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秘事件调查员的秘密笔记5·长白山鬼王墓》 第一章 死亡之后 我躺在地上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只见三个邪将走了进来,他们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我和方伦春,就在这时何壮忽然晃了晃,瞬间消失了。有一人发出了奇怪的“咦”声,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蓝袍邪将猛然间从身上拔出两柄银光闪闪的匕首,分别刺入另两个邪将的身体内。他们俩表情一变正要回头,动手的邪将已经将匕首拔了出来,“刷刷”两声,又刺入了他们的咽喉。这下两人叫都叫不出来,嘴里只能发出“咝咝”声响,过了一会儿就倒在地上。 他将头上的帽子取下,赫然就是何壮,当然其实我才是真正的何壮,不过我的表哥真名该如何称呼呢? 方伦春坐在地上笑道:“看来这个计划很成功啊?” 何壮道:“过于冒险,如果有一点差错,大家全死。” 方伦春道:“无论如何这都是值得的,我们是为了信仰在战斗。” 我虽然想明白了他们做这件事情的手段,但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和校长作对,便问道:“你们和校长究竟有怎样的矛盾存在?为什么非要破坏他的计划呢?” 何壮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先出去再说。” 我道:“就算这次决斗被你们成功掩盖了,可怎么出去?” 何壮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道:“和他们互相换一下衣服不就可以了。” 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细致到每一个微小的环节,真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如何深到这种程度,连校长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换了衣服后我成了一个邪将,觉得在自己腰上有非常硬的物件存在,伸手一摸似乎是一条皮带,而皮带头是一截银光闪闪的银条。我伸手将银条拉了出来,长条立刻变成了圆盘,不过边缘锋利异常,这是邪将特有的兵刃,非常神奇。何壮道:“这叫轮回劫,是天地间最邪恶的兵刃之一,你既然将它拿在手上,就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了。” 这时银盘表面隐隐开始浮现一张鬼脸,狰狞恐怖。何壮道:“这就是你老祖宗的样貌,记住他就是阴阳书生,谁都可以怕他,唯独你不能怕。” 我叹了口气道:“怎么收回去?” 何壮道:“你靠近自己腰旁边。” 我依言而行。轮回劫靠近腰部就开始渐渐变长,似乎有生命一般自己向我腰间缠裹而去。何壮和方伦春对视了一眼,方伦春道:“真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一点过程都没有就适应了。” 我还以为说的是我,不过后来才知道方伦春说的是腰上的东西。做好准备工作,我和方伦春拖着换上我们衣服的邪将,朝战龙台的小路走去。那里本来是一截罗盘桥,但现在已经古怪地变成了一条直道,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咱们应该少了一个人吧?壮子成了邪将,那么谁来当壮子呢?” 话音未落,只见黑暗的断崖处,两只手扒了上来,团长纵身跳上了山头,笑道:“你怎么把我忘了?” 这样一来,我的推测就全对上号了。只见他身着何壮战斗时所穿的铠甲,戴上面具后身材变得与何壮一模一样,随后他道:“从现在开始都别说话了,我们要通过断命桥,万一那里的邪将发觉不对劲,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当先带着我们向前而去。通过那段石路后,道路也变得和原来不同。我面前的是一条平坦的大路,不过两边全是灰蒙蒙的土山,高低不平一路蜿蜒向前,比沙漠还要荒凉。走不了多远,本来黑蒙蒙的天空变得紫气腾腾,而一股股难闻的臭味熏得我晕头涨脑,这时团长拿出一瓶类似于猪油的东西,对我道:“抹在身上。” 打开瓶盖,一股恶臭立刻扑鼻而来,我差点吐了,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东西?” 团长道:“尸油。断魂桥除了邪将没人能通过,你身上的气味一旦被他们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不愿意,但我还是擦了点尸油在脸上,顿时觉得浑身都麻痒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毒。 团长和方伦春也都抹了一些,唯独何壮没有用这东西。之后我们继续前进,没一会儿,不远处山路出现了断层,与对面相接之处连着一座似乎是白玉雕刻的拱形桥,桥头站着三个身着铠甲的邪将,不过他们的样貌就和人有一定的区别了,从皮肤到五官都不一样,有点像受了辐射的变异人。 团长几乎是咬着牙发出用鼻子哼出的声音道:“一定不要说话,否则会大难临头。” 他们眼神犀利地盯着我们,团长走到桥边时,他们忽然仰头似乎在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低下头,发出了沉闷的低吼。两个守桥的人让开路,团长带着我们走上了桥身,向下望去,只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接着团长将两具穿着我们衣服的邪将尸体扔了下去,带着我们走下了石桥。过了石桥那股难闻的臭味忽然就消失了,只有我脸上隐隐约约还有些余味未除,这时团长才舒了一口气道:“这关总算是过了。” 何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没法再回去了。” 团长道:“从现在开始一切就要靠自己了,大家都长点脑子,一步出错,根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方伦春道:“现在你和罗欢都死了,校长可能都气疯了。” 团长道:“那也未必,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没人能对付他,虽然我们这个计划足够完美了,但他应该很快就能看出破绽。” 我道:“团长,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校长的?” 团长道:“当然是从我进入阴森小巷那天起,否则只要一个照面他就知道我的想法了,哪里还能隐瞒到今天?” 何壮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错了胎。” 我叹了口气道:“现在再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真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居然都背叛了自己。” 团长道:“人心深似海,校长是个有惊天抱负的人,这种人做事往往不择手段,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但你自己一定要勇敢地面对这些问题,而不是一味地逃避,无论你是谁的后代,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自己到底如何选择。” 我苦笑着摇头道:“我要是能搞清楚这点,就不用这么苦恼了,一边是我的岳父,一边是我的兄弟朋友,任何一方都不是我能割舍的。” 团长道:“所以你做这件事情就一定要干脆,不能犹豫不决,孰对孰错这是一目了然的,我无须再多讲。至于说校长是你岳父这点,难道你还这么认为吗?” 说实话,我心里实在不能接受阿雪只是个幻象,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夫妻间该有的事情,我们都经历过了,甚至她身上特有的少女体香,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这怎么可能是假装的呢? 团长看我的表情,知道我心里所想,道:“我不会强迫你做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情,如何选择在你,如果你告诉我想回到校长身边,我不会阻拦你。” 我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但愿我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团长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不少,道:“你当然是正确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随即向前走去。何壮走到我身边,悄声道:“你知道,如果你选择了回到校长身边,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随口道:“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们杀了我?” 何壮道:“我们肯定会杀了你,因为你的脑海中已经有了这个计划,所以让你走会暴露我们所有人。”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才想起来如果不跟着他们,根本就走不出去,这才疾步而上。团长道:“既然大家都统一了思想,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团结一心把事情做好,否则对谁都不好交代。”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不过我还是问道:“团长,有个疑问我必须要弄清楚,虽然你们极力反对我被校长所用,但是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的用意和你们真实的意图。你们始终以我为目标展开各种较量,甚至不惜耗费精力作非常复杂的计划,你们到底看重我哪点,或者换个说法,阴阳书生后人的身份对你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团长略一犹豫道:“如果我说了,你能相信吗?” 我道:“可以,完全可以。” 团长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校长需要你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本身就掌握着地球人里能力最强的一群人,如果得到地府势力的帮助,那么对于天灵族他将没有任何顾忌。其实校长本人是最狂热的屠龙分子,他坚信龙是邪恶的化身,所以他必须杀光所有的龙,而仅凭目前自己所掌握的势力,他还无法战胜天灵族,更无法进入龙潭,这就是他的真实目的。而我们需要你的目的也很简单,圣战即将到来,我们需要阴阳书生干脆彻底地帮助我们对抗痛苦血原的生物。” 我点点头没再问什么,相信团长或是不相信他,还不是我作出这种选择的时候。或许找到我的“老祖宗”才是解开一切谜题的最终手段,因为没人敢对他撒谎,而没有他的庇护,我就像是一个无力的白痴,任人摆布,却无能为力。 第二章 大圣战 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声将我吵醒,猛然间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白色的帐篷里,中间坐着一个身着古怪服饰的中年人,他头发很长,垂在脑后,两鬓已是斑斑白发,他面容清瘦,胡子拉碴,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自己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我又进入了阴森小巷?想到这里我刚要询问,只听帐外有人道:“头领,孔雀灵王求见。” 他抬起头,本来无神的双眼忽然变得精光四射,道:“快请。” 我心里奇怪,以为孔雀灵王出了深井,没想到帘子一挑,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看样子他五官和灵王有些相似,但并不是同一个人,不过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发现我这个近在咫尺的人,让我觉得有些奇怪。那个头领站起来,走到灵王面前道:“灵王大名,我是敬仰已久了。” 灵王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道:“咱们就别客气了,根本没有时间,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头领摇摇头道:“这个没法骗你,情况很危险,我们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灵王笑道:“我来也没用,最多陪着你们一起死。” 头领道:“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拼一把?” 灵王道:“我不怕死,但也不想替别人做事情,我为什么要替你拼命呢?” 头领道:“你不是为我做事情,你为的是自己的族人,天下的苍生。” 灵王呵呵笑道:“就算现在天下大乱,我们所在的地方和以前差别却不算大,让我冒险帮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头领道:“你们现在偏安一隅,就算能保短时间的平安,如果等天下都成了他的,试问他能轻易放过你们吗?” 灵王道:“以后的事情现在谁知道?” 头领道:“但是人人如果都如你一般,后果绝对可以预料,肯定是死路一条。其实死并不可怕,如果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失去了生命,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灵王点点头道:“好小子,我相信你。说吧,咱们怎么合作?” 话音刚落,门帘一动,一个人弯腰走了进来,看见他我惊讶得差点喊出声来,因为这人和校长实在太像了,要不是没戴眼镜,衣饰古怪,我简直就以为他是校长。头领看见他表情微变,道:“你也来了?” “校长”道:“怎么,难道我不能来吗?” 头领笑道:“当然不是了,如果你们俩都能来帮我,那胜算就大多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响起了一阵阵连绵不断、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似乎是虬寅所发出的。头领面色一喜,道:“没想到你把虬寅都带过来了。” 灵王笑道:“你以为只有你是汉子?要是怕死也就不会来了。” “校长”也道:“他是和你开玩笑的,在路上就说了一定要击败魔族军队。” 头领喜出望外,道:“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而且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五花战神将要派遣神龙为我们作战,这是在祭天时我得到的消息。” 灵王道:“居然连老天爷都帮助我们了,那情况一定会越来越好。” 头领道:“所以大家都要有信心,只要挺过这几天,情况立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校长”道:“是啊,没想到这么艰难的时刻我们都撑住了,从今天开始也该轮到咱们反击了。” 头领道:“还不到说反击的时候,现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还是要等等再说,这么长时间都忍了,还在乎这一两天吗?” 灵王转身走到门口掀起门帘,三人都走了过去,我也跟着走到门口。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但看一眼就让人终生难忘,只见满地都是尸体,一些人在尸体堆里捡起可以作战的铁器,似乎是为下一场战斗作准备。而天空居然是血红色的,就和我在痛苦血原看到的天空颜色一模一样,根本就分辨不出是黑夜还是白天,一股股的黑烟盘旋着直通天际,偶尔传来一两声难听的鸟叫,循声望去,却见一群诡异的“蝙蝠人”在人类居住的天空上滑翔而过,看到这些我心情顿时变得压抑了,难道光明世界已经沦陷了?想到这里我顿时焦急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咱们到底是在哪里?” 三个人没有一个理我,我不禁觉得有些难堪,忽然心里一动,难道这又是梦境?想到这里我用力拧了自己一下,居然没有丝毫痛感,我哭笑不得,自己能知道自己在做梦,这种体验真的很奇怪。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笑声,震耳欲聋。与此同时虬寅也发出了巨大的吼叫,一时间我觉得大地都在颤抖,灵王哼了一声道:“真有闲心,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声来。” 头领道:“现在战局难说,我们根本没有战胜它的把握,盲目乐观就不可取。” “校长”道:“何金,说实话,你相信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我心里微微一动,因为那个头领和我同姓,会不会只是巧合呢? 何金沉吟半晌道:“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厉的吼叫划破天际,接着我看到了一幕让我目瞪口呆的景象,一条乌龙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脚爪旁的土地甚至出现了蜿蜒的裂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我仔细打量着它,它的体形大得吓人,简直可以用巨大来形容,从头到尾足有几十米。和神话里的神龙相比较,两者还是有不小的区别。首先这条龙身上满是倒刺,鳞片又大又粗,而它头上的角比图腾上的龙角也要大许多,龙须根根犹如短箭,竖在嘴巴两边,看面相异常凶恶,根本就看不出来哪点像是吉祥之物。 此时虬寅的吼叫声立刻变成了哼哼唧唧的“鼻音”,乌龙则仰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声,我没有心理准备,只觉耳膜疼得要命,似乎要聋了一般。 灵王脸色大变,道:“他娘的,这还怎么打?” 何金道:“镇定点,就是一条地龙而已。” 灵王道:“你说得轻巧,我一群虬寅,不够它一个啃的,这可都是我的命根子。” 说话间地龙已经迈开了脚爪,每走一步地上都发出了“轰轰”的闷雷般的声响。灵王道:“老子和他拼了!” 何金一把拉住他道:“别乱来,你不是还有宝贝没用吗?” 灵王似乎有些吃惊道:“你怎么全都知道?” 何金笑道:“还有什么需要我替你说的?灵王,大家都是一个沟里的战友,你别总是这么保守。” 灵王道:“别再说了,就是虬寅死光了,我也不会让族内圣物出面的,这关系到天灵族的存亡。” 何金道:“你是天灵族的头领,难道你们整个族群只是靠一个动物支撑吗?” 我不禁有些奇怪,因为孔雀灵王只是天灵族内四大长老之一,怎么在这里他成了天灵族的头领了? “校长”道:“老孔雀,有的东西是需要磨炼的,你天天把族里的圣物供养着,对它反而是一种迫害。” 灵王有些不耐烦,道:“我比你们都清楚应该怎么做这件事情。” 说话间那地龙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狰狞的表情、锋利的牙齿、满是口水的嘴巴,甚至还有扑面而来的一股股臭味,彻底颠覆了龙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当然前提是它真的是龙。 灵王道:“把我的家伙拿来。”只见一个和他差不多体形的壮汉精赤着上身,把一柄银光闪闪的大斧递给灵王。灵王一晃斧子,道:“有种你就上吧。” “校长”道:“你疯了!地龙不是人能降伏的动物,这么做简直就是找死。” 灵王没有理他,大步走了上去,一晃斧头道:“老子今天就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领。” 一人一龙面对面地跑了起来,我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灵王和这条地龙相比,实在太过渺小。只见两者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差一点就贴上。灵王举起斧头喊:“去死吧。”而地龙也张开了巨大的嘴巴,低头朝灵王咬去。 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浑身都是冷汗,从房间布置来看,这应该是团长的家。我睡在他的房间里,而团长和方伦春谈话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只听方伦春道:“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团长道:“怎么办?凉拌,我倒不信缺了他我们就不做事情了。” 方伦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大家一个萝卜一个坑,缺了他很多事情确实不方便。” 团长道:“你担心什么呢?秋月明已经找到了,他现在根本就无法控制我们。既然如此,小方在与不在差别不大,毕竟我们的目的不是控制校长,而是要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否则你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事情。” 我心里不禁奇怪,如果团长连校长要做的事情都不明确,那反对他什么呢?方伦春道:“秋月明现在需要的就是天灵族的绝对权力,这点毋庸置疑。” 团长道:“真要是这样,我觉得可以理解,可他为什么要杀龙呢?” 方伦春道:“或许是他疯了吧,很多精神病人从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团长道:“这我深有体会,我曾经办过一个案子,那个神经病比正常人厉害多了。” 我忍不住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道:“我知道校长为什么要杀龙。” 两人莫名其妙地望着我。团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将刚才的梦境告诉了他们:“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如果龙真的如我梦里那般凶恶,校长为什么要杀龙,道理就很明白了。” 沉默了一会儿,团长笑道:“我暂且还是称呼你罗子吧,叫了十几年,已经顺口了。我不想反驳你的意见,不过一个梦究竟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道:“别人的梦或许就是个梦,但我的梦更像是亲身参与的事情,虽然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暂时还不明白,可我敢肯定,这种梦不是莫名其妙出现的。” 方伦春想了一会儿道:“通过你的描述,我觉得那应该是大圣战的景象,你为什么会梦到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事情呢?” 我道:“要是我能明白,还有必要问你们吗?” 方伦春道:“预言是种超能力,可你看见了曾经的往事,这也应该算是一种能力的体现,不过如果有人暗中策划了这件事情,那么他的目的何在呢?” 团长立刻接过话头道:“这事不可能有人策划,现在世界上的人,无论谁都没有经历过大圣战,经历过的只有一个鬼王而已。” 我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们说的是阴阳书生?” 团长道:“没错,就是他老人家。” 我忽然想到一点,道:“阴阳书生的名字你们知道吗?” 团长道:“何金,这个名字只要是知道他的人都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真的是这样。” 团长道:“怎么,你联想到了什么?” 我道:“我在梦里见到一个头领,他的名字就叫何金。” 团长笑道:“如果真的是你老祖宗尝试着告诉你一些情况,那也很正常。” 我心里一阵阵发虚,没想到我居然和大名鼎鼎的阴阳书生在梦里相会了一次,不过从面相上看他似乎没有成大事者应该有的那种大气的感觉。 团长道:“别扯没用的,咱们该走了。” 我道:“去哪?” 团长道:“先别问,你去就知道了。” 第三章 暗夜王子 天色黑暗,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穿上衣服出了门,只觉得阴冷的空气一阵阵袭来。我们三个人上了车子,向西而去,我不由自主看了后座一眼道:“马天行车子上有一尊邪神供像,说是给你的,这事儿靠谱吗?” 团长道:“你既然知道了马天行的本质,还能相信他的话吗?不过以我对校长的了解,他应该不会修炼密宗的。” 方伦春道:“校长不修炼,未必马天行不修炼。” 我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道:“马天行不就是校长本人吗?” 方伦春有些不解地道:“这话从何说起?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只不过校长通过马天行达到监视你们三人的目的,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我道:“一个女人。”说完不由自主看了团长一眼。 团长道:“我知道是谁,不过她并没有掌握实际的情况。马天行就是马天行,他的家族是地书最狂热的崇拜者,修炼密宗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校长对密宗之法从来是不屑一顾的。” 方伦春道:“少奇,你想过没有,马天行为什么要修炼密宗?我猜这件事情校长并不知道。” 团长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马天行自己有想法?” 方伦春道:“很难说。马天行不是傻子,谁甘心一辈子做别人的傀儡?他想脱离校长的控制自然需要一定的手段了,而他又不是异能人,除了修炼密法还能怎么办?” 说话间我们进入了位于辛乡的大型水库,这里夜晚的空气中充满了水腥气,闻得我一阵阵恶心。而水库周围的环境非常荒凉,车灯下只能偶尔见到一两只路过的野猫。 团长站在高耸的岸边道:“人呢?”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一颗黑糊糊的人头从水里冒了出来,那人用手摸了一下脸庞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团长道:“刚刚才到,怎么样,能上来吧?” 那人居然就从笔直的水坝下爬了上来,穿着一件类似潜水服的衣服,上面满是银光闪闪的鳞片,在黑夜中闪闪发光,走近看,他的脸色仍是黢黑,不过两只眼睛透出碧绿的光芒,就像一双狼眼。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这人是谁?” 团长道:“和你说过,也算是你的偶像了。” 那人表情似乎有些变化,道:“他是何家的人?” 我记得最早说这句话的人是何壮,当时他就用这句话将假冒团长的姚奶奶给吓跑了。那人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会儿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道:“从来没听团长说过你,之前应该也没有见过面。” 那人“唔”了一声,道:“他当然不会说我了,因为我就会揭他的老底,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很多的怪事情?” 我道:“本来团长就是做调查工作的,不光是他,我也知道很多怪事啊。” 绿眼珠看了团长一眼,似乎不怀好意地笑了,道:“老陈,你是做什么调查工作的?” 团长咳嗽了一声道:“老刘,你没必要这么刻薄吧?” 绿眼珠哈哈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却让我疑心顿起,但是我没有问出口。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学会了让自己平静,天大的疑团现在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待解的谜题而已。 过了一会儿,团长道:“情况到底进行得如何了?” 老刘道:“不太顺利,不过我有信心近期内把这事做完。” 团长道:“你也别托大,这事儿根本就没有定论,万一出了大事,你个人事小,会拖累我们大家倒霉的。” 老刘笑道:“老陈,你这张嘴真臭得可以,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说出这种话来?” 团长道:“彼此彼此,你刚才也放我水了,咱们这叫都不吃亏。” 老刘道:“懒得和你辩论。我得回去了,刚才好像是看到一点情况,要不是你说不定现在都成功了。” 团长道:“别放屁了,赶紧做你的事情吧,这事儿完不了咱们可都得倒霉,这话你知道我没开玩笑。” 他说这话的表情非常严肃。老刘也严肃起来道:“你放心,这事儿我绝对干漂亮了。” 说罢转身跃入了水库中,他水性之好,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只见他在黑糊糊的水里急速向前游去,过了一会儿,沉入水中彻底不见了。我道:“这人胆子真肥,黢黑的水库都敢朝里跳,万一水里有个东西他跑都跑不了。” 团长笑道:“你知道这人是谁吗?他是最著名的暗夜王子,他只有在晚上才能看见东西,比你白天看得都清楚。”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道:“团长,他真是如假包换的暗夜王子?我就没见过这么黑的人。” 团长道:“你现在觉得他好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的厉害。” 我道:“能看出来他游泳是一把好手,不过这乌漆麻黑的,他在水库里找什么东西呢?” 团长道:“说出来吓死你,他在找龙。” 我根本不信,笑道:“龙会在水库里?那是条没有理想的龙吧?” 团长道:“你管别人有理想还是没理想呢,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就别说我有事瞒着你了,今天来就是问他这个情况。” 我道:“您的意思是他在这里找龙?” 团长道:“没错,而且还不止一条龙。” 我不由得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水库虽然不算小,但还是能看见头尾,说白了也就是个中小型的地方水库,里面能藏得下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我道:“如果这里有龙,那这条龙是世界上最没有理想的神物了。” 团长笑道:“也别把龙想得太高尚,也许很多事情和传统的认识是相悖的,只是你暂时不知道而已。” 方伦春道:“你觉得刘长海可靠吗?” 团长道:“不知道,但我们没办法依靠自己完成这些事情,你不信他还能相信谁呢?” 方伦春道:“这个族群是个很不靠谱的族群,我一直说最好和他们保持距离,但是当局就不相信。老陈,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我道:“团长,看这人的样子也不像正常人,难道又是某种势力出现了?” 团长道:“刘长海是驭鲸族,这是人类中水性最好的人,他们不是异能人,更不是密法修炼者。狂鲨人的能力是天生的,不过他们也是一群比较邪恶的种族,狂鲨人里很少有好人,残忍、多疑是他们性格中最普遍的成因。刘长海和我是几十年的熟人,但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否可靠,不过水里出现龙的概率确实是很高的,所以我们必须仰仗狂鲨人来做这些事情。” 说着我们上了车子。团长道:“谁都别小看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但他在驭鲸族属于大族,暗夜王子的名号也不是说着玩的。” 我笑道:“有这样的王子存在,真是对这两个字最大的颠覆。” 方伦春道:“何壮,你知道我们带你过来的目的吗?” 我道:“不知道,最近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能以正常标准去衡量,但是据我所知,龙生活在世界上最纯净的地方,水里应该有很多细菌吧?” 方伦春没理会我这句话,道:“你和团长现在都是死人了,从校长那里说肯定已经转移了注意力,所以对你而言就产生了新的任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有些狐疑地道:“你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些?” 方伦春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你立刻就要做回本职工作,重新开始调查员的生活了。这次没有校长在旁边监视你,很多情况就可以让你知道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道:“我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你们需要利用我得到阴阳书生的帮助去对付痛苦血原的势力,因为他们即将复活,人类将再次陷入死亡的浩劫。可现在你又告诉我让我做回调查员,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对付痛苦血原更加迫切吗?” 方伦春表情有些古怪,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总之你相信我说的话就可以了。” 我道:“我凭哪点相信你们这些人说的话,你们说的话有哪句是真正靠谱的?总是一个情况没结束,一个新情况又出现了,难道就不能痛痛快快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吗?吞吞吐吐的没有任何意思,只会破坏我对你们的信任。”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包括团长,我一直是非常尊敬您的,但现在我对您开始动摇了。” 团长平静地道:“你没必要怀疑我,这次调查行动将由你我二人共同完成,我保证在调查的过程中,你会得知一切。” 我道:“那痛苦血原呢?” 团长道:“就算他们真的复苏了,与我们也没有太实际的关联,我们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调查员,做回本职工作也是因为人民的需要。” 我叹了口气道:“随便你们怎么说吧,我彻底认输了。” 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好干吧,该有的总会有,不该有的你想它也不会有。” 第四章 新调查(一) 我道:“那么咱们当前所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任务呢?” 团长道:“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了,我们现在就是在寻找龙,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我道:“你们花这么大的代价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有这个必要把情况弄得如此复杂吗?” 团长道:“绝对有必要,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并不欣赏龙,或者他们期望从龙的身上获得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们做这件事就必须保密。而任何一个任务都没有让两个死人去做更顺当,现在无论我们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了。” 方伦春道:“你们也该开始了。我到老爷子那里去一趟,如果事情不能扭转,我就请他出山。” 方伦春是方严貌的儿子,他说的老爷子应该就是方严貌了,可这个小老头究竟有怎样的本领至今是个谜,不过我心里清楚他肯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只听团长道:“那咱们可就得分开了,我们去那儿,时间也不能再耽搁了。” 方伦春道:“那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过去。” 团长也没废话,停车让方伦春下了,开车就走。我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团长道:“长白山,那里是发生龙事件最靠谱的地方,我一直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在这个计划没有开展之前,我知道严童丽曾经得到过校长的命令,去长白山调查了一个案子,但是并没有任何结果。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里应该有龙存在,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我笑道:“这龙生活在长白山上,难道至今没有被人发现过?” 团长道:“这没什么好笑的,长白山天池本来就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去过,很多传说并不知道而已。” 我道:“也许吧,最好这次能让咱们有所收获,否则太多不确定的事情让人头疼。” 过了一会儿,团长道:“罗子你放心,这次事情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不会再有人总是用谎言欺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就像从前一样,我们之间不该有任何隔阂。” 我叹了口气道:“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咱们四个人过去整天都在一起,没想到现在到了这份上,我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大家还能像以前那样该有多好。” 团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所以没法给你答复,但是我保证自己不会骗你。” 我道:“团长,我活得真是太累了,每一个人似乎都对我有所图谋,还有我最爱的人居然是幻象,还有人能比我更惨吗?” 团长呵呵笑道:“说惨那就太严重了,阿雪不是假的,而是真实存在的人,连我都知道,只不过在龙墓里的那个阿雪是假象而已。” 我心里一震,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激动地道:“真的假的?” 团长道:“当然是真的。你还记得守望者吗?如果我没说错,校长给你的那个录音笔曾经说过,守望者和另一个人救了阿雪,她当然是真实存在的人了。” 我有些诧异道:“你知道那个录音笔?” 团长道:“废话,我不但知道录音笔,我还知道和守望者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我道:“他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团长道:“方严貌,就是咱们口中的老骗子。” 我吃了一惊道:“居然是他?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我总觉得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和真实本领并不相符,为什么要这么低调地做人呢?” 团长道:“这事儿我没法和你说,他这么做当然有他的苦衷,而且我对他的态度并不是我看不起他,因为他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所以我们都得装相。” 我道:“可是就算你装了,校长应该可以知道这些事情。” 团长道:“校长本来就知道方严貌是什么人,你以为他那么厉害的角色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如此尊重?方严貌之所以到今天都没和校长决裂就是因为校长尊重他,老爷子总觉得校长是真心的。” 没想到又出了一个状况,不过得知了阿雪的存在,我心里异常欣慰,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毕竟她对于我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只要有了她,我可以做任何妥协。于是问道:“那么阿雪现在人呢?” 团长道:“你应该可以知道她的具体下落,这需要我说吗?” 我恍然大悟,道:“她人在校长那里!” 团长点点头道:“这是校长最后的王牌,他不会轻易将阿雪交出来的,不过这件事校长确实做得很缺德,据我所知阿雪怀孕了。” 我脑子“轰”的一下,突然间出现了片刻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团长笑道:“咱俩这不是刚刚才接上头吗?再说这种事情我要是早和你说了,你小子还能压得住神?只怕脑子早就坏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很久才道:“这么说我和校长就真有扯不掉的关系了,你们利用我对付他,合适吗?” 团长道:“从来没人说过利用你对付校长,我们只希望你不会被校长所利用,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他们确实没有明确表态过需要我做对校长不利的事情,想到这里我舒了口气道:“团长,你能想办法让我见阿雪一面吗?” 团长道:“很遗憾,目前为止我无法做到这点,因为咱俩都是死人,既然死了,当然就不能再露面了,那不成诈尸了?” 我叹了口气,心情异常复杂,又高兴、又担心、又害怕,过了很久才道:“阿雪有了孩子应该不在校长的打算中,我猜她现在日子一定不好过。” 团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无法回答你,但校长应该没有逼迫阿雪做任何事情,毕竟他是阿雪的亲大伯。” 我道:“什么?他不是阿雪的父亲?” 团长道:“阿雪的亲生父亲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在龙潭里,他是达闻长老,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出来满世界乱跑,就算死也得死在龙潭里,而利剑族长老虽然在天灵族内地位尊崇,但根本无法进入龙潭,这是天灵族的规矩。校长对你说的那些话只能骗不懂内情的人,为什么校长要保护那些被天灵族追杀、见过龙的人,就是因为他自己想要知道龙潭究竟在什么地方。他是个极度痛恨龙的人,找到龙潭,就意味着可以斩草除根了。” 我道:“真想不明白,他作为天灵族的大长老,为什么会如此痛恨龙呢?” 团长道:“更深的内情不是你我可以知道的,但是他作为天灵族曾经的大长老,现在居然无法进入天灵族,肯定有原因,或许这就是他屠龙的真相。” 我心里一动,道:“团长,既然保护龙是天灵族的根本任务,那你作为一个和天灵族本身没有太大关系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保护它呢?” 团长道:“人类是需要信仰的,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龙的传人,既然如此我当然要选择保护它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出了市郊,上了通往目的地的高速公路。黑夜里车灯闪烁,我只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过了没一会儿猛然间被一阵巨大的怒吼声惊醒,站起来时人已经在硝烟弥漫的远古战场上。 第五章 新调查(二) 这一幕给予我的震撼无法用语言形容,任何一部好莱坞的大片都无法赶上这里情况之万一。 只见一望无垠的荒凉大地上到处狼烟滚滚,血红的天际被黑烟所掩盖,但火光却照亮大地上的每一个隙缝。天空中满是相貌丑陋、长着翅膀的干尸,他们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叫,对着地上的人类军队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人只要是被他们的手指碰触过就会立刻满脸发乌,倒在地上,而人类抵抗军也利用弓箭等武器进行还击,不过很明显双方能力差距过大,人类抵抗军损失惨重,满地基本都是人的尸体。我看在眼里真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体内的热血似乎都要爆发而出,因为我虽然知道圣战是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斗争,但没想到会惨到如此份上。 不过这一切似乎还不够,过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沉闷的号角声,那些漫天飞舞的怪物立刻向反方向而去,而另一路增援的人类军队也到达了战场,这是一队骑兵,人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手上的兵刃闪闪发光,他们人数众多,从头到尾犹如一条蜿蜒的银龙。 刚刚还被屠戮的抵抗军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如潮水般向两边退让,让开了一条道路。这时我隐隐能感觉到地面犹如闷雷一般的响动,接着远方一队身着古怪铠甲的骑兵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们清一色的黑鬃战马,不过这些马匹眼珠都是红颜色的,鼻子里呼出如浓烟一般的气体,嘴旁四颗獠牙隐隐露出。 人类骑兵中一个满头长发的年轻人纵马跃出大声道:“兄弟们,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我们抵御不了冲击,咱们的骨肉至亲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为了他们我们一定要击退这帮狗娘养的。” 所有人都高声大叫起来,我却心里黯然,因为看表面就能知道这场战役最终的胜利者是谁。 只见年轻人一提缰绳,胯下战马半人立起,长嘶一声当先冲去,其余人也紧随其后。我觉得大地似乎都颤抖起来,只见无数战马朝我扑面而来,我当然知道无须躲避,果然他们穿过我的身体,向前而去,对面的骑兵却根本没有大的动作,就是保持队形缓缓向前。双方接近时,他们从背后抽出乌黑的战刀,有了对比我才发现,魔族的骑兵是非常高大的,战马也是如此,至少比人类骑兵高出一半。 没一会儿,人类就冲到了他们面前,这些恐怖的生物根本就没有大的反应,他们对着人的头一刀劈下,人类骑士连人带马顿时倒下一片,而魔族骑士无一伤亡。即使如此人类还是前赴后继地冲击而上,瞬间尸骸遍地,这种自杀式的冲击对他们的对手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天地间却已满是人类鲜血的味道。 眼见此情此景,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人类骑兵虽多但是很快所剩无几。而一开始在上方发起进攻的人类弓箭手也拔出了兵刃,跟在人类骑兵阵后,发起最后一次冲击。魔族骑兵终于开始行动,随着一阵沉闷的号角声,他们开始策马向前,人类仅剩的骑兵几乎都不是被砍死的,而是被马撞倒在地,被踩踏而死。 魔族骑兵瞬间就冲进了人类步兵阵中,随即又一场屠杀开始了。没人可以伤到这些骑士半根指头,地上满是人类的残肢断臂、尸体鲜血,我恨不能拾起一件武器,现在就和那些魔族士兵拼命,就在这时忽然觉得身体摇动起来。当我睁开眼,只见团长很关切地望着我道:“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胸前衣物上已经被泪水浸湿,当下擦干泪水,不过此时的我极度郁闷,不想说话,转头望向车外。 团长等了一会儿,对我道:“你又梦到了什么?” 我将自己在梦里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团长道:“罗子,你别被这些不相干的梦境干扰,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也无所谓,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搞清楚何金通过这些梦境究竟想告诉你什么。” 我道:“既然他已经知道我了,干吗不出来相认呢?” 团长笑道:“你以为他是普通人吗?他不可能出来见你,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我奇道:“阴阳书生,还有谁能对他造成伤害吗?” 团长道:“伤害他当然不可能了,我说的安全指的是他的行踪,阴阳书生是不可能让人类知道他具体在哪里的。” 我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要过多久我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团长道:“有些人注定是无法获得平静生活的,所以兄弟你认命吧。” 一路无语。两天以后气温明显下降了不少,我们已经进入了吉林省抚松县,长白山就位于此地,我们终于到了山脚下。 我差点没把腰坐断了,下了车长长伸了一个懒腰道:“真爽。” 团长笑道:“年轻人还有腰呢?” 我道:“您别总当我是个孩子,现在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孩子都有了。” 团长道:“你再大在我的眼里就也是一个小孩而已,还记得第一天来199上班的情形吗?” 我道:“当然记得了,您还给我说了一个洗头人的故事,现在想想心里都有些后怕。” 团长叹了口气道:“一晃眼十一年过去了,那时候我四十岁,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 我道:“您保养得可真好,年过半百却一点看不出来,和十一年前变化不大。” 说完我们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团长道:“我是真没用过任何品牌的化妆品,也算是天生丽质吧。” 车子上满是灰尘,我道:“这车子太脏了,要打扫一下。” 团长道:“没那时间,这车不要了。” 我笑道:“团长,你也太奢侈了,车子脏了就扔掉,这世界还有比你更有钱的主儿吗?” 团长道:“你仔细看过后再和我说话。” 我仔仔细细地将车子打量一番,没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道:“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团长指着排气管上方的车体道:“你看这个手印。” 我这才发现布满灰尘的车体上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手印,不过从印记来看这只手非常瘦,简直就是骨头,指甲却又尖又长。 团长道:“昨天晚上我们走的是夜路,看来他们已经掌握你我的行踪了,我们能骗过校长,却骗不了痛苦血原的监视。” 我道:“那怎么办?就凭咱俩能对付这些东西吗?” 团长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到这里无论遇到怎样的麻烦,你我都必须坚持下去。你怕吗?” 我叹了口气道:“说不怕是假的,但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做成了。” 说罢我俩朝目的地步行而去,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当我们走到长白山脚下已近傍晚,团长道:“咱们别耽搁了,夜长梦多,干脆直接上山吧。” 我点点头,登山的辅助工具事先早就买好了,我们背上工具朝山上走去。团长爬山比我利索多了,因为他手脚能随意伸缩,哪里省劲便朝哪里借力,我就不行了,不过好在长白山不比喜马拉雅山,我使用工具勉强还能跟上团长的速度。一直爬到半夜,我们上了一个山头,我累得两眼翻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团长,我实在走不动了。” 团长拍拍我的肩膀,道:“咱们就在这儿休息吧,明天再赶路。”我们也没支帐篷,撑开睡袋钻了进去,因为实在太过疲倦,没一会儿工夫我就进入了梦乡。 山顶的夜晚还是非常寒冷的,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冻醒了。月色下团长睡得很熟,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他脸色变得惨白,白得犹如白纸一般,看着让人背脊发寒。过了没一会儿,团长的脸色又渐渐恢复正常,我正在奇怪,只听团长舒了口气,似乎要醒转过来,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只听“哗啦”一声轻响,似乎是团长拉开了睡袋的拉链,接着一阵轻微响动,我又听见脚步声,是团长在踱步,接着团长道:“罗子,你睡着了没有?” 我没有理会他,仍旧装睡,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我身边用力摇了摇,我这才装做醒来,睁开眼道:“什么事?” 团长表情似乎有些着急,道:“我刚才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所以想和你讨论一下。” 我装糊涂道:“团长,您一夜没睡在想心事呢?” 团长点点头道:“我就是想把阴阳书生为什么不在阴森小巷的内情搞明白,我作了很多种假设,但是最后都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刚才我又想到了一个情况。就在你上次出入阴森小巷的时候,天灵族的秋心曾经来过一次,他是阿雪的堂哥,也就是校长真正的儿子。从他那里我得到一条消息,超级妖兽已经密谋背叛人类,如果这条消息是真的,那么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准备投靠痛苦血原,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他曾经是痛苦血原最大的叛徒,所以面对大恶魔他甚至比人类还要恐惧,那么只可能和阴森小巷的势力结合,对付即将到来的魔族,进而对付人类,因为我相信阴阳书生拿人类开刀是迟早的事情。” 我道:“可是超级妖兽是俘获阴阳书生灵魂的人,两者没有联手的可能。” 团长道:“这也是我一直考虑的因素,不过我相信没有没原因的事情。超级妖兽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如果他们真的把矛头对准我们也很正常,说白了就是一群畜生,做出任何事情都很正常。” 我道:“你这么一句话可把严姐也骂进去了。” 团长道:“我本来就是骂她,你以为呢?” 团长说这句话时表情有些愤怒,不像是随口说的话,不过他和严童丽的关系从表面看还是比较融洽的,难道是面和心不合? 我打了个哈欠道:“团长,这大半夜的把我拖起来就为这件事情?咱们什么时候不能说啊?” 团长笑道:“我实在睡不着,所以拖个人起来说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色又变得越来越白,看着非常瘆人,连笑容都变得极度诡异。我浑身汗毛直竖,毕竟这是荒山里的深更半夜,面对着这样一张人脸,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团长笑了一会儿似乎觉着我脸色有些不对,收起笑容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我道:“团长,您的脸色怎么白得和纸一样?” 团长下意识地摸摸脸,有些莫名其妙地道:“怎么可能?我是个活人,脸上怎么会没血色呢?” 话没说完我猛然发觉团长头顶心似乎微微露出一截翅膀,我浑身不禁猛地一抖,指着团长的脑门道:“您头上的那是什么?” 第六章 新调查(三) 团长伸手便摸到了那对翅膀,他也是脸色大变,抓住翅膀,用力一拽,只听一声尖厉的惨叫。一个浑身青灰、骨瘦如柴的生物被团长抓在了手里,而这时团长的脸色也立刻恢复了正常,这个东西比蝙蝠大不了多少,但是五官和人差不多,只不过嘴巴又尖又长,就像一根吸管。团长道:“这个王八蛋,又来探听情报了,告诉你家主子,趁早别打我的主意,否则迟早干掉他们。” 团长拽着那东西的脖子,那东西白眼直翻。我道:“这是什么东西?” 团长道:“这叫脑奇,专门偷窃别人的意识,你刚才看到我脸色变得苍白就是他干的,不过既然被我发现就有他好受的了。” 说罢拉住脑奇的翅膀,脑奇长长吸了口气,瓮声瓮气地道:“求求你放了我,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件事情。” 团长道:“别他妈和我扯淡,老实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脑奇道:“我不能说。”这四个字刚出口,团长立刻抓住他两边翅膀用力往两边一拽,脑奇吃痛不住一声尖叫,团长毫不客气连拽了五六下,脑奇连连道:“老爷饶命,我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团长停下手道:“你要是敢隐瞒一个字,我非把你扯成两半。” 脑奇道:“我们现在属于陆大人管辖,是他让我来打探这边消息的。” 团长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脑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让我必须将你们的行踪还有这次调查的目的查清楚告诉他。” 团长道:“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你必须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撕成两半。” 脑奇一叠声地答应,团长手一松,他振翅向天空中飞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 我道:“原来是这东西在作怪,刚才看您脸色,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变故了。” 团长笑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变故。”突然,他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道,“刚才所说的陆大人其实是痛苦血原最高等级的战士之一,是噩梦骑士,他可以游走于现实与梦境中,并且可以在你的梦中杀死你,是非常恐怖的杀手,既然咱们被这东西盯上了,麻烦可就大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咱们连觉都不能睡了。” 团长道:“不睡觉是不可能的,不过从现在开始咱们连睡觉都要小心谨慎了。” 听了这一番话,我睡意顿消,道:“要不然咱们还是赶路吧?” 团长道:“我也不想睡了,但是夜晚爬山你行吗?” 我点点头道:“没问题,我也想早点见到神龙真面目。” 当下不再多话,我们收拾起工具又开始向山上攀登而去,沿路看见不少宿营点,渐渐地,我觉得呼吸困难,头都有些肿胀的感觉。团长爬到我上方拉着我一路继续向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色大亮了,我们终于站在了一处开阔的山路上。此时正值深秋,虽然山脚下还不算太冷,但此处积雪之厚超出我的想象,团长拿出准备好的雪地鞋,我们换上后朝大山深处而去。 一路上白雪皑皑,温泉热气袅袅,我忍不住想脱了衣服进去泡个澡,不过团长表情却异常严肃,默默无语地仔细搜寻着什么。我们转过一道山体后,发现一截枯萎了的树干灰溜溜地杵在那里。团长就像看到宝物一样几步跨到枯树旁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道:“罗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树种吗?” 我对植物没有研究,摇头道:“不知道。” 团长道:“这是一株柳树,你能看出来这株柳树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上下仔细看了一遍,道:“它除了枯死,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团长笑道:“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植物生长,因为连泥土都没有,而这株柳树至少有百年以上的树龄,它是被人为移栽至这里的。” 我道:“可是没有泥土,它靠什么存活呢?” 团长道:“人的尸体和鲜血。柳树本就是鬼树,这种极阴之木施以邪法是可以吸食天地灵气的,我一直怀疑长白山有黑巫师存在,这株柳树很好地证明了我的猜测。” 我道:“难道您来这里不是寻龙的?” 团长道:“当然是为了龙而来,只不过有龙之地必有不平凡的事情发生,看见这株柳树我心里就有底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古怪的猫叫,我们循声望去,心立刻就沉了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只浑身青毛的蛊猫,瞪着血红的双眼望着我们。猫背上则坐着一个满头白发、衣着破烂的老人,他低着头闭着双眼似乎睡得正香。 我们对视了一眼,团长道:“小心点,咱们撤。”说罢领着我缓缓向山里移动,忽然那猫又对着我们叫了一声,巨大的猫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看来异常诡异。猫背上的人身子一震,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见我们,他道:“年纪大了瞌睡就是重,莫名其妙走到这里来了,惊扰了两位还请不要见怪。” 团长道:“没事。” 拉着我就朝里面跑去,只听“嗖”的一声轻响,蛊猫驮着老人眨眼间就拦在了我们面前,老人挨个打量我们一番道:“差点忘了,你们俩是什么人?” 团长勉强笑道:“我们只是普通游客而已。” 老人点点头道:“游客居然能上到这里,娃娃,你当老夫是个雏儿,这种瞎话也编得太随便了。” 团长道:“我们是登山爱好者,但这也算是游客的一种吧?” 老人道:“登山的当然算是游客了,不过你既然知道鬼柳自然也不是一般的登山者了,老实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原来他看似一副睡着的模样,其实把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耳朵里了。 沉默了一会儿,团长忽然拉着我就朝反方向跑去,老人阴恻恻的声音绵绵不断地传来:“想跑是跑不了的,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要做的勾当说出来吧。” 我鼻子里隐隐闻到一股腥臭味,回头只见老人气定神闲地坐在蛊猫背上,而那只猫和我们至多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我吓得肝胆俱裂,玩命朝前跑,不过无论我多用力,那只猫始终和我们保持那样的距离,渐渐地我们离断崖越来越近,眼看就无路可走,团长道:“和他拼了。”说罢从我腰上将轮回劫抽出,朝后甩去。老人破袖子一卷,就将锋利无比的轮回劫卷了进去,不过他拍了拍蛊猫的脖子,停止了对我们的追逐。 而我们走到悬崖边也无路可走,转过身子六目相对,过了一会儿,老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团长道:“看见轮回劫还需要问这种问题吗?” 老人若有所思道:“轮回劫是命中的劫数,看见它的人都不得好死,你们两个娃娃身上居然有这种不祥之物,难道你们是邪将?” 团长道:“你又是什么人?”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我都是修炼黑暗密宗的邪精,可算是同道中人,不过老夫修炼的是内门之法,你们是武邪?” 我听得莫名其妙,团长答道:“没错,邪将大多是以武为主,我们就是武邪。” 老人点点头道:“差点误伤同门,两位师从何人?来此地所为何事?” 团长道:“我们是花面娘娘的手下,来这里确实是有事,老人家既然在这里修行,在下想请教一事,听说长白山天池有龙显圣,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人沉默了很久道:“只是听说,但是我也没有见过。”说罢他伸手将轮回劫朝我丢来,这个圆盘似乎有生命一般,到我近处速度忽然变得缓慢,等我接过后就化成一个长长的银条,放到腰间正好裹成一圈。 说过这句话后老人似乎又进入了休眠状态,团长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们正要走,老人忽然又用鼻子哼出声音道:“既然是为龙而来,也别急着走了,到我那里聊会儿天吧。” 虽然我们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想走也没法走,只能假装客气了几句,老人也没说别的,语调有些奇怪地道:“这点面子还不给小老头吗?” 之后我们垂头丧气地跟在老人后面,一路慢悠悠地朝雪山深处而去。道路两旁乱石当道,斜坡一个接着一个,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引起雪崩,老头走到一座天然形成的山洞前下了猫背,对我们道:“请吧。” 我们当先走入洞口,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在这时忽然身后“哗啦”一响,我立刻就知道麻烦来了,果然,回头只见洞口已经多出了一排铁栅栏,就像一个牢房般将我们困在里面。 我和团长立刻走到铁门旁,老头表情难测地望着我们,也不知他到底打什么算盘。团长道:“老人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道:“娃娃,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阴阳书生让你们来的,他是一个极度痛恨龙的人,我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所以别怪我心狠手辣,虽然都是同宗一脉,但我不能让你们杀龙。” 听了这话我简直是哭笑不得,没想到是我们自己把情况搞复杂了。团长立刻道:“老人家,你别误会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是杀龙的人,邪将也未必都是杀龙的。” 老人哼了一声道:“你们现在被我所困,当然要否认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不过就算你们是被冤枉的,那也得死,我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说罢转身离开了,我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等他走没影了,我道:“他准备饿死我们。” 团长左右看了看道:“还能挨到饿死吗?冻也得冻死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我差点把这茬忘了,这里可是雪原。” 团长又伸长脖子看了看,确定老头走没影了,才道:“老东西还是太大意了。”说罢身子开始拉长变瘦,直瘦到让人不能接受的地步,从铁笼缝隙钻了出去。 我又惊又喜道:“差点忘了您还有这一手。” 团长在石洞壁上寻找良久,直起身子对我道:“对不住你,我找不到开铁门的机关。” 我心情立刻又变得阴郁,道:“那怎么办?” 团长想了一会儿道:“我去找那帮人,你先忍耐一会儿。” 第七章 黑巫师 我也无计可施,看着团长和那个老头一样消失在雪地中,无奈地坐在山洞里的石头上。晚上没睡好,此时人的精神各方面都觉得疲劳,没一会儿居然睡着了。当我再次醒来,夜色已降临,明月高挂中天,大山里看月亮似乎更圆、更亮,不过团长依然没有回来,我心里不禁有些焦急,不争气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居然饿了,在这种境遇下肚子还能饿,看来我是真有些缺心眼。 自己正觉得好笑,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咝咝声,我头皮一麻,转头望去,只见山洞里原本黑漆漆的地方忽然亮起了一双橘黄色的眼睛,大约有乒乓球大,中间黑色的瞳仁看得清清楚楚。 我立时吓得肝胆俱裂,几步退到铁门旁贴着一动都不敢动,过了一会儿一只浑身白毛的山羊从洞里走了出来,原来那双眼睛就是它的,而从毛色上看这是一只老公羊了。 老公羊气定神闲地走到我身边,用它那对古怪的眼珠盯着我看了很久。我起先还有一定的防备心理,过了一会儿渐渐放松下来,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老公羊很驯良地低下脑袋,接着舔了我手一下。 就这一下却差点让我吐出来,因为老公羊的舌头上居然满是鲜血,把我的手也舔得鲜血淋漓,血水顺着我的手一滴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老公羊咧开嘴,那表情似乎是在微笑,诡异至极,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寒,冷不防肩头被人拍了一巴掌,差点没把我吓得跳起来,扭头一看居然是团长。我道:“您终于回来了,这里有一头满嘴是血的怪羊,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团长笑道:“别紧张,它嘴里的不是鲜血,而是鸡血。”边说话边将铁门打开,我赶紧走了出去,而那只老公羊也走了出来。 我道:“羊不是杂食动物吗?怎么会吃鸡呢?” 团长道:“因为这不是一般的山羊,这曾经是一个黑巫师的坐骑,不过后来被困在山洞里,就算是一只山羊,饿极了也不会挑食的,有路过的山鸡、菜蛇类的动物它自然不会放过。就在我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一只山鸡钻进这个洞里,不过当时你正在沉思,没有发现它。” 我脸上一红道:“只要不是人血就好。” 团长道:“准备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笑道:“还需要准备吗?我没什么东西。” 团长道:“看看你的背包,再说这句话。” 这一路我并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包裹,此时听团长这么说,立刻拿出来,仔细翻起来,不过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发现。我莫名其妙地道:“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团长从我的包裹里拿出一截冰镐道:“你没发现这截冰镐很长吗?”说罢用力一拉,冰镐断开,中间是一把银光闪烁的长刀,正是何壮曾经的随身武器。 这是最神秘的器物,据说龙太子就是死于这把刀下,可它的秘密真的就在于此吗?此时,这把血诅刀隐隐泛出红光,一看就是不祥之物。我道:“团长,这把刀怎么会在您手上?” 团长把刀交到我手上,道:“当然是何壮给我的,你怎么突然变傻了?” 我点点头道:“天灵族圣地的深井中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刀,孔雀灵王就看守着那把刀。” 团长道:“那是一把假刀,血诅刀是唯一一把可以弑龙的凶器,是天地间受尽诅咒的邪恶之物,也就是你手中的这把。至于我交给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当年阴阳书生就是用这把刀刺杀了龙太子,成为了鬼王,世界上也只有何家人可以驾驭这柄凶器。” 我道:“难道你是要我重新使用这柄长刀?” 团长道:“没错,你必须掌握这把刀,这对你以后有好处,你的表哥根本无法彻底使用这柄长刀,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何家的人用何家的刀,一旦参透其中道理,你不会比任何一个天灵族的战士逊色。” 我从包里又翻出一张鹿皮,这是何壮用来裹刀的东西,我将刀裹起来,插入背后道:“下面该怎么办?” 团长道:“这里有一群黑巫师,他们靠杀人提高自己的能力,所幸这些人以为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所以没下杀手。” 我道:“可是那个老头将我们关在山洞里不就是希望我们死吗?” 团长道:“他们是两派,不过却是一家人,兄弟两人为了利益各自率领家族的人拉伙单飞了,所以对待我们两家人的意见也不一样,老大要杀了我,老二却拿我当朋友,这就是你能出来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里,老公羊突然咳嗽了一声,声音苍老,和人无异,我觉得这种生物只怕已经成精,也不敢招惹它。我绕到了团长身旁,团长道:“咱们走吧,那家人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那只老公羊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们。我们走到雪原深处,只见一排木头房子围成一个圆圈,一帮看似原住民的居民在天井里各自忙碌着,看不出一丝异样,更不像人类中最邪恶的黑巫师。 等我们走近,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对团长点点头,掉头往里面走去,团长跟在她身后,没一会儿,到了最靠里的一间黑木屋子,她敲敲门道:“爷爷,那人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传出来:“让他们进来吧。” 我们进入这间屋子,感到里面的气温骤然升高,我额头的汗珠立刻渗了出来。只见不大的屋子里满是稀奇古怪的物件,没有一件是我在市面上见过的东西,其中有两个人面兽身的青铜器颇为惹眼,分别在他的床头和床尾放着。 一位老人坐在床头微闭双目,五官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头差别不大,乍一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团长道:“方爷爷,我又回来了。” 老头微微动了一下脑袋,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道:“这就是你的朋友?年纪比你小很多。” 团长道:“我们是忘年之交,说白了他曾经是我的下属。” 老头“哦”了一声,过了很久我甚至都以为他睡着了,却又听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千里迢迢来到天池妄图刺杀神龙,难道不怕报应吗?” 团长道:“怕报应就不会修炼邪门之法了,不过老爷爷,我们确实没有刺龙的打算。” 老头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何而来,就算是为了刺杀真龙也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里不是外族人可以轻易进入的地方,我能让你们进来,也可以让你们死,所以你们最好别找麻烦。” 老头居然威胁我们,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团长道:“您放心,我们办完事情后就走。” 对于团长这句话他似乎很满意,点点头道:“大家既然都是同道中人,这里就是你们的歇脚点,如果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 团长道:“不敢麻烦老人家了,我们这两天把事情办好就走。” 老人点点头没再说话,然后冲我们摆了摆手,团长对我使了个眼色,走出了屋子。门外等着两个精壮的汉子,带着我们向另一间木屋走去,路上我小声问道:“团长,那只羊真古怪,我看有必要调查一下。” 团长没说话,一个汉子对我道:“我劝你们还是别招惹那东西,那只老公羊都成精了,当初不知道谁把它弄到这里,雪山上没有青草植物,它就吃埋在土里的尸体,吃了十几年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被它盯着,就说明它很想把你吃掉。” 我心里一阵发寒道:“还有这么奇怪的山羊?” 那汉子道:“我们这里怪事多了,这只羊不算什么。” 这时另一个汉子冷冷地道:“你还是把自己的嘴管严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朝外吐!” 先前说话那人似乎对他很忌惮,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到了木屋门口,那人道:“这就是爷爷给你们休息的屋子,没事别乱跑,这里狗多,当心被咬了。”说完他们就走了。 木屋收拾得倒也干净,一股檀香味,床是木质的单人双层床,团长道:“没想到还能找到一个落脚点,不过这种族群的人是非常邪恶的,尽量别说话,有话也得出去说。” 我看团长说得郑重,点点头,自那一刻起没说一个字,团长也是如此。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起床后团长背起包道:“咱们去天池一趟。” 出了门向西一直走到下午,我们来到一截山体断层处,不过落差不高,大约只有三米,而且是个斜坡,不远处碧波荡漾,宛如翡翠一般的大湖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正是海拔最高的淡水湖——天池。 关于天池的传说很多,而且绝大部分是关于天池水怪的,天池有没有水怪,来之前我不知道,实地考察后我觉得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因为这里环境非常静谧,人迹罕至,适合大型生物的生长,而且周围还有一群黑巫师,天知道这些怪物是否与他们有关。 不过我们居高临下地看了很久,水面光滑如镜,别说龙了,鱼都没看见一条。我道:“团长,如果这里有龙,那它也太安静了,我觉得不靠谱。” 团长道:“要是你都觉得靠谱,那还需要找吗?”话刚说到这里团长脸色变了,立刻将我按在地上。只见天池左边一片水域忽然扬起一条波纹,接着波纹越来越长,水下肯定有生物在游动,而且从波纹大小来看,这东西个头还不小呢。 难道是龙?团长从背包里拿出两个望远镜,递给我一个,有这东西看得就清楚多了。波纹靠岸边渐近,接着水花扬起,只见一只硕大凶恶的狗头探出水面,原来是一只蛊狗。这东西虽然比蛊猫要凶一些,但没有猫的脑子好使,而且有这样的传闻,说做一只蛊狗还不如做一只蛊狼,甚或更凶猛的生物。不过我听团长说过,猫之所以做蛊的概率最高是因为猫的行动没有声音,突然发动袭击成功的概率高,豺狼虎豹虽然凶猛,但是有机会面对这种生物的都不是一般人,用它们效果未必有猫好,更别说狗了,所以蛊狗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一只,是鞋山上那个女巫师的。 一会儿,这只狗摸上了岸,体形真不算小,基本和一头水牛差不多了,四肢粗壮,估计成年狮子都未必是它的对手。只见它昂起脑袋闷吼了一声,声音犹如闷雷一般。我悄声道:“离这么远不会被它察觉到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岸边有三个人从一块巨大的石头后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囚禁我们的老头,不过今天他没有骑那只蛊猫,而是拄着一根拐棍。那只狗看见他非常驯良地低下脑袋,老头绕着狗走了一圈,用拐杖戳了戳狗的肚子,也没说话,转身对着天池呆望了很长时间。 过了很久老头张口对那两人说了几句话,因为距离太远,我们听不见,然后他拍了手掌一下,那只身材巨大的蛊猫从巨石后走了出来,四肢伏在地上,等老人坐上去后缓步向树林深处走去,那只狗也一路尾随而去。 而那两个年轻人则拿出一个巨大的瓦缸,缸口用泥巴封住。一人拿出铁棍将封口的泥巴敲开,顿时一股恶臭味充溢了天地间,连我们这里都能闻到,我忙捂住鼻子道:“臭死了,他们不是准备施肥吧?” 只见两人愁眉苦脸地将瓦缸抬到水岸旁,接着将里面一团浓稠如稀饭的东西全部倾倒入天池里,然后快步离开岸边,回到了巨石后面。我知道他们这么做肯定不是倾倒垃圾,可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团长压低嗓门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这是在做饵,引诱某种水生物的。” 我道:“难道是龙?可是龙会吃这种臭不可闻的东西吗?” 团长道:“你我对于龙都没有明确的概念,或许它们的食物是非常古怪的也不一定。” 话虽这么说,但龙始终没有露面。过了很久那两人似乎捺不住性子从石头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岸旁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又朝水里丢了几块石头,其中一人摇摇头说了句话,两人转身朝雪地深处而去。 等他们走没影了,我和团长从雪地里站起来,团长道:“咱们过去看看。” 走到天池旁,一切和刚才并没有丝毫变化,天地间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我道:“看来这条龙今天不会露面了。” 团长道:“什么话都别说得太早,到明天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这时天色到了傍晚,远处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我道:“咱们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什么东西都没带非冻死不可。” 团长道:“咱们再转一圈再说,总不能来一趟就在雪地里躺半天,总得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说罢带着我朝西而去,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明月高挂中天,倒也不算黑暗。这时我隐隐约约看见远处那株古怪的柳树,正要问团长,忽然看见天池岸边有五个类似于小帐篷的物体,是圆形的,每个之间有七八米的距离。 我指着那些东西道:“团长,那是什么东西?” 团长道:“过去看看再说。” 说罢带着我走到了那堆古怪的物体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团长道:“我要把这些东西揭开,如果有危险,你别管我赶紧回去。” 我道:“团长,咱们还是考虑清楚再做这件事情,没必要造成无谓的牺牲。” 团长没有理我,直接走到一个“帐篷”前,伸手将它揭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只见一幕古怪的画面出现在我的眼前。小“帐篷”里并没有任何机关设计,只有一堆白森森的骨头,而骨头被整齐地码做金字塔形状,最顶端是一个巨大的猫头骨,应该是蛊猫的头骨。团长将所有的“帐篷”都揭开,里面全是一模一样的白骨金字塔,只不过有的是狗骨头,有的似乎是熊骨头。 我道:“难道这是那群黑巫师埋葬宠物的墓地?” 团长道:“这里的情况肯定和黑巫师有关,我估计可能是他们举行某种仪式的地方,我想咱们有必要搞清楚这帮不人不鬼的东西究竟在做什么事情。” 我道:“这些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监视的,万一被发现,后果难以预料。” 团长道:“你小子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你可是阴阳书生的后代,千万别折了他老人家的名头。” 我笑道:“要说天下最厉害的黑巫师只怕都不及阴阳书生的半根手指,但是我不行啊,人得服人,否则就要吃大亏。” 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小子真变成熟了,但不是我希望的那样。” 我道:“正常,是人都会成长,就算慢些但肯定会成熟。” 正说话间,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女孩从我们身后方向走了过来,两人都身着鹿皮,小伙子皮肤黝黑,五官英俊,女孩皮肤白净,眉清目秀,但两人看来有八成相似,似乎是亲兄妹。 这二人都身背弓箭,小伙子左手紧紧抓住弓弦,对我们充满了戒心。团长道:“我们是游客,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伙子双目紧紧盯着我们道:“普通游客会在夜晚跑到这种地方?” 团长装做不知道:“这里怎么了?这里不是天池吗?旅游胜地啊,我们想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见到传说里的那只水怪。” 小伙子依旧很警惕地看着我们,似乎对我们说的话并不相信,而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在我们俩身上轮流打探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觉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这小丫头是谁。团长伸手进怀,小伙子以惊人的速度取出弓箭,对着我们道:“别乱动,当心我一箭射穿你们。” 还没等我们说话,女孩笑眯眯地道:“阿哥,这两位客人都是好人,你别为难他们了。” 小伙子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坏人脸上是不刻字的。” 女孩道:“你相信我就是了,我向你保证他们不是坏人。” 小伙子似乎还要询问,女孩眉头一皱道:“你烦不烦人,我说他们是好人,就是好人,你别再说废话了。” 小伙子道:“你老是这样,什么人都相信,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女孩嘻嘻一笑道:“有你这么厉害的哥哥,我肯定不会吃亏的。” 小伙子虽然表情努力绷得很紧,可笑意不由自主地显露出来,道:“就算给你一个面子,否则有他们好看的。” 说罢小伙子转身要走,女孩却对我们道:“你们来吧,我请二位吃饭。” 我和团长不由对视了一眼,团长道:“这就不麻烦姑娘了,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女孩道:“你们就别和我客气了,再说今天不吃这顿饭,你们也走不了,天已经全黑了,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山里的夜路不能走吗?” 这个小丫头实在不像坏人,再说如果她真是坏人,就凭我们两人也跑不了,团长估计也和我一个心思,所以道:“那就打扰你们了。” 说罢四人一起向山的西面走去,路上他们兄妹二人说个不停,也没空理我们。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来到了一座不算小的木屋前,门口挂满了各种腌制熏腊的山货。女孩打开门对我们道:“你们先进去休息一会儿,我和哥哥去做饭了。” 说罢拿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和小伙子走去了屋子后面。我和团长进屋,见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板凳,这里没电,我们将桌子上的煤油灯点燃,昏暗的光线根本起不到照明的效果,坐下后我道:“团长,您看这两个人是什么路数?” 团长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我觉得这小丫头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道:“你也这么觉得?那就真奇怪了,我看着小丫头也眼熟得很,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团长道:“万事小心,虽然这丫头看样子单纯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提防着了道。” 说话间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进来,我忍不住吸了两口气道:“好香,不管怎样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团长道:“山里面的东西都是野味,天然形成的味道肯定不凡,但是这么浓香的味道我这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闻到,真不知道他们烧的是什么东西,千万别是国家保护动物。” 话音刚落,就听小丫头道:“你们放心吧,我可不敢猎杀国宝,菜就是一般的野味。这股香味是另有物件,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 说罢端上来一大碗乳白色、热气腾腾的液体,放在我们面前道:“你们尝尝这种奶,我保证世界上没几个人喝过,但是你们应该见过。” 我脑子里猛然将眼前这个小姑娘想了起来,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居然能遇到她,这不得不说是缘分。从团长吃惊的表情上看,他似乎也想起了这个小丫头的真实身份,过了一会儿团长道:“你不是被科学部门带走了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第八章 长白山事件续 小丫头顽皮地道:“看来你们都还记得我,对了,那个把我从蛇嘴里救出来的大哥哥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看见他呢?” 其实这也是我疑惑的,不过并没有问,自从何壮说“杀了我”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我对他就有了戒心。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年“黄河的青牛古道”那个案子里“莫云”的祭品,后来被我们救下来了。十几年过去了,她也从小女孩变成了小姑娘,女大十八变,虽然五官依稀还有过去的影子,但不仔细看已经不明显了。 团长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个大哥哥已经被调去另外一个单位任职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姑娘道:“阿大、阿二离开大山根本就不能适应,后来阿大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表情有些黯然。 团长叹了口气道:“这可能是世界上仅存的两头傲天了,那么还有一头呢?” 小姑娘道:“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阿二就养在这座山里,否则哪有这碗奶呢,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八年。是我哥哥带我来这里的,自从他知道家人用我做祭品,就和父母彻底翻脸了,这么多年我其实想回去看看他们,但是哥哥不同意。” 团长道:“你们村子里的人确实非常愚昧,无论如何不应该用活人喂蛇啊,那天要不是我们去得及时,现在哪还有你请我们吃饭,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那个村子大概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小姑娘摇头道:“我根本就没有消息,而且在这里生活也习惯了,世上的人都狡猾得很,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团长笑道:“那我们呢?你能信任我们吗?” 小姑娘道:“那当然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们要骗我,也只有认了,人不能没有良心。” 团长哈哈笑道:“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这次来也是为了救人。” 小姑娘奇道:“这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救谁呢?” 团长道:“也许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反正我听说这里根本就不太平,你在这里住了八年,难道一点意外情况都不知道?” 小姑娘想了一会儿,问了一句让我们目瞪口呆的话,她道:“你们这次是为了龙而来的?” 团长被问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你知道吗?” 小姑娘道:“我当然知道了,否则能这么问你们?如果你们确实为了这件事情来,那就来对了。” 我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团长立刻道:“难道世上真的有龙存在?” 小姑娘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龙,但天池里确实有一个很大的怪物存在,我亲眼见过它的嘴巴,和鳄鱼的嘴巴形状差不多,可要大许多,但是这个东西从来不上岸,只会攻击靠近岸边的生物,或是下水的动物。你们在岸边看见的那些动物骸骨,就是被它吃掉的,不过这头水怪有个很奇怪的行为,它会把动物的骸骨整齐地摆放成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地的那些巫师都说天池里的怪物是龙,可我不相信。” 团长道:“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小姑娘道:“龙是非常高贵的生物,怎么可能吃那些被下了蛊的猫狗呢?” 团长沉吟了半天道:“你确实看见那东西捕食的过程了?” 小姑娘道:“要不是阿二力气大,就被它给拖走了,现在身上还有被咬时留下的伤口,我和哥哥经常去天池边等那头怪物,想杀了它给阿二报仇,所以我根本就不信那是一条龙。” 这时她哥哥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三个大瓷盆,满满盛着三种动物的肉,香气逼人。小姑娘道:“这里比不得你们城里的花样多,凑合吃点吧,不过傲天的奶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团长道:“是啊,我早就想尝尝这种奶的味道了,罗子咱们俩都试试。” 说罢,团长用勺子盛了一碗给我,香气异常邪乎,熏得我头脑晕晕乎乎,那奶喝进嘴里比酸奶都稠,口感之好无法用字眼来形容,很快一大碗傲天奶就被我们两人喝得一滴不剩。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而她哥哥将菜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奶似乎很有营养,我肚子其实早就饿了,一碗奶下肚,饥饿感顿时消失无踪,那些香喷喷的美味对我已无诱惑,团长对小姑娘笑道:“你现在还喝这种奶吗?” 小姑娘道:“喝了十几年早就腻了,再说每次看见它都能想起那条大蛇,心里怕。” 团长道:“真是应了那句话,‘愚昧害死人’啊。”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我们告辞要走,小姑娘道:“你们别走了,这里房间多,你们就歇一晚吧,这里也没有旅馆,荒郊野外的不安全。” 团长问我:“既然主人留客,咱们一味拒绝也不合情理,你看呢?” 我道:“没意见,我还想看看那头傲天呢。” 小姑娘喜上眉梢道:“太好了,你们就住几天吧,让我好好招待一番,救命恩人总得有机会报答。” 睡到半夜隐隐听见轰隆隆的闷响声,我和团长走到窗口,看见一头巨大的青牛缓步走在雪地上,吃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青草,小姑娘坐在傲天背上冲我们招手笑着,我们也微笑着作了回应。过了一会儿,我道:“团长,你说这一个小姑娘,生活在一群黑巫师的群落中,她是怎么生存的?” 团长道:“这也是我奇怪的问题,所以这几天我不打算走了,此地很多情况都需要调查清楚。” 之后我们也没有再睡,不知到了几点钟,外面隐约有两道光源照进屋里,似乎是手电筒的光亮,我们以为是小姑娘弄的,也没有多心。第二天早早起床,下到一楼,发现他们兄妹俩都不在,不过早饭已替我们准备好了。草草吃了几口,我们推门正要出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门口的雪地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印记,蜿蜒足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我盯着这条印记看了很久,问道:“团长,您觉得这条印记是如何出现的?” 团长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走到雪地上的印记前蹲下用手按了按,然后闻了闻自己的手,起身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天池里的东西昨天晚上应该到这里来过一趟。印记上的雪已结冰,肯定是它身上的湖水滴下所致,还有雪地上明显有腥气,这是水生物特有的味道,看这两点情况就很明显了。而且半夜那两道灯光,肯定是这东西的眼睛所发出的。” 我心里一阵恶寒,道:“看它的体形莫非又是一条莫云?” 团长摇头道:“这绝对不会是蛇,所谓的莫云其实就是史前的泰坦巨蟒,不过蟒蛇也是依靠环境生存的动物,这里天寒地冻,蛇是冷血动物,在这里早成冰棍了,还能在夜晚游动这么长的距离?” 我道:“您的意思是这是一条龙?” 团长道:“当然不可能了,龙是有爪的,但这条印记很明显是游动产生的,所以我敢说这肯定是一种目前不为生物界所知的巨型爬虫类生物。”说这番话的时候团长的表情似乎有些激动,我则不以为然,就算是有新发现,也没啥值得高兴的,因为从它的体形来看如果真照面了,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顺着巨物留下的印记一路而去,一直到天池岸边,印记才消失不见,我们不敢靠岸边太近,以防那东西暴起伤人,远离湖岸观察起来。不过什么情况都看不出来,就在我们准备走得更远一些时,听见一声口哨响,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块凸起的山石上,那兄妹二人趴在上面,正冲我们直招手。 我们走过去攀爬而上,石头四四方方不算小,我们几个人坐在上面绰绰有余。小伙子悄声道:“你们跑到这里来干吗?” 团长道:“我说了来这里是做调查工作的,夜间发生的怪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吧?我当然要来这里看看。” 小伙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指了指天池道:“你看那里。” 如果是从湖面的正前方看去,什么情况都看不出来,但是居高临下就能清楚地看见位于天池中央,有一大片阴影,可以肯定有某种巨型生物潜伏于此,看得我汗毛倒竖,问道:“难道是留下印记的那东西?” 小伙子道:“除了它还能是谁?” 团长道:“我看不像,留下印记的东西虽然长,但没宽到这份上,难道还有另一种大型生物存在?” 这时,水纹一阵波动,水下的阴影开始朝岸边游动。团长道:“大家一定要小心了,以它的体形,如果暴起而至,凭咱们现在的地方想跑都跑不了。” 只听“哗啦”一阵响动,湖水里露出了一截类似于倒刺的东西,只见一根根黑漆漆的,犹如枯木一般又粗又大,不过露出水面的时间不长,一会儿工夫就潜回水中。阴影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停留一会儿,又朝相反方向而去,之后不知是离开还是下潜了,水面又是碧绿一片,静悄悄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第九章 天灵族战士 我道:“刚才大家可是清清楚楚都看见水里的东西了,虽然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从它身上倒刺的大小来看,这肯定是个庞然大物,而且还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生物。” 团长道:“我同意你的意见。姑娘,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八年,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它吧?”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小姑娘道:“我说了曾经见过它的嘴巴和眼睛,但这东西从来没有上过岸,更没有到我家门口。” 团长摇摇头道:“根本就是两种生物,以湖里面那东西的体积,别说你家那种木质房了,就是钢做的屋子,只怕现在也不会存在。我猜测你们建造屋子的木头可能对某种巨型生物有引诱作用,或是阻止作用,当然后者的可能性较大,让它知难而退,没有产生攻击行为,但是这湖里的东西绝对是龙传言的由来,既然见到了它就可以肯定这里是不会存在龙了,但可能有一条蛟。” 我吃了一惊道:“蛟龙这种生物真的存在于世?” 团长道:“龙都可能有,何况蛟龙,而且这种生物历史上多有记载。蛟多生长于江湖之中,多暴雨、洪水之处是它最喜爱的环境,它生性凶猛,常常对大型船只发起攻击,只是很多失事船只不知道其中真正原因而已。近年随着环境变化,这种巨型水生物渐渐绝迹了,但我相信在地球上如此丰富的江、湖之中存在蛟龙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天池里的这条绝对是蛟龙无疑。” 小伙子冷笑了一声道:“你说得挺像回事儿,但我敢说这绝对不是蛟龙。” 团长道:“那我请教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小伙子道:“因为我知道天池里的东西听谁的话,而且这个人我也曾经见过面的,我知道他的长相。” 这句话绝对出人意料,如此巨大的水生物居然会有主人,那么这个主人究竟是什么人?能养起这种宠物的,那可不是一般人了。 团长似乎也有些吃惊道:“居然还有人养这种东西?你确定看见有人能接触上这种庞然大物?” 小伙子道:“我是射狼的眼睛,连个人都看不清吗?” 团长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小瞧你,能不能把你看到的情况告诉我?” 小姑娘道:“哥,你别这么敏感,这两位大哥都是好人,能帮忙你就帮帮他们。” 小伙子看了妹子一眼,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哥不会让你难做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没回答团长的问题。坐在石头上过了很长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一块冰坨了,小伙子才道:“阿妹,你能回避一下吗?” 小姑娘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我偏要听。” 小伙子笑道:“那我就不说了,如果你希望我帮助你的朋友,那么就别在这里碍事。” 小姑娘假装赌气地站起来道:“既然这样我就走了,再也不理阿哥了。” 说罢下了石头远远走开,当他妹妹不在,小伙子的表情忽然变得冷酷起来,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符,他道:“你们是何家的人?” 我吃了一惊差点没翻下石头去,连团长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被问住了,我们三个人六目相对很久,团长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伙子道:“因为我就是天灵族的战士。” 团长点点头道:“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伙子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来这里和你们无关。我在这里只为一件事情,刚才你不是问我天池里那个怪物的主人是谁吗?现在应该知道了?” 团长仔细打量了他很久道:“这个人居然是你?小伙子,这里究竟存在怎样的真相?” 小伙子道:“你不问我迟早也要告诉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只不过没想到有朝一日大家能见面。我知道你们救过我妹妹的性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再拯救她一次,如果你们能答应,就算先谢谢二位了。” 小伙子态度转变前后就像两个人,之前他对我们不理不睬,现在又对我们说出这样的话语,搞得我是一头雾水,不过看样子团长也好不到哪儿去,团长道:“你这么信任我们,难道不怕我们有负你的重托吗?” 小伙子道:“怕,但是我没办法了,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们,我就要带着阿妹逃亡了,但是我知道在天灵族的手里,无论天涯海角,最终我都无法逃避他们的追杀。” 团长道:“从来没听说天灵族的人会追杀自己人,你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小伙子道:“这是一个惊天秘密,在这里听到的每一个字,你们都必须起毒誓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只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倒霉。” 团长道:“你尽管放心,我们知道轻重,如果此地真的有龙存在,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让别人知道。” 小伙子道:“你错了,我说的根本就不是龙,长白山的天池确实有天大的秘密,但和龙无关。其实龙已经不是天灵族最重要的秘密了,天灵族的秘密是惊天的财富。千百年来他们利用自己超人的能力攫取的东西都埋藏在天池中,但是他们知道用人看守这笔财富是最危险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天灵族都是利用蛮蛟看守着天池里的秘密,而我们只是蛮蛟的用人而已。起初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后来是通过这些黑巫师得知的一切,而他们也在尝试着寻找这笔财富,为此天灵族屠杀了绝大部分的黑巫师,但是幸存的那群人却因为自身能力的加强抵御住了天灵族战士的进攻。现在两方互相制衡,谁拿谁都没有办法,而我除了饲养蛮蛟,同时也监视着这群人的一举一动。” 团长道:“你的意思是天池里有天灵族的宝藏?” 小伙子道:“也可以这么说,这湖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宝库了,获得它的人,甚至可能买下全世界。” 这句话实在有些危言耸听了,别说买下世界了,就是买一个美国,那得花多少钱,不过关于这点没有讨论的必要,我道:“你守着这么巨大的一笔财富,真不容易。” 小伙子表情却变了,他似乎考虑了很久才道:“这种财富对于别人而言就算不能拥有,只是站在旁边守护也就很幸福了,但是对于我们天灵族战士却是一笔催命的债务。为了保守秘密,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杀死这里的看守,所以对我而言,未来的路其实早就被设定好了。我死没什么大不了,可我妹妹是无辜的,但这些冷血杀手肯定不会放过她,而她又不能一个人独立生活,所以这一直是我最担心的事情。这次看到你们,我就知道她找到依靠了,既然你们救过她的性命,那就请再帮助她一次,毕竟她是无辜的。” 对于这样的要求,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一点良心存在,都没有拒绝的可能,但是团长却犹豫了。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本身也遭受天灵族的追杀,小伙子的表情失望至极,道:“没想到我居然能碰见一个同样遭受天灵族追杀的人类,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团长道:“其实你应该高兴才是,我们虽然遭受天灵族的追杀,可到现在仍然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小伙子迟疑了一会儿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团长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不用担心,或许我能帮到你也说不定。” 小伙子道:“你凭什么帮我?就算你们曾经躲避过天灵族的追杀,那又怎么样?他们的追杀连绵不断,不成功绝不罢手,你能逃得了一次,未必能躲过下一次的行动。” 团长语气加重道:“我对付天灵族的方法并不是逃避,而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像这里许多黑巫师一样,天灵族人知道他们对天池宝藏觊觎在侧,不一样拿他们没办法?世上能人之多犹如浩瀚星河,岂止一个天灵族?你也太多虑了。” 小伙子道:“那是你的认知错误,天灵族没有对这群黑巫师痛下杀手,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因为这些人没有谁可以通过天池里的蛮蛟,甚至连它的模样都不知道。” 我这才明白那群黑巫师在河边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怪不得老头一听说我们是来找龙的就对我们痛下杀手,原来是担心我们攫取他们的“财富”。团长道:“无论如何你都该试一试,反正横竖都是死,既然到这份上了,你还怕什么呢?” 小伙子眼圈立刻红了,看得出他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怕的是他们对我的家人下手,我希望他们能放过我的家人,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团长道:“小伙子,相信我你肯定会没事的,天灵族虽然追杀人很有一套,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是他们没法对付的,我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你相信我,那就跟着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小伙子盯着团长看了一会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团长笑道:“普通人而已,不过我就是没怕过天灵族的人。小伙子,咱们说句明白话,这次咱们是互相帮忙,你也不会欠我人情,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小伙子想了一会儿道:“你说。” 团长道:“我想进入天灵族圣地,你得让我如愿以偿。” 小伙子就像看见鬼那样盯了团长半天,道:“天灵族的人正在追杀你,你却要进入天灵族圣地,你真的有把握对付这些人?” 团长道:“没人愿意送死,我既然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有准备的,就算你不帮忙,我也要做这件事情,不过你已经是个等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团长这句话看来彻底说动了他,小伙子不再犹豫,道:“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我妹妹的安全。” 第十章 天灵族的宝藏(一) 两方达成了共识,团长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我还有点事情和罗子商量一下。” 小伙子下了石头,朝木屋走去,我道:“团长,您这次去天灵族圣地,真的有把握不受伤害?” 团长道:“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刚才也说了,就是不遇到这个小伙子,去天灵族圣地也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把计划提前做了而已。” 我道:“那您真的相信他说的话?” 团长道:“没理由不相信,而且我知道至尊家族一直在寻找这笔宝藏。关于天灵族宝藏的传言不是谣传,是真的。天灵族曾经是龙的仆人,在圣战期间获得了龙太子遗留的所有财产,这笔财产包括金矿、大批稀世珍宝、各种贵重矿石等,一切你能想到或是想不到的宝物。除此以外,近些年,天灵族又依靠自己特殊的能力和隐秘的藏身之所做了无数黑吃黑的勾当,这种黑色收入甚至比当年龙太子的遗产更可观,不过他们只对犯罪分子下手,所以到现在这种事情都没有被暴露。天灵族的财富真的是难以想象,所以包括异能人在内的至尊家族都虎视眈眈。据我所知,超级妖兽就下了大力气寻找这笔宝藏,严童丽带队进入长白山说是找龙,其实根本就不是如此。” 我心里一动道:“既然她不是这个目的,那您也不是了?” 团长道:“我就是为了找龙而来,因为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一定要试试。至于这笔财富并不是我假作清高,首先我不需要这么多钱,其次靠我的能力根本就无法获得它,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真的取得了这笔财富,不光天灵族会追杀我,所有觊觎宝藏的人都会对付我,所以普通人根本就不能碰这些东西。” 我道:“当年阿雪丢了那批金条,我看未必是坏事。”说到阿雪,我心里一阵难过,难道这一生我都无法与她再见? 团长似乎感觉到了我内心的变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罗子,我说句废话,是你的赶都赶不走,不是你的求都求不来,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不过据我对阿雪的观察,她对你确实是真心的,我相信你们迟早有一天还会见面的。”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多少好受了些,又道:“那咱们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团长道:“走一步算一步,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提前作准备,天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总之把自己眼前该做的准备工作做好,其余就交给老天爷吧。” 话音刚落,团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前指了指。只见我们所在位置的正前方有两个斜挎弓箭、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两人表情冷酷,一看就是天灵族的战士,不过没走几步,其中一个忽然举起右手,停住了脚步,表情变得警惕起来,另一人立刻伸手握住弓箭道:“怎么了?” 那人侧耳听了一会儿响动,道:“这里有人。” 我开始佩服他了,因为如此距离,他居然能听见我们的呼吸声,这个本领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就在我准备出来“自首”时,忽然一阵清脆的歌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这首山歌我听过,十几年前,在那个古老的山村里,我们和小姑娘第一次见面时她骑在牛背上唱的就是这首歌。果不其然,她提着一只山鸡,从远处的柳树后蹦蹦跳跳走了过来,看见两个天灵族战士,小姑娘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危险,她天真地对他们两人笑了笑。 团长低声道:“要坏事了。” 果然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天灵族战士已经用惊人的速度将弓箭握在手中,小姑娘这时也意识到了危险,表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道:“你们是什么人?” 手握弓箭的人道:“你又是什么人?” 没等小姑娘说话,小伙子的声音已经传来道:“她是我妹妹,最近没事来我这儿玩的。” 手握弓箭的那人冷笑道:“这是什么地方?成你家人度假的别墅了?” 小伙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这里,不过他身上也背着造型奇特的弓箭,这是天灵族长弓特有的弓箭,弓身上刻满了龙纹,箭也是又粗又长。他道:“这是我妹妹,来这里看看我也无可厚非。” 那人还要说话,另一个身材略瘦的人止住他的话头,对小伙子冷冷地道:“万子,你知道规矩,咱们不用在这里抬杠,一切都以族里的规矩为标准。” 小伙子犹豫了一会儿,道:“龙哥,咱们也别装糊涂了,你们今天来究竟为什么事情?” 龙哥就是身材略瘦的那个人,他看了小姑娘一眼道:“真有事情,不过没必要当着你妹妹的面说,你觉得呢?” 小伙子立刻对小姑娘道:“你先回屋子去,我在这里有些事情要办。” 小姑娘看了看龙哥两人道:“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 小伙子有些着急了,道:“听话,我马上就回去,这里的事情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别让哥哥难做了。” 小姑娘想了想道:“那我回去做饭了,你谈好话就回来吃饭,别耽误了。” 小伙子点点头,一直看着妹妹回到了屋子里,似乎自言自语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他这句话看似对小姑娘说的,但我们知道其实是对我们而言,团长压低嗓门道:“他让我们来这里其实是早有准备,这孩子知道天灵族的人今天会来找他。” 我道:“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帮他?” 团长道:“看情况再说,贸然出去,只会让事态更加复杂化。” 龙哥道:“万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在这里是我推荐来的,这其中道理我猜你一定知道,从长白山回去的人都提拔做了头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根本就回不去了,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万子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听人说过,不过天灵族并不是一个能让人随便说话的地方,所以我没有问任何人。” 龙哥点点头道:“嗯,你一直就很聪明,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其实你也知道,我曾经也在这里看过湖,所以说天灵族对每一个战士都很公平。” 万子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龙哥道:“那就对了,所以我劝你一句,你小子还年轻,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要努力做事,还怕没前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次万子犹豫了很久才点点头道:“明白。” 龙哥道:“既然你明白,那咱们什么话都好说了,把东西交出来吧。” 万子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龙哥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万子你好歹也是天灵族的战士,怎么和世上俗人一个德行,宁可死也不愿交出手里的东西?” 万子道:“为什么是我死,也许死的是你们呢?” 龙哥有些嘲讽地道:“是啊,好歹你也算是天灵族最低等级的弓手,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这里饲养蛮蛟吗?因为你只配做这种事情,别以为自己了不起,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块活木头,不信咱们可以试试。”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左手已经握住了长弓一截,万子紧紧盯住他的左手,神情变得极度紧张,连我们都能看出来。团长道:“我看他十有八九要倒霉。” 我道:“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他送死。” 没等团长说话,忽然地上雪花腾空而起,三个身着白衣的人猛然从地下钻了出来,他们手上各自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了那两人身后。接着几道银光闪烁,两名弓手脖子处的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等我们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捂着脖子的伤口跪到了地上。我清楚地看见两人表情扭曲地看着万子,想说话,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万子的表情也从紧张变成了漠然,前后就像两个人,伪装能力之强让我自叹不如。 动刀的两人走到弓手身后,又持刀对准他们的心脏捅了进去,两人没有丝毫反抗,“扑通”一声倒在雪地中,殷红的鲜血流淌在白雪上,格外刺眼。 三名刀手将手中的银刀插入腰间,其中一个四十多岁、面色黝黑、表情刚毅的男人对石头上的我们招了招手道:“可以下来了。” 团长道:“看来我们来到这里真不是时候,莫名其妙撞进了天灵族的内部争斗,这下有的麻烦了。”说罢带着我走到了四人身前,对万子道:“小伙子,你真行啊,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只不过你有必要将我们拖进这些是非里吗?” 万子没说话,那个中年人用浑厚的嗓音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何长老遗留下来的血诅刀?如果说不清楚这点,你们麻烦可就大了。” 没想到万子趁我们不注意翻动了包裹,这把刀关系重大,所以我一直带在身上。团长道:“这么说你们曾经是何长老的手下?” 中年人冷冷地道:“我是何长老在族内收的关门弟子,他被人谋杀时我并不在场,但我发誓一定要找到真凶替长老报仇,否则我就自刎于师父墓前。这把刀是他的命根子,除了凶手没人能从长老手中将刀夺走,所以就算你们没有亲手杀死长老,肯定也知道凶手是谁。” 这真是无稽之谈,团长道:“你这种判断有些武断,这把刀与我们有莫大的关系,但绝对和杀害何长老没有任何关系。” 中年人道:“那就请你说清楚你们和这把刀为什么有莫大的关系?” 团长看了我一眼道:“我们只是无意中介入了你们的矛盾,并没有其他想法。如果你们让我们离开,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立刻从这里消失,而且我保证不会将这里的事情吐露半个字出去。”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你们以为我是三岁孩童,这种屁话都能相信,所以留你们到今天就是因为在解决这两人之前不想再有事端,现在这两人已经成了两具尸体,说不定你们也会和他们一样,就看大家如何选择自己的路了。” 团长道:“你吓唬我是没用的,这把刀的来历老实说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但一个字都不会说给你听,有种你就干掉我们,我把话放在这儿,你们天灵族都要倒霉。” 中年人显然不是一个会被轻易唬住的人,他哼了一声道:“那好得很,咱们也别客气了,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说罢从背后取出一柄古铜色的长刀道:“咱还真想试试,看看什么人居然敢威胁天灵族的战士。” 说罢毫不犹豫地冲团长一刀劈来,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团长毫不犹豫地将我拉到他的身前做了挡箭牌。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只觉刀风凌厉,劈面而来,我万念俱灰,就准备等死了。猛然间一声战马嘶鸣,接着我与刀锋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匹白鬃战马,上面坐着一个身着金色盔甲威风凛凛的骑士向前奔驰而去。中年人猝不及防,一下被撞出老远,而那个骑士也不回头,策马向前没几步又消失在空气中。这一切没有丝毫预兆地发生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发愣,只有团长又走到了我的身前对中年人道:“这下你明白了?” 第十一章 天灵族的宝藏(二) 中年人起身后表情极度惊诧地望着我,久久不能说话,我被他盯得一头雾水,对团长道:“刚才那个骑士与我没有关系。” 团长笑道:“怎么可能和你没有关系?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那三个长刀族的战士表情都变得恭敬起来,围在我身边,双手、脑袋都低垂。万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莫名其妙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那三个长刀战士。中年人低声道:“不知道是您在此地,龙鳞三人多有冒犯,还请谅解。” 我不明白他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用意,看了团长一眼。团长走到我身边道:“罗子,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对你说过。当年你老祖宗因为立了大功,龙太子和五花战神亲自承诺永保他的后人不受伤害。你刚才看到的金甲骑士,就是密宗之法,被我们称为‘护体真神’,何家的人在受到外力侵害时都会出现这种奇特的景象,现在你明白我用你做挡箭牌的原因了吧?” 如果真有团长说的这种情况,那实在太神奇了,我还用担心什么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何金的后人真受到隐秘力量的保护,那么我父亲怎么可能被人害死? 我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团长道:“暂时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现在你父亲的关门弟子就在你面前,说来也算是师兄弟了,难道你不打算和他好好聊聊?” 我明白团长的意思,他想进入天灵族圣地,有姓龙的帮忙,那就事半功倍了。龙鳞则恭敬地对我道:“您如果需要我做事尽管说,这是长刀族所有战士的荣誉。如果您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去,那将是天灵族百年内最重大的喜讯。”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重要,但没等我说话,团长先道:“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帮助他,那就带我们去天灵族圣地,这对我们非常重要,还有我们需要一笔资金,不知道你们是否方便帮忙筹措一下。” 龙鳞道:“钱不是问题,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天灵族隐藏的财富。现在四族为了这一笔宝藏矛盾不断,我们各自都在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转移财富,所以手上的钱虽然不算太多,但拿几个亿出来没有任何问题。” 一句话说得我目瞪口呆,如此巨额的资金,对于他们而言似乎根本就拿不出手一般,团长点点头道:“我需要五百万左右的现金,如果你们方便最好可以现在就给我。” 团长如此狮子大开口让我从内心怀疑他要这笔钱的真实目的究竟是办事还是私用,不过龙鳞似乎对这点根本就不在意,他居然从身上拿出一本支票簿立刻就将团长需要的金额开给了我们,没有丝毫犹豫。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这张现金支票的签字人是以公司方式签付的,名称叫“万仞企业”。随后我将这张支票递给了团长,他看也没看装进了口袋里,道:“谢了。” 龙鳞道:“如果二位需要去天灵族圣地,请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我一定安排好这件事情,但这不是小事,肯定要准备周全才能行动,否则大家都要倒霉。” 团长道:“这点我们都能理解,时间我们有,你一定要把各方面情况都考虑进去。” 龙鳞转身对我道:“请让我们从今天开始照顾您的一切。” 我顿时愣住了,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又是团长道:“行啊,把他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龙鳞对他施了个礼,对我道:“请。”说罢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我道:“团长,今天这事儿我到现在还觉得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和人走合适吗?” 团长道:“和他们走再合适不过了,你安稳享几天福吧,过些日子我去找你。” 我没法可想,只好跟着他们三人而去,回头看了团长一眼,他已经和万子朝木屋方向走去,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我的刀呢?” 龙鳞道:“已经放在了安全的地方,等您到家,就会交还给您。” 路上我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龙鳞道:“天灵族有相当一部分人聚集在这里,因为宝藏的缘故此地的重要性仅次于圣地。” 我道:“那绝对不行,我现在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如果贸然让天灵族的人知道了我是谁,万一有人居心叵测,麻烦就大了。” 龙鳞低沉着嗓门道:“如果真有这种人,我们就和他拼了。” 我道:“这是两码事,再说这种话也不是随便说的。” 龙鳞道:“天灵族战士没人会随便说话,何长老是我们长刀族唯一的长老,长刀族至今未选长老的原因就是没人敢接何长老的位置,因为他不配。我们长刀族所有人都相信,何家的后人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看来皇天不负苦心人,您真的回来了。” 没想到他们对我父亲如此忠心,我心里有些感动道:“虽然我不可能做长刀族的长老,但是我父亲能有你们这样的手下,他一定能含笑九泉了。” 龙鳞道:“何长老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虽然不在了,但我们有责任将您平稳地扶植上长刀族长老的位置。关于这点您不用担心。” 我道:“我绝不担心,因为压根就没这想法。” 龙鳞道:“这是您必须做的事情,只怕由不得您自己的性子。” 我停下脚步道:“你搞错没有,这种事情还能强迫别人答应吗?” 龙鳞态度虽然非常恭敬,但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道:“我没有权利在这件事情上让步,因为这是我们的族规。” 我道:“如果你强迫我接受这点,那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就是走我也不会回去的。” 说罢我真的扭头就朝原路回去了,心里哭笑不得,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强迫去当“领导”,现在世道真变了,居然这种事情还有强迫人做的。 只听龙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您不答应,我们就死在您面前。” 我随口答道:“你们死活与我无关。” 话音刚落就听到“哎哟”一声,我心里暗道:“不好。”转身只见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此时已经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片,他左手握着银刀,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连忙跑回去,只见那张年轻甚至有些幼稚的面孔已经变得苍白。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是否对自己草率的行为后悔了呢?一切已经不得而知,在天地间冰冷的空气中我呆立良久,全身似乎变得和空气一样冰冷。一个生命就这么草率地离去了,而我的冷漠也是造成他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是我也真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样一群人,拿自己性命毫不在乎,说死就死,没有丝毫惋惜和犹豫。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道:“他就这么死了?” 龙鳞的声调中没有丝毫怜悯道:“如果您还不同意,我们都会死。” 我真的激动加愤怒了,大声道:“你们是不是疯了,我们可是刚刚才认识的,就算要我当长老,至少你们也该弄清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吧?万一我是假冒的何壮呢?” 龙鳞道:“我不管真假,我只管让您顺利登上长老的位置。” 我知道和这样一个固执的人根本没法交流,只能叹了口气道:“好,我就当你们的长老,可是有一句话必须说清楚,我上位后绝不允许你们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黑吃黑也不行。” 龙鳞道:“服从长老的命令,是我们必须做到的,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道:“那么带着这个小伙子,咱们该去哪儿去哪儿,一定要治好他。” 龙鳞亲自将小伙子扛在肩上,带着我一路向前而去。沿途一片荒凉,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考虑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两个长弓族的战士?” 龙鳞道:“为了财富,整个天灵族都在内讧,每个族都在转移一切可以弄到手的资产。我之前说过的话并不是骗人的话,杀他们只是一例,其实我们也有死在别族手下的兄弟,只不过长弓族是现在唯一长老还在的族群。他们被委以看守财富的重任,当然就是其余族人的对头了,死的人肯定要多些。” 我道:“如果我被你们推上了天灵族长老的位置,那长弓族就不是唯一了?” 龙鳞道:“没错,其实所有人都希望有一族长老可以回归,至少能有制衡。不是长弓一族独大,如果您能顺利接任何长老的位置,拥护您的不仅仅是长刀一族了。” 我道:“可我什么都不懂,无法担此重任。” 龙鳞道:“您想得太多了,能力不是一两天能够锻炼出来的,但何家人的身份是无法假造的。在您成为长老那样有能力的人之前我们都会竭尽所能地帮助您,这点无须担心,我相信何家没有人。” 我无法拒绝他,因为我知道其实供自己选择的路并不多。比较校长和阴阳书生,天灵族或许更加适合我,因为我不想成为校长的傀儡,更不想跟着我的老祖宗去做一个鬼。或许天灵族现在存在很多的问题,或许我并不具备改变这些情况的能力,但至少我可以选择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且在这群特殊的人群中至少我是安全的。 龙鳞并不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否则他肯定会失望的,我们继续向前。天池里巨大的水怪似乎已经沉入湖底,水面平静得都不正常。我心不在焉地用余光打量着沿途天池的每一丝微小的动静,忽然龙鳞道:“大家小心,情况有些不对。” 我以为水里有了动静,想到那个水怪巨大的身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过龙鳞双目所视的方位是正前方,我也跟着看去。只见远处一群黑色衣服的巫师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法事。龙鳞低声道:“这是群很邪门的人,大家都小心了。” 我看了龙鳞背在身上的年轻人一眼,只见他一动不动,身上的皮肤完全变成了白色,没等我问,龙鳞道:“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把尸体带回去。” 我心中不是个滋味,默默跟在他们后面走到了黑巫师法营旁。只见那个关我和团长“禁闭”的小老头坐在圈中,身旁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是一个死亡的、长着翅膀、样貌丑陋的痛苦血原的生物,只见他本来黄褐色的皮肤微微泛红,从表情看,死前似乎极度痛苦。 小老头没有睁开眼睛,他嚅动嘴唇,用很低的嗓门道:“这里有事,请你们绕路走。” 龙鳞盯着那具尸体看了一会儿道:“方老头,这东西难道你没见过?” 小老头睁开眼睛朝我们望来,看见我他表情略微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道:“上次回去没见到你们,真是命大,没想到这次居然还靠上了大树。” 龙鳞表情一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小老头一眼,但并没说什么。我们正要走,小老头道:“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龙鳞冷冷道:“血蜂都不知道,难为你还是混这一行的。” 小老头脸色一变道:“难道真有这东西存在?” 龙鳞哼了一声道:“既然有阴森小巷自然就有痛苦血原了,别以为暗门里就只是你们一家独大。” 说罢绕过众人身旁继续向前而去,我道:“痛苦血原的东西都进入长白山了,看来世界真要乱了。” 龙鳞道:“血蜂世界各地都有,这里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只是姓方的孤陋寡闻,刚刚才知道而已,还谈不上天下大乱。”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道:“姓方的得罪过您?” 我刚要将情况告诉他,却忽然觉得他表情有些不对,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做的事情,改口道:“没事,只不过有些小误会而已。” 龙鳞道:“如果您被别人欺辱,那是整个天灵族的耻辱,别看现在大家互相之间并不团结,但绝对不会让外族人欺负自己人的。” 我笑道:“你说严重了,小事情没啥可值得计较的。”龙鳞没再说什么,表情变得阴郁起来。 第十二章 长刀长老 走了没多久,我看见一截蜿蜒盘旋的山路上有一个巨大的山洞,而山洞口站立着两个威风凛凛的天灵族战士,我道:“看来你们在这里的人手真不少。” 龙鳞道:“这也算是天灵族的要塞了,当然会有重兵把守。” 我们刚走到山脚下,就听到上面的人带有讥讽口吻地道:“老龙头,还没见你把钱拿回来,人就先挂了一个,你们长刀真是丢脸丢尽了,不过也难怪,你们丢人是家常便饭。” 龙鳞脸色越发阴郁,不过却没说话。我们一路向上,走到了洞口,只见那两个人拦在洞口看了我一眼,又笑道:“怎么,现在人不够用带了个雏儿回来?” 龙鳞拔出刀就抵在他脖子上,一路将他逼到了石壁上,另一个守卫战士从旁边摸起大斧,忽然银光闪烁,龙鳞身后的年轻人拔刀就朝他脸上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四个人就打作一团,他们用实际行动为“不团结”三个字作了最好的诠释。 龙鳞道:“你可以侮辱我,但绝不能侮辱长刀的长老。” 说损话那人一听“长老”二字,脸色立刻就变了,道:“你可别拿这种事乱说。” 龙鳞一把收回了长刀,对旁边打成一团的两人道:“住手吧,长老可在咱们面前站着呢。” 两人立刻住了手,那两名战士用略带狐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道:“这位是你们的长老?” 龙鳞正色道:“这位是何长老后人,理所当然的长刀族长老。” 没有任何人找我要身份证明,没有任何人对我有丝毫怀疑,就凭龙鳞这句话,两人立刻放下兵器,恭恭敬敬垂手而立道:“马三河、游风见过何长老。”我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龙鳞也没理他们,拉着我朝里面走去。 洞内的空间是非常大的,地面、洞顶已被磨平。沙发之类的家用物品一应俱全,不过并没有电器,四周墙壁上不知道挂着什么物件,呈三角形,隐隐透出蓝光,虽然单个光体不强,但一溜排在一起,照得洞内清清楚楚。此时有十几个天灵族战士围在客厅里或打牌,或吹牛,一看见我走进来,立刻起身站成一排。这一天的遭遇是我始料未及的,莫名其妙就当了领导。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龙鳞小声对我道:“我带您去自己的房间。” 这里所谓的房间就是在洞壁上挖出的一个个小洞,然后加一扇门,不过里面的装饰真不含糊,橱柜板床一应俱全,而床上放着我的血诅刀。龙鳞正要出去,我道:“龙哥,你说我是长老,他们就轻易相信了?” 龙鳞道:“天灵族里没人敢质疑长老,这是祖规没人敢违背,但是从古至今也没人敢冒充天灵族的长老。既然我们认了您,别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我道:“这可是你们非要认我的,我并不希望做这个长老。” 龙鳞正色道:“请长老以后要注意自己的每一句话,天灵族长老是天地间最荣耀的人,您以后绝不能说类似于这样的话。” 我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龙鳞道:“天灵族里没人敢质疑长老,我们只会以长老为荣。” 我叹了口气摇摇手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龙鳞走后,我将血诅刀抽出来,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只见银光闪闪的刀身上刻着一片细致的山岳图案,详细到每一棵树木都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一株歪脖子杨树,这种细节的把握让人觉得实在有些多余。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甚至连刀锋都没有,不过重量比同体积的金属物体要沉重很多。 这个大名鼎鼎的凶器至少现在看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兴货,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被团长调包了。我将刀裹好,开门刚要出去,只见山洞里那些玩得正高兴的天灵族战士立刻又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他们这种恭敬的动作却让我火冒三丈,将门一关,我又回到了房间里。 这种尊重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因为我实在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如此尊重,甚至觉得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挤对我,让我觉得难堪。 坐在床上忽然觉得一阵剧烈晃动,我警觉地站起身子,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生物的脊背上。这是一种奇怪的巨兽,有点类似于鳄鱼,但是背脊中部和腹背两边长了三路倒刺,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人类战士透过甲板一般的倒刺缝隙,对巨兽脚下密如蚂蚁的牛头人射出巨大的箭,那些眼珠血红、身材巨大的牛头人不是被巨大的箭射倒,就是被这个巨兽的脚踩扁,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而原本血红的天空此时已变得灰蒙蒙,就像破晓时分的天气。 难道人类军队进入反击阶段了?我心里有些奇怪,因为与我先前看到的战斗场景之惨状不能同日而语,不过远古战场的血腥杀戮远比现代战争带来的感官刺激要强烈许多,此时我身处其中,给我的精神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我想起来了,那巨兽似乎就是团长所说的蛮蛟。 过了没多久,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号角声响,我循声望去,只见东边灰蒙蒙的天空下忽然金光闪烁,接着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动物吼叫声,之后让我目瞪口呆的场景出现了。一头金麟黄须的五爪金龙破空而出,它嘴上长须猎猎,神态威猛至极,接着一振身躯咆哮着冲向地面。直等它下降到了一定的高度,我才看清楚金龙身躯之长简直不可思议,而充斥在古战场上的巨兽就像看见了主人般四肢伏地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金龙落地时,整个大地都被震得抖动了一下,简直就像地震了,而它身上所释放出的夺目金光让我根本就不能直视,本来就四散而逃的牛头人简直就像见到了瘟神,没命地朝四处奔跑,有的直接就从断裂的悬崖跳了下去。 金龙威风凛凛地站在荒芜的大地上昂起了脖子,但是并没有追击敌人的意思。这让我有些不明白,虽然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真龙,但与我想象中龙的模样并没有差别,所以我只有震撼,但并没有意外之感。其次它虽然来到了战场,但对整个战局似乎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因为仅仅是追杀这些残兵败将,就算是条龙只怕也无法完成这种工作。 就在我疑惑时,忽然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透出万道金光,天幕下金光游动,一条又一条金龙破空而出,晃动着身躯朝地面而来。这种壮观的景象让我看得目瞪口呆,也终于明白了龙在这场关乎人类命运的圣战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一条条金龙踏入地面,大地上那些光秃秃的荒山甚至都被震塌陷了。就在我准备看这些神龙会如何收拾地面上的牛头人战士时,猛然间一阵凄厉的寒风从大地上呼啸而过,蛮蛟身上的战士们都神情肃穆地望着一排排站立整齐的五爪金龙,虽然寒风吹得他们东倒西歪,有的人甚至从蛮蛟身上掉落下来,但似乎没有人对这阵怪异的风表现出任何不适应之处。 而本来四散奔逃的牛头人也停住了脚步,开始在人类战阵的对面汇集,似乎又有了对抗的勇气,这种忽然的转变非常奇怪。如此劣势,他们凭什么一战呢?道理我还没想明白,忽然头上一凉,似乎下雨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脑袋上的水滴,却觉得水滴似乎有些黏稠,一看居然是鲜红色的,难道是鲜血?我放到鼻子下一闻,果然如此,而天空中闷雷滚滚,接着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划破天际,接着鲜红色的血液如暴雨一般从天空中倾盆而下。 战士们的盔甲很快就被染红,而蛮蛟不停地舔舐着身上和面前汇集的鲜血,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液体。天地间立刻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这种诡异的景象让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血雨中的所有生命似乎都有了默契一般不发出一丝声响,难道这是又一场大战前的宁静? 接着血雨越下越大,而大地断裂处的缝隙忽然一阵火光闪动,烈焰腾空而起,立刻布满了所有缝隙。虽然血雨成暴雨之势,但依然无法浇灭熊熊烈火,在巨大的火光里我看见一只巨大血红的双手猛然抓住了断岩,乌黑狭长的手指犹如标枪一般扎进了山地。大量碎石喷射而出,一对巨大的牛角从断层里缓缓伸了出来,接着是一双血红巨大的眼珠,这一幕恐怖的景象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吓得身子一翻,从蛮蛟背上摔了下去。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我将这些日子做的那些关于圣战的梦境细细回忆了一遍,好像并没有任何关联,可我为什么会进入这些稀奇古怪的梦境呢? 左思右想不得其中的道理,不过最后即将出现的那个恐怖生物我没有看见全貌,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仅从体积上来看非常巨大,样貌也极其凶恶,痛苦血原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存在,那将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无法知晓那是个什么东西,也不可能想清楚阴阳书生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只存在于历史中的事件。呆坐了很久,有人轻轻敲门道:“何长老,吃饭了。” 打开门,只见饭厅香气四溢,大桌上摆满了一桌酒菜,而天灵族战士分立两旁,鸦雀无声地看着我。我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浑身僵硬地走到饭桌旁道:“大家别客气,该吃饭就吃饭。” 龙鳞走到我身边,开始介绍每一个人。山洞里有二十三个天灵族战士,分属长刀和大斧两族,也只有这两族人会被派遣至长白山看守宝藏。介绍完大家都坐了下来,但没人敢动筷子,所有人都像犯了错误的学生似的低着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我首先拿起筷子道:“大家别客气,都动筷子,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罢我端起酒杯,绝大部分人都将酒杯端了起来,有三四个人仍旧一动不动,我以为他们还是客气,便道:“大家喝啊,别客气。” 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端起酒杯重重蹾在桌子上,顿时酒洒了一桌,龙鳞脸色一沉道:“马三,你什么意思?” 马三道:“你他妈的说我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找到长老了不起了,天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长刀族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龙鳞一字一字地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马三冷哼了一声道:“再说一百遍都成,我看这位何长老,实在……”话音未落,龙鳞伸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这下出手极重,马三胡子拉碴的厚脸皮立刻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印,连嘴都肿了起来。 马三大怒,伸手就抄起了放在身后的银斧,他左右两边的人立刻拦腰抱住他道:“三儿,你小子可别犯浑。” 马三脸都青了,牛吼道:“你们放开我,让我和他拼了。这次丢的可是大斧一族的脸,你们不觉得丑吗?” 龙鳞盯着他,语调平静地道:“三儿,今天你和长老第一次见面,你就口出不逊,我打你一个耳光,是教你为人之道。天灵族人要有尊卑之分,这点对世人而言或许只是道德上的一种形式,但是在天灵族是可以杀你头的,明白吗?” 这句话一说,马三顿时收住了手脚,慢慢放下手中的大斧,摸着脸一句话也没有了。龙鳞挨个看了大斧族战士一眼,慢慢道:“如果大家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那就请喝了这杯酒,毕竟这是我们长老亲自敬大家的。” 我看着所有人喝干了碗里的酒,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还是将酒一口喝干,之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放下酒杯望着洞顶发愣。龙鳞干咳了一声,小声对我道:“您不动筷子,大家都不敢吃饭。”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面前的碗里,而桌子上天灵族战士并没有一个动筷子,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龙鳞似乎还想对我说话,我将筷子扔到面前道:“我吃饱了,先去睡觉了。” 说罢也不理他,离开饭桌去了自己房间,刚要关门,龙鳞走了进来道:“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这些人就是这样,而且您刚刚上任,不可能立刻就获得他们的尊重。” 我道:“这对我而言不重要,甚至连这个见鬼的长刀族长老都不是我想要的。” 龙鳞笑道:“这点小小的委屈就受不了了?” 我道:“龙哥,不是我心眼小,装不下事情,但我压根就没想过做什么长老,更没想过要带领天灵族战士,这都是你在今天莫名其妙强加给我的。” 龙鳞道:“并不是我强加给您,因为您就是如假包换的长刀族长老。” 我道:“没道理,这么轻易你就相信我了。龙大哥,你到底想利用我做怎样的事情,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如果能帮忙我一定帮忙。” 龙鳞表情有些诧异地道:“您想得太多了,血诅刀是天灵族的圣物,是任何人都无法仿制伪造的,我们看见这把刀如见长老本人,而且那尊金甲神人也不是可以假冒的,还需要怎样的证明呢?” 我叹了口气道:“让我做你们的长老,长刀族迟早要后悔的。” 龙鳞表情郑重地道:“那是您不了解长老对于一个天灵族群意味着什么,就算您什么都不说就要我们陪着您去死,也绝对不会有一个人说不,我们就是为您而生为您而死的,绝无怨言。” 我没有丝毫被感动,有些烦躁地摆摆手道:“算了,咱们不说了,反正都说不明白。” 龙鳞道:“过几天您会习惯的。”说罢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估计到了半夜,我起床开了门,只见两个长刀族战士坐在沙发上,看见我立刻站了起来,我道:“没事,睡不着出去转转,应该可以吧?” 那两人有些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道:“没人能拒绝长老的要求。” 我一听这种话浑身都发冷,赶紧走了出去,却见他二人跟了出来,便回头问道:“你们算是监视我吗?” 其中一人道:“不敢,但是我们必须保证长老的安全。” 我道:“你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这晚我觉得天气特别冷,没走两步就被冻得浑身冰冷,但也懒得回去再穿衣服了,一路向前走了四五十米。这才发现自己穿的居然是拖鞋,两只脚在雪地里冻得通红,但并没有一丝不适应的感觉,我干脆脱了鞋子,在雪地里赤脚走起路来,没过一会儿脚底越来越热,被我踩踏的地方积雪立刻就会融化,我心里越来越奇怪。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阵呻吟声传了过来,我以为遇到了迷路的游客,循声找了过去。转过一片树丛,只见二三十个黑衣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中一动不动,只有一个精壮的年轻人捂着胸口微微发出呻吟声,而雪地里淌满了红色的血液,此时已经结冰。 这一幕惨状让我立刻联想到龙鳞对黑巫师们那种阴恻恻的表情,难道就因为我的一句话,他就杀死了所有人?想到这儿我立刻走到年轻人身边,扶起他道:“先忍着点,我立刻带你去接受治疗。” 那人看见我表情立刻变得惊恐万分,用手指着我的脸,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头一歪也死了。我将他慢慢放回雪地,转头对那两人道:“是不是你们干的?” 二人立刻否认道:“您真是冤枉我们了,今天晚上我俩压根儿就没离开过山洞,而且屠杀一群黑巫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只是低等级的族人,接不到这种任务。” 我道:“那么龙鳞呢?是不是他干的?” 二人面露难色道:“您就别为难我俩了,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说的。” 我叹了口气道:“就是我随口一句话,送了这么多人命,天灵族和那些魔族势力有什么区别?”说罢转头对那二人道,“你们让龙鳞过来见我。” 过了一会儿见两人没有动弹,我道:“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长老下的命令?” 两人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转身朝山洞方向而去。黑夜的雪原寂静无声,如此多的死尸在我周围,让我多少有些害怕,就在我转身准备先离开时,猛然看见一株枯死的松树根子上蹲着一个模样古怪的“人”。 我头皮一麻,因为我确实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人,只见他满头银发,但面容却非常饱满,看来犹如婴儿一般,但握着树干的手却又黄又瘦,指甲乌黑狭长,有点像是鸡爪子。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红白条纹的长袍,从款式上看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衣服了。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就在我准备问他是人是鬼时,他率先发问道:“你就是何壮?” 我点点头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阵怪笑道:“你别管我是谁,但我知道你就是何壮。” 我正打算进一步发问,只听脚步声响,龙鳞带着六七个天灵族战士疾步而来,走到我面前道:“听说您找我?” 他似乎并没有看见树根上蹲着的那个“人”,按道理应该不会,因为他是正面对着此人。难道……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发紧,树根上那“人”依旧笑眯眯地对着我,但月光下面色有些发青,我不敢再看他,转过身子道:“这些人是你杀死的?” 龙鳞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道:“长老,您应该知道天灵族的规矩?” 我迟疑了一会儿道:“什么规矩?” 龙鳞点点头道:“天灵族是不允许原住民在夜晚降临时私自出去活动的,除非有长老或是五花战神的命令。这是最古老的条规之一,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古训。” 我道:“如果不是你,这种荒凉之地有谁能将一群黑巫师杀死。”话刚说完我心里微微一动,朝身后的树桩望去,那个古怪的人已经踪影全无,不知到哪里去了,但是雪地上却没有脚印。 龙鳞看我表情有些不对劲,以为我还是对他疑心道:“长老,如果您不相信我,我可以发个毒誓。” 我摆摆手道:“只要你没做这件事情就行了,不过龙大哥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我不能容忍一个凶手在我的附近出现。” 听我说了这话,龙鳞表情才算轻松一些,道:“您放心,这事儿就算您不吩咐,我也要彻查清楚。” 我转身朝住处走去,龙鳞紧紧跟在我的身后,走到一半我转身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破烂布袍的人?” 龙鳞道:“没有啊,现场只有我们自己人和那些尸体,难道您看见不相干的人了?那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我摇摇头道:“也许是我产生幻觉了。”说罢径直回到山洞里去睡觉了。 第十三章 三族之殇(一) 第二天一早起来,有人将我的早饭摆放在门口,一辆银质的移动餐桌上。我拉进房间门,打开银盖,是两只鸡腿和一碗浇上了菜汁的干饭,天灵族的盖浇饭菜汁香得可怕,让我又联想到了龙肉。 吃了两口我食欲大振,不顾“长老形象”,端起盘子扒饭,猛然见到饭粒下一根手指被我掏了出来。毫无心理防备的我心里一阵恶心,张口就吐了,接着将嘴里每一个米粒都吐了出来,还止不住一阵阵作呕,打开门道:“早饭是谁烧的?” 一桌子吃饭的人都朝我望来,龙鳞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将他拖进房间,指着盘子里的手指头道:“你别说这是给我加的餐。” 龙鳞表情立刻大变,他拿起手指仔细看了一会儿,对我道:“您放心,我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说罢转身出了屋子,道,“马岩呢?他人去哪儿了?” 一人道:“今天早上就没看见他。” 龙鳞道:“饭是谁烧的?” 一个胖子站起来道:“是我。” 龙鳞道:“除了鸡腿,还有什么东西?” 胖子道:“还有一片猪肉,我做的叉烧饭。” 龙鳞道:“新鲜的猪肉?” 胖子点点头,龙鳞道:“谁送来的?” 胖子一愣,随即摇摇头,龙鳞道:“莫名其妙的肉你都敢拿来做菜?要脑袋有用吗?” 胖子满脸通红地摸了摸后脑勺,道:“我真没想这么多,毕竟这是天灵族的厨房,没人能混进来做手脚的。” 龙鳞哼了一声道:“就算外人不能……”说到这里他立刻反应过来,改口道,“咱们先去厨房看看再说。” 一群天灵族战士起身朝厨房而去,我心里隐隐觉得可能要出事了,也跟了过去。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一声怒吼,所有人立刻围到了厨房门口。我透过人群缝隙看见厨房专门挂肉的钩子上居然挂着一个人,而他背上的皮肉已经被人割干净,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此时已经流淌干净,皮肉都有些泛白。 龙鳞对胖子喊道:“这就是你今天早上烧的叉烧饭。” 一句话说出口,许多人忍不住吐了出来,我一阵阵恶心,胖子脸都吓白了,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今天早上看见的就是一块猪肉,现在变成了马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人高声叫道:“操你妈的徐胖子,人就是你弄死的,别他妈装糊涂了。” 胖子脸上的肉都因为紧张抖动了起来:“不是我,真不是我干的。” 龙鳞看了外面的人一眼,沉声道:“胖子,你也不用担心,如果这件事情与你无关,谁都不能栽赃给你。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蠢事情的,但是你得想清楚,昨天除了你究竟有谁进过厨房。” 外面又有人高声叫道:“这里现在是你们长刀族做大,长老也找到了,当然不把我们大斧放在眼里了。” 龙鳞道:“良子,有些话不是随便说的,我们虽然分属长刀、大斧两部,但终归都是天灵族的兄弟姐妹,就算平日里有些小误会存在,总不至于把人宰了吃肉吧?我相信这事和胖子没关系,但是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们大斧兄弟一个交代。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大家都要克制自己的情绪。” 良子是大斧族里身材最魁梧的一个,虽然大斧的每一个战士都很强壮,但良子是我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壮的大斧战士,也是最强壮的人,当然除了孔雀灵王父子。他足有两米高,身体比一个横着的小孩都宽,肩膀又阔又厚,站在哪儿都高人一头。 良子分开众人走到龙鳞面前道:“龙头,我知道你是何长老的弟子,我也知道在这里是你说了算,但并不表示你就可以只手遮天、一人独大。马岩是副统领,你之后就是他,为什么别人没事,单单就他出了事?” 大斧的人不自觉地围拢在良子身旁,看来这句话已经起到了作用。龙鳞很冷静,他将胖子拉到了自己身后道:“事情到这份上了,胡乱猜疑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躲在暗处的敌人越发得意。马岩今天死在了天灵族战士居住之所,行凶者绝对不是普通人,所以大敌当前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否则只怕大家都要倒霉。相信我的就忍这几天,马岩肯定不是凶手的第一个目标,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的。” 良子哼了一声道:“凭什么让我们信你的鬼话?” 龙鳞道:“就算我说的是鬼话,今天你都必须听进去。马岩的尸体在这里吊着,如果你真为他好现在就把路让开,我们先把人葬了,否则你就拿斧头把我劈了,无非如此。” 良子死死盯着龙鳞半天,最后还是让出了路,我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当龙鳞要取下马岩的尸体时,良子道:“住手。”接着走到尸体旁,将马岩残破的躯体从挂钩上取下,抱在手上朝洞外而去,所有大斧的战士都跟了出去,龙鳞正要出去,他身旁一个瘦高个子拉住他道:“有这个必要吗?” 龙鳞道:“今天死的是一个兄弟,我肯定要去送送他。” 瘦子鼻子哼了一声道:“死了活该,这帮劳力,没一个知好歹的。” 龙鳞道:“长老在这里,话别乱说。” 瘦子略带嘲弄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掉头走进了房间。 龙鳞对我道:“长老千万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他人是不错,可就是嘴不饶人。” 我其实根本就无所谓,道:“现在不是计较小事情的时候,咱们一定得搞清楚这两起极为恶劣的杀人案件。凶手很明显就在我们周围,但我们却一无所知,这对于天灵族战士,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龙鳞道:“其实我已经有一定的眉目了,不过还不能确定。” 我道:“你说我听听。” 龙鳞道:“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因为我怀疑的对象不是某一个人,所以说这件事就得从天灵族目前内部的具体情况开始。其实天灵族现在是个非常不团结的种族,每个族群都想成为权力的中心,不过最可悲的是虽然五花战神和利剑长老音讯皆无,但还有龙族守卫存在,他们的地位是高于天灵族战士的,所以神农架虽然号称是天灵族圣地,其实本族人反而没有地位。” “我们和龙族守卫的关系并不融洽,因为天灵族战士根本无法取代这些能力超群的人。龙族守卫其实对于权力并没有实际的概念,他们是一群单纯的人,千百年来就为了守护神龙这一个理想而坚持,所以他们虽然地位高于我们,但圣地实际的管理者又是天灵族人。被克制的欲望反而会无限膨胀,天灵族有些统领开始蠢蠢欲动,意欲夺权,不过事情很快败露,这些人都死在了龙族守卫的手里。一些叛逃出天灵族的战士则开始混迹于社会,靠一些偏门营生过活。” 我有些吃惊地道:“我曾经听人说过天灵族利用自己的能力黑吃黑掠取不义之财,难道做这些事情的不是圣地中的天灵族?” 龙鳞点点头道:“没错,圣地中的天灵族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们不可能做这些事情。那些逃出去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无依无靠又没有一技之长,而且他们不可能混迹于世人中,过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黑吃黑就成了他们最合适的生存之道。这些天灵族人也迅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不过产生的麻烦就是,那些被黑的人不可能去报警给自己讨回公道,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迅速组织力量追杀那些天灵族战士。虽然很多起暗杀行动都以失败告终,但事情却越闹越大,终于到了收不住的那天,圣地中的天灵族终于忍无可忍,开始清剿这些所谓的叛徒。” “这些叛徒说白了就是一群倒霉的替罪羊,他们在天灵族率先做了一件大家其实都想做的事情,但只有他们受到了惩罚。这些曾经的战士现在不容于天地之间,死亡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成了家常便饭,这些人虽然被苦苦相逼,但却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最后他们只能来到天灵族的禁地——长白山。” 我心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来到长白山的?” 龙鳞点点头道:“我们根本无处可藏,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灵族宝藏,我们就是那群叛逃者。不过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像极了何长老,后来从你身上找出了血诅刀,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现在这里所有的人基本都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希望您能将他们安全地送回天灵族圣地,所有的罪责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我道:“或许要让你失望了,我根本没有这个本事,指望我将你们送进圣地,我自己都不认识。” 龙鳞道:“或许您还在怪我杀死那两个天灵族战士,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您亲眼所见,得到了消息的天灵族是如何屠杀那些被他们错认的黑巫师部落的,我们这么做只是被逼无奈。” 原来龙鳞猜测的凶手就是他们本族人。我道:“既然长白山是天灵族的禁地,为什么那两个长弓族的战士还会进入呢?” 龙鳞道:“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长白山为什么是天灵族的禁地。” 我道:“为什么?” 龙鳞摇摇头道:“叛徒是没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道:“事情到了这种局面你找我这个所谓的长老根本没有作用,而且你们根本也不需要所谓的长老。” 龙鳞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思索良久才道:“或许情况确实如你所言,不过叶落归根,我终究是天灵族战士,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曾经的家园,就算以一个罪人的身份也可以。” 我道:“我还是不明白我能帮你什么。” 龙鳞道:“你是何长老的后人,找到你就相当有了一个大功劳,难道还能有比这更大的功劳吗?” 我道:“可万一我不是何长老的后人呢?那你就要倒大霉了。” 龙鳞道:“我还能更倒霉吗?我们是一群遭到真神遗弃的可悲生命,死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既然生死都无所谓了,还能有什么好担心呢?” 我道:“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呢?” 龙鳞笑道:“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或许你以后有机会能知道这一切。” 我道:“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搞清楚吧,如果真的有天灵族人来追杀你们,到底该怎么办?” 龙鳞听懂了我的意思,道:“长老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首先会保证您的安全,而且我相信来的那些人应该不会滥杀无辜。天灵族的每一个叛徒的样貌都在所有天灵族战士的心中,只要看见了就格杀勿论。” 我道:“他们也未必记得清楚,否则不会将那些黑巫师杀死。” 龙鳞道:“这也是我奇怪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那些追杀而至的战士绝对不会记错一个叛徒的模样。” 我道:“虽然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但也难免犯错,我觉得……” 话音未落,龙鳞脸色大变站了起来,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袍、满头雪白长发、身后背着两柄长剑的年轻人站在洞口,两个守卫正拦住他。大厅里除了我和龙鳞,其余天灵族人并不在,这个人我也曾经见过,就是去阴森小巷寻找阿雪的年轻人,他还有一个长相非常恐怖的“用人”,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和他一起前来。这人在此时忽然出现,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难道这么快我就要参加天灵族内部的火拼了。 第十四章 三族之殇(二) 两人对视了很久,年轻人道:“龙叔叔,拒客人于门外,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龙鳞面色铁青,长叹一口气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秋少爷,你请进吧。” 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我们面前,他始终没有看我一眼,似乎我就是一团空气。他打量了洞里一番后,道:“这就是你们居住的地方?” 龙鳞点点头道:“这次你们来了多少人?” 年轻人英俊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心里的想法,但是他口气非常生硬道:“需要来多少人?你们值得天灵族兴师动众吗?” 龙鳞苦笑了一声,道:“确实如此,开始的交锋,我们就不堪一击,时至今日更加如此,不过秋少爷,龙某有一事相求。” 年轻人点点头道:“你想替自己的手下求情,让我饶了他们?” 龙鳞道:“没错,祸不及家人。他们当初受了我的蛊惑,背叛天灵族,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切错都在我,今天你们来了,我给你们一个交代也就是了。” 说罢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银刀,就朝脖子抹去,年轻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我没让你动手,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记住我这句话。” 龙鳞惨笑一声道:“确实如此,龙某千古罪人,任凭秋少爷发落。” 年轻人忽然看了我一眼,道:“你就是罗欢?”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是的。” 年轻人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道:“听说你是阿雪的堂哥。” 年轻人点点头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道:“不知道,我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心里很挂念。” 年轻人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忧伤,不像刚才那般冷酷,他叹了口气道:“你们走吧。” 龙鳞似乎大吃一惊道:“您让我们走?” 年轻人点点头道:“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你们赶紧走,这里已经完全暴露了,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而已。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别作无谓的牺牲,何抗天的叛变真相根本不是你们能调查出来的,安心做个普通人吧。这么多年为了他付出,何抗天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龙鳞眼睛似乎红了,不过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我也是心头一震,他突然说出何抗天这个名字,似乎我父亲的死亡有很深的隐情。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脑海中也没有丝毫关于他的记忆,但毕竟这是我的父亲,我当然不会放弃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尤其是他被害的讯息。 不过没等我说话,年轻人就对我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今天违背命令来报讯息的原因有两点:一是为了我的妹妹,二是因为我很佩服你的父亲。所以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但千万别白活了。” 我曾经见过阿雪的另一个堂哥,看样子应该是这个人的弟弟,这二人的差距是全方位的,所以他虽然看似很冷酷,但是我对他并无恶感,道:“但愿不会让你失望,不过你有阿雪的消息吗?我希望能见她一面。” 年轻人摇头道:“我不可能和天灵族之外的人有联系,你尽快找到她吧,她是一个好女孩。”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龙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通知他手下所有的人准备转移,当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屋子,大家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他们的东西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兵刃和一个包裹。龙鳞道:“长老,您发话吧,我们应该去哪儿?” 我道:“对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让我发话,我怎么知道该去哪儿呢?还是你们决定吧。” 龙鳞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擅自做主了,大家尽量不要喧哗,敌人就在我们身边。” 说罢将我拉到他身边,带着我们出了洞口。路上我实在忍不住问道:“龙哥,我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有你们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 龙鳞苦笑道:“我一个字都没骗过你,何必要再问一遍,其中唯一没和你说明白的事情就是当时背叛天灵族的领头人就是何长老。至于他是不是为了夺权,这在天灵族内部有很多种说法,但是我相信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这些年我试图弄清楚事情真相,但至今一无所获。” 我道:“听说我们一家人除了我都被人杀死了,情况真是如此吗?” 龙鳞叹了口气道:“没错,你也受了重伤,如果不是救治及时,只怕也活不了。” 我心里忽然一动,龙鳞这帮人和我的父亲有极深的渊源,而团长带着我来到这里做调查工作遇到了他,可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团长真的只是为了做调查而来到此地的?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道:“龙哥,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下落吧?” 龙鳞显然没有想到我会问他这句话,表情顿时大变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句话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刻改口道,“长老想得太多了,你我之前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关于你的情况,我也是最近才听人说的。” 我道:“你听谁说的?这里消息闭塞,你别告诉我是和天灵族朋友通电话得到的消息。” 龙鳞道:“我们这里传递消息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比方说飞鹰就是我们联络外界的手段之一。” 他极力掩饰,反而让我疑心更重,道:“龙哥,你和我们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龙鳞装做不知道:“谁是你们团长。” 我道:“团长就是救我的人,既然你知道我受了重伤,就应该知道是谁救了我。还有这次是他带我来到此地,正巧就遇上了你。龙哥,虽然说无巧不成书,但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龙鳞道:“我确实不知道团长是谁,但我认识一个人叫陈波的或许就是你说的团长。” 我点点头道:“这就是我们团长的姓名,你既然认识他为什么见面时要装做不认识呢?” 龙鳞有些莫名其妙地道:“我什么时候和他见面了?难道你是说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 我道:“没错,难道你不认识他?” 龙鳞笑了道:“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所谓的团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团长。当然这么说话确实有些不正确,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认识的那个团长根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职务称谓,他是一个团结能力很强的人,所以别人戏称他为团长。这个人曾经是个大人物,也是你生身父亲最好的朋友,不过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并不被天灵族其他人接受。何长老出事后他是最先来到现场救援的人,不过这个人应该早就死了,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团长应该是他的儿子,或许是他将你托付给自己儿子的。” 陈团长的父亲对我而言并不陌生,因为在“鬼影森森”的案件里他是破案的关键人物,可他与我父亲居然是朋友,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居然还救了我性命。人生真的有太多变数,没想到我与团长家族居然有如此深的关系,而他对我的种种照顾并不是因为对我有多高的期望,应该和他的父亲有关。 我道:“那么我来到长白山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龙鳞道:“我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你来到这里和我没有丝毫关系,但我却收到一条消息,说你受到追杀,希望我能帮助你,那天我带人狙击天灵族战士就是为了你。因为当时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想透露这个消息的人肯定是你的团长。” 我点点头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就很让人费解了,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不觉得你们对我安全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龙鳞道:“话是如此,不过跟着我们总比和他在一起安全,看样子你们团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道:“他是一个异能人。” 龙鳞道:“就算他是一个神人,却还是将你交给我们,这才是最主要的。”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天池旁,夜晚的湖水边异常寒冷,联想到湖里那条巨大的蛮蛟,我由内而外地冒凉气。龙鳞似乎并不知道这个隐藏在湖水里的巨大危机,带着一众人走到了岸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海螺吹了一声,类似于牛闷吼的声音,只听湖水“哗啦”一声大响,一块巨大的、类似于鳄鱼皮背部的脊背从湖水里冒了出来,我吓得向后连退几步,差点坐在雪地里。 接着它的头部也浮出了湖面,一双巨大的眼睛和一个长嘴巴,靠近下颌处还有两缕赤红色浓密的长须,看来既邪恶又凶悍。蛮蛟的体形实在大得吓人,从头到尾估计有四十米,我看得目瞪口呆。龙鳞似乎并不怕它,居然一步跨上了蛮蛟的背,对我们道:“还等什么,都上来吧。” 蛮蛟的身体又宽又大,等我们二十几个人上去后居然一点都不挤,我心里暗想:“这东西要是沉下去,我们快就要倒大霉了。”只听湖水轻微泛波,蛮蛟已经朝前游去,这东西虽然相貌丑陋,但水性之好怕不比真龙逊色,游得又平又稳,如履平地。 也不知蛮蛟游了多远,我看见远处一座不大的小岛。说是小岛,其实就是一片巴掌大的湖心石地,不过上面竖着一块浑白如玉的方碑,大约有三米高、两米宽,蛮蛟靠在小岛旁停止了游动。龙鳞拍了拍它的脑袋,率先上了岸,接着将我拉上去。小岛面积实在有限,等我们全部踏入实地,大家挤成了一团。 而蛮蛟悄悄潜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这彻底改变了我对它的误解,看来这是一种性格驯良的巨型生物。 冰冷的湖水在月光下波光闪动,龙鳞道:“长老,在这里必须由长者发号施令,否则所有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吓了一跳,道:“我可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你别吓唬我。” 龙鳞表情非常严肃地道:“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您知道长白山是天灵族的禁地,其实成为禁地的原因在这里就能找到。” 我有些莫名其妙道:“这里?难道你指的是这块小岛?” 龙鳞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块小岛,天灵族战士有不可避免的行动才可以进入长白山,但之后必须来到这里焚香祭奠,这是何长老亲口告诉我的。天灵族除了最高等级的长老可以进入此处,普通战士根本不能踏足。” 我道:“我们来这里究竟为什么,难道要焚香祷告?” 龙鳞道:“这里有一个秘密通道,因为天地虽大,已无我们的栖身之所,何长老对我说过,到万不得已时我们可以进入避难,我们不能作无谓的牺牲,因为……”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何长老生前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他希望你能成为天灵族实际的控制者。” 我叹了口气道:“如果父亲知道我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不会动这种念头的,而且凭我们现在这帮人能推翻现有的天灵族掌权者?” 龙鳞道:“无论如何死而后已,如果长老能有此雄心壮志,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促成此事。” 我心里暗道:“就凭你们拼了命又能如何?”转念一想他们对我父亲忠心耿耿,我不能看不起他们,没本事就算了,做人不能有问题。如此一想,颇为惭愧,龙鳞并不知道我心里胡思乱想,他沉思了一会儿道:“长老,您发话吧?” 我迟疑了一会儿道:“我什么都不懂,既然大家看得起我,那就越俎代庖吧,这也是为了生存,不过这里既然是天灵族禁地,我希望进去后大家尽量保持这里的每一处地方的原貌,既然是禁地,总有其可怕之处,我们千万不要自找麻烦。” 龙鳞道:“长老的话大家都听见了,进去后如果有不守号令者杀无赦。” 说罢抱住石碑的一角道:“来几个人和我一起用劲。”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斧战士也弯下腰抱住石碑同时用力,只听“嘎啦啦”一阵响动,石碑朝前方慢慢移动。接着一个白玉雕琢的石阶出现在我的眼中,和我以前所见的密道不同的是这里的密道下方不是漆黑一片,而是隐隐透出蓝光。 龙鳞道:“我们被逼无奈,进入禁地,如果横遭不测,大家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总之万事小心吧。”说罢带头走了下去。 第十五章 禁地 白玉石阶很长,我们走了差不多有大半个小时,估计到了湖底,大片实地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让人惊讶不已的是这里居然有一片巨大的水晶矿,只见大片形状各异的水晶在洞顶、石壁、地面上生长而出,最难能可贵的是地面也是一片巨大的水晶石地,不过平整如镜,似乎被人打磨而成。 不少人都发出了微小的惊叹声,因为没人想到所谓的禁地只是一个水晶矿,看来很多事情都是耳闻不如亲见,或许这也是所谓的天灵族宝藏流传出去的原因。当我们踏入溜光如镜的水晶地面,只见巨大的石洞空间满是蓝莹莹的水晶石。 龙鳞对我低声道:“长老,您看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也有些奇怪道:“按理说如此神秘之地至少应该有不同凡响的地方,可这里不过是一片水晶矿,没看出哪点需要保密,难道仅仅是为了这片矿产?” 龙鳞道:“不可能,天灵族所储备的黄金珠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这片水晶矿对于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这里肯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说话声因为洞内空旷而封闭的原因隐隐传来回声。我道:“可这里的地形并不复杂,洞内空间一目了然,没有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 龙鳞道:“何长老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起过这里,我相信他肯定知道这里存在的秘密,只是我们看不出来而已。” 这时大斧的人道:“既然进来就是为了躲避追杀,又何必去了解那些无谓的真相?你们到底是什么心思?” 龙鳞这才回过神来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多想了。” 我道:“反正大家闲着没事做,再说搞清楚真相并不是错事,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我说的话没人反驳,也不知道是说在理上还是他们不敢反驳“长老”的意见,总之冷场一会儿后,龙鳞道:“大家四处看看吧。” 矿洞狭长绵延向前,在玉石台阶的对面有三个山洞。龙鳞道:“我们先走中间那个洞,千万别乱走,万一迷路就得饿死在这里。” 我道:“你说了我刚要问的问题,咱们在这里总不能啃水晶吧?准备待多久,吃饭的问题如何解决?” 龙鳞道:“既然来这里,当然有准备了,这点请长老放心。” 我看他说得很有把握,也没有多想就走进去了。没一会儿我就看见了那道白玉阶梯,居然又走了回来,可是我们明明没有拐弯,就是一路笔直向前,按理说不应该返回原地啊。龙鳞低声道:“大家招子放亮点,这里有些古怪。”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掏出各自武器。只见面前形成的三个山洞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我却禁不住心里一阵阵发虚,生怕一头怪兽忽然就从洞里蹿出来吃人,不过等了半晌依然没有丝毫动静。龙鳞道:“我们再走左边的洞口试试。”说罢在地上插了一把长刀。 走了一圈没过多久却发现依然返回了出发点,那把刀骄傲地插在原地,向我们证明着:“确实又回来了。”龙鳞眉头越皱越厉害,道:“再走左边,我就不信这里一条路都没有。” 一帮人继续朝最后一个洞口进发,进去后就觉得这里的水晶与别处的不尽相同,因为又粗又长,而且个个都如利剑一般竖立着,一般人要是摔到上面非被戳成筛子不可,而且地面滑溜异常。我道:“大家都小心点,这里路滑千万别摔跤了。”没人说话,我隐约听见一阵窃笑,带有嘲笑的意味,我脸上一红,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道路两边全是一簇簇的水晶丛,我们走的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危险,一个大斧战士道:“娘的,老子一斧子把这里的东西全敲了爽快。” 龙鳞道:“千万别乱来,在这里根本就不能造次。”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个弯道,弯道尽头是一个稍小的洞口,终于不是那道白玉阶梯了。和其余所见的山洞不同,不再是微微发出的蓝光,这座山洞是那种透射而出的蓝光,比我们所见的水晶自然光要强烈很多。 龙鳞握紧手中的长刀道:“一定要小心,水晶发不出如此强烈的光芒。”这里的道路狭窄,我们不能一拥而上,只能一个个上前。龙鳞一马当先走到了洞口,而我就在他的身后,透过他肩膀能看见洞里面不大的场地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椁,蓝光正是棺椁所透射而出的。龙鳞皱眉道:“这下大事不好了。” 我道:“怎么了?我没看出来这里有危险情况。” 龙鳞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你对天灵族的祖训根本就不了解。除了那些和龙有关的大规矩,还有许多小规矩,比方说一定不要在有异棺之处停留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大凡墓室构造奇特的肯定都有其不寻常处,而天灵族的死对头说白了就是一群鬼,既然是鬼肯定和坟墓有关,所以看见奇特的棺墓一定要敬而远之,这里是天灵族远古时代就禁足之所。凑巧的是又存在一个如此奇特的棺墓,这一切绝不是巧合,我想何长老对这里的内部情况可能并不了解,否则绝对不会让我们过来的。” 我看了那些大斧战士一眼,道:“有件事情我是不方便告诉天灵族战士的,不过你们现在也靠不上这层关系了,说出来也不算违背规矩。如果我没记错,天灵族圣地应该也有一处禁地吧?” 龙鳞道:“没错,那是一口巨大的深井,据说里面有非常诡异的东西,如果有人贸然进入,会释放出不好的事物。” 我点点头道:“大家既然知道就好,那也是一处禁地,但是经过我的调查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稀奇古怪的事物。那里成为禁地有两个原因:其一是那口井是痛苦血原通往光明世界的道路,但是魔族没有大规模复苏,危险短期内并不存在;其二那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或许天灵族高层并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深井本身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龙鳞眉头一皱,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摇摇头道:“有约定,不得将他的底细说给别人知道。” 龙鳞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我知道他是谁了。大斧族的兄弟,你们寻找多年的长老原来就在那口井里。”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一片喧哗,尤其是大斧族战士,看样子他们恨不能立刻回去寻找孔雀灵王。我心中感叹灵王在本族战士中享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分开众人走到我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道:“我们大斧全族兄弟都感谢你。” 龙鳞道:“你现在只能代表自己,天灵族大斧早就没你这号人了。” 那人哈哈笑道:“只要灵王还在,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点点头道:“所以对那些所谓的禁地,我们应该先调查清楚了再说,不要盲目迷信这些东西。” 龙鳞道:“长老教训得是,或许千百年来我们一直都生活在谎言里而不自知,这里说不定就是一片普通的水晶矿石而已。” 这时有人高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这棺椁掀开来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惊天发现呢。” 龙鳞沉吟半晌道:“是何长老告诉我这条密道,也是他让我进来后一切东西都不要轻易碰触。我不能违背当初对他的承诺,这不是迷信,我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守信。” 听他这么说,没人再说话,默默站了一会儿,有人道:“既然不准备掀棺椁,我们就出去吧,在这里待着动都不能动,太憋屈了。” 大家前队变后队,一条线地走出了这个洞口,我们又回到了石阶处,众人分散坐开。龙鳞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看似酒壶的青瓷葫芦道:“谁要喝水?” 难道这就是他准备的水?简直就是开玩笑,青瓷葫芦的容积很小,碰到能喝的只怕一口气就喝得啥也不剩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许多人都从身上摸出了铜质的小碗,找龙鳞要水喝,龙鳞挨个倒去。很快我就发现奇妙之处,因为他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倒满了水,可瓷壶居然仍有清水,仿佛倒不完,就像传说中的宝壶一般。我问道:“龙大哥,你的水壶到底有多深啊?这么多碗都没倒空。” 龙鳞笑道:“这是天灵族特有的水壶。圣战前期,人类为了避免魔族追杀,经常躲在隐秘处很久,而携带大批食物水源容易暴露,也不方便。后来不知道什么人发现了这种特殊材质,用它做出来的东西可以盛入大量食物、水,这也是人类得以幸存最关键的因素。不过这种东西所剩无几,只有长老一级的天灵族人才有资格拥有,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我心里忽然有些黯然,叹了口气道:“你们起码还见过我父亲的模样,但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真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让我可以看亲生父母一眼。” 龙鳞道:“长老生前唯一心愿就是你可以成材,将来振兴长刀一族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我们豁出性命也要助你完成这件事情。” 我苦笑道:“我自己的斤两我知道,绝对没这样的本领。” 龙鳞仰天叹了口气,这次却没有说话。 之后他又从瓷壶里倒出许多稀饭形状的食物,大家分食完毕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父母的样子,却没有丝毫形象可供我参考,他们就像一对透明的人,只有大概的轮廓,没有具体的模样。 猛然间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突然有了鸟语花香,身前的草地,远处的青山,我身处其间,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我知道自己又进入了梦境,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血淋淋的杀戮,没有尸体如山、血流成河的恐怖场面。难道老祖宗风格有变,想让我体会一下光明世界的美好? 一念未毕,忽然一阵奶声奶气的笑声从我身后传来,转身只见草地上有一个年轻美丽的母亲,手里扯着一个凤凰形状的风筝,在草原上奔跑着。她身后是一个一岁多的婴孩,胖嘟嘟的如肉球般跟在母亲身后跌跌撞撞地奔跑。在他俩身后不远处,一个满头长发的中年男人一脸幸福地看着母子二人抱手而立,他的左腰处挂着一把鲨鱼皮包裹的长刀,从刀柄形状看是我那柄血诅刀,而此人五官和我极为相似,难道他是我的父亲?这让我吃惊不已。 我正在仔细分辨他的模样,只见四个剽悍的天灵族战士大步走了过来,其中之一就是年轻时的龙鳞。龙鳞那时满脸胡须,看来比现在要强悍许多,其中一人走到父亲身后小声说了句话。父亲脸上的微笑立刻凝固住了,他大声道:“阿彩,你先带着小壮玩会儿,我有事情要商议。” 母亲头都未回道:“你去忙吧,我带儿子玩。” 父亲跟着四人朝山脚下走去,我看了母亲一眼,立刻跟在父亲身后。只听一个身材精瘦的人道:“老五,这件事情你要想明白了。” 父亲道:“没什么好去想的,这件事情我没错。” 瘦子道:“没人说你错了,是那个女人……” 不等他话说完,父亲立刻停住脚步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大哥,这是我的家事,阿彩是我的女人,小壮是我的儿子,谁都不可能将他们母子从我身边夺走,你明白吗?” 瘦子表情尴尬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五子,有个道理你得想明白了,大家让着你是因为你是何金的后人,但这次要找你麻烦的可是老爷子。” 父亲望着蓝天出了很久的神才道:“无论如何,如果连我的孩子和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何面目生于这天地间?你回去告诉老爷子一声,孩子是无辜的,我必须将他养大成人,至于我亲生的后代,将来肯定会要一个,你让他放心吧。” 瘦子有些着急道:“五子,老爷子可是亲口对我说的,无花神早就说过你和这个女人不可能有后,他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的。” 我越听越心惊,如果这真是何抗天,从他们的对话分析我只怕不是他亲生的孩子,这让我情何以堪?那么我的亲身父亲又是谁呢? 父亲道:“大哥,你们就是编谎话骗我也得说个像样点的,无花神能无聊到连这种事情都操心?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瘦子道:“我不敢质疑任何一个人,今天来只是把这句话带给你,听不听在你个人。” 父亲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你的好意,但这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那我还做什么长刀长老?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瘦子叹了口气道:“你就是块石头,一点弯弯绕都没有,算了,你们劝劝他吧。”说罢转身远远走开了。父亲转头望向龙鳞三人道:“你们是不是也要我做这等无义无信之事?” 龙鳞低声道:“兄弟们都说好了,如果长老需要,我们就敢和天灵族的老骨头们拼命。” 父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总算没看错你。”不过眉头又皱起来道,“拼命谈不上,我想可能还没到那份上。” 龙鳞道:“长老,您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族里那些人恨不能吃了您。除了大斧,利剑和长弓都主张杀了您掩盖所谓的丑闻,我说拼命根本就不夸张。” 父亲脸色大变道:“真的如此?难道这些人连我的家事都要插手?” 龙鳞道:“插手您的家事是假,他们根本目的是要抢夺属于我们的势力。还有一些顽固不化的老骨头,他们的意思是……”说到这里龙鳞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哼了一声道:“难道他们又用我的身世说话?” 龙鳞点点头道:“没错,您不在族里,利用这点大做文章的人不是一两个,而且这些年邪将势力日益壮大,天灵族本来就有所担心,所以事情越来越复杂。” 父亲似乎有些不耐烦,道:“这些事情我不想再听,总之如果有人利用这点想对我家人不利,瞎了他的狗眼,就算五花神亲自来,我也不会作出丝毫让步。” 龙鳞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从今天起我们就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父亲摇摇手道:“我需要的不是大家一起倒霉,你们应该回去,至少能让我知道一些情况。” 龙鳞表情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过了很久才道:“长老,要不然咱们带着兄弟投靠……” 父亲不等他将话说完,怒斥道:“如果你是我手下的人,这种话以后最好别再说了。我既然在天灵族做了长老,这辈子就不会辜负他,他们可以背叛我,但我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忽然对父亲产生了无比的崇敬之情,虽然我知道他可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包容了她的一切,他为了自己的信仰,宁死也没有选择背叛。或许他是用这种方式在替何金赎罪,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人是值得别人尊重的。 龙鳞满脸通红道:“我明白了,长老,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还是能够替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毕竟这么多兄弟指望您。” 父亲表情平和了许多,他叹了口气道:“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后尽量低调一点,很多事情不是你们可以决定的。” 龙鳞道:“是。”朝另外两人招了招手,走了。 这时我的母亲抱着满头大汗已经在她肩膀上睡着的我,回到了父亲身边,此时她的表情已经不像带着我玩耍时那么快乐,神情有些忧郁地道:“那边出事了?” 父亲怜惜地摸了摸她的长发道:“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用担心,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把儿子带好。” 母亲眼眶红了,道:“天哥,是我拖累了你。” 父亲道:“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吗?你我是真心实意在一起,就算夺取了我的一切,只要有你我就满足了。”说罢父亲将母亲一把揽入怀中。我却看见父亲的正面,母亲的背面,两个服饰古怪的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个身后背着长弓,不过这个弓和我见过的天灵族战士所用的并不相同,是金黄色神龙形状的;另一人满头白发,身材颀长,左手拿着一柄乌黑木柄的长剑,剑鞘居然是用白布缠绕的,这是我见过最朴素的剑鞘了。 等他们走近,父亲拍了拍母亲的后背,柔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母亲似乎没有发现背后有人,她幸福而又满足地点点头,朝家的方向走去。父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人,等他们渐渐靠近,我忽然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不知道是我心里作祟,还是气温真的下降了。总之在这青草依依之地,气氛却渐渐凝重。 二人走到距父亲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一左一右三人呈“品”字形站立。父亲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冷笑道:“多大的事情,连你们二人都出马了?” 手持长剑的人表情严肃地道:“老何,这件事情你应该了解其重要之处。龙鳞今天来找你我其实知道,没有阻拦就是希望你能回头。咱们都是生死兄弟,我总该拉你一把。” 父亲哈哈笑道:“秋大哥真会说笑,我一向自食其力,需要你拉我吗?” 身背长弓之人手立刻就摸到了弓把上,秋长老低声道:“老柳,咱们可没翻脸。” 父亲沉声道:“老秋,我一向对你敬重有加,今天你们来如果是为了阿彩,那咱们没得谈。” 秋长老道:“老何,你得弄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目前这个状况,不是你没有选择,而是我们大家都没有选择。” 父亲道:“你们完全没必要受我拖累,如果那帮老骨头下了命令,你们照办也就是了。” 秋长老眼睛一眯,精光四射,道:“老何,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父亲道:“没意思,我只是不想让兄弟们为难。” 秋长老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把孩子交出来,我保证没人会为难你。” 父亲道:“用一个孩子换取自己的平安,真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声调虽然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之后三人没再说话,六目紧紧相对,气氛越来越紧张。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对父亲没有任何记忆,但仅凭梦境中对他的了解,我知道自己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骄傲,所以我不希望他出任何事情。不过事实告诉我父亲最终还是被人害死了。 四周安静得连一丝风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我死死盯着那二人身上的兵刃,看他们何时动手。忽然秋长老叹了口气道:“老何,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整个天灵族对抗?” 父亲道:“因为阿彩是我的妻子,小壮是我的儿子。” 秋长老道:“你真是疯了,知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吗?” 父亲道:“无非就是杀了这对母子,这是你们早就想做的事情了。” 秋长老点点头道:“不过所幸我们还不至于如此下作,但以后再来的人就未必如我们了。” 父亲的表情一时有些诧异,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今天不准备动手?” 秋长老有些无奈地摇头道:“毕竟共生死过,这件事情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如你这般选择,祝你好运吧。不过这把血诅刀我必须带回去。” 父亲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扔给了秋长老,道:“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将来有机会一起喝酒。” 秋长老笑道:“除非你回心转意,否则是没这个机会了。老何,听我一句劝,赶紧躲起来吧,否则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你。” 父亲苦笑一声道:“我还能去哪儿?他们想找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秋长老没再说什么,将刀挂在腰间道:“好自为之,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罢二人很快走了没影。父亲若有所思地呆立很久才转身往回走去,我正要跟他而去,忽然听到一人低声道:“不去看看我死都不会瞑目。” 我立刻惊醒了,不过没有睁眼,只听另一个人压低嗓门道:“那地方保险吗?我看还是别去的好。” 这人嗓门很大,虽然努力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和一般人正常说话差不多。前一人立刻道:“你还是别说话的好,把人吵醒那就麻烦了。从现在开始你听我说话,点头或是摇头就算答应我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微微睁开眯着的眼睛,只见正前方两个最年轻的天灵族战士坐在地上,他们只有十六七岁,脸上稚气未脱。身材略胖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瘦子拍拍他肩膀道:“算你够胆量,那个水晶棺椁我曾经在族内的地书残片中看过介绍,那是阴阳书生的棺椁,专门摆放他遗体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要是被解开了,可是咱俩的功劳。” 胖子不停地点头,显然对这件事情已经动心。瘦子起身道:“那咱们就去吧。”说罢蹑手蹑脚地绕过了睡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众人,朝左边洞口而去。 第十六章 身世之谜(一) 我虽然没动,但好奇心顿起,如果那座水晶棺椁真是阴阳书生的埋骨地,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里会成为天灵族的禁地了。可是如果这件事连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知道,还能瞒住龙鳞这种人吗?他为什么不将其中的内情告诉我? 想到这里我朝他望去,只见龙鳞睡得很熟,我却睡意全无。刚才梦境里的事情历历在目,我甚至觉得如果这个梦不间断,我肯定会知道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何抗天的亲子,换而言之我并非正宗“何家的人”,阴阳书生并不是我的先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会得到他的护体真神呢?这是只有阴阳书生的后人才能得到的特殊保护,还有我不断做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梦境究竟是谁托给我的?他究竟有怎样的目的? 一直胡思乱想,当我回过神时,已经有好几个天灵族战士坐了起来,他们已经一觉醒来。我这才意识到已经很长时间过去了,可那两个孩子居然还没回来,这不是暴露自己行为吗?看来嘴上无毛确实办事不牢。 不过两个无足轻重的人不在现场,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人发觉,直到分早饭时大斧族才发现属于他们的两个战士不见了。大家立刻紧张起来,有的甚至连兵刃都握在手上。龙鳞高声道:“大家都镇定些,这里是密封场地,如果有外人进来,我们肯定会知道的。这二人都是年轻人,未免好奇心重,肯定是到哪里去了,大家四下找找,肯定不会有事的。” 龙鳞这次推测以失败告终。当我们再次发现他俩时,这二人跪在水晶棺椁前,脑袋下垂一动不动,形状有几分诡异。龙鳞四下里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才低声道:“小云、胖六,你们在那里跪着干吗?” 等了一会儿两人依然没有丝毫动静。龙鳞使了个眼色,两个长刀族战士手握钢刀慢慢靠了上去,轻轻拍了两人背部,啪啪两声,二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没有活路了。 大斧族中最高最壮的那人举起银光闪闪的大斧道:“娘的,老子看这棺椁就有古怪,打开看看究竟里面有什么鬼东西。” 龙鳞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就算里面有东西也轮不到你来看,消停点吧,这里面所有事物都不是你我能随便乱碰的。”说罢将二人尸首翻了过来,只见两人下巴处各有一道明显的青紫手印。龙鳞想了一会儿,将二人的手掌放到手印上对比了一下道:“他们互相将对方脖子扭断了。” 大个子道:“狗屁。这两人平日里关系最好,怎么可能互相杀死对方呢?你别在哪里乱说话了。” 龙鳞道:“我没有乱说,手印是无法造假的,再说这里除了他们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吗?”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朝那座棺椁望去,不过棺椁四角连条缝都看不见,就算里面真有鬼只怕也出不来。可是说他们互相杀了对方我觉得也没可能,但这两个人确实死在了这里,总不能说他们忽然精神病发作,互相杀死对方吧? 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有人道:“你们看那里。”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顶上一簇簇的水晶丛倒映出在场的所有人,不过诡异的是水晶丛倒映出的这二人并不是两具尸体,而是站立在地上,和我们一起望着高处的“人”。我头皮一麻,低头望去,只见那二人居然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和我们一起看着头顶上的水晶倒影,他们下巴上的手印却清晰可见。大个子正要发问,龙鳞伸手将他嘴巴堵了起来。 接着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二“人”,大家都面面相觑,狭小的空间一时安静得出奇。他俩却一直昂着头望着水晶丛,似乎并没有从倒影里发现众人不对劲的地方。过了很久,龙鳞才道:“小云、胖六,你们昨晚来这里干吗?” 小云望向龙鳞,只见他的眼眶有些发黑,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表情也有些阴森。只见他露出一嘴白牙,有些夸张地笑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们啊。” 龙鳞道:“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没人让你们来这里。” 小云道:“大家对这里的事物都好奇,我是替你们来的,就算你们再怎么撇清,别以为能瞒得了我。” 过了一会儿,龙鳞放缓语调道:“你根本就不是小云。” “小云”哈哈大笑,伸手在脸上一抹,只见血淋淋一张人皮被他握在了手上,那张沾满鲜血、坑坑洼洼、丑陋至极的五官赫然暴露在我们面前。这张脸我并不陌生,这是断魂桥上的看守所拥有的特殊脸孔,原来他们也是邪将,只不过身上死亡的气息更加浓郁。 存放棺椁的洞穴并不大,天灵族战士无处可退,有些人摸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龙鳞大声道:“都别轻举妄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胖六”也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那张脸相对而言还算像个人,白白胖胖的面相,只不过白得有些过分,没有一丝血色。 我注意到龙鳞脸色变得惨白,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我知道他是真的怕了。龙鳞不自觉地深深吸了口气道:“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胖子呵呵笑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看坟墓的一对活苦力而已。你们一定是奔着鬼王来的,让你们失望了,这里不过是个衣冠冢而已。地书里的话有时候并不可信,尤其是残片。” 龙鳞表情变得极不自然,道:“你……你根本就不知道天灵族的规矩,地书不是我们这种等级的人能见到的。” 胖子冲他挤了挤眼睛,表情有几分滑稽,道:“很多事情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龙大哥,做人心里不能有鬼,因为我们就是鬼,我能看见你心里的那个鬼。” 大个子一晃手中的钢斧厉声道:“姓龙的,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龙鳞道:“别头脑这么简单,连邪将说的话都相信。” 胖子道:“邪将的话未必就比你的假,鬼说鬼话那是应该的,人说鬼话才是骗人的。你敢发个毒誓说自己从来没见过地书残片,到这里来与地书没有丝毫关系?” 龙鳞忽然一刀朝胖子的头劈去,“小云”身子一晃就站到了他面前,接着用满是癞皮的手一把握住刀刃,朝上一甩。龙鳞握刀不住,长刀脱手而去,“当”的一声钉在石洞顶上嗡嗡作响。这下所有天灵族战士都变了脸色,因为龙鳞是这群人中本领最高强的,却轻易就被邪将打飞了兵刃,双方的实力高下立分,在这里并不是人数多就能解决问题的。 “小云”的手没有丝毫伤损,他略带讥讽地望着龙鳞道:“你应该是飞刀族而非长刀族的。” 龙鳞脸一阵红一阵白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胖子道:“你既然从地书上知道了鬼王的埋骨地,就应该知道这里肯定会有阴司看管。我差点忘了你看到的是地书残片,既然是残片肯定会漏掉很多内容,你肯定没发现关于我们的记载,所以说搜集资料要完全。”说罢哈哈大笑。 龙鳞脸色铁青,道:“看来从我们进入这里的第一秒钟起,就被你们发现了?” 胖子道:“你说得太迟了,从你们进入长白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我们发现了,不然如何能掌握关于你的一些消息呢?” 龙鳞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被你们给算计了,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我们?” 阴司道:“天灵族战士和邪将是天生的死对头,但是你们这群人根本就不在我的眼里,根本就不配我动手。” 这句话一出口,天灵族战士立刻群情激动,有人脏话都骂了出来。胖子只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小云”则一直酷酷的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呆望着前方。 龙鳞伸手示意众人安静,道:“我们只是为了避难来到这里,并没有想过要打搅你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等风头过了,我们就出去。” 胖子似乎很爱笑,他又大声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了,这里可不是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麻烦大了。” 大个子一晃手中的斧头道:“和他们没什么好废话的,大不了我死你活,怕个鸟啊!”说罢一斧子朝胖子劈去。 龙鳞脸色大变,还没说出话来,大个子一斧头已经劈在了胖子头上,这一斧子从胖子脑门劈入直劈到肚子处。 阴司在阴森小巷的地位只在阴山王之下,而且能力超强,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干掉一个,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与胖子之前自信的表现出入过大,我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很快我就看出不对劲了,因为胖子并没有因为一分为二出现鲜血狂飙的现象,他已经变形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龙鳞大声道:“快松手。” 大个子怒吼道:“老子非……”话音未落,胖子身子一抖,斧子以飞快的速度倒撞回来,大个子根本来不及躲避,厚重的斧背顿时砸在他的脑袋上。只听一声闷响,血花四溅,大个子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啪嗒”一声倒在地上,而胖子身上连一道伤疤都没有。 天灵族战士立刻四下退去,胖子冷哼一声道:“还有谁想试试?”没人出声,包括大斧族战士。 龙鳞望着地上鲜血淋漓的尸体,长叹一口气道:“我认输了,但是请你放过我的兄弟,他们都是无辜的。” 胖子冷笑道:“都是无辜的?真的如此吗?”说罢对我道,“你过来。” 我对这些半人半鬼的生物实在没有好感,不过刚从梦里得知自己并非阴阳书生的后人,所以很难说他对我是否构成威胁,低调做人是为上策。想明白后我正要过去,龙鳞一步拦在我身前道:“你什么意思?” 胖子斜眼看了他道:“就凭你能阻拦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龙鳞道:“我知道我和你根本无法相比,但就算拼了我的性命,也不会让你动他。” 胖子根本就不理他,笔直朝我走来。龙鳞挥拳击打过去,胖子根本就不避让,脸上挨了一拳连个声响都没有,他伸手随意一拨,龙鳞身子斜斜朝一边跌去。胖子走到我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却又点点头,道:“你就是何壮?” 我点点道:“是的。”胖子又道:“知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我道:“何抗天。” 胖子道:“那么你的母亲呢?” 我一愣,梦中我父亲称呼母亲为阿彩,可她的全名我并不知道,便摇摇头。胖子冷笑道:“看来我所料不差,这帮人就是卑鄙的东西,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在来到此地之前我可以回答他,但现在就不行了,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的身份很重要吗?” 胖子道:“你的身份当然重要了,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龙鳞高声道:“够了,就算要说也该由我来挑明,你半路打听的小道消息有什么资格来说道这事。” 胖子低声笑了两下道:“那就由你来,不明白的地方我再补充。” 看来最困扰我的谜团即将彻底揭开,我心里却紧张起来。龙鳞此刻看着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道:“长老,原谅我隐瞒了一些情况,因为我觉得现在说这些事情还为时过早。” 胖子表情非常满意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龙鳞,仿佛从这件事情里他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我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龙鳞道:“其实从我们见面那一刻起,我就是有预谋有准备的,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我和你们团长很早以前就已经相识,因为他的父亲和你的父亲就是朋友。” 这点在我的意料之中。龙鳞继续道:“那对兄妹是为了留住你们特意安排的。因为团长认识那个小女孩,他担心你不会在那里停留,所以找这样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挽留你,让你一丝疑心都不会有。” 我叹了口气道:“团长考虑得非常周详,我确实没有多心,可是你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胖子哼了一声道:“他们冒着违反天灵族族规的危险在这里停留,当然是有目的的。” 龙鳞没有理他道:“既然留住了你,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我承认这些人留在这里就是围绕你展开一个计划,但这个计划对你本身并没有危害,而且从某种程度而言还算是件好事。我们没有利用你的意思,所以千万别被那些鬼话左右。” 胖子只是笑眯眯看着他,没有丝毫要辩驳的意思。龙鳞道:“长老,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最大的疑惑就是你父亲的死因,不过或许你没想到,这是天灵族和阴森小巷之间最大秘密,因为何长老其实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第十七章 身世之谜(二) 这个本来应该让人大吃一惊的秘密我却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冷静得让龙鳞有些难以置信。他等了一会儿看我实在没什么反应,才试探着道:“难道你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点点头,但是没有说我是从梦里知道的,否则他们肯定以为我疯了。龙鳞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以为你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既然知道了也就没必要浪费口舌了。” 我道:“你还是说吧,我想把整个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都到这份上了,我不想继续糊涂下去。” 龙鳞道:“阴阳书生对后人非常关注,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己的后代,所以找到他的后人,就等于得到了阴阳书生的庇护,这是所有看过地书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有些居心不良之人穷尽毕生之力寻找阴阳书生的后人,你之前见到的那群黑巫师就是这样一群人。” 胖子道:“这群人当然也包括你了?” 龙鳞道:“但也有意外情况,这可能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阴阳书生的后人寻求别人的保护,这就发生在你的身上。” 我道:“阴阳书生的后人都有隐形力量庇护,为什么我的父亲会遭到不幸?” 龙鳞有些诧异道:“谁说你的父亲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你的母亲才是阴阳书生的后人,她叫何彩霞,和长老同姓。” 我在梦里看见过自己的母亲,只不过想当然地以为阴阳书生的后人都是男的,没想到母亲才是他的后人。龙鳞道:“你的亲生父亲并不受花面娘子的喜爱,说白了他曾经是一名巫师,也是你母亲的弟子。两者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这对于普通人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但在你母亲这个家族里,那就是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你父亲很快就消失无踪了。而没过多久你母亲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没有办法的她便逃离出阴森小巷,不过阴司很快追踪而至。你母亲怀疑这些人是要对你不利,所以无计可施的她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了天灵族,寻求庇护。” “之后遇到了我们的长老何抗天,这段感情是不应该发生的,我们在私底下也曾劝过长老多次,但他听不进去。很快这件事东窗事发,你父亲被驱逐出天灵族圣地,但自始至终他对你母亲都没有变过心意。” 胖子道:“天灵族的何抗天就是在阴森小巷都大名鼎鼎,这是我在天灵族唯一看得上眼的人。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们现在都做鬼了。” 龙鳞道:“或许你很轻易就能杀死我们,但在这里的人没有怕你们的。” 胖子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龙鳞继续道:“但让何抗天没有想到的是,天灵族随后就派杀手杀他灭口,因为作为天灵族长刀长老,他知道的真相实在太多了,天灵族不可能把这样一个人交给阴森小巷。而且他们始终认为你母亲是花面娘子派来的奸细,所以杀死你们一家人成了天灵族最重要的任务。” 我听得心怦怦直跳,看来父亲死亡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龙鳞道:“我们一直在暗地里维护,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东窗事发。我们都倒了大霉,之后完全无法得知长老的消息,后来当我们再见到长老就是一座墓碑了。他和你母亲双双身亡,造成他死亡的原因不是天灵族所为就是阴阳书生的手下所为。不过所幸我知道何长老与团长父亲的关系,当时就去找了他,得到的消息是你已经被人救走,但何长老的死因至今都没人知道。” 胖子道:“这件事情当然是你们天灵族干的,以何抗天的本领,邪将根本无法动他一根汗毛。如果是阴司杀了他,我肯定会知道。” 龙鳞叹了口气道:“我也偏向是天灵族的人杀了长老,因为邪将不可能杀阴阳书生的后人。” 我心下黯然,过了一会儿问道:“利剑长老是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人?” 龙鳞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那是利剑长老秋清明,不过他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据说是去了龙潭,但龙潭只有最纯洁的人才能进入,四族长老不可能进得去。” 我道:“他曾经被派去杀我的父亲,同行的还有一个背龙形长弓的人。” 龙鳞点点头道:“那是长弓长老,世界上射箭最准的人。” 胖子哈哈笑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弄把稀奇古怪的长弓就敢说自己是射箭最准的人,简直不知羞耻。” 龙鳞道:“或许长眼睛的人确实有射箭更准的人,但长弓长老是个瞎子,他完全是凭感觉射箭,至今无人能在他箭下逃生。难道这样的人当不起一个‘最’字?” 此言一出,胖子终于没话了,不过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从他行动来看根本就不像瞎子,难道天灵族的人被他欺骗了? 龙鳞道:“他们两个应该不是凶手。因为如果他们要动手,何长老只怕早就不在了,而且你不会有生存的机会。” 胖子满意地“嗯”了一声道:“不错,你没有说假话,不过你说的都是些旁枝末节的东西,现在是不是能把进入这里的真实目的说出来?我的耐心都快磨没了。” 龙鳞对着我道:“这点其实我也没打算隐瞒,带着你进入这里就是为了阴阳书生,我们希望找到阴阳书生。当然我和团长的需求各不一样,我们需要得到他的庇护,而团长需要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点点头道:“不管他的需要是什么,总之就是在利用我。” 胖子哈哈笑着拍手道:“鬼王的后人就是比一般人聪明,我看也是这样,所以你们人类真的太卑鄙了。” 龙鳞道:“我只是需要得到阴阳书生的庇护,其余任何杂念都没有。” 胖子道:“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要来做鬼,一点骨头都没有,你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 龙鳞道:“我只是为了活着,所以才如此,何错之有?” 胖子道:“阴森小巷虽然是鬼当家,但是并不欢迎你这种人类。” 龙鳞道:“轮不到你说,因为鬼王并不在这里。” 胖子脸色一变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胖子雪白的面孔立刻泛起青光,整个人都透着森森鬼气。龙鳞如临大敌,不过手上没了兵刃,空手对敌更是有败无胜了。胖子一直挂着微笑的面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双瞳,手上的指甲越来越长,根根犹如利刃一般。龙鳞脸色大变道:“他妈的血瞳凶尸,大家各自小心,这个胖子根本就不是阴司,他是被操控的尸体,那个丑八怪是个黑巫师。” 我曾经听铁伟峰说过他在长白山遇见过血瞳凶尸,并且被他控制过,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能亲眼见到。之前看胖子谈笑自如,没想到只是一具尸体,那么这具尸体就不是一般的血瞳凶尸。 只听一阵古怪的笑声响起,声音就像磨牙般让人耳朵根发软。瘦子道:“龙鳞,你也太大意了,能看见地书的人只有修炼密宗者,比方说巫师和你们天灵族的,阴森小巷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你居然让我套出这么多话来,真是可悲啊。” 龙鳞却放声大笑起来道:“告诉你了又怎么样,你知道自己的徒子、徒孙们现在是什么下场吗?” 瘦子笑容渐渐凝固,道:“我的徒弟们怎么了?” 龙鳞哼了一声道:“全部死光了,没一个活着的。” 听了这话,瘦子脸色大变,丑陋的脸显得更加狰狞恐怖,而胖子的表情也变得凶恶起来,看来它完全受瘦子的心情影响。龙鳞挥了挥手示意我们朝外面退,而他则从我手上取过血诅刀。瘦子似乎从牙齿缝挤出字道:“究竟是谁做的?” 龙鳞道:“你应该能猜到这人是谁,除了他谁能轻易杀死如此多的黑巫师?” 瘦子脸色大变,从愤怒变成了吃惊道:“你是说他?这根本不可能,你是在骗我,一定是你们这些人干的。” 龙鳞道:“我们只是最低等级的天灵族战士,和你的徒弟们交手就算能胜,怕也不轻松。看我们身体的状况,你觉得我们像是有过一场恶战吗?” 瘦子不说话了,表情渐渐平静,他身边的血瞳凶尸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吟吟地看着我们。这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却如此邪恶,真不知道这人生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龙鳞道:“你认栽了?” 瘦子昂着头想了半天,道:“我一直以为这里只是阴阳书生的衣冠冢,没想到居然是一座真墓。看来我的那帮不成器的徒弟得罪过你?”他这句话是对着我说的,我不明白他有什么企图,朝龙鳞望去。龙鳞干咳了一声道:“长老请将自己在长白山的遭遇明明白白说一遍,我指的是遇见黑巫师的遭遇。” 我也没有隐瞒,将小老头将我关在石洞里的事情说了。瘦子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这些人也确实该死,居然去招惹阴阳书生的后人,死不足惜。” 龙鳞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说了,咱们应该可以和平相处了。而且万一他在此地,惊动了他,只怕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瘦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算我认栽了。” 说罢正要走,龙鳞道:“慢着,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事情,那么你也应该拿出一点诚意,将你在这里的道理说给大家听听。” 瘦子也不含糊,立刻道:“我是最早发现长白山鬼王墓这个秘密的人,在这里就是为了查明阴阳书生的肉体是否埋在此处,没想到遇到了你们。逼着你说这么多话就是想证明他到底是不是阴阳书生的后人。” 龙鳞“哦”了一声,道:“和我猜想的大致相同,既然这样大家不打不成交,也算是朋友了。你我都是修炼密宗之人,虽然方法不同,但也算是同道中人,如果不嫌弃,大家以后一起做事。我们道行不如你深,就做你的徒弟吧,当然他的后人不可能这么做,否则你自己折寿。” 瘦子点点头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谁是谁徒弟这是小节,不足挂齿,日后大家互相帮忙也就是了。如今我一众弟子突遭横祸,也需要有人照应,和你们相识就算是大家的缘分吧。” 气氛忽然变得融洽起来,瘦子转身朝我走来道:“你身负重托,希望你不要折了……”他话刚说到这里,就见龙鳞举起血诅刀一刀将他脑袋劈了下来。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瘦子的脑袋落在地上身体还站立了一会儿,而眼睛居然朝我望了一会儿才做出痛苦的表情,接着无头躯体“啪嗒”一声跌落在地,双目圆睁,表情却已经凝固住了。而胖子脸色越来越青,接着也跌落在地,没有丝毫动静。 龙鳞将刀递给我道:“脏了长老的宝刀,实属无奈之举。”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过了刀,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刚才不还好好说话呢吗?” 龙鳞道:“他要利用长老当然罪无可赦,不处死他,日后麻烦肯定不断。” 我道:“那么你说的话是不是真话呢?” 龙鳞没有犹豫,点头道:“我说的没一句假话,因为没有必要,而且我带长老来到此处确实是为了寻找阴阳书生,我不需要隐瞒这点。如果我们继续在长白山生活,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天灵族手上,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之前因为长白山是禁地,所以迟迟未有动静,但昨日龙族守卫已经进入此地,再不找到鬼王,最终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道:“一个黑巫师都可以轻易进入此地,难道这里保险吗?” 龙鳞道:“地书上对长白山鬼王墓有明确记载,任何见过地书的人都有可能进入此处。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阴阳书生的肉身冢那是地府最重要的地方,如此轻易就能进入,与实际情况不符。但我们眼前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试试看了。” 我道:“在阴森小巷我曾经见过一片墓地,那是何家人的埋骨处,如果阴阳书生真的有肉身冢,肯定应该在那里。这是一处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在这里建墓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龙鳞变得有些沮丧道:“无论如何还是先试试再说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有些不满道:“龙哥,你不应该利用我做这件事情。你们都是我父亲的手下,当初也是为了他才搞成现在这样,帮你们我责无旁贷,有必要瞒着我做这件事情吗?” 龙鳞有些无奈地笑道:“长老,我并不是利用你,也没想过要骗你。你早就知道自己和阴阳书生的关系,我只是担心贸然对你说这些事情,你接受不了,这次有机会能说出来总比平铺直叙地告诉你要合适些。” 我想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没人能接受自己不是父亲所生这个事实,以我和龙鳞相处的时日,这话要是贸然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算我事先从梦里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无法轻易接受。于是对他道:“这里只有一座水晶棺椁,真相应该并不难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龙鳞道:“没人敢轻易得罪鬼王,天灵族的人就更不行了。” 我恍然大悟道:“你打算让我开棺?” 龙鳞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打算,这些人中只有你最合适做这件事情。” 说罢使了个眼色,一个大斧族战士送过来一柄巨大的战斧。我道:“你让我破坏自己祖宗的坟墓?是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龙大哥,我看你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龙鳞最后还是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所以我对他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龙鳞则一本正经地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兄弟们,为了当初对何长老的承诺。长老,你既然已经成为了一族之长,总该有些担当。” 这时所有天灵族的人都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就等着我去劈了祖宗的棺椁。我知道此事已无退路,接过大斧道:“龙哥,如果棺椁里的真是阴阳书生,你觉得还能得到他的庇护吗?” 龙鳞道:“我无所谓,死不足惜,只要长刀族能够得到鬼王的帮助,也就算我完成心愿了。” 我冷笑道:“你真伟大,不过无论你有多么伟大,我都不会做这件事情。挖坟掘墓是一件极不道德的事情,更何况我要破坏的是自己祖宗的坟墓,我想就算他真的能够现身,看见自己后人如此不孝,只怕在场的人都落不到好处。” 龙鳞脸色有些变了道:“长老,不是我逼你做这件事情,但是你的选择真不多。” 我道:“如果我就不愿意做这件事呢?难道你还杀了我不成?” 龙鳞道:“杀了你不会,但是你别忘记有一位兄弟是怎么死的。” 他不说这事还好,我想起来心里更加恼火,道:“你除了利用别人的性命要挟我,还有什么能耐?有种你戳自己一刀试试。你这种人都能做统领,足见天灵族没人了。” 龙鳞脸色大变,他从身上摸出一柄匕首道:“好,既然有长老这句话,那今天我就死给你看。我们这种人活在世上本来就很卑微,还是那句话,死不足惜。” 我认定了他说说而已,只是冷眼旁观,没想到龙鳞朝着心口一刀猛戳过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眼看着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我大惊之下已经不及阻拦,猛然间一条黑黄相间的巨蟒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闪电般一口咬住龙鳞持刀的手,此时龙鳞的匕首已经刺入心口一部分,只要再慢一秒,他就是一具尸体了。 第十八章 鬼王墓 说是巨蟒,只是比一般蟒蛇要大一点,龙鳞的手被它紧紧咬住,鲜血顺着巨蛇的嘴巴流淌而下,不过性命是没有问题了。这条蟒蛇身体盘旋在顶部的水晶丛中,之所以到现在才发现它,是因为这条蛇在水晶丛中时身体会变得和水晶一样透明,就像变色龙一样。 龙鳞表情很痛苦,不知道是胸口的伤造成的痛楚还是被蛇咬的。我道:“你疯了,用这种方法逼我,有意思吗?” 龙鳞咬着牙道:“长老不答应,我就死在这里。” 说罢抽出那柄血诅刀正要朝蟒蛇砍去,那条蛇似乎能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发出了一声尖厉嚎叫,瞬间缩回顶上,变成了透明色,再也看不见了。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道:“你这是让我为难,因为我根本无法在这两件事情中作出选择。我不希望看见你死,但更不会亲手劈了我祖宗的坟墓,就算是衣冠冢那也不行。” 龙鳞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极度沮丧,道:“我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鬼王墓,但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它却无可奈何。真是造化弄人,何长老,您在天有灵就帮助我们一次吧,我真的无法说服小主人替您做这件事情。” 我道:“你别将我父亲扯进来,他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龙鳞道:“我们都是他的手下,来这里当然和他有关系,否则暗杀当日我们早就随着何长老一起去了。” 这时静谧的空间里响起了一阵阵“咝咝”的声音,我下意识地看了洞顶一眼,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寒。因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蟒蛇此刻在我们头顶盘旋,那些天灵族战士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目光期盼地盯着我。 我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时半会儿我作不了决定,给我一些时间行吗?” 龙鳞点点头,这次没再说什么,我如释重负,赶紧朝洞外走去,余光看见龙鳞支持不住,扶住了身边一个人。 回到了石阶处,我坐下,条件反射地摸香烟,才想起来断火已经很多天了。脚步声响,一众人默默走了回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在那里停留,而是朝另一个洞口走去,看来是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让我好好思考此事。我只觉得非常无奈,居然能摊上这种倒霉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根本就无法想明白这件事情。猛然间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灰蒙蒙的岩石上,脚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透过海水,隐约可以看见两条巨大的阴影潜伏在海水中一动不动,从体型看似乎是两条巨龙,而巨石的另一侧站着一个人,此人长发垂肩,右手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刀,正是我的养父何抗天。 此时天空阴霾,呼啸的海风一阵阵扑面而至,吹得他的长发和衣服猎猎作响,不过他人如标枪一般戳在地上动都不动。由于是背对海面,我真担心海里的东西会突然蹿出来伤害他,天地间空空荡荡,不知道父亲此刻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为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忽然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接着一阵闷雷滚滚而来,海上的雷声作响,只觉得脚下岩石都在微微震动,接着倾盆暴雨瞬间而下。海上波浪滚滚击打在石壁上,海水瞬间四溅而开,海水混合着雨水,瞬间就将父亲浇得湿透了。 就在这时,沸腾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的长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接着这些长线通过了那两道巨大的阴影。我隐约看见似乎是一群人,他们居然在风雨交加的海水里游泳,而惊涛巨浪似乎对这些人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如此水性似乎不是人类能拥有的能力。 他们距离岸边越来越近,果然是一群人,他们都身着黑色胶皮衣,靠近海岸后。他们从腰上解下一根乌黑细长的绳索,纷纷朝海岸上投掷,有的盘在了凸起的石块上,有的人一次没能完成,连掷几次,当每个人都固定好绳索后,他们并没有上来,而是吊在石壁上一动不动。只有一个人顺着绳子缓缓爬了上来,爬到顶上他露出半个脑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我父亲的背影。看样子就不是好人。 雨越下越大,如果这场雨是下在城市里,怕是会引起洪灾,我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站在这场巨大的风雨中。不过真相似乎很快就要出来了,因为远处四五个身着白袍、年纪在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在大雨中朝我父亲走了过来。打头一人身材瘦小,看来就如干尸一般,却有一副鹰眼,他的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在他身后是六个天灵族人,其中就有秋清明和长弓长老,一帮十几个人冒着大雨走到了我父亲身边,将他围在当中。这时那些扒在石壁上的人也纷纷爬了上来,这帮人很多,大约有二十人。不过其中一人我却认识,居然是龙鳞,他跟在人后低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一副亏心模样,我心里渐有不祥的预感。 那帮人走到白袍干尸人身边,领头的满脸大麻子的人媚笑道:“王爷,咱们可是按时都到了。” 那具干尸居然是王爷,原来真是一具干尸。只听我父亲冷笑一声道:“龙鳞,你最终还是弃暗投明了?” 他背对着龙鳞,不知道是如何看见他的。龙鳞根本连头都不敢抬,也没有说话。大麻子道:“何长老,咱们狂鲨人和你们这些大佛无法相比,所谓夹缝中求生存就是如此,王爷让咱们今天过来我敢说个不字吗?” 没想到龙鳞居然是狂鲨人,团长曾经说过狂鲨人是一个卑鄙、凶残的民族,他们并不值得信任。如此看来团长说得一点没错,在最关键的时刻,他选择了出卖我的父亲,而现在他继续欺骗我,这种人不算卑鄙,那世界上就没有卑鄙的人了。此时风雨渐收,众人说话的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我当然明白这些人面对我父亲想做的事情,而且我也能感觉到父亲的生命也许就终止在今天,虽然可以料到一切后果,但心里仍禁不住一阵阵发抖。 父亲哈哈笑道:“你说得不错,如今天灵族纵横四方,你们若想过得更好就得背靠大树,不过你们狂鲨人历来就是如此做事,我早就料到了。” 麻子挤出一脸假笑道:“长老能够理解那是最好,我们不过是群苦命人罢了。” 王爷哼了一声转头对他道:“把你的臭嘴闭上,要再漏出一丝风,我拔光了你的牙。” 麻子一缩头站到了他的身后,王爷转头对我父亲道:“老何,别来无恙?” 父亲阴沉着脸道:“姓王的,我们本来就不对谈,今天你老小子正好公仇私怨一起报了。不过苍天有眼,你们这些龙族守卫做尽缺德事,就不怕报应吗?” 王爷不屑地道:“咱们也不用扯别的,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想解决也不难,关键是要拿出诚意才行。大家虽然身份有别,但都是同宗一脉,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让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父亲道:“我早就说过了,别指望我用自己的女人、孩子换取卑微的存活,死没什么大不了,这条命就在这里,如果想要尽管来拿。” 王爷一对鹰眼精光闪动道:“老何,你真以为没人敢动你吗?” 父亲冷笑道:“龙族守卫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你们手上或死或生不过一句话而已。可那又如何,你们今天来不是和我说道理的,那就动手吧。”说罢一声脆响,血诅刀已经被他拔了出来,此刻刀身流光闪动,而刀身渐渐浮现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就像在鞋山那天夜里,何壮面对女巫师时刀身所出现的图案。看来这把刀能够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千钧一发之际,秋清明几步走到两人之间道:“事情没到这份上,老何你也别误会咱们来的意思,你我兄弟几十年,能听我一句劝吗?” 父亲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驳过你的意思。今天我还是说这句话,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我不会用女人和小孩与你做交易。如果你让我交出他们,干脆闭上嘴吧。” 秋清明微微笑道:“你是什么样人我最清楚,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你总有违反族规之处。所以听老哥我一句,多少也退让一步,有了台阶大家都好下,非弄到不可收拾对谁也没有好处。” 父亲浓眉一扬道:“那你说说看,我该怎么退?” 秋清明迟疑了一下道:“我们不需要你将女人和孩子交出来,这件事情我们自己去办,而且我用人格向你保证,女人和孩子都不会有事。我们是世界上最高傲的人类,不会下作到去为难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父亲厉声道:“住口,姓秋的,枉我拿你当兄长尊敬了几十年,你根本就不配,这种卑鄙的话都能说出口。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死又何妨,如果我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保护不了,这条命今天我就交给你们,反正留着也无用。” 秋清明也有些急了道:“你真是又臭又硬,这里没人想伤害你的家人,为什么你小子就这么顽固不化呢?” 父亲此时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眼珠都有些泛红道:“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秋清明道:“你为了一个女人付出全部值得吗?” 父亲怒吼道:“你们他妈的不是人,当然感受不到这种感情的存在,但老子是人,我他妈爱这个女人,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无法阻止我爱一个人。” 这句话我听了感慨万千,没想到父亲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听了这话,秋清明终于没再说什么。忽然一声弓弦响,只见一支乌金长箭穿过众人,朝父亲劈面而来。父亲根本就没闪避,血诅刀在面前一立,“铮”的一声刀箭相交,长箭失了准头,朝天上飞去。 终于有人出手了,海岛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父亲打了个哈哈道:“柳瞎子,今天你终于找到机会对付我了。” 我转眼朝这个所谓世界上射箭最准的人望去,只见他神情漠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的眼睛和一般盲人的眼睛不一样,主要是眼神,盲人的眼睛都是无神、无光、呆滞,而他的眼睛乍一看没有丝毫问题,只有仔细看才能发觉眼珠有些灰蒙蒙的。 他手握长弓对我父亲道:“没人想对付你,是你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刚才那一箭不过是警告你而已,接下来可没那么好打发了。” 父亲沉声道:“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和我过招你可得想明白了,别以为今天人多你就能占便宜。” 柳瞎子哼了一声道:“你们长刀族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我这个瞎子,不过今天咱们就事论事,说不明白谁都走不出去。” 父亲道:“好,姓何的从来没怕过事。过去咱们并肩对付邪将,今天咱们各自为战,生死由命,只要能取走我性命尽管动手,我绝无怨言,谁第一个来?” 没人说话,等了一会儿柳瞎子一把摸出背后的长箭刚要说话,秋清明一把按住他的手,没让他出去。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龙鳞居然走到了我父亲对面,显然这也不是他们头领所想的,麻子脸色一变道:“小龙子,你他妈疯了?” 父亲则点点头道:“不错,你小子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关键时刻能顶上用。不过既然你是我的徒弟,身上的弱点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和我动手等于是自杀,难道你不明白?” 龙鳞铁青着脸道:“我就是想试试。” 父亲脸色一板道:“你想试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死在我手里就算对得起我了?滚回去,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龙鳞眼眶顿时红了:“长老,我真的无能为力,今天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父亲道:“我不需要人陪葬,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算对得起我了,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龙鳞还要说话,父亲伸手将刀鞘朝他掷去,砸中他胸口,龙鳞倒飞栽在地上,顿时晕死过去。王爷道:“好小子,到这份上了还敢出手伤人。”说罢,朝那些狂鲨人道,“到你们表现的时候了,赶快动手吧。” 大麻子愣了一下道:“我们上?” 王爷有些古怪地笑道:“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叫你们来就是打头阵的,难不成看热闹?” 大麻子一脸不情愿道:“让我们来可没说要动手。” 王爷脸一板道:“别他妈废话,今天你们不死在何抗天手里,就死在我们手里,自己选一个对手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族守卫,真让人大开眼界,父亲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德行,冷冷地笑,看着那群狂鲨人没有说话。大麻子脸色惨白道:“王爷,你可别和我们开这种玩笑。” 王爷道:“谁耐烦和你们这群人开玩笑,赶紧动手,别逼我先拿你们练手。” 大麻子看了父亲一眼道:“这就算是报应吧,何长老你我无仇无怨,今天这事可怪不得我们。” 父亲根本就没有理他,不过握刀的手攥得更紧了。麻子从身上摸出一个不算大的海螺,放到嘴上吹了起来,两声过后,海里“轰”的一声大响,浪花四溅,只见那两道阴影越水而出,这下看得明白并不是龙,而是两条粗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巨蟒,头上居然还长了一对肉角。它们蹿出水面后高高竖起身子朝我父亲如闪电般蹿了过来,只听刷刷两声轻响,血光四溅,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巨蟒的头就已经和身体分离开来,接着噗噗几声闷响,四段身体摔落在岩石上,血水瞬间流满众人立足处。 麻子脸色大变,还没说出话来,王爷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朝父亲丢来,父亲毫不手软举手一刀,麻子瞬间成了两半。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因为我知道既然出了人命,两方都没有退路了,总有一方得付出生命的代价,杀戮才会停止。 果然狂鲨人率先鼓噪起来,有几个人红着眼睛朝我父亲冲来,父亲毫不留情,举刀就将这几人劈作刀下鬼。狂鲨人一时间被他的杀心所震慑,没人再敢轻易过来。王爷怒斥道:“你们这帮杂碎,死绝了都是活该,给老子上。”说罢随手抓起一个人来,举手在他心口划了两下,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掏了出来,他将人和心脏扔在地上道:“再有怕死不敢战者,这人就是榜样。” 狂鲨人在两尊死神的逼迫下顿时没了主意,有的人想对付我的父亲,有的人想逃跑,顿时乱作一团。王爷又想抓人,父亲身子一动就已经到了他面前,王爷没想到他的速度居然这么快,等发现后血诅刀已经到了他头顶,电光火石之间王爷身子一让,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无法完全避让刀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血花四溅而出,他的一条胳膊被父亲劈断在地。 王爷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在断了一条胳膊的剧痛关头,头脑丝毫不乱,几步退至安全距离,伸手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巾,飞快地缠在伤口上,阻住血流之势。饶是如此,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他张嘴似乎要说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是连退几步,才站稳不动。 几个龙族守卫立刻将我父亲围在当中,其中一个胖子道:“何抗天,你简直胆大包天。” 父亲呵呵笑:“你们来就是想要我性命,难道我就该等死不成?” 另一人道:“别和他废话,这小子手硬,当心别着了他的道。” 柳瞎子这时也弯弓搭箭对准父亲,秋清明却按下他的箭头道:“龙族守卫们办事,还需要咱们插手?你别自找没趣了。” 王爷铁青着脸调整了一会儿呼吸,稳定一些后他大步走到父亲面前道:“我一生大小不下百余战,身上不曾有伤,没想到今日被你废了一条胳膊,何抗天果然名不虚传。” 父亲道:“也别客气了,你要是想报仇赶紧动手吧,我早就想见识一下龙族守卫的手段,但愿你不是徒有虚名,刚才那一下我还没用全力呢。” 这让我对这具干尸刮目相看,他好像没有神经一般,受了如此巨大的创伤,还能如此镇定,眼看父亲面对这样的对手,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忽然一阵清凉,我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居然盘在我的胳膊上,此刻已经变得和我胳膊一个颜色,我吓得用力一甩,巨蟒盘得很紧,居然没有甩脱,不过它比我要“镇定”很多,似乎发觉了我对它有些不适应,慢慢从我胳膊上滑了下来。到了水晶地面,它隐约又开始变得透明,但是并没有走开,而是像眼镜蛇那样高高竖起上半截身体,对着我吐出长长的舌头,我不确定它是否要攻击我,心里一阵阵发毛。 过了一会儿蟒蛇扭动身躯,朝摆放鬼王墓的洞穴游去,我心里顿时舒了口气,游到半途蟒蛇忽然停住了,转头似乎看了我一眼,我心念一动站了起来,蟒蛇这才继续朝里而去,之后我不动它也不动,我走它才走,难道这蛇有灵性?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是阴阳书生墓穴里的动物,不成精是无法在这里存活的。 进了墓穴后蟒蛇立刻和水晶化为一体不见了。我只觉得有些好笑,毕竟这只是一条蛇而已,哪里会有什么灵性,想到这里我转身准备出洞,却撞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差点将我弹倒在地。站稳后我诧异地观察了和刚才完全一样的洞口,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奇特的地方,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圆洞笔直通透,能把那些水晶丛看得一清二楚,似乎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洞口为什么走不出去呢? 想到这里,我又走到洞口,这次用手摸了摸,感觉洞口确实有软绵绵、冰冷冷的东西,我立刻想到那些会变成透明色的蟒蛇,心里一阵发毛,赶紧缩回了手。就在这时只听人声隐隐传来,一个人似乎有些焦急地道:“鬼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另一人则道:“你急什么,这里总共三个洞口,他除了在墓穴,其他没处可走了。” 先一人道:“这里怪事多,万一让龙鳞知道这小子丢了,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洞口,只见是两个大斧战士,他们看见了我顿时大喜,稍瘦些的人道:“我说他走不了的,这人不是好好在这儿吗?” 胖些的道:“人在就好,长老和我们回去吧。” 我道:“我想出来,但是出不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满脸的不相信,却道:“您一定是撞到水晶墙了,我们进来接您。” 说罢走到了洞口,胖子抬腿就想进来,却毫无道理地腾空飞起,跌出老远。瘦些的那人看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立刻退了几步,非常警惕地对我道:“你究竟会什么邪门密法,我们兄弟可没得罪你。” 我道:“你们误会了,我刚才也被这个洞口阻断出不去。” 瘦子道:“你骗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忽然瘦子表情变得极度惊慌,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身后,一动都不敢动。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不过还是鼓足勇气转过了头,只见在我身后,那个本来已经被龙鳞杀死的血瞳凶尸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只见他胖胖的圆脸挂着恐怖的怪笑,眼睛睁得虽大,却是一团雪白,看不见半颗黑色瞳仁,模样诡异至极,我吓得连退几步。忽然一条巨大的半透明的蟒蛇凭空出现,从头到尾将胖子吞进了肚里,我这才看见胖子身后有一个身着麻黄色斗篷的人,他低着脑袋,厚厚的麻布裹着头顶,五官看不清楚。 我鼓足了勇气道:“你是什么人?” 第十九章 饲龙人 那人声音异常沙哑道:“你来到我的地盘,却问我是什么人?这个问题真的古怪。” 我道:“这里是鬼王墓,怎么会是你的地盘,难道你是……” 他道:“我当然不是鬼王了,凭这些肮脏的人想见他老人家,真是痴心妄想。” 那两个人转身就想走,冷不防身子腾空而起,翻翻滚滚被卷了上去,应该是被那些透明的蟒蛇困住了,他们被吓得肝胆俱裂,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号。那人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天灵族战士,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他出现得虽然突兀,但似乎并没有敌意,而那两个人虽然大喊大叫,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很快其余天灵族战士都被他们的呼叫声吸引过来,看到情况,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龙鳞也勉强走了过来,看见我和那人站在一起,咳了两声道:“长老,请您过来。” 他还不知道情况,被吊着的那两人立刻大声道:“统领,那个没戴帽子的是黑巫师,我们都快喘不出气了。” 那人叹了口气,发出了一阵很奇怪的声响,只听“啪啪”两声响,这二人摔在了水晶地面上。现在敌我未明,气氛依然有些紧张,但我却想笑,龙鳞进入他认为如此神秘的地方,没想到莫名其妙的人接二连三地出现,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比他要熟悉这里的实际情况。看来这人真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能力太差了。 龙鳞不可能知道我心里所想,看我仍旧没有动静,以为是受到了对方的胁迫,沉声道:“不知道你如何称呼,但这是我们的长老,如果他掉了一根头发……”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我到现在没有动他的并不是因为有你们存在,而是我不想做这件事情,否则就凭你们几个能有什么作用?” 龙鳞道:“是否可以请教阁下名讳?” 那人非常干脆道:“不必了,你是狂鲨人,卑鄙的种族也配问我名号。” 龙鳞脸上一红,却不敢有丝毫怒色外露,狂鲨人虽然名声不好,但龙鳞对我父亲却忠心耿耿,这点不容抹杀。不过这人居然知道他的底细,那么究竟会是谁呢?只见他从宽大的斗篷下取出一根拐杖,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走到我右侧道:“你就是何壮?” 我点点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没有理我,又走到洞口,洞口那些盘踞成墙的蛇顿时消失了,他对龙鳞等人道:“你们这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跑进这里寻找所谓的鬼王墓,却不知一场横祸就在眼前,如果不赶紧出去,只怕一个都出不去了。” 龙鳞脸色略有变化,不过他显然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退出这里,道:“我们既然来了就是有准备的,不会轻易离开。” 那人道:“就凭你们几个有准备又能怎样?” 龙鳞道:“阁下尽可以看不起我们,我所说的准备是指这些人早就有死在这里的准备,但做不成事还不如死。” 那人似乎微微点了一下头道:“还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你们这些小子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这座墓穴?” 龙鳞迟疑了一会儿道:“这是地书记载最神秘的地方,又是天灵族的禁地,一切当然和这座墓穴有关。我们被天灵族遗弃,天下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至于是不是鬼王墓倒是其次了。” 那人口气稍微缓和了些道:“但是你没想到鬼王墓里其实也不太平。” 龙鳞道:“没错,之前还有一个黑巫师在。” 那人道:“但是被你干掉了?” 龙鳞道:“如果他一直在你的监视下,为什么你能容忍他活到今天?” 那人道:“道理很简单,他是我的徒弟。” 我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就要抽刀,才想起刀已经被龙鳞取走了,他似乎明白我的心思道:“想要你的血诅刀吗?”说罢居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刀来,赫然就是血诅刀。 我心里一阵奇怪道:“你是怎么拿到这把刀的?” 他道:“要你就拿着,否则我就还给龙鳞了。” 我伸手接了过来,却听龙鳞长长叹了口气道:“从你开口说话我就怀疑你,看来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大长老,你在这里隐忍这么久,为什么呢?” 那人将自己头上的麻布取下,赫然就是秋清明,只不过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相比较梦里那人,他苍老了许多。 天灵族战士发出一片惊叹声,秋清明道:“何壮,你为什么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一群天灵族的叛徒?” 我面前这人是阿雪的至亲,换而言之也就是我的至亲,不过我对他实无好感,只是淡淡地道:“我父亲也是叛徒,我总不能不认自己的父亲。” 秋清明点点头道:“你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也不枉他对你的一番付出了,当年……” 不等他说话,我道:“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 秋清明有些诧异地道:“龙鳞都告诉你了?” 我摇摇头道:“这些事情无须他来说,而且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秋清明道:“他的目的很简单,这群白痴想找到阴阳书生的肉身,复活你的父亲。” 我听了差点没跳起来,道:“人死还能复生?” 秋清明道:“地书上对此有过记载,我没说错吧?” 龙鳞叹了口气道:“没错,我们确实希望长老能够重新活过来,因为有的人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秋清明沉声道:“也包括我?” 龙鳞盯着他没说话,秋清明冷哼了一声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何抗天死而复生又能怎样?他对那些凶手根本无能为力。” 龙鳞道:“当年你们七个人同时出手,长老当然没有还手之力,但我相信你们这些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秋清明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应该杀了你。” 龙鳞身边所有的人立刻都警惕起来,不过秋清明并没有动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那天你被何抗天打晕了,很多情况并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出手对付他?” 龙鳞立刻激动起来,他满脸通红大声道:“还需要我给你理由吗?长老最后确实死了,这就是事实。” 秋清明摇了摇头道:“龙鳞,我真的很佩服你对自己长老的忠心,如果我能有一个手下及你,怕也不会如今天这般落魄,但你是没脑子加没本事,以为看了两眼地书,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你真是糊涂。何抗天的死根本不是表面看来如此简单,你把矛头简单地指向天灵族,认为是天灵族甚或是我们七个人杀死了他,冤枉我们没事,可这会蒙蔽你自己的眼睛。如果你真想报仇,前提是别白白送死。” 龙鳞满眼通红道:“你别唬我,就算是死也没什么大不了。长老去了,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活在世上,如蝼蚁偷生,丢自己脸没事,但我不会让长老失了面子。” 龙鳞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彻底扭转了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秋清明叹了口气道:“你这是愚忠,白白送死对于你们长老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打算帮你一次,就算为了何抗天吧。当年我没帮上忙,这次就算是赎罪了。” 龙鳞哼了一声道:“我不需要你帮忙,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否则死我都不会进来,当然,既然遇到了你,我们仍旧是死路一条而已。” 秋清明没有理他,走到我面前道:“小子,你知道当年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吗?” 我略带讥讽地道:“你们同为四大长老,当然是兄弟了。” 秋清明道:“没错,我和他是兄弟,而且是最好的兄弟,这点没人能否认。你父亲的死我只能说无能为力,但是我绝对不会对他出手的,你们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问心无愧。” 我冷冷地道:“和凶手们在一起,你就是凶手。” 秋清明道:“我从来没有和凶手在一起,你父亲根本不是死在天灵族人之手。” 我还不知道父亲是如何身死的,但我可以认定这点他们有推脱不了的关系,只不过现在死无对证,随他怎么信口开河都可以。 秋清明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没关系,迟早你会知道这一切的。” 我道:“正如你所说,父亲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真相肯定会水落石出,而且我相信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秋清明道:“我们想法都一样,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待到现在。” 我道:“那么你在这里对事件的调查又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秋清明道:“没有作用,但至少我可以避免和一些人见面。” 说到这里我心里一动,因为曾经听说过秋清明已经进入了龙潭,难道那是一个谣传。想到这里我刚要问他,秋清明已经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在龙潭是吧?” 我迟疑了一会儿道:“没错。” 秋清明道:“这里就是龙潭。” 我大吃一惊,不光是我,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我们想象力再丰富也难以想到这里居然会是世上最神秘的地方——龙潭,可鬼王墓又有可能在这里,难道刚刚才有些清晰的事件又要波澜迭起了? 秋清明继续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圣战中期,龙潭作为人类最后的庇护所,不可能只有一两处地方,否则如何提供庇护呢?” 龙鳞冷笑道:“大长老,您有必要撒这个谎吗?无论您怎么说我们都要找到鬼王。” 秋清明道:“这里既是龙潭,也是鬼王墓,我可没有说过要阻拦你们,如果你自己找死,那与我无关,但是我不能让何壮陪着你们送死。” 龙鳞道:“鬼王墓会出现在龙潭中,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秋清明道:“出人意料的真相才是可信的,而且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没人需要对你作出解释。” 龙鳞道:“那是当然了,我不过是一个最底层的天灵族人,很多真相我确实没资格知道,但我需要的只是何长老的死亡真相,这是你们不能掩盖的。” 秋清明表情极度不屑地道:“我不需要掩盖任何事情,不过人死不能复生,阴阳书生也无法让他复活。” 我看龙鳞的表情,估计话会越说越僵,便打圆场道:“如果这里是龙潭,龙在哪儿呢?” 秋清明对我的态度颇为友好,他笑笑没做声,打了一下响指,只见水晶丛中六七条蟒蛇隐隐约约地透露出轮廓。我道:“难道这不是蛇,而是龙?” 秋清明道:“这是小龙,也就是地龙,人类所见到的龙就是他们。地龙并不是神龙,它们曾经作为一种作战工具被龙族战士用来对付魔族,可以说对人类有大功。现在天下太平,但是魔族迟早会复苏,所以对于地龙的饲养从来没有停止过,这里就是所谓的龙潭,地龙的生长地。地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生物,它们在幼年时需要纯度很高的环境才能生存,这也是龙潭是世界上最纯洁之地的道理。水晶是世界上纯度最高的矿石,也只有这种东西能够适合地龙的生长。” 原来这些生物都是龙,我仔细看了它们一番。幼年的地龙与蛇没有明显的分别,只不过头上有两个角而已,成年后它们体型会粗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与现在会有天壤之别,这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我道:“他们都说您在龙潭,原来也是真的。” 秋清明道:“我现在只是一个饲龙者,天灵族内部的是非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龙潭是我要求进入的,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我道:“可是龙潭应该是世界上戒备最严之所,光是传个话就有达、闻、讯三者负责,相比较您这里给人感觉差别太大了点。” 秋清明哈哈笑道:“你说的是五花神所在之地,那里准确地说并不是龙潭,而是神龙休憩之所。你我凡人根本就无法靠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与这里有天壤之别。” 龙鳞插话道:“大长老,如果你真的还念及长老和您曾经的兄弟之谊,这件事就请您帮帮咱们如何?” 秋清明道:“我不让你们进去,就是在帮助你们,否则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龙鳞道:“无所谓死活,只求一个真相。” 听他这么说秋清明再没说话,起身道:“好,今天我就破天荒帮你一次,鬼王墓所以会在龙潭的道理很简单,因为阴阳书生是世界上第一个沾染龙血的人,所以五花神希望每一条龙都记住他,这座墓其实是座空墓,它守护的是一个巨大的秘密,包括天灵族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说罢他将手中的拐杖插入水晶棺椁的正中,只听“嘎啦啦”一阵铁器声响,看似一个方块的水晶棺椁向两边分开,中间一个黑黝黝的深洞露了出来。 只见一片雾气上扬,似乎深洞内还有玄机,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秋清明却神态平静地道:“今天你们就会知道鬼王墓的真相。” 说罢不知他按了哪道机关,又发出了一阵铁器的摩擦声,接着一个透明的水晶方匣从下而上,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椭圆形物体,从形状看有点像鸵鸟蛋。秋清明自语道:“所有人都想不到鬼王墓居然是存放龙蛋的地方,这个秘密除了龙族守卫,大概只有阴阳书生知道,可惜他千年没有音讯,或许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龙鳞和他的人都围了上来,大家看着这颗神秘的龙蛋,面面相觑却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秋清明忽然转过身来对龙鳞道:“你们进入鬼王墓没想到这里其实是孵龙之所吧?” 龙鳞摇摇头道:“确实没有想到,我还想着让长老将古墓劈开,看来幸亏没做傻事。” 秋清明道:“没错,你要真这么做我也不会同意的,那么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龙鳞有些沮丧道:“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怪我轻信他人之言,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在这种事情上。”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能为何抗天做到这份上足以对得起自己良心了。” 龙鳞道:“这件事情还不算完,就算这座墓是假的,但肯定有真墓存在于世。” 秋清明点点头道:“你还真执著,不过我看你大概没这个机会了。” 龙鳞立刻警觉起来道:“什么意思?” 秋清明道:“意思很简单,我不止一次警告你早些离开这里,但你不听,这就怨不得我了。” 众人都将手上的武器摸了出来,秋清明冷笑一声道:“这有用吗?” 龙鳞道:“大长老,我只想请问你一句,杀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秋清明道:“没别的,这个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既然你知道了,当然只有死路一条,否则死的就是我。” 龙鳞道:“如此说来今天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秋清明淡淡地道:“除非你们能杀死我。” 两方人转瞬间又要分生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两方中的哪一方,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大斧族的战士举起手中的斧头朝秋清明劈了过去,此时秋清明是背对着他,我根本就没见他身子动,只见银光一闪,那人都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向后倒飞出去,半空中血花飞扬,似乎血管被割破了。 秋清明一出手众人立刻被震慑,一时间静得出奇,他却恍若不知身后变故一般,双目直视着那颗龙蛋,对我道:“你看它多美,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神奇的动物了,可如果被人类知道,肯定就会玷污它的纯洁,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居然会是一个人,我宁愿做一条狗看守着这里,也就心满意足了。” 龙鳞道:“你这个老妖怪,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了便宜。”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脸上痛如刀割,接着破空之声大作,人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而秋清明只是站直了身子,根本就没有动。瞬间地上躺满了尸体,鲜血到处都是,过了一会儿地上的鲜血忽然慢慢消失,数条半透明的地龙渐渐显露出来,它们大口地吸食着血液,看得我一阵恶心,而此刻洞里只剩下我、龙鳞、秋清明三人。 龙鳞的表情极度痛苦,他受了伤,别说动手,连攻击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秋清明缓缓转过身子,对他道:“或许你压根就不应该挑这个时候进来,追杀你的那些天灵族人不值一提,在他们手上,你还有逃脱的希望。” 龙鳞道:“我不作他想,你动手吧,不过看在何长老的分上,给我一个痛快的。”说罢在心口比画了一下。 秋清明想了一会儿道:“好,我就成全了你。” 说罢一道银光朝龙鳞胸口射去,他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了一下,但根本无法阻挡死神袭来的脚步,只听“哧”的一声轻响,龙鳞胸口中剑,摔倒在地后抽搐了几下,便死了。我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却根本无法阻拦。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我杀了他们,你是否怪我?” 我虽然对龙鳞没有好感,但他一心为了我的父亲,也是忠心耿耿,此时莫名其妙死在他的手上,我心内的愤怒可想而知,但我也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否则下场只会和那些天灵族战士一样。 心里刚有这个念头,腰带就发出了古怪的震动,我这才想起来腰上还有一柄轮回劫,难道它已经预感到了我的危险?秋清明看我迟迟没有回答,道:“看来你确实对他们的死持有同情。” 我道:“我和龙鳞认识不过几天时间,他也利用我做一些事情,但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父亲,至少对于我们家族而言,龙鳞是个好人。” 秋清明道:“所以我不应该杀他,是吗?” 我道:“没错,而且你也没有权利杀其余的人。” 秋清明哈哈笑道:“看来你真的不了解天灵族,杀他们还需要理由吗?他们只是一群蝼蚁,能死在我的手上是他们的荣幸。” 我道:“那么我呢?” 秋清明道:“你尽可以放心,我不可能杀你,但是你必须和我去做一件事情。” 我道:“什么事?” 秋清明道:“我需要知道天灵族圣地那口深井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知道鬼王墓的秘密。” 我道:“你不是说这里是龙潭吗?难道还有玄机?” 秋清明道:“就是这个秘密,他们知道都死了,但是你可以活。” 我道:“原来如此,那得谢谢你了。” 秋清明道:“不用客气,咱们走吧。” 第二十章 我的反击 我似乎没有选择,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轻响,腰带已经变成了轮回劫形状,并附在我的手上。秋清明看了一眼笑道:“你手上握着两种上古神兵,就凭这个很多人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对我真的没用。” 我没有理他,将轮回劫又缠回腰间,秋清明道:“我们该走了,时间宝贵。” 秋清明将水晶棺椁回位,带着我来到了阶梯处,他回头望了一眼道:“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有这些最底层的人才会觉得它神秘。世上其实有很多人都知道这里,黑巫师、邪将,包括痛苦血原的生物,他们时不时地都会在这里出入一下,我不知见了多少,别把这里太当回事儿,这种地方只有人类不知道。” 我道:“来的基本都是你的对头,看来你日子也不好过。” 秋清明道:“看得太多早就没感觉了,否则天天都得和人动手,比方说在我之前的那个黑巫师,他除了在这里寻找鬼王墓,还在修炼血瞳凶尸,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眼皮底下,可笑他到死还不知道这点。” 之后一路无语,我们顺着阶梯回到了小岛上,也不知道在洞底到底待了多少天,不过此时已是白天,和洞里的恒温相比,外面气温很低。秋清明并没有召唤那只恐怖的蛮蛟,湖里此时有一叶小舟,船尾坐着一个戴斗笠的人,正划动双桨朝我们缓缓而来,到了岸边秋清明也没说话,领着我上了小船。湖水碧波荡漾,但深不见底,小舟太小,如果蛮蛟突然袭击,只怕一下就成碎片了,我心里有些忐忑,不过自始至终蛮蛟连一个眼珠子都没露过。我们平安上岸,刚才船上的人此刻取下斗笠,居然是那个白发年轻人,也就是秋清明的儿子,阿雪的堂哥。 秋清明道:“这几天你们在做什么?” 年轻人看了我一眼,道:“老王让我们把这里的天灵族叛徒给清剿了,顺带干掉那些黑巫师。” 秋清明点点头道:“然后呢?” 年轻人道:“我放了那些天灵族战士,无论如何那是同族人,我下不了狠手,黑巫师倒是全部肃清了。” 秋清明眉头微皱道:“有一个最狠的躲在洞里,你一点都不知道?” 年轻人道:“不知道,我不敢进去。” 秋清明道:“我要回去,现在方便吗?” 年轻人道:“没什么不方便,柳瞎子现在当家了。”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瞎子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了,你以为这是好事?还有以后对他多些心眼,要不然迟早要吃亏的。” 年轻人点点头,秋清明道:“还有任务吗?” 年轻人道:“柳瞎子让我去找二叔,我想这事儿得和您商量一下。” 我心里一阵悸动,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校长了,但无论如何他是我的岳父,而且我真的很想弄清楚阿雪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这对于别人而言应该是个天大的笑话,但我真的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我的妻子,还是一颗棋子。 秋清明道:“柳瞎子让你去找他干吗?” 年轻人道:“不知道,但我估计是和他有关系。” 秋清明看了我一眼道:“这么说现在天灵族的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年轻人道:“差不多了,柳瞎子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们隐瞒情况。” 秋清明道:“这个老狐狸眼瞎了,心却一点也不瞎。” 我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应该都认为我死了才是,你们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被方伦春的骗局骗到啊?” 秋清明有些不解地道:“方伦春是谁?”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待在洞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而我是主动找上门的,而龙鳞之所以掌握了情况,是因为他和团长其实有关系。想到这儿我道:“和你不相干,我就是随便问问。” 年轻人道:“方伦春是个异能人,但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地道。” 秋清明道:“无足轻重的人就随他去了,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年轻人没再说话,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对秋清明道:“咱们该去哪里呢?” 秋清明道:“回天灵族,我必须搞清楚深井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深井里的秘密我其实知道,但是孔雀灵王让我保守这个秘密。如果让秋清明知道了这一切,首先我违背了对灵王的承诺,其次我实在不相信秋清明是个好人,他不可能安着好心,但我似乎也没有阻拦他的本领。 秋清明走了两步,看我没有跟上,便问道:“赶紧走啊,这里还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吗?” 我道:“并不是我留恋这里,但我确实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所以我不想走。” 秋清明道:“只怕轮不到你自己选择,我劝你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道:“真想不明白你拖着我干吗,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秋清明淡淡地道:“别这么小看自己,或许你有自己都没发现的本领呢。” 我知道他不会让我随意离开的,也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去,秋清明用麻黄色的粗布将五官盖住,拄着一个拐杖,偶尔飘在衣襟外的白发让任何人看来只是一位苍苍老者,没人能想到他居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种族类的大长老、那群神秘之地神龙的守护者、拥有远古血脉的战士,想到又要回到那个美丽却异常危险的地方,我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因为前途实在不明朗。 路过兄妹俩的木屋,我看了一眼,不知道团长是否还在那里,他将我交给龙鳞应该有他的道理。但我至今不明白团长其目的究竟为何,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找到阴阳书生?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得到一个真相。 又朝前走了没多久,我忽然看见那只古怪的山羊,此时它站在一块堆满积雪的石阶上,嘴巴不停地嚅动着,可能又在啃食尸体。我心里一阵发毛,而它有些古怪地盯着秋清明,随着他的走动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对我却熟视无睹,难道它把我忘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走出了很远,而那只山羊一动不动地望着秋清明,直到看不见它,没走多远秋清明道:“咱们就从这里下去,你行吗?” 他说的是长白山的一截断崖,山体几乎成九十度垂直,山腰处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楚山脚处。我虽然没有恐高症,但也没道理用性命乱开玩笑,深深吸了口气道:“从这里下去我们还有活的机会吗?” 秋清明走到断崖口,将一块积雪扒开,拽出一根巨大的老藤,道:“当然不会摔死你,否则怎么还去什么天灵族的圣地呢?” 我道:“就是有这根藤也没用,这可是悬崖,万一一个抓不牢……” 秋清明道:“有根藤你还不行,那就是摔死活该了。” 我被他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后他居然拄着拐杖从悬崖上慢慢走了下去,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想不通地球引力对他为什么不起作用,战战兢兢走到悬崖断口处朝下看才算明白。原来他用拐杖在山体每一处凸出或凹进的地方轻轻一点,借力阻住自己下滑的坠势,这门功夫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怪不得他能坐上大长老的位置,看来真有两把刷子,不过我没打算陪他玩心跳。看秋清明一会儿走了没影,我立刻转身大步朝团长所住木屋跑去,一路不敢有丝毫停留。结果还没跑出五百米,就看见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个身着麻黄布衣的人拄着拐棍站在雪地中,真是邪了门了,明明看见他走得没影,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 一念未毕,秋清明缓缓走到我面前道:“你还是别动歪脑筋了,老老实实陪我走一趟,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他,只能跟着他又一次来到了悬崖边,这回他没动,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从衣角撕了两块布条,裹住手,握着藤条小心翼翼地朝悬崖下滑去,秋清明拄着拐棍跟在我身边,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遇到沟坎处他还出手将我或拖或拉一把,虽然这一路惊心动魄,但也没遇到什么太危险的情况,只是我差点被冻僵。 山脚并不是长白山脚,而是在一座山体的平地上,不远处就是下山的道路,我所在之处是山体背面,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甚至可以看见稀稀落落的游客,秋清明“嗯”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能扛住,我本来以为你会在山腰就被冻僵,但你挺住了。” 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道:“万一我冻僵了,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算谁的?” 秋清明道:“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怎么连一点寒气都受不了?就算这次冻不死你,阴阳书生也迟早会把你带去地狱。”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女人道:“哎呀,这个人穿的衣服好奇怪啊,难道这里还有原住民?” 只见四个年轻姑娘不知何时转到了这里,其中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很好奇地盯着秋清明,就像在看外星人。秋清明这辈子显然没受过如此待遇,虽然明显有些不高兴,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孩,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姑娘拿出照相机递给身边的同伴道:“帮我们照张相吧。” 说罢三个人前后左右站在秋清明身边,那场面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就在这时,忽然三个小女孩闪电般将秋清明双手抓住,另一人紧紧抱住他的腿,秋清明脸色大变,想要反抗已经不能动弹,以他的身手居然无法挣脱三个女孩的束缚,这四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没等我想明白,照相那人便走到我的面前道:“你就是罗欢?” 现在居然还有人称呼我这个名字,让我恍若隔世,便“嗯”了一声,她道:“那就对了,我们来这里就是接你的。” 秋清明道:“不可能,他是不会和你走的。” 女孩回头不屑地对他道:“凭什么?凭你吗?” 秋清明道:“没错,就是凭我。” 话音刚落,只听铮铮两声轻响,三个女孩已经放开了秋清明,而她们左手手腕上各有一处浅浅的伤痕,看似一道血印并不深。三个女孩都握住手腕,满脸痛苦的表情,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看来女孩子功夫就是差一些。 一念未毕,在我面前的女孩转过身子道:“真不简单,看来天灵族大长老果真是非同凡响,我们几个还是嫩了点。” 秋清明盯着她仔细打量一番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女孩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还是不说罢了。” 秋清明道:“我从来不和女人动手,你们别逼我就成。” 说罢就朝我走来,女孩拦在我身前并没有动弹,只见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渐渐开始泛黄,指甲也渐渐变长,如匕首一般,原来她们是超级妖兽家族的。知道了她们身份,我又好气又好笑,方伦春耗费如此巨大的精力安排了我死亡的假象,结果是基本没人上当,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他情何以堪呢? 秋清明见到她变异的情况,停住了脚步道:“你是一个妖兽?” 女孩道:“没错,别以为你是天灵族的就了不起,这个世界还轮不到你们说了算,今天这个人我必须带走。” 秋清明呵呵笑道:“妖兽家族又怎么样?你们不过是一群卑劣的叛变者,我从来没将你们放在眼里。人你说带走就带走,当我是空气吗?” 女孩没有说话,她身体变化越来越剧烈,一场大战眼看就要发生,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妈妈快来,这里有一头大狮子。” 女孩瞬间恢复了人的形状,这时一对年轻的父母转到了山背面笑着对孩子道:“宝宝看见的狮子在哪里呢?” 小孩雪白粉嫩,煞是可爱,他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女孩道:“就是她。” 年轻的母亲作势打了他一下道:“又在乱说话。” 父亲对女孩笑道:“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女孩笑道:“没关系,你的孩子非常可爱。” 小孩不懂事,对着她学着狮子的叫声,那对年轻的父母微笑着抱着孩子走开了。两方本来剑拔弩张,经历过这件事情,似乎有些抹不开脸了。过了一会儿,女孩叹了口气道:“秋长老,我们请罗先生回去只是家主人想和他小叙旧谊,如果愿意你也可以一同前往。舞刀弄枪的就算了吧,这里不是我们动手的地方,万一消息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秋清明想了一会儿,腰开始变得佝偻,拐杖也拄在了地上,道:“不是我阻拦你们办事,但人是我带出来的,是你们先不合规矩,妖兽家族难道也要阴阳书生的家人吗,他到你们那儿,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女孩冷笑道:“秋长老也别挑拨离间,祖辈之间的恩怨不至于延续几千年,附加不到这一辈的身上,而且现在反而是弥补关系的好机会,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看样子今天不交人是走不了了?” 女孩道:“应该是这样,除非你把我们都杀死。” 她们说话间,我腰上的轮回劫又开始不停地颤动,似乎又遇到了情况,我心里觉得奇怪,这是一种很邪门的兵器,好像有生命一般,过了一会儿颤动渐渐停止。秋清明道:“对你们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我很奇怪一点,你们从哪里收到我从鬼王墓出来的消息,因为我也是临时作的决定,你们却已经安排好人伏击我了,难道妖兽家族可以未卜先知?” 女孩道:“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如果秋长老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主人一定会为您答疑解惑的。” 秋清明道:“算了吧,我对你的主人没有任何好感。” 女孩道:“既然这样,我就先道个谢了。”说罢对我道,“罗先生如果没什么急事,就请和我走吧。”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宗商品,谁都可以拿走,而且不需要和我商量,这种感觉真的很伤人自尊,何况我还是阴阳书生的后人,恼怒之下,我道:“我不认识你家主人,也不会和你走的。” 女孩愣了一下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秋清明道:“难不成你们还打算抢人?” 本来似乎要和平相处的两方人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与此同时我腰上的轮回劫又开始颤动起来,这次不知它受了什么刺激,越抖越厉害,猛然间“咣”的一声,轮回劫又变成攻击形态,附在了我的手臂上,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滴溜溜转得飞快。 秋清明道:“怎么,你也想动手了。” 我看他一副不屑的样子,心头不禁火起道:“我不想和你们任何一方的人走,所以你们别逼我。” 秋清明道:“逼你的人不是我。” 女孩道:“没人逼你,相反我们这是保护你的安全。” 我道:“感谢你们,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任何一件事情。” 话音刚落,轮回劫脱手而出,朝秋清明面门而去,破空之声呜呜大作,只见银光一闪秋清明身子朝后退了半步,接着“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轮回劫又朝我倒飞回来,这是一种极为锋利的圆形兵刃,我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它,难道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了? 瞬间轮回劫闪着耀眼的死亡之光飞至,我下意识地用胳膊挡在面前,轮回劫却“啪”的一声附在我的手臂上一动不动,我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蹦了出来,不过却是虚惊一场。秋清明道:“没想到你居然会使用轮回劫,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女孩道:“他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会使用轮回劫并不奇怪。”接着对秋清明道:“他到底跟谁走?” 秋清明道:“他的选择是都不跟。” 女孩道:“那就别怪我们了。”秋清明忽然闪电般一剑朝她刺去。 女孩猝不及防,被一剑刺穿了锁骨,秋清明也没伤她性命,收回长剑道:“你们妖兽伤口恢复虽然比人类快得多,但至少今天是不能和我动手了,如果不想死在这里,就滚蛋吧?” 女孩捂着伤口,居然没任何表情,淡淡地道:“秋清明,你这是公然对妖兽家族的挑衅。” 秋清明哈哈大笑道:“别人怕你们,我可从来没有怕过,就算你们全家老小一起出动,又能奈我何?” 女孩点点头道:“算你狠,我们改日再算旧账,说罢带着人转身就走。” 第二十一章 天灵族 我由衷地对秋清明道:“你真是满卑鄙的!” 秋清明目光忽然变得如刀一般,道:“你最好太平点跟我走,就算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又怎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忌惮的人。” 我道:“天灵族我可以陪你去,但是我不会下深井,死都不会去。” 秋清明眼睛微微一眯道:“为什么?那里面究竟有怎样的秘密?” 我冷笑道:“让我知道的还叫秘密吗?你枉为大长老,这个规矩都不知道吗?” 秋清明简短地道:“该上路了,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等着我们解决呢。” 这次比较太平,我们一路顺利到达山脚,到车站买了票,一路辗转三天后到了湖北省境内。这三天我没听他说一句话,下车后秋清明叹了口气道:“十八年了,本来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世上的事情真的太难以预料了。” 我道:“这是好事啊,你就可以看到曾经的老战友了。” 秋清明道:“在这里我只有部下或是主人,但没有朋友。” 我道:“你还有主人?谁能做大长老的主人?” 秋清明道:“现在不是满足你好奇心的时候,还是先办事情再说吧。” 我道:“说来咱俩还有亲戚关系,大伯父,如果你还认这点,能不能将我父亲真正的死亡原因告诉我?” 秋清明表情立刻就变了,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 我道:“对这件事情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你曾经和柳瞎子一起执行过刺杀我父亲的任务。但你放弃了,可最后你还是和龙族守卫一起追杀他,我就是想知道父亲是不是死在王爷的手上。” 秋清明脸色大变道:“你是听谁说的,这事现在除了柳瞎子,没人知道。” 我心念一动道:“你应该能猜出来了。” 秋清明道:“不可能,如果是他说的,后面的事情你何必还要问我?” 我道:“你应该知道我曾经进过天灵族,而现在的天灵族就是他做大了,而且这件事除了柳瞎子没人知道得更详细。他不说我如何知道,只不过当时出了意外情况,我没来得及将后面的话听完。” 秋清明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道:“你当我是三岁娃娃,连这种低级的谎话都能相信?我对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感兴趣,但是关于你父亲死亡的内幕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我冷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怕?” 秋清明道:“我也是人,就算比一般人厉害些,但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是神。” 我道:“你是围攻我父亲那群人中的一个,我所知道的情况就是如此,这个仇我迟早会找你报的。” 秋清明道:“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真的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等着你。” 他居然这么答复我,我彻底没话可说了。过了很久,秋清明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父亲曾经是生死兄弟,他走到最后这一步我也非常痛心,但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当然这不是为我自己推卸责任,总之你知道这点就行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父亲的死和你无关?” 秋清明道:“在你面前我也不会撇清自己,何抗天的死是个悲剧,各方势力都想要他的命,我不止一次劝过他要考虑清楚自己的将来,但是……”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语调随即变得有些低沉道,“他为了你们母子选择了和天下人对抗,死亡的结局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区别只在于死在谁的手上。” 我心里不禁难过,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究竟是谁杀了我的父亲?” 秋清明道:“也许你会知道,也许这一辈子你都不会知道,但这不取决于我。行了,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吧,深井是必须去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下去,这对我很重要。” 我道:“并不是我阻止你,可我不能下去,因为我曾经下去过。” 秋清明眼睛立刻精光四射,道:“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我道:“关于这点我不可能告诉你,大家都有各自的秘密,你是被迫保守,我是承诺了别人必须保守。” 秋清明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早就怀疑老孔雀在里面藏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没想到我随便一句话就暴露了真相,秋清明实在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我并没有慌乱,道:“老孔雀是谁?” 秋清明似乎识破了我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不过他并没有说话,笑了一声便朝前走去,我一路跟着他辗转了几趟火车、汽车终于到了保康县,这里与神农架东部接壤,不过秋清明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经过多日相处我渐渐觉得他和普通人差别并不大,所以关系比一开始有所好转。 第二天一见面,他就让我吃了一惊,原本麻黄色惹眼的布袍已经换成了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满头银白色的长发已剪短,戴着一副眼镜,看来就像是个不得志的中年知识分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道:“就算你装成这样,只怕也不好进去,天灵族不可能有普通人存在,你这样反而是多此一举。” 秋清明道:“我不是为了进入天灵族,而是为了在进入天灵族之前不受到打扰。” 旅馆虽然不大,但赠送早餐,我有心拖时间,要求去吃早饭,秋清明没说话,和我朝餐厅走去。在跨入餐厅后,他对我道:“这里有天灵族的人,你最好小心点,现在你的身份早就传遍了天灵族,如果遇到龙族守卫,你肯定会有大麻烦。” 刚进入餐厅,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不大的餐厅里坐满了表情凶恶的人,这些人一看之下就不是好人,有的发型古怪,有的裸露出来的身体布满了文身,居中而坐的一桌只有两个人,都是四十岁左右年纪,穿着黑色的风衣,身高体壮。 看见我们进来,所有人都望向我们,似乎责怪我们不识相,秋清明装做什么都没看见,端个盘子去挑选自助餐了,这绝对不是天灵族的人,看样子像是一帮黑社会的。我们各自挑选好食物却发现整个餐厅只有那两个中年人的桌子才有空位,而自助餐是不能带出餐厅的,于是秋清明走到了那二人面前,很客气地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旁边桌子上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虎着脸就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其中一个中年人对他摆摆手道:“这里没人。” 我们两人坐到了他们的对面,秋清明埋头吃喝起来,我清楚地听见一人道:“妈的,两个瞎了眼的书呆子。” 秋清明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埋头吃东西。那二人各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之前说话那人道:“这儿饭菜味道如何?” 听不出来哪里的腔调,秋清明抬起头用手抬了眼镜一下道:“还不错,你们还没吃啊?” 那人点点头没说话,忽然脸色变了,他掐了香烟道:“你们总算是来了。” 我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正要转头,秋清明暗中踩了我一脚,我立刻明白,继续吃自己的饭菜。 只听脚步声响,接着一个身材瘦长的人坐到了我的身边,从五官来看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甚至有些文气。秋清明此时放下手中的刀叉,对他望去,那人下意识地将我们打量一番,却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他并不知道身边所在的就是天灵族的大长老。 其中一个中年人对我们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事情要谈,你们是否可以回避一下,我看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秋清明擦了擦嘴道:“好的。”带着我正要走,我手腕却一紧已被那个瘦子握住,他笑着对中年人道:“今天这里还能进来不相干的人?你当我三岁小孩?大家都老实在这里面坐着吧,也没什么事情不能给人知道的。” 中年人满脸怒色,但并没有过激举动,过了一会儿道:“你心眼可真多。” 话音刚落,只见老板拎了一壶水进来,给我们这桌人每人泡了杯水,瘦子道:“老五,今天就别做生意了,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原来这座旅馆是天灵族开的,真没想到他们还涉猎这种生意,难道天灵族也要搞多元化经营?一念未毕,瘦子道:“说吧,到底什么意思?” 中年人看了我们一眼道:“别和我装糊涂,那件事你们必须给个交代,否则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瘦子满脸不屑地道:“给你交代,我不说话就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还打算索要赔偿不成?” 中年人道:“你以为自己人多就能欺负人了?咱们既然吃这行饭就没想过要装熊,南音那个场子往白了说,你们必须撤场。我们做了十一年你们说进来就进来,当我们白混这些年了?” 瘦子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是混的,混子嘛都要个脸面,今天我就给你这张脸,只要你太平地从这个门口出去,我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人终于按捺不住,一拍桌子,其余几桌的人全部站了起来。靠左边的一个光头做了个手势,有人从桌下拿出一把五连发的单筒猎枪递给他,他接过枪后立刻对着瘦子的脑袋,拍桌子那人道:“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瘦子仍旧是笑嘻嘻地道:“我怕你没这个胆量杀人,有种你就让他开枪啊。”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二青头的人,瘦子却不停地道:“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吧。”说罢又厉声道,“他妈的打啊。”光头终于忍不住,“轰”的开了一枪。 当子弹从我面前穿过,我感觉到了明显的灼热,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会,就在这一瞬间,死亡就和我擦身而过了。就在我认为一桩凶杀案即将上演时,却见那瘦子间不容发地将头稍微偏了一点,子弹“啪”的一声射在他身旁的地下,碎石纷飞。 除了天灵族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估计他们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于世,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嘣”的一声弓弦响,开枪那人的胸口就被人射了支箭,接着倒飞出去。 电光火石一瞬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按住倒撞的光头,只听“哗啦”一声,面前桌子四脚断裂,光头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了。 瘦子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变化,道:“你是谁?” 那人却走到我和秋清明的面前道:“你们是谁?” 秋清明道:“你也看见了,我们只是吃饭的而已。” 这时天灵族战士都围拢在瘦子身旁,他们或许感觉到这个人和那些黑帮分子有不同之处,那人并没有理睬他们,对我们道:“普通人看见枪居然这么镇定,你们要是普通人,刚才那一枪眼睛就已经瞎了,我可不是那几个天灵族的白痴,老实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瘦子似乎脸上一红,不过并没说话。秋清明取下戴着的眼镜,缓缓直起身子道:“我和你说过了,只是在这里吃饭而已,本来根本就没打算介入你们这场纠纷里,但这里似乎有人不同意我走。” 瘦子干咳了一声道:“我也是觉得你不对劲才没让你走。” 秋清明哈哈大笑道:“你根本就将我当成了他们的人,这种白痴的判断都能做出来,枉你还是天灵族战士。柳瞎子这些年只是带你们这种货色,天灵族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瘦子脸色大变,起身道:“老前辈是那位高人,请恕小子无礼了。” 秋清明道:“我和你们长老是八拜之交,你问他就知道了。” 瘦子更加不敢怠慢,道:“是,今天在场之事全由老前辈做主。” 天灵族的规矩是事情无论大小,都由在场身份最尊崇的人做主。秋清明脸色才稍好一些,本来我以为他要秘密潜入天灵族,还在想他们那种地方戒备森严,如何才能进入,看来秋清明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就是打算从大门进去。不过话说回来,进天灵族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和黑帮一同来的那人仔细打量我们一番道:“老哥,你究竟是什么人?” 秋清明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个黑巫师,怎么想起来插手这种事情?” 那人两眼一眯道:“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秋清明点点头道:“好得很,黑巫师现在终于开始不安分了,你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觉得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那人脸色一变道:“说这话什么意思?” 秋清明道:“什么意思你当然比我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帮人,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道:“无论你是谁,但今天这件事情和我有关系,所以我必须管。” 秋清明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没打算赶你走,但你应该知道留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另外那些人立刻紧张起来,那人却还算沉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很多事情我也没得选择。”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没得选择其实比有选择要好,华山只此一条路,你不走都不行,但今天你的选择就不正确。”说罢他站起来似乎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忽然门口脚步声响,我转头望去,只见那个白发青年已经带着四五个人走了进来,他是秋清明的儿子,曾经和一个相貌丑陋的老者去阴森小巷找过阿雪,我对他的印象还算是不错。 秋清明道:“你怎么来了?” 他道:“柳瞎子让我过来的。” 瘦子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带着手下到秋清明面前恭恭敬敬施礼道:“长弓柳千秋率部众恭迎大长老。” 黑巫师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道:“你是秋清明?” 秋清明道:“还需要我向你证明吗?” 黑巫师叹了口气道:“本来还以为有一线胜机,没想到碰见了你,真是流年不利,今天我认栽了,赶紧走吧。” 中年人起身道:“什么,还没打就走,他妈花这么大代价请你来……”话音没落,只听他“哎呀”一声,握着自己的左手,只见他左手已经变得乌黑,就像被墨水染了一般,黑巫师恶狠狠地道:“你要是再敢废话一个字,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这群混混对老百姓就是一个狠字,但面对这些非人类,却是没有丝毫办法,没一个人敢说话,饭厅里静得出奇,只听秋清明叹了口气道:“你们立誓要与天灵族为敌,却因为我的到来就心生退意,就凭你们这帮人能做出什么事情?” 黑巫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过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那些混混一看主将先撤了,也不敢逗留,陆续走出了饭厅,本来一场计划内的群殴,转眼间烟消云散。秋清明对瘦子道:“究竟怎么回事?” 瘦子道:“他们是当地才兴起的一个流氓团伙。” 秋清明冷笑一声道:“还有人能比你们更流氓吗?他们敢在你的地盘找食,不会就依仗那个黑巫师吧?” 瘦子脸一红,道:“不知道,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打交道,不过这些人态度很强硬。我以为他们是不知好歹,胆子傻大,没想到背后还有黑巫师撑腰。” 秋清明道:“别以为天下就你们厉害,今天要不是我,你们搞不好就得吃亏。” 瘦子道:“是,受教了。” 秋清明没再说什么,起身道:“该走了,别尽在这里耽误工夫。” 出旅馆的一刹那,老板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秋清明道:“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们原来是认识的,那么秋清明挑这个旅馆就不是随意而为了。 那几个长弓族的战士越走越慢,秋清明似乎知道他们有意如此,便越走越快,没多久就看不见他们人影了。到了入口,秋清明道:“谁让你来接我的?” 年轻人一愣道:“如果我不来,您怎么进去?” 秋清明道:“我是天灵族的大长老,没你我还进不了自己的地方了?真是笑话。” 我都觉得他简直没道理,不过年轻人不敢和他顶嘴,低着头道:“是,我知道了。” 天灵族的入口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因为那道水域其实不算短,回头想想,我之所以能走完,可能因为我本来就异于常人,否则一半的路就足够把人憋死了。 经过那段狭长黑暗的水下道路,我又一次进入了天灵族的圣地,这里还是和原来一样美丽,那帮龙族守卫依旧安详地打着太极。这次我留心观察了一番,并没有看见缺了一条胳膊的王爷。 秋清明站在龙族守卫身边就不动了,年轻人低声道:“父亲难道不回驻地吗?” 秋清明道:“让柳瞎子来见我。” 年轻人道:“这——您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柳瞎子现在是四族之长,他未必给您这个面子。” 秋清明道:“你放心,他绝对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年轻人只得去了那座如坛子一般的城堡,过了没多久,只见身着白衣的长弓族战士分两排从出口走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分列两旁,他们清一色的黄金长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显得既威武又帅气,上次来并没有看见他们。秋清明冷笑道:“柳瞎子把天灵族的黄金都拿去给自己手下打造弓箭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白衣人从城堡里走了出来,我的心咯噔一下,因为他就是天灵族第一个对我父亲动手的人,长弓族长老。这人虽然是个瞎子,但根本就看不出来,只见他没依靠任何工具,大步如风地直接走到秋清明面前,一把抱住他道:“秋大哥,你终于还是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秋清明道:“我守了十五年龙潭,今年算是期满,立刻就回来看看,你们都还好吧?” 柳瞎子道:“有你就更好了,这些年把我忙得焦头烂额,想想当年在你手下做事的日子,最起码落个省心。” 说罢他将头转向我,眼睛也盯着我,我实在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瞎,道:“这位小兄弟是?” 秋清明道:“他是我侄儿。” 柳瞎子打了个哈哈道:“那也是贵客了……”说罢立刻改口道,“我说错,应该说这位小兄弟是贵客,秋大哥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秋清明道:“老柳,你也别在这儿装腔作势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这个大长老的位子,只是取些东西,东西拿过我就走。” 柳瞎子道:“大哥这么说就是小看我柳瞎子了,你一天是大哥,永远就是我的大哥,在你面前我心甘情愿当个弟弟,这次既然回来,你就不能走,否则就是打我的脸。” 秋清明干笑了两声道:“你这么客气,我可不能不识抬举了,咱们先不说这事,等我把事情办完再谈这个。”两人假惺惺地哈哈大笑,互相搂着肩膀朝城堡而去。 白发年轻人走到我身边道:“你和我来。” 他并没有带着我进城堡,而是将我带去了城堡远处的密林。只见一匹体形巨大的寻龙站在碧绿的草地上一动不动,微风吹动它及地的长鬃,看来既雄壮又秀美,这匹纯白的寻龙应该是这个少年的坐骑,因为我在阴森小巷见过,同行的还有一匹黑色异常丑陋凶恶的巨大马匹,骑在那马上的人似乎是他的用人,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一个小角色。 这片树林宽大茂盛,却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少年带着我朝里而去,周围花草茂盛,有很多我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花草灌木,看来既神秘又妖异,走了两步路,少年忽然停下脚步道:“飞儿过来。” 只见那匹寻龙两步就到了我们面前,少年伸手摸了摸马鬃道:“去你该去的地方,别总在这里等我,有危险,懂吗?” 那马似乎有灵性,长嘶了一声,掉头朝密林深处而去,我道:“这匹马是你的坐骑吗?它真漂亮。” 少年道:“从小我们就在一起,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试探性地问道:“寻龙都是这么漂亮吗?有没有比较凶恶的。” 少年转脸望向我,此时脸上挂满了疑惑的神色道:“你什么意思?” 我一愣道:“你别多心,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基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少年沉默了很久才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已起疑心,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承认的,立刻否认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坐骑,觉得它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很奇怪是不是所有寻龙都是这种形态?” 少年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朝里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我总觉得他心情似乎奇差。到了树林深处,里面有四五栋巨大的木屋,原来天灵族并不只有一座城堡可以居住,他打开其中一扇门,冷冰冰地道:“你就住这里。”转身就走了。 我进了屋子,差点吃了一惊。虽然是木屋,但里面的装饰极度奢华,五星级酒店套房应该有的配置,这里全部都有,而且所有金属器物都是金光闪闪,入手沉重,似乎都是黄金所制。都说天灵族有钱,但是有钱到这份上,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里,望着窗户外的景色,这里是非常适合休息静养之处,已经很久了,我都快忘记“宁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了,今天总算又体味了一回。 天灵族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有电,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百无聊赖,闭目养神只一会儿工夫。再睁开眼却发现天已经黑了,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似乎又是一个梦境,而不是我真的醒了,不过以往做梦都是在另外的地方,而这次就是在木屋里,似乎又不是梦,周围一切的摆设和我刚进屋子并没有两样,我仔细看了看,心中愈加疑惑。 我想出屋看看,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窃窃私语,不过声音异常古怪,像是人说话,但说的又不是人话,难道闹鬼了?想到这儿,我头皮一阵发麻,转念想到就算闹鬼我也是鬼头头的后人,有什么可怕的,心情稍定就打算开门出去。又听见“呱呱”两声蛤蟆叫,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见外面“刷刷”声响,似乎是踩在叶子上的脚步声响。接着一张古怪丑陋的面容出现在玻璃窗上,我猝不及防,吓得向后连退几步,一跤跌入了沙发里。 第二十二章 刺杀(一) 这张脸凶恶至极,丑陋至极,怎么贬低都不过分,说是鬼我绝对不怀疑,不过定下神后觉得这张脸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脑子一激灵忽然想到这人就是年轻人的用人,和他一同出现在阴森小巷里的那个黑马骑士,我估计就是阴森小巷里的鬼见到他都要胆寒几分。 可是他站在我窗口这里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有事情要告诉我?这样想来我正打算去开门,却见人影一闪,那张脸就消失了,当我打开门,屋外除了花草树木,半个人也看不见,可能是模样丑的人性格都比较古怪,我也没多想,关上门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年轻人就来到我的木屋,刚进门就问道:“父亲让我问你昨天晚上睡得如何?” 我道:“还不错。” 年轻人道:“那就和我去他那里吧,他要见你。” 说罢我俩又出了木屋,路上我道:“刚才想和你说的,昨天晚上我似乎看见一个长相非常恐怖的人,不是我眼花了吧?” 迟疑了一会儿,年轻人道:“不该问的最好别问,这事儿与你压根就没关系。” 我碰了个钉子,多少有些尴尬,两人一路无语进了城堡,只见里面都是天灵族的战士,有的温文尔雅、有的瘦小文静、有的粗犷剽悍,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我们从古朴的木质旋转楼梯上到三层,走到靠里的一个房间,这里的居住条件远不如木屋,只有床和一张木质桌子、几条板凳,秋清明坐在椅子上正在思考问题,看见我对年轻人道:“你出去把门关上。” 年轻人道:“是。”退出去关上门。 秋清明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安排你去木屋那儿,是吗?” 我道:“没错,而且我也不知道天灵族居然还有一处供人居住的地方。” 秋清明呵呵笑道:“这很正常,天灵族并非都是战士,总有杂役仆人,这些地位低下的人是没有资格住进城堡的,所谓天灵族圣地,指的其实就是这座城堡。” 我有些疑惑地道:“那里的条件比这里要好许多。” 秋清明道:“那是当然了,天灵族战士是不允许生活得过于惬意,一定要给他们紧迫感,才能保持他们的状态,这是祖训。但对于下人,我们有必要宽厚些。” 我略带讥讽地道:“天灵族真是个厚道的民族。” 秋清明道:“当然让你住进木屋并不是小瞧你,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看见过一匹寻龙吗?” 我道:“当然看见了,那片树林有很多寻龙啊,我又不是瞎子。” 秋清明道:“我说的不是普通的寻龙,而是一匹纯黑色的寻龙,你有没有见过?” 我心里一动,没想到他也知道这匹马,可如果那个丑鬼是他的仆人,按理说他不应该问我这种问题,因为对他极度不信任,所以我并没有对他说实话,道:“没见过,我看到的寻龙都是白马。” 秋清明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道:“我需要你帮忙了。” 我道:“我能帮上你什么,别抬举我了。” 秋清明道:“你当然能帮上,我需要进入深井,但是那里有一头虬寅,我无法通过,所以需要你去说服一个人来帮助我。” 我心里一震,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过了许久才试探着问道:“你是说阿雪?” 秋清明道:“没错,就是我的侄女,也有人说她是我的女儿,这是谣传,秋月明是我的弟弟,阿雪是他如假包换的女儿。” 我眼泪差点流淌出来道:“可是有个女巫师告诉我,她……她是秋月明假造的。” 秋清明道:“这都是屁话,一个大活人如何假造,而且她有了你的孩子。” 我差点没晕过去,说不好是什么感觉,既难过,又高兴,既兴奋,又害怕。秋清明道:“她现在人就在天灵族内,你得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帮我这一次。” 我自己都感觉到声音在颤抖:“她什么时候被带回天灵族的,你在鬼王墓里又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秋清明道:“我人在洞里,可消息从来没断过。秋月明因为龙墓被天灵族突袭受伤后,阿雪就被那些战士带回了天灵族。当然柳瞎子不敢委屈她,阿雪也没觉着自己父亲是对的,所以两方至今倒也相安无事,你能回来就是最好了。” 我今天才知道岳父失踪原来是受伤了,不过既然知道了阿雪并不是虚假存在的,也就彻底放心了,立刻答应秋清明道:“我们现在就去阿雪那里。” 秋清明道:“你别性急,说白了我可不是帮你小两口团聚的,这件事情办完后我替你们创造一切条件在一起。不过如果你们不帮忙,就算我是做大伯的,也帮不了你们了。” 我道:“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谁也不可能把我俩分开,你的事情我承诺帮你,但如果真帮不上忙或者她不愿意,那也怪不到任何人。”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你别把事情想得如此简单,你父亲为什么会变成天地不容的人物?你现在的处境和他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说得我目瞪口呆,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联想到我和父亲之间有什么共同点,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明白过来,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秋清明道:“当初你父亲是天灵族的长老,你的母亲是阴阳书生的后人,现在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你的妻子是天灵族的达闻。何壮,你们这个家族是不是宿命如此?怎么命运竟都这般相似,只不过当年你的父亲为了你们母子二人敢与天下人作对,你有这个勇气吗?” 他问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对自己还是颇为了解的,我很明白自己对阿雪的感情,我也知道无论如何不会放弃这段感情,可是如果局面真的变成如我父亲那样,或许我自己有勇气面对死亡的结果,但是我不能看着阿雪和我的孩子陪我一起死,可我也知道凭我自己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护她们,想到这儿,我额头上的汗都流淌出来。 秋清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此时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放心,只要你能帮助我,我保证你和阿雪能修成正果,无论如何她是我的侄女,你是我的侄女婿,都是至亲骨肉,我也不想看到她吃亏。” 我叹了口气道:“我还能拒绝你吗?” 秋清明有些老奸巨猾地笑了道:“你明白就好,那么咱们现在可以继续了?” 我道:“只要让我见到阿雪,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秋清明满意地点点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说罢我二人出了房间上了四楼,靠楼梯口左手有一间房子,门是虚掩的,只听王皓有些焦虑的声音传出来道:“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吧,别饿着孩子了。” 我顿时浑身发软,果然一个在我心中萦绕千般的声音道:“如果你们不让我见他,我就绝食。” 王皓也急了,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任性呢,现在可不能光考虑自己,你得为孩子考虑啊,孕妇是不能受刺激的。” 阿雪大声道:“这孩子连他父亲面都见不了,还要他干吗?” 我再也无法忍受,就准备冲进去了,却觉得手腕一紧,已经被秋清明抓住了,他压低嗓门道:“小丫头现在是个孕妇,你这么冒失闯进去,万一让她受了刺激,那可要惹大麻烦。” 我脑子都乱了,哪里还能考虑到这些事情,道:“那怎么办?” 秋清明道:“我先和王皓说一声,这事得循序渐进。”说罢走到门口道,“耗子,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门一开王皓第一眼就看见了我,大惊之下张嘴就要喊,秋清明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拉了出来低声道:“你想害小雪吗?” 王皓立刻反应过来,也低声道:“我真是糊涂了,罗先生,小姐都快想死你了,昨天听说你回来了,吵了一晚上要见你,现在连饭都不吃了。” 我心里激动异常道:“现在我究竟该怎么办吗?你让我劝她,总得让我们说上话吧?” 秋清明道:“一步步慢慢来,现在你人已经在门口了还急于一时吗?” 说罢不等我说话,先进了屋子,一时无语,静了半晌。只听秋清明道:“叶子,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大伯。” 阿雪道:“不记得了,我的父亲呢?罗欢呢?你们为什么不让他们和我见面?” 秋清明道:“这与我无关,我也是刚刚才回来。” 阿雪道:“我知道你把他带回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俩见面呢?” 秋清明道:“既然回来了见面就是迟早的事情,你现在有身孕,情绪上不能有大的波动。” 阿雪冷冷地道:“这点我知道,不需要你操心。” 秋清明道:“无论如何你身上的是罗家的骨血也是我们秋家的骨血,我作为大伯,怎么可能不操心?” 我心里一动,觉得他这话似乎也是说给我听的,阿雪是天灵族的长老后人,我们的身份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不平凡的结果,难道秋清明是想告诉我他愿意帮助我吗? 阿雪道:“你是我大伯不假,可是我父亲愿意和你说一句话吗?而且你一直在害他。” 秋清明道:“这些消息你是听谁说的?我害你的父亲?从小他就是个要强的人,做事处处要在我先,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是让着他,居然会害他,这话从何而来?” 他语气似乎有些委屈,不过对于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我反而觉得进一步证明了阿雪的话,果然阿雪也道:“难道你没做这些事?”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十几年来我一直在龙潭半步也没有出去过,就是想害他也力不从心,你多心了,不过你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究竟为什么?” 阿雪道:“我不想知道。” 秋清明道:“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可以见到你的父亲,请告诉他玩火者必然自焚,让他不要赌博赌得过大了。” 阿雪道:“我不懂你的意思。”语气隐隐有些愤怒了。 秋清明笑道:“我知道你心情肯定会不好,所以暂时不说这些事情,给你介绍个熟人。” 听了这话不等他招呼,我两步并作一步跃了进去。阿雪本来坐在床上紧锁眉头,乍一看见我两眼立刻变得滚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的会有如此夸张的表情,但她就做到了,接着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秋清明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将门关上,我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慢慢挪到床边,却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很久冒冒失失地道:“我还以为你是假的,不过老天保佑你是真的。” 阿雪破涕为笑捶了我几拳道:“你胡乱说些什么,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灵感忽至,坐到床边道:“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脑子就坏了。” 阿雪终于收起眼泪,她用我的胳膊擦干眼泪,道:“这些天你去了哪里?我差点都疯掉了。” 我道:“去的地方太多,事情过于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我却遇见了你,只不过那次真的差点害死我。” 阿雪好奇心顿起道:“你又碰到什么刺激的事情了,说给我听听。” 我随即将遇到假阿雪的事告诉她,但没有说这可能是校长做的事情,阿雪用手敲了我的脑袋一下道:“你有没有抱她,有没有亲她,说,赶紧说。” 我道:“就算抱了,亲了,那不还是你吗?怎么吃醋了?” 阿雪脸上立刻飘了一层红云,略带羞涩地道:“你不说我都知道你干的那些事情。” 我心里既幸福又满足,傻呵呵地笑了半天,阿雪在我耳边悄声道:“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点点头道:“听别人说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雪道:“从发现到现在已经有五个月了,现在肚子都很明显了,你就要当爸爸了,却怀疑我是个假的,有你这样的丈夫吗?” 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甚至忘记了一切的烦恼,这也是许多天来我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刻,这时的我是天下无敌的,因为我拥有最美好的事物。 缠绵了不知多久,阿雪道:“你怎么才知道我在这里,如果不是我大伯,还不知道哪天能见到你呢?” 我道:“天灵族不是普通的地方,能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如果我早知道你在这里,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来。” 话说到这里,我猛然想起了自己和她的身份,心又沉了下去,阿雪并不知道这些,她幸福地对我道:“你就要当爸爸了,有什么想对自己宝宝说的话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道:“希望他是个永远幸福的孩子,不要遭受苦难了。” 阿雪道:“要求这么低?” 我有些勉强地笑道:“这还低吗?难道你还有更高的期盼?” 阿雪道:“幸福只是其中之一,我希望他是一个具备所有优点的人,比你、我甚至他外公都强,这样才是我们的孩子。” 我道:“没出生的孩子,你别给他压力太大了,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 阿雪道:“就要高标准严要求,你可不许惯孩子,那是害了他。” 我想了一会儿道:“秋清明希望咱们能帮助他进入深井,你怎么想?” 阿雪满脸都是笑意,听了这话立刻转而望向我,笑容也渐渐凝固了,道:“我记得你好像答应过灵王爷爷替他保守秘密的,难道你自己忘记了?” 我道:“当然没忘记,但他不是你大伯吗?” 阿雪道:“是我大伯也不能做出违背诺言的事情,罗哥,你可得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我道:“你说的是八竿子挨不上的事情,现在就说你大伯要求我们帮助他,你同意吗?” 阿雪有些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罗哥,你不是接受了什么好处吧?” 我道:“你别乱想,我是个很正直的人。” 阿雪道:“那你就对我实话实说,他到底拿着你什么了?你可别因为他是我的大伯,所以心里有负担,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认他。” 我犹豫了一会儿,张嘴就想把事情真相告诉她,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不能在她怀孕的时候增加她的心理负担。想罢转而道:“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无论如何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阿雪笑着靠在我的怀里,道:“我知道你肯定和我站在一起的。” 我道:“不光是你,现在可有孩子了,我们是三个人在一起的。” 阿雪幸福地对我撒娇道:“不止,还有他的外公,我们是四个人。” 我心里隐隐担心起来,校长利用她对付我,这件事情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明白。阿雪二十岁后找到了她的父亲,当然将这段感情看得很重,我要让她接受父亲其实不是个好人,确实很有难度。 忽然阿雪坐直了身子,对我道:“你去告诉我大伯,就说我们不会帮他做这件事情,让他另想办法吧。” 我道:“还是等会儿吧,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阿雪道:“不行,你必须立刻告诉他,然后让他离开我房间的门口,想到他我就恶心。”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出了门,只见王皓毕恭毕敬地站在秋清明的身后,而秋清明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我走到他旁边道:“大长老,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个忙我可能没法帮。” 第二十三章 刺杀(二) 当秋清明再望向我,眼神已经变了,变得有些复杂,他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想明白了?” 我低声道:“这是我的意思,你别为难阿雪。” 秋清明冷笑了两声道:“我不为难任何人,是你们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说罢转身下楼而去,王皓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道:“罗先生,没有必要得罪大长老吧,何况他还是阿雪的亲大伯。” 我叹了口气道:“你不明白的,我和阿雪在这里面有很复杂的关系,之前没想到,但现在知道了。” 王皓犹豫了一会儿道:“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大小姐是天灵族的,这是你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我吃了一惊道:“你知道了?” 他道:“早就知道了,天灵族有谁不知道呢?当年何长老出事情所为就是这个原因,没想到十几年后你又遇到了这种事情,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我道:“无论前途如何,这段感情我是不会放弃的,虽然我没有父亲那一身本领,但我不会对任何势力低头。” 王皓点点头道:“我一直担心这事情,如果你不坚决,小姐就会受到伤害,我最怕的就是看到这种情况出现。罗先生你放心,如果天灵族真因为这点而为难你们,就是拼了命我也要保证你们俩的周全。小姐生下来就是我带,直到老爷出走天灵族,她就像是我自己的亲女儿,除非我死,否则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心里感动,道:“谢谢你,王叔叔。” 王皓道:“别和我客气了,你还是多陪陪小姐吧,她最需要的人是你。” 我再一次进了房间,阿雪看到我道:“怎么样,他走了没有?” 我道:“走了。”默不做声地坐到她的身边。 阿雪道:“罗哥,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怪我太任性了,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逼你做事情了。” 我道:“与你无关,我就是忽然觉得有些疲劳,过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整整缠绵了一天,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皓敲门道:“罗先生,小姐该休息了,我送你回去吧。” 天灵族是禁止在圣地内男女同房的,我俩依依不舍地告别,就像要天各一方那般告别。出门后天色已经大黑,也不知道几点钟了,到了树林边我道:“王叔留步,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王皓点点头道:“你自己一切小心,总之也不要去想太多,这里不同于外界,整个长刀族都是你的后盾。” 此时王皓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经接近于团长,他是一个值得依靠的长辈。看着他回去我才朝密林深处而去,沿着那条碎石小路倒也不怕迷路,但是才走几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了,猛然间转头朝左边望去,只见一匹身形巨大的寻龙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棵巨大的松树旁。正是那匹黑色的寻龙,它眼珠红得就如灯笼一般,看来简直就如一匹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怪兽。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念头还没落下,余光就觉得身前有东西飘动,转头一看,只见身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身形同样巨大却佝偻着腰的“巨人”。他身着一身漆黑的长袍,在晚上整个人只有脑袋看得清楚,他的身体因为驼背就好像弯腰看着我那般,既诡异又可怕。 猝不及防,我被吓得向后连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他也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僵持了一会儿,我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那张极度丑陋、凶恶的脸似乎抖动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你是何抗天的儿子?” 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有什么用意,我并没有回答他。这人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笑容和龇牙咧嘴确实很难分辨,不过无论是哪种表情,我都能清楚地看见他满嘴锋利的牙齿,那不是人的牙齿,而是犬牙。 人不可能长出如此锋利的牙齿,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其实按理说我应该不怕鬼才对,因为我的老祖宗是所有的鬼的头头,可说心里话,我就是怕鬼,没有理由,没有道理。 那个非人非鬼的东西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给他一个答案,镇定了一下情绪后我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又盯着我看了很久,慢慢将佝偻的身子直起来一些,不过还是一个驼背,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人人都要以貌取人,你不愿意对我说真话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我的长相?” 他说这句话时口气颇为柔和,其实他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略带沙哑的低沉,光听声音绝对想不到他的长相,我心里稍微平复一些道:“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或者,你到底是不是人。” 听我这么询问,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异常痛苦,伸出那双巨大的如枯树枝般的双手,看了看却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是人,我的确不是人。”说罢我觉得腰上一轻,那柄血诅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他用手指轻轻一敲,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余音久久不歇。他摸着这把刀喃喃道:“许多年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寻找你,没想到终于被我找到了。” 我立刻警觉起来道:“你把刀还给我。” 他看了我一眼道:“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吗?” 我道:“当然知道,这是一柄杀死龙太子的魔刀。” 他哈哈笑道:“这种话居然都有人相信,如果这把刀真的杀死了龙太子,那你父亲还能在天灵族里使用它吗?” 我心念忽然一动道:“有人说过,这是魔族通往光明世界的钥匙。” 他怪眼一瞪道:“没错,这就是一把放出魔鬼的钥匙,所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你身上挂着。” 我道:“因为这把刀是我父亲所拥有的。”话刚说到这里,我心里忽然一动,顿时奇怪起来,因为我想不通为什么这把特殊的刀会在我父亲的手上。 他似乎知道我的心思,点点头道:“你想得没错,这把刀为什么会在你父亲的手上?” 我越加怀疑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他道:“这把刀为什么会在你父亲的手上,你想过没有?” 我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道:“你的问题无足轻重,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忽然他表情又变了,目光透过我朝我身后望去。我转头,只见那个白发青年不知何时走到了这里,此刻他盯着我满脸都是愤怒。黑衣人将刀递还给了我,身子又努力朝上直了直,柔声对年轻人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 年轻人还是死死盯着我道:“没睡,这小子一来,你们都围着他转了?” 他似乎有些尴尬道:“这是没有的事情,谁也不可能把你的风头抢了,你是天灵族最出色的战士。” 他哼了一声道:“现在连我的父亲都不理我了,姓何的,你就是一个仗着阴阳书生名头骗吃喝的江湖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从头到尾你就没做出过一点成绩,是完全依靠别人生存的无耻之徒。” 我被他骂得莫名其妙,心头怒火顿生道:“你我二人素不相识,这么骂我难道就因为你是秋清明的儿子?” 他呸了一声道:“我做到今天都是凭真本事,不像你,永远都是依附别人生存。” 我真搞不懂他对我如此痛恨的理由,但是也不想与他作这种无谓的争执,便对黑衣人道:“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有机会再聊吧。”谁知刚转身要走,猛然觉得身后劲风飘动,肯定是那个年轻人对我下手了。 没等我作出反应,黑衣人已将我一把拖入他的身后,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年轻人收势不住,双拳打中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动都没动一下,年轻人脸色大变道:“你还说不向着他,连拳头都替他挡了。” 黑衣人道:“少爷,你就别再为难他了,既然进入天灵族,难道还能将他赶出去吗?” 少年道:“你们为什么要选择他?他有哪点值得你们欣赏?”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非要比较呢?你和他根本就是两种人。” 少年正要说话,黑衣人脸色大变,道:“小心。”说罢袖子一挥,黑袍如乌云一般将我罩在其中,而那少年也被他拖了进来,只听他小声道:“有人过来了,深夜出城堡是大罪,你还是小心点。”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响,一个人道:“查个屁啊。” 声音颇为轻浮,另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必须看仔细了,你以为是小事吗?” 我开始以为遇到了两个巡夜的,下一句话就听先一人道:“老赵,你说那小子看着让人讨厌吗?” 后一人道:“讨厌,但他爹是长老,你得搞清楚这点。” 少年压低声音对我道:“所有人都讨厌你呢!” 我装做没听见。先一人道:“长老又怎么样?唬谁啊,天灵族是龙族守卫当家,我们只是一群苦力而已。” 后一人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少说两句吧,龙鳞他们惹的祸还算小吗?本来那帮老东西就对我们不高兴了,何必授人以柄呢?” 先一人道:“去他娘的龙族守卫,老子还不高兴伺候呢。” 后一人道:“这里比黑社会还黑,进来就别想出去,除非你变成一具尸体,今天后悔,迟了。” 声音越来越近,而黑衣人的衣服似乎具有隐形功能,我都可以透过缝隙隐隐约约看见他们,这两人对我们却丝毫不觉。 腔调油滑之人看样子还很年轻,只有十八九岁年纪,而嗓音浑厚之人也不大,二十六七岁,只见先一人鬼头鬼脑地朝木屋方向看了一眼,道:“你猜他在吗?” 后一人道:“在不在都得去看了再说。” 先一人道:“让我们去杀他,这事靠谱吗?”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秋清明这么快就动手了,可是他杀了我也没多大意思,而且是彻底断了自己的路,两相比较还是吃亏多点。后一人道:“或许是摆明了让我们送死呢,就凭你我,能杀了他?真要取他性命,就不会是你我二人了。” 话音刚落,少年一把撩开黑色披风,道:“你们要杀的人在这里,动手吧。” 黑衣人脸色大变,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二人猛然看见我们,愣了很久,对视了一眼,忽然拔出弓箭对准少年射去。 这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听他们对话好像目标是我,但出手却是对准了大长老的儿子,难道他们水平太差,这一箭射偏了? 只见黑衣人伸手一抄,两支箭就在他的手中了,那两人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立刻又对着少年射出了两箭,这次可以确定是对他了。情况急转直下,黑衣人又将长箭抄入手中。少年对两人道:“你们疯了?” 年轻些的见两次失手,情知不好,转身就要跑,黑衣人伸手一甩,四支箭插在二人身前不远处,他们顿时停住了脚步。少年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大步走上去道:“马光亮,连你们二人都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来刺杀我?” 马光亮神情有些慌乱道:“这件事情可不能怪我,我们也是受人命令。” 秋清明的儿子秋雨道:“谁人的命令?” 只听一人低声道:“我的命令。”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秋清明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真相 秋雨彻底呆了,他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秋清明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后悔的表示,甚至连解释都没有,道:“但是你也该明白,如果我真想要你的命,就不会只让这两个废物来做事。” 当秋雨将头再抬起来,满眼都是怨毒的怒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秋清明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法说明白的,对吗,老何?” 我以为他在对我说话,但转念一想不至于叫我老何吧?没等我想明白,那个腰背佝偻的黑衣人道:“没错。” 我看了黑衣人一眼,秋清明却呵呵大笑起来,我越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想说什么。 笑罢,秋清明道:“小雨,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我给你一个理由,其实刚才你也说了,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 秋雨似乎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踉踉跄跄向后连退几步,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而那两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毕竟大长老的儿子不是大长老亲生,这在天灵族内部肯定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秋清明道:“这下你明白了?” 秋雨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罢转身就要走,黑衣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你要到哪去?” 秋雨道:“既然我的父亲想要我死,作为儿子,怎敢不从。”从他的语调我能感觉到他的心都在滴血,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不幸了,可比起他来还是要幸运些。 黑衣人柔声道:“谁说你是他的儿子?我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秋雨冷笑道:“就凭你也配当我的父亲?” 秋清明道:“没错,他就是你的父亲。” 秋雨胸口顿时剧烈起伏,他此时心里一定非常复杂。过了一会儿,秋雨道:“我的父亲只可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连人都算不上,如果我是你的后人,那么我算什么?” 黑衣人表情异常痛苦道:“小雨,你误会我了。” 秋雨道:“别对我说你是我的父亲,我不可能是你的儿子。”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老兄弟,你真是够倒霉的,连我都替你不值。” 黑衣人猛地转头望向他道:“姓秋的,你这个卑鄙的东西,我们当年的誓约你忘记了?是谁说永远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你也配做大长老?” 秋清明道:“没错,我是违背了誓约,不过这一切都不怪我,要怪就怪你两个儿子吧!” 秋雨看了我一眼道:“两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儿子?在哪里?” 黑衣人道:“你疯了吗?有必要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吗?” 秋清明道:“反正迟早要说的,迟说不如早说。”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一动,“刷刷”两声轻响,那两个派来刺杀秋雨的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倒在了地上。黑衣人道:“你越来越狠毒了,有必要对这些无辜的人下手吗?” 秋清明道:“既然来了他们就脱不了干系,秘密知道得太多确实能要人命的,难道不是吗?” 秋雨道:“他还有一个儿子,究竟是谁?” 秋清明道:“你们都在这里,今天老何一家团聚,值得庆贺。” 我脱口而出道:“你是何抗天,我的父亲?” 秋清明道:“没错,这就是你顶天立地的父亲,长刀族长老何抗天,没想到吧,你们居然在这里团聚了。” 这个消息对于我而言实在太过突然,而且我梦里的父亲也和眼前此人差异过大,准确地说他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 而秋雨也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道:“他和我是兄弟?” 秋清明道:“你们是兄弟,准确地来说是异姓兄弟。” 黑衣人厉声道:“够了,秋清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清明道:“老何,你也别装糊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 黑衣人不说话了,看了我一眼,表情似有深意。秋清明道:“这只是第一步,如果他还不同意,后面将要面对怎样的情况,你一定比他要清楚。” 黑衣人表情大变道:“你敢?”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你说我敢还是不敢?” 我忍不住道:“你这是在用胁迫的手段逼我对你妥协吗?可这与我的父亲何关?” 秋清明道:“当然有关系,如果他愿意劝劝你,或许能够改变你的任性。”说罢又对黑衣人道,“你说呢,老何?” 很明显他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分析我梦境里父亲的行为,他绝对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但今天他忍耐住了,并没有爆发,过了很久黑衣人才道:“你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 秋清明道:“你自己把握,对了,还告诉你一点,今天来杀你亲生儿子的不过是两个废物。如果你的养子再不同意这件事情,以后来的可就不是一般人了,你最好清楚这点。” 原来他让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执行暗杀,只是一次警告。说完这些,秋清明转身出了密林,只留下我们三人和地上两个生死未卜的杀手。秋雨看着我们的表情很古怪,或许是我这个“兄弟”实在不入他的眼吧。这是个看似骄傲、实则内心非常敏感的人,或许与他的生长环境有关,他容不得一点不好,甚至包括他身边的亲人。 沉默许久黑衣人道:“其实他不说,今天我也打算挑明这件事了,不过……”说到这里他转头朝秋雨望去,“我并没有想过让你知道这些,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当然你也非常出色,我不想让你知道你会有这样一个父亲。” 秋雨道:“可我确实有你这样一个父亲,对吗?” 他这句话很刻薄,我忍不住道:“你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他没有亏欠你什么。” 秋雨对我叫道:“有你什么事情,你要愿意认他,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有这种怪物父亲。” 我道:“你也配为人子?有你这样的儿子才是最丢脸的事。” 秋雨“刷”的一声拔出长剑道:“好,既然这样,你就杀了我吧,不过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他挺剑朝我刺来,还没等我回应,只见红光一闪,黑衣人用手握住了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手滑落到剑身继而无声地滴入泥地中。 秋雨张手松开了剑柄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亲人?一定是父亲骗我的,一定是他骗我的。”说罢掉头朝树林外跑去。我正要追他,黑衣人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道:“算了,随他去吧。” 我盯着他仔细打量一番,道:“在我的梦境里,父亲和您样貌不太一样。” 黑衣人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我心里一动,道:“难道这一切都和您有关?” 他点点头道:“我希望你能知道一切,因为你的身份非常特殊。” 我道:“那么您是否可以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一切?我知道是您保护了我和我的母亲,本来以为您已经不在了,既然有机会能重逢,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黑衣人痛苦的表情变得有些欣慰,他点点头道:“想知道你的母亲吗?” 我心里一阵抽搐,道:“我的母亲?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黑衣人道:“不在了,但是她知道我和你肯定会有重逢的一日,所以留了一些东西让我交给你。”说罢他从衣服最里面的口袋摸出一个金黄色的织锦小口袋,递给了我。 打开后里面没有任何贵重物品,只有几张尺寸不算大的照片,都是我婴儿时期她与我的合影,不过并没有我生身父亲。黑衣人道:“这就是你的母亲,记住她的样子,她是爱你的,虽然你对她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你的爱就此消失,恰恰相反,她是永远爱着你的。” 我的心都在滴血,道:“这是她告诉你的?” 黑衣人道:“没错,几十年过去了,她让我对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敢忘记。” 我道:“既然她这么爱我,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黑衣人深深吸了口气道:“并不是她想离开你,而是根本没有办法。” 我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您不该瞒着我。” 黑衣人点点头道:“没错,你已经长大了,应该让你知道这一切,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向你透露着这方面的信息。” 我道:“是的,那些梦境让我知道了很多情况,但最关键的却不知道。” 黑衣人道:“我就是何抗天,你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也是所谓保护你和你母亲的人。其实真相往往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就像有人说我是你们的保护神,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恰恰相反,你和你的母亲才是我的保护神。” 我道:“一个女人和孩子能保护您吗?凭什么?” 何抗天道:“凭阴阳书生,这个真正的鬼王,他不仅仅是地狱的主宰,世界上任何强悍的生物都不及他能力之万一。其实他也是大地之王,所有在土地上生存的生命,都受到他的统治和管辖。” 我道:“可是我没有感觉到有谁受到他的管辖,至今我没有见到过阴阳书生。” 何抗天道:“这是必然,世上任何一个人,甚至任何一股势力都没有可能见到他,包括属于阴阳书生自己的邪将。除非……”说到这里何抗天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道,“除非他的后人有难,否则阴阳书生不会出现的。” 我道:“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何抗天道:“还记得那段梦的最后吗?” 我道:“当然记得,你被一群人围攻,我没想到你会活下来。” 何抗天道:“确实,连我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活,但是你的母亲救了我,她用自杀的方式招来了地府势力的帮助,保全了我和你的生命。”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自己母亲的死亡方式,心里一阵剧痛,过了很久才道:“难道只有自杀一条路可以选择吗?” 何抗天道:“何家的人都有阴阳书生的咒语保护,所有伤害你们的生物都会受到最恐怖的诅咒,不过你的母亲为了保护咱俩,选择了放弃属于自己的保护,因为只有何家人才可以打破阴阳书生的咒语。这点会让鬼王愤怒的,他不可能接受失败,所以他立刻会到事发地寻找击破他咒语的人,这也是唤起他注意的唯一方式。”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那么你见到他了?” 何抗天苦笑了一声道:“我当然见到他了,否则你还能见到我吗?” 我道:“可是阴阳书生一旦出现,秋清明还能活着?” 何抗天道:“他能活着也不奇怪,因为在很久以前他就为鬼王服务了,阴阳书生心气极度高傲,对于承情的人,他一定不会为难。” 我惊道:“他还为阴阳书生效过力?” 何抗天叹了口气道:“这点和秋雨身世有关,我是天灵族最狂热的阴阳书生崇拜者之一,所以被阴山王秘密嘱托抚养阴阳书生的后人成长,那么我的孩子就必须交给别人,因为天灵族所有人都知道我生了一个儿子,没办法我只有将秋雨交给了秋清明,冒充了你的父亲。” 我道:“那么……那么其实你和我母亲……” 何抗天摇头道:“你母亲是老阴山王之女,说她爱上了我,这简直是亵渎她,我只是她的一个仆人而已。当然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一个信念,为了偶像付出自己的一切,是我当时最大的追求,一念之下承担了你的保护和培育之职。本来以为在天灵族你会无忧无虑地成长,但没想到消息居然泄露了,不过却被人误解成和你的母亲相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点也没必要去和谁解释。” 我点点头道:“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何抗天道:“是啊,你当然想不到其实我不过是你的一个仆人而已。阴阳书生并不期望自己的后人在地狱里成长,毕竟你们是有生命的人类,而他是个鬼,人鬼殊途,但他又怀疑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不过并不能说他的担心是错误的。事实上,很多阴阳书生的后人都会在成长中夭折,因为总有那么一帮人试图让阴阳书生彻底绝后,所以消息泄露后没多久我受到三方势力的围攻,你母亲为了保护你我自杀身亡。阴山王最终出现,他是鬼王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你母亲的哥哥。除了秋清明,那些人也算是对你有一份功劳,所以幸免于难,其余都死在阴山王的手里。” 我道:“可是柳瞎子没死。” 何抗天道:“他没死的道理很简单,因为他是个残疾人,阴山王不可能去碰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类。” 我难以相信道:“居然还有这种道理,简直莫名其妙。” 何抗天道:“不过你千万别以为阴山王是善人,他不杀柳瞎子的真正原因是他有更狠毒的手段去报复他,因为是他射出了第一箭,所以柳瞎子成为了害死你母亲最主要的凶手。阴山王让他活着的道理是要你亲手处决他,而且不允许他反抗,一旦遇见你,无论你用何种凶器,何种手段,他都必须引颈就戮,柳瞎子从那天开始就进入了等死的日子。二十几年了,我想他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何抗天说这句话时有些残酷地笑了,我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招确实够狠,如果一个人整天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不过柳瞎子是天灵族长老,杀他真的这么容易? 何抗天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道:“你放心,如果想杀他,现在就可以动手,剐了他都可以。阴山王虽然无法进入天灵族,但是柳瞎子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就算他可以,他的子孙后代总不能生生世世在此生,在此亡吧。阴山王对他的诅咒是子孙后代的延续,除非他自愿断子绝孙。但柳瞎子偏偏就生了三个儿子,所以他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死,换取家人的生。” 困扰我多年的身世之谜终于清晰明了了,我之前作过无数次猜测,但其过程似乎并不复杂。何抗天的姓模糊了我的概念,不过我现在唯一奇怪的是,如果他和我的母亲并非情侣,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怎么解释?从梦境里的种种表现来看,二人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仆从关系,我母亲看他时的表情,他对我母亲说话时的态度,若非没有感情是很难做到的。 但我作为后辈,对于这些只是曾经存在过,现在只是以记忆形式留存的信息没有必须要清楚知道的权利,因为这很可能会再次伤害眼前这个为了我而作出巨大牺牲的男人。我由衷地道:“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无论如何,谢谢你!” 何抗天眼珠似乎红了,他摇摇头道:“我没做什么,其实你养父母对你付出得最多。” 我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或是曾经的样貌才是假的?” 何抗天道:“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我看清了人类的丑陋,我曾经想过继续服侍你那已经失去生命的母亲,所以主动选择了死亡。但是老阴山王希望我能够继续给予你帮助,所以让我从阴森小巷回到了世间,准确地说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感觉其实没错,何抗天和我的母亲根本就是相爱的。何抗天道:“我现在是一个噩梦骑士,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守护着秋雨和你,因为只有你们二人才是我精神的真正依靠,现在看到你如此懂事,我真的替你母亲感到高兴。” 对于他的付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出这么多年来他的付出,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您这么做其实是害了自己。” 何抗天摇摇头道:“一切都无所谓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秋清明说过要透露你的身份绝对不会是开玩笑的,而且这点确实会给秋雪带来很多麻烦,或许如我当年的遭遇一般。所以如果不是伤天害理,你就答应他的要求,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我心里忽然电光火石一闪,道:“秋清明去过那里,他知道深井里的情况。” 何抗天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道:“道理很简单,深井里有一只虬寅,秋清明需要利用的是阿雪可以控制虬寅,他的目的很明确,如果不了解深井的环境,他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目标,所以他肯定下去过。” 何抗天道:“那又怎样,他现在根本就是胁迫你,明白他的目的也好,不明白也好,你有选择吗?”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何抗天道:“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视你犹如亲儿,真的不希望看见你落得不好下场。听我一句劝,如果深井里没有特别的秘密,就带他去一次又有何妨?” 我道:“可是我答应了别人不能把里面的事情说出来,如果带他去,我就违背了对别人的承诺。” 何抗天道:“哦,难道这还牵涉到别人?” 我道:“我对于天灵族而言是个外人,我没有权利去探索别人的秘密,也没有权利去否定别人的意见,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答应了他,答应的事情就必须做到,就算我因此倒霉那也是我必须承担的后果。” 何抗天想了一会儿,叹口气道:“但愿你的坚持能为你获得好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没人能对付你。” 能有这样一个人为我撑腰,我心里踏实多了,但还是问道:“秋雨怎么办?” 何抗天道:“秋清明不会对付他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感情肯定是有,而且到时候对付你的并不是秋清明本人,而是那些被他煽动的龙族守卫。” 我点点头道:“我心里早有准备,不会认输的。” 当我再次回到木屋里,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感觉不太一样了,我忽然想到团长、“何壮”,还有马天行,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就算小马真的是校长安排在我身边的假面人,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却是真的,现在我的处境越来越复杂,如果他们还在我身边,一定会帮助我渡过难关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忽然异常想念他们,不过转念想到阿雪和我的孩子,心里渐渐又充满了温馨,两种情感来回交替,正所谓悲喜交加。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渐渐发白,我从床上起来,出门朝城堡而去,我要告诉阿雪昨晚的决定,我也要让她知道自己有可能将要面对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断臂王爷(一) 路上我又看见那群站在入口缓慢打着太极拳的老人,这帮看似无忧无虑生活着的老者,如今在我心目中就是一群杀手,要是现在有一个火箭筒该多好,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朝他们发射。 胡思乱想地到了阿雪房间,她此时已经起床,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这点非常出乎我的意料,因为阿雪从来没有化过妆。在镜子里看见阿雪转过身来,淡淡的胭脂红唇,让她看来别有一番韵味,这是我以前没发现的魅力。阿雪嫣然一笑道:“我好看吗?” 我道:“好看,不过你现在怀孕了,最好不要使用这些化学用品。” 阿雪道:“这都是纯天然的花粉,我可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一定要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有个漂亮妈妈。” 我拧了她鼻子一下,道:“最美的一面也就是最本色的一面,化妆出来的都是假冒伪劣产品。” 阿雪笑道:“孩子一定有他自己的辨别能力,不用你操心了。” 我盯着她的肚子道:“阿雪,这一切是幻觉吗,我真的有孩子了?想想看真如梦一般。” 阿雪满脸幸福地笑道:“所以你要成熟起来,我和孩子以后必须得依靠你,明白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道:“有件事情想告诉你,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但是我不希望你有心理负担。” 阿雪想了一会儿道:“秋清明对你说了什么?” 我将他胁迫我的话对阿雪说了一遍,但尽量避免过重的字眼,担心引起阿雪的心理负担。阿雪听罢叹了口气道:“罗哥,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怕过这些,对吗?” 我道:“说不怕那是假的,但我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而且谁都不知道秋清明进入龙墓的真实目的,万一对灵王心怀不轨,那我们可就是帮凶了。” 阿雪道:“没错,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帮他做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更不能因为我去做错事,这不能成为借口。” 没想到阿雪如此坚决,比我坚定多了,我一阵惭愧,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阿雪点点头,走到我面前紧紧抱住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的心思,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局面都不可能无动于衷,阿雪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她当然不可能不担心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正说话间有人敲门,我道:“谁啊?” 过了一会儿来人才低沉着嗓门道:“是我。” 此人目前是我们最不欢迎的人——秋清明,我道:“你来干吗?” 阿雪示意我去开门。秋清明道:“无论如何我是你们的长辈,看看你们总是应该的。” 我打开门也没打招呼,转身进了房间。秋清明跟了进来,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道:“这么早就来了?昨天应该听何抗天说了很多,决定了吗?” 我道:“决定了,无论如何我不会助纣为虐的,你尽可以死心了。”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不应该和我来天灵族。” 我道:“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再说不来又能怎样?我能躲得了天灵族的追踪吗?” 秋清明点头道:“你心里还真明白,不过我想不明白,那口井就算你带我去了又能如何?” 我道:“你应该知道里面的情况,为什么非要我带你下去?” 秋清明的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的?”说罢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我根本没有下去过。” 我道:“你别蒙我了,如果不知道下面的确切情况,你为什么要带着阿雪下去?你需要我们无非就是因为阿雪的特殊能力,这还用说吗?”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聪明有时会给人带来负担的,尤其是你这种平时不算聪明,不该聪明却装聪明的人。” 阿雪道:“大伯,你不应该用这种刻薄的语言去批评你的侄儿。” 秋清明道:“我说得一点都不刻薄,我说的是实话。阿雪,咱们一家人才辈出,你真的打算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放在这个人手上?就算他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不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 阿雪道:“行了,我希望你能把嘴闭上。” 秋清明道:“那么你们已经确定不会和我做这件事了?” 没等我说话,阿雪道:“我们从来就没想过帮你。” 秋清明干笑了两声道:“好,真不愧是一家人,我真奇怪你父亲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好女儿?” 阿雪没理他,秋清明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我道:“大伯,我想对你说句话。” 秋清明停住脚步道:“洗耳恭听。” 我道:“你应该知道想对付我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为了这件事翻脸,对你未必有利,你自己可以衡量。” 秋清明道:“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我道:“算是吧。” 他“嗯”了一声,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道:“你千万别以为阴山王在任何时候都会出现,如果是何抗天告诉你的,有一点他应该说明白,你的母亲究竟是以何种方式请来这个怪物的。如果你不想步你母亲的后尘,最好别想这种愚蠢的事情。” 我道:“不劳你操心。”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阿雪道:“妈妈做了什么事情?” 我怕增加她心理负担,道:“别听他乱说,你大伯已经疯了。” 阿雪没再问,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肯定知道我心里想的,但是经历了这些,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重。默默待了一会儿,我道:“有件事情要办,马上就回来。” 阿雪点点头道:“我等你,咱们不能再分离了。” 我故作轻松地对她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城堡每层都有天灵族战士把守,我找人问了柳瞎子的所在,径直去了他那里。我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仅从梦里对他的了解来看,并不能知道他的性格类型,不过他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之一,我想无论如何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其实他的房间离阿雪并不远,只高一层楼。我到了他房间,门并没有关,虚掩着,透过门缝我看见柳瞎子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桌前,就如一尊雕像般,他五官长得很文静,根本看不出来居然是天灵族的长老。 只见他转头望向门口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我真的不能接受他是个瞎子的说法,半点也看不出来。我进了他的房间,柳瞎子一指面前的椅子道:“坐吧,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等你很久了。” 他说得很平静,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慌乱。我坐下后并没有说话,死死盯着柳瞎子的眼睛看,他也直勾勾地望着我,过了很长时间他道:“你看出破绽了?” 我道:“你究竟是不是瞎子?” 柳瞎子道:“我当然是瞎子,不过世上有一个人我是能看清楚的,当我看见他,就是死亡的到来。” 我道:“那么你能看见我了?” 柳瞎子叹了口气道:“没错,阴山王真的太厉害了,这种报复我的手段都能想到,却不知经过这么多年我的心早就死了,就算你杀了我也不算什么。” 我道:“难道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和物你只能看见我一个?” 柳瞎子道:“刚才已经对你说了,这是阴山王对我的惩罚,从你母亲死的那天起,我就是一个死人了。” 我道:“你后悔吗?” 他笑了,并不是强颜欢笑,道:“为什么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肯定还是毫不犹豫地做这件事情。人鬼殊途,而且我们人类吃过大亏,为什么要对魔鬼的后人善良?” 我道:“那么你也很想杀死我了?” 柳瞎子道:“说这句话你得明白一点,首先我没想过要为难一个女人。当时我的想法是逼迫何抗天和你的母亲分开,因为他们身份截然不同,根本就是两路人,我认为自己是在帮助他。你母亲的死是个意外,当然更不会把你牵扯进去了。” 我心中怒火腾地升起,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他道:“我没必要粉饰自己,也不会将本来不该由我承担的责任强揽到自己身上,我说的是事实,至于你是否相信那是你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我也明白了很多,当年阴山王对我的诅咒,我完全可以理解,那么既然你来了,就动手吧!” 我不知道他这种状态是不是假装,难道他现在已经看破了生死?或许是走投无路下的一种选择,因为他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柳瞎子见我没有反应,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从小我就目不见光,四十多年了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你,这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说明咱俩有缘,你不用犹豫,动手吧。” 说罢将放在身后的一副弓箭取出来,“哗啦”一声放在我的面前,道:“这是你的战利品,总之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我想了一会儿道:“你认为我这次来是杀你的?” 柳瞎子哼了一声道:“难道是来看我的?” 我道:“我只想说一句,如果你还是个人,对我父亲的所作所为就不会持如此大的敌意态度,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这点他和你现在的做法其实是一样的。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会杀一个愿意为家庭付出自己生命的人,我不是冷血动物,我是人。” 听了这句话,柳瞎子表情有些诧异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开玩笑吧,你没必要耍我,欠了债是一定要还的,这点我没话说。” 我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信不信随你。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或许咱俩可以做个交易。” 柳瞎子犹豫了一下道:“怎样的交易?” 我道:“秋清明和你的关系如何?” 他道:“他是我的老大哥,对我的帮助也很大……” 我打断他的话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你现在是天灵族正统的老大,他回来了,你们俩该怎么算呢?” 柳瞎子笑得有些不自然,道:“当然是以他为大了,他本来就是天灵族的大长老,之前去龙潭思过,但迟早是要回来的,我们这些人不能不懂规矩。” 我道:“你真的想把手上的权力就这么拱手让出去?这是你的真心话?” 柳瞎子道:“当然是真心话了,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做老大的人。” 我道:“如果我能让你当上老大呢?” 说这句话我根本没有把握,但他的态度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只能说瞎话了。这时我清楚地看见柳瞎子握弓的手立刻收紧了,心里好笑,道:“如果你相信我,那咱们可以好好合计一下。”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把门关上说话。” 我将门关紧,柳瞎子道:“你没骗我?我可是导致你母亲死亡的凶手之一。” 我道:“这就是宿命,你也只是尽其责而已,如果要杀你我没必要找这么多借口,但我不希望这种悲剧继续上演,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 柳瞎子道:“当不当这个老大我无所谓,但我得为自己族里的兄弟们着想。秋清明当初去龙潭面壁,我却来这里当了老大,其实这也是阴山王的计谋,他想让我们两族内斗,我不希望这种局面出现,所以……” 我道:“你还挺能理解阴山王的苦心,看来他不杀你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柳瞎子道:“看到你们回来我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内斗的问题,秋清明不会轻易和我了结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所以阻止他做错事,是我的当务之急。” 他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根本就不信,但只要能说动他,就算是达到我的目的了,我道:“现在你的机会来了,你想如何把握呢?” 柳瞎子想了一会儿道:“你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我道:“过几天我准备动他,到时候只要你坐视不理就可以了。” 柳瞎子脸色一变道:“长刀族的准备造反了?” 我道:“我没说把天灵族战士牵扯进来,他是大长老,我不会让父亲的部下难做的。” 柳瞎子道:“那你打算怎么做这件事,没有帮手你想扳倒秋清明根本不可能,我们只能趁火打劫,明面上不会和他翻脸的。” 他能说出这句话也足见诚意了,我道:“你的意思是明着和他干不行,但是我占到便宜了,你就去打落水狗,是吗?” 柳瞎子道:“没错,我们这种人一点错都不能犯,一旦被人抓到辫子就永世不得翻身了。我个人无所谓,但手底下还有一票兄弟,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柳瞎子道:“那咱们就说定了,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尽自己的全力。” 从他那出来后我心里踏实了不少,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要击败秋清明,虽然他对于我而言很强大,但我根本没有退路。 回去后我把情况详细对阿雪说了,她道:“我和柳瞎子相处了一段时间,这个人不是坏人,确实能争取过来,但秋清明太过狡猾,咱们能否击败他难说得很。罗哥,你别管我了,先走吧,他不会对我怎样的,毕竟我是他的至亲骨肉。” 我道:“那我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阿雪道:“你不用在这事儿上钻牛角尖,听我的劝吧,何必非要鸡蛋碰石头呢?” 我道:“阿雪,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如果是我遇到这事儿,让你走你会走吗?我不是和谁赌气,更不是打算自杀,我相信秋清明的阴谋肯定不会得逞,而且我要亲眼看着孩子出世。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父亲的欢迎,这对孩子以后也是莫大的伤害。” 阿雪满脸通红,却又幸福地笑了,她紧紧抱住我,很久才道:“罗哥,找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我也满脸通红,但是惭愧的是,这句话让我羞愧难当。我一直不算是个够种的男人,今天勇于挑起这个重担,实在是走投无路、无所依靠。过了很久阿雪才放开手道:“去做你的事吧,我相信你一定能保护我和孩子。” 我出了屋子深深吸了口气,使命感油然而生,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了勇气,下了楼正打算回自己的木屋拿回血诅刀去找秋清明,却见两个长得如蒿子般的年轻人身后背着长剑,大摇大摆朝我这里走来,看见我大声道:“抓住他,这小子是奸细,阴阳书生的人。” 话音刚落。立刻从城堡里出来七八个利剑的人,没想到秋清明这么快就动手了。这些人凶神恶煞地将我围在中间,接着秋雨分开众人走了进来道:“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个玩意儿,没想到竟然是个叛徒,今天你死定了。” 话音刚落就听王皓道:“我看谁敢在天灵族里杀人!”他带着四个人走了过来,人虽然不多,但年纪比秋雨的人要大不少,五官饱经风霜,一看就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无疑应该是利剑族中的精英。果然那些年轻人包括秋雨在内见到他们五人表情立刻就变了,王皓道:“你刚才说谁死定了,我没听清楚。” 秋雨表情已经变得很不自然,但在众人面前他不愿装熊,指着我道:“他根本就是阴森小巷的奸细,难道你要包庇这种人吗?我看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皓道:“那不需要你来操心,他是达闻长老的女婿,也是天灵族的女婿,就凭你能诋毁得了?我看你也太天真了。” 秋雨道:“王皓,别以为你当了几年用人就算自家人了,在我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 秋雨显然还是嫩了,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将自己推入了被动的局面。王皓身边几个人脸色一变就要发作,眼看在天灵族内身为一族的利剑两方人械斗就在眼前,只听一人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了?”话音未落,秋清明大步走了过来。 王皓使了个眼色,那四人走到我身前将我挡住,秋清明冷笑道:“别自作聪明了,我要真想办了他,就凭你们能阻止得了?” 王皓似乎犹豫了会儿道:“你动他试试看!” 他的态度绝对出乎秋清明的意料,愣了半晌秋清明才道:“王皓,十几年没见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虽然是秋清月的家人,但身份还是利剑族的战士,难道你想违背族规?” 王皓道:“你不用给我扣大帽子,我做的事情心里有数。” 秋清明冷笑了一声道:“是吗?那就检验一下你的感觉是否正确,你们有谁愿意和王皓一起造反?站出来我看看。” 那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我立刻道:“你别信口胡说,谁说王叔造反了,你的话没有任何根据。”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你对这里才知道多少?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道:“你是睁着眼说瞎话,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秋清明道:“问清楚你的王叔,我是不是睁眼说瞎话?” 王皓道:“罗先生,你最好少说两句,这里面的情况比你想得要复杂很多。” 听他这么说我知道秋清明说得十有八九靠谱,当下不敢再乱说话,省得给王皓带来麻烦。秋清明道:“你既然是个明白人,咱们就好沟通了,王皓,我问你是不是想要造反?” 王皓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秋清明见到自己占了上风,表情似乎有些得意,道:“看来这个问题你很难回答了,但是你必须要回答。” 秋清明道:“咱们的账到时候再算,不过何壮,你身为邪将,混进天灵族意欲何为呢?” 我道:“不是我混进来的,是你带我进来的,你不用混淆是非,还有,我不是邪将,我只是阴阳书生的后人。” 秋清明道:“混淆是非的人是你,阴阳书生的后人和邪将根本是两路人。比方说你的母亲并不是邪将,但你就是个邪将,小子,你问题严重了。” 我道:“你凭哪点说我是邪将?” 话音刚落,就觉腰间的轮回劫开始颤动起来。我心里暗道不好,天灵族战士和邪将不知打了多少年,对轮回劫肯定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东西一出现我有嘴都说不清了,正在懊悔为什么不把它扔掉,一念未毕,一声轻响,腰带成为轮回劫形态附在了我的手上。秋清明脸色一变道:“你还想伤人吗?” 秋雨道:“对付他,这小子是奸细。” 王皓道:“我看你们谁敢乱来?” 秋清明呵呵笑道:“就凭你能挡住我吗?” 说罢大步上前,我明白麻烦从现在就开始了,忽然听到有人道:“我看谁敢对付我们长刀长老。”只见数十个手握长刀身形剽悍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过来,秋清明使了个眼色,利剑族的人立刻拦在我们身前。众人走近,中间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道:“秋长老,今天算是给你个面子,我们请长老回去,十几年没见我不想出事情。” 秋清明淡淡地道:“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他道:“威胁谈不上,但我看见你好像在威胁我们长老,长刀、利剑本来就是平等的,你唬天唬地,唬不着咱们的长老,我没说错吧?” 秋清明道:“龙义,你小子不比你哥哥差啊,这些年长进不小。” 龙义道:“我们兄弟都受何长老大恩,今天大少爷回来替位水到渠成,你凭什么插手长刀的事情?” 秋清明道:“把话说清楚,我这不叫阻拦,他可是个邪将,你清楚这点吗?” 我正打算把秋清明杀死龙鳞的事情说出来,王皓在我耳边悄声道:“不该说的别说。” 第二十六章 断臂王爷(二) 我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这里是天灵族,他的意见我当然要听,便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龙义道:“我不清楚,现在这里你最大,当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此时周围开始聚集天灵族人,既有大斧族也有长弓族,不过他们都在看热闹而已。那十几个龙族守卫“练完太极”慢悠悠地从我们这里通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秋清明脸色阴沉地道:“龙义,你是不是疯了,知道你说的话是犯了族规吗?” 龙义道:“你别拿族规来压人,我现在看见的就是你欺负长刀的长老,你这是对整个长刀族的挑衅。” 秋清明道:“你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了?那是邪将的武器。” 龙义道:“我只看见长老,别的我都看不清楚。” 他是铆足了劲和秋清明叫阵了,我紧紧盯着秋清明的手,提防他暴起伤人,不过秋清明似乎并没有杀人的打算,他盯着龙义看了一会儿道:“小龙子,你今天能代表长刀族吗?” 不等龙义说话,他身边的人齐声道:“大家都是这个意思。” 秋雨拔出长剑对着龙义道:“你这是在找死。” 一人道:“你他妈说谁呢?你爹就站在你旁边,说这话问过他老人家了吗?” 只见一群长刀战士走了过来,为首两人我也不陌生,是第一次来这里时遇见的双子兄弟。当时还因为不让阿雪进入圣地发生了摩擦,后来是长弓族的一位人物出面才摆平的他俩,这二人脾气都不好,属于典型的鹰派代表,这二人出现真有好戏瞧了。 秋雨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 大双道:“我说你无能,整天就靠你爹招摇撞骗的,你拔剑吓唬谁呢?有种动手试试。” 秋雨脸色铁青道:“行啊,今天我看你们长刀族的究竟有多大能耐。” 说罢拍了一下手,城堡里“哗啦啦”出来一群身负长剑的利剑族战士,他们都身着一色的青衣短打,看样子就是有准备的。龙义道:“行啊,原来你们早就把路子铺好了。大长老,你这么迫切地想动我们长老,恐怕不光是明面上说的那样吧?” 秋清明道:“何长老根本就是个奸细,你们不辨是非黑白,一味相护,很多事情不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 我没想到长刀族如此齐心,心里颇感欣慰,看来这次我不是孤家寡人了。龙义道:“长老您说句话,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要打,这里没一个人会装孙子。” 秋清明转头对王皓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王皓毫不犹豫道:“为了小姐,我什么都可以不顾,只求大长老能给他们一个方便。” 秋清明点点头道:“好得很,看来今天我是你们所有人的目标了。你们这些糊涂蛋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事情?” 这时只见另一队人出了城堡朝这里走来,是长弓族的人,他们也是清一色的战备状态,每人长弓斜挂。双子兄弟看见他们脸色就变了,道:“你们也来蹚浑水吗?” 为首的正是当日用弓箭射飞双子兄弟手中战刀的长风叔,虽然我和柳瞎子有过沟通,但对于这个人我根本摸不准他的心思,所以长弓族战士的出现真是吉凶难测。长刀族和他们关系一直就很紧张,现在他们如此大规模地聚集在这里未必是好事。说话间,长弓族人已经来到面前。 大双直接拦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众人的去路,长风看了我一眼笑道:“大双,我真要过去你站在这里又能怎样?” 大双道:“两码事,让你过去我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长风笑容渐渐收敛道:“不让我过去你马上就会做一具尸体。”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看来柳瞎子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作数。 大双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就算你今天把我钉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长风身后两个人闪电般将长弓握在手中搭住一支羽箭对准大双面门,小双则立刻拔出战刀道:“你们谁敢动手,我劈了狗日的。” 长风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双子哥俩,我从来不和人说笑话,你们要是不让路,我立马就让人放箭,我管你死活!” 大双正要说话,龙义道:“行了,你们少说两句吧,还嫌不够乱吗?风子,你今天来算怎么回事?” 长风道:“用不着和你交代,怎么样,我能过来吗?” 龙义道:“让他过来。”过了会儿看双子兄弟还是没反应,道,“我说让他过来,你俩真准备和长弓的现在就分生死啊?” 这句话提醒了他俩,现在不是四处树敌的时候,这么做无异自寻死路。 双子兄弟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秋清明一脸得意地看着长刀族人,长风众人走近后对他道:“大长老,我们长老对您说,这件事他不能帮您,毕竟现在情况还没摸清楚,不能草率地决定何长老的命运。而且就算他是邪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他是阴阳书生的后人,天灵族和阴森小巷本来就有合作。”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的心顿时踏实了,看来最终柳瞎子还是站在我这边。秋清明还真能沉住气,到了这份上表情都没多少变化,他平静地道:“这话是柳瞎子让你带给我的?他自己为什么不来亲口对我说?” 长风道:“长老不想参与这种事情,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孩子,他下不了手。” 秋清明干笑两声道:“他还真是个好人,原来是我看走眼了。” 长风道:“谁都有走眼的时候,大长老没必要自责。” 话音刚落,秋雨一剑闪电般朝他刺去,没有丝毫征兆,他就这么突然出手了,饶是秋雨出手突然,长风取弓射箭更是快得令人难以想象。一瞬间金光闪耀,一支羽箭对着秋雨的面门而去,只听“当”一声脆响,空气中火花四溅,秋清明手中握着一柄剑,挡开了羽箭,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长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拿出兵刃,之前他虽然动过手,但长剑从来没见过,他手上的剑非常窄,比普通的剑要窄近一半。 秋清明出手的信号就是大战在即,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他昂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没想到最后你们几个人居然凑到了一起。” 他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年轻人站在城堡出口,望着这里。这人也不陌生,应该是秋清明真正的儿子,当初和王皓一起带着我进入天灵族的人之一,不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几乎已经把他忘了,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参加这次行动。 他就是这么望着我们,也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而利剑的人已经被长刀和长弓的人给围了起来。秋清明道:“如果就是带句话,有必要这么多人来说吗?” 长风道:“长老担心出事,所以让我们过来维持一下。您也知道这些年我们做的就是平衡各族关系,算是不错吧,所以今天大长老最好不要让我们为难。” 秋清明点点头道:“难道我要清除一个天灵族的奸细就是为难你们吗?” 长风道:“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谁都没有权利在天灵族内杀人,包括您。” 秋清明道:“这些年没回来,看来你们成熟了不少,能当家做主了?” 长风道:“天灵族每个人都有这个权利和义务,这点您比我们谁都清楚。” 秋清明道:“没错,不过今天这件事情必须了结。如果有谁阻拦,那就是我的敌人,你们自己选择吧。” 长风道:“长老没让我做您的敌人,但是也不同意清除何长老,我听长老的话。” 秋清明道:“你们长老真是个好人,我现在和你打个招呼,马上我要动手了,你如果不想和我为敌,最好不要在我前面挡着,说白了你未必能挡住我的剑。” 长风道:“那就试试看吧,没得到长老的命令,我是不会走的。” 秋清明双眼精光暴射道:“你真拿大,算准了我不敢是吗?你们长老呢?让他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大双高声道:“大长老,光说不练可不是你的风格,难道你怕了?” 秋雨道:“放你狗屁,小心我把你嘴封了。” 大双道:“我和你爹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别吓唬人,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 秋雨脸色铁青,拿剑的手微微发颤,几方人吵成一片,我反而成了旁观者。趁没人注意,我正准备将轮回劫收回,忽然轮回劫越转越快,甚至发出了“嗡嗡”的响声,这下所有人都停止了争吵,朝我这里望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此时轮回劫已经飞转到无法看清纹路了,旋转时产生的能量甚至让我几乎无法站立。秋清明脸色微变道:“到这份上你们还准备继续袒护他吗?” 此时巨大的旋转力让我根本无法握住手中的轮回劫,我大吼一声想将它收回到腰间,谁知只是微微一动,轮回劫“刷”的一声脱手朝秋清明面部而去。秋清明长剑对着轮回劫刺去,只听“咣当”一声,火花四溅中轮回劫倒飞而回,而秋清明手中的长剑断成了几节。 当我接过轮回劫,秋清明道:“你们都看见了,想要人命的可是何长老,我想问一句,如果有一个邪将,在天灵族圣地袭击长老,作为天灵族的战士,你们会如何选择?” 此时没人再说话,我心里渐有不祥的预感,王皓则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显然刚才我莫名其妙的突袭将自己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境地。可这件事确实非我所愿,但有人会相信吗?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我的这次行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是谁控制了我?我心里忽然想到了何抗天,这里没人具备控制别人的能力,只有他除外。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有些懊悔,他这是摆明了坑我,而我就被他如此轻易地利用了,想到这儿,我真懊悔得要死,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人,而此人还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何抗天。 秋清明当下又道:“他连我都敢动,何况你们呢,我与何壮并没有任何私人恩怨,我只是为了维护天灵族的声名,但是他出手就想取我性命,我可以不计较。无论如何都是自家兄弟,但作为一个邪将却在天灵族内行凶,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请大家给我一个让步的理由。” 他用凌厉的目光扫视所有人,见没人说话,哼了一声道:“何壮,请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被他问得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秋清明故作深沉一声不吭地盯着我,我内心的愤怒简直到了爆发的顶点,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老狐狸,我除了甘拜下风,没有任何办法。 秋清明又对长风道:“你有什么想法?” 长风没说话,王皓道:“我想何先生也不是傻子,他不会贸然在天灵族行凶的,这件事或许有阴谋。” 秋清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王皓,我现在是和你们说道理,他暗算我是在众人眼皮底下做的,你也是目击者,居然被你说成有阴谋,你当这些人都是白痴吗?刚才那一下如果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你,只怕你的脑袋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王皓道:“控制别人行为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我相信这里有人能做到。” 秋清明终于忍受不住了,厉声呵斥道:“王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当内鬼?这种屁话都能说出来,我陷害他有什么用?他有什么值得别人陷害的?” 王皓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显然,和长老作对他还是很有压力的,不过只有他始终坚定地站在我这边,这让我对他心里充满感激。 王皓道:“为什么要陷害他你心里有数,需要我说吗?” 秋清明脸色铁青地道:“你再说一遍。” 王皓道:“说一万遍都行,事实不是靠狡辩就可以改变的,你迟早……”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一道人影晃动,那人影瞬间到了王皓面前,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王皓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等来人站定,仔细一看,此人居然是王爷,就是那个在我梦境里出现过的独臂王爷。 王皓摔倒在地后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虽然我和他相处时日不长,但他对阿雪比真正的父亲丝毫不差,也算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此时见他遭遇毒手,我急忙赶到他身边,王皓受伤甚重,双眼无神地盯着我,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我急得六神无主道:“王叔,你现在感觉怎样?你要挺住啊。” 王皓气若游丝地道:“我……我……照顾好小姐。”头一歪死活不知了。 王爷道:“王皓助外族人对付本族人,背叛天灵族死有余辜。” 我悲痛之下脑子发热,不顾一切地将轮回劫朝王爷丢去,不过这一次轮回劫没有丝毫威力,王爷伸手就抓了过去。我拔出王皓身上的长剑跑过去就刺,王爷将轮回劫丢在地上,用脚踩住,伸手在剑身上一弹。我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把持不住,长剑“咣当”一声落地。王爷有些鄙夷地对我道:“你以为什么货色都能用天灵族的剑?” 我道:“你应该死了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 王爷道:“我会死?谁动的手,难道是你父亲?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咬着牙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死人了,我向你保证。” 王爷放声大笑道:“你能奈我何,难不成杀了我?以你现在的本领,杀只鸡都成问题,别做梦了,清醒点吧。” 我怒火中烧,恨不能一把撕了他。自从他出现,三族人没一人说话了,场面似乎被他掌控。不过此时我已经想不到自己是孤立无援的状况,愤怒的火焰已经彻底燃烧了我,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已经处在了疯狂的边缘,只要有一个触发点就会让我彻底爆发。可王爷此时却又安静了下来,他一声不吭地盯着我,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我们两人互相对视了很久,秋清明走到他身边道:“老王,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王爷干脆利落地道:“杀了他。” 这句话一出口,双子他们终于道:“谁敢杀我们长老?” 王爷虎着脸对他道:“老子说的,有种你说个‘不’字试试看。” 大双张口还要说话,小双在后面拉了他一把,大双虽然满脸不服气,但最终还是闭了嘴。龙义则道:“王爷,这可是我们长老,你说杀就杀,于情于理怕都说不过去吧?” 王爷道:“于理就凭他是邪将这一条就够了,于情我和他有情义可言吗?” 说罢将轮回劫踢回我面前道:“把你的武器捡起来,你不是想杀我吗,这个机会我可以给你。” 秋清明道:“老王,没必要真的到这份上吧?” 王爷道:“既然他是邪将,杀了是最好的结果,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秋清明道:“我没想杀人,我只是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杀人并不会让阴森小巷的势力害怕我们,这不是最好的手段。” 王爷看了他一眼道:“大长老,你到底在合计什么?我可不是按照你意思办事的人,准确地说我们根本就是两路人。” 秋清明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道:“意思很简单,我要杀了他,你最好别阻拦。” 我捡起轮回劫道:“那你还等什么?动手吧。” 王爷表情狰狞地对我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看有谁能帮你。” 说罢他身形一错似乎就要攻击,忽然身后空气中异光流动,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渐渐清晰。所有人都看见了,唯独王爷没有发现,因为是在他的身后。接着黑影成了一个人形,正是何抗天。 他表情狰狞地看着王爷,此时王爷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他转头望去,表情立时大变,向后连退几步道:“你是什么怪物?” 何抗天道:“你是什么畜生?” 王爷更是吃了一惊,他仔细打量何抗天一番,道:“你居然是何抗天,你怎么会在天灵族?” 看来父亲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变成这副模样,一开口还是让他分辨出了声音。父亲道:“本来这件事情与你龙族守卫无关,但是你非要横插一杠子,想杀人灭口吗?” 王爷道:“那么你在这里又为了什么?” 何抗天道:“为了杀你。” 王爷哈哈笑道:“你大概疯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杀我有这么简单?只怕你们人来得还是少了些。” 何抗天道:“是吗?”话音刚落就见那些成天在门口打太极的老头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王爷道:“你们来得正好,这里有阴森小巷的奸细在此,应该赶尽杀绝,以儆效尤。” 为首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径直走到何抗天的面前道:“人已经在这里,想怎么做随便你,但有一点,绝不能在天灵族杀人。” 王爷脸色一变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转身对他道:“当初你滥杀无辜,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我们帮不了你。” 王爷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又仰天大笑道:“你们这帮卑鄙的东西,我被你们出卖了。” 老人道:“没人出卖你,只是你的活法和别人不一样,我们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你,可你就是不听,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怪你自己。” 王爷还要分辩,何抗天大步走上前,王爷脸色大变,伸手就朝何抗天胸口击打,何抗天根本就没避让,“噗”的一声闷响,这一掌如中败革,何抗天连晃都没晃一下,他出手如风,两指“刷”的一声插入了王爷的眼眶里。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王爷的眼珠血淋淋地被他挖了出来,场面惨不忍睹,看得我惊心动魄。 龙族守卫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人如此残害,却无动于衷,不知道王爷究竟犯了什么规矩。不过他出来就是想杀了我,如此看来死不足惜,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酷,面对着一个眼珠子被挖出来的人,没有丝毫怜悯,甚至还觉得痛快,难道这才是我的本性?这就是阴森小巷的本质?是不是属于那里的人其实都冷酷无情,对人的生死丝毫不放在心上? 一瞬间王爷的双腿又被何抗天打折,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呼吸变得急促,但是他挣扎着不让自己摔倒。何抗天冷冷地道:“残杀让你有了极度的快感,所以今天就让你知道被屠杀的感觉。” 王爷喘着粗气道:“天灵族出卖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人。” 何抗天拔出腰间的长刀道:“我早就是鬼。”说罢举起刀对准他的脖颈一刀下去,血光冲天而起。 龙族守卫虽然说了不让他在这里杀人,但是当何抗天血腥地砍去王爷的脑袋时并没有人说话,他倒在地下一动不动了。何抗天走到我的面前,看了王皓一眼道:“不伤及命,你放心吧。” 说罢转头朝秋清明望去,道:“大长老,你似乎很想让何壮倒霉,如果我没猜错你根本就不是秋清明。” 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不过秋清明似乎并不想反驳,微微一笑道:“其实我早就该发现你了,不过现在也不算迟。” 何抗天道:“我们都是不属于这里的人,但是我为了自己的信仰在这里坚守了十几年,你为什么而来能说清楚吗?” 秋清明道:“我有必要对你说清楚吗?咱俩根本就是两路人。” 何抗天道:“你以为我不会揭穿你?” 秋清明道:“我赌了一手,不过看来是我错了,毕竟你和这小子还是一条心。” 何抗天道:“这个秘密被我发现了,你一定不会容忍的,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秋清明叹了口气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没想好。” 何抗天举起刀对着他道:“那你就慢慢想吧,不过我等不了太久了。” 秋清明笑道:“今天你要是敢对我出这一刀,这一辈子都别想把刀收回去了。” 何抗天并没有再说话,举刀斜劈,“啪嗒”一声,秋清明被生生砍成两截,可奇怪的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他上半截身体躺在地上并没有任何反应,还对我看了两眼,不过随即眼珠子渐渐泛白,直到一点瞳仁都看不见,完全都是眼白。接着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他外形居然开始转变,五官脸形都变成了一个和秋清明完全不一样的人。 利剑族的人首先叫道:“这不是我们长老。” 一时间风云变幻,两个本来地位尊崇的人瞬间死在天灵族圣地,而秋清明居然变成了另个一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抗天哈哈笑道:“该死的人总归还是死了,好,好得很!” 满头白发的龙族守卫冷冷地道:“虽然我们允许你做这件事,但并不代表我们会成为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抗天道:“明白,你们的话我会带到的,我相信只要他们不是傻子一定愿意做这件事。”老人点点头没说话,带着人转身走了。 秋雨望着地上变化的尸体满脸不相信地道:“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何抗天低声道:“小雨,你认不认我没关系,但你和罗欢是兄弟,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要相信我,相信罗欢。” 秋雨很无奈地道:“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么久?就算你有再多的借口,也不应该隐瞒我是你的孩子这个事实。” 何抗天道:“我在你身边十几年,没有揭穿这个秘密就是因为我不希望你知道自己的父亲会是这副模样。我和秋清明几十年的生死兄弟,我相信他的为人,但是最后他和我们选择的路并不一样,不过无论如何,你作为一个孩子,不要牵涉进来,这里面的事情与你无关。” 几个利剑族的战士走到何抗天面前道:“何长老,无论如何,请你给我们一个杀死长老的理由,否则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的。” 大双道:“操,利剑族的先找小何长老麻烦,现在又寻长老的麻烦,他们是铆足了劲要和长刀族对着干了?” 听他这么一说,长刀族的战士顿时高声喝骂起来。何抗天伸手示意众人噤声,道:“大家都被蒙在鼓里,怪不得任何人,兄弟们,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们的长老,真相就在大家眼前。想必也不用我说得太多,他根本就不是秋清明,只不过是一具被操控的尸体,也就是顶级的血瞳凶尸。” 此言一出惊叹声四起,连我都不相信地道:“这居然是一具尸体?可也太像人了,能有这样的尸体?”想起这些天和他同吃同住,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何抗天道:“没错,这不是一具普通的血瞳凶尸,你所在的山洞其实根本就是黑巫师修炼凶尸的场所。他们并不知道,另外还有一个世上顶级的黑巫师和他们一同在那里修炼。” 我道:“你说的是阴阳书生?” 何抗天道:“他不是巫师,他根本就是个鬼,世界上顶级的黑巫师其实是阴山王,只有他才能修炼出顶级的血瞳凶尸。” 第二十七章 杀鬼(一) 阴山王对于我而言仅有的概念就是他们控制着一群可怜的孩子——阴童,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属于怎样的一个人或是鬼,可是能修炼出这样一具血瞳凶尸,足见他能量的恐怖。何抗天道:“这具尸体等于是他的眼线,他所看见的一切都直接反映在阴山王的脑子里,他做的一切行为也都是阴山王实际操纵的。” 秋雨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冒充我的父亲?” 他至今不愿意承认何抗天是自己父亲,何抗天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或许以后你会得到答案的。” 我道:“他是我的舅舅?” 何抗天道:“准确地说是你的表舅,他并不是阴阳书生的直系血亲,可现在掌管着阴森小巷的一切事物。” 我道:“他救过您,是吗?” 何抗天犹豫了一会儿道:“没错,按理确实是这样。” 我道:“可王爷并没有死,这是为什么?” 何抗天道:“因为他是龙族守卫,阴山王没杀他就是因为这点,但是从内心来说他希望龙族守卫死绝了。” 我道:“所以你今天才会杀了他?” 何抗天摇摇头道:“这里面的情况非常复杂,不是你能想到的,不过我破坏了这具血瞳凶尸,也就是破坏了他的规矩,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所以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道:“其实逼我的人是他,并不是秋清明?” 何抗天道:“天灵族的长刀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注定充满悲剧的力量,他有着部落里最强悍的战士,但也承受着天灵族最大的风险,因为他是魔刀的守护者。魔刀的真实功能你们也都知道,是痛苦血原通往光明世界的钥匙,一旦魔族势力复苏,首先要抢夺的就是这个东西,所以历代长刀长老很少有善终的。我就算没遇到你母亲,最终的命运或许也会悄无声息地死亡。” 三族人都默不做声地听着何抗天说话,长刀族的人面色尤其凝重,何抗天又对我道:“没有谁逼你,那是你把情况想得太简单,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你,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秋雨立刻道:“姓何的,你这么说我父亲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何抗天沉声道:“我没有栽赃大长老的意思,我只是在说一个实际存在的情况,如果你不相信尽可以不听,天灵族能信我话的根本没有几人,也不差你一个。” 秋雨道:“既然你知道就别再说了,这里可是天灵族。” 秋雨和何抗天朝夕相处十几年,在何抗天没有挑明自己身份之前,两人感情应该是很深的,可现在秋雨对他就如仇人一般,我都看不下去了,道:“难道你不能对自己父亲客气点?” 秋雨顿时大怒道:“放你狗屁,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大双喝骂道:“你小子骂谁?他现在可是我们的长老。” 秋雨道:“我管谁是你们的长老,惹了老子骂都是轻的。” 何抗天道:“够了,我不希望你们为我起争执,总之一切都是我不对,大家千万不要内讧,那样只会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大双道:“还是长老说得对,我们今天才知道您原来一直都在天灵族,有你们二位,从此我们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这话顿时引来一片赞同声,何抗天看了这些曾经的部下一眼,目光似有深意,他道:“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我早就不再是从前的我,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坚持自己的信仰,要能看见希望,千万不要同流合污。现在天灵族的境况你们都知道,我希望大家能够合力改变现状,当然迄今为止我没有见过长刀族的人作案行凶,这也是让我欣慰的事情。” 此言一出,利剑和长弓两族人脸上多有惭愧,何抗天对我道:“阿壮,很多事情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许你不愿意接受,但是根本无法逃避,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何抗天道:“没错,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你当然不例外了。” 我叹了口气道:“那么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办?” 何抗天道:“如果愿意,你就和我走吧,这里不适合你生存。” 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老实说虽然经历了一场风波,但我并没有走的打算,毕竟和阿雪刚刚重逢,她又有身孕在身,不可能带着她出去奔波。而且两人久别重逢,没两天我就再度出走,这让我对她如何交代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似乎也不安全。 何抗天看我犹豫了,道:“你不用担心阿雪,只要王皓在她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何况还有我这些老部下,他们都会用自己性命保护阿雪的。” 我道:“可是我和你出去需要做哪些事呢?总不会去旅游吧?” 何抗天道:“真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正如你之前所言,这就是你的宿命。” 我道:“为什么要我去做?我已经失去很多了,我不想再陷入这些无尽的阴谋诡计里,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何抗天笑道:“你本来就不是人了,对于阴森小巷而言,你其实早死了。” 我道:“可是阴山王知道我活着。” 何抗天道:“这就是最根本的问题所在,你必须要把这件事了结,否则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道:“我真不明白您说的话,能说明白吗?” 何抗天道:“当然可以,但不是在今天,也不是在这里。” 我心里一动,可是让我现在离开阿雪,去做一件根本未知的事情,真的非常困难,我犹豫再三。何抗天道:“何壮,你现在所肩负的使命或许和你自己所认为的根本不一样,相信我。现在根本不是享受儿女私情的时候,如果你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一个平稳的成长环境,现在你就必须替他创造,否则他将和你一样,颠沛流离,不得安宁。” 父亲最后这句话彻底打动了我,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明白这层道理对接下来的说服工作很有好处。当下我道:“明白了,感谢您的提醒,我这就回去和阿雪道别。” 何抗天点点头,转头望向秋雨,我知道他们之间肯定也有话要说,当下转身朝城堡走去,而那些聚集的天灵族各方势力也都四散而开,三三两两地回到各自的范围。我顺着楼梯上到二层,发现柳瞎子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我明白他的意思,道:“无论如何感谢你今天的帮助,我们的事情算揭过去了。” 柳瞎子点点头没说什么,让开了路。我上到三层阿雪的房间,只见她坐在床上,满脸的心事,看见我立刻一头扑进我的怀里,道:“你现在才来,我都担心死了。” 我道:“我没事,不过王叔受了重伤,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 阿雪一听脸色就变了,道:“王叔受伤了?为什么,是谁伤了他?” 我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道:“父亲需要我和他一起去办些事情,可能与我们的将来有莫大的关系。” 阿雪极不情愿地道:“才来你又要走吗?” 我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我真想陪着你,可很多事情是无法逃避的,就算你今天不理,迟早有一天还是要面对。为了将来能够长久相守,今天我们必须要付诸努力,所以一切看将来吧。” 阿雪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大道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出去,平安回家,其余所有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我笑道:“你放心,如果连命都不考虑,我现在拼命为的是什么呢?再说我还要看着儿子结婚生子,我当爷爷、太爷呢。” 阿雪娇羞无限地作势打我一下,道:“你现在也学得没正经了。” 我内心顿时充满了力量,之前有的一些担心和害怕顿时无影无踪,我笑着对她道:“外面确实不太平,你在这里等我几天,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接你。” 阿雪紧紧抱住我,很长时间才仰起头道:“你做事我不阻拦,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勉强去做一件事,不仅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为了孩子。” 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去当炮灰的。” 当我走出天灵族圣地,何抗天已经骑上那匹恐怖的黑马等着我了,秋雨则牵着他自己的寻龙站在一边,何抗天道:“你回去吧,这次事情不能带着你。” 秋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有张口,这一切似乎在何抗天的预料中,他没有再对秋雨说什么,转头对我道:“上来吧,我们这就去。” 我上了黑马,他一拍马脑袋道:“走吧,兄弟。”黑马四蹄翻腾,如箭一般向前而去,寻龙的速度异常快,比起动力强劲的跑车丝毫不逊色,吹来的风让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不过我心里却奇怪,如果从出口走,这匹马如何潜水呢?难道它是水陆两栖的? 没等我想好这个问题,却觉得周围的环境立刻暗了下来,而风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我睁开眼睛,只见周围的景色变成一片灰蒙蒙的荒原,稀稀落落有几间木质的屋子。我道:“这是什么地方?” 何抗天道:“这里是阴森小巷了。” 此时马奔跑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我犹豫了很久才道:“我妈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何抗天笑道:“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你有个非常美丽的母亲,同时她也很善良,总是为别人考虑得多,很少为自己考虑事情,否则就不会为了我们付出自己的生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怀念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叹了口气道:“至少你还知道我母亲的样子,可是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抗天道:“至少你的童年时代是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的,而且你的生命其实就是你母亲生命的延续,正是她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你的生存,你身上有太多你母亲的烙印。对此你没必要遗憾,人生没有那么多圆满的事情。” 我道:“那么我的亲生父亲呢?你从来没听我妈说过吗?” 何抗天道:“没有,关于这点,她至死没有透露一个字,她是阴阳书生的后人。阴阳书生后人中的女性,她们的婚姻都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但是你的母亲和相爱的人生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幸福的,但是他们注定不会在一起,因为他们违反了阴阳书生定下的规矩。你的老祖宗可不是善人,任何违背他意愿的人都不会获得善终的,你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现在一定死了。” 我叹了口气道:“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带我来阴森小巷呢?” 何抗天道:“找你的表舅,这就是你的宿命。” 我道:“这与我的宿命有什么关联?” 何抗天勒住寻龙,一字一字地对我道:“因为阴山王本来应该是你,但现在却是别人坐在这个位子上。” 我道:“可是我对这个位子并不感兴趣。” 何抗天道:“但是他未必这么想,你明白吗?” 我心里一动道:“您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将我看成一种威胁?” 何抗天道:“看成威胁是一定的,因为阴阳书生迟早会扶你上位,所以你应该明白他的想法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他想杀了我?” 何抗天道:“没错,而且之前你的朋友们做了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计划,却不知道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乘之机。既然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他杀死一个死人没任何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包括阴阳书生。” 我道:“难道团长他们的计划如此成功,连阴阳书生都可以欺骗!” 何抗天道:“他们的计划确实很完美,至少阴森小巷的邪将是相信了你的死讯,那就足够了。” 我道:“可是有人杀了我,阴阳书生会放过凶手吗?有这么傻的人?愿意承担这种实际不存在的后果?” 何抗天道:“这就是陈少奇带你去长白山的道理,他希望阴阳书生知道你其实没死。不过很快阴山王的手下就追杀而至,陈少奇立刻找到当地守护鬼王墓的天灵族,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结果没想到居然遇到了龙鳞一伙人。至于他带你进入鬼王墓这都是阴差阳错发生的事情,那里的黑巫师被屠杀也是因为天灵族怀疑他们是来杀你的邪将,不过后来才知道是一群枉死鬼。而龙鳞为了躲避天灵族人,进入了鬼王墓,那里是天灵族的禁地,是从远古时代阴森小巷和光明世界划地而分的界牌,天灵族人当然不敢进去。秋清明是天灵族大长老当然不会犯这样的糊涂,他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也是阴山王安排在你身旁刺杀你的工具。” 我恍然大悟道:“去深井不过是个借口,想杀我才是真的。” 何抗天道:“没错,杀你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做不好他自己都有性命之忧,其实我们都知道深井里是龙太子之墓,没有任何秘密,但你对孔雀灵王有承诺,肯定不会带他下去,或许你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情杀你,其实他要的就是你的性命。” 我道:“可是如果我带他进了深井呢?他的算盘岂不是落空了?” 何抗天道:“那正好,他在深井里就会直接杀了你,还不需要藏着掖着,反正也只是一具尸体,连后路都不需要给自己留。” 这么狠毒的人!我心里一阵发冷,可是转念一想问道:“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何抗天道:“那些阴童你还有印象吗?他们恨透了阴山王,所掌握的一切动向都会告诉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我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曾向一个阴童承诺,要帮助他们,但早已将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他们一直还惦记着我,将有关我的一切消息都告诉了何抗天,想到这里我心里无比惭愧。 第二十八章 杀鬼(二) 何抗天道:“阴森小巷只不过是我们走过的一条路,我们的目的地是长白山鬼王墓。” 我吃了一惊道:“那里我去过,什么都没有。” 何抗天道:“有些情况当然不会让你看出来,我相信这次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的。” 说罢催马向前而去,这一路我们没有遇到任何怪事,走着走着似乎看见了一丝光亮,何抗天道:“这是那些阴童在为我们引路。” 我道:“这次无论如何要帮助他们。”说罢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道,“对了,父亲,龙鳞被秋清明杀害,这件事你知道吗?” 何抗天惊道:“龙鳞被杀了?是阴山王做的?” 我道:“如果秋清明是一具血瞳凶尸,那阴山王就是凶手。” 何抗天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他已经对我起了杀心,因为他知道我不可能和他一条心,杀死龙鳞他们,就是清除我的势力。” 我道:“虽然他是我的舅舅,但实在太过于邪恶,不过他拥有巨大的能量和恐怖的邪将,我们能拿他怎么办?” 何抗天道:“你当然不可能战胜他,不光是你,现在天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除非阴阳书生现身,或是痛苦血原顶级的生物,否则面对他就是死路一条。” 我道:“那么就算找到他也没有任何意义,无非就是送死而已。” 何抗天道:“话虽如此,但阴山王是人不是鬼,只要是人总有破绽,我曾经听说过他有一处致命弱点,如果我们能找到并利用他,阴山王并非不可击败。” 我道:“那么你没听说这个弱点具体是哪方面的?” 何抗天道:“那就不知道了,如果连我都能知道,那天下很多人都会知道,阴山王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想了一会儿我道:“那么您的意思是阴山王迟早是我们将要面对的对手,并且我们需要杀死他?” 何抗天道:“不是我们要杀他,而是阴山王必须杀你而后快,否则迟早你会取代他成为阴山王的。” 我道:“他做这件事阴阳书生能放过他吗?” 何抗天道:“阴阳书生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了,他现在只是一个符号,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鬼王,但只存在于传说里。阴山王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顶级黑巫师,不过我始终认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死。” 我道:“您这么希望他死?说起来阴山王还救过您的命呢。” 何抗天点点头道:“没错,但是有人要我必须杀死阴山王,无论用什么办法。” 我奇道:“谁和阴山王有这么大仇恨?” 何抗天想了一会儿道:“你的母亲,她早就算到阴山王会对你不利,他来救我们只是因为你母亲的死亡。如果当时他还不露面,万一阴阳书生知道了,他连死都无门。就如你母亲所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等一个机会,机会到了他会毫不犹豫地除去你。秋清明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之后会有源源不断的杀手过来,你真以为方伦春的计划滴水不漏?阴山王早就识破了,他只是进一步利用而已。”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终于明白了,看来我注定不会有平静的生活,秋清月想要利用我,阴山王想要杀死我,没想到,作为阴阳书生的后人会给自己惹来如此多的麻烦。” 何抗天道:“没错,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应该对发生的事情有准备,因为你只能面对,无法逃避。”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阴谋对于我而言不是最坏的事情,至少现在我还活着,这就说明对手并没有得逞。想到这里我舒了口气,人到了一定程度需要释放,当外界没有提供给你这个释放的条件,那么只有靠你自己使用精神自慰了,否则除了自杀,没有别的方法。 寻龙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不能接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脸上皮肤被吹得生疼,周围灰蒙蒙的土坡在我的眼里成了一道褐色的线状物。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忽然大亮起来,寻龙也渐渐收住了速度,我看见稀稀落落的游客在一段宽阔的山地上游玩,难道这是长白山?我们是如何来到的?简直比坐飞机都快。 何抗天道:“这就是长白山了,这次再回来一定要找到鬼王墓。” 我道:“如果能见到阴阳书生,那么一切事情都会好办很多。” 何抗天道:“但愿吧,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阴山王迟早会知道你再次回到了这里,到那时他不会让你离开长白山的。” 这时我看见一对情侣手挽着手朝我们走来,却对我们视而不见,难道这样一匹马,这样两个人还不足够惹眼?我对何抗天道:“他们不是瞎子吧?” 话音刚落,就见那二人四下张望,女孩道:“刚才有没有听见别人说话?” 小伙子也有些奇怪道:“好像听到了,但咱们周围没人啊,别是见鬼了。” 女孩笑道:“你才见鬼了,大白天怎么不说好话呢!”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过去,何抗天道:“这些人看不见我们,所以你最好别乱说话,这是真的闹鬼。” 我笑道:“实在太神奇了。”神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让我没想到的是寻龙除了奔跑如飞,爬山也是一把好手,虽然负重两人,但是马蹄一震已经到了半山腰,渐渐地,我已能看见长白山上皑皑的白雪了。 越往高处人群越是稀少,此时已近初冬,高山温度更低,已是彻骨之寒。我在天灵族衣物穿得并不多,此时冻得瑟瑟发抖,忽然身子一暖,原来何抗天将他的黑色斗篷披在了我的身上,我赶忙道:“我不用……” 没等我动手,何抗天按住我的手道:“无论你现在多大,在我的眼里还是一个孩子,小时候哄你睡觉、喂你吃饭,往事历历在目,恍然就如昨天。” 其实我并不缺乏家庭的温暖,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母,在我记事后给予我的关怀也是无微不至的,但有人关心总是一件好事,我心中感动,却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不是孩子了。 渐渐地,人烟稀少直到踪迹全无,我们上到一截山体,只见偌大的山地荒凉异常,只有青灰色的山石和白色的积雪,何抗天跃马而下,站在地上一动不动,我道:“我需要下来吗?” 何抗天摇摇头道:“你在马上待着,我在体会死亡的气息。” 我刚要问他什么意思,猛然见到前方走来两个浑身青皮的年轻人,这么冷的天,他们却穿着短袖短裤,走到一处雪地旁用手挖雪,直挖得雪花纷飞,接着一件一件的衣服从雪堆里被挖了出来。我看得莫名其妙,两个奇怪的人,做着奇怪的事情,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吗。 很快他们将衣服平整地摆放在雪地上,足足摆放了有足球场大小。我觉得自己快冻僵了,忽然其中一人将一件衣服撕破,立刻有红色液体从衣服里流淌出来,就像鲜血一样,一件衣服居然会流出血,难道是影视公司的道具服装? 只见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撕裂着每一件衣服,红色液体瞬间淌满了白色的雪地,而刺鼻的血腥味一阵阵袭来,我忍不住问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其中一个人猛地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接着抬起头,用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接着猛然对准我们所在的方向停住了。接着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我们面前,青色的面皮看来诡异无比,他先走到何抗天面前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接着又将脑袋转向我,就在他准备朝我走来时,何抗天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冲着他道:“把你们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那人表情凶恶地张开嘴,却只发出“咝咝”的声音,何抗天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道:“滚蛋,这里没你的事情。” 青皮人似乎很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才转身回去继续撕扯衣服,我道:“他们是不是变异人,怎么如此古怪?” 何抗天道:“他们叫青手,是阴森小巷非常邪恶的一种生物,青手专门偷取即将病死人的衣物,然后在他们所谓的圣地撕扯,扯烂的衣物如果流淌鲜血,就说明它的主人即将死亡,类似于人类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看着他们,我觉得心里一阵恶心。过了很久他们终于将衣物撕扯干净,朝来路退回,其中一个青手还是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没一会儿两人就走没影了。过了一会儿,地上的衣物渐渐消失无踪,就这一会儿工夫,世上不知死了多少人。 何抗天道:“陈少奇和龙鳞都选择了错误的地点,如果说长白山真的是鬼王墓所在,那它只可能在这里,因为只有此处才是阴气最重的地方。阴山王的凶尸为何如此可怖,就是因为他的养尸地肥沃,否则也不可能修炼出那种程度的凶尸。” 我道:“可是这里空空荡荡的,怎么会有鬼王墓呢?” 何抗天道:“所以我才在这里感受,有时候我能感受到阴森小巷传递出来的讯息,这说明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道:“父亲,如果找到阴阳书生,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你的原貌。” 何抗天呵呵笑道:“傻孩子,人鬼本来就很难界定,有的人还不如鬼,何必看重那一字的称呼,做鬼也是一种重新的开始,其实我真不想做人了。” 这句话对我感触很深,道:“确实很多人比鬼好不到哪去,但愿我不会被同化。” 何抗天道:“你本来就是人类中最接近鬼的,被鬼同化是迟早的事情。” 我道:“还有可能被鬼杀死呢,这都是说不明白的事情,其实我还是想做人。” 何抗天按着我的肩膀道:“你放心,只要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道:“我想学点本领,将来真要遇到危险,靠自己也可以面对了。” 何抗天笑道:“那不是朝夕之功,不过你放心,作为阴阳书生的后人,你迟早会能力通天的。” 我扫视了空旷的山地一遍,道:“咱们在这里干吗呢?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何抗天道:“未必,刚才发生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如果来迟一点你也会认为什么情况都没有的。” 过了一会儿寒风渐起,我坐在马上一动不动根本受不了,便下了马来回走动暖暖身子,何抗天则表情凝重地盯着山地深处,一动不动。我道:“您看什么呢?难道只有我看不见吗?” 何抗天道:“你说话声音最好小点。”我下一句话还没有问出口,忽然看见一座灰色的巨石后转出两条狼狗来,不过说狼狗又不对,因为它虽然长了一个狗头,但浑身的毛却和豪猪刺一般又粗又长,它血红的舌头拖得很长,鲜血一滴滴落在雪地里,分外扎眼。 两条狗鼻子凑在地上嗅着什么,过了没一会儿用爪子开始刨雪地,就在那两人埋衣服的地点,没一会儿工夫就刨了很深,不过刚才的衣物已经被那二人销毁,里面空空如也。 两条狗仰脖子吠叫了几声,接着一个头戴草帽、浑身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出现了,不过他身上破布颜色接近皮肤,是一种很奇怪的布料。这人身材高大,裸露出来的胳膊肌肉虬结,他左手拖着一柄又长又粗的铁叉,我知道在这种地方出现这种人肯定不正常。何抗天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我知道又要出事了。 透过何抗天的左手,只见那个古怪的人走到狗刨坑的地方,站立良久,忽然举起手中的铁叉,狠狠地戳在地上,接着他取下头上所戴的草帽,五官露出来后看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只见他从额头到嘴角一条巨大的伤疤深至见骨,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刀疤,因为伤口根本就没有愈合,创口呈炸开状,血肉都已发暗,看来触目惊心。他似乎并不觉得疼痛,低着头时死肉甚至还在微微晃动。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抬起头来,朝我们这里望来,伤疤旁的眼珠似乎随时会掉下来。我还以为他发现了我们,却听身后“刷刷”两声响,两道人影越过我头顶站在我们的正前方,看背影瞧不出来是谁。 只听一人道:“爷爷,我们应该怎么办?” 另一人道:“我对付拿铁叉的,你对付两条狗。” 听声音差点没让我跳起来,这是秋清明说话的声音。前一人道:“又是我对付这些小喽啰,难道不能把拿铁叉的那个人让给我吗?” 秋清明道:“你现在太小了,暂时还打不过他,等再过几年就行了。” 年轻人道:“好了,我不和你争了,省得你说我欺负你。” 秋清明呵呵笑道:“就算我欺负你了,行吧。” 手持铁叉的人闷吼一声,地下两条狼狗闪电般朝两人蹿来,只听“刷刷”两声轻响,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年轻人已经在擦拭剑身上的鲜血了,两条狗的尸体就在他脚边。 怪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一举手上铁叉大步朝这里冲来,秋清明道:“你看着我的步伐,这次一定要用心了。” 说罢抽出长剑朝怪人眉心点去,两人贴近后只听“噗”的一声,长剑贯脑而入,没想到一招即制敌。这人白长了一副凶恶模样,僵持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怪人将倒地的时候,忽然他举起铁叉朝秋清明腋下刺去,两人瞬间打在了一起。 秋清明道:“灵儿,你看好了,和人对阵,最关键的不是想要一击制敌,而是要考虑战而胜之的办法,要有耐心,刀剑不长眼,这不是着急的事情。” 他一边迎敌一边说着对敌的方式,毫不吃力,似乎将对方当成了教材。使铁叉那人连番攻击落空,越打越烦躁,开始连声怒吼,就如野兽一般。秋清明则气定神闲,对每一招每一式都仔细讲解着。 终于使铁叉之人耐心尽失,朝秋清明刺去,秋清明闪身让开,他一叉刺入雪地,力量之大震得雪花纷飞,正当他准备收回铁叉时,秋清明闪电般一剑刺入他的脖颈,从颈椎贯入,将他钉在地下。 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不停地挣扎,虽然没死,但已经无法起身了,秋清明蹲在他的面前道:“谁让你们来这里的,滚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吧,否则来多少死多少。” 少年走到他身后道:“爷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杀不死呢?” 秋清明缓缓地站了起来道:“他们不是人,和你我不一样,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小心。” 此时天地间寒风骤起,云层渐厚,秋清明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我想,这次算见到秋清明真人了,和那具血瞳凶尸相比少了几分奸猾气,多了几分大家风范,这才像是天灵族大长老,他道:“咱们走吧,明天再来。” 说罢两人从来路返回,被他钉在地下的怪人伸手在雪地里乱抓,几次挣扎鲜血喷得到处都是,不过长剑也越来越松。眼看着他就要挣脱长剑站起来,何抗天上前一脚将他踩入雪地里,接着抽出长刀一刀将他脑袋劈了下来。 脱离了身体的脑袋骨噜噜地滚到了我的脚边,他眼珠子还是转个不停,居然张嘴咬我。何抗天走过来一脚将他的脑袋踩得稀烂,接着用雪将尸体掩埋住,又用铁叉将他的身体叉在雪地里,那人居然还没有死,不过四肢毫无目标地乱抓。何抗天道:“我们走吧。” 我道:“可是这人……” 何抗天将我推上寻龙道:“过不了多久他就被冻僵了。” 第二十九章 阴山王(一) 接着策马而下,我道:“刚才看到的两拨人都是阴森小巷的鬼吗?” 何抗天道:“青手是,但用铁叉那人不是,他是痛苦血原的中级生物,是专门负责收集活人血的角色。如我所料不差,痛苦血原的生物已经开始大规模地苏醒了,长白山是一个交集点,这也是阴阳书生将墓葬放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天灵族和邪将都严密注视着痛苦血原的一切情况,我想随着痛苦血原的逐步复苏,阴阳书生肯定会再次回归,他不可能拱手让出自己的‘天下’,但越是这样,你越危险,阴山王肯定也知道这一切,他一定要赶在阴阳书生出现前杀死你。” 只见周围景色渐渐熟悉,又回到了之前我和团长到过之处,也就是那座小木屋,可此时的木屋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似乎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走近后果不其然,透过微微半开的木门,屋里布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桌上凌乱地放着几个碗,里面还有些剩饭、剩菜,似乎他们走得比较匆忙,连饭菜都没收拾。 我道:“团长他们就是住在这里,但人都不见了。” 何抗天点点头道:“这里是饲养蛮蛟的所在,应该说并不适合外人居住,蛮蛟是一种性格暴烈、地盘意识极强的生物,任何陌生的人类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攻击对象。陈少奇不可能在这里居住很长时间,离开是必然的,但看守应该还在,难道出了新的情况?” 我的心立刻被提到到嗓子眼,道:“之前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但都与团长无关,他应该不会遇到麻烦的。” 何抗天道:“是他把你送过来的,这事儿怎么可能与他无关?你想得太简单了,虽然我不知道陈少奇真实的目的,但他现在一定在某处关注着你。” 说话间我们离天池越来越近,可原来摆放在岸边的那些古怪的祭骨坛已经消失了,这里的一切都和我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甚至连那株鬼柳都不见了,在我走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我想明白,何抗天已经勒住了马,翻身跃下道:“这里情况不对。” 我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这里很多东西都不见了。” 何抗天仔细看了周围一圈道:“不光是东西,连蛮蛟都不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我喃喃自语道:“难道这里发生了重大变故?” 就在我们摸不着头脑之际,何抗天斗篷一甩,将我罩在其中,低声道:“有人过来,不,应该不是人。” 话音刚落,只见四个样貌古怪的年轻人抬着一个巨大的轿子,不紧不慢地从远处走来。何抗天表情顿时紧张起来,低声道:“这是西方鬼母的仆从。如果没猜错,轿子里坐的应该是这个老妖精。怪不得这里的人和物都不见了,肯定是与她有关系了。” 我道:“西方鬼母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外国鬼?” 何抗天道:“西方鬼母并不是指西方的鬼母。在圣战之初,她是抵抗魔军的力量,也可以说是何金的盟友,后来两人应该是产生了爱情,只不过为了大局,阴阳书生最终没有选择她,而是选择了已成为顶级黑巫师的花面娘子成婚,她一怒之下选择了修炼黑暗邪法,并最终大成。鬼母诅咒一切和阴阳书生有关系的生命,所以你最好还是别让她看见为妙。” 我道:“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一股势力存在,为什么不早说呢?” 何抗天道:“他们还不至于成为一股势力,因为人数并不多,但是很让邪将头疼,谁都害怕被她诅咒,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这绝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只见四个人渐行渐远,直到没有了踪影。何抗天拉开斗篷,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会遇到她,你在这里一定要小心了。” 我道:“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值得我担心,就算是鬼母又能怎样?无非取我性命而已。” 何抗天没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过了很久才道:“当初你的母亲将你托付给我,但事到如今我确实觉得力不从心,觊觎你的人都非善茬,并不是个人之功可以对付的。” 我点点头道:“明白你的意思,无论我最终结果如何,都与您无关,因为您为我们付出的确实太多了。” 何抗天表情有些许变化,道:“虽然一切都不在我们的意料中,但我相信总归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这是你母亲说的话,我坚信这句话一定是对的。” 我道:“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绝对不会。” 何抗天笑道:“那是最好,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是你曾经去过的地方。” 我脱口而出:“鬼王墓?” 何抗天道:“你之前进去看见过什么?” 我将自己所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何抗天道:“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龙鳞根本不了解那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既然是鬼王墓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进入,难道你没想想这个问题?龙鳞根本就没用脑子,否则也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说实话,洞里的环境让我觉得非常压抑,其实我内心并不想再进入那里,不过我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不能仅凭个人喜好,而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何抗天带我重新上了马,一路到了天池旁,不过没了蛮蛟又没有小船,我们该如何到达小岛呢? 还没想明白,只觉得身子一轻,黑马已经踏在水面上飞驰而去,湖水在它脚下恍如平地一般,没一会儿工夫就走上了小岛。那根白玉石碑却没任何变化,何抗天道:“你之前来的是这个地方吗?” 我仔细看了一遍道:“没错,就是这里。” 何抗天道:“虽然表面看来一样,但是里面的一切肯定都改变了。” 说罢弯腰抱住石碑底部,向上拔,我心里一动,这和龙鳞打开密道的方法不尽相同。接着石洞门慢慢打开,里面隐隐透出红光,而之前龙鳞打开洞口时则是蓝色的光芒。何抗天道:“赶紧下去,别被人发现了。” 此时天色大白,我不敢耽搁,赶紧下去了洞里,随着一阵“嘎嘎”响动,顶部再次合上,血红的亮光显得无比诡异,只是不知亮光从何处而来,我道:“这里也和我之前来到时的不太一样了,只是这种红光让人看来实在不舒服。” 何抗天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道:“你最好小心一点,这里可不是一个乱说话的地方。”说罢指了指脚下,我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里的一层层阶梯居然都是森森白骨所制,踏脚处凹凸不平,甚至还有头骨,我吓得转身就要回去,何抗天一把拉住我道:“怎么了?” 我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何抗天一字一字地道:“血池。” 我隐隐觉得不妙,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何抗天道:“因为这里才是真正的鬼王墓。” 他伸手一扬,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四周血红色的火焰顺着顶部蜿蜒着燃烧起来,熊熊火焰将巨大的空间瞬间照得一清二楚,我这才发现脚下的骨堆根本就不是阶梯形状的,而是堆放成金字塔状,庞大的骨堆从上到下足有二十米,我站在最上层,看着这些森森白骨,头皮一阵阵发麻。而骨堆下层则是一条狭长的红色的小河,应该是何抗天所说的血池了,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 何抗天道:“下去,站在这里有什么用?” 我犹豫半晌道:“这里并没有棺材。” 空间虽然不小,但四周一眼还是能望见的,并没有其他物件存在,就是巨大的白骨堆和一条血池,何抗天笑道:“鬼王墓当然不会在你能看见的地方,那就不是鬼王墓了。” 我看了血池一眼道:“难道墓穴在血池里?” 何抗天道:“不,它就在你的脚底下。” 我看了白骨堆一眼道:“难不成要将这些骨头都搬走?” 何抗天道:“恐怕也只能这样了,关于这点我们没有选择。” 我还要再问,何抗天拉着我道:“没时间废话了,该做事情了。” 我们一路小跑冲下了白骨坡,到了底部果然血腥味扑鼻,甚至还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底部所占空间巨大,我们绕了一圈足足走了十分钟。何抗天走到西面停住了,他仔细看了很久道:“你能看出破绽吗?”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就是一堆白骨而已,看不出有任何奇特的地方。何抗天一脚踩住一具头骨道:“难道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我又仔细看了很久才发现这里的死人头骨并不是正常的圆形,而是有些上拱,但是凸起处并不明显,不仔细看分辨不出,何抗天道:“这根本就不是人的头骨,这是痛苦血原的顶级战士‘血手屠夫’的头骨。” 我道:“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头骨在此?难道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坟墓?” 何抗天哈哈笑道:“这里是鬼王墓,以阴阳书生的性格,怎么可能将自己葬于肮脏生命的墓穴中呢?” 我有些不解地道:“可是你说这里是鬼王墓的,又有如此多的屠夫头骨,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何抗天道:“一点不矛盾,这是何金打得最漂亮的一次战役,圣战中期,他全歼了痛苦血原的鲜血收集者,让他们断了补给,也是引导圣战走向的一场关键战役。” 我道:“他率领邪将做的这件事?也可以算是居功至伟了。” 何抗天道:“他没有率领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做成的这件事。” 我惊得目瞪口呆,道:“什么?一个人杀了那么多顶级战士?” 何抗天道:“首先那时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其次那是他获取了巨大能量后的首次使用,也算是对自己的一次评分,不过由此可见阴阳书生具备怎样恐怖的能力了。” 我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之前虽然也听说过阴阳书生有多厉害,但内心对此并没有太明确的概念,直到听何抗天说了这件事才知道这个顶级巫师的能量有多恐怖了。 何抗天继续道:“这是阴阳书生迄今为止最得意的杰作了,所以他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墓穴安排在这里,守着自己的战利品,同时对痛苦血原的生物也有足够的威慑力。” 我道:“阴阳书生一旦重现,就算痛苦血原的生物大规模复苏也不用担心了。” 何抗天道:“事情不可能有你想得这么轻松,否则圣战就不会如此艰苦卓绝,而且大恶魔同样具备瞬间秒杀一切战士的能力,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一场大型战役在于将领的指挥,一股力量再强大也只能决定局部区域,无法影响整体。” 我道:“可是找到阴阳书生的坟墓究竟有什么作用呢?那里根本就不是埋葬他的地方。” 何抗天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我看了堆积如山的白骨,暗道:“不会真的要把这些白骨清理完吧?那样累得还有命在吗?” 一念未毕,何抗天伸出指头插入一个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里,用力一拉,只听“嘎嘎”作响,一扇三尺见方的白骨门被拉开。原来白骨堆中间是空的,里面赫然停放着一尊水晶棺材,和我之前看到的那尊一模一样,不过这尊棺材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东西存在,难道是阴阳书生的真身? 何抗天仰天长笑道:“没想到我居然能进来,何金,这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说罢转头望着我道,“轮回劫呢?把它拿出来给我。” 我立刻警觉起来,道:“你用它做什么?” 何抗天哼了一声道:“你真以为我是来庇护你的,做梦吧?我天生就是你们家的对头,我所愿的就是你们何家的人世世代代倒大霉,想不到吧,地府王子。” 老实说发生这样的情况,现在对于我而言反而觉得是挺正常的一件事,我平静地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没想到又能怎样?你能把我如何?” 何抗天表情变得古怪,他打量我一番才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我道:“没什么好奇怪的,阴阳书生后人这个身份本来就会带来很多不可预测的麻烦,经历过许多,我早就适应了。” 显然我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了,迟疑了很久他才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道:“你肯定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了又怎么样?总之肯定与阴阳书生有关系,所有人都希望靠我利用他的超人能力,其实我根本没见过他。” 何抗天道:“你错了,我根本没想过利用他,我要杀死他。”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不过我并没有多少担心,首先阴阳书生应该已经是个死人,其次以他的能力就算是何抗天想杀他只怕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自杀而已,这种打算首先就暴露了何抗天不是一个聪明人。 不过我也没打算刺激他,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帮助你去杀害阴阳书生的,不光因为他是我的先人,还因为你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何抗天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充满了愤怒,似乎还有一些无奈,道:“随你怎么说,能来到这里就是我的胜利,不管阴阳书生是否真在此处,但这副棺椁里有他的真身,只要破坏了真身,他将永远不能来到阳间,彻底做他的鬼去吧。” 说罢表情狰狞地对我道:“把轮回劫拿出来。” 我道:“给你你会用吗?” 何抗天道:“这不用你操心,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再说别的,否则我杀了你。” 我道:“动手啊,真想做这件事就不必犹豫,明白告诉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拿不到轮回劫。” 何抗天道:“你以为我和你说着玩的?” 不等我搭腔,他一把卡住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抵在骨头做成的墙体上,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了。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一次我的护体神并没有出现,渐渐地,我呼吸越来越困难,任由我如何挣扎,何抗天根本就不放松分毫。 第三十章 阴山王(二) 不知过了多久,我意识开始模糊,两眼所见也开始发花,难道这次我真的要死了?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用大脑思考问题了,因为我的脑袋马上就会因为缺氧而失去应有的功能。就在这时,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缓缓走来,走到何抗天的身后便立住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我的意识又开始恢复,呼吸也没有之前那么困难了,没过多久一切又变得和正常时一样。而当我能够看清时才发现,这人就是我在枯树林里见到的身穿条纹长袍的怪人。他蹲在树根上,面容清癯苍白,稀稀落落的胡须满脸都是,一头银发胜雪,身上的长袍则满是泥土、破洞,似乎刚从土地里掏出来一般。 他默不做声地站在何抗天身后望着我,而何抗天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仍旧是表情凶悍地盯着我,残忍地笑道:“怎么样,开始体会到死亡的滋味了?没想到阴阳书生的后人也会死吧?反正你本来就是鬼,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有些不对了,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松手,我稳稳站在地上,居然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难道这个貌不惊人的“破衣客”在暗中帮助了我?不过此时最好奇的不是我,而是何抗天,他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道:“这怎么可能?你……你……” 那人绕过何抗天走到我面前,而何抗天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因为他的目光并没有移动。“破衣客”走到我面前,只听他道:“他想杀了你,你准备怎么办?” 我道:“但是他没有做成这件事,不是吗?” 那人笑道:“如果不是我,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道:“就算我想报复他,但以我的身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道:“差距不是问题,关键是你想不想做?” 我道:“你还是帮我?” 那人摇摇头道:“不需要,何抗天的能力是我赋予他的,我当然也能收回来,当他失去了这些能力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完全可以杀死他。” 我心里刹那间犹如雷轰一般,脱口而出道:“你是……你是……”因为太过于震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人笑道:“奇怪吗?我既然是阴阳书生,当然会有形态存在了,否则我连鬼都不是,只是一堆空气而已。” 我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用颤抖的声音道:“我真的是你的后人?” 他点点头道:“你是最不像我的后人,没有‘之一’,你胆小、懦弱、脆弱,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你确实是我的后人,你我都没得选择。” 我有些丧气地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其实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他哼了一声道:“我的后人注定没有平静的生活,连你的母亲都死得轰轰烈烈,你作为他的儿子不惭愧吗?” 我道:“那有什么意义,我们从小骨肉分离,难道这不是最悲剧的事情吗?就算你本领通天又怎样,不是一样无法保护自己的亲人?还有阴山王,你最依靠的手下,其实他的心思你根本不知道,你自觉天下无敌,或许真相和你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道:“你说我最依靠他?”说罢用手指向了何抗天。 我大吃一惊道:“他是阴山王,这是真的吗?” 阴阳书生道:“我只会杀人,从来没有骗过人,你表舅是什么东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未处决他,完全是因为你的另一位老祖宗,你应该见过花面娘子吧?” 我想起了那个又老又肥又丑的浑身发青的女人,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寒道:“她是……” 阴阳书生点点头道:“没错,他就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直深爱的妻子,不过圣战结束后因为受了鬼母的诅咒,变成这副样子。她忌恨我,所以一直想将我彻底赶出地府。阴山王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虽然暗地里一直对付我,同样也可以牵制我的妻子,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道:“那么你真的准备就这么放过他?” 他轻描淡写地道:“怎么可能,我一直想杀了他,只不过没到时候而已,不过今天时机总算成熟了。” 我道:“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妙,因为听何抗天说,我才是阴山王最正宗的人选。 果然阴阳书生看了我一眼道:“因为你,既然找到你了,那么理所当然你就应该继位了。” 我吓了一跳,忙道:“我可做不成阴山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阴阳书生诡异地笑了一声道:“那不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你以为这是毕业分配工作呢?阴阳书生的后人只有一条路可走,绝不存在第二条。” 我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赶走了我的母亲?” 阴阳书生道:“我不会做这种事情,我对自己的后人永远只有庇护,只有你是例外,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算找到你。” 说罢头猛地一扭,忽然间一张恐怖至极的鬼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只见他满脸都是如枯树皮一般的死皮,一双眼睛隐隐泛出绿光,干瘪的嘴唇白牙隐约外露,和之前的样貌判若两人。 这次连声音都变了,声音犹如一把锉子锉在铁管上的声音,沙沙作响:“没必要怜悯世人,因为他们本来就是魔鬼变的,用你的刀给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一字一字道:“无论如何我不会杀人的。” 阴阳书生道:“这由不得你,鬼王棺开了就必须用血来祭,你没得选择。” 我大声道:“你为什么如此霸道,将自己所想的一切强加给别人,不管我们是否能够承受。” 阴阳书生道:“这不是我需要承担的责任,我的责任是让你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后代,将要做哪些事情,这对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道:“可是我觉得这对我不重要。” 阴阳书生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到站得笔直的何抗天身边,用手轻轻一推,居然将脑袋扯了下来,而且并没有出现鲜血狂喷的情状。阴阳书生走到我的面前道:“我让人生就生,我让人死就死,难道你不羡慕这样的权利?” 我道:“谁都无权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如果因为能力超群去做这种事情,无异于强盗,而非鬼王。” 阴阳书生丑陋的面容忽然变得更加扭曲起来,道:“你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我道:“没有一个字我说得过分,对你的形容字字对应。” 自从得知他是将我母亲逼走并导致母亲最后死亡的真凶后,我对这位“老祖宗”实在没有好感可言,干脆豁出去了,说话也没有考虑后果。阴阳书生勃然大怒,他长袖一挥道:“别以为你是我的后人就能对我不尊重。” 我道:“我也不会因为你是鬼王就怕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道:“我说没看错他,你们非不相信。” 居然是团长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惊又喜,循声望去,只见他和方伦春二人从白骨塔里走了出来,“阴阳书生”已经消失了,何抗天站在我身后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脑袋还原封不动地在他的脖子上。 不用说这一切都是方伦春的杰作了,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何在呢?无论如何,能够看见团长我还是非常高兴的,我道:“团长,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找不到人商量。” 团长笑道:“你在最关键的时刻能坚持自己的信仰,甚至不受阴阳书生的威胁,这是最难得的事情,我对你的考核非常满意。” 我道:“你这是在考核我?” 团长道:“没错,我需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绝对忠诚。”说到这里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尤其是你,这点我无须隐瞒,因为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 我想了很久,点头道:“那么你现在能够信任我了?” 团长道:“没问题,你和我当初见第一面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个罗欢。” 这是对我最好的肯定,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差点流下来,过了很久才道:“谢谢您。” 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大家互相帮助,共度难关。” 方伦春咳嗽一声道:“煽情还是等一会儿有空再说吧,下面咱们聊聊正事。罗子,你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情吗?或是说我们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在你身上耗费如此巨大的精力?” 我道:“因为我是阴阳书生的后人。” 方伦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我们不会利用你的身份,我们需要的是不让别人利用你的身份,同时我们希望你能认清形势,作出一个最终的选择,你是否愿意为了人类大义灭亲?”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道:“能说得再明白些吗?” 方伦春道:“道理似乎并不复杂,我们需要毁了阴阳书生的棺木。” 我顿时犹豫了,虽然我没见过这位老祖宗,可无论如何干自挖祖坟的勾当,也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看我犹豫了,团长道:“我们并不是需要你动手,其实这座棺椁究竟是不是阴阳书生真身所在目前谁也不能确定,只是根据地书上的记载我们找到这里而已。破坏他的棺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轮回劫才能做到,这本来是魔族的兵刃,也是唯一可以杀死他的兵刃,所以阴阳书生将它们牢牢地控制在邪将的手上。” 我道:“这东西难道不能销毁?” 何抗天道:“轮回劫本来就不是世上之物,所以用普通的法子,肯定无法销毁它,阴阳书生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也属于无奈之举,不过好在他本领通天,一般人就算有轮回劫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我道:“其实我最想不通的事情就是他居然还有墓地,这不摆明了是多此一举吗?” 方伦春道:“阴阳书生的所作所为,你我都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动机,所以没必要去想得太多,但是你今天必须将轮回劫交给我们。” 我想了一会儿道:“团长,您的意思呢?” 团长道:“当然是和老方一样了,罗子,既然你不和阴阳书生一伙儿,那就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我可从来没有糊弄过你。” 我道:“我当然相信您,不过破坏阴阳书生的棺椁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团长你能将实情说出来吗?” 团长一脸愕然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对你隐瞒过任何事情,难道你不相信我了?” 我道:“因为我实在不能接受这种随随便便的理由,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祖先,就这么轻易地让人挖坟掘墓,于人性上也说不过去。团长,以我对您的了解,您应该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团长道:“世上的事本来就很难说,没什么是人不能做的,你觉得我不可能做这件事,那只是你自己认为,其实你应该想到我在阴森小巷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就不难理解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了。” 我恍然大悟道:“是花面娘子做的?” 团长点头道:“没错,她也是你的先人,听她的话总不为过吧?” 我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卷入这种家庭矛盾的争斗中,花面娘子因为鬼母的事至今仍耿耿于怀,居然连阴阳书生的棺木都想拆毁,怨毒到了这种程度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团长道:“罗子,我们做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因为我们从来没有选择权,你现在应该明白我带你来长白山的原因了。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件事,包括龙鳞的介入,只不过没想到水晶洞里居然是块养尸地,被阴山王的爪牙给摸了进来,没办法我们只有将计就计,好在何抗天能够在天灵族里接应我们,这次将你带回来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罗子,为什么你已经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后,还有这么多人对你的出现没有感到一丝意外?他们都因为各种情况,希望阴阳书生的棺椁被摧毁,或许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抉择,但这就是你必须面对的问题。” 我道:“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我非做不可了?” 团长道:“基本可以算是吧,除非你能及时找到阴阳书生对付花面娘子,否则迟早会有人来强抢你的轮回劫。” 我道:“可是轮回劫每个邪将的手里都有,而且这柄轮回劫是你们交给我的,既然要用,又何必事先给我呢?你们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团长笑了,道:“罗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疑惑我们所做的事情,其实该说的都让你知道了,也没有更深的内情存在。至于为什么将轮回劫交到你手里,那是花面娘子特别的交代,她希望你能亲手打开阴阳书生的棺椁,为你的母亲报仇。” 提到母亲,我心里一阵难受,不过还是道:“这是两码事,我觉得不能混为一谈。” 团长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原谅阴阳书生了?” 我道:“母亲出走的真正原因没有弄清楚前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已经学会了怀疑一切,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人或物是可以值得相信的。” 团长点点头道:“你确实比以前成熟了,这件事我不逼你,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别给自己找麻烦。” 没等我说话,何抗天问团长道:“你有权利说这种话吗?” 团长道:“我没有,难道你有?罗子是我的人,就算你能说上话,他会听吗?” 何抗天沉声道:“别以为有花面娘子罩着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这里还轮不到你作决定。” 团长道:“我不与任何人结党,也不想得罪任何人,但是我更不希望自己的兄弟在自己面前被强迫做违背他个人意愿的事情,我想你也是做过长老的人,应该理解我这份心思。” 何抗天道:“理解,但并不代表我能同意你这么做,所以何壮还是交给我吧,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团长道:“你看可能吗?” 何抗天转身对他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团长道:“我说了不会强迫他……” 话音未落,只见何抗天手一扬,我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团长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他倒地后一口鲜血从口而出,我不及细想摸出轮回劫就准备动手了,方伦春一把拉住我道:“千万不要蛮干。” 方伦青话音未落,我猛然觉得自己的躯壳和“方伦春”从面前跑过。何抗天脸色大变,道:“还想逃跑吗?” 说罢大步追了过去,方伦春拉着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团长身边道:“还能走动吗?” 团长捂着胸口皱眉喘了口粗气,但还是点点头,方伦春扶起他,但是地上依旧躺着一个“团长”。方伦春道:“你忍着点,咱们得爬上去再说了。”说罢和我架着团长朝白骨塔上爬去,而何抗天依旧追着我们的躯壳绕着骨塔底部转圈子。 等我们爬到顶部,方伦春伸手触发机关,“嘎嘎”声响终于吸引了何抗天。他猛地抬头,此时方伦春制造的我们三个的躯壳的幻影也瞬间消失了。 何抗天怒吼道:“陈少奇,你别以为我会轻易和你了了这件事情。” 不等他说完,方伦春和我拉着团长出了洞口,随即关闭洞顶。团长坐在地上闭目久久不语,脸色苍白如雪,方伦春道:“老陈,你还能挺住吧?” 团长稳了很久,才点点头道:“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道:“咱们怎么走呢?何抗天出来你我就都死定了。” 方伦春道:“我已经将机关锁死了,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心,坐在团长身边等了一会儿,过了很久团长沉声道:“差不多能动了,咱们赶路要紧。” 我道:“我们总不能游泳到河对岸吧?” 团长向四周看了看道:“怎么办?我们好像确实无法过去。” 说话间一声马嘶,我道:“对了,何抗天那匹寻龙还在这里,它能踏水前行。” 团长道:“寻龙护主,除非何抗天先上,否则咱们谁也上不去。” 方伦春道:“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没想到我是干吗的?”说罢做了一个手势,“何抗天”凭空走了出来。“何抗天”翻身上马,我们也骑上了马背,幻影并不占空间,而寻龙又非常庞大,坐了我们三人绰绰有余。下水后寻龙的身子还是有些下沉,但有惊无险地驮着我们到了对岸。 第三十一章 血原之路(一) 下了马,方伦春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他们?” 团长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罗子现在的身份也不该被他们知道,福祸难料。” 我道:“团长,我曾经看见过何抗天的过去,他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当初为了救我母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对于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团长道:“他现在是非常危险的,刚才对我动手你也见到了,我们本来是盟友,但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果你落在他的手上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为什么变化如此巨大,我真的不想与他为敌。” 团长道:“罗子,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当然我理解你,任何人有了你这样的遭遇都会觉得心力交瘁。何抗天从来都不是你的朋友,他是噩梦骑士,本来就可以控制人的梦境,谁知道你的梦是不是受他控制呢?过去发生的事情没人能知道,除非阴阳书生亲口对你说话,但是如你所见,阴阳书生一样可以造假。” 我道:“可是……” 团长阻住我的话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挖坟掘墓的事情,就算这件事是花面娘子逼我做的,那也不行。” 我心里感激道:“团长,谢谢您的支持。” 团长笑道:“和我还用这么客气吗?” 方伦春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团长道:“先离开这里再说,罗欢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清楚,我想应该给他一个提问的时间,对吧?” 我笑道:“说实话,我真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弄清楚,不过问题太多,我反而不知从何问起了。” 团长道:“那就别问了,只要你能相信我,一切问题最终都会有答案。” 我对团长的信任是天生的,就算明知道他是骗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扶着他朝雪山深处而去,路上方伦春道:“这里的黑巫师被杀光了倒也是一件好事,否则我们还会有麻烦。” 我道:“你不说这事我都忘了,那天晚上在堆放尸体的地方我看到一个和方哥用幻影变出来的人一模一样的人,那会不会就是阴阳书生?” 一听我说这话,两人立刻停住了脚步,团长道:“你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我道:“怎么可能看花眼,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俩对视了一眼,团长道:“没想到他真的露面了,花面娘子担心的没错。” 我道:“可是你们是如何知道阴阳书生的模样的?” 团长道:“你问方哥吧,我没办法回答。” 方伦春道:“因为我的父亲,我们是至尊家族的后人,掌握一切世上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吃了一惊,道:“你是至尊家族的人,那么和严童丽身份是相当的?” 方伦春道:“没错,不过她比我还要低一辈。” 我很难想象方伦春居然是至尊家族的人,因为凭他的超能力,也只能算是一个比较讨巧的本事,没有多强悍之处,凭什么位列至尊家族之内呢?不过这种问题是没法去问的,团长道:“你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应该相信没人可以欺负到你了,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我忍不住道:“方哥好像不是一个很能打的人,虽然身份和严姐差不多,但严姐一旦异变,那种能力简直难以想象,方哥的路子还是比较平和的。” 方伦春呵呵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不相信我,不过也不能怪你,因为你的担心并不是多余,我确实没有能力保护你,不过至尊家族从来指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整个家族,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恍然大悟道:“这么说白骨真人其实并没有消失?” 方伦春道:“当然没有了,水晶王子、冰雪皇后、超级妖兽、白骨真人都是最古老的种族。任何一股力量都不可能被轻易消灭,他们连圣战都能挺过来,这世界上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们。” 还没走出几步,忽然我看见那只双眼冒着红光的老公羊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石块上,它似乎总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我道:“真是见鬼了,又遇见这鬼东西。” 团长有些莫名其妙地道:“你说什么呢?” 我指着远处那头公羊道:“你没看见那头羊吗?” 团长和方伦春对视了一眼,团长道:“你没眼花吗?”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道:“难倒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团长摇摇头道:“在我的眼里,你指的方位就是一块石头而已,其余什么都没有。”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明白了,看来问题是出在我这里,我看见了一头两眼冒红光的公羊,一个黑巫师曾经告诉我这是啃食尸体的结果,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在骗我。” 团长道:“不可能靠吃东西改变眼珠子的颜色,这种话你都能相信?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存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点,所以你能看见的东西我们有可能看不见。” 正说话间,那头公羊跳下石块,缓步朝我走来,我心里一紧道:“它过来了。” 团长道:“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能看见,就不可怕。” 公羊走近,只见它的羊毛光滑柔顺,异常干净,别说吃尸体了,就是草都未必会吃,有点像是家养的宠物。我道:“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团长道:“我可以肯定它是阴森小巷里的东西,不过我们应该能够看见才是,反正你别惊着它就行了。”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响,那头羊人立而起,两只前蹄用力砸在雪地里,接着将雪地刨开,一件破烂长袍出现在我的眼里,居然是阴阳书生所穿的那件。我盯着这头公羊,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道:“阴阳书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团长显然又被我这句没头脑的话问得莫名其妙,道:“你在对谁说话?” 我道:“你肯定能听懂我说的话,阴阳书生到底在哪里?” 公羊用嘴将长袍叼了出来,放在我的面前,团长二人似乎也没有看见这件长袍,我伸手拿了起来道:“现在你们看见了什么?” 团长有些奇怪地道:“这根拐棍你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没想到一件软塌塌的长袍在他眼里居然是一根棍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想清楚,方伦春道:“老陈,你看着是一根棍子吗?我看着像是长袍啊。” 我脱口而出道:“你看见的才是正确的。” 团长道:“不可能啊,我看见的明明是棍子,要不然你给我看看。” 说罢伸手要接,那只公羊张嘴一口咬在团长的手腕上,团长“哎哟”一声,捧住了手腕。被咬处立刻红肿起来,方伦春脸色大变,用指甲掐破了团长的皮肤,所幸流出来的不是黑血,并没有中毒症状。 团长道:“刚才怎么回事,突然手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我道:“那头羊咬了你一口,它似乎不希望你碰到这件长袍。” 团长有些恨恨地道:“真他妈的邪门了。” 方伦春道:“我来试试。”说罢伸手就将衣服接了过去,那头羊并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态度。 团长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表现出想伸手的意思。公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红光闪闪的双眼既诡异又可怖,我心里多少有些畏惧,不由自主退了半步,那头公羊似乎看出了我的胆怯,向后一路倒退,离开我一段距离。 团长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伤处,道:“不管它是棍子还是衣服,咱们得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方伦春道:“不过老陈,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靠谱,我们不可能去找异能人寻求保护,他们和校长是一头的,现在去找秋清月,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团长皱了皱眉头道:“至尊家族的人你能联系几个?” 方伦春笑道:“你不是为难我吗?至尊家族的人也未必人人都能至尊,这个道理你早就应该知道的。” 团长点点头没继续说下去,转而对我道:“现在面临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必须保护你,准确说应该是你的那把血诅刀。” 我有些不解道:“血诅刀怎么了?” 团长道:“血诅刀是痛苦血原势力通往光明世界的钥匙,如果他们需要大批进入,就需要血诅刀的帮助。圣战之初这把刀还是上古时代的神铁,被利用打开了死亡之门,后来圣战结束,阴阳书生将它打造成两柄佩刀,亲自守护,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两把刀都到了天灵族中,你手上就是其中之一。” 我道:“可是当初何壮说这刀是屠杀龙太子的凶器,难道那也是句假话?” 团长道:“不知道,他是你的表哥,家人曾是天灵族的战士,知道的情况或许比我们真实,但血诅刀是凶器指的应该是能够打开死亡之门,现在痛苦血原很多魔族战士都在沉眠中醒来。取得这把刀打开死亡之门是必然的事情,我们已经挫败了不止一起这方面的阴谋。” 这是相当令人震惊的事情,没想到情况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我道:“这么说圣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团长表情凝重地道:“如果死亡之门最终打开,第二次圣战就将爆发,人类或许将再次面临灭顶之灾。” 我的心情变得极度沉重,道:“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有心思对付阴阳书生的坟墓?” 团长道:“两码事,花面娘子根本什么事情都不考虑,她要的就是让阴阳书生永无宁日。其实阴阳书生出走阴森小巷也和她有直接关系,不过我们商议过后都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去做,因为动了他的根本,阴阳书生肯定会露面,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他才能阻止最坏情况的发生。无论是人类还是天灵族或是邪将,都不可能对付那些潜伏到人类世界中的魔族战士,你明白我们的计划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魔族战士究竟能有多厉害?” 团长道:“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用来佐证,圣战之前并没有邪将,天灵族是当时最强悍的人类,但是当死亡之门打开,魔族战士根本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就通过了天灵族圣地所在。这就是人类与他们的差距,就算现在有了枪炮,这些东西对于魔族势力还不如刀剑有用,就算现在阴森小巷的邪将可作为一战的资本,但他们从整体上并不比天灵族强,否则就不会发生两族一战千年的拉锯状况。我看指望他们根本不靠谱,反倒是异能人可能还有一战的资本,尤其是至尊家族,但是最终没有阴阳书生,我们就无法对抗复活的大恶魔,这是异常恐怖的生物,他一个就可以毁灭整个世界,当初若不是龙太子,人类可能早就不存在于世了。” 我道:“你们破坏鬼王墓的目的是逼阴阳书生现身,但何抗天不至于出手伤人吧?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且我曾经也得到过他的照顾,他却想杀了我们,这个人实在太疯狂了。” 团长道:“他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放弃了享受天伦的机会,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任谁脾气性格都会大变的。你别怪他,要理解他,无论如何他对你们母子是付出了巨大心血的,换句话说就是你要报答他,不过肯定不是今天。” 我叹了口气道:“我看从今以后他是不会接纳我了。” 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只要有这份心就可以了,不要排斥他。” 此时天色渐暗,方伦春道:“该上路了,可以边走边聊天的。” 当我从山羊身旁走过,那只羊一动不动,并没有跟过来,手里的长袍虽然破烂,但我知道肯定非同小可,可能就是阴阳书生的衣服,它交到我手上必定有其内情。一路无语,我们渐渐朝山地深处而去,到了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区,只见每一棵松树上都白雪皑皑,看来就像一扇扇白色的门板。就在我正要继续前行时,团长一把拉住我的手,低声道:“麻烦来了。” 第三十二章 血原之路(二) 我这才注意到阴暗的松树林里隐约有几点黄色的亮光透射出来,而这几道光源是在移动的,起初我以为是什么动物,一会儿,只见三道黑影从模糊到清晰,缓慢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只见他们身材高大,身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五官隐藏在巨大的头套内,有点像是阴司,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眼睛那两点闪闪的黄光,看来既邪恶又神秘。 我悄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团长道:“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们不属于阴森小巷,极有可能是痛苦血原来的生命。” 说话间那三人已经走到我们面前,这时我看见他们裸露在外的双手,皮肤发青干瘪,就像一具风干了的尸体,其中一人指着我道:“交出神铁,饶你性命。”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嘎啦”一声脆响,三人已经从腰间拔出长剑,不过他们的剑与众不同,剑身是白色的固体,有点像是骨头所制。 团长道:“你们是什么人?” 方伦春架着他就往回跑,道:“你管他们是什么人,逃命要紧了。” 我也毫不犹豫跟着他们跑去,背后传来恐怖的怪笑声,团长道:“往鬼王墓去,把何抗天放出来,我宁愿死在他手上。” 方伦春道:“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还不一定输呢。” 团长气喘明显急促,道:“我是不行了,你们放下我先跑吧,我来拖拖时间,能多一刻钟算一刻钟。” 方伦春道:“在他们手里你连一秒钟都拖不了,别白白送死了,加把子力气逃命吧。” 我也急了,大声道:“幻像,快用幻像啊。” 方伦春道:“幻像对他们不起作用,他们没有灵魂,不会被虚假的东西所干扰。”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停住了脚步,因为那三个人已经站在我们的身前,差点和他们撞个正着。 其中一人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骨剑,就在我们准备闭目等死时,忽听一人道:“趴下。” 这时人处在高度紧张的时刻,根本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地就趴在了地上,只听头顶“呼”的一声轻响,接着“当”的一声大响,我抬头望去,只见一把巨斧已经劈在了三人其中一人的背部。他虽然晃都没晃一下,但手中的骨剑却落在了地上,我看见龙鳞带着十几个天灵族战士将他们围了起来。 这可太出人意料了,我亲眼看到假的秋清明杀死了他,可龙鳞怎么又复活了?难道鬼王墓里的那次屠杀也是假的?不等我想明白,就听他大声喊道:“还在发呆呢?赶紧跑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团长就向后退去,此时黑衣人中的左边一人闪电般举起手中的骨剑朝我刺来,我的心顿时沉到了冰点,因为这个距离我根本无法躲开这致命一击。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团长一把将我推到一边,看来他是准备用自己的死换取我的生了。 只听“刷”的一声轻响,那柄骨剑莫名其妙地失了准头,朝一边偏去,“啪”的一声插入雪地后断成两截。 只见一个相貌清瘦的人走了出来,居然是秋清明,他道:“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那三个黑衣人齐齐转过身子望着他,秋清明道:“怎么,难道你们想自寻死路吗?” 三人并没有回答,中间背部中了一斧的人转身从地上拾起骨剑,犹豫了一会儿,用非常沙哑的嗓音道:“我们走。”三人没作交流,转身就朝树林深处走去,没一会儿就走没影了。 我低声道:“那人就是天灵族大长老,不过上次出现他是一具血瞳凶尸,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团长道:“肯定是真的,因为我见过他。” 这个秋清明和之前所见确实有些不同,只见他负手而立,表情里隐隐有一种霸气,表情漠然地看着我们,一声不吭。之前那位确实话有些多了,回头想想一族之长怎会如此没有内涵呢? 龙鳞走到他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秋清明微一点头,龙鳞大声对我道:“大长老让何长老过来说话,其余人不得靠近。” 团长道:“小心点,他脾气真的不好,我听校长说过他,一言不合翻脸就会杀人的。” 我道:“您千万别吓我,之前那虽然是具尸体,但还是比较随和的,这人反而还不如一具尸体吗?” 团长道:“但是人更真实,你先过去再说吧,总之自己小心,他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得到了团长的提醒,我走过去时尽量让自己显得谦虚一些,秋清明根本就不用正眼看我,瞟了一眼,冷冷道:“听说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 我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别人都这么说。” 秋清明哼了一声道:“我被人冒充了,你和那个人一起去了天灵族?” 我道:“没错,但我确实不知道对方是冒充的。” 秋清明两眼朝我望来,眼神极具穿透力,似乎能直视入我的内心,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么到底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我道:“对方确实有阴谋,但没有得逞,这点您尽可以放心。” 秋清明满脸不屑地道:“我不担心这些小事,不过秋雨有没有发生意外?” 秋雨其实是何抗天的儿子,秋清明似乎很关心他,我道:“没有,秋雨开始受骗,但好在最后被人制止了,也没做错事。” 秋清明似乎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何抗天你见到了?” 我道:“见到了,他把秋雨照顾得很好。” 秋清明道:“你见到我就应该明白一件事情,邪将和我们是千年对头,你是阴阳书生的后人,也就是我最大的敌人。” 我想了很久才道:“身份不是我能选择的,但我不想和任何人为敌。” 秋清明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没有任何能力与人为敌,当你具备了一定的能力后,是不会再有这种心态的,说白了你现在无非自保而已,攻击别人是迟早的事情。” 我道:“关于这点,现在我没有和你讨论的必要,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秋清明又盯着我看了很久,扭头对团长道:“知道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东西吗?” 团长摇摇头道:“从来没见过,但看样子应该是血族的人。” 秋清明道:“没错,你还算是有点脑子,这种人叫褐衣客,专门在深山老林里抓捕迷路的游人,收集他们的鲜血提供给血原里的生物。你们今天碰到他们实在有点不走运。” 团长道:“可是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我们还是非常走运的。” 秋清明道:“我没有不救你们的道理,不过陈少奇,你在秋清月手下做了这么多年,到底算是一个怎样的人?” 团长想了一会儿道:“我一直非常尊敬校长,包括到目前为止仍旧是这样,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其实有很多不了解的真相。” 秋清明紧绷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些,道:“算你聪明会说话,秋清月究竟在什么地方?” 团长道:“我不知道,我在阴森小巷待了很长时间,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难尽,我想秋长老既然现身了,一些事情还是应该亲自去了解一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十有八九都靠不住。” 秋清明赞许地点点头,道:“早听说过你是个聪明人,看来不假,我对你的印象很不错,改天咱们好好聊聊。” 团长道:“那是我的荣幸。”秋清明没再说什么,抽出腰间的长剑,大步朝松树林里走去。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对龙鳞道:“你难道有不死之身吗?那天我看着你被袭击的,这一切应该不会是幻觉吧?” 龙鳞笑道:“还记得那个瓷瓶吗?” 我道:“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可以放进去很多东西的小瓶子,怎么了,和你复活有什么关系?” 龙鳞道:“当然有关系了,那个瓶子既然能吸收物品,自然也能吸收伤害了,那天我故意暴露的位置其实是隐藏这个瓶子的位置,他的劲力基本都被这瓶子吸收了,我受到的伤害有限。” 我恍然大悟道:“你也太聪明了,这法子都能被你想到。” 龙鳞道:“没办法,我们这种人不想点子根本无法生存,天灵族战士其实就是炮灰,根本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样。” 我也心有感触道:“是啊,之前真的以为你们很强大,但相处的日子久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龙鳞道:“天灵族根本就不是本族人当家,说白了我们就是那些所谓龙太子亲信、五花战神手下的奴才,一点地位都没有。只有何长老才算是真正体恤我们的长老,当然还有秋长老,自从他们出现我们才算是有些地位,这也是天灵族人参与犯罪的另一个原因。” 团长道:“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现在情况摆在眼前,后面的事情到底怎么办?” 龙鳞道:“我也是想尽了点子,自然不会是闹着玩的,现在据我所掌握的消息,情况已经到了恶化的边缘,痛苦血原的生物开始大规模复苏,现在一些顶级的血族生物可能已经渗透入光明世界来寻找那把‘钥匙’了。” 我道:“一点没错,刚才那几个褐衣客就让我交出什么神铁,肯定就是那把血诅刀了。” 龙鳞道:“是啊,问题相当严重了,对了,何长老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的,他人呢?” 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团长道:“他处理一件突发情况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有没有保护血诅刀的计划?” 龙鳞道:“凭我们几人肯定不行,除非鬼王现身。” 团长道:“他何时现身根本没有任何人能知道,难不成咱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龙鳞道:“不行,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因为鬼王墓所在是血族生物踏足的第一站,这里会有源源不断的血族战士出现,包括那些最恐怖的生物,就算是龙族守卫也不可能和他们相比较,天灵族没有能力保护血诅刀。” 我差点就把孔雀灵王在深井里的秘密说出来,好在硬生生收住了嘴,可是那把血诅刀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守,能守得住吗? 团长道:“那么秋长老呢?我看他进入树林去了,这里也是我们必须要通过的地方,可既然血族的人已经踏足这里,就凭我们几个能过得去吗?” 龙鳞道:“大长老既然去了,肯定是为了血族的人,我们也不是来看热闹的,你们放心,无论如何在长白山就算拼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让血诅刀被抢的。” 听了这话我心里多少有些底了,不过团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出了一会儿神,他道:“鬼王墓怎么办?” 龙鳞道:“我们开始也想通过毁坏鬼王墓的方式,将阴阳书生逼出来,但大长老不同意我们这么做。因为这很有可能会激怒他,让事态朝更加恶劣的方向发展,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团长一拍自己脑袋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真是白活这么些年了,差点酿成大祸了。” 方伦春道:“是啊,毁了鬼王墓,他岂肯善罢甘休,那才是灾难真正的开始,可若不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又该如何找到他呢?” 龙鳞道:“随便用什么方法,就是找不到也不能用这种馊点子,否则不如不找。” 我道:“为什么要穿过这片森林,森林的对面是什么地方?” 团长道:“没什么特别的,森林的对面还是长白山脉,我们去那里的原因很简单,破坏了鬼王墓后需要去那里交代自己的任务,换而言之那里应该有邪将等着我们,不过刚才既然有血族的人出现,那几个邪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龙鳞道:“虽然我们千百年来并不和睦,但现在需要联手做事了,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团长道:“所以得看情况变化了。”我们没再多说什么,跟着秋清明的脚步进入了树林中。 第三十三章 三眼血兽(一) 已进入松树林,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只见无数的松树稳稳地矗立在大片的山地上,我们在松叶之下朝上望去就好像站在宽大的茅草屋里,这里的松树似乎比别处的要大不少,树干既粗且长,遮天蔽日。 因为树体纵横交错生长,此时已经无法看见秋清明的身影,团长道:“这次应该不会发生上次的错误吧?” 龙鳞道:“应该不会,这个秋长老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但谁也不能确定这件事情。” 团长道:“总之万事小心,上一次当不能再上一次,那咱们岂不成了傻瓜?” 我道:“关键是上次那个假的秋清明实在太像真的,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一具尸体,现在想想还有些可怕。” 方伦春道:“这是个疯狂的世界,当你熟悉以后就会见怪不怪了。” 越朝里走光线越暗,到后来简直犹如黑夜一般,方伦春停住脚步道:“有些古怪。” 我们立刻警觉起来,团长问道:“怎么了?” 方伦春道:“光线的改变明显不对劲,就算是松林也不可能黑得如此厉害,大家小心了。” 话音未落微风稍起,虽然风不大,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而入,龙鳞众人毫不犹豫立刻抽出了各自的兵刃,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并且将我们围在了中间。可阵形摆好了很长时间,任何异动都没有出现,而血腥味也渐渐变淡直至全无。 之后大家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龙鳞道:“既然秋长老在我们之前而行,就算这里有情况,只怕也被他处理了,大家不用担心,仔细些继续前进。” 我们随即向前,这里越走越黑,到最后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只见蓝光一闪,一个天灵族战士点亮了照亮之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像是一块能发光的石头,光源虽不强烈,但能照亮不小的区域。忽然传来一声古怪的闷吼声,龙鳞大声道:“武子,快把东西扔掉。” 拿石头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地道:“你说……”后面两字还没说出口,只听“刷”的一声,一根巨大的血红色的类似于标枪的物体穿胸而过。武子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悬空而起,他并没有扔掉手中的发光石,只见他被提起到了很高的地方。透过亮光,黑暗中一张巨大的怪脸轮廓突显而出,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看样子似乎有点类似于老虎,只不过它长有三只眼睛,三只眼在亮光的反射下发出怪异的雪青色。巨大的脸盘和虬寅有得一比,天知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体究竟有多大。 武子是长刀族的战士,他艰难地从腰上抽出长刀,吼道:“操你妈。” 龙鳞道:“武子,别乱来。” 武子已经举起战刀似乎要对穿过他身体的东西砍去,三眼怪兽脑袋用力一晃,血花四溅,武子被生生断成两截,摔落在雪地上。所有人身上都被溅到了鲜血,我因为距离较近,被溅得满脸都是。眼见自己兄弟遭了毒手,龙鳞拔出长刀就要拼命,斜刺里一道人影闪出,拦在他的面前,原来是秋清明。原来他没走远,就在这里。 他压低声音道:“你疯了,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龙鳞眼珠子都红了,道:“武子死了。” 秋清明道:“你们要是不想全部死在这里,就老老实实退回去。” 团长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咱们暂避风头想个万全之策再说。” 秋清明道:“我都没有强过,何况你们,都给我退回去。” 天灵族人不敢违抗大长老的命令,都朝后慢慢退去,没人敢动那块掉落在雪地里的发光石,而巨大的怪兽也没有继续行动,巨大的身躯隐没在黑暗中一点异常的声音都没有。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是发毛,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吓人的。 一群人又悄悄朝后退去,直到稍微见到一些光亮才停住,龙鳞“呼呼”地喘着粗气道:“这是他妈的什么怪物,武子莫名其妙就折在它的手上了。” 秋清明道:“那是痛苦血原专门守护大裂谷的生物三眼血兽,你们没全部躺在那里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龙鳞瞪大了眼睛道:“什么,这种东西都出来了,据地书记载它的身躯异常庞大。” 秋清明道:“没错,其实看到异样的状况,你们就该提高警惕了,居然能犯这种错误,简直不可思议。一片松树林,怎么可能在白天黑成这样?” 龙鳞垂头丧气地道:“是我缺少经验,没想到居然会是它在这里。” 秋清明对我们道:“三眼血兽是大裂谷的守护者,体型之大难以想象,他们既然都能穿过痛苦血原来到光明世界,这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了。” 我道:“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退回去?” 秋清明道:“怎么可能,我们必须穿过这片松林,就算有三眼血兽拦路,也必须过去。” 龙鳞道:“可是这头畜生……” 秋清明道:“这东西虽然身躯庞大,但并没有多厉害,只要配合好完全可以杀死它。此物不除,为祸世间,任何误入此处的人都会遭遇杀身之祸,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从这几句话分析,此人极有可能是天灵族大长老了,秋清明继续道:“其实三眼血兽最怕的就是亮光,只是刚才大家不知道,没有利用好这点,如果要战而胜之,夜光石是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你们谁敢把它捡过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人说话,秋清明道:“一个够胆量的人都没有吗?” 团长道:“我来做。” 秋清明有些不屑地道:“凭你?就算没受伤去做这件事都没活路。” 团长道:“这里的人只有我最适合做这件事情。”说完话,团长的手臂渐渐变长了。 秋清明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靠你了,你明白自己拿到石头后该做哪件事情吗?” 团长道:“如果要晃它的眼睛,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该怎么对付它呢?” 秋清明想了一会儿,冷冷地道:“这东西徒然个大而已,但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做,你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 这次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进入三眼血兽的地盘,只有我、团长、方伦春三人又重新回去,而秋清明已经消失在那片黑暗里。这次我们小心了许多,尽量以松树躯干藏身,向前缓缓前进。没走一会儿血腥气渐浓,团长压低嗓音道:“估计差不多了,就是这里。” 方伦春道:“你准备怎么办,就算身体不暴露,你胳膊总得伸出去吧?” 团长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算废条胳膊总比赔上条性命强,再说秋清明本事究竟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或许能秒杀那头畜生呢?” 方伦春道:“最关键的问题是你应该在何时,如何处理这块石头。” 团长道:“说得没错,秋清明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大意,也不告诉我行动的时候,这下尴尬了。” 话音刚落就听秋清明大声道:“把石头尽量朝高处扔。” 接着巨大的怒吼声响起,沉闷如滚雷一般,团长迅速捡起石头,周围顿时亮了起来。他根本不敢有丝毫停顿,用力将石头朝高处抛去。随着光亮所及之处,那张巨大古怪的面孔再次出现在我们眼睑中,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下看得更加清楚,只见它邪恶的脸庞上三只巨大的怪眼瞪得滴溜滚圆,死死盯着发光的石头。只见它嘴巴微微张开,如标枪一般的舌头已经伸出了一截,看来武子是被它的舌头穿身而死的,这次它的目标变成了石头。 就在它舌头还没有探出嘴巴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见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了石头的高度,凌空一个跟头翻越至三眼血兽的头顶。等它反应过来抬起脑袋,一道银光闪烁,秋清明拔出长剑笔直刺入三眼血兽的脑袋里。 而石头上升之势也到了穷尽时,跌落而下,血兽巨大的脑袋顿时隐入黑暗中,不过受此重创却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周围静得简直诡异,我们竖着耳朵不敢放过哪怕一丝轻微的异动,忽然一阵怪异的“嘎嘎”声响,接着一股股气浪冲我们扑面而来,血腥气大作,团长按着我脖子道:“趴下。”在我倒地后团长压在我的身上,我的心顿时沉到了极点,直觉告诉我要出大事了。 不过我的直觉似乎是错的,等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消失,团长有些奇怪地道:“到底怎么回事?”接着站了起来。我抬起头,只见周围环境比刚才明亮不少,至少能够看见人和物了,不过四五株粗大的松树横倒在地,上面趴着一只身材巨大的生物。它的身子很古怪,虽然脑袋类似于老虎,但是身子有点像海象,四肢又肥又短。这种生物“坐镇”还行,看体型就不属于攻击型物种,所以被秋清明一击致死,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秋清明面无表情地站在它的尸体旁仔细看了很久,道:“血族人显然小看了我们的能量,居然让这种三流货色截断通道,不过也好,省得大动干戈了。” 说话间龙鳞众人也都走了过来,秋清明道:“你们去和那些邪将接头吧,我不可能和这些人见面的。” 团长冲我们招了招手,我们三人从秋清明身边走过,我对团长低声道:“刚才您这么护我,万一发生了意外,我如何对您交代?” 团长笑道:“你是最小的,最小的最占便宜,我不需要你的交代,没事就好。” 我没再说什么,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团长之于我对应了很多含义,这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绕过巨大的三眼血兽的尸体,松树林的尽头已经可以看见,秋清明就如一尊雕像,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不过当龙鳞准备绕过他跟着我们时,秋清明道:“你有必要过去吗?” 龙鳞一愣,迟疑了一下道:“难道他们不需要保护?” 秋清明冷笑了一声道:“你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别想得太多了。” 龙鳞面红耳赤,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尴尬到了极点,我都觉得他这话实在有些过分。龙鳞毕竟是好心,就算有些自不量力也不用如此讥讽他,我一边想一边朝前走去,很快树林边缘就在眼前。外面的一切似乎都还正常,我问团长道:“邪将等什么呢?” 团长道:“你的那柄血诅刀,必须交给他们,否则凭我们根本无法保护它。当然现在很多计划都有改变,和之前所定有很大差别,等这把刀交出去后,我们必须了结几件事情。第二次圣战迫在眉睫,万一我有个差池,可不想稀里糊涂就这么没了。” 这话触动了我的神经,心里多少也有些黯然,道:“我相信这次一定能平安渡过。” 团长道:“但愿吧。谁不想平安过一辈子,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 我道:“您说的几件事情和我有关系吗?” 团长道:“当然有关系了,我必须弄清楚校长现在的所在,还有何壮和马天行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和你一样都跟了我很久,我不相信外界对他们的描述,我希望的是大家仍旧都是兄弟。” 我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马天行根本不存在这个说法,我觉得这简直太疯狂了。” 团长叹了口气道:“谁知道说这话的人究竟有怎样的目的,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兄弟,所以我必须给自己、给他们一个交代。” 方伦春道:“老陈,你可别又节外生枝了,咱们得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 团长道:“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但是你知道我的脾气,这件事情不做,我饭都吃不下去。” 方伦春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你那臭德行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阻拦你的意思,也阻拦不了你。不过我觉得校长肯定是被世人所误解的,树大招风嘛,在他身上你没必要自寻烦恼。” 团长道:“最好是这样,我们跟着他的时候还都少不更事,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你对我说他其实是个满心龌龊的卑鄙小人,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说话间我们走出了松树林,阳光忽然明亮起来,让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只见不远处四个邪将背对我们围成一圈,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团长道:“和这些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虽然我们不是天灵族人,万一有意外,你们立刻走,不用管我,他们不会对我如何的。” 方伦春也没客气,道:“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跑得比你快。” 我深深吸了口气没说话,毕竟三人中我的身份最特殊,就算邪将会突然发飙,但他们绝对不敢伤害我。等我们走过去,团长尽量声调平缓地道:“你们是来接应神刀的?” 四人没有一个回答,仍旧保持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团长又问了一句,见他们没有答复,便走过去拍了其中一人的肩膀,接着脸色立刻就变了,道:“出事了。” 我们也走了上去,还没靠近就感觉扑面一股寒气,团长道:“这四人都成冰坨了。” 我伸手一摸,简直比冰块都冷,但四人身上没有丝毫冰霜,为什么会被冻成这样,难道是这里的气候太冷了,他们没顶住?这样想着我自己都觉得没有可能,方伦春皱着眉头道:“老陈,这件事情绝对有古怪,邪将不可能被冻成这样,肯定是受了外力所伤。” 团长用手按着其中一个邪将的背部,停了一会儿,抬起手道:“冷得邪乎,就是被冰冻起来也不会冷成这样,他们肯定是受到了袭击。” 方伦春道:“可是谁能伤害邪将呢?” 团长道:“这个世界上能伤害邪将的势力还是很多的,血族人就能做到,不过看这种伤似乎又不是血族人所为,古怪,非常的古怪。”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扑面而过,虽然只是一阵微风,但冷到了骨髓里。我觉得如果吹拂的时间再长个几秒钟,我就会成一团冰坨。我们立刻警觉起来,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团长道:“赶紧撤,这里有古怪。” 我们几个人立刻朝树林里退去,隐约还能看见秋清明和龙鳞几个人站在那里,而龙鳞似乎很激动地大声说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听不清楚。龙鳞发现我们便住了嘴,退到了一边。 第三十四章 三眼血兽(二) 秋清明则冷冷地道:“还需要掩饰吗?你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只怕背后撑腰的人来头不小吧?” 龙鳞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会儿道:“没错,我也不想背叛,可我没有选择。” 秋清明冷笑数声道:“这是多么好的借口,你确实不想背叛,但你确实也背叛了,不是吗?” 龙鳞道:“我……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秋清明道:“我早就发现你和至尊家族的人私下有往来,难道你想通过出卖天灵族获得属于自己的财富?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念头实在太幼稚了,任何背叛天灵族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信不信?” 龙鳞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你的话,但我没有出卖天灵族。” 秋清明道:“你想对我说清者自清吗?如果你不想对我解释清楚最后的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龙鳞忽然激动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对秋清明道:“不错,我是背着天灵族给了至尊家族的人一些消息,可那又如何,现在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天灵族可以控制,那些所谓的战士只能对付普通人,我不可能去找邪将,自然只有找他们了。大长老,这么多年你都在龙潭,如果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也不会不露面,现在你人是出来了,可事情根本就不在你的控制范围内,我不是背叛,我是为天灵族找一个可以下的台阶。” 秋清明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 龙鳞道:“大长老,我不是顶撞你,但事实就是如此,何长老也对我这么说的。” 秋清明看了我一眼,似乎恼怒异常,龙鳞道:“您别误会,我说的是何抗天长老。” 秋清明道:“就算对手再强大,我们也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对付他们,天灵族是在死亡军队的屠刀下依靠自己实力取得胜利的人类,这是人类最大的荣耀,如果轻易放弃抵抗,也就是交出了千百年来属于人类的最大荣耀,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承受这种侮辱,你觉得自己不行,需要依靠外力来替你做事,这是真正的懦夫行为,你活着的意义何在?” 秋清明这句话说得顶天立地,连我都有些佩服他了。龙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就在这时只听一个人阴阴地道:“你自己有神秘力量的保护,当然不担心了,却让自己的手下去当炮灰,这就是你所谓的荣耀吗?秋清明,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声音传自于上方,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男人穿着黑色道袍,头上绾着一个发髻,但头发看来又脏又乱,似乎很长时间没打理了。他蹲在一棵并不算粗的树枝上,随着树枝的摆动上下摇摆着,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秋清明看见他表情立刻就变了,道:“连你都来了?” 那人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道:“我来有什么好奇怪的,连老外都来了。” 秋清明点点头道:“看来龙鳞传话的本领还是非常强的。” 脏兮兮的道士道:“这种小角色只能见见普通人,绝不可能让老外出动的,你别太单纯了。” 秋清明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天灵族还有人选择了和你们合作?” 道士道:“你认为呢?你自己想做卫道士,自寻死路,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很多人还是希望可以活下去的,你也是一把年纪、见过世面的人了,怎么如此不开窍呢?” 秋清明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你说谁不开窍?” 道士纵身跃下了树枝,站直后雪地上连一粒雪花都没有震起,道士道:“没必要这么敏感,你的敌人不是我。” 秋清明道:“天灵族的人宁死都不会让人侮辱。” 道士道:“有的人确实不会侮辱你,但他会杀死你,老秋,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否则你也不会轻易从龙潭出来。” 秋清明盯着他望了很久,才道:“我和你们根本就是两种人,无论天灵族未来命运如何,我都不会轻易对任何势力低头,我知道你们很强悍,但那又如何?我的命运我只会交给自己,不会寄希望于任何人,说白了真给你们,你们会重视吗?该死的肯定要死,靠谁都活不了,你别以为至尊家族了不起,魔族一旦复活,你们阻止不了他们。” 道士道:“我承认你说得对,但他们一定会输,这是大家所有人的共识,你是天灵族内最不愿意和外部势力联手的当权者,但你也得明白当年圣战的胜利依靠的是一体同心,当我们一个个站在血族人面前,只会被逐个击破。” 秋清明道:“那是你的意思,与我无关,无论如何我不会和任何天灵族外的势力联手,龙鳞,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龙鳞低着头道:“我明白了。” 秋清明道:“从今天起你被逐出天灵族,永远不得回去,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龙鳞脸色大变道:“大长老,我……” 秋清明冷冷地道:“我对你已经足够忍耐了,如果你还知道好歹,就把嘴闭上。” 龙鳞一个字都不敢说,道士则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就在这时团长忽然道:“大长老,您的做法不合理,都到如今这份上了,死守着那点所谓的自尊对于自己和族人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秋清明根本就没看团长,只是淡淡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难道我还需要跟着你学道理吗?” 团长道:“长老是大人物,我们不过就是一群凡夫俗子,但是我想活下去,我知道靠自己不行,所以我要靠天灵族,靠异能人,甚至靠邪将,总之靠一切能够依靠的力量。保存自己的生命也就是在保存人类繁衍下去的权利,如果生命都没有了,还能存在什么呢?” 秋清明一字一字道:“小子,你记住我这句话,或许在你们这些人的心中活命是最重要的,但对于我们这些经历过圣战的家族而言,荣誉甚至高于生命。当年我们祖先为了生存,在阴暗肮脏地方都委身躲藏过,当人走到这份上生也就不如死了,我不会放弃抵抗,不会随意交出自己的生命,但我更不会用荣誉去交换那种卑劣的活法。” 与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作任何沟通,因为信念是不可能被随意说动的,而且秋清明并没有错,只是将一个天灵族人逐出天灵族,这对龙鳞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天知道了。当年何抗天为了我的母亲差点都背叛了族群,饶是如此最终他还是天灵族的长老,由此可见这个名分对于天灵族人的重要性,或许这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龙鳞“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中道:“请大长老杀了我吧。” 秋清明道:“你不是一直对外人说自己已经被逐出天灵族,早就不是天灵族的人了?我此举正是遂了你的心愿,你应该知道我的话说出口从不作任何改变,所以别给自己找麻烦。” 龙鳞道:“天灵族没有被逐出的族人,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大长老非要赶我走,我没话说,唯有一死而已。” 龙鳞说死绝对不是吓唬人,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正要说话团长却在暗中戳了我一下,我知道团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意思,便没有说话。秋清明盯着龙鳞看了很久,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回去了,因为这句话是我说的,不可能改变。” 龙鳞拔出自己的佩刀道:“请长老赐死。” 秋清明脸色大变道:“我没说过要你的命,我只是让你离开天灵族,你耳朵没毛病吧?” 这下连我都看出了秋清明赶龙鳞出天灵族只怕是另有隐情,否则可能早就动手了,他根本就没有杀死龙鳞的打算,龙鳞却似乎根本没有明白这层,道:“逐我出天灵族,我生不如死,之前对人所言背叛本族之语,都是长老所嘱,我是执行命令,若因此而惩罚我,龙鳞死都不服气。” 这样的人谁都没有办法,秋清明似乎看着一头怪物般看着他,憋了半天道:“龙鳞,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龙鳞道:“请大长老动手。” 道士看看他,又看了看秋清明,对龙鳞道:“你小子就是一个白痴,大长老明显不想动手,你这不是逼他吗?” 秋清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了,龙鳞却道:“如果将我逐出天灵族,生不如死。” 道士道:“你个白痴,现在天灵族的人绝大部分都知道了你与何抗天联手我们至尊家族的消息,若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何抗天又不在天灵族内,秋长老是保护你呢。” 龙鳞抬起头看了秋清明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他立刻又低下头去。秋清明表情终于变得不再冷酷,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小龙子,我并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是我也知道如果只靠天灵族,根本无法对抗那些血族生物,可我有自己的信念,我不可能与外族人联手抗敌,在龙潭这么多年,我只明白一件事情,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没有尊严。” 道士也点点头道:“看来龙潭里很多的传说都是真的,那么你这种身份的人确实很难在里面生存下去。” 秋清明道:“如果细分,那里面的人可以算是异能者。” 道士道:“没错,能和动物交流的确实算是异能人,而且在这行他们算是很低级的一类,也只有在天灵族才被当宝贝供起来,至于吗?” 秋清明道:“小龙子,你站起来。” 龙鳞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秋清明道:“人生于天地间,无非‘生死’二字,生命受之父母,不要轻易就将他交出去。你本是驭鲸族人,这是一个充满背叛与欺诈的种族,天灵族既然能收你,则说明你肯定有过人之处。我已经渐渐游离于天灵族权力的中心,未来肯定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暂时的退出并不是说你有问题,而是必须要作一次退让。如果你希望将来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走回天灵族,何去何从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龙鳞两眼似乎有些红了,道:“大长老,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秋清明道:“现在所有一切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天灵族生死存亡就在一线,如果处理不当立刻就有覆灭之忧。”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将这件事办好,我个人生死是小,但不能亡族啊。” 听了这话我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天灵族是何等强势的种族,作为大长老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情势已经不是一般的危急了,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很多。龙鳞道:“我们愿意跟着长老出生入死。” 秋清明道:“不用了,如果算上未来的时间,你们比我有用。” 说罢转头朝我望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对视,只觉得眼神异常犀利,不过此时其中似乎带有了些许的疲劳,他似乎思索了一会儿道:“虽然我不能确定天灵族的未来,但阴森小巷的掌控者将来肯定是你,所幸你一直都在人类的身边成长,和我们其实都一样,万一将来形势真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你一定要尽全力保护那些没有能力反抗的普通人。” 我被他说得心情异常沉重,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清明道:“我要去办一件事情,希望大家可以好自为之。”说罢转身朝树林深处走去。 道士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还是那个脾气。” 团长道:“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龙鳞道:“我知道大长老想要保全我们。” 团长道:“他岂止想保全你们,他想要保全整个天灵族,大长老从龙潭出来根本不是因为关系问题,那就太小看他了,他一定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才出来的,这次孤身一人行动,我想最好有人能帮他一把。” 道士道:“可惜的是你们没有人能帮助他,龙鳞,你眼下打算怎么办?” 团长道:“你们先别讨论这个问题,我有一个疑问,树林外四个邪将被人冻成了冰条,除了异能人,我看没人能做到这点。” 道士道:“你说得一点没错,那四个邪将倒霉,阻拦了不该阻拦的人,这种下场也是不可避免的。” 团长道:“究竟是谁做的?” 道士道:“亏你曾经还在异能学院里待过,至尊家族难道不知道吗?” 团长恍然大悟道:“冰雪皇后?她也来了?难道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外?” 道士道:“你以为事情还小吗?不光冰雪皇后,水晶王子也来了。” 团长叹了口气道:“他们人都到场了?” 道士道:“没错,不光是族人、奴仆,甚至连他们本人都来到了,现在应该住在妖兽们的兽栏里呢,是姓严的招待他们,四巨头里独缺一个白骨真人。”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了方伦春一眼,道士不屑地笑道:“他虽然是真人的后人,但根本什么都没学会,还不如我。” 方伦春脸上一红,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团长道:“你这话确实有点过分。” 方伦春不等道士说话,便道:“老陈,这事与你没有关系,别因为我而起矛盾,不值当的。” 道士笑道:“我和你们这些人能有什么矛盾?龙鳞,是你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后面的事情到底怎么办?” 龙鳞稍微迟疑了一会儿,道士脸立刻就黑了,道:“你可别拿我们开玩笑,这次凭你的一句话,我们四方齐聚,这是天大的面子,可一旦让我们发现你小子是没事拿我们开心,你知道后果。” 龙鳞道:“你不用唬我,我承担一切后果。” 道士对团长道:“那四个邪将绝对是死于冰雪皇后的手中,这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双方是同盟,还没接触呢一方倒有人死于另一方之手,看来你后期的沟通工作还是非常艰巨的,好好把握吧,别又生波澜了。” 说罢也转身离开了树林,此时阴暗的林间小路只剩下我们和龙鳞两拨人,团长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自语道:“好多了。”接着放开了我的肩膀。 龙鳞道:“何长老到现在还没有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吧?” 团长对我道:“你觉得应该把真相告诉他们吗?” 我想了想道:“还是别说了,因为谁都不知道何抗天真实的想法,我们最好还是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团长道:“我现在就担心一个情况,他控制了你的梦境,让你看到了很多圣战时发生的事情,这么做究竟目的何在?因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你这些事情。” 我道:“现在想不明白,或许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了,总之他既然下了这个套,总得利用,您说是吧?” 团长叹了口气道:“但愿这不是什么阴谋。” 方伦春道:“想这么多干吗?是祸躲不过,不过现在既然有至尊家族的加入,实力方面我们获得强援,这多少也算是个好消息。” 团长道:“以龙鳞的身份,一句话居然能把这些大人物请来,我觉得事情不会像表面看来这么简单,他们不可能受一个小人物的驱使,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龙鳞道:“几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团长想了想道:“你真的有抵抗魔族军队的信心?” 龙鳞道:“从我联系至尊家族这件事情上你应该可以看出端倪了,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我至于去做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