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诡秘档案701·阴胎》 人物介绍 时女士:时悦颖的姐姐,妞妞的妈妈。闺蜜叫她石头。 妞妞:一个六岁多的可爱女孩,神秘失踪了。 张筱桂:时女士的闺蜜。绰号是小桂龟。 时悦颖:我失忆后照顾我的女孩,很秀逗,爱看连续剧。 胎儿,是指妊娠八周以后的胚胎体。 自古以来,对婴儿未出世前就夭折流产的事情,人类总是忌讳的。认为那是不祥的预兆,绝后的预兆。 所以对流产的女人,也异常的残忍。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变迁。人工流产似乎变成了一件越来越平常的事情,仿佛人的呼吸般,轻松容易。堕胎前抽根烟,堕完胎喝杯小酒,然后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下一段的人生。 但对胎儿而言,本应该拥有幸福的他们,却永远夭折在了人的一念之间。常常有描绘死去的胎儿蕴含怨念报仇的故事传说。 空穴来风的事情永远不少。之所以从古至今流传着如此多婴灵报复的怪谈,或许,并不仅仅只是怪谈而已…… 楔子一 最近春城的初冬,越来越冷了。气温常常徘徊在十度以下,不习惯穿着厚衣服的春城人,也不得不纷纷涌入购物街添置冬装。 其中的一条购物街上,两个看起来靓丽的三十多岁女性正在一边走,一边闲聊。其中一个漂亮女人身旁,有个六岁模样的可爱小萝莉牵着妈妈的手,撅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我说啊,石头,其实女人最需要炫耀的是自己的脑袋,因为严格来讲只有脑袋才属于女人自己。而身体的上半身则属于自己的儿女,下半身则属于自己的丈夫……”右边的美少妇一边用眼睛扫视购物街两旁橱柜里是否有心仪的衣服,一边突发感慨。 “小桂,你又在说荤笑话了。”叫做石头的女子微微笑道,她的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温婉,一举一动流露着贤妻良母的气息。那气息令人很舒服,也吸引了无数男子不断回头张望,感叹究竟是谁那么有福气,居然娶了这么一位男人都想娶到的女人回家。 “什么叫荤笑话。这是哲理,哲理你懂吗?已经可以升华为人生哲理了!”叫小桂的女子撇撇嘴,突然蹲下身,摸着小萝莉的脑袋,笑的像怪叔叔:“妞妞,今晚跟阿姨睡觉好不好?” “不要。”小萝莉仍旧噘着嘴,使劲的摇头。 “阿姨给你买糖喔!”小桂抹了抹嘴边的口水。 “呜呜,不要。讨厌,你是坏人!”小萝莉明显被吓到了,呕气都顾不上,连忙躲到妈妈的腿后边。 “好啦,别把妞妞吓坏了。我说你啊,小桂,你见妞妞一次就吓她一次,她会喜欢你才怪!”石头叹了口气。 “嘿嘿,你知道我就好此道。对小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小桂讪讪的笑了两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再过两个月,诚哥就要被判定为死亡了,对吧?” “对啊,他已经失踪六年了。其实法律上在三年前就可以断定为死亡了,只是我一直坚持继续找。”石头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为了我,也为了妞妞。我一直希望找到阿诚。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好,至少,妞妞能亲眼看看自己的爸爸。” “是啊,诚哥比我更喜欢小孩。他知道你怀了妞妞后,欣喜若狂,逮着我们那口子喝了喝通宵。结果,唉……”小桂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每多说一句,就会在自己闺蜜的心口上深深的割一刀。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石头开口道:“听说你前些天去了上海半个月,这么样,身体能调理好吗?” “不知道,上海的专家说,我的输卵管堵塞,子宫状况也不好。现在想要怀孕恐怕还是很困难。”小桂摇头,脸色顿时黯淡下去。 “你们都结婚十年了,还没有怀上孩子。唉,努力加油吧。”石头摸着自己女儿的小脑袋:“没有孩子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如果没有妞妞的话,阿诚失踪的这六年多,我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有什么办法,那么多年了,我几乎将国内外所有的名医都找遍了,依然毫无动静。生孩子这事情,恐怕真的需要缘分吧。年轻的时候生孩子像拉大便一样简单,可惜就是没钱。等我俩都有钱了,身体却不行了,怀不了了。说起来都伤心。”小桂转移了话题:“不过,亏你一个人能够将诚哥的产业撑下去,还越做越大。石头,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女强人。” “什么女强人,还不是被逼的。如果不是悦颖懂事,经常帮我,我根本就没办法把公司的事务打理好。”石头淡淡的说道。 “对了,你家的悦颖还没有男友啊,都大学毕业了吧?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给她。我认识的青年才俊可不少,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以悦颖的美貌和遗传自你们家族的温婉气质,大把大把的男人抢着要她。” 石头轻轻摇头:“有空你就自己去跟她说吧,我说过无数次,嘴巴都磨破了。完全没有用。” 小桂脸色一凝:“悦颖不会还忘不掉那个她莫名其妙捡回去的男人吧?” 说到这,一直都低头没有做声的小萝莉突然就抬起头来了,清脆的说:“那个哥哥叫小奇奇,妞妞还记得他喔。悦颖阿姨经常提到小奇奇叔叔。” 石头一摊手:“你看,事情就是这样。都三年了,悦颖那家伙一有空就到小奇奇的衣冠冢前除草浇水,说她,她根本不听。安排她相亲,她也根本不去。看起来她这辈子都不准备结婚了。每次一提到这,她就说自己已经是结过婚的人。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小桂顿时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很是无语:“你们时家的女人都是倔脾气,性格简直难以理解。你母亲守寡了六十多年,直到死还对自己的丈夫念念不忘。诚哥失踪了六年,已经可以判定死亡了,但你看起来这辈子是不准备改嫁了。你们时悦颖,对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男人至死不渝。就算他死都要立衣冠冢,嫁给一个死人。我有时候觉得,你们时家,是不是真的被诅咒过!” “或许真的被诅咒了吧。”石头苦笑连连,被闺蜜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是这样。时家的女人,真的太苦了。 “走,不说这些郁闷的事了。我们俩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今天要大肆血拼一下才能对得起自己。走,去那家内衣店看看。”小桂拉着石头的手就往右侧的一家大型内衣连锁店走。 石头抗议到:“你不是已经买了十多件内衣了吗?” “女人的内衣,一百件都不够。”小桂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猛的笑起来:“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个朋友,前些日子她跟我逛街,对我说她小时候不懂事,看电视剧中间插播的丰胸广告,不敢直视,觉得很难看,然后就对着镜子祈祷希望自己以后胸部别变大。你知道吗,她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哈哈,笑死我了!” 小桂一边讲趣闻,一边往内衣店里走。而石头刚走没几步,突然感到手心一空,妞妞挣脱自己的手,钻入了前面的人潮。 “妞妞,回来!”石头顿时停下脚步,连忙追上去。 小桂也被下了一跳,她眼睛尖,喊到:“妞妞好像朝前边跑了。让一让!” 她将前方的人潮推开,而石头已经挤入拥挤的人群中。六岁女孩的高度在人群里并不显眼,还好妞妞穿着鲜艳的桃红色外套,偶尔能在缝隙里若隐若现。 “妞妞还在为刚才的事情闹别扭?”小桂问。 石头焦急的摇头:“妞妞一直都很乖,比普通小孩懂事得多。她气归气,绝对不会为这种小事就闹别扭到处乱跑。” “那就怪了,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小桂皱了皱眉头,指着前方说:“我看到了,她在那儿,我们快追上去!” 一边喊着一边拖着石头使劲的往妞妞的方向冲。 购物街上人潮涌动,就像一把一把的利刃,生生将三人之间的距离切割得支离破碎。妞妞朝着购物街上的一面墙走去,那面墙上画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古镇。古镇上的一条街在墙体上以立体的方式铺陈开。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在墙角处不断朝着墙顶延伸,古道两旁是老旧低矮的清代房舍。房屋上的青瓦已经变得黑漆漆了,偶尔布满的青苔,让画面中的古镇更显古意盎然。 妞妞就这样站在画墙前,抬头看着画中的其中一间房子,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 “妞妞,快回来。”石头好不容易才挤到妞妞身旁。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近在咫尺,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小桂也挤了过来。 “妞妞,你干嘛乱跑。”气质恬静的少妇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被她这样一闹,难得和闺蜜逛街的兴致全没了。 “妈妈,里面有什么在叫我!”妞妞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画说到。 石头没好气的说:“那只不过是一幅画罢了,怎么可能叫你。”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妞妞赌气似的说到:“真的有什么人在叫我。你看,就在那里!” 妞妞前踏了几步,就在石头和小桂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整个人踏入了壁画里的古街道上,走入其中一道门里。 少妇和她的闺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熙熙攘攘的人群,令两人全身发冷。过了几秒钟,妞妞已经消失在画中,少妇完全傻了眼。 “妞妞!妞妞!妞妞去哪了?”她只感觉腿一软,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的用手指敲打那副壁画。 壁画表面发出“啪啪啪”的实心敲击声,可不论如何敲打,都没办法把妞妞找出来。 目睹了一切的小桂瘫软在地上,瞪大了双眼。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走进画中,还消失了呢? 妞妞?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繁华的购物街,无数人走走停停。像是看疯子似的,看着两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啼哭着,发疯般的敲打墙壁,敲打得双手都流淌着殷红的血。 而另一个,目瞪口呆的傻傻看着壁画,犹如自己也石化了般…… 楔子二 游雨灵疯了似的往前跑,那个男人要自己逃,使劲的逃。于是她真的逃了。女孩没法不逃,因为她发现站在不远处含情脉脉看着夜不语的女人,自己居然看不透。 父亲虽然不愿意自己继承衣钵,但是她毕竟仍旧出生于传承悠久古老的风水世家。靠着自学和耳濡目染,还是知晓许多神秘的东西。例如现在她贴在双腿上的符咒,像是传说中的神行符。 但,女孩很清楚,那并不是神行符。而是借助鬼门繁衍出来的一种可怕的别类物品。物品繁衍的物品虽然附带着有用的属性,但是负面影响却大的很。 那个和夜不语对峙的女人,显然是暗地里制造的艳尸鬼的操纵者。那个女人很强大,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这个有些秀逗的路痴女明白得很,若那女人想要杀了自己。只需要动动手指而已。 无论自己跑的有多快,或许,都是徒然的。 游雨灵拼命的朝相反的方向逃,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觉到无比恐惧。那个人居然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可是敏感的游雨灵却能感觉到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心气味,犹如淡淡的尸臭。 正常人闻不到这样的味道。 正常人也绝不会发出这种味道! 很意外的是,强大的女人并没有追赶自己,也没有杀了自己。那女人似乎故意将她放走了。 就在快要离开两人视线范围时,游雨灵身形稍微放慢了些许,强压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向后看了一眼。 夜不语只剩下了一个微小的影子,游雨灵的眼睛很好,可以看到他的脸色铁青。 “放心,我绝对会找到你的人,让他们来救你。”游雨灵右手死命捏住了夜不语大喊叫她逃时,暗地里塞给她的那封信。用力到信封都变了形。 李梦月!黎诺依! 游雨灵默念着这两个女人的名字,暗自揣测这两人和夜不语究竟是什么关系。心急如焚的她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 夜不语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这一点游雨灵清楚得很。让他面对那么可怕的女人,根本没有胜算。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特意孵化出艳尸鬼?还布下天罗地网,为的居然是抓住夜不语这个普通人? 看来这个夜不语,恐怕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普通。 游雨灵有鬼门繁衍的两张符咒,很快就离开了绿山的范围。逃没多久不算太远,结果可耻的又迷路了。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熟人。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黑色的长发披肩。眉宇间蕴藏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可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的黑色大眼睛里,却隐藏着腹黑的属性。这是个绝美的女子,在山涧小路闲庭逸步。她显然也看到了游雨灵,连忙招呼了一声:“雨灵,你怎么在这里?” 同一时间,游雨灵也惊呼了起来:“韵含姐,你怎么在这儿了?” 赵韵含稍稍一皱眉,随即笑到:“看来,我们为的是同一个目标呢。” 看到赵韵含,游雨灵似乎安心了一些,心底深处因为那个会散发恶臭的女人而冰冷刺骨的战栗感也少了些许。 “韵含姐,你也是为了鬼门。”女孩停住脚步后,依旧不停的向后张望,生怕那女人杀了夜不语后追上来。 “不错,游家世世代代守护的鬼门离开了封印处。姨父死前定下的衣钵传人似乎也死了,我只能来收拾残局。何况,这里还有个我很感兴趣的家伙。”赵韵含嘴角微微上翘,露出美丽的唇形。 “话说,雨灵,姨父明明不准你掺和进这种事情里。这可是他老人家临死前的遗训,你这么快就忘了?”赵韵含责怪到。 游雨灵有些黯然,随即想到了自己这位表姐似乎也很神秘,父亲曾经说,赵韵含貌似非常厉害。于是她来不及叙旧,匆忙道:“周岩已经被杀了,鬼门被一个可怕的女人得到了。韵含姐,快跟我去救一个人!” “救人?救谁?”看到自己的远房亲戚如此焦急,赵韵含愣了愣。 “他叫夜不语,是我在殡仪馆认识的!”游雨灵张嘴说到,一把拽住赵韵含的手腕准备往回走。 “夜!夜不语!”赵韵含大吃一惊:“你遇到他了?” “你也认识?”游雨灵显然有些诧异。 “熟人。”赵韵含苦笑,自己这位小表妹遇到那个丧门星居然没有被他的扫把属性给扫死,真是命大。 “那太好了,我们快去救他。他被一个可怕的女人逮到了。”游雨灵大喜。没想到赵韵含居然也知道他,以姐姐的能力,说不定能救他。 赵韵含却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轻轻摇头:“如果你遇到的真是夜不语,那么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恐怕我也稍微知道一些。那女人,我们俩打不过。过去了只是送死罢了!” “那怎么办?”游雨灵愣了愣,她急得快哭了。 “你既然能逃跑,那么以夜不语缜密精细的头脑,肯定给过你某样东西。那样东西,也救了你一命!”赵韵含想了想问。 游雨灵立刻将手中的信递了出去:“他给了我一封信。” 赵韵含将信接过来,看了一眼封面,没有拆开,点头道:“很好。他家的守护女就在附近,有那个超级蛮力三无女,那女人也不足为患。”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找她。”游雨灵连忙道。 “行,我们去找她。”赵韵含一边说,一边却做了一件令游雨灵难以相信的事情。她居然徒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 赵韵含一放手,粉碎到就连拼接起来都无法做到的信件碎屑随风飘散,飞向了远处。 “你,你在干嘛!”游雨灵瞪大了眼睛,她尖叫一声,疯了似的向那些碎屑扑去。 赵韵含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阻止。她清冷的目光穿透了空气,落到了远处。夕阳的余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长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腰。 游雨灵只来得及抓住被风吹走的几张碎屑,突然头一痛,眼前黑了一下。疼痛感来的快去得也快,仿佛幻觉般在半秒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睁大眼睛,迷茫的看着手里的碎屑,有些疑惑。 怪了,自己在这里干嘛?这些碎屑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回过头,看到了一直在往远方望的赵韵含,惊讶道:“啊,韵含姐,你怎么在这儿?” 赵韵含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傻瓜,你忘了我们来这里旅游的啊?” “旅游?”游雨灵疑惑的眨巴了下大眼睛,脑子有点乱。似乎,自己是真的和赵韵含来旅游的。自己怎么现在不但路痴,还健忘,居然连这种事都给忘了。 她随手想要将手里的碎屑甩掉,可是不知为何,转眼又换了念头,把碎屑揣入口袋里,跟在赵韵含身后。 “韵含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想想。”赵韵含低下头真的稍微想了一下:“总之也无聊,我们就去,江陵市吧!” 江陵市?为什么要去江陵市? 游雨灵则闪过这个念头,就打消了疑虑。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去江陵市似乎是一件符合逻辑的事情。 没有被她甩掉的信件碎屑冷冰冰的躺在她的裤子的口袋里,就这样跟着她一起,去了江陵市。 第一章 再次失忆 有人说,小时候画在手上的表没有动,却带走了大部分人最美好的时光。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我最美好的时光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到底有没有无聊到用油性笔在手腕上画时针分针秒针永远都不会动的表,我也不清楚。 因为,不知什么原因,我失忆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条不知道在哪里的街道! 这条熙熙攘攘的街道让我有些发晕。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头顶的太阳很刺眼。 购物街,这里似乎是某个城市的购物街。事后,我才知道这里,是江陵市。 我的脑海里跳出了“购物街”这个词汇后,身体感觉有些累了,于是找了个冰冷的墙壁,靠着缓缓坐下。 什么都记不起来?脑袋里什么画面都没有。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从我身旁走过的人,通通都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那个乞丐好臭啊,城管究竟在干嘛,怎么让一个乞丐跑进来?”一个女孩经过时,抱怨道。 突然,跟着她逛街的另一个女孩,发出“咦”的一声,猛的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悦颖?你在看什么?”那个使劲捏着鼻子的女孩奇怪的问。 “没什么,总感觉他看起来有些眼熟。”这女孩轻轻摇了摇脑袋,疑惑道:“可能是错觉吧。我认识的那个他,明明已经死了。” 说着就准备和闺蜜离开,但走了两步后,她终究还是想不通,又走了回来:“喂,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抬起头,露出一丝苦笑:“抱歉,我忘了。” “你忘了。”女孩眨了眨眼睛,美丽无暇的脸上,突然露出夺目的笑:“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喂,忘记自己是谁的先生,要不要跟我回家?” 她旁边的女孩下了一跳,:“啊,你要捡这个乞丐回家?不会吧,悦颖,你脑袋秀逗了?平常捡一些小猫小狗什么的,我也不说你了。到这次你居然捡一个人!一个人耶!而且还是个臭气冲天的乞丐……喂,我说你呢。你还真捡啊?” 女孩完全不在意自己闺蜜的话,用力挽住我的手,使劲的挽住,用力到似乎一放手,我就会再次逃掉似的。 怪了,为什么我会认为是再次逃掉? 我不解的看着这个女孩,她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红润和兴奋,丝毫不在意我身上的恶臭。 难道她认识我? 我迷惑着,被她拉走,越走越远。 “忘记自己是谁的先生,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嗯,就叫……”女孩笑盈盈的,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叫小奇奇怎么样? ” 小奇奇?多古怪难听的名字。 我刚想抗议,女孩就不停的喊了起来:“小奇奇,小奇奇,小奇奇,小奇奇,小奇奇!” 女孩叫着叫着,不知何时,竟然泪流满面。一边笑一边哭。 她,怎么哭了? 我们三人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长,逐渐远去。 我就是这样,被时悦颖捡了回来。用她的话来过,是再次被捡了回来。 我叫小奇奇,这是时悦颖说的。这个我觉得陌生,但是似乎又有些熟悉的漂亮女孩还说,我是她的丈夫。失踪了几年,她绝望了,甚至为了我买了墓地立了衣冠冢。没想到却在今天鬼使神差的再次将我捡了回来。 可是我总觉得,她的话语里,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对于一个失忆的人而言,直觉什么的,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万事万物都需要参照,没有了记忆的我,已经完全缺失了参照物。 “去洗个澡吧。嘻嘻。说起来,你还真臭呢。”时悦颖将我带到了一栋大大的别墅中,她的嘴角一直弯着,大大的眼睛也弯着,喜笑颜开得像是两弯美丽的月牙。 女孩将我推入浴室里,在浴缸中放入热水后,又走了出去:“我替你找换洗的衣服。你三年多前的衣服,还替你留在衣柜里呢。” 我挠了挠头,脱掉确实非常肮脏的衣服,将身体浸入温水里。舒服的水温包裹着皮肤,我不由得呻吟了一声。乱糟糟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许多。 自己究竟是谁?真的是小奇奇,时悦颖的丈夫?她说我失踪了三年,那么这三年中,我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我抬起头,对面的镜子里清晰的印着自己的模样。说实话,这张帅气的脸,对我而言也极为陌生。瞳孔接收到的景色和大脑无法对应。 这,就是我的脸吗?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更加疑惑了。脑袋中一片空白,我甚至记不起遇到时悦颖之前的任何事情。 她发现我时,我乞丐似的在购物街上坐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我究竟是怎么去那条购物街的?去购物街之前,我又做过些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自己都一概不知。只剩如死一般的空白,那空白,犹如哽在喉头的肥肉,吞不进去,吐不出来,说不出的难受。 伸了个懒腰,我尽量不再胡思乱想下去。总之无论如何挖掘自己的记忆,想要挖出没有的东西来,哪怕是神仙,恐怕也做不到吧。 我胡乱的洗着澡,手指摸到身上的皮肤时,突然猛的皱起了眉。 从浴缸中站了起来,不断的检视这自己的身体。 怪了,身体明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肮脏,甚至就连污垢都没有,白白嫩嫩的,不像是个长期流浪的乞丐。 身上的水不停的顺着皮肤滑落,我捡起了地上发酸发臭的衣服,仔细瞧了瞧。衣服脏到看不出料子成分和样式了,但确实应该和垃圾堆接触。 我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流浪了三年多? 可如果我真的常常在垃圾堆中过日子,皮肤怎么还是现在这种养尊处优的模样呢? 还是说,这套衣服,其实是不久前才刚刚有人替自己换上去的? 替我换衣服的人究竟是谁?他们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之前的事情我甚至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失忆,还真是一种麻烦到讨厌的病呢。 正想着,这时,有人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呀!白花花的屁股!”时悦颖正乐呵呵给我拿换洗的衣物,突然看到赤身裸体的我背对着她站在浴室中央,不由得惊叫一声,立刻用衣服蒙住了眼睛。害羞的女孩红着脸,有不甘心将视线全部捂住,干脆用贼亮的眼眸贼兮兮的从衣服缝隙间不断偷窥。 我连忙跳进了水池里,尴尬得要命。 “好啦,好啦,都老夫老妻了,看一下裸体又不会要命。”时悦颖将折好的衣服放在架子上,想要摆出堂堂正正的模样。可是脸还是红彤彤的,视线乱窜。等看到我也同样不好意思的坐在水中,努力想要籍着浴缸里的水将身体隐藏起来时,顿时狡猾的笑了。 一边甜甜笑着,一边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一圈后,干脆将身上单薄的睡衣脱掉。 老天,这女孩究竟想干什么?我正准备开口,时悦颖已经笑盈盈的先说话了:“别怕,本美女不会对你怎么样。就算是要叙旧,我也会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嘻嘻。” 她眨巴者眼,脱得只剩下内衣裤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将最后的遮羞布脱下来。女孩姣好的身体不断向我靠近,接着踮起雪白的脚尖,试了试浴缸里里的水温后,跳了进来。 浴缸里的水不停地晃动、荡漾、一如我慌张失措的心。 “在外边流浪了这么久,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时悦颖坐在我身后,小小的浴缸空间,让我俩紧贴在一起。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用指甲在我的后背上轻轻刮了一下。 我紧绷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作为妻子,替丈夫擦背是义务喔,真的。”女孩的声音也在发抖,她用紧张的语气强调到,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个自称是我的妻子的人,还真是胆大。难道,她真的是我的妻子? 我皱了皱眉,心里很矛盾。有这样子的妻子,似乎也挺不错的。人漂亮,性格也温柔,虽然骨子里透着那么一丁点古灵精怪,但确实是个做妻子的好料。以前的我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 时悦颖扯过一条毛巾,轻轻的擦拭起我的背,她的手不时发抖着,擦的很生疏。仿佛第一次为别人擦身体。 好不容易才将后背擦完,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用颤抖干涩的声音说:“小奇奇,转过来,我,替你擦前面。” “不用。”我连忙拒绝了。就算她真的是我的妻子,可是对失忆的自己而言,女孩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让陌生人看光自己的裸体,实在有些不妥。至少,我做不出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都老夫老妻了。”时悦颖见我不乐意,干脆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想将我的身体板正。 我奋力抵抗:“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会洗。” “我一个女生都不在乎了,你男的还唧唧歪歪,性格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别扭!”时悦颖更加用力了:“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给我转过来。最多我不洗你重要部位嘛!” 我拼命埋着脸,几乎想要将脑袋埋进肚子里。此刻不知道还哭还是该笑。电影电视剧的顶级福利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我却一丁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局促不安,以及对失忆的淡淡恐惧。 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遗忘一切的自己时悦颖就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她说要把我捡回去时,我毫不犹豫的就跟她走了。 谁知道,会遇到这羞死人的一幕。 时悦颖扳不动我的身体,干脆从水中站起来,从我的肩膀上绕过去,以飞快的速度绕到我的面前。 只感觉一股柔嫩滑腻溜进怀里,女孩已经从背后滑入了我的正前方。她的内衣被水打湿后变得更加单薄贴身,我感到两团硕大的柔软隔着薄薄的布挤压在胸口上,充满弹性,压得我无法喘息。 女孩的脸红的像是富士苹果,他蜷缩着身体,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抬起头。我惊讶之下也将深埋的头抬了起来,一时间,四只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女孩的眼神清澈,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深深地看着,仿佛一眨眼,我就会离开,永远的离开,再也无法找到。 被水打湿的长发披散在白皙的肩膀上。时悦颖美丽的脸颊,离我的鼻尖只剩下五公分。 女孩就这样楞楞的看着我,情绪从欣喜,变为忧郁和悲伤。明亮的大眼睛中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汽。都说女人像是不可捉摸的天气,时悦颖严格的遵循了这个说法。泪水,不知道何时开始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流出。 止也止不住。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下去,滴在浴缸中、融化在我俩之间的水里,了无痕迹。 淡水,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变咸吗? “你,怎么又哭了?”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自从看到我后,这个女孩的情绪就一直阴晴不定变化迅速。自己完全搞不清楚她究竟想要干嘛,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三年多以前的我对她很不好,所以她一想到我就会伤心落泪?似乎不太对,如果真的对她不好的话,她为什么在街上发现我后不转身离开,而是兴奋的将我捡回来? 可用的资讯太少,我实在无法分辨女人这种复杂生物的想法思维。我被她哭的越来越迷惑,也越来越手足无措。笨拙的抬起手想要擦干她的眼泪,女孩却哭的更厉害了。 她一把将我抱住,紧紧抱住,死也不放手。 她大部分赤裸的身体和我完全贴合在了一起,我愣了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不要再离开我了,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时悦颖哭的梨花带雨,她的手臂用力到恨不得将我挤进身体里。 这一刻,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悦颖抽泣着,揉了揉眼睛。她止住哭泣,擦掉眼泪后,又用哭红了的眼睛瞪了我一眼:“笨蛋,就算是骗我,听到女孩哭成这那样,你也应该说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哼,哪怕只是骗我都好!” 我依旧闷不做声,拍着她的背。虽然是失忆了,但是自己却直觉到,自己无法做出这种承诺。哪怕只是撒谎! 时悦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慢慢来吧,总之都把你捡回来了,本美女有的是时间。” 女孩说完这句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咦,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一直顶着我。硬硬的怪不舒服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时悦颖已经将手探入水中摸到了那个硬硬的可疑物体。突然脸色变了变,女孩火烧屁股般从水里跳出来。一时间,红润的脸颊布满了血色。 “讨厌!流氓!”时悦颖一边骂一边用浴巾将自己秀色可餐的身体包裹起来:“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大变态。也不说,等,等到晚上……” 女孩害羞的推门跑了出去,浴缸里只剩下委屈到欲哭无泪的我。我挠了挠鼻翼,自己只是失忆,不是失去了本能。被一个美女近乎赤裸的抱着,如果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自己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我迅速洗完澡,换上新衣服。正准备离开时,握住门把手停了停。我退了回去,找出一个袋子将臭气熏天的乞丐装包裹好。要想找到自己从前的身份,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套衣服。失忆症带来了很多的麻烦,至少,也要尝试着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做过些什么,经历过什么。 直觉告诉我,如果搞不明白,会很危险! 未知对人类而言,永远都是恐惧的。对自己是什么人、叫什么、多大的年龄不清不楚。会让我极为抓狂!何况,总觉得有一件事情很在意。据时悦颖说,既然我是她的丈夫,而且失踪了三年多。 为什么今天会好巧不巧的,出现在她正在逛着的购物街呢?我从来不信缘分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难道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操纵这这件事? 我满腹猜疑的走出浴室,客厅里,时悦颖正嘟着嘴巴,看到我走出去后,脸色不由得红了红,抓住过那处坚挺的右手还动弹了几下,满脸复杂。 “你说我是你的丈夫,总有些证据吧。”我俩周围萦绕着若隐若现的尴尬,自己假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跟我说说,我究竟是谁?” 时悦颖点点头:“我也正准备告诉你一些事情。” 女孩微微眯着眼睛,拿出了一叠相册:“我们先从照片开始吧。一边看,我一边跟你讲。小奇奇,说实话,我和你的相遇,还真是一次比一次有戏剧性呢。”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别墅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尖锐吵杂跌跌撞撞的停车声。车似乎撞在了车库的墙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时悦颖和我对视一眼,我们俩立刻朝车库门跑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一辆宝士越野车和靠门的墙壁处亲密接触在一起,车灯彻底碎掉了。冰冷的玻璃渣散落了一地,晶莹的反射着这个冰冷的世界。 两个漂亮的少妇满脸惊慌失措的从车上走了下来。其中一个瘫软着,脸色煞白,几乎没有血色。可我却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外伤。 “小桂姐,我姐姐怎么了?”时悦颖看到了自己姐姐的模样,大惊失色的走上前去,将其中那位瘫软成一团的恬静少妇从叫小桂姐的少妇手里扶了过去。 小桂姐喉咙颤动了几下,却始终紧张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走过去摸了摸时悦颖姐姐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瞳孔:“她没受伤,只是惊吓过度了。” “惊吓?我姐姐受到了什么惊吓?”时悦颖眨巴着眼,一脸无法理解的看向小桂姐。 小桂姐使劲的想要张嘴,两片红润性感的嘴唇好不容易动弹了,结果还是依旧说不出话。 “小桂姐,你这又是怎么了!”女孩气恼的提高了音量。他从前觉得自己姐姐的这位闺蜜挺大胆,性格挺粗狂的。现在居然也吓成了这幅模样。究竟眼前的两人遇到了什么事,居然将处变不惊的姐姐都吓到了。 “这位美熟女的瞳孔扩散的比正常人大,看来估计也是惊吓过度。”我开口道,撑着下巴的手微微动了两下。怪了,这两人应该不是因为撞车的原因。车是因为心不在焉和慌张匆忙的情绪才撞上去的,是什么事情让她们这么紧张恐惧? 还没将姐姐扶进客厅,时悦颖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事,猛地停住了脚步,就连声音都变了高调。 “妞妞呢,她早上不是跟姐姐一起出去了吗?妞妞怎么没跟你你们回来!”女孩的声音经过声道时,开始发抖。 妞妞这名字刚传进空气里,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女士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妞妞,妞妞不见了。”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时悦颖的手,撕心裂肺的哭道。 “妞妞,不见了?”时悦颖眉头一挑,双脚发抖,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立刻走上去,将摇摇欲坠的两人扶住。 “被绑架了?”我的视线环绕在豪华别墅四周,说出了这句极有可能性的话。 “不是,是失踪了。我们完全不知道她失踪去了哪里?”小桂姐终于稳住了情绪。 “怎么回事。具体的经过是什么,详细的说出来!”我倒了三杯水,给三个女人一人一杯,让她们压压惊。 小桂姐点了点头,准备开口时,突然惊讶的反应过来:“喂,话说,你是谁?这别墅里什么时候冒出个像是男主人的男性了!” “我是谁?”我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时悦颖的位置。 时悦颖显然还陷在妞妞失踪的惊慌失措中,没有任何反应。 “据说,我是时悦颖的丈夫。”我嘴角翘了翘,对于失忆的自己而言,自己的身份也只剩这一个参考资讯了。 “丈夫?”小桂姐愣了愣,似乎没有再深究的打算,或许也因为事情太诡异了,需要一个宣泄口,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从购物街上的散步,到妞妞跑入画中消失。听完后,我愣住了。 人类,活生生的人类,怎么可能走进画里消失不见?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第二章 诡异的壁画 美国心理学家高尔顿.奥尔波特说,人眼看到的一切,其实是一种完全主观情感状态的投射。这就如面对谣言的反应,有些人相信谣言是因为自己对社会现实的愤怒。有些人则是逃避自己内心的内疚感,还有人是抱着恐惧之心。归根结底,全都出于一个情绪宣泄口而已。 现代人的生活过于复杂,你要计算今年你要交多少税费,你要琢磨内野高飞球的判定规则,你要订机票,订酒店,你要护照还在期限内,你还要抽时间度假…… 所以,忙碌的大脑会对人眼看到的一切进行处理。人眼就如人言里的谣言,所见的都已经过自己大脑的筛选。 归根结底为一句话,那便是亲眼所见未必真实可信。 手足无措的时女士和惊慌失措的小桂姐坐上时悦颖的车,来往了妞妞失踪的购物街。 虽然报了警,但是警方说失踪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不予立案。要她们联络购物街的管理单位协助处理。 “按理说,孩子在哪里失踪的话,大人应该在哪里等着才对。你们为什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我坐在车的副驾驶座,轻声问道。 小桂姐抽泣了几声:“报警了,管理处方面也派人在购物街上找。我们是怕妞妞是自己跑回家了,所以才急忙回来看看!” “也没让其中一个人在原地等?”我小声咕哝着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来。两个女人都已经乱成一团,想来估计也没力气思考那么多了。 时悦颖开车的技术还不错,大约花了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条购物街离时悦颖捡我回去的地方相隔不远,位于两条平行线上。站在小桂姐提到的壁画前,我仔细打量起来。 色彩笔画覆盖了整个墙面,画的是一座古镇。古镇中屋舍的飞檐 高高翘起,青石板道路极有立体感的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尽头。道路古镇两侧店铺林立,本应该很繁荣的景象,但是街道上却偏偏一个人也没有。这给了欣赏者一种几位不协调的、死气沉沉与生机盎然相融合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为壁画带来了一丝特别。 “这个古镇,应该位于川西的某个地方。建筑风格符合川西的特点。”我观察了一下,缓缓道。 时悦颖也很焦急的上下打量着。小桂姐重回事故发生的地方,镇定了些。指着壁画的右下角说:“当时妞妞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虽然她背对着我们,但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似乎在和画里的什么打招呼。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诡异的走到了壁画上,最后消失在了这里!” 小桂姐指着其中的一扇商店门说。 “这家商店和其他的店铺不太一样,没有挂招牌,门也虚掩着,里边黑漆漆的,不太看的清楚。”时悦颖将脑袋凑到壁画前,睁大眼睛的看。 “咦,怪了。妞妞走进去时,那家店铺明明大开着门,门内的场景还看的见!”小桂姐怪叫了一声:“咦,咦。现在怎么大门确是关了一大部分?难道购物街的管理处换了壁画!” 时悦颖在画面上摸了一把,入手处一片冰冷,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壁画不可能换,它是直接画上去的。小桂姐,既然你看到过那家店铺内的场景。那里边究竟是什么布置?” 小桂姐想了片刻,顿时捂住了脑袋:“是什么呢,啊,头痛死了。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里边的格局啊。” “想不起来无所谓,我大概知道里边有什么东西。”我看了店铺外的格局,声音稍微颤抖了一下:“里面,都是棺材!” “你看的清楚?”时悦颖诧异道。 “看不清楚。”我摇头,吐出了六个字:“这里是,棺材铺!” “棺材……,铺?”时悦颖的脸都白了,太光听名字就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知道是棺材铺?”小桂姐迟疑的问。 “看格局。”我的手在壁画上比划了一圈:“川西风格的古镇,无论在哪里,风格都是固定的。当铺、衙门、棺材店、打铁店和银票铺排列顺序大致相同基本一致,都是按照种类就近原则。这里就是打铁店!” 我指着壁画下方第二排右侧店铺:“银票铺和当铺相邻。而棺材铺不止需要大量木材,还需要大量定制的铁,所以往往会和打铁店挨得很近。而且许多川西古镇的棺材铺都为了避免忌讳,不设招牌。但是会用隐晦的标识标明店铺的属性和用途。” 我的手指从第二排移动到了第一排,妞妞消失的店铺门右侧:“你看,门两侧隐晦雕刻着棺材装的云纹。这让我肯定了这个店铺,肯定是棺材铺。” 小桂姐瞪大了眼睛:“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那么多?” “我年纪不小了。”我苦笑一声:“都……” 说到这儿,自己才突然想起,我居然连自己的年龄都忘记了。 “小奇奇,你今年二十二了。”时悦颖挽住了我的手,轻声道。 “小奇奇。”小桂姐像是在挖掘脑袋里的记忆,突然张大了嘴:“你就是那个悦颖经常提到的小奇奇?她的丈夫?怪了,你不是死了吗?都死了有三年了!” “小桂姐!”时悦颖责怪的横了她一眼。 小桂姐尴尬得勉强笑了笑,咕哝道:“我就说你们时家的女人脑袋全都是一根筋,爱上一个男人后九百头牛都拉不回去。无论男人怎么了,宁愿守活寡都不愿再嫁。刚才还在奇怪只有女人的别墅里,怎么又冒出了个陌生男人出来。” “但是悦颖啊,你家男人帅倒是挺帅,可怎么老是给人一种有些古怪的感觉。”小桂姐奇怪道:“我说不出来,总之他就是挺乖的。” 时悦颖看着尴尬的我一眼,小声说:“或许是因为他又失忆了吧。” “可这家伙哪里有失忆人士的模样。”小桂姐张嘴还想说什么,让我越发尴尬起来,便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与其好奇我失忆的问题,还是先去安慰一下时女士吧。” 在车上时,时悦颖简单明了的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成员关系。对,时女士一个人将偌大的家撑了起来,这点我也是颇为佩服的。 一个家中只有大中小三个女的,一个男性都没有。无论有钱没钱,终究都是异常辛苦的。 时女士在我们观察壁画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如同快要溺死的人般,满脸绝望,我甚至能看到阴霾盘旋在她的头顶上,就要将她压的粉身碎骨了。 小桂姐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抱住时女士的肩膀:“石头,别怕。妞妞会找到的。如果是绑架的话,绑匪一定会给你打电话来提出要求。我们等一下再报警看看。” “如果真的是绑匪还好,可是我就怕,就怕……”时女士欲言又止,她的嘴唇不断颤抖使劲的发抖:“妞妞,我亲眼看到妞妞跑进了画里。哪个劫匪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又不是变魔术!” “总会有办法的。”我安慰道。突然,时悦颖尖叫了一声。 我猛的往身后望去,只见刚才站在我右侧的女孩,现在正眨也不眨的看着壁画,脸色煞白,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悚的事情。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 “小奇奇,你……看……”时悦颖结结巴巴的,用颤抖的手指着壁画的一角。才刚看了一眼,我整个人也呆住了。 壁画右下角的棺材铺中,本来虚掩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店门,突然推开了些许。这怎么可能!这明明只是一幅壁画,而且实实在在是画上去的。画里的场景,怎么可能变了? 就在我们目瞪口呆中,棺材铺的门越开越大。我惊讶的看见门内昏暗的光芒中,一根白森森的蜡烛正在燃烧着。整个店铺就靠着那蜡烛的光线照亮。有个漂亮的,衣着时尚,和壁画的风格完全不和谐的小女孩露出惊吓过度的表情,正竭尽全力推着门,想要逃出去。 阳光顺着棺材铺打开的门照射了进去,一时间店内明亮了许多。我甚至能看到小女孩后边,森白蜡烛的下方,一排排的棺材整齐的摆放着。 小女孩缓缓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她似乎更加恐惧不安了。在她的视线望去的位置所在,有一口棺材,一口黑黝黝的棺材。那口棺材和别的棺材完全不同。 棺材老旧、棺盖上甚至布满了青苔。它隐藏在店铺最黑暗的角落中,猛地动弹了一下。棺材盖同时间向上一震。 壁画无声,如同静默的电影般,一帧一帧的放映叙述着棺材铺里正在发生的恐怖故事。 小女孩更加害怕了。她将自己的身体使劲的朝门缝里钻,希望能挤出去。身后那透露着无边恐怖的老旧棺材震动的更加厉害了。 就在小女孩将一只脚伸出铺子外,眼看就要逃走时。棺材盖终究还是移开了一条小缝,一只干枯、五指上长满了长长尖锐指甲的手,从棺材缝隙里伸了出来。那只犹如风干腊肉般的手在虚空中猛的一抓,就在那瞬间,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般。 小女孩的表情凝固了,店铺往外推的门凝固了。 只见张大嘴巴尖叫着,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往后拉去。棺材铺的门也在一刹那间被关上,紧闭得严严实实。 我们四个人睁大了眼睛,犹如四具被石化的雕像。壁画恢复了平静后许久,我才稍微能动弹些许。第一时间扑上去,用手摸着壁画棺材铺的位置。 入手果然一片冰冷,完全只有剩下彻骨的水泥手感。怪了,壁画确实是画上去的,怎么会像动画版播放呢?我的脑袋乱成了一团。 时悦颖也很混乱:“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了,确实是真的?” “妞妞,我的妞妞!”时女士疯了似的扑上去,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摸着壁画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的哭泣。她的手乱抓,仿佛似乎这样抓来抓去,就能将女儿从画中拉出来。抓了几下,指甲裂开了,殷红的血顺着墙壁往下流,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凄历。 小桂姐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已经被吓得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我镇定下来,迅速从时悦颖的包包中掏出钥匙,用钥匙将壁画刮了一些颜料和水泥墙粉下来,拿纸巾包好。 心底深处,依旧无法平静,甚至有一股难以描述的恐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棺材铺关门的一瞬间。我居然看到了更加难以解释的景象。 那口老旧的棺材里,一只冰冷邪气四射的眼睛,用不带感情的视线盯了我一眼。那视线,看得我手脚发冷,至今都无法喘息。 那只棺材中的眼睛,似乎,认识自己。 但是这怎么可能?先不谈壁画变成了动画有多么不可思议。壁画中棺材铺里一口老棺材的尸体,看起来已经变成了僵尸。 但是那具僵尸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会认识自己。没理由啊,太不科学了! 我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解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能归咎为错觉了。 踌躇了片刻,我拉了拉浑身僵直的时悦颖:“我们先去调查看看这幅壁画的作者是谁。” “怎,怎么查?”时悦颖结结巴巴的反问。 “壁画是前不久才画上去的。”我挂壁画时,明显感觉到颜料很新,画上去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礼拜:“问一下购物街的管理处,应该不难找到绘画者。” 时悦颖点点头,找人询问起购物街管理处的位置。而我则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壁画发呆。 我们四人显然都看到了壁画在动,那个叫做妞妞的小女孩,就在棺材铺中,而且似乎遇到了可怕的危险。 但是最令我在意的,还是棺材中那具僵尸的眼神。 那,真的仅仅是,错觉吗? 一行人跑到管理处,好不容易才在工作人员的质疑下拿到了壁画绘者的名单。我还先送壁画的颜料碎屑去鉴定单位将壁画的颜料刮片拿去分析,这才坐着时悦颖的车来到了江陵城南。 江陵的南边出了二环路,就是贫民区。大量低矮的老房子拥挤在一起,散发着臭味的污水在狭小道路边肆意流淌着。车没开多久,就因为街道狭窄的再也开不进去了。 我们四人只能下车步行。 “快六年没来过了,这里还是那么脏乱。”小桂姐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你对这里很熟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小桂姐点点头:“当然很熟,当年没钱,我和老公在这里可是住了接近有三年时间!”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隐隐飘过一丝痛苦。显然内心某个柔软容易受伤的部位因为这个地方而被触动了。 我没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虽然本人失忆了,但隐隐感觉,自己的故事,似乎不太简单。 画家叫做周雨,名字很中性,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管理处对她的印象也不深,只知道这个人是美术学院的工读生,购物街刚好想要装饰那面用来遮盖背后老旧建筑物的墙壁,于是从报名者中选了她。 那个周雨实在太普通了,接触过她的人,甚至都从来没跟她说上一句话。只有一个印象,就是这个穿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帽子,遮住了嘴巴和大部分的脸。只剩下一只黯淡无光的小眼睛,就算是看着你,那眼神都是空洞的。仿佛看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什么东西。 周雨很阴沉,也很吓人。负责的员工跟她说了要求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他有些怕这个小个子的家伙。 巷子弯曲着一直向里边延伸,越往内部走,四周环境越恶劣。 “这地方是犯罪的温床。因为隐蔽,江陵大部分吸毒贩毒、和有过前科的犯罪分子都住在这儿。周雨大概估计过得也不容易,不然正常人,那个会想住里边呢?”小桂姐叹了口气。 我瞅了一眼手机照下来的地址,看着巷子尽头的一扇门,说到:“到了。” 四人的脚步同时顿了顿。时悦颖走上前想要敲门,但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实话?显然不可能。任谁告诉自己画的东西居然能动,而且吞掉了一个小孩。别人不把她当做疯子才怪! 我见她犹豫,没多话,伸手重重的叩在了那扇破烂的门上。 空洞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但却没有人应门。 木板门随着我的敲击而震动着,周围的一切在敲门中显得更加死寂。又足足过了三分多钟,我才停下。 “没人在家?”时悦颖迟疑的问。 “不可能啊,刚才巷子口小奇奇特意问过看门的大爷,大爷说周雨前天回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了。”小桂姐脸色阴沉了下来:“一个女孩子住在这种犯罪滋生罪恶的地方,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让开。”我示意时悦颖退开一些。 时悦颖紧张道:“你要干什么?撞门?” “这扇门虽然薄,但撞起来还是会很痛。一看我的身板就知道这是要靠智慧的,我可不会用暴力!”我撇撇嘴,从女孩口袋里掏出钥匙,将一个钥匙环板成铁丝,然后在那个青铜锁上拨弄了几下。 只听见锁孔内发出轻响,在三人惊讶的眼神中,破门打开了。 “你以前是什么职业啊,专门闯空门?”小桂姐眨巴着眼,一脸的好奇。 时悦颖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这小奇奇,上次捡他回来时,就有很多厉害的本事。得了,现在更厉害,连开锁都会了。三年多来,他究竟又经历了什么? 我将门打开后,顿时也诧异不已。看到锁时脑袋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种自己能打开的感觉,一试之下,真的打开了。我不由得对那段失去的记忆更加好奇起来! 甩着脑袋将诧异丢开,我率先走了进去。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我用眼睛在黑暗中搜索了一下,发觉看不清,就伸手在可能有电灯开关的地方摸索着。摸到后按了下去,灯却没亮。 灯泡坏了?还是没缴电费被断电了? 看来是后者。 我在地上找到了一张从门缝外塞进来的电费催缴单。 伸手拿过时悦颖的手机,打开手机调出手电筒功能。一束白色的光线顿时划破了黑暗。这个房间很小,还是几十年前的砖瓦结构,大致上约是一房一厅的格局。进门就是客厅,客厅里摆满了画架。每一个画架上都用白布遮盖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画架甚至让人产生了密集恐惧症。 “她画什么,需要这么多画架?”时悦颖惊讶道:“一般来说画架一个两个就够了,主要还都是画纸比较多。” “或许是她本想办个才艺学习班,才买了这么多画架回来。”我猜测道,随手将其中一个画架上的白布扯了下来。 手机光芒照射在架上的画纸,立刻,一座古镇的画面就跃入了眼前。 “这古镇,不是和购物街上的很像吗?”时悦颖咽了口口水。 “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我又扯下了几张白布,只见画纸上,同样画着相同的古镇。没多久,我就将几十张白布全部扯开了…无一例外,白布掩盖下的画,都是关于那个古镇的。 怪了,周雨干嘛一直画这幅画?如果说是练习的话,也太神经质了一些。难道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偏执型的神经病? 穿过小小空间中的画架迷宫,我们一行四人走过了客厅,准备进去卧室。说实话,这里还真是乱七八糟,垃圾也丢了满地,完全不像是女孩的住处。 “周雨。”我在卧室门上一推:“你在不在?” 依旧没人回应。门被我轻轻的推开了,门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们四人用手机朝卧室里照去,屋里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四人同时一震,紧接着三个女性不约而同的尖叫起来…… 第三章 诡照片 或许,生活就像一支笔,可以划掉你的过去,但是却无法抹去。就一如很多人闯入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离开般,最终的酸甜苦辣咸,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周雨的生活就是这样。他出身单亲家庭,母亲去世得很早。自从妈妈死了后,爸爸就一天到晚喝烂酒。所以她懂事得很早。周雨从高中就开始打工赚钱,自小就爱画画的她有一个梦想,便是能上大学,接受正规的绘画教育。 靠父亲基本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存钱。终于,高中毕业,她考上了美术学院。阮囊羞涩的她将全部的积蓄拿出来买了许多画架,准备开个绘画才艺学习班。只是毕竟没有从象牙塔毕业,又没有经历社会历练的她,显然太天真了。开才艺学习班没有错,但是错就错在位置不对。 没多少钱的她只能租住在贫民区,就算是老师的画技再好,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孩子送到满地罪恶的贫民区去学习呢?而贫民区的孩子,上学都有困难了,哪里还有家长愿意花钱让孩子去学这种没用的,在他们看来闲的无聊的东西。 于是周雨血本无归,一个学生都没有收到。眼看就要交不起下学期的学费了。 不过,现在周雨恐怕再也不会为钱苦恼头痛,也再不需要为悲惨苦逼的人生而绝望。她真的不需要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死在自己的床上! 这个房子的卧室只有几平方公尺,大小只能够摆放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电脑桌。穷学生周雨自然是买不起电脑的,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甚至缴不起电费,被管理员断了电后,点着蜡烛照明。 周雨死的很惨,但却并不像他杀。 女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凹陷的双眼已经深深的陷入了眼窝中。她临死前张大了嘴巴,看起来像是在叹气。可我却怎么看都觉得那姿势有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女孩的腹部往上挤,最后从嘴巴里爬了出来。 周雨瘦骨嶙峋,已经犹如一具干尸。我用手隔着衣服在她的尸体上按压了几下,女孩除了皮就是骨头,皮下的肉和脂肪少得可怜。生前或许已经有许久没有吃过饭了,活生生的将脂肪燃烧殆尽。“怎么,怎么她就这么死了。”小桂姐结结巴巴的说:“要不要报警?” “当然要报警,不过先等一下。”时悦颖拦住了掏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的她:“我们先找找线索,毕竟吞了妞妞的画,就是这女人画的。而且她还神经质的画了一屋子,看得怪吓人的。这家伙肯定有严重的强迫症?” “不错。”我点点头:“警员来了,就不太容易找线索了。” 走了几步,我在卧室的画桌上找了找,上面层层叠叠的全是周雨画的素描画,用便宜的作业本画的。从一个人的字和画,其实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例如性格、又例如经历。周雨的字很端正,画工也不错。 二十多本作业本上,大约有六百多页的作业本有二十多本,每一页都是满满的画着练习画。可见她练习得很刻苦,也很认真。从她的画中,我看不出性格执拗和偏激的一面。只感到她的上进和一副热爱画画的心。 本子上的素描由远及近,在一个多礼拜前发生了变化。再也没有千变万化的画画练习,而是千篇一律的画着那座壁画上的古镇。疯了似的画,不停地画。以至于周雨将家里的作业本画完后,又用尽了画纸。最后干脆在画架上画起来。 我翻看着练习画,微微皱眉。 这个古镇,难道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或者,一个礼拜前,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古怪的变故?不然为什么周雨突然就变得偏执起来?干脆什么也不做了,只是不停的画着古镇,不吃不睡,最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 我沉默了许久,将练习本放好后,又继续收缩起来。直到找到了周雨的日记本。 有人说写日记的都是好孩子,因为他们不想忘记过去的点点滴滴。哪怕有苦有辣,少有甜蜜。但是他们都能将其记录下来,待许多年一切苦难都有过去的时候。等到那时,现在的磨难和痛苦,都会变成当时的一抹甜甜的笑。 不过周雨等不到甜笑的那一天了。她的生命,凝固在了二十一岁这年。她的日记本记录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厚厚的本子早已经记录满了生命的印记。 她的痛苦,她的期望,她的一切。都在日记本里一览无余。接到大学通知书的兴奋喜悦;赚学费的艰难:因为错误的决定耗尽积蓄的绝望。 然后,在两个礼拜前的一天。她突然捡到了一张照片。一张古镇的照片。就是那张照片,令她觉得自己疯了。 周雨捡起照片时,只是单纯的觉得照片照的很有灵气,看起来很特别。而且那古镇有一种令她熟悉,让她想起了故乡的感觉。于是女孩把照片拿了回家。 晚上多看了几眼,突然发现,凝固着时间的照片,那时间停止的古镇画面,居然活动了。一如死水在流动,她仿佛看到古镇的招牌和旗子被风吹过,轻轻晃动。她仿佛听到店铺传来叫买的声音。她仿佛察觉空无一人的古镇街道,正有人从视线看不到的死角外走入画面中,迎着那古镇的两侧的店铺走过去。 再多看一眼,又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周雨害怕起来,想把照片扔掉。可是当晚扔进垃圾桶的照片,第二天又会好好的出现在自己的画桌上。女孩吓坏了,拿起火柴,把照片给烧掉了。明明看着照片变成灰烬,但是第二天天明后,本应该消失在火焰中里的照片再次出现在了画桌上。 这么重复了几次后,她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摆脱那张照片。既然摆脱不了,突然间,周雨惊讶的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开始接受起照片的存在来。她试着照着照片画了一次,紧接着就再也放不开手,脑袋里有个念头有个声音,告诉她要一直画下去,将那幅古镇的画,一遍一遍的画下去。 周雨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的照着照片画古镇…… 从来没有一天遗漏过的日记,就是从这里,八天前中断了。周雨再也没有写过一个字,她的所有时间,恐怕都消耗在了画古镇的图画上。直到耗尽生命,饿到皮包骨头后惨然死去。 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照着日记讲了出来,听得三个女人一阵心惊肉跳。 “这死法太惨了!”小桂姐打了个哆嗦。 时悦颖犹豫着说:“那张照片在哪儿?如果照片真的有周雨说的魔力,丢不掉还能从灰烬中复原,那么妞妞的失踪,就肯定和照片有关!”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我点点头:“但是我却在这个房间中,找不到周雨日记里提到过的照片。” “你仔细找过了?”女孩问。 “所有角落都找过了,还是找不到。我猜,照片的下落只有一个。”我的视线落在了周雨的尸体上:“一个令人着迷的东西,主人肯定会精心保存。” “小奇奇,你的意思是,照片就在周雨衣服下边的某个口袋里?”时悦颖眨巴了下眼睛。 “那还等什么,先拿出来再说。”小桂姐见我俩静静的站在尸体前说话,根本就没有搜索尸体的打算,急起来。说着就伸手想要掀开周雨的衣服。 时悦颖立刻拦住了她:“别急,小奇奇在想办法。” “想啥办法啊,想那么多干嘛不直接拿出照片,报警走人,寻找妞妞的下落才是正事。”人妻熟女的脑袋明显很直,不太会转弯。还是时悦颖冰雪聪明,和我想法一致。 我叹了口气,解释道:“拿到了照片又怎么?如果真如周雨在日记里提到的情况,那么拿到照片的人,恐怕会有极大的危险。你想想周雨最后的下场!” “可我又不会画画。”小桂姐嘴硬道,但是身体已经反应了过来。手一抖,顿时缩了回去甚至尽量离尸体远远的,生怕照片会突然窜入了自己的手心里。 “或许不是会不会画画的问题。人总有长处短处。周雨的长处就是画画,谁知道我们其中的某一个人,拿到了照片后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我轻轻摇头,看着尸体沉默不语。 脑袋飞速运转着,拼命地想怎么弄到照片而不会伤害到人的办法。 这真是难解的局面。不拿到照片,就找不到救出妞妞的线索。但是拿到了照片,接触过照片的人本身就可能产生危险。毕竟,对于这张诡异的照片,我了解的实在太少,无法做出正确判断。所以尽量还是谨慎些,离远些为好。 时女士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作为丢失了孩子失踪的母亲当事人,她反而没有催促我。但是小桂姐却急得不停唠叨。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时悦颖被人妻熟女烦得受不了了,忍不住道:“小桂姐,你少说点话,别打扰小奇奇。他在想办法!” “你怎么知道他有办法?”小桂瞪了她一眼。 “他总是有办法的。”女孩语气淡淡的,却压抑不住嘴角的骄傲。:“因为他是我时悦颖选择的丈夫。是我时悦颖,这辈子最爱的人。哪怕一辈子,两辈子,无数辈子。我都相信他,只相信他!” 小桂姐满脸诧异,悻悻骂道:“我早就觉得你们时家的女人对待感情就像是一神经病。看来,你已经严重到病入膏肓,没得治了!” “我乐意。”时悦颖看着身边的男人,含情脉脉:“我相信小奇奇,一定会找到妞妞!” 她的话音刚落,我也终于想到了办法。 “悦颖,去找一根棍子来。”我吩咐道。 时悦颖显然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按照我的话去做了。她在厕所弄来一支拖把,我接过来,用其中一头在尸体上敲击。很快,就在周雨右侧的衣服口袋下方,感到了硬纸片般的触感。 那张纸片不大,应该有六寸大小。 “就是这里。”我确定了照片位置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在衣服上划了一个范围:“你们先将周雨这一块衣服割下来,我出去一趟。” 三位女性满脸好奇的目送我出了门,她们对视了几眼,完全不知道我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没多久,我就拎着一只肮脏的流浪狗走了回来。这个贫民区或许是因为治安不好,许多家庭都有养狗。更多的家庭出于自己的原因,将养的狗随意抛弃掉,任其自生自灭,造成了这鬼地方流浪狗到处都是。 我抓住的流浪狗不大,看起来病殃殃的,饿的随时都会死掉。 不过毕竟被人养过,又是在人类居住的地方生存,所以也不是太怕人。就连我拎着她的后脑勺逮住她时,这家伙也没有抵抗。 进门时,三名女性已经将我划定的区域小心翼翼的剪了下来。揭开周雨的上层衣服碎块,那张诡异的照片就露了出来。 她们三人没敢多看,毕竟谁也不知道眼神接触,会不会让照片沾上自己,害怕自己丢了小命。如果不是遇到过妞妞的怪事,恐怕她们也绝对不会相信照片也是能杀人的。 “你逮一只狗进来干嘛?”小桂姐看了看我手中的狗,迟疑道。 “当做运输工具。”我撇撇嘴,先用时悦颖的手机远远的对着照片照了一张后,这才掏出一瓶从隔壁住户家里高价买来的肉酱。把肉酱倒在照片上,流浪狗顿时抽了抽鼻子。 小桂姐有些不忍心:“这样做太残忍了,你会害死她的。” “她生病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带回去以后好好养着吧,就当作是帮忙的补偿了。再说照片的诡异能力,说不定只对人类有效呢?”用流浪狗做实验,也是我的一种尝试。 不知为何,虽然失忆了,但是我老觉得自己对这种诡异的事件,有一种天生便能找到应对方法的思维。真是奇了怪哉了,难道没失忆前的我,经常遇到这类怪事? 手松开后,饿急了的流浪狗立刻朝肉酱冲了过去。诡异照片上满是肉酱的味道,果然如我所料,她把肉酱和照片一口就吞掉了。我松了一口气,根据周雨的日记描述,照片无法被损毁。那么就算被狗吃掉了,也会从排泄物中找到。 “但是那个小奇奇,将狗狗带回去后,她把照片排泄了出来我们还是没办法接触照片啊。”小桂姐又开口了。 “我有个猜测。照片的能力再诡异,也终究有个局限。等下我还会再逮一只流浪狗,等照片被拿出来后,让另一只狗将照片吃掉,看看会有什么结果,有没有别的反应。”我缓缓道。 小桂姐的肩膀抖了抖,显然有些无法接受,她摇着脑袋轻声说:“悦颖,你家失踪了几年的老公,性格似乎有些出人意料的黑暗啊。” “为了找到妞妞,都是值得的。”时悦颖显然无条件的站在了我这边,她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哪怕是我要杀人放火,毁灭地球。她也会静静的在我身旁,替我递刀递火,按下核弹发射钮。 这种信任,让我惊讶。对我而言,她不过是认识才一天的女孩罢了。但是她眼神中完全无法压抑的感情,却也深深的动摇了我。难道,自己真的是她失踪已久的丈夫? 最终,我们四人终究还是没有报警。周雨的尸体依旧摆放在她原本的位置,凄凉而干枯。贫民区中,这具奇异的没有散发臭味的干尸暂时不会被发现。不报警也是我的决定。警方涉入后,肯定会从衣服的破损口看出有东西被拿走了,这增加了不确定性。而且,我根本不能肯定流浪狗能不能排泄出照片,万一在胃部被消化后,又在周雨的画桌上重现了呢? 一个死了人的屋子,警方肯定会看守隔离几天。到时候想再进进出出就不方便了。 这个决定也遭到了小桂姐的无线吐槽,讽刺我腹黑外加没人性。唉,御姐人妻的脑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出门后又逮了一只小流浪狗,将两只狗都塞进了后行李箱中。时悦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别墅。 “花园中有现成的狗屋。妞妞几年前想养狗,就找人做了一个。结果狗狗没几天就被人拐跑了。”时女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小桂姐临时有事先走了。女孩径直带我走进了别墅的前花园中。 我将两只流浪狗分开拴好,找了些熟肉丢进食盘中,就这么抬着一把椅子坐下,准备等待吃下诡异照片的狗排泄。 时悦颖见我眨也不眨的望着那只狗,也静静地在我身旁站着。 “你先回去睡一觉,一般狗的消化时间周期为六个小时。这只狗常年吃垃圾,消化不好,但也至少要等四个小时左右。今晚估计有的等了。”我淡淡道。 “我陪你吧。”时悦颖也找了一把凳子坐下来,似乎有些话哽在喉咙口,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似乎想说什么!”我敏锐的感觉到了:“是关于我的,还是关于妞妞的?” 女孩犹豫了一下:“是关于妞妞的。其实在两个礼拜前,还发生过一件也挺奇怪的事情。那件事,我一直没机会告诉姐姐。” “什么事?”我眉头一皱。妞妞,这位我记忆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小萝莉,她会诡异的跑入画中离奇消失不见。我根本不相信这其中没有别的原因。否则周雨画了那张壁画至少有一个礼拜之久,为什么谁都没有被吞噬掉,偏偏吸引住了妞妞,让她失踪神隐了呢? 时悦颖犹豫片刻,终于轻轻咬了下嘴唇,将那件事娓娓道出。 事情的开端,源自于妞妞和她母亲时女士的一次争吵…… 第四章 诡洞 希腊神话中,阿基里斯是凡人佩琉斯和美貌仙女忒提斯的宝贝儿子。忒提斯为了让儿子练成“金钟罩”,在他刚出生时就将其倒提着浸入冥河中,遗憾的是,被母亲捏住的脚后跟却不慎露在水外,全身留下了唯一一处“死穴”。后来,太阳神阿波罗引导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射出的箭,射中阿基里斯的脚踝,将他杀死。后人常以“阿基里斯之腱”比喻这样一个道理:即使是再强大的英雄,也有致命的死穴或软肋。 在许多人面前,时悦颖都是强大的。她的美丽、温柔、骄傲。在公司里有强大的气场,在家中又能做一席可口的饭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几乎和她的姐姐时女士一样,是完美的代名词。 但是没人知道,时悦颖其实也很脆弱的。就如阿基里斯之腱般,再完美的人,也有掲下面具的时候。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女孩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看电影,不想看小说,甚至不想吃饭睡觉。满脑子的,只剩下烦躁。 每当这个时候,时悦颖都会走到硕大别墅二楼的一个小房间中,那是一个小灵堂,灵堂中有两张供桌,一左一右的靠墙摆放着。 左边的是姐姐时女士的丈夫,自己姐夫的灵位。姐姐不相信他死了,总认为他会在某一天出现,亲亲自己的脸,抱抱妞妞。所以灵位上并没有香灯纸钱,甚至没有照片。 而右边的灵位是属于时悦颖的丈夫,夜不语的。 姐姐和妞妞的争吵没玩,时悦颖感觉,她烦躁的要命。但是唯独那一天,她老是感到自己的空虚感和平时不一样,甚至称得上有些怪异。仿佛心底深处有一团冰冷在腹部乱窜,快要将细胞组织全部冻结般,浑身都不舒服。 一如三年中许多次那样,女孩走进灵堂,坐在灵位前,看着夜不语的照片发呆。 自己的丈夫,也已经死了有三年了。总以为没他的日子,时间会过得很慢。但其实时间还是以相同的速度在流逝着,不断的流失。改变的只不过是她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罢了。 发呆了不知多久,时悦颖才取出几根香,点燃,看着袅袅上升的白烟继续发呆。 就在这时,姐姐时女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喊道:“悦颖,不好了,妞妞不见了!” 时悦颖大吃一惊:“妞妞平时很乖的,怎么会不见的?” “我,我……”时女士欲言又止。 聪明的女孩立刻猜出了些东西:“妞妞又提到了姐夫吧?” 时女士艰难的点了点头,看了空荡荡的左侧灵位一眼,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妞妞说学校里的同学都有爸爸,可她却没有。她小心翼翼的问我爸爸在哪里!” “你跟她怎么说?”时悦颖的眼皮抽了抽。 “还能怎么解释,就像以前那样说的。可平时挺乖巧的妞妞这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是不听,嚷嚷着要去找爸爸。不知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巴掌就打了下去!”时女士摸着自己的右手,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巴掌,可是心脏却痛苦得仿佛已经被撕裂了。 “你打了妞妞!”时悦颖的音量提高了一些,但随即又低了下去。时家的女人总是过得很苦,姐姐是,自己也是。自己的奶奶、母亲、姑婶没有一个能够善终。总是会克死丈夫后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去。 家乡人骂时家女人有克夫命,将时家女人赶出了故乡。 自己有时真的觉得,时家,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东西诅咒了。 时悦颖叹了口气,没有再啰嗦什么,拉着姐姐的手跑了出去:“姐姐,别墅外边只有两条路,你往左边找,我找右边。” 时女士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出了别墅大门后,跌跌撞撞的一边大喊妞妞的名字,一边朝左边找去。 时悦颖看到姐姐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的树叶之后,这才踏上了右侧的小路。这个别墅在江陵市算很高级的住宅区,治安很好。别墅区也不算小,妞妞就算是乱跑,一时间也跑不出去。何况大门口的保安也不会放任一个小女孩独自外出。 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天空中那轮扭捏的月亮隐藏在薄薄的云层后,淋下的光芒令人有些不舒服。 看着月光,时悦颖突然冒起了一丝寒意,全身更加不舒服起来。她总觉得,今晚会发生可怕的事。 两侧的梧桐树也因为寒冷,树叶早已经掉光。光溜溜的树干拼命的往天空伸展,仿佛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手。看得人不寒而栗。 每次路过这两排梧桐树,时悦颖都会想起三年前自己和夜不语初识时的事情,她心里总会苦涩的笑。夜不语已经不在了,因为《沉溺池》1事件为救自己一家人而死。 其实时悦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以自己捡来的丈夫那么厉害的头脑,或许,并没有死掉吧。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用一具尸体瞒过了她。 那个男人宁愿制造一个谎言都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时悦颖都觉得她挺悲哀的,自己爱的人,或许并不爱她。自始至终都不爱她。而自己的眼里,却早已经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时家的女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呢。 时悦颖顺着梧桐小道来到警卫室,询问了一下。惊讶的发现妞妞居然没有出门,怪了,妞妞到底去了哪里? 她连忙跑到监控室,让值班人员查看社区内的监视系统。只见萤幕中,十几分钟前,妞妞朝着别墅的西边走入,正溜达到一颗桂花树下时,人突然就消失无踪。 时悦颖被吓了一跳。她焦急的跑到妞妞消失的地方四处瞧。桂花树大约有十多年的树龄,足足有四公尺高,就算是冬天也枝繁叶茂,生命力旺盛。她绕着树走了两圈后,皱了皱眉。 一个活人肯定不会突然消失,那么妞妞去了哪里? 女孩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前段时间妞妞很兴奋的跑来告诉她:“小姨,小姨。我找到了一条秘密通道哦,可以悄悄的溜出家。” 难道,这里隐藏着妞妞发现的秘密通道? 时悦颖眨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抬头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这个绿化带属于社区最外围,再往外十几公尺就是社区围墙了。三公尺多的围墙顶端装有尖刺和通电,每隔几公尺还有监视器。不要说六岁的小女孩,就连体能比一般人好的慢跑爱好者都无法随意进出。 妞妞的性格时悦颖清楚得很,坚强、善解人意。但也因为从小就没有父亲的缘故,固执得很。被姐姐打了一巴掌后,肯定是跑出去了。但是她到底透过什么方法出去的? 她,出去干嘛? 时悦颖找了大约十多分钟,终于在离桂花树不远的一丛竹子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洞穴很小,只能容下十岁以下的孩子低头走入。 这洞穴,或许是前段时间的地震才震出来的。 女孩看着这紧贴在地表的洞穴,只觉得洞中有阵阵凉气不断的往外冒。凉气阴冷无比,穿着厚厚羽绒衣的时悦颖被冷气扑在脸上,感觉皮肤都缩了一下,刺骨得很。 由于位于竹子下方,竹子的根部坚韧的将洞穴的顶端给牢牢抓住,一时间洞穴倒是没有塌方的可能。 妞妞就是从这里溜出去的?太危险了吧! 时悦颖打了个寒颤,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附近的地面,确实有小孩走过的脚印。当下也不敢再浪费时间,低头趴在地上,缓缓爬进洞穴中。 无比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女孩紧紧包裹住。 洞穴的坡度并不陡,一直以二十多度倾斜向下。还算娇小的时悦颖爬起来倒也轻松。洁白的手撑着身体,她一点一点的往前爬。没爬多远,光线就全部消失了。眼前只剩下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黑暗像是张可怕的嘴,将她吞噬得干干净净。时悦颖哆嗦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只阴森森的眼睛正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女孩连忙掏出手机,不多时,一束洁白的光从手机的LED荧幕上射了出来,划破了黑暗。 隐约中,女孩甚至听到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惨叫。 惨叫声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野兽被枪打中受伤迅速逃离般。恍如错觉。 或许,真的是错觉吧! 籍着手机的光芒,时悦颖加快了速度,不停的往前爬。大约爬了几分钟,洞穴的顶端变高,终于可以勉强站了起来。 时悦颖发现,越是往前走,洞穴顶端越高。 女孩籍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打量四周,突然轻颤了一下。心底深处冒出了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这个位于自家别墅下方的洞穴,似乎,并不是天然形成的。 妞妞说洞穴能够通往外头。可是,怎么走了这么久了,还是在一直向下延伸呢?难道自己走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妞妞提到的密道? 时悦颖犹豫起来,她用手机光芒四处扫射了一下。洞穴里不但冷,还散发着一股无法描述的恶臭。臭味虽然很淡,但却令人非常不舒服。地上的泥土有些湿润,应该是被雨水浸泡过。 女孩蹲下来抓了一把泥土,突然兀自笑了起来。如果夜不语在这里的话,大概会将地上的泥土凑到鼻子前闻闻吧。他那人做什么事情都很谨慎。才和他在一起没多长时间,自己的许多小习惯就被他改变了。 时悦颖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先退出去,然后报警。手上的光线猛的扫过一个角落,女孩顿时愣住。 红色的围巾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冰冷刺骨的风从洞穴深处吹拂过来,吹动了围巾上的几撮白色貂毛。 那是妞妞的小围巾。 妞妞果然在里面! 时悦颖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这小家伙怎么跑进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一定要快将她带出去。想着,女孩又加快了些速度。 洞穴没有尽头似的,不断往下延伸。女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地下五十公尺左右的底层了。可奇怪的是,这么深的的洞穴本应该形成地下河,洞穴却越往里边走越干燥。没多久,时悦颖终于确定了,这洞穴绝对不是天然产物,而是人造的。且建造的时间有些久远,起码有五十年以上。 因为她看到,洞穴的高度和宽度间隔越来越大了。而四周的空气,越发的恶臭浑浊,污秽不堪。 时悦颖将柔嫩的双手凑到嘴边哈了口几气取暖,这里太冷了。就算穿了羽绒衣,外边的寒意也仿佛带走穿透性,无遮无拦的透了进来。 洞穴的泥土表层开始斑驳,露出了一块块结实的水泥。女孩在水泥上摸了一把,顿时惊叫一声,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水泥刺骨得很,指尖一接触到,就仿佛被尖锐的牙齿咬了口似的疼。这鬼地方,至少也有零下十几度了吧,不然怎么可能将水泥变得这么冻人? 江陵今年的冬天虽然有些冷,但也没到现在这种程度。时悦颖有些奇怪,这老建筑怎么会出现在别墅区下方? 女孩感觉自己就快要冻僵了,不由得更加担心自己的外甥女。 “妞妞,妞妞,你在哪?”时悦颖张口大声喊道。 洞穴深处传来了许多回声,震耳欲聋。但所有的回声都是时悦颖的声音,没有妞妞的声音。 她从地上抓起妞妞的围巾,无奈的继续往前走。 黑暗仿佛一把刀,以黑夜当做砧板,一点一点的切割着时悦颖的意志力。洞穴仍旧是以十多度的角度倾斜向下,又走了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洞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偌大的漆黑空间。 那有如涂抹着墨水的空间就连手机的光线也无法割开。光照不出多远就消失了,根本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时悦颖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腿移动时,扬起了一阵阵的尘埃。尘埃堵住鼻腔,女孩咳嗽了几声,又退了回去。 这地方有些古怪,而且大的出奇。女孩向上方瞭望,手里的灯光射过去,却看不到顶。这个黑色空间,似乎就连光都能吞噬掉。 时悦颖害怕了,“妞妞,妞妞,你到底在哪。小姨喊你呢,你听到了就回一声。” 空荡荡的回音随着喊声传递向远方,然后如同落入池塘的小石子般,无影无踪。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女孩只得在洞穴附近的地上画个箭头符号标识方向,走入这庞大的茫茫黑暗里。 黑暗,无尽的黑暗。这里的黑暗不同于没有任何星星月亮的夜晚。仿佛黑洞似的,甚至就连空气里都带着粘性,往前走犹如陷入了蜂蜜中,很费力气。 “这鬼地方该不会有什么有害气体吧,不然怎么走起来这么艰难!”时悦颖心里“咯噔”了一声,担心自己的外甥女已经被有害气体弄晕了过去。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入口已经消失在墨色中,除了脚底下每隔一段就会画上的指向标识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表明她的存在。 “妞妞,你在哪儿?”时悦颖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她早已经明白,这里肯定不是妞妞提到的密道。这鬼地方,或许是几十年前二战时期的防空洞。 但是,哪有什么防空洞会挖几十公尺深? 女孩不断的往前深入,突然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鞋底发出了脆化的塑胶折断声。时悦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有个防毒面具般的物体。等她蹲下去看清楚了,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死,这哪里是什么防毒面具!分明是一个风华的颅骨!人类的颅骨。这萎缩的颅骨已经被她踩破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透着刺骨的阴森。没有眼珠的眼眶正对着时悦颖的脸,那骷髅头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两点绿油油的光,一闪而逝! “哇!”时悦颖被吓了一跳,心脏都快要麻痹了。骷髅眼眶中的绿光闪过后,接着绕着女孩不停的飘动。女孩哇哇大叫,恐惧的不断往后退。 她拼命的拿着手里的LED灯照向那两团绿光,绿光仿佛被刺激了,加速冲向她。 “该死!”时悦颖往后躲了躲,但是那两团光速度实在太快了,眨眼间就冲到女孩的眼前,在她白皙的瓜子脸上撞了一下。 时悦颖顿时尖叫起来,他使劲的挥舞着手,想要把那鬼火似的玩意儿弄走。但她的尖叫反而起了反作用,两团鬼火并没有消失,周围甚至冒出了更多的鬼火。 无数的鬼火一闪一灭,在地上显露出来。在这片黑暗恶臭的空间里,散发着令人颤栗的诡异。 数十万团鬼火闪耀着森绿的光,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从地面飞起。那些微弱的光每一团都不起眼,但是数万团加起来,倒是将这灰暗无光的世界照亮了。 时悦颖的双脚发软,头皮发麻。入眼处,绿光将地面照亮,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头盖骨,根本说不清有多少个。 每个骷髅头的森白眼眶里都有亮点绿光。这些绿光飞到空中,交汇在一起,朝天空飞去。 女孩这才发现,自己所谓的鬼火,居然是萤火虫。大量的萤火虫! 太古怪了,这干燥的洞穴根本没有适合萤火虫生长的环境。这些萤火虫究竟是哪儿来的? 众所周知,萤火虫喜欢栖于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时悦颖眼巴巴的看着数万只萤火虫飞走再也看不到踪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震撼人心的场面简直难以描述。女孩感觉周围的恶臭似乎又浓烈了些。 许多臭味,都近在咫尺。 她伸手在刚刚两只萤火虫碰过的脸颊上抹了一把,手指顿时接触到一股滑溜溜的液体,恶心得很。她将手凑到手机灯下看了看,连忙用力的甩起手来。 只见指尖有一坨油绿的粘状物上散发出来的。时悦颖甩了几下甩不掉,连忙掏出纸巾将手和脸擦干净。 但味道,却始终散不掉。 这么大的地方,该怎么找妞妞呢?随着萤火虫消失殆尽洞穴中的黑暗也好像变得正常起来,手机的光照的更远了。 时悦颖望着这遍地都是骷髅头的空间,暗自猜测这地底世界在许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什么。没听说江陵市有被大屠杀的历史啊,这些人头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太令人疑惑了,而且万万想不到,居然就在自己家的别墅下。 简直是不可思议。知道了下边有这种东西,这别墅,都不敢再继续住下去了。 就在女孩一筹莫展,对找到外甥女完全摸不着头绪,准备回去报警,让警方组织人力全面搜索时。突然,右侧远处传来了一声幼女的尖叫。 是妞妞! 时悦颖精神一振,立刻朝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边喊一边跑:“妞妞,是你吗?” “小姨,我在这里!”小萝莉的声音响起,语气充满了惊慌。 在黑暗中不断往前冲的时悦颖感觉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自己总算是找到外甥女了。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时悦颖的鞋子踩过无数骷髅头,不停有头颅被踩破。在这寂静无声的地下深处,干燥得犹如塑胶的头破碎的声音显得极为刺耳。 阴冷的风,吹得更加刺骨了。 跑了快足足五分钟,时悦颖才在不远处看到了妞妞的身影。只见妞妞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发呆,眼睛也眨也不眨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妞,妞妞!”她走到了小萝莉身后,轻轻拍了拍外甥女的肩膀,责备道:“你怎么跑这鬼地方来了,你知道你妈和我有多担心吗?” 妞妞依旧在发呆,似乎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时悦颖又用力了些,想要将外甥女拉起来。可是她的力气也不算小,却丝毫没有将小萝莉拉动。甚至就连小萝莉瘦弱的肩膀都没有移动半分。 “妞妞,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时悦颖迟疑的缩回手,她绕过妞妞的背,想要看看外甥女到底在看什么,居然看的这么入神。 只看了一眼,时悦颖就感到脑袋似乎被钝器打了一下,险些吓得晕过去。 妞妞正正前方有一个坑,一个不算太深的坑。坑大约只有五十公分宽,周围的土都是新挖出来的,一张破旧的小铁皮被扔在不远处。 妞妞的手脏兮兮的,满是臭哄哄的泥土。铁皮上也沾满了土,这个坑显然是妞妞挖的。 而且挖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东西。 坑里,有一个大约二十公分高的酒罐子,玻璃酒罐子。酒罐子盛满了褐色的液体。时悦颖的手机光芒正好落在酒罐子的表面。玻璃面顿时反射出一圈光晕。里边的液体浑浊不堪,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没等时悦颖眨眼,坛子底部居然飘起一团怪怪的物体。那是一具婴儿尸体,一具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表皮都已溃烂的婴孩。看样子是被人从子宫里挖出来,跑进酒坛中。 一栋明显是五十多年前的老地下建筑,一个遍地都是骷髅头的地底空间,没想到妞妞还挖出了泡在酒坛里的婴儿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偌大的地方,妞妞究竟是怎么准确的找到酒坛的位置,还把她给挖出来? 大量的资讯在脑中乱成一团,弄得时悦颖头晕脑胀。她本能的觉得这地方有些恐怖,还是尽快离开才行。 时悦颖又试着摇了摇妞妞的身体,小萝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大大的眼睛像是失了魂,视线死死的黏滞在酒坛上。时悦颖连忙用红色围巾将酒坛遮住,妞妞这才如同梦游醒来般,回过神来。 “小姨,你怎么在这里?”小萝莉眨着眼睛问。 时悦颖没好气的说:“废话,还不是为了来找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对不起。”从小就懂事的妞妞知道自己给小姨添麻烦了,连忙不好意思的卖乖,“我就是想出去溜溜,结果捷径突然找不到了,最后跑到这里。” 她抬头四处看了看:“一进来就迷路了,小姨,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猜你的密道可能在这地方,就进来咯。”时悦颖揉了揉外甥女的脑袋:“算了,其他事情回去再说。我们先离开吧,这地方怪可怕的。” “嗯,阴森得很。”小萝莉赞成道。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出去,时悦颖怕妞妞想起来害怕,没有再提及洞里的事情,也没跟姐姐时女士说。本以为那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今天居然发生了妞妞跑进画里的怪事。想来想去,女孩都觉得恐怕两者之间有些关联。 不知何时,时女士也走了过来。她显然听见时悦颖的话,顿时更加失魂落魄。 我视线瞟过这个丰满漂亮的女人,眼神闪烁了几下,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时女士到过周雨家后,就显得有些古怪。听完时悦颖提及的诡异洞穴,表情就更怪异了。难道,她知道什么? 如果真知道某些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嘴巴紧闭不愿意说出来,难道她不想救自己的女儿吗?奇了怪了,还是说,其中的内情,有些是我没有搞明白的? 我不由得谨慎起来。 第五章 操纵者 人, 其实是一种极为奇怪的生物。许多人作梦都在想, 第二天世界末日了该多好!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了丧尸该多好!自己坐船坐飞机,突然失事了,被独自丢在了荒岛上该多好! 每个人,其实多多少少都在最烦最累最难过的时候,抱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最近的灾难片和野外求生片大热门。事实是在灾难面前,生活确实简单了很多。你不用再挖空心思公司里的人竞争,不用考虑晚上是补眠还是练瑜珈好,甚至没有太多的选择。 因为末日和荒岛,令你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那就是不惜任何手段生存下去。你不用再为了办个手续来回折腾,只有你一人在自然中,你要和鬃狗搏斗,寻找食物、淡水。 唯一的目标便是:不要死。 如果没死掉,你就是成功的! 你瞧,人生多简单。抛弃了社会动物的习性,人类也可以更加单纯。 但假如真的把一个人放到野外让他一个人生存,不一会儿他就会要这要那,要卫生纸要上网。这是人类的本性。人类用数十万年时间进化出与自然保持孤立的天性,不过和自然抗争是祖先的事,可不是你。但是求生的天性依然在你体内流淌。 生存是唯一的目的! 这是天性! 这就是为什麼我们都喜欢荒野求生的故事。这是人性的核心。我们都有求生本能,我们都有希望彼此存活的基本欲望。 在文明社会生活的人类很容易忘记这一点,尽管办公室的同事经常互相恶作剧,但是如果大楼倒塌,不管是谁被压在瓦砾之下,你或对方都会奋不顾身将被埋者拉出瓦砾。 人类花了几百年时间才学会共同抗争大自然,虽然目前的现状看起来还好,但是一旦大海啸或是地震来袭,人类依然免不了受自然摆布的下场。在这种时候,人们放下不同的意见,携起手来共同抵抗灾难。因为在人类内心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真正的抗争世人和自然因素的斗争。 所以看著电视里的主角用人类还是猿猴时的求生本能在野外求生,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深深希望他能活下去,这就是为什麼人们喜欢看人与自然抗争的原因。 因为那是本能。 所以尽管一个人失忆了,他的习惯,他的本能,那融入了脊髓的生存技巧和性格,仍然会保存在每个细胞里,一如我般,从前是什麼人,完全不记得。但是我却丝毫也没有因为失忆而慌张过。我的大脑仍就如同机器般敏锐,处理问题的方法依然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我曾试著分析以前的我,到底经历过什麼。可这需要时间,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而能够顺藤摸瓜的线索也不多。所以现在我最主要的经历,还是放在了怎麼找到妞妞上。 才刚被时悦颖捡回来一天而已,但不知何时起,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作为家里唯一的男性,必要的重量,还是必须要扛在肩膀上的。 因为我是男人。 如果时悦颖真的是自己的妻子,那麼找回妞妞这个外甥女,就是必要的事。 因为我这个男人,必须为了自己的妻子解决烦恼。这是作为丈夫,最基本的责任。 所以说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一旦接受了某一样设定,就会认真的融入进去,再没有别的想法。 我听说完时悦颖的讲述后,将视线从时女士的脸上移开,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问:“悦颖,你当时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麼奇怪?”时悦颖眨了眨大眼睛,诧异的问。 “如果妞妞一直看著那个泡著婴儿尸体的酒罐发呆,那麼,究竟是谁在洞穴里叫你呢?”我一字一句的缓缓道。 “啊,对,对啊!”女孩总算反应了过来。她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通体发冷,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是啊,如果不是妞妞主动回答自己,那麼在洞穴的惨叫声,又是谁的呢? “既然购物街上的画之所以诡异,是因为周雨捡到的那张照片。不过现在又有新的线索了,就是你提到的位於别墅区下的人造洞穴。”我思索了片刻:“现在等狗狗排泄,还要几个小时。要不我先去探一探!” “现在下不去了!”时悦颖摇了摇头:“事后我也去找过,但是那个入口已经塌陷,什麼踪迹都没了。” “这个问题不大!”我的视线绕了别墅转了一圈:“能住在这种地方,应该挺有钱的吧。雇一辆怪手,跟管理单位商量一下。顺著入口出现的位置挖掘,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没有塌陷的入口。”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有意的看向了时女士。妞妞的母亲默然的点点头。 “我去找人安排。”她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时女士。不对,按照江陵市的称呼,作为时悦颖的丈夫,我应该叫您一声大姨子。”我一把抓住她正要塞回衣袋中的手机,轻声道:“妞妞是你的女儿,对吧,大姨子。可是你似乎一直有事情瞒著我们。” 话音落地,时悦颖立刻惊讶地转头望向姐姐:“老姐,小奇奇说的是真的吗?” “我,我没有!”时女士顿时摇头,脸色有些慌张。 “如果没有的话,那这怎麼解释?”我将手机的通话纪录调出来,反手露出萤幕给时悦颖看:“通话纪录上显示,你刚才根本就没有打电话。看来大姨子你完全没有找挖掘队的打算。” “姐姐,这是怎麼回事!”时悦颖疑惑地说:“你不想救妞妞了?” “想,我怎麼可能不想。”时女士打了个哆嗦,她说了这句话后,就不愿意开口了我又查了查她的通话纪录,眼神顿时沉了下去:“就在十分钟前,有一个陌生的,没有显示来电显示的号码跟你通过话。我想,跟大姨子你现在的态度,或许有某些关联吧!是和妞妞有关吗?” 时女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时悦颖感觉非常惊讶,自己的姐姐究竟有多爱女儿,她清楚得很。但是姐姐现在的行为却非常反常,这到底是为什麼。女孩正想开口,我立刻用眼神示意。时悦颖顿时江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的眼神无比锋利,彷佛一把锐利的刀,几乎把时女士活生生的切成两半。但时女士不愿开口,用力的咬住下唇我突然闪过一丝明悟,笑起来:“大姨子,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麼就让我这个做妹夫的小小猜测一下。那个无法显示号码的电话,或许不只提到了妞妞,也提到了我吧?” 时女士的脸颤动了一下。 果然,我猜对了。 时悦颖完全不知道该怎麼做了,她惊慌失措的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的话令她心惊肉跳,她死命地将我的臂膀抱住,害怕一放手,我就会消失。 “电话的内容,我也稍微猜测一下。大概是妞妞他或者她会帮你找到。而代价就是需要你配合,准备对我做些什麼。”我伸手揉了揉时悦颖的小脑袋,让她放心,我不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 时女士仍旧没说话。 “电话的对方,要求你对我保密,绝对不能泄密。否则妞妞的安全就不法保证,对吧?”我再次问。 时女士的脸色再次阴郁了下去。 看来自己又猜对了。 我的笑容更甚,微微叹了口气,嘴角满是苦涩:“这我就觉得奇怪了,一个失忆的人被同一个人两度捡回去的可能有多少?背后没人安排的话,那才叫奇怪咧。还有妞妞失踪,周雨不会莫名其妙的捡到一张诡异的照片,你们家别墅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一个诡异的洞穴。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背后有人操纵,而操纵这一切的人,肯定和我的失忆有关。” 时悦颖身体一颤,她什麼都没说,但是害怕再次失去我的深情在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而时女士,嘴唇都发白了,显然内心十分纠结难受。 我用手敲了敲椅子上的钢管,空洞的声音立刻传遍花园:“大姨子,你可以什麼都不说。但现在的发展,或许已经超出操纵者的意料。恐怕就算是那些人,也无法救出妞妞了!” “怎,怎麼可能!”时女士大惊失色。 “这是很明显的。如果不是超出意料之外,神秘电话的主人不会打电话给你。留著当杀手鐧多好,毕竟我还没有开始追寻遗忘的记忆,甚至乖乖的待在这里。虽然自己不清楚从前的我是谁,到底做过什麼。但恐怕,我的经历不会简单到哪里去。”我轻声分析道:“我这种人乖乖的,那些人应该巴不得才对。绝对不会打电话给你打草惊蛇。因为他们应该清楚,哪怕我失忆了,也能藉著那通电话分析出他们的意图。” “但是他们却铤而走险,警告你,和你做交易。那就表示,他们对妞妞的事,已经没辙了。” 听完这番推理,时女士顿时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上的绝望弥漫,周围的空气顿时悲凉起来,让人看得於心不忍! 时悦颖不忍心姐姐受罪,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姐姐,不要和那些人与虎谋皮。小奇奇回来了,就像三年前一样,他一定有办法救出妞妞的。” “唉,或许只能如此了。”时女士下了决心,准备将那通电话的内容说出来可还没开口,就被我拦住了:“不用将内容告诉我。既然他们敢打电话,那麼就有可能是故意想让我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里,肯定有误导我的讯息。不听,我的判断会更准确。” 不错,如果自己的失忆背后,真的有人在背地里操纵。那麼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是那些人故意将诡异的小镇照片丢给周雨,让她发疯,最后利用她来使妞妞消失的吗?可是她们对付妞妞这只有六岁的小孩,不乾脆的绑架,而是如此费尽功夫。究竟有什麼目的。真的只是单纯用她来要胁时女士,让她配合?以图从我身上得到某种利益? 可越想,越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还没想清楚,本来趴在花园角落的流浪狗突然站了起来,显然是想排泄了。这笔我估计的时间早了三个小时。 难道是那张诡异照片的缘故? 我们三人惊讶地看到流浪狗撅起屁股,对著狗屋的方向用力放了几个响屁。然后肚子开始咕隆咕隆响个不停。 流浪狗的模样很难受,它用力夹住尾巴,但是臀部却一抽一抽的,不停地颤抖著。我拉著时女士和时悦颖,往后退了退,退得远远的。只听“噗”的一声,大量的狗屎从流浪狗屁股里喷了出来。黑褐色的液体像是油漆,带著惊人的恶臭,喷得狗屋和一小部分墙面到处都是“狗窝看来是要拆开扔掉了,墙壁也要清洗。”时悦颖被臭得捏住了鼻子:“好臭,好臭。” 说完还不忘横了我一眼:“比我早晨捡你回来时,还要臭。” 我没理她,专注地看著那些粪便,努力分辨照片在哪里。稀疏犹如液体的狗屎味有些令我皱眉。那恶臭味,不像是粪便的味道,而是更像尸臭。 怪了,我怎麼会知道尸臭是什麼味道,而且还能准确的辨识出来。从前的我,究竟是什麼人? 视线搜索著,很快我就找到了照片的位置。那张诡异的照片就贴在狗窝的顶端,黏糊糊的狗屎充当了黏合剂。就算刚被拉出来,照片也只是呈现著泛黄的画面以及透露著岁月的年轮。稀拉拉的便便在照片的表面滑了下去,没有留下任何的肮脏。 这张照片果然无法摧毁,就算被流浪狗的胃液消化,拉出来的时候仍旧是完好无损的。光这种无损的属性,就够令我惊奇不已。 世间上还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照片在花园的灯光下,反射著冰冷刺骨的光泽。我找来一根软管,接上水龙头后,用强大的水压将照片冲下来。将照片大体清洗过一遍后,我将刚排泄完的流浪狗牵走。又如法炮制的在照片上涂抹一层香喷喷的肉酱,再将另一只流浪狗牵过去,将它的鼻子按在照片上。 本来就存了实验的心思,所以餵这里流浪狗时,肉乾给得很少,只够它垫个底。这只白色流浪狗显然已经饿了很久,我给的肉乾哪里够吃。它汪汪的叫了两声后,鼻子一抽,终於受不了肉酱的诱惑,几口就将照片撕碎,吞进了肚子里。 稍后,依然将两只流浪狗分开,我坐在花园中央的椅子上,默默地观察著它们俩的动静。时悦颖和时女士都没有离开,而是找了椅子坐在我身旁,有些不解的看著我的举动。不过,她俩怕打搅我,聪明的都没有开口询问。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只吃掉照片的狗狗没有任何反应,趴在地上熟睡。反而是第一只吃过照片的流浪狗局促不安的站了起来。它再次夹紧屁股和尾巴,将臀部高高耸起,抽蓄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几声惊人的响屁过后,大量的粪便又再次喷了出来。我大为奇怪,这狗明明已经饿了几天,虽然刚刚稍微吃了些东西,但刚才就拉了那麼多了。现在居然还有如此多的粪便,简直无视质量守恒定律嘛! 还是稀饭般的便便,仍旧散发著有如尸臭的味道。我拿来水管将便便冲乾净后,整个人浑身一顿。 时悦颖和时女士甚至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 只见一堆被水稀释,流得到处都是的粪便中,那张老旧的照片露了出来。我愣愣的看著这张照片,许久都没有说话。 太神奇了,完全像是魔术。如果不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做实验,简直会认为有人动了手脚。虽然早就有所猜测,可是真的亲眼看到明明是第二只流浪狗将照片撕碎吞下去,结果拉出照片的,却是第一只吃进照片的狗狗。 这张照片诡异得让我浑身恶寒。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时女士有些不知所措。而我则走上前,准备将照片拿起来。时悦颖顿时吓了一大跳,死命的拽住我的手,惊叫道:“小奇奇,你想干什麼,不要命了?” “没关系。”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实验成功了。你看,第二只流浪狗吃下照片后,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吗?这张诡异的照片,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那就是会黏上第一个接触到它的生物,只要那个生物不死,对其后接触它的生物无效。所以,就算我把它拿起来,也不会有危险。” “可是,可是……”时悦颖虽然听懂了我的解释,可仍旧没放手的打算。 时女士忍不住了,担心妞妞的情绪终究占了上风。她一把从地上将照片捡起来,凑到眼前观察。我立刻凑了上去,时悦颖也好奇的伸出脑袋,从我的头侧张望。 一直以来都远远地观察,所以看得并不真切,细看之下,这张照片已经有好些年代了,本以为画面泛黄,其实照片本身就是棕褐色,而且还有许多小的光斑。照片中的小镇景象,远没有周雨画出来的那麼清晰明了。只能看到小镇的具体格局,甚至谈不上层次感。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张照片,至少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了。” 时女士诧异的问:“这都看得出来,上边明明没有标明日期。” 她将正反两面都瞧了瞧,果然没有写著日期。我淡淡道:“一张照片的古老程度,专业人士只需要用眼睛就能判断,甚至能从照片的著色和冲印水准里,找到使用的镜头或者相机资讯。” “你分辨得出来?”时女士又问。 “很不巧,虽然本人失忆了,但是或许还真是个专业人士。”我摸了摸鼻翼,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自我得意了一下:“从照片的著色看,应该采用的事蔡司公司一八六六年发明的钡冕光学玻璃制造的镜头,这种镜头,产生了最早期的正光摄影,而也只有这种镜头,照片才会呈现出漂亮的棕褐色。它的发明,让摄影镜头的设计制造,得到了迅速发展。” “从这里分析起来就简单了。一八八八年美国乔治·伊士曼和他的伊士曼柯达公司生产出了新型感光材料,一种柔软、可卷绕的‘胶卷’。这是感光材料的一个飞跃。同年,柯达公司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安装底片的盒式照相机。”我手指弹了弹照片的表面:“喏,这张照片应该就是那种盒式相机照出来的。照相机的制造时间,不超过一八九八年。因为一八九八年后,这种相机就是因为新型便携相机的冲击,被淘汰了。所以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在一八九0年到一八九八年的这八年之间。” 时悦颖和时女士听了我的解释,佩服不已。 “小奇奇,你还是那麼博学。不愧是我的男人。”时悦颖满眼都是小星星。 时女士开口道:“就算知道照片的年纪,可为什麼它有那麼大的魔力,为什麼照著它画出来的壁画,会把妞妞吞下去。我的妞妞,究竟在哪里。你能从这张照片上看出来吗?”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我可以稍微猜测一下。”我微微一沉吟,这才道:“照片真实反映的是,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我们与其揣测妞妞为什麼会被照片吞噬,还不如研究一下,照片中的古镇,究竟在哪儿。说不定照片中的古镇中,我们能找到妞妞的下落” “你的意思是,照片穿越了时空,就像小叮当的任意门般,从江陵市购物街的空间将妞妞传送到了照片中古镇的空间去了?”时悦颖眨著眼睛,冰雪聪明的她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怎麼可能!”时女士顿时嗤之以鼻:“怎麼可能有这种荒唐的事!” “妞妞的失踪,你是亲眼看见的。大姨子,你觉得还有其他的解释吗?”我反问。 虽然如此荒谬的结论也令自己震惊,但是我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反而是时悦颖,或许是因为我说出的答案,她也完全没怀疑的相信了。她对我的信任,再次提高了我对她的好感度。 时女士的舌头打了结,仍旧摇著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但她的心底深处,显然是有些相信我的推理了。 “可是小奇奇,光凭一张照片,就能找到古镇的位置吗?”时悦颖有些焦急:“毕竟同样模样的川西古镇,实在太多了。妞妞已经失踪了十多个小时。下午在壁画中,她在棺材铺里明显有危险。再不找出她的下落的话,我怕……” 说到这,她和时女士同时打了个冷颤。 我没回答,再次打量起照片。又过了许久才说道:“其实古镇的位置,或许不难找到。照片既然是一百二十年前照的,摄影师有八、九成是个西方人。因为直到上个世纪早期,整个国内也没有几部柯达相机,就算有,分布也多在上海、香港和澳门等租界内。盒式相机虽然说是便携式的,但由於大量使用了木质材料,其实非常不好携带。” 我指著照片,继续道:“但是照片里的古迹明显式川西风格,这就有个疑问。一百多年前,川西火车根本就不通,秦岭附近更是因为军阀割据,陆路无法通过。那麼就只能走水路了。” “而水路,是当时进入川西平原唯一的一条通道。经由上海坐船走长江水路约十多天到达重庆,再从重庆转陆路到成都。一路颠簸艰辛,很少有人能带著木质的盒式照相机到达。特别是在一八九0和一八九八这八年间,四川乱成一团。”我低头想了一会儿:“不过,倒也有一个荷兰人成功了。” “荷兰人?他很有名吗?”时悦颖问。 “不算有名,就算是广义历史上都很难找到他的名字。”我回答。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的存在的?”女孩好奇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似乎自己失忆得很不彻底,一切关於自己的记忆都消失了,完全想不起来。但知识方面的东西,我却清楚得很。只要需要某一方面的资讯,那些知识就会自动浮到表层。” “你的失忆症还真是方便。”时悦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变得郁闷。 “好了,先别追究我的失忆问题了。这事我自己抽空弄明白,自己外甥女的安危问题优先。”我声音顿了顿,心潮起伏。心里更是冷哼不已,自己的失忆极有可能是人为的。 无论让我失忆的是谁,究竟有什麼目的。我都会千百倍的报复回去。真以为我是坏掉的茄子,能任意拿捏吗? “那个荷兰人叫做安德森·乔伊,他从小就立志当博物学家。但他真正让人记住的是他的摄影作品。这家伙一生中拍摄了三万张照片,纪录了中国、非洲、印度、拉丁美洲等地许多落后的民俗习惯和肮脏的生活环境。而且,一八九五年后,安德森·乔伊正好进入川西平原。这张照片,很有可能就是这家伙的作品。” “川西平原那麼大,就算知道了照片的作者,难道还能知道确切的古镇位置吗?”时女士焦急的问。 “当然能。安德森·乔伊总共只在川西待了十多天。在十多天中他到过离成都最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叫做案骸的古迹。” 语音未落,就听到时女士猛地惊慌失措的将古镇名字重复了一遍:“案骸?你确定那个古镇的名字叫案骸?” 光看她的表情和尖锐的声音,我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妞妞的失踪,果然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联。或许真正的问题,还是出在时女士一家身上。时女士知道案骸这个古镇,难道那张诡异照片,真的是瞄准了她和妞妞? 怪了,一个是普普通通的熟女人妻,一个是六岁的可爱小萝莉。 那张照片究竟有什麼秘密,将它抛出来害妞妞的背后主使者究竟是谁?和陷害我的人,真的是同一夥的吗? 不由得,我陷入了沉思中。 第六章 妞妞的身世 小时候,当飞机从头上飞过时,我总是带著期盼的心情看著它,然后大声的喊:“飞机,飞机掉下来!飞机,飞机掉下来!”长大后,当我第一次坐上飞机时,总是心惊胆颤的想起那帮跟去曾经的我一样的熊孩子,希望那些看著飞机飞过的死孩子们的乌鸦嘴不会应验。 时间变了,人变了,观念也就变了。一切,都是随著时间和空间的移动而不同的。人在经历中成长,却终究会败给时间。 因为时间的脚步,没人能追上。追得上的人,也不会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奇怪了,为什麼自己会想起小时候的这段事情?我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自己的失忆症,还真是有些古怪! 身旁传来了时悦颖的声音。 “姐姐,你知道案骸镇?”女孩明显因为时女士慌张失措的情绪而惊讶,从小就跟著姐姐长大的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案骸镇这个名字! 时女士突然省悟过来,她用力摇了摇头,闭上嘴打死都不再说一个字。 我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古怪别扭。她真的想救自己的女儿吗?如果真的想救,那麼任谁都明白开诚布公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讲出来,比继续掩埋隐藏更加有利。 何况,我已经表现出能够解决这件事的能力。但时女士,显然有某种深深的顾虑。这又令我疑惑起来,如果我是时悦颖的丈夫的话,她的姐姐为什麼对我的情绪表达有些陌生。彷佛我就只是个见过几次,有些点头之交的家伙而已。 这个时家,还真是有些令人头痛。时女士对我的生疏,时悦颖对我和无理由的信任。让我越发摸不著头绪。 但现在,资讯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分析究竟谁在撒谎。又或者,谁都没有撒谎! “大姨子,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该说的不该说的,或许我能多知道一些,就可以更快的找到妞妞!”我挠了挠头,觉得既然当事人都不急,自己那麼著急干嘛。还不如翻翻那堆破烂衣物,或许能寻找些关於自己从前是谁的线索。 一天时间,脑子内冒出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任谁都会好奇不已的。 我拉了拉时悦颖,示意我们先离开花园去客厅等等,让时女士自己冷静一下。说不定没多久她自己就会想通。 时悦颖虽然不解,但还是跟著我离开了。但是我俩刚往前迈开两三步,就听时女士间叫了一声。人妻少妇就像被火烧到了手,拚命的把照片扔了出去。 那张老旧照片在空中飘动摇摆,缓缓的掉落在地上,它漂在满是尸臭味的粪便液体上,只见本该静静的画面,猛地动了。 棕黄色的黑白画面中,每个模糊不清的店铺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照片里旗帜随风摇动,人声从视线看不到的尽头传来,似乎有大量的镇民走过来赶集。小镇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青石板不一会儿就被打湿了,汇聚在一起的水流顺著青石板的每个隙缝往坡下流。 照片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楚,清楚的让我心惊胆寒。我感觉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楼,一个只出现在照片上的海市蜃楼。 照片继续演绎著小镇中的世界。我的视线凝固在了右下角棺材铺的位置,棺材铺上没有招牌,只在墙上雕刻著棺材状的云纹。棺材铺旁边的打铁铺的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了一个穿著黑衣服,浑身黑漆漆,完全看不到脸的人。他驼著背,手里提著一个沉重的袋子。每走一步,我就彷佛能听到袋子里发出大量金属碰撞的声音。 驼背男人,是照片中能看到的,唯一一个人。他的衣服虽然也有百年前的川西风格,但是袖子和衣领却有些特别,似乎经过改动,像是某个地方的特色。 这种设计,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是仔细一想,却怎麼都想不起来! 画面继续著。男人往坡下走,打开棺材店的门走了进去。就在昏暗的光线照入棺材铺的瞬间,我们三人同时惊呆了。 时女士尖叫了一声:“妞妞!” 不错,妞妞确实出现在画面中。想来也挺奇怪的,明明是一张15.2公分乘10.2公分的六吋大小照片,而整个棺材铺还只占这六吋的十分之一不到。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注意到的棺材铺内部,只有一点多公分乘以一点多公分,换算下来,还不如一个六岁孩子的小指头指甲那麼大,可是我们却能清楚的看到里边的情况。 棺材铺里不光有妞妞,还有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大约二十一、二岁,蜷缩在棺材铺的一脚,满脸惊慌失措。她的长相普通,脸颊上满是泪水。妞妞小大人似的拍著女孩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 听到大门大开的声音,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同时浑身一颤。驼背的男人慢悠悠地走进大门中,妞妞虽然害怕,但是仍旧勇敢的用身体挡在了成年女孩面前,清脆的说:“你是个坏人,你抓我们来究竟想干嘛。告诉你,我妈妈很有钱喔。我的小姨特别厉害,她们一定会找到我的。到时候你会死得很惨。” 妞妞的声音竟然能从照片上传出来,太不可思议了! 驼背男人什麼话也没有说,他慢吞吞的将手里的口袋放在地上。劈哩啪啦一阵声响,袋子口敞开,露出了大量至少七寸长的棺材钉来。 男人拿起其中的一根,径直走向二十岁左右的女人。 “你想干什麼,不准欺负周雨姐姐!”妞妞大喊了一声,用力伸手拦住男人,活像保护小鸡的母鸡。 周雨?那个年轻女人是周雨?我浑身一震,思绪立刻陷入泥泞中。周雨明明就已经死了,怎麼会出现在这片里?难道人死了真的会有灵魂?仔细一看,年轻女子确实依稀有那具叫做周雨的乾尸的轮廓和模样。但是妞妞,为什麼会认识周雨? 驼背男人似乎根本就不会说话,他一挥手,便把妞妞打到了墙上。妞妞的身体撞到墙,弹到地上,彷佛受伤了,艰难的爬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妞妞!”时女士再次惨嚎一声,瘫软的跌倒在地。 没有人阻拦后,驼背男人一把抓住周雨的头发。周雨想要抵抗,但却无能为力。男人的力量很大,他拖著女孩,将她丢进了其中一口棺材中。男人手里的棺材钉反射著诡异的光泽,周雨仍旧挣扎著,驼背男人扬起手里的钉子,朝女孩的额头使劲儿钉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很快,周雨就倒在棺材里,血水顺著棺材的木材缝隙流了出来。鲜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驼背男慢吞吞地将棺材的盖子盖上,又用棺材钉将棺材牢牢封死。然后朝著妞妞走了过去! 时女士撕心裂肺的大叫著,她朝照片跑过去,似乎想要跳入照片中,将妞妞救出来。 画面中,驼背男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麼,猛地一回头。看不清脸的他,似乎发现了我在偷窥。 男子的脸虽然隐藏在阴影中,可是我仍旧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视线牢牢的凝固在了我脸上。驼背男咧著阴森的笑,意味深长。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吓得我头发都快竖了起来。那个男人认识我,他绝对认识我!那眼神是威胁的眼神。他想要杀了我。 可为什麼,明明只是一张照片中的男子,他为什麼要杀我? 还没等我回过神,就在这瞬间,棺材店的门“啪”的一声,再次牢牢的关上了。 时女士一眨不眨的看著照片,浑身都在发抖。我换时悦颖也惊魂未定,不知所措。过了好久,时女士才彷佛缓过劲儿般,摸索著坐在椅子上,对妹妹说:“悦颖,去电视柜抽屉里拿一根菸给我。” 时悦颖下意识的照做了。 “六、七年没抽过淹了,没想到还有拿起它的时候。唉!”时女士拿著菸,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像是决定了什麼般,用锐利的眼神死死的看著我:“小奇奇,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不知道”我摇头苦笑著:“不要跟一个失忆的人谈信任” 时女士也苦笑起来:“是啊。我跟你谈什麼信任。那麼下一个问题,你真的能把我的妞妞救出来?” “只要资讯足够,我想应该能找到妞妞。”我的话里留了一丝余地。废话,一天时间而已,就遇到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现在也不敢保证什麼了。 显然看到照片中诡异一幕的时女士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她低头,优雅的又吸了几口菸,轻声道:“还能怎麼办,我现在,就把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诉你!” 接著,时女士讲了一个就连时悦颖也不知道的,更加离奇惊悚的故事。 故事,要从十八年前说起。 那时的时女士不过才十八岁,刚刚踏入大学的象牙塔中。 人们说大学就像学生们最后一道保护膜,他们聚在一起,一起取暖,一起共用资源,一起等待即将到来的社会生活。 它是大多数人踏入社会的最后一座加工厂。有人在这里被加工得面目全非,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还有人没被包装,也没被加工,只是一直在试图找寻自己的出路。都说人生经历得几个阶段中,大学是最自由的。现实是刻苦的学生在大学里创造第二人生,堕落的学生在虚幻世界里游离。 大学生活看似波澜不惊,可一旦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起一波波涟漪。大一快结束时,时女士学校有一位和她挺要好的学姊从宿舍的七楼跳楼自杀了。事发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宿舍。没有人知道她为何跳楼,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作为大学生,所有人其实都承受了太多关於前途和家庭的压力。 时女士为此,稍微调查了一下要好学姊自杀的前因后果。直到知道那位学姊曾经有一位恋人时,大胆的她完全不知道大脑哪根筋不对了,跑去质问那个男生是不是导致逼学姊自杀的罪魁祸首。 那个男生叫做阿诚,没想到,他,最后成为了时女士的丈夫。大学毕业后两人就结了婚,回头想想,从结婚到现在,也整整过了十四个年头。 “我知道姐夫,他一个人养家。要养你,还有姐姐你嫁人时带去的我这个拖油瓶。姐夫一直都很辛苦。”提到时女士的丈夫,时悦颖也有些黯然。显然姐夫对自己很不错。 “七年前,我怀孕了。我和你姐夫都很兴奋,因为我身体不好,要怀小宝宝完全是在玩命。但我坚持要生下来,那怕没命都可以。因为她,是我和诚哥生命的延续。”时女士坐在椅子上,声音轻轻的。 但是语气中,我隐隐感到,似乎故事就快要出现波澜了。 “悦颖,你知道我顺利地生下了妞妞,然后诚哥就失踪了。其实其中的缘由,真的一言难尽。唉!”时女士摇了摇头:“怀孕前期还好,都挺顺利的,我和你姐夫一直兴奋的等待宝宝降生。但是当妞妞在肚子里六个月大时,问题出现了。” “妞妞被判断为,有可能患上了先天性皮肤缺损。”时女士痛苦的说。 “先天性皮肤缺损?”时悦颖一脸惊愕,她果然不知道这件事。甚至连这种病都没听说过。 我低声解释道:“先天性皮肤缺损又称为皮肤再生不良,是一种罕见疾病,它是指在一个或几个区域内的表皮、真皮及皮下组织出现先天性缺陷。自一七六七年首次报导距今已有两百多年,全世界共报导约五百例,我国数十例,有资料显示该病的发病率为十万分之一,死亡率达17.8%。 “具体病因不明,可能与胎盘的血管栓塞、怀孕早期源发分化异常、邻近的羊膜发育缺陷、关键时期自宫内感染、药物及接触有毒物质有关,同时还不排除遗传因素的可能。这种病在怀胎期间很难诊断。” “不错,因为妞妞还在我肚子里的原因,医生也不能完全确定,便告诉我们,建议将妞妞人工流产拿掉。”时女士继续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六个月如果人工流产引产的话,今后再怀上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因为我的子宫状况一直都不好,被许多医院诊断为不孕。能怀上妞妞。已经是阿诚祖上烧了好几百年好香了!” “事实上,其实在怀孕前,我就一直感觉奇怪。自己本来是怀不上的,但是有一次阿诚从老家回来,神神秘秘的带来了一样东西,他放在卧室中,不准我看。只是淡淡的说是送子菩萨,不能见人,否则就不灵验了。” 时女士捂住了脑袋:“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公分高,圆柱状的东西。在卧室放了几天后,我实在忍不住了,趁著你姐夫离开家上班时,偷偷瞟了一眼。就那一眼,将我吓了一大跳。” “那个圆柱状的东西,那里是什麼送子菩萨。明明是一个透明的酒坛子,酒坛子里装著污秽不堪,黑褐色的水。而水里边还隐隐漂著某样东西。我轻轻摇晃了一下酒坛,沉浮在液体里的东西就漂了过来,挨到了酒坛边缘。但当我看清那是什麼东西时,险些将我吓晕过去!” 时女士现在回忆起来,还惊魂未定:“你们猜那是什麼,那酒坛子里,居然泡著一具只有几公分高的婴儿!” “婴,婴儿!”时悦颖和我同时惊呼一声。女孩甚至害怕的抱住了我,小脑袋直往我的怀里钻。 我虽然皱著眉头没有说话,但思维已经混乱了起来。婴儿,酒坛子里泡著的婴儿。类似的东西时悦颖上次讲的事情里也有,妞妞在别墅区的地下洞穴找到了一个用酒坛子装的婴儿,还直愣愣的看个不停。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麼关联? “不错,是婴儿,绝对是婴儿!”时女士也在发抖:“我吓得手一哆嗦,酒坛子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液体里的婴儿也摔在了地上,它弹了几下,越弹越高,然后极为突然的跳进了我张大的嘴巴中。” “不知泡了多久的婴儿尸体一钻进嘴巴里,就使劲的朝我的喉咙口爬去。我明明没有用力,但是它一直朝里钻。可怕得很。我害怕极了!口腔内全是福马林的味道,舌头上是接触著婴儿尸体表面冰冷刺骨的滑溜溜触感,恶心得要命。” 时女士摸著红润的嘴唇,脸色煞白:“我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伸手准备将婴儿尸体给拉住,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手还没接触尸体的腿,婴儿尸体就已经通过了我的食道,被我吃掉了!” “姐姐,你吃过泡在福马林的婴儿尸体?呕!”时悦颖捂住了嘴,光听描述她都想吐了。 “这件事我不敢告诉你姐夫,你姐夫也没有提,就连酒罐子不见了也没在意,彷佛那个东西不存在般。”时女士轻轻摇头,一脸困惑:“但神奇的是,我在两个礼拜过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孕了!”我的眼神顿时变得锋利无比。而时悦颖,已经完全呆住了。 怎麼回事?患有不孕症的时女士,因为吃了泡在福马林中的婴儿而怀孕。而那个酒坛是她的丈夫诚哥带回来的。越想就越觉得奇怪,她的丈夫真的不在意酒罐子去哪里了吗?她的丈夫是否也清楚酒罐子里泡著的,就是一具婴儿尸体。不,准确的说那个婴儿应该是一个婴胎! 还是说,诚哥其实清楚的很。他完全知道这件事,而且是亲手策画的。他或许也是想要孩子想得发疯了,这才找到这个偏方吧。 我用手敲著脑袋如此猜测著,但总觉得这件事中,哪里透著些不对劲。 怪了,到底是哪里呢?到底有什麼地方,被自己遗漏了呢? 第七章 婴胎 有人说,手提包和红白塑胶袋离地的高度或许相同,但一个提起的是品味,另一个提起的却是生活。制服容易统一,动作也容易统一,要是神色也统一了,那内心的事情就不那麼简单了。城市中的体力劳动者在倒数计时中消耗著身体来撑起生活,一点一点的耗尽生命。 小桂曾经的生活也是用体力劳动撑起来的。而现在,她内心的煎熬,同样在耗尽自己的生命。时女士的闺蜜小桂,三十六岁,已经准备怀孕接近八年,想要宝宝已经想的快要疯掉了。 小桂,原名叫张筱桂。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直线,一条只能向著前方走,再也无法回头的直线。如果能够重新选择的话,张筱桂恐怕会豪不犹豫的回到十年前。 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话,张筱桂也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十年前的那个分支,走向另一个方向。因为三十六岁的她,至今没能怀上孩子。 人生对人而言,总是一场不顺人心的戏。对穷人是,对富人也是。张筱桂有个很好的丈夫。他们俩结婚十年,丈夫对她百依百顺。丈夫的事业也蒸蒸日上。自己的丈夫更没有像闺蜜时女士的老公一样突然在某一天就失踪。 一切,似乎都尽如人意,很美满。可独独没有孩子这件事,张筱桂一直耿耿於怀。她的身体从以前就不太好,十年前曾偶然怀过一个孩子。但当时夫妻俩实在太穷了,甚至已经两个月没钱买米,还得厚著脸皮找亲戚借。 所以他们决定将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胎儿流产。 至今,每每回忆起那时的选择,张筱桂都痛苦得想掉眼泪。由於没钱,他们俩找了个无牌诊所。这所谓的诊所是一栋二层筱楼顶上搭建的铁皮屋,只有十几平方公尺。肮脏的环境,昏暗的灯光。外边下著雨,雨点劈哩啪啦的打在铁皮屋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个没有医师执照的医生大约五十多岁,据说是某间医院退休的护士,人工流产的技术还不错。她只是剑单的摸了摸张筱桂的肚子,就冷冰冰的吩咐她换好衣服到诊所后头的手术间。 夫妻俩一直处於沉默中。老公用颤抖的手点燃一根劣质菸,抽了两口后,递给了她。张筱桂接过去放进嘴中,一直含著,愣愣的看著菸头黯淡的火光以及幽幽上升的烟气。 愣了许久,才抽了一口。 烟圈从嘴里吐出来,张筱桂不由得看了一眼已经隆起的肚子,又流下了眼泪。 “要不,我们别堕胎了。生下来!”老公看她难受,憋出了这句话。 张筱桂瞪了他一眼:“生下来?拿什麼养?我们连下个月租房子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总,总会有办法的。”老公结结巴巴的将菸从她嘴里夺过去,闷闷的抽了几口。看著他那张苦巴巴的脸随著菸的亮度一明一亮,张筱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麼办法?生下来,不过也是跟著我们受苦罢了。我宁可他在生命还没开始前,就被扔进下水道,也不愿他跟我们一起过苦日子。”张筱桂摇了摇头。 丈夫没再说话,只是苦涩的笑著。 张筱桂也没再开口,她一咬牙,径直走进了手术室。那所谓的手术室,不过是一张脏兮兮的床,那床单已被洗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全是血迹。 她按照医生的话躺下,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在手术台上。她惊慌失措地看著铁皮屋的屋顶,听著屋外阵阵雷声响过。只觉得冰冷的手术器械接触到自己的下半身,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到快要昏厥过去。 那种疼痛,张筱桂至今都无法忘记。更无法忘记的是,手术托盘上已经被剪得支离破碎,手脚分离的自己未出世的宝宝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报应,十年了,她和丈夫的生活逐渐改善,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但是自己却再也无法怀孕。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 人的年龄增加会伴随著不同时期的激素分泌,二十八岁过后,生活越来越稳定了。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丈夫一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就一脸羡慕,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带亲戚家的小孩也是耐心得很。 她想,或许是时候要个小孩了。自己现在已经有能力养育下一代,给他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 老公很木讷,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不喜欢听的话。就算是心里想得要命,也闷在心中,怕自己不高兴。 当张筱桂将她想要孩子的想法说出来时,老公简直乐疯了,不善表达的他抱著她连转了好几圈。就连晚上睡觉,都笑醒了许多次。不知是不是梦到了小宝宝。 可是现实,却给了这对夫妻当头一击。第二天她去医院做产前检查,却被查出不孕症,从此之后的几年,几乎就是折磨。她没有再上班,心甘情愿的在家里休养身体准备生小孩。 从北京到上海、从纽约到伦敦、从国内外知名名医到江湖术士。好几年时间,两夫妻都找遍了。最后张筱桂才明白,自己的不孕症有多严重! 不过还好,现代的科学已经先进到令人敬畏的程度。 张筱桂接受了人工受孕手术。她的卵子和丈夫的精子在人工选择后受精,然后在医院里培养成胚胎,最后送入张筱桂的子宫。 医生说她子宫中的宝宝很脆弱,她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 不运动就不运动吧。张筱桂觉得只要能将两人的结晶生下来,一切都无所谓。她从医院回家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床。吃饭,家里的佣人会推到她的床上。洗澡,佣人会用湿毛巾帮她擦身体。就连大小便,张筱桂也穿著纸尿裤,害怕上厕所动了胎气。 每隔一天,她甚至还会在肛门里注射穿山甲溶液,据说这个偏方能够有效的保胎。 丈夫每天下班,总是迫不及待的冲回家,看著她一天一天隆起的肚子嘿嘿傻笑。这傻瓜不敢摸,就用眼睛看,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累,一直看到她睡著。每次见丈夫看著自己肚子的慈爱表情,张筱桂就感到很幸福。 每个女人的选择都不同,对於女强人,她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有个好老公,有个殷实的家,有一两个孩子。 但是触手能及的幸福,或许对有些人来说,仅仅只是奢望怀了三个多月的孩子,在一天早晨彻底给了张筱桂绝望的一击。那天她觉得下身湿湿的,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果然一摸,只摸到了一手掌的血。 她,流产了。 从此后,人工受孕这条路,也彻底断绝。 丈夫安慰她,等到了三十六岁,如果还生不出来的话,就领养一个。还说你不是喜欢女儿吗?就领养一个女儿好了! 有如此贴心的丈夫,张筱桂还能说什麼。她什麼都不能说。只觉得愧疚,愧疚无法为如此爱自己的丈夫生一个属於自己的宝宝。 她恨,恨十年前自己为什麼没有坚持。直到如今,她才明白,钱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孩子,那是两人生命的延续。 今年,张筱桂三十六岁了。北京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自己的子宫果然还是症结。她死心了,和丈夫讨论了将近半个月,终於决定领养一个。 但是,人生总有无数个令人想飙脏话的但是。接触了儿童领养圈,张筱桂才知道想要领养一个健康宝宝,比自己生一个还难。 父母丢弃的宝宝,通常都是有残疾的。而健康的,又是刚生下来的宝宝,许多不孕多年的家庭都想收养。因为这样的孩子没有记忆。所以每一个,通常都有几十个家庭争抢,甚至为了得到收养权,无所不用其极。黑市买卖、塞红包送礼、只要能够成功收养,就算是再下三滥的手段都有人做得出来。 简直让凶猛厮杀的职场都变得小巫见大巫了。 张筱桂夫妻俩经济条件还算优渥,但是为人耿直,不屑用手段。结果自然显而易见,接连三轮收养筛选,他俩都落选了! 这次,是第四次。 起床后,看著窗外清新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心情舒爽了许多。昨天陪闺蜜时女士逛街,妞妞诡异失踪的事情,令她有些心烦意乱。但相对而言,她更担心自己今天能不能成功收养那个女婴。 “喂,老公。你说现在毒米,毒油,毒水果,毒蔬菜,毒空气,毒零食,生得出宝宝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每个领养家庭如狼似虎,你说我们能领养成功吗?”张筱桂合拢窗帘,幽幽说了一句。自己是流产过,遭报应。但是连领养的资格也不给,这老天爷对她也残忍得太说不过去了。 “我,我不知道。”她的老公带著厚边框眼镜,西装革履,表情紧张。这家伙为了给育幼院的院长一个好印象,不太修边幅的他很早就起来打扮了。 “你啊,再怎麼打扮有什麼用。交给我好了,老娘可不是吃素的。”张筱桂挽著老公的手,她的包包里放著一个厚厚的红包,准备看时机塞给院长。既然所有人都耍手段,自己干嘛还坚持原则?她张某某可不是省油的灯。 “总要好一些吧,别人能看得出我俩的诚意。”丈夫说。 “看个屁诚意,所谓的诚意,是看你会不会做人。”张筱桂吐槽道。自己的丈夫很木讷,做生意也是靠勤奋。能做到现在的程度,不知道是哪个祖宗烧了好香。她在心里添了一句,诚意,估计是院长摸著的红包厚度吧。 世风日下,法律再严苛,也杀不完不忌荤腥的苍蝇。 两人驱车前往育幼院时,各想各的心事。张筱桂其实明白得很,虽然丈夫嘴里什麼都没说,但同样想小孩都快要想疯了。 这次送入育幼院的宝宝是女婴,据说才出生六多天,就被狠心的父母扔在一家小旅馆中。 旅馆老板打扫时发现床下有婴儿哭声,立刻报了警。 警方随即将女婴送入医院治疗。虽然有新生儿黄疸和新生儿肺炎,但大致上是个健康宝宝,而且这些都是些小病,不影响健康。光是看育幼院的照片,张筱桂和丈夫就立刻喜欢上她。 “刚出生的小孩,好丑。”张筱桂指著照片,乐呵呵的说:“我觉得她跟我有眼缘,就她了,怎麼样?” 丈夫笑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高兴个什麼劲儿!不过,她的鼻子和你倒是挺像的,长大后一定是大美女。” “当然,不然怎麼说和这孩子有眼缘呢!”张筱桂拿起电话就跟育幼院联络。 院方确认后,通知他们今天去育幼院参加筛选和领养资格审查。这令张筱桂对领养法令又是一阵吐槽,自己都参加三次筛选了,院方哪里还不清楚他们的情况。这育幼院的官僚作风也越来越严重了! 到了育幼院后,照例填表,看一眼房间里的宝宝。张筱桂夫妻俩双眼发光,特别是她,手紧紧的扒在窗户玻璃上,用力到恨不得将玻璃打碎,把宝宝抱在怀中。 院长将两人请到办公室,倒了两杯水,一边看他们的资料,一边打趣道:“你们俩也算是熟人了,哈哈,这次的宝宝特别不错。因为五官好,身体也很健康。数百个家庭都有收养的意愿,你们也知道国家的收养条件很严苛,我看啊……” 说到这,院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抱歉的点点头,走出办公室接电话。 张筱桂和老公对视了一眼,心沉到了谷底。 “他那番话的意思,是我们没希望了?”就算木讷的丈夫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张筱桂一咬牙:“就算是没希望,老娘也要把它弄成有希望。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 “你想干嘛?”丈夫吓了一跳:“偷宝宝是犯法的,而且也没办法报户口。”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准备偷宝宝了。”张筱桂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没想到自己木讷的老公居然想那麼远,大概也是想宝宝想到午夜梦回,恨不得偷一个回来养了:“总之你坐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 说完张筱桂就走了出去。 院长在走廊上不停打电话,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张筱桂抓准机会,偷偷的走了过去,悄声说:“院长,你看领养的事情……” “当然是按规矩办!”院长客气的说,滴水不漏。 张筱桂眼珠子转了几圈,又往前走了两步,隐晦的从包里掏出厚厚的红包,塞进院长的衣服口袋里,笑道:“我们家的条件很好,院长你就多帮帮忙,担待担待。” 院长一楞,手摸了红包一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张女士,你这是在干什麼。做这种事,你根本就是在侮辱我!” 他将红包抽出来,硬塞回去,语重心长的说:“本来我还想说,你们家这次挺有希望的。但是你居然贿络我,这次我就不报警了。希望张女士你自重,今后我们育幼院,也不再接受你的收养申请!” 院长抽身离开了,只留下傻在原地的张筱桂。 夫妻俩被赶出育幼院时,张筱桂不由得骂骂咧咧起来。她毫无淑女形象的巢育幼院的大门吐了口唾沫,但随即垂头丧气的从老公衣服里抽出一根菸狠狠吸了几口。 快八年了,自从准备怀孕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抽过菸。菸草的味道冲入喉咙进入肺部,刺激得她咳嗽起来。 老公默不作声,但是失望的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张筱桂恨恨的道:“那个院长肯定有问题,我查过,他可不是清廉的家伙。不知道在宝宝领养上发了多少财。” 老公看了她一眼,不声不响的抽著菸。他们俩坐在车上,没多久,就看到一对夫妻欢天喜地的提著婴儿提篮,将一个宝宝放到了车上。 那个宝宝,显然是自己相中的那个女婴。 眼尖的张筱桂顿时破口大骂,脸色气得通红:“你看那对混蛋,我认识。他们有亲戚是江陵市要员。难怪那院长一脸严肃正气的模样,结果宝宝领养权早就被内定了。该死!这混蛋原来是抢著去舔要员的屁股。” “算了,少说一句吧。”寡言的老公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名声糟透了,恐怕也没有育幼院会接受我们的领养申请了。回家吧!” 就在这时,张筱桂倔强起来,她拉开车门走了下去:“不想回家,我自己到街上走走。你去忙吧!”便头也不回的朝人行道跑去。 老公看著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张筱桂也同样不好受,她一边走,感受著寒风吹过,眼泪顿时落了下来。老天爷,自己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 难道这也有错吗?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哪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诸天神佛要如此折磨自己?折磨他们夫妻俩? 天哪,自己究竟做错了什麼! 张筱桂犹如斗败的公鸡,丧家犬般耷拉著脑袋,完全没有目的地的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决间,她居然走到了一条小巷子的死角。 夕阳将她的影子剥离,投影到了对面的墙上。她的身影,张牙舞爪得恍如厉鬼。夕阳把晚霞染红,也将她阴森的影子染得像是蒙上了一层血。 突然,张筱桂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啼哭声。 一个健康婴儿声嘶力竭的啼哭声…… 她彷佛整个人都被雷击中般,顿时打了个哆嗦。张筱桂麻木的眼神在四周转了转,空无一人的巷子,西下的斜阳,巷子尽头的下水道被堵塞了,大量飘著屎尿臭味的污水倒灌了出来。 就在离污水不远处,堆积著一大堆木板。婴儿的啼哭声,就来自木板之下。 张筱桂终於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拼命的将木板移开。当木板移除后,露出了一个白嫩的婴儿。是女婴。 女婴赤裸著身体,就那麼躺在恶臭浑浊的污水里,散发著无边的臭味。 求子心切的张筱桂完全不觉得肮脏,她立刻脱下刚买不久的香奈尔外套,将女婴从污水中抱起来。观察了一下。挺漂亮的婴儿,生下来大约才五、六天。皱巴巴的脸和皮肤以及嘹亮的啼哭,宣示著宝宝的健康。 “女儿,这就是我的女儿!”张筱桂紧紧将女婴搂在怀中,使劲的用脸磨蹭著。 是啊,这样就好了。这样多好。再不用因为丧失领养权而惊慌失措了,自己,也有女儿了! 落日余晖投射出最后一抹晕红的光,将这个嚎啕大哭的女人照亮。她映在对面墙上的影子,活像是一条没有四肢的蛇。 没人看到,甚至就连张筱桂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影子紧紧抱著的,哪是一个婴儿。 那分明是圆柱状的物体。 物体中充满了黑褐色的液体,一个小小婴儿模样的东西沉浮在液体中。 不知何时,罐子中的婴儿猛地睁开了眼睛,它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眼中猩红的光看向了张筱桂的嘴巴…… 第八章 恐怖的推测 同样都是放了一个月的水果,柳丁才开始皱皮而已,苹果却已经腐烂了,所以说脸皮厚对於生命的意义非常重大。 很多人都说我脸皮很厚,但我从来没这麼认为过。忽然想起了初二的时候,我的物理老师说过的一句话: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年轻,直到有一天,学校召集年轻老师开会,惊讶的发现名单上没有我,这时才幡然醒悟,原来我已不再年轻。 年纪,对於现在的我而言,恐怕是最头痛的事。因为就连自己的年龄,自己也忘记了。但是脑袋里经常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似乎经常有谁说我脸皮厚,那似乎是一个女人,一个老不死的女人。但是她的容貌,我却记不清楚。 那个女人,似乎喜欢乱教导一个总是沉著脸,没有表情的绝丽女孩一些稀奇古怪的常识。但那绝丽的女孩究竟是谁,甚至她的样貌都是模糊的。但一想到她,不知为何,我就会从心底深处冒出一股担心。那种担心深入骨髓,让我焦躁不安。 说到哪了,对了,年纪!或许,我同样也不年轻了。时悦颖说她遇到我时,我十八、九岁左右。之后我失踪了三年。那麼现在我应该二十一左右。是在校大学生,还是社会人士?又或者介於两者之间? 这通通都是自己需要搞清楚的问题。 还有那个经常在我脑中浮现的冰冷的倩影,她,究竟是谁?为什麼自己老感觉她会有危险? 心底深处,总是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找到那个女孩,现在的僵局,就会被打破。自己的记忆,也会被取回。 难道这是一种失忆后的后遗症?属於幻觉的一种?我现在无法判断,只能存疑,将问题扔到脑后。 时女士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口接著一口的抽菸。她讲到自己吞了婴儿后,居然怀孕了。这怪异的状况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但疑虑很快就被怀上宝宝的喜悦冲淡了,再过几天后,直接丢到了九霄云外。 时女士一直安心养胎,想要平安将妞妞生下来。直到六个月时,妞妞被医生判断,有可能患有先天性皮肤缺损症! 皮肤是人体表面包在肌肉外部的组织,有著保护身体、调节体温、排泄废物等作用,如果没有皮肤,健康随时可能面临威胁。而婴儿所患先天性皮肤缺损又称“皮肤再生不良”,是种罕见的疾病,它是指在一个或几个区域内的表皮、真皮及皮下组织出现先天性缺陷。 由於还在娘胎中,而时女士害怕堕胎后再也无法怀孕,惊慌失措的询问了老公的意见。老公抽了一口闷菸后,一咬牙吐出了七个字:“生下来,我想办法。” 这七个字,莫名其妙的,令时女士完全平静下来。他们夫妻俩不顾医生的警告。在三个月后顺利生下女儿,那就是妞妞。然而,女儿降生的喜悦却没有令夫妻俩兴奋,两人甚至苦著脸,看著护士抱来的女儿倒吸了口冷气。 女儿的模样很可怕,她全身有近10%的皮肤缺损,甚至肌肉及血管脉络都能清晰看到。最严重的部位是右下肢膝关节、小腿、足部,急需隔离治疗。 接生女儿的医生和护士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妞妞那副可怕的凄惨模样吓了一大跳。 许多地方没有皮肤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妞妞的皮肤像纸糊的,动不动就流血。她一出生,就浑身通红,皮肤完全无法接触,一摸就破。夫妻俩只看了女儿一眼,就被医生送入加护病房隔离治疗。 妞妞果然患的是先天性皮肤缺损症。 看到女儿那麼痛苦,小嘴巴不停地艰难呼吸,似乎全身都痛得厉害。刚生产完的时女士,立刻就哭了,泪珠雨点般不停往下流! “老公,妞妞,妞妞怎麼这样。她看起来好痛,我真希望并在我身上,我代替她。”时女士擦著泪水,用力抱住了丈夫的臂膀。 丈夫看著护士将女儿抱走,消失在门口后,也没有收回视线。过了大约十多分钟,他才猛地站起来“我去加护病房看看女儿,你等我一下。” 时女士点点头,丈夫刚走,她就想念起才出生两个多小时的女儿,想得要命。 她挣扎著从床上爬起来,找护士问了加护病房的位置后,缓缓走了过去。 在厚厚的玻璃门前,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丈夫两只手扒著玻璃,额头也贴在玻璃上,看宝宝看得出神,时女士上前几步,看到丈夫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是在哭吗? 顺著丈夫的视线,她的目光也落在一个保温箱上。刚出生的妞妞就躺在里边,变成了别的模样。那破布似的皮肤,那红通通的躯体。那睡著了都还紧闭的眼睛,皱著小眉头的模样,活生生的如同怀孕前吞下去的泡在福马林中的婴胎! 这是怎麼回事! 时女士吓了一跳,她的心脏不停的狂跳,全身的力气都丧失了。她一边恐惧,一边矛盾的不停自责。明明女儿已经如此可怜了,她还胡思乱想。 可刚才看到的,真的只是错觉? 丈夫感觉到时女士的到来,轻轻抬起头,露出勉强的笑:“早就叫你在床上躺著休息,不要起来。你才刚生产完!” “没事,我不痛。”时女士轻声道,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生产哪怕再痛,也不及看到妞妞那副痛苦模样的百分之一。 心痛,果然是世间上最痛的感觉。 “我要出去一趟,出远门。”丈夫出神地看著妞妞,又看了一眼妻子:“有可能会很久才回来!” “多久?”时女士不解道:“妞妞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我就是去想办法帮妞妞!”丈夫的语气很沉重,沉重到就像每吐出一个字,都在消耗生命。 “能有什麼办法,医生都说如果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妞妞根本活不过十天。”时女士喃喃道:“或许这是我俩的命,我们本不该要这个孩子的。” “都说了,我会想办法。”丈夫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出现在时女士和妞妞两人的生命中。算算时间,再过两个月,自己的丈夫就会在法律上被判定为死亡! 时女士讲到这里,语气顿了顿:“你们完全不知道,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妞妞出生的第九天。当晚妞妞已经呼吸困难得快要断气了,医生也发了病危通知书,可是她却在零点时,突然呼吸平稳下来。接著缺损的皮肤也重新长了起来,最后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破损和先天不良的痕迹,完全变成了正常宝宝。就连医生都觉得是奇迹。” “可是我总觉得妞妞的好转,或许和她爸爸的失踪有关。” 时女士掐熄了菸,幽幽道:“但是妞妞的爸爸,到底去了哪里,甚至是否还活著,我始终没有线索。最后查了他的信用卡使用纪录,显示阿诚失踪前,住过一家酒店。” 时女士用手指弹了弹那张诡异的照片:“而酒店的地址,正是案骸古镇!”“可是我雇去找他的侦探,要嘛一无所获,要嘛,就彻底人间蒸发了。”时女士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办,只能一边打理阿诚的公司,一边养育妞妞,耐心的等他回来。刚开始的那几年我过得很苦,幸好有妞妞陪我,有悦颖帮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我一直都期望著,他有一天真的会回来,摸摸妞妞的小脑袋瓜,抱著我亲我的脸。但越是等待,希望,或许就越渺茫……” 听完时女士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我俩许久都没有说话。时悦颖泪流满面:“姐姐,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段故事。我以为姊夫是出了意外才失踪的。” “说出来又有谁信呢!”时女士幽幽道:“如果不是妞妞出了意外,只怕我这一辈子都会藏在心里。否则,妞妞听到了一定会害怕。甚至,会跑去找爸爸。妞妞那孩子倔强得很,我怕她落得和人间蒸发的侦探同样下场。” 时悦颖愣了愣,将心比心,她觉得如果自己处於姊姊的位置,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丈夫已经失去了,但至少还有孩子,时家女人一旦爱上,就绝不会他嫁。那怕孤独一辈子,但将两人的血脉养大成人,终究算是圆满了两人间的爱情。 我一直在整理脑袋里的线索,从时女士的讲述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讯息。 第九章 酒罐中的婴胎 人其实很脆弱,只需要一个极小的支撑点,就会被撼动。杠杆分成两边,一端会坠入地狱,而另一端,却会升入天堂。 张筱桂的人生,因为捡到了梦寐以求的宝宝,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天堂。 她欣喜若狂的抱著婴儿回家,将女婴放在婴儿房的床上,七手八脚的将衣服给婴儿穿上。 婴儿房是七年前她打算怀孕时就准备好的,就连宝宝的衣服也买了,没想到七年之后才真的用上。不过,也不算晚。今年江陵市的冬天异常寒冷,裸体的女婴不知道在脏水中浸泡了多久,但她的身体状况良好,不哭不闹,也没有生病发烧的迹象。 张筱桂用手撑著头,笑得合不拢嘴。她越看宝宝越觉得喜欢,那小模样,跟自己挺像的。再长大些,肯定没人相信她们俩不是亲生母女。 “石头家的女儿叫做妞妞,我的女儿怎麼样都不能比她家的差,小名就叫甜甜好了。”人妻少妇掰著指头盘算著:“甜甜,你的大名,要等爸爸帮你取。等你爸回家后看到你,说不定会兴奋地跳起来呢!” 灯光下,被命名为甜甜的女婴完全没有表情,只是睁大眼睛,麻木不仁的看著天花板。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冰冷刺骨,甚至带著些凶厉。 但张筱桂明显没有察觉,她一直在床边和甜甜说著话,不知过了多久。人妻少妇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头:“对了,甜甜你饿了吧,妈妈给你泡牛奶去!” 她站起身,从一起捡回来的婴儿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罐奶粉,用温水泡开,接著将奶嘴凑到甜甜嘴边。 这家伙早已经被捡到孩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都说女人是感情的动物,或许真是如此。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婴被丢弃,身旁居然还有行李。也不想想为什麼丢弃她的父母不帮她穿戴整齐?可张筱桂就是不觉得奇怪。 她甚至觉得很合情合理。 甜甜含住奶嘴,缓缓地喝奶。张筱桂吸了吸鼻子,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犹如尸臭般的恶臭:“奇怪,哪里冒出来的臭味?怪恶心的!” 她东张西望到处找了找,没找到:“甜甜,是不是你便便了?” 人妻少妇将女婴屁股提起来,也没有发现她拉便便的迹象。何况,人类的排泄物哪会散发出疑似尸臭的味道? 张筱桂见找不出臭味来源,也没有再继续找。因为她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开门声,丈夫总算回来了。 她连忙将宝宝放好,轻轻关上婴儿房的门,然后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她尽量压抑住脸上的兴奋和狂喜。 她,准备给自己的丈夫一个惊喜。 “回来了?嘻嘻!”张筱桂接过丈夫脱下来的衣服,殷勤的挂在衣架上。 丈夫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你怎麼了?病了?不会是除了塞红包给育幼院院长外,还犯了更可怕的错?” 张筱桂心里咬牙切齿,这混蛋没想到还对早上的事情耿耿於怀,今天才看出来他这麼小气。不过算了,谁叫老娘现在心情不错呢。 “哪有,人家虽然偶尔会犯糊涂,但也不会成天做错事。来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她用手蒙住丈夫的眼睛,轻轻的挪步到婴儿房前。 被捂住眼什麼都看不到的丈夫愣了愣,不知道妻子究竟在搞什麼鬼。但就算蒙住眼睛,但是家里的格局他清楚得很,自己明显是往婴儿房走。 那间婴儿房,因为妻子无法受孕的缘故,害怕见物生悲,已经许多年没有打开过了。她干嘛带自己去这个房间?张筱桂的丈夫联想起妻子怪异的举动,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升了起来。 “筱桂,你不会,偷,偷了一个宝宝回来吧?”丈夫结结巴巴的问:“那真的是犯法的!” “怎麼可能,我再愚蠢,也不会做这种事。”张筱桂轻轻摇头:“进去你就知道了!” 她用脚踢开门,推著丈夫来到婴儿床前:“当当当!你看!开心吧!” 张筱桂放开遮在丈夫眼前的手,得意的将宝宝展示给他看。她等待著丈夫一脸惊喜,狂喜,欣喜若狂的表情。 丈夫确实有了表情,而且异常精彩,但却不是惊喜。他张大了嘴巴,眼睛里全是惊恐。他退后了几步。浑身颤抖不止,甚至伸出了发抖的手,指著婴儿床问:“床上,究竟是什麼东西?” “什麼东西?当然是宝宝啊!”张筱桂眨著眼睛,不解的问。婴儿床上白白嫩嫩的女婴转过头,用黑漆漆的眸子看著自己的丈夫,不是舞动著手和脚,可爱得很。 “什麼宝宝,筱桂,你究竟怎麼了!”丈夫急得惊慌失措。完了,今天对她的打击太大,她脑袋真的出问题了。 婴儿床上躺著一具十多公分长,只初步长出人类形状的胎儿尸体。尸体像是浸泡在某种黑褐色的液体中不知多长时间,浑身都湿漉漉的。就连挨著婴胎的床单,都变得肮脏不堪。婴胎的皮肤大多溃烂了,闭著的眼睛,眼皮和眼睑下的皮肤融在了一起。最可怕的是,它的手脚大大张开,在灯光下,手心脚掌上还反射著刺眼的金属光泽。 那,是钉子!到底是什麼变态,才会在一具未出世的婴儿尸体上钉钉子? 婴尸一旁放著个奶瓶,瓶子装著黑褐色的液体。就是这液体,散发著惊人的恶臭,彷佛尸臭般的臭味,令人恶心得要命。 婴儿床脚下,还放著一个圆柱状的酒罐子。透明酒罐子的封口已经被打开了,里面装著同样反射著黑褐色光泽的液体。很显然,那些液体和奶瓶中的是同一种东西。 自己的妻子,到底是从哪弄来这些怪异的玩意儿?还将它幻想成了自己的宝宝,看来她病得不轻。 “这可爱的小萝莉,可是我捡到的喔,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她被狠心的家人扔在小巷中,浑身赤裸。拥有正能量又漂亮善良的我,只好将她抱回家了。”张筱桂不满的道:“喂,死鬼,你怎麼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我给她取了小名叫甜甜。大名你自己取。我知道你从前没事做就在纸上乱画,拼命想宝宝的名字。现在是你发挥的机会了!” 张筱桂罗罗嗦嗦了一大堆,就见丈夫紧张恐惧的脸丝毫没有好转,不由得横了他一眼:“讨厌,你看你那张扑克脸,都把宝宝给吓坏了。宝宝乖,来,妈妈抱抱” 丈夫明显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他眼睁睁的看著妻子抱起了婴儿尸体,将它怜爱的抱在怀里,还用另一只手摸来摸去的。 “宝宝别哭,是不是饿了?妈妈餵你喔!”张筱桂拿起床上的奶瓶,将奶嘴先塞入自己的嘴里试了试温度:“有些凉,怪了,奶粉的味道还真奇怪,难道是进口的?” “干什麼,你疯了!”丈夫连忙将奶瓶从她手里抢下来。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妻子将奶瓶中黑褐色的可疑液体喝了一大口,随著她的吸允,恶心得使臭味浓烈道犹如实体般弥漫开来,他几乎快要吐出来了! “你才疯了。老公。你到底想不想要宝宝。看你这模样,似乎完全不想要啊。以前你挺爱宝宝的,怎麼今天我抱了个宝宝回来,你就变了?”张筱桂疑惑道:“难道你喜欢亲生的?” “我,我……”她的老公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麼,可妻子明显脑袋出了问题,他为人又很木讷。算了,还是先打电话问问专业人士吧。 “你把婴儿房清理一下,漱个口,我去打个电话!”丈夫看著张筱桂说话时,黑褐色的液体伴随著恶臭不停地从嘴角流出来,实在忍不住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他掏出电话,打给了一个精神病专家的朋友。 婴儿房中,张筱桂抱著宝宝,有些不知所措。怪了,自己的丈夫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以前竟没发现,他是个这麼没爱心的人。明明如此可爱的一个小萝莉,他却满脸厌恶。 不对,他肯定在策画著什麼,难道是报警让警方将宝宝抢走? 张筱桂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死命著怀中的婴儿,彷佛抱著自己残余的生命。自己生不出来。失去了领养资格。现在自己抱著的婴儿,就是仅存的唯一希望了。 谁都不能将她夺走!谁都不能! 哪怕是自己的丈夫!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去,丈夫已经讲完电话了,满脸严肃。他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心里只剩下苦涩。这是怎麼回事,明明生活越来越好了,妻子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生不生孩子,不重要。能不能领养成功,也不重要。和自己一辈子到老的,始终是夫妻两人而已。 顶客族,其实也不错。 据专家判断,妻子似乎有严重的幻想症,必须送入精神病院治疗。 唉,这是怎麼回事! “筱桂,明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丈夫艰难的做了决定。 “去哪里?”张筱桂眨著眼睛问。 “去江陵市外的公园踏青吧,我们俩散散心,带著你的,呃,宝宝。”专家说,精神病患抗拒精神病院,不能说实话。而且,重度幻想症患者,需要哄,需要接受他们幻想出来的世界。所以丈夫蹩脚的撒了个谎。 “好吧。好久没两个人一起出去了。”张筱桂点点头,她看了一眼丈夫转身准备走入卧室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宝宝。 她的嘴角,闪过一丝冷冽的笑,一如她怀里宝宝阴冷的笑容。 正往前走的丈夫突然感觉背上一冷,似乎有什麼东西从背后刺入。 他诧异的转过头,竟然,竟然看到一直深爱自己的妻子,手里拿著一把细长的剪刀。那把剪刀已经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身体中。 “你……”丈夫艰难的吐出这个字后,再也没有力气说话。生命不停流逝,他缓缓跌倒在了地上。 “你在撒谎。你骗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张筱怪喃喃道,她放开手中的剪刀,看也没看逐渐死去的丈夫,眼神只柔软的落在怀中的婴胎尸体上:“甜甜最乖了,不哭,不哭!” “什麼?你想要什麼?行,妈妈立刻带你去!” 张筱桂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怀抱著婴胎,走出了家门! 人果然很脆弱,甚至不需要支撑点,都会被撼动。张筱桂的人生,因为捡到了梦寐以求的宝宝,而坠入了地狱。 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在婴胎的蛊惑中,正努力的将更多人拉入地狱! 人类总是会奇怪,为什麼女性比男性多一条染色体却没能比男性厉害? 最近出现了一条疑似标准答案的说法。说是因为上帝也畏惧女性的力量,为维持男女的平衡,於是给女性设定了每月自动损血系统,这导致女性的血量一直无法补满,打怪升级跟不上,又要时常补给OK蹦,导致装备也跟不上。其实幸好如此,回忆一下,幼稚园时,那时候满血满魔的她们把男性欺负成了什麼样? 我就深受其害。咦,又想起了古怪的东西。怪了怪了,幼稚园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上的,怎麼有一种悲凉惨痛经历的感觉? 不过时家的女性,确实很厉害。 我和时悦颖在第二天早晨就开车去了案骸古镇,时女士在家待著,以防万一妞妞突然出现。让妞妞消失的那张诡异照片,我们将其贴在狗窝上。那只吃了照片的流浪狗就有些惨了,每隔几个小时,无论吃不吃都会排泄。排出的粪便全是稀的,臭不可闻,弄得整个花园都散发著浓烈的尸臭味。 无论将照片放在哪儿,每次狗狗排泄时,总是能将照片拉出来。我临走前再三叮嘱时女士,看可以,但是不碰。谁知道那只流浪狗能撑多久,万一突然因为脱水而暴毙,她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第一个碰到照片的生物,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至於时悦颖嘴里提及的怪异洞穴,我当晚就去查探过了,疑点重重。首先,洞穴口的塌陷并不是由於最近的地震,而是地底溶洞因为缺水造成的。从塌陷的空间量度,我很快就根据等量法与空间三角测定法计算出了溶洞的位置。 那地方和时悦颖所提及的洞穴位置完全不同,而且也绝对没有那麼庞大。很有可能只是一条高一公尺半,长达几十公尺的天然通道而已。倒是和妞妞找到的秘密通道很相似。妞妞当时恐怕就是想从这条通道逃到外边,然后去案骸古镇找自己的爸爸。 我们在她房间的床底下找出了许多离家出走用的证据。食物、银行卡,甚至还有伪造时女士签名的证明条,用来坐车住酒店以及应付警方的盘问。 这个六岁的小萝莉心思细密得很,各方面都考虑到了。他清楚如果自己一个人远行的话,会遇到很多麻烦,更有可能被员警送回家。这些东西不但让时女士和时悦颖看呆了,也令我赞叹不已。 妞妞还真是人小鬼大,用单亲家庭的孩子早成熟的说词,已经无法完全解释了!她的智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只是她的准备都白费了,故意引诱妈妈发飙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资讯,然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她居然什麼都没带走,怪了,这是为什麼? 对於预谋已久,而且高智商的妞妞而言,肯定不会犯这种低急的错误。还是说有什麼突发状况打乱了她的步调。她想藉由秘密通道离开别墅区,但意外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地底空间中。 不,或许这并不是意外。难道打乱她步调的,正是妞妞从那个满地骷髅的坟场中挖出来的用酒坛子泡著的婴胎尸体? 一切的一切,除了当事人外,恐怕现在很难证实。 总之,我在查勘了妞妞的秘密通道后,只能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别墅区地底下,根本不存在时悦颖形容的那麼庞大的人工洞穴。这一点,时悦颖也一直很疑惑。毕竟是高级建筑区建商没理由不彻底勘查地底下。如果真有那麼大的洞,早就发现了,因为那是极大的隐患。住在别墅区的非富即贵,出了问题建商也承担不起。 那麼问题就又来了,她两个礼拜前进入的洞穴空间究竟是什麼东西?怎样的存在? “小奇奇,你说那个人工洞穴,会不会和购物街的壁画一样,类似於海市蜃楼,但却又在别的时空里?”时悦颖一边开车,一边问。她形容有些不太恰当,但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已经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来描述了! “不知道。”我简短的回答,手里一直在调试著新的手机。手机是时悦颖买给我的,她说我没手机不方便。作为现代人的必备工具,手机有著无可替代的作用。於是我只能接受了。虽说和她是夫妻,但自己却没任何真实感。买手机的钱和这段时间的吃穿用度我记在心里,打算在妞妞的事情结束后,赚钱还给她。 将手机设定完,下载了常用的工具后,我打开GPS,突然沉默起来。将地图缩小,世界的版图立刻就展现在眼皮下,我看了一眼欧洲,又看了一眼亚洲,然后视线落在国内的某一块区域,大脑猛地跳动了一下。 怪了,每看一个地方,自己就会衍生出熟悉感。无论是亚洲、欧洲、美洲,自己似乎都去过。失忆前的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去过那麼多地方?难道自己经常旅游,又或著是职业旅游家,否则完全无法解释。毕竟地球几大洲,对普通人而言,一生中或许也就去过寥寥一两个罢了,而且还是浅尝辄止的旅行。 但是自己对那些地方的熟悉感,显然是有过深度居住的经历。 我疑惑的思索著,最后视线再次落在江陵市东南方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小村落里。似乎,在那儿,自己遗落了十分重要的东西。这件事了之后,看来必须要去一趟才行! 叹了口气,我才将导航设定在案骸古镇的位置。所谓古镇,一般是指有著百年以上历史,供集中居住的建筑群。中国历史悠久,广阔土地上有著很多文化底蕴深厚的古镇。案骸古镇曾经是其中之一! 那裏离江陵市大约一千多公里,需要翻越秦岭到达成都,然后再驾车越过平原,朝深山开个几十公里。算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我至今都搞不清楚那个荷兰人安德森·乔伊干嘛要背著一大堆器材跑去案骸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八九五年,照相机的价格高达三万美金以上。换算成现在的货币,超过六十万美元,算是昂贵至极的易碎品。而且安德森·乔伊在路途上几乎没有停留,就算是在成都也只歇息了一个晚上。很显然他的目标就是按骸古镇。 这里边的问题就耐人寻味了。是什麼将他一个外国人吸引到那个内陆的小镇去?安德森并不富裕,他的相机和旅费是他背后的赞助者出资。曾经有史学家和博物学家猜测过。这家伙满世界到处走,其实是为了自己的赞助人寻找某样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麼那样东西的线索,就曾经出现在古镇中。推理到这儿,我皱了皱眉头。安德森·乔伊一生拍了几万张照片,但是到了一八九七年,就再也没有照片问世了。也没有人再得到他的消息,这位博物学家兼冒险家就突然莫名奇妙的失踪了。 从时间点推断,一八九五年,他来过案骸古镇。一八九六年乘船离开上海。一八九六年底回到欧洲,之后便人间蒸发。 案骸古镇与他失踪之间,难道有著某种关联。例如他找到了赞助者需要的东西,欢欣鼓舞的跑回欧洲交差,结果却被赞助者杀了灭口? 我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但那个安德森到底找到的是什麼?和他照得诡异的古老照片;和突然出现在别墅区下方莫须有的人造洞穴;和妞妞走入壁画消失,然后在案骸古镇的棺材铺突然出现有关吗? 第十章 古镇疑云 每个古镇都有悠久的历史,时间长了,自然名字也就多了。一个古镇以前叫著这个名字,但是由於统治者变了,可能连名字也会在一夜之间不同。 案骸古镇同样如此。 我查了查资料,又对比了一下脑子里对案骸古镇的记忆,感慨良多。自己的大脑完全就是个百科全书,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颇为聪明,可一旦回过神来,才会发现原来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而且脑中的资讯。多得令人咋舌,很杂,几乎什麼都能找到。 难道,从前的我,是一个博物学家。最奇怪的是,记忆是失去了,但失去的仅仅是对家庭,对亲人,对过往经历的记忆。其余的知识,一丁点都没有忘记。 这种失忆症,太特别了一些。甚至特别到我无法解释! 案骸古镇从前的名字并没有那麼拗口怪异,它原为凤庆。明朝时,因村南前山的一场战争,布满了尸骸,最终被附近的人传为不祥之地。久而久之,原本的名字变了,叫做案骸镇的多了,村长也乾脆随流,将其易名为案骸。 案骸见村久远,聚居人口众多,文人辈出,文化底蕴深厚,曾经是古时候著名的川西名镇。据历史记载,乾隆年间案骸已称镇,清与民国,案骸镇名一直沿用。 古镇,坐东朝西,前人描述这里的地理形势,有“前岩纱帽,后峰笔架,狮水潆洄,象山耸立,左蟾跃,右鹰翔,龙盘虎踞,景无所匹”之说,素有“凤县第一村”和“小成都”之称这块地界的历史很长,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居住。东晋时期,就有中原士族迁入开发案骸这片土地。初唐时期,案骸村落已初具规模,村西就是青衣江中游重要的水运码头昭浦,航运发达促成县城的繁荣,进而吸引许多名门望族来此居住,共同开发这片肥沃的土地。 根据相关史料,这里也是茶马古道,由成都途经黑水,进入西藏的重要休息站。也因其山水环绕,地势险要,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也是近代史上的川南军政重镇。 但是随著经济中心的南移,茶马古道不需要了,河水也枯竭了。案骸镇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就连旅游业也发展不起来。可怜了这座千载古城。 “说起来,妞妞为什麼会认识周雨?”我收起手机,看著远处一成不变的盘山道风景,突然问。 本来从江陵市坐飞机去成都,再转车前往案骸是最快的。但时悦颖死活不愿意坐飞机,声称自己从小就有惧高症。但等我回过头想清楚时,才发现其实真正坐不了飞机的是自己才对。女孩捡到我时,我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要重新办理的话,必须知道自己是哪裏人,才能找籍贯所在地开证明。 可这对失忆的我而言,也是遥不可及的方法。废话,我要是能记起来自己是哪里人,那我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也不用弄得我现在头脑发疼了。 时悦颖善解人意,温柔的将原因归咎於她,怕我想起失忆的事情著急难受。 “周雨成了尸体,让我没认出来。但那张诡异的照片中,周雨的模样我倒是真的认得。难怪听名字有些耳熟呢!”时悦颖眨著眼睛说:“她曾经当过妞妞的美术老师,只不过当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 女孩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我手机里还有她身分证的照片。现在片子很多,当时我怕妞妞被拐走了,特别照下来的。” 我打开手机相簿,翻没几页就找到周雨的身分证照。周雨的长相很普通,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脸很瘦。但看到她证件地址时,我顿时愣住了! 这是怎麼回事?难道是巧合!还是说有人刻意安排的,甚至是周雨故意接近妞妞! “怎麼了?”时悦颖见我脸色大变,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自己看。”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伸手将手机递到女孩视线能够触及的位置。 时悦颖一看,险些酿成车祸。她的声音也乾涩起来,好半天才艰难地说到:“周雨,是案骸镇的人。巧合?” “哪有这麼多巧合。案骸镇总共才几千人,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她周雨巧合的考入了江陵市的大学,这个我相信。但是她又巧合地当了妞妞的美术老师,这我就有些怀疑了。”我轻轻摇摇头。 周雨身分证的地址栏上,赫然写著住址:案骸镇凤凰路102号。 “对啊,哪有那麼多巧合。”时悦颖喃喃道:“难道是周雨故意接近妞妞?这样就说得通了,一直以来妞妞虽然想念自己的父亲,但还挺听话的。可是自从周雨教过她一段时间后,她的小心思就多了起来。是不是周雨,告诉过她些什麼?” “周雨怎麼可能知道妞妞的父亲和案骸镇有关系?大姨夫是在案骸镇失踪的,但这件事只有你姐姐清楚,就连你都不知道。”我皱著眉头,越想越奇怪,总觉得里面有著可怕的阴谋:“算了,在这儿猜来猜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到了那地方后,先去周雨家调查一下。” 时悦颖点点头:“不错,如果背后真有人在搞鬼。那麼周雨一定是被人指示的,从她身上应该能找到些线索。唉,姐夫到底和案骸古镇有什麼关联呢?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怪事,会不会和姐夫有关?” “十之八九有些关系。”我判断道。如果没关系才有鬼了。现在一切都指向妞妞父亲的失踪上。听了时女士的故事,我觉得自己的这位大姨夫,似乎不是一般的神秘。 “据说现在案骸古镇经济萧条,那裏的人应该过得很惨吧!”女孩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牵扯,岔开了话题。 我强自打起精神,笑了笑,说道:“那个古镇历史悠久,不过有两个传说特别有意思,想听我说吗?” “想听!想听!”时悦颖雀跃的甩了一把方向盘,转过了急弯。 “第一个故事,叫做渔女。说的是案骸镇双峰寺西南方近两公里处,有一处叫‘洞口上’的瀑布。那瀑布高数十公尺。瀑布下有一深潭,深不可测,该处长年水声隆隆水雾迷蒙,胆子小的人都不敢靠近水潭。 “相传很久以前,在双峰寺附近有个陈姓孤儿,无依无靠,长年帮有钱人割草餵牛混口饭吃,人们都叫他陈二娃,洞口上瀑布周围的水草肥美,陈二娃经常在附近割草,一天黄昏时,他像往常一样,又在瀑布边的山坡上割草,偶一抬头看见潭中间有团水气,这团水气模样十分像一个少女,陈二娃惊呆了,一直看到天黑。 “陈二娃从此以后天天来到潭边割草,水中的少女形象也越来越清晰,一天终於呈现出一位乌发披肩、体态婀娜的少女,只见此女轻舒手臂,用双手梳理头发……,陈二娃天天看得如痴如醉,割的草越来越少,经常被骂。 “一日,陈二娃从双峰寺前经过,正好撞见住持和尚。他一见陈二娃,便大惊,说陈二娃眉间有一团黑气,已被妖魔上身,终会被妖魔所害。陈二娃听后,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知住持,住持听后说道:‘我观天象,已知西南方向有妖魔,为一修道的鲤鱼精,七七四十九天后将完全化成人形,到时,她就能跳出水潭,危祸百姓,我本人慈,不忍收她,现情况危急,我将择日降伏她,你不能再靠近深潭了。’陈二娃忙叩头谢恩。 “住持选定吉日,来到洞口上瀑布潭边,布好道具。将近黄昏,只见一团水气在潭面升起,渐渐的,一个美女出现在潭中央,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水里散开,这时,住持和尚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团金光从山顶升起,渐渐罩住潭中央,那鲤鱼精还来不及逃亡,就被降伏了。” 故事讲完后,我顿了一顿,问道:“你觉不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 时悦颖偏著脑袋,突然啊了一声:“水中鲤鱼的倒影,挺像是那张诡异照片的感觉。明明是静态的照片,却能映出动态的东西。” “不错,镜花水月,南柯一梦,这些成语有可能都是形容能通向多度空间的门,只是古代人不明就里,以为是妖孽作祟。”我点点头。“多度空间?怎麼听起来那麼高大帅气有程度,和妞妞有关吗?”女孩问。 “灵异恐怖的事情总是有它的解释基础,现在无法解释的原因,可能是我们了解的东西不够多。”我思索了一下。自己脑袋里虽然有许多知识,可骨子里却总是对怪力乱神的事件持否定态度。昨天遇到了许多怪事,每一件,我的大脑都试图用科学的方法去解析。 “我总觉得那个瀑布下存在著某样东西,它有打开多度空间大门的功能。孤儿陈二娃看到的,恐怕便是多度空间中其中一个平行世界。古代人愚昧,便认为是妖魔。这个故事的最后,双峰寺住持将逮住的鲤鱼精化为某样东西,镇压在寺庙里。但那东西是什麼,传说没有讲,我也不知道。”我只端有节奏的敲击著车子的中央扶手:“诡异照片显然也拥有打开多度空间的能力,这才能令妞妞走入壁画里,又出现在了一八九五年的案骸古镇的棺材铺中。” “至於传说中里於精化为的物体和安德森·乔伊的照片为什麼会有相似的能力,这就是我们去古镇后,需要寻找的方向。”想了想,补充道:“总之,那个老外一定在案骸镇发现了什麼!” 时悦颖深以为然,好奇地问:“第二个传说呢?” “第二个故事,叫作来生井”我看著车窗外闪过的风景,突然停止了话题。 只见车窗外不远处,离车前方大约五十公尺外的公路上,猛地从路边窜出一只黑脸田园犬。那只狗体型苗条但肌肉秃显,从它脖子上的红绳判断,应该不是野狗,但红绳很脏,狗的身上也很脏,似乎很久没有洗澡了。 它原本背对我们,但冲入公路后就像是感觉到什麼般转过头来,一眨不眨的望著我和时悦颖,眼神直愣愣的,尾巴夹著,慢慢踱步像我们移动过来。 虽然是山路,但由於路上的车流很少,时悦颖开车的速度绝对不慢,五十公尺的距离几个呼吸间就能缩短为零。田园犬已经跟我们近在咫尺,我甚至能看到它眼中闪过的血腥红芒以及嘴里不断往下流的唾液。 狗丝毫没有感到害怕,迎著车就扑上来。 “啊!要撞上了!”时悦颖尖叫一声,山道上乱打方向盘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她只能使劲的稳住方向盘。 我眼睁睁的看到这只疑似患病的狗发狂的接近车的挡风玻璃,它嘴里的液体是黑褐色的,看起来很恶心。怪了,这只狗怎麼跳得了这麼高?时悦颖开的是宾士越野车,底盘高,挡风玻璃离地面接近一公尺。正常的狗跳起来,还要越过长长的引擎盖,在如此短的距离下,根本就会在一跳起时被车撞飞。 但这只疯狗显然脱离了常理,正当我害怕它撞破挡风玻璃冲入车内,将我与时悦颖撞晕,弄得车毁人亡时。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眼皮抽蓄了几下,想要下意识的闭上,但意识还是成功的控制了眼皮。自己的眼睛清晰地看到明明撞到玻璃上的狗,突然就消失了。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消失得一乾二净,无影无踪。 车没有震动,挡风玻璃也没有破裂。彷佛什麼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长长的煞车声响起,时悦颖好不容易才将车停住。我俩惊魂未定的对视一眼,老是感觉车里面不安全,连忙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麼事?”女孩抱著臂膀不停地哆嗦:“幻觉?” “两个人一起看到幻觉?”我一边反问,一边缓缓摇头。头顶的阳光洒下,照得周围得地面一阵树影婆娑。这条路通往案骸镇得山道虽然明媚秀丽,但在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后,突然变得阴森起来。彷佛那树的影子中,道路两旁的阴影里,就连吹拂在脸上的空气里,都躲著无数双眼睛,正在用猩红的眼神,死死的窥视著我俩。 我看著树叶被风吹动,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只狗呢?它明明撞上来了!”时悦颖检查著汽车。引擎盖上没有撞击痕迹,挡风玻璃也是完整的。车轮底部没有血迹。她完全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刚才双眼看到的狗真实存在过。 我谨慎的打量起四周,过了好一会儿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恢复,被监视的感觉也变淡了。刚才耳朵里听不见虫鸣鸟叫,现在,都重新涌入耳中。山道再次恢复了生机。 不过这种生机,只是令我更加紧张罢了。怪了,刚刚那令人难受的感觉,究竟是不是错觉? 时悦颖见我呆呆地没有动弹,连忙走上前来轻轻摇了我一下:“小奇奇,你怎麼了?” “没什麼。”我晃了晃脑袋,没多说话。感觉的事情很难以描述,就算说了也不过徒然让她更加恐惧而已。 我踱步走到车前,也检查起车的状况来。脑子里的脑细胞不断的产生化学反应,这件事似乎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彷佛很久以前,也和一个女孩开车进行长途旅行,也是在一条山道上,遇到了意外状况,一车人险些丧生。 但那个女孩究竟是谁,自己完全既不起来了!总之,肯定不是时悦颖。 车果然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正当我捂著脑袋,认真的思考我俩身上是不是发生了集体幻觉时,突然,挡风玻璃上几滴黑褐色的液体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靠近,我就闻到那黑褐色液体散发出惊人的臭味,彷佛尸油和福马林混杂在一起,不停地向空气中挥发刺激性微粒。我扯出一张纸巾,将那些可疑液体沾了一点起来,凑到眼前仔细打量。 时悦颖也将小脑袋探过来张望。 “这是什麼?”她问。 “极有可能是那只突然不见的狗嘴里吐出的唾液。”我回答:“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好臭。”女孩学我的模样皱起好看的眉:“而且好眼熟。” “不错,这种臭味,我依稀记得在哪里闻到过!”我深以为然。 “啊!想起来了!”时悦颖可爱的拍了拍头,总算是从记忆深处挖掘出这黑褐色液体的来历:“我记得妞妞跑出别墅,自己找入地底洞穴时,曾经在地底那些萤火虫身上闻到过。而且妞妞挖出来的那个泡著婴儿尸体的酒罐子中,也隐隐散发著这味道!” “婴儿尸体?”我轻轻咬了下嘴唇:“我一直都很在意,你姐夫拿给你姐姐供著的那个酒罐子,以及你在人工洞穴下看到的酒罐子,似乎很相像。它和那张诡异的照片之间,到底有什麼关联!” 时悦颖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先到案骸镇上再说吧。还要开两百多公里呢。” 我点点头,转身向后望了一眼。山路崎岖,我们已经行驶了接近八百公里。身后的路却是那麼的陌生,透著淡淡的诡异。无人的山路,果然会带给人压迫感。 正当自己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前,我猛地停住脚步。 “悦颖,那只我们餵它吃照片的流浪狗,你还记得吧?”我突然问。 “当然记得。”女孩诧异的问:“小奇奇,你想到什麼?” “快打个电话问你姐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我声音急促道:“那只狗虽然肮脏,但依稀有田园犬的模样。刚刚看到的那只,和流浪狗越看越像。” 时颖回忆了一下,顿时惊呆了。她也觉得那只突然消失的田园犬有许多特徵,确实和那只被栓在别墅花园中的流浪狗很相似。 难道会是同一只? 时悦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她慌张地拨通了姐姐的电话,来不及说废话,急忙喊道:“姐姐,去花园看看那只流浪狗。快!” “你们到了案骸骨阵,找到妞妞了没?”时女士一边连声问,一边从卧室下楼,走入花园中,“那两只狗一个小时前我还餵过,吃了照片的流浪狗被我洗乾净了,今天下午它的身体好了很多,也没怎麼拉肚子……” 时女士的话还没说完,电话中的声音就瞬间被切断了。 “姐姐,你怎麼了?”时悦颖紧张的提高了音量。 “狗!狗不见了!”时女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足无措起来。随著这句话从话筒传出,我和时悦颖面面相觑,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果然,花园中的狗和刚才撞车失踪的狗是同一只!不过那只洗乾净得流浪狗到底在撞车得一刹那去了哪里? 还是说,它和妞妞一样,通过照片,进入了一八九五年得案骸古镇中…… 第十一章 棺材铺 心理学有个现象叫做“破窗效应”就是说,一栋房子如果窗户破了,没有人去修理,隔不久,其他得窗户也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打破;一面墙,如果出现一些涂鸦没有清洗掉,很快的,墙上就会布满了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东西;一个很乾净的地方,人会不好意思丢垃圾,但一旦地上有垃圾出现后,人就会毫不犹豫的乱丢,丝毫不觉羞愧。 这真是很奇怪的现象,心理学家研究的就是这个“引爆点”,地上究竟要有多脏,自弃,让它烂到底。任何坏事,如果在开始时没有阻拦,形成风气,就改也改不掉,比如河堤,一个小缺口没有及时修补,可能造成溃堤,造成千万倍的损失。 已经午夜了,张筱桂就这样穿著睡衣,抱著一个圆柱形的酒罐子,走在只有昏暗路灯的街头。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的影子被拉扯得乱七八糟。她怀中的酒罐在微光里反射著冰冷的光泽,灯光透过黑褐色的液体,将液体中那具婴胎尸体也投影在地上。 婴胎模样狰狞,就算只是影子,眼睛的位置仍旧闪烁著两点猩红的光,犹如正在猎食的野兽。 张筱桂满脸慈爱,不时抚摸怀里的酒罐,寒冷的冬夜,她赤裸著脚丫子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突然,在走过一户人家时,酒罐子猛地抖动了一下。张筱桂立刻停住脚步,温柔的拍了拍酒罐子,像是怀中真的有一个婴儿似的,问道:“甜甜,你想要什麼?” 酒罐子中婴胎猩红眼睛微微一黯,她顿时感觉放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张筱桂蹲下身,将酒罐子放在双腿上,这才掏出手机。 手机的萤幕已经亮了,自动解锁后,弹出一个网页。上面有一则令人完全摸不著头绪的新闻。 新闻上提及美国一名女子,被控在自己流产三个月后,杀死一位怀孕八个月的朋友,之后取出受害者腹中的胎儿并据为己有。 今天,这名女子被判谋杀罪成立,将面临强制性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这名叫柯里的女子,伍斯特市高级法院裁决她於二00九年谋杀了二十三岁的好友海恩斯罪名成立,柯里的刑期将於六日后宣布。 检方说,海恩斯怀孕八个月时,柯里袭击她,并将她腹中的胎儿取出。 检察官还透漏,柯里此前怀孕过,但在此案发生三个月前流产。案发后,她还告诉自己的男友及家人说,这名从海恩斯腹中取出的胎儿是她自己的孩子。 这名婴儿如今已经四岁大,由亲生父亲抚养。 明明是莫名其妙的新闻,但张筱桂居然懂了。 “甜甜,你是想要弟弟或妹妹吗?行,妈妈这就帮你去找。”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民宅,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夜晚一片死寂,张筱桂凭著一双赤脚居然走了六、七公里,来到了江陵市的郊区。郊区,晚上基本上是没有夜生活的。这间民宅位於拆迁区域上,只有一栋房子孤零零地耸立著,附近距离最近的房屋,至少也有数百公尺的直线距离。 张筱桂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砸破窗户玻璃后,将手伸入破口处艰难的摸到了门把手。反锁的门很快就被她打开了。 但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如此响亮的玻璃破碎声,也将房屋的主人惊醒。男主人穿著拖鞋,满脸紧张的手握菜刀从楼上走下来。 “谁!我家没什麼东西好偷好抢的。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男主人声音有些发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刺眼的灯光顿时照亮四周,张筱桂暴露在光线里,但是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在犯罪。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男主人一眼。 男主人显然呆住了,没看清时他还在想著怎麼吓退入侵者。可是当看到一个穿著睡衣面容姣好的女人,怀里抱著一个酒罐子,赤裸著脚站在自己家客厅时,反而不知道该怎麼做。 “小,小姐。你闯进我家干嘛?”过了好久,男主人总算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不得不说人长得漂亮会占许多便宜,例如人妻熟女张筱桂。她有一张漂亮的脸,所以就连深夜诡异的闯入别人的家,男性也下意识的没有将她当作威胁,反而替她想起藉口。 “这麼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多危险。还穿睡衣!难道是被人赶出家门了?”男主人显然是社会新闻看多了,自然而然想起了家暴,离家出走等等缘由:“要不要我替你报警?” 他看到张筱桂漂亮的双眼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身后的门大开著,冰冷的风不断从黑漆漆的门外吹进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感觉怎麼四周突然阴森得有些怪异! 张筱桂没有开口,更没有转头四处张望。她看似仰头看男主人,但实际上却穿透男主人的身体,朝著二楼某个房间望过去。 男主人见她丝毫没有跟自己对话的意思,心里嘀咕著这个模样美丽的美女是不是哑巴,或者是傻子。因为怎麼看都觉得她精神有些不正常。 还是打电话报警吧,如果这女孩真是遇到了家暴,还是需要警方介入才行。这美女虽然养眼,他心痒痒的想将其留下,但是又不敢。他怕楼上的黄脸婆发飙! “小姐,你在沙发上做一下,我找人来帮你。”男主人越过张筱桂,将门牢牢关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黑漆漆的门外有什麼东西在窥视自己,怪吓人的。 就在他站在大门口准备拿起电话时,张筱桂突然说话了,她的语气甜美温柔,像是情人在说情话:“你的老婆,预产期什麼时候?” “再过两个月。”男主人下意识的回答,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了。怪了,这女人怎麼知道自己的妻子怀孕?难道是认识的人?不对,这女人漂亮的像是熟透的蜜桃,只要见一次他就不可能忘记! 还没等男主人想明白,一把闪著寒光的尖锐菜刀就从背部刺入,穿过他的肋骨缝隙,插入了他的心脏中。 男主人的心脏一寒,带著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一声不哼的倒在地上。没几秒钟他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插得真紧。”张筱桂艰难的将刀抽出,看著刀尖不断往下滴的殷红血液,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好吧,甜甜别急,妈妈这就给你找弟弟去。” 她左手抱著酒罐子,右手提著刀,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 楼梯左边的房间中,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死鬼,你怎麼还不进来,外面究竟出了什麼事?” “没什麼事,你的丈夫暂时休息一下,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张筱桂推门走进房间,幽幽道。 “你是谁?”女人瞪著眼睛看她,傻了眼。不得不说女人的想像力很惊人,她很快就尖叫著大骂起来:“你是那个死鬼的情妇。该死的混蛋,老娘才怀孕六个多月就忍不住了,居然在外边找情妇。该死的要找就外边找去,居然还带回家里。我说你一个漂亮的女人怎麼就那麼下贱。我家还没拆迁呢,穷得只剩屋瓦了……咦,等等,你手里是什麼东西?” 张筱桂将背著的右手露出来,滴血的菜刀反射的光冰冷无比。 “杀,杀人了!”再蠢的女人都猜的到究竟发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怀孕的女人尖叫著从床上爬起,一边捂著鼓起的肚子,一边想要从房门逃出去。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张筱桂一扬手,以和其体格完全不相符的速度拔刀插入女人的脖子上。女人立刻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冒血。鲜血从身体里喷出,又被下意识的咽回了喉咙中,没过多久便开始呼吸困难。 张筱桂微笑著,抽刀在女人的衣服上擦了几下。她看了一眼已经接近窒息的孕妇,轻轻摇了摇头:“你看,我没有撒谎吧。你就快见到你丈夫了。” 说著便在女人惊恐哀求的眼神中,用刀在孕妇高耸的肚子上比划著,似乎在寻找下刀的最佳位置。 “不,不要。求求你!”随著这句话喷出的是孕妇的血。 “放心,不痛的。”张筱桂再次展颜一笑,然后使劲的将刀刺了下去。一刀,一刀,孕妇眼睁睁的看著肚子被割开,羊水伴随著殷红的血流了一地。 在生命的最后,她看到自己还有两个月就能出生的儿子,被这突然闯入的女人捧在手中。 张筱桂看著手里挥舞著小手小脚的婴儿,因为从舒适的环境里猛地暴露在空气中,显得非常难受。 被放在双膝上的酒罐子再次震动了一下,她侧耳倾听著,脸色有点难受:“这个孩子不能当你的弟弟是吗。没关系,甜甜,妈妈重新给你找一个。” “什麼?一定要是她才行?” “可是她并没有怀孕啊!” “这样啊,那我就带你去她家好了,甜甜,我的甜甜,妈妈一定会帮你的!” 张筱桂随手将不断挣扎的男婴扔在地上,走出这栋房子。 房子内,只剩下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以及逐渐虚弱咽气的还未出世的男婴…… 根据科学研究,时间和空间要相对稳定,才会繁衍出生命。按照此类结论,地球应该是很稳定的三度空间。但稳定永远只是一种相对罢了,几千年来,世界上不是流传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关於时间和空间转移的传闻吗? 或许那张诡异的照片,就是拥有空间和时间能力的某种奇异物品。但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一章普普通通的照片而已,又是一个还算普通的荷兰人照得,照的古镇也不算稀奇。但这张一百多年前的照片,凭什麼就拥有可怕的能力? 这一点我完全想不通。最想不通的是,周围明明尽在发生诡异事件,可自己的大脑却偏偏不断的试图用科学解释。矛盾的思维令我极为困扰。 我们是当天凌晨到达案骸镇,这个古镇如同想像般破败。邋遢的青石板,底矮的两层楼砖瓦房,街道如蜘蛛网般密布好似迷宫,看起来脏乱得很,缺乏管理。随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时悦颖硬是要了个双人房,说是一个人睡会害怕。 “既然是夫妻,有什麼好害羞的。”女孩结帐后,笑嘻嘻著挽著我的手,走进看起来还算乾净的房间里。 这个举动害的一整晚两人都在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中度过。第二天早晨七点,我实在忍不住了,起床简单的洗漱后带著她出门。 “我们去哪儿?”时悦颖点了油条豆浆,顺便还要了一碗川西特色的米粉,吃得不亦乐乎。 “先去找棺材铺,”我盘算著,将手机中一百多年前的照片翻出来看:“棺材铺不难找。看起来案骸镇的格局基本上没有变过,况且这麼小的古镇,通常也就一家棺材店。问问老人家就知道了。” 匆忙的吃完饭,时悦颖和我找了个坐在门口歇脚的八十几岁老人问到了地址。 “你们找棺材铺干嘛,那里五十多年前就关门了,变成了一般人家。”老人嗑了嗑旱菸袋:“那地方阴森得很,不去也罢。” “我们在找民俗方面的东西,就在外边照几张相。”我乾笑了两下,就准备拉著时悦颖离开。 这老人看著我们的表情很怪异,显然在奇怪我们究竟是从哪里听说棺材铺的事情。但一听到我们准备照相,立刻大惊失色:“千万不要!棺材铺自古就很恐怖,凡是在那裏照过相的人,全都会死於非命!” “死於非命?”我和时悦颖对视一眼,同时皱了下眉。案骸古镇上的棺材铺,果然有什麼怪东西。难道和那张诡异的照片有关? 我们马不停蹄的来到老人说的地址,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虽然小镇的格局没变,但是店铺的用途改变了。棺材铺旁边的打铁铺是家随处可见的十元专卖店。而原本的棺材铺的位置,门上的棺材状云纹不见了,上面的木框明显有刮过的痕迹。而门两侧还贴著一副老旧的对联。 对联上的字早已经看不清,褪色红纸在风中凄凉的摆动著,不时发出唰唰的声音。 整条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这座有著久远历史的案骸古镇正随著人潮的迁出而死去,剩下的只有荒凉寂冷。 突然,时悦颖大吃一惊,手指指著棺材铺的门牌,脸色惨白起来。 我随著她的视线望去,也不由得浑身一抖。只见门牌号上赫然写著一行地址: “怎麼会这样,这里不是周雨家的地址吗?”女孩摸著额头,她感觉资讯太混乱,头都痛起来。画壁画、当过妞妞美术老师、惨死在租屋中的周雨,居然住在曾经的棺材铺中。难道她到江陵市上学,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想得到妞妞。 可妞妞才六岁,周雨已经二十多岁了。完全说不过去啊! 面对越来越扑朔迷离的事情,我也眉头深皱。自己前几天还在流浪,顾影自怜自己的失忆症。没想到被人捡回去,居然捡出了这麼多事。妞妞到底是什麼来历,现在的事态发展,明显是针对她。而且已经预谋了好多年。 或许从她还未出生前开始,就有只隐藏的黑手在静静潜伏著,等待著她的出世! 我没有吭声,低头看了看门把。把手上已经积满灰尘,显然很久都没人出入了,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这才慢吞吞地掏出一根铁丝,在老旧的锁孔里拨弄几下。 这把有十多年锁龄的门锁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门被打开了。 “每次看到小奇奇你像小偷一样开锁,都觉得特别帅。”时悦颖满眼小星星的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这个漂亮女孩的价值观似乎有些扭曲。能用铁丝开锁有什麼好崇拜的? “进去吧。”我没浪费时间,推开了周雨的家门。 门内漆黑一片,摆设很简陋。曾经的棺材铺弄堂很大,但现在却堆满了杂物,后屋用来摆放未用过的棺材的地方,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周雨的日记里提过,她是单亲家庭和好喝酒的父亲住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她父亲去了哪里,至少也有几个月没回过家了。 “什麼都找不到啊,妞妞究竟在哪儿?”时悦颖翻看了整个房间后,颓然的叹气道。 “还记得跟你讲过的案骸镇著名的两个民间故事吗?”我唐突地问。 “第一个是渔女。”时悦颖搞不清楚我究竟想表达什麼,见我满脸严肃,只好点点头。 “那我,跟你讲讲被打断的第二个故事!”我的视线在四周游弋著,不停搜索著可疑的东西。 我的声音也回荡在了整个空荡荡的房间中。 第十二章 井的故事 传说人死后投胎,或为人,或为马,因前世修为不同,投胎后的来生也不同,前世作恶多端,来生将为牛马,前生多修善,后世必享福多,正如大家所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相传案骸古镇上曾经有一口井,那口井的名字很奇怪。叫来生井!据说只要到井前一照,就可知道自己的来生,那口井的典故,很有意思。 很久以前,有户贫困人家,靠给财主当长工来养家糊口,一日,长工来到财主家中,讲好当一年长工,财主给他十担谷子,老实的长工信以为真,在财主家里干活十分卖力,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干到年关,心想,辛苦一年,十担谷子运回家后,全家人几个月的口粮不成问题。 可当他向财主索取谷子时,财主只说当时约定的是十斤清油,长工据理力争,无奈财主势大,不仅未能要到十担谷子,反而被财主撵出门。长工悲痛欲绝,心想…辛苦干了一年,才只有十斤清油,怎麼回家面对妻儿,还不如一死了之。 最后长工决定将这十斤清油捐给双峰寺,拜完菩萨后一死百了。长工来到双峰寺,将十斤清油捐给寺内,跪在佛像前,想起悲惨遭遇,不禁泪流满面,住持和尚正好碰见。变问长工缘由,听完后,忙劝解道:你这辈子为人老实,多做善事,来生一定有好报,并说镇上有一口来生井,叫长工去照一下。看看自己来生的生活。 於是,住持将长工带到井边,长工对著来生井一照,只见井里自己衣著光鲜,骑著高头大马,马后跟著妻、八个随从,好不威风,长工转悲为喜,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长工在来生井中所遇的奇事慢慢传开了,不久,财主也听到了这件事,心想:长工都知道自己来生的情况,想来我也差不到哪里去。於是,便派许多随从,前呼后拥,坐花轿来到了来生井前,要知道自己的来生。 可没想到财主走近一照,脸色顿时大变,原来井中出现的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手持竹棍的叫花子,财主大怒,要随从合力将井边的一堵墙推倒,水花四溅,水井被瓦砾填得严严实实,财主率众扬长而去,从此以后,人们再也无法找到那口神奇的水井了。 故事讲完,我的视线也停在棺材铺偏房的某一处所在。 “来生井?这东西跟找到妞妞有关系吗?”时悦颖相信我不会讲无关紧要的东西。 果然,我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有关。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相关文献,传说来生井就在这条街上。井口被财主推倒的墙填住后,上面修起了一栋房屋。” “不会是……”女孩顿时联想到了什麼,神色也激动起来。 “不错,传说中的来生井就在棺材铺下面。我猜测,所谓的来生井之所以会映照出未来,或许只是因为井中有某样东西搅乱了时间和空间。为什麼双峰寺的住持会知道来生井的存在?极有可能是因为双峰寺出现了动乱,不知哪一代的住持将第一个民间传说中,封印渔女的物件藏在井中。” 我摸著下巴一边推理,一边从附近找来一把铲子,在房间里一个看起来很怪异的角落敲击了几下。 “就算来生井真的在棺材铺下面,可它不是被封住……”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我敲击过的地方,传来一阵空洞的声响。 她张大了嘴巴:“井,被挖开了?” “果然如此。”我露出了一抹笑容,将地面上的厚木板移开,立刻就露出一个直径约一公尺的深邃井口。井底深处,不断地朝外冒著冻彻心腑的寒意。 井的一侧还有一根绳梯。 “我们下去吧!”我将周雨的家门反锁好,确定没有人能够进入后,这才和时悦颖爬了下去。 绳梯很长,这口传说中的来生井幽深无比。好不容易才来到井底,我俩用手机灯充作照明,踩在没有水,反而被青石板铺得很好的地面上。井地下的空间比想像中要大得多,甚至看不到尽头。 时悦颖一看之下,顿时吓得扑到我怀中:“这里,不正是我在别墅地下看到的人工洞穴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出现在这儿?”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乱葬岗,随处可见白森森的尸骨,无数萤火虫因为我们的到来而飞舞起来,带著一股恶心的尸臭。 我冷静地环顾四周一眼,突然瞳孔猛地放大,爆喝一声:“悦颖,快打电话给你姊姊,快!” “她有危险!”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人堕胎了一次又一次,却像是常人般很快就能再次怀孕。 而有的人只堕过一次胎,就再也无法怀上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他妈的不公平呢。 因为妞妞的失踪担心得睡不著的时女士突然看到大门得窗户外闪过一个影子,不由得走了过去。奇怪,门外应该是自己家的前花园才对,究竟谁会闯进来?保全做什麼去了,有人闯入都没有管一下。 她轻轻拨了一下窗帘,按下电灯开关。前花园的灯立刻就亮了起来,将那个封闭的空间照得大亮。美目望著窗外人影消失的地方,却什麼也没有看到,时女士有些疑惑,刚明明看到有人在的,难道是错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时悦颖打来的。她摸著头,将电话凑到耳畔:“悦颖,找到妞妞的下落了吗?” 电话那一边的声音很吵杂,听不太清楚。 “你说慢一点,我这边听不见!”时女士提高了音量。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处猛地感到背后有什麼东西越走越近,顿时捂住了嘴。果然有闯入者,那家伙到底是怎麼进来的,进来干嘛? 一道黑色的阴影被灯光拖得老长,甚至延伸到了时女士的脚底下。她的心脏狂跳不已,一咬嘴唇,强自镇定的转过身,顿时吓得手机都险些掉在地上。 “小桂,怎麼是你!”看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闺蜜张筱桂,时女士悬著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吓死我了,你怎麼来了?” 张筱桂不知何时出现的,正站在饭厅中,冲著自己微微一笑:“担心你啊。妞妞找到了没?” “听悦颖和小奇奇说,快找到……咦?不对!”时女士猛地察觉到了些什麼,眼睛打亮起闺蜜来:“小桂,你怎麼进屋子里来的?” “后门没关,我自己就进来了。”张筱桂向她靠近了两步。 时女士吓得连忙往后退,她本能的感觉到,闺蜜似乎全身都不对劲。一向打扮整洁的闺蜜,现在居然邋遢得只穿著睡衣。不光如此,她怀里竟然紧紧抱著一个酒罐子。那个酒罐子,时女士觉得十分眼熟,像是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过深刻的痕迹。 “啊,这个酒罐子怎麼会在你手里!我明明将它打碎了!”时女士总算是想了起来。闺蜜手中得酒罐,不正是老公拿回来,声称是送子菩萨的怪东西吗? “我手里哪有罐子,石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甜甜。”张筱桂温柔得抚摸著酒罐子,灯光下,罐子里的黑褐色显得更加混浊不堪了。漂浮在恶心液体里的婴胎转动了几下,彷佛找到了目标,用凶厉的眼睛盯住时女士的肚子。 时女士吓得再次往后退。 “你看我家甜甜多乖,多有礼貌。快叫阿姨。等下我们还有求於阿姨呢。”张筱桂也笑咪咪地看著时女士的肚子。 “小桂,你到底是来干什麼的?”被两双眼睛看著,时女士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完了,自己的闺蜜著魔了。 “甜甜生病了,需要人帮助。刚刚我找过一户人家,但是那户人家不行。甜甜说只有你才可以。”张筱桂虽然声音甜甜的,却给人止不住的阴森感:“只有你的子宫才行!” “为什麼只有我的才行,难道因为我吃过类似的婴胎?”时女士吓了一跳。 “不知道,但是甜甜说,唯有你才行。石头,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子宫借给我吧。你也不忍心我没有儿女,孤独终老吧。”张筱桂开心的说:“放心,一点都不痛的!” “放屁,死人当然不会痛!”时女士气恼道,她已经快要被吓疯了。 “算了,没关系,就算你不同意也无所谓,只要我和甜甜能幸福就可以了,逢年过节,我不会忘记你,会给你烧纸钱的。”闺蜜无所谓的摇摇脑袋,就这样决定了时女士的生死。 “老娘才不会死,我还要等妞妞回来呢。”时女士大骂,她当然不能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妞妞会彻底变成孤儿,真这样的话,女儿的一辈子就全毁了! 张筱桂没有多话,她使劲的将手里的酒罐子摔在地上。玻璃碎片伴随著恶臭薰天的黑褐色液体飞溅,喷得到处都是。 “怎麼可能!”时女士大惊失色,她难以置信地看著玻璃碎块与肮脏液体上躺著的婴胎暴露在空气里,灯光照射在它的体表上,散发著发霉变质的斑驳感。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婴胎突然抖动了几下,然后活了似的,用细小的脚站起来。 泛绿的身体在灯光下极为可怖,小小的身体以畸形的模样支撑著。咧开嘴冲著时女士尖笑。不到十五公分高的身体发出的声波大得出奇,震的时女士耳膜发痛。 婴胎一边尖笑一边朝时女士跑过来。就在快接近到她时猛地跳起,往她口里冲刺,像是要钻入时女士嘴巴中。 时女士吓得大叫,她顺手从餐桌拿起一瓶红酒,朝婴胎扔过去。瞎猫碰上死耗子,酒瓶居然准确的击中了空中的婴胎。婴胎被砸到地上,不过随即再次跳起,向她疾跑。 她不敢再待下去,闺蜜张筱桂揉著手指正准备走过来逮住自己。 时女士绕了个弯,躲进偏房,将门牢牢的锁住。门外不停传来碰撞敲击的声响,结实的实心木门不断颤动。她背靠著门,惊魂未定的捂著头。不由得哭了出来,这究竟是怎麼回事。妞妞失踪,闺蜜成了恶鬼,还有一只真正的恶鬼正伺机想钻入自己的子宫中。 实在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左手上传来。幸好,幸好慌乱中自己的手机没有扔掉。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冷静,也很令人放心。是悦颖捡来的丈夫小奇奇。 “大姨子,我刚刚透过电话听到了。你别动,仔细听我说,一个字都别漏。”我在电话那端,虽然语气镇定,但心里早翻涌起万丈波澜。自己早就猜测过照片和酒罐中婴胎的关联性,但却没想到时女士那边居然会出现这种麻烦事。 “小奇奇,快替我报警。”时女士尖叫道。 “相信我,报警没用。”我缓缓道,尽量让自己语言清晰:“听清楚了。你现在在什麼位置?” “一楼进门饭厅右侧的偏房里。” “很好,事情简单了许多。”我点点头,脑袋里顿时浮现出确切的别墅平面图:“等一下你打开偏房的窗户使劲逃,从前花园绕一圈,跑到后花园去。记住,使劲的跑,什麼都别管。只要跑过去,你就能得救!” “去后花园?为什麼?”时女士一楞。 “别问这麼多,相信我!”我轻声道:“到了后花园,还记得吞了照片的流浪狗消失的位置吗?如果记不得,那麼流浪狗每次排泄后,照片出现的位置,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是清楚,但这和帮助我脱困有什麼关系吗?”时女士更加疑惑了。 “当然有。”我没时间解释更多了,听筒里门外的敲击声越来越频繁,就算是实心木门也挡不了多久。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猛地传来一阵门被破穿的声音。我顿时大喊一声:“就是现在,快逃!” 时女士也听到了,她感觉有什麼东西将门破开一个小洞后,飞了进来。后脑勺上凉飕飕的,满溢著致命的危险。我的话音刚落,她就跑向房间窗户,爬了出去。 刚跳出去,身后的窗户也粉碎了。时女士不敢浪费时间,顺著前花园左侧的小道绕著别墅走了一圈。背后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甚至能察觉到婴胎身上散发出惊人寒意。 近了,已经很近了。就在婴胎跳起来快要接触到她的后背时,时女士进入了后花园。她猛地朝前一扑,在地上顺势打了个滚,险之又险的躲过婴胎的袭击。 婴胎尖锐的叫著,发出的声频越来越高昂。它再次高高窜起,趴在地上的时女士眼看就要避无可避了。就在这时,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照片。 正是那张失踪的流浪狗吃进去的案骸古镇的照片。 飞跃照片正上空的婴胎猛然间再也跳不动了,似乎被某种引力拉入照片里。而同一时间,走进花园的张筱桂脚一扭,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案骸镇上的我的脚边,在虚空中出现了一具只有十多公分高,通体绿油油的婴胎,我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下去。 登山鞋尖硬的鞋底立刻踩踏在婴胎的脑袋上,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它的脑袋就在重压下爆裂开,满是腥臭的汁液流了一地。 尾声 我的身前有一只狗,那只狗被洗乾净了,是昨天险些撞上我们的车的流浪狗。它已经快要咽气了,躺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睁大眼睛。 它肚子中的照片让它不停的排泄,不过一天多的时间,流浪狗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它再次拉出了照片,照片中有一个影子,影子里我看到时女士已经半个身体进入了棺材铺中。 顿时,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立刻要时悦颖打电话给她的姐姐,幸好如此,否则时女士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了。 在时女士最危急的时刻,我用刀杀死奄奄一息的流浪狗。照片失去了活著的寄主,果然如我所料,回到最后一次消失的地方,也就是别墅的后花园中。 诡异照片和婴胎产生了化学反应,照片把狰狞可怖的胎儿传送进地下洞穴。被逮个正著的我一脚踩烂了脑袋。 之后我和时悦颖搜寻了整个洞穴,好不容易在一口棺材中找到妞妞。这个高智商的小萝莉居然一眼就认出我来,吓坏了的她将我紧紧抱住。 身为小阿姨的时悦颖不停的抹著眼泪欣喜若狂。可是我们仍旧没有找到令酒罐中的胎儿以及一百多年前安德森·乔伊拍下的照片变异的东西。或许安德森真的将其带回荷兰。然后也因为这件东西,死掉了! 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在回江陵市的路上,我一层一层的仔细剥开疑惑的洋葱皮。但是在剥到一半时,线索中断,思维也卡住了。 害我失忆的势力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但至於有没有在暗地里监视我,这我就说不清了。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麼简单。甚至时女士、时悦颖和妞妞三人,或许也出乎他们自己意料的,有些复杂。 确实,她们三人非常复杂。复杂到她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婴胎袭击时女士的过程我用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张筱桂说唯有时女士的子宫才能救婴胎。这点令我十分惊讶。为什麼一定要时女士,而其他人的不行。我并不认为是因为时女士曾经吞下过同样的婴胎。 至於时女士的丈夫,同样是谜团重重。我详细的调查了他的遗物后,有了一个惊人的推测。那家伙是有意接近时女士的,他们相爱相恋结婚生子,每一步,都是计画好的。这个计画天衣无缝。 我不敢告诉时女士,也不敢告诉时悦颖。这个推测,令人难以置信。就算让时女士相信了,也不过让她更加绝望而已。 这个推测让我十分困扰。时女士没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个普通的有能力的漂亮熟女罢了,为什麼她的丈夫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算计她?真的值得这样做吗?还是说,她的丈夫背后其实有著一个可怕的势力,那个势力想要借助时女士,达到某种目的。 既然时女士的丈夫诚哥已经失踪了,妞妞也顺利找回来了,我就没有再做多余的计较。张筱桂在送医院时就亡故,这个在七年前与时女士在不孕中心相识的女人一生凄惨。 至死,都没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孩子。 终於有闲暇去寻找关於自己失去的记忆。回到房中,我迫不及待的翻出自己流浪时穿著的衣服,随意的抖了抖,没想到竟然在那肮脏不堪的衣服口袋里掉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纸条,很小的纸条。 我狐疑的将纸条展开,看完后大惊失色。 纸条上明显偏女性的娟秀自己如此写道: 你叫夜不语。别惊讶,你被雅心利用鬼门切断了轮回,抱歉,我无法救你。 趁我还残存著唯一对你的一点记忆,将你夺了回来。切断轮回意味著你会忘记自己是谁,别人也会彻底遗忘你。如果你相信的话,请找回恢复轮回的方法。 还有一分钟,我就会彻底忘记你。 看完纸条,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油然升起。我居然叫夜不语,真是个古怪的名字,轮回是什麼?鬼门又是什麼东西?还有M,她到底是谁,跟我很熟吗? 不对,如果切断轮回真的意味著所有人都会遗忘自己。那为什麼时悦颖一家子都记得我?她们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猛地从心底深处冒上了一个念头。那个神秘组织既然针对时女士,那麼,或许她们时家真的有特殊之处。 我默默的将纸条藏好,走出房间。 “悦颖,你的老家在哪里?”看著迎面走来的时悦颖,我突然问道。 “在源西镇,怎麼了?”时悦颖被我意外的问题弄得有些摸不著头绪。 “收拾东西,我们去源西镇!”我淡淡地说,视线却穿过落地窗飘向了远方。 远处的云朵在夕阳照耀下,显得极为悲壮。时女士经常感慨时家的女人很苦,时家的女人是被所有人从老家赶出来的。 我闲下来时,曾详细的调查安德森·乔伊。他其中一本书中,曾经提过源西镇。这<dfn>http://www.99lib?net</dfn>个知识渊博的荷兰人去源西镇的时间,在案骸镇之后而早於回欧洲之前。或许那件令照片和婴胎变异的神秘物件,并没有被安德森带走,而是留在了源西镇上! 在时悦颖的老家,或许我能找到婴胎和照片的秘密,也能找到她们三人为什麼没有忘记我的答案。 甚至是,恢复记忆的方法! 落日没入天际线,跳跃了几下后,再也无法看见。 希望,真的能找到恢复的办法。自己内心深处总有一股焦躁,彷佛一个白衣如雪的影子在悸动。 如果再不能找到她,她就真的危险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