印章上写着“禁止支付现金”,也就是禁止通过这个证书,来支付现金的意思。这祥倣,一方面可以防止坏人行窃,同时给予所有者以一种安全感。 那么,想私吞这笔财产的谷川敬介,不是也很为难吗?其实不难,他自有办法的! 写好了证书的收据,谷川敬介把它交给了松本,便起身告辞,急忙地前往分行去了。在那里他开了一个转户头的传票,拿到了分行次长的办公桌上。 如果是在平时,像这样的巨额存款的出入,最起码需要顶头上司、主管,主顾的股长前来确认的。为了防止万一,担当者和主管主顾的股长,应该一同行动,征求主顾的意见。然而,今、明两天,那位股长恰巧出差不在家。 “嗯……松本夫人,买了别墅了吧!……”听了谷川敬介的解释,次长一边看着那签了字的证令和传票,一边说道。 “那么,这个银座的日东住宅株式会社,就是那个买主了?” “是这样的。”谷川敬介点着头。 “这个公司属于日东纺系列吧!” “是啊,据说是所属于住宅部门。” 人们一般很容易被有名的公司迷惑,谷川敬介正是利用了这个心理。实际上,这个神奇的公司根本就不存在。 “那么,今天突然把你叫去,要求转户头,看起来很关紧呀!……” “是呀!……但据说今天是对方指定的转户日期,她还说,自己马虎得差一点儿给忘了。” “本来这个定期存款,在一个月之前,就指定可以进行到期以外的堤取了。” “我刚才也跟夫人说过这一点,她已经上了年纪,对诸如此类的规定,也记不太清楚了。再者,对方是我们银行多年的老主顾了,我也不好拒绝。” “嗨……股长,知道这件事情吗?”分行次长凌厉地问。 “不。因为事情来得比较急,所以还没有……” “至少等股长回来再说,怎么样?……” “那样的话,松本夫人就违反了买卖合同,将被罚款,她的处境就比较困难了。” “嗯……”次长沉思了片刻,终亍拿起了放在桌子旁边的自己的图章。 “是吗?那么,就算了。给她办一下手续吧?”他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总算盖上了章啦! 谷川回到办公桌以后,并没有感到自己的情绪,显得有多么激动。心不跳,嘴唇也不发干;心境如同往日干工作一样平稳。他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很大的罪过。 他清楚地知道,此事早晚会暴露,而且警方一定会插手此事的。但并不是在今、明两天。至少有10天,或考10天以上的时间,自己可以设法脱身。 在那期间,自己可以逃往巴西,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上,寻找一处地图上看不到的偏避之地藏身。 现在,谷川敬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悔悟的了,即便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弯了路,即便他勇敢地向万恶的资本主义法律,提出了自己的挑战。 同时,他追悔莫及又有什么用处呢?以松本富子为名的定期存款证书的解约,已经办理完毕了;剩下的就是五千五百万日圆的存入。 这种事不用让女职员去干,谷川敬介自己走向了终端机。 午后1点30分,菊岛秋代出现在大洋银行银座分行。垂髻式的发型,后头系着一条朴素的发带,戴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身穿薄薄的蓝色的工作服。这身轻松的打扮,完全是公司女职员的打扮。她一手提着手提包。迅速走到了定期存款的接待。 “我是刚才通过电话,提出申请前日东住宅的职员。” 说着,菊岛秋代拿出了提取存款的传票,要立刻提取5千万日圆的现金。 “请到这边来!……”一个职员热情地把菊岛秋代,引到了用屛风隔开的接待室里,分行次长开始接待菊岛秋代。 在这期间,一个职员与自由之丘分行,进行了电话照会。 “从贵处确实有现金寄来,现在有位女职员,要从中提取5千万日圆,可以付给对方现金吗?” 分行行长这样问道,自从伊藤素子事件发生以来,这科检查就变得非常严格。 接到电话的谷川敬介,似乎不怕被别人听到,大声地说道:“没问题得啦!我们分行的客人,要解除定期存款的契约,提走现金。据说合同规定必须在今天之内支付,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多多关照。” “好的,我明白!……那么,我似就付钱给她了。”说完这些,银座分行负责人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银座分行在各个分行当中,金融流量是最大的。付出这么多现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因此,分行中储备有巨额的现金。 但是还有一点,使分行次长有些不放心,那就是日东住宅株式会社的名字。自己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啊!但是,不能因为有这么小的事情,就对提取现金犹豫不决!于是,50打百万日圆的现金,顺利地装入了菊岛秋代的手提包。 “没有问题吗?用不用我们派车送你一送?”银行这边儿倒有些担心起来,毕竟是那么多的钱。 “不用了啦,人家就是坐车来的嘛!……”菊岛代婉言拒绝了对方好意,之后便匆匆忙忙离去了。 第四节 从那天以后,银行的分行那边儿,竟然没有任何消息。这就意味着说,菊岛秋代已经平安无事地,提取了5千万日圆的钱。这一点,谷川敬介已经做到心中有数了。 那么,今后将怎样继续行动呢?实际上,程序和步骤早就已经制定好了。 松本富子恐怕要在10天之后,才能向银行方面打听:“改换新的定期存款,没有出什么差错吧!……”像她这样的人,不可能在一个星期内,就向银行催促着问这问那的。 她还是比较信赖谷川敬介和铱行的。況且,截止到目前为止,在银行与她的长期交往接触中,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但是,为了避免出现万一,谷川敬介准备在四、五天内就悄悄地溜掉。在此期间,悄悄地整理好银行内身边的事务,不给警方留下任何线索。 另一方面,菊岛秋代也同样收拾好了身边的东西,不给人们留下丝毫的线索;同时立即着手办理去巴西的手续,诸如定购飞机票等等。 申请护照以及领取护照,已经分别结束了。但是,如果使用本名的话,容易使警方察觉到逃跑的方向。 因此,他们决定使用在年龄和其它方面,都非常相像的其他人的名字。有关这种人的住户证明等必要的文件,都很快地掏摸到了手里。只有贴在护照上的相片儿是他们本人的。 当然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各自独立的,分别以不同的事由,申请出国,分别办理的出国手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至今为止,两个入的关系,也一直保持着外勤中的银行职员,按期访问老主顾的水平。至于夜间的来访及住宿,都是十分小心、秘密地进行的,当然不会被周围的人察觉。和妻子弓子离婚一事,谷川敬介也没有让银行知道。 《窃取主顾的巨额存款,既而销声匿迹的银行职员!又一起银行犯罪出现!》 这样醒目的标题,早晚必然会引起舆论界哗然的。但不可能像以前类似的事件那样,使警察马上找到罪犯的去向。因为护照上用的是别人的名字。但是,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还算不上十全十美。 说不上什么时候,伪假装名的护照就会败露,到那时,人们就会知道罪犯是谷川敬介和菊岛秋代。那样一来,巴西这个逃跑处,也就瞒不住世人了。但话又说回来了,警方把案件了解到这一步,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决定行动的第二天,主管主顾的股长出差回来了。但是,谷川敬介并没有将与松本富子解除定期合同一事,顺利如实地报告给股长。 如果谷川敬介告诉了他,股长很可能为了安全起见,询问松本富子,是不是买了价值五千五百万日圆的别墅等等。那祥一切就都毁了。 “况且,次长也盖上了承认的图章。按照愤例发生这种事,无论如何也应该事后,向股长作个汇报的。 谷川敬介的原则,就是在离开日本之前,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工作,一边防止别人的察觉。如果自己在银行内,即使松本富子打来电话询问,也可以找个借口,解除她的怀疑。 对此,菊岛秋代的想法与谷川敬介不谋而合。 “把钱取出来以后,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滇,至少在三天之内,我们相互不要见面。打电话也不行。尽置不要在家的附近走动,第三天晚上,由我和你联系。在那之前,希望你一定要忍耐住。” “明白了。就这么办吧!……”菊岛秋代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个人约定好了计划。中间这三天来,谷川敬介紧张得简直如履簿冰。虽然他一直安慰着自己:只要是松本富子不打电话来,就不必担心事情会败露……但是,万一……这种不安,又一直搅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变得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胃里总像有块大石头堵着一样,十分沉重。不知不觉地,他没命地、一根接着一稂地,迅猛抽起烟来。当他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不断地颤抖时,又慌慌张张地,将烟扔进烟灰缸里。 谷川敬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他总是担心有谁在这样想着自已,不住地盯着诌己……毎当这时,他都偷偷地把视线投向周围。 出外勤驾车行驶时,他又怀疑自己不在单位时,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故。这样,常常遇到红灯,他也毫无察觉,直至把汽车开到了马路中心,才猛然来了个急刹册。 访问客户的时候,他也草草地完事儿,慌慌张张地告辞而去;平日邵种聊天儿、寒暄的话完全省咯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三天地狱般的日子,也总算熬过去了。 最后一天的下午,他谎称腰疼,向股长请了假,早早地就离开了单位。他扛算第二天早上,打电话给银行,说自己腰疼不能上班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在站前买了一份盒饭。一个人在公寓房间里,一边喝着兑水的威士忌、吃着盒饭;一边静静地等着菊岛秋代的联系电话。他把电视机的音量放到最小,生怕昕不见电话铃声儿。至于电视里演的是什么,他一点儿都没有在意,眼睛盯着屏幕。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已。 夜色渐渐深了。有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有狗的叫声……电话机一直沉默不语,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不久,过了午夜12点,时钟又指向了凌晨一点。终于,谷川敬介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由得抬起了屁股。他想去看看吧,再不去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菊岛秋代虽然说过,不要往家里凑和。但那指的是三天的警戒期间。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前去看看,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总之,是要把她准备好的飞机票取来的。 谷川敬介也考虑到:也许自己走后,会有电话打来的;但是见了面以后,什么话都好说了。于是,他便走出了静寂的公寓大楼。 白天的残暑已经完全消逝,外面变得十分凉爽。弯弯的月亮船,在天空中泛着白光。谷川敬介急步走在没有人声的黑暗马路上。 穿过公园的一侧,他来到了公共汽车站的大街上。商店已经悄然无声了,在漆黑的十字路口上,又有交通信号灯,在一闪一灭。 走过十字路口,就又拐进了一条坡路,然后又向右拐了个弯儿。只有停车场里的长明灯亮着,菊岛秋代的家那边儿,看上去是漆黑的一片。月亮的光把外一面的墙壁映得有些发白。 谷川敬介走到了门口儿。开始的时候,他用拳头轻轻地敲着大门。一次、两次……渐渐地,他开始用力拍打着房门,同时“秋代!菊岛秋代!”小声地叫唤着对方。可是,屋里面竟然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这次,他按了门铃儿:“铃……铃……”屋内的响声,他就算在外边儿,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又跷起脚尖,重新按了几次门铃儿,接着又竖着耳朵听了好几遍。可是,仍旧没有任何反应。里面没有人的响动,房间里静得出奇。 是不是里面的人故意屏着呼吸,在装着家中无人呢?不,一点儿都不像!……这屋里肯定没有人。家里没有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目前的谷川敬介是最清楚不过的。 一想到这儿,谷川敬介就把头,转向了庭院一侧,转着圈儿找了找。那里有个狗窝,可不见狗的影子。不锈钢的狗的食盆子,里面也空空干干的,边儿上粘着的几颗饭粒,也变色变硬了。这就是主人不在的标志。看来菊岛秋代在即将出国的前几天,肯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了避免和谷川敬介发生任何朕系,也就是为了安全起见,秋代才刻意小心地采取了这种万全之策吧! 自己这样手足无措地想见菊岛秋代,分明显得太轻率了。看来小心谨慎的菊岛秋代,还是相当精明的。谷川敬介作了深深的反省。然后叹了一口气,又返回了来路。 第二天按照原计划,谷川敬介休息了起来,给银行打了个告假的电话。单位的人问,是不是只休一天,他回答说:目前还不太好说啊,反正病一好肯定去上班。 早上吃的烤面包、咖啡加牛奶,中午吃的方便面,随便对付了一下。牛奶、面包、火腿都没有了。傍晚,准备出去买点吃的。 菊岛秋代还是没有打电话给他。 在站前的超级市场买完东西,往外边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惭渐黑了。满街都是手提口袋的家庭主妇。突然,他想起了弓子。 那不过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吧,但谷川敬介却感到,那仿佛是好几年以前的事儿了,记忆上很是模糊。 “你这家伙,未免也太薄情了吧!……”一边这样想着,谷川敬介的脸上,一边出现了一丝苦笑。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与本来就没有爱情的女人结婚,实际上就是自己的一种失策。 回去的路上,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向菊岛秋代家那个方向移动着。但是,那座白房子和昨天夜里毫无两样。锁着门、关着灯,四处一片寂静。 谷川敬介在那儿傻站了一会儿,发现从公寓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主妇,她正要取立在道路旁的小孩用的小推车。 “对不起,可以打听一下吗?”谷川敬介主动和主妇搭了话,那个家庭主妇站住了。 “您认识住在这儿的菊岛秋代失人吧。咋天和今天,她似乎都不在。对了,我是与她有来往的银行职员,也住在梶之谷,买完东西以后,我顺便来瞧一瞧。”谷川敬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您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吗?” “她搬家了。”对方冷酷地回答。 “什么?搬家了?……”谷川敬介不由地大吃了一惊。这回该轮到那个家庭主妇,感到不可思议了。 “是呀。搬家的时候,只用了一辆卡车,好像只把贵重轻便的物品拿走了。她跑得那么急,我们大家都感到很惊讶。” “那是什么时候啊?” “星期二,也就是两天前。” 如果是星期二的话,那就是菊岛秋代拿到钱后的第二天。 “但是,即使她搬了家,那公寓不还是菊岛秋代的吗?” “不,房主已经不是菊岛秋代了,好像已经转手给不动产公司了。” “什么……是哪儿的不动产公司呀?” “哎呀,那我可就不太清楚了。但不管怎么说,会有通知的吧!” “是吗?……”谷川敬介的疑点越来越多,连自己都理不清了。 “那么,这所房子呢?” “这所房子已经被不动产公司买下了。” “……”菊岛秋代曾经说过,房子以及公寓,都作了银行和薪水金的双重抵押。 “可是……可是……”谷川敬介有些口吃了,舌头甚至都不听使唤了,“菊岛夫人曾说过,这所房子和这座公寓,都作了借债的抵押。” “借债的抵押?……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只知道她这次卖了一个好价钱。” 看样子,主妇想把话头就此收住,不再搭理谷川敬介了。 谷川这下可慌张了,好像见到了救命草似的哀求着:“您正忙着,实在对不起。您能不能再告诉我点儿什么?……” 说着,弯了好几次腰,主妇看来也无可奈何了:“你想打听什么呀?” “您知道她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清楚。但好像不是很远。” “那么,运东西的卡车,是哪儿的呢?” “你要是这么问,我哪儿记得住呀!连名字都没写,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那么,颜色和车型呢?” “我也记不清楚了。” “是吗?……那么那条狗呢,她带走了吗?” “在搬家和大家告别的时候,她说过把狗交给保徤所,让那里的人给她处理掉。但因为没有来得及,好像要委托给她要去的地方保健所吧,所以就把狗带上了车。结果,肯定是把狗杀了吧?人们都说养狗的人会那样做的。” “是吗?……” “对了。我正在做饭呢,对不起!……”那名家庭主妇转身要去。 “实在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也问得差不多。那就请您快回去吧!……” 家庭主妇把小孩的推车往门口儿一放,便消失在公寓大楼里了。 目送着她,谷川敬介在那儿愣了半天神。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歩走开了。菊岛秋代连去处都没告诉周围的人,就慌张地搬家跑掉了。 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谷川敬介处在那种环境,也会这样倣的。犯下了罪行,要逃往国外,那么,这种警惕性还是必需的吧! 只是两个人共同商量好的计划中,并没有这种行动呀。明明说好了,隔三天以后再见面,然后去巴西。事先并没说搬家什么的。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就责备菊岛秋代。这时候埋怨对方,也许为时过早。 很可能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使得菊岛秋代不得不搬家。那时,她又没时间和自己联系。大概是这样的。所以,她打算今、明两天内,通过电话和我联系吧!…… 我一个堂堂的男予汉,这样就被吓得六神无主,跑来跑去,未免太可笑了吧。我应该沉住气,等她来联系才是。 终于,谷川敬介打定了主意:“是呀,也许我不在的时候,她来过电话了。”谷川敬介加快了脚步。 “对不起,我的联系太迟了!……”谷川敬介仿佛已经听到了,菊岛秋代那道歉的声音。 第五节 那天夜里,深更半夜的时候,谷川敬介瞪着眼睛,等待着菊岛秋代的电话。 在临睡之前,谷川敬介又把电话机,拉到被子旁边来。然而,这样做也是徒劳的。电话始终顽固、冷漠地保持着沉默状态。 谷川敬介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第二天罕上,10点钟左右,终于睁开了眼睛。即使睡到10点,他睡得也很不好……他感到相当的疲劳…… 打开窗户,他点上了一支烟,但又马上把烟扔进了烟灰缸,烟味很呛喉咙,剌激喉咙。看起来身体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休力不支,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着,他就处于这种不平衡的状态中。一种无法克制的不安情绪,不断地袭扰着他的神经。 现在,只有菊岛秋代的电话,能把他从这种精神状态中解脱出来。具体地说:菊岛秋代的声音,就可以成为谷川敬介的救星。谷川敬介怀着一日千秋的思念,苦苦地等待着菊岛秋代的音讯。但是那天,也是空等了一场。 夜色无情地拉下了帷幕。谷川敬介一天都没有吃饭,实际上,他已经忘记准备晚饭了。从黄昏时分开始,他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的桌子前面。好几个小时了,他飴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事到如今,他的心中才萌发了一种微微的不安。一种微妙的……那是一神猜疑。 “万一……万一……菊岛秋代是不是已经离我而去了?……” 她是不是在拿到巨额现金5千万日圆的一瞬间,就变了心了。和罪犯同行的话,早晚要被抓住的。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逃走,保险系数还更大一些。她是不是起了这样的歹念了呢?……然而,果然就会这样吗?……谷川敬介叉重新思考了一遍。 她是那么真心实意地爱自己,为了把自己从妻子手中夺过来,她用尽了全身的解数,她能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变心吗? 对,不会有错的!……她确实变心了,否则,她不会悄悄地背着我,拿着钱慌慌张张地搬家的,也不会至今不同我,取得任何联系。 “菊岛秋代把我给骗了!……混蛋!……”只能作这种解释。 她这样做,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巨款诱惑住,而临时产生了歹念吗?……不,很难这样下结论。 也许,这是她蓄谋已久的计划了:首先与银行职员发生肉体关系,然后加深两个人的感情。于是,她便按着这个标准,选择了我。因为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没有任何希望出人头地的、跑客户的银行小职员,没有了子女,对妻子抱着不满。这些情况,菊岛秋代一经朋友新井满子介绍,大概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接着,按着她所希望的那样,我们的关系在一步一步地加深。 进而,她又教唆我挪用客户的存款,遂渐走上犯罪的道路。当然表面上,她并没有过分显露岀非常需要钱的样子,她不能够那样做。因而,她便通过几次电话,演出了一幕被债主遏得走投无路的闹剧。 “混蛋,原来如此呀!……”谷川敬介终于睁开了眼晴。 那位住在公寓里的主妇不是说过吗:“公寓和房子,作了借偾的祇押?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她这两件东西,都卖了一个好价钱。” 如此看来,商品投机的失败、向机融机构的巨额货款等,都是胡编出来的谎言。 “且慢!……”那种逼债的电话,确实好几次打给菊岛秋代了。那就是说,菊岛秋代还有个同伴,无疑是个男子。 是呀,那个女人另有男人。 怪不得开始时,我有些不解呢。那种类型的女人,怎么会一个人生活呢?我真是个大傻瓜,怎么会对此毫不留意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和那个男人合谋干的。 当然,对于那个男人来讲,自己的女人让其他男人玩来玩去,自然会有些不悦。但是,有5千万日圆的现金在那儿摆着,也就不会待别苛刻了。什么出走巴西之类的了,纯粹是胡编乱造! 那么,让我和弓子离婚,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菊岛秋代出于什么目的,使出了这一招呢?如果单纯为了5千万日圆的话,完全没有必耍拆散我们夫妻呀! “不,不对!……”谷川敬介又往深处细想了一步,“还是有必要的。” 诈取巨额现金,携同女人一同逃在国外,为了使我下定这样的决心,她首先要使我,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庭,唯一的依赖,就是菊岛秋代了。只有陷入这种绝望状态中的男人,才敢玻釜沉舟,铤而走险。 菊岛秋代和那个男人,一定是考虑到这一点了。 还有,另一个谜也找到寄案了:菊岛秋代为了使我,向弓子提出离婚,使用了一个恶劣的手段。当时,她向我解释说,雇用了一个专找麻烦的职业者。那也是谎话! 那个用电话催债的人,还有那些演戏的家伙,肯定是一个人。一切都明白了。 “是吗!……”谷川敬介恨得直咬牙,发出了格格的声音,“畜生!真他妈的混蛋!……” 绝望、悔恨、可怜、无力……各种各样的感觉,瞬间交织在一堆儿,折磨着谷川敬介。他浑身出虚汗,直想呕吐。趴到桌子上了。 他把头不断往桌上撞,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脑浆子在头颅中晃来晃去的。这声音似乎也在嘲弄着他这个傻瓜。 好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谷川敬介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他意识到这样呆下去是不行的。在这个房间里,也只能过这最后一夜了。他这样思考着。 松本富子为人善良,但也是有限度的。改换新的定期存款,手续办完了没有?新的证书什么时候送来?…… 明天或者后天,她就会向银行,提出这样的问题了。接着,谷川敬介的犯罪行为就将暴露了。 知道这个情况以后,银行是会马上通知警方呢,还是自已私下追捕谷川敬介呢?……这些都很难预料。总之,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是被追捕的逃犯了。 明天一早,就赶快离开这个家。带上所有的现金,和少量的身边用品。 此次行动,一方面是逃亡,同时也是追踪。他要找到那个把自己的一生,都毁掉了的狠毒女人。 “好,你就等着吧!……”谷川敬介不由地说出声来。他叉从绝望的深渊中:重新振作起来了。 “不管你躲到哪里,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第六节 第二天一大早,谷川敬介就匆匆地走出了公寓,谁也没有碰见。 住在隔壁的人,平时也从不来往。弓子走后,“您夫人呢?”连这样问的人也没有了。 毕竟是大城市嘛,人情淡薄;但这种场合,反倒对谷川敬介的逃亡有利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没有乘坐电车,而是步行来到了邻近的沟口车站。 渐渐地,街上出现了步履匆匆的上班职员和上学学生。他走进了一家挂着“早晨服务”招牌的小吃店,吃了烤面包,喝了咖啡。 他认真地读了摆在饭桌上的报紙。当然,自己行窃的犯罪消息,不可能登在上面。但无诊如何应该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危险时期了。不能再走近原来住过的公寓了。 出了小吃店,他漫无目标地逛开了。过了一会儿,他拐进了一家眼镜店。目的是买一副化装用的眼镜。本来,眼镜这个玩意儿,是不能完全改变人的面目的,但戴上总比不戴强吧。买了它,也是一种自我安慰。 但是,没有度数的眼镜,一般来讲都是带颜色的。戴上深色的眼镜,反而引起人们的怀疑。因此,他选了一副颜色较浅的眼镜。戴上眼镜,往镜子里瞧了瞧,并没发现有什么显眼的地方。 走出眼镜店,他又把自己的头发,胡乱地拨弄了弄,原来三七分的发型,变成了几绺头发在额头前垂着,这样一来,样子多少变了点儿。他一边走,一边想着。 接下来要做的,应该是安个假胡子、戴个假发套了。但转念一想,又决定不搞这一套了。 眼镜当然另当别论了,歡假胡须、假头发这类东西,总会给人以不自然的感觉,擦肩而过的人也许不会在意,但只要有人稍加注意,就会被轻松识破。 况且,追捕自己的人,一定具有专业警察的特别敏锐的眼光,你这点小小的骗术,怕是瞒不住人家的。弄不好,反倒露出了马脚。 这样一想,他又决定不让自已的化装大过分了,来到车站,他买了张报纸。 站前有个小小的广场。有四、五只鸽子,总在那里寻找食物。他在一个花坛的旁边坐了下来,査看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公寓或出租的房间。那儿有一个大的广告牌儿。 本来,他应该在较远的地方藏身。但是,如果躲在远处的话,有一点就不太好办了。那就是寻找菊岛秋代去向的问题。只有住在她家附近,才有希望找到线索,这样做,多少带有危险性,但是不乘坐交通工具,在步行可及的范围内活动,问题还是不大的。 他走访了几家出租的房间,结果决定借用一所旧公寓的一间房子。这所公寓叫久本庄。 这所公寓被稍髙一点儿的丘陵环绕着,终日不见太阳,不显眼,又比较安諍,作为藏身之所,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虽然在屋里呆着的时侯,需要把台灯打开,但房租却非常便宜,谷川敬介预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在被褥店里买了被褥,并委托他们运到住的地方。 他在外面,早早地吃完了晚饭。当他回到公寓时,被褥已经到了,薄薄的,价钱很便宜。 到了晚上,在茶红色的禿头电灯下,他听着半导体收音机,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从旁边的两间房子里,又传来了小孩尖尖的叫声,不久,一切声音叉都消失了,夜色渐渐地深了。 谷川敬介眼睛睁得大大的,躺在不大适应的、崭新的被子里。根本谈不上睡着了。 尽管有点平庸,迄今为止他所过的,都是平安无事的公司职员的生活。如今,这种生活突然间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动荡的、充满苦恼和绝望的逃亡生活。这可谓人生长河中的大起大落。 一想到这种眩目一般的变化,谷川敬介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想起了一部美国电影,名字叫《我们没有明天》,主人公是一对青年男女,他们的强盗生活,牵动了谷川敬介的情思。 “目前的我,不正处于这种境地吗?而且,不是‘我们’,而仅仅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个‘我’却没有明天。” 那个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死得很惨,身体被枪弹打得像马蜂窝一样,鲜血淋漓,又如破碎的红布条…… “等待我的,是镣铐和监狱。虽说和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情况不太一样,但我们都属于被这个社会,排挤掉的落伍的人。” “然而,在这没有希望的人生中,我却有自已必须完成的任务……” “你这是怎么了?”谷川敬介不禁骂了自已,“你怎么还会有闲心去哭闹啊!” “是呀!……” 重要的是,考虑如何找到菊岛秋代的行踪。有几个线索,值得考虑:一个是与菊岛秋代有过交往的新井满子。很难设想,诡计多端的菊岛秋代,会轻易地把搬家地址,告诉给熟人。但万一有例外呢,总之,不妨试一试。 第二个线索,就是搬运公司了。但这也很难对付住那个女人。她不可能就近随便找个搬运公司。那么,调査范围可就广了——川崎、横滨,之后越过多摩川,伸向东京都…… 从这个线索,果真能有所收获吗?如果从一开始,就持这神怀疑态度的话,那么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不管怎么说着,还是一步一步地来吧。当然,靠两条腿跑来跑去的,实在吃不消,只有使用电话了。 到了这时候,谷川敬介才痛苦地感受到,家庭电话的便利性。而目前,他已经不能再回家了,只好把电话簿上的号码,一一记录下来,在公用电话亭之间,窜来窜去的。 接下来,就是向附近的人打探消息。 以前,曾打听过一位公寓里的主妇,但卡车的事儿,还是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住在附近的人,也许有人见过搬家时候的情形,并且记住了车身上写着的搬运公司的名字呢。 如果没有人看到过卡车的标记的话,再找搬运公司,这个线索也不迟呀。 另外,还有一个新的想法。去办事处打听一下,她的调出申请,不是很合适吗。这一办法也许没有多大希望,但还是值得试一试的。如果在这儿弄明白了的话,就不必使用别的方法了。 总之,按顺序排列:首先要办的,就是这个。 最后,还有一个办法。买下公寓和住房的不动产公司。从那儿也许会得到一点儿消息吧。 谷川敬介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中慢慢浮现。他越发的睡不着觉了。 第七节 宫前办事处管辖着梶谷区的居民注册等事宜。过了一个礼拜天以后,谷川敬介便从这里,开始了他的追踪活动。 居民票这种东西,作为一个代理人,只要写出申请,谁都可以掏弄到手中。如果菊岛秋代是在此,办理的调出手续的话,一定会有个相应的答复。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办事处的萵个子职员拿出帐簿,复印了一份儿,又盖上了区长的证明图章,然后把文件递给了谷川敬介。 然而,里面并没有调出申请。如果有人犯了罪,又想隐瞒自己的去向,是不会履行正当手续的。因为事先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所以也并不感到有多么失望。 从办搴处那里出来,走在回去的马路上,谷川敬介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往邮电局发个申请,办个手续,那么,邮寄给旧地址的信件、邮包什么的,在一年之内,邮局可以负责发往新的地址。这也和户口一样,对方是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吧。 谷川敬介这样想。但因为正好顺路,所以他就拐进了高津邮电局。结果是同样的:“没有发现那样的调出申请。” 访问新井满子的家,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虽然报纸上没有登,但谷川敬介必须考虑到,他的盗窃行径,在分行内也许早已被察觉了。 只是银行的通告,是不是已经发到主顾个人手中而已吧? 谷川敬介的判断是:大抵还没那么快吧?所以使胆战心惊地进行了访问。 她的家在梶河附近的新作地区,在连接东京和横滨的辅助公路——第三京滨的路边儿上。 原来是农民出身,后来卖掉了土地,成了有钱人,这样的人在这一带很常见,三年前丈夫还健在,利用剩下的三百坪左右的土地,种上了蔬菜;收获以后,再分给公寓里的租房人,或邻近的人家。这已经成为一种乐趣了。 然而,她的丈夫已经患肺癌死掉了。现在这几栋公寓、几所出租的房子,再加上自己住的房子,和剩下的土地,总计4亿日圆的财产,都归了新井满子。 与死去的丈夫不同,她天生就讨厌农民。现在她幸好可以驾驶自家的汽车,可以搞插花,搞茶道,进行私人旅行了。 她家的房下,以一个小丘陵的断崖为背景,混凝土的结构,给人以一种威严的感觉,同对暗示了主人的财力。 住在一起的儿媳妇,出来迎接了谷川敬介,又把话传给了满子。谷川敬介被请到了客厅。 如前所述,银行方而的通告,还没有传到这几。谷川敬介把眼镜摘了下来,放进口袋里。 满子出现了,既使画了浓妆,也遮不住她一脸皱纹。 “欢迎您!……是不是定期存款要更新呀?”满子说道。 “啊,不是!……您给我介绍的菊岛夫人,我想打听一下她的情况,所以,顺便打扰一下。” “蒴岛夫人?她怎么了?” “她突然搬了家,之后就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我们不太好办。” “搬家了?……那么她的公寓、房子呢?” “据说卖给不动产公司了。我是听一位住在公寓里的,像家庭主妇的女人说的。” “噢,这也太让人吃惊了!……怪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您也不知道吗?” “完全不晓得。我说呢。最近练习插花时,没见过她的影子……” “那么,她搬到哪儿去了呢?”谷川敬介焦急地问。 “不知道。前几天我记得,还见到过她一次,对此她只字没有提。” “哦,是吗?……” “她是不是从您那儿借了钱,然后又偷偷溜掉了呀!……”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您好不容易把她介绍给我,今后我想拉她作我们的主顾!” “是这样。” 媳妇端来了咖啡,又退了出去。满子劝他趁热快喝,谷川敬介就喝起咖啡来了。 “我们要是知道,搬运行李的公司是哪一家就好了。” “是呀!……”满子点头附和。 “您有什么线索没有?” “搬运公司吗?……不,记不得了。” “是吗?……那么,不动产公司呢?您和菊岛夫人以前接触过的。” “不动产公司吗?那么让我想一想。”她考虑了一下,“这样说来,我们好像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事情。” “啊,那您赶快说说看。”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让自己挑选不动产公司的话,那么,宁愿选择小型的,但是历史悠久的,也不找新开设的、门面很气派的。” “就这样子吗?” “嗯!就这些。” “没有说出具体的店名吗?” “没有。但你让我想一想,好像提到过车站附近的不动产公司。” “哪个车站?” “当然是梶谷车站了。那儿有两、三家不动产公司吧?” “的确如此。这么一说……” 那里确实有新开业的公司,也有历史较长的。菊岛秋代一定是针对那里的情况,说出这种话来的。 由此看来,一旦自己要卖掉房子,很有可能是按着自己的固有方针,坚决按顺序行事的。 “明白了。为了慎重起见,我去打听一下吧!”谷川敬介点了点头。 “是吗?……真是不得了呀,银行为了一个客户,居然付出这么大的努力。” “是的呀,现在争取存款的竞争十分激烈,我们苺个月,都有一定的指标。”谷川敬介编了个理由,“另外,我还有个问题,需要向您请教。” “什么?……” “菊岛秋代跟我说过,因为借公寓、房子什么的,她借了很多锐,所以,她没有钱往银行里存了。” “那么,她肯定是在说慌。” “她借的钱,早就还凊了,而且,现在她是非常富有的呀。这些我都看到了。地很大方,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让别人付钱。” “是嘛!……”谷川敬介脸色大变。 “至少,她这辈子不能只当个女房主,她肯定还有个更大的目标。” “更大的目标?” “正是如此,她以前说过,‘如果有笔经费就好了!’这样的打算,当然是半开玩笑的。” 果然是如此。那个被弄来筹集资金的,就是我这个机器人。她这种想法,决不是一时产生的,她早就计划好了。 谷川敬介的火气又上来了,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没有表现在脸上。 “噢,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目标呢?” “关于那些,她倒是没说,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满子没有注意谷川敬介的表情,喝完咖啡后,又悠闲地点上了第二支烟。 “反正她的目标,不是结婚。她属于那种在职妇女吧,可能压根儿就没有结婚的打算。” “原来如此!……”谷川敬介低声怒吼。 “她所说的事业,也就是女人能干的吧。当然,像她那种人,是不喜欢开设老老实实的店铺的。我的感觉是,她要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方开设酒吧,做个女老板什么的。她有这种野心。当然了,她长得那么漂亮,一定会干得不错的。” “也许就像您所说的那样。” “她是不是把公寓和房子都卖了,作了资金呢?” “也许吧。”谷川敬介冷笑着说。 “那么,她为什么背着所有的人,偷偷地搬走了呢?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是呀!……”谷川敬介点了点头,“那么,太感谢您了,打扰您了!……” 说完这些,他站起身来。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满子把他送到门口儿。 “你今天不是开车来的?”满子好奇地问道。 “我把车停在前面了。”谷川敬介回答说。 第八节 在站前附近的不动产公司中,有两家历史比较悠久。第一家的主人告诉谷川敬介:“那件事情是车站前面的森本不动产公司受理的。”于是,他就到了森本不动产公司。 开始的时候,对方不知道谷川敬介是干什么的,对他怀有很大的戒心。等到谷川拿出了名片,说明来由以后,对方才开了口。但他们却说,并不知道菊岛秋代,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而这一点,才是谷川敬介真正想问的。 谷川敬介又问对方:把钱转到哪个银行了,对方说把钱全部接交给菊岛秋代了。当然对方没有说具体的金额,谷川敬介也没有问。 “菊岛夫人与贵银行有什么关系吧?”对方反过来又问谷川敬介,谷川敬介随便编了个理由,把对方给瞒住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办理了合法的迁转手续,在确认了没有任何抵押以后,才买下她的不动产的。” 对方不断地这样强调。他们好像认为:菊岛秋代借了谷川敬介他们银行的钱,进而赖帐不还。 总之,菊岛秋代在这儿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只是卷起旗子,偷偷地走人了。 第二天,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谷川敬介在菊岛秋代居住地的附近,作了一些调查。结果,没有任何收获。他只好承认,人的记忆力是靠不住的。 有两位家庭主妇,看见了搬家用的卡车。但是,她们记不住那是哪儿的车,只知道车子根大,连带不带车篷都记不清楚了。司机和助手长得什么样,那就更无法了解了。况且,即使知道了,又有多大用处呢。 看来,只好死心,不在这儿问来问去的了。 一个失败接着一个失败,寻找线索的路子,几乎没有了。不断地给搬运公司打电话,也许是最后的唯一的方法了。但是一想,也是希望渺茫…… 不止这些。如果菊岛秋代用金钱,堵住像运公司的嘴的话,那么,即使进行调查,也是徒劳无功的。而且,菊岛秋代贿赂搬运公司的可能性极大。 由此看来,这种行动绝对是没有指望的了。 “他妈的,怎么什么都干不成啊!……”谷川敬介乱挠着头发,叹起气来。 就在这时候,又闪现出一丝希望,那就是菊岛秋代的狗。不管菊岛秋代搬到什么地方,她肯定不会再养那条秋田狗了。因此,她一定是把狗寄养在哪个保健所了。因为来不及去高津的保健所了,所以,她决定把狗带到新居附近的保健所。 那么打电话问问那个保健所,不是不可以的吧?如果从关东附近着手的话,范围也不会太大,与调查搬运公司相比,这样查要省事儿得多。同时,菊岛秋代总不至于堵住保健所的嘴吧!……因而,还是有希望找到线索的。 第二天开始,谷川敬介就列出了保健所的名称;并开始用电话联系。 调查完了川崎、横滨,又着手调查东京了。但对方的回答,都是令人失望的。谷川敬介的信心又开始动摇了。 但是,过了两天,目黑保健所那边儿终于来了消息。 “是秋田大狗吗?有人提出收养的申请了。”保健所那里作出了这样的反应,谷川敬介不禁一阵激动! “那么,你们收养了吗?” “没有。” “为什么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不,并不是因为那条狗乱咬人,只是觉得一下子杷狗毒死,实在太可怜了。于是,我们就准备和动物爱护协会说一声,对方听了这话,说了一声同意,就把电话挂了。之后,就再也等不到任何肤系了。” “是吗?……那么,没有告诉你们姓名和地址吗?” “你是指对方吗?” “没有告诉我们,也没有这个必要吧!只说出了狗的名字。对了,叫什么来了的?……对了,叫琪子。是条很有名气的秋田母狗。所以我们就劝对方,那么好的母狗,就更应该好好保护了。” “是嘛!……”谷川敬介长叹一声。 想尽一切办法,刚刚找到一条有希望的线索,突然间又断了。丧气,疲劳、灰心等各种感觉,一下子涌上了谷川敬介的心头。 他真的想扔掉电话机的听话筒,一下子坐在地上。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我想问一问那个动物爱护协会。对不起,您能够把那儿的电话号码告诉给我吗?” “电适号码?好,你稍等一下。” 接待的语言虽然不是很客气,但基本上还是很热情的。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请求,人家还是尽力帮了忙的。过了一会儿,就把电话号码告诉给谷川敬介了。 谷川敬介道了谢,迅速挂上了电话。接着,叉往电话机里放了两、三个十日圆的硬币,给动物爱护协会打了电话。对方接起了电话。 “是动物爱护协会呀……”是个女职员,“喂,喂。我有件事……”谷川敬介把事由告诉了对方。 “啊,我们确实接到过这样的电话。而且有两个人,提出过这样的请求。您也想要那条秋田狗吗?” “正是这样。所以,我想打听一下,狗的主人的地址和姓名。” “那么,请您稍等一下儿。”对方发出了搁电话机听筒的声音。大概她离开桌子了吧。谷川敬介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喂喂喂!……让您久等了啦。真不凑巧,地址我们不太清楚啊。” “什么,不知道呀!……” “我问她,她只说了句在市内,并告诉我们,如果有人要领狗的话,可以打电话和她联系,届时她再告诉地址。” “那么,对方的名字呢?” “她叫宫川礼子。” 宫川礼子?这一定是她自己瞎编的名字。没有说出自己的地祉,这也表明对方正是菊岛秋代。她对地址是特别小心的。 谷川敬介问了电话号码,把它记在本子上了。 我通过这个电话号码,就能查明地址嘛。如果我直接打电话的话,她一定能发觉是我。电话局不会告诉我吧!那么,只好从庞大的东京都电话簿中,一点一点地査找了,这恐怕也是一项非常困难的工作。 “对了,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谷川敬介突然想起来了。 “顺便,您能告诉我那两位提出请求的人的电话号码吗?也许对方已经把狗子领走了。” “那么,请稍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对方把两个电话号码,告诉了谷川敬介:一个住在练马区北大泉町,一个住在丰岛区的池袋。 谷川敬介道了谢,挂掉了动物爱护协会的电话,马上就要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了。 如果这一招失败了的话,那就只好和电话簿作战了。那是小小的、像虫子爬行一般的数字罗列。必须考虑到,那是多么地累眼睛,多么需要集中力和忍耐力,而且看漏掉的可能性也很大。说句老实话,他对这次行动,还是没有信心。 谷川敬介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一过拿起了电话听筒。电话打到了练马区,是一位中年主妇接的电话:“是,我们曾经打算,把狗领回家来。但我那上小学的孩子嫌狗太大,不能带出去散步,他喜欢小狗。所以,我们就打电话取消了原来的请求。哏!你是问狗的主人吗7好像是个年轻的女子。不,我没问地址,因为不打算要狗了,也就没有问得那么详细。” 第二个电话打到池袋,也是个岁数较大的女入接的电话:“我们这是公司的女子宿舍,经常有不三不四的男子,在周围走来走去的。所以,我们打算要个大的秋田狗看家用。于是,我们和狗的主人系了一下。可是,我们这儿时常有街道的机会,我的丈夫事先征求了一下那儿的意见,结果发现,那里头有一个人,曾经被秋田狗咬伤过。所以收养秋田狗,他们是坚决反对的。因此,虽然有些遗憾、我们也就作罢了。什么?……你是问养狗的主人家的地址吗?我倒是问了。她告诉我,先到东横线的学艺大学站,然后再打电话给她,届时,她再去接我。” “那么,其它事情你没再问吗?” “没有!……” 操他奶奶个熊蛋,真他妈的混蛋!她也太谨慎了,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性。 谷川敬介咋了咋舌头。但并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至少知道了在目黑区的学艺大学站泔近。把范围缩小到这一步,也算是用心良苦的一种报酬吧!…… “焐巧,明白了。非常惑谢!”谷川道了声谢,就把电话挂掉了。到目前为止,能打探到的都尽力打探了。一想到剩下的电话簿,他就感到腻烦了。 但是,好不容易搞到这种程度了,还不如最后用腿脚和眼睛,再拼一次。那样,胜负也就很快明了了。这样下定了决心。 第九节 乘坐从梶谷开往横滨方向的东横线,在学艺大学站下了电车,刚一走上大街,谷川敬介就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这是一种紧迫感,如同野兽感觉到敌人就卧在近处,因而全身的毛,都迅速倒立一祥。 大街延深到车站的东西两侧。谷川敬介先走向了西侧,因为毫无目标,也只能是漫然地转悠了几圈。 他走到了五本木。不光是大街,连小胡同也也转了转。这样,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他在一家小荞麦店中吃了中午饭,在祐天寺站附近逛了一逛,又从那里返了回来。一个下午,他都在碑文谷公园周围度过的。走累了,他就在天池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公园周围的树本,都像失去了生机一样,给人一种秋天快要来了的肃杀感觉。 追赶皮球的儿童。领着小孩,买东西回来的家庭主妇。急着往家赶的男女职员……谷川敬介眼神发呆地望着这一切:自己在前不久,也过着那种平安无事的生活。不知为什么,谷川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您回来啦!……”谷川敬介一下子,把头转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他摇了揺头、作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想起来被他拋弃了的弓子的声音呢? 他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去车站的东侧吧。不过那也顶多是走走鹰番盯、中央町。如果再赶到别的地方——如祐天寺车站附近,目蒲线的西小山站附近,再在学艺大学站下车的话,那就与指定的范围不相符了。 在去车站的马路上,他瞧见了一辆没有鸣着警笛,缓慢地向他驶来的巡逻车。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作出了反应,瞬间变得僵直了,脸一下子扭向了侧面。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泛生,巡逻车与他擦肩而过。 难道分行还不知道我犯了罪吗?不可能呀。我无故缺勤,已经这么多天了,银行那边儿,一定觉得非常奇怪。 自己已经暴露了,只不过银行想设法在内部解决一下儿。或者已经通知给警方了,但是还没有开始进行公开搜查。 来到车站,他买了张晚报。仍然没有这方面的报道。 第二天,他首先来到了目黑区,走到会堂的前面,然后从那里再慢慢地回转。 当然,通向四面八方的道路,不可能都一一走到。所以,就挑选主要的街道转一转。至于楼房什么的,因为很多,也来不及一幢一幢地察看,只得依赖某种偶然性了。比方说,看见哪个房前,拴着有秋田狗了;发现哪个房间前面,挂着“菊岛”或者“宫川”的牌子了,或者在路上与菊岛秋代不期而遇了……等等。 那种偶然的事情,不可能轻易地发生在他的身上,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想着想着,脚步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一想到今天完全可能是白跑一趟,他就不免感到心情颓丧。 刚才还来回转动的眼睛,这会儿变得直楞楞的了。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标地转悠着,向前挪动着脚步。进入鹰番町以后,一个招牌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家狗猫医院。 已经走过那家医院了,他又停下了脚步。被保健所拒绝,又被动物爱妒协会介绍的两位居民拒绝以后,菊岛秋代是怎么处理的那条秋田狗呢? 为了尽早甩掉麻烦,她也许户……干是,谷川敬介返过身来,犹豫了片刻之后,按响了医院的门铃儿。 一对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女,正在检查一只猫的口腔,他们好像是一对夫妇。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似乎就是猫的主人。 谷川敬介没有马上搭话,在劳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那位女医生主动诶问他。 “啊,是这样的,我家有条狗,脚部骨折了。我不忍心看到狗痛苦的样子,想请您们能不能,让狗安乐地死去。” “是要把它毒死吗?”兽医说道,“那么,领到保健所不更合适吗?” “不,我们想在家里,正式举行葬礼,然后埋在坟墓里。最近我听说在你们这里,处理过一条秋田狗。” “你在哪儿听说的这件事儿?……对了,肯定是绿色公寓那些家伙造的谣。”医生不高兴地说,“我还再三告诉他们,不要胡乱地瞎嚼舌头根子。” 这真是谷川敬介胡乱放出去的一支箭,他也从来没指望这支箭能射中。然而,目前看来,这个作法还挺岀色,至少知道了有“绿色公寓”这个地方了。 谷川敬介一阵兴奋。但他不能就此沉默,必须作出反应。 “嗯……这个么……” 他有些含糊其辞——当然是为了下一句,说得更合乎事理。 “那个地方嘛……”兽医烦躁地接着说道,“那个公寓不能养狗,更具体的原因是,那家主人被狗给咬伤了,带着伤来到了我们医院。因为对方也很为难,没办法,我就帮忙把狗给处理掉了。其实我们是抢救、护理动物的。绝对不干那些把动物毒死之类的缺德事情。如果坏的名声传出去,爱好动物的客人,就会对我们敬而远之,我们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确实如此,您说得极对。” 已经知道绿色公寓了,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打听了。在外面,问问绿色公寓在哪儿,也不会给別人添麻烦的吧。 “明白了。那么,我把狗领来,看看受伤的部分可以吗?” “你那是什么狗?” “丝毛狗。” “受伤处是哪里?” “在左后腿处,” “那好吧,请把狗领来吧!……请尽量不要碰狗的受伤部位。” “那么,实在太感谢您了!……打扰了。” 行了个礼,谷川敬介走出了狗猫医院。撒谎是比较方便的做法。之后,就算不把狗领来,也不必担心兽医会怎么想。 第十节 出了门,走进一家水果店,就打听到了绿色公寓的位置。说话声音很大的肥胖女老板,告诉谷川敬介,绿色公寓在区政府的前而。 找到那儿以后,发现是幢新楼,比谷川敬介想像得要豪华得多。它建在一炔较高的台地上,一共有七层,威然耸立。走上石头合阶,往里一看,发现一层有美容厅、咖啡厅,快餐店等等。 迸入没有电梯的大门,发现左侧有一排信筒。查起住户姓名来,十分方便。 宫川礼子住在6层17号房间。乘坐电梯,谷川敬介来到了6层。 在铺有绿色地毯的走廊两侧,住家的门一个接着一个排列着。门的颜色也是绿的。走邮里空无一人,一直可以看到楼梯深处的安全门。 整个楼道里,除了从窗外射进来的一点阳光,就是天棚上的两盏日光灯了,因而显得比较黑暗,给人以一种沉稳,安静的感觉。 谷川敬介很容易就找到了617号房间。 和其它房间一样,是个大铁门,旁边安着门铃儿。没有了望孔,也没有标牌。 谷川敬介从617号房间前面走了过去。他走到了楼道的尽头;在安全门的旁边停了下来。通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的繁华街道。沭浴着10月份午后的阳光,一排排,一列列的房屋建筑群,显得格外壮观、广阔。 他真想喘上一口气,就地休息休息,但马上又发现这样做不妥。随即,他把烟掏了出来。往嘴里塞了一支,用打火机点上了火。他的手有些哆嗦。 菊岛秋代在不在呀!……大概只能向安在门旁边的对讲器提问吧? 如果人家问:“你是谁?”你怎么间答呀! 就说是迭电报的吧!总之,尽量少说点话好。否则,通过声音,她会发现是我。应该好好说一说,让她把大门开开。她一旦看见我,一定会大吃一惊,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 接着,她会急忙地把门关锁上,而我会设法破门而入…… 不,没有那么简单。恐怕门上一定安着铁链子。她一定会留这个心眼的。这样一来,我顶多能把鞋尖往里伸一伸而已。其它的,什么也干不了。那时,我该说些什么呢? 我是扯开嗓子,破口大骂那婊子一顿呢?还是让她把那5千万日圆还给我呢?再不然,我就跪在地上,哀求她让我迸去,两个人重新合好。这可不是开玩笑,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谷川敬介使劲地摇着头,把烟一扔,用鞋尖踩灭了。地毯上留下了小小的烟头儿。 她一打开房门,我就应该把拳头打进去,抓住她的喉头——最差也要抓住她的头发呀。 什么也不说,威胁她把门打开好了。那个女人也有弱点,不可能拼命抵杭的。一想到别无他法,也就只好如此了吧。 5千万日圆怎么处理,怎样收拾菊岛秋代?……这些都暂且等我静下心来,再进行考虑也不迟。 打定主意以后,谷川敬介心里踏实多了。他走到了617号房间门前,按响了门铃儿。里面的响声听得很清楚,就是没有人答应。不是里面有人屛住呼吸,装作无人,而是确实没人。谷川敬介追来追去的,对此很敏感。 大慨按了有十多下子了吧,最后只好死心走开了。就在这时,发现电梯门被打开了,在楼道的那一边出现了人。 也许是菊岛秋代吧?一想到这儿,他不由地站住了,但定睛一看,是一位领着孩子的家庭主妇。 在擦肩而过时,谷川敬介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儿:“对不起!”谷川敬介主动搽话了。 “你的什么地干活?”那女人立即露出戒备姿态。 “我来访问617号房间的宫川礼子,她好像不在家。” “你说的是宫川小姐吗?”主妇说道,“她吖能在店里吧!……” “在店里?……” “她现在可是鹰番一个名叫‘岚屋’的怏餐厅的老板了,晚上很晚才回来。” “宫川礼子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吧?” “对!……” “她以前就经营那个店子吗?” “不。那个店面的历史倒是挺长的。或许是她出钱买下来的吧,我可不是很清楚哟!” 一个陌生的过路人,都告诉你这么多情况,就算是非常热情的了。但是,旁边的孩子有些不高兴了:“快回去吧!快回去吧!……”一个劲儿地叨咕着。 道了谢以后,他们就分开了。乘坐电梯下了楼,他来到了大街上。 “是吗!她是出钱买下那个快餐厅的呀!……”谷川敬介一边走,一边想,“听以,她需要5千万日圆呢!” 然而,这样一来,我不是无法再将那5千万日圆,要回来了吗?不,自已就这么认输了,是不是太早了?如是那样的话,还是有办法把那个店子再卖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首先要把那个女人找到。然后叉开双腿,站在那婊子的面前,告诉她,你也许以为自己藏得很巧妙,实际上你打错了算盘! 然后,自己该怎么办呢? 是抓住她的头发来回晃呢,还是破口大骂她呢?再者就什么也不说,狠狠地揍她一顿。那些都等她出现以后再说。 只有一点是确实无疑的。那就是我绝对不原谅那个坏女人,无论她怎么哭叫,怎么道歉,怎么往我身上凑,乞求我的原谅,我也不上她的当。 反正我自己也没有希望了,我死的时候,也要把她拉向池狱。 谷川敬介来到了鹰番的主要街道。没等他问别人,就看见了那个名叫“岚屋”的快餐厅。这个店子位于主要街道稍微往里,拐一点儿的胡同边儿上。 店子前面有个书店,谷川敬介先走进了书店,站在书架前,一边装着看书,一边偷偷地观察前面的快餐厅。 快餐厅的门口儿,摆着一个立着的招牌,和大的橡皮草木盆景。房屋的表面,也挂着一块横写的招牌。正如那位家庭主妇所说,这个店子有一定的传统,与最近流行的、廉价的、花里胡哨的饮食小店不同。 房屋和大门,都非常有厚度,给人的印像是富庶、有力,颜色以暗褐色为主;带有浅色花边的窗帘则是灰色的。 这是一个喜好雅致素气的大店铺。买进它,先从地点方面考虑,就需要花费许多钱。五千万日圆似乎不够,也许她把公寓和房子卖了,用那些钱又作了一些补充。一定是很早以前,菊岛秋代就在打这个店子的主意了。 带着金色手把的大门,显得很沉重;门是手推的,不是自动的。这时,门开了,走出了一对情侣。和他们相对,又走进去了一个大学生风度的男青年。 接着,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好像是个店老板,又进了店子。也许是星期天的原因吧,快餐厅不限于喝酒,白天也有很多客人。 观察了一会儿以后,谷川敬介觉得,现在进店子是不妥的。即使有一个客人在里边,都不能跨入这个店子。就是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也不能轻易进去,因为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有客人进来。 只能等到晚上,等营业结束,快要闭店的时候,再突然进去最合适。 女招待和酒保走了以后,剩下的只能是菊岛秋代和那个男人了。那时候,再突然闯进去! 打定主意以后,谷川敬介走出了书店。 第十一节 不花钱又能消磨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泡在图书馆里。谷川敬介在守屋图书馆里,一直呆到闭馆。然后,漫长的黑夜来临了。 他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但还是强迫自己,买了一大碗饭,结果却只吃了一点儿,晚饭就算对付过去了。 于是,漫无目标的夜间散步开始了。他在有意识地躲开有灯光的地方,而专挑光线较喑的地方走。 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桂花的香气。 从许多人家门口儿经过时,可以听到电视机、或者孩子们的声音。那时候,谷川敬介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一家人围坐在饭良旁、团圆吃饭的情形。 平凡的家庭,平凡的夜晚。那是多么宝贵难得呀!……事到如今,谷川敬介才切身感受到了这一点。但已经无可挽救了,他明白得太迟了。那是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的东西。 “您回来了!……”他听到了一个孩子般的声音。谷川敬介不自觉地,把头转了过去。是一个主妇在迎接自己的丈夫回家。 “啊,我也曾经被那样迎接过呀!……”谷川敬介这样想着,“这个女人我不爱她:因为她听信所有人的话,很容易受骗上当。但是个心地善良的,对我忠心耿耿的女人。”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的生活尽管难以改变、无聊、庸俗,但是在那份俭朴的生活中,似乎也能你验到人生的幸福。谷川敬介想,人到了这种地步,是不是要大哭一场呢?但是,我不能哭,即便哭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一切都是自找的。你就是哭得天昏地暗,又有谁能够发善心来帮助你呢?…… 如果弓子就在我的身边,我真心地请求她帮助我,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大概只能是不知所揩地呜吗直哭吧! “真没办法,她就是那么怪!……”谷川敬介就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又笑了笑;这种笑显得十分枯燥,好像发笑者口中有痰一样,一位从身旁路过的年青女子,讨厌地躲开了谷川敬介。 几乎所有的商店都熄了灯,关上了窗户。街道变得昏黑,行人也几乎没有了。深夜营业的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熄灭了,“岚屋”也是其中的一家。 谷川敬介躲在书店和水果店之间的,狭窄的通道上。在此藏身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深夜的寒气在遂渐如重。远处狗的叫声,更增添了深夜的寂寞气氛。 脚下又有虫子徼微的叫声。在这种石灰地面上,居然也有虫子在宣告着,秋天来临的欢乐信息。虫子那百无聊赖的叫声,似乎是在诉说着,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 谷川敬介感到自己到了紧要关头以后,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不安、焦煉的感觉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水一般的平静。他似乎觉得,目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大对、自如地加以处理。他有这样信心。 凌晨一点半,被送出来的客人,说了声:“那么,晚安!……”便招着手离开了。这表明这个店子就要关门了。 正如谷川敬介所预料的那样,不一会儿,店里面走出了一位年轻的女子:说了声:“妈妈,晚安!”也匆匆地离开了店子。 谷川敬介从暗处走了出来。这时,那个招牌上挂的灯,也相继熄灭了。接着,就是锁门的声音,里面的窗帘也挂上了。 后面还有一个岀入口吧?……谷川敬介走到了店面的前面。看了看周围。街道黑暗、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谷川敬介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和搬动桌椅的声音,脚步声很轻,是一个女人穿高跟鞋的声音。 谷川敬介抬起了右腿。瞄准了大门边缘部分的金属,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后脚跟上,他狠狠地踹了门。 伴随着一声巨响,门很厉害地摇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把门踢碎了。 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大叫。第二次,门被踹碎了。谷川敬介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手拿着椅子、站在那里的女人的目光,和谷川敬介的目光,瞬间对一起了。一瞬间,两眼里闪现了火花。 “哬!……啊!……”菊岛秋代的嘴来回哆嗦着,但说不出话来。手中的椅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椅子刚刚一落地,就像中了魔法似的,菊岛秋代的嘴里,迅速喊出了一句话:“他……他来了!那家伙来了!……” “什么?怎么了?……”从里边的厕所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他一边慌慌张张地提着裤子,一边好奇地看着谷川敬介。 “就是这家伙!他就是谷川敬介!……”菊岛秋代一边往柜台后边躲藏,一边用手指着谷川敬介。 “啊,原来他就是银行那个小子呀!……”好像明白了谷川敬介究竟是什么人之后,他就安心了一样,慢慢拉上了拉链,他又慢慢地把腰带系上了。 “很佩服你呀,居然找到这儿来了。”对方奸笑了一下,“好啊,你把门绐我们弄坏了。那好,过后再让你交赔偿费也不迟!……” 看样子,这个男人不太好惹,说话的样子、态度,都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以前,他一定是经常干些不法的事情。 “真想让你在这儿坐一会儿,但已经到了闭店的时间。你怏点儿说,你要说的事儿,你为什么到这儿来了?” “你们……你们……竟然把我给骗了!……”可怜的谷川敬介,居然口吃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把你骗了?你指什么?” “别装蒜了!……快……快……快把那5千万日圆还给我!……” “要5千万?……”男人把嘴一歪,“真他慢的是天方夜谭!我说你是不是疯了!……” “菊岛秋代,你这个臭女人,难道也……” 谷川敬介冲着菊岛秋代就要冲过去,这时那个男人叉开腿,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许你随随便便地叫我老婆的名字,你这个色情狂!……”他破口大骂,“你好像以前经常死缠着她,今后,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你这条发情的狗,还不夹起尾巴,赶快给我滚蛋!否则,你可就要变残度了。”对方走到谷川敬介的前面,狠狠地推了谷川敬介的胸部一下,“怎么样,银行来的小子?……你调戏别人的老婆,被人甩了以后,又深更半夜的闯到别人的家里来了,这种事儿不能说了就了了。怎么样,我得把警察叫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混蛋!……”谷川敬介低声怒吼。 “啊!……令天晚上就算便宜你了吧!你也没说什么特别对不起我的话。……怎么?你还不赶抉给我滚蛋去!……” “你……你……你他妈的……”谷川敬介被说得张口结舌。 “你这个破小子,太不识抬举了!是不是还打算惹老子生气?赶快给我滚出去!……” 看来这个男人确实是动了气了:“赶快给我滚出去!……” 还没等谷川敬介反应过来,拳头就已经飞过来了。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眼睛里直冒金星。谷川敬介摇晃着,一只膝盖着了地,看样子,这个男人很会打人,全身的力量都给用到拳头上了。一刹那间、谷川敬介绍忘记了自己是多么弱小无力。 “啊!……啊!……”他一边喊叫着,一边冲向了那个男人。他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对着那个男人乱抓乱打。 那个男子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马上进行了反击。 两下实实在在的剌拳,打在谷川敬介的脸面以后,谷川敬介的下巴上,又挨了一下重重的上钩拳;接着,下腹部又被踢了一脚。谷川敬介顺势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一阵恶心。 “真他妈的,怎么搞的!……”谷川敬介这样想。 “你快把这家伙杀了吧!……”菊岛秋代的这句话,谷川敬介听得很清楚。 “什么?……”连那个男人听了这句话,也顿时大吃一惊,“要赶快杀死他?……” “对!……把他杀死了,就等于堵住了他的嘴,和我们的纠葛也就没有了。那笔钱的去向,也就永远成了谜。难道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他简直就是自投火坑的飞蛾,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呀!……” “……是吗?……”听了菊岛秋代的话,那个男人似乎明白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菊岛秋代拿来了一把尖尖的刀,比水果刀还要大上一圈儿。 菊岛秋代想把刀递给男人;但被他摇头拒绝了。他用眼光向菊岛秋代作了下暗示。菊岛秋代随即又向里屋走去。男子叉开双腿,向下望着躺在地上的谷川敬介。 谷川敬介的身子,像虾一样弯曲着,眼睛痛苦地闭着,苍白的额头上出现了汗珠。 “这冢伙也太弱项了。干棹这个小子,我的力气简宣是绰绰有余!……” 那个男人一定是这么想的。他的浑身上下,似乎都放松了防备。 菊岛秋代一会儿就返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长把螺丝刀。男子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把刀接了过来。 突然间,发生了那个男子意想不到的事情。飞身起来的谷川敬介,向那个男人发起了进攻。两个人用手在激烈地搏斗着。缧丝刀从那男子手中滑落下来,掉在地板上了。 谷川敬介抢先扑过去,把那把螺丝刀抢到了手里。然后,把尖头转向了那个男子。 谷川敬介狠命地把螺丝刀,刺向了奔过来的男子的双腿。随着一声哀叫,男子一下子摔例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脸正好和谷川敬介对着。 谷川敬介一条腿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握住了螺丝刀。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倾注了所有的憎恨,他把刀扎了下去。 一声钝响和一声悲叫:重叠到一起了。紧接着又是两下、三下的猛扎;第四下,男子的额头裂开了,血呼呼地在外流着。眼腈转动了一下以后,就翻了白眼。 那个男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谷川敬介榣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一边站起,一边扭头向后看去:菊岛秋代两手握着一把刀,正向他飞速地扎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谷川敬介一个倒扑,一下子躲开了菊岛秋代扎过来的刀。 混蛋,好险呀!…… 菊岛秋道被闪了一下以后,又跺了跺脚。她重新正了正身子以后,又低身冲了过来。 “住手!……”谷川敬介大叫了一声。但是,菊岛秋代毫不理会。就像折祷的姿式一样,谷川敬介又把螺丝刀举了起来。 啊,阿弥陀佛!……一下子扎了下去。那正好扎中了菊岛秋代额头与头发相接之处。 如同凶杀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场面一祥,一下子,面前的两个人,都直挺挺地躺翻在那里了。菊岛秋代看着谷川敬介,谷川敬介望着菊岛秋代。 血从菊岛秋代的额头上,大滴大滴地流淌着,流进了她的眼眶里面,在那里发着光,旋转着…… 谷川敬介手中的螺丝刀,滑落在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由于悲鸣声和响动,住在周围的邻居们都被惊醒了,他们吃惊地跑了出来,来到了仍然点着灯笼的“岚屋”快餐厅的前途。正在他们惊慌失措地,伸着头朝里边看的时笮;突然之间,一个男子发了疯似的,从店里面跑了出来。 在人们吃惊的目光下,那个男人穿过已经为他让开了道路的人群;向车站方向逃去了。没有一个人去追赶那位男子。 他们走进了店子里面,发现了一幕惨剧!老板似乎已经不行了。女人似乎还稍微明白点人事,对着救起她的邻居,好像还说了一、两句话,但马上又昏迷过去了。 男子就在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中,一命呜呼了。 第一节 在逃走后的第二天,谷川敬介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整整一天没有出屋。 穿着衣服就那么滚躺在被子上。当然没有睡觉,也根本睡不着。 “你是个杀人犯!你是个杀人犯啊!……混蛋!……”他反反复复地在心里,狠狠地责骂着自己。 但是,如果自己不杀掉对方,对方就要杀掉你。我自己并没有杀意,是对方要先杀掉我的。我这样做,属于正当防卫。 然而,事情败露,被警察逮捕之后,这种种说法,还都能够说得通呜?现场的目击者,连一个都没有。 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事实真相是这样的。”但没有一条理由,能否证明这种说法。 那把螺丝刀上面,留下了那个男人和自己,两个人的指纹,那把刀上,只留下了菊岛秋代一个人的指纹。 假如这两样东西,能够证明是他们两个人,存有杀机的话…… 但是,警察完全可以从反面进行论证:“从一开始,你就出于复仇的目的,带着凶器,突然闯入了别人家。在抢夺凶器的搏斗中,你胜利了。菊岛秋代出于自卫,拿起了另外一把刀,结果还是被你杀掉了。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是正当防卫,而你是杀人犯。”警方如果这样子下结论,你也无法进行反驳。 总之,自己坚持的正当防卫的说法,是不会被别人承认的。这就是结论。谷川敬介由此打消了自首的念头。 那一天,他早饭、中午饭都省略了,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一日三餐,这种习惯,对谷川敬介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从此以后,我将怎么办呢?”这才是谷川敬介所要考虑的迫切问题,其它事情都无关紧要。 就这个样子,逃亡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呀!再不然,索兴去自首算了……谷川敬介躺在满是潮气的房间里,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落山,窗外也渐渐黑了下来。谷川敬介终于起床了。他感到浑身乏力,往起一站,简直要昏倒了。 一边低身呻吟着,一边站起身来,把电灯打开了。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穿着衣服的。于是,他把上衣和裤子又脱了下来,重新检查了一下。幸好上面并没有,沽上血迹什么的,就又穿上了。打开门,偷偷地向外看了看。 外面没有人走动。买东西的人,大概也都回家去了,主妇们正在忙着做晚饭呢! 谷川敬介关掉电灯,锁上房门,他轻轻地离开了公寓。走到黑暗的街道上以后,立即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谷川敬介在车站前的小卖店里,买了两份儿晚报。走到近处的公共汽车站,一边在那儿装着等车,一边打开了报纸。 果然,自己做下的好事登报了!…… 谷川敬介一眼看到了快餐厅“岚屋”的正面照片,和一篇新闯报道。 center">深夜在快餐厅杀人后,犯人逃离现场 十月三十一日凌晨,一点五十分左右,从目黑区鹰番三丁目的快餐厅“岚屋”里,传出了激烈的物体撞击声,和人的悲叫声。住在近处的人,从睡梦中被惊醒后,纷纷涌到现场,这时发现有一个男子,从店子里面仓皇逃出。 走进店子里一看,发现女老板宫川礼子,和她的丈夫宫川敏雄躺在血泊中。在他们的身旁,横放着一把螺丝刀和一把刀,好像是凶器。 紧急报警后,所辖的碑文谷警察署的警车,和救护车迅速赶到了现场,但被害者均已不醒人事。敏雄在救护车的行驶中,就停止了呼吸,礼子目前也是伤势严锺、昏迷不醒。 根据碑文谷警察署的调查,闭店后犯人携带着凶器螺丝刀,只身出现在案发现场,破门闯迸快餐厅。然后,双方迸行了搏斗。痛击敏条的头部后,又打了礼子的头部。之后,犯人丟下凶器,逃离现场。 现场还放有一把刀,但上面并没有血迹,可能是礼子为了防身用的。 犯人并没有动现金出纳机里的现金,可能是因为来不及了。警察准备按着强盗杀人,或者情杀这两条线索,进行仔细搜查。 据说快餐厅“岚屋”最近刚刚进行翻修,是宫川夫妇从原来的业主那里买下来的。经营者变了以后,漂亮的女老板招来了很多客人,生意很兴隆。 另外,听邻居们说,礼子在被救起时,还有一点几清醒,好像要对人们说些什么。是不是告诉人们犯人是谁,这一点尚不清楚。警察对这一举动,十分重视,好像准备把它作为一个线索,迸行调査。 另一张晚报上,也登载了大体相同的报道。通过这简单的靳闻报道,谷川敬介就感到了,自已正当防卫的说法,在人们面前无论如何,也是行不通的。自已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受到致命威胁的犯人,进行了殊死上午反击”这种写法,简直是自欺欺人。看了这种申诉,人家反而会想到:“正当防卫”的恰恰是被害的两个人。别人迸行如此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见,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入犯了!……”谷川敬介这样自暴自弃地想到。 他感到自已翻动报纸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这就是近一阶段以来,自己身体出现的异常现象。说不准什么时候,手脚就会突然哆哆嗦嗦起来了。而且,自己无法控制。肉体和精神都失去了平衡。 他把报纸一折,随手扔进了角落的垃圾箱里了。 道路旁边一片落叶被风吹到一边去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顺着风的方向,追索而去了。 看到了落叶,谷川敬介就像看到了自己一样。他耸了耸肩膀,走开了。 第二节 在碑文谷警察署的会议室里,“快餐厅杀人事件特别搜查本部”成立了。 去现场打听情况的广濑、青户两位搜查科的警察,回到会议室时,科长白井警部正在打电话,他用眼光示意两个人等一下以后,就又接着打起了电话:“混蛋,果然如此!螺丝刀上面有三个人的指纹,其中两个是女老板和她丈夫的,另一个是犯人的,目前正在査对各方面的指纹资料。那把刀丄,只有老板娘一个人的指纹吧?好,明白了。还是像以前推理的那样,三个人在争夺螺丝刀的时候,犯人得手了;看到这种情况以后,女老板为了自卫,拿出了另一把刀。啊,太感谢了,如果有不明指纹的人出现的话,请一定要和我们联系。那么,请多多关照!……”说完,他把电话挂掉了。 “怎么样?……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吗?” “没有。”两个人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没有什么新的情况,大体上和上次听说的差不多。”广濑回禀道。 “那个女老板说的那句话呢。” “你指的莫非是她在临死前,嘟囔的那些话呀?啊,不对,人家还没死呢,怎能说是临终遗言呢!”年轻的、刚从私立大学毕业的青户警官桡了挠头,“把她扶起来的,是对面书店的老板。他说只听到了‘金库’两个字。接着便是痛苦的呻吟声,然后就又不醒人事了。” “金库?可是,店子里只有现金出纳机,并没有安放金庠什么的呀……是不是?” “没有。找了多少遍,也没有发现。” “犯人在逃走时,也并没有带走?” “嗯,犯人是空着手逃走的。并且,据那里的常客说,也就是新开店以后,常去那个店的客人说,那个店子里并没有金库。赚到的钱,好像都拿回公寓里去藏的!” “看来,她是想说,‘金库被盗了!……’我们只能这样认为。” “嗯!……” “犯人长得什么样?” “长得样子么,”广濑把话接了过来,“和以前了解到的,大致一样。不戴帽子,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穿着西装,但没有系领带,里面是一件薄t恤衫。至少脸长得什么样,没有看清楚,从没见过这个男人。跑出来时的样子,很凶猛,而且很快就逃掉了。” “年龄呢?” “是个中年人。对此,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嗯,总之,都没有太看清楚呀,也没多大参考价值。” “是呀!……”广濑警察点了点头。 “现场没有发现新的东西吗?” “没有。犯人是在夫妇两个人收拾完毕以后,才突然破门而入的。在那儿双方进行了搏斗。因此,没有发现主人拿出饮料什么的,进行招待的迹象。” “是嘛!……”白井警部点了点头。 “每个角落都察看了,并没有发现犯人丢下什么东西。” “另外,有一件事情值得注意。”青户刑警杷话接了过来。 “什么?” “就是那个螺丝刀。据一位住在近处的、常去那个小馆子的客人讲,以前曾经在店子里面的洗手间,见过那把螺丝刀。” “这一点很确切吗?” “我想没问题吧!……他为什么要撒这么个谎呢?” “这样一来,犯人拿着螺丝刀潜入的,也就是从一开始,犯人就有杀人动机的椎断,是不是靠不住了呢?” “那就改变一下原来的看法吧:房子的主人把螺丝刀取出来,之后不料却被犯人抢走了。这种设想,似乎更自然一些。” “不同的解释,对案情的分析,有着极为重大的关系。将来在法庭上,这种证词到底能不能成立呢?为了慎重起见,希望再进一步确认一下。” “鞋印的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进展。这儿一直没下雨,路面很干。” “那么被踢被的门上,留没留下鞋印?” “没有。” 这时,从外面传来了很重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我们回来了。”是森田、小野寺两位警事。 森田是40多岁的人了,由于身体肥胖,很爱出汗,进到室内以后,已经非常凉爽了,但是,他还在不住地擦着脸上的汗水。他一边用麻布手帕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一边说:“真热呀!已经十一月份了,怎么还这样热呢。” 就他一个人喊热,与此相反,小野寺的面目表情,显得十分平静。小野寺年龄述不到30岁,个子高髙的,是个十分潇洒的青年。 “那对被害的夫妇,真有许多可疑。”这是森田作案情调查报告的第一句。 “可疑?”白井警部问道。 “十月上旬,夫妇两个人就搬进了那幢出租公寓,但是那里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搬来的。房主和管理人也不清楚。因此,也无法估计谁和他们有宿怨。夫妇俩一下子又拿出七千万日圆的现金,从原来的业主手中,买下了那个快餐厅,接着又出资数百万日圆,把店子翻修一新。这些钱到底是从哪儿搞来的呢?” “嗯?……” “男的起了宫川这个名字,但不知本名到底是什么。地区管理部门和办事机构,都没有有关他们迁入的文件记载。” “那么,公寓的房间里呢?” “也没有,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几乎找不到。虽然是刚刚搬来不久,但家信、记事本这样的东西,似乎也非常小心地藏了起来。” 小野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相片,摆在白井的桌子上面。 “是照片儿吗?”大家都把头伸了过来。 “男的是她的丈夫宫川敏雄。另一张女人的相片,就是宫川礼子。相片随便地夹在书里,有价值的玩意,就这么点儿东西。” 男人的相片是在室内照的,是从下面朝上照的。天棚髙高的,好像是在竞技场,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男人。 两个人都穿着西装,戴着领带,非常认真地目视着前方,身后男子举起右手,作着V字形的手势。 “这……看上去像哪个室内竞技场呀,还打着V字形的手势。但为什么还穿西服,戴着领带呢?” “并且,打V字形手势时,应该表情很开朗才是呀,他们是不是太严肃了?” “那就不是什么V字形手势了。” “也许是在哪一个证券交易所吧!”小野寺说道。 “证券交易所?是在兜町的那家吗?” “嗯!……那不是证券所的职员,用手指作出的符号吗?” “是呀,也许正是这样。”白井警部点了点头,面色一正,突然吩咐道,“那就这样吧,你们两个人拿着这张相片,马上去兜町走一趟,查查相片上的人的来历。” “明白了!……”两位刑警点头答应,转身匆匆而去。 森田和小野寺离开以后。剩下的三个人,又把目光投回了女人的相片上。 “长得真够漂亮的了。”年轻的青户很感慨地说道。 “是呀!……”广濑同意地点了点头。 “神志不清时,也显露出来女性的魅力。” “现在她仍然不能够回答问题吗?” “是的,还不行。”广濑摇了摇头,“目前还很困难,伤得太重了,但是,性命还是能够保住的。” “是吗,但是我们不能等到那时候呀。你们看,她的身后,是啷儿的景?” “照得很远,而且像也有些虚了,有些看不清楚呀!” “这不是钟搂吗?” “钟楼?” “带着钟的殿堂,是寺庙吧!” “没错儿。这是钟,这是钟槌。” “嗯。” “但是,就算知道是寺庙,那又有什么用呢?寺庙可多着呢!” “带钟楼的寺庙呢?” “那也很多呀!……光凭这张照片,就想查出相片上的人的身份,恐怕还是不行吧!” “我看也是。”白井警部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男人的身份一经査明,女子的身份,也许就清楚了。” 第三节 第二天,经森田、小野寺两位刑警的调査,那个男人的身份终于搞清楚了。 本名:德永光一郎。 原来,在兜町的二流证券公司做职员。由于欺骗客人,从中揩油等不正当行为,已经被公司除名了。后来就变成了一个投机分子,在股份、商品行情等方面,搞一些不正当的活动,已经被列入兜町的黑名单。 他利用自己潇洒的男子汉风度,干下了许多风流韵事,但是最近几年,似乎只钟情于一个女人了。但关于那女人的事情,他缄口不谈,因此谁都不知道。 “了解到这种程度,还是比较容易的。”森田刑警说道。 “可是,光凭这些,是无法弄清楚德永和那个女人,是怎样经营起那个快餐厅的。因此,我们就又进一步打听了一下,结果弄到了一些有价值的资料。” 听说兜町附近,有一位男人很能作买卖,于是,森田和小野寺就去见那位男人了。 那位叫木室的男子,现年50多岁。一开始,他听说对方是警事,不由得警惕起来了;但是,当得知德永被杀时,说道:“果然不出所料啊!……” 木室解除了警惕,一边叹着气,一边拉开了话匣子。德永虽说经常干些坏事,但也是木室的一个哥们儿,两个人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地。 “干上了那种贪得无厌的买卖,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了。最近,我在川崎的梶谷车站前面,碰到了他一次,听他说: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以前的买卖,准备正经八百地,作些招揽客人的生意了。” 那时候,木室和德永的对话,大体上是这样的: “招榄客人的买卖,可不大保准儿吧!” “你说什么?我的这个女人,”徳永动了动小手指让木室看,“可是个绝代美人呀!……有这祥的女老板在,店子不兴隆才怪呢!” “谁说不是呢。那么,那位女子是附近的人吗?” “啊!这个么……” “那么,你从哪儿弄到的资金呢?” “那早就计划好了。不管怎么说,她和银行有关系。” “啊哈,你竟然有银行资助,那可够气派的了。” “是呀!……世界上傻男人到处都有,这就是可乘之机呀!” 木室把这段对话,讲给了森田和小野寺两位刑警听。 “科长,听了这些话,你有什么想法没有?”作完汇报以后,森田这祥问道。 “银行。你想说的,也是这个吧!……”白井警部笑着说。 “太对了。不愧是老警事了。” “你这小子,别乱吹了……” “女老板说了‘金库’,实际上是她要说的是‘银行’两个字吧!……听了木室的话,我马上就感到这一点了。” “是啊!……说起‘金库’什么的,总觉得不大对劲儿,那种时候,最想说的,还是犯人的名字吧!” “是的!所以,在说完‘银行’两个字以后,她还说了一个‘谷’字,那很可能就是人名字的第一个字。” “那好,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首先要调查清楚,那家店的女老板的真正面目。宫川礼子很可能是她伪造的名字。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以后,和她有关连的银行以及犯人,也就会容易找到了。” “那么就是说,银行职员是嫌疑犯了。” “所以,那是一种不正当的资助,也就是非法的资助。德永不是跟木室说过么:‘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大傻瓜,所以,这就是可乘之机呀。’他的意思就是,利用女人的姿色,去拉拢银行职员,然后把钱骗到手里。但是没有想到,最后由于分脏不均,发生争执,出现了人命案子。可以这样考虑。” “明白了。您真是明察秋毫呀,那么到此,这个案子差不多就有个眉目了。” “不,不能那么想。目前,这还只不过是一种推理而已。姑且按着这条线,进行以后的搜査吧!” “明白了,那你说先该做什么呢?” “梶谷是东急线的田园都市车站。我想是沟口的下一站。” “对,的确是这样。” “那里是川崎市高津区。属于神奈川县警高津署的管辖范围,你们赶快地向高津署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位女性,住在他们地区,又搬了家。另外,调査一下搬运公司,也是一种办法。” “明白了!……”森田和小野寺两位刑警点头答应。 碑文谷警察署的森田、小野寺和髙津警察署支援搜査部长岛村三个人,以调查恨、宫前两个办事处为出发点,歼始了他们的搜査活动。 天空布满阴云,气温也有些低,使人感到深秋已经来临了。他们是乘坐高津警察署的伪装警车,进行调査活动的,所以天气如何,也没有多大关系。 从九月份到十一月份,迁出两个办事处的住户,共有四家,都是老年夫妇或者人口很多的家庭,没有他们要找的对象。看来,对方是没有提出迁出申请的。 下一步,就是打听同一地区内的搬运公司,特别是专门负责搬运家具的公司。但是,仍旧没有什么收获。 看来,只搜査髙津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把范围扩大到川崎市的其它地区,横滨市、进而神奈川县,东京都等地。但是,那却绝对不是一、两天内,就能解决的问题,必须组织广泛的网络,投入足够的时间才行,这次只好就此作罢了。 剩下的方法,就是挨家挨户地询问了。但是这么做,其复杂难度是可以想像的。最后决定:只走访近处的町内会长的家,这样做的效率可以髙一些。 小野寺就在大家准备采取这种作法时,突然想起了那张照片的事儿,于是急问:“森田君,那张女人的照片带上吗?” “是宫川礼子的吗?那个,还是带上吧!……你的意思是说,让町内的会长看看,是不是?” “不,我指的是寺庙。到这附江的寺庙走一走,再出示一下那张照片。” “我想很可能是白费力气。那也只能够证明,是在某个寺庙照过相而已。但是无论怎么说,我们还是试试看吧!……”森田这样说着,“岛村先生,这附近有像这样的,带钟的寺庙吗?” 森田说着,把照片掏出来,随手递给了岛村。岛村接过了照片,他对这一带很熟悉。 “带钟的寺庙,那最有名的要属西福寺了,我们先去那儿看看吧!” 就这样,他们登桑了车,开动了发动机。不到四、五分钟,西福寺就在眼前面了。 但是,那寺里的住持看了照片以后,立即摇了摇头说道:“阿弥陀佛,这可不是我们寺院。” “什么,真的不是吗?” “出家人不打诓语,我们的钟楼没有这么旧,并且背景也完全不同地。” “那您能看出,这是哪儿的寺庙吗?” “能保证一定是附近的哪个寺院吗?” “虽然不能一口咬定……但是……” “走过前边的第三京滨,有一个影向寺。那个寺院很有名,历史也很长。有很多人在散步的时候,都顺便去那里看看。” “对了,还有个影向寺呢。”岛村巡查部长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像是那里的钟楼。”住持说着,又问几个警察,“阿弥陀佛,你们知道地点吗?” “知道,太感谢您了。”几个警察问完,匆匆乘车出发了。 穿过第三京滨髙速公路上的陆桥,马上就看到了影向寺。 这里是座有来历的古刹,钟楼看上去也是古色古香的。三个人下车一看,马上就明白了,这就是要找的那个寺庙! 钟楼对面的大银杏树,和照片里拍的一模一样。照片里的叶子很嫩,那是因为照片是在春天拍的。 确认了就是这个寺庙以后,三个人访问了这里的方丈。但是,他们并没有抱任何希望。凡是寺庙,对一般人都是开放的。这座寺庙更是如此,周围连围墙都没有。既然这样,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当然照相也是隨便的。 对于众多的游人,寺庙里的人是无法一一记住的。就是对于某某人有些印像,也无法知道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因此,不能抱什么希望。并且,事实也正是如此。 “阿弥陀佛,确实是我们这个寺庙!……”住持看着照片说道,但是,他马上又补充说,“但是,这个人到底是哪儿来的,我们可不大清楚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一种带着苦笑的回答。因为这问题本身,就比较可笑。对这种苦笑,三个人也感到无可奈何。 但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站在旁边看着照片的夫人开了口:“哎呀,这个人,我知道。” “什么?……”三个人一齐叫出了声,“您真的知道她吗?” “对。她和两个中年男子,一起来这里的,其中的一个男子给她拍了照片。” “可,可是,”森田有些着急了,“您知道她是谁吗?” “嗯,我知道。”对这种满不在乎的回答,三个人简直目瞪口呆了。 “三个人是坐车来的。把车停在寺庙里了,出来的时候,由于倒车退得过分了,把大门口的磁砖墙弄坏了一处。结果,准备叫一个修磁砖墙的内行人,帮助修理。因此,我也就此去那个女人家走了一趟,办理了一下赔偿手续。” “她住在什么地方?” “梶谷的三丁目,有她的一所公寓,名叫绿色公寓,那女人就是公寓的经营者,名叫菊岛秋代,她家就住在那幢公寓的旁边。” 向夫人打听了路线以后,三个人又飞速开车出发了。还是汽车跑得快,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这是一个住宅区,附近仅有的一些空地和田地,也都被破坏了,一些新的建筑物正在拔地而起。 发现了那所房子。墙壁,门都是白色的,样子十分美观,窗户也用白色的罩予蒙着,里面好像没有人住。隔着一块停车场,那边有一幢二层的公寓楼。两位主妇,一边看着骑着三轮车的孩子们,一边站着聊天儿。 森田走了过去,间道:“请问,这就是绿色公寓吗?” “啊,正是!……”一个女人回答说。她吃惊地看着坐着警车来的三个男人。 “这旁边的房子,似乎空着,以前住在那里的人,是不是名叫菊岛秋代?” “对啊!……”两个女人一齐点头。 “是这个人吗?……”说着,警察拿出了刚才的那张照片。 两位主妇一起凑了过来,看了看照片,“是这位夫人。”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淼田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终于查明了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由此,案情乜许会顺利地得以有所进展。 他们感到充实和满足,因为搜査工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这神喜悦,是一般人所无法体验得到的。 “那么,你们知道,她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们,她搬到哪儿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菊岛秋代以前是这幢公寓的主人,是吧!……” “对,那所房子也是她的。但是,突然间,她把两个不动产都卖掉了,简直像逃走一样的,悄悄地失踪了。” 是呀,菊岛秋代确实是逃走的。为了慎重起见,她隐瞒了自己的去向。这说明,她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大概这就是她被袭击的因由所在。 “是谁买下不动产的?” “森本不动产,在车站附近。” “是呜?菊岛秋代一直是一个人过吗?” “对,以前做时装模特时,听说在婚姻上,曾经失败过一次。那以后就一直没有结婚。” “那么,有没有男人和她来往过呢?”问题进入核心部分了。 “这个嘛……”两位家庭主妇栢互看了看,显得很犹豫。她们一定了解一些情況。 森田刑警从口袋里,搞出了另一张照片,那是在股份交易所里的德永光一郎。 两位主妇又交换了一下眼光。终于,其中的一位开口了:“这个人,我见过许多次。他也在这里住过。但自从今年春天以来,好像就见不到他了。” “嗯,那之后呢?” “在那以后,又有一个男人,经常开着车来这里。” “什么,另外一个男人?”小野寺睁大了眼睛。 “对。但是,那个男子每次离开的时候,经常会在门口儿说声:‘多谢了!……’因此,开始我们一直以为,他是保险公司的人,或者是位推销员、银行职员什么的呢。但是,渐渐地,来的次数越来越多,那个人临走的时候,也不再鞠躬了。” 这些话都是相当有价值的,并且可以看出来,说话者具有很强的观察力。银行职员也出现了。很明显,那位银行职员与菊岛秋代的关系,正在一步一步地加深。 “那么,那位银行职员,在这儿住过吗?” 那些家庭主妇稍微犹豫了一下儿说:“她搬家的前一些日子,好像在这儿住过几次。我说的这些,人家一定会认为,我一直在死死地盯着别人的活动呢。其实,那条路正好和公寓对着,出出入入的,难免在无意中就发现了他们的行动。” “那当然了。夫人,您的记忆力和观察力,都是非常令人钦佩的。因此,我们十分感谢!”小野寺刑警低头行礼,接着问道,“那位男子,最后一次来这里,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那是搬家以后。”另外一位看起来十分老实,也开了口,“那时他感到非常意外,慌慌张张地向我问起,菊岛秋代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回答说不知道的时侯,他显得十分失望。他不是开车来的。” “失望了?……”森田、小野寺和岛村三位刑警面色一变。 “对。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不相信。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好好可怜得啦!……” “原来是这样,……” 女人先迷惑、勾引银行职员,然后通过某种不正当的手段,搞到了一笔现金。金钱一旦到手,转眼间就销声匿迹,彻底赀叛了银行职员。 银行职员拼命寻找那女人的去向,终于找到了,并且…… 搜查本部的推理,在一步一步地被证实着。破案的线索,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三个搜查警官,都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 “那位银行职员,长得什么样呢?” “年令大概在三十七、八岁左右。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穿的衣服好像都是中号的。” 不愧是家庭主妇的眼光。 “噢,明白了,服装呢?” “最后一次他来的时候,身穿西装,但没有打领带,里面是件V字衬衫,给人的感觉是他不太干净。” “有戴着眼镜、或者生胡子吗?” “没有连鬓胡子,从整体上来看,胡子好像也没刮,也没有戴眼镜。” “他的脸型如何?” “脸么……他的皮肤微黑,眼腈大大的,给人的感觉有些发硬。” “是这样子啊!……那么,你们知道,他是哪个银行的吗?”小野寺接着又问道。 “不知道!……”两位主妇一齐回答,“我们的直觉也许不够准确,但总觉得他像个银行职员。” “声音怎么样?是高,还是低?” “印像不是很深。也许和正常人差不多。” “他有口音吗?我猜他大概用的是标准语吧?” “是标准语。” “是呀,这个问题,提得也太没有水平了!……”小野寺这才发现自己的愚蠢,即使知道了他讲什么话,有没有家乡口音,也无法了解到他是哪个银行的职员呀。 “剩下的工作,大概就是一个银行接着一个银行,进行调查吧。反正银行的数量,还是有限的。”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森田好像也有同样的考虑,要把这次淡话告一段落,“多亏了你们,我们得到了很多启示。” “那个……菊岛秋代她怎么了?”其中一个女人突然问道。 “差点儿被人杀害了。” “啊?……”对方顿时大吃一惊,“报紙上不是登过,宫川礼子这个名字么。目黑区鹰番枘快餐厅里,酒保被杀,女老板身负重伤。这件事儿,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啦!您难道是说,那位女老板就是菊岛吗?” “对。通过你们介绍的情况,我们确认了这一点。” “是这样啊!……真是红颜命薄呀,亏了我们长得丑陋了些!……”一个女人自惭形秽地说道。 “确实……”森田刑警点了点头,但马上发觉小野寺在用胳膊肘触他,就又改口道,“哪有那种事儿呀!……那么,非常感谢,打扰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实在对不起!……” 三个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以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第四节 森田、小野寺和岛村三位刑警从梶谷车站下车,来到车站前的市民银行梶谷分行。 “我们这儿没有菊岛秋代的户头。我们这个分行刚刚营业,存款的客人坯比较少,目前更全力招揽存款的客人。什么?你说停了职的银行职员?不,我们这里没有那样的;正如刚才吿诉您前那样,我们这儿刚刚营业。” 三位刑警赶到梶谷三丁目,信和相互银行梶谷分行询问。 “没有那位夫人的户头。也没有退职的职员。我们这里的职员,从建行以来,一直就是这些。” 森田、小野寺和岛村三位刑警再去沟口的共荣银行沟口分行进行调查。 “我们这儿没有这样的户头。由于交通事故,我们有位职员腿部骨拆,正在住院。但没有退职的职员。” 到沟口的安友银行沟口分行调查,对方的回答是:“没有这位女士的户头。你是说人事变动吗?最近,我们的分行行长换了。就这些。” 他们从沟口车站下车,赶到关东银行沟口分行询问。 “您说梶谷的菊岛秋代女士吗?……对,我们这儿曾经有过这位客人。她存过定期,有过综合户头。但是,她最近已经全部取走了。大概是存到别的银行去了吧!……不,她并没有告诉我们,她把钱存到什么地方。我们一再劝说,让她继续作我们的客户,但还是没有成功,尽管说了许多好话……是呀,如果这两个银行,再没有她的户头的话,那么,剩下的只有大洋银行了。” 三位刑警打听到这些,心里大喜,立即搭车前往沟口,来到大洋银行沟口分行。可是,与警方期待的恰恰相反,对方的答复是出人意料的:“不,梶谷的菊岛秋代在我们这儿,并没有开设户头。” 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又作了一次调査,但回答是同样的。 “那么,你们这儿的职员有退职的吗?” “最近吗?……没有,近半年来,我们在人事上没有作任何变动。” “是吗?……”森田和小野寺真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办法,沟口也没有其它银行了,所以只好失望地离开了这家银行。 “我们先回警察署,再好好研究研究吧!……”经髙津警察署的岛村这么一说,三个人也只好那么办了。 当他们向停车场走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位银行职员追了出来:“我是主顾管拉主顾的主任,名叫盐见,刚才我听到了你们和次长之间的谈话。” 他先自我筒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向三个人提供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情况: 九月二十日左右,出去跑外勤的时候,在梶谷车站附近,碰见了另外一个同行。两个人是同期进入大洋银行的,在同一所独身宿舍生活过,对方的名字叫谷川敬介。 双方都把车停了下来,隔着车窗闲聊了一会儿。谷川敬介是大洋银行自由之丘分行拉客户的银行职员。 “混蛋,你为什么跑到我们势力范围内来了?” 盐见这么一问,谷川敬介回答说:“我把梶谷的存款者,悄悄地从别的银行拉出来了,不是你们分行的客人,放心好了!……”说着,笑了一笑,就挥手告别了。 “我想,也许你们打听的那位菊岛秋代女士,就是谷川敬介拉过来的客人!……”盐见这样说道。 由此,另一条线索出现了。并且,这是条重大的线索。在这之前,银行职员不过还是个虚幻的影子而已,而今,谷川敬介做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嫌疑人出现了。 从各方面的资料来看、这个谷川敬介,很可能就是杀人嫌疑犯。 “大洋银行自由之丘分行,主管拉客户的职员谷川敬介。他的名字‘谷川敬介’的汉字怎么写?” “敬介。尊敬的敬,芥川龙之介的介。” “那么,这位谷川敬介,现在还在吗?你和他见面以后,听没听说他退职了什么的?” “没听说。我想他在吧!……”盐见笑着点了点头。 “是吗?那我们得赶快去找找他。” “那位女主顾干了些什么?或者说,谷川敬介又干出了什么荒唐事儿?” “这……有点儿……”森田和小野寺两位刑警有些难于启齿,“非常感谢,您向我们提供了这么多信息。”小野寺刑警说完,低头行了个礼。“我们有个请求。” “什么?……”盐见好奇地望着两位警察。 “我们调査情况的事情,希望您一定保密。在我们访问谷川敬介之前,希望您不要打电话和他联系。” “那当然了。”盐见挥了挥手,“我如果那么于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找你们了。” “实在对不起,说了些十分失礼的话。”道了歉以后,三个人马上离开了。 <hr /> 注释: 第五节 三位刑警驱车感到自由之丘,进入大洋银行自由之丘分行。一位职员听完情况介绍以后,立即与次长联系了一下。 次长把三个人领到大厅的接待室,重新听了一遍情况后说:“你们能够稍微等一会儿吗?”说着他便站起来,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返回来了说道,“对不起,请到分行行长办公室来一下。” “无论怎么说,这里的反应和态度,都是不同寻常的。果然没有找错地方!”在有这种直感的同时,他们也想到,“不,不止这些,这里肯定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又有这种预感。 三个人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看,就走进了银行分行行长办公室。 连备用椅都用上了,银行方面有三个人,共计六个人聚在了一个房间里。女银行职员马上端来了茶水,出去时将门关得很紧。 “首先,你们能不能谈谈情况。”听了分行行长的话,小野寺代替森田刑警,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 案件的起点,自然是发生在目黑区鹰番的快餐厅“岚屋”的杀人事件,被害者都使用了伪造名,但很快就查明了:这对男女的真实身份。得知经常出入女人家的银行职员,名叫谷川敬介,是自由之丘分行的推销员,因而前来调查一下。 听完介绍以后,分行行长看了看两个部下的脸说道:“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啦……” “是呀,事到如今,只好把话摊开了。”次长表示同意。 “实际上……”分行行长开始了他的介绍,“我们分行里,确实有个名叫谷川敬介的职员。但是,自从十八日以后,他就去向不明了,在这之前,他曾打电话来请假,说腰疼不能上班,但是从那以后,就没什么联系了。去他的住处找他,也不见他的踪影。因此,我们在银行内,马上进行了调查,但是,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轨的行迹。最近计算机犯罪时有发生,对此,我们也作了周密的调查,但同样一无所获。因此,我们就认定是公务以外的个人问题,导致了他的失踪,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出现了。因而,也就没有通知警方。” “咦,果真如此吗?”森田刑警等人觉得,有些不合情理,“因为被害者一下子,就掏出七千万日圆,买下了那个店子。我们对此表示怀疑,认为与不法的资助,银行犯罪有关,才到这里进行调查的,难道那只是单纯的感情纠纷吗?” “你们在报紙上看到,快餐厅事件的报道了吗?” “是,看过了。”分行次长点头说。 “那时,你们没有联想到,谷川敬介的可疑行动吗?” “不,完全没有想到,如果有察觉的话,肯定会报告给警察的。” 是呀!那时的报道,无法使人把谷川敬介这个人联系上。因此,分行行长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 “是吗?那就是说,银行一直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情况了。” “可是……实际上已经有了。” “什么?!……”三个人一齐呆住了,“有了?!……” “嗯,不是通融资金,而是诈取现金。” “诈取?……”森田刑警惊得叫了起来,“但是你刚才还说,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当行为呢。” “实在对不起,因为对方使用的手段非常巧妙,因而在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发现。自从存款的客人打来了电话,我们才有所察觉。” 松本富子这个有巨额存款的寡妇,打来了电话! “前几天,谷川敬介劝我解除,五千五百万日圆的指定定期存款合同,改成新的定期合同;叉把我的证书拿走了。那以后,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我现在可以拿到新的证书了吗?”她这样突然向银行询问。 接电话的白水股长,顿时大吃了一惊:“咦?松本夫人不是买下了别墅,为了通融资金,才解除定期合同的吗?因此,我们给您办理了解除合同的手续,把钱转到了您指定的日东住宅株式会社了呀?” “您说什么?”这次该轮到富子不知所以然了。 “所以,我们把钱给您转到日东住宅公司去了。” “我并没有任何指定,也没有买什么别墅。”就连这位温厚的寡妇,声音也变尖了,“你们那里的谷川敬介劝我说,与其等到定期期满,不如重新开立一个新的、二年定期存款,对我更加有利。于是我就同意了,并把图章什么的都递给了他。” “但是,那也太奇怪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白水股长焦急地问道,“当然,还是按着指定定期存款有利了,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呀。” “我这个外行,是根本弄不憧得这些事情的。我只好相信专家的话。我一直是信赖你们银行的,不管怎么说,请你让谷川先生出来接电话吧!发生这种事情,真令人……” “可是,不巧的是,谷川敬介现在正休着病假。” “那就是说,那五千五百万日圆,已经从我的户头中消失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银行也……”分行次长开始支吾其辞。 “赶快从日东那里,把我的钱要回来。越快越好,那位谷川敬介,简直是在骗我,利用我信赖你们银行这一点,大作文章……” “追回钱似乎不可能了。对方已经取走了五千万日圆,只剩下五百万日圆了。” “啊,是吗?……那我可怎么办呀!那是我死去的丈夫,花费了多少心血,才积攒下来的钱哪!……银行职员偷窃顾客的钱,当然要你们银行进行赔偿了。” “这个么……”白水股长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件事情,来得简直未免太突然了!那位名叫松本富子不可能撒谎。并且,谷川敬介的连续缺勤,似乎也在证明着松本的说法是对的。 首先,调査一下那个日东住宅株式会社,如果发现那是个莫须有的公司的话,那么,就可以证明,谷川敬介犯了偷窃罪。他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就对谷川敬介进行调査。但是,现在动手似乎也不迟。 于是,“我明白了。”白水说道,“我们这边马上进行调査,然后给您答复。谷川敬介本人我们要问,日东住宅那方面,我们也要进行核实。” 这样安慰了一下老寡妇,他就把电话挂了。 “就这样,我们发现了谷川敬介的偷窍行为。”白水股长的话如此告一段落。 “那么,调査结果呢?”森田刑警着急地问道。 “最后,我们才明白:日东住宅公司是个根本不存在的、架空的公司。五千五百万日圆在转入我们银行的银座分行以后,第三天就被一个女公司职员打扮的人取走了5千万日圆。很明显,谷川敬介和那个女人是同案犯。” “混蛋,你们了解了这么多情况,为什么不向警察报告呢?”小野寺刑警越听越生气,面色铁青,捶着桌子怒吼道。 “实际上,我们前天才接到松本夫人的电话,因为这种事情,在分行无法处理,我们就报告给总行了。目前、我们正在等待总行的处理方针……” “嗯,还是想在你们内部,秘密地进行处理吧?银行业都会这么干的。”岛村刑警面带冷笑嘲讽着。 “不,我们决不做那种事情。”分行次长连忙否认。 “不管怎么说,案子一旦转到我们手里了,使用别的手段,故意与我们警方作对,都是不允许的。并且,谷川敬介已经是杀人、伤人的嫌疑犯了。” “是,明白了!……”分行次长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这个精神向你们总行也转达一下。” “是,马上就办。”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认为这个事件,已经过了秘密搜查阶段。因此,进入公开搜查阶段以后,我们就需要社会各界的帮助。当然,舆论界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最近时常发生金融犯罪,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样一来,不得不给银行的信誉带来影晌。” “我们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分行行长终于发了言,“另外,在今后的调査中,还会发现谷川敬介有其它方面的不法行为,这些我也有思想准备,我当然要承担起责任。” 这不单纯是一起诈骗取钱事件,而是发展到了杀人越货的地步,并且窃取的是一笔巨款。银行负责人所说的“承担责任”,决不是一般的降职,弄不好,一个分行行长要变成一个普通的银行职员。 “真是令人惋惜呀!……”森田刑警不由得同情起对方来了,“对了,那个谷川敬介是独身吗?” “不,他有一个妻子。据说九月初回娘家去了,之后一直没有露面。谷川敬介在逃跑之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这些都是住在同一公寓里的邻居讲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孩子呢?” “他们没有孩子。” “他年龄有多大?” “谷川敬介吗?他现年有38岁。” “那么,在银座分行取钱的那位女子呢?”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那个女的,就是谷川敬介的妻子呢,但马上就感到,我们的判断是错误的。据说那女子很年轻,具有公司女职员特有的风度。更重要的是,我们都知道,谷川敬介的妻子,干不出那种事情来。她的心底很善良,纯洁得像少女一样。” “还真挺了解情况的。”小野寺刑警冷笑着点头说。 “那是因为:她也在我们这里工作过,也就是说,两个人是同一个单位内的同事,然后恋爱结婚。” “原来是这样啊!……”森田刑警点了点头说,“这样一来,就可以看出,同案犯菊岛秋代,最后一定背叛了谷川敬介。为了慎重起见,请你赶快査一查,你们分行有没有菊岛秋代这个客人。” “我马上就去!……”白水股长走了出去。 “再说,关于谷川敬介的逃亡地点,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昕了这话,次长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个么……线索……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是哪儿的人?” “听说是相模原市的桥本。” “那里有他的亲戚吗?” “是有一个哥哥。” “父母都去世了吗?” “据说是这样。” “那么,他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这……这……这我们可就……” “那么,他的妻子弓子的老家,是在哪里的呢?” “我记得是岩手县,股长比较了解详细的情况。” 正说着,白水股长匆匆返回来了,对几位警察点了点头说:“有。菊岛秋代,正好是谷川敬介主管的。九月十八日开立了普通存款户头。只剩下64万3千日圆了。” “原来如此!她住在梶谷吗?” “这个……哎呀,正是如此!……”分行次长兴奋地叫道。 “好!……”森田内心里一片喜悦。 谷川敬介和菊岛秋代的关系,终于调查清楚了。当然,两个人究竟是怎样勾搭上的,这还不太了解,总之,是谷川敬介找到了一个新的存款者。并且设法把她原来的存款,转移到了大洋的自由之丘分行。 从那以后,两个人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了,终于发展到了男女之间的肉体关系。那女人对金钱的渴望,男人对美色的贪婪,导致了两个人的犯罪……这就是案情的大概情况!回到警察署以后,自己可以很有信心地,向搜査本部作出汇报。 “那个银行职员,也太他妈的笨蛋了!……”森田心里这样想着。 金融犯罪,确实可以捞到非常多的钱。但一定会被察觉。他们明明知道这一点,男人还走上了这条犯罪的道路,这难道都是女人的诱惑吗? 最令人头疼的是,这个事件发展到了杀人的程度。那个男子看来是没有救儿了。在他的前面一点儿光明都没有,只有一条犯罪的末路。真是太可怜了! 目前他躲在哪里呢?他打算往什么地方逃呢?……如果我现在就是那位谷川敬介的话……这样一考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人在许多地方,都会区别于动物。其中一点就是:人可以自已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个人在完全绝望时时候,采取自杀的手段,是唯一的解脱途径。多少年来,有无数个落伍者,选择了自杀这条道路,从地球上消失了。谁也无法保证,谷川敬介现在心里,不存在有这样的想法。 看来必须抓紧时间了!…… 第六节 在十一月十五日各家报纸的社会版面,以相当大的篇幅,公开报道的消息,使谷川敬介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整个事件的全貌,被描写的淋漓尽致,谷川敬介和菊岛秋代等的照片和真名,以及三人的关系。还有谷川敬介如何慢慢步入歧途的经过,怎样巧妙地侵呑了五千五百万日圆。 接下来写菊岛秋代的背信和逃走,快餐店的购入和开张。谷川敬介找茬儿扛架,争斗引起的杀人活剧与逃之夭夭等内容。最后,以菊岛秋代和那个男人树立了开办快餐店的远大目标,为了筹措资金,而有计划地与谷川敬介接触,捜査本部在全国公开张貼出谷川敬介的照片,追査他的行踪结尾。 谷川敬介将这份报拿到公寓,读了好几遍。空荡荡的、没有取暧设备的低级公寓的陋室,从早到晚总是冷森森的。发红的20瓦电灯泡,照在摊开的报紙上。谷川敬介在报前盘着腿,默默地坐着。一开始,他就有精神准备,欺诈、侵吞之事迟早要败露。虽然,松本富子是个老老实实的寡妇,但是,他并不认为可以高枕无忧。 然而,把这些情况与快餐店杀人事件联系在一起,确认自己就是犯人。不是让人轻易珑能想到的。 事情发生后,没过多久,便完全暴露了。至于是如何败露的,则看起来无关紧要了。总之:一切到此为止。 谷川敬介将盘着的胳膊,支在双膝上,深深地低着头。即使是上当受骗,杀了两条人命,被抓住恐怕也要受极刑,也许是死刑。 一想到这儿,他便感到恶心,眼前发黑,全身直出冷汗。 “混蛋,死刑太可怕了!”他想,审判、判决、监狱、以及饱尝了漫长、难以忍受的恐怖与痛苦之后……如果这样的话,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被逮住以后,处以死刑,还不如一狠心自杀算了。对,先逃了再说,也可以顺便找个死的地方。不要管能够逃跑到哪儿?总之先逃了再说。邻居和房东似乎已经开始感到奇怪,这一点他已有察觉,这也许正是逃避的好机会。 那么,从这里出去以后,往哪儿跑呢?苜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仍然是故乡桥本。那座哺育自已成长的、破旧、潮湿的小屋,如今父母已经去世,只留下哥哥和他的家属,一起经营着一家书店。 哥哥曾是王八贼多小学的首席教员,后来退职了。他用退职金,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书,办起了与这座小镇很吻合的小书店。 在谷川敬介的孩童时代,对哥哥的印象很模糊,这大概是由于他们年龄相差很大很大的缘故。 只有一次,被哥哥带着上山去抓白眼雀,摔了一跤,嘴唇下边被竹茬子划了一个口子,好像流了许多血。但是,谷川敬介本人只顾大声啼哭,并没有注意到哥哥在做什么。 哥哥飞一般地背起了谷川敬介,拔腿就往山下跑,把他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当时,谷川通过哥哥强劲的背部和手臂,感受到了他焦急的心情。这件事情,至今他仍然模模糊糊地记得。 谷川敬介摸了摸嘴唇下部,透过那些胡茬子,仍然能够感觉到当时的疤痕。一股怀旧之情,油然而生。 他是这个地球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如果可能,真想见他一面,告个别,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个恶棍。 哥哥一定会理解的。问题是警察的监视。 相模原市的桥本是自己的出生地,对于警察来说,调查出哥哥一家住在那里,是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他们会布下严密的监视网。 潜逃的谷川敬介去向如何?潜藏在何处?目前是一无所知。搜查本部只能举出两个地方。 一是他的故乡相模原市的桥本,谷川敬介的亲哥哥谷川行男在那里开书店。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世,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因此,谷川敬介有在这里出现的司能姓。因此,刑警部长广濑和刑警青户,被派到桥本担任监视任务。 另一个地方是岩手县宫古市。这是谷川敬介从前的妻子——弓子的家乡。然而,对这个地方存在着异议,因为所有的证言一致说,从刚则结婚开始,谷川敬介就对妻子弓子非常冷淡。 在上司的撮合下,他们结了婚,他却常对同事说:“是个失败的例子。”“一个傻瓜一样的老好人,只能上当受骗,让她管家怎能放心得下!……混蛋,真他妈的倒霉透了。” 就在他这种不满,不断升级之时,菊岛秋代这个韵味十足的女人出现了。弓子的存在变成完全多余的了,这也就是夫妻分离的直接原因所在。 谷川敬介果真会去由于上述原因,而分开的妻子哪几吗? 刑警森田和小野寺对这个疑惑,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然而,当谷川敬介已经明白了,自己上了那个女人的当之后,也许会怀恋他那贤惠的前妻哦。” 他们两人的意见,与本窠关系密切,不容忽视。因此,最行,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即严密注视桥本方面的监视结粟,如果没有收获,立即就派他们两位去岩手县调查。 很快,通过神奈川县警察署与相模原警察署联系上了。交涉的结果,决定借用座落在谷川敬介书店对面的、一家叫做“朝日食堂”的汤面饭馆的二层楼前房间,用以监视谷川行男。 两天以后,刑警广濑和青户,在相模警察署刑警科岩下的引导下,来到了朝日食堂。这是一对老夫妇和一位徐娘半老女人经营的店,无论是房子还是店内,都相当陈旧,青年人很难光顾。 然而,这与监视并没关系。三人跟着冷漠的老板娘,登着咯噔、咯噔作响的楼梯,来到了二层有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破旧不堪的榻榻米,折叠式的廉价小桌。桌子上有烟灰缸,两个破座垫。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三人站在窗边,顺着薄薄的、脏乎乎的窗帘往下看,在斜下方处,可以看到谷川行男的书店的招牌和玻璃门。门关着,看不到店铺里面。 问题的关键就在出入口,刑警岩下说:那是一座没有后门的房子,所以,只监视前后就行,饭就在下面做,搬上来即可,值得庆幸的是,二人对汤面并不讨厌,也需要换换口味了。他们决定轮班外出,晚上轮班睡觉。 岩下走后,只剩下他们两个警察,年轻的青户从提包里,拿出了便于携带用的象棋和祺盘。 “怎么样?杀一盘,老盯着,时间过得慢着呢。” “象棋呀,我看,……算了吧。”广濑刑警颓废地说道。 “为什么?让你一个车!……”青户刑警故意引诱。 “没心思。”广濑刑警摇了摇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恐怕是担心输棋吧?再让你一个炮!……” 实际上正是如此。青户棋高一筹,即使主动让一个车,广濑也定输无疑,因此兴致不高。但是,又没办法说自己怕输。 “不行?只顾下棋,把目标放跑了怎么办?” “那么,打扑克牌怎么样?” “打扑克牌?……什么连扑克牌都带来了,打扑克也一样呀!……” “咱们拉车,可以一边监视,一边玩。” “不行,不行!……担任监视任备的警察,又是下棋,又是打扑克牌,如果被人家知道了,必然成为报道的素材。” 这样一本正经,实在没有办法。 “好吧,看来,咱们就正襟危坐,排除杂念吧。” “唉,就应当这祥,现在就看你这年轻人,注意力的集中程度了,好好干吧!……”广濑刑警把手一挥,义正词严地鼓励道。 “您别生气,现在并不是我这初出芽庐的新手,该登场的时候,全靠你这位成年的人的经验和感觉啰!”青户刑警铁青着脸色,急忙向对方道歉,生怕被广濑刑警趁机告刁状。 他们两个唇枪舌剑地辩论一番,又把身子趴了下去,开始了让人心焦的、坚苦卓绝的秘密监视任务。 第七节 谷川敬介在横滨线桥本车站下了车。眼镜和发式虽然没有怎么变,但是,服装却全都换了。他脱去了西装,穿上了皮夹克,里面穿了一件红毛衣。脚上穿一双廉价的西部靴子。一根毕导体收音机的耳机导线,从夹克的口袋连到他的耳朵上。另一个口袋中,装着对开版的赛马报,报纸从口袋里探出,让人一目了然。 最后的装饰,是他嘴里含着的口香糖。这副模样完全像个吝啬的赌徒,丝毫看不出来,他从前竟是个银行职员。谷川敬介尽最大努力改变了装束。 原来像农舍式的木建筑的车站,已变成钢筋水泥结构,看上去漂亮了许多。但是,车站前面广场上的公共汽车站和对面的商店、饭馆拥挤不堪的景象,看起来依然如故。对谷川敬介来说,对这条街的每个角落,他都了如指掌。 “那个拐角是烟卷铺,它的隔壁是转炉烤包子铺。髙中的时候,我们乘车同来的路上,经常在那儿的楼上聚会,经常与朋友吃包子,愉偷地吸烟。” 他站在广场的角落,装作等待汽车,实际上却潜心地仔细观察着周围。 周围都是一些有自己的工作和目的的普通人。没有一个不自然的人。他感到心里踏实了,这才开始移动脚步。半导体已经关了,插在耳朵上的耳塞机,只是个样子。 他横穿车站前面的马路,出溜钻进一个小胡同。一边向路边的商店窥视,一边慢慢地向前走。 在能看到谷川行男的书店招牌的地方,谷川敬介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心里呼呼直跳。 “別慌!只要一慌张,一切就都完了。”他竭力控制自己。 在他的对面,有一家汤面铺。他灵机一动,打开玻璃门,钻了进去。虽是中午时分,却一个客人都没有。他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来。上了年纪的女人,端来一杯水,听他点过菜了之后,淡漠地点点头,便退到里面。这家店不兴隆的原因,他似乎明白了。然而,这对现在的谷川敬介来说,并不重要。他立即拿起了桌上的报纸。 今天没有任何有关的报道,可能是因为搜查没有什么进展。 他合上报,向外望去。 透过门上半部的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斜对面的谷川行男开的书店。当然,那里并不是自动门,而是传统的玻璃拉门。本来就开关不好使,开时很费劲…… 自从他把门带上后,就一直没人出入。如果连只渎不买的客人,都没有的书店,肯定不怎么样,没人光顾的书店,是不会卖出书去的。或许里面有些只读不买的客人。 汤面条被端上来了。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还有点煮过头了。店不兴,就连面也无精打采。 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谷川敬介回身望去,一个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匆匆忙忙地趿拉上拖鞋,到屋里面去了。 过了一会,他用手帕擦手,转了回来:“给我们也做两份汤面,端上来。”他边说边往褛上走,并向谷川敬介这边看了一眼,说瞪了一眼更贴切,是一种要把人射穿的目光。 谷川敬介赶紧将目光移开,装得若无其事,后背上滚下了凉凉的东西。 那男人又踏上了吱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层。 “会不会是搞监视的?……”谷川敬介打了个冷战。 太危险了,如果不到这边来,而是直接去书店,肯定要被逮个正着了。 那目光,是常以犯人为对手的人的充满怀疑、盛气凌人的目光。就如回他胸前挂了一块写着“刑警”字样的名鉴一般。 而且,监视方法也真是一般:借一间嫌疑犯可能出现的处所附近的二层小楼的一间房。无论是谁,都能想得出这种方法。但是,对我来说,实在是幸运。如果是高明一点的监视方法,说不定已经糊里糊涂地落入法网了。 尽管如此,他要放下心来,还为时过早了。本来就不振的思食欲,现已荡然无存,甚至连拿筷子的气力都没有了。 “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从上边下来呢?”想到这里,他赶紧喝干了杯子中的水,付了钱就出来了。 他以极缓慢的步子,朝车站方向走去。内心却感到有视线绕着他的后背。 第八节 总算安全地到了车站!在下楼梯的人群中,谷川敬介意外地发现了嫂子的身影。多日不见,她又老了许多。蓬乱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仍是简朴的灰色衣服。胸前抱着一个包裹。 谷川敬介情不自禁地想要打招呼,但克制住了。在这人来车往的繁忙街头,和人主动打招呼,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能等机会。 这时,嫂子进了一家站前副食店。谷川敬介也跟了进去。他详装看柜台甩的点心,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嫂子,哥哥好吗?” “谁?……什么地干活!……”幸亏说话声音不大,店员没有注意。正在包嫂子买的东西。 “不行,千万别到我家来。好像已经有人在监视我们了。你如果在我家被抓住,那书店就全完了。” 比起小叔子被抓,她更担心的是店。压低的声音里,明显地带着一种嫌恶感。 “我知道,决不会去麻烦你们。我是来与父母的坟墓道别的。”谷川敬介生气地说,“问我哥哥的好。” “他病了。医生说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没把你的事情告诉他。” “你说什么?”谷川敬介听后大吃一惊。 “让您久等了。”店员将包好的东西递给她。她拿起东西,头也没回就走出去了。 一会儿,谷川敬介也出去了:“哥哥就要死了。然而,我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只有来世再和哥哥见面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一阵难过。 从站前广场始发的公共汽丰就要开了。乘客纷纷上车,司机发动了引挚。是开往八王子的。 谷川敬介毫不犹豫地跑了上去。他和嫂子说话时,突然想到了,和父母的坟墓最后告别。怎么会涌现出这个想法呢?或许,它就在潜意识之中。 正因为如此,我才到这来的。估计监视的目光不会涉及到那里。 汽车开出窄窄的街区,进入了山道。过了10分钟以后,他在锤水站下了车,走进了寺庙。它后面平缓的丘陵就是墓地。谷川敬介家的坟头,就在墓地边上。 坟头很小,与人家的石头墓碑和坟周围,种满了茬草树木相比,谷川家的坟前,只插了一块孤零零的木制墓标,显得很是寒碜。 谷川敬介心不在焉地站在墓前,周围一片寂静。 从早开始,就是秋髙气爽的大晴天。湛蓝清朗的天上,飘浮着几片悠悠的洁白云絮。偶而可闻的,是从八王子射击场传来的枪炮声,即弱又稀。 午后的阳光,柔和地洒在空无一人的墓地上。谷川敬介跪在墓前,双手不合掌,口中无词。他想,如果我死了,是否会埋入这个墓地里呢?由于杀人被判死刑的儿子的遗骨,也许会给静静地安睡在这里的父母,带来非常大的悲伤和烦恼。 况且,首要的是,是否有入为我收拾遗骨呢?哥哥如果一死,嫂子便成为冷冰冰的局外人了。 疲劳重重地压在他双肩上,谷川敬介席地而坐,翘起膝盖,将头垂在中间。自从犯事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作出这个姿式了。 他感到照在他后背上的阳光的温暖。自从逃出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如此安稳。这是一种自由已经不复存在,溶入静谧谧的墓地中的澄清透明的感觉。 这里的确寂寞。但是,同时也挺痛快的。 “就这样死去……”想到这儿,一股很强的力量,悄悄吸引着谷川敬介。今后,胆战心惊地四处逃避,结果会如何呢?等待自已的只能是恐怖、痛苦和绝望。 与之相比,现在的安稳不是更好吗?若是带着这种心情,轻轻地走进另一个世界的话…… 谷川敬介抬起头:向死的深渊奋力一跳,并不是什么难事。所需要的只是站在跳台上,准备注向下跳时的一点勇气。痛苦也只是瞬间即逝。说来也是很简单的。 只要自己想那么倣,随时可以与痛苦绝别。那么,采取什么方法呢?谷川敬介站了起来。 他一边盘算着死的方法,一边挪动了步子。下了墓地边缘的台阶,是片小小的洼地,接着叉是隆起的低矮的丘陵。 洼地中,有一条相当大的混凝土水沟。但是,里面却没有看见潺潺的流水。 他沿着沟边的小路往前走,许多蚂蚱从他的足下飞起。如今,谷川敬介甚至羡慕起那些虫子来。它们没有任何痛苦和不安,活得很自由自在。 自从自己遭到警察的追捕以来,他痛感到往日平安的生活是多么可贵。 小路自然地消失了。前面是栗子树,许多果球和被虫晈的果实落在地上。 “上吊祖是个办法。”他默默地想着…… 然而,这一带的树枝似乎太细。而且连绳子也没有。他也不想用裤腰带。一想到流着鼻涕、吊在树枝上的吊死鬼,也让人怪恶心的。 他又从这儿返了回去。出了寺院,乘上了去八王子方向的公共汽车。汽车起动时。他又想到了吃安眠药的方法。找个静静的地方,吃些安眠药,一觉睡去再也醒不来了。 “对,就这样告别尘世吧!……”谷川敬介狠狠咬了咬牙关,下定了决心。 第九节 从八王子乘电车,在东神奈川换车,到了横滨。他在西口的人群熙攘的地下商店街,找到了一家药房。 “我好像突然患了不眠症,请来点睡眠药。” “睡眠药?现在不让卖了。”年纪轻轻的男店员告诉他。 “为什么?” “法律现定,没医生的处方不许卖。因为吃下去能够上癍。” “别那样麻烦不行吗?这次通融一下,我多给点钱不就行了吗!”谷川敬介乞求着。 “不是钱的事儿。我们这店没那玩意,因为不是常备药品。” “没有?……那么,就算是带着医生的处方,不是也白搭了吗?” “大医院的药局肯定有。”店员笑吟吟地说。 过去,这种药唧儿都能买得到。但是,曾有一段时间拿催眠药、镇静剂用于自杀的事例特别多。 谷川敬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侯开始,有了这些限制。 “真是的……。”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踏上了通向地上的台阶。 “喂!……”有人低声向他打招呼,“我说你想要鵂眠药吗?” 他回头一瞧,一位理着平头、50岁上下的男人。圆领衬衣的外面,披了一件短大衣,一定是听到了药店里的对话。 “对呀!……”他点了点头。 “有不要处方就能买到的药店。” “是吗,在哪儿啊?” 虽然觉得有些可疑,但是,对现在的谷川敬介来说,这些已经都无关紧要了。 “路程稍微有点儿远,只能乘车去。当然,我也不强求,除非你特别想买。” “当然想要,能不能带我去呢?”谷川敬介满脸乞求。 他们并肩走出地下商场,来到上面。那男人把他带到一台不太干净的老式汽车旁边。 “然而,我可要收车费,为那些没时间看病、得不到处方的不眠症患者作介绍,也算是助人为乐呵。”男人笑着说。 “你要多少钱?” “两千块钱左右!” “什么,竟然那么远吗?” “远倒不远,这里面包括了介绍费。” “是吗?明白了,我付给你。” 他们上了车,车开走了。 的确没多远。大概是在黄金街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药店前,车停住了。他下了车,走了进去。 一位留着胡子的白发老人迎出来,这大概就是店主人吧,那男的跟他嘀咕了几句。 “好,请写上住地和姓名。”他递过来一张纸,那是一张剧毒物品购买单。谷川敬介写了个假名递了过去。 “有驾驶执照吗?或者其它什么证明?” “今天什么都没带。” 听到这个回答,老人想了想说道:“好吧,下次来的时候,请你一定带来。”说完,他便从后面的调剂室,拿出一个箱子。在谷川敬介而前打开来,将里面的动西取岀来,那是个装有十个大药片的盒子。 “这是什么睡眠药。”谷川敬介问道。 “安定片。” “什么?……” “德国产品,对不眠症极合适。” “是吗?一次吃几片?” “你经常服用安眠药吗?” “不,是第一次吃。” “噢。一次一片,服用过量有危险,请一定多加注意。” “那么,能卖给我几片呢? “一共是两盒,大概是20片左右吧。”老头估摸着说。 “一共多少钱?” “8千日圆。” “能不能卖给我30片,这地方来一趟很不容易。” “吃这种药要听医生的。我们为照顾患者,才不要处方。不,处方是事后补,决不是不要。”他改了口说,“总之,因为这是剧毒药,一次最多卖20片。” “是吗?……”谷川敬介想到:如果把一次一片剂量的药,一下子吃下去20片,恐怕是定死无疑了。 “那好吧,就来两盒。”付了三千日圆,拿了药走了出来。 领他来的那个男人,还真不错。他本以为付两千日圆后,就被扔下不管了。然而,那男人却提出,要把他再送回横缤车站。 谷川敬介礼貌地绝后,与那人分手而去了。 夜深了,谷川敬介在东横线纲岛车站下了车。他想到一个河边,到了晚上便空无一人。那是高中时,他和女朋友约会的地方,是他第一次接吻、令人难忘的地方。 过了还亮着灯的旅馆,来到了鹤见川的堤坝上。如果是夏夜,或许有些兼乘凉的情侣。但是,十一月末的河堤,寒风飕飕地叫着,仅仅是黑暗和寂静。 吹过河面的风,使芦苇的叶子哗啦!哗啦!……沙沙作晌。谷川敬介想着:我就死在这儿吧。他回首望去,看见了旅馆的灯光。这里也许就是走向另一个世界的地方吧! 在八王子墓地中想的死处,可不是这种地方,而是沐浴着融融秋日的阳光,在恬静的景色中死去。这儿并不是那种地方。 流过街区的浑浊河水。一个连孩子都不愿意来玩耍的、寂寞的世界。然而,这有什么不好呢? 因为沉溺于女色,上当破灭的男人的拙劣的一生,在这里降下帷幕,也许是很合适的舞台。这正像高僧想像圓寂的舞台一样,是个大笑柄。 谷川敬介坐在冰凉的堤上。从口袋里枸出了汽水瓶,放在一边,接着又拿出了药。 他把药都倒在了紙片上,然后用汽水瓶底将药片碾碎。从孩童时代起,他就是不能吃片剂。 他好不容易甩牙将瓶盖打开,喝下了少许,他把药末全都倒入瓶中,细心摇晃着。谷川敬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在堤须上死去之前,并不能排除万一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如果被人发现,把他救过来之后,肯定还会被带上手铐,送上绞架,那可太让人受不了了。 对,下到河床中去,那里,祓人发现的可能性小多了。想到这里,他匆匆站了起来。 这时,右边出现一道灯光。是轿车的前灯。他吃了一惊,伏下身子。车灯在谷川敬介头顶抛了一道光弧,飞速地过去了。转了个弯的车子,沿河堤路向道边开来。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鸣了一下喇叭。 几乎在这同时,门前的灯叭地亮了,接着门开了。 “您回来了。”这是一个年青女子的声音。迎接亲爱的男人归来的喜悦,犹如孩子一般的声音里荡漾着。 男的似乎对此没有仟么反应,一声不响地下了车,拿起东西进了屋门。门关上了,门前的灯熄灭了。 谷川敬介想到:混蛋,这与当时我和弓子的一幕,完全一模一样啊。 那里可是在站前。 “你可回来了。”她像孩子一样,大声喊叫着跑了过来。周围的人们,都吃惊地往这边看。 我一脸不快,训斥道:“畜生,别那么大声好不好!……” “实际上,她真有点怪,虽然已经是个大人了:心却仍然像一个小孩似的……”他想自嘲地笑笑,却只是动了动面部肌肉。 谷川敬介拿起了汽水瓶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下了堤坝,盘腿坐在河床边上的草上。他把瓶子拿到眼前,又晃了一遍。 等到他把瓶子送到嘴边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呜”地蜂涌而至……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 这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在谷川敬介的耳边不断地缭绕。 接着,过去各种记忆的片断,接二连三地在谷川敬介的脑海里,不停地反复闪现着。它们没有任何顺序,而是乱糟糟地反复不断闪回。 从早到晚,为了家务操劳的弓子。 轻信了那些登门拜访的推销员苦苦哀求,扛开钱包拉锁的弓子。 出了过错,被谷川敬介训了一遍,一脸哭相的弓子。 上当买了假货,为了退货,满街寻找假名片上的地址的弓子。 …… “你……你……你,你杀了他!……”指着谷川敬介,瞪着眼睛叫喊的菊岛秋代。 听说谷川接受胃镜检査的结果无异常,高兴得直流眼泪的弓子。 抱着被车撞的野猫,直到它断气为止的弓子。 大叫“杀了他”的残忍的菊岛秋代。 连着三天晚上没有合眼,为受腰痛之苦的谷川敬介,按摩的弓子。 大叫“杀了他”的菊岛秋代。 喊着“你可回来了”,满面欢喜地扑上前来的弓子。 …… “妈的!……”谷川敬介用拳头,狠狠地捶着地面。 现在他才算清醒了,自己抛弃的,是别人无法代替的最好的伴侣……而得到的回报,就是将自己落入破灭的深渊的可恶的女人…… 谷川敬介不断地捶着自已的头,泪珠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不久以后,他拾起了泪痕斑斑的脸。其表情虽然呆滞无神,心里却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这就是想见见弓子的强烈愿望。见面后,真诚地道歉赔罪,即使自己得不到她的原谅。 不做完这件事,我是不配去死的。不,想去赔罪道歉,也许是个借口。也许会像扑入母亲怀抱时候的孩子那样,想边哭边说点什么。 他注意到了倒在草堆上的汽水瓶子,里面的水全都流了出来,一滴也没有剩下。 然而,这也是无用之物了。 谷川敬介腾地站了起来,骂了一声:“奶奶个王八羔子!……”大步流星地走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第十节 在桥本那里做监视,看样子是没戏了,于是广濑和青户两位刑警决定:把赌注下在第二候补地点——岩手县。 刑警森田和小野寺,乘坐11月13日8点33分上野站始发的“首狩3号”列车从东京出发。途中,刚出仙台,他们便来到餐车,要了盒饭吃。那米饭像是剩饭又烧了一次,绵花套似的。 “混蛋,实在不怎么样!……”小野寺刑警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下午14点54分列车到达盛冈,从车站乘出租车,直奔市内的内丸岩手县刑警本部。搜査一科一股大迫,把他俩领到接待室。事先,已接到了碑文谷警察署的请求。 大迫50岁左右,是个相貌柔和的秃顶男子,他介绍说:“将由宫古警察署刑警科下川股长,配合你们。” “刑警科的下川。”小野寺将名子记了下来。 有关工作的事情,对方只说了这么多。接下来他们开始闲聊起来。 “乘几点的火车去呢?” “我准备乘17点15分的快车,19点36分便可到达宫古车站。” “好吧,我来和下川联系一下。” “拜托了。” “晚饭怎么办?” “不是得在宫古住吗?在那儿吃就行。” “你们一进吃晚饭,还可以交流一下情况。”大迫股长点头说好,“好吧,这事我也告诉下川。” “谢谢。” “是第一来次盛冈吗?” “对,我们俩儿都是第一次来的岩手县。去青森和北海道时,倒是路过了几次。” “怎么样?这里比东京要冷得多了吧?” “由于我们对本地的情况不熟悉,出了车站就上了出租车,所以没感到怎么冷。还没下过雪吧?” “这一带还没有下呢,山里边好像已经下了初雪。” “是么?……” “离上火车的时间还早着呢?干点什么呢?” “步行去车站,顺便看看街容。那么,多谢了。到宫古以后,也许还有些琐事要请您帮忙,请多关照。” “当然了,如果犯人能够露头就好了,好好干吧!……”大迫股长微笑着鼓励他们。 森田和小野寺二人出了县警察本部,外面,虽然照耀着过午的阳光,但是,仍然寒气袭人。 他们朗车站方向走去,右边是盛冈的地方法院,入口处有一罕见之物。是石割樱花。只见巨大的花岗岩被分割成两半。樱花古木长在中间,树干和枝杈向外伸展着。 旁边立了一块牌子,写着:石割樱花 这里是南部藩的长老北家的房地遗址。这块石头究竟是怎样裂成两半的,人们并不清楚。但是据说是在约三、四百年前,雷劈所致;樱花的种子落入缝中,发芽生根。还有一说是樱花的籽落入了石头缝隙中,随着树木日渐渐长大,石头缝就被撑的爆裂了。 这块石头为花岗岩,花是白寒樱,树龄大约三百年左右。两个人停下来看了一会。 樱花成长,竟将石头撑裂,直到开花,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毅力。这与警察追捕,不知何时才会露头的犯人一样,需要耐力。产生这种想法的森田刑警,不禁为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与自己的工作结合在一起的职业习惯,而苦笑了一下。 17点15分从盛冈出发的快车“阿里斯”号乘客无几。旧式的车厢,硬木座席。乘客稀稀拉拉。围着薄薄的尼龙围巾,吸着烟卷的女人;操着东北方言,髙声谈论如今鱼和裙带菜都少多了的,两位上了年岁的男人;一个年青人在反复穿、脱新买来的靴子,那情景就好像在猫写夜间列车的绘画。 火车起动不久,天色便黑了下来。没有灯火的黑暗,在窗外流过。在黑暗之中,偶尔闪现出自动售货机的光亮。19点36分,列车到了宫古站。 走出那窄小的,平房建筑的车站的检票口,两个男人走上前车,问道:“您是年京来的森田先生吗?” “我是森田,有劳二位车站相迎,实在感谢。”四人在车站交换了名片。 来接站的是宫古警察署刑警科侦察股长下川幸一和警事伊藤正雄。下川50上下,表情严厉,身材低矮;伊藤则相反,个子高大,身材魁伟,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四有青年。 “这儿是个小地方,没有像样的饭店,你们只有在旧式旅馆中将就着住了了。” “没关系!……”两位新到的警察笑着说。 他们上了停在站前广场上的轿车,车由伊藤驾驶。车在站前派出所处向右拐,在商业街上行驶了一会,拐进了右侧的停车场。 他们走进了熊安旅馆,服务台一个人也没有。下川大声喊着:“混蛋,这里的人呢?……都他妈的死到哪个龟孙去了!……” 一位像是领班的男人,和系着围裙的老太婆,终于一瘸一拐地摸出来了。旅游旺季已过,旅馆也清静下来了。 他们被领到西屋的一套房间里,是二间日本房间,外加阳台、浴室和卫生间。又送来了茶点。点心是这儿的名产酥脆薄片饼,他们围桌而坐,开始喝茶。 预定了四个人的晚饭后,便开始商议。伊藤将地图在桌上展开,指着地图的一处说:“弓子家就住在这儿,保久田一号。这是河边的一家小菜馆,名叫佐野屋。主耍是以鱼为主,是个比较老字号的菜馆。” “是吗?那女人又恢复她的旧姓,叫佐野弓子了吗?” “不知道她如今在不在?” “还没有去调查过。” 下川刑警插话说:“你们东京指示说,在你们到来之前,不让惊动他们。” “是否逬行监视了呢?”森田和小野寺两位刑警问道。 “也没有正式开始,如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犯人谷川敬介会露面。” “明白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什么,从明天起怎么办?” “还是从定石路附近打听线索入手。然后直接与那个娘们接触,或是悄悄地进行监视,然后作出判断。” “我看这样做行,就这么定了。明天,对这一带地理极熟的伊藤刑警,将和你们一起去。” “那太好了。”森田又一次表示了谢意,“我俩都是第一次来到岩手县呢。” 这时,晚饭被端上来了,端饭的是刚才带围裙的老太婆,她把饭菜放在桌上就走了。 “旅馆也没有什么魅力了,近来几乎全是老太婆了。”下川发着牢骚。打开啤酒瓶盖。 “为了事件能够尽快地顺利解决!喝!……”四人碰了啤酒杯子。 <hr /> 注释: 第十一节 街道中心有一条三米多宽的、不怎么深的小河沟,在各家房屋前后蜿蜒流过。河边有一片一面带围墻的空地。连接这片空地的,是一条跨河的小桥,这座小桥等是小饭馆“佐野屋”的入口。 虽然说是一座桥,其实只不过是架了一块铁板,再加上铁管做的扶手的小玩意,只有两个人侧着身子,能将就着错过去的宽度。 伊藤警事说道:“出入口只有这一个,只要把这座桥看住了,就不会有问题了。” “对!……我们先去附近打听一下,看看弓子本人到底在是不在。” 森田刑警一边说着,一边物色附近的房屋。虽然可以看到医院、浴池等招牌,但都是与酒馆不相干的店。 再巡视,便看到了对面角落处有家酒店。如果是这儿的话,那么,是与他们的推测相吻合的。 酒店的老头点头说:“弓子的确回来过。不过那是九月下旬,因为她一直住在这儿,我们推测她是离婚回来的。” “那么她现在还在吗?” “十一月初的时候她又走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那么,她去了哪里了呢?” “如果是搞酒的买卖,不会这么长时间。” “她家还有什么人?” “母亲和两个女儿,姐姐招了个养老的上门女婿,是个厨师。此外,还有一个女店员。” “她的母亲有多大岁了?” “年纪并不太大,也就是五十七、八岁。是个利索的人,祀个店操持得井井有条。” “离婚的妹妹的男人,是否来找过她?” “根本没有见来过。” “是吗?……太谢谢了,您帮了大忙了。” 森田刑警道过谢,离开了酒店。他们站在那儿商量起来。伊藤说:“她本人不在,怎么办?” 小野寺提议:“我想直接进去碰一碰,她家对于和女儿离婚,并将其赶回来的谷川敬介,肯定恨之入骨,决不会庇护他的。我们把事情说明,只要那小子一露面,就让他们通知我们。” 森田表示同意说:“我看这样做行,说不定还会打听到弓子的去向。” 三人折了回来。桥中间停了一辆自行车,不知是店铺的,还是客人的。三人过了桥。打开了招睥下的玻璃门。 “欢迎,欢迎!……”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大概就是那位经营得井井有条的女老板吧。 伊藤摆手说:“不,我们不是客人。我是宫古警察署的伊藤。他们是从东京出差来的警事。” 女老板瞪圆的眼睛,但是她那张大度的脸上,并不显得很意外,甚至可以看出像是早有预料。森田感到了这一点。 “事情是这样的。与弓子离婚的那个名叫谷川敬介的男人,在东京杀了人,便逃之夭夭了。我们到达这里,主要是追査他的行踪。” “请到里边来。” 店内分为柜台,榻榻米座位。他们被让到榻榻米座席上。这儿没有别的客人。 “那桩事件,我们在报纸上也见到了,也挺让人吃惊啊!” “是吗?那么,谷川敬介还没到这儿来吧?” “没来。”她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如果他来的话,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大家一起将他扭送警察署。”她显得有些激动。 “是吗?……这种想法是难能可贵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个杀人犯,还是平静地将他稳住,然后,悄悄通知警察署为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那小子是由于和别的女人胡搞,才把可怜无辜的弓子赶了出来。他还算是个人吗?” “这点我们很清楚。” 这时,女店员端上茶来。厨房那边有一男一女,正朝这边看,他们大概是弓子的姐姐和姐夫。 “那么,弓子在吗?” “不,她现在也不在了。”叹了口气之后,对方又说,“离婚后回娘家,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正好有一个熟人,在田老开小酒吧,想讨个老婆也多个帮手。所以,在本月初她就去那儿了。” “什么?……”森田吃惊地问,“她再婚了?” “表面上可能是这样。估计要同居一段时间吧?” “这话有道理。田老是个什么地方?” “往北不远的一个小港口街,田地的田,老人的老。”伊藤加以说明。 “原来是这样……”森田刑警闻言点了点头,“最初,弓子是在东京银行工怍吧。” “对,我有个熟人在东京的银行里当次长,是由他介绍去的。” “你见过与她同一单位的谷川吗?” “见过。” “那时,大家都见过他吗?” “见过,他和弓子结婚前,曾经回来过一次。并由次长作媒,在东京办了事,在结婚仪式上是第二次见的面。” “是这样。” “那个男人果真会到被他赶走的弓子这儿来吗?” “这一点我们真还说不准。他有一个哥哥。因病卧床不起,此外就再没亲人了。人总是要有个投奔的去处。为此,我们才到了这儿。” “是吗?” 小野寺问:“弓子知道谷川敬介的所为吗?” “在报上得知谷川敬介長犯人,是弓子去田老之后的事情了……”女老板叹息着摇了摇头,“估计她不会知道,因为弓子也挺怪的,很少认真读报纸!” “你们没有告诉她吧?” “没有,因为你们有话,告诉不要声张。” 淼田刑警问道:“那个酒吧和住处连在一起吗?” “没错!……” “在田老的什么地方?” “一个名叫乙部的地方。靠近田老港入口的防波堤处。那家酒吧的名字叫做‘海猫’。” “海……猫……”小野将这名子记了下来,并问道,“弓子到田老的行动,这附近的人知道这些吗?” “肯定不会知道,我们谁都没告诉。” “这样的话,即使谷川敬介来了,向邻居问起弓子的事,他也不会知道弓子的去向。这样看这个问题可以吗?” “我看不行。” “为什么呢?” “也许弓子会和她朋友说,那样的话,可就说不准了。”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森田刑警轻轻点头,表示同意,“那么,田老和这里,都需要派人秘密监视。尽管这样做会分散兵力。” 伊藤说:“那有什么办法?我与股长联系一下,看看家里能不能派出人来。宫古和田老处的旅馆也应赶快联系。” “拜托了。” “现在的问题是:应当在什么地方进行监视。田老那边到时候再定,这儿该定在哪里呢?” <hr /> 注释: 第十二节 谷川敬介在举行结婚仪式之前,曾经和弓子一起去过她的家乡。 那时是乘特快列车去的盛冈,再从盛冈坐直达快车到宫古,这是最被广为利用的路线。但是,这一次就应另当别论了。选择那些不方便的、长途旅客较少的列车比较安全。所以,谷川敬介搭上了23点55分上野始发的快车“关东3号”。到福岛的时间是次日早晨5点16分。再换乘慢车,7点15分到达仙台。然后,他改变装束。头戴一顶贝雷帽,肩背挎包,手持画册,如果有人问他的职业嘛,他准备回答说是画家,正在进行写生旅行。 他在车站附近的大餐厅吃了早饭,乘上了开往青森方向的8点6分发车的慢车。这趟列车见站就停,让人心烦意乱。尽管如此,他在中午12点18分,盛冈是一站,他在仙台北站下了车,他担心盛冈车站里会布下警界线。 住在桥本的哥哥家里,已经被人监视了,那么,警察也完全可能在弓子的家乡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因为只要他们一查就会发现。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亲人。 从仙台北站乘公共汽车到了盛冈。自从出逃以后,并未遇上大雨。今天也是晴空万里。但是从岩木山刮下来的风,却寒气袭人。 原打算乘山田线14时58分发出的慢车,却看到了公共汽车。到官古乘公共汽车要两个小时,他刚一上车,车就起动了。 乘客只有百分之六十,车很空。出了街区,汽车便沿着106号公路向前驶去。这里基本上是山路,晚秋的树木只剩下枯黄的树叶,景色一片凄凉。 大约是早早降下的初雪,山坡上还残留点星星点点的积雪,过了几十分钟之后,车开进一个小村落,车停下了。有人下了车,车又开了。又进了山谷。几乎是与山田线平行的线路,在车窗里时隐时现。 在司机的后上方,有合电视机,放映着海底景色的录像带。然而,没有一个乘客在看,大家都在打瞌睡。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谷川敬介,始终睁着眼晴。 15点30分,车到了终点站宫古。在空旷的广场上,有七、八台等待客人的出租车。气溫虽然没有盛冈那儿低,可是对于生长在关东的谷川敬介来说,仍然有一种到了北国的感觉。 他避开通往站前派出所的大路,沿着小叉路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宫古邮电局前,这叉唤起了他的记忆。 从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右拐,再往前走一点,那个河边的小小吃茶馆,就是弓子的娘家。 这时他看见一家旅馆,很像商人居住的旧旅店,藏身似乎挺合适的;虽然旅馆里也很可能被人监视了,但是,谷川敬介对自己的化装很自信。况且,没个住的地方也不成。 尽管他尽量省着花钱,可是,他手头的钱仍然是越来越少,只得尽量找些便宜的住处。 打开沉重的玻璃门,他走了迸去。洋灰地上,放着一双变了形的鞋子。店里面空无一人,包看不到柜台什么的。迸了门就是楼梯。 左边的房间,大槪是帐房。他一招呼,从走廊里面走出一位50岁上下的、红色脸膛的胖女人。 “老子想在你这儿住上三、两天,不知有空屋没有?”他问。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脱了鞋进了屋,走上了女老板刚刚站过的楼梯。他的重量压得楼梯吱吱直叫唤。 他在二层走廊行走时,突然吃了一惊。脚下楼板之间有缝隙。透过它可以看到下面。 房间里的榻榻米和墙壁都是旧的,呈褐色,加之没有供热,让人觉得很冷。 女老板从隔壁拿来了取暖用电被炉,开了开关,又盖上了被子,隔壁的房间是放备用品的地方。 “被褥请自己铺。”女店主说。那意思好像是说,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早饭和晚饭在下面吃。主语浴池吗?下了楼,往里走,是在右侧,一直开到晚上10点钟。” “啊,明白了。”谷川敬介一面点了点头,一面装做一个外行的旅行客人问那女人,“请问,宫古这地方,有什么特产。” “画。许多人都来这里写生旅行。” “是吗!那么,我先喘口气儿,晚饭是6点开吧?” “对,回头见了您的!……”她告辞出去了。脚步声越来越小,最后在楼下消失了。 谷川敬介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坐垫上,把脚伸到被炉里,里面还没热呢。 他拿过烟灰缸,点上一支烟。离晚上六点钟的晚饭时间,虽然还有一段空闲,他却根本不想出去转转。 楼梯又响了,女店主端来茶。谷川敬介很爱喝茶。他机械地喝茶、抽烟,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悄然逝去。 下楼吃饭的时候,他要了一张报纸,接过来一看,那是《岩手日报》。 他边吃饭,边看报,找遍了所有的消息,也没发现关于谷川敬介事件的报道。 此时吃饭对谷川敬介来说,只是个机械运动。对于桌子上的生鱼片、炖鱼,他都觉得味如嚼腊。 这时,他感到疲倦,身子像石夹一样沉。抽过一根烟,便去洗澡,澡室虽然很小,但是,由于好久没有洗了,他觉得很舒服。 他花了很长时间,剃了胡子,也许是说不定能与弓子见面的热望,促使他这样做的。他不希望弓子见到他,那张胡子拉馇的狠脸。 洗过澡,他觉得很清爽,便想出去溜达一趟。为了不致于浴后着凉。他把所有的内衣都穿上后,走出旅馆。 从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右拐,没走多远便是一条小河。河边挂着一面招牌“茶馆佐野屋”,有一座简易桥,通向河对面的小路。 这便是弓子的娘家,依然如故。弓子会在吗?……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面临一个棘手的大问题,就是他如何同弓子见面。 在这之前,只是受看想见面的想法的驱使,才来到这里的。然而,面对现实该怎么办呢?…… 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不行,一定会被他们给愤怒地轰出来,说不定还会被抓住,扭送警察署。 这一切将发生在弓子眼前。她也许只会惊慌地注视着。她没有能力制止家人的行动。 在这种杀气腾腾的骚动中,怎么可能向弓子谢罪呢?弓子又怎么可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呢? 完全不可能,根本办不到。 谁都会认为:这个沾满鲜血的杀人犯,是出于对前妻的依恋,才会这样做的。 那么,用电话将她叫出来。电话号码就写在招牌下栏。 这样也不好。谷川敬介摇了摇头。 对于无缘无故给弓子打电话的男人,必然引起他们家里人的怀疑。即使让弓子接了电话,也会在旁边竖耳偷听,还会向弓子追问。 弓子不是那种很会应付的女人,肯定会照实招出。这事我应当最清楚。结果与前者一样。 谷川敬介想,只有等弓子一个人出来了。然后跟住她,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和她打招呼。看来只有这么办了。 这时,突然从佐野屋前面传来说话声,有两个客人模样的人被送了出来。 “谢谢,这儿的饭莱不错。” “谢谢,欢迎再来。送客出来的是弓子的母亲。给人的印象是她过去相当能干,今天仍把小店管得井井有条。 “这有什么办法呢?……人吗,总是越活越老,最后上西天。”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说笑着,过了桥。出了小路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这时,两人转了话题:“从前这里有个女人,今晚却没见到。” “啊!……那是佐野屋最小的女儿,名叫弓子。昕说她到东京结了婚,不知什么原因曾回来过,但是又回东京了,如今她当然不在。” “她是个有夫之妇呀!……”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刖开玩笑,我觉得她过于老实,不太适合做接待客人的工作。” 接着,又扯起了别的。 跟在后面,全身心地贯注倾听的谷川敬介,停下脚步:混蛋,弓子已经不在那店里了。 以前曾在,观在已经离去,一直没人见到。她去哪儿了呢?是临时的外出,还是一去不返了呢? 无论怎样,在这儿等得弓子出门,恐怕已经没戏。得赶快知道她的去向。怎样才能搞情楚呢? 谷川敬介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盘算着主意。定下神来,他已经来到商工会议所前面。上次和弓子一起,来到她的娘家时,他俩曾在这条街上蹓跶过。商工会前面有个图书馆。 “我经常到这儿借书看。”她用自己那特有的、带着羞涩的口气,对他笑着说。 “超过了还书日期,被图书管理人用电话催促,被妈妈训斥的事情时有发生。” 那时心不在焉听到了的话,却给谷川敬介一个启示。那样的活,说不定不引起家人的怀疑,就可以打听出弓子的去向。 第二天,谷川敬介又来到这儿。为了不致于打电话时出差错,还是亲自确认一下这家图书馆为好。 然而,这家市立图书馆却搬家了。这地方变成了老人协会的办公室。一位者人告诉他,图书馆搬到了什么地方。 那是车站后面的宫街一号,有一块大牌子竖在那儿,上面写着粗笔大字——“宫古市立图书馆”。 确认了开馆闭馆时间之后,谷川敬介拿起了公用电话。 “喂喂,是佐野家吗?”在很久以前,只见过两次面的人的声音,谁也不会记得。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故意提髙了声调。 “对,是佐野。”接电话的是弓子的母亲。 “我是市立图书馆。你家的闺女弓子借了两本书,还书的日子早就过了,可是,至今仍没还回来。” “是吗?……这孩子真让人没办法,可是她现在不在家,我马上和她联系,让她赶快归还。” “不不,还是我们联系吧!直接给她本人打电话会更快些,她去唧儿了?” “田老。”谷川敬介大感意外。 “嶁,去田老了。” 幸运的是,他知道稍往北面,有一座叫田老这一少见名子的渔港。如果问田老是什么地方,马上就会引起怀疑,真够险的。 “在田老的什么地方?” “田老街乙区二十一号,海猫,多田弓子,她嫁到那儿去了。 出嫁了!他吃了一惊。然而,这不是吃惊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是吗?……”谷川敬介重复了一遍地址和名字,又问道,“那么,电话呢?” “电话是019387-152X。” “知道了。” “也许会放在家里呢?你说一下书名,我找找看。” “不用麻烦了,先与本人确认一下,如果真是那样,我再打电话。” “实在对不起呀!……”对方弓子的妈妈道歉着挂了电话。 总算打听到了。然而,弓子出嫁的消息,刺痛了他的心。 弓子再婚了。从“海猫”这名子判断,不是饭馆就是酒吧。肯定是嫁给了这种人家。 比这北国小镇更北的小港口,以渔民为对象的酒馆,弓子嫁到了那儿? 想到这里,他胸口一热,感到很悲哀。同时感到与弓子的距离一下子增大了。她逐渐远离自己。 谷川敬介在公共电话亭内,顿时茫然若失。 第十三节 从宫古到田老的宫古线,一天只有四趟列车。在宫古车站附近,谷川敬介曾看到过“反对废除宫古-岩泉线”的标语牌。不过,这条线恐怕早就上了花名册。 谷川敬介登上了15点15分发出的列车。穿过隧道经过一渡、佐羽根这两个小站,15点20几分到达终点站——田老车站。 八分钟后,列牟将返回宫古。只有三人下车,这是个无人搭理的小车站。 肯后是覆盖着人造林的桧山,前方不远处是45号公路,从这里朝左望去,散住着一些住户;远处灰色的大堤坝,像一条长龙环抱着这个小镇,那是津波大坝。田老是闻名海啸受灾区,明洽29年、昭和8年的三陆大海啸,曾使全镇濒临覆没。 出了车站,钻过地下道,来到路上。他向过路的主妇打听到港口,便沿着人家指绐的方向走去。 他来到一个陈旧的、丝毫没有生气的街区,右面那个极普通的装配平房是派出所,要不是门口的那块写着:“用不着珍惜锁门的一、二秒钟”,他竟然不会发现。 身体像反射一祥,瞬间僵硬起来。然而,派出所里没有一个人影,派出所边上停的警车,也用苫布盖得严严实实。 “这里恐伯还不会有部署。”他一边想着,一边有意放慢了脚步。 从年末到正月,田老有鲑鱼旅行节。然而据官古旅馆的老板所说,这期间并没有什么游客。 从早上开始,天就阴得很厉害,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冷风飕飕地刮个不停,电线发出声响,这真像是北疆一个被拋弃的小镇甸。 不多时,谷川敬介便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头上的标志告诉他,再往右拐,便是渔港。 拐角处有个小食品店,两、三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主妇,正在买东西。这是到这儿之后,第一次见到的生活情景。无论是多么偏僻的地方,都有人在居住、劳动和生活。在各自不回的环境中,以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 主妇们操着浓重的方言,一边说着话,一边不住地朝着谷川敬介这边看。然而,并没有表示出多大兴趣,这也使谷川敬介感到安慰。 往右拐,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大防波堤。道路从下面穿过,延伸到渔港。在上面的墙上有块牌子,横着写着“田老海岸堤防”,约有6米高。 穿过堤防的隧道。来到另一端。出于警戒的本能,谷川敬介睁大了眼睛,开始观察四周的动静:前面的渔港里面,可以看到停泊的渔船和定期观光船。岸边的建筑,大概是鱼市,或渔业协会。右边的空地上,有两、三幢预制板式的、细长的像库房一祥的建筑,再往前走一点,有一条河、上面架着一座桥。 这里可以看到几个人在移动,然而,没有一个人的动作,引起谷川敬介的注意,他们都埋头于自己的工作。 警察果然的确还没有注意到这儿,虽然说是全面通辑,但是,这样一个小地方,他们是照顾不到的,这也是实情…… 前面就是海猫酒吧。沿街并列着三家店,它是其中之一。第一家的入口处,立了一块可口可乐的牌子,店名是和式快餐。店已上了锁、连接广告牌的电线也被撤了回来。 第二家叫三王屋,饭店兼酒店,在落满灰尘的厨窗里,可以看到莱的样品和酒瓶,以及正在营业的字样,然而,却看不到一个容人。 第三家店的装潢像个酒吧。窗子玻璃使用带色的高级品,入口处的单开门,虽然贴了装饰材料,但是,下面已开胶,有些卷边了。 店名呢?他环视了一下,发现了头上的灯笼型招婢。它的侧面写着,“BAR·海猫”的字样。 谷川敬介的胸口在猛跳,腋下渗出了汗珠。但是,他马上使自己平静下来,又返回到他来时的方向。 现在去港里,没有多大意思,而且,还会被更多的人看见;莫不如先回到镇上,找一家价格便宜的住处。 从对面的大堤下,钻出一辆汽车,在谷川敬介的跟前停了下来,下来一对年青的男女,像是旅行者。 “这前边是田老河,鲑鱼可多了。”那对青年男女一边说着,一边朝空地方向走去。经他们一说,他看到那边有五、六个男女,站在田老河桥头上,正朝河里看呢!…… 谷川敬介遂改变了主意:既然是写生旅行,欣赏一番是很自然的,躲躲藏藏的反会引起怀疑。 于是,他跟在他们后面。 细长的预制板房,是海带、水草加工工厂,从它侧面绕过去,就到了桥上。 一人指点着:“快看那儿!……”鲑鱼群穿绕着清澈的河底石缝,逆流而上。 看了一会,谷川敬介朝海边走去,现在找住处有些为时过早。 过去的码头,已经好久没人用了,因此一派荒凉,多已坍塌,只有一艘被淘汰的破渔船停在那里。从前,这大概是条几十吨重的拖网船,如今已经面目全非,破旧不堪了。 甲板上落满了铁渣,钢丝绳也好像被虫蛀了似的。尽管如此,舵室里仍留下它的外壳,他突然发现里面升起一缕青烟。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码头走到甲板,小心翼翼地在腐旧的甲板上转悠,只见一个老人在烤火。 “啊,对不起!……”谷川敬介刚要返回去,被老人叫住。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感觉冷,你来烤烤。” 他来到火堆旁,伸出手烤起火来。但见破船板,海里漂着的木板,枯枝在熊熊燃烧着。 “有烟吗?”老头突然抬头问道。 噢,原来叫我来是为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老人拿下一支。用一根燃烧的小树枝点燃了,深深地吸饱了一大口,慢慢地吐出一团烟雾。 那个老头年纪70上下,似乎是光禿秃的老头上,扣一顶褪了色的蓝色棒球帽。白色的、有些怕人的胡茬子,左脸上有块大黑疤瘌。 身穿厚厚的工作服,长裤,长胶靴,外面披一件破旧的、肥肥大大的大衣,是个很老练,又很寂寞的老人。大概是已经退休的渔民。 “别傻站着了,坐下来吧!……”老人说,“也许你还有别的事?” “不,没事儿可作!……”谷川敬介应声坐了下来。 已经有几十年不烤火了。窜动的火焰,烟的味道……唤起了他童年时候的记忆。 “是来旅行的吗?”老人突然笑着问。 “是来画画的。” “画画的呀!……” “对,是写生,我喜欢这里的海岸。” “前面的海岸上,有个叫三王岩的地方,有着珍奇的岩石,你去看看,准能上画。” “三王岩是吗?”谷川敬介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观光船也不错,乘上它,你便可以看到数不清的如画儿似的海岸。” “这还有观光船呀?”谷川敬介似乎觉得挺意外。 “出了港口,有个叫陆中凡的船,是去宫古净土滨的船。” “是吗!……”谷川敬介也点了支烟,与老人谈话,他感到心里狼踏实。“我准备坐一坐,因为我要在这里逗留两三天呢?” “田老这地方有住的地儿吗?” “有个四、五家,丸仙、松本、还有高木。” “是吗?” “沿公路向久慈方向走,一会就到。” “知道了。” “你要在这儿住两、三天啊,那么,有空再来聊一聊吧。” “好吧,您每天都到这儿来吗?” “什么每天不每天的!这就是我的家啊。” “什么!这只船竟然是您的家?” “我孑身一人,名叫梅津茂,镇里的人都叫我怪老头。”说到这,他笑了,前面的牙都没了。 “是吗?……” 一个人住在破船上,说穿了是个流浪汉。不过,他打扮得挺利索,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可是,这么大年纪了,也是好好可怜得啦。但是,他与被胶管架的恶梦缠注,到处躲藏的自己相比,又是多么无忧无虑呀。 “那么,您一定很寂寞吧?” “有一点儿啦。不过,从年轻时就是这样,也习惯了。”梅津茂笑呵呵地说。 “从年轻的时候起,你就一个人过吗?”谷川敬介有意识地表现出自己感兴,但是,想听听别人的身事。这样,自己苦闷的心情,也可以得到暂时的安慰。 “昭和8年3月3日的大海啸,一下子夺走了我们全家人的生命。只有我一个人死里逃生。那时,我才22岁。我家门口那棵松树啪地一下折断的声响,至今仍然在我的耳边回响。”老人打开了话匣子。 “那是3月30日偶人节。全家人都去海边拣贝壳了,只有我肚子疼,躺在家里,才算是得救了。” “从那以后,你一直是一个人?” “从那以后,我离开村子,到处游荡,打短工,还去过东京呢。” “是吗!……” “和女人也一起生活过,不过,最后还是分开了。”老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谷川敬介边听边摇头。 “上了年纪后,又爬回到了生育我的土地。于是,便回到这儿来。我没有地方住,便住在这里,靠着给海带加工厂帮帮忙,总算还能活下去。” 这是一段他从未听到过的身世。这位独自生活的老人,是多么渴望能与人说话呵! “是呀!……无论是什么人,都眷恋着自己的故乡呢!……”谷川敬介感叹着点头。 “你也是一个人生活?”老人突然问道。 “嗯,……对。” “目前,怪人很多,你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吧!……” “也许是吧!……”谷川敬介拿出了烟,让老人拿了一支,自已也点上一支。 直到前几个月,他始终在高峰车上挨挤,在银行的高高的屋顶下办公。而现在,却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北国小镇,一条破旧的渔船上,与一个落伍人生的老人同烤一堆火。 这是多么迅速的变化啊!都说人生如梦。这不是梦幻又是什么呢?而且,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醒不过来的恶梦。真正的落伍者和失败者,与其说是老人,不如说是自己更为贴切。 “正好我没烟抽了。”老人说,“我想去街里买点吃的东西,顺便买点烟。” “您不在饭馆吃吗?” “如今,方便面等食品做起来很方便,很便宜,我这儿也有锅。” “水呢?” “我用渔业协会的自来水。” “是这样啊!……” 说话的功夫,日头西斜了。海的右面——大概是西边吧。天空和云彩,染上了美丽的胭脂红色,并辉映在海面上。 海面水平如镜,不泛起一丝涟漪。只能看到五、六只海鸥在海上栖息。不时传来它们凄厉的叫声。 “谢谢!……”他把烟头扔入火中,站起身来说,“暧和多了。” “别客气。”老人摆摆手说,“该去找住处啰?” “方便的话,明天再来。” “好吧!……”谷川敬介答应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起,躲开破旧的甲板,来到岸上,一面朝镇子走去。 第十四节 到了拐角处,就可以见到医院前面,公共汽车站的对面处,有家松本旅馆的招牌。同时,他也看到了停在前面的警车。他顿时吃了一惊,悄悄地躲藏在墙角处,慢慢地探出头来。正好有三个男人从旅馆里走出来,其中一人身着警服。 “那么,拜托了。”一位穿便衣的人说道,是东京口音,“总之,只要有男性游客来过这里,就立即通报派出所,无论他相貌如何,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 三个人上了车,警车便朝着派岀所的方向驶去,送走他们以后,旅馆的主人便进去了。 谷川敬介心里想:居然査到这儿来了。很明显,已经布下了罗网。像田老这样的小镇,居然都被警察注意到了,那么,宫古则可想而知了。我没有在住过的那家店里落网,只是因为他们去晚了一步。 然而,那种事恐伯不会再有了,无论住在哪个旅社里,他们都会立即与警察联系。怎么办?干脆死了去见弓子的这份心,赶紧逃离开镇子。 “不行!……”谷川敬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见弓子,决不从这里离开。” 我不是定下决心要死了吗?当时,是想与弓子见上一面再这样做。这并不是不想死,只是向后拖延时间。那么,为什么胆小如鼠,想夹着尾巴逃掉啶?对,我快不逃了!除了这里以外,没有我能够躲藏的去处。 这样打定心思之后,他想总得需要一个过夜的场所……这时,那个废船,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只要去找那个老头儿,总能给个暂时的窝住。 与这种想法相吻合,穿过堤防,出现一个黑影,当他知道来的是那个可怕的怪老头时,他感到来了救星。 “梅律大师!……”谷川敬介打着招呼,快步靠近他。 “噢,是你呀!……”老人吃了一惊,站住了。 “我不太愿意住旅馆,正在这儿犹豫不决呢。今晚能不能让我,先住在你的船上。” “住在我的船上?”他睁圆了眼睛,犹豫片刻说,“尽管那不是我的鵃,你只要不嫌弃,就没什么关系。” “真的?那真的实在太感谢啦!……”谷川敬介故意辩解道,“说真的,我早就想体验一下,这种漂泊的生活了。” “那么,今天的晚饭,请你一起买两份吧。我还不知道该去哪里买广呢。”说着送过去两张一千日圆的票子。 “啊,谢谢了。” “不用客气!顺便再买盒烟吧,钱不够吧” “不!……”老头梅津茂摇揺手说,“足够了,足够了,吃的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那么就拜托了。那么,我先回船上去。” “好吧!……” 他们分手了。走了几步,他转过身,只见老人说了声,“晚上好!”便进了拐角处的一家店。 借着星光,谷川敬介终于摸索到废船的篝火边,被压上的火,并没有全部熄灭。谷川将灰拨开、把头靠近,用力吹起火来。火苗又开始跳跃起来。 当老人回来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很旺了。 “我还没问你的名子呢?” “我叫山下。” “是嘛,山下,我顺便买了点酒,你来瞧着!……”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酒杯来。 “啊,太好了!……你想得可真周到。”谷川敬介欢乐地接过来。 此外,还有饭团子、夹馅面包、快餐面、酱菜、香烟等等。 他打开杯盖,以酱菜为下酒菜,开始喝起酒来。冷酒一直凉到胃里。 老人说留点明天喝,就将剩了一半的酒盖起来,藏在舵室的角落处。然后他们开始吃饭团子。这时,锅里的水开了。谷川敬介用空酒杯,喝着开水。 “我说,梅津。”他们彼此点着了香烟,谷川敬介说。 “别叫我梅津。”老人摆摆手,“你这么称呼我,让我觉得不自在了。” “那么,怎么称呼你好呢?” “就叫我傻老头吧!” “好吧!……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买东西?” “不。在港口的入口处,不是有一家名叫‘海猫’的酒吧吗?” “对,那没错。” “你去看一看,那里有没有一个名叫弓子的女人!” “弓子?……”老头儿梅津茂惊讶地睁圆两眼,斜着脑袋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对,弓箭的弓,30多岁的样子。” “只问这些?” “不行,你上前如果只问这些,必然引起人家的怀疑。怎么问为好呢?对,你作为客人去那店里喝酒,若无其事地打听一下为好。一边喝酒,一边问女人的名字,谁也不会怀疑的。” “是那么个理儿!”老头儿点了点头。 “那个名叫弓子的女人,好像是最近,才从宫古那边嫁过来的。” “是嫁过来的。” “对。因此,估计她会露面的。” “如果我见了她,我和她说什么呢?” “什么也不用说,只确认她在不在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让我来考虑吧。” “噢?……”他感到挺奇怪的,于是,马上他又说,“可是,我没有去酒吧的钱呀!” “没关系,钱由我来出。”谷川敬介说着,递过去五张一千日圆,“如果只喝一瓶啤酒,估计这些钱会够的。最好先把这钱掏出来,告诉他们,我就这么多钱,让他们看着办,这样就用不着担心喝得过多,付不起钱。” “嗯……”他又想了一会,便摇了摇头说,“我看还是不行。” “为什么?” “像我这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恐伯人家不肯招待吧?” “但是……” “苜先,那店不接待老头,硬要留下的,就会被让到后面,最后轰岀来。” “然而,你不是有工作吗?” “尽管如此说,没住处就是没住处,人家不会正经待你。况且,只是要打听一个人,稂本用不着花钱,我会从那个店里的春子口中,打听岀来事情的。” “什么?你跟那儿的招待员认识吗?”谷川敬介感到意外。 “对,经常帮助她们做法事。这事很急吗?” “我想尽量早些知道。” “是吧,我这就去。”梅津茂说着,便站起身来。 第十五节 “我去过了!……”一个小时以后,老人梅津茂胜利回来了。 “很好,你可真够快的啊!……” “那店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名叫宫本春子,另一个大约有二十七、八岁。” “那年青的是弓子吗?” “不!……她是当地人,名叫松本加代子。” “那么,那个店没有叫弓子的吗?” “有是有,不过,她专门在厨房里干杂活,不出来接客人” “在厨房?” “刚嫁过来的时候,曾经在外面张罗过。不过,因为人过于老实,所以,总是失败。因此,主人一气之下,让她去涮碗了。” “……”人过于老实,总是失败被欺负。这对谷川敬介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有人在喝的量上骗她,一些陌生人骗她说“给我记上账!”她可不是那帮以品质差的醉鬼为对象的女人。 “那些女佣人都笑话她无能呢。”老头梅津茂笑着说。 谷川敬介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我所料!……就连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她都被人们瞧不起,被人慢待。整个社会只以功利的眼光来看人。” 然而,她是善意的。她的灵魂就是善的结晶,她之所以缺乏世俗的智慧和常识,完全是由于她那过于坚信人的少女般的灵魂,即使她被人家蒙骗了多少次,她只知道抱怨自己。 “你见过弓子吗?”老人问他。 谷川敬介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点头说道:“见过。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他人的老婆了。如果可能,最好在对方不注意的情况下,我偷偷地看她一眼。” “进了店里,你见不到呀!……她也不到前边来,你可以到厨房那里偷偷地看看。” “嗯!……”谷川敬介开始分析:既然旅馆都被监视了,那么,海猫酒吧也一定会有布置。 “你去的时候,看到店里有男客人吗?” “男客?……没有,一个客人都没有。” 那就是说,监视哨一定设在鱼市场,渔业事务所附近了。从那里可以看到酒吧入口的情况。 “如果我去的话,肯定引人注意,一进去肯定会撞上!” “想见却又怕见,”老人说得挺巧,“实在让人不明白啊。”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啊!……什么主意?” “从大堤上面就能看见。” “大堤?……” “店的后面是片空地,对面就是大堤。从那上边可以看到厨房。” “是吗?后门开着吗?”谷川敬介的眼前猛地一亮。 “有窗子呀!……”老头儿梅津茂笑着说。 “是啊,从窗子也许能看到。” “去看看再说吧。” “好吧!……” 他们在篝火上撒了些灰,撒了两泡热尿,不致于使火全灭,下了船。他们悄悄穿过漆黑的原野,来到了港口入口处的隧道处。 在这旁边,有一个通往大堂的石阶,他们确认了四周的确没有动静之后,便登上了石阶。 大堤上面并不是平的,而是有两级高差台阶。他们从任的一级往前定,一会儿就来到了店的背后。高一级的高度,正好是齐胸高,可以依着它,往下看。 这里可以听到店里播放的唱片歌曲,离他们不远的空地上,放着装有铁罐,啤洒和可乐的空瓶的木箱。而且,正像老头儿说的那样,这儿是有一个窗户。 屋里面只有一个灯泡,照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架子。的确让人感到是个厨房,一个“刷盘子的地方”,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紧挨这间房,还有一间,大概是寝室吧? “似乎有客人。”谷川敬介嘀咕着,老人点了点头。 “我来的时候,的确没有,只有两个女招待,和一个中年人在玩牌。” “厨房里面好像也没有弓子。” “一会就能来。”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打着哈欠,“上年岁了,不行啰。好像有点感冒。” “我再呆一会儿,您先回去吧!……”谷川敬介摇了摇手。 “行吗?……” “没问题,请吧。” “既然这样、那么,老夫就先走一步了。”老人抽着鼻涕,觉得感胃了。 他目送老人远去后,视线又回到了厨房。里面依然没有动静,能听到的只有唱片里传出的歌声。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车声。 尽管手表的夜光针,刚刚指向9点3分,可是,这个镇子已经进入了梦乡。 有一股凉气,由脚下的混凝土里冲上来,谷川敬介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他感到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吃了一惊,定神一看,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洗碗间。 她从架子上取下手巾,开始擦手。没有光泽的蓬乱的头发下面,是一副苍白的脸形。 正是弓子。谷川敬介眷得真真切切。 她面容憔悴,变化之快让人吃惊。她的两只手大概是由于水冼风吹,红红的肿胀着。即使离得这么远,谷川敬介也能够看得清楚——这是一双经常拨弄凉水的手。 谷川敬介在心里发问:“畜生,这是为什么呢?既然受这样非人的苦,又何必到这儿来呢?”答案当然是很清楚的:按照父母的意思,你只能这样做。也许是母亲想甩掉包袱,或者是姐姐、姐夫的阴谍,想独占这个店的继承权…… 谷川敬介这时候忽然认识到:自己要将脸埋在弓子的胸怀……等等想法,只不过是浅薄的感伤。 虽然谷川敬介自身落入了地狱般的境遇,但是,被谷川敬介抛弃旳弓子,也在尘世的辛酸里苦苦挣扎着。而且,谷川敬介还是自作自去,弓子却不是,她完全是无辜的,是逐渐地被卷入了不幸的深渊…… 这时,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厨房里,上来就大骂弓子:“混蛋,你怎么连杯水都不能上吗?” “什么?……”弓子转过头去。 “那里面有根头发,也许是你两条大腿夹的那个地方的阴毛。” “啊?!……” “客人在发怒,你真是害得我们丟脸。” “对不起啊!……”弓子急忙低头认错。 “畜生,不论什么事,你都只会用东京话道声对不起。”打开窗子后,杯子里的水被泼出来,杯子被扔在了刷碗的池子中。 “所以,我早就什么也不让她干了。”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却不见其人露面,“我知道她干别的不行,所以就只让她刷盘子。” “真是废物一个!……”说罢,那女人转身走了。 弓子无地自容。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抬起头来,伸手关了窗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始洗起碗碟来。 “太不像话了!……”谷川敬介这样想着。刚才那女的,大概就是老人说的那个年纪轻轻的,名叫加代子的女招待吧。浓妆艳抹,特别是鼻梁上抹得白白的,看上去是个相当可怕的女人。 她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着弓子,主人和佣人的位置完全颠倒了。本是这家店的女主人的弓子,却被当成了打下手妁使唤人。 说话的男人,一定是弓子的丈夫。他也不把弓子当妻子看,听他的口气,和弓子结婚,只不过是借口,实际上,说不定只是要找一个不要工资的帮手。一想到这里,谷川敬介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然而,他心里有一个声音,给他浇了一瓢凉水:“混蛋,你有什么资格,生人家两个人的气呢?” “你对弓子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为你拋弃了她,才开始了这一切。你将如何补偿她呢?” “补偿吗?……”谷川敬介低下了头,“如今的我,到底能够怎样补偿呢?……什么也不能够为她做啊。” 如果我信奉上帝,至少会想到向上帝去做祈祷。至少可以折求上帝,给她不幸的一生,以心灵上的安慰。 然而,谷川敬介从来没有向神祈祷过,从未提过神的名字。此时,大言不惭地呼唤神的名字,神是无论如何不会理踩他的。 “我无能为力啊!……”这就是结论。现在留给他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半路收兵。 “恐怕这是与她见的最后一面,最后的告别了。”想到这里,谷川敬介不禁胸口一热,泪水扑簌簌地从面颊上落了下来。弓子突然从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消失了。是去居室了吧?她那寒碜的模样,是不会去客席的。 喝片声停了,传出了女人送客的声音。谷川敬介依着墻,站起身来。身体已经凉透了,可是心里还有点余热。流泪哭泣之后,反觉得好受一些。 谷川敬介又回到废船上。老人守着篝火,在等待着他。 “见到弓子了吗?” “嗯,见到了,的确是在厨房里,正在那里刷盘子呢。” “是吗,见到就好啊!……”梅津茂笑着点了点头。 “嗯!……” “那么,明天干什么呢?……离开这里吗?” “不,我改变了主意,想再冒昧地打扰您几天。” 干嘛着急去死呢,死前已经见到了她,向她陪罪,这最初的想法,还没有实现呢! “是吗?多少天都行呀,我也正盼着有个说话的人在这里呢!……”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烧烤了一会儿大火,两人便睡下了。 船仓角落的地面比别的地方稍稍高出一点,老人在上面放了些纸壳,搭成一个床。他将上面整理了一番。铺了一些破布当褥子,又在上边铺了一块旧毛毡。由于上面的入口,已经用帆布给堵上了,所以,吹灭了枕边蜡烛后,船舱内一片漆黑。 谷川敬介心想:最终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然而,他并不感到怎么悲哀,反而觉得挺轻松。 刚才见到的弓子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时隐时现,使他难以入睡。他听着早已进入梦乡的老人的轻轻的鼾声,在黑暗中静静地睁着眼睛。 森田警事怀里抱着装有易拉罐可乐和面包的纸袋,静悄悄地走了进来。坐在窗边,注视着外面动静的小野寺警事转过身来问:“回来了?”说着,盘腿坐在他劳边,撕破了纸袋,拿出各式各样的面包。 “没有异常吧?” “没有。”两人开始吃中午饭,他们喝着咖啡,吃着面包。 “首先,谷川敬介在大白天,是不会到海猫酒吧来的,而且,白天店也不开。” “那可是也不一定,那小子会装作客人来的。然后,他便会偸偷地找到弓子。” 这里是港口渔市儿的二层的值班室。是田老派出所铃木巡査部长出面联系后,对方被迫提供的。这里距离“海猫”酒吧也没多远。从窗口向外望去,“海猫”酒吧的情况便可一目了然。 “然而,如果晚上不连续监视的话,极有可能出现漏洞。”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他妈的可也是个大活人呀!……总不能一天24个小时不合眼呀!” 他们边说边吃。这时,事务所的一位年青的女办事员,从下面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有茶和大口的暖瓶,还有四、五个微黄的橘子。 “送来晚了,实在对不起。” “不不不……总是要给你添麻烦。”森田说道。 “看您说的,也没有什么能招待的。” 那姑娘朝小野寺瞟了几眼,小野寺假装故意看不见。 这时,森田刑警又搭了话:“你是本地人吗?” “对,我就出生在这里。” “这儿真是挺不错啦,安安静静的。” “安静是安静,不过,鱼的产量却越来越少了。” “是嘛?……”森田刑警点了点头。 “我的朋友们都去了宫古、盛冈。” “对年青人来说,迅是大城市好。” “……您辛苦了!”森田刑警慌忙接过托盘。 “没什么,谢谢!……” 望着她走下楼梯的背影,森田刑警说道:“小野寺先生。” “啊……什么事?” “你总该打下招呼吧。” “我?为什么?” “你看,难道你没看出来,人家一直在盯着你。你连个招呼都不打,让人多不好受呀!” “别逗了,就那个乡下姑娘。” “你真够牛气的。乡下姑娘怎么了?不是很纯朴吗!……比起那些只会化妆,满嘴‘德性’、‘瞧你那副傻样子’的城市姑娘来,她可要强得多啦!” “那么,你就勾引一下试试吧!……近来你不总是唠叨,你老婆总是拒绝你吗?” “他奶奶的熊,这件事你倒记得挺清楚。”森田刑警苦笑着摇饿摇头,“行了,算我没说。” “咱们言归正传,还是刚才说的那事儿。” “什么事儿呀!……” “咱们这样监视他,并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我想莫不如悄悄告诉‘海猫’酒吧的工作人员,如果有像谷川敬介的男人来的话,立即通报我们。” “这恐怕不行的。” “为什么?” “那些人都是外行,见了谷川敬介后,紧张的心情必然表现在脸上,心惊胆战的谷川敬介,肯定会有所察觉。” “那么,不告诉女招待,只告诉老板如何?” “都一样。而且,这么个小镇子,有点事情,一下子就会传开。”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咱们只好就这么盯着了。” “恐怕只能这么办,小野寺全靠你了。” “你他奶奶的……”小野寺恶声大骂着。 第十六节 谷川敬介坐在篝火旁边,正在吃老人买的午饭——夹馅面包。 “老人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老人回头一看,“噢,是春子呀,来,过来烤烤火。” “太谢谢您了!……”宫本春子笑着上了甲板,来到篝火旁边。蹲下来烤火的时候,她朝谷川敬介点了点头,谷川敬介自然也朝她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您老说的那位画画的吧?”宫本春子满心怪讶地问。 “对,他叫山下。她是‘海猫’酒吧里干活的宫本春子。”老人介绍道。 “我是宫本春子,请多关照。” “山下,请多关照。”寒暄过后,谷川敬介问道,“你向这位小姐说了我的情况吗?” “对,说了一点,有什么不好吗?”老人挺往心里去。 “没关系。我就是不愿意出头露面。” “不过,您一边画画,一边旅行,从这点来看,您的地位一定很不错哟。” “别逗了。我除此之外,别的什么能耐都没有,早晚会和松尾芭蕉一样,在旅行途中横尸荒野。” “哪能呢?……” “春子,你有什么事情?” “我打算让您去宫古跑一趟。”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梅津茂立刻点头。 “谢谢啦,这是交通费和工钱,这是我们的生活费。这里不能够办理银行存款。” 宫本春子一边向谷川敬介介绍,一边把两个信封,随手递给那个老人。梅津茂一把接过信封,塞进自已的围腰布里。 “那么,我走了。你们俩聊一会吧!”梅津茂说着走出船舱。 “怎么样?吃点吧!……这里还剩有许多呢。” “啊、谢谢!……”她接过面包,坐下以后,吃了起来。 “那老人都跟你说什么了呢?”谷川敬介问她,“听说你们那儿有两位女招待和一位老板,此外,还有一位在厨房干活的老钣娘。” “她那人不会做什么像样的莱,只不过是个刷碗的女人。” “好像是这样,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可是那个店的老板娘呀。”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怪!……”宫本春子满脸不屑地说。 “有些怪吗?……”谷川敬介满面狐疑地问。 “近一段时期,我觉得她好像和加代子调换了位置。” “嗯?……‘调换位置’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加代子成了实际上的老板娘,弓子成了被雇佣的女人。如今,事实就是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加代子和老板两个人……” “对,她是老板的这个。”她伸出了小手指,“弓子特老实,整天像一个菩萨似的。所以他们便肆无忌惮起来了。” “……是吗?……”谷川敬介低头沉吟,低声骂了一句,“驴屌养的!……” “和弓子结婚只不过是个形式,只要将她娶过来之后,老板便用不着出工钱了。”宫本春子笑吟吟地摇了摇头,“我看到这些,气就不打一处来。” 果然不出谷川敬介的意料之中。对他们卑鄙的做法,他感到义愤填膺。同时,他也挺恨自己的。 自己在东京对弓子的所作所为,在这里有着完全相同的反复。 “是吗?……这恐怕太过份了。那位女主人也太可怜了。” “可不是吗?谁都这么说。可是,这样做并不违法呀,男女关系不是别人能干预得了的。” “……春子,你在宫古那边还有什么人?”他改变了话题。 “一个女儿和儿子的两个孩子,都住在公寓里,孩子们都不愿意转学,我在这儿也干不长,所以把他们留在了宫古。” “你和孩子们的生活费的开销很大吧?” “我这样的老太姿,已经没地方要了,只能逐渐落在乡下。” “不过,你可以从孩子身上得到乐趣。” “我就靠着这点乐趣活着呢!……”宫本春子摇头说着,拿出烟卷,让了让谷川敬介。大慨她也是个有四十五、六岁的中年妇女了,她挺壮的身子,穿着厚厚的,土里土气的上衣,脸盘也是粗糙不堪,即使是奉承,也很难说她是个漂亮女人,然而却不给人以恶感。 雪停了,谷川敬介也点上了烟。两人沉默了一会,吞烟吐雾。港口对面白色的观光船,呜啦!呜啦!……地鸣响着汽笛,离开了岸边。 “山下,你能喝点酒吧?”宫本春子问他。 “不行,最多能喝一杯加水威士忌。” “那可就相当不错了,为什么不自已去酒店,却让那老头代你去呢?” “不,我可没有让他代替我去呀!……”他不知道那个老人,究竟给她讲了些什么,因此也不好回答。或许那时就应当跟老人强调,绝对不许提起自己的事。 “听说你是想确认一下弓子在不在?” “这个?……”谷川敬介犹豫着点了点头,“回答正确!” “那么,你和弓子是什么关系呢?”谁都会这么问的。 “没什么关系。”谷川敬介答道,“只是以前和弓子认识,到这之后,突然想起从前听说的,弓子嫁到了那个店的事。” “是吗?……”宫本春子点了点头,但是表情依然带着疑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可是长年一直从事招待工作的女人。 那是从谷川敬介身上,敏锐地感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的表情。 “春子!……”谷川敬介突然改变了语气,对她委婉乞求着,“我打听弓子这件事情,只要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否则传到了老板的耳朵里,会绐弓子添麻烦的。”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宫本春子说得十分坚决,“你去店里,大概也能够看出来吧,我这人嘴严着呢。” “那我就放心了,还有加代子那儿,不会有问题吧?!” “没关系,她不知道这件事儿。” “那就好!……”谷川敬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悄悄地告诉弓子,我会绐你传达的,千万别客气。”宫本春子热情地说。 “嗯,谢谢!”谷川敬介对着宫本春子,点头致意。他真想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这个女人说一说。这大概是由于孤独感,才使他如此软弱。然而,谷川敬介战胜了孤独的诱惑:混蛋,无论怎么说,对方只是与你初次见面呀。 “刚才我已经说了,我跟那人的关系并非太密切。以后说不定会有别的事求您,到时请多关照。” “没有问题!……”宫本春子两手一拍,欢喜地说。 “你不回店了吧?” “不回了。” “你住在嘟儿?” “大平三番地的日出庄公寓。那老头知道。每天夜里11点以后,肯定在家。去串门记着啊!” “谢谢你了啦!……”谷川敬介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对着宫本春子点头致意。 <hr /> 注释: 第一节 十二月五日…… 今天晩上,“海猫”酒吧要比平时关门早,10点30分就熄了灯,两位女招待也都冷得哆哆嗦嗦地回去了。 “今天关门得可真是够早的。”负责监视的小野寺,看了看手表,并伸出胳膊,伸了个懒腰说。 “即使开着,也没有客人来。”森田刑警笑着应道,“看起来生意不太景气啊!” “可能是因为季节冷清的关系。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能够支撑下去。” “这就是招待行业不可思议的地方。好吧,咱们也收摊吧。” 店里关灯后,大约过了20分钟左右,两个警察抬起身来,悄悄离开了窗户。 他们在确认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都熄灭了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他们向值班的老人打了一声招呼,离开了这幢楼。半个月亮还挂在中天,港口漆黑一片,寂静无声,被大堤围住的海面,微微地闪着波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鱼腥味。 “大概猎物不会出现了吧?” “现在还不能够下结论,起码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 他们边走边谈,一边路过了“海猫”酒吧门前,穿过堤坝,走进了镇子里头,首先碰到了一家名叫“丽阿斯”的饭馆,饭馆正要关门。 “森田,饿了吧。吃点汤面怎么样?”小野寺建议说。 “那好,走吧!……”森田也同意。 这个时候,即使回到派出所里,也只能够在所里指定的房间里,钻迸冰冷的被窝,找不着任何吃的东西。 “对不起,来两碗汤面。”小野寺上前打招呼。中年的主人答应道,“好、里边请。” 两人走了进来,坐在靠墙的桌子旁边,要了两份汤面。 破旧的浇油取暖炉被点燃了,店内暖和起来,喝着茶,抽着烟,一根烟刚吸完,冒着热气的大碗汤面,就被端上来了。 两人一边呼噜呼噜的吹着热气,一边吃着加了许多青菜的热汤面。 当他们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11点40分了。他们从后面的门悄悄摸进去,进了连一点热气都没有的房间。 这个镇的犯罪率十分低,每年盗窃案三起,伤害案两起,所以很平静,这儿的派出所睡得也很早。 他们从箱子里拿出被褥铺好,关了灯,便钻进被窝。因为脚下太凉,他们就将双脚对蹭,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将两位警察从梦中惊醒。值班室里年轻的巡査三村接的电话,可以听到他回答时候的声音。 “地点,大平的日出庄,被杀是‘海猫’酒吧的女招待松本加代子。那么,您是?……噢,官下春子。肯定死了吗?……那好,请别让任何人接近,也别让任何人进那个房间,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就出去了。他是去叫住在隔壁机关宿舍的巡査部长。 森田和小野寺爬起来,点着了灯。 “被杀的是‘海猫’酒吧的女招待松本加代子。” 对此,他们听得真真切切。即使与他们自己的案件无关,也不能装作没事,呼呼睡大觉。 他们迅速穿上衣服,来到门口。此时,手表的指针正指向凌晨0点30分,铃木巡查部长和三村也都出来了。 “是他杀吗?”森田问道。 “报案人是这么说的。”三村回答道。 铃木接着说:“不到那儿,很难断定,说不定是自杀。” “我们能不能一起去呢?虽然不是我们的案子。但是,死者是‘海猫’酒吧的人,或许有些关系。我们决不会妨碍你们的搜查。” “当然可以这样!”铃木慨然应允,“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四人迅速跳上警车,一屁股坐里急驶而去。万籁俱寂的小镇,突然响起警车的尖叫声,将人们从梦中瞬间惊醒,有的人甚至跑出来看热闹。 半路,义接了一位医生,大家一同来到现场。“日出庄”是一座木造的二层旧公寓。里面的居住者和四周围的人都出来了,其中有的在睡衣上披了一件外衣的,也有揉着睡眼的孩子。 平日里,“哪家的猫下仔啦”、“今年的海带长势不错啦”是主要话题的小镇,突然暴发了一起血淋淋的事件,其反响是空前的……不,还不仅仅如此,明天镇里肯定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混乱。 从警车下来的三村巡查问道:“哪位是官下春子女士。” “我啊,我就是!……”战战兢兢的声音,一个中年女人站到警察前面。睡衣上披一件大衣,脸色苍白如纸。 “死者的房间在哪儿?” “2层9号。”说着,她上了楼梯,四位警察和一位医师,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看见9号房间的门敝开着。铃木问道:“这间屋门一开始就是开着的吗?” “不!……”宫本春子摇了摇头,“我打开了这间房门,当即吓得丢了魂,使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 勾着脑袋探身朝里面一看,真让人毛骨悚然啊:只见在狭小的洋灰路面的厨房里,面朝房里,脸朝下倒卧着一具女尸,背上被砍了一菜刀,刀柄露在外面,鲜血染红了灰色的地毯。 惨状一下迸入了你的限帘。一看便知道是他杀。 这凄惨的景象,对铃木和三村来说,恐怕都是打出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们也是面无血色,胃里一阵难受。 然面,一是不能让下边观望的镇民,看出他们胆子小;再者,还有东京来的警察在场看笑话呢。于是,他们提起丹田之气,鼓足了勇气。然后脱掉鞋,穿过厨房,进了屋里,尽量避开了血迹,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 只见死尸的双手伸出,手指甲深深地插在了地毯里,脸扭向一边,眼白突出,瞪着墙壁。 这是一张五官端正的脸,生前是属于美人行列中的女人。只是由于化妆品脱落后,露出的惨白的皮肤和恐怖的表情,让人想到的便是“凄惨”二字。 医生用手摸了摸她脖颈上的动脉,脉博已经停止了,皮肤也凉了下来,呼吸也停止了。认定她是的确死掉无疑之后,医生站起身来。 铃木又回到门口:“你是名叫宫本春子吧?” “是啊!……”宫本春子在走道上回答道。 “你和这人都是酒吧的招待吗?” “正是!……”宫本春子恐惧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住在下面的三号屋,睡前发现烟卷抽光了,便上来想和加代子借一盒。可不管我怎么敲,怎么叫,里面也没动静,我就把门打开,见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就是说,门没有锁。是吧!” “是的。” “电灯亮着吗?” “当然是亮的!”宫本春子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否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从屋里出来呢?” “没有,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公寓周围和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好,知道了。三村先生。” “叫老子做啥?”三村巡查抱着胳膊,嘴撇着仰头问。 “打电话给本署,发生他杀案件,请求火速增援。” “明白。”三村巡查一低头,出溜一声就要走。 “打过电话之后,在这儿拉条‘禁止入内’的绳子。” “知道了!……” “然后,问问下边那些人,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明白!……” 三村急速跑下楼梯,铃木巡查部长再次回到尸体旁,和医生蹲下来,相互悄悄说着什么。 正式的验尸,必须等宫古警察署,派出具有司法警官资格的警部助理以上的人来以后,才能进行。 森田和小野寺两位刑警,在外面的通道上等着。他们认为这是此地发生的案子,用不着他们多管闻事。 然而,森田却有些闷不住劲了。因为被害者是“海猫”酒吧的女招待,这无论如何让他放心不下。 被害者不是弓子,所以与自己无关。如果这样想,事情便很简单。 然面,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使他平静不下来。在他展开搜捕网的地方,又发生了另一起事件,而且是杀人事件。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吗? 所有这些,终于使森田按捺不住了。于是他对站在过道上,被冻得簌簌发抖的宫本春子开了腔:“你就是宫本春子?” 宫本春子点了点头。 “或许你会觉得,我问得会太突然了,你是否有杀人犯的线索呢?” “我吗?……”宫本春子突然瞪圆了眼睛,满脸惊异的神色反问道,“我……我怎么会有线索呢。” “我只是想举个例子,比如酒吧里是否出现过,以前从未见过的客人……?” “没有。”宫本春子摇摇头头,“夏季天一过,没有一个外地客人来过。您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一问。”森田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在这之前,一直是在偷偷地监视;可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儿,那就另当别论了。在这里和这女人多说几句,也许会对逮捕谷川敬介有利。 “我们是东京来的警察,正在对你在的酒吧进行监视。” “啊?……”宫本春子顿时吃惊地张开了嘴,“那么,为什么呢?” “那店里有个名叫弓子的女人吧?” “对,她是老板娘。” “她的前夫在东京杀了人,现在逃跑了。我们觉得他也许会到这儿来,和分别的前妻见上一面,便来这里进行监视。” “什么?……是吗?……我也听说过,老板娘确确实实是再婚的。” “所以,我才向你提出了刚才的问题。她的前夫名叫谷川敬介。” “谷川敬介?……”宫本春子心里七上八下地迅速思索着。 “如果说从夏至以来,一直没有外地客人来过的话,那么,就是说,谷川敬介极有可能还没有露面。现在,我有一事相求:今后,如果你见到了这样的男人,请立如通知我们。” “……好吧!……”宫本春子面生红潮,激动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个叫谷川敬介的男人,大约多大年龄?”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以前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头发长短适中。如今嘛,恐怕头发会长得很长。肤色浅黑,看上去有些沉默寡盲。” “……”一直在旁边听着说话的小野寺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这不成了公开搜查了吗?即便如此,森田的提问方式也差了点劲儿。” 上年纪的人,说话就是强硬。听起来就像是审问嫌疑犯似的。虽然对方只是小酒吧的女招待,但是,既然求人办事,总该客气一些吧?!……像他那样,肯定会给提问者带来反感,毕竟谁都有自尊心呀。看见没有,对方的回话,果然越来越少了。必须创造一种和朋友交谈的气氛。 的确,宫本春子的应话确实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是一言不发了。正如小野寺感觉的那样,不是对高压式的提问方法,产生了什么反感;就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么,拜托了。”森田又一次叮嘱她道。 “是!……”宫本春子茫然地答应着。 不过,在小野寺看来,这个回答,只不过是在应付差事。 “我说,我……我冷得要命,好像是要感冒了,是否可以回屋里去。”这次是宫本春子突然提出了要求。 “请对着那边的那位巡查部长说,他是在这里负责的。” 听小野寺这样说着,她便去屋内,得到了铃木的允许以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节 大约20分钟后,深夜高速飞驰在45号公路上的宫古警察署的一行人,车上警笛高声叫着,迅速来到现场。 这一行人中,包括宫古警察署刑警科的搜査股长下川,年轻的刑事警察伊籐。这两个人在宫古警察署辖区,曾经和森田与小野寺一起行动过。 “啊,大伙辛苦了。” “啊,来了。” 他们简单地打了一下招呼,便开始进行检査。最后,归纳出了如下结果: 被害者松本加代子,年龄27岁,未婚。乙部22号“海猫”酒吧的女招待。老家在下闭伊郡山田街,曾在饭馆、快餐厅骂过服务员,今年七月开始,在“海猫”酒吧工作。哥哥松本一郎住在山田街。 死因:由于从左背部到心脏的刺伤,引起流血过多,因此致死。 凶器:菜刀(决定检验指纹,掌纹)。 死亡时间的推测 隔壁的5号房的家庭主妇,在睡觉之前,突然想起放在外面的洗衣机,好像还没有套上罩子,便打开门出来。那时,刚刚看完了电视里播出的深夜节目,大约是11点45分。当时,她听到了六号房间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和松本加代子哼唱的歌声(是她最喜欢哼唱的《怀念》)。 宫本春子前来要烟,发现这一事件,是在午夜零点一刻左右。因此,作案和死亡时间,是在十二月五日夜里11点50分到零点10分左右。 其它情况 据说被害者松本加代子,平日是个小心翼翼的人。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肯定会从里面把门插上。 从这点推测,犯人也许与松本认识,让她把门打开后,进去作案的。 然后,趁其不备,从她背后猛砍一刀。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争吵,出其不意地突然施展暗算。 而隔壁的人,没有听到被害者的悲鸣,是由于杀人犯在行凶的同时,从后面捂住了被害人的嘴。 所以尽管犯人没有拔出凶器就逃走了,身上也一定会多少飞溅上一些血迹。 另外,从室内丝毫没有被翻过,现金和贵重品一样未被盗走来判断,绝对不是图财害命。 并未发现犯人的足迹。在行凶的现场附近,收集了几根长发,准备进行化验,与被害者的头发进行比较。 要的车子凌晨3点多,才终于到达了出事地点,将尸体运往官古市警察署。为了在宫古医院进行司法解剖。 之后,又进行了细致的室外调查,检验指纹,画示意图,对宫本春子和其他住在公寓里的人,一一进行线索调查……等到这一切都进行完毕时,已经是早晨5点了。 杀人动机是怨恨,或是情杀?所有的警察都这样认为。因为这种想法是最一般的常识,也是最合情合理的。 有这样一种说法:“搜查决不能有先入之见。”这是在那些凶恶且狡猾的犯罪案件多发的大城市里,进行工作时,必须遵循的一条基本原则。 然而,在这个彼此之间,都能记住长相的小镇里,犯罪也有一定格式。因此,在这个地方,常识是最高的推理。谁也不怀疑这一点。 而且,这一点很快就被证明是正确的,警察们的凯旋之日;就是在案件发生的第二天。 因为从凶器——切菜刀的刀柄上,立即发现了同一人物的指纹。根据宫本春子的证言,说这把菜刀好像在“海猫”酒吧的厨房中见到过。这样,弓子很显然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指纹也是弓子的。当然,弓子在厨房里干活,菜刀上有她的指纹,是理所当然的。然而,问题是凶器上只留有弓子的指纹。 接着,化验结果表明,落到现场的头发,也是弓子的。这是比指纹更重要的证据。 经过进一步调查,又在“海猫”酒吧的后院的空罐下面,不深的土里,发现了溅上了血的围裙,这围裙是弓子每天都穿着的那条。 根据以上情况,便可以下结沦。于是,弓子就被带到了宫古警察署,“女招待被杀案件特别搜查本部”就设在这里。 她被当做是杀人嫌疑犯遭到逮捕这件事,给周围的人以很大的震动,因为,她平素可是连一句狠话都不说的老实人。 然而,主人多田浅一和松本加代子好上之后,把弓子当成了随便使唤的下人,加以虐待这件事,不仅仅是春子,而且是人人皆知的。因为他们过于明目张胆了,结果让有心者都很同情弓子。 正因为如此,“弓子虽然老老实实,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可是,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爆发出来。”的说法,谁也不会有疑议。 对于夺去自己的丈夫,在各方面都污蔑、虐待自己的女人,出于嫉妒导致杀人,触犯了法律。这种不足为奇的男女三角关系犯罪案,有哪个愚蠢的家伙,会为之辩护呢? 被带到宫古警察署审讯室的弓子,面色苍白,低着脑袋瓜子,一言不发。这在调查人员看来,是罪行被发现之后,自已感到万念俱灰的表现。 然而,审讯开始后,出乎人们的意料,虽然弓子答话不多,却一口否定是她犯的谋杀罪。 当天晚上,10点50分关门以后,两位女招待回去了。之后,她又收拾打扫卫生,并把厨房里清洗的东西收回来;最后,回到自已的房间里睡下了。当时,大约是11点10分左右。所以直到第二天早晨,她才知道有案件发生。 警察问她:“就是说当天夜里,你没走出过酒吧?” 弓子老实巴交地点头回答:“是的。” 警察诧异地问道:“那么,谁能够证明呢?” 弓子很自信地回答:“我家主人。” 警察于是又问她:“难道你家主人整个晚上,都和你在一起吗?” 弓子毫不迟疑地回答:“酒吧关门之后,他就出去打麻雀牌了。他回来后,直到早晨,我们都在一起。” 警察双目如电,逼着弓子问道:“那么,他是几点出去打麻雀牌的,何时回来的?” 弓子很利落地回答:“大约是在11点钟出去的,回来的时间我不情楚,估计是深夜才回来。” 警察笑着问:“那么,从11点到深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在房间里睡觉呢?……”警察的脸色突然变严肃了。 “啊!……”弓子闻言大吃一惊,“什么!……这个……” 警察告诉弓子:“砍在被害者背后的刀柄上,可是只留有你的指纹,而且还是双手的指纹,说明你是双手握刀行凶的。现场还发现了你的头发。还有,在酒吧后院的土里,埋着溅有被害者鲜血的围裙,那件围裙也是你的。铁证如山,你还否定吗?” 弓子开始紧张了,面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结结巴巴地回答警察,却反问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菜刀和围裙不见了,是我第二天早晨才发现的。” 警察又问:“被害者松本加代子与你家主人的关系,你知道吗?” 弓子开始紧张,哆哆嗦嗦地回答:“知……知道。” 警察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弓子厉声说:“加上松本加代子把你当佣人使唤,开口便骂,根本不把你当做主人。尽管你为人老实,可是心里也一定恨之入骨。你这种心情,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出来;最卮终于无法忍耐,所以……” “什么?!……”弓子大吃一惊,两眼圆睁,惊恐地摇着头,连声喊着,“不,不对。” 警察满面堆笑,故意挑逗似地问弓子:“哦!……那么,我说的怎么不对?” 弓子叹息一声,垂头丧气地低声答道:“我……我是个心眼很笨的儍女人,总是上当受蹁,挨主人的训斥是家常便饭。我的前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气之下和我离了婚。因此,我丈夫即使爱上别的女人,我也无能为力,我认了。” 警察笑问道:“所以?……” 弓子拼命摇头申辩着:“所以,我并不忌恨加代子,当然也没有杀她。” 警察听着弓子的申诉,渐渐地哈哈大笑起来,忽然一拍桌子,腾地跳起,两眼暴出血红,龇牙咧嘴大吼着:“畜生!……贱女人,你想让我们相信你这菩萨般的埋由?没门儿!……因为证据确凿。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坦白,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在量刑时可以酌情考虑。听见了没有!” 弓子被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往后一趔趄,浑身哆嗦着,两眼圆睁望着警察,愣怔了半天,突然,她眼前一亮,高兴地腾地跳起,大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还发生有一件事。” 警察一惊,斜眼问道:“什么事?” 弓子鼓起勇气,边回忆着边说:“我躺下以后,刚要睡着,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起来点上了灯,打开门,只见三个男人,说是要酒喝,我告诉他们,已经关门不营业了,就请他们回去了。” 警察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那是在几点?” 弓子回答:“几点,我可不大清楚。” 警察又问:“那么,那三个人是谁?” 弓子急忙摇着头回答:“不……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警察闻言,顿时恼羞成怒,大骂一声:“猪生狗养的贱婊子,你倒是挺会编故事啊。畜生!……” 弓子大吃一惊,满面惊恐地望着警察说:“嗯?……怎么?……” 警察冷笑着说:“哪儿的人你不知道,什么时间你也不知道,你以为这就可以成为不在现场的证明吗?想编谎话也要编得圆滑一点!” 弓子听到这样说,急得满脸苍白,两眼流泪焦急申辩:“不……这不是谎话,是真的!……是真的哟!……” 警察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闭嘴!……你个贱人别他妈的瞎扯球蛋了,我可没工夫和你纠缠,就到这儿啦!” 这是弓子最后的辩解,之后,她又开始沉默寡言。回答的次数大大减少了。 但是,搜查本部并没有因力她的态度,而改变对案件的看法;不但证据确凿,而且,她没有不在现场的明确证明,作案动机又十分充分。 报上说,事件正以极快的速度得以解决。犯人的招供也就是眼前的事情了,搜査本部认为,事态的发展十分乐观。 一开始,搜査一科科长本想亲自担任指挥;但是,由于案件过于简单,似乎很快就可以解决了,这使他失去了侦破的兴趣,只派了验尸官和化验科料长。 接下来,是听取嫌疑犯的丈夫——多田浅一提供情况。 警察询问多田浅一说:“案件发生的那天娩上,你都干了些什么? 多田浅一不假思索便回答道:“当晚酒吧11点之前就关门了。随后我便外出了,因为我和别人约好,要去打麻雀牌。” 警察继续询问:“在哪儿?……和谁打的牌?” 多田浅一很爽利地便回答出来当时的人证:“在渔业工会办事处的值班室里打的,当时有水沼主任、坂田建设公司的经理、旅游协会的小田、岸井还有我,一共有五个人。” 警察一边记下人名,又问道:“你们从几点打到几点?” 多田浅一肯定地回答:“开始是在11点20分。当时我看了表,所以,时间记得十分清楚。结束是在凌晨2点25分,我也看了表。总共花了3个小时左右。” 警察问他:“在这段时间里,你没出那间房子吗?” 多田浅一摇了摇头说:“不,我上了一趟茅厕池。还有,因为是五个人在打牌,所以,开始的半圏我没有上,一会儿看热闹,一会儿又在办事处看电视。然而,我的确没有离开过办事处。” 警察一边做着笔录,翻眼睛又问他:“关于这一点,别人都可以为你作证的吗?” 多田浅一肯定地回答:“当然可以。”并冲着警察使劲点了点头。 警察继续问他:“那么,当你回到酒吧之后呢?” 多田浅一边寻思着边缓缓答道:“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进了房间就睡下了。” 警察望着他问道:“那么,那个时候,你妻子是睡着,还是醒着。” 多田浅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在睡觉。” 警察继续询问他:“你听到警笛的声音了吗?” 多田浅一点头答道:“打麻雀牌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这么吵吵闹闹的?大家当时对视了一下。” 警察继续问他:“放电视的办公室和值班室是挨着吗?” 多田浅一摇了摇头说:“不,那间办公室是在拐角处。” 警察点了点头,把信息记下来,继续对他询问:“那么,你看电视的时候,到底是在什么时间呢?” 多田浅一好像很吃力,便回忆着边回答,“大约是在11点半到12点多点,我记不太清楚了。” 警察点头,继续问道:“在那段时间里,你见到什么人没有?比如谁上便所等等。” 多田浅一毫不犹豫便回答道:“我见到坂田经理去便所了,他告诉我,已经打到南风圏了。当时,我看了一下表,当时正好12点。” 担任听取情况的负责人是下川。对弓子的怀疑,已经不容置疑;而对多田浅一的提问,只不过是为了慎重起见。 这里有四位证人,都是镇里的名人;犯罪时间被推判为零点前后。一个人在办公室看电视这一点,让人觉得有些可疑。 然而,这怀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有人见到了多田浅一。这人就是坂田经理,他对此确认无疑,其他三个人的证词,都证明了多田浅一说得没错儿,询问多田浅一便到此为止了。 第三节 “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哎哟!……”老人回到船上,急匆匆地对谷川敬介说道。 今天是一个用不着炉火的大晴天。坐在舵仓对面朝阳处,一边看着大海,一边用电动剃须刀刮胡子的谷川敬介,当即吃了一惊,立马将开关关掉。 “怎……怎么回事?”由于他正被人家追捕,所以,心中不禁呼呼直跳。 “你想见的那位弓子,被警察领走了。”梅津茂满面诧异地吼着。 “什么?!……”他腾地站了起来,不小心落在地上的剃须刀,在甲板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好几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那家饭馆‘海猫’的女招待被杀了。” “这我听说了。”谷川敬介点了点头。 梅津茂诧异地喊着:“他们都说弓子是罪犯。” “弓子?……杀人?……混蛋,怎么会呢?”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她是个连个虫子都不敢碰的老实人!……” “噢?……”老人梅津茂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你不是说只和他是一般的认识吗?” “这事还不是见一面就清楚的吗?她究竟是不是,能够杀死别人的女人?” “对啊,镇上的人也都觉得这件事儿有些蹊跷,可是,人们又觉得这事儿听起来有道理。” “有道理吗?……”谷川敬介睁大两眼,惊诧地望着老头儿。 “被人抢走了丈夫,而且,还总是被人欺负,哪个女人会不生气呢?” “不,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还会生气吗?”谷川敬介连连摇头。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听说警察手里可有一堆证据的呀。” “什么证据?……谁看到他杀人了吗?”谷川敬介大吃一惊,两眼睁得提溜圆。 “看到倒是没有人看到。不过,听说弓子使用的菜刀、头发、带血的围裙,确凿的证据一件接着一件。” “等一等!……”谷川敬介举起手,打断了老人的说话,“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在后面的大堤上,偷偷地看见她了。或许,这可以证明她是没有罪的。” “什么……你见到她了?……畜生,那是几点钟?”梅津茂焦急地问道。 “那天晚上,店里熄灯是在11点以前。平时总是12点关门,今天可是真够早的,我曾看了看表,肯定没有问题。” “是啊!……”老要饭的梅津茂听着谷川敬介得分析,觉得他的话十分有理,竟然连连点头。 “店里的二位女招待回去了。之后,老板又朝港口那边去了。接着,我又看到她收拾了厨房之后,便睡下了。” “不过,听说杀人案是发生在半夜12点左右。只凭你说的这些,还不能断定弓子无罪。” “不过,我还有其他呢!……”谷川敬介肯定地说。 “还有!……还有什么?” “她的房间的灯熄灭以后,我这样想,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丈夫不在,女招待也不在,这不正是我去见她的一个绝好机会吗?……”谷川敬介两眼望着大海,语速平缓娓娓道来,“究竟进去,还是不进去呢?好长时间,我一直是犹豫不决。最后我终于下了决心,从前面的铁梯上下去,朝那间卧房走去。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前门。” “噢?……”老渔民边听边点头。 “‘已经关门了。’里面的女人说。‘混蛋,这关得也太早了,我们只想喝杯兑水的烕士忌。’听声音像是渔民的声音。他们纠缠不休,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样子。他们似乎已经在哪儿喝了一阵子,但是,好像还没有合尽兴的样子。” “啊,弓子就因为这个才起来的呀!……”梅津茂不禁感叹得连连点头。 “对,店里的灯‘叭!’的一下就亮了,她出来把门杠拉开。我悄悄地绕到了店的侧面,从墙角探出头,观察事态的发展。如果这伏人有什么不轨行为,我就借此机会冲出去。” “原来如此!……”老渔民梅津茂边听边点头。 “他们总共来了三个人,幸好三个人都上了年纪,其中有一个人,已经有60多岁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蛮横无理地非要进去,对着像是睡得迷迷湖糊的孩子似的弓子,在请求什么似的。当时说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结果,他们只好扫兴地回去了。” “那么,你呢?……”梅津茂两眼大睁,直逼谷川敬介。 “经这么一折腾,我的勇气又没有了。这时候,房间里的灯又熄了,我便悄悄地回到了船上。” “那天晚上,我还真是不知道你是计么时候回来的。” “对,我回去的时候,你的打鼾声如雷,睡得真是跟一头死猪一样!”谷川敬介笑着点头。 “那么,那三个男人到酒馆要酒时,大概会在几点钟?” “当时我并没有看表。回到船上后,我看了一下手表,那时是12点10分。所以,可以推测是在12点前后。也就是说:一直到12点多的时候,我还见到过她。这就是说她不是杀人的凶犯。” “嗯?……原来是这样啊!……”梅津茂边听边点了点头。 “关键在于,那女的被杀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如果谋杀事件是发生在12点左右,那么,弓子就不是犯人。你能明白吗?” “当然明白啦!……”梅津茂狠劲地点了点头,“但是,作案时间是在什么时候,我可不知道哟。我只不过是听了一些别人的议论而已。” “报纸!……对,报纸上一定会有报道的,请把所有的报纸都买来给我吧。”谷川敬介突然提出请求。 “报纸,这好办。我去买。”老人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他便买回了《岩手日报》,谷川敬介一把抢过来,快速寻找着关于该事件的报道;果然,不出谷川敬介所料,上面的确有关于杀人人事件的报道: 这次事件的另一大特点是:作案时间非常短。当天夜里11点45分,隔壁房间的主妇,听到了被害者松本加代子一边洗着东西,一边哼哼歌的声音。同时,看见她的身影,在厨房玻璃窗上晃动。 之后,在00点15分,住在下面的宫本春子,到她的房间来要香烟,于是就发现了尸体。得到报案,警察和医生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竟然还没完全凉下来。 因此,犯罪时间被认定为,从11点50左右到零点10分之间。所以,在这20几分钟里,是否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是决定嫌疑犯的重要要素。目前,嫌疑犯多田弓子不在现场的证明是不成立的。 “胡说,她不在现场的证明完全成立!……”谷川敬介用拳头砸着报纸吼着,“混蛋,这段时间里,她在家里一步都没出去过。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这就怪了,她自己为什么不说呢?” “说自然是肯定说了,大概是警察不相信吧!……”谷川敬介奋拳怒吼着,“凭他们的主观判断,认为这一定是谎话。因此根本没向外面透露。” “嗯……有道理。” “我认为肯定是这样。” “那么、你准备跟警察去说吗?” 被这么一问,谷川敬介猛地反过劲儿来:扯淡,只顾考虑弓子的事情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地位了。 如果我告诉警察:当天晚上,我在大堤上看到弓子了,那么,警察就会问:那么晚了,你在哪儿干什么?我怎么回答呢?……就说乘凉?别扯他妈的球蛋了,这可是十二月。那么,就说是从这儿路过,看来也不行。恐怕人家首先会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说是写生旅行,恐伯警察不那么好唬。他们可能马上、或是在盘问中,就会发现自已是全国通缉的杀人对象。那样的话,别说是证明弓子无罪了,就连自己也得被警察逮起来。 接着就是被检察机关起诉,判为死刑,接着是不尽的狱中生活。因为到执行刑罚为止,其间会有很长时间,所以,每天都会在恶梦中度过。将尝受到世界上最恐怖的滋味。恐怖,可怕,仅仅这些,就足以使他喊出声来:“妈呀,救命呀!……” 正是因为受不了这种恐怖,我才想到死。想看一眼弓子的念头,使我将死期向后拖了一段时间。然而,突发的事件,叉使我欲死不能…… 弓子被说成是杀人犯,只有我能够证明她的无罪。可是,我又不敢去同警察申辩。因为只要老子一露面,就会被大盖帽一把逮住,这他妈的可是比死更可伯。那么,是撇下弓子不管、自己去死,还是……谷川敬介正面临重大的决策。 “究竟如何是好呢?” “你怎么了?”老人好奇地问他。 “我觉得你不像一般绘画写生的人,一定与那女人有很深的关系。如果可能,你是不是能跟我说真话。虽然我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也许还能有点用处哦。” “我来告诉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突然有人插了一句,接着在船舵室的对面,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女人。 老人当时就吃了一惊。谷川敬介腾地站了起来。这女人是宫本春子,她两眼如刀,冷冷地瞧着谷川敬介说:“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的真名是叫谷川敬介吧?!……怎么样,还不老实招认!……” “啊!……这,这……”谷川敬介结巴了,脸色也腾地一下吓白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感到吃惊吧?你的事,我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咱们坐下来谈。” 春子在老入旁边坐下,靠在舵室的板壁上。三人坐成个半圆,都面向大海。 太阳就要落山了,西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片胭脂红晕。佐贺部的岛屿在海面上星星点点,海鸟在岛屿的松林上自由地疯狂盘旋。 “我是第一个发现加代子被害的。因此,警察自然向我提了许多问题。在警察当中,有位从东京来这里公干的警事,是他对我讲的。” 春子对着老人讲这番话,老人梅津茂“嗯嗯”地应着。 “谷川敬介是弓子的前夫,他在东京杀了人,便逃亡在外了。警察调查后觉得,因为他没有别的亲戚朋友,所以,一定会来见弓子。所以告诉我,只要他在酒吧里一出现,就立即通知他们。” “噢!……”老渔民梅津茂边听边连连点头。 “我一听,就想到了他。” “那么,你已经对警察说了我的情况了吗?”谷川敬介焦急地问。 “还没有!……”春子摇了摇头,“那帮鲁察一儿点人情昧都没有。而且,那个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话的警察,让我简直烦透了。” “哦……是吗?” “喂,你也详细说说,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想昕听你在东京,究竟干了些什么?”春子尖叫着询问他。 “好吧,我说!……”谷川敬介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向老渔民梅津茂和春子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我出去作证的话,必然被警察一把逮住,所以,我越想越害伯,就想让哪位代我去作证。” “现在能作证的只有两个人。”老人说,“然而,春子是发现案子的人,她不行。这样的话,剩下一位就只有我了。但是,我恐怕也不行——一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流浪汉,警察决不会相信我前话。” “你说得有道理。”谷川敬介点了点头,失望地说道,“看来只有我一横心,出去作证了。害伯被抓住,就救不了弓子。死刑和自已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这么说,你要到警察那儿去了?”春子故意很吃惊地发问。 “嗯!……”谷川敬介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我百分之八十决定了,估计问题不大。” “不,我看那也不行。”春子毅然地摇了摇头。 “你说,为什么不行?” “你想想看,你是在全国遭到通缉的杀人重犯。警察会相信一个犯人说的话吗?你的想法恐怕是过于天真了!” “是吗?……”老渔民梅津茂也在一边应和着。 “这还用说,人家肯定会认为,你是为了救弓子,才编出的虚假证词。” “但是,我是豁出性命,才出去作证的,怎么会编假证词呢?我能那祥吗?” “心里这么想的,恐怕只有你这个傻子了!”春子摇头笑着说,“时方才不会那么想呢。他们会把弓子的事情,先暂时放在一边,只为抓住你而感到高兴。” “我也这么想。”老渔民梅津茂也赞成春子的意见,“你的证言起不到任何作用。” “……的确是这样啊。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证词的话,也许会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如果能把当时的那三个渔民一齐叫上,警察就不会忽视的。对吗?” “是你刚才说的那三个敲门人吗?” “正是他们。” “你能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深更半夜的,我可是没有注意到,所以,我就记不太清楚。有谁能够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想把那些打渔的人,从头至尾排查了一遍了。” “这恐怕不行吧?” “哦……为什么?”谷川敬介讶异地抬起头,望着老人与女人,满脸都是不解。 “他们并不一定是这儿的渔民呀!……”梅津茂笑着摇了摇头。 “其它地方的船也到这儿来吗?” “当然了。这附近的港口,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甚至八户那么么远的地方的船都来。那个酒吧的客人,这种情况居多。” “如果问一问港口的管理人员,那天除了当地的船以外,还有什么地方的船进过港,就不愁找不到。只要我们有信心。” “能行吗?……”老人心里直犯嘀姑,“如果能够依照着你说的那样去做,也许会找到他们。但是,你能够做到吗?” “……是呀,如果我去查访,很快就会被人抓住,东京来了两个警察呢……” “是啊,就算找到了他们三个人,会不会出来作证,现在还仍然是个问题。事情竟然闹成这样,到现在为止,不是仍不见他们的动静吗?”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注意到,他们自已就是重要的证人。”谷川敬介笑着说。 “也不见得。有些人觉得:被警察问这问那,可是一件麻烦事,如果他们是那样的人,无论你怎么求他出来作证,他也不会同意的。” “然而、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谷川敬介极力主张一试身手。 “这倒也是。不过,还有一点也极其重要。” “真正的犯人是谁?……对吗?” “正是。如果找不出真正的犯人,是说服不了那些警察老爷的。” “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我能够证明弓子是无罪的话,那就是万幸了。” “然而,并不是山穷水尽了。”春子忽然笑着说。 “怎么?……”谷川敬介吃惊地问道,“难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有一次加代子喝醉了酒,曾经悄悄地对我说过。” “哦?!……”谷川敬介顿时来了兴致。 “有权势的人就是那么回事儿。儿子如果干了坏事,只要有钱,就可以封住知情人的嘴。”春子故意装得十分清高地冷笑着说,“但是,我可不是几个钱,就能盯发得了的,反正我是现场的目击者。” 春子满面堆笑,说话很硬。听她的这番口气,似乎在敲这镇里,某一位大人物的竹杠。 “对,肯定没错!……”谷川敬介急忙说,“那个被敲诈的人,一定是真正的犯人。春子,这事你对警察说了吗?” “不……我可没说。”春子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肯定是那个人。但是,不进一步确认,我也不好乱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大事情呀。” “你什么时候,听死去的加代子说的。” “嗯?……”春子沉吟片刻,忽然笑着说道,“是在事情发生的两个星期之前……” “还得查阅报纸啊!……”谷川敬介沉吟着说,忽然抬头望着梅津茂,眼里满含哀求神色问道,“老人家,你能搞到旧报纸吗?大概一个月前的报纸。我想查一査那时候,有什么事件发生。” “唉呀,报摊上可不摆旧报纸。”梅津茂边说边摇头。 “那么,镇公所那里会不会有呢?” “好像也没有旧报纸。” “对了,图书馆里一定有。” “图书馆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田老这个小地方,可是没有那玩意儿。” “那么,你们有什么记忆没有?比如杀人伤害事件,或者强盗、盗窃案件,或者汽车轧了人逃走了,或是其它交通事故之类?……” “没有得啦!……你说的那些事情,这里都没有发生。这一年来。这一带没发生过什么案件。只是不久前,有一个女中学生在海里淹死了。” “春子呢?”谷川敬介忽然转头问。 “我也只记得这件事,除此以外,没什么别的记忆。” “……对,宫古那儿有图书馆吧?” “对!……有……有……有的。”春子点了点头,“我去图书馆调査。” “还是我去吧。给你添太多的麻烦也不好。”谷川敬介连忙致歉。 “你去行吗?……”老人可是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我小心就是了。” “那好。我去找那三个渔民,我在镇里还有点儿人缘。” “那可太感谢了。” “我想是不是能够这样。”春子忽然提议,“每天下午五点,我们在这儿集合,互相交流一下情况。如果有了目标,就可以报告警察。” “这主意不错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谷川敬介举手表示赞成,突然正色望着两人问道,“然而,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这样一个杀人犯呢?” “为什么?……当然是听了你刚才的叙述,我们认为你值得同情呗!……”春子笑着说,“你不是坏人。宁可自己被抓,也要证明自己的前妻是无罪的,这种精神让人佩服。虽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但是我也敢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什么?……”谷川敬介有些狼狈,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我想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办法:即使你不必出面,也能证明弓子无罪。这样的话,你也不会被抓住了。” “但是,这……”谷川敬介激动得心潮澎湃,浑身直打哆嗦。 “不仅如此,我怎么能不同情,那菩萨一般心肠的好人弓子呢?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她。” “是这样,那实在太感谢您了。”谷川敬介对着春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四节 第二天,谷川敬介登上了13点40分从田老港出发的定期观光旅游船——“陆中丸”号。 由于过了旅游旺季,他正为乘客是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感到冷清、寂寞的时候,这时候,正好上来一些来田老参加鲑鱼节之后,匆匆踏上返程归途的客人。谷川敬介夹杂在他们当中,总算放下了心来。 船刚出港口,导游小姐就在船上讲开了。随着她的声音,具有代表性的沉降海岸的风景胜地的陆中海岸,便依次逐步展现在大众乘客的眼前。 海岸连续不断,小小的岩礁石上,跌落着几十只海鸟。据说一到夏天,这种海鸟成千上万,只要你拿块面包,随便一伸手,它们就会来啄人。 但是,谷川敬介却没有心思听她讲解;他确认了船上没有需要戒备的人之后,虽然悄悄地放下心了,但是,仍然不敢丧失一丝一毫的警惕。 就在他行将找到自已人生归宿的时侯,有一件他必须要做的大事,正好摆在他的面前,这确实使他不能平静。 弓子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好像是忘却了自我而活着。有的只是对别人的体贴和同情:在工作单位是对同事的体贴,结婚之后则是对丈夫;甚至是对那些累得两腿发直,敲自己家门的、根本不认识的推销员,她也会一样的照顾周到。 因此,现在正是我报答的机会。能做这种事的,只有老子谷川敬介了!……谷川敬介在心里暗暗琢磨。 下午2点25分,客船驶到了净土滨,游客们都朝海滨方向走去。谷川敬介却立即乘上公共汽车,他在终点站宫古站前下了车,步行走到图书馆。 幸好不是休馆日,一直开到晚上9点。图书都是开架式。他在角落里找到了放报纸的书架。那上面的报纸,虽然都是订好的;但是,所有的报纸都是只有近一周的,再旧些的、不在这儿之内。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是,马上鼓起勇气,来到办公室,敲了敲玻璃窗。一位中年女性,打开小窗户。谷川敬介于是朝她征询:“我想看看过期的报举,有没有比那些报更旧的?” “你想看什么时侯的?”对方很有礼貌地回答。 “十一月初左右的。” 那个办事员寻思了片刻,对他说道:“我们这里只有《岩手日报》,别的恐怕没有。” “行啦,就看《岩手日报》吧!”谷川敬介连忙点头答应,实际上,他想看的正是《岩手日报》。 “好,请等一下!……”说着,那女人站起来走了。一会儿之后,但见对方抱来一大捆报纸。谷川敬介谢过之后,便借了出来。拿到阅览室,放在桌子上面。 谷川敬介赶紧睁大了眼睛,一页一页地翻,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完了这些报纸。可惜他要找的与田老镇的大人物有关的事件,这些报纸上根本就没有。 发生在田老镇的事情,报纸上只报道了一桩,就是在十一月三日,田老一中二年级学生西川启子(13岁),从岩石上滑落,被大海淹死的报道。就是老人说的那件意外事件。 启子是经营青菜、水果店的西川善三的次女。在事件发生的前一天,她从学校回来以后,说是去朋友家里玩,自此就再也没回来。邻居们整整找了一夜,也没有结果。第二天早晨,一个渔民发现了她的死尸,漂浮在悬崖下边。 由于大浪冲击,衣服基本上没有了,身上也是血肉模糊,宫古医院解剖的结果认为,肺和胃里迸了大量的海水,是溺水而死。 因为当天时有强风,在岩石上行走的启子,为此被刮入水中,所以,警察认为这是一启事故。 至于启子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那么寒冷而危险的地方去玩呢?这一点谁都说不清楚,谁都觉得不可思议。大体上就是这样报道的。 谷川敬介记得被杀死的加代子生前曾经说过:“有权势的人就那么回事儿,儿子明明干了坏事,竟然拿出些钱来,便可堵往知情人的嘴。” “但是,我可不是几个钱就能打发的,我是现场的目击者。” 她说的与这件事有关吗?总感觉关系不大。 假如这次溺水的事故,实际是件杀人案的话,作案的人必定是“有权势的人的儿子”的话,罪犯便只是一个人。那样的话,就与“用钱便可以堵住知情人批嘴”的表现不符了。也就是说,一走会有更多的人,牵连进这件案子。 可是,无论怎么想,他还是没有结果。谷川敬介干脆死了心,将报纸还了回去。 之后,他又查了一下近一周的傲紙。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线索,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査了一遍。 结果如他所预料,什么也没有査出来。田老只是发生了那起女招待被杀事袢。这件事被连续报道了好几天。不过都是曾经读到过、听到过的过去消息,所以,他只是简单地过过了一下目。 但是,当他读今天的报时,突然发现了一条让他窒息的消息,一霎时间,他的眼睛都要掉到里面了。 被当做杀人女嫌疑犯扣留在宫古警察署的多田弓子(30岁),昨天下午突然失去了知觉,经过宫古医院的紧急抢救,虽然苏醒过来。佢是,全身虚弱,而且,并发了急性肺炎,医生说这四、五天里相当危险。 搜査本部说:“尽管她本人还没有招供,但是,也只好暂时停止调査了。然而,即使事态发生最不好的变化,我们也准备按照嫌疑犯死亡的情况处理,并对弓子进行起诉。” 谷川敬介顿时被这一条消息给震住了,等到震惊过后,便是无限的愤怒。这愤怒是发自內心的。 “作为嫌疑犯死亡的情况处理”畜生,这叫什么话?怎么能用这种满不在乎的口气,来谈弓子不久便会绝与人世呢?嫌疑犯也是人哪。在法院没有宣判有罪之前,她并不是罪犯,仍有生的权力。我不知道拘留所里,有没有暖气,发不发给几条毛毯?但是,反正弓子是病倒了。在她接受判决之前,尽最大努力为她洽病,是警察应当采取的态度。 尽管在前面加了一个“假如”的设定,但是,话总不能那么说呀。搜査本部之所以用这种表现方法、是因为他们认定弓子就是犯人。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要趁弓子神智还清楚的时候,坚决洗清她身上的谋杀嫌疑,来证明她是无罪的!不管其中的困难会有多么多……不管其间的危险多么大…… “混蛋!……”谷川敬介坚定地迈出了脚步! 第五节 下午5点钟,三个人再次集合在废船上。首先、谷川敬介讲述了弓子已经得了肺炎,病情看上去非常严重。春子已经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一情况,但是,老人梅津茂显然是刚刚知道。 接着,谷川敬介谈了在图书馆,査阅了一个月前的报纸,却没有发现一起与大人物有关的事件。在田老镇,只有那起女中学生溺死的事情。 谷川敬介1井完后,老人说:“经过调查,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那天晚上12点左右,将弓子叫起的那三个男人,不是田老的住户。听渔业工会说,那天晚上,有一只从陆中山田港发出的小渔船,悄悄地来到过这儿,我准备明天去山田看看。” 两人讲完情况以后,春子歪着头说:“这样的话,看起来那件‘女中学生溺死事件’实在是太可疑了。” “你是说,女中学生被淹死不是事故,而是故意被谁推到海里淹死的?”谷川敬介突然问道。 “这个嘛……如果果然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儿子做的的话,那么,就与加代子的话正好对上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这家的儿子单独犯罪。但是,加代子不是说:有权势的人,可以用钱封住关键人物的嘴。从这句话来分析,那起事件一定和很多很多的人有关。” “等一等!……”春子蓦地抬起左手,截住了谷川敬介的话头,抢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现在可以作这样的假设:有钱人家的儿子也是中学生。几个男生要对那个女孩儿搞强奸,地点就在出事的礁石上,肇事者就是那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但是,那个被胁迫的女孩子拼命反抗,被肇事者一把推入了大海。词学们看到这一切,跑回家告诉了家长。惊慌失措的肇事者的父亲,拿出钱来堵住了其他同学家长的嘴。除了钱以外,也许还有一些其它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就可以说得通了。还有一个人目击了现场,这人就是加代子,于是,她便敲诈了这家伙一笔。” “估计事情就是这样子啦!……由于她这一杠子敲得金额过大,结果使她丢了性命。” “这样的话,那个有权有势的人,就是犯人啦。” “不,一般有钱的人家,很少亲手干坏事。”春子说得很是精辟,“他肯定会指使别人去干的。” “这个人会不会是酒吧老板多田浅一呢?”谷川敬介说道。 “啊……什么?……老板!……”春子惊叫一声。 “对,把平常只有弓子才使用的菜刀作为凶器,在现场扔下几根弓子的头发,在酒吧后面,悄悄埋下带血的围裙。所有这一切,都是要把弓子诬告为嫌疑犯,所故意设计出来的圏套。很容易做到这一切的,首先就是老板多田浅一了。特别是头发,外人一般很难分辨,那些头发是否是弓子本人的。” 宫本春子什么也没说,这说明她正在认真思考,谷川敬介的推理。谷川敬介也静静地等待着。 经过很长一段沉默,春子终于开口了:“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也不尽然。只要把弓子用的木梳弄到手,要弄几根头发,这还不容易。围裙也是一样的道理。” “嗯,……但是?……”谷川敬介还想要争辩,却发现自己没词了。 “说犯人就是老板,有些不合情理。” “哦……那是为什么呢?”谷川敬介大感意外。 “老板早就迷上了加代子。早晚要与弓子离婿,让加代子作老婆。他怎么会轻易地将他逨恋的女人杀了呢?” “也不是没有道理。”谷川敬介有些泄气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然而,他马上又想到:“如果假设多田浅一向郡个有权有势的人借了许多钱,有短处捏在人家手里呢?”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事情的话,我肯定会听到些什么?” “你没听到什么吗?”谷川敬介睁大两眼,好奇地询问宫本春子。 “没有,如果他借了人家的钱,怎么会同镇上有钱人打麻雀牌呢?” “对,那天晚上,就是因为他在打麻诺牌,所以,才不占有作案的时间。你晓得和他在一起打牌的,都他妈的是些什么货色的东西吗?” 宫本春子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清楚,我立即査一査。” “那就拜托了。”谷川敬介低头诚挚道谢,“趁弓子意识还算清楚,我一定要为她洗刷不白之冤。如果不能够这样,弓子则实在太可怜了!……” “我再问问你。”宫本春子突然开口。 “啊……问什么?”谷川敬介吃了一惊,张着两眼望着眼前的女人。 “如果那三个人果然联名出来作证,你真的会与他们一起,跑到警察那里去认罪伏法吗?我想再次确认一下。” “我当然去了。我昨天考虑了一个晚上,终于下了决心!……”谷川敬介狠狠咬定牙关,大手奋力朝前一挥,毅然决绝地说。 “你认为警察不会认出你来吗?” “不,他们马上就会认出我来的。但是,在他们认出我之前,我先告诉他们:我是被通辑的犯人谷川敬介。然后,证明弓子当时不在现场。如果这样做,他们会相信我吧!……”谷川敬介苦笑着点头说,“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为了编造证词,出去自首的傻瓜。” “你的决心不会再改变了吧?”宫本春子认真地问。 “绝对不变,这一点请你尽管放心。” “好吧!……”宫本春子点了点头,“我姑且相信你!……”说完,她忽然转身,面对老渔人梅津茂,大声问道,“他的活,您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老人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老人在为找证人努力。我进一步调査中学生事件。然后,我们给警察一个有力的证据。”春子笑着说,然后满面严肃对着谷川敬介与梅津茂,对他们说道,“我们三个人共同努力、一定会成功。我们应当三人一起去见警察的。” “好的,就这么办吧!……那就拜托了。”谷川敬介又一次低下头,表示出诚挚的谢意。 这种大城市里已经没有了的纯朴的人情,实在太可贵了!这也许是一种早就被社会所拋弃的,人们的简单的连带意识。 “我明天没什么事可干,打算就和老人家一起,去山口港,网人分头去找。” “不行!……”梅津茂老人突然摆了摆手,“你不来为好。” “啊……什么?那为什么?……”宫本春子万分惊讶地瞪圆例如两眼。 “你还是不要到处转为好,免得招人耳目。” “是吗?……”宫本春子不禁苦笑起来。 “而且、渔民很少对外人说实话。所以,我要先去打听一下,等到有了一定的眉目之后,你再出面。” “那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宫本春子毅然决绝地点了点头。 第六节 第二天的下午5点钟,春子又悄悄回到船上。去陆中山田港的老人还没有回来。两人在等待着。 他们不能在夜里的甲板上悄悄地拢火,这是因为漆黑的海岸边,在哪几都能够被敌人看到。因为大家都知道:只有一个老头住在这儿。所以,一定要格外地小心。 他们就在船仓里,点起了一盆火,并尽量地一些破布,将闪烁地火光遮住。这样一来,船舱外面基本上就看不见了。两个人在火边,一起偷偷摸摸地吃着春子买来的大橘子。 “你们睡觉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吗?”春子好奇地问道。 “你说的‘这样子’是怎么回事?”谷川敬介反问道。 “这盆火。” “当然是把火弄灭之后,才睡觉呀。”谷川敬介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被子一定很冷吧?” “早晨和晚上确实有点冷。但是,由于精力过于集中,所以才没有得感冒。” 他们正在说话,甲板上传来胶鞋的声音,是老头儿梅津茂悄悄地回来了。 他进来以后,一屁股坐在火边,打开了一个纸袋说:“,来,吃吧,这儿有香蕉呢。” “怎么祥?找到了吗?” “终于找到了。”梅津茂一脸严肃地说。 “真的找到了吗?”谷川敬介兴奋地惊问。 “山田车站附近,有个地方叫八幅,那地方住着一位名叫岩崎友一的渔民,这人是船长,另外两人是船员。那天晚上,他们的确停泊在田老渔港。他们还记得那天晚上12点左右,确实把一家酒店的女人敲门唤起来过。” “是嘛!……”谷川敬介感到一丝安慰,连忙问道,“他们愿意出来作证吗?” “他们说不。”流浪的老渔民梅津茂摇了摇头。 “啊……为什么?”谷川敬介大吃一惊。 “从明天起,他们要出海打墨鱼。这是关系到他们生计的大事。” “如果需要少量的赔偿费,我还是能够出得起。” “我也对他们这么说了。可是,问题并不右于此。” “什么!……这话怎么讲?”谷川敬介吃惊地望着老头。 “田老港有三、四家差不多一祥的洒吧,并排而立。他们当时究竟是敲了哪一家的门,由于当时他们已经喝得昏昏糊糊,所以,根本没有记清楚。而且,出来开门的那个女人,当时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因为是逆光,所以,也没看清楚。他们说,自己没有自信出来作证。” “这件事情如果交给警察调查一下,立即就会弄清楚。究竟是哪家店,只要挨家一问,便可以真相大白。所以,只要那些人照实说来,就可以了。” “我也同他们磨了很长时间,可是呢……”梅津茂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好吧,还是我去求他们吧。因为当时我也看到那帮人了。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仔细跟他们说说,再求他们帮助,哪怕是困难再大,也要设法求他们出来作证。” “什么时候去呢?”梅津茂目光很亮,注视着谷川敬介。 “明天乘第一班公共汽车去。” “对呀,如果早些去,他们应当在家。” “下面,该春子说了。关于谋杀了加代子的犯人的秘密调查,究竟进行得怎么祥了?那个有权有势的家伙是谁,到底有线索了吗?他又是让谁干的?” “这还不清楚。”春子答道,“刚刚有一点点线索。” “是吗?……” “你准备对警察讲吗?” “我有这个打算。虽然还是没有找到证据,但是,我将把我们的推理告诉警察。”谷川敬介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弓子不是犯人的话,那么,谁是真正的的犯人,这些调查就将开始。” “……对,在这之前,我们一定要伐到一些线索。”老渔夫梅津茂连声打着呵欠说。 “不管怎么样,明天,我一定要把那三个人带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宫古。请多多关照。” “你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在中午12点到1点之间。” “好吧,我也该回去了,做酒吧开门前的准备。”说着,春子站起身来。 这时,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尾随着春子而来的男人,正悄悄地将耳朵,贴在船仓入口的帆布上,将他们三个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春子讲完话,刚刚起身要走的时候,那个人蹑手蹑脚,迅速蹿下了船,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春子走后,两人吃了些方便面和香蕉,就算是他们的晚饭了。 晚上,谷川敬介一点也不想睡觉。可是,总不能彻夜不眠呀。在他们准备熄火睡觉的时候,老人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应当去给岩崎那边打一个电话,告诉那边的警察,你明天过去,不然,他说不定会岀去呢!” 谷川敬介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问他道:“你知道那边的电话号码吗?” “我还真的问了。”老渔民梅津茂一边说着,从农兜里掏出一张纸条。 谷川敬介接过来说:“你想得可真是周到,那么,我去镇里的公用电话亭吧。”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我也去。”老人也腾地跳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下了船,穿过枯草遍地的海滩。天上阴了一整天,现在显得格外冷。而且,还起了点风。 当他们来到漆黑的防波堤时,一些白白的碎片,擦着他们的额头落下。 “啊!……”老流浪汉望着天空说,“真稀罕,下雪了。” “哦,真下了耶!……”谷川敬介也昂起头,只见天上飞着小鸟羽毛一样细密的雪粒,并且很稀。 “这里很少下雪吗?” “并不少。只是十二月很少下雪。” 公用电话是在渔业协会的前面。所以,他们向港口那边拐过去。这时,看到“海猫”酒吧前面停了一辆车,里面却没有人。 他们正要从车旁边走过去,蓦然听到说话声,有人从店里出来。 出于警戒的本能,谷川敬介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将他拖入黑暗之中,就地隐藏起来。 一个人一边往车里钻,一边对站在外面的男人说:“怎么样,你好好看着春子,别让她逃跑了。” “没关系。”外面的男人回答,“已经堵住了她的嘴,捆住了她的手脚。” “多亏你注意到了,不然我还真以为春子有事,与我商量着作爱呢。” “是海带加工厂的值班人员告诉我的,所以,我才一直跟踪她到船上。” “太危险了!……不过,这祥一来,只有干到底了。你也得豁出去了。”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由于谷川敬介他们,距离汽车只有咫尺之遥,所以竟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经理,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再干了,因为……” “狗娘养的,混蛋!你小子他妈的想溜吗?……蠢货!……事到如今,一个人和两个人都一样,你要是不干的话,对你我都没好处。”车里的男人训斥着。 “一定是春子!……”谷川敬介有一种感觉:肯定是她要解开女中学生事件之谜,被人暗中注意到了。 “如果那个叫谷川敬介的男人,和那些人一起联名作证的话,对弓子的怀疑就解除了。这样,加代子被杀的动机,就可能和女中学生被淹死的事件,很容易地联系在一起,警察就会重新进行调查。” 谷川敬介闻言吃了一惊:他只想到了春子,看来不仅如此,突然提到了他自己的名字,也使他十分震惊。看来,他们刚才在船上悄悄商量的事情,肯定全都被人家给暗中跷蹊哦啊地听去了。 “社长,你认为那些警察,真的会听一个杀了人的在逃犯的话吗?” “我推测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即使可能性只有一半,我们也不得不小心预防呀!……” “这个……”黑色男人犹豫了片刻,“好吧,我干。”他狠狠点了点头。 “你说过:那个男人谷川敬介,和老渔民梅津茂是一起住在船舱里的,晚上他们也点火取暖,对吧?……” “是的。”对方小心翼翼地点头答应着。 “如果说他们不小心走火,而被大火烧死了的话。警察是不会为了一、两个流很汉,去花大力气调査的。剩下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好的,我明白了!……”下首的男人唯唯诺诺答应着。 “那么,就在凌晨三点,我将用这台汽车接你,到时候你在门口等着。” “好的!……半夜三点,我在这儿等着。”对方惊喜地答应着。 “不过,你也用不着连春子一齐干掉,只让她看一看现场,就足可以吓得她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永远也不敢开口了。” 车子起动了,朝镇里驶去。之后,那男人悄悄走进了店,今晚,似乎没有客人光顾。 “那个人是老板多田吗?”谷川敬介问道,老人梅津茂点了点头。 “车里的那个男人呢?被叫为经理的那个畜生?” “是坂田建设公司的坂田经理。” “嗯,权势者出来了!……”谷川敬介心情激动,开口问道,“这个坂田经理有个儿子念中学吗?” “有个儿子念初中。” “这就全对了。春子的推测一点儿也不错!那一桩女中学生意外身亡的事件,正是加代子被杀5人灭口的原因。是经理的命令,让多田所为。” “没错儿啦!……”梅斤茂两手一拍点头说。 “然而,我是杀人犯这一点,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啊!……也许是他们逼着春子开口,她现在被监禁在什么地方?……”老渔民梅津茂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叹息说,“看起来,这件事情可不太好办呀!……” “重要的是:今天凌晨3点,我们将被烧死。”谷川敬介冷笑着说。 “他们确实是说了!?” “你倒是能够沉得住气。我们快逃命去吧!……”老渔民梅津茂当时激动起来。 “嗯……”谷川敬介全神贯注地思索着。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到警察那里去,那样的话,你马上就会被抓起来。”老渔民梅津茂语带讽刺地说。 “等一等,我有办法了!……”谷川敬介突然发声。 第七节 “有人在吗?”门外突然有人喊话,是男人的声音,而且像是老年人,铃木巡察部长的妻子光子关上电视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是哪一位呀?”她隔着门问道,由于丈夫的职业关系,不确认对方是谁,是绝对不开门的。 “我是梅津茂。”外面的老头儿嘶哑着嗓子喊。 “哎呀,原来是您呀!……”她马上想起来了,是那个以废船为家的老人,人缘不错,大家对他的评价也挺好,于是就说,“我家主人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10点左右。” “就请你转给部长吧!……”老人说着,向门逢里递进来一件东西。 直到这时,她才把门链摘下、将门打开。外面下着细雪。老人站在雪中,看上去像是挺冷,他将一张叠好的纸递了过去。 “有一个名叫山下的画家,让我把这个交给部长。”梅津茂笑着说。 “噢,山下。这是什么?”夫人接了过去。 “非常重要。凭它,部长能够立一个大功呀。一定让部长在11点左右读一读。这也是我的请求。” “只让他读就行了?” “对。”老渔民梅津茂坚持说。 “奸,你放心吧!……”夫人笑着答应。 “拜托了!拜托了!……这可是一件关系到人命的大事情。” 梅津茂再三鞠躬致谢,便转身离去了。等送走那老头以后,夫人关上了屋门。 铃木部长坐着三村驾驶的巡逻车,从宫古警察署匆匆回来了。搜查本部想要急着在弓子意识清醒的时候,得获她的关键供词。可是,今天又失败了! 弓子用微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我没有杀害加代子。” “我看也还是都坦白了为好,因为有这么多物证。我们对你的动机,深表同情;但是嘛……” 但是,无论铃木巡查部长怎么说,也没能奏效。 “啊,终于下雪了!……”铃木部长扯开大嗓门,边说边开门。 妻子迎上来,递给他一张纸,并对他说:“不好了,你快看看。” “这是什么?” “是那个老头拿来的。” “哪个老头儿?”铃木感到挺纳闷,随手接过那张纸片,上面是用圆珠笔,写得密密麻麻的字。 读着读着,铃木的脸色也变了。但见那张纸片上如此写着: 我名叫山下,来这里旅游写生。我喜欢漂泊无束的生话,因此,就待在老头梅津茂的废船上。 我在报土知道了,女招待被杀事件。但是,作为嫌疑犯被逮住的多田弓子,在发案当天的午夜零点以后,是在洒吧里待着的,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事实。当时,弓子对三个敲开了酒吧的门,想喝酒的三个渔民说:“已经关门了,实在对不起。” 我作为目击的证人,准务出面作证。但是,证言这种东西,只有人数越多,效力也就越大。我请求让梅津去找那三个渔民,目前,已经找到了——他们是陆中山港的渔民,除了岩崎犮一以外,还有两个人。 事情还不仅如此。我与梅津,还有加代子的同事宫本春子一起,迸行了多方调查;其结果是:加代子被杀掉的真正动机,是由于那起11月3日,发生在田老的女中学生溺死事件。这一事件实际上,是一起一个男中学生故意强奸杀人的事件。他是一个有杈有势的人的儿子。因此,以钱私了了。 加代子碰巧见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她没有报告给警察,而是威胁杀人凶手,要敲诈他一大笔钱。为此,那人命令酒吧的老板多田浅一,就把加代子给杀了。 在这之前,以上所讲的内容,只不过是我们的推理。但是,现在已经证明,这一切都是事实。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那个有权势的家伙——坂田经理和酒吧的老板多田浅一,将于今天晚上七点左古,在酒吧前当面进行了密议,其内容被藏在暗处的我和毛渔民梅律茂听到了。 他们说;如果被诬陷的弓子被证明是无罪的,他们自己犯下的罪行便会败露。所以,准备制造一个废船失火的假现场,将我们一股脑通通烧死。 他俩将在凌晨三点左右,在“海猫”酒吧前面汇合,然后,乘坐坂田的汽车,前去废船那儿,可能是想洒上汽油之后,再点火烧掉船。 希望你们能够在此时,将他们绳之以法。但是,事前绝对不要惊动他们。只要将现场监视住,等待他们来放火即可。说这话也许是我在班门弄斧,但是这一点极为重要,请你们千万不要提前行动。 当然,我和梅津茂将藏在别的秘密地方,将我们睡觉的地方伪装好,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在里面睡觉。这一点请你们放心。 我将在明天中午时分,与前面的三位证人一起,前往宫古医院去作证。这是为了让证人确认:“哎哟,的确是这个女人了啦!”所以,我们准备去弓子住院的宫古医院。希望到时候你们也能够在场。 最后,衷心祝愿这次逮捕坏人的行动能够成功。 我并不祈求你百分之百地相信这封信,只希望您们一定要设下埋伏,不要将它当作儿戏。 如栗你认为:这封信是出自一名,从未见过面的人的手里的信,根本是胡说八道,不可信的,因而放置不理的话,你便会放过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请您三思再决定。 “我说,那老头儿是几点钟来的?”读完信之后,铃木巡查部长马上询问妻子,声音有些颤抖。妻子也是脸色惨白,因为她也读过这封信。 “晚上八点半左右。” “那么,你也看过这封信了吧?”巡查部长问自己的老婆,接着狠狠地教训道,“并不是说你读了不对,我不是经常对你说吗,如果有重要的情报,立即通知警察吗?” “啊……是的!”他的老婆满肚子委屈,含泪低下了头。 “如果我回来晚些,误了大事,哭都来不及了。” “对不起!……”巡查部长的老婆两眼滚泪,哆哆嗦嗦地跪地道歉。 “现在是10点半。”他看了看手表,“肯定来得及。” “你想怎么办?” “报告警察总署,要求他们增援。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儿马虎。”铃木巡查部长大手一挥。 说着,他便匆匆走出家门,向派出所跑去。刚刚把车停好的三村,顿时吃了一惊:“怎么,出事了?”他焦急地问道。 “等一等,等打完电话,再跟你说。”他朝警察专用电话走去。 第八节 凌晨3点钟已过。万簌俱寂的夜空,依然飘着细雪。虽然还没有达到积雪的程度,但是,海边的广场已经呈现出了一片雪白色。 一台轿车飕地一声飞速穿过广场,悄悄地停了下来,熄了灯,灭了火。好像是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半天没有动静。 一会儿,车门缓缓开了,下来两个人,他们向车里说了些什么。 “喂,把眼睛睁开一些,好好看着。如果你不想那样,今后就把嘴给我闭严实点,把无关的事情都忘掉。” 说完以后,他们将车门敞开,开始移动脚步。其中一个人手中提着一个好像油桶一样的东西。 他们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接近了废船。大概是由于雪的原故,眼前的一干东西,基本上都能够看清楚。 拿着油桶的那个家伙,颞足潜踪悄悄走在前面,以动作提醒后面的人,注意脚下的障碍物。 他们摸上了废船,来到舵室,前面的人蹲了下来。这下面的船仓,就是那两个人睡觉的地方。老头用捡来的破旧帆布,挡在门口,防止风雨侵入。 他将这块布轻轻撩起了一条缝,向里面窥视。拢的火已经熄灭,里面漆黑一片;但是,如果仔细看进去,朦朦胧胧地还能看到两个人在睡觉。他们都用毛毯将头蒙住,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从被子的形状看去,肯定有人躺在里面。 此外,最好的证据,就是那两个人发出的鼾声,这声音听起来就像在你身旁。 那个人悄悄地转过身来,对后面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迅速拧开油桶盖儿。后面的家伙,掏出一张纸,揉成一条,用打火机点燃。接着,前面那人便把油桶倒置,里面的浓体便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后面的人迅速将点燃的纸扔了上去。同时两人急忙后退。 过了大约四、五秒钟,火柱突然腾空而起;跑到船舷外面的两个人回头观望。 大火劈里啪啦地燃烧着,火光冲天,比他们预想的要猛烈得多了。他们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经理,我看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再等一等!”其中一个家伙想赶快逃走,但被称为“经理”的另外一人举手制止了。 “为什么听不到他们的叫喊声?” “有问题,你去确认一下!……” 然而,还没有能容他迈步,突然从三个方向,刷地一齐射来了强列的灯光。他们两位就在光线的交叉点上;接着,是话筒里传出的声音:“不许动,举起手来!……我们是警察。否则,我们就开枪。”这声音顿时将他们送入地狱。 “坂田信三,多田浅一,你们作为杀害松本加代子的献疑犯,和今晚放火及杀人未遂的现行犯,被我们给逮捕住了。”身着便服走上前来的下川这样说,“还有,你们对宫本春子的不法监禁,已经被我们给瞧破了!” 跑过来的铃木和三村两位巡警,迅速地给他们戴上了手铐。这时候,其他警察也把春子从车里救出来,给她松了绑绳。 “喂,老人家,快出来吧!……”铃木巡查向船里喊道。 这时,从舱窒的黑暗中,岀现了一个佝偻的人影,一边躲着火焰的烘烤,一边悄悄走下船来。 “妈的,我们上当了!……混蛋!……”那两个被戴上了手铐的犯人,以沮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表情,狠狠地盯着老人。 然而,“您的呼噜打得可真够绝的。”铃木巡查部长称赞道。 “这算不了什么。” “那么,那个名叫山下的绘画人,现在去什么地方了?” “啊,他去山田证人那儿了。”老渔民梅津茂冲着警察,狠狠地点了点头,“他不是在给你的信上,写得很清楚了吗:‘明天我将带着三名证人,前去宫古医院作证。’” “没错儿,是写得十分清楚,他今天晚上就动身了?” “对,他说他担心明天,三位渔民会出海,到时候就找不到他们了。”梅津茂点头说道。 “那么,他们明天肯定会到宫古来吗?” “这一点请你们尽管放心,他肯定会去的,我可以担保。”老人拍着胸脯说。 宫古市荣街、宫古医院、内科病房,七号病室里,双眼紧闭,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弓子,正在接受点滴。消痩得很厉害的双颊,深陷的眼眶,干裂的没有血色的嘴唇。脸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诉说着这个患者病情的严重。 病房里放了几把折叠椅,几个男人坐在上面。他们是警视厅来的刑事科长以下的警宫。森田和个野寺也在里面。此外,在角落里,还可以看到宫本春子和那位老人。每天都来护理的弓子的母亲佐野君代,今天还没有赶到。 上午6点半,护士带领着四个男人,悄悄地来到这间病房,全体警察都站起来,迎上前去。 “我就是昨天写条子的山下。”头发稍长,戴着眼镜,留着胡子的男人,规规矩矩地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一直负责本案的宫古警察署的下川。非常感谢你阼天,提供的重要情报。”下川也介绍了一下自己。 “那么,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吗?”戴着眼镜的谷川敬介,焦急地望着警察。 “对,那帮家伙的确在船上浇了汽油,还放了火。我们在现场将他们当场捕获。因此,在杀人未遂现行犯这一点上,已经不容辩驳了。” “女招待被杀事件呢?” “他们坚决否认罪行,仍然主张是弓子出于嫉妒所为。” “但是,这根本说不通!……如果是弓子所为,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烧死我们呢?” “这是因为你和那个来头判断有误,无中生有、无限他们是犯人,所以,他们很恼火。这是他们目己申明的。”警察冷笑着说。 “什么?……混蛋!……”谷川敬介愤怒地质问着,“你们难道相信,这种看上去毫无边际的谎话吗?” “我们丼没有说相信。但是,要彻底揭穿他们,这个人……”他指了指病床上的弓子,“她‘不在现场’的证明是非常重要的。正是为了这一点,你才到这里来的吧?……” “正是这样。如果我们四个人的证言,能够证明她当时不在作案现场的话,便可以洗刷对她的怀疑吧?” “如果这些证词完全成立的话、肯定会有其他嫌疑犯出现。” “我明白了!……那么……”他转向三位渔民,“你们曾在本月五号晚上12点左右,敲过田老港堤防上,‘海猫’酒吧的门吧?” “对,我们的确敲过某个酒馆的门。”最年长的男入答道,“但是,这冢店是不是‘海猫’酒吧,我们可是不知道啊;因为好几家酒店都挨着,哪一家都熄了灯,当时漆黑一片。” “你们是从港口方向,朝镇子方向走去。敲的是第一家酒店的门、这一点你们总该记得吧?” “不!……”那个渔民摇了摇头,“因为我们在船上,已经喝了两瓶酒了,所以,到底敲的是第几家的门,我也记不得了!……” “你们两位呢?”他砖头望向一旁,两个人也没有把握地摇了摇头。 “那么,我接着往下说。当时,你们不仅仅是敲了门,还大声说,‘已经关门了。’” “‘这时候关门也太早了,我们只喝上一杯兑水的威士忌就走,开门吧!……’屋里的灯终于亮了,一个女人把门打开。” “等一等!……”下川惊讶地举起手说,“那么,这一切你都见到了?” “对,我都见到了。”谷川敬介老实不客气地点头说。 “可是,那么晚了,你小子在那儿干什么?”警察产生了疑惑。 “我睡不着、到港口散散步。我自己也想到店里去喝一杯,所以才看到了。” “从哪个方向?” “嗯?……是从桥头那边。”谷川敬介模模糊糊地回忆着。 “桥,是港桥吗?……”铃木巡査部长追问了一句。 “对呀!……”谷川敬介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后来呢?”下川催促道。 “我的话沒错吧?” 突然被谷川敬介这么一问,渔民便含含糊糊地回答说:“这些话,我们也许说过。但是,实在记不起来了。”三个人一边说着,都在看双眼紧闭的弓子。 “你们这些畜生!……”谷川敬介厉声呵斥他们,“虽然因为有病,她现在很憔悴,但是,她就是站在你们面前说:‘已经下班了,实在对不起啦!’的那个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我们并没有说不知道。的确有一个女人回绝了我们。但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她,我们可是说不准,我们总不能胡言乱语吧!” “谁也没让你们胡说呀。” “嗯,你是没让,但是,我们没有自信心,因此,还无法断言就是这个人。” “这就不好办了。”下川巡警说,“那么,这很难作为证词了呀!” “至少我是看得真真切切。”谷川敬介强调说。 “可是,只是你一个人的证词,有点……” “山下!……”铃木巡查部长突然发言了,“你所讲的,又有点不大时劲儿呀!……” “不对劲儿?什么地方?”谷川敬介不由得耸了耸肩膀。 “你说,你是在酒吧旁边的港桥上,看到他们对话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站在门里面的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模样呢?而且,酒吧里面电灯的光线,是从那女人后面照射过来的,你又是如何能够,看清楚出来应门的那个女人的外貌特点呢?” “什么?……”无论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谷川敬介一下子卡売了。铃木部长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了。 他答不上来了,一时感到很狼狈,整个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另外,还有一点!……”铃木巡查部长毫不客气,继续出击,“你为什么竭尽全力,去帮助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我们实在很难理解。” 话一出口,房间里便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会儿,他那紧张的双肩,一下子松弛下来。他慢慢地摘下眼镜说:“啊……实在是对不起,我有事情瞒着各位。我不是山下,而是被通缉的杀人犯,名字叫作谷川敬介。” 大家都吃了一惊。 “是你呀,你就是谷川敬介哪!……混蛋!……”森田和小野寺两位警察走上前去,就要抓住他的手腕。 谷川敬介躲闪到一边说:“等一等,我这可是自首。正因为是自首,所以我不会跑的,请将我的话听完,拜托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诚恳,两人便住了手。 谷川敬介于是开始说话了:“弓子是我的前妻,但是,我上了菊岛秋代这个贼泼贱浪女人的大当,仓促地和她离了婚,将她抛弃了。但是,我马上就得到了报应。那个女人看我是个银行职员,所以,为了钱财才故意接近我。在我把贪污得来的不义之财,分给了她之后,她就拿着前溜之夭夭了,当我找到她们时,她和她的情夫一起,要联手杀死我,在搏斗之中,我将他们两个人都杀伤了。” 门开了,一位护士走进来,但是,她马上感到了屋子里面,异常紧张的气氛,所以,立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我想与其被抓住判死刑,莫不如自杀了事,就下决心服毒自杀。但是,总觉得应当和弓子见上一面,向她赔罪,然后再去死。” 谷川敬介的坦白,虽然是清清的、淡淡的,但是,他说的事实却很有份量。 “我悄悄地摸到了宫古,又追到田老。你们知道,住在旅馆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就住在了老儿梅津茂的废船上。曾有两、三个晚上,我在‘海猫’酒吧后面的防波堤上,眺望着在厨房干活的弓子。想看她一眼的愿望,虽然实现了,但是,与弓子会面,向她谢罪,却很难下这个决心。就在那天晚上,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秘密去见弓子。当我快接近酒吧时,发现这三位渔民,正在敲‘海猫’酒吧的门。” 他终于说到了最想说的地方。他轻轻地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样说,你们一定会明白,我即便在较远的地方,也会知道是弓子的。因此,我这个局外人,为什么豁出性命去,要为弓子作证,你们总该明白了吧!……”他的话到此打住了。 病床上的弓子睁开眼睛,并一直盯着他这边,谷川敬介迅速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踏着软绵缔的太空步,悄悄地来到了病床前面:“啊……弓子……” “嗨!……” “是我。你知道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充满深情地望着谷川敬介的脸,嘴角微镦抽动,像是要笑。 “你……来为我……” 突然间,谷川敬介瘫坐在床下。这一动作,让周围的人吃了一惊。只见他双手扒在床边,低下了头,额头沿着床沿上,来来回回地磨蹭着。 “弓子,是我不对,求你原谅吧!……”他连连低头道歉,痛哭流涕。 “妈妈咪呀!……”弓子拼命地想抬起头来,可是,她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 “啊……你是多么好的妻子啊!……但是,我却没有能够认识到。我知道无论怎么谢罪,你也不会原谅我的。但是,我无论如何也得这样做,所以我便来到了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正在被人追捕……所以……我每天都在惦念你。” “惦念我!……”谷川敬介大声说,“惦念将你抛弃的人吗?……啊,那么说,你肯原谅我了?……”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快点站起来吧,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呢?” “是么?……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心里的重负也消失不见了。这样我就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谷川敬介哭着点头。 弓子从毛毯下面,伸出手来。谷川敬介站了起来,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这只由于长期洗刷餐具、干厨房里的粗活,而裂开一条条口子、红肿的手。 “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弓子说,“你是为了我才来自首的,你竟然为了我,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女人……” “并不仅仅是为了你。”谷川敬介摇着头说,“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如果连这一点我都做不到,就是死也不会甘心。只有我,才能证明你是无罪的。” “可是我却觉得:我好像已经不行了。”弓子激烈地摇着头叹息道,“尽管你还辛辛苦苦地,为我出面作证。” 弓子闭上了眼睛,眼泪便顺着眼角,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见此情景,谷川敬介也不禁胸口一热,当着众人的面前,他已经忍了又忍的泪水,终于“哇!”地涌了出来。 泪水使弓子的脸庞,变得模糊不清。 这个不幸的女人啊,如果就这样结束了一生,未免也太悲惨了点吧? “你的好日子还早着呢!……你一定要挺住呀!……”谷川敬介愤怒地吼着。 “对,我想起来了。”背后突然有人叫了起来,那是一位渔民,“对,就是这只手!……红肿,满是裂口,而且中指还有一个被切的刀痕。我看到了这只手之后,知道这人不是老板娘,也不是女招待,只不过是个刷碗的。这样的话,无论我们怎么磨也白搭,所以才死了心。” 一边在旁听着,一边点头的谷川敬介,脸上露出了笑容,像是在说:“啊……弓子,你总算被证明是清白的了!……”他一直在抚摩着弓子的手。 第九节 第二年的一月十七日,寒风凛冽,万木凋零。 在东京拘留所的会面室里,辩护人正在与被护送到东京、并被起诉的谷川敬介会面。辩护人正在向谷川敬介逐一说明着,他们推测的整个事件的真相。 那个事件,仍然起源于那个女中学生的死。 坂田建设公司经理的儿子是个中学生,他和两个同学商量之后,袭击了在海边冲浪玩的女中学生。玩过之后,经理的儿子将那个女学生,拖拽到了石崖边上,并将她一把扔入海中,两个同学看到这一切,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 那两个学生回家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如失告诉了家长,他们的家长来到坂田经理家。脸色铁青的坂田,用钱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然而,推那个女学生下海前的情景,也被“海猫”酒吧的女招特松本加代子全部看到了。她便威胁坂田经理,要敲诈他一笔叵款。由于要价过高,经理便命令酒吧老板多田浅一,下个狠手杀死了加代子。 多田除了打麻雀牌的时候,输给经理个人许多钱以外,也向坂田建设公司借过巨款。坂田答应事成之后,这些债务都一笔勾销,并在宫古市内为他建一爿新店。 多田虽然与加代子有肉体关系,但是,他已经感到她太要强了,自己根本无法驾驭。这样,他们便把罪行,嫁祸给了老实巴交的弓子。目前,他们正在岩手地方检察院受审。 菊岛秋代的性命总算保住了。开给她一口咬定是来了强盗,根本不认识谷川敬介这个人。摆出充分的证据之后,她才供认了一切。将被作为诈骗罪犯,受到法律工整的制裁。 关于谷川敬介的杀伤行为,是不是属于正当防卫,将是法庭上争论的焦点,估计证明这一点并非易事。对动机的确认也很需要。总之,他是要被判以重刑的。 谷川敬介诈骗取得的五千五百万日圆,暂时由银行赔偿。还给了寡妇松本富子。 银行自然也对谷川敬介起诉,要求他赔偿诈取的佘额总数。 说完以上这些,辩护人喘了口气。他的报告之中,还留了一点没说。这是谷川敬介最想听到、却又最怕听到的。谷川敬介从辩护人的身上,已经基本察觉到了。 “那么,求您打听的事情,您打听了吗?”谷川敬介战战兢兢地问。他觉得嘴里发干、舌头不听使唤。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辩护律师终于开口了:“……是个坏消息。”他顿了一口气,继续冷静地说道,“弓子天10前,已经死于宫古医院了。” 谷川敬介的头,几乎已经低到桌子下面了。他的头在颤抖,并传出了奇妙的声音。 辩护人顿时吃了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歇斯底里的笑声。但是、这声音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按捺的恸哭,悲痛欲绝的声音越来越高,响彻了整个会面室—— “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