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海角惨案》 序章 故事缘起 1、鹰巢灯塔 翻开日本地图,不难看见在冈山县南方,有个突出于濑户内海,叫做儿岛半岛的地方。 儿岛半岛的尖端有个名叫下津田的小镇,而下津田小镇的尽头,则是一个伸向大海的海角。 这个海角原本叫做鹰巢海角,但是由于海角附近暗礁遍布,过往船只经常发生船难,因此大家又称它为“船难海角”。 船难海角长约一公里,地形十分险峻,所以海角上没有任何人家,只有一座灯塔面向大海高高地耸立着,这座灯塔正是所谓的“鹰巢灯塔”。 看守这座鹰巢灯塔的人名叫古川谦三,大约四十岁左右。由于他是个风趣、喜欢孩子的人,所以野野村邦雄不知不觉中,已经和这位看守灯塔的叔叔成为好朋友。 事实上,邦雄并不是当地人,他生于东京,在东京求学,今年即将升上国中三年级;这个暑假,他一个人来到位于下津田的舅舅家玩。 有时邦雄念书累了,就会跑到灯塔玩耍,不但要看守灯塔的古川谦三让他参观灯塔,还要人家说故事给他听。 古川谦三在看守这座灯塔之前,曾经担任过各地灯塔的看守员,自然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也遇到过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危险状况。 对于生在东京、长在东京的邦雄来说,古川谦三说的事情全都是只有在冒险小说里才看得到的故事,所以每当邦雄从擅长说故事的古川谦三口中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总是感到兴奋莫名。 然而邦雄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后竟然卷进一桩比古川谦三说的故事更离奇、更怪异的恐怖事件当中。 2、陌生人 那是暑假即将结束的前几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 那一天,邦雄再度来到鹰巢灯塔游玩,并在古川谦三的邀请下,留在那里吃晚饭,直到八点左右才回家。 当时天色已经非常暗了,如墨汁般的乌云不断自东飘向西。 一入夜之后,这里的风势就越来越强,尤其在没有任何屏障的鹰巢海角,稍微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强风自悬崖上吹走;而悬崖下面的浪涛声也相当骇人,再加上邦雄刚才在鹰巢灯塔收到的气象报告中指出,今晚午夜起,将有一个强烈的暴风袭击本地,因此他回家的这段路,势必格外艰难。 邦雄只能一面顶着迎面而来的强风,一面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慢慢走着。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影出现在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喂,等一等!” 邦雄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本能地用手电筒照向来人。 原来对方有两个人,一个是身材非常高大的男子,另一个则是十分娇小、肤色白得像女人般的男人。这两个人都在西装外披了一件长长的防水外套,还各戴了一顶宽帽沿的雨帽。 由于他们将外套的衣领高高竖起,所以邦雄只能看见他们的目光,完全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 “咦?竟然只是个小孩!” 大个子男人一面用手电筒照着邦雄的脸,一面发出失望、低沉的叹息声。 “小鬼!你打哪儿来?现在又准备去哪里?” “我来鹰巢灯塔玩,现在正准备回下津田。” 由于对方的口气并不友善,所以邦雄心里觉得不是很舒服,但他仍尽量维持礼貌的口吻。 “什么?你去灯塔?” 大个子男人和小个子男人互望了一眼之后,随即又转头看着邦雄。 “灯塔那里除了看守人员之外,还有别人吗?” “没有,今天只有叔叔一个人在那儿,因为婶婶两、三天前去亲戚家了。” 邦雄说完,突然发觉大个子男人的双眼发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样啊……好吧!突然把你叫住,实在非常抱歉。” 大个子男人说着,便让出一条路,邦雄见状,立刻落荒而逃。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鹰巢灯塔的灯光在大雨中忽明忽灭。 第一章 卷入事端 1、船难 铛!铛!铛…… 午夜三点,下津田镇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 此时暴风雨越来越强,窗外不时传来骇人的风雨声。 邦雄从床上跳下来,跑去打开面向大海的窗子。 只见黑漆漆的海面上,有艘汽船正呈三十度倾斜渐渐没入海中。 (啊!发生船难了!) 邦雄想出声惊叫,却发现一向亮着灯的鹰巢灯塔竟然一片漆黑。 (像这种暴风雨的夜晚,灯塔的灯光对于行驶在海上的船只来说格外重要,为什么现在却……) 想到这里,邦雄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不安,晚上在回家途中遇到的那两位可疑人物的身影,蓦地闪过他的脑海。 (难道是看守灯塔的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由于钟声持续响着,镇民们纷纷被钟声吵醒,急急忙忙前海边跑去。 邦雄也赶紧扭开电灯的开关,打算换好衣服出门去看看。然而,大概是停电了,电灯一直不亮,邦雄没办法,只好摸黑换上衣服。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看来舅舅、舅妈也都起来了。) 邦雄加快速度穿上雨衣、戴上雨帽,走下楼时,正好看见舅舅也已借着烛光换好衣服。 “舅舅,发生船难了,而且灯塔的灯光也熄灭了!” “什么?灯塔的灯光熄灭了?” 邦雄的舅舅闻言,忍不住大吃一惊地从窗户往外瞧。 “啊!是真的!大概出什么情况了,我得快去看看。” “舅舅,带我去吧!” “不,你还是待在家里,要是受伤的话,舅舅怎么跟你妈妈交代?”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而且我也非常担心看守灯塔的叔叔。”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御子柴先生,快起床啊!发生船难了!” 邦雄的舅舅名叫御子柴忠助,是这个小镇的镇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镇民们自然只能来找他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 “舅舅,带我一块儿去嘛!” “好吧!” 邦雄和舅舅迎着越来越强的风雨,好不容易走到海边,只见大伙儿已经在那里忙成一团。 “喂,快把绳索扔过来!” “是,我把绳索扔过去喽!” “小船怎么了?为什么又折回来?” “没办法,暴风雨这么大,小船根本没办法接近那艘船。” “啊!有人被冲上岸来了!” 在强风的吹袭下,谈话声听起来变得断断续续。 此时,钟声已经停了,但那艘失事的船只却越来越倾斜,岸边的气氛也越发紧张。 前去营救的小船已经驶出好几回,无奈暴风雨实在太大,救难人员因此又都被海浪冲口岸边,大家只能干着急,根本无法接近汽船。 至于从汽船上放下来的八艘救生艇中,有半数在中途就翻船了,所以,能够活着回到岸边的人们实在相当幸运,这些人大都虚弱地靠在镇民的身上,踉踉跄跄地前往附近的民宅休息。 邦雄望着眼前这些来来去去的人们,忽然想起一件事—— “舅舅、舅舅!” “邦雄,有什么事吗?” 御子柴正忙着指挥镇民抢救那些落难的人,听见邦雄的呼喊,忍不住皱起眉,回过头问道。 “我很担心看守灯塔的叔叔。” “噢,这样啊……” 御子柴歪着脑袋,过了一会儿才说: “那么,你去灯塔那里看一看也好,不过要小心点哦!对了,邦雄!” “有什么事吗?” “在路上也许会遇到一些被海浪冲上岸来的人,你多留意点啊!” “是,我知道。那么我走了。” 于是邦雄藉着微弱的手电筒灯光,顶着暴风雨,吃力地朝鹰巢海角走去。 他并不知道这正是自己踏上这场冒险之旅的第一步。 2、黑箱子 阵阵夹带着骤雨的强风,几度阻断邦雄的去路。 邦雄好不容易才来到鹰巢海角,这时,他忽然听见不远处似乎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邦雄伫立在暴风雨中侧耳倾听,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呻吟声是从一个耸立的岩石附近传来的。 邦雄赶紧小跑步到岩石边,却发现一名男子昏倒在地上,从他全身湿答答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从失事的汽船中被冲上岸来的人。 邦雄急忙跑到那个人的身边。 “喂!你振作点!” “啊!我这条命怕是撑不久了……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刚才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这一带的人……” “是的,我家住在东京,今年利用放暑假来这里玩,再过两三大,我就要回去了。” 年轻男子听到邦雄这么说,不由得张大双眼。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那就请你……把这……这个……” 年轻男子强忍住胸口的剧痛,把夹在腋下的黑箱子交到邦雄手中。 “请你回东京后……把箱子交给一位叫金田一耕助的人……他的地址就写在箱子里……” “这种事,我……” “请你千万别拒绝我……除了拜托你之外,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求求你,要是你不照我的话去做……就会危及一位可爱姑娘的生命。还有……你自己也得小心点,因为觊觎这只箱子的人不计其数。像今天晚上……关掉灯塔的灯,使船只失事的人就是其中之—……” “你、你说什么?” 邦雄心头一惊,随即不敢置信地打量眼前这个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相信……一定有人想使船只发生船难,好让我和这只黑箱子一起沉入海底。所以……答应我,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拥有这只箱子,尤其是……小心装义肢的男人;还有,记得把它交给金田一耕助……务必要把这只箱子交到金田一耕助的手上……” 年轻男子说到这儿,便无力地垂下头。 这时强风已经减弱,只有豆大的雨仍不时从天上降下来。 邦雄看看年轻男子交给他的东西,发现那是一个长、宽各二十公分,高约四十公分的黑色箱子,里面不晓得装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他就这样抱着黑色箱子,茫然地伫立在雨中。 3、装义肢的男人 过了半晌,邦雄才如梦初醒的叫着那位年轻男子。 他虽然一个劲儿地摇动那位年轻男子,可是那人依然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他死了吗?) 邦雄连忙伸手按向年轻男子的胸前,所幸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伤口也不再出血,于是邦雄立刻站了起来。 (我得快去找人来帮忙,若及时抢救的话,说不定他还有生还的机会。啊!镇上应该有医生、护士才对。) 邦雄绕过岩石走了五、六步,突然想起那只黑箱子。 (把那只箱子留在那里妥当吗? 不行,要是有人来这里抱走箱子怎么办? 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昏过去了,要是真有人拿走箱子,他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么我不就难辞其咎了吗?) 想到这里,邦雄急忙跑回年轻男子身边,抱起黑箱子。 可是那只箱子实在非常沉重,若要抱着它跑太吃力了。再说刚才年轻男子还交代过,不可以让人看见这只箱子,于是邦雄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好点子。 邦雄记得在年轻男子昏倒的岩石附近,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洞穴,那是他之前在追螃蟹的时候,偶然发现到的。 由于洞穴就在岩石的下方,而且附着在岩石上的海草就像帘幕般垂挂下来,所以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个洞穴。 邦雄连忙把黑箱子推进洞穴里,还用海草覆盖在洞穴外面。 (如此一来,应该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邦雄这才放心地离开现场,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放在他口袋里的手帕。 刚才邦雄还用那条手帕汲水给年轻男子喝,而且手帕上不仅写着邦雄的名字,甚至还写着他就读学校的名字。 不知情的邦雄奋力迎着大雨向前跑,当他跑了大约五百公尺远时—— “喂,小弟弟、小弟弟!” 不远处似乎出现一道黑影叫住他。 “有什么事吗?” 邦雄吃惊地停下脚步,用手电筒照向对方,只见那个男人头戴一顶皮帽,穿着皮制的运动上衣,手里还拄着一根粗粗的拐杖,而且他的一只眼睛还用黑布蒙起来,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小弟弟,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噢?什么事?” “你好像打从那边过来,不知道那边是不是有人被海浪冲上岸来?” 邦雄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刚才遇见那位年轻男子的事。 “事实上,我的一位同伴目前下落不明,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找他。要是他被海浪冲上岸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就算他已经离开人间,我也想亲手埋葬他。” 邦雄看眼前这个男人一脸焦虑的样子,不禁萌生一股同情之心。 “叔叔的同伴长什么模样?” “他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 独眼男人停了一会儿,才又说: “因为他被坏人打伤,身负重伤,所以我实在很担心……” “啊!叔叔,你说的那个人就在那边。喏,你看见不远处那座大岩石了吗?就是那个……” “哦,在那里啊!真是非常谢谢你,那么我得赶快去找我的同伴。” 独眼男人一边说,一边往邦雄这边走。 邦雄见状,不由得吓得呆立在原地。 因为刚才那个男人一直站着没动,所以邦雄并没有察觉到原来他的左脚竟然装着义肢。 (年轻男子一再警告我要小心装义肢的男人,如今我却……) 想到这里,邦雄全身不禁涌上一股战栗感。 那个装义肢的男人斜眼看了邦雄一眼,便拄着拐杖,一步步朝那座大岩石走去。 邦雄见到这种情景,只好加快脚步,朝舅舅那里跑。 第二章 喋血事件 1、血滴 “邦雄,怎么回事?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啊!” “是啊!邦雄,你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哈哈哈……” 没有多久,邦雄便带着舅舅、木村巡警以及须藤医生来到刚才的岩石边,可是不但装义肢的男人早就不见踪影,就连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也消失无踪。 “咦?那个人刚刚已经昏迷了,而且身上还受了重伤呢!” “这就奇怪啦!身受重伤的人怎么可能有力气躲藏起来?” “舅舅,那个年轻男子一定被装义肢的男人带走了。” (装义肢的男人究竟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又会对年轻男子下什么毒手?) 邦雄一想到这里,不禁全身直打哆嗦。 没想到木村巡警却在一旁说: “哈哈!别说傻话了。你不是说那个人装着义肢,而且还拄着拐杖走路吗?像他这样不便行走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抱着另一个人逃跑?” 总之,大家怎么也不相信邦雄的话。 而更糟糕的是,岩石上的血迹早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所以此时邦雄只能百口莫辩了。 (对了!我不是把黑箱子藏在洞穴里吗?) 邦雄正想取出黑箱子给木村巡警看的时候,却又想到—— (那位年轻男子再三告诉我,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这只箱子的事,要是他就这么死了的话,这句话就理所当然成为他的遗言了。) 邦雄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遵守人家的临终遗言,再说对方既然肯将这件事交付给自己,就表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嗯,我不能失信于那个人,我得悄悄把黑箱子带回东京,交给那位叫金田一耕助的人才对。) 邦雄下定决心,即使被冤枉了,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时,邦雄的舅舅——御子柴突然说: “对了!邦雄,你去看过灯塔了吗?” “还没有,因为我在半路上遇见那个男人……” “你还在提这件事啊!真是的。咦?灯塔看守员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打开灯塔的灯?木村巡警,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吧!” “好,我也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去看看也好。” “那我也去。说不定邦雄所说的年轻男子就昏倒在那附近呢!” 看来只有须藤医生相信邦雄的话。 于是大伙儿便一块儿朝灯塔走去。邦雄此刻仍然没有察觉到刚才掉在岩石上的手帕,已经随着年轻男子一起消失了。 没有多久,一行人来到鹰巢灯塔。 “喂!古川先生,你在里面吗?” 御子柴在灯塔看守员的小屋前大声叫道。 但是,过了半晌,里面仍没有人回答,只有灯塔入口处的大门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真奇怪!人上哪儿去了呢?” 御子柴不解地歪着头说。 “舅舅,你看!灯塔入口处是开着的。” “好,咱们进去瞧一瞧!古川先生、古川先生!” 大家一边叫着灯塔看守员的名字,一边走进灯塔里面。 这时,邦雄突然大叫一声。 “舅舅!” “怎么了?邦雄,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 大伙儿顺着邦雄手指的方向看去,全都吃惊得屏住气息。 只见楼梯上有许多暗红色的斑点,而且还有不少液体正从楼上滴下来。 木村巡警颤抖地摸一摸这些液体说: “是血!” 一行人先是吓得面面相觑,隔了一会儿,才一起飞奔上楼。 2、有指纹的烛台 鹰巢灯塔总共有五层楼,所有人沿着血迹一路爬到最顶楼的照明室,等他们看清眼前的情况之后,全都吓得呆立在原地。 照明室里非常凌乱,不但灯被砸得粉碎,破碎的灯壳还撒了一地;至于灯塔看守员古川谦三则惨死在地板上。 邦雄见到这副光景,心头蓦地燃起一股怒火。 (一定是有人想来这里破坏照明灯,看守灯塔的叔叔为了奋力保卫灯塔,才惨遭歹徒杀害。) 这时,邦雄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回家途中遇见两名男子的事。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杀了叔叔,还毁坏照明灯!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真如那位年轻男子所说,是为了让汽船发生船难吗? 哼!他们实在太没有人性了!) “叔叔、叔叔,你醒醒啊!” 邦雄一面悲痛地叫着,一面跌坐在灯塔看守员的身旁。 这时,木村巡警在一旁开口说: “啊!邦雄,警方应该已经赶到镇上了,是不是能麻烦你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可是,我……” “邦雄,别磨磨蹭蹭的,快照木村先生说的话去做!” 被舅舅这么一提醒,邦雄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悲伤,点点头离开照明室。 (那么和蔼可亲的灯塔叔叔就这么死了……) 邦雄伤心地走出灯塔,来到那座岩石旁边。 他趁着四下无人,伸手到洞里摸索,很快便找到刚才那个黑箱子。 于是邦雄把箱子藏在雨衣下,回到镇上,将古川谦三遇难的事告诉警方。 警官听了邦雄的话大吃一惊,连忙带着两、三名部属,立刻朝灯塔出发。 邦雄则赶紧回到舅舅家,爬上二楼,自雨衣下取出那只黑色箱子。 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为古川谦三报仇。 (但是,想要为灯塔叔叔报仇,首先就得找出真凶。) 想到这里,年轻男子的话又浮上邦雄的脑海里。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相信……一定有人想使船只发生船难,好让我和这只黑箱子一起沉入海底。” (这么说来,杀死灯塔叔叔的人,一定和这只箱子有关系。) 邦雄以颤抖的手指打开那只黑色箱子,只见箱子里面另有一只白色桐木制成的箱子。 邦雄掀开盖子一看,发现里面有一个用黑色天鹅绒布包裹的东西,上面还用一张字条写着金田一耕助的住址。 邦雄撕去这张字条,取出包在绒布中的东西,没想到,那竟是一个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黄金烛台。 烛台台座的直径约十五公分,上面有一个高三十公分、直径八公分的圆筒形柱子,柱子上则刻着一些类似葡萄藤蔓的图案,最特别的是,葡萄上面的果实全都是用钻石做成的。 邦雄屏气凝神地看着烛台。他那拿着烛台的手忍不住一直颤抖,额头上更不断渗出汗水。过了一会儿,邦雄才将烛台放在桌上,拿出一条手帕小心翼翼地拂拭烛台表面。 忽然,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现象。 原来烛台上用来插腊烛的地方并没有雕刻任何图样,可是上面却有一枚清晰的指纹。 起初邦雄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指纹,连忙仔细地用手帕擦了又擦,怎知仍没有办法拭去指纹。他感到很奇怪,凑近一瞧,这才发现那枚指纹的奇特之处。 因为,那是一个烧在黄金烛台上的指纹。 (这究竟是谁的指纹? 此外,这座印有指纹的黄金烛台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3、医生失踪了 邦雄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冒险小说里的主人翁似的,因为这个黄金烛台非但带着神秘色彩,而且还价值不菲。 更何况那个年轻男子曾经说: “求求你,要是你不照我的话去做,就会危及一位可爱姑娘的生命。” (看来,若不把这个黄金烛台交到金田一耕助的手里,那位可爱的姑娘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邦雄不禁觉得胸口被沉重的责任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般的少年遇到这种事,大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他们不是把这件事丢给警方处理,就是交给长辈。但是野野村邦雄可不是普通的少年,他的勇气与责任感都不容许自己轻言放弃。 (即使必须面临再大的灾难,我也绝不能退缩!) 镇民们后来才知道,失事的汽船名为“日月丸”,是一艘由九州博多出发,预定要到大阪的船。 船上包括船员在内,共有一百六十人,然而平安获救的只有六十八人,淹死浮到海面上的共有四十七人,其余四十余人则生死未卜。 邦雄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越发憎恨那个杀死古川谦三、破坏塔灯的凶手。 “唉!这次的船难真是太惨了。我到海边一看,全是些怵目惊心的画面。” 邦雄舅舅——御子柴一直忙到那天下午才回到家,他一回家,就唉声叹气的说。 “嗯,的确太悲惨了。对了!你的工作都忙完了吗?” 经太太这么一问,御子柴又心情沉重地摇摇头。 “还早呢!待会儿吃过饭,我还得再出去一趟。” “唉呀!别逞强,要是累出病来可怎么办?”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想想那些遇难的人,不是比我们更可怜吗?” “话是不错,可是……” “舅舅,你还要出去吗?那么,带我一块儿去吧!” 一旁的邦雄才说完,御子柴便笑着说: “不,你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毕竟你也折腾了一个晚上,一定累坏了。” “不,我不累,我回来之后已经先睡了一下,所以现在精神好得很。”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一块儿去吧!” 于是邦雄一吃完晚饭,就跟着舅舅前往海边。 海边尤如战场一样吵杂,从邻近城镇赶来救援的警察,以及从报章电视上得知“日月丸号”遇难消息而赶来的罹难者家属,把海边挤得水泄不通。所幸暴风雨终于停歇,而天气也逐渐稳定。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没入海中一大半的“日月丸号”则搁浅在海边。 邦雄和舅舅一来到岸边,就立刻走到木村巡警的身旁。 “啊!御子柴先生,你来啦!看见须藤医生了吗?” “咦?须藤医生怎么了?” “真是奇怪!中午过后就不见他的人影。” “他会不会回家了?” “没有,须藤太太说没见到他。唉!真是的,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医生竟然不见了……” 木村巡警烦躁地抓抓头。邦雄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4、遗失的手帕 “舅舅,我去那边看看。” 邦雄留下舅舅和木村巡警,独自一个人走向汽船失事的海角。 (须藤医生究竟去什么地方了?他身为一名医生,怎么可能丢下可怜的伤患,自顾自地跑到别的地方去呢?) 忽然,那个胸部受伤的年轻男子的身影闪过邦雄脑际。 (那位年轻男子一定是被装义肢的男人带走的,然而,那个装义肢的男人会不会也把须藤医生……) 没一会儿,邦雄便来到发生船难的海角。 因为鹰巢灯塔发生凶杀案,所以警方正派人严加看守这里,随时留意可疑人物。 不过,邦雄的目的地并不是这个海角,而是距离这里约五百公尺左右的一间建在悬崖上的渔夫小屋。 这间小屋在五、六年前的一场暴风雨中毁损得面目全非,从此成为没有人居住的空屋。 邦雄十分怀疑那个装义肢的男人是不是把年轻男子带来这里。 为了以防万一,邦雄躲在岩石后面人朝着小屋匍匐前进。 但是当邦雄爬到距离小屋两百公尺时,却听见悬崖下方传来噗噗的引擎声。 邦雄十分吃惊,连忙从悬崖边向下眺望。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原来有艘马达船正准备驶离崖边,而且那个手握方向盘的人,正是装义肢的男人;此外,马达船里还躺着被绳子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 “不得了!快来人哪!杀人犯要逃走了!” 邦雄拼命大叫,而那个装义肢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邦雄的叫声,只见他握着方向盘,转过头来,目光凶狠地瞪了邦雄一眼,然后继续往前驶去。 “快啊!快来人啊!那个人快没命了!” 在邦雄的大声叫喊下,负责警戒海岸的警察匆忙赶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警察先生,快去追捕那艘马达船。坏人带着身受重伤的人逃跑了!” 警察先是半信半疑地看着邦雄,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向海面上那艘马达船。 “啊!那不是海上保安厅的船吗?畜牲,竟然利用这艘船逃跑!” 警察说着,连忙举枪朝马达船发射,但是马达船已经驶远了,子弹根本射不中它。 此时,另外两名警察听见枪声也赶来了,邦雄只得简短地把清晨遇见年轻男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警察们听了也觉得事态严重。 “看来我们得赶快把那个人追回来。” 一位警察皱着眉头说。 “你说的倒容易,问题是怎么去追?” “这附近应该还有海上保安厅的船只,咱们走吧!” “好,我去跟警官报告一声。” 尽管如此,等警方准备就绪,驶出海边之际,装义肢的男人开的那股马达船早已在火红的海面上消失无踪。 “邦雄,怎么回事?什么事那么吵?” 就在邦雄直冒冷汗、远眺海面的时候,御子柴和木村巡警也赶来了。 “啊!舅舅,快去检查那间小屋!” 邦雄说着,随即带领御子柴和木村巡警走进那栋半毁的渔夫小屋。 只见须藤医生全身被绳索一圈一圈捆绑着,嘴里还塞满了布团。 “啊!须藤医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子柴和木村巡警连忙取下须藤医生嘴里的布四,并解开他身上的绳索,须藤医生这才喘了一口气。 “御子柴先生、木村巡警,邦雄说的都是真的。装义肢的男人拿着手枪恐吓我,还把我带到这里,我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昏倒在……” “那么,医生,你为他疗伤了吗?他的伤势如何?” 邦雄担心地问道。 “他的伤势不严重,所以我很快就为他包扎好伤口。只是,没想到装义肢的男人非但不向我道谢,还用绳索绑住我。后来他说找到一艘马达船,就架着伤者出去了。对了,邦雄,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为、为什么?” 邦雄不禁吓得有些口齿不清。 “嗯,这条手帕是你的吗?” 须藤医生拿出原本塞在他嘴里的布团,邦雄一看,这才知道是自己的手帕,而且上面还写着他的姓名和学校名字。 “装义肢的男人问过我:‘野野村邦雄是什么人?’” “医生,你把我的事说出来了吗?” “不,我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装义肢的男人却大声笑道:‘就算你口风再紧,只要我有这些资料,就不难查出这个人是谁了。’” 邦雄一听到这儿,不由得感到背脊骨发凉。 (看来那个装义肢男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 但是,为什么呢?难道他发现那个黄金烛台在我手上了吗?) 第三章 身陷危机 1、半颗苹果 列车现在正不断向东行驶,天色越来越暗。 邦雄吃完舅妈为他做的便当后,翻开杂志,试图放松心情。可是他努力了好久,却连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他的一双眼睛不时偷偷瞄着放在网架上的旅行袋,因为那只黑箱子就藏在旅行袋中。 自从发生“日月丸号”的船难事件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警方依然没有逮到装义肢的男人,而他所搭乘的潜逃工具——马达船,则被丢弃在距离下津日约两海里(八公里)的海岸边。奇怪的是,附近的居民都没有人见过那个装义肢的男人。 杀害灯塔看守员——古川谦三、破坏灯塔照明设备的凶手还没有抓到,警方就连凶手和装义肢的男人之间是否有关联都无法确定。 邦雄认为这整件事实在错综复杂。 (究竟他们破坏灯塔照明设备的目的何在? 如果“日月丸号”发生船难的话,黄金烛台就很有可能从此沉入海底,那么那位年轻男子为什么会说破坏灯塔的人应该就是觊觎黑箱子的人呢?) 邦雄实在越想越糊涂,他唯一知道的是,装义肢的男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对方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自己。 除此之外,邦雄实在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然而,就在他伸完懒腰,打算小憩一下的时候—— “小弟弟,吃点东西吧!” 邦雄闻声,本能地回头望着邻座的乘客,只见一位美丽的女人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那个女人大约三十岁,身穿黑色洋装,外罩一件黑色大衣,在她黑色的帽子下方还垂着一层黑色的面纱。 令人惊讶的是,女人身穿的大衣、衣服、鞋子全部都是闪闪发亮的高级品,而且她的手指上还戴了一个嵌着发光宝石的戒指。 邦雄实在不懂,像她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会来坐这种廉价的普通车?但是,当他一看到女人递给自己的糖果金时,仍不由得羞红了脸。 “啊!谢谢你,可是我刚吃过便当……” 邦雄并不是不喜欢吃糖果,只是听说最近车上常出现金光党,所以就比较谨慎一些。 “那么,来点饭后的水果吧!” 黑衣女人收起糖果盒之后,又拿出一颗苹果。 这次,她动作纯熟地削去苹果皮,并将苹果一分为二,递了半颗苹果给邦雄。 邦雄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对方的好意,只得向她说了声谢谢之后,伸手接过。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咬了一口另外的半颗苹果,邦雄这才安心地吃了起来。 他不知道黑衣女人在切苹果的时候,已经迅速在小刀的单侧抹上安眠药,所以只有他手中的那半颗苹果有问题。 吃完苹果后不久,邦雄突然觉得眼皮重得快张不开了,他心想不妙,连忙回头看着身边的黑衣女人。 只见黑衣女人躲在面纱后的那双眼睛正如毒蛇般闪闪发光。 邦雄想出声大叫,但是舌头早已不听使唤;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陷入沉沉的梦乡。 普通车的车厢里挤满了乘客,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2、昏迷不醒 晚上七点,列车已经通过姬路车站,正准备滑进新神户车站。 黑衣女人此时也开始整理手边的行李,并自网架上取下邦雄的旅行袋。 她面不改色地拿下那只旅行袋后,就跟着人群慢慢往车门外走。 普通车上的乘客虽然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黑衣女人的举动,而邦雄在强力药效的催眠下,也已经睡得非常香甜。 黑衣女人就这样拎着邦雄的旅行袋,从从容容地来到月台。 这虽然是非常大胆的举动,但因为她打扮得非常入时、高贵,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她在苹果里下迷药、偷拿别人的东西。 此时,一名男子从前一节列车上快步走出。 男子看到黑衣女人,立刻向她招手;黑衣女人看见男子之后,也拎着那只旅行袋跑向男子身边。 “阿薰,一切都还顺利吗?” “是的,很顺利。这个……” 黑衣女人——阿薰得意地拎起手上的旅行袋在男子面前晃了两下。 男子一看到旅行袋,眼睛立即为之一亮。 “那个东西在旅行袋里吗?” “嗯,一定错不了,我偷偷摸过了。” “做得好,这下子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男子咧嘴大笑的时候,列车也开始慢慢向前移动。 “啊!不妙,要是被那个孩子看到就糟了。喂,咱们快点离开月台吧!” 男子收起笑容,神情紧张地回答。 可是阿薰却相当镇定地说: “放心吧!那个孩子的药效还没退哩!怎么可能看得到我们呢?喏,你瞧!” 这时邦雄所搭乘的那节车厢正好从两人眼前经过,男子看到邦雄头靠着车窗睡着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做得好,做得好极了!” 于是男子带着阿薰步上通往剪票口的阶梯。 如果邦雄这时醒过来,瞥见站在黑衣女人身旁的男人,相信他一定会感到相当震惊。 因为那个男子就是那晚在鹰巢海角途中,问邦雄有关灯塔看守员的事情的大个子男人。 当时大个子男人头戴雨帽,又竖起衣领,所以邦雄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如果在这么明亮的地方看到他,邦雄就会知道他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男人。 至于当时那位小个子男人则是这个叫阿薰的女人。 阿薰下车后,一个有双O型腿与斜眼症的年轻人和一个蒙住一只眼睛、装义肢的男人随即进入邦雄所坐的这节车厢,来到他的座位旁。 “喂,邦雄,邦雄!” 装义肢的男人亲切叫唤邦雄、摇晃邦雄,可是邦雄依然睡得很香甜。 “看来药效还没消失呢!” 装义肢的男人笑着说。 斜眼男人却还是不放心。 “可是药效随时会消失呀!为了安全起见,再给他一针安眠药吧!” “嘘……” 装义肢的男人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留意到他们之后才说道: “好,就这么办。” 于是他从口袋里取出注射针筒和注射液,在邦雄的左手臂上扎了一针。 “啊!哦……” 邦雄身子动了一下,但随即又睡着了。 “哈哈哈,这么一来,他肯定会睡到东京了,咱们到了东京之后,再逼他说出一切。” 挤满乘客的普通车车厢内,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而列车依然马不停蹄地在夜色中朝东驶去。 第四章 解救人质 1、金田一耕助出马 另一方面,大胡子男人和阿薰步出新神产车站之后,来到位在市区高级住宅区内一栋风格怪异的西式建筑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里面原来是一间小酒馆。 两人一走下阶梯,就有一个面目可惜的小个子男人出来迎接他们。 “唉呀!大老板,您回来了呀!” “喂!小不点,这里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就连那个女孩子也乖得很。里面请!” 在小个子男人的带领下,大胡子男人故意低着头,尽量避人耳目,阿薰也放下面纱遮住脸部,穿过酒馆。 酒馆里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他们又是喝酒、又是唱歌,酒馆后面有一扇镶着毛玻璃的门,门的另一头有两三间专供秘密集会用的小房间。 当大胡子男人和阿薰消失在门后时,一个男人从角落的桌上抬起头来。 这个人年约三十五、六岁,总习惯抓着他那头如鸟巢般的乱发,在皱巴巴的和服外面又罩上一件皱巴巴的罩衫,一副贫穷潦倒的模样。 打从刚才起,他就因为喝醉酒而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这时他突然抬起头,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所以周遭的人都因此吓了一大跳。 “喂,鸟巢,去哪儿?” “我……我……去小便。” 说着,这个男人便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消失在毛玻璃门的后面。 一旁的醉汉一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一边回头跟同伴说: “喂,那个鸟巢看起来很陌生,他究竟是混哪条道上的?” “那家伙啊……他最近才从别处流浪到这里,以前是个在街上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别号‘天运堂’,听说算命算得相当准呢!所以手边也有些钱,不过一提到酒,可就毫无抵抗能力了。嘿嘿!这种人最好摆平了。” “嗯,这倒是。不过,我们跟他不熟,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哈哈!放心吧!那种老好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喝一杯!” 要是说这句话的那个男人看到毛玻璃门后的天运堂,恐怕会惊讶得把刚才说过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 因为,当毛玻璃门啪嗒一声关上的时候,天运堂的样子也整个改变了。他原本惺忪的睡眼,一下子就变成炯炯有神的样子。 这个毛发丛生、醉得胡里胡涂的人究竟是谁呢?他就是名侦探——金田一耕助。 当然,酒馆里的人全都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 金田一耕助目光锐利地看看四周,这时,某处似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一听到开门声,便再度装出酩酊大醉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进来的小个子男人厉声逼问他。 “厕、厕所在哪儿?厕、厕、厕所……唉呀!别碍着我,我快憋不住了!” “什么?是天运堂?真是的,厕所在这边啊!哼,麻烦透顶的算命仙。瞧,厕所就在这儿!这下子你可以尽情泄洪到天亮了。哈哈哈……” 小个子男人耸肩大笑之后,便又折回门后,同时还从一个房间把另一个瘦小的人影拖到另一个房间里去。 金田一耕助见状,不由得全身直打哆嗦。 这也难怪,因为刚才那道瘦小的人影是被小个子男人硬拖着走的。 一直到小个子男人再度通过厕所门前的时候,他看见厕所前面的仓库多了两只脚,不禁停下脚步。 “是谁在这里?” 他大声问道,却没有人理他,取而代之的是如雷般的鼾声。 “谁?是谁在这里睡觉?” 小个子男人探头一看,原来天运堂正呈大字形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这下子更是火冒三丈,连忙大叫道: “你这家伙……喂!起来,快起来!” 然而,不论小个子男人再怎么大吼大叫,天运堂依旧没有反应,而且鼾声还越来越大。 “你这个人渣,就让你在这种地方睡到天亮吧!反正你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哼!” 小个子男人说着,便抬起天运堂的双腿,把他推进仓库里,然后才打开毛玻璃的门,摇头晃脑地来到酒馆门口。 2、铁面具 几分钟之后,仓库里传来的鼾声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仓库的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金田一耕助从里面探出头来。 金田一耕助张大眼睛看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仓库的门,迅速来到门外。 他蹑手蹑脚地朝后面的走廊走去,不久停在刚才小个子男人硬把一道人影拖进去的房间前面。 金田一耕助把耳朵附在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他便点点头,跳进隔壁的房间里。 这间房间并没有人,电灯也是关着的,所以里面非常黑暗,不过和隔壁房间共用的墙壁上有一个通风的洞孔,微弱的亮光正从那个洞孔里射进来。 金田一耕助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打探隔壁房间的动静好一阵子,然后再看看四周,找到一个大的空箱子。 他把这个空箱子搬到通风口的下方,并试着摇动空箱。 所幸,这个空箱子十分牢固,完全不会发出嘎嘎的声响。 喜出望外的金田一耕助赶紧爬上空箱,从通风口窥看隔壁房间。 只见隔壁房间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大胡子男人、一个是黑衣女人,剩下一个则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孩子。 他看起来就像一名小乞丐似的,褴褛的衬衫配上一条破烂的长裤,至于他的脸…… (啊!这是怎么回事?少年的脸上竟然戴着一张铁制的面具!) 金田一耕助几乎吓傻了眼。 那张铁制的面具上有两个洞孔,所以可以看得见少年的眼睛,然而,铁制面具的嘴巴部位却有个锐利的弹簧压住那少年的舌根。 少年虽然还有一口气,而且看得见别人,却没有办法告诉别人他是谁,更遑论要向别人求救了。 金田一耕助从通风口看到这个奇怪的情况,也忍不住全身直打冷颤。 就在这个时候,大胡子男人突然心情愉悦地高声笑道: “唉呀!大小姐,你还好吧?” (大小姐?这么说来,戴铁制面具的人是个女孩子喽!他们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这么残酷?)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禁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而大胡子男人还故意语气恭谨地说道: “大小姐玉体安康,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属下好久没见着您的玉颜了。唉呀!您戴着面具,当然看不到您的容颜啦!喂,阿薰,把她的面具摘下来。” 黑衣女人——阿薰点点头,用一把银色的钥匙打开面具,只见面具下出现一张十三、四岁的少女脸庞。 少女泪流满面,满脸恨意地瞪着大胡子男人。 大胡子男人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然后又故意必恭必敬地对她说: “唉呀!小夜子小姐,看到您依然康健,我实在非常高兴……哈哈!不,我应该说,您依然康健,我却不怎么高兴哩!喂,小夜子,为什么这样瞪着我?你目光凶狠地瞪着我,难道心中有什么怨气?” 少女闻言,便恨恨地说道: “你是魔鬼!你是恶魔!你让我身历惨痛的境遇……” “什么?你说我是魔鬼?哈哈!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就算你要说自己是玉虫侯爵的孙女,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可是,你给我听清楚,玉虫侯爵的孙女——小夜子小姐,已经在一艘从意大利回来的船上罹难了,所以奉劝你最好别再说这种瞒天大谎!” “不,我并没有撒谎,我真的是小夜子。虽然我已经好久不曾见过爷爷的面,可是,我的的确确是玉虫侯爵的孙女小夜子!” “说谎,你说谎!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就是小夜子?” “证据?” 少女无惧地抬起头说: “有,我有证据,那就是我印在黄金烛台上的指纹。只要我的指纹和黄金烛台上的指纹一致,就能证明我是如假包换的小夜子!” “哈哈!你说的烛台就是这玩意儿吗?” 大胡子男人以嘲笑的口吻说着,并取出一个黑箱子。 少女一看到这箱子,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如纸。 “在这个烛台上的指纹就是唯一能证明你身分的证据,要是我弄坏这个烛台……不,要是我从烛台上磨去这个指纹的话,又会变成怎么样呢?” 闻言,少女脸上随即露出害怕的神情。 “啊!请你千万不要这么做,要是这个烛台弄坏的话……” “哈哈!这么一来,能证明你就是小夜子的证据,当然也就消失无踪了。可是如果我不除去指纹的话,又如何能高枕无忧呢?” “啊!魔鬼!恶魔!你这个……” 大胡子男人神情愉快地打开黑箱子的锁钧,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天鹅绒布包裹的东西。 他以微微颤抖的手指打开天鹅绒布时,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只见天鹅绒布中包裹的并不是亮澄澄的黄金烛台,而是有点像、又不大像的铁制哑铃。 而且哑铃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 3、烛台的下落 大胡子男人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举起哑铃,往地上用力一掼。 “畜牲、畜牲!你这个小鬼头,下次被我碰上,非把你脖子扭成两半不可!” 他气得暴跳如雷,不久又面露凶光地瞪着黑衣女人——阿薰。 “阿薰!” 阿薰从刚才起就害怕得直打哆嗦,现在一听到大胡子男人怒气冲天地叫着她的名字,全身更是犹如触电般颤抖不已。 “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并不是存心想开你玩笑,才故意拿这个东西来的。我以为……以为这就是黄金烛台……” 大胡子男人目露凶光地说: “哼!你已经让我颜面扫地,还在这个女孩面前丢脸。你张大眼睛仔细瞧,这女孩现在正在嘲笑我啊!你这个办事不力的家伙,连哑铃和烛台都分不清楚!” “可是,大哥,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发现其他像烛台之类的东西啊!那孩子的行李我已经再三检查过了,除了这个重物之外,什么也没有。难道他用包裹寄走了吗?” “应该不太可能,我们在下津四小镇不是已经调查过了,那孩子既没有外出,也没有去过邮局吗?” “是啊!的确如此。不过,那孩子说不定会拜托他舅舅去邮局帮他寄啊!总之,他一定没有把黄金烛台带到火车上。” 阿薰拚命为自己辩护,可是大胡子男人还是十分生气,就在他正想开口怒骂的当头,却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张大眼睛,瞪着桌上的一面小铜镜。 过了一会儿,他才笑着按下呼叫铃。 小个子男人立刻应声而来。 “老大,有什么吩咐?” “嗯,把铁面具给她戴上,再带她去平日关她的地方!” “是。喂,小姑娘,来这边。” “大叔,求求你,我会乖乖听话,别让我戴上那个可怕的面具……” “啰嗦!这玩意儿才会让你真的乖乖听话。” 小个子男人一把扭住拚命反抗的少女的胳臂,强行为她戴上那张可怕的铁面具,然后把她拖出房间。 大胡子男人见两人离开房间之后,这才回头跟阿薰说: “阿薰,我有话跟你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到那边的房间去说。” 说完,他便率先走出房间。阿薰一脸惨白,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 4、瓮中捉鳖 最可怜的莫过于戴着铁面具的少女——小夜子了。 小个子男人把她带到一个如地窖般的房间,房间的角落有一张相当粗糙的床,天花板上只有一盏微亮的小灯。 小个子男人把小夜子推进房间,忍不住语带嘲讽地说: “喂!识相点,乖乖给我待在这里!哈哈!” 说完,他便在门上上锁,一路哼着小调爬上狭窄的阶梯。 小个子男人离去后,剩下小夜子一个人呆立在门边,过了一会儿,她慢慢走回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啊!爸爸、妈妈!” 小夜子扯开喉咙呐喊,但是由于她戴着可怕的面具,别人完全听不见她的叫喊声。 她的泪水自铁面具的眼眶中溢出,把那张可怕的面具都濡湿了。 小夜子哭了好一阵子,突然,她抬起头,害怕地瑟缩在房间的一角。 因为她听见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朝自己的房间逼近。 (难道小个子男人又折回来了吗? 不,不可能,如果是他的话,又何必蹑手蹑脚地走路呢?) 小夜子不安地揣测着,身体忍不住频频发抖。 不久,外面传来有人转动门把的咋咋声响,接下来门“嘎”的一声打开了,一张小夜子从未见过的男人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 当然,那个人正是金田一耕助,只是小夜子并不认识他。 金田一耕助看见小夜子时,立刻把手指放在嘴唇间,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来到小夜子身旁。 小夜子吓得连连往后退,两只眼睛直盯着这位闯入者看。 “你就是玉虫小夜子吗?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是来救你的。你认识海野清彦吗?” 一听到海野清彦的名字,小夜子忍不住想开口说话,然而悲哀的是,由于她戴着那张铁面具,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因此她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金田一耕助也注意到这一点,连忙搔着头,一脸抱歉的说: “啊!真抱歉,我忘了你不能开口说话。那么你就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回答我的问题吧!” 小夜子一听,立刻点点头。 “我叫金田一耕助,是海野清彦的朋友,这次受海野之托前来寻找你的下落,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你被囚禁在这里,所以这阵子我一直在找机会救你出去。今天晚上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现在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哦!如果不趁现在逃出去,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夜子看着金田一耕助好一会儿,才再度点点头。 “好,那些人目前正在大厅喝酒,要逃就趁现在!” 在金田一耕助的协助下,小夜子站了起来,可是她似乎仍然显得有些犹疑。 “怎么?你为什么全身颤抖?如果错失这个机会,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哪!” 小夜子又抖了一阵子,最后才用力地点点头。金田一耕助格格地笑着说: “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这幢建筑物详细调查过。这层地下室除了我刚才下来的楼梯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楼梯。那个楼梯是通向后面的仓库,如果我们从那里逃出去,就不会被别人发现。好了,我们现在走吧!” 这次小夜子很快地点点头。 “很好。现在请你抓住我的身体,我把电灯关掉。这样就算有人偷窥房间内的动静,也不会发现你不在房里。” 金田一耕助一关上电灯,整个房间便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仍牵着小夜子的手,顺利地溜出房间,并小心翼翼地锁上门锁。 “为了避免让人发现,我们不能用手电筒,不过你不要担心,只要紧紧抓住我的衣角,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小夜子听了,只得紧紧抓住金田一耕助的衣角,就连走路时,也尽量不发出声响。她的一颗心急促地跳动着,全身上下更是冒出豆大的汗水。 (如果再被坏人抓住的话,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悲惨的遭遇……) 一想到这里,小夜子便觉得双腿发软,这条漆黑的走廊也仿佛变得无边无际,走也走不完。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来到走廊的尽头。 “啊!终于来到楼梯口了。这个楼梯非常陡,小夜子,你先上去,我跟在你后面。小心点哦!” 由于这个楼梯非常倾斜,而且四周十分黑暗,所以小夜子几乎是用爬着上楼梯。 在她身后的金田一耕助把衣角往腰际一扎,也跟着“爬”上楼梯。 没有多久,小夜子的头便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似的,她惊慌地停下脚步。 “啊!别紧张,那是地下室的盖板。你试着往上推,应该可以打得开。” 小夜子依言试着去推动盖板,一道冷风随即迎面扑来。 她连忙继续往上爬,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张黑漆漆的布幕蓦地罩住了她,令她不由得拚命踏地板。 “小夜子,怎、怎么了?你摔跤了吗?我说过要小心的啊!” 金田一耕助也急忙爬出楼梯,可是他也被一张黑色的布幕罩住。 “糟了!” 他才一叫,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喂,小不点,快把他的双脚绑起来!” 大胡子男人得意地笑着说。 “哈哈!所谓的瓮中捉鳖,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啊!你们两个不知道我们特地在这里恭候两位的光临,还硬往这里钻哩!对了,你这个邋遢的男人!” 大胡子男人说着,便从袋子外面用力踹了金田一耕助一脚。 “刚才你从隔壁房间偷窥我们的时候,你的脸就已经映在桌上的铜镜上,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喂,小不点,小夜子的袋子绑紧了吗?” “放心,我绑得相当紧。” “很好,接下来就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是,知道了。”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没有月光、没有星光的神户港,来了一艘神秘的马达船。 马达船开到海边便停下来,从船里走出一个人,将两个大麻袋扔到大海里去。 他一边看着两个麻袋咕噜咕噜地往下沉,一边说: “呵呵!就连释迦牟尼佛也不知道袋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呢!” 这个自言自语的人正是小个子男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驾着马达船,消失在夜深人静的海面上。 第五章 关于黄金烛台 1、螳螂捕蝉 至于野野村邦雄的命运又如何呢? 他搭乘新干线列车,不幸被黑衣女人——阿薰下了迷药,后来又被装义肢的男人打了一针,所以到现在仍昏睡不醒。 此刻装义肢的男人和斜眼男人分别坐在邦雄的隔壁、以及前面的座位上监视着他。 “喂,恩田!” 装义肢的男人压低嗓门叫唤前座的斜眼男人。 “刚才旅行袋里的东西,真的不是黄金烛台吗?” “老板,错不了。我早就私下调查过了,那不过是个和黄金烛台外形相似的哑铃罢了,而且,那上面还贴了一张奇怪的纸条哩!” “哈哈!没想到这个小娃儿竟然会想出这么一步高招,大胡子一定很生气吧!” “对了,那个大胡子究竟是什么人?” 装义肢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眼中立刻闪过一道亮光,不过他仍说: “管他是谁!反正我关心的是这个娃儿把烛台藏到哪儿去了。” “说的也是。老板,我们一路追到这儿,要是还拿不到烛台的话,想必咱们那位大老板才真的会吹胡子瞪眼哩!” “嘘!” 装义肢的男人连忙示意斜眼男人别再多说。 “那个人耳目众多,什么事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要是在他背后说坏话,他立即就会知道,所以关于他的事,咱们最好还是三缄其口吧!” 装义肢的男人说完,还紧张兮兮地看着四周,深恐刚才的对话被别人听到。 就在他们的谈话声中,列车渐渐驶进东京车站,装义肢的男人赶紧拍了拍斜眼男人的肩膀。 “喂,恩田,接下来呢?” “放心,看我的。喂!喂!孩子,醒醒啊!唉!真拿你没办法,你说会晕车,没想到居然晕成这个地步……喂,孩子,醒醒吧!” 坐在邦雄附近的乘客见状,忍不住出声询问: “这个孩子怎么了?” “没什么。他出外旅行的时候就生病了,后来因为学校快开学,我们没办法,只好勉强把他带回东京,结果他现在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叫都叫不醒……仓田先生,对不起,待会儿到了东京车站,我们两人一人一边把他抬下车吧!” “没问题。唉!真可怜,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累呢!” 装义肢的男人——仓田也故意跟斜眼男人——恩田一搭一唱地演起双簧来。 当列车抵达东京车站时,邦雄就在仓田和恩田的扶持下步出列车,三人坐进在车站前等候的汽车后,车子便扬长而去。 2、烛台的由来 各位读者,在你们继续看这则故事之前,请先张开自己的双手! 我想大家都会看到,在十只手指的指腹上,各有一些漩涡般的指纹。 指纹这个玩意儿很奇妙,从一个人出生到死亡都不会改变,而且纵然全世界有几百亿、甚至几千亿人口,也绝不会有任何人的指纹与别人相同。 前面提到年轻男子在下津田的海岸将黄金烛台交给邦雄保管时,烛台上印着一枚指纹,而戴铁面具的小夜子就是想藉着这枚指纹来证明自己是玉虫侯爵的孙女。 但是,为什么烛台上会有这样一枚指纹呢?玉虫侯爵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在距离明治神宫外苑不远处的原宿,有一幢如皇宫般的大府邸,那就是玉虫侯爵的住所。 玉虫侯爵今年七十三岁,除了一位叫猛人的侄子外,身边并没有任何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事实上玉虫侯爵原本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还有个儿子叫秀磨,今年三十八岁。 秀磨的志愿是当一名雕刻家,因此,十一年前便带着妻子及刚满三岁的女儿小夜子前往意大利学习雕刻。 对玉虫侯爵而言,小夜子是他最疼爱的孙女,自从小夜子去了意大利之后,他变得非常孤寂。 他每天写信向儿子询问小夜子的事,秀磨非常能体会父亲的寂寞,于是常常将小夜子的事巨细无遗地告诉父亲。 事情发生在秀磨去意大利的半年之后,有一天,玉虫候爵收到一个制作精美的黄金烛台,而且上面还附有一张秀磨写来的信。 父亲大人,一切可还安好?孩儿在这里非常健康,请父亲放心。 随信寄上的烛台是我模拟罗马皇帝奥古拉斯爱用的烛台所制作的烛台,但是在制作这个烛台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小夜子在模型石膏还没完全干硬的时侯,突然爬过来碰了一下烛台,石膏上因此留下小夜子可爱的指纹。 当时我本想拭去烛台上的指纹,但是后来仔细一想,还是决定把这个印有指纹的石膏模型铸一个黄金烛台;等我做好这个烛台之后,便磨去石膏上的指纹,重做一个没有指纹的烛台。 父亲大人,送给您的是那个没有指纹的烛台,而我自己则保留一个一模一样,却印有指纹的烛台。因为那是我可爱的女儿——小夜子的指纹。 父亲大人,当我们回日本的时侯,也替你把这个印有指纹的烛台一起带回去,我想您一定会喜欢小夜子可爱的杰作。 玉虫侯爵看完这封信之后,便把黄金烛台放在身旁,每天看着这座烛台,同时在心里期待着另一个和这座烛台一模一样、却印有指纹的烛台能早日和指纹的小主人一起回来。 而后过了五年,玉虫候爵好不容易接到秀磨说要回国的信函,内心非常高兴。 但是,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秀磨热衷雕刻创作,身体一直不是很健康,拖到最后终于病倒在床,回国之事便延误了。 这一等,又等了五年,直到去年,他走完了他的人生;秀磨的妻子因为长期的疲累和悲伤,今年年初也随着秀磨离开人世,夫妻俩终究没能返回日本。 孤苦无依的小夜子只好随着父亲的友人海野清彦一起回日本。 当王虫侯爵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中十分伤痛,但是他随即收拾起这份伤痛,因为他的宝贝孙女即将回日本来看他,所以他每天都殷殷企盼这一天早些到来。 元月底,小夜子和海野清彦搭乘的船只就要驶进九州的博多港口了,玉虫侯爵非常希望能亲自到博多港去迎接孙女,然而他已经上了年纪,实在不适合远行,只好派侄子猛人前去迎接。 没想到四、五天之后,却只有猛人一个人回来,他说,小夜子和海野清彦搭乘的船在驶入博多港之前就遭遇船难,如今两人都已下落不明。 由于噩耗接踵而至,玉虫侯爵日渐憔悴,后来终于心痛得一病不起。从二月起到九月初,他都一直卧病在床。 第六章 蜘蛛网宫殿 1、蛭峰侦探出马 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沉入海底的第三天,有个男子跑到原宿的玉虫侯爵家拜访。 这个人年约四十,穿着打扮都非常讲究,他递给佣人的名片上印着“私家侦探蛭峰舍三”的字样。 “啊!您就是蛭峰侦探?老爷正在等您呢!快请进来吧!” 在佣人的带领下,蛭峰侦探来到一间西式的卧房,玉虫侯爵躺在床上,在他枕边的小桌子上,有一座金光夺目的黄金烛台。 自从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后,这座黄金烛台已经成了玉虫候爵唯一的慰藉。 蛭峰侦探见了这座烛台先是一愣,但他随即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是蛭峰侦探,很高兴见到您。您的来信中似乎提到要我帮忙寻找您孙女的下落……” “是的,请你看看这封信。” 玉虫侯爵递给蛭峰侦探的信是这么写着: 我是远从意大利护卫小夜子回国的海野清彦,我们在登上博多港之前,发生了一件可怕事情——小夜子遭到歹徒绑架,因而失踪了! 对此我深感抱歉,不过我已经拜托东京的朋友代为协寻。经我查证的结果,小夜子应该还在人间。由于唯一能证明小夜子身分的黄金烛台在我手中,所以近日我想搭乘“日月丸号”前往东京,希望到时能当面向您负荆请罪。 从信未注明的日期来看,应该是“日月丸号”在鹰巢海角发生船难的前五天。 “蛭峰先生,你可知道我看到这封信时,内心有多么高兴?我实在等不及想快点见海野先生一面,因此,我派侄子猛人前往博多迎接海野先生。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猛人这一去使音讯杳然,后来我还是从报纸上得知‘日月九号’发生船难。我很担心海野先生会不会也遭遇不测了,所以才提笔写信给你。” 蛭峰侦探听后,面无表情地点头说道: “这么说,我的任务是要找寻您孙女的下落,以及确认海野先生是否平安无事吗?” “不,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印有指纹的黄金烛台。” “为什么呢?” “唉!小夜子三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现在大概已经不认得她了。如今唯有印着指纹的烛台才能证明小夜子的身分。” 蛭峰侦探听到这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但是他随即又收起脸上的笑容。 “您说的烛台究竟长什么样子?” “你看到桌上那个烛台了吗?我要找的烛台外形和它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只要和这个烛台一比较,就能分辨出那个烛台是真是假。” “这样啊……对了,您曾经见过海野先生吗?” “不,我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是秀磨去意大利之后认识的朋友。” 蛭峰侦探闻言,又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容却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这位蛭峰侦探在几年前突然成了有名的私家侦探,至于他以前从事什么工作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其实他也可算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蛭峰侦探大约在玉虫侯爵家待了半个钟头左右才出来,不过他并不知道在玉虫府邸的围墙外,有一个男子正靠在墙上等着他。 那人的衣服十分褴褛,鞋子也很破旧,在那顶破破烂烂的帽子下隐约露出丛生的乱发,脸上的胡子更是乱七八糟,俨然是个四处漂泊的流浪汉。 这位流浪汉一见到蛭峰侦探,眼中立刻泛出神采;蛭峰侦探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把皮包夹在腋下,意气飞扬地走向原宿车站。 流浪汉见状,也赶忙紧跟在后。 蛭峰侦探自原宿搭乘电车来到涩谷,下了电车便进入和车站相连的百货公司。 只见蛭峰侦探一来到三楼,立刻环顾四周,然后冲进洗手间,从里面将门反锁。 流浪汉见状,只好装出对洗手间旁边的玩具卖场非常有兴趣的样子,在那里徘徊观看。不过,他的眼睛仍不时盯着洗手间的入口。 过了五分钟之后,洗手间的门开了,一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流浪汉见到这个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那个人和蛭峰侦探长得非常神似,可是那人头上却戴了一顶无帽沿的毛皮帽子,身上穿着皮夹克,一只眼睛还用黑色眼罩蒙住,脚上更装了义肢。 那人看看四周之后,便拄着拐杖,慢慢走下楼梯。 流浪汉眼见对方离去,立刻冲进洗手间里一探究竟,但是里面根本没有蛭峰侦探的人影。 2、白木箱子的秘密 由此可见,蛭峰侦探就是先前那个装义肢的男人——仓田,他的义肢只不过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仓田把皮包锁进涩谷车站的自动锁柜里,然后又搭车前往品川车站,所以流浪汉只好继续紧跟在后。 仓田在品川站下车后,便一跛一跛地走向海边,没有多久就来到一条海边大道。 这一带工厂、仓库林立,只见他很快走近一家大型工厂的正门,对着门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旁边的小门便打开了,接着,他一闪身就进到门内。 流浪汉站在门前来回走了两、三遍,可是大门依然深锁。 就在他大伤脑筋之际,一辆卡车忽然轰隆隆地朝这里逼近。 流浪汉见状,立刻跳进门边的木材堆中躲藏起来。 卡车来到门前便停了下来,坐在驾驶座的人从卡车上跳下,对着小门咕哝几句,小门立刻又应声而开,那个人也随即走进去。 躲在木材堆里的流浪汉趁这个空档,立刻钻进卡车下方,像水蛭一样吸附在卡车底盘上。 不久,大门就在驾驶员和守门员的合力下缓缓打开,驾驶员熟练地爬上车,将卡车驶进工厂里。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流浪汉正攀住车子的底盘,连同卡车一起进入工厂里面。 驾驶员探头问守门员。 “喂,去几号工厂?” “七号。” “好的。” 原来大门里面不止有一个大型工厂,然而里面却完全听不到一点机械运转的声音,也看不到半个人影,简直就像废墟般冷清。 卡车没有多久便来到七号工厂的前面。 “喂!小心点,这玩意儿可是相当重要呢!” “我知道。可是那玩意儿看起来跟棺材差不多,我总觉得怪怪的。”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点把它抬下来吧!” “是,知道了。” 驾驶员和助手把卡车上载的一口大型白木箱子抬下,并将它抬进七号工厂。 流浪汉等脚步声走远之后,才从卡车下爬出来,然后趁着四周没人之际钻进工厂里。 这间工厂的采光非常差,里面既没有机械,也不见半个人影,就连刚才进来的卡车司机和助手也消失无踪。 流浪汉见了,不由得一脸纳闷地呆立在门口。这时,地底下隐约传来脚步声,声音正渐渐往上爬。 流浪汉一察觉到这点,立刻蹑手蹑脚地朝距离他最近的黑暗处移动。 没一会儿,刚才那位卡车司机和助手巳从对面的角落里走出来。 “喂!动作快一点,今天晚上大老板会来地下的蜘蛛网宫殿,若出了半点纰漏,我可惹不起那位大老板。” “我也是啊!虽然我从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吓得两腿直发软。” “嘘,别说这么多。那个人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他若听到我们在他背后嚼舌根,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话是没错,可是老大,刚才那个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我总觉得里面似乎装了一个人呐!”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别想这么多,我们只要听命令行事就行了。” “那个箱子好像是神户的音丸老大送给大老板的,大老板人那么古怪,箱子里会不会真的装了一个人?” “嘘,别大老板长、大老板短的,要是这些话传进他耳朵里,当心你的脑袋随时会搬家!” “唉呀!阿弥陀佛,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不计小人过。” 助手说完便跟着驾驶员跑出工厂,锁好门之后,再度驾着卡车离去。 不久,流浪汉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这时他的额头上不断滑下豆大的冷汗。 看来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带给他不小的震撼,只见他全身不住颤抖着。 (啊!地下的蜘蛛网宫殿、如怪物般的大老板、音丸老大,以及可能装着人的白木箱子……这一切是如此怪异,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流浪汉全身颤抖了一阵子之后,才深呼吸一口气,潜入刚才驾驶员和助手爬上来的地下宫殿的入口。 3、啜泣声 这座工厂的地下室有两层,流浪汉来到地下一楼,只见每个弯道部各有好几条走廊,令人有置身迷宫的感觉。也难怪刚才那两个人会说这里是蜘蛛网宫殿。 更特别的是,这些走廊上都铺着手推车专用的轨道。 不过由于这座工厂已经废弃不用,所以大部份的轨道上生满铁锈,只有两条轨道依然闪闪发光。 (这表示最近还有人使用手推车在这两条轨道上行走;也就是说,这两条轨道正是歹徒所行经的路线。) 流浪汉想到这里,便点点头,继续沿着轨道往前走。 这里虽然是个地下室,但采光倒是不错,所以并不十分暗。然而,因为走廊上既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声响,宛如一座死城般,所以流浪汉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以免惊动其他人。 流浪汉走了三百公尺左右,走廊渐渐变窄,天花板也略低了点,而且采光越来越差。尽管流浪汉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上,但他还是不小心被某样东西绊了一跤,发出“当”的一声。 若在平时,摔一跤并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只是在寂静无声的地下室听来,却犹如炸弹破一般响亮。 流浪汉大吃一惊,连忙紧靠在黑暗的墙边,张望四财的动静,突然间,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因为他听见见处传来微弱的啜泣声,中间还夹杂着叨叨絮絮的说话声。 (没想到这个蜘蛛网宫殿里,竞然会传来孩子的啜泣声!) 流浪汉目光一闪,立刻循声前进,没有多久便来到一条t字型的走廊。 这条走廊相当狭窄,走廊的尽头左右各有三个房间,每一间房间都有一个高高的小窥视窗。 流浪汉检查每个小窥视窗,后来终于在右边最后一个房间找到啜泣声的来源。 那个房间里有一张粗制的床,只见一位少年靠在床边啜泣。流浪汉见状,便想趁着四下无人时把门打开。 这扇门虽然上了锁,却难不倒流浪汉,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弯曲的金属针,轻轻松松就把门打开了。 少年知道有人开门进来并没有回头,只是一迳抓着床缘放声大哭,而且嘴里还一直叨叨絮絮地不知在念些什么。 流浪汉则悄悄走近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哭泣?” 尽管流浪汉的声音十分温柔且诚恳,但是少年仍然一点也听不进去,只是自顾自的说: “叔叔,请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看过、也没听过什么黄金烛台呀!” 流浪汉一听到“黄金烛台”四个字,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抱住少年的肩膀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黄金烛台的事?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要调查烛台的事。我的名字叫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 少年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抬起头来。 原来他正是被装义肢的男人——仓田和斜眼男人——恩田绑架来的野野村邦雄。 4、好哭鬼 “叔叔,你真的是金田一耕助吗?” 邦雄一问,金田一耕助反而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我是金田一耕助,难道你听过我的名字?” “是的,因为有个人叫我把黄金烛台交给一个叫金田一耕助的人……” 邦雄说到这儿,突然神情一变,随即说道: “糟了!有人来了!叔叔,快躲到床下。” 金田一耕助听到,慌忙钻进床下,一旁的邦雄则又继续跪在床边喃喃自语着: “叔叔,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黄金烛台的事……” 邦雄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又啜泣起来。 这个时候,窥视窗外出现一张男人的脸,那正是斜眼男人——恩田。 “原来又是你这个好哭鬼在说话,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有人闯进来救你哩!” 恩田说完,便笑了起来。 “求求你,饶了我吧!” 邦雄似乎对他的笑声充耳不闻,仍自顾自地叨念着。 “好吧!你要哭就哭个够吧!只是今天晚上你非得说出黄金烛台的下落不可,因为晚上我们大老板会来这里调查这件事。” 恩田说完,便吹着口哨离去。 等到脚步声走远之后,躲在床底下的金田一耕助才心有余悸地爬出来,并连忙把门上锁。 “唉呀!真是吓死人了。刚才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怕那家伙开门,要是那个人发觉门没锁,我们两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金田一耕助一面说,一面好奇地看着邦雄问道: “喂!你怎么不哭了?” 只见邦雄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哼,我才没有哭呢!” “可是你刚才不是还抽抽答答地哭着……” “叔叔,那是演戏嘛!” “演戏?” “是啊!只要那些坏人一来这里,我便立刻装出哭得很伤心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很胆小,是个好哭鬼,这样他们就不会对我下毒手了。像刚才你来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那批坏人,所以故意装出嚎啕大哭的样子。其实我才不是个好哭鬼哩!” 金田一耕助听了,不禁非常钦佩小小年纪的邦雄竟能如此沉着冷静。 “了不起,你不但有勇气,而且还非常机灵。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邦雄立刻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位年轻男子交给他那座黄金烛台的事。 金田一耕助闻言惊讶极了,等邦雄说完之后他立刻问道: “你说的那位年轻男子叫海野清彦,对了,他交给你的黄金烛台现在在哪里?” “这件事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金田一耕助啊!” 一听到这个回答,金田一耕助又在心中暗自叫好。 “很好,邦雄,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看来海野的确把黄金烛台交对人了!只是,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黄金烛台是不是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叔叔,你放心吧!黄金烛台藏在一个十分隐密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邦雄自信地答道。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地下室的某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铃声,邦雄听了,脸色随即为之一变。 “啊!那位大老板终于来了!” “邦雄,谁是大老板?” “我也不知道。起初我以为那个装义肢的男人是头头,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上面还有一个大老板哩!那位大老板好像很可怕,这里的人一提起大老板,就像遇到恶魔般全身打颤。叔叔,我们去看看大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邦雄说着便从床下取出一根弯曲的铁丝,非常熟练的打开房门。 金田一耕助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 “邦雄,你知道怎么打开这扇门?” “是啊!我还经常出去探查这座蜘蛛网宫殿的地理环境呢!”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逃出去?” “因为我打算仔细调查歹徒的秘密,所以暂时还不想走。” (唉呀!这孩子真大胆!不,不但大胆,而且还非常有谋略。) 金田一耕助再次在心中赞叹。 不久,两人来到昏暗的走廊上,邦雄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他牵着金田一耕助的手沿着墙壁往前走。 “叔叔,歹徒们的房间都在地下二楼,不过会议室在地下一楼。大老板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聚在会议室里。我们快去看看!” 不久,他们在这条曲曲折折的走廊尽头看到一盏微弱的灯光。 “叔叔,那里就是会议室。” 就在邦雄轻声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穿过黑暗的走廊,像一阵风般从两人身旁经过,接着便消失在走廊的阴暗处。 5、大老板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惊魂未定的目送那道人影离去,过了半晌,邦雄才喘着气说: “叔叔,那个人难道没有发觉我们在这里吗?” “不,不可能。他刚才还撞到我的肩膀哩!”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叫人来抓我们呢?”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邦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是的,叔叔。” 两人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进走廊尽头处的那间会议室。 那是一间约五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正面有一个像舞台般的高台,舞台后面是一张红色天鹅绒布做成的窗帘,以及一张如国王宝座般的椅子。 此外,在宝座前面放着刚才从卡车上抬下来的白木箱子,舞台下方并排放了三十张椅子。 “叔叔,来这边……” 邦雄穿过这些椅子跳上舞台,然后钻进宝座下面,金田一耕助只好也跟着照做。 这时,走廊另一头忽然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以及有人说话的声音。 “别开玩笑了,这么严密的蜘蛛网宫殿怎么可能任人轻易闯入?” “可是我的确听到有人在走廊上走动的脚步声呀!对了,好像是从会议室朝这边走动的声音呢!” “别说这些蠢话了!要是这些话传进大老板的耳朵里,咱们肯定会被他狠狠修理一顿的。” 大老板这三个字一出口,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果然顿时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话。看来光是这三个字就足以令歹徒们闻之丧胆。 不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进会议室里,其中一个人扭开开关,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非常明亮。 躲在宝座下方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连忙下意识地瑟缩着身子,然而他们很快便放松了警戒心,因为灯光只照在舞台下方,舞台上方还是昏暗的。 想必是大老板只想看清自己的部下,却不愿让部下看得一清二楚吧! 不久,二十多个壮汉分别入席就坐,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非常紧张。 邦雄偷偷从宝座下方往台下望去,发现装义肢的男人——仓田和斜眼男人——恩田就坐在最前面。 忽然,舞台左边的门啪的一声开了,有个人慢慢走进会议室里面,台下的二十几个壮汉见到这个人,纷纷起立致敬。 (看来这个人一定就是大老板了。)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好奇地从椅子下方偷窥大老板的模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来这位大老板头上戴了一顶呢帽,身穿一件漂亮的披风,披风下面则是大礼服,手上还拿着一根拐杖。 不过,最教人感到害怕的是,他的身型长得十分奇怪,腰部和脚都是弯曲的,整个身子的比例就属双手最长,简直活像一只大猩猩。 更怪异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那张面具如瓷器般光亮,既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只在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洞。 这位大老板一坐下来便对大家说: “大家坐下吧!” 大老板只是随意下了一道命令,但是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听到这个声音,又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 等大家都坐定之后,大老板才指着他眼前的白木箱子说: “这就是音丸从神户送过来的箱子吗?” “是的。” 仓田立刻诚惶诚恐地回答。 “很好,打开看看吧!我迫不及待想一窥究竟呢!” 大老板微笑地下达命令。 仓田和恩田闻言,马上站起来跑到白木箱子旁边,卸下一根根铁钉,然后合力挪开箱子的盖子。 但是,当两人看见箱子里装的东西时,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啊!” “怎么回事?叫你们做个事也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把东西抬出来让我瞧瞧!” 大老板气得大声咆哮,那声音听起来就像狮子的怒吼。 “是!” 仓田和恩田急忙合力抱起箱子里的东西,这时,就连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见到这样东西,也忍不住想出声大叫。 原来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和金田一耕助一起被丢入海底的小夜子!只是这回她身上穿了一套洋装,不再是当时脏兮兮的模样。 由于小夜子依然戴着面具,所以大家都看不出她究竟是生是死。 6、再见小夜子 “什么?音丸送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个女孩?” 戴着瓷器面具的怪人坐在椅子上发出破铜锣般的怒吼。 “啊!是、是的。” 仓田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女孩究竟是生是死?” “这……” “快说!她究竟是生是死?” 眼看着大老板渐渐不耐烦了。 “她好像还活着,因为刚才属下碰到她时,发现她还有体温。” 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听到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还活着,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得把她救出去。) “这样啊!我看她大概是昏过去了吧!这也难怪,被装在箱子里,从神尸千里迢迢地送到这儿,也够可怜的了。但是,仓田!恩田!” “是,老板有什么吩咐?” 仓田急忙回应。 “音丸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孩送给我?又为什么要让她戴上铁面具?” “啊!这个我们不清楚,不过听说音丸回来的时候会直接跟您报告这件事。只是……” “只是什么?想到什么就快说出来!” “是,我想因为这是音丸亲自处理的事,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他会直接把这个女孩送到您面前,就表示这女孩一定很有价值。” “是吗?是这样的吗?” 大老板一边搓着如猩猩般的双手,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说的不错。音丸个子虽小,人倒是挺机灵的。看来他一定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唉!我真想早点见到他,听听他的看法。对了,仓田!” “是!” “把她的面具摘下来,我想先看看这个女孩的长相。” “是。喂!恩田,快来帮忙!” 尽管仓田和恩田手忙脚乱地想摘掉小夜子脸上的面具,可是铁面具已经被上了锁,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这时,大老板又变得十分焦躁,他不耐烦地咆哮道: “做个事慢吞吞的,快点动手摘下面具!” 藏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以及坐在舞台下面的人们,每次一听到大老板可怕的声音,都忍不住吓得频频发抖。 “可是如果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摘下这个铁面具。要是硬摘的话,这个女孩会受伤的。” “没有关系,就算剥了她的脸皮也无所谓。总之,赶快把她的面具摘下来!” 这是多么可怕的话啊!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听到这么残忍的命令,只觉背脊冒起一股寒意,全身的血液也因为愤怒而沸腾起来。 就连仓田也吓得脸色发白。 “大老板,也许音丸手中有开锁的钥匙呢!说不定他是不希望在他回来之前,有人看到这女孩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才为她戴上面具的。” “什么?音丸他……” 大老板听到仓田这么说,这才安定下情绪来。 (看来这个怪物不论在多么震怒的情况下,只要一听到音丸的名字,就会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嗯,的确有道理。好,那我就等音丸回来吧!先让这女孩睡一阵子。” “是的。” 仓田和恩田连忙将白木箱子挪开,让戴铁制面具的女孩好好睡着。 这时,大老板又再度对仓田说: “对了,仓田,黄金烛台拿到手了吗?” 仓田一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吓得全身发抖。 “这、这件事前几天我已经以书面的方式向您报告过了,很抱歉……” “你的意思是说还没拿到手?你认为这样就没事了吗?” “这……大老板,我们抓到两个可能知道烛台下落的人,这两个人现在就在蜘蛛网宫殿里。” “你说的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叫海野清彦的年轻人,另一个则是名叫野野村邦雄的少年。” 大老板听了这话,情绪终于稍微和缓些。 “很好,赶快把这两个人带到我面前。” “是!” 在仓田的指示下,四、五个粗壮的汉子立刻冲出会议室,准备前去抓人。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看到这种情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若发现邦雄不见了,势必会引来一阵骚动,到时该怎么办呢?) 7、暗杀 一会儿,两名男子便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青年走进会议室。 那名年轻人双手被捆绑,脸色惨白。他正是在下津田岸边把黄金烛台交给邦雄,随后又被仓田用马达船载走的海野清彦。 仓田命令部下把海野清彦带到大老板的面前,并说: “这就是从意大利带黄金烛台回来的海野清彦,不过他后来在下津田岸边把烛台交给一名少年了。” “不、不对!你乱说!” 海野清彦使出全身的力量怒吼道: “我从来不曾把烛台交给任何人,那座烛台在发生船难的时候就沉入海底了。” 仓田听完,大笑着说: “哈哈!你装蒜也没有用。因为那名少年已经被我们抓来这里了,现在我正叫人把他带来你面前。” “啊!什么?那孩子也……” 海野清彦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是的,那孩子为了替你保管烛台而吃了不少苦头,如果你于心不忍的话,就赶紧招供吧!” “啊!” 海野清彦听了,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似乎后悔自己当初把烛台交给邦雄,以致于让邦雄跟着他一起受罪! 躲在一旁的邦雄眼见这情况,几乎忍不住要大叫出声: “我很好,也很安全,根本没有吃什么苦头,你别担心。” 但是邦雄根本不敢真的叫出声,此刻四周有那么多人高马大的汉子,光凭他们三人,绝不是歹徒的对手。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大老板又突然发出可怕的吼声: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快点把你说的那个少年带来这里?” “我去看看!” 就在仓田正要转身出去寻找的时候,会议室外面又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名脸色发青的大汉跑了进来。 “糟了!房间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什么?人质不见了?” 大老板从宝座上站起来,眼中闪着两道可怕的精光,怒视着仓田。 “仓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敢要我?” 仓田被这声怒吼吓得全身发抖、双脚发软。 “老板,我有几个脑袋敢骗您啊?喂!大家赶快去找那个孩子回来!”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种推托之词!” 大老板在舞台上气得直跺抑。 “你非常怨恨我吧?这座蜘蛛网宫殿原本是你的,由于我的出现,你才会沦落为我的属下,所以你一定很想趁机从我手中夺回老大的宝座!” “不、不是,老板,您误会了,我一直是您忠贞的手下啊!喂,你们还不快点去找小孩!” 仓田连忙为自己辩解,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 一旁的大汉们见状,也全部冲出会议室,准备找寻邦雄的下落。 此刻现场忙成一团,谁也没看见舞台旁边的那扇门开了一道细缝,而且门缝上还多了一把手枪。 别说仓田和海野清彦没看见这一幕,就连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大老板,也没有注意到门缝上的枪口,何况是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更是连作梦也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一把手枪正静静地瞄准猎物。 这把手枪瞄准的不是仓田,也不是大老板,而是躺在地上,戴着铁面具的小夜子。 突然间,会议室里响起骇人的巨响,小夜子随即应声发出尖叫: “啊!” 8、骚动 一听到小夜子发出悲呜,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便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下面钻出来。 他们的出现当然令大老板大吃一惊,就连仓田和海野清彦也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可没时间理会他们的反应,两人连忙爬向门边。 还好躲在门后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只是再度从门缝伸进枪口,准备再开第二枪。 金田一耕助见状,赶紧掏出口袋中的手枪,由上自下敲打在那人的手枪上。 “啊!” 门后那个男子随即发出惨叫,接着他的手枪便应声落地。 邦雄趁机把门打开,想看清楚凶手的长相。 原来那人正是上回在神户的一栋西式建筑里,将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装入袋中,再命令手下将两人沉入海底的大胡子男人。 “啊!你……” 金田一耕助大吃一惊,但是大胡子男人却比金田一耕助更感惊讶,因为原本被他丢入海底的金田一耕助,这时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大胡子男人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身逃跑。 “站住!否则别怪子弹不长眼睛!” 金田一耕助大声叫道,但此时他身后却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椅子沉下去了!椅子沉下去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海野清彦的叫声连忙回头,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后,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刚才金田一耕助和邦雄藏身的那张椅子正渐渐没入地板下,坐在椅子上的大老板手中还抱着戴着铁面具的小夜子。 “糟了!” 金田一耕助正想冲上前时,那张椅子已经完全没入舞台下方了,不久,另一块地板又升了上来。 这一切全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以致于谁也来不及有所行动,等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回过神来,大胡子男人和仓田早就不知去向了。 “唉!我竟然没发现椅子上有机关,真笨!早知道就该在椅子下面躲久一点。” 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懊恼,他们要是一直躲在椅子下面,就可以和大老板、小夜子一起沉入地板下,再趁机抓住他们。 此时邦雄一个箭步跳下舞台,解开海野清彦身上的绳索。 “叔叔,是我。你在下津田岸边遇到船难时,曾经把黄金烛台交给我,你还记得吗?” “啊…是你!这么说来,你也平安无事喽!” 海野清彦说着,露出欣慰的表情,金田一耕助这时也从舞台上跳下来。 “你是海野清彦吧?” “是的,请问你是……” “我就是未曾与你谋面,却收到你来信的金田一耕助。” “什么?你就是金田一先生!” 海野清彦喜出望外的说。 这时,地下宫殿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声,紧接着,又响起激烈的枪战声。 三人全都吃惊地互相看着对方。 “那是什么声音?” “海野、邦雄,小心点!”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会议室。 枪声越来越激烈,其中还不时夹杂着咒骂声、呻吟声、呐喊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三人仍紧贴着走廊上的墙壁小心地向前走,不久来到走廊的转角处。 他们坚耳倾听,确定发生枪战的地点就在对面,而且这附近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金田一耕助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转过走廊的转角,没想到一道刺眼的手电筒灯光却直直照向他的眼睛,他也因此停下脚步。 “哈哈!我刚才就听到脚步声,没想到果然有人。唔,不过看来好像只是一群喽喽罢了!” “喽喽也没关系,快问他们怪兽男爵的下落!” 金田一耕助听到来自黑暗中的对话,不由得屏住气息。 “你们在找怪兽男爵?那么你们又是什么人?难道你们是警察?我必须先声明,我们并不是歹徒,而是……” “别啰嗦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喂,怪兽男爵究竟在哪里?” 拿着手电筒的男人用拳头捶着金田一耕助的肩膀,这个时候—— “咦?等一等。” 一个男子从后面制止那个男人的举动,并认真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脸。 “啊!是金田一先生!” 男子大叫一声之后,随即又说: “我是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啊!” 男子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照向自己的脸。 原来这个人就是金田一耕助熟识的警政署等等力警官。 “今天有人到警政署密报,说怪兽男爵藏身在这里,所以警方才会来到这里突击。对了,金田一先生,你看见怪兽男爵了吗?” “哦,这么说来,那个大老板就是怪兽男爵喽?” 金田一耕助若有所悟地说完后,随即脸色发白。 9、背叛者 另一方面,大老板——怪兽男爵座位的地板下面有四根直立的铁柱,他就是藉由这四根铁柱向下滑。 等到达地下室的地面之后,怪兽男爵便从容地离开椅子,在黑暗中摸索到一根柱子,啪的一声扭开电灯开关。 这是一间直径十五公尺左右的圆形房间,从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大约三十公尺,房间中央立着刚才帮助怪兽男爵滑下来的四根铁柱,四周的墙壁围绕着从地面通向天花板的螺旋状阶梯。 换句话说,如果想从上面的房间来到下面这间房间,除了可以像怪兽男爵一样坐着升降椅下来,也可以走螺旋状阶梯,绕着墙壁下来。 此时怪兽男爵正藉着灯光,仔细检查抱在膝上的小夜子。神奇的是,小夜子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只是脸上的铁面具有一个小凹痕。 看来大胡子男人的那发子弹,居然不偏不倚地打在铁面具上呢! 小夜子被迫戴上面具固然恨可怜,可是这个面具却又适时地救了她一命。如果她没有戴面具的话,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怪兽男爵确认小夜子还活着之后,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叫声,并且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简直就跟黑猩猩一样,虽然不像黑猩猩那样毛茸茸,也不致于眼窝凹陷,可是看上去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黑猩猩。 不久,怪兽男爵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他连走路的方式都像黑猩猩。 这时,上面忽然传来阵阵枪声和人们的叫喊声。 怪兽男爵一听到这些声响,便竖起耳朵倾听;不久,枪声和嘶喊声越来越大。 (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回连怪兽男爵也觉得不安了,他急忙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想打开通往外面的门。可是,开了锁之后,那扇门却怎么推也推不开。 怪兽男爵只好从距离门边约四、五公尺处冲撞向那扇门,可是那扇门依然纹丝不动。 “呜——” 怪兽男爵忍不住发出怒吼声,并使出全身气力再度撞门。这时,从上面传来的骚动声越来越大,转眼间,大批警察出现在螺旋状楼梯的入口。 “啊!警官,怪兽男爵就在这里!” 金田一耕助大声叫道。 一行人当中有海野清彦和邦雄,更令人惊讶的是,连恩田也赫然在列。 “呜——” 怪兽男爵再度发出怒吼声,目光凶狠地瞪了恩田一眼。 看来一定是仓田和恩田向警政署赛报怪兽男爵的下落,出卖了怪兽男爵。 怪兽男爵发出怒吼声之后,再度冲撞那扇门,可是门依然不为所动。警察们则顺着螺旋状楼梯跑向怪兽男爵。 怪兽男爵只得一把抱起小夜子,回到原来的椅子上,猛按附在椅子上的按钮。 这时,椅子再度藉着四根铁柱往上升,但就在椅子上升到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怪兽男爵却突然停住椅子。 因为天花板上的窗子突然被人打开,接着五、六位警察一起握着手抢指向他。 现在他已然成了笼中鸟、袋中鼠了。 “呜——呜——” 停在半空的怪兽男爵又怒吼了两、三次。 10、脱逃成功 “怪兽男爵!” 警政署等等力警官站在螺旋状楼梯中央对着怪兽男爵喊: “这座蜘蛛网官殿现在已经被警方包围住了,谅你插翅也难飞。我劝你最好把那个女孩交给警方,乖乖地投降!” 怪兽男爵听了一面气得磨牙怒吼,一面目光凶狠地看着四周。 “再挣扎也没用了,快点从升降椅上下来吧!乖乖举起双手!” “呜!” 怪兽男爵再度绝望地看看四周。 (如果那扇门能打开就好了。) 他在半空中猛盯着那扇门,心中频频叹息。 忽然间,刚才怎么推也推不开的门,这时却微微地打开了。很快的,那扇门再度无声无息地关了起来。 怪兽男爵一颗心不停跳着,随后又慌张地看向四周。 (还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件事。) 于是他发出凄厉的叫声,抱着小夜子站起来。 “警官,今天晚上算我栽在你手上,我会乖乖照着你的话去做。” 说完,他必恭必敬地一鞠躬。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怪兽男爵突然抱着小夜子从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往下跳。 “啊!他快逃走了!” 警察们见状,无不准备开枪射击。 “千万别开枪,要是射伤小夜子就不妙了!” 金田一耕助高声喝阻警方。 警方被他这么一喊,无法再开枪,只能急忙冲下楼梯。然而,这座楼梯是绕着房间一圈一圈建造的,所以他们一群人要全部下楼,必须耗费不少时间。 当然,其中最心急的莫过于背叛者恩田,因为怪兽男爵要是成功逃离这里,不知道会怎么报复他哩! 当恩田跑到距离地面约五公尺高时,他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跳。 就在这个时候,抱着小夜子的怪兽男爵已经落地,并一跛一跛地朝门边跑去。 (他从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往下跳,想必扭伤脚踝了。) 恩田见状,连忙叫道: “怪兽男爵别跑!快吃我一记子弹!” 说着,他便从怪兽男爵后面开了一枪,但是并没有打中对方。 这时怪兽男爵丢下小夜子,回头向后伸手一抓,嘴里还发出可怕的叫声。 “呜——” “哇!救命!” 恩田慌忙求救,但是来不及了,怪兽男爵已经打掉他手中的手枪,并且一把抓住他拖向门边。 “啊!救命哪!救命哪!” 警察们看到这个情景,不禁大吃一惊,他们一边快速冲下楼梯,一边开枪朝怪兽男爵射击。但是为了顾及小夜子和恩田的生命,他们开枪的时候仍然有所顾虑。 怪兽男爵趁机拿恩田当挡箭牌,一跛一跛地来到门边。这时,大门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小个子男人——音丸便从门缝里采出头来。 “男爵,快点、快点!” 音丸一边叫,一边抱起倒在地上的小夜子,怪兽男爵则拖着已经吓得全身虚脱的恩田离开房间,还顺手将这扇门上了门钩。 “糟了!让他逃了!畜牲!”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行人好不容易从螺旋状楼梯跑下来,又是拍、又是踢的,但门根本毫无动静。这也难怪,连怪兽男爵使出浑身蛮力都撞不开的门,又哪是警方三、两下便能打得开的。 等他们从上面带下各种工具,把门撬开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只见门的那头出现一条如隧道般的长廊,沿着长廊走约三百公尺左右,居然是一处海边。 想必音丸刚刚就是乘着马达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怪兽男爵。 而金田一耕助一等行人来到海边时,当然见不着马达船的踪影了。 大伙儿十分懊恼地望着海面,这时,邦雄突然发出骇人的叫声: “啊!有人浮在海面上!” 警察们立即把手电筒的灯光照向海面,原来那个人正是恩田,他的颈部被扭断,死状相当凄惨。 第七章 隔墙有耳 1、保险柜 第二天,整个东京掀起一阵骚动,所有报纸都以头条新闻报导这则消息—— 看到这篇报导的读者,没有不脸色大变的。 曾经看过或是《大迷官》这两本书的读者,对于怪兽男爵应该并不陌生;但是为了让不曾看过这两本书的人也能有所了解,后面将会简单介绍怪兽男爵的经历。 总之,在案发的第二天,警政署的总监办公室里召开了一场非比寻常的会议。 在办公室内参与会议的人员除了警政总监、等等力警官,以及五、六名干员之外,还有金田一耕助和海野清彦。 警政总监朝在座的所有人看了一眼后说道: “怪兽男爵如果真的出现了,警方一定会排除万难,设法缉捕他到案。但是,金田一先生,能不能请你先说明一下,为什么昨天晚上你会出现在蜘蛛网宫殿里呢?” “哦,这件事情啊……” 金田一耕助脸上挂着笑容,一只手不断搔着那头如鸟巢般的乱发。 他今天已经脱掉扮演流浪汉时所穿的破烂衣服,换上平日爱穿的和服加宽松长裤。 “关于这件事,我想,您还是问海野比较清楚。海野,请你向大家说明一下吧!” 于是海野清彦便从黄金烛台、小夜子、装义肢的男人,以及邦雄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接下来,金田一耕助才开始叙述自己的历险记。 “我因为接受海野的委托而和这件事有所接触。那时我曾发现一个奇怪的人物……目前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的同党叫他大胡子。在跟踪这个大胡子男人的过程中,我找到神户那栋可疑的西式建筑,因此便潜入这栋西式建筑,才知道小夜子遭这帮歹徒绑架,而且还被戴上可怕的面具。我正准备营救她,却被歹徒装入袋子里,丢进神户港的海底。” “装入袋子,还沉入海底?”大伙儿都不由得瞪大眼睛,只见金田一耕助笑着说: “这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因为我习惯随身携带一把小刀,所以才能割破袋子逃出来,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救小夜子,因此我一直以为小夜子已经葬身海底了,那天我在怪兽男爵那里看见小夜子时,真是感到又惊又喜。虽然她现在落在怪兽男爵的手中,但只要她有一口气在,我们就一定能想出营救她的方法。” “但是,小夜子为什么会获救呢?她不是也被装入袋子里,并扔到大海里去了吗?” 警政总监皱着眉头问。 “这个嘛……我猜当时被装入袋里、扔进大海里去的应该不是小夜子,而是假人之类的东西。由于音丸背着大胡子男人偷偷救出小夜子,还把小夜子送给怪兽男爵,大胡子男人知道这件事之后,才会潜入蜘蛛网宫殿,打算枪杀小夜子。” 听了金田一耕助的话之后,在场的人都惊讶万分。警政总监则叹口气道: “听你这么说,倒也不无可能。只是,怪兽男爵为什么要带走小夜子呢?” “我想他一定是想以小夜子作为护身符,继续为非作歹。” “那么,黄金烛台又是怎么回事?小夜子不就是玉虫侯爵的孙女吗?为什么还要黄金烛台上的指纹作为证据呢?” “因为小夜子三岁的时候就离开祖父身边,所以彼此都认不出对方,要是有人假冒小夜子,恐怕玉虫侯爵也无法分辨对方是真是假。” 海野清彦答道。 “原来如此。对了,现在除了野野村邦雄之外,有没有其他人知道黄金烛台的下落?” “没有。” 金田一耕助笑着说: “所以我们现在都在等邦雄的到来,我想他应该快到了才对……” 金田一耕助活还没说完,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接着一位身穿黑色洋装的女人打开门探头进来。 她叫杉浦路子,是警政总监的女秘书。 “总监,有位叫野野村邦雄的人说要见您。” “好,立刻带他进来。” “是的。” 女秘书出去之后,没一会儿,邦雄就走进来了。 先前他已经回家好好睡了一觉,所以现在整个人显得非常有精神。 “嗨!邦雄,我们正在等你告诉我们黄金烛台的下落呢!” 邦雄扬起眉说: “哦,那个烛台就在这里呀!” “哪、哪里?” “就在这个房间的保险柜里。” “什、什么?” 警政总监及在场的每一个人全部跳了起来,邦雄则面带笑容,继续说道: “警政总监叔叔,大约十天前,您是不是曾收到从冈山寄来的一个四方形包裹和一封信呢?信上是不是注明请暂时不要打开包裹,并先代为保管这样东西?” “什、什么?那、那个包裹就是……” “不错。为了避免回家途中遭遇不测,我偷偷找人从冈山帮我寄过来,因为我想放在这里应该会很安全,可是我仍很担心包裹是否会如期送达这里,所幸刚才我问了秘书小姐,她说警政总监叔叔的保险柜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包裹。叔叔,真是谢谢您。” 邦雄一面说着,一面低头向警政总监表达谢意。 大伙儿都张大眼睛看着邦雄,过了半晌,警政总监才回过神来,慌忙打开保险柜,并且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 警政总监用颤抖的双手拆开包裹,只见里面果然有个黄澄澄的黄金烛台。 在场所有人都由衷地夸赞邦雄机智过人,就因为大家的心思全都放在邦雄和烛台上面,所以根本没有人察觉到“隔墙有耳”。 而那个站在门外偷听的人,就是警政总监的女秘书——杉浦路子。 2、怪兽男爵的真实身分 如果金田一耕助或是野野村邦雄能多加留意这个女人的长相的话,恐怕他们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位女秘书正是大胡子男人的同党,名叫阿薰。 “警政总监,这个烛台就暂时放在您的保险柜里保管吧!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金田一耕助的建议下,黄金烛台又再度锁进保险柜里面。 “如此一来,烛台已经没有安全之虞了,现在首要之务就是尽快救出小夜子。可是如果要救出小夜子,就必须先找到怪兽男爵。” 金田一耕助叹了口气说。 “金田一先生,怪兽男爵究竟是什么人?” 邦雄一听到“怪兽男爵”这四个字,连忙兴奋得追问。 大伙儿碰上这个问题,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金田一耕助才说: “邦雄,你还小,自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总之,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具有人类的……不,应该说是具有世界级大科学家的头脑,和猩猩般强大的臂力,实在是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怪物。” 金田一耕助说着,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怪兽男爵的本名叫做古柳男爵,是世界闻名的生理学家。生理学家是专门研究人类身体各项功能的人,而古柳男爵钻研的是脑科生理学方面。 “他后来更发现可以将人脑切除下来,并且使脑继续运作的方法。假定这里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天才,但是当这个人上了年纪之后,势必就会步上死亡之途;而且这个人一死,他的脑子也会随之死亡。 “假如这里有一位年轻、力壮,脑筋却不灵光的人,他活在世界上对人类没有多大贡献,若是把刚才那个优异、绝顶聪明的脑袋移植到后面这位体格强健的人的身上,那么天才就可以藉着强健的身体存活下来了。” “这……太可怕了。” 由于这件事实在太骇人听闻,所以邦雄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金田一耕助则神情黯然地说: “古柳男爵的构想非常好,如果把它用在正途上,自然是人类的福祉,可是他却把它用在不正当的行为上。他身为伟大的学者,竟然对金银珠宝爱不释手,为了钱,他甚至杀了自己的哥哥,因此被判处死刑。” “死、死刑……那么他不就死了吗?” “是的,但是在他的细胞还没有死亡之前,他的一名博士级学生把他的尸体领走,取出大脑的部份,和男爵曾经饲养的罗罗——个半人半猿的怪物交换脑部。古柳男爵从此就被改造成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了。” “那个为他……动手术的博士后来……怎么样了?” 邦雄实在太害怕了,以致于连说话时都不停地颤抖。 “被复活后的怪兽男爵杀了。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侮意,而且还扬言要报复宣判他死刑的社会。总之,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变本加厉地胡作非为。” “这样啊……对了,金田一先生,那个小个子男人是谁?” “哦,那个人叫音丸三平,从小就被古柳男爵收养;是男爵的忠实部属。” 这时,一旁的警政总监也忍不住插嘴问: “金田一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出什么可以抓到怪兽男爵的好方法?” “嗯,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接着金田一耕助开始发表心中的构想,但是由于他突然压低嗓门,所以站在门外偷听的女秘书——杉浦路子完全听不到谈话的内容。 (到底金田一耕助有什么锦囊妙计,可以抓到可怕的怪兽男爵呢?) 女秘书皱着眉头,不解地想。 第八章 谍对谍 1、怪异的猛人 就在大伙儿忙着讨论擒拿怪兽男爵妙招的那个晚上,玉虫侯爵家来了一位意气风发的男子。 那名男子身穿高贵的西服,戴着眼镜,他就是私家侦探蛭峰舍三,也就是金田。 蛭峰侦探刚才接到玉虫侯爵的电话,所以连忙赶来。当他走进玉虫侯爵的房间时,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原以为房间里只有玉虫侯爵,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高约两百公分,长相斯文清秀,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而且他脸上<kbd>http://www?99lib?net</kbd>除了一副普通的眼镜之外,还戴了一副黑色的眼镜。 也就是说,他戴了两副眼镜。 (难道他的眼睛有问题?) 蛭峰侦探心中着实感到相当纳闷。 “啊!是蛭峰先生,快请进!” 玉虫侯爵一看到蛭峰侦探立在门边,连忙出声叫唤他。这位可怜的老人如今依然躺在病床上。 “这位是我的侄子猛人。猛人,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私家侦探蛭峰先生。” 两人在玉虫侯爵的引介下,都礼貌的向对方点头问好。 “对了,蛭峰先生,我拜托你找寻我孙女下落的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 老人躺在床上问。 蛭峰侦探问言,随即勉强露出笑容说: “哈哈!您也太心急了,昨天我才接下这件案子,今天您就要有结果,这怎么可能呢?” “我想也是,不过今天晚上之所以请你来我家,是应猛人的要求。” “咦?” “猛人非常关心我孙女的事,毕竟小夜子也是他的亲戚,而且他这阵子前往博多,打听到一些非常有价值的消息。” “您所谓有价值的消息是……” “猛人,你把整个经过仔细跟他说一遍。” “好的,那我就开始说了。” 猛人清了清喉咙才说: “想必蛭峰先生应该知道小夜子是在一名叫海野清彦的年轻人陪伴下,从意大利回来日本的吧?” “是的,昨天玉虫侯爵提起过这件事。” “那么,这位海野清彦写信给我叔叔的事,你也知道吗?” “是的。” “叔叔派我去了一趟博多。但是非常不凑巧,当我到达博多的时候,海野清彦已经离开博多了,而且还搭上‘日月丸号’汽船……” “‘日月丸’?好熟的船名!” 蛭峰侦探故意歪着脑袋说。 “你当然听过‘日月丸’,因为它就是上个月二十五号晚上在鹰巢海角发生船难的汽船呀!” “哦,原来如此,那么这位叫海野清彦的年轻人……” 蛭峰侦探问着,脸上还故意露出惊慌的神情。 “我在博多听到‘日月丸号’发生船难的时候,便急急忙忙赶到下津田镇进行各项调查,结果发现‘日月丸号’发生船难的时候,海野清彦被海浪冲上岸边,他的胸部还中弹了。根据他的说法,开枪打他的是一位装着义肢的男人,而且海野清彦后来又被这位装义肢的男人用马达船载走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装义肢的男人正是歹徒了。” 蛭峰侦探内心非常紧张,可是表面上却故作镇静。 “是的。因此我调阅了乘客名册,也找到装义肢的男人的名字,那个人叫做仓田万造,住在东京都大田区南千束。当我跑去南千束调查,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仓田万造这个人。” “那个人是用假名喽?” “是的。因此我猜想,那个人的义肢、独眼大概也是用来掩人耳目吧!咦?蛭峰先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啊!没有,没什么。” 蛭峰侦探连忙拿出手帕,慌慌张张地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这时,佣人突然走进来,交给他一封信。 “咦?给我的信?是谁?” “刚才一位少年拿来的,他只说要我把这个交给您,然后就转头走了。” 蛭峰侦探一脸狐疑地望着手中的信,只儿上面写着“蛭峰舍三收”,除此之外,并没有注明寄件人的名字。 他不禁皱着眉头,当着玉虫侯爵和猛人的面拆开信封,可是他一看完信,脸色立刻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2、威胁信函 也难怪蛭峰侦探的脸色会变得这么难看,因为信上写着: 蛭峰舍三啊!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就是仓田吗?可惜我偏偏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有,你应该知道,怪兽男爵向来最痛恨人家背叛,所以我一定会来找你复仇。 想必你大概已经知道恩田的下场了吧?蛭峰舍三啊!若是想挽救你这条狗命,最好一看完这封信,就来我的藏身之处,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你,而旦发誓以后绝不再背叛我,否则,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这条老命。 我警告你,最好别想逃跑,别忘了,我的手下会像天罗网般地随时在你身旁监视着你,劝你还是乖乖地来当我忠实的手下吧! 蛭峰侦探一看完信,手便不由自主地发抖,信也因此掉落地面。 猛人本想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纸,却被蛭峰侦探一把推开。此时蛭峰侦探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且全身还像罹患重病似的不停颤抖。 “蛭峰先生,你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坏消息吗?” 玉虫侯爵不明就里地问道。 “不,没、没什么。玉虫侯爵,对不起,我临时有急事,先告辞了。” 蛭峰侦探说完,便急忙跨出房门,摇摇晃晃的离去。 玉虫侯爵见状十分吃惊,而目送蛭峰侦探离去的猛人,双眼却泛起一抹异样的神采。 因为他刚才正要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纸时,曾不经意瞥到“仓田”这两个字。因此猛人一面斜眼看着放在玉虫侯爵枕边的黄金烛台,一面露出诡谲的笑容。 看来这个男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蛭峰侦探离开玉虫侯爵府邸后,吓得如惊弓之鸟。 由于现在是晚上九点,原宿的住宅区家家户户早已熄灯就寝,所以街上一片漆黑。蛭峰侦探只能提高警觉,在黑夜中快步走着。 虽然怪兽男爵在信中告诉他,只要他道歉,就会原谅他,但是,蛭峰侦探根本不相信怪兽男爵所说的话。 如果怪兽男爵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人,也不致于杀死恩田了。因此他才会怕得只想逃命。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蛭峰侦探吓得连忙转身,没想到背后又来另一阵脚步声,此刻他已是腹背受敌,只能脸色铁青地伫立在黑暗中。不过,所幸从他身后走来的这个人似乎并无异样,蛭峰侦探这才松了一口气,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然而,打从前面走来的男子却突然大跨步向他跑来。 “啊!” 蛭峰侦探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他这个举动也令对方大吃一惊。 “怎、怎么回事?我只是想跟你借个火。” 蛭峰侦探闻言,好不容易放下心,赶紧掏出火柴,让对方点燃香烟。 蛭峰侦探透过火柴的亮光,发现对方是个流浪汉。 “唉呀!非常谢谢你。” 流浪汉摸摸帽沿,踉踉跄跄地朝对面走去。 等流浪汉的背影消失后,蛭峰侦探又急忙来到灯火明亮的大街,拦下一辆计程车。 他一上车就对司机说: “去新、新宿!快一点,开快一点!” 蛭峰侦探说完之后,还一脸惊慌地回头看是否有其他的车跟踪他。 确定身后并没有可疑的车辆后,他才喘了口气,拿出手帕擦汗。不料,一张小纸团竟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蛭峰侦探不经意地拿起纸团来看,上面写着—— “哇!” 他不由得失声大叫。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十分讶异地回过头问。 “不,没、没什么。我不去新宿了,改去银座,快!” 说完,蛭峰侦探就像得了虐疾似的,缩在座位中不停地发抖。 第九章 再次对阵 1、闻风丧胆 蛭峰侦探在银座下车后,非常紧张地看着四周,深怕有人跟踪他。就在他准备走上银座大街时,路旁突然跳出一名少年抓住他上衣的衣角。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蛭峰侦探回头一瞧,原来对方是个满脸油污、拿着鞋油的擦鞋童。 “叔叔,要擦鞋吗?” “不要、不要,你滚开!” “别这么说嘛!今天晚上我还没赚到钱呢!就让我为你擦擦鞋吧!” “我说过不要就是不要,快离我远一点!” “凶什么嘛!小器鬼!” 擦鞋童朝蛭峰侦探吐吐舌头,转身跑走。 “哼,可恶的小鬼!” 蛭峰侦探低声咒骂几句之后,便赶紧往银座最热闹的地方走。 看到每家商店都亮着灿烂的霓虹灯,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川流不息地在逛街,蛭峰侦探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就算怪兽男爵再怎么可怕,也不致于在如此热闹的地方对我下毒手吧!) 然而,就在这时,蛭峰侦探忽然发觉周遭人看他的眼光很不一样,而且每个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都对他投以轻蔑的微笑。 (奇怪!大家是怎么回事?) 一股不安的情绪再度袭上蛭峰侦探的心头。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喂!你的西装上面贴了一张奇怪的字条。” 蛭峰侦探连忙脱掉西装外套仔细一瞧,原来西装后面的衣领果然被人用大头针钉了一张红色纸条,上面写着: 蛭峰侦探看完纸条,不但脸色发青,而且全身还颤抖不止。没一会儿,他便发疯似的跳上一辆经过他身边的计程车。 “浅草……我要去浅草!” 他以沙哑、无力的声音跟司机说。 (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把这张纸条打在我的西装外套上呢?) 蛭峰侦探坐在车上,不断思考这个问题,突然间,刚才那位擦鞋童的身影浮上他的心头。 (对!就是他,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碰过我! 而且刚才在在玉虫侯爵家里时,拿信给我的佣人不也说是个少年把怪兽男爵那封信送到府邸的吗? 啊!这么说来,是那个孩子一直跟踪我喽!) 蛭峰侦探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这时,计程车司机正好转头问他: “先生,这里就是浅草了,请问接下来要往哪儿走?” “哦,我要在雷门前面下车。” 由于时间还早,所以浅草仍旧很热闹。 蛭峰侦探一下车,连忙环顾四周,看看刚才那位擦鞋童是否还跟在他身后。所幸四处都见不着擦鞋童的身影。蛭峰侦探才放下心,走进人群中。 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叫住他。 “喂!先生!” 蛭峰侦探一听见有人叫他,连忙回过头。只见微暗的路旁站着一个纸糊的玩偶,这个玩偶居然长得和怪兽男爵十分相似。 “你、你究竟是谁?” 蛭峰侦探简直要崩溃了。 “先生,怎么了?” 纸糊玩偶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是电影公司的广告人员,因为本戏院正在上映‘人猿行星’这部片子,所以由我来扮演活动广告,请你看一看我们的剧情简介好吗?” 蛭峰侦探还来不及细看对方拿给他的剧情简介,便抱头鼠窜地奔离现场。 跑了一百公尺左右,蛭峰侦探来到一处明亮的橱窗前面,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手中那张剧情简介。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又发出一声悲呜。 “啊!” 因为红色的纸上写着这样的内容—— 谅你插翅也难飞,还是快点向我投降吧! 蛭峰侦探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似的呆立在路旁。过了半晌,他才栏下一辆计程车,四肢无力地爬进车内,然后以十分微弱的声音告诉司机驶向何处。 2、发现贼窟 “金田一先生,那个人还打算再逃吗?” “不,我想他已经打算认输了!” “哈哈!多亏那个广告玩偶。刚才我无意间发现那家电影公司用来宣传‘人猿行星’的广告道具长得和怪兽男爵十分相像,便立刻借来一用,跳进里面权充广告人员,否则怎么能逼得他弃甲投降呢?” “嗯,海野,做得不错!当然啦!邦雄这个擦鞋童也扮得维妙维肖。” “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对了,金田一先生,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要去任兽男爵那儿?” “嗯,从他刚才的神情看来,应该没错。司机先生,可别跟丢了前面那辆车哦!” 为了追踪蛭峰侦探,这辆计程车从晚上起就不断从一个城市行驶到另一个城市。 计程车里坐了三位乘客,分别是刚才在玉虫侯爵家附近跟蛭峰侦探借火柴的流浪汉、擦鞋童,以及刚才那位电影广告人员。他们三个人正是金田一耕助、野野村邦雄和海野清彦。 从三人刚才的对话中不难了解,先前一直令蛭峰侦探不寒而栗的字条,其实都是出自金田一耕助的手笔,目的是要逼蛭峰侦探带领他们前往怪兽男爵藏身之处。 被一连串恐吓字条吓昏的蛭峰侦探,已经没有余力去分辨这件事的真伪,刚才那张剧情简介的广告文宣中所写的恐吓字句,宛如霓虹灯般在他脑海里不停闪着。 (糟了!怪兽男爵果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要来捉我了。 现在唯有前往怪兽男爵的藏身之处求他放我一马,才有活命的机会。) “喂,司机,麻布六本木还没到吗?” “先生,这里已经是六本木了,现在你要上哪儿?” “哦,是吗?那么,转到溜池……啊!就在那里、那里!” 计程车顺利地在坡道上停了下来。 蛭峰侦探等计程车开走之后才往左转,来到一问戒备森严、有铁门的房前,他畏畏缩编地朝里面窥探了一下,只见围墙内相当黑暗:这栋两层楼的西式建筑耸立在漆黑的地平线上,一个圆塔屋顶则紧邻着主建筑的一角,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蛭峰侦探站在大门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按门铃,这时,他忽然听见有车子驶近的声音,连忙跳进对面的草丛里。 车子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原本静谧的四周这时传来狗吠声,随着车子的接近。狗吠声也越来越凶猛。 不久,一辆车子停在大门前面,紧接着,小个子男人——音丸从车上走下来。 音丸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突然间,他的身后跳出一只大型狗,一面发出惊人的吠声,一面跳进汽车后座。 接着,车子里面似乎发生一场激烈的缠斗,除了几声半人半兽的吼声之外,更夹杂着发狂的狗吠声。过了一会儿,车里便传来狗儿的哀号。 然后,那只狗被人从车窗扔出来,只见它痛苦地抽搐了一阵,就再也不动了。 蛭峰侦探躲在草丛里,看到这一幕血淋淋的情景,忍不住吓得毛骨悚然,但是他仍然从草丛里跳出来,跑到正准备开进大门内的车子旁边。 “男爵,请稍等。” “谁?” 车子里面传来怪兽男爵的怒吼声。 “是我,仓田。我听从男爵的命令,特地前来赔罪。请你饶了我吧!” “什么?我的命令?” 怪兽男爵惊讶得反问一句之后,便从车窗里伸出如黑猩猩般的手臂,紧紧抓住蛭峰侦探的脖子。 “跟我一起进去!” 于是车子就这样缓缓驶进门内。 3、遁逃 金田一耕助、邦雄和海野清彦三人等一切恢复平静后,悄悄走近门边。当他们发现狗儿的尸体时,纷纷倒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大步。 只见原本如狼般凶狠的大狗,如今连嘴巴都被撕裂了。 “金、金田一耕助,我想除了怪兽男爵之外,恐怕没有人有这种能耐了。” “是的,正是怪兽男爵。这个可怕的家伙……” 就在三人不寒而栗的时候,突然有七、八个男人向他们走来。 “金田一先生,怪兽男爵人呢?” 带头的是等等力警官。 “哦,警官,这里就是他的藏身之处,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有七、八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靠过来。 “报告长官,全员到齐。” “很好,前面是怪兽男爵住的地方,待会儿我们立刻包围这里,千万别让他有机会逃走,知道吗?” 刑警们随即无声无息的爬上围墙。 “好,现在翻过大门。” 在等等力警官的带领下,一伙人一起翻过大门。 眼前立刻出现一闪一闪的灯光,他们抱着灯光向前行进,不一会儿就看到另一扇大门,灯光正是从门里透出的。 等等力警官毫不犹豫地一脚将门踢开,等他们看清眼前的情况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叫了出来。 “啊!有人倒在地上!” 等等力警官说着,赶忙抱起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一看之下,大家又忍不住惊叫出声。 原来倒在地上的人正是蛭峰侦探,可是等等力警官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无力地往下垂。 “金田一先生,这……” “是的,怪兽男爵扭断了他的脖子。” 邦雄闻言,害怕得连忙别过脸去,这时,他不经意发现房间角落里还有一道人影。 “啊!金田一先生,那里还有一个人!” 大伙儿一看,果然有个戴着铁面具的少女正躺在房间的角落里。 “咦?那不是小夜子吗?小夜子,振作点啊!” “海野,小夜子也遇害了吗?” 金田一耕助担心的问。 “不,她还活着,只是暂时昏过去罢了。” “真是谢天谢地,那么小夜子就交给你了。对了,怪兽男爵呢?” 金田一耕助话还没说完,四周立刻响起一阵令人闻之丧胆的笑声。 “哈哈!本男爵在此!” 大伙儿吃惊地抬头往上看,只见怪兽男爵带着诡谲的笑容坐在一个大篮子中,而小个子男人音丸也在他身旁格格笑着。 “哼!怪兽男爵,还不快下来领罪?现在你的房子已经全被警方封锁住了,连只蚂蚁也爬不出去,我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哪知等等力警官说完之后,怪兽男爵却笑得更厉害了。 “哈哈!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原来你们的智慧不过如此。团团包围就一定插翅难飞吗?我就有本事上天下地!哈哈!” “什么?” 金田一耕助感到有如突然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怪兽男爵和音丸搭乘的篮子已渐渐向上升起。 “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等等力警官咬牙切齿地朝空中开枪。 然而,天花板却如开花般向两边张开,怪兽男爵所搭乘的篮子就这样转眼消失无踪了。 埋伏在建筑物四周的警察们,全都张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幕怪异的景象。 只见那个圆形屋顶有如花瓣向四面八方裂开,接着,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缓缓冒出头来。 “哇!那是什么玩意儿?” 警察们惊讶得个个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那竟是个氢汽球。 “哈哈!怎么样?金田一耕助,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哈哈!” 怪兽男爵留下一连串的笑声,随即消失在黑暗的夜空中。 第十章 以物易人 1、怪异的氢汽球 怪兽男爵搭乘氢汽球逃走的消息,当夜便传遍了日本全国上下。 按照当晚的风向来看,氢汽球大概会从东京的西方飘向山梨县,因此接近这个方向的各个村落都掀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全国各地的警察们立刻动员起来,只要一等氢汽球飘过来,就会马上点燃火把追踪它。 可是,直到隔天早上,才有人发现原来氢汽球正挂在奥多摩山中的一棵大树上,而且篮子里还藏着人。 当地警察接报后,立刻赶往现场。 只见氢汽球大概因为漏气的缘故,正挂在一棵杉树上,而倾斜的篮子里好像真的有两个人影。 警察们见状,立刻团团包围住那棵杉树。 “喂!怪兽男爵,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警察局长面朝上喊话。 可是等了半天,怪兽男爵并没有半点回应,甚至连篮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警察们不禁面面相觑。 这时,警察局长又试探性的对空射了两、三发子弹,然而,篮子里的人还是一动也不动。 “局长,他们是不是已经气绝身亡了?要不要派个人爬上去看一看?” “嗯,也好。” 一名身手矫健的警察旋即爬上杉树,留在下面的警察局长及警察们则全部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久,那位警察已经爬到篮子旁边,并踏着一根粗大的树枝跳进篮子里。 没一会儿,篮子里忽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哈哈!金田一耕助,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哈哈!” “啊!怪兽男爵!” 警察们听到立刻脸色大变,所有人都紧紧握住手枪,眼看着一场枪战已经无法避免。 这时,刚才那名警察却突然从篮子里探出头来。 “局长,怪兽男爵其实是这个玩意儿!” 警察说完,便从篮子里扔出一个长得和怪兽男爵几乎一模一样的假人,在场的警察们见状,全部傻眼了。 那位警察接着又从篮子里扔出一个长得像音丸的假人,最后再将一个金属制的箱子吊在手上,沿着杉树树干缓缓爬下来。 “这么说,搭乘氢汽球逃走的其实不是怪兽男爵,而是这些假人喽?” “是的,局长。我想怪兽男爵一定是故意利用这些假人引开警方注意,然后再从容地逃走。” “可是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 “那是这玩意儿。” 刚才那位警察苦笑着交出手中的箱子。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录音机,我放出来给局长听听看。” 警察打开箱子,按下开关,怪兽男爵的声音便立刻响起: “哈哈!金田一耕助,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哈哈!” 当大家听到这段录音时,全都愣在当场。 对警方来说,这真是一大讽刺啊!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氢汽球,没想到搭乘氢汽球逃逸的居然不是怪兽男爵,而是两个假人和一架录音机。 想必怪兽男爵是趁着氢汽球从天花板消失,又由屋顶冒出的空档,偷偷和假人对调,并事先按下录音机的开关,录下这段话来嘲弄金田一耕助。 因此当警方正全力搜索氢汽球的时候,怪兽男爵早已从容地逃走。 另一方面,就在金田一耕助一行人回到警政署,卸下小夜子的面具时,海野清彦突然脱口大叫: “啊!这个人不是小夜子!”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田一耕助和一干警察们见了,全部像坠入云里雾中,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这名少女。 2、苦涩的咖啡 这次的事件对警政署和金田一耕助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所有的报导全都把话头指向他们,甚至还出现了“名侦探原来是糊涂侦探”的漫画,藉以讽刺被怪兽男爵摆了一道的金田一耕助。 警政署为了挽回颜面,也只能期望早日抓到怪兽男爵,救出小夜子,所以在找到氢汽球的当晚,大家再度在警政署总监办公室里举行了一场秘密会议。 这次参与会议的人员有等等力警官、几名警政署干部,以及协助警方侦破奇案的金田一耕助。 但是,围坐在圆形会议桌的所有人员从刚才起就频频看钟,一脸焦虑的样子。因为今晚的主角——警政总监直到现在仍没有进办公室。 金田一耕助渐渐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开口说: “警官,都八点了,请问警政总监究竟上哪儿去了?” “他说有点事要和女秘书杉浦小姐一起出去……可是,奇怪,他应该会在七点半以前回来啊!” “会不会是中途发生车祸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也应该会接到电话才对。这样好了,我先问一下总机。” 等等力警官刚准备拿起桌上的电话,走廊上立刻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女秘书杉浦路子探头进来。 “各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因为我们在路上发生车祸。” “咦?车祸?那么警政总监有没有受伤?” “有,不过不用担心,总监待会儿就要来开会了。” 女秘书话才说完,门口就响起警政总监的声音。 “呀!实在非常抱歉,我来迟了。” 大伙儿一看到推门而入的警政总监,全部惊讶得站了起来。 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反应,因为警政总监整张脸都用白色的绷带包扎起来,唯一能看得见的只有两个眼睛以及口、鼻。 “总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刚才我到附近医院就医的时候,医生担心伤口会受到细菌感染,所以便把我包扎成这个样子。哈哈!简直就像木乃伊一样。” “真的不碍事吗?” “不碍事、不碍事。喏,大家快坐下来开会吧!杉浦小姐,麻烦你去为大家泡杯咖啡,要浓一点哦!” 警政总监坐下来后,便从保险箱里拿出那座上面印有小夜子指纹的黄金烛台。 “问题就出在这座烛台。金田一先生,听说怪兽男爵也对这座烛台非常感兴趣,是吗?” “的确如此。”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这时,女秘书杉浦路子正好端咖啡进来,大伙儿于是一面喝咖啡,一面侧身倾听金田一耕助说话。 “综合海野清彦、邦雄,以及我在品川的地下工厂窃听到的谈话来研判,似乎有两批人马都想夺取这座烛台。其中一组是仓田、恩田,也就是怪兽男爵的属下,他们很早就开始打黄金烛台的主意,至于他们的动机为何,目前我还不清楚。” 金田一耕助一边喝咖啡,一边又缓缓说道: “此外,还有另一组人马也觊觎这座烛台,但他们并不想得到烛台,只是希望这座烛台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警政总监好奇的问。 “这是我从对方杀死鹰巢灯塔的看守员、关掉灯塔的灯光、迫使‘日月丸号’发生船难的事件判断出来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担心如果‘日月丸号’沉入海底的话,烛台也会跟着沉入海底。” “他们为什么会希望烛台消失呢?” “因为烛台上有小夜子的指纹。大家都知道,小夜子虽然是玉虫侯爵的孙女,可是由于她三岁就和玉虫侯爵分开,因此彼此都不记得对方的长相,唯一能证明小夜子身分的就是黄金烛台,这么一来,这座黄金烛台的存在就自然会对某人不利。” “你说的某人是……” “目前还不能明说。不过,如果小夜子真的是玉虫侯爵的孙女,玉虫侯爵的所有财产当然就归小夜子一人所有;而玉虫侯爵家财万贯……” 金田一耕助说着说着,突然环视周遭的人。 (咦?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力警官和其他人怎么都睡着了?) 而金田一耕助自己也渐渐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舌头不听使唤。 (糟了!刚才喝下去的那杯咖啡有问题!)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由得转头看着警政总监。 在众人皆睡的情况下,只有警政总监一人仍悠悠哉哉地坐在位子上,而且在他那白色绷带下的眼睛和嘴角还透出嘲笑的神情。 忽然,桌上的电话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3、男爵藏身之处 “喂,我、我是金田一耕助,请问您哪一位?” 金田一耕助勉强抓起电话,回应了几句。 整个脑袋都缠上绷带的警政总监则笑咪咪地看着这一切。 “我是警政总监,我被歹徒押至某处,刚才好不容易才逃脱了。对了,警政署有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话筒那端传来警政总监焦急的声音。 (岂止发生状况?情况可是非常危急呢!) “警政总监,现在这里有人假扮成你……” 金田一耕助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觉得全身软绵绵、毫无气力,后来终于握着话筒趴在会议桌上睡着了。 这时,警政总监……不,假冒成警政总监的人趁机把黄金烛台装进箱子里,抱在腋下,快步离开会议室,并呼唤女秘书: “阿薰,真正的警政总监好像已经逃出来了,我得立刻离开这里!” 两人于是急忙下楼。 等他们走远后,原本已经昏睡过去的金田一耕助突然抬起头,拿起话筒。 “接守卫室,快一点!” 不久,电话便接到守卫室,野野村邦雄和海野清彦早已在那里等候许久。 “邦雄吗?刚才那个包着绷带的警政总监正带着女秘书离去,快跟踪他们,那个人是假冒的警政总监。密切跟监,千万别跟丢了!” 金田一耕助挂上电话后,又一脸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哈哈!我曾经在神户的地下室看过这位女秘书,所以早就知道她是大胡子男人的助手,只不过怕会打草惊蛇,让大胡子男人跑了,才一直佯装不知道罢了。” 金田一耕助试着摇醒其他熟睡的人,然而大概是药效太强,任凭金田一耕助再怎么摇都摇不醒他们。 “怎么会睡得这么熟呢?唉!算了,其实也多亏他们睡得这么熟,才能使我的演技更加逼真。刚才我早就看见那个缠着绷带的男人一边假装喝咖啡,一边把咖啡倒在地上,所以我也跟着如法炮制,把整杯咖啡都倒在地板上。” 金田一耕助说着又戴上帽子,从容地走出房间,对玄关外的守卫人员交代一声: “等等力警官和其他几位警政署干部因为喝下掺了安眠药的饮料,现在全都昏睡在警政总监的办公室里,快点去叫医生来。” 说完,他便留下一脸错愕的守卫人员,一阵风似的离开警政署。 半个钟头之后,一辆计程车停在麻布六本本附近某一个静谧的街角,大胡子男人和化装成警政总监女秘书的阿薰慌忙从车上走下。 由此可见刚才那位满脸缠着绷带的男子就是大胡子男人。 计程车开走之后,两人又张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环顾四周,等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安心地向前走。 “大哥,你说怪兽男爵要你拿烛台换小夜子,是真的吗?” “嘘,别大声嚷嚷!” 大胡子男人连忙向四处张望,担心被别人听到了。 “阿薰,我总觉得很奇怪,怪兽男爵为什么知道我在找小夜子?而且还特地打电话给我,说要拿小夜子跟我交换烛台。那个老怪物为何会想得到这座烛台呢?啊!到了,就是这一家。” 大胡子男人手指的地方,正是昨天晚上发生骚动的怪兽男爵的藏身之处后面那栋古老的西式建筑。 他小心翼翼地按下门铃,等待里面的回应,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被躲在二十公尺外的两个人看见了。 那两个人就是海野清彦和野野村邦雄。 4、谈判 大胡子男人按了门转之后,没一会儿门内立刻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谁在门外?” 那声音相当低沉、沙哑。 “我是今天接到男爵电话的人。” “什么?接到男爵电话的人?哦?是你啊……那个东西到手了吗?” “当然,而且我已经把它带来了,快点去通报男爵吧!” “好的,请你稍等一下。” 门里的人开始取下门闩,但是突然间,他又停下动作,以责怪的语气说: “站在你旁边的是谁?你为什么不是一个人来?” “哦,别担心,这位是我的助手,多亏她的帮忙我才能顺利取得烛台上。” “哦,她就是那个化身成警政总监女秘书的人吗?” 大胡子男人和阿薰闻言,不由得彼此对望了一眼。 (看来对方似乎什么都知道呢!) “除此以外,还有别人吗?” “放心,没有了。” “很好。” 对方一说完,门便打开了。 原来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大个儿。 “快点进来,先在玄关等候。” 大胡子男人和阿薰一进到门内,大个儿连忙看看门外有没有动静,确定毫无异状之后,这才关上门。 接着,大个儿又啪哒啪哒地走向站在玄关等候的两个人,然而他的脚步声听来实在十分怪异。 面对阿薰一脸疑惑的表情,大个儿于是笑着说道: “哈哈!没什么好害怕的,其实我是音丸,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故意踩着高跷,扮成高个儿。喏,快点进去吧!男爵已经在恭候大驾了。” 一行人走进玄关,通过一间漆黑的大厅,弯进一条曲折的长廊。 由于走廊上没有灯光,四周非常昏暗,只能靠音丸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但又因为他脚下踩着高跷,走在黑暗的长廊里一直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感到十分不舒服。 不久,他们便来到一间房门前,音丸轻轻叩门。 “进来!” 房里传来一声很有威严的命令,阿薰听了,不由得全身直打哆嗦。 音丸一打开门便说: “男爵,那个人依约把黄金烛台带来了。” 音丸的态度十分谦卑,在他眼中,怪兽男爵俨然是一位伟大的国王。 “我知道,快请他们进来吧!” “是。” 大胡子男人和阿薰跟在音丸身后进入房间,当他们一见到眼前的情况,都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五公尺见方的四角形房间,四面都垂挂黑色的窗帘,房间中央悬吊着一个如同漏斗般黑色铁制的灯罩。 灯罩下是一张圆形的桌子,桌子对面就坐着戴着白色皮制面具的怪兽男爵。 “请坐。” 虽然他的用字遣词非常有礼,可是声音中仍隐隐透着些许凶残,教人听了不寒而栗。 就连大胡子男人也觉得非常可怕,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在怪兽男爵的对面坐下。 5、笼中的少女 “听说黄金烛台在你手中,这可是真的?” 即使怪兽男爵的语气相当客气,但面具下那双眼睛却显得咄咄逼人。 “千真万确,而且我已经带来了。” 大胡子男人让男爵看了一下夹在他腋下的盒子,男爵立刻将脖子向前倾,并伸出手臂想要拿走那只盒子。 “哈哈!” 大胡子男人勉强挤出干涩的笑容说: “这可不行哟!为了要得到这玩意儿,我已经搏命演出好久了,所以你必须依约把小夜子交给我,这样我才能把烛台给你。” “当然,我一定会把小夜子交给你,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先看看烛台,否则万一那是个膺品,我的损失可大了。” “你不必担心,这座烛台一直放在警政署的保险柜里保管着,没有人动得了它,我看你还是先把小夜子带来这里吧!等我看到小夜子,自然会让你看烛台。” 大胡子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立刻提出自己的条件。 怪兽男爵听了,随即射出凶狠的目光,愤怒地拍着桌子大叫: “音丸,既然这位先生这么不信任我,咱们就先让他看看那个孩子!” “是。” 站在门边的音丸立刻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静静地转动墙上的转盘。 天花板上渐渐传来金属磨擦声,紧接着,一个铁笼子便缓缓从天花板垂落。阿薰见状,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就连大胡男人子也忍不住紧紧抓住桌沿。 “哈哈!别害怕,是你说要见小夜子,我才让你看的,所以你最好张大眼睛看清楚!” 原来笼子里坐着一位穿水手服的少女,那位少女当然就是小夜子。 小夜子的脸上没有戴面具,但她那如洋娃娃般的细致脸庞却显得一点生气也没有。 她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简直就像一尊腊像似的。 “啊!小夜子小姐!” 阿薰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叫声。 “小夜子小姐……是不是死了?” “放心吧!她没有死,我只是喂她吃了点药,让她好好睡一觉罢了。” 怪兽男爵说着,又转头看着大胡子男人。 “怎么样?你的疑虑都澄清了吧?” 大胡子男人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回答: “是的,我没有任何疑问了。只是,烛台给你之后,你就要把小夜子给我。” “当然,这孩子对我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要我拿到烛台,随时都可以把她交给你。” “而且你不能干涉我处置这个孩子!” “哈哈!那当然,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 “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就把烛台交给你。” 大胡子男人把盒子往桌上一放,怪兽男爵立刻接过那个盒子,双手颤抖地打开盒盖,并从里面取出黄金烛台。 这一瞬间,他的眼底迅速闪过一道光芒。 “喂,我已经把烛台交给你了,快点把小夜子给我!” 大胡子男人有些着急,但是怪兽男爵却充耳不闻,他只是一直谨慎地检视着烛台,过了一会儿,怪兽男爵突然发出愤怒的吼声。 “不对,这是假的烛台!” “什么?你说什么?” 大胡子男人和阿薰都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 “不可能呀!我们明明……” “什么不可能?你没看到这张纸条吗?” 大胡子男人接过烛台,仔细一瞧,原来烛台下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你又拿到商品了,唉!真可怜哟! 大胡子男人和阿薰一看到这张字条,全部愣住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吊在天花板上的警铃突然大声响了起来。 “啊!有人翻墙进来了!” 怪兽男爵倏地起身,掀开身后的窗帘,打开墙上的监看器,只见邦雄和海野清彦正在庭院里匍匐前进,两人身后还跟着五六名全副武装的警官。 怪兽男爵见到这番情景,立刻回头看着大胡子男人说: “哼!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不但带假烛台来骗我,还把警察也带来。音丸,别让这两个人跑了!” 怪兽男爵说着,又愤怒地撕下面具,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令人看了好生害怕。 第十一章 自食恶果 1、诡异的笑声 邦雄和海野清彦依照金田一耕助的吩咐,从警政署一路跟踪缠着绷带的假警政总监和女秘书到这里,才发现假冒警政总监的人是大胡子男人,于是立刻打电话回警政署,请求支援。 没想到金田一耕助已不知去向,而等等力警官及其他干员又因为喝下掺有安眠药的咖啡,正呼呼大睡。两人无可奈何,只好向附近的警察机关求救,由他们带五、六名警官来协助缉凶。 一行人翻过围墙,在黑暗的庭院中匍匐前进,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铃声。 “糟了,被发现了!” 每野清彦失声大叫。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冲进去吧!” “你们说歹徒藏在这里,是真的吗?这里一直是空屋,照理说应该没有人住才对,万一咱们扑了个空,传出去不就会沦为笑柄?” 执勤的警官面有难色的说。 不过海野清彦却再三保证: “警官,你放心,我们的确见到歹徒进入这栋空屋。” “是啊!而且他刚刚按门铃时,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出来开门呢!” 邦雄也在一旁补充说明。 尽管如此,警官们还是一脸犹豫。 忽然间,屋里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可怕的叫声。 邦雄和海野清彦一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互看一眼。 “海野叔叔,那不是怪兽男爵的声音吗?” 邦雄的话还没说完,大伙儿又听到一声枪响,同时还夹杂着怪兽男爵那似兽非兽的吼声。 “啊!怪兽男爵居然躲在这栋房子里!” “什么?怪兽男爵还躲在这里?” 在场的警官也都知道昨天晚上的骚动,所以当他们听到“怪兽男爵”这四个字,脸都发青了。 “是的,刚才那的确是怪兽男爵的声音。啊!现在又是什么声音?” 邦雄皱起眉头,不解他说。 大伙儿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只听见屋里似乎传出几声连续的枪响,接着又是一声世上最悲惨的哀呜,然后四周才归于平静。 “刚才那声哀鸣是……” 一位警官白着脸问。 “总之,我们先进去屋里看看吧!” 海野清彦说着,便和邦雄率先冲进屋里。站在后面的警官们见状,不好意思再迟疑,只好一手拿枪,一手拿着手电筒跟着进屋。 正如刚才所说,玄关里面是一个大厅,接下来才是曲曲折折的长廊。 他们一穿过长廊,就听见黑暗中传来难以言喻的恐怖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大伙儿闻声,不禁面面相觑。 “我们先顺着声音前进吧!” 不久,一行人来到刚才怪兽男爵和大胡子男人进行交易的房间,而那令人胆寒的声音就是从这房间传出来的。 “谁在里面?” 一位警官一边发抖,一边问道。 然而,过了半晌,仍然没有人回应他的问话,房间里依旧传来咯咯的声音。 这次他们听清楚了,这声音原来是笑声,可见有人正在里面笑着。 大伙儿呆愣了好一会儿,后来还是海野清彦先鼓起勇气破门而入。 “人在哪里?” 他一边问,一边环视四周,但是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后,却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大胡子男人手中握着枪,呈大字形躺在血泊中,他的额头上出现一个弹孔,鲜血正不断从弹孔中涌出;而那座假烛台则掉落在他的尸体旁边。 至于女秘书——阿薰更是披头散发的被关在悬在半空中的笼子里。她一面紧张兮兮地向下张望,一面格格笑着,看样子似乎已经疯了。 2、大胡子男人的身分 邦雄心有余悸地看着现场,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地上的黄金烛台。 “啊!黄金烛台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说着,他连忙捡起烛台,却发现那并不是真的黄金烛台。 “哦,原来是金田一先生把烛台调包了,而且还故意慎重其事地将它锁进警政署的保险柜里。” 海野清彦也点头说道: “嗯,一定是这样。这个大胡子男人大概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假烛台偷来这里,却被发现实情的怪兽男爵在盛怒之下杀了。” “可是,这个大胡子男人为什么要把烛台带到怪兽男爵这里呢?” “邦雄,我想那个笼子原本是用来关小夜子的,而这个大胡子男人则想以烛台来交换小夜子。” 两人谈话时,警官们忙着合力把笼子放下来。邦雄见到阿薰的模样,觉得非常恶心,不由得移开视线,不巧又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大胡子男人,邦雄先是愣了几秒,后来突然大叫出声: “啊!海野叔叔,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关掉鹰巢灯塔的灯,杀死灯塔叔叔,使‘日月丸号’发生船难!” 邦雄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许多。 事实上邦雄在回东京前,曾经到古川谦三的坟前祭拜他,并且发誓要抓到真凶,以慰古川谦三在天之灵。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位令人发指的恶徒已经自食恶果了。 邦雄想到这里,不禁闭上双眼,为古川谦三默祷。 海野清彦见状,随即拍拍他的肩膀。 “邦雄,我和小夜子从意大利坐船回日本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盯上了。后来他把我推下海,还把小夜子掳走!” “海野叔叔,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非要得到小夜子和黄金烛台不可?” 海野清彦听了便走近尸体,撕掉对方的大胡子。 “我猜的没错,这个人果然是玉虫侯爵的侄子,名叫猛人。” “可是他为什么……” “因为玉虫侯爵非常有钱,而且他的亲人只剩下小夜子和猛人。如果小夜子死了,那么玉虫候爵所有的家产都将由猛人一人继承。” “这么说来,他是为了争夺财产才想杀死小夜子的喽?” “是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凯觎烛台呢?” “这个嘛……因为烛台上印着小夜子的指纹,这枚指纹是小夜子证明自己身分的唯一证据,因此只要烛台消失,就算小夜子回到玉虫侯爵的身边,大家仍会怀疑她是冒牌货,因而将她逐出玉虫家。所以,他希望能尽速让烛台和小夜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明白了,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得到小夜子和烛台的原因了。但是,海野叔叔,怪兽男爵又为什么要抢烛台呢?他和玉虫候爵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这一点我也想不透。唉!为什么怪兽男爵、仓田,以及斜眼恩田都想得到这座黄金烛台呢?” 海野清彦歪着脑袋苦苦思索,这时,警官们终于把笼子卸到地面上。 他们把阿薰带出笼外,可是她已经发疯了,所以一直格格笑个不停。 邦雄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屏住气息道: “啊!海野叔叔,我看过这个人。她就是在新干线上让我吃下掺有安眠药的苹果,并盗走假烛台的女人!”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女人也是猛人的同党,如今猛人被杀,她自己也疯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海野清彦心有所感的说着。 这时,一名警官突然指着笼子大叫: “这里有一张奇怪的纸!” 邦雄和海野清彦立刻转头看着笼子,只见上面贴了一张十公分见方的纸,纸上写满了字—— 金田一耕助,十三日晚上八点,希望你能带着真的黄金烛台到目前在藏前表演的猎户座马戏团的特别座尿我交换小夜子。 若不照我的话去做,小夜子将性命难保。 海野清彦和邦雄看完上面的文字,不由得面面相觑。 看样子怪兽男爵终于主动下战帖了。 第十二章 一场骚动 1、神秘的小丑 这阵子因为美国的猎户座马戏团来到东京表演,所以整个东京的少男少女都显得非常兴奋。 根据报导指出,猎户座马戏团是一个超大型马戏团,光是大象就有十几头,此外还有狮子、老虎、豹、猿猴、黑猩猩、熊、海豹、鳄鱼、锦蛇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鸟类和动物等,仿佛是一座小型动物园。 马戏团的表演艺人里,有许多日裔的美国人,因此,当猎户座马戏团在东京薰前举行表演的时候,立刻吸引了大批人潮。 怪兽男爵指定该马戏团的特别座为小夜子的交换场所,着实令警政署上上下下都捏了一把冷汗。 (那里人那么多,万一不小心枪支走火的话……) 警政总监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只能下令严密调查马戏团的团员们,特别是在美国出生的日裔;至于观众席的周边更是加强巡逻,一点也不敢大意。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十三日就到了。 马戏团在藏前临时搭起的大型帐篷,今天依然涌进大批群众,等金田一耕助来到马戏团时,里面早已人满为患了。 今天他仍旧穿着一袭皱巴巴的和服、皱巴巴的宽松长裤,还不时搔搔头。 不知他是不是太过紧张,只见他一坐进特别座便一动也不动地僵在那里,而坐在他身旁的等等力警官也一脸严肃。 当然,特别座附近还有许多由便衣乔装而成的观众,只是四周并没有邦雄和海野清彦的人影。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猎户座马戏团陆续表演了许多难得一见的精彩特技,但坐在观众席上的刑警们却无心欣赏,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地静候怪兽男爵的出现。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后台正发生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猎户座马戏团的后台位在另外一个帐篷里,那里有许多用链子锁起来的大象,以及关在笼子里的动物。 大约八点的时候,一个身材小巧的小丑走进这个关动物的帐蓬里。他身穿水蓝色宽松小丑装,整张脸涂成白色,脸颊上还画了菱形和心型的图案,完全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 小丑穿过大象和马房,来到关黑猩猩的笼子前面,看看四周。帐篷里除了一盏昏暗的电灯之外,没有其他人影。 小丑露齿一笑,随即轻轻敲着黑猩猩的笼子。 一直蹲在地上的黑猩猩蓦然抬起头,开口说道: “哦,是音丸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原来是怪兽男爵披着黑猩猩的皮躲在这里;小丑则是音丸三平假扮的。 “男爵,金田一果真坐在特别座上。” “嗯,他有没有带东西来?” “有,我看见跟他在一起的等等力警官带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想必黄金烛台就放在盒子里面。” “很好,可是我们得设法叫他们从盒子里把烛台拿出来。” 怪兽男爵想了一想后又说: “嗯,这件事我待会儿再好好计划一下,你先将小夜子拖出去吧!” “是!” 音丸恭敬的一鞠躬之后,便打开隔壁的笼子,拖出那只正在熟睡的小黑猩猩,并剥掉它的皮。 只见一团毛茸茸的黑皮里竟然露出穿着紧身衣的小夜子。 小夜子大概又被迫服下安眠药了,这会儿已睡得不省人事。 怪兽男爵看了小夜子一眼便说: “喂!把她的眼睛蒙起来,免得她醒来看到这一切会吓得尖叫。” “是的。” 音丸从口袋里取出一条紫色的布条蒙住小夜子的眼睛,这时,正好有位刑警从帐篷的入口处走来,音丸见状赶忙把小夜子拖到一旁。 那里正是狮子笼的前面,笼子里的两只狮子原本正在睡觉,不过其中一头狮子似乎被音丸吵醒了,它忽然抬起头来。 “喂,狮子兄,暂时帮我看住这个孩子哟!” 音丸格格地笑着,随即来到黑猩猩的笼子前面。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刑警指着音丸问。 “喔!因为下一场轮到黑猩猩出来表演,所以我来带这只黑猩猩出场。” 音丸故意用生硬的日语回答刑警的问话。 “原来如此。对了,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没有。” 刑警听后,便点点头,走出关动物的帐篷。 “唉呀!刚才真吓死我了。要是小夜子醒来乱吼乱叫,可就不妙了。” 音丸说着,又走回狮子笼前面。 “哈哈!狮子兄,谢谢你帮我看住这个孩子。”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抱起已经被蒙住眼睛的小夜子;笼子里的狮子则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 2、金田一中弹 另一方面,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依然坐在特别座里,抱着盒子,不安地环顾四周。 (怪兽男爵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两人张大眼睛搜寻怪兽男爵的踪影时,帐篷里的电灯忽然全部熄灭了,等等力警官见状,不由得将盒子抱得更紧。 “哈……哈……” 昏暗的表演场地又传来令人间之毛骨悚然的笑声,使得场内立刻掀起一阵骚动。 “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 观众一听到怪兽男爵的声音,都不自主地闭上嘴巴,场内立刻变得十分安静。 怪兽男爵骇人的声音继续不断响起: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我依约把小夜子带来了,你们最好也把黄金烛台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前面的栏杆上。听清楚了,放在栏杆上!” 等等力警官听到这番话,不禁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但他实在无法估计怪兽男爵的声音来自何处。 “警官,该行动了。” 站在后面的刑警拍拍等力警官的肩膀提醒道。 “好,各就各位。” “是!” 一群刑警偷偷向四方散开,这时,照明灯突然恢复正常,场中的景况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帐蓬的圆木上吊着五、六个秋千,怪兽男爵正悠闲地坐在其中一个上面,他手中还抱着身穿紧身衣的小夜子。 “哇!怪兽男爵出现了!” 在场的观众都吓坏了。 怪兽男爵看到观众们的反应,忍不住大声吼着: “安静!要是有人胆敢耍花招,就别怪我把这孩子扔下去,让她摔死!” 观众一听到怪兽男爵这么说,只得乖乖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开口出声。 他们离地面至少几十公尺,小夜子一旦摔下来必死无疑。 怪兽男爵等现场变得鸦雀无声之后,才又继续说: “金田一耕助,快点把黄金烛台放在栏杆上!” 可是不知为什么,金田一耕助还是按兵不动地坐在位子上。 等等力警官慌忙看着四周。 忽然间,某处传来一声口哨声,等等力警官一听到口哨便露出笑容,并从盒子里取出烛台,放在栏杆上面。 “哈哈!看来你终于下定决心了,那么我就不客气喽!” 怪兽男爵说完,立刻取出一条前端绑成环状的绳子,像西部牛仔般,刷的一声套住栏杆上的烛台,然后慢慢把黄金烛台吊上来。 全场的观众不由得发出惊叹声,怪兽男爵则一脸得意地继续收绳。 然而,等他拿到烛台之后,却又勃然大怒地吼: “哼!金田一耕助,你敢再次耍我?这个假烛台还给你!” 怪兽男爵用力把烛台掼在地上,同时从腰际取出一把手枪愤怒地开了一枪,更糟的是,那一枪居然不偏不倚地命中金田一耕助的胸膛。 只见金田一耕助还来不及尖叫,便从椅子上翻落到地面。 夹杂在观众席中的便衣刑警全部站了起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帐篷里又发生一阵骚动。 “哇!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打开兽笼,狮子逃跑了,鳄鱼、锦蛇也逃跑了!” 观众们听到后台传来的呼叫声,纷纷惊惶失措地站起来,整个马戏团的帐篷也出现前所未有的混乱场面。 事实上,从那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东京附近的居民大都人心惶惶、提心吊胆。 如果光是狮子逃走,只要做好路上警戒工作就可以了,然而由于鳄鱼和锦蛇也失踪了,如此一来,水里的监测工作便不可马虎。再加上本所、深川这一带有许多河川和渠塘,更加深了这件事的危险性。 于是,除了自卫队和机动队出动协助搜寻之外,每个城镇也都组织起自救团,青年们人手一棍,彻夜轮番巡逻、戒备。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紧张得草木皆兵,有人把枯芒看成幽灵,各地的渠塘也都曾传出有鳄鱼的踪迹,甚至连各地的树林、草丛间,也都有人宣称看到大批锦蛇。总之,东京的每个人都已经如惊弓之鸟。 所幸,第二天早上,机动队就发现鳄鱼的踪迹,并且毫不犹豫地加以扑杀,后来锦蛇也被马戏团的人抓住,关回笼子里。可是,唯独狮子不见踪影。 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狮子并没有逃出笼子。 由于当晚发生骚动的时候,狮子笼里空空如也,所以大家才会以为两头狮子已逃出笼外,直到隔天早上才有人发现帐篷的一角居然有一张狮子皮。 难道是有人杀了狮子,并且剥下它的皮吗? 不,不可能,因为这张兽皮并没有血迹,而且也不是一张新的兽皮。 照这种情况看来,当时在笼子里的两只狮子——其中一头不是真的狮子,而是某个人披着狮皮伪装的。 然而,就算再怎么勇敢的人也不可能有胆量和狮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可见另外一头狮子应该也是人装的。 那么另一张狮皮呢?难道另一个人还继续伪装成狮子? 3、再次脱逃 话说回来,当晚光是怪兽男爵的出现就足以令众人震惊不已,后来再加上狮子、锦蛇逃出马戏团的消息,搞得猎户座马戏团的观众席上乱成一团;忙着逃命的人群在帐篷内你推我挤,严重阻碍警方的办案行动。 可是对怪兽男爵而言,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他抱着小夜子,从这个秋千跳到下一个秋千,从这根圆木攀到下一根圆木,毫不费力地跳到一根拄子旁,然后绕着柱子滑下,来到地面。 “怪兽男爵下来了!” 一位刑警连忙喊。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就算开枪也无妨!” 等等力警官大声叫道。 谁知现场一片混乱,警方根本无法穿越人群逮捕歹徒。更何况这里人那么多,一不小心就可能酿成大祸,所以警方也不敢随便开枪。 于是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怪兽男爵抱着小夜子逃出马戏团的帐篷。 “唉呀!怪兽男爵往外逃了!” “快追啊!别让他逃走了!” 刑警们急忙吼着,但是帐篷外面跟帐篷里面的情况差不多,大家一听到马戏团里的鳄鱼、锦蛇逃出笼子的消息,纷纷四处逃命,混乱的情况让警方即使想抓人也无从抓起。 只见怪兽男爵迅速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三章 出奇制胜 1、狮子和猩猩 此时怪兽男爵抱着小夜子,跑到距离猎户座马戏团不远处的厩河岸。 由于夜幕低垂,所以宽广的隅田川上一片昏暗,倒映在水面上的路灯显得十分孤寂。 厩河岸的悬崖下,有艘小汽艇从刚才就一直停在那儿,里面的人一听到男爵的脚步声,便慌忙从汽艇中探出头来。 “男爵,我在等你呢!” 音丸还是一身小丑装扮,脸上涂了厚厚的白粉,面颊上画着菱形、心形等图案。 “哦,是音丸啊!快把小夜子接过去。” “是。” 音丸一抱住小夜子,怪兽男爵立刻跳进汽级里。 音丸小心翼翼的把沉睡中的小夜子放在汽艇的沙发上后,才转头对怪兽男爵说: “男爵,您身上满是灰尘呐!您先坐着别动,让我帮您拍掉灰尘!” “嗯,我一心只想赶快冲出混乱的人群,结果弄得全身脏兮兮。对了,刚才马戏团里的野兽全出笼了,是你的杰作吧?” “是的,因为我想帮助男爵逃走。” “嗯,你真细心。” “但是,有件事很奇怪……” 音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很奇怪?” “我只放出鳄鱼和锦蛇,后来怎么连狮子也逃出来了?” “大概是有人一慌之下,不小心打开狮笼了吧!管他的。反正我已经顺利脱逃就好了。” “说的也是。” 音丸一面勤快地拍去怪兽男爵身上的灰尘,一面说道: “那座黄金烛台到手了没有?” “哼,说到这个我就有气,金田一耕助这家伙竟敢拿假烛台骗我!” “假的?” “嗯,我一气之下便开枪杀了他。” “这倒是大快人心。嘿嘿!金田一耕助也实在太傻了。” “是啊!我从来不知道那家伙竟然这么傻!” “可是黄金烛台没有拿到手,实在令人遗憾。” “别担心,只要小夜子在我手里,黄金烛台迟早是属于我的。” “男爵,到时候别忘了奖赏我哦!” “那当然,黄金烛台一到手,我就变成大富翁了,到时候还怕我亏待你吗?” 怪兽男爵说着,突然皱起眉头,看着音丸的脸说: “音丸,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我大概感冒了,喉咙痛得要命……” “原来如此。音九,我们还是早点开船吧!否则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是!” 音丸立刻坐在驾驶座上,握紧方向盘,没一会儿,汽艇的引擎便发出噗噗的声音,朝着隅田川的下游驶去。 此时,原本在对面河岸上徘徊的五、六艘汽艇也跟着这艘汽艇快速前进,那些汽艇上全都是武装的刑警们。 除了众多刑警之外,海野清彦和野野村邦雄也在汽艇上面。他们两人一直盯着前方,默默不语。 过了半晌,邦雄才担心地开口问: “海野叔叔,金田一先生会不会有问题?”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那个人不是一直跟在他身旁吗?” 海野清彦不慌不忙地回答,但是他的语气依然透着些许不安。 “我还是很担心,毕竟怪兽男爵那么凶狠,又孔武有力……” “再凶狠的人,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让旁人有机可乘。” “你说的役错,可是那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他失败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放心吧!那个人是魔术师,手指灵巧得很,不会有事的。” 邦雄和海野清彦说到这儿,就没有再谈下去了,只是一迳望着前方的汽艇发呆。 另一方面,怪兽男爵休息了一会儿后,缓缓来到汽艇的船尾,不经意地往外瞧了一眼。突然间,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糟了!音丸,有船只跟踪我们!” 也难怪怪兽男爵会大吃一惊,因为在他所搭乘的汽艇后面,有五、六艘汽艇正连成一条直线紧跟在后,而且越往下游驶去,汽艇的数目越多,眼看着他的汽艇就要被其他汽艇团团围住了。 “糟了!真可恶,竟敢摆我一道。喂!音丸,全速前进,只要驶出东京湾就好!” 怪兽男爵忍不住咆哮起来。但是,向来对怪兽男爵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音丸,此时却慢慢减缓速度,不久,整艘汽艇甚至停了下来。 这一招让怪兽男爵感到相当震惊。 “音丸,怎、怎么回事?你疯了吗?” 怪兽男爵暴跳如雷的吼着,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他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只见汽艇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一头狮子,而且那头狮子还目露凶光地瞪着怪兽男爵。 2、顿失筹码 尽管怪兽男爵再怎么凶暴,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黑猩猩,当然打不过狮子。所以一遇到这种情景,他也只能整个舌根往上吊,全身直打哆嗦。 不久,狮子低吼一声,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怪兽男爵见状,连忙掏出身上的手枪,不由分说便扣下扳机。 可是,手枪不断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却发射不出半颗子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怪兽男爵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这时狮子又再度低吼一声,并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畜牲!音丸,你在发什么愣啊?狮子,有狮子啊!快来救我!” 怪兽男爵拼命叫着,还不时做出开枪射击的样子。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哈哈!哈哈!” 狮子突然发出人类的笑声,怪兽男爵吃惊之余,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大步。 “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连怪兽男爵也有吓破胆的一天哪!” “什么?你说什么!” “你不必再开枪了,因为那把手枪里面根本没有子弹。” (啊!狮子怎么可能开口说话呢?) 刚开始的时候,怪兽男爵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是渐渐的,他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原来你不是真正的狮子。但是,你究竟是什么人呢?算了,反正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你一定是警察……” “不,我不是警察,不过,你猜的已经非常接近了。男爵,看清楚了!” 原本还四只脚站在地上的狮子,突然站了起来,并从狮皮中探出一颗脑袋。 当怪兽男爵看到眼前这张脸时,着实吓了一跳。 “啊!你、你是金田一耕助!” “哈哈,没错!正是我。怪兽男爵,别来无恙吧?” “可、可是……那么,先前那个被我开枪射杀的人是……” “哈哈!那是假人,他只是我的替身罢了。怎么样?那个假人看起来十分逼真吧?连你都被蒙在鼓里了。” 怪兽男爵听到,眼中不禁燃起一把愤怒之火。 金田一耕助只得笑着说: “对不起,我实在不该那样捉弄你,先是利用假人来骗你,现在又化装成狮子吓你……哈哈!只是没想到一只狮子就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嘻!你刚才脸上真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哩!” 怪兽男爵听了,眼中又透出腾腾杀气,可是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眼中的杀气便消失无踪。 “金田一,我承认这回是彻头彻尾地被你打败了,你真了不起。来,这边坐吧!老实说,你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怪兽男爵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雪前,缓缓点火。 “不,你这么称赞我,实在让我承受不起。喏,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表面上两人正开门见山地聊了起来,但其实他们心里谁也不敢大意。 虽然金田一耕助手里有枪,但对方是个大力士,若真斗起来,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怪兽男爵坐定之后,便抽着雪茄问道。 “我想先从这里谈起吧!是谁、在什么时候,把我手枪里的子弹拿出来了?” “哦,这个嘛……就是站在那里的小不点啊!” “什、什么?是音丸?” 怪兽男爵脸上立刻露出愤怒的神情。 “难道连音丸也背叛我?” “不,男爵,请你听我把话说完。真正的音丸现在人在警政署里。” “咦?音丸他……” 一听到这儿,怪兽男爵立刻脸色大变。 “那么,站在那里的是……” “是他的替身。乍看之下,你也许会以为他是真正的音丸三平,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你让音丸化装成猎户座马戏团里的小丑,所以,我也借用你这一招,拜托马戏团里的小丑,反过来化装成音丸。” “原来如此,这么说,音丸已经落在警方的手中了?” 怪兽男爵的语气中充满依依不舍之情,看来这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当真对音丸有根深厚的情感。 “是啊!还有,因为这位小丑是一名魔术师,手指十分灵巧,所以他刚才帮你抱小夜子进汽艇之后,就藉着替你拍掉衣服上灰尘的动作,迅速取出你手枪里的子弹。哈哈!男爵,你实在太大意了!” 怪兽男爵一面闭上眼睛,一面侧耳倾听金田一耕助的话。当他听到“小夜子”这三个字时,突然张开眼睛,看着平躺在沙发上的少女。 只见少女依然蒙着眼睛熟睡着。 金田一耕助留意到怪兽男爵的眼神,忍不住笑着说: “哈哈!男爵,我劝你别这么想!” “什、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必掩饰了,你现在不是在想,只要有了小夜子这张护身符,就有逃走的机会吗?” “你……”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被人一一拆穿,怪兽男爵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却觉得非常好笑。 “怪兽男爵,你别白费心机了。事实上,躺在这里的这个人并不是小夜子。” “什么?她不是小夜子?” “哈哈!我就让你看看这一位小姐的庐山真面目吧!沙子,辛苦你了,你现在可以把眼罩拿下来,让男爵看看你的脸。” 原本一直昏睡的少女突然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一拿掉蒙住眼睛的眼罩,怪兽男爵便吃惊地失声大叫: “啊!你、你是……” 3、共赴黄泉 也难怪怪兽男爵会有如此吃惊的反应,因为他一直以为手中的筹码是小夜子,没想到对方却只是个和小夜子身高相似的少女罢了。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笑着说: “哈哈!原来你还记得她嘛!这位小姐曾经被你当成小夜子的替身送给我们。因此,这回我也有样学样,请她来乔装成小夜子。” “但是……但是你在什么时候……” 怪兽男爵已经震惊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在放置动物的帐篷里。” “帐篷里?” “是的。当时,我们虽然知道你和小夜子假扮成黑猩猩躲在笼子里,然而因为小夜子在你身边,我们怕要是贸然行动,惹得你勃然大怒的话,说不定你会杀了小夜子泄愤,所以……” “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小夜子什么时候被你调包的就行了。” 怪兽男爵气得捶胸顿足,又吼又叫。 一听到这个声音,妙子和小丑吓得脸都发白了。 “唉呀!男爵,别发火嘛!我尽量说快一点就是了。” 金田一耕助依然握着手枪,丝毫不敢大意。 “你还记得吗?在你们藏身的笼子旁边,有个关狮子的笼子,那时我和妙子就躲在笼子里假扮成狮子。” “鸣——呜——” 怪兽男爵一边咆哮,一边仍机警地打探汽艇外面的情况。 但不幸的是,此时他所搭乘的汽艇外面,已经布满大大小小的船只。 现在的他四面楚歌,只能气得不断磨牙。 “我们一直没有行动,为的就是希望能让小夜子平安无事,设想到音丸竟把小夜子放在我们的笼子前面,这对我们而言真是天赐良机。我连忙将小夜子和妙子互换,让小夜子躲进狮子皮里,而原本躲在狮子皮里的妙子则蒙上眼罩,乔装成小夜子。” 怪兽男爵此时突然叼着雪前,缓缓站了起来。 金田一耕助更加小心翼翼地紧握手枪。 “因为我已经平安无事地救出小夜子,所以立刻通知坐在特别座的等等力警官。男爵,事实上,等等力警官今天晚上同时准备了两座烛台,打算如果营救小夜子的计划失败,就只好把真的烛台交给你。但是我打暗号告诉他,小夜子已经平安无享,所以他才放心地把假烛台交给你。” “呜——、鸣……” 怪兽男爵嘴里不时发出后悔、愤怒的吼声。 “男爵,真可惜啊!你差一点就可以取得真正的黄金烛台了,都是音丸的疏忽,才让你拿到假的烛台。” “我明白了,金田一。” 怪兽男爵有气无力的说: “总之,这回我输得心服口服。现在,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静静等警政署的人来就好。我想音丸正在政署里等着你去和他相聚呢!” 怪兽男爵一听到“警政署”三个字,目光立刻变得很诡异。 “不,金田一,我知道我错了,你放我一马吧!我生平最痛恨和警方打交道。” “这个我知道,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办了。怪兽男爵,这次只怕你插翅也难飞。” “要是我还想逃呢?” “咦?你打算怎么个逃法?” “就是这个逃法!” 怪兽男爵说着,便把手上的雪前往墙壁上一按。 由于汽艇内的墙壁全是用壁纸糊成,所以一时之间,汽艇内冒起噼哩啪啦的火光,一道火舌迅速窜升上来。 “哈哈!金田…耕助,我宁愿和这艘汽艇同归于尽,也不要去警政署。可是,一个人下地府未免太孤单,所以只好请你一起作陪喽!” 怪兽男爵得意他说着。 “啊!糟了,不妙!” 金田一耕助大叫一声,随即牵着妙子的手爬上甲板。 负责操纵方向盘的小丑早已跳入水中。 金田一耕助和妙子赶忙跟着跳人水中。这时,船身忽然燃起一团熊熊的火焰,载着怪兽男爵的汽艇宛如一个火球在水面上奔驰。 “啊!怪兽男爵逃跑了!” 在周围汽艇上待命的警方见状,立刻试图追赶,可是,因为那艘汽艇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大家都不敢轻易靠近。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该如何是好时,怪兽男爵所搭乘的汽艇早已驶出一公里以外,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只见那艘汽艇在瞬间便化为灰烬,船身的碎片被大火一起卷向高空…… 第十四章 大团圆 1、话说从头 一个月之后,小夜子已经恢复健康,于是玉虫侯爵设宴酬谢参与这次营救行动的有功人员。 接受招待的人包括金田一耕助、野野村邦雄、海野清彦、等等力警官和少女妙子。 身世可怜、出身贫寒的妙子,自从小夜子获救以来,便被玉虫侯爵接回家中和小夜子作伴,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当金田一耕助一行人被请至玉虫侯爵家的餐厅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餐点,正中央还放着一座带给大家可怕回忆的黄金烛台。 等所有人都人座之后,玉虫侯爵站起来向大家致意。 “这阵子多亏各位帮忙,我在此向大家致上十二万分的谢意。原本我是一个孤单老人,可是现在托大家的福,让我们祖孙得以重逢,真的非常感谢。小夜子,你也向大家说声谢谢吧!” 在老人的催促下,小夜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现在的小夜子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脸色红润,而且还光鲜动人。 她略带娇羞地对大家说: “谢谢各位今晚的莅临,前阵子多亏大家为了我出生入死,我才能平安无事地回到爷爷身边,所以在此我要由衷地向各位说声谢谢。今天晚上没有什么好招待各位的,请大家不要客气。” 小夜子这番话说得非常得体,在场所有人齐声鼓掌之后,便开始享受眼前丰盛的美食。 “对了,金田一先生,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歹徒们都觊觎这座烛台呢?” 等等力警官看着放在餐桌中央的烛台,好奇地问。 “这件事嘛……反正小夜子和烛台都已经平安回到这里了,今天晚上我就跟大家聊聊这件事吧!” 金田一耕助说着便拿起餐巾拭去嘴上的油渍,继续说: “事实上,觊觎这座烛台的歹徒们可分作两批人马,其中一组就是玉虫侯爵的侄子猛人。猛人其实志不在烛台,他只是担心烛台上的指纹会证明小夜子的身分,如此一来,他就拿不到玉虫侯爵的所有财产了。” “可恶的孩子!” 玉虫候爵气得咬牙切齿。 金田一耕助跟他点了个头之后,又继续说: “而另一组人马——仓田和恩田却有完全不同的目的。后来怪兽男爵知道这件事,也插进一脚。由于怪兽男爵恶名昭彰,为人残暴,所以他一插进来,立刻就把仓田和恩田当手下使唤,这自然引起仓田和恩田的不满,于是他们出卖怪兽男爵,想把怪兽男爵交给警方,以便收回自己原来的地盘。怪兽男爵知道这件事之后,便愤而把恩田杀了。” “金田一先生,我们知道猛人想要烛台的目的,可是怪兽男爵为什么也执意要取得这座烛台呢?难道这座烛台这么值钱?” “是的,这座烛台的确很有价值。” “很有价值?” 等等力警官更加不解了。 2、烛台的秘密 金田一耕助笑着说: “事实上,今天晚上我打算让各位一睹这座黄金烛台的风采。海野,请把烛台递给我。” 海野清彦把烛台递给金田一耕助后,金田一耕助便轻轻抠着嵌在烛台表面的紫色钻石。 突然间,烛台啪的一声裂成两半,里面滚出一大堆钻石、红宝石、祖母绿……等价值连城的宝石,整个白色餐桌上霎时绽放出灿烂夺目的光芒。 “啊!这、这个……” 大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金田一耕助这才笑着说: “现在,各位应该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小夜子的父亲把所有财产换成珠宝,放在烛台里;至于小夜子的母亲则由于过度思念死旧的丈夫而病倒,临终前甚至来不及告诉小夜子这个秘密,所以小夜子和海野才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仓田和恩田却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件事,因此他们一等小夜子和海野回到日本,立刻下手夺取烛台。”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儿,又转头看着小夜子。 “喏,小夜子,这些都是属于你的,快收下吧!” 小夜子恍若置身梦境般,望着这堆耀眼的宝石呆愣了好一会儿,半晌之后,才如梦初醒地看着大家,轻轻摇摇头。 “不,我没有理由接受这些宝石。” “为什么没有理由?”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十分讶异。 “这次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到爷爷身边,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如果我再接受这些额外的宝石,恐怕会遭天谴呢!再说,如果不是海野叔叔、邦雄、金田一先生和等等力警官的帮忙,这座烛台早就成了歹徒们的囊中物。所以我想……” 小夜子说着,把目光移到一旁的妙子身上。 “这个世界上有大多像妙子这样孤苦无依的人,我想捐出宝石来帮助这些不幸的人们。” 在场的人听了全部哑然失声,过了许久才有人带头鼓掌,整个餐桌顿时显得热闹非凡。 然而,金田一耕助却似乎不是很高兴,因为他心里依然惦念着怪兽男爵的下落。 虽然汽艇已经因为爆炸而破成千万块碎片,但是警方后来大力搜寻,并没有发现怪兽男爵的尸体,更奇怪的是,羁押在警政署的音丸三平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难道怪兽男爵还在人间,而且随时会出现在你我的身边?) 金田一耕助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到有些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