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上部》 楔子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穿越 引子 史上最倒霉穿越者 “两个小时前,我还是罗天上仙来的,马上就要进阶紫府金仙了啊,”陈太忠郁闷看着手中的铅笔,HB的,小学生用来写字的。 再看看面前的考卷,他有点想哭,“你说这题出的是什么玩意儿嘛,上面灌水,下面漏水,还要把这个池子注满,出这题的人,才是脑子被注水了吧?” 陈太忠的嘴,一向是比较毒的,这一点,并不因为他目前是三年级的小学生就有所改变,正是因为如此,他在仙界的人缘,一向不是很好。 其实,他的人缘,远远不是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不太好”,而是非常不好,他以气入道,在人间仅仅修炼了二百年就荣登仙境,创下了史上最快的飞升纪录,还是在灵气业已非常凋敝的地球上。 而在接下来的五百年内,他以令人瞠目的速度,从游仙这个级别,疯狂升级,灵仙、玉仙、天仙、玄仙,最终名列罗天上仙,而且是罗天上仙里的出名强横的,同大部分的紫府金仙都有得一拼。 当然,疯狂的升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可否认,陈太忠是个天才,修炼的天才,但他能升级如此之快,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是一个修炼狂人。 他全部的心思,都用到了修炼上,说是个“疯子”都不为过,所以,他待人接物的水准,非常地低下。 换句准确点的话来说,就是“情商”严重欠缺! 情商欠缺,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但再加上他那张臭嘴,问题就大得多了,他每每“伤仙于无形”,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所以,两个小时前,他遭报应了! 其时,他在自己的仙府内,正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忽然间洞府摇摇欲坠,紧接着,被他下了“仙灵九转大阵”禁制的仙府,被强行击毁,轰然炸裂。 恍惚间,无数的仙器向他击了过来,仙声鼎沸。 “杀了他,他是罗天上仙,咱们都没得混了,等他成了紫府金仙,还不得任他揉搓啊?” “我的仙兽紫毛犼,不过是在他家门口的石头上蹭了蹭痒痒,就被这厮击杀了,丫的,你也有今天?” “就是,这家伙居然想跟紫灵仙子双修,什么玩意儿啊,我等是响应紫灵仙子的号召来的。” 紫灵仙子,素有仙界第一美女的称号,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缘差到了这种程度,那天偶然见到紫灵,随口开了个玩笑,结果,他的臭嘴里开出的玩笑,吓得紫灵仙子硬生生在仙界里失踪了半年多。 “我好像有点冤枉……”面对漫天的仙器,陈太忠傻眼了。 偏偏的,他晋级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不但身子动不得,而且几样法宝也发挥不出来威力,换个时间的话,他还是有九成把握,能够跑掉的,别看眼前有这么多的仙人。 他的人缘不好,所以,没什么太多的炼器材料,法宝也不多,还好,他是以气入道的,体内庞大的仙灵之气,再加上他本身的“先天绛气”,被他炼就了一宗保命的本命法宝——清虚气钟。 本命法宝,是来对付心魔和天劫的,在这种情况下,倒还祭得出来。 无数仙器的轰击之下,一道白光掠过,人见人厌、仙见仙恶的罗天上仙陈太忠,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只留下了满地的鲜血,血中蕴含有大量的仙灵之气,众仙人面面相觑,“被轰杀至渣了?” “他死了,”一名紫府金仙站了出来,“刚才我已经锁定了他的神念,现在,茫茫仙界里,已经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了。” 被杀了紫毛犼的仙人叹口气,那也是名紫府金仙,“其实,给他个教训就行了,这家伙只是……只是不通世情而已。” 这句话,堪堪地传入了被卷入一阵能量乱流的陈太忠耳中,他纵然是身负重伤即将魂飞魄散,也禁不住愕然瞠目:不是吧?我活了七百多岁了,不通世情么? 随即,他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再次醒转的时候,他欣喜地发现:哈,还没死。 慢着,不对吧?我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他正在那里发愣,耳边传来一个他已经近乎遗忘的熟悉的声音,“太忠,该起了,下午期末考试呢!” 是母亲,母亲的声音! 哦,看来是穿越了,陈太忠点点头,接着一个激灵,“穿越了?还是重生了?” ——之所以说他是最倒霉的穿越者,是因为上一世一心修炼的他,对于已经发生的大部分事都记不得了,毫无疑问,这名罗天上仙实在太倒霉了。 第1章 超强作弊高手 一九九六年,七月八日,黑色七月,高考的日子。 现在考场里考的是《政治经济学》。 陈太忠不喜欢这门课,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复习。 考场内,稀稀拉拉地坐着三十名考生,两个监考老师挥汗如雨地在考场内逡巡着。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条件下作弊。 但是,陈太忠做到了,虽然他的考位,在教室的第二排中间位置。 在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的九年里,他由少年成长为了青年,而他的实力,也或多或少地恢复了一些。 用恢复了半成的仙灵之力,他给自己做了一个须弥戒,仙家用来储物的小玩意儿,由于材料很普通,所以空间奇小,但放一本书还是没什么问题。 讲台上的男老师,目光炯炯地扫视着考场,考场后的角落里,年轻的美女教师坐下来歇歇脚,她的薄纱裙上身隐隐透出股湿意,使得她的胸罩看起来有些格外地显眼。 忽然间,女教师发现,眼角有物晃动,顺着感觉望去,却见一个高大的家伙正在埋头疾书,一切正常! 难道是我眼花了?她揉揉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生。 盯了半晌,女教师终于能够确定,一切正常,不由得转眼望望窗外,这该死的天气,什么时候才能下一场雨呢?这温度简直让人如在蒸笼一般,神智都恍惚了! 就在她抱怨的时候,眼角,又有物在晃动。 这下,女教师原有的一点点微微倦意顿时不翼而飞,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男生,半天都没有转移目光! 又一次!女教师终于看到了,那男生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看,她的眼睛很好,甚至认出了那就是《政治经济学》的课本。 她轻咳一声,走上前去,“这位同学,请你站起来一下。” 陈太忠正写在兴头上,听得这话,眉头微微一皱,虽然是乖乖地站了起来,但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已经道出了他的不满:喂,老师,这可是高考,不是小测验! 女教师当然知道这是高考,正是因为这是高考,她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观察,纵容作弊,是对其他考生的犯罪! 天气热,大家穿得都不多,她随便扫了男生一眼,就能断定,书没有藏在这个学生的身上,于是,她猫腰去看课桌抽斗,我让你再不服气! 奇怪,抽斗里也没书!女老师登时就猫着腰愣在了那里。 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钟,连那监考的男老师走来,她都没直起身来。 “怎么回事?”男老师凑近,用非常细微的声音问她,这个场合,影响了别的考生的思维的话,那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男老师等这个机会,已经很长时间了,他假意猫腰看抽斗,顺着她的脖领偷偷地向下窥视了一眼,可惜,天气太热,脖领处的薄纱牢牢地贴在美女教师的身上,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该死的天气! 女教师有点讶异地看了男生一眼,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直起了身子,伸手拿起了放在桌角的准考证,男生的名字很大众化——“陈太忠”。 她什么话都不能说,因为她没有证据! 如果她真想说点什么,导致陈太忠借题发挥的话,这问题就太严重了,“监考老师刁难,导致考生考场发挥失常”,这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接下来的时间里,女教师再次看到,《政治经济学》出现在那个叫陈太忠的家伙的手中,但是她不敢再过去查看了。 刚才的检查,已经是相当地彻底了,事实证明,这家伙身上根本没那本书。 该死的老天,美女教师的心中,郁闷异常,她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天气的因素了。 遗憾的是,陈太忠非常不给她面子,课本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次的时间,格外地长,因为他一时找不到答案。 女教师实在忍无可忍了,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陈太忠抬头看她一眼,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翻书。 “在一百六十八页,”女教师轻声地发话了,她想知道,自己眼见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陈太忠点点头,翻倒一百六十八页,粗略地扫了一眼,随手合上了书。 就是这个时候了!女教师伸手如电,奇快无比地向那本书抓去! 她抓住了陈太忠的左手,就在一瞬间,那本书消失了! 女教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抓着陈太忠的手,使劲地捏了捏,呃,这是肉,不是纸张。 她再次愣在了那里。 “老师,你很漂亮,真的,但是……我想考试,”陈太忠抬起头,用一种怯怯的眼光看着她,显然他把她这行为当作了某种暧昧的暗示,“左手要扶卷子的。” 女教师忙不迭地松手,送给他一个比哭难看的微笑,却是没做什么解释,考场里,依旧静悄悄的。 一分钟后,女教师把座椅搬到了陈太忠的桌前,她要坐在这里,仔细地观察! 陈太忠似乎是没什么感觉一般,运笔如飞,很快就写完了刚才那一道题,下一刻,《政治经济学》又神奇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低头,翻书,查找答案! 女教师转头望望窗外,轻轻地长叹一声,唉,这天气也太热了一点吧?能不能让我不要再出现幻觉了? “老师,这道题,在第几页?”陈太忠轻声发问了。 天哪,女教师伸手就攥住了自己的头发,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陈太忠看看可怜的女教师,也体谅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我自己找吧。” 直到考试结束,女教师的神智都再也没有恢复过来,耳听得交卷铃响,她才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陈太忠,“你跟我来。” 来就来吧,卷子都交了,陈太忠才不会在乎。 “你到底把那本书藏在哪里了?”在楼道的一角,女教师轻声地发问,这里比教室里,要凉快许多。 我把它藏在须弥戒里了——换了以前的陈太忠,他一定会这么回答的,反正,卷子已经交了,再说什么也都晚了,你没抓住我现行,一切都是白扯哎。 他喜欢看别人生气,尤其是美女! 但是,穿越后痛定思痛,陈太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我的情商不足,办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这一世,他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而且,要下大力气去改,省得回头再次穿越! 他甚至为自己制定了一些修炼情商的方案,所以,他很愕然地望向美女教师,“老师,你在说什么?什么书?” “算了,你去吧,”女教师懒洋洋地挥挥手,整个身子如瘫痪一般地靠在了墙角。 “哥们的情商,那真是提高了,”陈太忠有些洋洋得意,他很是高兴自己没有说出答案,兴冲冲地扬长而去。 那美女老师,并没有因此就泄气,九日上午,要考的科目也是需要背诵的那种——《生物》。 她借了一个小相机来,想用这个来证明,她是对的! 遗憾的是,她不知道,陈太忠对这门学科,比较感兴趣,情商情商,自然是关于感情的智商,男男女女之间的感情,可不也是培养情商的重点? 生理卫生这门课,哦不,是生物这门课,自然是非学好不可的! 所以,陈太忠无须作弊,他原本就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虽然对高考有一定的抵触——大学里又没有情商课,但这一门学科,他是仔仔细细地研读过的。 郁闷的女教师,白借了相机来! 第2章 大学,我走了 一个多月过后,发榜了,陈太忠高分考上了本地的大学——凤凰学院! 他的父母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搞得他很是有点纳闷:上辈子我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这么高兴呢? 仔细回忆了半天,他死活是想不起上辈子到底考上过大学没有,唉,瞧这记性。 不过这也怪不得我吧,几百年前的事情,谁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说实话,他真的对上大学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之所以参加高考,理由很简单:因为父母亲想让他参加。 父母亲和他之间,那是亲情,也属于情商范围里的,陈太忠认为,努力孝敬父母亲,听双亲的话,迎合他们,有助于自己情商的提高,所以,他就高考了。 当然,上一世自打修炼后,他同父母的联系就少了,后来的几百年间,双亲仅仅是他脑中的一个符号了,这一世好不容易能再见到他们,陈太忠也愿意尽量地哄着二老开心些。 还好,他能修炼成仙人,自有比旁人聪明一些的头脑,认真学习的话,考个高分并不是什么问题,除了《政治经济学》那门课,其他的六门学科,都是他实打实地靠真功夫来考的。 他原是想报考外地的大学来的——那样比较自由些,不过,母亲汪汪的泪眼,让他第一时间就改变了选择,好吧,凤凰学院其实就不错。 想是这么想,但一想到还要继续上四年学,陈太忠就有点头疼,学得多了,可不就成了书呆子?好像跟他培养情商的计划,大相径庭的嘛。 眨眼间,就到了新生入学的日子,陈太忠拒绝了父母亲的相送,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凤凰学院”的门口。 抬头看看头上四个大字“凤凰学院”,据说那还是什么名人写的,陈太忠叹口气,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刚进学校没两步,他身后就涌来了一群人,五六个年轻的学生,众星捧月一般地拱卫着一个女生,搭讪的搭讪,拖行李的拖行李,喧闹着走来。 这女生很吃香啊,陈太忠好奇心一起,顺势看了那女生两眼,他个子高,倒是没被四周的人挡住视线。 不是吧?还没有痱子好看的嘛,他想的并不是一般人身上长的成片小疙瘩,那而是紫灵的侍女,痱子是陈太忠给她起的绰号。 他一侧头,发现一个男生正艳羡地看着这群人,不由得上前搭讪,“师兄,这女生是谁啊?不怎么好看吧?为什么围了这么多人?” 他的嘴,还是那么出言无忌,但确实已经收敛不少了。 男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倒是一边的一个比那女生还要难看的女生发话了,“她老爹做买卖的,有钱呗。” 商人?这是条路子,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按说,商人是同人打交道比较多的群体,或者,我应该做个商人,以修炼自己的情商? 他正琢磨呢,又一帮人走了过来,依旧是一个女生,周围不但围了五六个男生,居然还围了三个老师模样的人。 这应该是个美女了吧?陈太忠抬眼望去,肠胃内顿时翻江倒海了起来。 能让一个曾经的罗天上仙反胃至此,这女生相貌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惊人啊。 “奇怪了,这么难看的女人,”好一阵,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摇摇头,“怎么会比刚才那个还吃香?” “她老爹是劳动厅副厅长,”一个女声在一旁幽幽地解释。 还是刚才那个搭话的女生,显然,这个女生对陈太忠有点兴趣,他个子高大,相貌也还算将就,最关键的是,为了培养情商,他脸上一直挂着阳光一般灿烂的微笑,很是有点眩目。 “哦,谢谢你了,”这次,陈太忠没有忘记礼貌,看看,哥们的情商,这是又进步了吧? 下一刻,他就陷入了沉思里,做官……似乎更能锻炼情商的吧? 陈太忠不怎么通世事,但他并不傻,想想自己前一阵随手翻过的《鹿鼎记》,心里顿时有一种明悟升起。 那书上描写的武功,他很是不齿,但作者说了几句很有见地的话,让他隐隐有种高山仰止的念头——天底下论人心险恶,再没有比妓院和皇宫更甚的地方了! 所以,官场里,一定是步步危机的! 步步危机?想到这个,陈太忠的心里,就没由来地一阵兴奋,好吧,官场,决定了,就去混官场了,在那里呆得久了,必定会让我的情商有个质的飞跃。 那这个大学,还用不用上了呢? 上什么上啊?在这里上学不是瞎耽误工夫么?陈太忠是个很有主见也很有个性的人,转身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我要去当官,不上学了。” 好死不死的是,这句话被那个喜欢插话的女生听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异常地愕然,“不是吧?一个高中生,没文凭你有资格当官么?脑子进水了吧?” 遗憾的是,这个注脚,并没有被兴奋的罗天上仙听到,他现在一门心思地考虑,该怎么向父母亲解释呢? 可这世界上的事,还就是这么没道理,那女生做梦也没有想到,96年,凤凰市开始试行公务员考试了! 这次考试,由于是凤凰市第一次举办,所以,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或者,是为了体现政府“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宗旨,或者是疏忽了,更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在学历上,对报名者没有什么限制! 《凤凰日报》上才登出来这一则消息,陈太忠立刻揣着自己的私房钱跑去报名了,父母亲聒噪得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啦,他必须尽快当官才行。 第3章 缩地成寸 陈太忠不知道的是,这次“公务员考试”的试行,里面多少是有点猫腻的。 公务员考试制度,是一种新的制度,有人甚至预言,这会是新的“科举考试”的前奏,不信大家走着瞧。 新制度刚出来的时候,自然不会很完善,所以,就给了某些人投机取巧的机会,发生在阳光下的罪恶,多半都是要有一些幌子遮掩其本来面目的。 像没有规定应试者的学历,就绝对不是疏忽了那么简单,因为,有两个领导的公子,才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来得及上大学。 参加工作后,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两不耽误,还能积攒工龄,这是常识。 陈太忠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兴冲冲地交了报名费和资料之后,开口询问,“什么时候来拿准考证?” “三天后。” “还有什么事么?没事我可以走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工作人员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愕然地呆滞了一瞬间,随即点点头,“没事了,记得随时注意这里贴出的通知。” “还贴什么通知啊?”一个老头嚷嚷了起来,“我说,我儿子报名费也交了,你们这考试资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呢?” 坏了,陈太忠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哥们这情商,最近有点退步,这样不好。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我们查一下,”工作人员的态度很端正,对老人也很尊重。 “我看起来有那么傻么?”老头不干了,儿子没来闹事,而是他来了,自然是要忌惮一些东西的,“你们知道了我儿子叫什么,他还考得上么?” “每个考生,我们都通知了,要他们随时注意通告,资料没发来,你现在让我变,我也变不出来吧?”工作人员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没通知我哎!差一点点,陈太忠就把这话撂出去了,当然,这错误太低级了,搁给现在的他,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再说,说是没通知他也不贴切,人家不是说了,要他随时注意通告的么? 不管怎么说,发现自己的情商有点退步,这个现实让陈太忠略微有些不爽,报名成功的喜悦也不翼而飞了。 九月二十七号,就是考试的日子了,结果,二十六号中午,报名处才贴出通知,要大家下午领取资料。 还好,陈太忠是比较执拗的,这几天,他基本上是把报名处当家了,天天没事就在这里转悠,事实上,当一个修炼狂人把一件事当作正经事来办的话,通常都是很恐怖的。 于是,他第一个领到了考试资料。 资料奇多,怪不得报名费收了五百,那可是陈太忠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攒下来的,现在的他,基本上是赤贫的。 不过,这资料,似乎并不是什么正经路数,或者说实在太正经了,装帧考究,价格昂贵,仔细一看,哦,某些比较有名的人写的,原本是归不到资料一类中的。 名人是该有名人效应的,陈太忠不计较,想我当年,谁都躲着走,那可不也是名人效应? 陈太忠的神识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的状态,但是毫无疑问,这一点点资料,还是难不住他的,挤出人群,他就想回家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身后挺热闹,敢情,不少人在那里吵吵,嫌资料发得晚了,“这么多书,现在看来得及么?你们还不如不发!” 那是,要不发的话,大家依旧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也不会有什么人事先得了资料的嫌疑了。 当然,吵吵的,大多都是领到资料的,尤其是那些代家属来领书的,至于那些还在排队尚未领到资料的,绝对不掺乎这样的事。 “公务员考试,那当然是能者上,不能的下了,”陈太忠禁不住嘀咕两声,这对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嘛,“这么一点资料都看不完,还考什么试啊?” 当众如此嘀咕,这显然又是一起情商低下事件,他还没意识到呢,好死不死的,他的嘀咕,被一旁的一个工作人员听到了。 “这名考生说得很对嘛,”矮胖的工作人员正在被众人抱怨得虚火上升,慌不迭一把抓住了他,出手之快,比之“一剑无血”冯锡范也不遑多让。 再快一倍的一抓,陈太忠也能避开,不过,他没防备,而且,他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家都是政府未来的栋梁,”矮胖清清嗓子,举起了陈太忠的右手,“大家安静,安静……” “这名考生说得很对,将来,你们迟早是要走上领导的岗位的,”矮胖不着痕迹地误导着大家,“万一,有什么突发的紧急事故发生,你们能抱怨事故没有提前跟你们打招呼么?” “不能!”矮胖自顾自地回答,“所以,大家不妨把这件事,看成是组织对你们临时的考验,明白么?这是组织对你们的考验!” 无数双恶毒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陈太忠,他就是情商再不够,也知道眼下,自己是犯了众怒,这一幕,同众仙围攻他时是何其地相像! “我靠,这官场,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混的,”陈太忠有点懵了,他当然明白,自己是被人拿来做挡箭牌了,“嗯,果然,是个锻炼情商的好地方。” 矮胖这时,又发出了致命的一把飞刀,“这位考生,你说是吧?” 这厮长得,跟胥兽金仙的紫毛犼有点像啊,陈太忠有点想杀人了,你看着我好欺负么? 罗天上仙的尊严,那是不容亵渎的,拿我做挡箭牌,你做梦吧,陈太忠心里冷笑,嘴上“啊啊”了两声,眼中一片茫然。 一边啊着,他一边指指自己的耳朵,顺势再摇摇头,那意思很明白,他是聋哑人,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群情,再次激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矮胖身上,“你居然能听到一个哑巴说话?你是什么人,报出你的名字和单位!” 我靠,你敢阴我?矮胖顿时大怒,也顾不得刚才他是想先拿对方堵众人嘴的,手再一伸,就想捉住陈太忠。 嗯?捞了一个空? 他再转头看时,曾经的挡箭牌已经不翼而飞了,咦?那家伙哪里去了?人太多,矮胖个头又低,死活是找不着人了。 哪里去了?陈太忠早溜出了报名处的大门,为了躲避这场尴尬,他甚至使出了“缩地成寸”的仙家功夫,虽然,这会耗费他不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仙力。 第4章 宝物送佳人 这件事,我好像做得有点不太妥当!陈太忠并没有远离,而是呆呆地站在报名处门外发着愣,隐约中,他觉得,用装聋作哑和缩地成寸处理刚才的事情,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情商是低,但智商却不低,刚才,我是不是应该选择一下立场,支持其中的一方呢?这样一来,虽然是得罪了一方,但毫无疑问,会博得另一方极大的好感。 当然,如果不得不选择一方的话,他铁定会选择矮胖者这一方,人家都能代表组织说话,他聪明着呢。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现在,陈太忠就陷入了偏执的状态中,努力想考虑清楚,刚才是不是能有更好的处理手段。 算了,不想了,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怎么整明白,总觉得这么做也有这么做的好处,反正——哥们我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情商一定是有了长进! 既然想通了,他就想拔脚走人了,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陈太忠,你也报名参加考试了?” 陈太忠转头一看,身后这位眼睛极大,睫毛长得可以扫地,认识,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他毕业于凤凰城重点中学十三中,每个班最少有七十个人。 不过,人再多,打招呼的这位,他也能记得,班里的宣传委员杨倩倩,相貌姣好,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她能歌善舞,是每次班里活动,出名的活跃分子。 “哦,是你呀,”陈太忠笑吟吟地点点头,“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 他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个杨倩倩,以前在一个班的时候,她也没跟我说过几句话啊,今天怎么会……看起来比较热情? 他这个反应很正常,虽然痛定思痛地决心提高情商,也在学校里注意跟同学友好相处,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坏毛病养成几百年了,指望一下改过来,那是不现实的。 尤其在他走神的时候,虽然那种时候不是很多,但是他下意识说出的话,都是很呛人的,所以,在大部分同学的眼中,他还是一个性格比较怪癖的人,再加上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学习任务也都很重,没人愿意跟他多来往,那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杨倩倩认真地点点头,她是班里少有的几个没考上大学的,不是因为分数不够,她的分数过了线,但偏低,无法进入喜欢的学校,打算念一年高四。 看到公务员考试通知,她也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就想来试试,眼见自己的同学出现,以为对方也没考上学校,才好意思出声打个招呼。 女人当官?陈太忠有点傻眼,不过,他没说出来,情商提高了嘛。 “怎么样,你有信心没有?”刚出学校的中学生,还是比较质朴的,杨倩倩好心发问。 “有啊,资料发得这么晚,我更有信心了,”陈太忠实话实说,倒也没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妥。 “小心啊,听说内定了不少人呢,”杨倩倩凑过身子来,轻声向他嘀咕,少女身上的青春气息,毫无遮挡地向他涌来。 “你也要努力啊,”陈太忠悄声说,心里却是有些不爽,嗯?居然有内定一说?这么不公平的事儿也能发生? “没事,里面有个考官,对我可好了,”杨倩倩的脸一红,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个考官要我晚上去他家接受辅导呢。 “考官?”陈太忠有点傻眼,问题严重了啊,那个矮胖,万一要是考官的话,这可是提前惹人了,“这里不是报名处么?怎么会有考官出现?” “谁知道?”杨倩倩也考虑到了,那人未必是真的考官,可是,这次高考落榜,对她的打击也很大,虽然明知道,晚上辅导,这估计不是什么好路子,但是……万一事情没有想像得那么糟糕呢? 那岂不是错失了一个机会?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陈太忠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然知道贸然离开大学是不对的,自己这次若是坐视别人“内定”,他一个高中生,想当官,怕是得再读一年高四,上完大学再说看了。 能让我陈太忠吃亏的,这个世界还没谁有这个资格,他一时狂性大发,内定?哼哼,咱们走着瞧,扰人修炼,可是比断人财路严重多了! 想明白这个问题,他一抬眼,杨倩倩已经不见了踪影,四下一扫射,才发现,一个无限美好的背影,正在渐行渐远。 有人照顾她,估计不用我操心了,这一刻,他又没心没肺了起来,转头就想回家。 不对!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人家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信息,要是没有点什么报答,似乎,似乎又是情商不够了。 “杨倩倩,等我一下,”他一边喊着一边追了过去,路边一个眼镜男的眼镜,“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这不是刚才那个聋哑人么?” “什么事啊?”杨倩倩是看他在那里魂不守舍,喂了好几声才离开的,眼见他追了过来,有点不解。 “这些考官,未必是好东西,”陈太忠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次资料你拿得这么晚,复习得过来么?” “那有什么办法?”杨倩倩长叹一声,经此一问,她愈发坚定了晚上去接受“辅导”的念头,“大家都一样啊。” “我送你,哦不,借你一个好东西,”陈太忠看看四下无人,把那个小小的须弥戒自手上摘了下来,“这个东西,应该这么用……” 杨倩倩看着他的示范,愣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反应过来,她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小嘴,这个陈太忠,果然是个怪人啊,还有这种……这种离谱的东西? 下一刻,她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嗯,很严重,心里也顿时地警惕了起来,“你借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 “你是我的同学啊,”陈太忠向她坦然地笑笑,“同学之间不帮忙,天理不容吧?” “那你呢,你怎么办?”这一刻,杨倩倩真的感到了来自同学间的暖意。 “我嘛,我自然复习得过来,”陈太忠的小尾巴又翘了起来,这虽然属于情商,但跟他的性格也不无关系。 “这次高考,我考了六百四十多分呢……”丢下这一句话,这厮昂然地走了。 “六百四十多分,不上大学,来考公务员?”杨倩倩更傻了,这个家伙……还真是怪啊。 第5章 古怪题目 第二天,就是笔试了,两门考试,一门是基础学科,就是政治经济学和唯物主义什么的,这个,对于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来说,问题真的不是很大。 另一门,就有点麻烦了,那里的题目,居然全部出自那些参考资料,而且居然以填空或者解释题居多,实在让众多的考生惊讶。 只有最后一道大题,是论述题,才算跟那些资料无关。 有人欢喜有人愁,下了考场之后,有人咬牙切齿地咒骂,有人心情舒畅,毫无疑问,陈太忠属于心情舒畅的那一种人。 “哼,幸亏花了点仙灵之力,把所有的书都存到脑子里了,付出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杨倩倩的心情也不错,她甚至提前答完了卷子,站在考点门口等陈太忠出来。 陈太忠一眼就看到了她,同学嘛,笑眯眯地走上前,“呵呵,是还我东西来的吧?” 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啊?杨倩倩登时就有点懵了,没错,她是还他东西来的,但是……你怎么也得先客套两句,比如说问我考的好不好才对吧? 搁在昨天以前,她是不会这么要求陈太忠的,那时,大家只是同学,关系非常普通的同学,但眼下,既然有了共同的秘密,也有了共同的话题,难道不应该热络点么? 可惜的是,这个自鸣得意的家伙,并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举动,彻底地暴露了他在情商上的低下! 或许,他真的只是把我当作了普通的同学,杨倩倩的心里,微微有一点点失落,她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呵呵,是啊,我是还你东西来的,”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顺便给这个怪人展示了一下普通人的情商水平,“你考得怎么样?” 第三天发榜,两人的分都名列前茅,十名公务员指标,他俩分别排在第二和第九,有资格参加为前二十名准备的面试了! “我靠,这不公平,”发榜处,有人大声呐喊,既然已经落榜,那自然不乏破罐子破摔的主,“幕后交易,一定是幕后交易。” 一旁有不少人,捶胸顿足地附和着,“就是,举报,举报他们!” 明明很公平的嘛,陈太忠有点生气了,为了防止传说中的“内定”,他费了老大的力气,向那考试组的人脑中挨个输入了“要公平阅卷”的意识,这些人不是在否定他的工作么? 他倒是第二名,可哪里有什么幕后交易?明明是真刀实枪考上去的嘛。 因为是强行输入意念,我辛苦积攒的仙力,用去了一半还多啊!他郁闷得想大吼,还好,三天前在报名处的遭遇,他还记忆犹新,成为众矢之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反正,这些人并不是在说我,想通了这一点,他就心平气和了,考试组的人愿意做出什么反应,是他们的事,我跳个什么? 不简单啊,哥们,学会隔岸观火了,他心里甚至有些得意! 杨倩倩皱着眉头挤到他身边来,“唉,我才第九,危险得很啊,太忠,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我又不是神仙,”陈太忠遗憾地摇摇头,哥们是神仙,还是神仙里横着走的那种,不过那是在以前,女孩子嘛,做官很有出息么? “你报的是哪个岗位?”杨倩倩有点羡慕他,看看人家,不作弊,只靠一晚上的复习,都能拿到第二名啊,“这次,你估计有戏,笔试分占百分之七十呢。” “人事局,”陈太忠不无得意地回答。 人事局是这次招考中相当好的岗位,仅次于市政府秘书处,不过,陈太忠选择人事局的目的很明显,听说那里负责干部的考核和任命(显然,这是他道听途说的),一定会有大把的时间接触大量的人。 与人沟通,正在成为自己的强项,对此,陈太忠毫不怀疑。 遗憾的是,人事局的岗位,实在是太好了,那位子早早地就被人盯上了,就算他笔试成绩第二,也丝毫动摇不了一些人的决心。 于是,面试的时候,陈太忠分到了很古怪的一道题。 面试出题,是随机的,主要是考官提个问题出来,要考生针对话题提出自己的看法,并且展开论述,考生还要准备考官对该命题更深层次的问题做出解答,对一个人的临场发挥能力要求很高。 这种方式,在后来公务员考试中,成了笔试内容,对于这种考试形式,形成了一个比较特定的说法——申论! 总之,跟以前科举考试的形式差不多,不过,多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对实践性的要求,针对该问题,考生不但要拿出自己的见解,最重要的是他还需要提出具体的解决或者实施手段,比施政纲领要详细多了。 对陈太忠竞聘的岗位而言,他需要注意的,应该是一些比较基础的组织方案、考察手段之类的,抑或者就是一些非常大众化的题目。 遗憾的是,有人注意到了,该考生的理论基础非常有功底,所以,他得到一道令他瞠目结舌的考题——对于有人沉迷于封建迷信和神仙鬼怪这种社会现象,你怎么看? 我倒!陈太忠真的有点晕了,他为了这次口试,也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还对一些很具有争议的社会现象,仔细研究了一番,而且,充分查证其中最权威的说法。 那啥,我报的是人事局,不是宗教局啊。 他愣了半晌,才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嗯,我个人认为,神仙是不存在的,那不过是古代的统治阶层为了……” 真难为他了,不过显然,这个题目对他的情商发展,是大有好处的,这点连当事人都这么认为,当年的罗上天仙可很少说谎的。 而现在,嘿嘿!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很有里程碑的感觉嘛! “这位考生,理论水平,啧啧,”有人不屑地摇摇头,一点也不避讳他就在现场,“你能举出三个以上神仙不存在的例子么?” 要我举神仙存在的例子,似乎更容易一些,陈太忠暗自腹诽一句,“嗯,头一个,比如说淮南王刘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个叫刘安的家伙,绝对是不存在的,仙界里根本没这号人嘛。 第6章 九曲十八弯之好大的官 陈太忠的面试成绩,相当地糟糕,如果用做八股的“破题、承题、起讲、入题、分股、收结”来形容的话,除了破题他做得十分标准,后面的,基本是跑偏的。 破题,就是总纲,这个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封建迷信不应该,神仙鬼怪不存在,是个神智清醒的人就会破题。 承题,是承破题之意,进一步说明题意,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太忠的话已经是不知所云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直肠子的家伙,能昧着良心说神仙不存在,已经殊为不易了,若是他能睁着眼睛,红口白牙地说服自己,神仙确实不存在的话,他……还用得着锻炼情商么?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说,他对很多神仙鬼怪的典故了如指掌,甚至那种极其冷僻的典故,他都知道不少。 所以,落在众多考官的眼中,就是:这个陈太忠,是一个学识非常渊博的家伙! 是的,极其渊博,没有人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名罗天上仙,报考人事局岗位的考生,居然能对这种神怪题目有如此深的造诣,除了用渊博,还能用哪个词来形容? 当然,一件事情,往往能从两个角度甚至多个角度来看待,有人就这个离谱的现象提出了异议,“这个陈太忠,要是真的不信封建迷信的话,为什么会这么精通这些东西?我看啊,一定有问题,咱们的队伍里,不需要这些口是心非的家伙,会影响咱们队伍的纯洁性的!” 言之者痛心不已,但反对者也有自己的理由,大家都是评委嘛,“这个同志我了解一点点,确实是很勤奋的,他是今年的应届考生,考了643分,本来已经考上凤凰学院了呢。” 人家高考能考六百多分,显然是个天资聪颖的家伙,多知道点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这话才一出口,就有人惊呼,“不是吧?咱们不是不许在校学生参考的么?” “他根本就没去报到!”爆料者这么解释。 满座鸦雀无声。 在座的,都是见识过一些风风雨雨的主儿,这句话里的味道,谁都能品出个一二三来,陈太忠考了六百四十多,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哪怕你考六百九十多呢,不过就是分数高点而已。 但是,考了六百四十多,居然没去学校报到,这就不是一般的异常了,这家伙为什么不去报到呢?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家伙原本,是想上大学来的,但是,在高考结束后不久,听说了凤凰市要招收公务员的消息! 所以这厮才不去报到! 提前能得到这种消息的主,谁敢小看?六七名评委和考官,眼睛顿时落在了陈太忠交来的资料上,在“相关亲属”一栏里,再次仔细地搜索起来。 可资料上的一切,提醒着他们:这个叫陈太忠的家伙,不过就是一个小市民家庭里的独子而已! 但……这资料也不过是表面的东西,真正有背景的,可未必会张扬——伪造资料又不是很难,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个出言刁难陈太忠,反倒让陈太忠借题发挥的家伙发话了,“这个考生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建议,先考察其他的考生,这个人,延后再议,怎么样?” 怎么样?很好啊,有人提议了,附和就是简单的事了,举手谁不会呀? 其实,大家都在等,等着那位把目光放在了人事局岗位的那位公子的个人表现,如果那位真的在口试中表现杰出,那么,陈太忠将被无情地放弃。 道理明摆着的,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家子弟,既然你的表现不如别人,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是要体现出考试的公平和公正的。 遗憾的是,这位公子的表现,实在是太拙劣了一点,或者,他本来是没有这么窝囊的,但是显然,已经有人向他做过保证了——“这次你必中”,所以,仅就口试的表现而言,他都赶不上陈太忠。 事实上,他远不是赶不上陈太忠那么简单,他的回答,让一些得了机宜的主忍不住捂住了额头:太惨不忍睹了! 爆料的那位忍不住了:“问句题外话,咱们国家历史上传说中的神仙,你对哪个比较欣赏点?” 公子登时愕然,半天才回答,“我……比较喜欢至尊宝,他对紫霞仙子的感情,表示出他爱憎分明的性格!” 这理由……是中规中矩的,不过,满座再次寂静无声,这是咱们“国家历史上传说中的神仙”么? 于是,陈太忠胜出! 但是,“好事多磨”,榜都要公布了,可人事局高局长听说,赵茂斌赵公子被淘汰了,登时面皮翻转,传出话来,“不是小赵的话,今年我们人事局不进人了!” 考试组登时就坐蜡了,只得去找陈太忠协商,“有特殊情况,人事局的指标,是不能给你了,你看,你的口试成绩,实在太糟糕了点。” “不过呢,考试组是很看好你的,所以,给你换个岗位,你看行不行?”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陈太忠好说话,他原本以为,自己都要被淘汰了呢,杨倩倩那么能唱会跳,也不过堪堪挤上了末班车,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知足的话,想当官,起码得再等五年! “这个无所谓,是什么样的岗位啊?” “嗯,你的志愿报得高了点,”负责谈话的这位,说话技巧性不错,“所以,中不溜的岗位,都被别人占去了。” “东临水村,还缺一个副村长,下去锻炼一段时间吧,年轻人嘛,不会吃不得苦吧?” 东临水村,其实就在凤凰市的北郊,不过,那里的自然条件有点恶劣,跟凤凰市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副村长?”陈太忠张大了嘴巴,在他印象中,村长这个称呼,离他的生活实在是遥远了点,“这算是在国家正规干部的编制里么?” “算,”这位点点头,“你算是下去挂职锻炼的,没准……你很快就回来了呢。” 有一句话他没说——没准,十年八年也回不来,除非你放弃国家正规干部编制的身份! 第7章 神仙居所 “这真是一个仙人呆的地方!”看着自己治下的东临水村,初来乍到的陈太忠豪兴大发。 其实,这家伙说话的措辞不是很准确。 他应该说,这是一个仙人“才能”呆的地方,至于人类嘛,是绝对不合适在这里居住的,条件,实在是太恶劣了一点点。 在三十年前,东临水村还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整个村子,坐落在一片丘陵地带,东边是白凤溪潺潺流过,有人能驾着渔船撒网捕鱼。 丘陵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林和灌木,林间到处是山鸡、野兔,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东临水村的耕地不太多,而这些耕地不但土地贫瘠,耕作层也浅,每年出产的粮食不算多,除了丰收年,普通的年景,也不过就是能护得一村人得个八成饱。 总之,再加上水果等等副业,和村里人向外贩卖一些手工加工的产品,除了非常的年景之外,这里的生活,原本算得上是能够自给自足。 但近些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东临水也开始受到了波及,这点可怜的资源,被人恶性地开发了起来。 于是,就造成了眼下“人间地狱”一般的情景,东临水村,已经开始沙漠化了。 沙漠化,这个词用得也不是很准确,准确一点说,是“石漠化”,这是一种比沙漠还难治理的生态灾难。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丘陵上的树木没了,所以那点点可怜的土壤,就被水冲走了,现在的东临水村,除了耕地部分,其他地方,就是石头挨着石头,石头摞着石头。 一下雨就是壮观的瀑布,雨一停就是光秃秃的鹅卵石堆,存不住水,极不利于人类居住。 甚至,以往能养鱼捕虾的白凤溪,现在在枯水季节时,比一泡小孩的尿多不了多少。 这是非常难以治理的灾害,曾经有人提出,要修建一个水库,主意是好主意,但是,这不现实。 水库,用什么去修?四下里没土,除了炸出石头坑来存水,就只能拿着钢筋水泥硬上了,那得花多少钱啊? 要命的是,凤凰城常年的温度比较高,水份还很容易蒸发,在这里居住,还真的是满考验人的。 按说,面对这种情况,陈太忠应该是很有些抱怨才对,这个鸟村长,当不当都没啥意思的嘛。 这么想的人就错了,他做官是来和人沟通的,至于治下的村庄惨到什么样子,他根本就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修仙的人嘛,斩情断性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难做到。 所以,一到村里,他就没心没肺地四处乱窜,找人聊天,以前吧,是没理由硬要跟别人沟通,现在他是副村长,是副村长了诶,随便抓些人聊天,很容易做到。 村长是本地人,姓李,算是本村一个大姓——其实也是本国一个大姓,长得五大三粗,据说多少还有点黑道背景。 其实,鸡窝里蹦不出鸵鸟,这么小个山沟里,哪里会有什么黑社会?不过就是个土棍混混而已,不过,不能否认,这家伙,也算得上是村里的一霸。 李凡丁很是有些不待见陈太忠,当然,这种不待见,他只能放在心里,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上面派下来挂职锻炼的干部,虽然只是一个副手,但等到人家一飞冲天的时候,他想再巴结,那可就晚了。 官场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李村长几乎在陈副村长抵达的同时,就收到了其人的全部资料,如别人一样,他看不懂副村长的来历,一个小市民家庭里,居然出现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公务员? 不懂不要紧,只要这人无害,李凡丁绝对不会去招惹,退一万步说,哪怕这家伙在官场没有什么奥援,但此人是如此地年轻,将来也很难说会不会有鱼跃龙门的一天。 而陈太忠,又是出名的对政务不感兴趣,他只喜欢聊天。 所以,李村长和陈副村长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甚至在有机会胡吃海塞的时候,他还不忘记招呼其一声,大家同去,反正,这样奢侈的机会,在这个小山村里并不多见。 比如说眼下就是,白凤溪的上游有一家私营的水泥厂老板跑来了,要请李村长吃饭,李凡丁除了村支部书记,还喊上了陈太忠。 水泥厂的老板,也不是吃撑着了,想来石头堆里玩耍,他的厂子一旦开工,一个星期赚的,就要比东临水一年的收入还要高,他来,是有要紧事办呢。 厂子即将投产了,路还没修好,其中,有一段路,要路过东临水的地盘,最重要的,其中还有一段是东临水村为数不多的可耕种土地,这个工作,是相当难做的。 照常理,村民自是要阻拦的,这阻拦看在水泥厂老板眼里,就是刁难,当然,这里面分寸,谁也把握不了那么贴切。 李凡丁对此事心知肚明,事实上,这件事绝对是在他的默许下才发生的,他的势力,在村里绝对可以用“滔天”俩字来形容,不过,有人请客,为什么不来吃一顿? 更重要的是,水泥厂的老板说了,这次的主客,是乡里的张衡张乡长,李村长谁的面子都可以不买,但张乡长的面子,他没胆子不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看到乡长大人一直在帮水泥厂老板关说,李村长明白,这事,答应不答应,都得办了。 “这里有一条烟,还有五百块钱,”做老板的眼见时机成熟,笑眯眯地抛出了礼物,一点都不介意乡长就在桌子边上坐着,“村民们的工作,还得靠李村长去做做哦。” “小意思了,”李凡丁喝得脸红脖子粗,看都没看那烟和钱一眼,虽然很想伸手,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不是? 他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交给我办了,吕老板既然是张乡长的朋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问题?” 这时候,一直在观察着他们对话的陈太忠发言了,“吕老板,你这水泥厂投产的话,一年能产出多少水泥来?” 这是搭讪,陈太忠自己这么认为,他观察学习半天了,而且,在这个桌子上,他原本也不是主角。 但是很遗憾,吕老板不这么认为。 第8章 飞来的贿赂 吕老板对陈太忠的重视,远在对李凡丁的重视之上。 土棍终究是土棍,李凡丁虽然是东临水村中的土皇帝,但由于被环境和条件所限,眼界不可能高到什么地方,像眼下就是这样,一条烟一顿酒再加上五百块就足能打发了。 但是陈太忠就不同了。 这是凤凰市里长大的孩子,眼界和见识,注定是要比李凡丁高出许多,再加上这么年轻的高中应届生,居然能从千军万马的公务员考试中脱颖而出,要说没点背景,谁信? 所以,挂职锻炼的副村长,一直是吕老板有点琢磨不透的。 酒桌上一开始,陈太忠只是埋头吃饭,吕老板自然乐得装聋作哑,但眼下人家一说话,他心里就禁不住打个冷战。 听听人家问的都是什么——“水泥厂一年能生产多少水泥”? 这样的问题,李凡丁这种土棍根本问不出来,而陈太忠这么问,那就很有可能会盘算一下这个厂子的年利润。 算出年利润的话,自是要狮子大张嘴了。 吕老板不怕陈太忠阻止修路,正职答应的事,副职怎么可能推翻?而李凡丁在村子里的蛮横作风,他也早打听到了。 但是他担心陈太忠坏事,不管怎么说,修路过程中所占用的那些耕地,是没有占地证的,是的,手续不全。 这种事,没人管的话,自然不是什么事,但真要有人歪嘴,上纲上线到无限的高度,也是有可能的! 宁可破财免灾,切莫招惹小人!这是吕老板一直信守的格言,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合适的地方花该花的钱,正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笑吟吟地回答了陈太忠,“呵呵,这就是市里来挂职锻炼的陈老弟了吧?哈,果然是年少有为,风度不凡啊。” “这个水泥厂,一期工程,是十万吨的年产量,二期嘛,打算搞个二十万吨的窑,我最终的目标,是让这个厂子达到六十万吨!” 后面两句,跟吹牛有点类似,不过,谁也不能说他真的就玩不到这么大,只有吕老板自己明白,这里的水资源紧张,除非找到新的水源,否则的话,二十万吨,就是到顶了。 陈太忠一向是比较喜欢被人夸赞的,但对方叫他老弟,却让他有些微微的不爽,官商官商,官可是在商的前面,哥们是官,你是商人,也配做我老哥? 当然,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锻炼,他的涵养有了一点提高,最关键的是,他知道自己是官了,没必要跟商人计较,终于是懒洋洋地点点头,“哦。” 他的不悦简直就跟写在脸上一样,连张乡长都看出了点苗头,不由得斜窥一眼吕老板:你跟这厮有仇? 吕老板微微摇头,表示没仇,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嗯,丫伸手出来了,这手里要是抓不到足够的好处,就会成为扼住自己要害的利器! 总之一句话,这手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缩回去! 张乡长见两人隐约有点不对路,难得地端起了酒杯,劝起酒来,“来来来,为你们两边的合作,干一杯!” 他的眼里可是没有陈太忠,一乡之长在这里绝对不算小人物了,最重要的是,下放干部的考评,乡长和书记的评价会占很重要的位置的。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酒杯端端放放,就是这么多的门道在里面?眼见张乡长劝酒,禁不住上前凑个趣儿,“呵呵,张乡长,你跟吕老板很熟啊?” 话里有话!乡长大人登时就愣在了那里,他有点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 “不熟不熟,”吕老板马上接话了,还陪着笑脸,他必须为张乡长撇清,“是市里的段市长介绍我们认识的。” 小子,段市长啊,你悠着点,吕老板都有点纳闷了,我跟你有仇么?死揪着我不放? 陈太忠对他可是没什么客气的,他点点头实话实说,“哦,吕老板还认识段市长,很厉害的嘛。” 他这话说得中正平和,但听到吕老板的耳中,那就是阴阳怪气了,尤其他脸上的那种淡然,更被吕老板看作是一种到达了极致的不满。 小子,年纪轻轻,城府挺深的嘛,吕老板心里有点恼火,但想想对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自己大可以搞得定,终于含笑咽下了这句话。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点嘀咕,这家伙连老段的面子都不买,会是哪一派出来的人呢?秦派还是章派?或者是吉派? 他根本想不到,那厮根本就是野路子,本身是没什么恶意的! 不过,这个猜测错误,却是让吕老板小小地出了点血,他原本是打算送上偷偷一千,搞定这个毛头小子的,后来加到了五千,再后来,仔细琢磨琢磨,他决定,送这厮一万好了! 没有做亏本买卖的商人,吕老板心里有本账,付出这点钱省下好多事,还是划得来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投资,真的也算相当大手笔了,要知道,当时是96年! 陈太忠离奇地得到了这样的馈赠,自是不可能向外推,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得外财,居然隐隐有点手足无措了,他仔细盘算一下:报考公务员才花了五百,眼下居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二十倍的利润,当官,果然是好买卖! 吕老板也挺得意的,学生就是学生,小子,别看你油盐不进的样子,老子摔一万过去,还不是照样砸得你满眼金星? 不过,这钱还真不是好拿的,后面的事情,跟着就来了。 路从村子里过,施工方是要雇用本村人做一些活计的,像土方工程之类的,基本上也必须交给本村人施工,没有文件这么规定,但大家都认可,姑且算是潜规则吧。 别看李凡丁是土棍,但中国的农民,有着属于自己的狡猾,他不可能放弃这一块肥肉。 于是,陈太忠的事儿,又来了。 第9章 寡妇敲门 对于出钱者来说,修路是个很花钱的活儿,而对于东临水的村民来说,修路是他们一生中难得的一次有大把钞票补贴家用的机会。 所以,想去修路的村民很多,不过很遗憾,李凡丁不打算派上所有的劳动力。 可以参与修路的人数有限,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李村长也打算接着这个机会,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价值。 同李凡丁走得近?那好说,家里十三四岁半大的小子都能去;关系一般的嘛,少不得就得提点东西孝敬孝敬村长了。 当然,村子穷,李村长的眼界也不高,两只鸡,或者五六十个鸡蛋之类的就足够了,村长主要是看人家有没有那个心,当然,如果有人能塞上三五十块钱出来,更是没有问题了。 可是村子穷,村民怎么可能富裕? 村里有家寡妇,嗯,其实是活寡妇,老公瘫在床上了,也姓李,跟李凡丁的关系,没出五服,为了招呼好老公,她也想赚点这个钱,就算力气不行,但做个饭送个水,不也得有人干么? 卧病在床的男人,已经花费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而且还在持续地给这个脆弱的家庭增加着负担,寡妇没钱。 寡妇姓常,常桂芬,年轻时也算得上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其实现在年纪也不大,才三十五岁,倒是有了一个十六岁的姑娘,长的跟她年轻时相仿。 常桂芬提了十来个鸡蛋,壮着胆子去找李凡丁,“他叔,家里穷,就这么点子东西,看在栓子的面子上……” 李凡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桂芬啊,哥哥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么?跟我闹这个?有球毛的意思。” 常桂芬怎么不知道这个村长想的是什么?不过,按常理李凡丁是栓子的族叔,搞那个玩意儿,不是扒灰么? 而且,李凡丁粗俗,长得也难看,一想到这个既黑且丑的族叔趴在自己身子上扭动,常桂芬心里就说不出的恶心。 这倒还不是最紧要的,问题严重在,这个村长,行事很是肆无忌惮,按照以往的惯例,就算她一咬牙应承了他,过不得几日,李凡丁能把村长办公室搬到她家炕头上去。 那我家的栓子,还不得活活地给气死啊? 常桂芬闷闷不乐地出了村长家,还好,有走得近的姐妹就提醒她了,“桂芬啊,村子里不是新来了个副村长?那是个城里娃,没准心善着呢。” 城里人?各个都是滑头呢,常桂芬知道这个,不过,多求一次人,也算不了什么,而且,那个陈村长长得白白净净,高高大大的,如果不得不选择的话,她宁可让这个城里娃在自己身上折腾折腾。 可人家还未必看得上她呢! 其实,这也是她妄自菲薄了,她是三十来岁的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腻白腻的,哪里像个乡下女子,穿上好看的衣服,比模特还模特,难怪村长会对她起意。 怀揣着这个心思,常桂芬就想去再试试,仔细想想,还是不是很放心,鬼使神差一般,她拉了自己的姑娘小娟一起去找陈太忠。 最近的陈太忠,感觉有点无聊了,这村里没多少事,而且生活单调得离谱,村委会倒是有台黑白电视,不过已经坏了四五年了,长夜漫漫,寂寞啊。 正好,最近刚发了点小财,给爹娘捎去一半,剩下的也有五千,他就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村委会添置一台彩电了? 虽然从来没人见过当官的修衙门,不过,陈太忠非比常人,在罗天上仙眼里,人民币就是纸,没错,只不过是纸,最多不过,就是不怕水洗的纸而已。 他正琢磨呢,常桂芬领着女儿进来了,“呵呵,陈副村长,还没歇息呢?” “没呢,坐坐,”陈太忠赶紧伸手招呼,“桂芬,你这么晚来,这是……有事呢?” 他挺高兴的,因为又可以修炼情商了嘛,眼下的他,如果愿意,没命地修炼个三五十年,绝对够再次飞升的了,可囿于情商不足不敢大动,他真的很有点苦恼。 “没啥事,就是……家里穷,又缺钱,想去修修路,不过,村长嫌俺是女人,”常桂芬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陈太忠。 人就是这样,心中一旦有了什么想法,会下意识地遮遮掩掩起来,更何况,她一直紧守着妇道,没做过出墙的勾当。 “这个嘛……”陈太忠拖长了语调,上下打量常桂芬两眼,这寒冬腊月的,这女人穿得这么少?“啧啧,李村长这么说的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吧?” “村长是想扒灰呢,”常桂芬一咬牙,壮着胆子说出来了,“你得给我娘儿俩主持个公道,你看看我家小娟,多好的丫头?” 说着,常桂芬就把缩在自己身后的女儿拽了过来,“叫陈哥。” 扒灰?这个词陈太忠还是明白的,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常桂芬和李凡丁的关系,就以为李凡丁是看上了小娟。 “这么做,那是有点不太合适,”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开紫灵玩笑的时候,“会不会,他只是随便说说?” 平心而论,他认为,李凡丁确实配不上小娟,年纪辈分儿什么的姑且不说,这长相之间的距离也挺大的。 “陈副村长要是愿意的话,今天就让俺家小娟给你捂捂脚好了,”万事开头难,扒灰俩字儿都说出来了,常桂芬也不怕再说更赤裸裸的话了,“要不,俺给你捂脚?” 捂脚?我有仙力在身,大冬天光身子跑都没问题啊,陈太忠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呃,这是送女人给我睡? 开什么玩笑啊?他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前这俩?哥们不睡女人则已,一睡那必定是双修,想占我便宜?得点仙灵之气?门儿都没有! 看着小姑娘的脸上,红得淌出血来了,陈太忠长叹一声,“我说桂芬啊,你不用这么做,这样吧,回头得了机会,我帮你说道说道。” 回头得了机会——别看他情商不够,常桂芬也是农妇,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机会,怕是永远也不会有的。 是不是,娘儿俩一块伺候他,会更好一点?常桂芬心里有点犹豫,可这话,她还真说不出口。 第10章 仙人跳 常桂芬脸上变幻了半天颜色,就是赖在那里不走,到最后,喜欢聊天的陈副村长不得不客气地请了那二位出气,“天儿晚了,我要睡了,改天聊,啊~” 才把人撵出去,他就愣在了当地,“啧,坏了,这事做得不地道,我应该学会条件交换,真是个猪脑子啊。” 而且,上辈子他根本没跟女人打过什么交道,情商情商,有情人未必情商就高,但没情人这情商想高,高得起来么? 这时候的他,已经顾不得考虑谁占谁的便宜的问题了,他在懊悔丧失了一个让情商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或者,该找个女人试试了?陈太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疑问,如果眼下常桂芬能破门而入的话,大约会如愿以偿的。 又过几天,路开始动工了,常桂芬却是不好意思再求人了。 此时的陈太忠,已经考虑不到寡妇了,他着急着回去买电视呢。 下放锻炼的干部,通常都是比较自由的,他才跟李凡丁说了一下,李村长立刻双手支持他回家,“多住几天,东临水地方小,苦得很,你也别着急回来,放心,有什么事,我给你顶着,实在有急事,我打电话叫你回来。” 村长这么做,自然不是真的为副村长着想,事实上,前文早就说了,李凡丁很不待见陈太忠,没错,学生仔不过是个副职,无关紧要,但对他而言,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人,也远不如没有人方便。 而且,上次喝酒后,张乡长私下里也给他打了招呼,“那个学生干部,小李你要提防着点啊,那家伙看上去马大哈的样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主儿。” 不简单,但李凡丁还不想得罪,最关键的原因,是眼下开始修路了,这是一份肥差,陈太忠若是呆在这里,就算一声不响,李凡丁也得给他留一份,现在好了,这一份完全可以省下了。 于是,他恨不得陈太忠常年住在凤凰市不回来呢,怎么舍得拦着此人回去? 陈太忠还没混到配备专车的级别,所以,他是坐中巴车回来的,一下车,就看到长途汽车站里,不少年轻的女子手里举着广告牌,“住宿”、“歇脚”之类的。 住什么宿啊?陈太忠没理这些人,昂然向站外走去。 一个女人拦住了他,看上去年纪不小了,足有三十七八的模样,“大哥,住店吧?” 这女人好浓的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仙家修炼崇尚自然,他不喜欢浓妆的女人。 浓妆的女人还待说什么,陈太忠早走得远了,不过,他还是被另一个女人拦住了,那是一个没有化妆的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尖下巴,长腿,性感嘴唇,漆黑的瞳仁,一眼望得到底的清澈,非常清纯的一个女孩,“大哥,住宿么?一天二十,很便宜的哦。” 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多见哦,陈太忠忍不住就想开个小玩笑,大家都是过客嘛,“嗯,我家就在凤凰,不住店了。” 话说得一点没错,但是很遗憾,陈太忠是用东临水村一带的方言说的,听起来跟凤凰市市区的方言,还有不小的出入。 清纯女孩眼珠一转,眼神顿时就变得有如一汪弯弯的泉水,充满了柔情,“大哥,我们还有别的服务,都很舒服的哦,也很便宜……” 这是妓女,陈太忠不可能没听说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不过,他很是疑惑,这女孩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做这个的啊。 一个清纯的、美好的形象被打破了,他登时就有点不爽了,大声嚷嚷了起来,“其他服务?哦,那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服务啊?” “也没什么,”看到长途汽车站的保安和工作人员纷纷望了过来,女孩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安,“就是陪你聊聊天啦什么的。” “只是聊天?”陈太忠有点迷惑了,看来这报纸上报道的,也未必就全对嘛,“没有别的什么服务了?” “大哥你坏死了!”女孩脸一红,似喜还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低声发话了,“只是聊天,大哥你还想要什么服务?” “聊天就好,聊天就好,”陈太忠点点头,“不过,我赶时间啊,只聊一会儿成不成?” “跟我来,大哥,”女孩放下了手中举着的牌子,冰冷的小手拉着他火热的大手,匆匆地向外走去。 “这黑寡妇,今天又逮到好货了啊,”一个汽车站的保安看着他俩离去,叹口气摇摇头,“怎么世界上这么多情商不够的呢?” “你叨叨什么啊?”一边过来一个保安,头目的样子,“回头她再进来,你多要盒烟不就完了?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你操得过来心么?” 女孩领着陈太忠七拐八拐,进入了一个小胡同,上了一座小二楼。 “这就值二十?”副村长大人有点傻眼,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俩椅子,什么都没有,不是主人不厚道,而是那点空间里,实在搁不下什么东西了。 “不是还有我么?”女孩冲他甜甜一笑,“好吧,你想聊点什么?” 一边说着,女孩一边脱掉身上的外套,顺势又解开了自己的皮裙,两条修长的腿上,只穿了一层保暖裤和薄薄的裤袜。 “穿上衣服吧,天儿冷,”陈太忠心里不高兴了,敢情还是卖淫啊?欺负哥哥情商低?靠,这事儿,咱们没完! 说实话,他是因为看走眼了,心里自然不痛快,一个清纯若斯的小姑娘居然是卖淫的,这也多少让他感觉有点不忿,虽然这不忿的来历,已经不可考了。 这事果然没完,小姑娘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起,“哐”地一声,门被重重地踹开了,七八个汉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小子,居然敢勾引我女朋友?说吧,你是打算官了呢,还是私了?”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光头汉子,抱着膀子,冷冷地看着陈太忠。 圈套,这是圈套,俗称“仙人跳”的圈套。 没错,果然,某个仙人,真的暴躁得要跳起来了,可见这种手法的名称,那是相当贴切的。 第11章 很拽很操蛋 凭良心讲,这待遇已经不错了,陈太忠长得高高大大的,而且一看就是毛头小子,这些玩“仙人跳”的家伙并不想把他逼急了,否则的话,不管官了还是私了,先来一顿好打是少不了的。 “官了还是私了?”陈太忠看看这几位,毫无疑问,各个都是满脸横肉的主儿,有俩手上还拎着棍子。 肯定是私了,不过,他想的私了法,绝对跟对方想的不一样。 说实话,陈太忠在仙界得罪那么多人,不是没原因的,其中一点就是,他行事有时候真的特别操蛋,尤其他恨上什么人的时候,使出来的手段通常比较缺德。 眼下,他又恨上这帮家伙了,自是要好好地算计一下对方,仙人跳对他肉体上的威胁不值一提,但对他情商的侮辱实在太大了,“好吧,私了,这该怎么个了法?” 咦,这么乖的主儿?光头汉子禁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番。 陈太忠的穿着打扮算不得考究,而且他人也不算勤快,东临水又缺水,衣服皱皱巴巴地看起来很是一般。 不过,城里人习惯的穿着,毕竟和农村人有一定的区别,光头汉子只一眼就明白了,这家伙应该是城里人,起码也是进城很多年被同化了的农民。 肥羊啊,光头撇撇嘴,“嗯,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儿上,你拿出来一……三千块,放你走路。” “三千?不是很多嘛,”陈太忠憨憨地点点头,手向口袋里一插,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扎捆扎得整整齐齐的五十元大钞,这是他打算买电视的那五千。 当着众人的面,他大大咧咧地就要撕开上面的扎带,却不防那光头汉子劈手夺了过去,“就这么多了,我也不跟你多要了!” “那我跟你官了算了,”陈太忠寸步不让地盯着他,脸上虽然还有点怯意,但却多了几分决绝之色,“那是五千,还我两千!” “老大,”一个拎棍子的汉子冲光头使个眼色,眼色中的味道,有点复杂。 “除非你们杀了我,”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们,心里有些微微的得意,哈,你们看到了,但是拿不到,那种郁闷,好受不好受啊? 这种算计人的时候,他的情商绝对不欠缺,或许,他的情商从来没有欠缺过,只不过,是用错了方向而已。 “老子杀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拎棍子的家伙怒吼着,他不喜欢陈太忠这种表情。 “你试试啊,孙子,”陈太忠斜眼看着他,笑话,那么多仙人想杀我都杀不死,你这么个孱弱的家伙,也好意思这么说? 对方给他当老子,他是绝对不爽的,不过,他更期待对方翻脸上来灭自己的口,那他出手可也就没必要顾忌什么了。 “妈的,”那厮拎着棍子就走了过来,却被光头大汉拦住了,光头斜眼看他一下,“看不出来啊,道儿上的?” 出钱痛快,可还有底线,又有胆子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骂人,这只能是道上的人,不过光头也不在乎,“好了,你骂人,多的两千……不给了!” “不给?那可就太好了,”陈太忠笑嘻嘻地站起来,“呵呵,我还希望你不给呢,这样呢,我出手就没什么内疚了。” 说着,他的手一抬,就是两记耳光,扇得俩混混直接飞了出去,顺势又是一脚,那口出不逊的家伙登时就被他硬生生地踹断了小腿。 那厮的棍子登时脱手,抱着小腿没命地尖叫起来,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滚落了下来。 光头直接就傻眼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怒吼一声,从腰边摸出一把尖刀,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小子,找死!” “我可舍不得杀你,”陈太忠手一抬,硬硬地捉住了对方的刀锋,手上一发力,“叮”地一声,那匕首被他活生生掰断了。 这是我从部队里弄来的特种匕首啊,光头简直都要傻了,看着手上仅存的刀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把我的钱拿来,”陈太忠理都不理他,手伸进对方口袋,掏出了那扎人民币,笑嘻嘻在手上摔两下,揣了起来。 “还打么?”现在,他的微笑,落在别人眼里,简直可怕得跟魔鬼有得一比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朋友,留个字号吧,”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居然是那个罪魁祸首,看起来非常纯真的女人,她的眼睛放射出仇恨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陈太忠,“我黑寡妇,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动物,陈太忠颇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哦,原来是牝鸡司晨,不过,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 这话真的很难听,不过,黑寡妇似乎文学造诣不高,听不懂这个成语,她的脸色再变,“怎么,你还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女人,你住嘴!”憋了半天了,陈太忠的乖戾之气终于爆发了,手一抬,黑寡妇的嘴里就发不出声音了,这不是点穴,而是仙家的“莫言术”。 看到昔日的大姐头嘴巴在那里一张一合,却死活发不出半点声音,众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甚至,连那个腿断了的家伙,都吓得牢牢地闭了嘴停止了哀嚎,这现象,真的超出了他们的能力理解范围。 下面,陈太忠所做的一切,更是让他们毕生难忘。 “咳咳,”陈太忠轻咳两声,背转双手,脸上正气凛然,正是领导做演讲或者总结的那种派头,“今天嘛,发生这样的事,我个人呢……是非常遗憾的。” “我做个总结吧,算是阶段性报告,”他的官腔还打上瘾了,最近在东临水,做类似报告的总是李凡丁,那家伙只会骂粗口,水平比他差多了呢,他心痒难耐很久了。 “你们犯了很多的错误,真的,错误实在太多太多了,当然,最严重的错误,就是不该招惹到我,你们惹得起我么?惹不起!所以,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嗯……” “但是,我宽宏大量,我不计较,我都已经打算给你们钱了,嗯,是三千,不是五千,”陈太忠正色解释。 他正做着往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在对手倒下后,蹂躏并且摧残对方的意志,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而这种习惯,却是让他在仙界树立了无数的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真的打算给了,”他的神色很诚恳,但毫无疑问,他是在胡说,剩下的两千,是买不起二十九寸彩电的,而且,他并没有打算买二十五寸的电视来将就自己。 “但是,你们不珍惜这个机会啊,”陈太忠撇着嘴慢慢摇头,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地痛心疾首,“不过就是个嫖娼……还是未遂,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三千,还少么?” 他使劲强调这个三千,当然有目的,他只是想让对手明确地感受一下,到手的鸭子飞走时的那份痛楚。 陈太忠明白,这种痛楚,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就随之消散,这种悔恨交加的感觉,注定会成为这帮人在未来无数的岁月中,不可抹去的伤痛。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就算打断你一条腿,你丫不过疼俩月,哥们儿要让你以后想起来就疼,只疼俩月?你做梦吧! “所以吧,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真的,”陈太忠还在白活,他还没玩够,“比如说你吧,你给我当老子……” 他的手一指那个断腿的,“但你断了腿,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大家看,我是不是很讲道理呢?” 看着众人如丧考妣地一声不吭,一点配合演出的意思都没有,陈太忠有点不满意,终于决定:这个游戏,就玩到这里好了,凡人就是凡人,蹂躏起来,一点都不好玩嘛。 “好了,你断胳膊,我不喜欢你抱着膀子的样子,”陈太忠走到光头面前,出手如刀,两条血淋淋的膀子登时跌落在地。 奇怪的是,那光头的断臂处,却没有怎么流血。 “你喜欢被人骑,”陈太忠一指黑寡妇,他脸上的笑意,让女人情不自禁地缩做了一团,“那好吧,我帮你这个忙。” 女人大大的眼睛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不过她说不出话,而陈太忠就跟没看到一样,你牛逼嘛,还不想放过我?哈,正好,我还不想放过你呢。 下一刻,周边几个汉子脑中同时出现了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大姐头,黑寡妇……我们要上你啊。 看着众人一拥而上,黑寡妇转眼就被按在了床上,陈太忠哈哈大笑,衣袖一抖,二层小楼,登时有一面墙壁不翼而飞。 尘土飞扬中,他已经不见了踪迹,空中只留下一句话,“哼,居然敢把我当作情商低下的花痴,这梁子咱们结定了,这事啊,没完!” 其实对他来说,这事已经完了,但陈太忠是什么人?给人添堵,他是一等一的人物,嗯,你们慢慢地提心吊胆去吧。 说句良心话,从某些角度上讲,陈太忠被众仙家合力打到人界重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家伙做事实在太促狭了。 随着墙壁倒塌的轰然巨响,那几个按住黑寡妇的混混如梦方醒,“啊,我在做什么呢?” 迎接他们迷茫目光的,是墙外来来往往的路人,“靠,这里什么时候也开始暴力拆迁了?不是说这里是客运办买下的么?” 有人直勾勾地看着春光外泄的黑寡妇,“好像……好像拆迁办的在……想要那啥那个漂亮房东?” “哪儿呢?哪儿呢?”这话一出口,四周登时围上来百八十个闲人…… 第12章 女军委主席 就在众人异口同声谴责房地产公司野蛮拆迁的时候,陈太忠早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凤凰市第一百货大楼。 今天的事儿,让他找到了好久没有找到的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当然,这种痛快是不应该的,故态重萌可不是什么好事,同时,这件事又带给了他一丝苦恼,我的情商,难道真的是那么低下? 原本他是打算在家里呆几天,然后买一台电视抱回东临水的,可这种不爽提醒他,还是今天来把电视买了吧。 弄台二十九寸的回家给爹妈看,把家里那台十八寸的抱到东临水,这算是他临时起意的孝心,按理说是可以增加情商的吧? 96年底的时候,二十九寸的电视,价钱都在三千块以上,最便宜的高路华都得三千二,而陈太忠的衣着并不算考究,更糟糕的是,他刚打完一架,临走时拆墙的那一招,看上去是很潇洒的,但也把他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怎么看怎么像个农民工。 快过年了,商场里的人并不少,家电区转悠的人也不少,可是偏偏的,就没有服务员愿意搭理他,没人认为,这个满身尘土的家伙买得起一台彩电。 按理,陈太忠是不会为没人理睬较真的,他一直就是个粗枝大叶的家伙,而且,他也不习惯在转悠的时候被别人打扰,仙人嘛,大多喜欢清净。 但今天他认为,有必要较较真,因为这会证明,他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是的,他要认真了。 “这台电视不错,多少钱啊?”他指着一个外国牌子,大声嚷嚷了起来,“服务员,人呢?都死绝了?” 他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我这臭嘴,“嗯,服务员,服务员!” 他自觉改口改得挺快,殊不知刚才那一声咒骂,早被四五个售货员听到了耳朵里,只是,大家各自面对着各自的客户,只能充耳不闻了。 只是,在哪个群体,都有涵养不够的主,有个二十出头的胖乎乎的售货员不干了,原本,她正向一对疑似恋人的年轻人推荐商品呢,听到这话,抬头看看他,嘴里大声地冒出了一句,“你眼睛瞎了,价钱不是在上面标着呢?” 呃,陈太忠被这话噎得活生生倒抽了一口冷气,把头略微放低点,嗯,不错,面前好大一个牌子呢,上面写了,这款电视价值:¥8999! “扯淡,”他有点恼火了,当然,这火气起码有一半是来自那个胖乎乎的售货员,另一半,他却是愕然地发现,人民纸,哦不,是人民币,在某些场合,还是有点用的嘛,我口袋里的钱,实在太少了,“外国的就大啊?这么贵!” 那胖乎乎的售货员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里,敢情这位也是性情中人,扔下了接待中的那对采购新婚物品的年轻人,直接奔了过来,她连要到手的提成都不要了。 “买不起吧?买不起还充什么大瓣蒜啊?”她冷笑着,“黑白电视在地下室卖,这里卖的,是彩电!” 陈太忠又被噎住了,他有点恼羞成怒了,终于口不择言了起来,“买不起?哼,我是要抵制日货!日本东西,求我买我都不买!” “抵制日货?”女售货员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穿越!穿越的威力,终于显示了出来。 在上一辈子,陈太忠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只顾修炼了,国家发生过什么大事,统统都不记得了,经济上什么阶段,发生过什么决策性的事情,他也一无所知。 所以,刚穿越回来的时候,他很是懊恼过一阵子,因为,他不能利用BUG赚钱了,仙家虽然不在乎人间的这点黄白之物,但他还是想让老爹老妈的日子,过得幸福点。 但是,上辈子的记忆,他多少还是有那么一鳞半爪的印象的,比如说,不知道是2008年,还是2018年,中国是举办过奥运会的。 再有的,就是奥运会之前,很有那么几年,中国民间,有声势浩大的抵制日货的活动,毕竟,就算上一辈子成仙了,但陈太忠总还是从年轻人一步步走过来的,不可能对这种事一无所知。 可惜,眼下是九六年,抵制日货的风潮尚未形成,所以,陈太忠这话,虽然说得十分有前瞻性,但却是那女售货员无法理解的。 “买不起就是买不起,还说什么抵制日货?”胖乎乎的女人冷笑,“现在又不是抗战的时候,抵制日货,你可以去买飞利浦啊!” 飞利浦的彩电更贵,售货员有心看他的笑话,自然要这么将他的军。 “我要支持国产品牌,嗯,就是,国产品牌,我是国家干部,要起带头作用,”陈太忠大言不惭,“国产彩电在哪个位置?” 他想躲开这个牙尖嘴利的售货员。 “你?国家干部?”胖女人上下看看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个浑身土哄哄,而且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青年,会是国家干部? “你要是国家干部,我就是军委主席了,”女人笑得前仰后合,打死她也不信这话。 “小陈,你的觉悟很高嘛,”一个声音,自陈太忠的身后响起,那是一个中年人,略微有点发福,头上有点秃顶,身边还伴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美女。 “说得好,国家干部,是要支持国货的,”中年人轻拍着自己的手掌,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你好像是考试组的吧?”陈太忠皱着眉头回答,他的记性,其实是满不错的,只要他愿意记的东西,过上几百年都不会忘记。 中年人正是考试组的,如果陈太忠偷窥过考试组对他的考评的话,就会认出,这个中年人,正是爆过他料的那位,也就是说,这位对他的了解,不是一般的多。 “嗯,认识一下,我叫段卫民,市委宣教部的,”中年人轻笑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呵呵,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搞得浑身脏兮兮的?” 第13章 要弄点政绩 “我们东临水那里,本来就缺水的,”陈太忠同段卫民握握手,顺手挠挠头,“又赶长途车回来,身上……就成这样了。” “哦,我倒是忘了,你下去挂职锻炼了,”段卫民轻笑一声,想来,他也是想到了陈太忠那个不尴不尬的官衔,“呵呵,怎么样,辛苦么?” 挂职锻炼?一旁胖乎乎的女军委主席登时就傻眼了,她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知道,能用到“挂职锻炼”四个字的人,自然是国家干部。 段卫民的相貌和做派,官味极浓,绝对不可能跟这个民工串通起来骗自己的,意识到这个问题,胖胖的售货员一步步悄悄地向后倒退着。 她这动作,段卫民看到了,但他怎么可能去计较?陈太忠也注意到了,但眼前有领导在场,他也不想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就留给宣教部的人什么不好的印象。 “辛苦倒是谈不上,”陈太忠摇摇头,“不过,那个村子,自然条件实在太差了,看着……都让人揪心啊。” 说到这里,想到东临水村民的困难之处,他居然脸上泛起了一种很真挚的痛心,发自内心的那种。 “哼,有些人呐……”段卫民倒是不为他这个表情所动,而是若有所思地冷哼了一声,随即摇摇头,“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是要买电视么?”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自己的孝心,终于能跟别人白活白活了,“我爹妈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了,我想买个大点的电视给他们看。” “哦,走吧,难得撞上了,我帮你参谋参谋,”段卫民挺热心的,那口气,简直跟他的做派一点都不搭调,“要知道,我可是从凤凰无线电厂出来的呢。” 无线电厂,电视不是有线的么?陈太忠有点搞不懂这逻辑,不过,电视信号……也可以说是无线吧?“真没想到,段部长居然还记得我呢。” “鬼扯,什么部长啊?”段卫民摇头笑笑,其实这称呼没错,他是宣教部的副部长,“普通的小兵而已。” 电视很快就选好了,陈太忠在付款的时候,售货员张大嘴巴愕然地看着他,显然,人家认为他符合一个很时髦的词儿——“农民企业家”。 陈太忠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拽着段卫民轻声嘀咕,“段部长,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调回来呢?我爹妈可是都在市里呢。” 没错,他想用所谓的孝心,感动一下段部长,他不喜欢东临水,只要是正常人,没人会喜欢那里。 “这事儿啊,”段部长含笑看他一眼,“这事儿你跟我说没用啊,我们这宣教部是清水衙门,不管事的,你不是跟段市长有点联系么?去找段市长说说啊。” 相对市委其他部门来说,宣教部确实是极其弱势的一个部门,可是,只要不是在里面呆一辈子的主儿,迟早有借着梯子青云直上的一天,一般人倒也不会有意怠慢他们,不管怎么说,那前面也有“市委”俩字儿的。 所以,段部长这话,有推诿的嫌疑,不过,陈太忠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个了,他失声惊叫了起来,“段市长?” 他登时就想起了自己似乎难为过一个姓吕的水泥厂厂长,甚至,眼下这买彩电的钱,都是某人孝敬的。 我跟他有联系?陈太忠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你的意思是说,段市长已经知道,我勒索他的朋友了? 当然,打死他,这话他都不会说,于是,他终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哦,段部长,你也姓段啊,你俩?” “他是我哥,”段部长淡然地回答,而且,他很奇怪地看了看陈太忠,“不是吧,你连段市长叫什么都不知道么?” 段市长,叫段卫华,眼前这位,叫段卫民! “段市长,跟我能有什么联系呢?”陈太忠喃喃自语,要是没有水泥厂那一档子事,他自然是什么都不考虑,敢直接问段部长这个问题,但既然有了那事,这话就感觉有点问不出口了。 段部长听到了他的嘀咕,不过,他没有正面回答,“其实,你迟早是要调回来的,不过,你还年轻,多磨练一下性情,也是不错的,段市长这也是为你好……” “还有,年轻人,千万不要急躁,在下面,一定要同当地干部打成一片,混个比较好的口碑,至于政绩,倒是在其次了,这样,别人想帮你,也帮得上。” 段部长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不过,陈太忠心里已经有了阴影,自然就听不到这里面的好意了,他听到的是恶意! 没错,他认为,段部长是在误导自己! 他搞不清楚里面太多的弯弯绕,只是,他自认敏感地抓住了一点:你跟段市长是兄弟,我求你跟求他不是一样么? 段部长居然拒绝帮忙,可见,水泥厂那里,已经东窗事发了,你们哥俩,就是想把我困在那里一辈子了! 做官,不需要政绩?听听这话吧,怎么听怎么不地道,陈太忠心里冷笑,哥们儿的情商,可不比前两年了哦。 好吧,你们不希望我搞出政绩?那对不住了,哥们儿我还真要在东临水折腾折腾了!平生第一次,陈太忠打算,为治下的村民做点什么了! 这件事,实在是有点阴差阳错,如果杨倩倩在场的话,就应该能认出,这个市长的弟弟,正是要单独辅导她的考官! 段市长,同杨倩倩的父亲是战友,睡觉时头对头的战友。 杨倩倩参加公务员考试,杨父心知肚明,本不想让她去参加,可是他也知道,高考落榜,对自己女儿的打击,实在是有点大,终是没有阻止她。 但他不想让女儿雪上加霜,所以,他破例去找了做了市长的老战友,原本,他自己是个十分正派的人,这么些年,也没求战友办过什么事。 无巧不巧的,段部长正是考试组的评委之一,这种场合,是少不了宣教部的人参与的,所以,他接到哥哥要照顾杨倩倩的电话,肯定是要照拂一二的。 当然,至于说晚上辅导,那肯定是真正的辅导,但话说回来,段部长对杨倩倩的美貌,也挺垂涎的,如果不是陈太忠横插了一杠子出来,很难保证,那天晚上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 这么来揣测段部长,似乎有点有失公允,而这件事似乎也离谱了点,市长战友的女儿,做部长的弟弟真敢下手? 别说,事情还真就是这样,想那段卫民本就是一个色中恶魔,而混迹官场的美女,也少有没有经历过类似骚扰的,所以,宣教部副部长个人认为:这不过是自己在催熟一个官场女人而已! 再说了,一旦得手,他也不可能只占便宜不付出,所以他认为,杨倩倩是不会有吃亏的感觉的。 严格说起来,除了好色这一点容易被人诟病,段部长还是一个很有工作能力,也很有潜力的主儿,在他身上也没别的大的缺陷了。 自然,杨倩倩没去自己家,部长也不会怎么在意,反正,对他献身的女人是如此地多,他也不是很稀罕一个青涩的少女。 至于说段部长在考评时帮陈太忠出头,那就涉及到另一段公案了,这里暂且不提。 不过,陈太忠真的把段部长的话弄拧了,在押着彩电回家的路上,他满脑子都在考虑:东临水这个破村子,我能做点什么政绩出来啊? 儿子回家了,还买回家一台大彩电,陈太忠的老爹老妈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在陈太忠洗澡的光景儿,老妈就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出来。 父子俩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做老妈的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太忠,昨天你们老师找你了。” “我们老师,哪个老师?”陈太忠有点纳闷,好像没有跟自己走得近的老师嘛,“他说什么了?” “她说是你的监考老师,”做老爹的吱儿一声清掉杯中酒,眼睛就眯缝了起来,眼神中闪烁着暧昧的光芒,意味深长地咂咂嘴,眉毛扭来扭去的,“大美女啊,太忠,无敌单眼皮……” “你个混蛋老不死的,”陈太忠的老妈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转头面向自己的儿子,“她说你要打电话回来的话,让我们告诉你,给她去个电话,她有要紧事找你。” 东临水村真的是太不方便了,陈太忠连个固定电话都没有,只是——“到底是哪个监考老师啊?我不知道这个老师的电话啊,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她叫任娇,”老太太站起身子,“等我去给你找电话号码。” 第14章 人约黄昏后 任娇住在市五中的教师宿舍里,留的电话是传达室的,还有她的传呼机号码。 陈太忠实在想不出来,这个老师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不过,聊天嘛,他现在可是已经很擅长了哦。 当然,对了这样的陌生人,他也没有什么弯弯绕的想法,“我已经回来了,听说任老师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他问得直接,任娇那边却是吞吞吐吐地,“那啥,太忠同学,听说你考上公务员了?恭喜啊。” 切,迂回么?来这一套,哥们儿不怕啊,陈太忠一反常态,不急不燥地同对方聊了起来,我的耐心,最近增加了很多呢。 在他谈到,村委会旁边那家的母鸡,一天下了俩蛋,分别是一早和一晚的时候,任娇忍不住了,“你现在有空么?” “有啊,”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回答,心里有点得意,迂回啊,你怎么不迂回了?要是没空,我有时间给你讲母鸡下蛋么? “能不能出来一下?电话里聊不方便,广场花园见?”任娇发出了邀请。 哥们现在是村长啊,是官啦,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嗯,有啥事?你电话里说吧,实在不行,你来找我好了。” “陈太忠,别忘记,当初我可是放过你一马的!”任娇被他的口气激怒了,她指的是陈太忠用须弥戒作弊的一事。 “那是你放的吗?”陈太忠不领情,当时你差点就扒光了我搜身了啊,现在居然说放我一马?做人不能太CNN的吧? “我总告诉过你,答案在一百六十八页的,这个你认吧?”任娇避重就轻。 “好吧,”陈太忠毛病多多,但他是个认账的人,“广场花园是吧?说个时间吧……” “现在!”任娇斩钉截铁。 “现在快九点了啊!”陈太忠有点接受不了,老爹正在看郝海东踢足球,哦,今天是甲A联赛,“晚上风很大的。”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怕冷,”明显地,任娇有点自作多情了,“你去不去?” 事实上,广场花园真的不是谈事的好地方,今天有寒流,可任娇或许是为了唤醒陈太忠沉睡的记忆,居然穿得很薄,隐隐有监考那天的风范。 灯下看美女,只能有两种效果,或者是就像看到鬼,或者是翘起小中腿,广场花园的路灯,在寒风中洒下了带点蓝色的银白光芒,让肤色白皙的任娇越发地显得俏丽了许多。 尤其那大大的眼睛,老爹说得果然没错,无敌单眼皮,老头子什么时候也有这种眼光了? 这老师真的很好看哦,陈太忠笑嘻嘻走了过来,“找我什么事啊,任老师?” “这个……”任老师的眉毛皱皱,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发话了,“上次你作弊,是吧?” 你还没完了?陈太忠有点火了,“嗯,我是作弊了,可是我没上成大学啊,你知道的,现在我是公务员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任娇的脸上,泛起一丝丝红晕,可惜光线不是很好,陈太忠只是看出,她似乎有点尴尬。 “是这样的,”任娇似是调整了一下心情,用白皙的手掠了掠鬓角的发丝,顺便挺了挺丰满的胸膛,这一刻的她,略带一丝妩媚的风情,让陈太忠的眼光有些发直。 “我是想问问你,这个……你是怎么作弊的?” “哦,这可不能告诉你,”陈太忠直接就拒绝了,我跟你又不熟,“不过你放心好了,你不会再遇到这样作弊的学生了。” 哪里会有那么多罗天上仙人界重生呢?我这一次,都不知道有多凑巧呢。 “你能不能……能不能……”任娇的脸越发地红了,声音也低了下来,大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麂色小长靴的靴尖,“你能不能教教我?” “不是吧?你是老师诶,”陈太忠听得眼冒金星,也顾不上计较这话合适不合适说了,“为人师表啊,你居然……” 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任老师的眼中,腾起一团雾蒙蒙的水气,终于狠狠地咬住了牙关,却是不小心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停顿了下来。 半天,任娇才轻叹一声,眼神中有点迷茫,声音也略微有些颤抖,“是,我是老师,可我也是人啊,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追求,这难道……错了么?”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没心没肺地回答,“任老师你要是自己作弊,我无条件地支持你。” “啊?这话是你说的?”任老师脸上,登时转怒为喜,只是,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表情是不应该的,终于再次低下了头,神色中出现了几分赧然。 “啊,你真的要作弊?”陈太忠傻眼了,“不是帮别人问的?” “是,在后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考试,”任老师抬眼看着他,“我们校长为难我,要我重新参加聘用考试。” 事实是,五中的校长,是个年近六十的老色鬼,一直垂涎任娇的美色,千方百计地想抱她上床,不过,任娇怎么可能看上这样一个糟老头子? 所以,趁着近年教委重新给老师定岗之际,糟老头以任娇教学经验不够丰富,缺乏责任心为由,将她报到了清退名单里。 清退是真的,不过,这次教委的改革力度比较大,硬指标是清退三分之一,所以,在清退之后,被清退的老师可以竞聘上岗,也就是说,这路子没堵死。 清退名单报上去之后,老色鬼还来找过任娇,“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不从我,竞聘考试,你别想过关。” 万般无奈下,任娇想起了那次离奇的监考,和那名超级嚣张的考生。 当然,她是个未婚的年轻女性,有些话,还是不能跟眼前这个学生说的。 “这老东西真不是玩意儿,”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他为什么一定要为难你呢?” “唉,这个……”任娇真的是一言难尽,她总不能说“那糟老头子想跟我那啥”吧?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儿,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忽然想起了东临水那个活寡妇常桂芬,眼珠一转,有了,“嗯,作弊方法,我可以教你,可你总不能白学吧?” 交换,一定要交换!而且,我似乎……需要找个情人? 第15章 宝物无价 “不白学,我不白学,”任娇连连点头,一旦话题撇开了那老色鬼,她的情绪马上就好了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过,我可是穷老师,出不起多少钱的,”她的笑容配合上大大单眼皮,笑起来像个小狐狸,灿烂中略带狡黠,“呵呵,这样吧,找家酒吧,我先请你喝咖啡?” 这可不行,陈太忠摇摇头,开什么玩笑,教你作弊,拿几杯咖啡来糊弄我?明显不符合价值规律嘛,我可是帮你保饭碗的! 当然,他的话说得,还是比较婉转的,起码,他认为比较婉转,“嗯,我不喜欢喝咖啡,那玩意儿没劲。” 任娇有点愣了,事实上,她只是想“先”请他喝咖啡,慢慢地聊聊,然后再说说怎么学这个作弊手法。 “那去哪里?”她搓搓手跺跺脚,今天穿得实在少了点,“天气有点冷,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谈吧?” “找个酒店吧,喝点酒就暖和了,”陈太忠提建议了,“对了,你钱带得够不够?” 他打定主意了,我是要教你作弊的,那么,就绝对不出钱请客了,虽然这几百年来,他从不习惯占女人的便宜,但交换的原则,他还是清楚的,这事一码归一码。 “请你喝酒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去酒店,任娇有些微微的担心。 现在的酒店,大都是门面是吃饭的地方,上面就是住宿的客房,任老师就近选了一家,凤凰大酒店,在凤凰市能起这样的名字,档次当然是很高的。 “这点可不行,”一个小包间内,陈太忠不满意地看着桌上的饭菜,他不是真的不满意,但他必须表明,我不是一个随便能打发的人,“再点俩吧?” “啊,”任娇有点傻眼了,你倒是真不客气,酒还没上呢,就开始挑剔了?这人,怎么感觉有点缺心眼啊?“先喝点,不够再说,咱们慢慢聊呗。” 她手包里带的钱,还真的不多,刚才点菜的时候,她已经算过了,这一顿起码得三百,那可是她半个多月的工资呢。 陈太忠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当然,要是真有心算计任娇的话,他正经是能沉住气的,可眼下这交换没说妥,他倒是有点着急,似乎小便尿到一半却被人硬生生攥住了家伙一样,说不出地难受。 “这样吧,我先让你看看,这作弊的手法好了,”陈太忠觉得,应该让对方明白一下,交换后所得的好处,才能得到更多的回报,算是试用吧,做生意嘛,谁不会呀? 说着,他就玩弄着须弥戒,不停地把桌上的餐具变进去又变出来,嘴上还在解释着,“……喏,看到了吧,这东西很好学的。” 任娇……傻眼了。 她呆呆地愣了十来分钟,服务员进来把酒倒上,又退出包间的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愕然地指着陈太忠的鼻子,“你,你……” 她“你”了半天,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这东西很容易用,我也可以借给你用,”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回答,“现在,你觉得该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 任娇这次,可真的为难了,她不太清楚须弥戒的来历,但她可以肯定一点,这么神奇的东西,绝对是宝物中的宝物,那么,这个学生刚才的一系列古怪行为,就很容易理解了。 想到人家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自己,这三百多的饭,确实是有点拿不出手了,她有点赧然,“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你居然是靠这种神奇的东西来作弊的。” 你现在知道啦?陈太忠昂然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顺手端起小酒杯,“吱儿”地一声,喝光了杯中酒。 “我真不知道,该出多少钱了,”任娇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种嘴巴结巴的情况,发生在她这个老师身上的时候,并不多见,“你……你说吧。” 陈太忠也有点为难,对方摆出一副任他宰割的样子,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嗯,优柔寡断?这样不好!最终,他还是清醒了过来,“我可以开价,但一开价,就没得讲价的余地了!” 罗天上仙跟凡人开出价码,要是被还价,那不是太没面子了? 任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她能明白陈太忠的顾虑,这么珍贵的宝物借给一个陌生人,真的是很令人不放心的,别的不说,只说到时候,她随口说一声,“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弄丢了……”怕是这位得气得吐血吧? 这一点她可是想得大错特错了,每个仙人的须弥戒都有其自身的神识在上面,又岂是一般人想昧就能昧得了的?更别说陈太忠的须弥戒还是自己做的,虽说质量实在不堪,但只要他神念一动,须弥戒自然会回归。 “那么……”陈太忠略一沉吟,“这样吧,你给我捂捂脚……哦,不是,我要跟你上……床。” 他这个要求搁给别人看,似乎有些过分了,不过,他并不这么认为,上次拒绝了常寡妇之后,他一直在后悔。 至于说这个要求有点趁人之危?没错,就是趁人之危了,不会趁人之危的,那叫高情商么? 事实上,说这话的时候,陈太忠的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绝对紧张得要命,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他还是处男,没错,虽然这事儿听起来有点离谱,却是真实的,他是个修炼狂人,对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儿,并没有操过太多的心。 有人,是通过在床上征服女人来体现自身价值,而对他来说,通过打破一个又一个修炼的瓶颈,超越一个又一个前人修炼的速度,才是他所喜欢的体现自身价值的方式! 还好,他紧记着,这只是交换,又有常寡妇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否则的话,这话他还真说不出口。 不错,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我的脸皮厚度,有所增加了!陈太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用无上的意念支撑着,将目光投向任娇。 有趣的是,任娇却没认为对方在趁人之危,因为,她已经被须弥戒的神奇惊到了,总觉得为这么个东西,对方开再高的价钱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她未必要接受那报价。 她在沉默半晌之后,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浓浓的郁闷神色,“你……你没搞错吧?我是你的老师啊!” “老师就怎么了?”陈太忠心虚地口不择言,“说实话,不是看在你是我的老师的份上,换个一般人我都不理她!” 这话是实情,仙灵之气,那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得的么? 第16章 怒不可遏 “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任娇思索了半天,终于为双方的交换定下了基调,而且,她并没有还价,她只是增加了点条件,“不过,在成交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你的答案,将影响我最终做出的决定。” 她已经想通了,这个身子,与其被那个老色鬼要挟了去,还不如给了这个高高大大的学生,这学生不但样貌可以,眼下还是公务员,更重要的是,拥有须弥戒这种神奇东西的人,会是个普通人么? 怎么这么墨迹啊?陈太忠眉头一皱,就有点不高兴,不过,最终他还是爱理不理地点了点头,“随便你吧,记住,是你在求我!” 任娇似是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强硬的口气,根本就没有在意,而是很认真地伸出了细长白皙的纤纤食指,“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处男?” “我?那当然是……那个不是了,我不是处男,”陈太忠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还以为任老师的问题,必定跟须弥戒有关呢,“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凭良心说,他并不认为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不过,同样是良心话,他心里隐隐觉得,处男这词儿,并不是什么褒义词,归到中性词里,似乎都有点勉强。 反正,他觉得,否认会让自己有点面子,就否认了,当然,这也同他因任娇提出了要求而感到不满,是有点关系的。 你的问题很重要么?哼,我偏偏不认真回答你! “哦,”任娇点点头,不置可否,“那么,你第一次同异性发生……那种关系,是哪一年?你放心,我不问那个女孩是谁。” “前不久吧,”不知为什么,陈太忠想起了杨倩倩,算了,就以她为参照物吧,杨倩倩同学,哥们借给你须弥戒二话都没说,拿你的资料来应付一下差事,你总不该反对吧? “你进去她身体的时候,她说了什么?”任娇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目光,像是戏谑,又像是期待,还有一点点专注,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你这表情我不喜欢!陈太忠皱皱眉毛,“嗯,她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个‘疼,好疼’,就是这样。” 杨倩倩,应该还是处女吧?处女……那当然是要疼的。 “那你离开她的时候呢,就是你软化了以后,”任老师还是那种表情,“她又说了什么?” “她说……”陈太忠有点招架不住了,做个胡编乱造的写手,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嗯,她说,‘好像小了,等等再出来’,嗯,就是这样。” “那她,接下来又做了什么?”任娇的问题,真的挺古怪,“比如说握住你那里,反正,事情发生不久,你不可能不记得的,是吧?” “没错,她就是握住我那里了,”陈太忠有点恼羞成怒了,事实上,一个美女在暧昧的灯光下问他这个问题,已经让他那里“怒不可遏”了,“握了很久……你的问题问完没有?” “呵呵,”任娇轻轻地笑了起来,灯光下,她的笑容里不但狡黠依旧,似乎还带了些许的暧昧进去,“问完了,你有什么问题问我没有?” “没有!”陈太忠下面涨得生疼,哪里还有兴趣问什么问题?而且,他从没有在这种状态下,同任何一个异性谈类似的话题谈到如此深的程度。 “我有点迫不及待了,”他实话实说,反正大家在这个话题上已经纠缠了一阵了,他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开房间吧?” “你的回答告诉我,你还是处男!”任娇轻笑了起来,有一点点地得意,还有一点点……欣慰? “好吧,我是处男,处男就怎么了?”陈太忠真的怒不可遏了,上下两个头都很生气,“我跟你说,你占老大便宜了!” “你好像很生气?”任娇的身子靠了过来,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裆部,旋即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哦,真的好大啊……” “你不是处女了吧?”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算了……我不计较。” “你的,真的很大,”任娇抬起头,非常温柔地看着他,“不过,我的也很紧,你一定……会非常销魂的,嗯,你会很舒服的。” “别人,都比我小吧?”陈太忠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如同家乐福超市里开进了几辆横冲直撞的卡车一般,被折腾得乱七八糟,实在不是个滋味,“你从来没见过比我大的吧?” “我见过的,比你大的可是不少哦,”任娇轻轻地笑了起来,盯着他的双眼里,有些朦胧的东西,“不过,都是在录像上见到的……” 看过很多黄色录像的……美女老师?陈太忠更晕了,有点不敢置信地发问,“那你的意思是说,现实中见过的那些,都比我的小?” 人有些东西,确实是与生俱来的,纵然是罗天上仙,也不能免俗。 “现实中的,我只见过你的一个,”任娇很认真地看着他,“我还是处女,不过,待会儿,可能不会流血,因为,小时候我破了……” “你可能是在哄我,但是我宁愿选择相信你,”陈太忠的心里,莫名其妙地轻松了许多,他甚至逼迫自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你怎么知道,你会让我很舒服,万一不是呢?” “相信我吧,你一定会很舒服的,”任娇还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真不是处男了呢,这次好了,大家都是第一次。” “你绝对不是第一次了!”陈太忠难得地叫起真来,“要不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可是活了七百……长了这么大,头一次见到你这种处女!” “哼,你们男人家知道什么?”任娇轻哼一声,随即眼神中放射出某些东西,“好吧,我想我们可以试一试?” 看着她的眼神,陈太忠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蚊子一般,就在这一刻,他猛然间有点后悔了:保持了七百多年的童身,就这么交出去?划得来划不来啊? “你好像有点犹豫?”任娇是做老师的,眼光毒辣得很,更何况,现在对她也是一个很敏感的时刻?“不想借给我了?” “哪里?没有的事儿,”陈太忠一咬牙,算了,我可不想再穿越了…… 第17章 老师?老湿? “想什么呢,太忠?”任娇从毛毯下伸出手来,懒洋洋地抚摸着陈太忠的脸庞,用一种近乎于呢喃的声音发问着。 “嗯,我想什么?”陈太忠呆呆地望着毛毯上探出的白皙的膀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冰凉的细腻,手感……真好。 “我在想,该叫你老师呢,还是喊你‘老湿’,你实在太湿了,”他语无伦次地嗯啊着,“嗯,真好,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做这种事。” 那种深入骨髓的愉悦,让他真的忘乎所以了,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儿,是这么地迷人呢? “湿点,不好么?”任娇的眼睛迷蒙着,仿佛雾里看花一般地看着他,从鼻子里发出了慵懒的疑问,“嗯?” “不知道好不好,不过,湿的话,感觉摩擦系数有点小,”陈太忠的物理,学得还是不错的,“要是摩擦系数大点,会不会更舒服些?” “要死了你,”任娇轻轻地捶他一下,小拳头娇柔无力,“人家第一次了,你就不知道轻点,还嫌不够重?” “除了你脱衣服的时候,其他的……真的不像第一次,”陈太忠的情商,那还不是一般的低下,这种场合下,你又得手了,说几句好话会死啊? “你太熟练了,”其实,还是嫉妒心在作怪,谁说神仙不会吃醋?“我有点怀疑。” “你不相信我?”任娇的眼睛张大了许多,看得出来,她有些不高兴了,人之常情,一个女人宝贵的初夜不被认可,换给谁谁也会着急的。 “怎么会呢?”陈太忠就是情商再不够,也知道现在,不能太计较,做人不能太操蛋了,他陪着笑脸,“呵呵,我那不是吃醋么?对了,说说看,对这事儿你怎么这么熟悉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任娇轻抚着他的脸庞,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真的吃醋了?” “真的!”陈太忠异常坚定地点点头。 “好吧,我赔罪还不行么?”任娇的右腿,搭上了他的左腿,她的大腿内侧在他的大腿外侧不住地滑动着,媚眼如丝,“要我怎么赔你?” “好湿啊,你全弄到我腿上了,”陈太忠感觉自己的腿滑腻异常,“好吧,再来一次好了。” 就在他堪堪进入的时分,他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了,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湿呢?” “我太紧了,”任娇闭上了眼睛,开始准备享受,“不湿还不得弄破你?” “弄破我?”陈太忠不干了,身子使劲一挺,“想弄破我的人多了,哼,不过这个世界上……没人有这种能力。” “哦~~~”任娇拉了一个老长的颤音出来,双臂在陈太忠宽大的肩头紧紧地一勒,接着就倒吸一口冷气,“好吧,你轻点,我怕弄破我,还不成么?” “我的很大吧?”陈太忠有点得意。 “大就大吧,你得瑟什么啊?”任娇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用脚后跟使劲一磕他的大腿,“快动吧你……” 半个小时之后。 “要不要换个姿势?”任娇的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头,但还是孜孜不倦地乐此不疲。 陈太忠可不想离开她,含糊地应对着,“嗯,下次,下次吧,这次就这么着吧,这样就挺好。” 又是半个小时之后,房间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陈太忠看看瘫做一团的任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你说吧,”任娇的眼睛都没睁开,就感觉到了他的心思。 “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熟悉,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紧呢?”陈太忠有点小心眼。 任娇不回答他。 “好吧,喏,给你,这是须弥戒,”陈太忠发狠了,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大不了哥们儿再去试试别人,你说紧就紧啊?糊弄谁呢? “不过,不用你还了,送你了,”他挺大方的,七百多年了,第一次品尝这滋味,他觉得物有所值,所以,就临时起意,改变了交换的内容。 “太贵重了吧?”任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她是不可能拒绝的,谁都不会拒绝。 “无所谓,大不了我回头重做一个就是了,”看着身下玉人的惊喜,陈太忠有些微微的得意,他考虑起了另一个问题:要不要告诉她,得了自己的仙灵之气,她的容颜会变得越发地娇艳呢? 看着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人高兴,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殊不知,任娇一听这话,顿时怒目圆睁,“你说什么?你说……你说这个须弥戒,是你自己做的?” ——这难道不是你家传的宝物么? “没错,是我自己做的,”陈太忠继续得意着,“这个是残次品,回头弄点好材料,我会……” 残次品?“你去死吧!”任娇一声怒喝,抬腿对着他就是狠狠的一脚,大腿开合处,恰似寒霜伴秋菊,煞是迷人。 陈太忠当然吃得住这一脚,可惜,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泄露仙灵之气的事,措不及防之下,被任娇踢得大头冲下栽下了床铺。 奇怪,这年头的事,有点不对劲啊,陈太忠怒气冲冲地爬了起来,“我送给你须弥戒,你就送给我这一脚?早知道还不如借给你呢,好人真是不能做啊!” “你这个骗子!”任娇已经不太激动了,不过她还是有点不能原谅自己的冒失,“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是你做的?” “这当然不能说,”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开始自顾自地穿衣服,“如果你不想遇到什么麻烦的话,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手上东西的奥秘。” 任娇的情商不知道比他高出多少,这话一入耳,就明白,自己错怪了这个人,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她在陈太忠那个位置上,怕是到现在也不会说。 “太忠……”看着他离去,任娇颤抖地呼唤着他,可惜的是,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伤害了他,”任娇开始后悔,这悔意在一瞬间就遮满了她整个的心灵,“他是那么地喜欢我,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了我……” 她不知道的是,刚跨出房间的那厮,心里想的却是别的:看来,回头得多做几个须弥戒了,万一找到合适的双修伴侣,那岂不是会进境更快? 食髓知味的陈太忠,已经被这种销魂滋味迷得找不到北了,正是那句老话:老房子失火,烧得更快。 第18章 好吓人 第二天,陈太忠又跑到电子一条街,转悠了半天,花了六百块钱,买了个锅。 这锅自然不是用来炒菜熬粥的,东临水村子太偏僻,没有有线电视,去了那儿想看电视,就只能用室外天线,室外天线村委会那儿就有,所以,他买个能接收卫星电视的锅来,打算多搜几个台来看。 这锅挺贵,据说能“一锅双星”什么的,不过个头也大,足足有一米八,看着这老大一口锅,陈太忠有点犯愁了。 你说,这须弥戒迟不送人,早不送人,为什么偏偏刚一送人,就想起买锅了?这么大个,要我怎么拉啊? 其实,就算须弥戒在,电子一条街这么多人,他也未必有机会装进去,这不比那“仙人跳”的小房间,大庭广众之下,仙家的功夫,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总之,发愁肯定是没用的,“老板,平时你们这儿卖的锅都怎么拉走?” “平时有民工呢,不过现在年根儿了,民工少多了,”老板一指旁边正吵架的两位,“喏,那个个子低,也瘦点的,就是民工。” 那算了吧,陈太忠听这二位吵架吵半天了,那个又高又壮的城里人,要那个瘦小的民工帮他把十台稳压电源搬到街口,民工开价六十,那位不干,只肯出二十。 两人争了足有半个小时,有这时间,二十台电源也搬过去了,那高壮的城里人却是没打算自己动手搬,“靠,要不是我腰肌有些劳损,就自个儿搬了。” 那民工却是双眼望天,一分钱不降,“那你找别人吧,我就不信你还能再找出个搬工来,就是六十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年根儿了我不回家,我容易嘛我?” 去他妈的吧,哥们儿我自己搬算了,陈太忠一咬牙一跺脚,身子一侧,就待大锅上肩。 “呦,这不是陈太忠么,你干什么呢?”一辆小车在他面前戛然而止,桑塔纳2000,起码得十八万,一个油光发亮的脑袋钻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家伙。 仔细看看,陈太忠擦认出,是自己的初中同学邓超,这厮手上拿着一个人称“大哥大”的巨型手机,脸上是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哈,太忠,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啥呢?” “没忙啥,这不是买了口锅,正要搬锅呢,”陈太忠没在乎,事实上,他对邓超的印象,都有些淡薄了,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对方实在普通。 “要帮忙不?”邓超挺热心。 “你帮不上忙,”陈太忠摇摇头,他这可是实话实说,“你这车太小了,塞不下这么大的东西。” “倒也是,”邓超上下打量一下那口锅,点点头,“不是我不帮你,我这车不是干这个用的,路边随便找个十来八万的卡车,就能把它拉走。” 这话有点虚了,随便找个小工具车都能拉得走这个锅,价值五六万的工具车满大街都是,至于二手的,那价钱就更不用说了。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告诉陈太忠,自己曾经的老同学,喂喂,看好了,我开的可是桑塔纳2000呢,远远比十来八万值钱得多。 遗憾的是,这一招用在陈太忠身上,比媚眼抛在瞎子身上强不到哪里去,他抬头看看邓超,“嗯,这样吧,你帮我抬到街口,那里就有工具车了,行不行?” “我手上拿的是大哥大啊,你看清楚没有啊?”邓超把手一伸,半砖大的电话拿给他看,“一万多块呢。” “那是前年的行情了!”陈太忠狠狠地瞪了这厮一眼,他都有心买个移动电话的,对这行情还是比较在行的,不过,买了电视之后,他连买传呼机的钱都不够了,“说吧,你帮不帮?” 骂人不能揭短,他跟邓超又不熟,邓超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你小子也就是一辈子民工的德性,算了,我懒得理你,还有事儿呢。” 说着,他发动了汽车,一溜烟儿地跑了。 “什么玩意儿嘛!”陈太忠嘀咕一声,好小子,别犯到我手里啊,哥们我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都在卖苦力,你丫居然不知道搭把手? 说归说,他真没往心里去,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卖弄自己优势的欲望,这是正常的,只要那优势给他带不来什么威胁感或者危机感,就算不得什么。 当然,邓超手里拿的,如果是最新的那种带液晶屏幕的数字手机的话,他的心里未必就会这么平和。 “太忠,”有人喊他,是女人,而且声音异常地熟悉。 没错,是很熟悉,两人分开还不到半天,怎么可能不熟?是任娇,她在马路对面冲着陈太忠招手,“来,过来一下。” 陈太忠斜眼看看她,抖抖手上的锅,那意思很明显:我这里好大一个家伙呢,你不会自己过来啊? 任娇带着一阵风就过来了,伸手就攥住了他的耳朵,“你昨天晚上那么发狠,现在我走得动么?” “你走得挺快的嘛,”陈太忠眉头皱皱,态度不是很好,凌晨离开凤凰大酒店的时候,他有点寒心。 “你就不会让让我啊?”任娇知道他脾气不好,低声撒娇,“人家啥都给你了,你就能这么无情,说走就走?” 她要说个别的什么词儿,陈太忠未必会怎么样,入耳“无情”二字,他登时就是一个激灵,无情,可不是就是没有情商么? “我是有点寒心,”他终于肯开口解释了,“我对你那么好……” “好了,我知道错了,”任娇抱住了他的左臂,高耸的胸脯在他的胳膊上蹭来蹭去,低声言语,“回头好好补偿你,行吧?” 陈太忠听得心中顿时就是一荡,眼中掠过一丝暧昧的笑意,“嗯,好吧,找我什么事啊?都找到这里来了。” “急事啊,”任娇低声发话了,“你昨天说,这种须弥戒,很容易做出来,是吧?” “纯粹胡说,我说容易了么?”陈太忠瞪她一眼,晃晃手里的大锅,“要是很容易做,我至于改行做搬工么?” “那我不管,”任娇开始耍赖了,“我跟我老公说了,她也想要一个,这次我俩都考试呢。” “你老公?”听到这话,陈太忠实在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让他做梦去吧,你!离我远点!” “那是我的姐妹啊,师范的室友,”任娇看着他冒火,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这么叫,只是开玩笑啦。” 你老公是女人?陈太忠摇摇头,“还是不行,那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没得商量,帮我回绝了她吧。” “她可以答应你一些事情的,”任娇大有深意地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不考虑考虑?” 诱惑摆出来了,陈太忠有些为难,心里细细地盘算了起来。 男人就是这样,总想上遍所有的美女,陈太忠以前不这么想,但是显然,任娇在今天凌晨,把他心里的魔鬼释放出来了。 可话说回来,须弥戒真的不是那么好做的,会耗费他本身的“先天绛气”不说,只材料也不是那么容易凑的,明天她们就要考试了啊,这怎么来得及? 而且,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怕别人知道,但他不喜欢麻烦,没哪个修炼者会喜欢麻烦。 “容我考虑考虑吧,”他的嘴还是软化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辆桑塔纳2000在二人身边停下了,开车的是邓超。 副驾驶上,一个身材奇好的女人走下了车,正经的是波涛汹涌小蛮腰,惹火到不能再惹火了,在大冬天穿了厚厚的衣服都看得出来,“嗨,老婆,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怪不得是“老公”呢。 陈太忠被那个大锅挡着,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得使劲从旁边探头出来,又一个美女? “呃……”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他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好吧,这件事真的可以商量。” 第19章 邓超的苦恼 太可怕了,任娇的老公不但长着胡子,右脸上还有老大一块疤,足有酒瓶底那么大,凹凸不平色彩斑斓,实在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了。 以陈太忠的胆量,本来倒还不至于歧视她,但是刚才他打的念头是让这女人答应“一些事情”,想到这个,他心里登时就难受了起来。 完了,看都看过了,做的时候蒙住她的脸也晚了。 陈太忠不想让这种恶心一直伴随着自己,离开,要让这个女人尽快离开自己!“好吧,任娇,这事我答应了,条件嘛,要改……” 那老公身子一晃就绕过了大锅,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太忠,“什么条件?你就是我老婆的老公?” 卖锅的老板本来低头摆弄货呢,听到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猛地哆嗦一下,慌不迭再次低下了头,不过他整理东西的手,开始颤抖了。 陈太忠不搭理她,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而是面对着任娇,“就是这样了,这次,我会开出新的条件。” “你威胁我老婆做什么?”那老公似乎情商也不是很够,恶狠狠地盯着他,随即把右手搭在任娇的肩头,“老婆,马上中午了,走,我请你吃饭,明天要考试了,下午咱俩一起复习。” 任娇没理她,而是用手一指一直大张着嘴巴的邓超,“你,过来帮忙,把这个锅弄到路口,快点,我们赶时间呢。” “我?”邓超愕然地点点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叫我?” “哪有那么多事,你想不想干了?我老婆的话也不听了?”那老公怒斥他,“快点,还要拉走呢,马上就该吃午饭了。” 邓超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车来,上下看看陈太忠,嘴里轻声嘀咕着,“太忠,回头我要你好看。” 他惹不起自己的老板,而老板对他又实在不薄,只能把这口气出在自己的同学身上了。 陈太忠哪里有心思理他?不过,这么一来,他对这女人的好感却是增加了一些,“你俩等等再吃饭,我跟任娇还有话说呢。” 有了邓超的帮忙,陈太忠很快就把那个超级大锅弄回了家,忙完之后,他拉住了任娇。 “你这个老公,平时上课的时候,吓到学生怎么办?” “她叫蒙晓艳,其实是个心地很好人,”任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解释着,“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想留在十中,是因为那里有她暗恋的人。” “好吧,这个忙我帮她了,”陈太忠点点头,“只要你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见她就堵得慌。” “须弥戒不是那么好做的,所以,她要拿些钱出来,就一万吧,我要的其实不多,”陈太忠也想买手机了,狮子大张嘴很正常,而且,这似乎也算不得要价太狠吧? “而且,时间太仓促了,只能把你手上这个,做个分身了,”他认真地解释着,“不过,这么一来,这俩戒指的使用寿命就缩短了,我尽力让她那个戒指,能撑过明天晚上好了。” “那我这个呢?”任娇听说戒指还有使用寿命,有点惊讶,她很喜欢这个戒指,虽说是残次品,但对她而言,里面空间真的很大,平日里出来的话,里面塞上十来八套衣服、化妆品、小零食什么的,实在是太方便了。 怎么会有使用寿命这么一说呢?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物品分身,那可是仙家的大神通,虽对仙力要求不高,但对仙人的境界要求很高,没到达那个境界,根本堪不破这样的玄奥,而且,对神识的要求也极高。 “你要帮朋友,那就随你了,这须弥戒在你手上,大概比在她身上能多呆两天?这我就说不准了。” 他在胡说,其实,他在想把须弥戒收回来,这样的话,能很轻松地把锅弄回东临水,不过分离分身,对物品的损伤确实是很大的,尤其是,这样保持原物品仙家属性的分身。 不过,要是只复制个样子,而不能起到储物的效果的话,任娇这一关也过不了吧? 任娇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凝滞了,半天才叹口气点点头,“好吧,就这么着吧,不过,太忠,回头你得重给我做一个,嗯,不要残次品。” “凭什么啊?”陈太忠看看她,“原本我就只是打算借给你用的,嗯,你还把我从床上踹下来了!” “不要那么无情好不好?”任娇撒娇一样地晃着他的胳膊,眼中满是柔情,“我发誓,只对你一个人好,为你……守身如玉。” 陈太忠听得,心中又是一荡,终于点点头,“好吧,算我怕你了,这次,你可是占大便宜了。” 他想的是自己的仙灵之气,又得倾泄不少进她的体内了,“嗯,对了,不许再看黄色录像了啊,我怕你看得把持不住!” “当然要看啦,”任娇白他一眼,随即放低了声音,“不看那些东西,我怎么能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 这小妖精,真要命了,陈太忠苦笑,手一伸,“好了,须弥戒拿来……” 蒙晓艳家里很有钱,一万块根本不在话下,于是,就在陈太忠转悠手机市场的时候,两个老师有惊无险地过了考试。 其后的几天里,任娇还很是痴缠了他几次,不过这也正常,初尝情爱滋味的女人,大多都是这样,一开始裤带拴得紧,一旦松开了,就恨不得再也不系上。 陈太忠都有点吃不消她了,不是体力上,而是对性的品尝上,天才知道这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奇妙体位和奇思怪想呢。 像现在就是,两人在凤凰大酒店房间的浴室里,任娇双腿大开,双手扶着抽水马桶的水箱站立着,陈太忠在她身后疯狂地撞击着。 “奇怪啊~”任娇湿漉漉的长发疯狂地甩动着,她一边呻吟呐喊着,一边说着自己的感受,“怎么……怎么~尿不出来呢?” 她听说做这个的时候撒尿,会有一种另类的快感,所以她正在努力地找寻这种感觉。 “呃~~”陈太忠一声长叹,终于紧紧地贴着她不动了,一边亲吻着她光滑的脊背,一边含混地说,“对了小娇,后天,后天我得回东临水了。” “再呆几天吧,”任娇的手后伸,轻抚他的腿股之处,“再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呢。” “不行啊,”陈太忠很苦恼,“这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我怕是要早点回去了。” 第20章 办公用品 陈太忠对任娇,真的是有点迷恋了,不过,似乎这种迷恋来自于一种发源于生理上的本能,而不能归到“爱情”之类的情感中去。 老舍说过,“情种只生于大富之家”,那意思就是说,吃穿不愁的主,又悠闲得无聊,才会考虑这种比较奢侈的情感。 陈太忠不是情种,他想追求的东西多着呢,不过,他既然已经瞒着任娇,偷偷地收回了须弥戒,那么,作为一个情商在日益提高的男人,他认为在离开凤凰市之前,自己应该给任娇买点东西,不管做人做仙,都不能太操蛋。 或者,我应该给她一个惊喜?陈太忠对自己说,那些粗制滥造的电视剧里,并不缺少类似的桥段,他当然知道有样学样地做。 要是搁给他在仙界的脾气,哪里知道什么送人惊喜?觉得有必要了,大不了就是甩出点仙石,“喏,想买点什么自己去买,快走快走,别在哥们儿跟前碍眼!” 哈,哥们儿我最近,有点小资情调了啊~陈太忠一边美不滋滋地评价着自己的情商,一边却是在绞尽脑汁地考虑着一个问题,到底该买点什么好呢? 他知道,送人礼物,是考验人情商的一个重要指标,所以,他必须仔细斟酌才行。 送任娇须弥戒,那绝对是可以让她满意的,可他好不容易才狠心收回来,再送出去,那岂不是成了小儿行径? 想来想去,陈太忠猛然想到,送她一套情趣内衣,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最近在某些事情上开窍了,知道了营造气氛的重要性,觉得这礼物比较合适。 最关键的是,他觉得任娇在床上,是非常放荡的,心里就隐隐有些期待:穿上这套内衣,她会不会变得更放荡呢? 等到了内衣店门口,陈太忠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我好像……不知道任娇的内衣尺寸啊,该买多大号的呢? 陈太忠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用手量的话,他还真不知道,任娇穿多大的内衣。 可是,售货员显然不会照着他的手势卖内衣,而且要说让他根据手感,在售货员内找出一个同任娇身材仿佛的女人,难免就有“耍流氓”之虞。 虽然耍流氓的国家公务员很多,但我不是!陈太忠先赞叹了一下自己的高尚思想,然后考虑一下,做出了一个很烧包的决定:号很多么?大不了哥们我一样买一件,反正我有钱! 是的,原本吕总给的钱就没花完,又从蒙晓艳那里弄来一万,在买手机之后,他还剩了四千多,在九六年,口袋有这么多现金,那算得上是有钱的。 主意打定,陈太忠昂首就走近了那家情趣内衣专卖店。 店里人不多,男人更少,只有他一个,倒是有七八个女人在那里转来转去,陈太忠认为,这些人可能是妓女,嗯,她们是来买……工作服的吧? 妓女,陈太忠是看不上的,他认为,自己的袜子,是不能让别人随便穿的,牙刷更不能让人随便用,那些妓女太脏,他不想搭理,他甚至一想到某个地方被公众进进出出的,就觉得有点恶心。 他不想搭理别人,别人可是放不过他,惊见内衣店进来个男人,众女的反应,还是非常夸张的,一时间冲着他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 没见过男人啊?陈太忠心里狠狠地嘀咕了一句,才伪作不知地抬头看柜台上的展示,慢慢地,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说实话,96年的情趣内衣,远没有后几年那么多的花样和款式,这情趣店店面不小,里面的货物品种却不是很多,几分钟就看得完。 作为曾经的仙人,陈太忠的审美观念还是有一点的,他看上了一款黑色镂空套装和银色纱网系列,“嗯,就是这两款了。” 一套九十八,一套一百二十八,都不贵,不过在那个年代也算得上天价了。 服务生倒是见怪不怪,男人买内衣的少,可也不是没有,于是走上前来,“请问这位先生,你是想买多大尺码的?” “这个……这样吧,我想一样买一套,”陈太忠说话有点不搭调了,他有点点紧张,“不是,是这两套,每个尺码,我都要买。” “每个尺码?”服务生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才合拢,她有点同情地看着陈太忠,“你是忘记了女朋友的尺寸了吧?” 是啊是啊,陈太忠连连点头,这服务生真的不错啊,这个地方,看来以后要常来……咦,我常来这里做什么? 那服务生年纪也不大,但看起来经验是比较丰富的,低声地向陈太忠解释了一下女性内衣尺码的门道,这倒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有了行内人的指点,陈太忠就省老多钱了,不过,太细的地方,服务生实在也没办法跟他沟通,说不得还是要多买一些回去的。 到最后,陈太忠总共花了将近两千块,总算是完美地达成了自己的心愿,这么多套搭配起来,总有合适任娇穿的内衣。 看他花钱眼都不眨一下,服务生似乎心里有点感触,低声告诉他,“这次不给你开票了,回头不合适的,别拆了包装,悄悄地拿回来,我给你退……” 内衣还能退?陈太忠斜眼看一下服务生,奇怪了,刚才解说尺码,她能侃侃而谈,眼下说起来退衣服,倒是一脸红晕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这个服务生,长得倒是满漂亮的。 “不用了,我不退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心里还有些龌龊的念头,不过实在不方便说了,这东西能送任娇,将来,难道不能送别人么? “至于票嘛……”他沉吟一下,还是点点头,“如果能开成办公用品,就给我开了吧。” 办公用品?服务生有点愕然地望着他,旋即,脸上就出现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走进俩人来,年轻的一男一女,“你们这儿,有什么新款没有?陈年的老款,就不要介绍了。” 陈太忠讶然回望,却发现,那个略微肥胖一点的年轻男子,自己是似曾相识的。 第21章 文化用品 那年轻男子也愣了一下,看向了陈太忠,显然,他也觉得这位有点面熟。 不过,下一刻,他就很不屑地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一个服务生,“要最新的,最好是跟广州香港同步的,我的女朋友,年初才从美国回来……” 年初才回来,那自然是眼界很高的。 听到这话,陈太忠同旁人一样,眼光扫向了那名女子,好看,确实好看,不过不管怎么看,陈太忠都觉得,她同店里其他的客人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身上隐约带点风尘女子的气息。 或许,这就是媚意吧?他也没怎么在意,别人的女人,关我什么事?早点开票走人才是正经,反正这女人,也算不得倾国倾城,甚至连那仙人跳的黑寡妇,似乎都胜她一筹。 这票也不知道能不能报?他的思路,转了回来,看看那为难的服务生,“怎么?不能开办公用品?” “不能,”服务生摇摇头,低声解释,“能开文化用品,行不行?” 情趣内衣,那好像……确实是一种文化,陈太忠点点头,“好吧,就这个吧。” 两人正在商量,那边的服务生发问了,“请问这位女士,你穿多大的尺码?” 女人还没回答,她的男伴发话了,听起来很是有些得意,“哦,她的胸罩嘛,是34D的……” 陈太忠听到这话,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他才买完内衣上完内衣扫盲课,自然知道这胸罩编码的来历。 前面的数字,是女人的下胸围,ABCD什么的,那是罩杯大小,像他买的,就是80、85、90胸围的C、D和E的罩杯,他认为,任娇的胸真的不小,反正这东西,只能买大不能买小。 可他一听说对方的下胸围才34厘米,就忍不住了,他可不知道,人家说的那是英寸,换算成厘米也是86厘米。 “你笑什么?”那男人本来颇有些自傲的感觉,听到这种明显带了不屑的笑声,登时恼怒了起来,总算他还记得,那厮似乎有点面熟,所以没说太过分的话,“没见过男人买女人内衣?” 陈太忠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不高兴,只是,他没有心情跟他唧歪,只当没听到,伸手去柜台里取发票。 “真不好意思……34D的,没货了,这是最新款,卖得太俏了,”服务生怯怯地解释,“刚才那个人买了很多,最后一件也被他买走了。” 这对男女看上的,正是那银色丝网的,一百二十八元一套的,陈太忠买的是不少,但34D的,也只买了一件,这服务员的陈述能力,有点问题。 “是他?”男人的手愕然地一指陈太忠,见那服务生点头,两步就走了过去,一拍陈太忠的肩膀,“我说,你等等再走。” “你是谁啊?”陈太忠心里,本来就有几分不爽呢,皱着眉头看看这位,“哥们儿的肩膀,是你拍的么?” “你!”男人的眼睛登时瞪大不少,手一指陈太忠,脸上的肉都气得哆嗦了起来,“小子,想死你直接说,妈的,哥哥我想跟你匀件衣服,那是看得起你!” 陈太忠本来就是个操蛋脾气,听到有人给自己当哥哥,还什么瞧得起瞧不起的,面皮也翻转了过来,“孙子,你给谁当哥哥呢?” 他的身材高大,身体也还算壮实,那位虽然略微肥胖,也勉强称得上大块头,但比起他来,还是差了一点半点。 可这男人,还真的是不含糊,手一抬,冲着陈太忠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操,敢跟我这么说话?” 哈,有点意思啊,很久不见这么不知道死活的主儿了,陈太忠心里不怒反喜,笑吟吟地一抬手,狠狠地迎向了那条手臂。 “喀喇”一声,隐约中,有骨折的声音传出,那男子登时就抱着右臂,痛苦地尖叫了起来,“啊~”声音之高,简直可以说响彻云霄。 “什么时候,这男人们,也能唱女高音了?”陈太忠极其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摇摇头,“你说你个34的,跟我85的得瑟什么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嘛。” “你混蛋!”那娇艳女子却是忍不住了,陈太忠不但打伤了人,口齿间隐隐也有些轻薄,实在太阴损了,她暴喝一声,伸出十个染得幽蓝的指甲,狠狠地抓向他的面门。 陈太忠哪里容得她如此嚣张?抬腿就是一脚,虽然说姿势不是特别好看,但力道十足,一脚就将对方踢出了三米开外。 “本来呢,我是不打女人的,”陈太忠微笑着向周围目瞪口呆的服务生和女客们解释,“只是,她刚才的样子,我认为,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你们说是不是?” 这些人哪里敢开口回答?本来他不问的话,倒还有个别人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现在好了,整个店子里,鸦雀无声。 略胖者咬着牙挺直身子,死死地盯着他,脸上露出无尽的歹毒之色,“你有种,是条汉子的话,敢不敢呆在这里别走?” 说话间,他伸出左手,从放在一旁的手包里,艰难地摸出了一部手机。 “切,我是不是汉子,你说了不算啊,”陈太忠斜眼看看他,一脸的不屑,旋即拎起一旁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转头向门外走去,“我还是给你家省点医药费吧。” 这个人,我怎么会觉得这么面熟呢?陈太忠一边走,一边在考虑这个问题。 “小子,你等着吧,不收拾得你哭爹喊娘,我赵字儿倒着写!” 姓赵?陈太忠猛然一个激灵,这不就是……不就是那个赵茂斌么?我公务员考试死死压丫一头,最后却是没进去人事局,这厮是元凶啊。 赵茂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猛然间也愣在了那里,这个背影,他异常熟悉,对着这个背影,他咬牙切齿了多日来的,“啊,陈太忠!” “我跟你没完!”赵茂斌直着嗓子喊了起来,先是阻我上进,现在又殴打我,咱们这仇是结大了! 第22章 冲突得不是地方 赵茂斌和陈太忠在面试时是打过照面的,不过当时的赵公子信心满满的,对别人根本不屑一顾,他能认出陈太忠,还是在事后查了此人的档案,才有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知道自己对的是什么人,赵茂斌登时就冷静了下来,看看自己已经肿大的右臂,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就是今天了,妈的,新帐老账一起算!” 报警拿人好了,跑得了和尚,你还跑得了庙啊?他有点发狠了:我胳膊疼成这样,似乎都脱臼了,一个轻伤害,你丫是躲不过去了,一定要让派出所落案,给你丫的档案上记上浓重的一笔! 算计人,就一定要打在其最痛处,官宦世家出身的赵茂斌,深谙其中的利害,他知道,对于像陈太忠这样有志于官场的青年来说,与其毒打其一顿泄愤,倒不如直接扼杀了那厮在官场上的前程。 痛入心灵深处的痛,才是最折磨人的! 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派出所留个案底,有了污点,这人的前途基本上就算是毁了,就算是有人关照,还能上进一些台阶,但想青云直上官运亨通,那绝对是做梦! 想到得意之处,赵茂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笑,他老爸的初中同学,目前正是凤凰市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抓人也好,为案子定性也罢,搞定这点小事,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就在赵茂斌的手即将按上手机的“发射”键时,他忽然想到: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似乎被自己忽视了! 这场架,打得实在不是地方啊,这里,是情趣内衣店来的! 赵公子虽然在公务员考试中输得一塌糊涂,但他的老爹能量真的不小,又在民政局给他谋了个闲差事,现在的赵茂斌,虽然花钱上着自费的大学,但严格说起来,他也是国家干部了,现在是在“脱产学习”而已,连工资都不会少。 报警很简单,警方也必定会来落口供,可是,两个国家干部,在情趣内衣店,因为购物发生口角,导致其中一方大打出手,另一方损失惨重,搁给不了解的人,这事儿怎么听,也感觉像个丑闻啊。 赵茂斌想断送了陈太忠的前程,但是,他绝对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这年头的官场,比不得二十年前,那时的作风问题会直接导致人头落地,现在,这已经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了,可是,明显的,没问题总比有问题强。 而且,类似的问题根本就是可大可小,没人惦记的话,那就绝对不是问题,可真的有那有心人愿意拿来无限放大的话,对赵茂斌而言,这也是致命一击! 如果这里……是集贸市场就好了!赵茂斌狠狠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心不甘情不愿地删除了“待拨号码”,啧,这事看来,得换一种处理方式。 换一种方式,也难不住赵公子,他眼珠一转,就想到了自己的同学林海峰,那家伙好像是混黑道的,于是,开始低头查找手机上的通讯录。 既然白道上不方便处理,那么只能找人毒打那个姓陈的一顿了,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慢慢地逮着机会再收拾他好了。 林海峰接到了赵茂斌的电话,简直是受宠若惊,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跟这个家里很有办法的家伙根本就没什么来往的,于是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 “没问题没问题,小事一桩嘛,我现在跟着彪哥混呢,你把那个家伙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了,老同学了,不帮你帮谁啊?” 彪哥,又有人称其为“狗脸彪”,在凤凰市的黑道上,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为人凶残狡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混得未必是最好的,但那些混得好的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他的绰号,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狗脸,并不仅仅说他满脸横肉长得像只皱皮狗,也是说此人翻脸无情,有人求他帮忙,他帮完忙收完好处,没准还要反噬一口,以求达到利益最大化。 正因为他的这种性格,凤凰市的黑道上,隐隐都不认可此人算黑道人物,大家都认为,应该把这人归到“亡命徒”之列,黑道人物和亡命徒,还是本质区别的。 陈太忠并没有想到,赵茂斌会采用这样的手段对待自己,知道赵公子的身份后,他只是感慨了一下,刚才那一下给得有点轻了,随后就脚不沾地的走了。 他的时间有限,送给任娇礼物后,得尽快回去了。 当然,既然是送人惊喜,说不得他还是要营造些气氛的,于是,陈太忠在酒店订了一个包间,还买了点红蜡烛,打算弄个烛光晚餐。 “这蜡烛不太好,”试着点着了蜡烛,陈太忠发现了一个他认为很影响情调的细节,这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玩小资情调,自然是要加倍上心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烟呢?” 如果烛光晚宴搞得像蒸桑拿一般烟雾缭绕,实在有点不成体统。 “好像杂质多了点,”酒店的服务员附和着,“国产蜡烛就是这样,不像那些进口的,在家点一天,屋子里都没感觉。” “不是吧?”陈太忠看看女服务员,有点奇怪,“你崇洋媚外到这种地步?说别的也就算了,连这蜡烛,你都觉得国外的好?”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服务员委屈死了,却还不敢顶嘴,只能婉转地解释,“我家就开了一个蜡烛厂,我还见过那些外国蜡烛呢。” 她说的其实是事实,不过,她显然忽略了一件事,在国际市场上,国产蜡烛的价格要低很多。 陈太忠登时就恼了。 第23章 杀气 陈太忠的恼怒,是有原因的。 在仙界里论起身份来,黄种人的地位是很高的,至于说白种人之类的其他人种,地位并不高,不过比那些山精树怪修炼成仙的高出一点点而已。 这并不是他的偏见,而是仙界公认的,这种认识的形成非常简单:把这些汗毛孔粗大、大部分体毛都没退化掉的野蛮人当作同类,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而且,这些人种中,并没有多少人能修炼成仙,在仙界是十足的弱势群体。 对上他们,陈太忠一直是优越感十足的,不过,这次的穿越经历,提醒了他一个惨痛的事实:在当今这个社会,中国居然还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落后于那些野蛮人种! 毫无疑问,陈太忠对这个事实相当地不满,但他也无意做什么救世主,通过一些仙家法术来提高中国的国际地位,嗯,挫折才是让人前进的动力,一个民族总是一帆风顺,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吧? 事实上,他独来独往惯了:我又不是学佛的,拯救众生,能增强我的修为么? 可是,这种崇洋媚外的腔调一旦出现在他的身边,还是会相当令他激愤的!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陈太忠的不满,直接挂在了脸上,他不待见这个服务员,“一群猴子做的东西,亏你也当个宝?” 撵走了服务员,他居然还是有点不忿,二话不说,开始改良自己今天买的蜡烛。 服务员说得一点都没错,蜡烛烟大,无非就是杂质多,陈太忠的炼器手法虽然算不得上乘,但须弥戒这种东西都炼得出来,炼化那些杂质,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事实证明,任娇的观察力还是相当强的,她居然在进来的第一眼,就发现了那些蜡烛的异常,“啊,红得这么透明,太好看了。” 灯下看美人,那是一种十足的享受,酒至半酣处,这种暧昧的光线下送出情趣礼物,其间旖旎,自然也就不用再提了。 等到陈太忠扶着浑身软绵绵的任娇走出包厢的时候,那个服务员看看四下无人,迅速地闪进了包厢里。 她抽动鼻子,使劲闻了半天,“奇怪,这蜡烛,怎么没有烟了?好像……好像还有一点微微的怪味儿?” 那种怪味儿,是个过来人就明白是什么味道,显然,她并不是过来人。 接着,她猛地一个激灵,转身就冲了出去,由于走得太急,居然撞到了一个传菜的服务员身上,“当啷”一声脆响,整整一罐山珍煲,泼到了那位身上。 “哎呦,烫死我了!” 这位却是没有在意,而是呆呆地看着陈太忠的背影,眼波迷离,若有所思。 陈太忠哪里知道身后还有这么一出?他拦了辆“黄面的”,先把任娇送回了五中的教师宿舍,自己才施施然地打道回府。 到了家门口,陈太忠才一下车,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周围有人,还有杀气! 大部分的仙人,对气机是非常敏感的,尤其像他这种以气入道的仙人,如果连这点凡人的杀气都感受不到,那可就太丢人了。 这杀气,是冲着我来的!第一时间里,陈太忠就判明了对方的目标,心里不禁纳闷了起来,有没有搞错,谁这么无聊啊? 他肯定是不会怕这些人的,应付这种局面,他很有一套,否则的话,他在仙界就不知道被人暗算多少回了。 不过,想到家里还有父母双亲,他就有点犹豫了,他不想让父母亲担惊受怕,更不想把麻烦带进家,算了,在外面解决了算了。 既然拿定了主意,陈太忠登时就停下了脚步,他上下翻腾了半天口袋,随即很用不是很高的声音叨叨了句,“妈的,没烟了?” 他根本就不抽烟的,眼下这么惺惺作态,无非是想把那些人从家门口引开而已。 他转身走了还没有三十米远,就听得身后有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两支冰冷的铁管顶到了他的脖子上,“站住!要不一枪打烂你的头!” 陈太忠愣在了那里! 接着,一个叼着烟,满脸横肉的家伙站在了他的面前,满嘴的酒气直接喷到了他的脸上,“嗯,你就是陈太忠?” “一个毛孩子嘛,”这个略显肥胖的家伙不屑地喷了一下鼻子,看起来,他很满意陈太忠的不抵抗,转头看向一个精瘦的年轻人,“小林子,搞个屄,这种人也要老子亲自出马?过来认认,是不是这家伙?” 小林子赔着笑脸走了过来,“呵呵,在彪哥眼里,他连球毛都算不上,不过听我同学说,这家伙可阴啦!” “搞个屄毛啊,”彪哥看起来,很是不满意,手一挥,“带走,妈的,让我对付这种毛孩子,太掉价了,这费用得涨涨,要不传出去的话,我怎么见人?” “可价钱,已经说好了啊,”小林子有点着急,“彪哥,那是我同学,家里也挺有办法的。” “屄毛的办法,信不信我送他家十斤炸药?”彪哥看看小林子,满眼的不屑,“跟他说,钱翻倍了,林子,不是我说你,这年头,爹亲娘亲,谁有钞票亲?” 彪哥的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当然,他这么说话,也是面对众多小弟,自高身价的意思而已,反正,他并不在乎普通的政府官员,尤其是这种,遇到麻烦还要找混混出头的主儿。 小林子的脸,登时扭曲了起来,不过,对着彪哥,他敢说什么? “好了,你别装出这副孙子样,”彪哥对小林子,似乎还是有些喜爱的,“我打断他的腿不就完了?多劳多得嘛。” 陈太忠被人推推搡搡地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小林子对他是真不客气,从背后狠狠踹了他几脚,“孙子,你可是给我同学惹麻烦了!” 好像是你的同学给你惹麻烦了,陈太忠心里冷笑,嘴上却是没说什么,当然,这些混混也不怕他敢炸刺儿,两支枪顶着他呢。 不多时,面包车就开到了城外的一片野地里,车停下,彪哥从另一辆越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就这儿吧,把他两条腿全部打断!” “等等,”陈太忠开口了,声音异常冷酷,“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出指使你们的人来,你们可以活!” 第24章 随心所欲 所有的混混,都被这冷酷的声音吓得呆了一呆。 大家愕然地转头看去,被两支枪顶着的陈太忠还在那里站立着,只是,拿枪顶着他的那俩混混,双目无神,身子正在慢慢地软倒在地。 陈太忠行事,是相当随心所欲的,遇到“仙人跳”的那次,他是不忿对方敢捉弄自己,但任他百般作态,人家还真的没有突破底线,也就是说罪不致死,说不得,他就只能好好地狠狠折磨一番,以出这口恶气了。 这次就不一样了,这个彪哥,明显是打手之类的,也就是说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那种主。 对这种事情,陈太忠却是看得非常开的,原因很简单,这种事他自己都做过不少,在仙界的时候,他本身的法力就极高强,又心狠手辣,少不得有那无处伸冤的家伙,就来找他帮忙。 既然面对的是这样的人,那就没什么作弄的意思了,两强相争,力大者胜,至于说失败者嘛,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生存,或者死亡。 如果对方愿意配合,那么,生存的几率是很大的,陈太忠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可是,对方反抗的话,那就注定会死无全尸。 “做了他!”彪哥怒吼一声,随即从腰里拔出了“五四”手枪,手指顶上了保险。 这个愿望,无疑是好的,可惜的是,陈太忠在仙界虽不以身手见长,但在这个世界上,那可不知道比所谓的拳王、散打王之类的高出多少。 鬼魅一般的人影,晃动在漆黑的夜里,偶尔,两辆车的车灯,会扫到他一点点,可就是这惊鸿一瞬,那奇快的速度,让彪哥这一方越发地魂飞魄散,战意全消。 没错,他们手上有管子,但火器打的是人,打不住妖怪的! “好了,我认栽!”彪哥大喊一声,还待说解释两句,却愕然地发现,场中己方还能站立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小子,刚才你说了句什么?”陈太忠的身子,已经平平地欺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意,“做了我?” “误会,这……这是误会,真的……”彪哥强打着精神,手中的五四就像有一千多斤重一般,根本举不起来,他战战兢兢地回答,“其实,我们就是吓唬吓唬你……嗯,吓唬一下而已。” “少废话,”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他,两只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居然隐隐透出了一点荧光,显得越发地诡异了,“是谁,谁叫你来找我麻烦的?” 话虽然这么问,但陈太忠心里,已经隐隐地有了两个目标:不是那个黑寡妇,就一定是赵茂斌,哼,跟我玩这一手? “是赵茂斌,”彪哥战战兢兢地解释,“他本来想让我们找俩小姐,拍你裸照的,不过,我觉得……那么做不厚道,咱江湖汉子,办事不就是图个痛快么?” 话是没错,赵茂斌确实是这么要求的,可彪哥是什么人?他还嫌这么做麻烦呢,一个毛头小子,值得么?直接拉走狠打一顿就完了,当然,能敲出点钱来,那就更好了。 正是因为想要敲诈钱财,他才把陈太忠拉到了这里,否则的话,在陈太忠家门口就动手了,他行事从来都肆无忌惮! 找小姐?拍裸照?陈太忠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赵茂斌的险恶用心,敢情,那厮是要借这样的手段,断了我在官场上的前程? 按说,他本来是不在乎这种陷害的,因为,他只想混官场增长情商,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比如说:我最少要混到市委书记这样的级别,才能算成功。 可赵茂斌如此的算计,反倒是提醒了陈太忠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想报复姓赵的,毒打那厮一顿,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葬送了此人在官场的前程,那才会令其痛不欲生! “啧,”他咂了一下嘴巴,心中实在有点遗憾,看来,自己不能连夜去找赵茂斌的麻烦了! 对于敢冒犯自己的人,陈太忠采用的从来都是雷霆霹雳一般的打击手段,眼下,他居然要放弃近在咫尺的报复,而慢慢地设计陷害对方,这让他的心情,糟糕了很多。 算了,一切都是为了锻炼情商,陷害人可是需要很高明的心机的!他努力地给自己找借口,不过遗憾的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多少! 说不得,他只能迁怒到眼前这个彪哥身上了,“姓彪的,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不姓彪啊,百家姓上有这个姓么?彪哥心里暗暗驳斥,嘴皮上却是毕恭毕敬,不敢失了半分礼数,“陈哥您说笑了,这年头还有不想活的人么?” “这种缺德事,你做过不少吧?”陈太忠斜眼看着他,眉头皱做一团,“说实话!胆子够的话,你可以试着骗骗我!” “小弟就是吃这口饭的,”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彪哥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的亡命徒气势?“不瞒陈哥说,这种事做过几次,不过,我可没杀过人的。” “那好吧,你冲我开一枪,”陈太忠冲他手里的枪努努嘴,“你可以尝尝,杀人是什么味道。” 听了这话,彪哥像触电一般,直接就把手里的枪扔了出去,连连赔笑,“呵呵,陈哥说笑呢,我怎么敢啊?” “你就是这么做老大的?丢人不丢人啊?”陈太忠眉毛皱皱,抬手就是一记脆生生的耳光,“是我让你开枪的,看你这点出息,是不是想死啊?” “陈哥,您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彪哥捂着脸,一股火气腾地上来了,妈的,打人不打脸,你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么? “你算什么玩意儿啊?也配我跟你开玩笑?”陈太忠不屑地喷了一下鼻子,“嗤,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自我感觉这么好呢?” 如果这不是黑夜的话,彪哥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的,他呆立了半晌,才一咬牙,转身向手枪掉落的地方走去。 第25章 以身试枪 才走到手枪的掉落处,彪哥猛地一个转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用杜鹃啼血的声音哀求着,“陈哥,我求您了,小弟知道错了,您就别再玩儿我了!” 这几步路并不长,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几步中,太多太多的东西涌入了彪哥的脑中,这家伙要我开枪打他,为什么? 可是,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仓促之间,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陷阱,对方就像一只猫一样,在戏弄自己这只可怜的老鼠! 这个比喻,彪哥自己并不喜欢,但事实并不以他的喜恶为转移,他非常清楚,毫无疑问,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似乎比猫和老鼠之间的差距,还要大一些! 想想刚才就知道了,自己手里拎着手枪,对方都敢毫不含糊地站在面前,肆无忌惮地嘲弄和讽刺,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完全有信心在自己开枪之前发出致命一击! 丫肯定是在试探我,是不是真心地认栽!彪哥终于做出了判断,事实上,这种戏弄人的事,他自己也做过一些,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比较让人开心的。 猜到了这种思路,那么,他下跪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我认栽了,我不玩了,我玩不起,以后我躲着您走还不行么? 陈太忠却是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哼,看你这点出息,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开枪打我,一个就是……开枪打你自己的头,你选吧……” “这是你逼我的!”彪哥怒吼一声,那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手中,“砰”地一声,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枪响了! 我打中他了!就在那一刻,彪哥无比地自信,他做过军人,对自己的枪法,他有相当的信心! 微弱的月光下,陈太忠高大的身影静静地呆立在那里,巍峨如山,一动不动。 彪哥却是长出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走向了陈太忠,手中的五四还在不住地吞吐着火舌,“砰”“砰”“砰”…… 直到他打光了所有的子弹! 五四手枪的弹夹,弹容量为八发,彪哥确信,就算头一发他自己没观察到细节,但是剩下的七发,绝对是弹弹咬肉的! 这家伙,居然还没倒?他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说,你不用这么吓唬人的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上前,伸手去推站立着的陈太忠,死都死了,你丫还站着不倒,打算做个雕塑么? 这不是他头一次杀人,所以,并没有那种初体验者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过,他伸出的手,并没有触及陈太忠的身体,而是悬停在了空中,因为,他看到了那双略带点的荧光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自己! “虎死不倒威!”彪哥登时就愣在了当场,半天才伸手去抹对方的眼皮,“好,你算条汉子,不让你死不瞑目了!” “我是让你开一枪,”陈太忠冷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野外,显得极其的诡异,“而你多开了七枪,这个帐,怎么算?” “呃~”彪哥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全身发软,身子不由自主地慢慢向地上委顿了下去,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的,面对这种诡异,他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更何况,他的声带也变得僵硬无比,就算有话说也没法张嘴了。 “别吓得尿了裤子!”陈太忠冷笑着,“你有最后一个回答的机会,这多出来的七枪,该怎么算呢?” “由……由、由……由您说了……”两行热泪,顺着彪哥的眼角流了下来,这一刻,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裤子也湿了,隐约中,肛门括约肌也在不停地痉挛中,似乎有失控的趋势。 彪哥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胆子足够大,手也足够辣的男人中的男人,但那是对上人类的时候,面对着眼前这个非人类,他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一条小毛虫。 “四五百米的出膛速度,威力真的很弱啊,”陈太忠轻声地嘀咕了一声,思绪才回到现实中,他抬腿就把彪哥踹翻在地,“妈的,你简直是给我们打手丢人啊,算了,不留你活在这个世上现世了。” “别~”彪哥凄厉地叫了起来,一时间心胆俱裂,以他多年混黑的经验,他相信,眼前这位绝对有能力也有胆量,在一秒钟之内干掉自己,“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小彪再也不敢了啊,呜呜呜~” 他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呜呜……我用钱买命……还不成么?” “瞧你那点出息吧,杀你都脏了我的手,”陈太忠上前又是一脚,不过,这次的力道,就轻了不少,“给我办两件事……” “大哥您说,大哥您说……”彪哥登时破涕为笑,不过,他的身子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一件嘛,我觉得赵茂斌的主意不错,嗯,你给我弄点他跟小姐鬼混的裸照,”陈太忠一向是个以牙还牙的主,丫想这么害我?好说啊,哥们儿我借鉴一下这个不错的创意。 “好的,好的……”彪哥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另一件嘛……对了,你刚才说你很有钱?”陈太忠微笑地看着他,“正好了,爷爷我就缺钱,你明白了么?” 事实上,他担心的,是自己的父母被这帮混蛋骚扰到,刚才他要对方开枪打自己,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只有显示出强大的实力,才能威慑住眼前这帮宵小,而以身试枪,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眼下看来,这个要求提不提都无所谓了,对方吓得连人话都快说不出来了,那么,他也就不用自曝其短了,免得没准还生出什么是非来。 “对了,还有……”他这句话,吓得彪哥又抖起来了:我还不知道该给你送多少钱呢,你还“还有”? 第26章 我是张好古? “把那个小林子的左手,给我剁了!”陈太忠冷笑,赵茂斌的同学?嗯,让姓赵的那厮头疼去吧。 吩咐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今天已经太晚了,再不回去,父母亲要担心了,他想努力地做个孝顺儿子。 第二天一大早,彪哥拎着五十万现金找上了门来,却听到陈太忠的母亲告诉他,“太忠啊,他已经去东临水了,那里出了点事儿。” 虽然老人家看着彪哥那张典型的歹徒脸,有些微微的胆颤,可是她的脸上,还是挂了压抑不住的欣喜,“红山区的人喊他赶紧回去。” 走了?彪哥有点傻眼了,这次上门除了送钱,他还有点别的想法,就是想知道,能不能留下小林子的那只手。 事实上,这次贸然结下了这么大的仇家,就算陈太忠不说,彪哥也打算以“交友不慎”的名义,好好地惩治林海峰一番,以出这口恶气。 谁想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那小林子抱着他的大腿痛哭不已,口口声声地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一旁就有混混,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觉,开口劝说。 “彪哥,这个叫陈太忠的家伙,实在是太古怪了,咱们惹上他,不定人家肯不肯放过咱们呢,这次,你不如帮林子说说情,借机看看,这家伙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话的目的,是为林海峰求情,但彪哥仔细想想,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于是,毒打了小林子一顿之后,他就上门来探听风声。 说实话,虽然存了探听的念头,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就算知道了,陈太忠不肯放过自己,那又能怎么办?那家伙,可是枪都打不死的! 这个试探,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万一被他观察到陈太忠不肯放手,那么,他还有时间跑路! 可是这凤凰市黑道上人见人怕的凶恶名头,是他亲手打造出来了,就这么丢弃了,他也实在有点不忍,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啊,难道换个马甲重新混么? 听到陈母如是回答,彪哥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既惶恐又欣喜,矛盾异常,这家伙……走了啊,那遗憾了,林子,你这只手,不是我不帮你保啊。 那么,陈太忠这么着急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东临水出乱子了,还不是小乱子!他这趟回家,堪堪地躲过了一场政治风波,这家伙,实在是太幸运了。 这场风波的起源,还是在东临水的修路上。 现在不比三十年前了,手拉肩扛修路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筑路,流行的是推土机、挖掘机,若不是这条路是私人修的,对路基要求不是很高,怕是还得有压路机才成。 东临水村肯定没这样的机器,干了几天,水泥厂吕老板对筑路的速度很不满意,屡屡派了人来,要求李凡丁上挖掘机,上推土机。 李凡丁本想阳奉阴违,可等到张乡长也出面的时候,他只能咬牙出血租设备去了,只是这里实在太偏僻了,工程量又不大,他费劲心思,好说歹说才用高租金为饵,骗了两台挖机和一台推机回来。 三台车是一个车主,不到一米五的矮子,叫白杰。 才到村子,李凡丁的脸就变了,“先干着,村里财政困难,一天一结有难度,工程完了,一并算钱。” 矮子肚里三把刀,白杰也不例外,精明着呢,知道被人算计了,眼下在别人的头上,想跑都晚了,他假意争执了几句,就让司机开始施工了。 96年时,这样的三台车,就算买二手的,也得两百多万,能买起这样的车,白杰绝对是有点背景的,可惜的是,李凡丁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想到了,但没想到矮子的后台,是相当强势的。 当天晚上,区里分局的警察就堵了李凡丁的门,罪名是涉嫌“绑架和抢劫”,还好李村长早一点点得了消息,翻墙头跑了。 陈太忠是副村长,而眼下并不是换届的时候,于是他被匆忙地召回,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代理村长,搞得任娇在电话里知道之后,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探亲也能升官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像张好古呢?” 陈太忠的文学造诣很一般,不过,《连升三级》这典故实在太有名了,对于这样大名鼎鼎的主角,他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哼,那种纨绔子弟,也能跟我比么?陈太忠对这个比喻很不满意,不过再仔细想想,任娇的比喻,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要是他不是早早地探亲走了,在这场“挖机风波”中,李凡丁跑了之后,作为村长的副职,他必将承担部分连带责任! 管他呢!陈太忠不想考虑那么多了,眼下的他,已经接过了李凡丁的担子,那么,他面临的头等大事就是:修路! 十万吨的水泥厂,别说是乡里,随便搁到哪个县里,也都是了不得的事物了,虽然眼下的红山县已经撤县改区成了红山区,但这无损这个水泥厂在区里的地位。 张乡长也来了,实际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乡里不来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这件事的性质,最终还没有敲定,但毫无疑问,在对东临水村基层的管理上,乡里难逃疏忽的嫌疑。 不过,张乡长也不是很在乎,既然这件事有可能划归到“经济纠纷”里,他目前是无须烦恼的,李凡丁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同陈太忠一样,他担心的也是修路的问题,“小陈,听说你最近跟吕总处得不错嘛,修路这事,你一定要当最重要的事来办哦。” 说这话的时候,乡长大人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古怪的微笑,这笑容让陈太忠十分地不爽,靠,我只是小小地收了一点钱,怎么你们全知道了? 事实上,吕老板并没有跟张乡长说过行贿的事儿,这是忌讳,吕总是明白人,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陈副村长那儿,我去做工作好了。 可张乡长也是明白人,发现陈太忠后来不掺乎了,自然明白,吕总的“工作”已经做通了。 第27章 西风压东风 “好说好说,”陈太忠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要唱唱高调,反正他早就拿定主意了,要混点政绩出来,李凡丁不在,正合适他大展手脚,“我们村要把修路当作头等大事来办,乡里的经济建设是重中之重,一切都要为了这个目标服务!” 这个愿望,自然是好的,但是张乡长刚刚离开,陈太忠就发现了其阴损的地方。 那个叫白杰的矮子,三台机械的老板,一直没离开东临水,他领着司机们坐在村里的会计家,索要施工费。 眼见张乡长离开,白杰带了司机,直接堵了村委会的大门,“可算有个能做主的了,陈村长,我们这个施工费,该结一下了吧?” 这个乡长太操蛋了吧?陈太忠很不满意,你说你不划点钱过来,也就算了,居然不把这个祸害给我带走? 就这样还指望我尽快修路?什么玩意儿嘛! “那是李村长手上的事儿,我管不了,”陈太忠眉毛一皱,这种吃力不落好的事,他怎么可能应承下来?“而且,村里也没钱,我是爱莫能助。” “李村长探亲去了,这事我还找定你了,”此一时彼一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现在白杰在上风头,说话自然就有些嚣张。 而且,“探亲”那俩字儿,他说得格外地重,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我能把他逼得跑路,你个副职还得瑟什么? 陈太忠是直脾气,面对领导,他或者还能弯弯绕地说两句,对着他怎么可能客气?眉头一皱,“嗯,好好说话,你这副表情,我有点不待见。” “待见不待见,那我是随便你了,”白杰很嚣张,昂着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好多的代理村长,“不过,三台机器,一天三千九,三天就是一万一千七,等到明天,那可就是一万五千六了啊。” “不出工,也有钱赚?”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你们不是只干了一天么?” “是只干了一天,不过这设备我们没开走啊,”白杰的回答振振有词,“在你这儿闲置着,风吹日晒的,这损失你们不出,难道要我负担么?” “我觉得你有点欺人太甚,”陈太忠吸了一口冷气,这他妈的李凡丁,给我留下的是什么破摊子啊? 当然,纵然有前车之鉴,他还是没把面前这矮子放在眼里,他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这一万一千七,你爱找谁要找谁要去。” “至于说明天嘛,从今天起,这里我说了算,所以,现在我就可以通知你,你的挖机和推机,可以开走了,我们供不起!” “你想得美,”白杰拍案而起,虽然,他站着和坐着,高度其实都差不多,“不给钱,我绝对不开走,我倒要看你怎么修路!” “不开走?你确定?”陈太忠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不怕丢了啊?我来这里时间不长,不过,听说这里的民风,不是很淳朴。” “你这副表情,我也不是很待见,”白杰有样学样地瞪着他,以示自己的不含糊,“有本事的话,你可以喊人砸了设备啊,我还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说法了,怎么说……” 他的嘴向村委会门口的警车一努,“怎么说,现在也是法治社会不是?” 要找死啊你!陈太忠终于被眼前这厮惹毛了,你丫学我说话,已经是很过分了,罗天上仙说话,是你个小矮子能学的么? 现在倒好啊,你居然敢拿警察来威胁我!不给你点儿厉害,你还真不知道二郎神是三只眼吧? 一旦打算算计人,陈太忠的脑瓜就变得灵巧无比,脸上也登时道貌岸然了起来,“这个同志,嗯,你是叫白杰,是吧?我很好奇啊,刚才张乡长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找他要钱呢?” “张乡长说了,是你们修路,不是乡里修路,”白杰眼见压了对方一头,心中煞是满意,“既然是你们得利,当然是你们出钱了。” 说完这话,他还忘不了威胁陈太忠一句,“不过,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自然有办法找到乡里去。” 这话你也不知道早说!陈太忠皱着眉头叹口气,早知道能把你弄到乡里去,哥们儿我有这工夫跟你闲扯淡么? 现在,哥们儿的火气已经上来了,一切都晚了不是?啧啧,一看就知道你丫是个情商不够的! 很遗憾,白杰以为代理村长的叹气,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资金,于是,最后一个机会,被他自己活生生地错过了。 与此同时,凤凰市内,也有人在叹息,那是赵茂斌,“林子,这事你放心好了,这个头,我一定帮你出。” 林海峰已经被斩掉了左手,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呢,他是以“工伤事故”的名义住进来的,听到这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茂斌,算了,这件事我认了,以后都不想提了,但愿……但愿手术能比较成功吧。” 他的手是杀猪刀砍下来的,锋利无比,而且,砍下来之后,马上就被泡进了牛奶里,所以,肯定还能接回来,不过,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那就没法说了。 这算是他投机了,既然陈太忠要剁了他的手,那么,彪哥是没胆子不剁的,可是话说回来,陈太忠也没不允许他植回手臂,赵茂斌就出了这么个点子,对于他这种公子哥儿来说,钻空子,那是一门艺术。 至于说手术的钱,自然是赵家出。 “哼,你忍得下我还忍不下呢,”赵茂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这次,哥们儿我要让他栽个大跟头,哼,有段卫华撑腰,就很了不起么?” 段卫华,自然就是堂堂的凤凰市市长,陈太忠自以为那是自家的对头,殊不知,已经有人把他提前划进了段氏一派中。 第28章 我这叫幸灾乐祸 “白总,白总!”一个司机慌忙地跑了进来,吵醒了正在睡觉的白杰。 “几点了?”白杰嘟囔一声,拿起枕边的手表一看,“靠,才六点,你有毛病啊?乖乖回去给我睡觉去。” “大事……大事不好了啊,白总,”说话的司机,舌头有点大,仓促之间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 “你是渣菩?”白杰的脑瓜,在逐渐地清醒中,这家伙,不是在看着挖机和推机么? 坏了!他终于有点明白了,睡眼惺忪地坐起了身子,“渣菩,怎么回事?” “咱们,咱们的挖机,挖机和推机……”渣菩有点愚笨,越紧张越说不出话。 “被人砸了?”在一瞬间,白杰的眼睛就睁得老大,所有的睡意全部不翼而飞,只有眼角的两团黄豆大小的眼屎,证明他是才从睡梦中惊醒。 这个陈副村长,还真的是胆上生毛啊,居然敢砸我的设备?年轻人啊年轻人,太不知道分寸了,哼,这帐啊,咱们有得算了! “不、不是……被砸了,”渣菩有个毛病,越紧张就越结巴。 “妈个巴子,你快说啊!”白杰顺手就抄起了床边的烟灰缸,狠狠地砸了过去。 渣菩又用了三分钟,才说明了问题,敢情,两台挖机和一台推机,在一夜间就不知了去向。 “你是死人啊?”这阵工夫,白杰已经穿戴好下地了,听到这里,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你不是在那里看守着的么?” “我一直就在推机上呢,”渣菩有点冤枉,“四点了,我才打了一个盹,然后……” “然后个屄毛,”白杰对着他又是狠狠的一脚,眼睛瞪得老大,“呆着犯傻啊?走,带我去看看!” “然后,就发现自己睡在石头堆上,挖机和推机,统统不见了。” “好了,我知道了,走,”白杰手里晃着一个大号手电,四节电池的那种,这是他才买来的,村里不但没路灯,狗还多,有这个东西,省很多事。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现场,果不其然,三台大型机械不翼而飞,地上别说车辙了,连脚印都没有一个。 “你是个死人啊?”白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渣菩身上,“三台机器,开动时响动那么大,居然还睡得着?” “我睡觉挺轻的啊,”渣菩有点委屈,“再说了,钥匙都在咱们手里,谁开得走啊?” 哎?是啊,听到这话,白杰冷静了下来,没有钥匙,谁能开得走这三台大车呢? 至于说可能是村民们合力推走的,他根本不信,这三台车可都是有基座的,谁推得动呢?就算抬,以东临水这点人,想要抬走这三辆车,也不是两个小时能做到的。 更何况,这附近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脚印,要说可能性,那只有一种,就是遇到技术高超的盗车贼了。 “走,四下看看,”白杰又踢了渣菩屁股一脚,“没准车就在这附近呢,时间这么短,他们跑不远的。” “可是,就算撞到了,他们人肯定不会少啊,”渣菩的胆子不小,不过,在这荒郊野地里,决定一切的,还是实力! “那,咱们还是报警吧,”白杰听到这里,身上也是一个冷战,他这两年赚了不少钱,他还不想死,“这件事,我一定要一查到底,实在不行,去全国的旧车市场去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这案子太大了,由不得他们不认真。 天才蒙蒙亮,警察们已经在四周布下了警戒线,分局技术科的几个小年轻,一脸严肃地带着白手套、端着照相机在忙乎着取证和拍照。 “怎么样?查出来没有?”白杰真的慌了,这几台设备并没有上保险,丢了的话,根本无法转嫁损失。 “你当我们是神仙啊?”带队的是个二级警司,他对这个小矮子有点不满意,这两天就是你丫给我们添乱了,“这不是正查着呢?往边儿上走走,别破坏了现场!” “有两根头发!”一个警察高兴地叫了起来,真不容易了,这大野地儿的,天色又不好,能找到这种玩意儿,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看着那警察如获至宝地拿镊子夹着头发,小心翼翼地往塑料袋里装,渣菩用胳膊肘碰碰白杰,小声解释,“白总,刚才我醒来的时候,那里就是我躺的地方……” 这么忙乎着,天就大亮了,村里人习惯早起,听说这里发生了大事,呼朋唤友奔走相告,不多时,现场外围就被围得人山人海。 “退后,大家,都往后退退,”陈太忠出现了,嘴里叼着根牙签,还在不紧不慢地剔着牙,“别妨碍警察办案啊,白老板的能量是很大的,小心到时候,逼得你们统统探亲去!” 这话实在有点阴损。 人群登时轰然大笑,农民们虽然质朴,但未必就是脑子不够用,白老板这三台机器的存在,已经是断了大家的财路,围观的人里,有能有几个对他没意见的? 现在好了,白老板的三台车丢了!幸灾乐祸这种情绪,通常是被归到小农意识里的,那么,在场的小农们自然要幸灾乐祸。 “姓陈的,你怎么说话呢你?”白杰心情正不爽呢,忽地一下就蹿到了陈太忠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这事啊,十有八九就是你干的。” “我可以告你诽谤的,”陈太忠大大咧咧地扯开他的手,掸掸衣领,“警察都不知道,你先知道了?这是不是你早就准备好了,一定要嫁祸我,逼得我去探亲?” “不过,不好意思哈,我才探亲回来,再回去,那就得过年了,”陈太忠一本正经地说着,“嗯,白老板的好意,那我是领了,可惜村里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啊。” 这几句不咸不淡的风凉话,差点没把白杰气得背过气去,手哆嗦着指着陈太忠,“你,你……” “我什么我啊?我是在幸灾乐祸啊,你没看出来么?”陈太忠讶然地望着他,“幸亏这三台机器不在了,要不今天你还得跟我要三千九呢,我高兴啊,哈哈……” 第29章 奇案一桩 白杰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对着二级警司嚷嚷开了,“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二级警司虽然生气,但他也不是很待见眼前这厮,而且,他在办案,公私还是要分开的,“我承认,他们有嫌疑,你呢?你就没有嫌疑了么?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大家都有嫌疑。” “至于说,他们的反应,我倒不认为不正常,”警司侃侃而谈,“换给是我,我也会看你笑话,这个反应,不但符合情理,也符合逻辑,所以,我认为你不能以这个为由来指证他们。” 他的意思很明显,小矮子,你还是说点有用的吧,别纠缠在这种事上了,早点破案,大家都轻松。 “他昨天说了,你就不怕车丢了?”白杰手一指陈太忠,他终于想起了点什么,“还说这里的民风不是很淳朴。” “你真的这么说了?”警司的眉毛动动,看看陈太忠。 “没错,我是这么说了,”陈太忠点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什么问题么?我那可是好心来的。” “今天凌晨四点到六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警司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个时间,我当然在睡觉。” “有谁能证明么?” “没人,”陈太忠摇摇头,用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他,“我还没结婚,而且,作为一个国家公务员,我对个人的私生活是很注意的。” “你是国家公务员?”警司的眉毛皱了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这年头,村长标榜自己是公务员的,可不多见,“你不是东临水本村的人?” 前两天负责办理李凡丁案子的,并不是此人,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警司一边死死地盯着陈太忠的双眼,一边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声音很大,是一个娇美的女声,“杜警司么?那三台失踪的车辆,我们找到了!” 那三台车距离这里的位置,并不是很远,就在十里之外的西凤村。 村里有老人睡得轻,约莫在五点来钟的时候,感觉地面颤了两下,这老人急忙爬起来,叫醒了家人,“山神爷发怒了,山神爷发怒了!” 这是村民们对地震的一种说法,听到老头这么喊,全家人忙不迭披着被子扯着毛毯,蹿到了院子里。 他家这么一折腾,别的村民也醒了,村里大多是砖木结构的房屋,甚至还有土坯房,听说是地震,谁不怕? 可他们左等右等,也没再等来什么晃动,就有人歪嘴说闲话了,“寒冬大腊月的,这不是折腾人么?” 老头坚持自己感觉到了地颤,又有年纪相仿的老人,隐约地表示了支持的意思。 这下,歪嘴的小年轻们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反正老人也是为大家好,就算虚惊一场,那也是好心来的。 但是这老头心里还是不踏实,人老了,就怕死,再说家里一大堆人呢,所以,他赶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周边的山上转悠去了,想探索一下,大半夜的地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丘陵地带,一个个的小山包爬起来并不累,老头劳作一辈子,身体也好,不多时就翻了两个山头。 于是,他找到了半夜地动的元凶,在一条山沟里,歪七扭八地躺着三个奇大的铁家伙,看起来像是什么机械,不过比手扶拖拉机是大多了。 当然,老头马上就喊了村里人来看,有那见识广的人就认出,这好像是施工机械。 等那警司带了人马和苦主赶到现场的时候,白杰的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 三台机器似乎是被人从山头上扔下去的,瘫在地上歪七扭八的不成个体统,最少是要大修了,没准,除了部分可用的零件,大部分都可能直接进废品收购站! 没错,废品收购站!这一点,不但他想到了,东凤村的村民们也想到了,警司带着四个警察赶到的时候,山沟里满满当当全是人,手里抡着锤子、镐头之类的家伙,正在“叮叮当当”热火朝天地拆着呢。 甚至,一边有人在垒灶台,看起来是打算火烧这几个铁家伙了,那大铁铲子上的铁老多了,但砸不动啊。 “嗷”地一声,白杰终于背过气去了。 警司倒是满负责任的,从车里拎个喇叭出来,“警察!你们都给我住手,谁是村长?村长在不在?”…… 最终,“挖机失窃案”成为了红山区远近闻名的悬案。 没办法,这并不是警察们无能,事实上,没人能想得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组织,能在一个小时内,把三台这么大的家伙活生生地从东临水扛到十多里之外的西凤村去! 好吧,姑且让我们假设,作案人有钥匙……会配钥匙,他们是开着三台机械车离去的,而那个叫渣菩的家伙,睡得很死,没听到车开走的响动。 但是,那三台车是怎么翻过两个山头,又怎么跌进沟里的呢? 三台车都是有履带的,就算山头低,它们爬得上去,可是,一路上没有任何履带碾压的痕迹,这一点,怎么解释? 没人解释得清楚! 到末了,警察们也不过是把那些参与砸抢的西凤村村民拘起来,勒令他们退还扛走的零件,不过就是这样了。 那些村民们还委屈呢: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天上掉下来的东西,谁知道捡不得呢? 白杰是被自家几个司机抬着离开的,他的心脏病发作了。 不过,矮子还是使出了相当阴险的一招,他打了两个电话出去,时间不长,又一车的警察赶到了东临水,将失窃现场封锁了。 不但封锁了,他们还在隔离绳上贴满了封条,也就是说,这里被封了,什么时候启封,警察们没说,“这么大的案子,要一查到底,短期内,你们是不用想启封了。” 第30章 财政危机 正在修的路被封了! 有村民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事汇报给了陈太忠,经过今天早上的事,大家已经对这个新的村长,产生了极大的认同感,认为这是一个肯为村里着想的好官。 就算李凡丁当村长的时候,也不敢跟区里来的警察顶着干,而这个年轻的村长,他敢,他甚至敢当着警察的面,嘲笑那个操蛋到无以复加的小矮子。 而且,陈村长也说了,他是国家派来搞公务的,国家派来的……听听这背景,好吓人啊,国家来的人,那是比乡里来的人牛气。 陈太忠忙乎了一晚上,也累得不轻,运用仙力,他临时扩充了须弥戒的空间,但就算是这样,那小小的戒指,一次也不过只能装一台车。 他来回跑了三次,才算把车转移完,还好,荒郊野岭外夜半无人,他跑得快点,也不怕别人看见。 正如前文所说,做这种操蛋事的时候,他的脑瓜非常好用,他甚至想到了把车扔进山沟时,太大的动静没准会惊动什么人,要知道,他从未来过西凤村,大半夜的,他也不知道扔车的地方跟西凤村的住宅区离得有多远。 所以,他是把三辆车攒到一起,才挨个抛下去的,那老头被惊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村民跑进来报告的时候,陈太忠正盯着须弥戒看呢,可惜啊,这戒指快无法使用了,虽然是残次品,可这多少也是他这辈子炼的头一件法宝,心疼自是难免的。 听到警察封了路,陈太忠冷笑一声,“他们封他们的呗,没封的地方,咱们接着干,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封了整个村子。” “可是……”村民有点犹豫,正在这时候,村支书走进来了,“太忠啊,找你有点事商量。” 村支书找他商量的事,挺重要,李凡丁在“探亲”之前,把村子里的公款全借光光了,会计那里,现在只有权力打白条了。 打白条……这么做不好吧?陈太忠想到这个,就有点头疼,“老支书,你是说咱们现在想修路的话,就得跟村民们打白条?” “那倒无所谓,等秋收之后一块结都成,大家的钱,谁的也少不了,”支书想的是别的,“可眼下修路,你得管饭不是?” 村里人就这样,工钱晚算点不要紧,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谁也不怕你赖账,可出工的时候,你得管饭,这可是不能含糊的。 有些人参加修路,家里连灶都不舍得生了,就指着能狠吃大锅饭呢。 做饭的人有,但米面和蔬菜肉蛋呢?得花钱买! 李凡丁在时,村里有关系户专管送这些的,他给钱不是很及时,但关系嘛,大家都不怕,可眼下,换了村长了,这些关系户,自然不肯买账的。 莫不成还要我自己掏腰包?陈太忠有点恼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花钱,虽然他已经有点体会到人民纸的重要性了。 他恼火的,是那些关系户的区别对待,以前李村长打白条,你们哗哗地送货,一点都不含糊,现在我当村长了,就不认白条了,合着这是看我是城里人,好糊弄? 万事都怕上升到一个高度,他既然认为人家小看自己的情商,少不得就要仔细盘算一下,最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高情商的决定,“嗯,好吧,这路,咱们暂时不修了,反正警察封路呢。” “这么做不好吧?”村支书有点傻眼,“乡里催得可是紧。” “没啥,”陈太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很是高兴自己堪破了一层奥秘,“嗯,有人比咱们更着急呢,皇上不急,咱们这些太监急什么?” 你丫才是太监呢!村支书心里狠狠地回了句嘴,不过,说实话,他也认为这么等着就不错,反正这是村长的主意,既然这事有人出头扛了,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果不其然,水泥厂的吕总听到消息,在当天下午就跑来东临水了。 陈太忠闲着没事,正蹲在地上摆弄那口大锅呢,“找星,还真是不好找啊,还一锅双星呢,我怎么一颗星也找不到?” 找星可是技术活,陈太忠自觉自己是高材生,找这卫星应该是挺容易的,没想到有参考书帮忙,难度都这么大。 或者,应该等晚上,用天眼找找? “陈村长,你还找什么星啊,兄弟我的心都快不跳了!”吕总带了两个人呼啦啦地进来了,“你们怎么停工了呢?” “哦,吕总啊,坐坐,”陈太忠登时堆起了满脸的笑意,“这事啊,说来话长……” 李凡丁忌惮吕总,但陈太忠可没这样的心理负担,“吕总,这还不都是你闹的?非要找什么机械施工队?这下可好,出事了吧?” “我给钱啊,你怕什么怕?”吕总看看这个年轻的村长,意味深长地反问,“你知道这次,李村长为什么跑路么?” “谁知道?”陈太忠抖抖肩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所以……” “因为他太贪了,小农意识就是这样,”吕总死死地盯着陈太忠的眼睛,“他舍不得把钱给了那个叫白杰的家伙,我给他的钱,并不少,可惜的是,他还想要更多……” “小陈,我知道你是城里人,在这一点上,你要把好关哦,”吕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还年轻嘛。” 靠,我不过是小小地收了你点钱,还是你主动送的,你就敢教训起我来了?陈太忠有点不爽了,待到他想起,自己收钱,似乎还不止一个人知道了,这火气就有点大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陈太忠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当然,搁在吕总眼里,这就是翻脸无情,“你知道东临水的财政状况么?” 第31章 仙家筑路(上) 东临水的财政状况,吕总还真不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的钱拿出来,这边却是死活不能按时完工甚至纯粹就完不了工,到时候,人家要增加费用,他还能不给? 决算永远比预算多!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吕总才在前期稍微地给了几千块,象征性地意思一下,他非常清楚,跟农民打交道,并没有大家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不过,就算村里没钱,他可以去借啊,”吕总的回答是一等一的,这是一个成功商人的思路,“反正,到时候我总缺不了他的,大头还不是他拿?” “他可能去借么?”陈太忠微笑着斜眼看看吕总,一种情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吕总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总算是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了,不由得摇头叹叹气,“唉,这个家伙……” “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陈太忠的性子,还不是一般地直,“简单地说吧,你给钱,我们施工,保证在工期内干完!” 我可以相信他么?吕总盯着陈太忠,沉思了起来。 半晌,他才发问,“你打算不打算租挖机和推机?” “我租那些东西干毛啊,还嫌不够乱?”陈太忠火了,“反正,我保证在工期内完成工程!” 大丈夫一言九鼎,他不仅仅是大丈夫,还是曾经的罗天上仙,有一个保证就足够了,他不想解释再多了。 “那我……只能少部分地提供点资金,你明白么?”吕总是痛快人,“话是你说的,反正你不打算租设备了,用不到那么多钱?是吧?” “……你放心,到最后,短不了你们的就行了!” “没问题,随便给点就行,我主要没钱供大家吃饭,”陈太忠太直了,连这话都说出来了,不过,他并不想为难吕总,他眼下最想要的是政绩,为了政绩,他也不能为难对方! “哈,陈村长真是痛快人,”吕总差点没笑出声来,“别的不敢说,只说吃饭的钱,我这里是出得起的!” “那就好了,”陈太忠点点头,一指村口方向,“不过,那段警察封的路,就要你去想办法了,到时候那里完不了,是属于不可抗力,这点我是爱莫能助的。” 吕总点点头,并不言语,那个关节他已经开始跑了,不过,丢车的那厮,也很有点能量,虽然他的财势要强过对方不止一筹,但如果不是铁下心撕破脸的话,并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得定的。 大不了到时候,撕破脸硬上好了!吕总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妈的,白杰那厮脑子进猪油了?这算是给东临水找麻烦呢,还是给我吕某人找麻烦? “好吧,这里是两千块,你先拿着,”他递出一沓钱来,随即站起了身子,“我还得去跑跑这事儿!” 陈太忠看着吕老板离去,总觉得自己有点什么事没办,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在吕总登上小车之前,把人拦住了。 吕总看着他呼地从自己身边冒了出来,吓得就是一哆嗦,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搞定白杰呢,“我说,有你这么吓人的么?” “想起个事儿,”陈太忠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你这光跟我们要求工期了,嗯,正好完成的话,我没话说,可我要是提前能完成呢?” “奖,这没得说,工期还有,我算算……嗯,还有二十五天,”吕总真是心急这事儿,他想在年前,完成水泥厂的试车,一过完年,各个工地再动的话,他这里的成品就能往外运了。 否则的话,万一赶不上开春这一波行情,销售难度就要大增了,“你要是能提前三天以上完成——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多提前一天,我多结算……两千五,你看行不行?” “钱不钱的咱们再说,”陈太忠这次,是真的为村里着想,东临水村子虽然不大,但村里的壮劳力还真不少,“这么着吧,到时候你的厂子,从我这里招点工吧?” 他是不知道水泥厂需要多少工人,还有多少缺口,所以没说人数,但搁在吕总耳中,就是这年轻人不想谈及人数,这是一种尊敬的表现,当然,也体现了他对未来局面掌控的信心。 所以说,说话这门学问,里面的道道还真的不少呢,什么时候才不把话说死,这也很考校人的情商的。 “没问题,在合理的范围内,这个没问题,”吕总自然也会这么说话,话里的弹性极强,“如果你能提前五天以上,钱照给,我还给你留点名额。” 话,他还真的不敢说死,农民们就这样,给个梯子就敢上房的,到时候如果很多人培训不过关,做工作又解释不通的话,万一他们在这段路上捣乱的话,那可也是麻烦。 “这当然,”陈太忠点点头,“我也没想为难吕老板。” 事实证明,他还真的为难起吕老板来了,五天后,他的电话,打到了吕总手机上,“吕总啊,饭钱没了,你派个人,再送点来吧?” 吕老板登时就跳起来了,“太忠,你可不能这样啊,这才几天呢?你就说没钱了?你们东临水那地儿,物价水平是个什么样,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东临水这里,物价便宜得惊人,或者,针头线脑这样百货商品不会特别便宜,但吃的东西,还真的不贵,都是地里长的,家里养的,不用拉到集市上卖的话,还能省下路费甚至税钱,怎么可能贵了? “你知道我给大家吃什么吗?”陈太忠有点不高兴,“连轴转地干活呢,营养跟不上去,大家还不得骂死我?” 连轴转?吕总有点傻眼了,“那你跟我说说,工程进度到什么程度了?” 啧,陈太忠咂咂嘴,心里有些得意,“有我指挥,那自然很快了,一多半了吧?嗯,如果不算封的那段的话。” 第32章 仙家筑路(下) “呃……”吕总倒抽一口冷气,半天才发问,“你是说,再有五天,就能完工了?” “没错,我指挥的嘛,”陈太忠少不得又得意一番,“老吕啊,为办好你这事,我可下老鼻子辛苦了啊。”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还真是辛苦。 冬天施工,本来就是很考验人的,而陈太忠大鱼大肉地端上来,只有一个要求,连轴转,夜里点上火堆地干! 这固然是他想弄些政绩出来,以迎合乡里的要求,但他还有点别的想法,那就是尽可能地让村民们辛苦和劳累,最好能……累得干活之后倒头就睡的地步。 这就不得不提及他的一点私心了,说实话,这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怎么也有一公里多将近两公里,虽然村里的任务只是把土地平整一下做个路基,但毫无疑问,这个工程量绝对不小。 而李凡丁前期,并没有把所有的劳力都投进去,至于这厮是怎么计划的,陈太忠不想考虑,但是后来出了白杰的事儿,又耽误了两天,这工程怎么看都是无法按时交工了。 除非租用筑路机械! 面对这种情况,陈太忠还想提前完工混政绩,那么,他除了发动村里的壮劳力齐上阵之外,他自己必须也得做点什么了,没错,用仙家功夫,帮忙修路。 大石头,直接用须弥戒运走,遇到难以施工的砂砾段,还得用“化石为泥”的招数,在石头软化的那一阵,要村民们加紧施工,平整土地。 陈太忠就是情商再不够,也知道这样的功夫是不能在人前显露的,所以,他必须把手下的村民折腾得头晕眼花,好让自己动的手脚,不那么引人注目。 他最希望的就是,村民们一觉醒来,撒开膀子就干活,而不是考虑“呀,昨天那两块大石头哪里去了”?或者是——“奇怪,我记得这段路,以前好像石头特别多来的”之类的。 还好,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也正是因为他频频出手,工程进度快得离谱,差点让吕总惊掉下巴。 “你确定么?”纵然是这样,吕总还是觉得有点离谱,“这样吧,下午,下午我去你那里,亲自送点钱过去。” 他是要亲自考察一番了,自打上次两人约定,为东临水安置一些劳力之后,吕总就觉得,陈村长这人,真的个性得很。 一开始,两人处得并不是很融洽,而且,吕总做生意多年阅人无数,直接就把陈太忠归到了“衙内”一栏里。 没错,虽然东临水很苦,但吕总知道,对于那些有野心、肯上进的官家子弟而言,越是这样艰苦的地方,挂职锻炼的意义也就越大! 现在经历的苦难,会在将来演化为宝贵的财富——无论从履历和心性磨练上讲,苦一点就怎么了?再苦也死不了人的,再说,又不用呆多长时间。 两人在酒桌上的冲突,算不得激烈,但正是因为这种冲突,越发地证实了吕总的猜想:这家伙做事老道,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很有点皮里阳秋的味道,一看就应该是官场世家里出来的子弟。 等到后来他送钱的时候,见到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就把钱揣了起来,吕总对陈村长的印象就变成了:既贪心,又有野心的“衙内”。 这当然是他想歪了,想那陈太忠在仙界,享受游仙、灵仙之类仙人的供奉,不知道有多多少,眼界高得一塌糊涂,怎么会为一个凡人的丁点贿赂感到不安? 但是,自打陈太忠为村里的村民们要岗位的时候,吕总的心里才开始有些愕然:敢情,这位真的是打算在东临水做出点事业了?他不着急回去了? 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只要能为老百姓做实事的官,那就是好官,吕老板是生意人,油滑得紧,但这并不代表他内心深处,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喜恶观点。 所以,陈太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登时就拔高了不少,等到眼下听说,东临水不用任何机械设备,就在五天内干了剩下工程的一半,说不得是要来看看的。 说实话,这一趟来,他心里也是存了点别的念头的,如果小陈真的是个办实事的人的话,那么有些钱,与其让外人赚了,还不如便宜了陈村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确实,在短短的五天内,近八百米崎岖不平的路段,就变得平整了,宽度足有八米,基本上容得下三辆卡车并排走了。 “东临水,不是只有二百多壮劳力么?”吕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全让他们上了?” 陈太忠但笑不语,心中却是得意非常,有我在,这点进度算怎么档子事啊?“呵呵,吕总,带钱来了吧?” “看你这话说得,”吕总的心情也不错,虽说提前完工,会支出大量的钱物,但他并不在乎,“这次给你留五千,算你四千,多的一千嘛……太辛苦的村民,你适当给人家补贴点。” 这里面有例外馈赠,商人也是人,事情办得痛快了,多出点钱也正常,万事还不就是图个心顺?更何况吕老板还有别的心思? “对了,说起了这个进度,太忠啊,你说,警察封锁的这一段,我该怎么个弄法?”吕老板皱着眉头,挺不开心,“这段路不修,跟没修路,没啥两样啊,真的……唉,是愁死我了。” “这不归我管,咱们早说好的,”陈太忠没心思掺乎这糊糊事,拿着五千的手,还没来得及揣进兜呢,就出言表态了,实在是有够操蛋的,“老吕,人家最终祸害的是你,我只是一个村长哎,还是代理的这种,人微言轻,不管事儿的。” 这种状态下,都不忘记撇清?吕总仔细地看看陈太忠,心里有点微微的感触,这家伙,实在是前途无量啊,该管的管,不该管的绝不掺乎,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涵养和分寸,将来这官儿,当得小得了么? 金麟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陈太忠越是这样,吕老板结交的心思就越强了,“我老吕不怕你笑话,这事啊,估计还真得请你伸手管管了,我的能量……有限啊!” 第33章 高深莫测 “你不是认识段卫华么?”陈太忠心里有点小疙瘩,就借着这话头说了出来,脸上更是一脸的怪异神情,“他都搞不定?” 吕总哪里想得到,这位正因为受贿的事泄露而怀恨?说不得只能长叹一声,“唉,泛泛之交,泛泛之交,当不得真的,再说,那个白杰是秦系的人,跟老段……有点不搭调。” “哈,”陈太忠笑了一声,心里居然有点快意,“哦,段市长不行,那我更不行了啊,他是市长,我呢?我只是村长……嗯,代理的。” “你行的,我知道,”吕总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神情的细微变化,“我老吕的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我当然行啦,这话,陈太忠认可,可是这话从吕总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微微地愕然。 他是直肠子,藏不住心事的,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登时就被吕总观察到了,是愕然,而不是茫然!这个表情,让吕总愈发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样吧,我也不瞒你了,”吕总沉吟一下,“白杰这家伙是发狠跟我打对台了,也许……是他身后的人指使的?” “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条路对我的重要性,想必你也清楚,”吕总还是盯着他的眼睛,“为了尽快搞定这事,我打算砸出五万块钱来。” 五万,真的是不少了,不过,白杰在这里亏了上百万,吕总出五万,压得住压不住对方的怨念,还真是说不准呢。 “这钱呢,给谁挣不是个挣?”吕总转了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陈村长,“太忠,你要是能帮我搞定这事,就给个痛快话,这钱就是你的了,我也省得求别人。” 求人太多,到最后事成,很难说就是哪一个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更可能是每人都起了点小作用,然后在某人的压力下,完成致命的一击,如此一来,各方的酬谢都得有,少了哪个也不合适,这个帐,他自然算得过来。 与其把钱像散财童子一般撒出去,还不如只找一个呢,吕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眼前这个小陈,那该是有通天手段的主儿。 陈太忠愣了半天,皱着眉头又寻思了半天,终于叹口气,咂咂嘴巴,“唉,真是倒霉,算了,这个忙,我帮你了,没办法,我得混点政绩啊。” 路不通,他的政绩就无从谈起,提前完工又怎么样?除了多得点钱,没别好处了。 他原本是想着,以吕总的能量,解决这事是很简单的,自然不肯多事,没想到对方吃错了药一般,居然求起自己来了,看来,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哈,终于逼得你露底牌了,吕总这边,心里却是有些微微的得意,打铁趁热,他马上就顺着杆子爬了上来,以推心置腹的口气热络地发问了,“太忠,你这是,打算找省里哪个领导?” 在陈村长点头的那一瞬间,吕总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交好眼前这个人,手里没点政治资源的话,这商场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省里的领导?陈太忠侧头看看他,心里很快就明白这厮想的是什么了。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他不想解释那么多,“总之,一切以这条路通车为前提,是吧?” 那是那是,吕总不住地点头,眼见对方在五万的诱惑下,还能如此地进退有据不失条理,说话依旧硬梆梆的,好城府!有前途! 陈太忠想的,自然不是什么去求什么领导,省里领导?就算是市里的领导,他也不过只认识一个宣教部的副部长段卫民而已,而且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点小误会。 他想的是,改道儿,没错,就是改道儿。 改道这招数,一般是没人会用的,水泥厂前期定下的修路路线,不但能保证施工量最少,付出代价最小,道儿也要尽量地直,运输水泥的大车想跑快点,路就不能弯头太多,否则油耗高速度还起不来,对村子来讲也不安全。 所以,这改道的计划,并不是说就那么容易的,像警察封的那段路,道儿倒是不长,不过就是三十多米而已,可是,真想绕过这三十多米的话,起码就要有三百多米的路要重修,否则路的弧度就太大了。 重修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路旁边有不少大石头,搁给一般人,想都不敢这么想。 陈太忠不是一般人,所以,在十天后,他很痛快地打了电话给吕总,“吕总,路是完工了,你该派俩人来验收了吧?” “完工了?”吕总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你是说,路……修好了?” 你这是什么耳朵,又是什么情商啊?陈太忠咂咂嘴巴,“嗯,没错,完工了,记得带点钱来啊,我手里又精光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马上……”吕总挂了电话,忙不迭地喊司机备车,心里却是还在琢磨:不对呀,分局那里,我一直派人打听着呢,也没听说,这里启封了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最先到的地方,就是封闭的那段路,要说是其他地方完工了,他信,陈村长绝对有那实力,这里,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一到地方,吕总就傻眼了,没错,真真正正地傻眼了,警察们贴了封条的封闭区还在,只是,一条大路紧贴着它绕了过去! 那用来隔离的绳索,在宽阔的大路边,显得是那样地单薄,那么地无助,如果换个不明内情的人来看,一定会以为,哦,公路边的野地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我猜对了开头,但是没猜对结果! 吕总愣在那里足足有两分钟,才匆忙地跳上车,“走,去村委会,我要找那家伙问问清楚。” 小子,藏得够深的啊,死活都不动用你的关系,居然想起了来这一手!坐到车上后,仔细盘算一下,吕总笑了,这家伙,还真值得我期待啊。 不过,他还是有点琢磨不透,按说只这么改改道,中间涉及到的工程量,怕就远远不止五万这个数了,这家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第34章 再升一级 吕总在这里琢磨不透,陈太忠也在村里琢磨不透,他收到了一封公函,公函里的意思,让他颇有点瞠目结舌。 这个是红山区区政府发来的,据凡尔登水泥厂反应,在水泥厂的筹备期间,在配套设施建设的配合上,临近的东临水村,出现了严重的、错误的政治倾向,希望现在的代理村长陈太忠同志,要高度地注意这个问题,充分地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凡尔登水泥厂,就是吕强吕老板的水泥厂,这年头,起个外国名字,商品比较好卖,恰好,吕总听说过,凡尔登是个坚不可摧的要塞,于是,就把这名字用在自家的水泥厂上了。 “这还真是他妈的满纸荒唐言啊,”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公函的意思模棱两可,让他实在有点琢磨不透,这是说李凡丁呢,还是在说我? 不管怎么说,公文最后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东临水的配合赶不上去,影响了区里的经济建设,你陈太忠,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你个吕老头,你丫居然敢阴我?”反应过来这层意思,陈太忠跳着脚就骂上了。 “毁了那路!”陈太忠冲着村支书扬扬手里的红头文件,咬牙切齿地咒骂,“给我集合人,我要毁了那路!” 村支书脸色古怪地冲他努努嘴:喂喂,村长,看看你背后啊。 陈太忠知道身后来人了,不过,他是村长,这里我最大啊,来个人算什么?正好抓他一起去毁路! 呃,是吕总本人? 吕总略显肥胖的脸上,面颊旁的两嘟噜肉在不停地抖动着,“太忠,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毁了路?” “是啊!”陈太忠斜眼看看他,劈手就将那文件重重地摔到了桌上,脸上泛起阴森的笑意,“看不出来嘛,吕总,你这也算是能人啊,居然这么会算计人?” 他发作的理由很简单,这文件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我修好路了,它就来了?这一招,颇有点“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味道嘛。 吕强话都不敢说了,拿起文件就看了起来,一目十行地扫过,登时大怒,狠狠地一拍桌子,“妈的,这是谁在害我?” 他生气了,这不,连脏话都骂了出来?吕总今年都奔五十了,见过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公函里面的险恶用心,这个节骨眼上,发这么一个东西来,那就只有一个目的:挑拨水泥厂和东临水的关系! 这不,人家陈村长都发话了,要毁路呢! 村长的愤怒,他真的能理解,人家用十五天的工夫,干完了三十天都干不完的活,偏生的,上午人家通知自己完工,下午就来了这么一封公函? 这还叫不配合,那什么才能叫配合默契? “一定是白杰这个小矮子干的!”吕总大声地嘀咕了一句,他有意让身边这二位听到,“他这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宽陈太忠的心,太忠啊,这是敌人的圈套,你要是毁路,那可就有人要偷笑了! “白杰?”陈太忠一愣神,他刚才只从自己和吕老板关系的角度上考虑了,现在仔细想想,觉得老吕这话,未尝是没有道理的。 “好了,这事我去办,”吕总也顾不得考虑自己的来意了,他真的不想激怒陈太忠这个高深莫测的家伙,这家伙接了公函,居然马上要毁路,这是一般人敢做的么?“我给乡里送锦旗,给区里和市里写感谢信,说明你在这里面起的重大效果,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陈太忠默然,漂亮话说再多也没用,哥们儿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要见你的行动! 说实话,吕总真的有巴结陈太忠的心思,而且,陈村长做事也漂亮,答应了的事,竭尽全力一样不少地做到了,虽然人稍微地贪鄙了点,可这年头的事儿,不就是这样么?不管清官贪官,捉得住老鼠的,那就是好官。 “你等我的好消息好了,”撂下这句话,吕总就拔腿走人了,这个误会不消除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暴怒的陈太忠。 “老吕你等等,钱呢?”等陈太忠反应过来,追出院子的时候,吕强的车早开走了。 三天后,好消息果然传了过来:东临水村副村长、现代理村长陈太忠,在基层锻炼期间,表现优秀,所以,现将其调到开发区街道办事处,暂代副主任一职,等组织考察完毕之后,办理转正手续。 街道办事处的级别,等同于乡和镇,也就是说,陈太忠现在,已经是副乡长了,不过,区以下干部,是由组织推荐任免的,手续须完善了才行! 这里罗嗦两句,严格地说,街道办还是不能同乡镇相比,虽然街道办是市里的编制,而乡镇基本上属于农村,可乡镇都是有政府,有一套班子的! 而街道办,却只是区政府的派出机构而已,实权上要差很多,就算乡的繁华程度比镇还要差一些,可那是当之无愧的政府机构,所以他这个街道办副主任,比起副乡长来是差多了。 当然,有弊端就有好处,进了街道办,起码是离组织近了,便于表现和考核了,而且,上进的机会也多。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是调回城市了,而且,是升级了! 一面锦旗和两封感谢信,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陈太忠实在有些不解,旋即,他还是弄明白了一个问题:敢情,还是哥们儿做出了政绩,才能升官嘛! 调令上写得明明白白:在基层锻炼期间,表现优秀!也就是说,他没命地修路,总归是好人有好报的! “段卫民那家伙的话,真的不能信啊~”陈太忠颇有点感触,你看,事实就在这里摆着的嘛,我要是只顾着团结同事,不考虑政绩,八成啊,明年这时候也未必能回去! 这家伙根本没弄明白,他的升职,可是段市长开了金口,才能有此效果!官场上很多东西,实在是有点复杂。 第35章 大力提拔 细说起陈太忠这次升级,实在是一波三折,但不管怎么说,段市长在其中,是起了一言九鼎的作用。 市长大人,为什么会帮他呢?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一提那次公务员考试了。 那次考试中,内定的人事局人选是赵茂斌,而很不幸,赵公子的老爹赵如山身为电力局局长,是秦系的老牌骨干成员,跟段市长尿不到一个壶里。 原本,段市长就有心难为一下赵茂斌,不过,他也不可能自己安排人同赵茂斌去竞争,那样的话,火药味儿就太浓了。 没错,他是市长,但混官场有混官场的规矩,计算别人的子女,那可是天大的忌讳,不是生死大敌,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谁家没俩亲朋故旧呢?你断别人的路,回头等你的,就是你自己的人遭报应。 再说,安排的人万一争不过对方的话,段市长的脸上也无光啊。 正好,在笔试中,陈太忠好死不死冒了头出来,段市长知道了挺高兴,本来等着看热闹呢,又听老战友说,这是战友姑娘的同学,说不得就只能授意自己的弟弟,帮忙一二了。 多的忙,段市长也不可能帮,但顺水人情,谁不会做啊?再说又能看到别人的笑话,这样的好事,谁肯后人? 他只想给赵家增加点小小的麻烦,没想到的是,赵茂斌实在是狗肉丸子,上不得桌面,于是,陈太忠就稀里糊涂地上位了。 这下,市长大人还真的注意上了陈太忠,因为有了这份渊源,他就有心提拔一下对方,这小伙子真争气,能混出点眉目的话,到时候只要把考试中的缘由说一下,己方不是又多了一个得力帮手? 遗憾的是,这官场上,很多事情是只能存乎一心,说却是说不得的,而陈太忠还年轻,段市长生恐其性格不稳,他栽培的心思就不方便提及。 总之,到现在为止,双方是从来没有任何沟通的。 市长的这种姿态,做得四平八稳,任是谁也不敢说,陈太忠是得了市长的照拂,违规考上的,但混迹官场的,哪个眼里,又是有沙子的? 出名不管事儿的段副部长,在考评时,帮那陈姓考生说了两句话!虽然这话还算公道,但毫无疑问,有时候公道本身就是一件体现微妙的利器! 可正是由于段市长没继续伸手相帮,所以,陈太忠就被匪夷所思地任命为了一个副村长,还是那种鸟不拉屎的村子,其间味道,不言自明,那是充军发配! 这次陈太忠的升职,里面内容也不少,最典型的,无疑就是区政府一开始发的,那个略带申斥性质的公文了! 这事儿的始作俑者,是赵茂斌赵公子,他想在陈太忠身上继续找茬儿! 好死不死的是,那个丢了施工机械的小矮子白杰,也是靠了秦系的支持,揽了几个小工程,才混到今天这一步的! 白杰对陈太忠恨得牙根儿痒痒的,听说自己一系里有人要对付陈太忠,当然要尽心竭力地配合,并且向赵公子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吧,他们那里,路是修不好的,我已经跟红山分局的打过招呼了,无论出了什么事儿,在春节前,不许启封! 不许启封,又是工期紧张……好事儿啊,赵茂斌马上就察觉到了其中可以下手的地方,于是,才有了那么一封公文。 张衡张乡长,算是根墙头草,没有明显的派别倾向,跟市里的四大派系,都有点瓜葛,不过严格说起来,大约是同吉派走得更近一点。 反正,转发这个公文的时候,张乡长这里并没有卡壳,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公文得以顺利地派发下去! 赵茂斌的原意,不过是以这个公文,做个由头,等过完年以后,再以修路进度慢之类的理由,直接拿下陈太忠,追究其责任的! 可谁能想到,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作为苦主的凡尔登水泥厂老板吕强,他先跳了出来,敲锣打鼓地给乡里送锦旗来了,这不是扫大家面子么? 张乡长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看了修路的现场,当然,验看的人也知道整件事情的戏肉在哪里,最先去的,就是那段被封锁了的路面。 查看的结果,大家除了对陈村长惊人的群众动员能力咋舌之外,实在也没其他的感觉了。 可吕总反馈的感激之情,并没有简单地止步于乡里,而是把感谢信都送到了区里和市里,这件事情,就越发地微妙了起来。 原本,段市长是无心过问这种事情的,而且,以他的地位,也不可能注意到这样一个小人物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若不是有人提醒,陈太忠这个名字早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市之长,要操心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凭良心说句话,举报信和感谢信,这种来源于群众的东西,其威力并没有写信人想像的那么巨大。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最近秦系的老大,惹着段市长了,搞得段市长心里,非常地不爽,在自己办公室里,骂了好几天娘了。 就在这个时候,段市长的秘书刘敏,从办公厅秘书处那里,听说了这个感谢信,做领导秘书的,都是心思活泛、记忆力超群的主儿,于是,就立马着手去查询这事。 官场上原本就没什么滴水不漏的事情,大部分时间,大家不过是在充耳不闻地装聋作哑而已,这不,小刘秘书一查,赵茂斌赵公子和白杰的身影,就浮出了水面。 这俩,都是小人物,但他们所属的派系,却是最近颇让段市长恼火的,而且,被打压者,是吕强和陈太忠,这俩,却又都多少同段市长扯得上一些关系。 “段市长,这里,有一封感谢信,”刘敏手里拿着信,就来到了领导的办公室。 段市长拿着信看了一分钟,又听小刘秘书讲解了三分钟,哈哈一笑,大手一拍办公桌,“这样为民做实事、有上进心的年轻干部,我们要大力提拔!” 第36章 一言堂 不管是大力提拔还是组织推荐,总之,陈太忠在东临水的日子,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吕老板说话是很算话的,许诺的筑路资金,在路修好后的第五天,就提了过来,小车里带来了二十万。 东临水整个路段,长度就是一点八公里的模样,整个的平整路面资金,计划中是一米一百二,也就是二十一万五的费用。 这钱不多,八米宽的路面,崎岖不平,乱石丛生,就算搁在96年,这点钱也少得可怜,但是,在东临水,就算得上是天价了。 再加上后期提前十天完工奖励的两万五,整个工程造价,就是二十四万。 工程前期,李凡丁支了一万走,陈太忠又支走六千,余款就是二十二万四,修路嘛,这质保金,还不得留点? 吕强留了两万四做质保金,剩下的二十万,直接就划了过来。 这下,整个东临水顿时就热闹了起来,年关,年关了啊!所有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陈太忠桌上那二十沓百元大钞! “这钱怎么派发,我已经想好了,”陈太忠对大家发话了,站在村头最高的那块石头上,对大家发话了,他的声音很高,这跟仙术无关。 “以前村里的欠款,我是不管的!”陈太忠从来都是这么有性格,“谁欠了你们的钱,你们去找谁要,这次这二十万,是村里老少爷们儿拼死累活地挣来的,别指望拿以前的白条跟我说事儿!” 轰地一下,底下就炸锅了,有跟那李凡丁相厚的,就吵吵了起来,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没人在乎这些杂音,大部分人,还是在庆幸,就是嘛,好不容易有点钱过年了,凭什么先照顾那些关系户? 修路到了后期,陈太忠为了突击赶进度,基本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动员了起来,就连常寡妇和小娟,这次都分到了三百多,那些从一开始就参加的壮劳力,有的甚至一个人就拿到了七百多! 一个多月,就拿了七百多,快赶得上村里一户的年收入了,能有谁不满意? 按工分派完钱,二十万就剩下一万多了,于是,大家的眼睛,又盯了上来。 “这次修路,是占了村里的土地,剩下的钱,按户头平均分了,”李凡丁不在,但陈太忠也会搞一言堂不是?这是他用仙力得来的钱,怎么可能留着给后来者乱造? 村支书忍不住了,悄悄拽他一下,“太忠啊,你得给村里留点啊,万一,这凡丁要是回来呢?他那事儿不是没定性么?” “吕老板那儿,还有两万四呢!”陈太忠斜眼看他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这次要不是我在,你们修得完路么?我给村里留两万四,还不够么? 这句话,又带起了他一些陈年的怨气,妈的,我记得有人不买我的帐,不肯给送货来的? “对了,那些给村里食堂送过货的村民,这次就不能参与按户头分钱了,”他大大咧咧地补充,“反正啊,送货他们已经挣了钱了,嗯,重复得利,对其他村民来说是不公平的!” 一言堂的感觉,真棒! 台下登时有几双恶毒的眼睛瞪了过来! 东临水村,不过就是三百来户人家,平分这钱,每家能得四五十,那些送了货的主儿,价钱给得便宜,细算下来,也未必能挣到一百呢,而且,他们得的只是白条! 他们的眼睛狠,陈太忠的眼睛也不差,恶狠狠地回瞪了回去,手一指,“现在,我是村长,我说了算,你们再瞪我,也是扯淡,是你们先不给我面子的!” 这个决定,也算不得天怨人怒,这样的人,毕竟在村里占极少数,李凡丁不在了,主心骨儿没了,谁敢站出来闹腾? 倒是吕强站在远处,心里不住地翻腾着,人物啊,果然是个人物,深谙“对敌须狠”的政治手段,这样的强势人物,到了凤凰市,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雨呢? 他越来越赏识陈太忠了,这家伙,不但城府深,手段狠,而且并不是特别吝惜钱财,二十万一到手,就直接派发了出去,这样一来,就算将来有人想找其麻烦,也不能从经济问题上去找碴了。 不过,陈太忠这次,也没吃太大的亏,他兜里还揣着吕强私下塞来的五万块钱呢,那段没启封,但路总是通了不是? “老吕,这次,我得跟你要一下车了,”陈太忠办完事,大大咧咧走到他跟前,“我要走了,那锅和电视,都得拉回去呢。” 修路修得,须弥戒彻底地不能用了,陈太忠发狠了,这次回去,一定先做十来个须弥戒出来! 他想走,村民们不让啊,还是那句话,肯为民做事的,那就是好官,修路一事,他没往自家口袋装一分钱,而且始终在现场忙前忙后,大家看得都是明明白白的! 陈太忠才要上车,就有四五十号村民把吕强的车堵住了,“陈村长,你不能走啊……” 常寡妇娘儿俩,则是站在不远处,没命地抹着眼泪。 这种场景,就算是他再冷酷,也忍不住心生感慨,其实,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嘛,这里的人,实在……实在还是太淳朴了啊。 嗯?民心可用?陈太忠眼珠一转,啧,这……显然也算得上政绩嘛,要不,这样好了。 “组织的安排,我是不能拒绝的,”陈太忠跳下车,笑嘻嘻地跟大家解释,“呵呵,这样吧,反正呢,大家有钱了,是要买年货的,既然你们舍不得我,那我跟你们步行到乡里去好了。” 他想的是,自己带着一村老少爷们儿,在乡里随便转悠转悠,那岂不是向乡政府证明,我很得民心,工作卓有成效么? 亏得他没想起来,历史典故上,是有“万民伞”之类的一说,否则,没准他就去买把伞,号召大家签名了。 当他带了三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出现在乡里的时候,整个白凤乡都轰动了,“有人闹事儿?” 第37章 赌璞 办理关系这几天,就是年根儿了,难得地,陈太忠轻松了下来,就想去收集点材料,重做须弥戒了。 上次他的须弥戒,是用几把改锥炼化了之后,做了个银圈套在手上,倒也符合他高中生的身份,不过,这次就不能这么简单了。 现在这改锥的质量,实在太次了,陈太忠正琢磨用什么材料好呢,彪哥找上门来了,包里揣着五十万,他知道村长回来了,可不想等着这位找上门去。 这下,就有钱买点好东西了,陈太忠挺高兴的,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一点:“对了,我好像还跟你提了一个要求来的?” 彪哥的脸,登时苦得皱做一团,“这个,那个照片……年关了,小姐们都回家了啊,我还没有得手,陈哥,容小彪我缓缓,成不成?” 陈太忠斜睥这彪哥半天,一言不发,不过,那犀利的眼神,看得彪哥浑身发毛。 半晌,他才沉声发话,“好,我就再给你俩月,到时候,你再找不到小姐,那就派你的马子出马,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彪哥一言不发,转身走了,这是什么他妈的国家干部?做事比我还操蛋呢。 陈太忠没心思理他,手上又多了五十万,看来,可以买些好玉来做戒指了,这种材质,合适他现在的身份,又不像金戒指或者白金戒指那么俗气。 这么想着,他就找个结实的黑色塑料袋,拎着那五十五万出门了,凤凰市的西关附近,有个大型的玉器交易市场,里面不少玉器店,还有玉的原石出售。 玉这玩意儿,在传说中是能避邪的,虽说接近年关了,可在这里转悠的人依旧不少,无非是要带点小玉饰回家,在春节时赠送孩子们的。 辨玉,陈太忠是比较拿手的,事实上,没哪个仙人对这不拿手,他们眼中的好玉,未必是常人眼里最好的,但毫无疑问,绝对不是差的。 就像炒作君子兰、邮票小型张,以及后几年的藏獒、普洱茶一般,玉也存在炒作,而那些靠炒作出头的身价百万千万的玉,自然进不得陈太忠的法眼。 今天他的运气不是很好,连着转了七八家了,才在一家看到一尊玉雕的弥勒,而那精瘦的老板,似是看出了他的喜爱之情,开口就是八万八,还不带讲价的。 陈太忠对还价也并不擅长,只是,他现在很乐于尝试这个,不过,口沫横飞半小时之后,他还是不得不黯然离开,“这玉也就这么回事嘛,怎么这家伙以为我非买不可呢?我还就不买了,你后悔去吧。” 老板有没有后悔,他不知道,不过,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一无所获,自己反倒有些后悔了,嗯,要不要回头呢? 学会吃回头草,似乎也是门学问呢,陈太忠强自给自己打气,就待转身。 咦?这里?这里怎么回事? 前面不远处,一家玉器店的门口,摆放着十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用绳子圈在那里,还有两个汉子守着。 这里,是赌玉的地方,赌玉又称“赌石头”,是一种古老的玉石材料的交易方式,人们可以出售玉石的原石,这种原石古称璞,所以又叫“赌璞”。 一般人,很难看出其中的含玉量,赌璞时,买家在购买之前也不允许将玉原石切开察看,至于说买得到买不到好玉,那全要看运气了,当然,些许的眼光也是少不了的。 “这石头怎么卖?”陈太忠发问了,略微扫几眼,他就明白这些石头里的内容了,“多少钱一块?” 闲坐的一个汉子伸出两根指头,“两千一块,看好哪块就是哪块。” “两千?”陈太忠沉吟一下,他心里明白,有两块石头,里面还真有点货,不过,现在的他,搞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这么贵啊,便宜点吧?” “没得便宜,这些全是缅甸来的翡翠原石,”汉子摇头,“你是不是玩玉的?缅甸原石哎!搞清楚没有?” 陈太忠用天眼仔细一扫,不错,那俩石头里,还真的有点硬玉,比刚才自己看到的那尊软玉做的弥勒,更合适炼制须弥戒。 不过,这些石头里,没有玉核,全是杂七杂八的小零碎,虽然那两块买回去是足够了,但成色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缅甸玉啊,那两千是少了点,”陈太忠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过,看石头上的这玉脉和成色……算了,还有什么好货没有?” 闲汉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嗯,真想要,屋里有好货,外面这些,都是一般人玩儿的。” 屋里,还有七八块石头,比外面的大一些,不过,玉脉就要密集得多了,成色也好得多,也就是说,出好玉的几率,比外面的石头大得多。 屋里一个瘦高的家伙,看来像是老板,正苦着脸同一个少妇解释,“我说啊,大姐,赌玉这东西,愿打愿挨,你赌不对玉,那不能怪我吧?” “我说怪你了么?这点钱我赔得起,”少妇个头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了,长得艳若桃花,身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尤其那双修长的美腿,简直快有陈太忠的腿长了。 这女人穿着考究,正是熟透了的那种,而且看上去气质非常雅致,“我不过是想让你把价钱降降,两万一块,行吧?” “那没得商量,”老板拼命地摇头,他知道这女人有钱,“我进货不得要钱啊?你就算把这八块包圆了,三八二十四万,也是一分不能少的。” “小潘,你个臭小子,最近脾气见长啊,”女人有点不高兴了,可就算这样骂人的话,也不能影响她那份雍容高贵的气质,“光是赌玉,我也给你这儿送了二十多万了吧?怎么,现在学会一分不让了?” 那“小潘”怎么看,也是奔五张的主儿了,被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女人这么叫,还敢怒不敢言,说不得只有把头转向陈太忠,“你想要点儿什么?” “要玉呗,”陈太忠被晒了半天,心里有点不痛快,“莫不成你这里还卖豆腐?” 第38章 镇店之宝 陈太忠这话,把小潘噎得够呛,不过,小潘老板的眼睛扫过他手中的黑色塑料袋时,登时就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忙不迭点头,“呵呵,是啊,你想买点什么玉器?” 塑料袋里就算全是五十面额的,起码也二十多万,见识过大钱的主,随便看一眼,就能估出个大概。 “来他这儿买?你小心上当啊,”少妇插话了,“这家伙不地道得很。” 地道不地道,玩玉他能哄了我么?陈太忠笑笑,也不理会,“买石头,怎么个卖法?” “一块三万,”小潘忙不迭地报价,“买前不许动,买后概不退换,这些规矩你都懂吧?” 这话,未必全是冲着陈太忠来的,提这么多钱来赌玉的,很少不懂这个的,小潘话里有话,是隐隐刺那少妇,不过,他还不敢明说。 少妇有点火了,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家伙儿,我这里买卖没谈完呢,你怎么就插口了,懂不懂规矩啊?” 别说,这规矩,陈太忠还真的懂,仙界里也是这么一套,别人正在讨论买卖的法宝、炼器材料,没谈妥或者谈崩之前,后来者不能插嘴,也不能高价抢购。 不过,作为一个人见人厌的家伙,在仙界,他是不讲这一套的,只是眼下,他已经变了不少,正在努力地适应各种规矩,明面上的,或者潜规则。 “你说的是这八块吧?”陈太忠努努嘴,也没理会那少妇,而是面对着小潘老板,“我不要这些,其他的石头呢?什么价?” 其他的石头?小潘老板有点晕了,“你说的,是哪一块?” “喏,那一块!”陈太忠冲着地上一指,那里摆着一个小石头墩子,看起来是平常顶门或者踏脚用的,脏兮兮的。 “这块儿啊……”小潘老板沉吟不语,这石头摆这里有一两年了,忘记是哪次从缅甸捎货时夹带过来的了,由于外表没有任何的玉脉特征,份量也感觉不像含有大块硬玉那么沉,由于外表还凿得比较工整,就一直丢在这里。 不过,商人就是商人,从陈太忠手中沉甸甸的塑料袋上,小潘感觉到了这事的古怪,这么有钱的人看上那块破石头?“那块石头啊,不卖,那可是镇店之宝!” “哈哈,”少妇本来还有点不满,听得这话,登时笑了起来,高挑的身材不住地抖动,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丢在地上的镇店之宝?小潘啊小潘,你要我怎么说你呢?” 陈太忠恼火了,你这不是欺负人么,“不卖啊,那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你是不卖吧?哼,到了晚上,哥们儿自己来拿! 小潘一看,登时急了,他可不想就这么得罪一个潜在的大主顾,而且,他也隐隐希望知道,那石头,客人会开出个什么样的价码! 最关键的是,他实在不想单独地跟这个少妇呆在一起了,惹是惹不起,跑又不敢跑,“等等,小兄弟,开个玩笑嘛,你开个价码吧?” “我要开出价码,就不搞价!”陈太忠直勾勾地盯着小潘,这是他的习惯,“卖就卖,不卖我走人!” 大不了晚上偷偷来呗,罗天上仙的面子,是不能掉的。 “你说吧,”小潘心里更好奇了,那少妇也好奇地看着他,这次,她也不插话了。 “两万,”陈太忠想了想,报出这么个价码,石头里面是上好的硬玉核,只是不大而已,论价值,大约能卖到七八十万?或者一百七八十万?不过,他是在赌石头,报高了不合规矩。 报太低,有点没面子,这么糊弄肉眼凡胎的俗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这是有钱烧的吧?小潘仔细看看陈太忠,又看看石头,再看看陈太忠,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点什么线索。 “卖,还是不卖?给个痛快话!”陈太忠不耐烦了,眉毛也皱了起来。 一咬牙,小潘开口了,手也伸了出来,“拿钱来,石头是你的了!” 陈太忠从塑料袋里捞出两万,直接摔到了柜台上,“成交。” 那少妇这才明白,敢情那黑塑料袋里,全是人民币啊,有实力的人到哪里都能获得尊敬,她看陈太忠的眼光,登时就不太一样了,起码,那股子淡漠是不见了,“喂,那块石头是他顶门用的。” “你懂什么?这才是行家,”小潘不着痕迹地奉承着,“小兄弟,有兴趣现场破破看没有?” “这简单嘛,”听到这话,陈太忠卖弄的心思又起来了,打开旁边的切割机,手起刀落,登时好大一块石头就掉了下来。 “下刀这么狠?”少妇惊叫,她知道,破石头要慢慢地来,否则伤了玉的本体,玉的价钱就要大打折扣了。 小潘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见识过多少人破玉了,从没见过这么擦石头的主:这小伙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陈太忠头都不抬,石头不住地送向砂轮机,三下两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翡翠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极品翠心!”看着绿得晶莹剔透的玉石,小潘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哦,天啦,这下发了……” “是人家发了!”少妇瞪他一眼,不过,她眼中艳羡的神情却没来得及退去,“你也就是过过眼瘾!” “愿打愿挨,是你说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小潘,“呵呵,哥们儿我的眼光不错吧?” “小兄弟,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眼见他转身要走,少妇一把拽住了他,“你这手,教教我吧?要多少钱?只要你肯开出价码。” 陈太忠上下打量她一眼,慢慢摇摇头,“你……学不会的。” “喂,唐姐老聪明了,真的,”小潘虽然已经心痛得要滴血了,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后悔也晚了,那么,他马上就开始考虑把身边这女人撵走的问题,“你可别小看了唐姐,有唐姐罩着你,凤凰市你随便玩啊。” “那是你堂姐,又不是我的!”陈太忠转身就走。 不对吧,这女人……似乎应该比小潘年轻很多的,怎么能是堂姐呢?怎么也得是堂妹吧? 第39章 谁是俗人 “怎么才能学得会?”少妇不肯放陈太忠走,一把就拉住了他,眼中是一片痴狂,“你说说条件,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学不会?” 唉,陈太忠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仙家的功夫,哪里是你一个普通人能学会的?不过,这女人对赌玉的执着,倒让他凭空生出点好感来。 想当年,哥们儿也不是因为执着,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纪录么? “除非……”除非你修炼,他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不现实,终于还是摇摇头,“没有除非,你只是一时的爱好,又何必这么较真呢?” “你想要什么,说吧,尽管开口,”少妇不肯干休,眼中的痴狂不减反增,“要钱要权?要房子要地?尽管开口,凤凰市我办不到的事儿……不多!” 我说话不该带上凤凰口音的!陈太忠有点挠头了,现在好了,人家听出来了,想冒充外地人也不行了,学好普通话,果然是很重要啊。 看着他在那里张口结舌,小潘老板也急了,他真的恨不得陈太忠马上把唐姐弄走,万一哄得唐姐开心,他没准还能因祸得福呢,说不得,他也跟着劝说了起来。 “小伙子,唐姐都开口了,你傻的啊?不要白不要!” 你说我傻?陈太忠登时就毛了,敢这么说话的仙人,能活下来的都没几个,他轻笑一声,“好啊,我要权,给我个凤凰市市长干干,我一定教会你怎么识玉!” “凤凰市长?”唐姐傻眼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才愕然地望向他,“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啊?” “我说真的,”陈太忠点点头,满脸的郑重,“我陈……我堂堂男人家,那是一个唾沫一个坑。” 少妇顿时警觉了起来,扭头看看小潘,眼中满是疑惑,“小潘,你俩……这是唱的那一出啊?” “天公地道,唐姐,我真不认识他!”小潘马上就把双手举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再说,我还真不知道您的来历……” 他只知道,唐姐有次买的石头比较大,打了个电话,就来了一辆挂了市委牌子的车,还有武警随车帮忙搬石头。 “这个要求,我做不到,”唐姐眼中的痴狂,终于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和深邃的眼神,“你刚才不是说,我绝对学不会么?怎么,你能当上市长,就有办法教我了?”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我要考虑,划得来划不来,”陈太忠淡淡地回答,顺便抖抖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我说你知道不知道,这东西很重的?还有别的事儿么?” “原来,你也就是一俗人,”唐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是自嘲的微笑,接着又长叹一声,两道娥眉轻蹙,“唉,我还以为,遇到什么高人了呢。” 这世界上,怕是只有我不是俗人吧?陈太忠心里冷哼,你不俗?你要不俗,早就学会识玉了!“好,我俗,我俗,你没事了吧?” 少妇眼中涌起浓浓的失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离去。 “唐姐,这小伙子,不是简单人物,”小潘在一边搭腔了,当然,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引开她对自己的怨念,“你注意到他破石头时的刀法没有?如果我没看错……” “这女人,好像有点来头嘛,”陈太忠一边走,一边琢磨,不过,教她识玉,那还真是麻烦事儿呢,把仙灵之气输进她体内,她也得存得住才成啊。 一般人的体质,根本无法存得住仙灵之气,就像用竹篮打水一般,除非是改造过的,比如说任娇,那就是被他无形中改造了些许,才能享受仙灵之气的滋润。 想任娇,任娇就到了,陈太忠刚来到家门口,任娇就从一边蹦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太忠,怎么你回来也不告我?” 陈太忠扬扬手中的塑料袋,“出去买东西去了,嗯,回头还得给你做须弥戒,对了,你们那儿的色鬼校长还找你麻烦没有?” “他敢?”任娇先是狠狠地张大了眼睛,表示出气愤和不屑,随即又眼睛一眯,露出如花笑靥,“对了,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回来的呢?”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一找我,准没什么好事儿,”陈太忠一想起上次,任娇假意撮合美女同自己认识,却惹出蒙晓艳那么一张脸出来,心中就有些愤懑。 “你这个家伙,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回来都不告诉我呢!”任娇杏目圆睁,狠狠地一掐陈太忠的胳膊,“你倒阴阳怪气起来了啊!” 你算我什么人啊,我就得告诉你?陈太忠有点郁闷,以前的事儿,只是交换,交换嘛,有了牵挂,你让我怎么再修仙?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在她身上肆虐了多日,未来可能还会继续肆虐,对上任娇,就算陈太忠再操蛋,这样的话也说不出口。 看到他不说话,任娇心里窃喜,看来,西风压倒东风的日子,快来了啊,“这次找你,还真是好事儿,”她喜眉笑眼地看着他,“我一个亲戚新开一个饭店,叫我去捧场,我就过来找找你,看你回来没有!” “叫你蹭饭去呢,”任娇没命地又是一顿掐,“你倒好,回来都不告我一声!” 这是任老师的手段,在陈太忠不在的日子里,她仔细地琢磨了一下,发现两人的关系,根本就完全没有明确,混沌得一塌糊涂! 要说只是单纯的相互利用,交换的关系,那么,考试完了之后,两人还继续腻在一起,而且陈太忠还买了情趣内衣送她,这算怎么档子事? 可要说两人是男女朋友这样的关系,似乎也不妥当,起码,双方并没有挑明关系,而任娇不但大着陈太忠四岁,还答应为他“守身如玉”!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来邀请陈太忠一起去,毫无疑问,任老师打算把他拉进自己的生活圈里,为双方的关系定下基调。 “离得不远,就在开发区里,”她看到陈太忠木呆呆地发愣,伸手又推一把,“明天中午,记得开手机啊,我来喊你。” 陈太忠哪里猜得到她的心思?他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开发区?哥们儿是那儿的副主任诶! 第40章 无证经营 同的别城市的开发区相比,凤凰市的开发区有些奇怪,这里有两个高新技术开发区,其中西南的一个比较红火,东南的那个,发展得则不是很好,于是,这里的开发区管委会,在不久前撤销,设置了开发区街道办,同时恢复了原有的居委会。 也就是说,陈太忠即将上任的地方,开发区只是一个名称而已了,跟其他的街道办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任娇的舅舅蔡德福,开的饭店名叫“仙客来”,跟一种观赏花卉的名字相同,这饭店离街道办大约有五百来米远,店面不算太小,整整四百多平米的二层小楼,装潢得比较简单但还算顺眼,看得出来,是花过点心思的。 任娇带着陈太忠,毫不含糊地就坐到了一堆老头老太太中间,这让打算跟人聊天的副主任很有些不爽:我跟他们,应该是有代沟的吧? 看得出来,任娇还是比较受宠的,老人们很亲热地同她打了招呼,接着,大家继续讲述那“过去的故事”。 陈副主任,则是被众老人无情地忽视了。 说忽视,其实也不是,每过一阵,就有个把两个老人转过头来看看他,一副相女婿的架势,搞得陈太忠郁闷难耐,早知道就不来了! 他已经隐约地猜出任娇的心思了,不过这种场合,他总不能站起来就走吧? 不多时,酒菜就上来了,陈太忠有心离开这个包间,逮个机会悄悄地同任娇说了,“我说,这里就咱俩年轻人,咱们好像坐得不是地方吧?” “其他的人,我都不熟啊,”任娇低声回答,“也就这一桌,都是亲戚……” 说着,她的手在桌下伸了过来,悄悄地在陈太忠的手上攥攥,“好了,就这一次,你忍忍,好不好?” 他俩这里正私通款曲,猛然听得大厅里人声鼎沸,吵闹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陈太忠坐不住了,他本不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不过他在这里呆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任娇后脚就跟着出来了,那些聊天的老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慢慢地走出了包间。 大厅里有点热闹,四五个警察站在那里,还有几个身着便衣的中年人在往外撵人,“好了好了,这里停业了,大家要吃饭,出去吃吧。” 有人不乐意动身,就有警察走过来,态度不是很好,“怎么,还要我们请你出去?” 任娇的舅舅蔡德福是个矮个子,身材非常地肥胖,就算外人不知道他是开饭店的,一看这身板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一边挠着略微发亮的脑门,一边赔着笑脸,向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解释,“这不是还有三天么?今天还没到期呢……” 敢情,“仙客来”的消防许可证没办下来,他就着急地开张试营业了,怪不得有警察来封门。 不过,说他的许可证没办下来,也不完全对,饭店这个行业的消防措施,是属于双重监管的,“仙客来”在消防支队那里的许可证已经办下来了,但横山区公安分局这里的证件,尚未办理下来。 分局的人早提醒过蔡老板,要蔡老板十天内把证件办全,可蔡老板跟横山分局的人不熟,想着还有几天才到日子,可开张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说不得就只能“无照经营”了。 按理说,这是不妨事的。 中年人瞟了蔡老板一眼,淡淡地解释,“没错,还有三天,不过,今天联合执法大检查,撞上了,那就怪你自己倒霉了。” 蔡老板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汗如泉涌,他四下打量打量,猛跑两步,从人群里拽出一个看热闹的顾客,“三儿,叔这儿有麻烦了,你也看到了,你不是给张区长开车的么?帮叔叔说说啊。” 那叫三儿的人,年纪也不小了,约莫三十八九的模样,身材煞是魁梧高大。 听到这话,三儿冷着脸,轻轻地推开了蔡老板,“表叔,今天我是来捧场的,你自己无证经营,作为政府工作人员,你要我帮你怎么说话?” 他的话里,“表叔”二字咬得格外地重,旁观的人都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拜托,你不是我亲叔啊。 “你这个臭小子!”蔡老板登时跳了起来,“好好好,亏我从小到大关照你那么多,敢情出息了,就学会跟叔打官腔了?” “蔡老板,你这饭,我今儿不吃了,”那三儿的脸色一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句绝情的话远远传来,“以后都不来了。” “官场的人,哼,果然一个比一个无情,”任娇轻声嘀咕着,“以前我这个表哥,待人还是不错的,不过,现在人家混得牛了嘛。” “牛个狗屁,不过就是一个臭司机嘛,得瑟什么啊?”一听说混官场的都是无情的,陈太忠就不爽了,大声嚷嚷了起来,“一看就是个早晚要椎间盘突出的主儿。” 他这么一嚷嚷,就有人注意上他了,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好了,别说怪话了,快走快走。” 陈太忠斜眼看看这二位,“你俩,哪个单位的?” “我们是街道办的,配合执法行动,”一个瘦点的家伙回答了,这厮的眼光比较灵活,一看就是比较有心计的。 按说,他可以不回答陈太忠的问话,不过,陈太忠的怪话说得格外响亮,而且仔细瞅瞅,这年轻人问话的时候,骨子里带着一点不含糊的味道,这位明白,对这样主儿,能不怠慢,最好还是不要怠慢。 “呵呵,巧了,我也是街道办的,”陈太忠无视那中年人,而是笑嘻嘻地同眼前这二位套起了近乎,“这是我朋友的摊子,能不能放他一马?” 另一位不爽了,“你才是街道办的啊?没见清湖区的人都不敢插手么?去去,咱同行,你别碍事,我也懒得说啥了。” 第41章 凑数的 “废话,他是清湖区的,我是横山区的,这儿不是归开发区街道办管么?我就是这儿的人,”陈太忠火了,“你是哪个街道办的?” “少扯淡了啊,”这位不含糊,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街道办有你这号人?” “哎,这个同志,你怎么说话呢?”一听是自己的手下,陈太忠脸色一绷,官腔登时就打了起来,“执法过程中,怎么能说粗口呢?我叫陈太忠,组织关系马上就转到这里了。” “陈太忠……陈……”这位略一咀嚼这名字,登时就傻眼了,紧接着就换了副谄笑的嘴脸出来,不过这脸色变幻得有点勉强,不像是熟手,“陈副主任?呃……真不好意思啊,以前没见过。” 道歉归道歉,他心里郁闷着呢,好像你的怪话,比我夸张很多倍来的。 “哈,原来是陈副主任啊,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眼光灵活的那厮,话头非常跟得上,“潘主任早说您要来了,大家还一直盼着呢。” 这时候,那位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过,脸上却是带了很不耐烦的表情,而且,语调里有微微的不屑,“区里的联合执法行动,怎么,你还想阻拦么?” 他这种神情,看得陈太忠登时就把眉头皱了起来,不过,想想对方可能是个领导,终于又强自按下了这份不忿,“你是哪个单位的?” 他的不爽,这位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顿时冷哼一声,“横山分局消防科的,怎么,你还想说你也是横山分局的人?”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一听说对方不过是个公安分局的科员或者科长之类的,陈太忠就不想买账了,面皮登时翻转,官腔也打了起来,“横山分局派出来执法的,都是你这种素质?这不是给人民警察脸上抹黑么?” 消防科的这位,知道陈太忠是个新扎的副主任,不过,他是区里分局的,自觉比对方高上一点半点,说话才如此不留情面,等到陈太忠更难听的话还击过来,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你这是什么话?今天你得给我说明白了,我怎么就给警察脸上抹黑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凑了过来,胸脯一挺一挺的,看起来那架势,要是陈太忠说不出个道道儿来,他就打算动粗了。 周围的小警察和街道办的人见势不妙,登时一拥而上,将二人隔离了开来。 陈太忠浑然不惧,伸出手指点戳着对方冷笑,“哼,还想打人啊?看你这地痞样儿,说你没素质,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假,连我你都想打,可见你平常是怎么做事的了。” 这位看陈太忠态度奇硬,有点蒙了,说不得只能将这话记在心里,好小子,等今天事完了,我不给你找点麻烦才怪! “好了,快点撵人,封门!”他抛下了陈太忠,高声厉喝了起来,“别耽误时间!” “我看你们谁敢!”陈太忠也吼了一声,嗓门比他还高,伸手向蔡老板一摆,“老蔡,把办理消防的通知书给我拿过来!” 蔡老板还没弄明白这位到底是哪路神仙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人是帮自己出头的,反正通知书他是早已经拿到手上了,听到这话忙不迭地塞了过来,“喏,你看,离最后期限,还差三天不是?” “还差三天,”陈太忠扫了一眼,点点头,手又指那便衣中年人,“还差三天呢,你的脑袋被门板挤过了么?这上面还盖着你们消防科的章呢!” “什么叫‘撞上了?就怨你倒霉’?嗯?你们就是这么做工作的?”陈太忠的脸色一绷,再次打起了官腔,“联合执法大检查,我是支持的,嗯,这是好事儿,该整顿的,必须整顿,可你挟私心报复,这就不对了啊,我很想知道,蔡老板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他这话说得还是满有水平的,不但扣上个大帽子给对方,而且,隐隐指出,或者,消防科的这位,是向蔡德福提出了什么要求,未果,仙客来才会被这样对待! 这位登时语塞。 其实严格地说,他今天的做法,也没什么大问题,无论如何,这家饭店是缺了证件,停业整顿是应该的,可惜的是,这家是接了通知而整改的最后期限还没到! 如果没人跳出来出头,仙客来停业是一定的,联合大检查的力度通常是很大的,而且必须要有比较高的绩效! 没绩效,就说明这大检查有劳民伤财之虞,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也没法向组织者交待,所以,他要查封仙客来,就是拿来充数的。 “好,今天算你狠,我记住你了,”这位终于服软了,不过,他也没忘记撂下两句狠话,“咱们的梁子,那是结定了,还有这家饭店……” 他的目光扫向了蔡德福,咬牙切齿,“仙客来是吧?你就等着关门儿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白道黑道和红道,都有相近的地方,眼下这位说话的味道,可不就是十足的街头混混的口气? “素质啊,素质,”陈太忠冷笑着摇摇头,这种场合,他自是不肯灭了自家的威风,“你要让仙客来关门,好啊,你敢这么做,我就敢扒了你那身警皮,不信的话你试试!” 他想的是,自己有仙家功夫在身,收拾一个凡人还不是手拿把掐?所以,这话说得自信满满的,一点都不含糊。 可这种自信的口气,看在别人的眼里,那味道就太多了,街道办的一干工作人员马上就做出了非常职业的判断:这个陈副主任,一定有着无比雄厚的后台,才敢这么口出狂言! 第42章 什么门 听到这话,消防科的那位可是傻眼了,半天才冷哼一声,“哈,你吓死我了呢,扒我的警服?哼,欢迎啊,你来扒好了!”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这句话,已经有点色厉内荏了。 因为这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副主任,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说话的口气,也实在是太嚣张了! 敢这么说话的,来头小得了才怪!出于面子的原因,他必须还击,但要再拿仙客来说事,再借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了。 甚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看在别人眼里,这是他不畏权势,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只是想做出一个姿态:喂喂,看明白了,我说了什么并不要紧,关键的是,我已经走了! 他这一走,那几个明显是派出所员警的警察,也马上跟了出去,只剩下了四个开发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 那个眼神精明的家伙走上前来,“陈主任,您慢慢吃,我们还有工作呢,先走了啊。” “这几个同志,现在是饭点儿了啊,”蔡德福从一旁走了过来,热情挽留,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愿意不愿意,警察,自己是已经得罪了,那么,对于唯一能跟警察抗衡的势力——政府工作人员,他自是要大力拉拢的,“随便吃点便饭吧。” 这几位也不敢拿他不当回事,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这可是能让陈副主任出头力挺的主啊,他们只能尽力婉转地推辞,“蔡老板,今天大检查呢,任务重啊,您这份儿心,我们领了还不成么?” “刚才走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陈太忠沉着脸发问了,他并不是心胸宽广之人,从来都是只有他给别人找麻烦的份儿,今天被人这么呛了,虽然最终占了上风,但他还是要留名存档的。 “那是消防科的王副科长,王洪,”眼神精明的家伙回话了,“那家伙就是那副德性,陈主任,不用理他,回头大家消消气儿,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凭他,也配让我生气?哼,”陈太忠用鼻子发出了一个颤音,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屑,一时间,在场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狂妄,“希望他能搞清楚,自己多大份量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陈副主任忽然间发现,自己眼前这位,算得上是个乖巧识做的,禁不住就生出了一点赏识的意思。 “我叫杨新刚,”这位马上就受宠若惊了,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点点的谄媚之色,“呵呵,是咱们街道办的司法助理员。” “好了,你们忙去吧,”陈太忠点点头,“我的手续还没办完,今天就不参加联合检查了,见了张书记,替我问个好。” 这四位才一走,蔡德福就凑了过来,胖胖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哈,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阿娇的男朋友啊,今天你帮舅舅大忙了,走,咱们进去喝酒去。” 陈太忠的胃口,登时被坏了个底儿掉,阿娇这个名字,似乎跟个什么照什么门有关来的?你这不是咒人么? 再有就是,蔡德福居然顺着杆子爬上来,当起自己的舅舅来了,给仙人做长辈,你家祖坟上冒得起那缕青烟么? 当然,最让他不爽的,还是任娇有意无意间,试图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而她的手段,似乎初见成效了! 真郁闷啊,他心里叹口气,嘴上还不能说什么,瞟一眼任娇,却发现美女教师笑得嘴都合不拢,大大的单眼皮儿弯成了月牙状,站在那群老头老太太堆儿里,芊芊玉手不住地向这里指指点点。 很显然,她在为长辈们介绍自己的如意郎君! 算了,看在任娇这么高兴的份儿上,这次……我忍了,陈太忠点点头,“蔡经理,我看你这个消防证,怕是难办下来了吧?” 道理摆在那儿的,消防科副科长都吃瘪了,能办得下来才怪呢,主管部门想找你点碴儿出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你叫我蔡经理?蔡德福明显地感觉到了陈太忠语气中的生分,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瞟一眼任娇,阿娇跟她男朋友,这是……正怄气呢?不行,我回头得劝劝阿娇,这丫头,被她妈惯得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不敢不拿陈太忠当回事儿的,于是笑嘻嘻地拍拍对方肩膀,“呵呵,不怕,办消防证儿,我有办法!” “我一个很要好的同学,跟市局的葛局长是发小儿,从小一起光屁股和泥巴玩大的,明天就出差回来了,”蔡德福不动声色地卖弄,“呵呵,算了,不说这个,咱们喝酒去。” 他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外面开发区街道办的,也在一家饭店吃饭,不过,大检查期间,一切从简,一桌子上,不过是四个凉菜四个热菜,还有盆汤,大家手里端着饭碗吃得稀里哗啦的。 有人吃饱了,就扯起了闲话,“今天,我们见到咱们新来的副主任了,那个叫陈太忠的,好像真的不到20岁啊。” “哼,他只是个高中生,自然会年轻啦,”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了,说话的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他的脸上,除了连成片的红疙瘩之外,还有明显的不屑。 满桌顿时无语。 这人叫赵璞,刚从中央某大学毕业,是学生会干部,又是党员,原本,他是可以留京的,也能混个不错的前程,但这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回凤凰市不可。 作为市政府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他需要下放锻炼,经政府办公厅安排,赵璞就来到了开发区街道办。 这家伙平日里做事非常嚣张,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不但说话难听,而且,丝毫没觉得自己一脸疙瘩有碍政府形象,反倒是自命风流地没事就往女同事堆儿里扎,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整个街道办里,没人看这家伙顺眼,不过,也没人去招惹他,人家是组织的重点培养对象,而且后台也比较硬——他的大学老师在政界有很多位高权重的同学! 这种场合,这样的怪话,也只有他能说出来,道理很简单,这家伙在嫉妒陈太忠。 第43章 借名字 严格地说,开发区街道办里嫉妒陈太忠的,肯定不会只是赵璞一个人,但真要论嫉妒的程度,绝对是要以他为最! 陈太忠的公务员资格,是考上的,赵璞则是正儿八经分配来的;一个是高中生,一个是大学生党员,两人的起点,差距不是一般的巨大。 单说下放锻炼,赵璞都是来街道办事处,陈太忠呢?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村官去了,这种待遇上的差别,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偏偏地,这个各方面差得一塌糊涂的陈太忠,现在已经是街道办副主任了,他的官场生涯,开始正式起步了! 而赵璞同学呢?眼下不过是一名组宣委员,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让他恨得牙根儿直痒? 还好,赵璞的怨气,并没有持续了多长时间,因为他发现饭店门口走过个身材奇好的美女,仔细打望一下,顿时眼睛一亮,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饭店门口,大声招呼着,“哈,这不是小杨么?这么巧啊?” 陈太忠要在的话,自然知道这小杨正是自己的同学杨倩倩。 杨倩倩身边,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青年,两人正低声谈笑着,听到这样的招呼,禁不住抬头愕然地望向他。 “你是……”杨倩倩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她隐约觉得,眼前这人有点面熟,这么多的红疙瘩,想不记得清楚都很难的。 “我是赵璞啊,上次在市直机关运动会上,咱们见过的嘛,”赵璞笑吟吟地回答,“今天又遇到你了,呵呵,最近忙什么呢?” 杨倩倩在公务员考试中,考进了机关事务管理局,眼下是人劳科的科员,市直机关运动会,本来就是由机关事务管理局来组织的,而她能跳擅唱,在开幕的时候,小小地出过点风头。 这也难怪,在这样的机关里,找出两个像她这么大年龄的女性,不是很容易,更何况她还长得相当漂亮? “没忙什么,”杨倩倩的眉头展开些许,但并没有完全展开,像赵璞这样的“青年才俊”,她这俩月可是遇到不少,对她厮缠的也很有几个,她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但眼前这家伙,脸上的不明建筑物也太多了一点吧?杨倩倩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如此惊世骇俗的面孔,看到自己身边有年轻男人在场,居然还敢上来搭讪,实在让她有点接受不了——这不是侮辱我么? 她斜瞟一下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年轻人送她一个很灿烂的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不忙的话,改天我去找你玩?”赵璞见状,也送上一个微笑,不过他这微笑比之那位,差距实在太大了一点。 “不用了,最近我男朋友一直陪我呢,怕是没有时间,”杨倩倩拉起那个年轻人的手,轻轻摇了一下,微笑着回答,“实在不好意思啊。” “你男朋友?”赵璞有点傻眼,“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他动杨倩倩的脑筋,不止一天了,这个女孩活泼开朗兼又美貌,更重要的是,她是公务员,从身份上讲,是配得上他的。 所以,他很是打听了一下这个女孩的来历,于是,他不但知道了这女孩没有对象,还知道她只是高中毕业生,那么,他这个组织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向其示爱的话,也算看得起她了! 可眼下,居然有人抢先了,他能不傻眼么?“这位是?” “我叫宇轩,”高大的年轻人发话了,脸上还挂着一份若有若无的笑容,或者,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这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味道,这种味道,赵璞感受到了,他非常地不爽,只是,他能说什么?他只能讪讪地笑笑,“哦,那你们忙……” 看着两人昂首走过,赵璞的眼中充满了失落,当然,其间还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念——哼,你个高中生,无非就是长得端正点,居然敢这么刷我的面子? 杨倩倩和宇轩走出好远,才松开了手,宇轩斜眼看看她,语气中有点不悦,“你又拿我做挡箭牌了,我说,什么时候你也遵守一下你的诺言?” “你有没有搞错啊?”杨倩倩使劲瞪他一眼,“拜托,是你先拿我做挡箭牌的,好不好?你爹非要我多跟你处处,你怎么不跟你爹直说,你在学校里有女朋友了?” 杨倩倩刚认了段市长做干爹,而这位宇轩,却正是段市长的公子段宇轩。 段宇轩在学校里,同一个低年级的学妹好上了,而他老爹却不知情,还说趁着儿子放寒假的时候,把战友的女儿,自己的干姑娘介绍给自己的儿子呢,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还是等等再说吧,我怕我家老头子一口回绝了,”宇轩苦笑,他的学妹,其实没有杨倩倩好看,家庭条件也一般,他担心自己的老爹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 不过,还是那句话,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段公子算得上是个情种了,他甚至早早地给杨倩倩打了预防针,咱俩之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宇轩又想起了杨倩倩许过的诺言,“你家那个陈太忠呢?什么时候给介绍一下啊?” 杨倩倩的脸,有点红了,她和陈太忠哪里有什么?不过当时宇轩给她打预防针的时候,她觉得面子有点受伤,说不得就把陈太忠拉了出来——当然,她并不知道,陈太忠跟任娇说自己不是处男时,也借用了她的资料。 “为什么要给你介绍呢?你又不能提拔他,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杨倩倩不想引见,谁知道那个怪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对年轻女孩来说,单相思是很没面子的。 “我家老头子能提拔他不是?”宇轩还不知道,自家老爹刚提拔了陈太忠呢。 杨倩倩刚要说什么,瞳孔猛地缩小了不少,她看到了一个家伙,正慌里慌张地从一家饭店里溜出来。 天啦,不会这么巧吧? 第44章 很会来事 在蔡德福的殷殷相劝下,陈太忠喝了不少酒,不过,他的酒量在这个位面,肯定可以说是无敌的,倒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还是亢奋了些许。 大家都知道,陈太忠是一个喜欢卖弄,性格直爽,做事又比较操蛋的主儿,不管怎么说,他今天是帮了蔡老板的大忙,虽然这忙帮得未必是心甘情愿,可总归也算帮忙不是? 恰好,陈副主任最近喜欢上聊天了,在酒劲的作用下,就多说了几句,多少有点口无遮拦的意思了。 一桌人都是蔡老板的好友,倒是没人介意他这样子,但蔡老板是有心人,隐隐就觉得,小陈今天喝了不少了,看这样子,是有些高了? 他不想让陈太忠在众人面前失态,于是就逮了一个机会,悄悄嘀咕了一句,“太忠啊,你不能让阿娇一个人在那边吧?过去陪陪她吧?” 陈太忠的亢奋顿时就不见了,过去陪任娇?再坐到那一堆老头老太太里面?你饶了我吧。 “好的好的,我去个厕所先,”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左右看看,发现四周没人注意自己,“刺溜”一下就蹿了出去。 缩地成寸! “唉,做好人也很麻烦啊,这么多人找你敬酒!”他摇摇头,才说拔脚要走,一抬头……呃,杨倩倩? “哈,杨倩倩,这么大冷天,你也乱跑?”惊见同学,陈太忠还是有点开心,一边说着,他还转头看看段宇轩,很和蔼地笑了一下,“哈,这位是?” 做这个动作时,他心里很高兴,我都知道跟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了啊,哈哈,有进步,嗯,进步非常大啊。 杨倩倩的脸早涨得通红了,为了防止陈太忠说下去,慌不迭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干哥哥,段宇轩……” 说着,她又对着段宇轩勉力挤出一个笑脸,“介绍一下,这个就是……就是刚才咱们说的陈太忠……” 段宇轩看看陈太忠,又若有所思地看看杨倩倩,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陈太忠,呵呵,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听杨倩倩说这个名字,耳朵都快磨起茧子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了手,同陈太忠握了握,要是赵璞看到这个场面,怕是又得生气一番:都是偶遇,待遇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段宇轩是个眼光很高的家伙,能让他伸出手握手的人,并不是很多。 杨倩倩总说我?陈太忠略微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那自然是因为哥们儿混得不错嘛,作为同学,她引以为傲,倒也是常事。 “呵呵,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他不想说自己连升几级的事,做人嘛,要谦虚,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杨倩倩,“在机关事务管理局怎么样?还算开心吧?” “嗯,还行吧,”杨倩倩胡乱地应付着,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了,“呃,太忠,你怎么一个人去饭店吃饭?” 这问题问得确实有点不着边际,她原本的意思是说:若是你同很多人一起吃饭,酒席散了的时候,大家不得一起出来啊? 凑巧的是,陈太忠还偏偏跟得上她这种思维,闻言眉头就是一皱,“唉唉,别提了别提了,今儿个出来没看黄历,你俩忙着,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着,他抬手拦下一辆出租,扬长而去,因为,杨倩倩的问题提醒了他:任娇随时可能会追出来的! 杨倩倩木呆呆地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久久不肯回头,似乎是在目送着他的远离。 事实上,是她根本不敢回头,因为她怕自己一回头,从段宇轩的脸上看到嘲笑,一个女孩子,单相思一个男人,真的太没面子了,更何况是她这种自视很高的女孩? 我本来是随便说说的嘛……这一刻,她寻死的心都有了! 遗憾的是,段宇轩的情商,似乎也不是很高,或者说,这个年龄的人,说话时很少为对方考虑,他很关怀地发问了。 而且,非常非常不幸,他的问候正中杨倩倩的死穴,“倩倩,我觉得这家伙,对你重视很不够啊,见到我这么一个帅哥跟你在一起,居然没什么反应?” 杨倩倩登时面如死灰。 好半天,她的神色才勉强恢复了点正常,“嗯,太忠他……他今天一定遇到麻烦了,不过,他不好意思跟我说……” 说谎话,开头总是很难,说到后面,杨倩倩的语速基本上就恢复了正常,“这家伙,从来都是这样,遇到再大的麻烦,也不跟我说。” 没错,她的语速已经正常了,但是,太晚了,到了现在,段宇轩哪里还看不出,八成,自己这个干妹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一头热?那可是不行,段宇轩对杨倩倩的印象不错,两人相处得也还算融洽,最关键的是,他怕这个妹妹万一情感没了着落,那……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些烦恼? “哦,这样啊,”他也没说破,只是微微点点头,正色道,“嗯,不过我感觉,他还是挺重视你的……” 当天晚上,段市长看电视时,向儿子随口问了一句,“今天你跟倩倩出去,买了点什么东西?” “没买,啥都没买,我们只是随便地走了走,”段公子手里拿着游戏机,漫不经心地打着俄罗斯方块,“嗯,还碰到她的同学陈太忠了。” “陈太忠?”段市长的眉头一皱,目光终于从电视上移了开去,斜眼看看自己的儿子,“哦,那家伙啊,对了,宇轩,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段公子按了“暂停”,抬头看看自己的老爹,有点奇怪,“你认识他?” “他当那街道办事处副主任,还是我发话才成的呢,”段市长笑笑,“不过,我还真没见过他。” “哦?”段公子的眼中,精芒一闪,随即沉吟一下,点点头,“这个人啊,嗯,说话做事都很得体,非常有教养,风度也不错,很会来事儿,年轻人像他这么稳重的,不多……” 第45章 打酱油的后果 段宇轩的这段评价,实在太离谱了,别说那些认识陈太忠的人了,怕是陈太忠自己听了,也不会以为是在说自己——非常有教养,风度也不错?稳重?还……很会来事儿? 不过,段公子心里,是有点文章的,他想的是,若是能让老爹再提拔提拔陈太忠,那么,他大可以暗示一下杨倩倩,让她以此来加深陈太忠对她的感情。 混官场的,谁不希望有个能走上层路线的贤内助呢? “哦?”这下,轮到段市长吃惊了,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物,眼光又如何,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不知道? 听到这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儿子,居然能对人做出这么高的评价,段市长禁不住沉吟一下,随即扬起眉毛,“他是不是知道你是我儿子了?” 段宇轩摇摇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这个人……是可以考虑好好提拔一下的,”段市长终于认真了起来,以前他对陈太忠的种种照拂,不过是阴差阳错,却远算不得刻意提拔,“年轻人戒之在躁,没想到这个小年轻,居然能这么有出息。” “这个人给我的印象,确实不错,”段公子附和一声,终于又拿起了游戏机:倩倩啊,哥哥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第二天一上班,段市长就喊来了自己的秘书刘敏,“小刘,那个陈太忠,最后是怎么安排的?” “开发区街道办的副主任,第三副,”刘敏回答得很详细,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别的街道办,实在安排不了人了,幸亏开发区这个成立没多久。” “啧,”段市长不无遗憾地叹口气,摇摇头。 “对了,那个街道办,政法委书记还空着呢,”刘敏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领导,“不过……他好像不是党员……” 97年时,街道办还是有政法委书记一职的,负责街区同公检法司之间的协调,多由副主任或者副书记兼任,不过,既然被叫做书记,按惯例,自然是要由党员来担任的。 “不是党员?”段市长扭头看看自己的秘书,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咦,我怎么听说,他在高中的时候,是入党积极分子呢?” 刘敏略微愣了一下,嘴角又抽动一下,随即点点头,“没错,我好像……也有这个印象。” “哦,”段市长点点头,“那简单嘛,找个人介绍他入党不就完了?” 刘敏心领神会地点头,退出了领导办公室,在走廊里呆立半天,才黯然长叹一声:唉,该找哪个人,把陈太忠的档案改改呢…… 可惜,陈太忠还蒙在鼓里呢,纵然他是罗天上仙,怕是也想不到,自家出去蹭了半顿饭,随便在马路上走走,又牵扯到了一些儿女私情——还是跟他无关的那种,居然……就要入党了! 次日下午,他正呆在自家炼制须弥戒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认识,是街道办的张书记,他去街道办报到的时候见过。 “哈,张书记来了?屋里坐,屋里坐……”陈太忠笑嘻嘻地把书记大人引了进来,“这大冷天儿的,我给你冲茶去……” 张书记年约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略微有点发福,没事的时候,胖胖的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个宽厚的长者。 书记大人微微点点头,背着手在屋里走走,四下打量一下陈家的房屋布局和摆设,“呵呵,太忠,你家里,还是很质朴的嘛,不失劳动人民本色哦。” 陈太忠的父母都是工厂里的工人,家庭条件确实很一般,“呵呵,哪里啊,书记你们才是吃过苦的呢,我是独生子,从小倒也不缺什么,没受过锻炼啊。” “你这个小陈啊,嘴皮子真溜,”书记大人摇摇头,含笑责怪了一句,“你父母可都是无产阶级呢,这本身就是一笔难得的财富啊,锻炼……有比在工人家庭更能锻炼人的么?” 我……不是对手!陈太忠终于有点汗颜了,平日里他也算是眼高于顶的人,眼里何曾容得下其他什么人物? 但是,在这一刻,他认栽了,真的,他的理论基础是有的,可是比起说套话和空话,他很悲哀地发现,自己跟张书记,那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很多话,他不是不会说,而是总觉得无法张嘴,可是看看人家张书记,不但能很坦然地说出来,而且能通过表情和眼神,让这话生动和充实起来,从而显得不再呆板和空洞。 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陈太忠登时心服口服了,“我的理论水平还很不足,在理论联系实践上,也差得很远,以后还希望书记能大力指点,我非常愿意接受您的教诲!” 这次,他多了一个心眼,没说组织什么的,而是单单地点出了书记,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输诚的暗示。 张书记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暗示,脸上微微一整,常见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严肃,“小陈你能这么想,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没有一般年轻人的浮躁,这很好,非常好……也不枉我这么重视你。” 下一刻,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换了一种推心置腹的口气,“这次来,我是想当你的入党介绍人,明天的小组会议就正式讨论你的入党问题,要知道,我是很看好你的呦……” 入党?陈太忠觉得脑袋里的氧气有点不够用了,这种感觉发生在他这个罗天上仙的身上,还真的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明天?讨论我入党?” “哈,看看,我就知道你会激动,”现在的张书记笑着指指他,又恢复了那副邻家老伯的面孔,脸上挂着淡淡的、人畜无害的微笑,“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第46章 顺手人情 惊闻如此骇人的喜讯,陈太忠目瞪口呆了半晌,久久才从嘴里挤出俩字儿,“可是……” “没写入党申请书,是不是?”张书记早在这里等着他了,脸上登时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是我说你啊,小陈,在这一点上,你做得……非常不好!” “理论,是要结合实践的,反之亦然,”张书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没错,你是用实际行动来说话的,你在东临水等地,也做出了很多成绩,但是!……你为什么要死心眼,等着组织自己去发现你呢?” “你这个家伙啊,有点孤傲了,这一点,是要不得的,”书记又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淡淡的那种,“你知道么?要不是我,你差点就被埋没啊。” 原来,是你把我调回来的?陈太忠登时眼前一亮,一时间也没考虑一个街道办的书记,是不是有权力将一个普通公务员提拔为副主任,“书记,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错了。” “呵呵,知错能改,那就是好同志嘛,”书记看看手上的表,叹口气,“今天是来不及了,唉,算了,这个错误,我也有监督不严的责任,这样吧……我找他们,帮你抄一份入党申请书算了……” “至于你嘛,年轻人,是该有自己的时间的,你不用自己写了,”他笑眯眯地看着陈太忠,略带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我也不想苛求你,谁没有年轻过呢?” 陈太忠再次呆在了那里,久久无语,我要……入党了,还不用写入党申请书! “对了,咱们街道办,可是还缺个政法委书记呢,”张书记略带肥胖的身子凑了过来,声音也压低了,“我个人认为……你很合适,嗯,我很看好你。”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对这话做出任何反应,书记看到了陈太忠桌上尚未完成的须弥戒,“咦,这个东西挺有意思的嘛,是玉的?” “是翠心,比一般玉值钱多了,”陈太忠纠正了一下,旋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还说改天带给书记你呢,今天,哈,没想到书记就来了,正好省得我专门送过去了,嗯,那样影响也不好。” 这个戒指已经做好了,但是还未来得及炼制,价值也只体现在翠心本身上,这一点点东西,陈太忠绝对不会心疼的。 他就算再不会做人,也知道,这东西已经入了书记的眼,甚至张书记都提及了,要是连借花献佛都不会,那他就是“朽木不可雕”了。 “哦,”书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多少钱?很贵的话,我不能要你的。” “贵倒是不贵,极品翠心,估计也就值个三四万,”陈太忠实话实说,不过,这实话听得张书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还不贵?” “我赌玉赌来的,”陈太忠笑笑,随手拿起那只戒指,硬生生塞进张书记手里,“一大块翠心,我只花了两万,呵呵,赚到了,这东西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赌玉?”张书记的眼睛睁得好大,顺势不着痕迹地把那戒指攥在了手里,“小陈,那是赌博么?” “不是,也是买玉的一种方式,不过挺考验人的眼力的,我从小就喜欢玉……”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说不得把赌玉的来历跟书记介绍几句。 听说陈太忠做了不止一个戒指,而且那玉还有剩余,书记大人的眼中,涌上了浓浓的艳羡,连宽厚的笑容都无法阻挡得住,“那你为什么不把翠心卖了呢?整块的,应该很值钱的吧?” “整块卖值个七八十万吧,”陈太忠点点头,“不过,我喜欢玩玉,又不靠这个赚钱,有点好东西,大家分分图个热闹,不是也挺好么?” 书记茫然点点头,心中却是已经对陈太忠做出了一些评价:小伙子有点很花钱的个人爱好,不过倒也算不上玩物丧志,做人比较大气,应该是很容易相处的。 总之,玩玉算是陈太忠的一个小缺陷,可正因为他有这种缺陷,才显得比较真实,高大全和伟光正的人,那只在书本上才能出现,所以眼下的张书记,还真的有点喜欢他了,说不得就要提醒他两句。 “对了,既然你靠这个能赚点钱,那你就得注意了,眼下你毕竟是副主任了,要注意影响,赚再多,也不要全露出来,省得有人胡思乱想。” 呃,陈太忠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还想再买辆车买套房子呢,手里五十多万,总不能一直放银行吧?“那……我不能买车了?” “买车……可以吧,”张书记有点眼花,再四下打量一下陈太忠家里的布局,恍惚间觉得自己有若置身梦境一般,“不过,你不觉得该先给父母添置点什么东西么?” “我倒是想添置呢,可家里的东西,他们都舍不得扔啊,”陈太忠挺苦恼,“就这么大点的房子,放得下么?” “哦,这倒也是,”张书记心里那点不满,随着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烟消云散了,这种情况,发生在老人们身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说起房子,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告你件事儿,太忠,明年区里就要盖宿舍楼了,你去争取争取吧。” “宿舍楼?”陈太忠再次傻眼了,“那个……我的资格够么?” “够不够,还不是在人说么?”张书记笑眯眯地看看他,“你的资历呢,是浅了点,不过,你做副主任兼政法委书记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去争取的,总之,你要想想办法嘛……” 书记知道,陈太忠的身后有背景,这背景大小,他倒不太清楚,不过,能说得动老裘出马让自己做入党介绍人,那背景不会太小。 陈太忠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切,住宿舍楼?就算勉强能住进去,以自己的资历,估计也是屁大一点的房子,还不如自己买呢。 钱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手上就有点,而且,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弄到更多。 可张书记是什么人?马上就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立刻纠正了他这个错误的认识,“我跟你说,要是你弄不到名额,别人没准会小看你,那对你的发展,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呃……这房子,敢情是不要都不行?陈太忠第三次傻眼了,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看来,真得想办法去弄这房子了? 第47章 对口单位 九七年的时候,街道办的权限还是比较大的,而政法委书记的影响力,也绝不容低估,因为这个职位,本身就负责着公检法司等部门的协调,严格说起来,影响力比街道办副主任一点都不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如说,那时的派出所,在接受分局纵向管理的同时,还接受街道办的横向管理,而且,横向管理的力度还要大些,远不像几年后,纵向管理基本上取代了横向管理。 而街道办对口负责这一职能的,正是政法委书记! 所以,上任初始,陈太忠第一个到达的协作单位,就是开发区派出所,没错,他是惹了横山分局消防科的人了,但跟下面的派出所总没什么冲突。 为了拉拢好派出所这帮人,陈太忠专门挑了一个不错的时间,下午四点半,也就是说,随便聊聊之后,就是饭点儿了,大家可以在酒桌上继续讨论工作。 当然,司法助理员杨新刚,陈书记是要带上的,就是那个眼神很精明的、瘦瘦的家伙。 事先得了通知,派出所所长古昕早就在办公室等着了,在场的还有派出所的一个李姓副所长。 新官上任,其实就是拜拜各路码头的意思,基本上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主要是以空话套话为主,诸如增强“警民协作”之类的。 总算还好,自从完败在张新华张书记手下之后,陈太忠痛定思痛,甚至买了一本号称“大师级”的疯狂英语教材来借鉴,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对着漫天的星辰喃喃自语,连大年初一都是这么过的。 单说他的殷殷之情,若是织女星有灵,定然也要抛开那牛郎星,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 偏执的人,一旦认准了某些事情,是相当可怕的,而眼下陈太忠神功初成,古所长抵挡起来,就太艰难了。 事实上,古所长并不以理论水平见长,作为一个执法机构的基层领导,他平日里多是同那些作奸犯科的不法分子打交道,做工作靠的是拳头警棍而不是理论水平。 正在他左支右绌堪堪招架不住的时候,门响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嬉皮笑脸地冲所长点点头,“哈,古所,忙呢?” 妈逼的你不是废话么?古所正焦头烂额呢,脸色一沉就想生气了,不过,猛然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哈,原来是十七啊,来,我引见一下,这是咱们街道办新来的陈书记。” “陈书记?”叫十七的男人注意到了古所长的不爽,不过,他本身就是皮厚无比的主儿,也没在意,反倒是对陈太忠的头衔产生了一点兴趣。 “街道办的书记,不是老张么?怎么,他升了?” “你媳妇才生了呢,”古所长笑嘻嘻地骂他一句,表示这位不是外人,“这是政法委陈书记,你这脑子里整天装的是什么啊?” “哦,陈书记,幸会幸会,”十七赶忙走上去,躬着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样子极恭敬,“我叫石红旗,石头的石,不过在家里排行十七,他们就都叫我十七了。” “排行十七?”陈太忠有点懵,计划生育,果然应该是基本国策啊。 “不是,我父亲兄弟六个,他排老幺,”十七赔着笑脸,“呵呵,我小时候,家里是这么排的。” “哦,哪个单位的?”陈太忠觉得,古所长能单独介绍一下这位,没准有什么用意,说不得是要问问的。 “皮革厂的,五年前就倒闭了,现在,做点小买卖,”十七的笑脸一成不变,“哈,陈书记这么年轻啊?” 靠,做小买卖的,也好意思跟我搭话?陈太忠不爽了,点点头算是个意思,转头看看古所长,“老古,老李,时间不早了,出去喝两杯?” “喝酒嘛,那可得要十七安排呢,”古所长爽朗地笑笑,“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也就那么点小聪明,各个行业的门道儿,他都清楚一点。” 这不是仙界里那种窥人隐私的夜行仙么?陈太忠接触过这种仙人,还买过情报,自是知道,这样人虽然不招人待见,却是缺不得的,就像苍蝇一样,虽然人人厌恶,但这要少了这种生物,生态圈就会大乱。 其实,这是他想得左了,古所长能力荐十七,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事实上,十七不但消息灵通,还是个自来熟,在很多场合,人面儿相当广。 这厮还有个特点,基本上装什么像什么的,万一有个尴尬的时刻,还能充充人物,唬唬外行,正经的挑通眉眼,机灵得不能再机灵的主儿。 陈太忠点点头,转头很和蔼地看看十七,靠,礼贤下士这招,我也会嘛,对丫客气点,也伤不了我的面子,“哦,那就麻烦小石了,呵呵,这里有什么不错的饭店么?我们这是私人聚会,不要太闹腾。” “私人聚会啊,那没问题,”十七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陈书记是想跟两位所长拉拉关系,“我知道一个地方,挺安静的,还有人陪酒呢……” 说到“陪酒”俩字,他的脸上就泛起了一丝略带暧昧的笑容,里面的味道不言自明。 这个笑容的意思,陈太忠看得懂,他登时就想发作了,怎么着,你是打算拉拢腐蚀哥们儿么? 十七自然知道,这话有些唐突,说完就一直盯着陈太忠呢,待见他眉毛一扬,马上放低了声音补充,“张书记,街道办的张书记,也常去的,呵呵。” 张书记!听到这话,陈太忠登时就不言语了,当然,他不是怕张书记,他是非常念张书记的好的! 抛开入党介绍人不说,也不说书记有能力没能力把他调回来,只说一点,书记曾经提醒过他,要他给爹妈多买点东西! 这种提示多是发自内心的,陈太忠就算不通情理,也知道书记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的关怀,这是勿庸置疑的,所以,他必须闭嘴。 好吧,同流合污就同流合污好了,他笑着点点头,无非就是个陪酒嘛,又不是陪睡,谁怕谁啊? 罗天上仙并没有意识到,情商修炼的方式,已经越来越偏离他的掌控,逐渐地滑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第48章 娱乐行业 这是个不大的饭店,藏在一个小巷子里,门脸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一进去,就颇有点“别有洞天”的味道了。 里面装潢得是相当考究的,只是,看在陈太忠眼里,这样的考究,是可以归到庸俗一栏里的,不是金色就是银色,实在是……俗不可耐。 当然,饭店的档次不会因为他认为庸俗就下降,该有的讲究一样都不少,只是,当坐进包间时,陈太忠还是有点忍不住了:这地毯实在脏了点吧?空气也实在不怎么样。 他这种感觉,其实是非常个人化的,这里的空气流通不畅是事实,但是由于喷洒的大量的空气清新剂,除了对自然条件要求比较高的仙人,一般人倒也不会有什么憋闷的感觉。 总之,就是九十年代末期非常流行的那种装修格调,当然,从眼下这个时间来看,还算得上是比较超前的。 小小的饭店里,没有大厅只有包间,十七同吧台的小姐咬咬耳朵,带着四个人直接上了二楼,选了一个十七、八平米的包间,包间里有电视、沙发,还有卡拉OK。 “地方小了点,”古所长皱着眉头打量一下,摇摇头,“不大气,十七啊,你现在的眼光,不行了……” “小有小的好处嘛,”十七冲他挤挤眼,“太大的话,跳起舞来不够温馨。” 他这话一出口,那两位所长登时就有点会意了,反倒是陈太忠有点不解,低声问自己的跟班杨新刚,“吃饭的地方,还能跳舞?” 杨新刚的眼中,也满是茫然,“这个……没听说过,这种地方我也少来啊。” 李副所长听到这话,冲他俩笑笑,“哈,脱衣舞啦,咱们可以点陪酒小姐、点歌,也可以点舞嘛。” “脱衣舞?有个毛的看头啊,”陈太忠再也憋不住了,他的天眼一开,想看那个女人脱衣服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候在演歌台更衣室外,想看女明星脱衣服都很简单。 “有的小姐跳得还真不错呢,”古所长挺严肃地点点头,一副“大家是欣赏艺术来的”那种表情。 反倒是李副所长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太忠这话在理啊,毛的看头,看脱衣舞,不就是看毛么?” 呃……这话真直爽。 一个年轻后生走了进来,“十七哥,来了?高桌还是矮桌?” 桌子是可以升降的,不过,这里面似乎有点讲究,十七看看陈太忠,陈书记点点头,“平时吃饭的那种高度就行。” “那就是高桌了,”小后生明白事,点点头出去了,不多时,来个女服务员,递上了菜谱。 陈太忠才说要接过来,古所长早就一把抢了过去,随手递给了十七,“小陈你这是搞什么?有老哥在,还用你买单?” 点菜的,大多都是要买单的,这是那时候的惯例,当然,古所长还是要照顾陈书记的口味的,“十七,把这里的好菜,跟陈书记好好介绍介绍……” 陈太忠并不是个挑食儿的人,不多时,酒菜上来,满满当当煞是丰盛,服务员再次走过来,“几位,要陪酒的么?” 所有人的眼睛,都扫向了陈太忠,下一刻,李所长先嚷嚷了起来,“要啊,咱来这儿,不就是吃特色来了么?” “等等吧,”这下,陈太忠终于出声反对了,他可不喜欢一直被别人带着走,“这样,咱们哥几个先好好喝几盅,随便聊聊,喝得差不多再叫她们吧。” 这是一种暗示,在场的人都听得懂,少年戒之在色,没人相信这个不满二十岁的书记不好这一口,否则他来都不可能来,只是,大家关系还没到那个份儿上,陈书记这么做,倒也是少年老成,持重之举。 至于说的“喝得差不多”,谁知道是过一阵酒意差不多呢,还是多喝几次感情差不多的时候?这话里,弹性太大了。 陈太忠要知道他们这么想的,怕是又要傻眼了,他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而已。 这么着,一直喝到最后,大家也没再提找陪酒小姐的事儿,至于脱衣舞,那更是没人提起了,不过由于没有什么干扰,几个人聊得还不错,甚至定下了下周有空再聚。 要走人了,服务员应声而入,“一共一千四百八十六,零头抹去,一千四。” 李副所长笑嘻嘻地掏钱,“小陈,你要掏钱,我可跟你急啊。” 杨新刚的眼光还真的不错,胳膊肘一碰自家书记,悄声嘀咕,“好家伙,一盘凉拌三丝都是三十……” 偏偏地,十七的耳朵非常好用,听到这话,笑嘻嘻点点头,“嗯,这里不止是餐饮,还有娱乐行业的执照,收费自然高了。” “娱乐行业,很赚钱么?”陈太忠有点吃惊,哥们儿这“富人一餐饭”,岂止是“穷家半年粮”?一年的粮都不止啊,东临水那里,一户的年收入也才八百多。 听到这句问话,十七的眼中就如冒出了火一般,热情得似乎能把餐桌上的盘子熔化,“是啊,娱乐行业,赚钱,简直就跟印钞票一样。” 你不至于这么激动吧?陈太忠颇有点奇怪,是人家赚钱,又不是你赚。 “对了,陈书记,今年的夜班补助,你们街道办该拨过来了吧?”看着副所长买了单,所长大人发话了,“回头你见了潘主任,帮忙催一催吧。” “哦,”陈太忠点点头,“多少钱?” “不多,就五千,”古所长笑眯眯地回答,“这个老潘,从年前给我拖到年后了。” 至于么?这么点钱?陈太忠又懵了,咱们刚刚的一顿饭,可就吃了一千四呢,为五千块钱,你让我跟潘主任张一次嘴? 第49章 又见假摔 回去的路上,杨新刚为自己的书记讲解了其中的缘由。 “那一千四,是用来招待的招待费,能报销的,哪怕花五千四,也是办公费用,可跟咱们街道办要的五千呢,那是有规矩的,不要是不可能的。” “派出所不是吃财政的么?”陈太忠有点不理解,“咱们是街道办啊,给他们这五千,有什么说法没有?” “别人给,咱们就给了呗,反正真算起来,这点夜班费不算什么,”杨新刚多少有了点酒意,又着急在新的领导面前表现,说不得就要解释得详细点,“派出所吃财政?呵呵,他们什么都吃,只吃财政怕是早饿死了。” 这个,陈太忠却是知道的,听到这里,他终于点点头,“敢情,这钱他们不要,咱们也不会领情,人家索性就要了,是吧?” “没错,”杨新刚连连点头,“要不回这钱,派出所脸上也无光啊,他们宁可把这五千全花在招待你身上,这钱依旧是要讨要的,他们要是不要,别人就难免歪嘴,‘呀呀呀,开发区派出所有钱啊,该要的钱不要’!” 原来只是随大流啊?这弯弯绕还真的不少,陈太忠一向很讨厌做这种揣摩人心的勾当,可眼下看来,不仔细琢磨的话,真的是不好开展工作呢。 “社会科学,果然比自然科学难学,”陈太忠叹口气,他认为,自己的修炼,属于自然科学。 事实上,社会科学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第二天,他刚到潘珂旻主任那里,提了提派出所要钱的事儿,主任大人登时就倒了一地的苦水出来。 苦水毫无新意,无非就是哪个街道办的工厂又倒闭了,街道办下属的服务公司负担有多么重,又有多少应收款没收回来,反正就是俩字儿——没钱。 没钱就没钱呗,陈太忠也没在乎,反正他这政法委书记只负责沟通,把事情汇报了就没他的事儿了,他又不是街道办的主任,拨钱的事儿也不归他管。 才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他就看到了十七,在街道办的院子里,油头粉面的他正在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咦,这家伙来这里做什么?陈太忠有点好奇,三步两步走出来,没成想,正听见那个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街道办组宣委员赵璞在那里骂人,“什么陈书记?我们这里,没有姓陈的书记,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十七倒是不卑不亢,回答得振振有词,“陈太忠,那不是陈书记么?我昨天见过他的,你别告诉我说他是个骗子吧?” “嗤~”赵璞嗤之以鼻,“我说,那不过是个第三副的副主任,政法委书记是他兼的,兼职,懂不懂?真是没知识……” 陈太忠登时就毛了,他知道,有些人看不惯自己升这么快,也听说了赵璞心胸狭窄,可这厮居然敢在院子中这么落自己的脸面,实在让他有些忍无可忍。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张主任教他的为官之道,隐忍固然重要,但有时候,有些东西是不能退让的,我应该让他和院子里的人知道,陈书记三个字的分量! “说的没错,我是第三副主任,不过嘛!”他慢慢走了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幸亏不是比脸上的疙瘩,要不然,我连第八都排不上。” “你!”赵璞怒视着他,眼中气得都要冒火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陈太忠这话实在是太损了,将赵璞心中最痛的地方挖了出来,“陈太忠,你怎么说话呢?” 操的,你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话啊,陈太忠看都不看他一眼,冲着十七笑嘻嘻地点点头,“哈,小石啊,怎么跑这里来了?” 以十七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陈太忠跟那个满脸疙瘩不对眼,而且,陈书记毫无疑问地站在上风头,于是学着陈太忠的样子,笑嘻嘻地点点头,“没事,我今天是来找潘主任的,不过是随便问问陈书记你在哪儿办公。” 既然判断出了形势,十七当然知道表明立场,“书记”这二字,叫得是既亮且响,是个人就知道,政法委书记的身份和实权,比一般的副主任强多了。 “嗯,潘主任在呢,”陈太忠点点头,“你去找他吧,我出去办点事儿。” “等等啊,陈书记,”十七又开口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潘主任得让我找您,您且等我五分钟,就五分钟,成不成?” 这话说得,就算陈太忠不想等,冲着人家一口一个“书记”的份儿上,也得等等,何况,他也没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去各个协作单位转转去而已。 看着两人各走各的,赵璞愣了半天,终于冲着陈太忠的背影喊了一嗓子,“陈太忠,你……你混账!” “去你妈的吧,”陈太忠一转身,照着赵璞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什么玩意儿啊,不理你你还得瑟上了?” 他这一巴掌扇得既亮且响,不过真没用太大劲儿,光天化日之下在政府机构中打人,他还是政法委书记,自然是要注意一下分寸的。 赵璞被这一掌打得倒退一步,愣在了当场,似乎是不相信陈太忠敢动手一般,随即他身子打个转,就势往地上一躺,捂着脸哀嚎了起来,身子不住地扭动着,那架势看起来,比捱了齐达内一头的马特拉齐惨多了。 这样的丑态,马上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张新华张书记走了过来,“小陈,小赵,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璞不回答,只顾着躺在地上哀嚎,看那样子是痛得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倒是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家伙骂我,所以我给了他一巴掌。” “小陈,你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自己的同志啊!”张书记痛心疾首地怒斥他,同时却不引人注目地挤挤眼,看来那家伙真的是不得人心,“对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这马上就三月十二号了,雷锋同志的话你就一点不记得了?你还是政法委书记啊,小陈……” “对了,”张书记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他骂你什么了?” 第50章 不关我事儿 “我只是说他混账,”赵璞在腾挪翻转间,咬牙为自己辩护着,这不是很严重的话吧? “你骂他混账?”张书记用异常惊讶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久久不语。 陈太忠有点不解了,混账这词儿很难听,书记你就不用重复了吧?不过,似乎比“混蛋”好听点儿? “那他打你就活该了,”张书记冲着赵璞摇摇头,为这事定下了基调。 “混账这话,很伤人的,在很多地方,混了帐子,就是说混了床,那就是说那人乱伦,”张书记真的是见多识广,连这个都知道,“嗯,你这么骂人,换了我是小陈,扇你十巴掌都是轻的,你活该!” 陈太忠听得有点目瞪口呆,他开始后悔了,照书记这么解释的话,刚才那一巴掌,是不是扇得轻了点?不过,混账这典故,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十七出来了,“陈书记,潘主任要我找你,商量点事儿。” 不是吧?陈太忠有点奇怪地看着十七,这家伙,真的能跟潘主任说上话,还能……真的找自己有事?“哦,那屋里说吧。” 十七跟潘主任,其实没多大的交情,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只是,他今天说的事情,潘主任比较感兴趣,偏偏又不合适出头,就指点着他来找政法委书记。 “东市街那片地,我想承包,潘主任说,这事得跟你合计合计,”十七跟陈太忠说话,倒也直来直去,“就是现在‘凯旋门’那片儿。” 凯旋门,陈太忠是听说过的,那里算是个迪厅,也有酒吧,两年前迪厅热的时候,在凤凰市里,这也算得上是一个极出名的场所了,仅次于大名鼎鼎的“JJ迪厅”。 “凯旋门”的装修和灯光都很一般,不过由于地处开发区这地广人稀的地段儿,它是出了名的大,可容纳的人比较多,所以,人气比“JJ迪厅”似乎还旺点。 “等等,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陈太忠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潘主任让我跟你谈承包的事儿?我……我好像是政法委书记吧?这经营上的事儿怎么找我?” 十七知道他刚来街道办,很多事情还不清楚,说不得就得一一解释了,“凯旋门那片地,原来就属于街道办的,后来是承包给了那家迪厅,所以,我想承包,就得找你们。” 你这不是废话么?不属于街道办的话,你跑这里来做什么?陈太忠点点头,“可是人家‘凯旋门’现在经营得好好的,你这横插一杠子进去,难道说……他们的承包期到了?” “承包期倒是没到,可是他们现在不交租金了啊,”虽然四下无人,十七还是左右看看,凑近陈太忠,压低了声音,“人家一口咬定,只对开发区管委会,现在管委会没了,他们不肯给街道办交钱。” 哦,这是看我刚来,拿我当枪使?陈太忠冷笑,哥们儿看起来有那么弱智么?“收钱的事儿不归我管啊,十七你在这里面瞎掺乎啥呢?” “那家是郝家三兄弟开的,不但市里有人,而且跟黑道儿还沾边,”十七笑笑,“你以为潘主任他们不想收钱?他们想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问题是,人家不买账啊。” “所以你就想承包下来?”陈太忠有点明白了,这种好事儿,潘主任能不答应么?就算丫不认识十七,怕是都会很痛快地应承下来的。 但是显然,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可是十七,人家合同没到期,你怎么承包?” “这就是潘主任要我找你的意思了,”十七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眼神让陈太忠有点不爽,“既然他们不交租子,你们自然要收回那块地了。” “他们收他们的,关我什么事?”陈太忠不爽了,“反正收回的地租给你的话,这钱也不归我管,街道办的经济发展,跟我无关啊,我管的是公检法司。” “可凯旋门那边很强势啊,”十七还是一脸笑意,“硬性收回,你要不出面的话,那万一弄点冲突出来,可就是你政法委书记的事儿了。” “我觉得你小子挺缺德的,居然拉我下水,”陈太忠伸出手指指他,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市里有人?黑社会?算个毛啊,“潘主任还真敢硬着收回来?” “他不敢,要不这地,也轮不到我租了,”十七冷笑,这帮官老爷的作风,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反正,前任留下的糊糊事,又是那种能惹祸上身的,谁愿意去沾手?“要不是昨天我认识了你陈书记,今天我怎么会来?” “怎么个意思?”陈太忠的眉毛皱了起来。 敢情,自打半年前起,这种大型的专业迪厅就不复往日的红火了,大家都是每况愈下,风潮这东西,原本如此。 而郝家三兄弟在这个迪厅上,投资了八十多万,绝对不舍得看着自己的产业这么落没下去甚至入不敷出,所以,在街道办派人要钱的时候,总是直接撵人,至于收回,谁敢说? 哪怕是遇到最好说话的郝老三,丫也会来两句,“这迪厅我们投资了一百六十万,想收回可以,把我们投资的钱还回来,我们拍拍屁股就走。” 这要求谁敢答应?别说没那么多钱,就算有也没人敢答应,人家拿了钱继续赖着怎么办?为了公家的事儿结下私人的仇,傻瓜才做呢。 十七打这个地方的主意,已经很久了,不过,他的人面儿有点,要说腰包就差远了,而且那郝家三兄弟也不是吃素的,黑白两道玩得不错,手里又有钱,遇到什么大事,银子源源不断地花出去,有什么搞不定的? 本来,十七正在琢磨,怎么才能抢下这块肥肉呢,就遇到了陈太忠,这让他生出了一丝希望。 第51章 组织班底儿 “这块地我租来,打算搞娱乐业,”十七语出惊人,不知道的人还当他腰里有多少钱呢,“陈书记你昨天也看到了,娱乐行业,那简直是一只会生金蛋的鸡啊。” “那是你开,又不是我开,”陈太忠白他一眼,“它就算会生钻石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得利的是你和街道办。” 他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不过,这正符合十七的期望:陈书记果然有点门路啊,根本不想怎么撵人,倒开始考虑得利的问题,看来,老古他们还真没猜错! 古昕所长跟十七是老街坊邻居了,小时候大家就熟惯得很,他早就知道十七有吞掉凯旋门的想法,不过,郝家兄弟势大,不是他一个区区的派出所所长能掀翻的。 古所长对凯旋门心生不满已经很久了,郝家玩儿的,最少都是分局一级的领导,根本不卖他面子,作为片儿区的派出所所长,他享有的权力,不过也就是能免费带几个人进场,顺便弄点免费的矿泉水喝喝而已。 所以,他是坚决支持十七干掉凯旋门的,而且,十七说了,一旦干掉郝家,将来那块地儿,就是古所长说了算,他石红旗不过就是为老古干活的打工仔。 十七没钱,但古昕有,古昕作为警察,不合适开娱乐场所,可十七能顶到前面去装门面,正是一个互利互惠的结构,大家又是多年的老街坊,谁还能坑了谁? 一旦这场子营业,在开发区的地盘上,还不是由着古所长的性子来?说你没嫖~娼,双方脱了内裤都是没嫖,说你吸毒,胳膊上没针眼也能给你扎几个! 可眼下的问题是,扳不倒郝家兄弟不是? 陈太忠的出现,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古昕在昨天晚上,甚至连夜打听了陈书记的来历,不过,听了那些匪夷所思、不知所云的东西后,古大所长的判断就是:这人,十有八九是个能人! 反正,试试又死不了人,十七也深明“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来街道办,找潘主任提建议了? 潘主任跟十七只是认识而已,一听说十七打算租凯旋门的地皮,心里登时就翻腾开了,很明显,人家这是打算动手收拾郝家兄弟了。 收拾郝家兄弟,这绝对是好事,潘主任早就被这三兄弟折腾得虚火上升了,不过,他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为了公家的事情,同那些混混结仇,太没必要了。 所以,他先把套话说了出来,“合同没到期呢,历史遗留问题,我们是要认账的,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小石你要清楚。” 十七精明着呢,笑嘻嘻地点点头,“可是,我听说他们不交租金?” “唉,他们也困难,这个我们知道,”潘主任点点头,回答得滴水不漏,“可毕竟有合同在,我们总不合适赶他们走吧?” 十七知道,这是主任大人不想干脏活,对于这点,他早有思想准备,“我要是能把他们请走呢?” “这个啊,那我们自然要考虑优先跟你定合同的,”潘主任笑笑,眼中带点异样的神色,“不过,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不能学凯旋门的做法哦。” “那是那是,”十七连连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不照着做才怪呢,我傻的啊?你们对付不了郝家兄弟,我能把他们弄走,你还指望我老实交钱?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眼下当紧的,是要把那个陈太忠拉进来,“对了,潘主任,你们这里新来了一个政法委书记,这事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这事,是得跟他说说,”潘主任沉吟一下,点点头,眼中浮上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政法委……可不就是管这个的么?” 听十七解释完,陈太忠看看他,嘴角冷笑,“十七,你这是看着我年轻,好糊弄?” “我哪儿敢啊?我都想好了,陈书记要是肯伸手,我绝对不能让您白忙不是?以后那摊子,您就坐收一成红利,算是我十七的一点意思,”十七哪里敢惹他?忙不迭砸出了空头支票。 可是,陈太忠并不怎么在乎钱,他已经想明白了,做这事儿,他混不到什么政绩,“这事儿我没兴趣,也不想管,那点钱,呵呵,我不稀罕。” 不稀罕钱?这就对了!十七对这样的拒绝早有准备,丫要是稀罕钱倒是怪事了,“呵呵,陈书记,十七冒昧地说一句,您在这里,又呆不了多长时间,您总还是要上进的吧?” 进步?那肯定啦,做官的谁不求进步啊?陈太忠瞥他一眼,“我还年轻,莫不成,你以为我要在街道办等退休?” 十七没在意这话里的刺儿,浑然不觉地点点头,“那就对了嘛,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现在,您就得组织班底儿了,政府里您得有靠山,也得有贴心人儿,社会上,也得有帮子人帮衬才成。” 这话,有道理!陈太忠点点头,在仙界里,他一直就是孤魂野鬼地一个人混,实力倒是强,还不是被人算计了?可见,要想活得好,就得有自己的势力! 十七见他不言语了,就明白这话说对了,迅速地开始火上浇油,“我知道,靠山您不缺,可还缺办事儿的不是?您刚才也见了,就那满脸疙瘩的小鬼,都敢跟您龇牙,这是为什么?因为您少人帮衬啊,要是街道办的人都买您的帐,再给他俩胆子他也不敢啊。” 想起刚才十七硬扛赵璞,陈太忠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十七这家伙,还是挺懂事的嘛。 “要人情走动,要笼络人心,您手上那点钱就未必够看了,再说,当官当到交际都得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拿钱的话,那这官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看到陈太忠心动了,十七终于破釜沉舟了,“当然,这事儿陈书记不管,我也得办,不过,郝家兄弟都不是什么好鸟,我们一旦卯上了,没准事儿会弄大,到时候,不还得是劳动您?” 那是,片区里要是出现什么恶性事件,陈太忠这政法委书记是脱不了干系的,十七这是将他军呢,不过这家伙会说话,说出来的话,也不让人反感。 第52章 强行收人 陈太忠心动了,真的心动了,不是因为刚才十七帮他顶了赵璞,也不是因为十七要分他红利,而是他发现,自己现在,缺少一个像类似十七这样的智囊! 其实,十七说的这点东西,只是泛泛之言,不说混官场,其他的场合,不也得这样混?只是,陈太忠因为从未想过发展势力,又着实吃了没势力的苦头,才有那种醍醐灌顶一般的醒悟。 “好,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算个能人,”他笑嘻嘻地点点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十七半天,才缓缓发言,“那我就先收你做小弟好了。” 十七登时被噎个半死,你一个区区的街道办副主任,也好意思说收我当小弟? 可是,他马上就意识了过来,八成,这位是不满意刚才自己说的某些话,尤其是最后两句——那不是说,你要不管,我们弄出事来,你这个政法委书记也跑不脱么? “那就蒙陈哥抬举了,”十七终于再次笑嘻嘻地点头,他能忍,混到他这岁数,什么也都看开了,虽说他比陈太忠大了那么十大几岁小二十岁的,不过这年头这社会,什么都是假的,实力才是真的,注重虚名的是白痴。 如果陈太忠能混到区委书记或者凤凰市常委,十七并不介意一直管他叫“哥”,就怕到时候人家不认这半路上捡的弟弟。 陈太忠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掠而过的不悦,可那又怎么样?我有实力,还怕你瞎折腾么? 想想七百多年来,他第一次开始有意识地培植自己的势力了,陈太忠就有一种隐隐的得意,“嗯,说说看,郝家那几个,你打算怎么弄走他们?” 跟自己的小弟说话,这心情就是不一样啊。 “我是这么想的,”十七盯着他的眼,慢慢解释,“郝家背后白道的势力,就得麻烦陈哥你打招呼了,至于说黑道嘛,小弟我还有几个朋友,而且,老古他们也不能看着不管不是?” 我跟谁打招呼去?陈太忠翻翻白眼,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用得着那么麻烦么?什么黑道白道,直接打走不就完了?” 十七看着他,眼中有点茫然,“陈哥的意思是……” “没啥意思,你去跟他们要租金,就说给街道办要的,”陈太忠点点头,“嗯,他们要欺负了你,我给你出这个头。” 十七傻眼了,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去找揍,“那个啥,陈哥,我不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啊,替你们出头,这么做不上道,有道是光棍不堵财路!” 他这话一点没错,要是为了争夺凯旋门的地盘,十七约上人同郝家兄弟博一下,那属于为了利益黑道火拼,可十七帮街道办出头,就算能得好处,在道上也脱不了一个“仗势欺人”的臭名。 总之,这么做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陈太忠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笑嘻嘻点点头,“嗯,没错,这事,一开始你出头不好,好了,我先找人去要钱吧。” 十七点点头,没言语,心里却是有点打小鼓:这家伙的眼神,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待十七离开后,陈太忠晃晃悠悠地去找杨新刚了,收小弟的感觉不错,嗯,新刚是个麻利人儿,又是司法助理员,本来就算得上是他的手下来的。 “新刚啊,来,我找你有点事儿……” 郝建刚最近心情不太好,迪厅买卖不兴隆,他比两个哥哥操心操多了,这个凯旋门里,说起当家作主的,还就是他这个老三,老大老二都是头脑简单之辈。 他有心把迪厅重新装修一下,改造成KTV歌城,现在这个是潮流,但老大老二都不支持,没搞错吧,重新装修?那咱这迪厅的灯光和音箱,不是都得扔么?那可是花了六七十万的。 郝老三认为,自家老大和老二,已经陷入了惯性思维的死胡同里,六七十万?改造成歌城的话,用不了俩月就挣回来了,可是,他能说什么? 还好,最近有人走通了甘肃的路子,有办法从那里弄点“黑坨子”回来了,虽说这是掉脑袋的事儿,不过,作为迪厅的业主,他无须出头做,只要他点头,有的是人玩这个。 黑坨子,就是土制鸦片,这东西可比那“小白粉”来劲儿多了,利润也高多了。 小白粉的来历,已经不可考了,反正那玩意儿的吸食方法,跟正经的“四号”差不多,找张锡箔纸,下面用蜡烛一烤,白粉化水迅速蒸发,上面用一毛钱的纸币撮个卷儿,长吸一口,憋住气儿,再灌两口啤酒压压,尽量不让那气儿出来,登时人就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治个牙疼肚疼什么的,绝对好用! 不过,这东西成瘾性不强,戒掉也容易,所以管制得不是很严,管制不严,自然也没多高的利润,十块钱的货就够一般人吸食十来天了。 黑坨子就不一样了,转转手起码就是七八倍的利润,他就算不沾手只抽头,两三倍的利也是稳稳的。 郝建刚正在这里合计,下一步这黑坨子该怎么卖,才能既赚钱又稳妥,迪厅的大堂经理进来了,“三哥,外面有街道办的人找你。” “你说我不在不就完了?”郝老三一听街道办三个字,眉毛就皱起来了,他可没心思应付这帮人,来的肯定又是要钱的,这帮小干部也真是的,连硬话都不敢说,还指着拿钱?这种人,也就是政府里多。 “可是……”大堂有点支吾,“他说见到你进来了,还说……要是不接待,后果让咱们自负!” “哈,有点儿意思,”郝老三手一摆,脸上泛起点笑意,“嗯,我就是不接待了,让他给我点儿后果算了,去,撵他走!” “能不能动手?”大堂也隐约觉得,这次来人有点蹊跷,不像以往那几次软弱,居然敢说硬话。 第53章 以德服人 “动手?”郝老三沉吟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他要不走,直接架出去,别打人了。” 没错,他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反正他是不打算给钱,那么动手打人……还是等等看吧,万一这家伙身后有人,可不就不占理了? 杨新刚跟那又高又壮的大堂说硬话的时候,腿肚子都是抖的,可是,陈书记这么安排了,还问自己想不想上进,他敢不这么说么? 为了上进,付出点代价,实在在所难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官场又何尝不是?他都快三十了,升副科还遥遥无期,说不得,也只能博一下了! 大堂倒是没怎么难为他,从办公区转悠出来,冲着把门的四个小后生一扬手,“三哥说了,把这家伙架出去,再敢来就打!” 按说,大堂的话说得是不错的,没打人还加了点恐吓的语调,也算是还击刚才杨新刚的硬话,显得凯旋门是非常不含糊的。 可惜的是,那四个小子下手没轻重,说是“架出去”还不如说他们是“扔出去”杨新刚的,可怜的司法助理员重重地从水泥台阶上滚下来,门牙登时被磕了半个。 见血了!杨新刚也恼了,“妈的,你们这帮小子,好好给我等着,还有郝老三,这事儿没完!” 那四个小子一听,登时就翻脸了,慢慢地晃了过来,杨新刚眼见不妙,拔腿就跑。 “陈书记,你看到了,”杨新刚跑过马路,上了等在路边的出租车,手捂嘴巴,鲜血不断地从手指缝滴落,“他们打我……” “嗯,”陈太忠一直坐在这里看呢,他冷着脸点点头,“新刚,这仇我给你报,就这四个小子,是吧?” “还有郝老三,”杨新刚心里的委屈,可是大了去啦。 “妈的,你放心,最少弄他们半身不遂,”陈太忠一转头,对着司机一瞪眼,“看个毛的看,还不快开车?” 妈的,这年头,黑道里也有书记这职务了?司机心里愤愤不平,脸上却是一脸平静,娴熟地打着火起步。 原本,陈太忠是打算自己上门的,可一想,这不太合自己的身份,我一个堂堂的政法委书记找混混要钱,是不是有点跌份儿啊? 恰好,他开始组建自己的小势力了,这“驭下之道”总也该学习学习吧?万一将来,哥们儿当了国务院总理呢?总不能事必躬亲吧? 于是,才有了杨新刚的出面,陈书记话说得很重,“新刚啊,怕危险你可以不去,本来呢,我是很看好你的。” 带伤回来了?这好说,陈太忠早把几缕神识放了出去,动手扔人的,是三个小子,有一个小子,只狠狠地推了新刚一把,要区别对待,区别对待啊。 是的,区别对待,当天晚上,动手的三个,就在凯旋门附近,被人打断了四肢,躺在地上哀嚎,没动手的那个,则是被打昏在迪厅的厕所内,头就浸在马桶里。 没人看到是谁动的手! 迪厅的员工发现异常,来向郝老大汇报的时候,郝家老大刚接到老二打来的电话,老三……被人害了。 郝老三下午在迪厅想好了路子,才说出去散散心呢,结果,他姑娘下学回家,就发现老爹躺在家里人事不省了。 郝老三身上的骨骼,被人一寸寸弄得粉碎,人也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奇怪的是,体表没发现什么伤痕,也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做完这些事,陈太忠居然心情很愉快,或许,他在这一世里憋得太久了,小小活动一下,居然有点不过瘾的感觉,“嗯,十七,明天可以去找十七,再弄点事儿出来。” 事实上,十七的消息,比陈太忠想像中的要灵通好多,凯旋门第一天出事,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来街道办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陈书记,听说了么?凯旋门昨天,出大事了!” “这用得着你通知我么?”陈太忠冲他撇撇嘴,“我自己做的,我不知道啊?” “你自己做的?”难得,十七这么精明的人,也有傻眼的时候,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打人这事,绝对不可能是陈书记亲自出手,不过,亲自策划这件事,已经可以称得上“亲手”了,殊不知,他完全弄拧了。 原来,陈书记除了官场上有后台,黑道上也有兄弟啊?十七越来越佩服他了,看来,跟陈书记混,也许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怎么只干掉了郝老三?郝家老大老二放出风了,二十万买凶手的脑袋!” “啧,啥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陈太忠有点不满意,做小弟你不得有个做小弟的样子啊,嗯,驭下这个问题,还是要抓紧,不能放松啊。 十七登时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他敢说什么? 看到他惶惶然的样子,书记大人略微满意了点,“嗯,昨天,我叫小杨去要钱,他们把小杨扔了出来,牙也磕掉了,所以,我这不能叫心狠手辣,是他们罪有应得,是吧?” “是,是,陈哥您本来……本来打算以德服人来的,”十七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是腹诽不已,妈的,怎么这些人,全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 “哈,没错,我是要以德服人来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他越看十七,越觉得顺眼,有这么个小弟,确实是让人心怀大慰的,“所以,既然当时只有郝老三在,我就只能找郝老三的麻烦,至于说郝家老大老二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斜眼看看十七,“十七啊,今天可就轮到你出场要钱去了,嗯,我是讲道理的,要以德服人,要师出有名!”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放心,我绝对给你找回场子来。” 十七听得,登时就开始哆嗦了,你要师出有名弄那个虚名,关我什么事儿?再说,这事也不可能让别人知道,装给谁看啊?“那个……要不陈哥,还是派小杨去?” “小杨已经去过了,昨天你没去,今天轮也轮到你了,你想想我这是给谁办事呢?嗯?”陈太忠的脸刷地就变了,“怎么,看起来,你不愿意?” 第54章 师出有名 十七怎么可能愿意去?越是聪明人,就越怕受那皮肉之苦。 可是,他不敢不去,陈太忠虽然不动声色,但郝老三的前车之鉴不远,一个人浑身的骨头全部碎掉,先别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只说动手者心肠的冷酷,离恶魔也不远了。 仙人眼中,凡人几十年的寿命,实在是蝼蚁,更何况是作恶的蝼蚁? “没有,我去,我下午就去,”十七勉力堆起了笑脸,“现在是早晨,他们没上班呢。” 这是实话,不过,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派出所跟古所长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找俩警察陪着一起去。 可惜的是,古所长不答应,“现在,我倒是能派人跟你去,可万一那个陈书记抗不住郝家的后台,你这不是祸害我么?道上的事儿,最好按道上的规矩办,不是我说你啊十七,不就挨顿打么?想挣钱还怕挨打?” 其实,要把郝家兄弟算成道儿上的人,还真是高看了他们。 混混也分三六九等,也是金字塔结构,真正混得好的,未必能办多少扰民的事儿,他们的目标,不是掠夺那些差点的混混,就是其他什么大老板之类的,骚扰市井百姓,有点划不来,有那工夫,还不如绑个富豪之类的,多赚多少钱? 那些平日撩猫逗狗的家伙,不过就是小蟊贼而已,甚至连混混都未必算得上,而郝家兄弟,本来就是这样的小蟊贼。 不过,这两年,靠着一些歪门邪道,他们发了点小财,有了钱财的帮衬,勉强算得上是金字塔中上游了而已。 十七走到凯旋门门口的时候,郝老大正跟郝老二嘀咕呢,“你说,这是哪路仇家干的?” “屁的仇家,”郝老二嗤之以鼻,他跟老大一向不怎么合得来,“你不过就是打个要饭的,欺负欺负收破烂的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混黑道的了?” 老大有点恼了,“老二你怎么说话呢?老三不行了,我看你挺高兴啊?” “你才高兴呢,”老二狠狠地瞪他一眼,“条子只认老三,这次这事……唉,该怎么弄啊?” 两人正抬杠呢,昨天那大堂经理进来了,“大哥二哥,外面有个叫十七的家伙,说是帮街道办收租子来了。” “十七?”老大老二交换一下眼色,他俩都知道这人,而且他们还知道,老三撬过十七的马子,跟那厮有点不对眼。 “他倒是会捡时候,”老二怒吼一声,“操的,我现在就出去收拾他!” “慢着,老二,”老大的脑瓜比老二够用点,“你说会不会是这家伙,找人阴了老三?” “管他是不是呢,”老二性子急,撸胳膊挽袖子就往门口走,“这时候来,丫肯定没安好心眼,街道办的租子,什么时候轮他收了?” “二哥,”大堂发话了,“昨天,街道办的就来过人,不过,让三哥架出去了,这个十七,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要债,抽街道办的头?” “那就更该打了,”老大老二异口同声地回答,现在这种关键时刻,郝家的牌子,不能倒啊。 于是,很不幸,油光粉面的十七,被迪厅的小保安们打得满地找牙,最后还是抽了一个冷子,趁人不备,爬起来没命地跑了,直跑到派出所门口,才软绵绵地坐下了,那速度绝对可以媲美鲍威尔。 这家伙脑子有点不够数,陈太忠还在出租车里坐着呢,这一幕看得他直摇头,你说你跑过来不就完了?有我在,谁伤得了你? 天可怜见,十七可是好心来的,他哪里知道,陈书记拥有非人的战斗力?关键时刻,还是警察可靠嘛。 陈太忠回去不多时,十七打了电话过来,话里鼻音奇重,却是因为鼻梁被打塌了,“陈哥,你看到了,出师的名义,我给你找到了啊,下面,可就是你的事儿了。” “没有人能欺负了我的人以后,还安然无恙,”陈太忠冷哼一声,随即话音放缓,“十七,这次你吃苦了,说吧,想要我怎么收拾郝家那俩?” 没有人能欺负了我的人以后,还安然无恙——这句话听得十七差点哭出声来,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暖心窝子的话了? 能行非常事,自是非常人,他做事能做到眼下这种八面玲珑、滑不溜手的境界,固然同他的天性有关,但同他后天的遭遇也密不可分——他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了! 他还算机灵,大亏吃得不多,可就算是小亏,几十年的钉子碰下来,哪怕是铁人,也碰成铁球了,遗憾的是,十七还是没成就了什么大出息,人的际遇,有时候还真的很难说。 别人,都把我当小丑看的!十七心里,啥都明白,或者,有些人还想利用一下他的见识,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听到陈太忠的话,一向冷静的十七,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些狂躁了,可算找到组织了,“杀了他俩,陈哥,帮我杀了他俩!” 说实话,今天他的亏,吃得确实也有点大了。 “嗯,没问题,”陈太忠根本没考虑杀人要偿命这种“小事”,人心散了的话,队伍可就没法带了啊,俩人渣嘛,直接把他俩烧成灰就完了呗,“要不要当着你的面儿杀?” “别介,陈哥,”十七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是提了怎样一个荒谬的要求,瓮声瓮气地解释,“气话,我那是气话。” “你玩儿我呢?”陈太忠不爽了,“我跟你说啊十七,这辈子我还没杀过人呢,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呢,杀他俩或者杀你,你自己选吧。” 没错,这是实话,他“这辈子”确实还没杀过人,杀人杀仙的,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 第55章 命案会封门 当然,十七也认为,陈书记不可能杀过人,只是,书记的爱护之情,他还是必须做个回应的,“陈哥,你听我说,你一旦杀了人,这凯旋门的地盘,我可就一时半会儿租不上了,你就当可怜我吧,成不?” “为什么租不上了?”陈太忠有点好奇,事实上,他一直都很重视十七的话,因为这人的情商,似乎很高,他有必要虚心借鉴。 “命案啊,出了命案的话,凯旋门怎么还不得关几个月的门儿?”十七耐心地解释,他做事一向深谋远虑,“我怎么接手啊?” 哦,有道理!陈太忠登时就想起了白杰让红山分局封锁路段的事儿了,为了失窃案,警察连路都能封,为了命案封个门儿算什么? “那你想让我怎么处置?”陈书记很有些虚心学习的兴趣。 可惜,十七的回答毫无创意,“就跟郝老三一样好了,这事儿不难做吧?难做我再换一个方法。” 换一种好了,陈太忠很想这么回答,因为他想知道十七脑子里还有什么货,不过,既然十七怀疑这事儿难做,说不得,他要澄清一下事实的,“嗯,难倒不难,你确定么?” 两天过去了,郝家老大老二,毫发无损,十七有点失望,敢情,这陈书记也是一吹牛的主儿?郝老三那事儿,是侥幸碰上的? 陈太忠哪里管十七想的是什么?他也很想立马收拾了郝家剩下的这俩,不过,郝老大和郝老二整日里窝在凯旋门里,他要为自己的小弟考虑,尽量别在这里整事儿。 而且,他的智商不低,知道眼下正在风头上,虽然他不怕被人发现,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生两天,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事实上,他还有些帐要还呢,当天晚上,陈太忠就约出任娇吃饭,同时把修炼好的须弥戒装个小礼盒,酒足饭饱之际拿了出来,“喏,礼物,好不容易才找这么块好玉。” 任娇的眼登时就花了,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玉了,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玉的,哈,好棒,我还说下周victoria结婚,我该穿什么参加她的婚礼呢,这下好了,有了这个,我就可以省钱了。” 陈太忠知道,Victoria是她的同学,中文名儿大概叫时珍珍,不过现在的女孩,有人就爱叫英文名字,这个事实让罗天上仙有些不爽。 结婚就结婚呗,你非要把那俩字儿咬得这么响做什么?他悻悻地看了任娇一眼,当然,他知道,这个美女老师,似乎是想暗示什么。 任娇见他不接口,轻叹一声,继续拿戒指说事儿,“要是有个白金的底座就好了,这么大块玉,感觉……” “我说任老师,你那什么审美观点啊?这是翠心,翠心啊,”陈太忠憋不住了,“再说了,这东西是我自己一手做的,不比那些珠宝店的垃圾强很多么?明跟你说啊,只说戒指不说功能,这东西卖个十来八万都跟玩儿似的。” 这是实话,翡翠是硬玉,翠心更是奇硬,平常人做这么个戒指,只说加工就很费劲的,再说,这世界上,舍得用翠心做戒指的人并不多,不仅仅是因为翠心少见,更重要的是,做戒指,中间的翠心是要被掏空的,没人舍得这么浪费材料。 你见过把极品的大钻石分割成小钻石的么?没有吧? “好了好了,不说了,”任娇笑笑,攥住了他的胳膊,眼波流转,“周末了,送我这么个东西,你想干什么?” 对大多数女人来说,珠宝,是最好的春药。 陈太忠对这种表情,已经有些熟门熟路了,还他一个暧昧的笑容,“嗯,好吧,还去凤凰大酒店?” 跟任娇在一起,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严格地说,陈太忠同她,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两人在一起那啥的时候,似乎还能多说点话,比如说姿势啦力道啦角度啦什么的。 显然,当天晚上,两人的话又比较多…… “这还真是体力活啊,”陈太忠拨开胸口那条白皙的手臂,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那略微冰凉的膀子,微微支起了身子。 这一晚上,好像是六次来的?年轻就是放纵的本钱,不可否认,任娇是一个极佳的床上对手,精神足,敢尝试,身体也够好。 “再睡一会儿吧,”任娇被他弄醒了,胳膊微微用力一搂他,“讨厌,都是你,弄得人家现在困死了,屁股也疼……” 都怨我?我的运动量比你大多了吧?陈太忠有点不忿,要不是你“还要还要”的,嗯,四次……五次,最多五次就够了嘛,现在倒好,全怨我啦?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而是身子一挺,捞着任娇的膀子就坐了起来,“起来啦,走,锻炼去……” “不去!”任娇死命挣扎,头用力地向枕头栽下去,修长的脖颈挂着脑袋轻摇,就像一只垂死的白天鹅。 “不去不行,”陈太忠心硬,事实上,得了他的仙灵之气,任娇若是能及时活动活动,混个长命百岁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这身体不是我的对手啊,不去的话,以后我得再找一个女孩陪我,这叫……这叫‘锵锵三人行’。” 不得不承认,他买了那口大锅,能收到一些奇怪的频道,更奇怪的是,这一刻,他居然又想起了杨倩倩。 “什么?”任娇的身子就像触电一样,顿时坐直了,眼睛也睁大了,被子从胸口滑下,曼妙峰峦一览无遗,“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陈太忠看她一眼,“好了,春天了,大早晨的,咱们一起散步还不行?难得是星期六呢。” “好,”任娇眼珠一转,开始穿衣服了,穿的过程中一点扭捏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还不忘把一些关键部位在陈太忠面前晃晃,眼中也带了一丝暧昧的媚笑。 “你身体不行啊,”陈太忠一伸手,轻轻地一拍她的臀部,“啪”地一声轻响,“就这还不想锻炼呢。” 昨天凤凰大酒店接了会,客满,眼下他们住宿的这家四星级酒店的隔壁,就是西郊公园,这下不愁没地方转悠了。 第56章 它不上膘 两人腻腻歪歪地走进了公园,才发现,公园里锻炼的人已经不少了,其中,一群活泼靓丽的女孩子,穿着练功服在做健美操。 看到任娇在好奇地观看,陈太忠也顺着看看,却不防被她在胳膊上一阵乱拧,他皱着眉头扭头看看她,你先看我才看的,惯得你没样子了? 任娇不怕,双眼死死盯着他,“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打算……‘三人行’?” 陈太忠翻翻眼皮撇撇嘴,不予回答,他是罗天上仙,说话要算话,虽说他心里认为,未必一定要三人行,但眼下也绝对不肯断了自家的后路。 “你说话啊,”任娇又是一阵乱拧。 “痒……别闹了!”陈太忠皱着眉头咂咂嘴,“啧,痒……” “痒?”任娇有点傻眼,她整天在黑板上写字,手上还是有点力道的,听到他说痒而不是疼,异常奇怪。 “羊……”陈太忠向她身后抬抬下巴,显然,这厮是打算转移她的注意力。 任娇回头一看,“哦,这么多羊?” 公园的草地上,起码有七八十只羊在那里悠然地啃着草皮,旁边睡着一人,衣衫褴褛,就那么直挺挺地睡在草地上,手里还攥着一条鞭子,一米长的布带,起码打了四五个结。 “这人……这人……怎么进来的啊?”任娇有点傻眼,“到这里放羊来了?” “去年市政府的十大好事之一,公园免票嘛,”陈太忠知道,“围墙拆了,他从什么地方不能进啊?” 两人正说着呢,匆匆跑过来俩带红箍的,去喊睡着的那家伙,“喂,醒醒,醒醒……” 那人睡得死沉死沉的,足足一分钟后才停止打鼾,又花了两分钟坐了起来,睡眼惺松,“什么事啊?” “这羊……是你的?”胖红箍发问了。 “是啊,我从家里赶来的,”羊倌儿年纪不小了,看上去起码五十,就算野地放牧容易使人外貌显得苍老,但四十岁稳稳地是有了。 “你家是哪儿的?”瘦红箍问了。 “永乐县啊,我有身份证,”羊倌儿有点着急了,他可不想让人以为羊是自己偷的,“三百里地,我赶了十五天才赶到凤凰啊。” 陈太忠看看那些羊,确实是,只只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真有点长途跋涉的味道,不过,现在基本也都小肚溜圆了,公园里的草地很大的。 “谁让你把羊赶进市区的?”胖红箍不依不饶,走上前验看身份证。 “没人拦着我啊,”羊倌儿挺纳闷的,“我来卖羊的,凤凰市的人,总要吃羊肉的吧?” 敢情,永乐县那里,出了羊霸,自打年前开始,趁着养羊户们着急收钱过年,用低于市场价一半的价格硬性收购活羊,还不许养羊户们自己联系买家。 这位心眼活泛,反季节销售,年前不卖,年后趁着羊霸们疏忽,悄悄地把羊赶了出来,他不敢在附近卖,直接就赶到凤凰来了,大城市嘛,应该能卖贵点吧? 进了城,已经是凌晨了,羊倌儿舍不得住店也不放心羊,就把羊赶进公园,自己躺在一边睡觉。 俩红箍气得直咬牙跺脚,“我说,你知道不知道,这草皮多贵?居然让你的羊踩踏和啃吃草坪?算了,我们叫警察吧。” 羊倌儿一听要叫警察,立马着急了,“等等,我说,我第一次来凤凰啊,怎么知道这些?这草……怎么卖?我赔还不成么?” 他心里真的挺委屈的,这草瘦不拉叽的,没灰灰菜也没牛奶草,羊吃了并不上膘,要不是饿极了,我的羊也不可能吃这啊,你们还说……草贵? “你赔得起么?”瘦红箍瞪他一眼,“啥也别说了,等警察来吧。” “我赔你五只大羊,总可以了吧?我这羊就算掉膘了,一只大羊起码也有八十斤!”羊倌儿是聪明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警察的可怕,出门在外,他不想惹事儿。 其时全羊的毛重收购价,大约是三块左右一斤,他这相当于是拿了一千多块钱出来息事宁人,诚意不可谓不足。 “谁要你的羊?”瘦红箍瞪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这是进口草坪,连工带料一平米就得六十多,你自己看看,你的羊糟害了多少?” 连吃带啃带踩踏,他的羊起码折腾了两千多平米的草坪,羊倌儿把米换算成尺,仔细算算,登时发作了,“有你们这么坑人的么?三平米,三平米的草,就顶一只羊?” 他怕了,真的怕了,不到两万块钱的羊,一晚上就祸害了十多万的草?老天啦,早知道就卖给羊霸了,我这辛辛苦苦图个啥呢? “有这么贵么?”任娇听得奇怪,她平时呆在学校,同社会接触得有点少,用胳膊肘一碰陈太忠,“太忠?” “有这么贵,”陈太忠点点头,虽然这草皮进口的渠道有点离奇,但毫无疑问,这个价格不算离谱,“西郊公园的草皮是凤凰市最好的。” 肯定是最好的,市委大院儿在这附近,为领导们创造个舒适的休息环境,才能使领导们精神饱满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从而带动整个凤凰市的经济腾飞,劳逸结合是王道! 贸然进入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是要付出代价的!陈太忠摇摇头,他觉得无聊想走了,可任娇不想走,拉住了他,“看看,太忠,咱们再看看。” 没过几分钟,警察们就来了,问了几句话,带头的警察就掏出了手铐,打算拘人回去,“小子,破坏公共财产,这次起码判你十年。” “等等,”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身高腿长的女人走了过来,穿着一身运动服,看起来也是晨练的,“作为人民警察,你们就是这么做工作的?” 这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啊?陈太忠仔细一看,果然,这个女人,他真的见过! 这不就是那个爱玉成痴,一定要拜我为师的女人么?对了,她好像,是那个小潘老板的堂姐? 第57章 挥挥手而已 “我们怎么做工作的?”一个二级警员反问了,年轻人脾气就是不好,“他损坏公共财产,数额巨大,不铐着他走,你让我背着他?” “小刘,怎么说话呢?”带队的警司制止了小警察的冒失,他知道,在西郊公园晨练的人里,鱼龙混杂,这里靠近市委大院,一个不小心惹了人的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个……小妹妹,”警司猛然间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是一个美貌异常的女人,嘴巴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这好白菜……怎么全让猪拱了? 要换在别的场合,没准警司还敢动动歪脑筋,但是在这一片,他可是不敢,“他毁坏的草坪,差不多有十多万,我们必须带回去。” 羊倌儿听得早傻掉了,身子也软绵绵地坐到了地上,“那……我的羊呢?”这可是他全家一年的希望,还债、儿子娶媳妇、翻修房子……全指着这呢。 “羊就别想了,你先考虑自己吧,”一个女警察叹口气,似乎心有不忍。 “带回去可以,”唐姐点点头,脸上也有些不忍,“不过,你没必要铐他,他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赶羊进公园?”胖红箍不肯干休,这事里他的责任挺大,心里一直恼怒异常。 “大半夜的,你指望他把羊留在公路上啊,切,什么智商啊?”陈太忠插话了,凭良心说,他只是想指出其中的谬误,彰显自己头脑灵活而已,倒也没想偏帮什么人。 众人听到有人说风凉话,眼睛齐齐地转了过来,看到他,唐姐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 “太忠你帮帮他吧,”任娇看得不忍心,轻轻摇摇他的手,“多可怜啊,他又不是故意的。” 说这话的当口,羊倌儿已经瘫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帮他,不是不可以,可我能得到什么?”陈太忠看看任娇,脸上泛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想得到什么?你那么有钱,又不在乎这个。” “嗯,我想得到的多了,比如说……三人行什么的。” “你去死吧!”任娇狠狠地又拧他两下,“到底帮不帮?” “被你打败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陈太忠撇撇嘴,右手微抬,在空中随便划划,“嗯,好了,走吧……” “什么?这就好了?”任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没跟他们交涉呢,这算什么,糊弄我?” “啧,你怎么这样啊?”陈太忠指指那些草坪,“自己看……” 草坪上,那些被摧残得东倒西歪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生长着,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泥洞中,也有草籽开始萌芽。 “你……”任娇愕然地张大了自己的嘴巴,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知道,太忠是个奇人,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人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能力,这算什么?算魔术么? “我干的,没错,”陈太忠轻声回答,他有点得意,说实话,他发现,带给任娇惊喜,能让自己的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男人嘛,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满足,那还是男人么? “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满足你,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怎么样?可以三人行了吧?” 这次,任娇没有再拧他,因为她已经被惊呆了,这个拿走自己贞操的男人,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存在啊?他到底,是什么人? “走啦,我可不想让他们发现是我干的,”陈太忠拽起她的胳膊,轻轻摇摇。 就在这个时候,围观的众人也发现了草坪的异常,“啊,你们看那些草,怎么长得这么快……” “切,有什么奇怪的?”有人卖弄自己的见识,“现在是春天嘛,有的竹子一晚上都能长一米高呢,甚至人能听见竹节生长的声音。” “你脑子灌猪油了吧?这是草哎,你家的草长这么快啊?”有人驳斥…… 更多的人,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场景,警察们也呆住了,甚至那羊倌儿都停止了哭泣,傻乎乎地看着草坪——怪不得这草一平米六十多呢,敢情……真的值啊。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在这一片肃静中,陈太忠和任娇的离开,就显得有点扎眼了,不过,也没什么人在意,人家不想看,谁管得着啊?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那美貌的少妇唐姐,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异常,“喂,那个人,你等一下。” 等个毛的等!陈太忠才懒得理她,不过,这女人刚才出头为羊倌儿说话,让他心里越发留了点好印象下来。 说实话,他心里认为那羊倌儿是活该,不打听明白,贸贸然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吃了亏怪得谁来? 可是看一个大老爷们儿哭成那样,他居然有点不忍,发现这个事实,他很有点愕然,我也有恻隐之心了?行啊哥们,这情商,是刷刷地涨呢。 “好像有人叫你哎,”任娇站住了,身后,唐姐迈着长腿,小步跑了过来。 “什么事儿啊?”陈太忠眉头皱皱,看着身后的女人。 唐姐跑了过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他,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久久没有开口。 “你的身体很棒,”陈太忠点点头,他指的是她跑过来以后气息没有变化,“嗯,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啊。” “站住,我问你,那草皮长得那么快,你怎么不留下来看看?”唐姐又逼进两步,吐气如兰,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他,“你不觉得奇怪么?” 咦,我奇怪不奇怪,关你什么事儿啊?陈太忠垂下了眼皮,懒洋洋地回答,“奇怪啊,很奇怪……我可以走了吧?” “你!”唐姐顿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她的眼扫到了陈太忠和任娇牵手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头就待离去。 “啊,翠心……”身子才转过去,她又硬生生地转了回来,死死地盯着任娇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是那个翠心?” 第58章 仙人指路 唐姐醉心于赌玉,自然对各种玉了如指掌,她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孩手上的戒指,是由那块翠心的一部分制成的。 下一刻,她在那个赌玉者的手上,也看到了由相同材料制成的戒指,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把那么大块翠心,割开了?” 作为一个赌玉爱好者,唐姐实在太明白整块翠心的价值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舍得把那么大一块翠心分解了。 就算只割下两小块,那都是不小的损失,而且,他居然……居然拿来做戒指?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你……知道那块翠心值多少钱么?” “没有价值,”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或许,有些人认为那价值连城,不过对我来说,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一文不值。” 奇人,他果然是奇人!听了这话,唐姐居然有点自惭形秽,我是不是有点市侩了?不过,下一刻,她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帮帮那个羊倌儿?你不觉得他很可怜么?” “我为什么要帮他?”陈太忠不欲让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已经出手了,“国际歌里都唱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他自己做错事,怨得谁来?” “他是农民,他只是不懂!”唐姐有点生气了,“没想到你这人,心这么硬!” 这下,是任娇不干了,她是老师,必须承认,在很多时候老师们说话,都带有一种指导性的口气,用的也多是祈使句式或者反问句式,这是职业习惯,跟个人素养并没有什么太大联系,“你给我闭嘴!哼,你知道他没有帮那个羊倌儿么?” 说完这句话,她拉着陈太忠的手,转身扬长而去,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女人的相貌,似乎比自己也不遑多让,嗯,我不喜欢三人行。 任娇自以为自己的话没泄露什么,殊不知,她的话只是让唐姐略微地呆愣了一下,随即,唐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也亮了起来,“呵呵,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简单。” 下一刻,她迈动长腿,顺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在西郊公园门口,她追上了人,可惜,两个人只剩下了一个人,任娇还在,陈太忠则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人呢?” “有急事,先走了,”任娇看着唐姐,眼中露出一丝警惕,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女人带给自己一种很离奇的威胁感,“怎么,你认识太忠?” “不认识,不过是见过一面,”唐姐坦然地笑笑,她看得出来对方那若有若无的敌意,不过她并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呵呵,你男朋友很出色,真的。” “那是当然,他很棒的,”任娇登时就有点昏昏然了,你也看出来他是我男朋友了?还是有点眼光哈…… 陈太忠去哪里了?去找郝家兄弟了,他留在郝家老大老二身上的神识告诉他:郝家兄弟,终于离开了凯旋门,他可以下手了! 今天是星期六,郝家兄弟同狐朋狗友们赌博了一晚上,终于在九点多的时候离开了凯旋门,打算回家睡觉,人就是这样,再高的警惕性,也要被时间一点点磨得消失殆尽。 郝家老大不想回家,前一阵他搭上一个小姑娘,还没新鲜够,于是独自驾车开往“英皇花园”,那里他有一套房子,通常是用来安置临时情人用的。 英皇花园位于平安大道上,街道很宽,所以,郝老大的车就开得快了一点,等到了英皇花园大门口,才麻利地一打方向,狠狠一脚刹车,混黑道嘛,自然要有点嚣张的派头。 咦?脚……有点软,车子居然没减速?郝老大中止了打到一半的哈欠,没命地一脚踩下去,以后不能总熬夜了,年纪大了,这身体啊,是有点支持不住了! 奇怪的是,他这一脚,居然踩到了油门上,车子像箭一般,狠狠地冲向了英皇花园的自动门,正要开门的保安看得目瞪口呆,“啊?” 鬼使神差一般,郝老大的手又打了一把方向,事实上,鬼使神差这个词儿用得不是很合适,真要形容的话,大概用“仙人指路”更贴切一点。 在陈太忠的操纵下,郝老大的捷达车,硬生生地撞上了一米多粗的门柱,整个门柱在巨大的撞击下,缓缓地倒地,荡起些许尘埃。 122在很短的时间就来到了现场,发现驾驶者已无呼吸,看起来像是疲劳驾驶所致。 在这件事里,陈太忠的分寸掌握得不好,不过这也没办法,在西郊公园里,他使用的“真虚逆转补天术”,是一等一的仙家术法,纵然只是让那点草恢复元气,也耗费了他大量的仙灵之气,剩下的不多的仙气,他自是不舍得再随便挥霍了。 郝老二是很讲情分的,离开凯旋门之后,居然知道去医院看望自己的兄弟,可惜的是,陈太忠并不想因此就放过他。 “是他么?”看着即将走进住院部大楼的郝老二,一帮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郝老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身向这帮人看了过来。 这群人有七八个,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被他这一眼看得打了一个哆嗦,必须承认,自打有了点身家之后,郝老二身上,多少是有了点威严或者说煞气。 蟊贼而已!郝老二撇了撇嘴,就待转头进入大楼,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善,不过,他从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熟面孔,自然也就不介意了,凤凰市有头有脸的混混,他可是都认识的! “是他,就是他!”在他转身之后,小个子尖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医生,不让护士给阿姨输液的!” 郝老二听得心中大奇,我什么时候成了医生?他再次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七八个汉子已经迅疾无比地向他冲了过来。 第59章 认错人了 “你们搞错了吧?”看着对方各个手中持着家伙,郝老二马上开口解释了,这时候,对方是蟊贼还是大人物,已经不重要了,“我说,我不是医生啊,我是病人家属……” 他的话还没说完,几根大拇指粗细的螺纹钢已经狠狠地向他砸了过来,“切,我们没指望你承认……” 郝老二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辩解,立刻转身狂奔,身后不远处,他有几个手下正提着水果什么的走来。 郝老二的反应,真的不算慢,不过,这帮人显然事先就算计好了他的反应,两根铁棒带着风声,狠狠地飞向了他的后脑,“妈逼的,你挺能啊,还敢跑?” 他登时就是一个趔趄,摔倒了在地上,还好,他看到自己的手下扔下了水果,从怀里掏出匕首什么的,悍不畏死地迎了上来,这帮小年轻,还真没白养啊! 他的欣慰之情才起,猛听得身后有人大喝,“警察,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手持管制刀具?”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转身抱头鼠窜,有人甚至把刀都扔到了地上…… 不行,我得赶紧跑啊,郝老二抢起身子,还待继续撒腿,只觉得背脊上巨震,身子又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帮人围殴郝老二,足足打了有十分钟,才有一个身材销瘦的家伙上前,拽起了他,仔细观察一下,不屑地摇摇头,“啧,这医生还真不经打,这才几下,他就昏过去了?” “好了,拉他去找他们院长,”如果郝老二没昏迷过去的话,能听出来,这正是刚才自称是警察的主儿,“不交押金就不能输液和做手术?妈的,谁身上揣着上万块等着脑血栓突发?这件事,我们横山分局跟他们没完!” 横山分局?远处的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那啥,这是横山区的人? 带眼镜的小个子凑了过来,“就是,他妈的……啊?” “坏了,这……这不是那个医生啊……”他惨叫一声,“那医生是个高瘦的家伙,不是这个,不是这个矮胖的……” 他的话,声音越来越低,“奇怪,我怎么会认错人呢?还错得这么离谱?” 废话,你要能认对人,我这点仙灵之气不是喂狗了?陈太忠站在远处冷笑,嗯,那医生算是幸运的,要不要找他收点保护费? 陈太忠在大街上转悠了好半天才回家,回家没多久,十七的电话再次打了来,“陈哥啊,那郝家老大老二,你打算啥时候动手啊?十七我这里一肚子气呢。” “涨本事了啊十七,”陈太忠冷笑,他才不相信十七现在,没收到郝家兄弟的噩耗,“哥哥我上午就动手了,一死一残,你这消息,是不是太不灵光了?” 十七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才缓缓发话,“呃……一死一残?都是你做的?陈哥?” “我跟你说啊十七,别跟我玩儿什么小心眼儿,”陈太忠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个家伙,这厮实在太奸猾了点儿,“你要是连这点消息都探不到,你觉得在我跟前……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 “陈哥,您……”十七倒吸一口冷气,响动之大,在电话这边都听得明明白白,“您……我错了陈哥,我不该怀疑您的。” 这家伙还真的挺光棍,当断即断,算是个有担当的。 “算了,我懒得理你,”陈太忠对十七的态度还算满意,他并不在乎这厮的忠心程度,反正,只要有实力压得住场子,还有什么可忧虑的?他懒洋洋地吩咐,“趁着那边一团糟,赶紧把你该办的事儿办了算了,夜长梦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那是那是,晚上我就去潘主任家转转,给他上点货,”十七在电话里谄笑着,“呵呵,陈哥,要不,晚上帝王宫?我请客。” 帝王宫是凤凰市一等一的消费场所,听说那里的小姐,个顶个地漂亮,陈太忠听说过,不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老话都说死了的,他对那里,兴趣真的不是很大,别人都无情了,他能得到什么? “算了,给你省点吧,对了,潘主任那儿,意思一下就完了,别给我丢脸,听见没有?”这也是驭下之道,他认为,不该给潘主任留太多,这事儿里出力最大的是自己,十七又是他的人,上太多货似乎很没面子的。 “我明白我明白,”十七含笑挂断了电话,心里却是叹口气,陈哥啊陈哥,你不过是个政法委书记,想租这块地,潘主任那里少不了啊。 没错,陈哥是挺厉害,而且还真的敢出手搞死人,可是……可是他不主事儿啊,生平第一次,十七迫切地希望,某个对自己不是很客气的人能迅速地飞黄腾达。 陈太忠才挂断电话,又一个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这次来电话的,正是潘主任,“小陈啊,在凤凰市不在?” 陈太忠的手机号,已经打在街道办的联络电话号码表上了,没错,手机是他自费买的,目前单位也不给报销话费,可97年初,有手机毕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待他开口,张书记就自作主张地把他的号码报了上去,倒也顺了陈太忠卖弄的心思。 “在呢,本来说要去趟东临水呢,不过也不急在这几天,呵呵,主任有事的话,尽管吩咐,”见了那个羊倌儿的遭遇,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有点想东临水的村民了,一时兴发就想回去看看,他这心思,也没想瞒着主任大人。 可这不隐瞒,听到潘主任耳中就变了味道,很显然,那个姓陈的小子在说:周末啦,我有安排,没要紧事别烦我啊! 这家伙到底是谁家的小子啊,说话这么冲?潘主任有点恼火,不过眼下有正经事要办,他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 “在就好,下午来办事处开紧急会议,明天的事儿也推了,有重要任务!” 第60章 去站马路 大事,真的是大事,有大人物要来凤凰市考察了,这人物具体有多大,连陈太忠都没资格知道,可见这来头绝对地不小。 不过,官场里真的没什么秘密可言,准备会议开完之后,张新华书记跑到陈太忠书记这里聊天,不经意间就泄露了出来,“这次黄老回来,整个凤凰市的警戒级别最少提升两个档次。” 黄老!能让凤凰市做出这么大反应的,只有一个黄老,就是那个从凤凰市走出去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是所有凤凰人骄傲的那个黄老。 建国时,黄老就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其身份地位也就无须多形容了,总之,这是一个万民敬仰的人,在凤凰市的公开场合和半公开场合,没人敢直呼其名。 黄老年已耄耋,同他身份类似的人,大多已驾鹤西游了,所以,这是凤凰市的一笔宝贵财富,也正是因为如此,凤凰市的经济发展,并不输于省城素波市多少。 “黄老这次回来,还走么?”听说是黄老,陈太忠马上就理解了市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动作,毫无疑问,黄老是当得起这种待遇的,比那些出门乱拉警笛公车私用的小警察,差得根本不止三五个境界,“他该回凤凰养老了吧?” 这话,充分暴露他的无知和对官场的不了解,不过,张书记的心思不在这里,听到这话,马上“嘘”了一声,神情紧张地四下看看,“小陈,不敢说名字,我是信得过你,千万别跟别人提啊。” 不至于吧?陈太忠心里对这个警告颇不以为然,以黄老的名声,就算走到大街上,大声宣布“我是黄XX”,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这里是凤凰市,黄老的老家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倒释然了,这年头,警戒的级别未必就是同遭遇危险的概率相匹配,更多的时候是用来显示身份尊崇的,黄老未必在意这样的对待,但凤凰市的领导班子却是绝对不敢懈怠的。 “至于说回来,呵呵,”张书记脸上又露出了那副邻家老伯一般的笑容,“他怎么可能回来?别的姑且不说,只说医疗条件,凤凰市就差得太多太多了,黄老虽然身体不错,不过怎么说,也是96岁的高龄了嘛。” 黄老96岁了?这个,陈太忠还真不知道,不仅仅是他,甚至大多数人连黄老长什么样都不太清楚,毕竟,这个老人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好多年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处于权力中心的那帮人,从来没有忽视过黄老,别的不说,只说那一批的元老中,至今还矍铄地活着的没几个了,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好吧,我去现场看看,”陈太忠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会议上传达的精神,就是尽一切可能地保证黄老的安全,而陈太忠所要负责的,是划分给他的片区里,不要出现任何的异动。 黄老的级别,实在是太高太高了,别说陈太忠,就是街道办主任潘珂旻,在整个接待过程中,能起到的作用不过也就是协同开发区的交警指挥指挥车辆什么的,如果车队不经过开发区,那他也只有呆在办公室里傻等通知的份儿。 第二天早上九点,黄老的车队到达凤凰市,陪同的车队中,有天南省一号二号车,素波市一号二号车,这些车辆的出现,显然不仅仅是伴着一个耄耋老人回乡凑趣那么简单,黄老在政坛上的影响力,没人敢低估。 毫无疑问,若不是同黄老扯得上关系的人,寻常的凤凰市常委也没资格拜会的,级别不是万能的,没有级别却是万万不能的。 以陈太忠的级别,他只能骑辆借来的警用摩托车,在大街小巷里转悠,谁让他是政法委书记呢?别的副主任可以在办公室等通知,但他不行。 “我觉得,应该把路线定下来才对,”陈书记对着自己的小弟杨新刚发牢骚,杨助理员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咱们的工作量就会小很多。” “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中央首长来的时候,”杨新刚也知道这次来的是谁,不过他这级别,连私下点出其人的资格都没有。 官场如雷场,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他倒不是怕陈太忠难为自己,可万一让陈书记觉得自己不够稳重,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这次他来,没准想四处转转,看看凤凰市的变化呢,要是他有这心,谁能决定了路线?” “这倒也是,”陈太忠点点头,还待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是太忠吧?十分钟内赶到东市街和建设路的交叉口,阻止一切车辆和行人通过,路线基本定下来了,半小时后,车队会路过那里。” 与此同时,杨新刚手中的对讲机也响了起来,那是从交警中队那里借来的,本来是配给陈太忠的,陈太忠嫌麻烦,就让自家的小弟拿上。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建设路自人民街以西,全面封锁路段,全面封锁路段……” “唉,可算来了,”陈太忠叹口气,按官场上的资历讲,黄老这种级别的人,是他一辈子只能踮起脚尖仰望的,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什么荣幸,仙界一把手紫虚大帝他都见过不止一次,眼前这点小阵仗算什么? 可惜的是,封锁路段之后,车队大概还得有二十来分钟才能到达,这段时间,就是公认的最难熬的时间,太容易引起争执了! 五分钟后,开发区街道办和各个居委会的人也纷纷到位,帮忙维持着治安,横山区区委综治办的副主任居然也赶到了陈太忠所在的路口,不过,这种所在政府的级别上差异,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大家都只有站马路的份儿。 就在这时,一辆喷着“警用”标志的2020吉普车,出现在了东市街,一路扯着警笛闪着警灯呼啸而来,看起来像是要横穿建设路。 第61章 拳打脚踢 交通才中断了不到十分钟,但东市街口已经排起了汽车的长龙,不过,大家看着眼前不但有交警堵路,还有便装的男男女女在忙碌,倒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只是私下里悄悄嘀咕:这是又有什么大人物光临咱们凤凰市了? 可陈太忠的身边,还是围了一帮人,多是行人,纷纷开口相询,“我们只是走路啊,横穿一下马路,很快的,你看,建设路上根本没车嘛。” “没车也不许走!”陈太忠心情不好,工作态度很生硬,倒是一旁三十多岁的女综治办主任笑嘻嘻地解释,“不好意思,一会儿,就等一会儿,马上车队就过去了。” “那到底要等多久呢?”有人不耐烦了,“我等了快十分钟了!” 这个问题,正是让陈太忠不爽的地方,才十分钟,我身边就围了这么多人,再等十来分钟,唉,这些人还不得吵吵死我啊? 这问题的答案,综治办主任也知道,但她没办法按实情回答,只能笑嘻嘻地糊弄大家,“呵呵,马上,马上就好了,三五分钟的事儿,不好意思啊。” “五分钟前,你就说过‘三五分钟’了……”有人大声嚷嚷着直斥其非,看来,有时候工作态度好,反倒是容易惹出些事端。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发现那辆警车居然闯着逆行,一路警报过来,心里越发地不爽了起来,警车就大啊? 没错,警车还真就大,逆行线上,本来有些骑自行车的人在那里堵塞着,见到有警车风驰电掣一般地驶来,顿时飞速地散开,做鸟兽状飞奔逃逸。 警车司机开得正爽,忽见前面“蹭”地蹿出个人来,正正地站在路中央,慌不迭猛踩刹车,“吱”,一声刺耳的长音,车轱辘在公路上划出长长的两条刹车印。 在堪堪地撞住陈太忠的时候,2020吉普车站住了,司机不分青红皂白,探出头就骂,“妈逼的,小子你想死啊?” 陈太忠登时就火了,也懒得考虑这警车是不是负有什么任务或者使命,两步就迈上前去,冲着出言不逊的司机就是一个大耳光,“啪”地一声脆响,打得那司机两眼直冒金星。 看着那司机眼神迷茫半天,他才开口发问,“警官证,临时通行证,特级出警证呢?拿出来!” 这一巴掌还是比较过瘾的,陈太忠阴着呢,他先动手打人小小地惩治一下,不打白不打,等到对方出示证件,他就算想打也来不及了。 副驾驶位置上是一个中年人,看起来比较机灵,“东子,快,拿出来行车证啊。” 他肯这么说,这车的行车证,肯定是挂在某个公安局的交安委名下的,不过,陈太忠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冲着这句话,他就听出了名堂,这辆警车,绝对是套牌的,最起码也是公车私用! “少跟我扯那些,我不看行车证,把警官证通行证和出警证拿出来,要不我可不客气了。” 随便想想就知道,黄老这种级别的人物出动,真正的公安系统的人,绝对都得到消息了,要没有临时通行证和特级出警手续,谁有胆子拉着警报去冲车队? 司机反应过来自己挨打了,却是没想更多,死死地瞪着陈太忠,开了车门就跳了下来,“妈的,老子就不给你,你敢打人?” 一边说着,他抡起拳头就砸向了陈太忠,“妈逼的,袭警?你小子胆子不小!” 副驾驶上的那位着急了,因为他这时看到,东市街的街口已经交通管制了,这说明,打人者绝对是有一定身份的! 要出事了!副驾驶上的人反应过来了,忙不迭也跳下了车,“东子,东子!别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别动手?晚了!陈太忠这臭脾气,对上真的警察都不怕,更何况是这种假警察?三拳两脚,他就把叫东子的司机打得躺倒在地。 “怎么回事?”有交警看到这里乱做一团,匆忙地跑了过来,脸上的汗都快下来了,“停手,停手,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综治办的女副主任也跑了过来,脸都吓白了,这场景要是让黄老看见,谁担当得起啊?尖声叫着,“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陈太忠得了便宜,自然是住手了,那交警拦着爬起来的司机,“你,行车证、警官证、驾驶本,拿出来!” 叫东子的司机挺横的,虽然鼻子里鲜血直淌,却兀自指着陈太忠叫嚣,“小子,这事儿,我跟你没完……驾驶本儿?你一边呆着去,没你事儿!” 这厮的语气真的很冲,搁在平时,交警肯定就要考虑一下分寸,明摆着的,人家跟系统里面的一些人有点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敢放松。 追究对方责任倒在其次,交警眼下的任务,是调解开打人者和被打者的纠纷,所以,他必须引开这个被打者的思路,“是无证驾驶?那把车留下!” 把车留下,就是人可以走了,眼下最当紧的,是疏散开围观的群众,其他的事儿,可以慢慢地来。 那司机还想说什么,却被同伴一把拉住,几句耳语过后,东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陈太忠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你给我站住!想冲车队?哼,知道乔四是为什么死的吗?” 这话里,涉及了一点以讹传讹的典故,这典故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并不合适他这个政府工作人员说,不过,性子上头,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小子,今天不把你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我还就不放手了! 那叫东子的家伙,听到这话,却是勃然大怒,他知道这典故,一转头怒视陈太忠,“小子,你怎么说话呢?” 第62章 黄老露面 “你还真的记吃不记打?”陈太忠恼了,再次冲了过去,别人想拉,不过谁能拉住他?“真的想找死?” 东子看出来了,对方这次是下了狠心,不肯轻易放过自己了,可他很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缩头回去,“小子,我舅舅是段卫华,你等着倒霉吧。” 综治办副主任本来正没命地拽着陈太忠呢,听说挨打这厮是段市长的外甥,一个不留神,居然让陈太忠挣脱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太忠的气儿就更不打一处来了,到现在,他还一直记恨着段家兄弟呢,不把我调回凤凰市也就算了,居然假惺惺地以关心的名义,不让我做政绩,想把我困在那个偏远落后的山村…… 至于么?我不过就是收了一万块钱么?你就要断我上进之路? 他还以为他能调回市里又升一级,仅仅是因为政绩出色呢,哪里想得到,自打开始公务员考试以来,他所得的一切,都是出于市长大人的照拂? “段市长么?你吓死我了,”陈太忠冷笑着,上前就是狠狠一脚,把东子直接踢到了马路牙子上,“什么时候,段市长成了公安局长了?套牌的警车也敢发给你?” 说实话,他并不想让围观的人知道,自己对段市长有看法,所以说话时,还是很注意措辞的,可惜的是,他身边有些人,耳朵不是一般地灵光。 比如说综治办副主任赵学文,就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了此人话中对段市长的不敬,虽然这不敬体现得非常隐约,可官场上从不缺乏心思玲珑之辈,而赵主任,正是这种人! “小陈!”赵主任最终还是喊住了他,“黄……那啥,车队马上来了,你想让车里的人看见你打架么?” 看见才好呢,陈太忠暗暗回句嘴,万一得了黄老的赏识,青云直上还不是眨眨眼的事儿? 不过,想可以这么想,但他还真不合适这么做,万一扫了黄老的兴,翻身也很不容易的。 尤其可恨的是,那东子吃了这一脚,大概是伤着了什么地方,登时晕了过去,再也没能力回嘴了。 这么一来,陈太忠连借题发挥的机会都失去了,他不由得心中暗暗怨恨:这厮的身体,怎么这么孱弱呢?“车留下,你们先拉他去医院吧,这事儿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边尘埃方才落定,那边的对讲机就响了,“好了,可以解除管制了,车队不走了,车队不走了,重复一遍……” 我倒,这到底是折腾什么呢?陈太忠真的有点憋不住了,黄老啊黄老,您到底想去哪儿,提前言语一声成不成? 他正在这里发牢骚呢,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声音,“陈副主任么?你好,带着你的人,马上赶到联合超市,要快,记得,一定要快,交通工具可以征用,用市委办秘书处的名义征用……” 陈副主任……现在这么叫陈太忠的人不多,虽然这是他最正式的称呼——政法委书记并不是独立的头衔,可是,是个人就知道,政府机构中,书记的头衔比主任要好听很多,敢这么称呼陈太忠的,必定是上级领导部门的核心人物。 市委办秘书处,果然,一个相当厉害的地方,比市政府办公厅秘书处只强不弱,怪不得能弄到他的手机号呢。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要快,一定要快,十分钟内,必须赶到!” 还好,联合超市,距离这里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超过四公里,就在陈太忠张罗人手的时候,那边已经把路线都划好了,在十分钟头上,陈太忠带着杨新刚和居委会的人顺利抵达联合超市。 联合超市是年初才建成的,至今尚未投入运营,营业面积一万六千多平米,是凤凰市最大的超市,配套设施齐全,管理也先进,软硬件都拿得出手,算得上是凤凰市超市里的一个样板。 匆匆赶到的,并不止陈太忠这一路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最少有四十多辆车赶到了现场,加上摩托车和自行车,差不多来了四五百号人。 还有人陆续赶来,于此同时,任务也传达了下来,大家要做的很简单:进超市转悠,购物。 是的,你们没听错,购物!以一百元为上限,东西随便拿,到时候有人报销,当然,超出一百的部分,就得自己花钱了。 很显然,超市的主人有点能量,同时凤凰市也需要有些样板的东西向黄老展示,所以这里就被选做了示范点,而陈太忠他们这五百来号人,扮演的就是顾客的角色。 所有的顾客,都是由政府基层组织的工作人员来担当,妙的是,来的人五花八门,甚至有些居委会里,还真的有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做义工,看起来还真的像是那么回事。 至于说真正的顾客——对不起,联合超市还没开业呢,谁会进来转悠? 严格地说,这并不是弄虚作假,联合超市完全可以将其解释为开业前的一次试运营,天大地大,黄老的安危最大,这么做倒也试无可厚非的。 当然,没人会吃多了撑的,去跟黄老解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说——包括黄老身边的警卫。 不过,或许是协调工作做得不太顺利,黄老的车队,在十一点左右才来到联合超市。 四五个警卫开道,二三十个人如众星拱月一般,拥着一位老人走了进来,老人个头很高,足有一米七的样子,人到老年身材会急剧萎缩,像黄老眼下这个头,在年轻时,起码得有一米八以上的个子才行。 第63章 机关算尽 可惜的是,布置者虽然用心良苦,可这点小把戏又怎么能瞒得过黄老?以他96岁的高龄,哪怕这岁数活到一只土鸡身上,十有八九也快成精了。 “都到了这里了,你们也放松放松,四下转转吧,”他哆哆嗦嗦地发话了,声音虽然不高,但还算得上洪亮,“这里正经的顾客,没几个吧?” 哪里是没几个?根本是一个都没有!不过谁敢这么回答?黄老身边围绕的中年人和老年人相互看看,谁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的那份儿尴尬。 “哼,”黄老冷哼,抬手向一个顾客招招手,“来,小伙子,你过来……”这顾客,却正是开发区街道办的赵璞,那个满脸疙瘩同陈太忠不对眼的家伙。 别看赵璞在同事面前狂妄自大导致人见人厌,可真要论起小聪明,他可是一点不含糊,在进入超市的时候,他就在考虑:我该怎么样发挥,才能被黄老注意到? 别说,想来想去,还真让他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在超市入口处等着! 存了这个心思的,很有几个人,不过这种异常被市委办几个小秘书发现了,一顿呵斥,登时一多半人觉得脸上挂不住离开了。 赵璞却是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出位才是关键的,真能出位的话,这脸要不要有什么关系? 听到黄老相招,他推个空荡荡的购物车,伪作讶异地走了过来,“您有什么事儿?” “你,告诉他,你是哪个单位的,”黄老一指身边的天南省省长杜毅。 赵璞心中登时狂喜,可惜,下一刻,从黄老嘴里说出的话,直接就泼了他一头凉水,“我就不信你是真正的顾客!” “我……”赵璞登时就傻眼了,这问题他实在没办法回答,只要他一开口,不是开罪黄老就是开罪杜省长,这两边,他哪一边也得罪不起啊。 我非要出这个风头干什么啊?这一刻,他心里真的后悔了,更要命的是,他并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主儿,登时就愣在了当场。 所有真相,在这一刻不言自明。 “看看,我没说错吧?”黄老瞟一眼杜毅,布满皱纹的脸上,居然能做出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说实话,你们就算找人也找个顺眼点的吧?这形象实在有点……”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人到老年又是他这种身份,很多事情绝对可以直言无忌的,不过黄老还算厚道,终于是没再说什么。 赵璞成功了!他终于成功地在黄老和杜省长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惜,这印象是负面的。 黄老觉得他有碍观瞻,杜省长却是考虑,这家伙不但口齿笨拙,而且,似乎会丑化公务员的形象? 而最让赵璞恐惧的,是远离黄老,站在人群边上的凤凰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根据那两位铁青的脸色和愤怒的眼神,不用太多的逻辑就可以推断出来,自己这回,怕是把前途葬送了一多半! 陈太忠却是没注意到这里,他正在考虑一个问题:这里的货物是如此之多,装一点进翠心须弥戒,怕是没人能发现吧? 不过,罗天上仙的尊严,还是让他中止了这种偷鸡摸狗的念头,算了,还是花钱买吧,咱又不差这几个钱。 至于说借机靠近黄老,这个念头他也不是没想过,那会让他的仕途生涯变得一帆风顺,不过说实话,他总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仙人里横着走的主,刻意营造环境去巴结一个凡人?值得不值得啊? 对黄老,他是有些尊敬的,但那是看在老人家对共和国做出的贡献的面子上,至于说身份,他并不认为自己就差了。 这俩想法有点矛盾,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反正,有的是人在想法靠近黄老,也不缺我一个,真要想套近乎的话,成功的概率怕是也极低。 正是有了这个认识或者说借口,他也懒得去凑热闹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来次超市,张书记又嫌自己不给父母买东西,终于开始专心地采购了。 于是,别人是装装样子,而我们的陈大仙人,却是在专心地购物,比如说什么中老年人专用的奶粉啦核桃粉啦保健品啦,见了就往购物车里划拉。 不多时,他的购物车里就堆了一大堆东西,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禁不住回头问问自己身边的中年女性,“大妹子,咱们这次购物的上限是多少来着?” “一百,超出部分自己掏钱,”大妹子回答得挺干脆。 老头眉头皱皱,冲着陈太忠走了过来,“哈,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看看……咦,怎么全是中老年人用的?” “给我爸妈买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这老头肯定是哪个居委会的,他倒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工作忙,好不容易来趟超市,不得多买点?” “可是,超过一百不报销啊,”老头有点奇怪,“你这……怕是五百也有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啊?陈太忠登时就不爽了,冷冷地盯着老头,那老头却是毫不示弱,双目直视着他,根本不回避。 “嗤,”陈太忠冷笑一声,也懒得多解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希望你的儿孙是那种人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完这话,他连招呼都不打,推着手推车径直走了,只留下那老头一个人呆在那里发愣。 “黄哥,”一旁走来一个中年人,比这位也小不了多少,“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第64章 去结账 “小管,”叫黄哥的老头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看中年人,“你说,我是不是……平日里对老爷子的关心,少了点儿?” “哪儿的话啊?”中年人笑嘻嘻地摇摇头,“黄哥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一时心血来潮吧,”老头皱着眉头双目无神,显然是在想着什么东西,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一指陈太忠的背影,“那个年轻人,你帮我留心一下,是什么人?回头告诉我。” 武侠书上,常有这么一个说法——“路边说话,草窠里有人听”,毫无疑问,这么大的超市里,近千人撒进来虽然根本不够看的,可万事都怕有心人,这个黄哥是黄老的次子,就算看起来是一个人在溜达,但他身边,自然也有人竖着耳朵用眼角的余光关注。 陈太忠没注意到这些事情,他还以为自己远离了那帮人了呢,于是,他再次创造了一个纪录:他是联合超市里,第一个走出门的顾客! 既然已经无心去讨好黄老了,他推着手推车四下转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现象:大家扮顾客扮得像不像姑且不说,可是,眼下居然没一个人肯自动离开超市! 事实上,未必是所有人都存了讨好黄老的心思,很有些人是有自知之明的——黄老的级别根本不是一般人攀得上的,无用功做得再多,注定还是无用功,没准倒还会惹来什么麻烦。 可是,大家都是市委和市政府招呼来的,端公家的饭碗,就得受公家的招呼,既然大家担负着保护首长、让首长开心的职责,领导没发话,谁敢就这么走了?吃了豹子胆不成? 陈太忠的胆子却是极大的,看到没人离开,自顾自地推着小车结账去了,既然装顾客,就得有个顾客的样子,哪个顾客买完东西会赖着不走? 无数个人用眼角的余光,见证了凤凰市干部中最胆大妄为的家伙:这厮居然抛开了自己的职责,真的就那么推着车子昂然离开了? 惊愕者,是占了大多数的,不过,马上也有人意识到了其中的关窍,心中不由得对那小伙子的机灵大为赞赏或者腹诽:靠,这么好的出风头机会,就被这厮占了? 毫无疑问,陈太忠这个风头,出得极是时候,最起码,杜毅杜省长心里是暗暗点头的,这才对嘛,装顾客也得有个顾客的样子不是? 看到杜省长脸上笑眯眯的样子,有些人心里也动了,就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这么离开,但是……领导没发话啊! 于是,在陈太忠离开的五分钟之内,还是没人离开,谨小慎微才是混官场的王道,服从组织的安排是正经,谁愿意出风头,自己出去吧,出头的椽子,多半是要最先烂掉的。 五分钟后,通过组织渠道,隐秘的命令传下来了:大家如果有事,可以买单离开,不用都堆在这里,不过,离开时要注意保持秩序! 这是对陈太忠离开超市的行为的一种肯定,不过,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那个愣头青的处境并不乐观,比如说,赵璞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认为,或者,陈太忠的行为提醒了众多领导,但毫无疑问,无组织无纪律这顶帽子,那厮也是戴定了,哈,还好,总算有人同我一样犯错误了。 陈太忠刚回到家中,又接到了张书记的电话,电话中,张书记并没有提起他擅自离开的事情,而是很严肃地提起了另一件事儿,“我听小杨说,你打了段市长的外甥?” “谁知道他是不是呢,”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他确实没把那人放在眼里,而且他也没打算为这点小事委屈自己,“敢闯黄老的车队,哼……我这也是为段市长着想。” “你……年轻人啊,”这话噎得张书记半天没说出话来,终于叹口气,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堂而皇之地打起了官腔,“好了,我现在通知你,下午准时上班……” 这样的语气,隐隐就带了些肃杀的味道,当然,这或许出自于语者忙于开脱自己的心态,抑或者是听者自己想多了,谁说得清楚? 陈太忠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有点遗憾,唉,这个星期天,就得这样过去了,果然是当官不自在自在不当官,命苦啊。 下午再去时,就没那么紧张了,黄老已经入住凤凰市的临湖疗养院,行程也基本定了下来,各单位基本也没什么事了。 十七那厮算是个会见缝插针的人,听说街道办事处不休息,立刻鬼鬼祟祟地摸进了潘主任的办公室。 潘珂旻倒是没想着能跟黄老沾上什么边,他已经年近四十,上进之心虽然依旧,但对一些虚妄的东西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他手里拿着报纸乱翻,正琢磨着晚上该到哪里消遣,却硬生生被人打断了思路,心里有点郁闷。 “有完没完了你?”他不耐烦地看着十七,“我早说了,凯旋门那里合同还没到期呢。” 十七不生气,看着潘主任笑嘻嘻地解释,“嗯,这两天,我跟凯旋门的人商量好了,他们不打算租那块地了,会搬迁的……很快。” “什么?”潘珂旻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头仔细地盯着十七,他跟郝家兄弟是打过照面的,自然知道那几位是什么样的主儿,听说眼前这位能让对方乖乖地挪地方,心中不由得一惊。 看着十七离开,潘主任终于有点工作的兴趣了,他随便打问一下,就知道了凯旋门最近发生的事情,在短短的一瞬间,冷汗就布满了主任大人的脊梁! 第65章 错误信号 我得给服务公司的章经理打个电话!潘珂旻不知道十七是怎样做到的,但他知道,那厮实在不是个善碴,不到一周内,郝家三兄弟一死两残,这是怎样残忍和血腥的手段啊? 章经理那边接了电话,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所以,在短短的三天内,十七就同服务公司把合同签定了下来。 对付凯旋门剩下的人很简单,这一次,连开发区派出所的古所长都出面了,人在人情在,郝家三兄弟都栽了,再大的后台也不可能再出来了。 古所长带着七八个警察,直接堵了凯旋门的大门,十七也下了血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七八十号小年轻,冲进迪厅里就是一通乱砸。 整个迪厅都被砸了,包括所有的灯光和音响,十七不想砸,他还想把这些东西变卖了折点钱回来呢——多没有,三五万总还是能卖得了的吧? 但是还不能不砸,他非常清楚,自己打的旗号是“帮街道办清场”,如果变卖凯旋门的物资,那就难免有“抢劫”的嫌疑了,万一有人追究这事的话,他根本没办法交待。 十七在这里砸得痛快,陈太忠的麻烦却是又来了。 这种大规模的械斗瞒不住人,区政府综治办的女副主任,就是那个赵学文把陈书记喊了去,“听说,你们那里社会治安有点差劲,你这个政法委书记,了解不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陈太忠点点头,他这次来,都得了潘主任的授意,“为了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我们打算收回东市街的房子,凯旋门的人动手殴打我们的干部,我们那只是自卫。” “自卫么?”女副主任笑笑,“听说他们有九个人住院治疗了,你们这里只有一个?” “我们街道办司法助理员的牙都被他们打掉了,”陈太忠也还一个冷笑给对方,大家级别一样,你这么说话算怎么回事?“国家干部执行公务过程中被殴打,你觉得我们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好了,不说这个了,”出乎他的意料,赵副主任并没有怎么生气,而是冲他笑笑,“对了,上次你打段市长的外甥,那事儿最后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陈太忠老老实实地摇头,他自认早就跟段市长扛上了,倒也没把这事放到心里去,“没人找我说这件事。” “那就好,”赵主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接着又少不得和颜悦色地开导他两句,“这件事情,虽然你做得不错,但作为国家干部,有时候还是要讲工作方法的,小陈啊,你还年轻,以后要注意了啊,形象,形象是很关键的。” 这话听起来,说得公公道道的,但以陈太忠的情商,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一个副科级的综治办主任,居然敢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这事里,透着蹊跷啊,她不怕得罪段市长? 事实上,赵主任这话,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而是区委书记吴言委托她这么做的,而这委托的源头,却是凤凰市党委一把手,章尧东章书记,章系的领军人物! 不过,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他听赵主任这么说话,不由得大生“知己”的感觉,毫无疑问,这个女主任不怕段市长的淫威。 “这倒也是,不过,我当时忙着维护秩序,一看到有人想冲击黄老的车队,这火也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就冒了出来,段市长……就算段市长亲自来也不敢这么做吧?” 这么巴结黄老似乎有点无耻!陈太忠说得虽然溜,心里却多少有点不自在,不过,转念一想,学会违心说话,可不正是自己要修炼的内容么?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倒是释然了:我必须忘记自己仙人的身份! “是啊,黄老的车队,那是随便冲的么?”赵主任点点头,还是不动声色,“对了,听说你跟段市长认识?” 段市长对陈太忠的照拂,根本瞒不过有心人,赵主任非常好奇,这个陈太忠,为什么敢这么扫自己后台的兴,他不想在官场混了? “我哪里有那份荣幸?”陈太忠撇撇嘴,虽然状若遗憾,但那语气中,隐约却是露出了些许的怨怼,“呵呵,我这地位,能认识市长么?” 赵主任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那点愤懑,啧,看来情况跟大家了解的有出入啊,莫非……莫非? 她仔细一想自己所了解的此人的资料,猛然间有点醒悟了,敢情,这家伙的青云直上,并不是段卫华刻意提携的,而是……段市长出于同秦系打对台的需要,才匆匆推了他出来? 公务员考试和红山区的事儿,里面都有秦系的影子,而最后却都让段系出头了!想到这里,赵主任终于能够断定,这个陈太忠,大约确实是适逢其会而已! 凤凰市的高层都知道,这两年,段系在秦系面前,一直不能稳占上风,这个事实一直让政府一把手感到有点没面子,那么,在恰当的时候不择手段地反击,也是正常的,只不过,那两件事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凭空得了利而已。 看来,这个年轻人还不知道是谁捧他上去的?赵主任很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她有点为自己的细心感到骄傲。 随便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告辞走了,浑然不知道,自己这短短一段无心之言,即将引发一些新的变故。 没过几天,派出所的古所长给陈太忠来了电话,要请他在下班后小酌,陈太忠一听这话,慌不迭地拒绝,“古所,你的钱我还没给你要下来,怎么好意思再叨扰?要是你让我请客,那我就去!” “太忠啊,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哦,”古所长在电话那头爽朗一笑,“哈,那是公家的事儿,咱们今天是兄弟聚会,不谈公事儿!” 第66章 顾客至上 无事献殷勤,果然是非奸即盗,古所长这次连李副所长都没喊,纯粹就是两人的碰头,说得也是极私密的事儿,“太忠,你觉得凯旋门那块儿,应该搞个什么样的歌城?” 陈太忠有点纳闷儿,上下看看古所长,“老古啊,这是十七要操心的事儿,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莫不成你有心思参一股?” “十七能有几个钱?”古所长哼了一声,“不瞒你说,这歌城将来俩老板,明的是十七,暗的是我,装修的费用,大头得我出,还好……兄弟我手头还算宽裕。” 这事本来是极隐秘的,但为了获得陈太忠的支持,古昕不得不把底牌掀出来,说到底,房子是街道办的房子,而陈太忠又是政法委书记,绕是绕不过去的。 当然,如果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政法委书记的话,古昕倒也未必要这么买账,仅从身份上讲,潘主任和张书记都比一个区区的副主任强多了,但是,十七——那个打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暗示了:凯旋门之所以落到眼下这步田地,跟那个陈书记很有些关系! 这个消息,十七并不想透露,但不做点暗示的话,他又怕古所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陈书记,陈书记一旦有点不爽,那后果绝对不是他石红旗或者古昕能担当得起的! 古昕本来就有点纳闷,郝家兄弟为什么会出事出得这么及时,听到十七的暗示,才恍然大悟:我说嘛,十七那胆小鬼,怎么看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有了这些因素,古所长哪里还敢再轻视陈太忠?他加倍巴结还来不及呢,那可是能杀人于无形的能人! 可惜的是,陈太忠不知道这些因果,看十七不在场,心里就有点恼怒,姓古的你打算甩开我的小弟,跟我谈判?你觉得自己够份量么?“十七呢?为什么不来?” 察言观色是警察们的强项,这原本就是破案的一大利器,古所长马上发现了陈太忠的不悦,忙不迭地解释,“呵呵,十七啊,他出去办货去了……” 陈太忠挺奇怪,不是吧,这都下班了,十七还办的什么货? 古所长看出了他的讶异,轻笑一声,脸上浮起了一种暧昧的笑容,“是啊,歌厅要开张,不得弄些小姐?十七他去外地了,弄些小姐回来!” 敢情,十七自己仔细想过了,这歌厅一旦开了,白道和金钱上有古所长,政府和黑道上有陈书记,自己似乎一无是处,只做个傀儡,实在是有点……有点危险。 说不得,他就只能把自己发配出去了,去那些边远贫困的地方找些急于挣钱的女人,大家既然合作,他这里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的话,很容易被人像甩鼻涕一样地甩掉。 “弄小姐?”陈太忠登时就想发火了,可是他很快地就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可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是的,他不喜欢小姐,但他不能否认一个事实:歌厅没有小姐,那是绝对开不下去的,甚至,小姐的素质,直接会影响到歌城的档次! 顾客就是上帝,虽然陈太忠自认,若是他能晋级紫府金仙,绝对能将叫上帝的那个家伙轰杀至渣,但是毫无疑问,眼下,顾客的意愿是不能违背的,这毕竟是他小弟的摊子。 希望,十七不要把那些小姐盘剥得太狠吧?陈太忠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越来越接近正常人了,这不,连怜悯之心都有了? “他去哪儿弄小姐了?”他决定淡然地看待这件事,“你觉得那家伙,干这行不行?” “哈,十七的眼,毒着呢,”古所长轻笑,他倒是能有点理解十七的心态,而且,既然投资的大头是他自己出,他自然也希望十七能带回点惊喜回来,“那家伙别的不行,察言观色是老手,而且,那张嘴也是哄死人不偿命,你就等着看好吧。” 我倒是想不看好呢,陈太忠叹口气,唉,我这小弟走的路子,也太离谱了吧?“这个歌城,估计得装修多长时间?” “时间倒不会很长,俩月就够了,”古所长早盘算过这些,“不过钱有点紧张,最少也得两百来万……”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狗脸彪,“陈哥,忙着呢?我是小彪啊。” “嗯,什么事?”陈太忠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拿些钱出来,一时也没想到别的。 “您吩咐的事儿,我办好了,”狗脸彪在电话那头讪笑着,“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啊,俩月到了,不过,小彪我总算是把照片弄到了,您在哪儿?我给您送去?” 陈太忠这才想起,自己是给对方做了时间限制的,大约是时隔这么长,他对赵茂斌的怨念已经减弱了不少,才一时没想起来,不过狗脸彪既然提醒了他,他自然也不会就此罢手,“嗯,跟个朋友在‘好运来’吃饭呢,你到长江厅来找我。” 不多时,狗脸彪那张酷似皱皮狗的脸,就探进了房间,这时,古所长正在同陈书记展望着未来。 “嗯,最好的包间,咱不能对外营业,得留着招呼像太忠你这样的好朋友,你说是不是……咦?大彪?” 古所长认识狗脸彪,他眉头一皱,声音中颇有点不喜,“我说,你探头探脑地做什么呢?” 狗脸彪也认识他,不过,两人没打过什么交道,他也不怕这个没什么后台的小小所长。 探头探脑——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他皱着眉头瞪了古所长一眼,转头笑嘻嘻地跟陈太忠打招呼,“呵呵,陈哥……” 第67章 防范之心 听到狗脸彪这么恭敬地称呼陈书记,古昕古大所长吃惊得差点把筷子掉到桌上,少见,实在太少见了,在凤凰市,还有人能吃得住狗脸彪? 狗脸彪在凤凰市的公安系统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了,甚至很多警察都知道,宁可招惹常三、铁手这样的黑老大,也尽量别去招惹狗脸彪,那家伙是纯粹的疯狗,逮着人就咬。 这不,连古昕见了也不敢叫他“狗脸彪”,只能叫个“大彪”,既不落自家威风也不至于为此得罪对方,就这还遭了白眼呢。 “你俩认识?”陈太忠的眉头皱皱,嗯,这事儿做得,有点失策啊,不过,古所长也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无所谓吧? “是啊,认识,”古所长笑嘻嘻地点点头,“要不一起吃点?” “不用了,”陈太忠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切,这狗脸彪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起吃饭?他冷着脸伸出了手,“东西呢?给我拿过来!” 狗脸彪看了古所长一眼,略微犹豫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递给了陈太忠,赔着笑脸,“呵呵,陈哥,你要不要先看看?” 你这说的是人话么?陈太忠不满意了,我这儿坐着个警察呢,你要我现场看你拍的栽赃的照片?“不用了,要是不合适,我回头找你吧。” 狗脸彪听得,登时就是一个哆嗦,不合适还要再找我?天啦,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是,想到未来还可能跟陈太忠这种非人的存在打交道,他真的有点不寒而栗,脸上的表情,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 陈太忠揣起信封,转头看看他,眉头一皱,“没事儿了吧?那你快走啊,莫不成你还想帮我买单?” “那我就走了,”狗脸彪忙不迭弓弓身子,赔着笑脸倒退着离开了包间,“呵呵,这单肯定是我买了,陈哥,那个……古所,你们慢慢用哈。” 古昕把一切都看到了眼里,他笑吟吟地冲着陈太忠举起了酒杯,心中却是有如刮起了十二级台风一般说不出的震撼,陈书记这架势,根本就没把狗脸彪当人看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再想想十七的暗示,所长大人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敢情,陈书记身后,真的隐藏了惊人的势力? 还好,我一直对他都挺客气,想到这个,古所长不由得庆幸了起来,果然,小心才撑得万年船! 就在古昕魂飞天外之际,一个声音传来,“老古,老古?” “啊,什么事儿?”所长大人这才反应了过来,陈书记在叫自己呢。 “你刚才,说资金有点不够?”陈太忠倒是没想对方怎么会这副样子,他防人的心思一向不是很强,“要不要我支援你点儿?” 这话,他问得有点儿晚了! 要是在狗脸彪进来之前听到这话,古昕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资金有点缺口那是实情,而且,装修改造工程中,很是有些猫腻,得了陈书记支援的同时,自己还能落下点实惠,傻子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但是,看了狗脸彪那副惶恐的样子,就算再借给古昕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没头没脑地就应承下来了,他的考虑重点,登时就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这陈书记,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夺我的产业呢? 天底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古所长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他投资歌城的两百万,就是在他就任副所长和所长这短短五年内捞到的,“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知道了陈书记的强势,他怎么还敢放这头老虎进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嗯,其实也不差多少,”他强行做出个笑脸,伪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便筹措筹措就有了,太忠你也别管那么多了,你的心意老哥我领了,这点钱还要你帮忙,你这不是小看我么?” 听到这话,陈太忠有点微微的感动,不过,该争取的,他还是要争取的,“老古你少跟我废话,十七这家伙,我是帮定了,我可不想因为你缺钱,弄来几个不合适的股东,委屈了十七!” 我操,十七什么时候祖坟冒青烟了?能得到陈书记这么看重?古昕听得很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听说陈书记无意染指自己的歌城,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狂喜。 仔细盘算一下,古所长开口了,“陈书记你这么说,那倒也简单,钱你随便出个千儿八百的就行了,到时候你和十七算三成股份,至于你俩怎么结算,我就不管了,至于说外人,你放心好了,有我古某人在,谁敢欺负我的老街坊?” 他挺会算计,这么一来,人情也卖了,还不用因为陈太忠出钱多而可能插手歌城的事务,反正十七的股份,他是早就盘算好的,眼下多出一成来,能巴结住这个高深莫测的陈书记,很划得来。 “最关键的,是得尽快开业,眼下机会难得,”他整天同这些特殊行业打交道,自然知道,眼下正是凤凰市的娱乐业即将大爆发的前夕,赶上这一波行情,那就什么都有了。 “对了,分局消防科有个王洪,很不对我的眼,”陈太忠想起一件事来,“你说这家伙……会不会给你的歌城添什么乱?” 古昕对“你的歌城”四个字非常敏感,这证明陈书记并没有染指歌城的计划,起码表面上没有,心里一高兴,他登时就是冷哼一声,狠狠地蔑视了自己的同僚一把,“切,他算什么东西?要是他敢断我的财路,回头收拾不死他!” 第68章 该集中了 两人来饭店的时间比较晚,不知不觉,一瓶白酒就被俩人干掉了,时间也近九点了,古所长越喝越兴起,觉得街道办这次总算来了一个好政法委书记,多年的霉运终于要离自己而去了,“哈,太忠,咱俩一定要精诚合作,把开发区这一亩三分地儿掌握住!” 他正白活呢,手机响起,他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没说两句,脸上的神情就逐渐凝重了起来,到最后只是“嗯嗯”地应答,不再发话了。 陈太忠本不想问这个电话的来历,可眼见古昕的神色越来越沉重,好奇心不由得大起,古昕脸上的沉重,落入他的眼中,逐渐地演化为两个大字——政绩! 好不容易等古昕挂断了电话,陈太忠再也按捺不住了,“老古,什么事儿?有大麻烦了?需要帮忙不?” 不需要——古昕差点就把这三个字说出来了,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位不但是政法委书记,还是有通天手段的主儿,万一将来……将来人家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事,自己可不是凭空就得罪人了? “有点儿麻烦,”古所长先是叹了一口气,才硬着头皮直视陈太忠,“嗯,嗯……我的人捉了一个小偷。” 我靠……陈太忠有点想骂人,他盯着古昕的脸看了半天,确定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仔细想了半天,才缓缓发问,“那小偷……被你的人打死了?” 警察抓小偷,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若不是出了麻烦,怎么会有电话在下班后打给古所长?还弄得所长大人一脸郑重? 警察们的工作作风,陈太忠听说过一些,他们对罪犯刑讯逼供以期掏出更多的案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警察也是人,他们也想上进,这一点,他充分能理解,不过,作为政法委书记,他还是强调过要“人性化审讯”的,这种高调,是个人就会唱。 所以,见到古昕这副为难样,他直觉地认为,八成那小偷捱不过毒打,挂了! 这事真的不小,万一被捅出去的话,他这个政法委书记都要跟着倒霉,这是发生在开发区派出所的事儿! 谁想,古所长苦笑一声,“小偷倒是没死,不过,今天是老李值班,你知道,那家伙没事就爱喝两口,今天他喝了不少,所以……” “我说,你给我说重点!”陈太忠火了,狠狠一拍酒桌,直震得桌上的杯盏碗碟跳个不停,妈的,吊胃口也不是你这么个吊法吧?哥们儿担心的是我政法委书记的位子! 李副所长喝高了,偏偏地,那小偷极是油滑,除了被抓了现行的这次公车盗窃,其他的一概不予回答,死死咬住自己是初次作案。 李所长生气了,后果当然很严重,小偷被打得死去活来。 人们说的贼骨头,一般是指贱骨头,不打不招,不过这个小偷的骨头,却是极硬的,骨头都要被打断了,兀自不肯招出其他事情。 “好样的,你千万要挺住啊,”酒意上头的李副所长不怒反喜,他的玩兴正浓着呢,小偷的嘴越紧,他就越兴奋,于是,许多多年不用的手段,被老干警想了起来,“燕双飞”、“嫦娥奔月”、“小鸡过河”…… 终于,在玩到“向我开炮”的时候,小偷忍不住了,“不要开炮了,不要开炮了,我说,我说……” 这小偷也是个狠角儿,由于心里不忿李所长的种种阴险手段,一张嘴就是天大的案子,“好吧,我交待,十天前,我偷了六百多万……” 李所长怎么可能相信这话?有六百多万的人,会去公共汽车上割包么?“哈,小子,算你狠,咱们接着玩儿!” “我说的是实话啊!”小偷尖叫一声,凄厉得有若寒蝉悲鸣,“真的,是存折,我把放存折地方说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拿啊……” 李所长的酒意在瞬间不翼而飞,我靠,大案子!这下……发达了啊,“存折你放哪里了?” 由于被“破大案”的兴奋劲儿催着,开发区派出所的干警们不到二十分钟就取回了物证,十来张存折,每张都是六位数! 存款实名化是2000年才颁布的,所以,一帮警察看着一堆存折有点犯难,“妈的,这都是些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个都没听说过?” 97年能拥有六位数身家的人,在凤凰市并不算很多,关键的是在场的六个警察,没有听说过其中任何一人,这事里,透着蹊跷! 有个老警察拿过审讯纪录来一看,登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啥,这不是……这不是邝书记的房子么?” 邝舒城是红山区的区委书记,年仅32岁,算得上是年轻一代里出类拔萃的干部,有传言说,他很快就会升任市委办公厅副秘书长,这是由区委迈向市委或者市政府的台阶。 年轻有为的干部——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要紧的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邝书记的父亲,是天南省省委常委、省人大常委会主任邝天林! 李所长登时就傻眼了,抬起脚没命地踹了那小偷一脚,“我草你大爷,居然敢阴我?” 显然,小偷确实在阴人,他是外地人,并不知道自己偷了哪了一家,可是贼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被偷的那家,居室的布置非常简陋,家里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偏偏就有这么多的存折,主人的身份,那还用问么?人民公仆,这绝对是人民公仆! 在邝书记身份被戳穿的那一刻起,大案子,登时变成了烫手山药,李所长思来想去,死活是拿不定主意,说不得只好打电话请示一下正职了,“老古,这事我们得听你的,民主集中制嘛,该集中的时候,得集中!” 第69章 拴来拴去 可想而知,古所长接了这样的电话,会是怎样一种心情了,可是面对陈太忠的咄咄逼问,他敢不回答么? 这是政绩!陈太忠登时就做出了判断,一个区委书记,年仅32岁的区委书记,可能靠着工资攒下这么多的财富么?不可能!揭开这么大一桩腐败案,那绝对是政绩! 当然,他不可能因此而贸然地表态,听听古所长的想法,是非常有必要的,“老古,以往你们遇到这种事,是怎么处理的?” “谁会天天遇到这种事?”古所长苦笑一声,他的酒早就化做了冷汗,“不过,按理说,我们应该跟失主打个招呼,听听失主的意见。” “嗤,开什么玩笑?”陈太忠冷笑一声,“邝舒城会承认这些钱是他的么?他绝对不可能承认!” “他可能承认!人家老爹是人大主任,省委常委啊,还怕你不成?”古所长脸色一绷,正言回答,“不过,那样的话,我和手下的兄弟们就要倒大霉了,因为……我们是知情人。” “照你这么说?”陈太忠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没错,”古所长点点头,“这个案子,根本不能立,邝舒城那里,倒是可以打个招呼,不过,不打招呼更好,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哦,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今天如果不是我问你,你就打算直接装聋作哑了?” “我打算……我有个屁的打算,”古昕苦笑一声,他实在太郁闷了,连陈书记的恐怖都忘记了,恨恨地吐出句脏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邝舒城那家伙一向目中无人,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为什么要替他背雷?” 陈太忠沉默半晌,终于笑吟吟的点点头,“我明白了,敢情你是碍着那几个警察呢,要是只有小偷知道,你大可以灭口的,可现在多了几个人知道,偏偏的你又奈何不了他们,是不是?” 他毫不怀疑这个推测,一个派出所所长,连一个小偷都干不掉的话,那也实在有点丢人了吧? “我本来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呢,”古昕苦笑一声,摇摇头,“太忠啊,你的嘴实在太毒了,不过……没错,我总不能灭警察的口啊,可现在,知道这事儿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我想装聋作哑,将来有人咬出来,我的前程也完蛋个球的了!” “那……捅到纪检委,怎么样?”陈太忠终于想起来了,政府里还有个这样的部门,“咱做不了主,案子可以上交嘛。” 此刻的他,已经牢牢地同古昕绑在了一起,谁让他是政法委书记呢? “这是个更糟糕的主意,”古昕毫不留情地驳斥陈太忠,“纪检委?你敢保证,邝舒城能被搞下来?搞不下来,咱俩的结局只有更糟!”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用上了“咱俩”这个能拴住多只蚂蚱的词,无他,一个人太寂寞了,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他都得拉人下水了。 陈太忠听到了这个词,不过他没有介意,他的心里,甚至在微微地窃喜,“呵呵,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儿不合适报给纪检委?” “不合适,绝对不合适,闹到那里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了,”古昕看着陈太忠,语重心长地分析,“太忠啊,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还年轻啊,有些东西的厉害你真的不知道,这种能让事主儿掉脑袋的官司,千万少做,就算做实了对方的罪名,人家一旦豁出来,跟你弄个两败俱伤也是很容易的,省委常委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太忠轻笑一声,“呵呵,老古,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办呢?” “现在,只有放人了,放了那个小偷,然后把原始审讯纪录毁掉,那样也不怕派出所其他人翻老账了,”古昕一咬牙,把心里话掏出来了,“张晓幻一直盯着我这正职的位子呢,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至于说,那个小偷……哼哼,”他冷笑一声,抬头看看陈太忠,眼中满是杀气,“咱俩也只能指望他能好自为之了,你说是不是?” 他心里想的是,郝老大那起离奇的车祸,没准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政法委书记所为,这小偷带给“咱俩”的威胁太大,那啥,你要是肯想想办法,天下自然会太平很多。 谁想,陈太忠根本无视了这种暗示,而是很郑重地摇摇头,“这样不好,那小偷万一在别处落网,咬出来你,那麻烦可就大了!” 咬出我来?古所长郁闷得想吐血,是咬咱俩啊,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想撇清么?有点晚了吧? “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了,老古,你不是也看邝舒城不顺眼么?直接拿下他算了,”陈太忠死死地盯着古所长,“不用惊动别人,咱们自己下手,收集到他的铁证以后,直接开拘捕证,咱就当不知道邝舒城是谁不就完了?” 咝~古昕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打量了陈太忠两眼,他知道这家伙能量大,不过,敢直接把脑筋动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邝天林身上,这也算是胆子奇大了,“想死你自己去,别拉着我!” “你这是放屁!”陈太忠轻轻一拍桌子,倒也不见得如何愤怒,“我知道,你想等小偷离开了再偷偷干掉他,可那是谋杀,不像在派出所,派出所里打死个证据确凿的小偷,那叫失手!” “你敢留下那些证据么?你不敢;你确定别人不会说出去么?你不确定!可是我问你,是得罪了邝天林惨,还是你被以谋杀罪起诉惨?天底下有不透风的墙么?” “咱们这不叫算计别人,咱俩这叫自救!”陈太忠也终于肯用“咱俩”这个词了,他心里有些得意,哈,总算是把这厮拉到同一条船上了。 第70章 统一思想 “可是……”古昕明显地被陈太忠的话动摇了,只是,他的立场还不是很坚定,“就咱俩,而且派出所也就那么点权限,能搞定这么大的案子么?” “想要政绩,不得冒险?”陈太忠终于图穷匕见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拿了棒棒糖诱骗小女孩的不良大叔,“政绩啊,老古,这是政绩!难道你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派出所所长的位子上,呆上一辈子?” “富贵……险中求啊!” “你要是……要是能在一天内搞到邝舒城违法的证据,我能让所里对这件事暂时保密,”古昕内心深处的野心,终于被陈太忠激发了出来,“到时候我开个临时会议,统一一下思想。” 他有信心在短期内封锁消息,道理很简单,派出所里他最大,对于一些案子的走向也最为清楚,就算那个着急上位的副所长张晓幻,也不敢在封锁期间作怪,谁知道这是不是省里或者中央有什么人想动邝天林了?随意泄露消息导致严重后果的话,那责任没人担得起! “一天?”陈太忠有点挠头,“会不会有点紧张?我连邝舒城住哪儿都不知道呢。” “地址我回头就给你,”古昕站起了身子,匆忙地收拾一下随身物品,“走吧,跟我一块儿去所里?再不回去,要天下大乱了。” 古所长也是一个典型的赌徒性格,一旦拿定了主意,就执行得相当果决,在开车回所里的路上,他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向陈太忠灌输有关邝舒城的资料。 干警察的,从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古所长也不例外,他上进的心思又重,不但知道邝书记公众方面的事迹,事实上他连小道消息都知道不少,比如说,红山区人民医院大楼的拨款,似乎就是邝书记亲自要下来的。 车还没到派出所,陈太忠就获得不少线索,当然,这只是线索,嫌疑而已,就连古所长也不敢确定,邝舒城在这些事中是不是得了好处。 “太忠啊,我帮你帮到这份儿上了,你能不能跟老古我透个底儿,你背后到底有谁?”古昕太想知道他的底细了,因为这关系到自己的前程,谁会不心虚?“别跟我说,你就打算自己一个人瞎蹦达,咱们算是兄弟了吧?” “你也是在帮你自己,”陈太忠不吃这一套,冷冷地回答了,不过,他还是宽了宽古昕的心,“你放心好了,说句实话,在天南省,还没有我不敢招惹的人!” 这是大实话,他怕谁啊?别说天南了,放眼全国,也是这话,不过是怕吓着古昕而已。 中央……的关系?古昕手一抖,差点把警车开到人行道上去! 派出所里的气氛,也异常紧张,有俩警察处理完手上的活儿,都不敢回家,今天这事儿,真的是很严重,大家都很清楚。 看到古所长回来,大家才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有能做主的人来了,终于可以摆脱责任了。 倒是李副所长还是一副苦瓜脸,他的酒意早就不翼而飞了,而且,他非常后悔今天晚上自己喝多了,酒这玩意儿,真不是好东西啊。 “好了,老李,你来开个会,还有小马、刘英都来,嗯,这是政法委陈书记,今天这事儿,大家先要统一一下思想,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吧,记得保密原则,否则出了事儿,别怪我不讲情面!” 古所长这番话,登时就为事情定了基调:好了,领导们做主了,大家也不用人心惶惶的,组织决定马上就下来了,只要服从就可以了。 李副所长一见到陈太忠,心里登时就轻松了不少,很简单,政法委书记不会无缘无故地半夜跑来,而且他也从古老大那里听说了,这个年轻的书记,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碰头会上,基本上就是古所长一个人在说,到最后,陈太忠才出场,派出所的工作,还是要由政府来指导的。 陈太忠自认,自己的话说得非常地得体,因为他一路上都在考虑如何措辞的问题,做官面文章,真的太考验人的情商了,“这件事儿,组织上有不同的看法,大家都知道,邝舒城邝书记,是我们凤凰市难得的优秀年轻干部……” “这些存折,不排除有人故意嫁祸的可能,也就是说,有些人想故意破坏凤凰市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破坏凤凰市在改革开放这么些年来取得的巨大成就,我们是不会让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得逞的!” “所以呢,我们的态度,是要坚决地彻查这个案子,当然,由于案情重大,接下来就有其他的专人来接手,而派出所的同志,你们要做的,就是严格遵守保密条令守口如瓶,在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同时,也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怎么样,大家……有信心没有啊?” “有!”李副所长率先表态了,不过,他的心里有点嘀咕,“我们的态度”——这些“我们”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人呢? 当然,这个嘀咕他也只能放在心里,断断是不敢开口询问的,他能跟这件事撇清,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至于说到底是谁想找邝舒城的麻烦,找邝家的麻烦,他根本不想知道。 那小偷若是偷了别的什么人,或者,李所长还有极大的兴趣,追随陈书记的脚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眼下嘛,你们神仙打架好了,千万别殃及我这路人! 李副所长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书记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着组织的旗号,行那为个人创造政绩的勾当! 第71章 穿墙水羲生 听到陈太忠这话,古所长差点就泪流满面了:太忠,好人哪…… 陈书记是打着组织的旗号来的,他所有的负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移交了,案子移交了,所有的一切,不关我的事儿了。 是的,没事儿了,最多最多,将来陈书记在这场斗争中败北的话,他古昕不过背一个失察的罪名——不是所有人都能空口白牙地代表组织的! 但是,那又如何?只要能远离风暴中心,普通的倾轧,古所长还是扛得起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渎职而已,那是公事,总比私下惹了人强太多了! 看着众人一一离去,古昕心中突生不忍,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陈太忠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一直在合计这东西带来的政绩该怎么衡量呢,会不会让我再升一级?“很简单的吧?我让人把邝舒城弄出来,想活就全交待,想死……哼,我给他死亡!” 怎么听,这话怎么都是充满了血呼呼的味道,不过古昕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里,他登时惊叫了起来,“太忠你没搞错吧?那些人,你断了他的前程,跟杀了他没两样,指望他自己说出来?你别做梦了!” “不管怎么说,我得先去趟他家,看看还能翻出什么东西来不能,”陈太忠是行动派,说到这里已经有点蠢蠢欲动了,“老古,你这里有谁是抄家的老手?” “这个,你还真不能指望警察,警察抄家响动太大,想找出东西来,你得用小偷,”古昕很认真地提出了建议,“要不,我把街道上有案底的几个穿墙给你介绍一下?” 穿墙是暗语,特指小偷中那种专门玩入户盗窃的。 “不用了,就刚才那个小偷吧,”陈太忠听不太懂这样的话,不过他不想耽误时间,“我提走他,你不会不放心吧?” “看你这话说得,咱俩谁跟谁啊?”古昕脸色一绷,“想提直接提走,不还回来都无所谓!” 不还回来,那还是做掉小偷的意思,不过,这话他没法点得太透,陈太忠自然无法领会。 那小偷确实被打得挺惨,陈太忠进审讯室的时候,他想抬头看看来人的,但是很遗憾,他做不到! 陈太忠皱皱眉头,手一抬,一股仙灵之气直奔那小偷而去,“你给我抬起头来!” 小偷只觉得浑身一凉,全身的痛楚在一瞬间不翼而飞,禁不住猛地一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道:“龙……你是……龙组的人?” “妈的,你玄幻小说看太多了吧?”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97年,大陆的玄幻小说还不怎么流行吧?“好了,你跟我走!” 陈太忠带人走,这个叫水羲生的小偷自然不能有任何的反抗,但是负责卷宗的小马有点微词,“古所,带走原始记录和物证,这……这不符合规定。” “规定那也是人定的,”古所长阴森森地回了一句,“赶紧移交,我是你的领导,还是你是我的领导?再唧歪,信不信我让你干联防队去?” 邝舒城的住宅在哪儿,陈太忠已经搞明白了,找块布一蒙那小偷的脸,封闭了这家伙的六识,运起仙灵之气,捏个“万里闲庭”的法诀,一眨眼就到了地方。 运起天眼,陈太忠仔细观察了半天,微微有点失望,这家里怎么没有人呢?说不得,他只好解开对小偷的禁制,掀起蒙面巾,压低了声音发问,“辨认一下,你偷的是不是三楼那家?” 水羲生年约四十出头,胖胖的身子,一脸忠厚相,只有那双眸子里偶尔闪过的狡黠,才能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不过他那胖胖的手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想到这是一个开锁高手、钻穴逾墙之辈。 事实上,自打他偷了这一家,很快就发现自己撞正大板了,慌乱之下,他都放弃了穿墙的行当,改行干起了“开槽”——就是割包,原因很简单,他实在没胆子在近期穿墙了。 人不可貌相,水羲生其实是个极机灵的主儿,也是穿墙这一行当里有名的高手,这次若不是李副所长所用的手段太过歹毒,他怎么会供出这天大的案子来? 案子是供出来了,警察们的反应,也让他大大地出了一口怨气,可这兴奋劲儿一过去,他开始害怕了:等待我的,会是什么?立功嘉奖,还是被人干掉灭口? 不过,无论如何他是不后悔的,他知道,以姓李的所长当时的架势,他根本不能拿一些小案子来应付了事,要是不交待点真材实料的东西,他最少会被活活地玩残废! 眼下陈太忠带他来认门儿,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水羲生知道:这次,就算不能立功,但量刑上不会很重,他偷的只是存折,也没去取钱,跟偷六百万现金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他非常配合,“没错,就是这家。” 陈太忠高大的身子,拎小鸡一般地拎着他直接上了三楼,手一动,房门应手而开,直把水羲生看得差点晕过去,门没锁? “进去,”陈太忠的声音不算很低,他会小声说话,但眼下,他觉得没有必要。 水羲生的尿道括约肌登时不由自主地痉挛了起来,小便都要出来了:坏了,这家伙,跟屋子里的人……是一伙的?完了完了,这次,小命怕是要不保! 第72章 拍照 水羲生张大嘴巴,想要高声呼救,却愕然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喉头和声带。 “好了,做什么怪样子?”陈太忠直接拎了他进去,随手关上门,又打开灯,“家里没人,你给我找吧……” “找什么?”水羲生下意识地发问,话说完了才猛然一愣,我……我能说话了? “找邝舒城那些贪污的证据,”陈太忠实话实说,一点也不隐瞒,“如果能找到,你可以活,如果找不到的话,你会生不如死……那是最轻的。” 敢情,他们还是对头?水羲生的精神,登时就是一震,既然双方是对头,他自然可以借此活下去了。 没有人能坦然地面对不可知的未来,这时他才发现,冷汗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脊背,下一刻,他惊骇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啥,大哥……我找过了,没找到。” “嗯?”陈太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颤音,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水羲生登时又哆嗦了起来,“真的,那天我就……我就找过了,看着那么多存折,我也害怕啊,结果……没找到。”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底线,没错,水羲生是小偷,但是见到这种贪官,他心里恨得也是痒痒的,否则他大可不必拿走存折的。 所以,当时他就四处翻找,试图找出点主人受贿或者贪墨的证据出来,别的他做不了,但是真找到那些证据的话,他还是有勇气把这些东西丢到天南省纪检委大门口的,这活的难度又不高。 “再找找,”陈太忠发话了,“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来找,大半夜的,不可能有人回来。” “不用了,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水羲生摇头拒绝,还好,就这一点点缓冲的时间,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不过……我知道他另一个家在哪里。” 当时他没找到证据,心里也是十分地不甘心,再加上又对这人的身份好奇,在这院子里守株待兔,等到邝舒城后,暗暗跟踪,想知道对方在哪里办公,没想到却跟到了邝书记的另一套住宅处。 “另一个家?”陈太忠的眉头皱皱,“先想想这里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等等咱们去他另一个家。” 遗漏自然是不会有的,不过,翻腾了一阵之后,陈太忠发现了一台拍立得相机,略微思索一下,他直接将相机装进了须弥戒中。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了邝舒城的别院,这里是个环境极好的小区,安防措施也很严密,不过,这难不住陈太忠,也难不住穿墙老手水羲生。 两人进了小区,陈太忠天眼一发动,马上就发现,邝舒城家里有一男一女相拥而眠,看来邝书记今天是住这里了? 还是老规矩,陈太忠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单元防盗门,紧接着又堂而皇之地拉开了房间,他的举动,看得水羲生直眨眼:老天,这是怎样的一种开锁手段啊? 这一刻,穿墙高手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大的信心:这样的人物,一定是供职于国家极高的权力部门的,我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陈太忠没心思考虑水羲生在想什么,甫一进门,他就直奔卧室,在那一男一女清醒过来之前,一抬手就封闭了对方六识。 “好了,你可以找东西了,”陈太忠回头看看缩头缩脑的水羲生,“动静大点也不怕,这俩人现在,就算是放炮也炸不醒!” 经他这么一说,水羲生越发地肯定了他的身份,登时就四处搜寻了起来,这家伙手脚轻身子快,胖胖的身子灵巧得有若一只大号的土拨鼠。 而且,这家伙的动作幅度相当地小,很多他光顾过的地方,基本都保持了原样,根本不用刻意去恢复,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当得起高手的称呼的!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啊,陈太忠看着忙碌中的水羲生,心中居然泛起了一丝微微的感叹,瞧瞧这家伙搜的地方,画框后、花盆底、暖壶夹层、书架、窗帘盒……还有什么地方,是这厮想不到的么? 至于说抽屉和床下什么的,这厮倒是随便一扫就过去了,没做什么停留。 看着他忙来忙去,陈太忠有点闲得无聊,眼睛扫扫床上这二位:这女人……长得不错嘛,看不出来,邝舒城还有这样漂亮的老婆。 慢着!不对……古昕好像说了,邝舒城的老婆在国外呢,他猛地想起了前不久古所长所说的关于邝书记婚姻的八卦。 邝舒城的婚姻,属于政治联姻,原本他祸害了那小姑娘后,不想认账的,可是那边发话了,不认账可以,邝天林咱们走着瞧! 所以,他不得不就范,结婚后,夫妻双方感情一直不合,不过双方为了家族面子,没办法离婚——天南省的大家族在这一点上,还是相当传统的。 是姘头,还是小姐?陈太忠有点拿不准,不过,他马上就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狗脸彪塞给自己的信封:看我这忙得,根本来不及看啊,也不知道狗脸彪的摄影水平怎么样? 然后,好死不死地,他想起来,自己刚才似乎弄了一个拍立得相机来的,于是从须弥戒里取出相机,又掀开邝舒城和那女人身上所盖的被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拍。 拍立得相机没有底片,这边拍,那边照片就出来了,陈太忠一边拍一边审查拍摄效果,忙得不亦乐乎。 他认为,搞臭邝舒城,对自己掀翻这人很有帮助,赵茂斌当初,可不就是出于同样的目的,才设下类似的陷阱对付他? 第73章 专家的问题 在陈太忠终于对拍摄效果满意之后,水羲生也不负他的希望,找到了一个小本子,上面一笔笔记着,什么时候什么人,送了邝书记多少钱。 同时发现的,还有几张存折,一些珠宝首饰。 “行啊小子,”陈太忠对这个小偷,真的有点另眼看待了,“这东西,从哪儿弄到的?” “从他家粮柜里,”水羲生不无得意地解释,“在两袋大米后面,那大米是去年的,可是口都没拆,呵呵,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首饰都送回去,有这些就够了,”陈太忠扬扬手里的存折和小本子,“我就奇怪了,这些贪官们,怎么都要留下一本帐?是独孤求败,想挑战国家执法部门的能力么?” “这倒是未必,”水羲生的胆子也大了些许,刚才快门“咔嚓咔嚓”乱响,闪光灯哗哗地乱闪,那二位也没醒过来,显然,眼下是比较安全的,“收得钱多了,由不得他不记账,好记性也不如烂笔头不是?” “就你话多,”陈太忠冲着水羲生的肩头狠拍一掌,打得穿墙高手胖胖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好了,咱们走。” 古昕还呆在派出所里等消息,这一夜,对他真的很重要,忐忑不安的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回家睡觉,若不是考虑到陈书记眼下未必合适接电话,他早就把电话打过去了。 凌晨一点多,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陈太忠带着水羲生回来了,古所长大喜过望,“怎么样,太忠,搞到什么没有?” 陈太忠不想让水羲生知道太多,抬手就封了此人的六识,他这一举动,吓了古所长一大跳。 看看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的小偷,古所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太忠,你这是……唱的那一出?” “没啥,不想让他听见咱俩说话,所以点了他的哑穴,”陈太忠随口胡说了一句,一时到也没反应过来,人说话和听话用的不是同一个器官,更别说呆立不动了。 哑穴?!古昕登时傻得不能再傻了,这种武侠书上的东西,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么?这个陈书记,到底是什么人? 这还用考虑么?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人家十有八九是中央的人,最起码,也是某个高高在上的机构中的成员,这样的人,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听说过! 紧接着,古昕发现,自己的腿开始颤抖了,剧烈的颤抖,振幅超过三厘米,他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开始害怕了,发自内心的害怕! 我为什么会害怕?有这么强有力的同盟,我应该高兴才对的嘛,古昕有点不解,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令自己害怕的真正原因:陈书记打击腐败一点不手软,而他,知道我要开个两百万的歌城! 这一刻,古昕吓得魂飞魄散! “累了就坐下歇歇,”陈太忠以为,是自己封闭六识的手法让对方吃惊了,倒也没有在意,“对了,老古,我拍了点邝舒城的照片,你说咱们用不用先搞臭他,然后再揭发他?” 听得他口气没什么变化,古昕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哦,照……照片在哪呢?是一龙二凤还是母女双飞?” 这俩专用名词陈太忠没听过,不过听听名称,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摇摇头,摸出一沓照片,“不至于吧?我只是认为……这女人不是他老婆。” 古昕拿过照片胡乱翻看一阵,叹口气摇摇头,把照片交还了陈太忠,“唉,不够啊,你拍的既不是一对多的场合,也不是进行时,只是人家睡觉的照片,没用……” “不可能吧?”陈太忠诧异地大声反问,“我说,这女人不是他老婆,照片曝光,还不是他档案上的一个污点?” “哼,那是对付小人物用的,”古昕觉得这陈书记实在有点拎不清,太忠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他是邝舒城,不是我古昕!这一招,对付我可以,对付他可远远不够,就连对付你们潘珂旻主任,都不够份量!” 他越说越气,或者,是因为他实在太害怕了,不得不大声发话,来驱赶心中那份凉意,“到了他这个级别,这种丑闻根本算不上丑闻,你明白么?” “可是……前一阵不是,有副省级的也是因为女人落马的么?”陈太忠倒没介意古昕的态度,他还真不明白,说不得就要问问了,“你总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我告诉你,那是借口,只是借口!”古昕继续怒吼,“有些人惹了不该惹的人,或者是站错了队,就这么简单,一个科员买烟,多开发票报销是罪过,可一个处长呢?他根本不用多开发票,就能享受到厅局级的待遇,抽玉溪抽中华!”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陈太忠眉头皱皱,混这官场还真的锻炼情商,不但锻炼情商,也长见识啊,这老古,看来也得善待,“你是前辈,我是新人,知道点东西就知道吧,你得瑟什么啊?” “关于邝舒城的受贿证据,我已经找到了,”说着,他拿出了那个小本,“这是账本,还有几个存折,老古,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见他转移话题,古昕的气势也终于不复存在了,最关键的是他发现,陈书记虽然话比较直,但隐约中对自己,似乎有拉拢的迹象。 “既然你是中央的人,随便你说怎么办了,我……我一定配合。” 第74章 吃独食 没错,就是拉拢,古昕甚至判断出了陈太忠拉拢自己的原因:陈书记是很强势,但是,丫对官场了解得太少,说不得,是要借助我的见识的! 我老古的见识,自然比一般人强多了!想到这里,他心中甚至有点微微的欢喜,一时间也没想到,其实他只混迹于下层官场,很多上层的东西,根本不了解。 “胡说什么呢?”陈太忠的脸一沉,他实在有点奇怪对方的想像能力,“我说这证据呢,谁告你我是中央的人?” “哦,是我想错了,是我想错了,呵呵,”古昕赔着笑脸,频频点头,太忠既然没命地遮掩身份,自然有人家的想法,自己这样贸然点破,确实是太不上路了,“嗯,这个证据,来,我看看……” 翻看了一阵,古昕点点头,“嗯,没错,有这些就差不多了,陈书记,你打算怎么搞?放心,你指到哪里,我古某人打到哪里!”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对于这种事,他确实是新手上路,“你给我提个建议吧,觉得怎么做合适?” “匿名信!”古昕马上就提出了建议,他认为这样处理最保险,既能起到作用,又不怕殃及自身,说实话,邝舒城背后有邝天林,邝天林背后,也不可能就没人,“直接发到中纪委,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陈太忠果断地摇摇头,我可是要混政绩的,发匿名信?谁知道是我干的?没的凭空让别人得了好处! 古昕低头不语,使劲开动脑筋想了起来,他很想在陈书记面前留个好印象,以显示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惜,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那你打算……怎么办?” 问完这句话,古昕猛然发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实,那就是,整个晚上,自打两人开始喝酒的时候起,对于一些有争议的东西,太忠很少直接拿出自己的见解,丫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古,你认为该怎么办? 太忠毕竟是年轻人,还是有点嫩啊,对这一发现,古昕心里非常高兴,这说明,只要自己肯下功夫,刻意巴结的话,获得这个年轻人的信任,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有这么强势的一个靠山,我以后还用再看别人脸色么? 没错,是强势,陈太忠接下来的回答,将他的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既然你没什么好点子,那这样吧,嗯,我直接把资料上交上去好了,你就不用共同署名了。” 他知道,对这件事,古昕一开始就表示出了深深的戒意,而他又不想让这家伙分享了自己的“政绩”,自然就想抹去所长大人存在的痕迹。 而且,他也会耍点小手段,“嗯,这些资料,我就说,是别人扔到我办公室门口的,至于说他们为什么不找纪检委,那我就不清楚了。” 在陈太忠的高压之下,古昕已经顾不得考虑有关“政绩”的事儿了——虽然某个不良仙人原本是借此拉他下水的,可眼下,他考虑最多的,还是如何能靠稳这棵大树。 署名不署名,真的无关紧要,不署名他不但可以规避风险,还可以借此讨好陈书记,只要陈书记肯帮忙,上进……应该不是很难吧? “呵呵,我知道太忠你这是为我好,没事,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有需要,你指到哪里我打到哪里,咱们可是兄弟!”古所长拍着胸脯保证。 于是,第二天接近中午时,横山区政法委书记岑广图就接到了陈太忠约见请求,这个年轻人说,自己有大事要向组织汇报。 岑广图对陈太忠的来访,还真的没什么准备,不过,关于这个年轻的政法委书记,他已经听不少人说过了,他甚至知道,连区里的一把手吴言吴书记,对这人都在关注中。 “哈,太忠啊,坐坐,”岑广图非常热情地接待了陈太忠,“你这小伙子,一下基层就跑没影儿了,也不知道常来坐坐。” “我今天来找岑书记,是有要紧事儿汇报的,”对于对方的热情,陈太忠倒是有点微微的吃惊,不过,他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一边说着,一边就拿出了照片、存折和那个小本子,“有人把这个东西丢到了我办公室的大门口。” 一看这架势,岑广图心里就明白了,八成又是匿名信什么之类的东西,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而是不紧不慢地同陈太忠拉起了家常,“怎么样,街道上的工作,还是挺累人的吧?” 你倒是快看啊,陈太忠有点不习惯在办正经事儿的时候拉家常,不过,眼前这位,从职能上讲,算是他的上司,他只能含笑点点头,“呵呵,累倒是不累,不过,新办事处,要面临的历史遗留问题挺多的。” “哦,这正是锻炼你们年轻人的好机会哦,”岑书记不紧不慢地点点头,终于很随意地打开了那几份证据,随手抖一抖,“小陈啊,这东西,应该交到纪检委那里的吧?”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客套话,在某些职能上,纪检委和政法委是有重叠的,一边说着,岑书记已经打开材料,看了起来。 看存折那些化名的时候,岑书记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到看到照片,他登时倒吸一口冷气,瞳孔在瞬间放大许多,连坐在他对面的陈太忠都能看到其瞳仁变化。 甚至,他连舌头都有点打结了,“咝……这是,这是邝……邝舒城?” 第75章 年轻的女书记 “是啊,”陈太忠收起笑容,一脸沉重地点点头,“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岑书记,你看看那个账本吧……” “唔,好好,”岑广图机械地点点头,魂不守舍地翻翻账本,“呃……这个,是邝舒城的账本?” “大概是了,具体我也不清楚,”陈太忠一脸的无辜,“要不他们怎么会……怎么会一起丢到我的门口?” 随便翻了两页,岑书记实在是坐不住了,收拾收拾那些材料,站起身来,“小陈,你稍微等等,我得向吴书记汇报一下。” 他太明白邝舒城的能量了,别说是区委吴书记,怕是市委书记章尧东,也不敢随便动那人,对于整个凤凰市的官场来说,邝天林可是一个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 但愿,吴书记能很好地处理掉这个大难题吧?一想到吴书记,岑广图的心里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躁动,对上这个年轻美艳的女书记,别说单位里那些小年轻,就是四十出头的他,也难免经常地眼花缭乱。 吴言今年29岁,美貌异常,至今小姑独处,按说也算是少年得志,但了解她的人知道,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书记,从政初始时并不平坦。 不过,三年前不知什么缘故,她却得了市委书记章尧东的赏识,从街道办副主任的位子上连升两级,今年更是荣升横山区党委书记。 所以,她现在算是章系的人,还是章系里很抢眼的干部,虽然有人恶意地猜测,吴书记或者跟章书记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岑广图却知道,绝无此事! 因为,岑广图也是章系的人,同综合治理办公室副主任赵学文一样,都是章系的。 吴书记今天没有出去,岑广图进入她的办公室,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毕恭毕敬地把资料递了过去,“吴书记,您看看吧,出大事了……” 吴言大大的眼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拿起了资料,同样的,也是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她发作了,伸手狠狠一拍桌子,“无耻!邝舒城,邝舒城怎么能跟那谁……这个女人在一起?这不是红山区妇联的么?人家是有夫之妇!”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哼,他们还真给咱们凤凰市的干部长脸!”吴言脸色铁青,长长的睫毛不住地抖动着,“哦,这些存折和账本,也都是这姓邝的小子做的好事吧?” “吴书记,”岑广图低声解释,“邝舒城,是邝主任的……” “我知道,他是邝天林的儿子,”吴言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端起桌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良久,吴书记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她指指桌上的材料,“老岑,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是开发区街道办那个陈太忠送来的,”岑广图低声解释,“就是联合超市那个……” “联合超市那个?”吴言娥眉轻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随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是他啊……” 一个人一生命运的改变,往往取决于一瞬间的机缘,在外人看来,黄老的联合超市之行,实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了,时间短,过程也平淡,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但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黄老的次子,对陈太忠有点兴趣,这些人里,就包括市委书记章尧东。 当然,这兴趣到底有多大,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但是,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兴趣大小是一回事,有没有却是另一回事了。 陈太忠的组织关系在横山区,所以,吴言就得到章书记的提示:小吴啊,注意一下你们那里那个年轻人,能照顾的话,适当地照顾照顾。 吴言对这样的安排很是不解,不过,最后还是章书记一语道破了天机,“我该怎么说你呢小吴?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将来我进京的时候,最起码见了黄老之后,也能多出个话题不是?” 原来如此! 可是吴言着手一查,发现陈太忠居然是段系的,就有点傻眼,因为她知道,章书记和段市长的关系,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融洽。 说句实话,数遍各个大中小的城市,市委书记和市长能和睦相处、配合默契的还真不多见,更多的时候是大家各管一摊,井水不犯河水,甚至,闹到水火不相容地步的党政班子,也远比和谐的班子多。 还好,关键时刻,赵学文主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姓陈的小子,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跟段系按理说是没什么瓜葛的。 若是这个人的话,这件事还真的好处理了呢,吴书记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老岑,这个陈……陈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叫陈太忠,”岑广图终于敢抬头了,不过,他还是不敢直视女书记的眼睛,“我见事情重大,没敢放他走,现在在我办公室呢。” 听说吴书记喊自己过去,陈太忠心里,除了对政绩的渴望之外,隐隐有了点其他的期盼。 他也听说过吴言吴书记美艳无比的名声,这是街道办里早传遍了的,一帮小年轻们没事就在那里嚼舌头:谁要是能获得吴书记的青睐,不但能抱个大美人回家,在仕途上,起码也少奋斗十年啊! 这样的话,在区里没人敢说,不过在街道办里,大家却都敢眉飞色舞地小声嘀咕两句,搞得陈太忠心里也痒痒的,没办法,食髓知味的人,大都是这副德性。 吴书记到底有多漂亮呢? 第76章 办事不忘打广告 看到素面朝天的吴言后,陈太忠有点失望。 其实,吴言长得还是挺漂亮的,高挺的鼻子大大的眼,两道眉毛长得有点像男人,既黑且粗而且稍微上挑,这眉毛长在女人身上,不但显得特有个性,也满有味道的。 她最显眼的还是她的皮肤,就像一块玉石一般洁白细腻,隐隐还透出一些晶莹,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纹理,陈太忠不由得去看看她的手,手和脸的肤色差不多,应该是没打什么霜粉,这皮肤算是难得了,怪不得街道办的人一说就是“细皮嫩肉”。 “凤凰市政府第一美女”的称呼,也不过就这么回事嘛,并不比任娇或者杨倩倩漂亮,那俩所欠缺的,不过是没有她这么显赫的身份而已。 当然,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份,吴言的魅力才呈几何级数的上涨,手握实权的官场女强人,数遍全国,能有多少像吴言这么年轻漂亮的? 再说,他的眼界早被仙界的众位仙子培养得刁钻无比,几百年来,入眼皆是那些能够自我调整相貌的仙子,凡间的女人,他还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 还好,他本来也没报了什么幻想,眼下无非是一点若有若无的失望而已,所以他的表现,也不像一般人那么猪哥,而是很坦然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吴书记好。” 对他的表现,吴言有点微微的吃惊,说实话,自打她成为市共青团委书记之后,很少有人能这么坦然地面对她,大多时候不是一脸魂不守舍的癞蛤蟆,就是色迷迷的猪哥,还有……目光游离不敢直视她的猥琐家伙。 这年轻人,有那么点意思啊,吴言的心情好了不少,扬扬手中的东西,“小陈,这些东西,还有别人知道没有。”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他当然不可能把古昕拽出来,“这件事比较严重,在上报组织之前,我肯定是要保密的。” “很好,关键时刻除了组织,不能相信任何个人,”吴言点点头,她的理论水平也不错,怪不得能成为区委书记呢。 “你能把这资料交上来,我们很高兴,对了……为什么这资料会出现在你的门口?邝舒城是红山区的人啊。” “我……我一直很注意搞好干群关系,”陈太忠大言不惭地回答,这是一个好酒也怕巷子深的广告年代,学会王婆卖瓜是生存的必要手段之一。 “而且呢,我也愿意为群众做力所能及的事儿,或许……是因为口碑比较好,他们才相信我?我倒是不太确定。” 这话还算谦虚吧?陈太忠对自己的广告手法,还是比较满意的。 “哦,你去办事处不足一个月,就有了这么良好的群众基础,我很高兴,”吴言一脸郑重之色,也不知道她是在褒奖还是在讽刺,或者是——兼而有之?“这么说,你对举报者一无所知?” “目前……起码目前,是一无所知,”陈太忠很遗憾地点点头,他很高兴自己会考虑到多加个“目前”俩字,这意味着,如果需要的话,他随时可以把举报者泡制出来。 所以,这俩字他说得格外清楚。 吴言真的有点疑惑了,眼前这位,是装傻还是真傻?说实话,她对举报者的兴趣不是很大,她奇怪的是,这个陈太忠,怎么会有胆子直接就把这东西层层上报? 毫无疑问,一般干部,只要具备一定的政治敏感性,就会知道,这种涉及到省委常委的大事,绝对不能按普通工作流程来处理,最起码,也要最先把这事汇报给自己的靠山,以决定行止。 否则的话,他肯定凶多吉少,别说邝舒城会因此恨他,就算那些得了利的势力,也未必肯放过他,是的,官场从来就是这么残酷,为胜利者提供弹药者,未必就会有好的结局。 所以,吴书记非常地奇怪,她居然说出了陈太忠一直习惯说的话,“小陈,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因为她猛然间意识到,这个陈太忠不但占着理,而且未必就真的没什么势力,惹得人家急了跑黄老那里,万一能说上点什么的话,以邝天林的强势,怕是也只有尿裤子的份儿了。 对于吴言的问题,陈太忠哪里能有什么意见?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嗯,我觉得,按程序来,似乎好一点儿吧?这件事情太重大了,我觉得不能忽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当然要服从组织决定了。” 他自觉这话说得四平八稳,隐隐又做实了自己的“政绩”,哪里想得到,年轻漂亮的女书记想的根本不是这个。 他这话,好像是在暗示什么?吴言有点坐不住了,她不缺斗争经验,但显然,这件事,她必须同章尧东书记沟通一下。 想了一下,她当着陈太忠的面就拿起电话,拨通了章书记的手机,“章书记,我是吴言,现在有空么?有个重要问题,我想向您反应一下。” 章书记听说这事后,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发问,“那个陈太忠,现在,是不是还在你的办公室里?” 他这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语气,但吴言还是听出来了,章书记一定不希望陈太忠继续掺乎这事,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说话,于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了解完情况之后,让他先走,这事他在场不好商量,明白我的意思吧?”果然,章尧东马上就发话了,“现在我在开个会,马上要讲话了,讲完话就回办公室,半小时后你来我办公室找我,带上那些东西。” 章尧东今年五十二岁,身材比较销瘦,见到吴言之后,他开门见山地做了解释,“那个叫陈太忠的家伙在的话,会引起一些变数,所以,没必要让他掺乎。” “不过,我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用手点点桌上的那些资料,“他跟岑广图和你,根本没什么关系的,他这么痛快地交出来证据,就不怕别人毁了这些玩意儿?” 第77章 扁人须趁早 证据毁掉的话,就只剩下那些照片或者还有底片了,而说话的这两位级别到了这步,心里都清楚,靠着那些底片,实在不抵事儿的。 不过还好,章书记只是随便地发了发感慨而已,如果他真的想毁掉那些证据,就会明白,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因为陈太忠的智商,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不堪。 “不知道,这人总给我一种看不透的感觉,”面对赏识和提拔自己的靠山,吴言说话也很轻松,“虽然很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 “好了,不说他了,”章尧东摇摇头,拿起那摞照片,“嗯,拍摄得还挺专业……小吴啊,你这可算是找了个大麻烦来!” 吴言被他那句“拍摄专业”弄得脸有点红,不过,她在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低声回答,“我,我已经封锁了消息……” “哈,”章尧东苦笑一声,沉默半晌才抬起头,“看来,得跟段卫华沟通一下了,这雷太大,我可不想一个人背!” “段卫华?”听到这个名字,吴言的脸有点发青。 “好了,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你放心好了,”章尧东知道,吴言和段卫华的弟弟段卫民几乎是誓不两立,起因嘛,当然是段卫民那色中恶魔试图染指这个美貌女人。 陈太忠离开区政府,第一时间就拿出了狗脸彪给他的照片,经过邝舒城的事儿,他有点醒悟了,收拾赵茂斌须得赶早不赶晚,否则等那厮混起来,想陷害可就来不及了! 第一张照片,就吓了他一大跳,严格地说,是让他非常地自惭形秽,看人家这照片,拍得多棒?除了赵茂斌在场外,不但有四个女人,而且,还有一个男人,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惭愧啊! 厚厚的一沓照片,见证了一个淫乱的过程,二对四,翻过来倒过去,交换来交换去,昏暗的灯光下,或深或浅的肉色,或浓或淡的黑色毛发,还有那迷离的醉眼,微张的红唇,诱惑若斯,看得让人颇有点不克自持。 尤其是赵公子那位从美国回来的“女朋友”,真的开放得可以,居然能下面夹一根,上面含一根,呃……留学过的,果然不同!想到这里,陈太重不免有些意动,哥们似乎耐力一流,但花样……不免少了点,要学习啊! 留心处,处处皆学问,这话一点也没错。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啧,奇怪了,这个赵茂斌,为什么没几个正面镜头呢?” 他自是不知道,赵公子被拍下这样的场合,是几个人嗑药之后,兴之所至随意而为,而创造这样条件的狗脸彪,当然不敢拍赵公子的正面特写,因为狗脸彪怕“陈哥”不满意这样的拍摄效果! 那种迷离的眼神很容易被人发现,赵茂斌正处于神智恍惚中,若是赵公子借此宣称是被人下药,那么陈哥的计划,没准会受到什么影响。 狗脸彪宁可去南美或者非洲做佣兵去,也不想引起陈太忠的任何不快,面对那种子弹都打不死的非人存在,没有哪个神智正常的人愿意去招惹。 陈太忠正在这里乱七八糟地心猿意马,手机响了,却是古昕见他许久没有联系自己,禁不住打电话来问了,显然,古所长虽然被撇清了,但依旧非常关心事情的发展。 “好了,都没你事儿了,你瞎操心什么啊?”陈太忠有点不耐烦,他本来就担心古昕争功,今天在区里,又大包大揽地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自然更不希望古昕讨论这样的话题了,虽然他微弱的情商告诉自己,这样说多少有点翻脸无情。 可奇怪的是,古所长却没在意,反倒是爽快地哈哈一笑,“好吧,不说就不说,太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俩再好好喝两杯?昨天可是没喝过瘾哦。” 古昕的这个反应,颇有点出乎陈太忠的意料,他甚至放下手臂,再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没错啊,确实是老古这家伙,听到我这么说话,不生气倒是正常,可还这么高兴,这不符合逻辑啊,嗯,有点奇怪。 陈太忠做梦也没想到,他这种回答的口吻,才是古所长真正想要的,这倒不是说古昕有受虐倾向,而是他这样回答,才最符合情理! 古昕在打电话之前,就仔细考虑过了,陈书记若是真的手眼通天,能扳倒邝舒城的话,那这个案子,现在就应该已经开始进入流程了。 如果进入流程的话,陈太忠自然不可能对他透露什么,越是大案要案,越要遵守保密原则,这简直是众所周知的! 在官场上混,所有人都要谨小慎微,尤其在高层里,放个屁、打个哈欠导致毁掉一生前程的事儿,不胜枚举! 所以,陈太忠眼下的回答,虽然听起来比较操蛋,但是听到古所长耳中,那就是陈书记完全有能力拿下这一局,甚至,他认定,这是陈书记对自己的一种暗示:老古,一切都搞定了,你不用瞎操心了。 陈太忠可想不到,电话那头会是这样的思路,古所长的逆来顺受,让他忽然间想到:是不是把古昕也收做小弟,会有利于我在官场混?反正,那家伙对官场那一套,似乎还是比较熟悉的。 慢着,他熟悉官场?陈太忠思维的跳跃性,不是一般的强,下一刻,他就起了新的念头:正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些照片陷害赵茂斌呢,是不是,该请教请教这个家伙? 古昕在那边,也拿下手机看了看,信号是满格啊,太忠……怎么不说话了呢? “哈,老古,不说那么多废话了,今天我就有空,”陈太忠的声音,忽然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领你去个地方,嗯,我朋友开的,仙客来,就在西夹巷东头,一定赏光哦。” 第78章 收拾他! 见到陈太忠进门儿,蔡德福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含笑迎了上去,“哈,太忠,你这家伙也会良心发现,来我这里转转?” 看着他这么高兴,陈太忠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感觉,这种情绪发生在他这种曾经的仙人身上,真是比较少见,“呵呵,这不是一直在忙么?对了,任娇最近来过没有啊?” “阿娇啊,学校开学了,她很少来了,”蔡德福有点遗憾地摇摇头,“要不要我帮你给她打个传呼?” “不用了不用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这只是随口的应酬话而已,不过,入耳“传呼”两字,他猛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小气了,是不是该给她买个手机呢? 他这种心情,若是让仙界那帮人知道,绝对会惊掉下巴的,这还是那个出名操蛋的陈太忠么?丫也学会为别人考虑了? 不得不承认,在不知不觉间,陈太忠已经改变了太多,而且,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正在越来越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如同水到渠成一般,虽然以这样的情商混官场,还是远远不够,不过,人总是要进步的。 两人正客套着,古昕走了进来,“哈,这儿是新开的?我还没来过呢。” “来,老古,认识一下,”陈太忠把古昕拽了过来,“这是蔡老板,我……我……我女朋友的舅舅,以后你得常来啊!”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把任娇划进了自己“女朋友”的范畴,或者,这只是一时的冲动,但他是个说话算话的。 蔡老板却是知道古所长大名的,一听说眼前这位就是守护这一方平安的父母官,热情得简直就跟见了自己的爹妈一样。 妈的,这不是给我丢脸么?陈太忠有点郁闷,虽然他明明知道,蔡德福作为饭店老板,巴结派出所所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他脸上还是挂不住:这厮马上就是我小弟了,你用得着这么做么? “有清净的包间没有?”他打断了二人的寒暄,“我跟老古,有点事儿谈。” 蔡德福是挑通眉眼的人,几句话下来,就知道古所长颇为敬服陈太忠,自然不再多说什么,有自己的外甥女儿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陈太忠如此的强势,还是让他微微地感到一点意外,就算派出所要买政法委书记的面子,可人家古所长怎么说也是奔四十的人了不是? 而陈太忠,似乎还不到二十岁吧? 才一进包厢,陈太忠就拿出了那些照片,往桌子上一拍,“老古,帮忙看看这个。” 古昕也习惯了陈书记的直来直去,拿起照片就翻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点头,“嗯,拍得挺用心的,怎么?太忠,这是哪里?要我帮你查封?” 敢情,他以为人不是重点,场合才是重点,这地方,八成是得罪了陈书记了?“小事一桩,要是在咱们开发区,现在去都行。” “不是,这是我一个仇家,”陈太忠摇摇头,拿过一张照片来指给古昕看,“喏,你看,就是这家伙,不开眼,居然惹到我头上来了。” “收拾他啊,”古所长义愤填膺地一拍桌子,“靠,敢欺负你?找死不是?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是想跟你请教一下,”在未来的小弟面前,陈太忠并不掩饰自己的无知,无知没什么可丢人的,谁天生下来就知道所有的事儿?“这家伙也是个干部,你说,用这些照片,怎么能把他陷害到最惨?” “陷害?”古昕的眉头皱了起来,仔细想想,吸了一口气,“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干部?挺年轻,最多副科吧?” “副科?我的指标还没下来呢,轮得上他?”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一个民政局打杂就是了,不过,他老爹是电业局局长。” “电业局局长就怎么了?该收拾照样收拾,”古昕嗤之以鼻,这话并不是吹牛,做警察的就是这样,你县官再大,我这现管也不尿你。 当然,他倒还没失了理智,“嗯,无非当不知道他老子是谁就完了,先按程序来,一走上程序,哼,说啥也晚了……” “对对对,”陈太忠对这个阴人的计划,非常地满意,他甚至还为古所长想到了更多,“到时候收拾完他,你还可以卖卖别人的面子,是吧?” 毫无疑问,局长大人一旦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处理,肯定是要找人关说的,那么,古所长还可以借机卖人情,想来,堂堂的电业局长在公安系统内找人,级别也不会很低,真是……两全其美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份得意,不约而同地挂起了会意的微笑,旋即,两人几乎同时大笑了起来。 良久之后,陈太忠才止住笑声,“可是,老古,这事儿……到底该怎么陷害他?” “很简单的,正好最近我看一家歌厅不爽,栽到他家头上,”古昕咂咂嘴,随手拿起照片翻翻,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嗯,回头你给我行个文儿,要我们派出所加大‘扫黄打非’的力度,不就完了?” “有两下啊,老古,”陈太忠冷哼一声,他对这个建议倒无所谓,不过,古昕在帮自己的时候,还想借此敛财,让他有些微微的不爽。 他不怕古昕挣钱,但他不喜欢别人小看自己的智商,“哼,缺钱的话,你直说好了,给你行文也不是问题,不过,你就是这么帮我办事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糊弄?” 包厢里的和谐气氛,登时为之一滞! 第79章 别拍太狠 “我哪儿敢啊,”古昕听到这话,登时就叫起屈来,“太忠你这叫什么话?这不是要栽赃么?当然是行文儿才方便,至于说弄钱,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查那些娱乐场所的……” 这也是他不把陈太忠当外人了,话说得十分赤裸。 “是这样么?”陈太忠看他一眼,点点头,“这文儿我还没弄过呢,明天我去办事处问问流程,能行的话,就给你办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做这样的事,只是,有一点他非常重视,那就是,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好糊弄,那是非常没面子的事。 凭良心说,这种思维在官场混,并不合适,学会适当地藏拙才是王道,可惜的是,陈太忠目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第三天晚上,李副所长就带了五个警员,直接闯进的了那家一直不怎么顺服的歌厅,查获十几个小姐和客人,当然,他们也“无意间”搜到了一沓色情照片。 这歌厅之所以不怎么顺服,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人家背后有些人,是隐隐可以压制得住古所长的。 所以,古所长很恰当地“失踪”了,而陈太忠坐镇在派出所。 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单纯地为派出所撑腰,更重要的是,他非常乐意亲手推动“照片事件”的发展。 那样就相当于给了赵茂斌一个明确的暗示:哈,你不是会阴人么?今天也让你尝尝被阴的滋味儿,就是哥们儿在整你,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咬我啊。 是的,陈太忠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就算他已经决定在官场从底层做起了,但也并不打算为此付出自己的尊严。 而且,不得不承认,陈太忠本人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相当恶趣味的。 他没兴趣去看那些人的审讯,而是坐进了李副所长的办公室,手里攥着那一沓照片,极其“诧异”地发问,“老李,这个歌厅,居然敢搞这样的淫乱聚会?” 李副所长是古所长的铁杆,早得了机宜,见他发问,略微迟疑一下,正色大声回答,“陈书记,你不能这么武断地判断,我认为,淫乱聚会未必在这家歌厅,案子正在审查,我们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门没关,他的声音之大,走廊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陈太忠重重地一拍桌子,顺手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行啊老李,这话说得,果然是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那我亲自去审,”李所长作势就要起身。 “嗯,去吧……咦,等等老李,这个人……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陈太忠皱着眉头指指照片,心里却是有些许的得意:哥们儿这演技,估计也不错吧? 你当然认识了,不认识的话,大家至于费这么大劲儿折腾么?李副所长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做出了一副讶然之色,“哦?不会吧?这种人渣,陈书记怎么会认识?” “让我想想,”陈太忠闭上了眼睛,皱起眉头,左手轻拍额头,正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架势,良久,狠狠一拍自己的额头,“哈,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赵茂斌么?” 李副所长的眼光扫射一下四周,低声劝说,“太忠,外面没人,你不用拍这么狠的……” 陈太忠狠狠瞪他一眼,继续大声说话,“我跟他没交情,你们一定要秉公执法,千万不要因私废公,否则我唯你是问!” 他的灵觉告诉他,外面正有人向办公室走来,脚步匆匆。 下一刻,一个小干警走了进来,脸上有点惊慌,“李所,来……来人了,人家要把歌厅那帮人带走呢。” 李副所长正要发问,陈太忠已经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面沉似水,“哦?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敢跑到派出所里,公然阻碍执法?” “是清湖区的人,区政府……” “好了,带我去看看,”陈太忠听说只是个小小的区政府,还是隔壁的那种,根本懒得听小警察把话讲完,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就不信了,有人敢公然地为卖淫嫖娼、淫乱聚会这种罪恶行为张目!” 走进讯问室,七八个衣着暴露的小姐一溜儿靠墙根蹲在地上,嫖客们,哦不,顾客们倒是还能站着或者坐着,一个面色苍白、明显酒色过度的青年人正坐在被询问的位置上,一声不吭,这是那家歌厅的负责人。 几个警察,却是齐齐地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那家伙背对着陈太忠,向警察们解释着,“我说,麻烦诸位了,都是这帮家伙不开眼,给你们添乱了,好了,办个手续吧,我保人。” 几个警察都不吭声,见到李副所长跟陈书记走进来,齐齐地把目光转了过来,那意思很明显,领导,您拿主意吧。 高个子觉得身后有异,警察们的眼光告诉他,八成是管事儿的来了,于是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一眼看到了穿警服的李副所长,“哦,你是所长?幸会,我是清湖区……”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了手,似是要握手的样子,不过,李副所长的手始终背在身后,一点伸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关键时刻,先要摆明立场!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就乐了,敢情这位是熟人,在蔡德福“仙客来”酒店开业那天见过,不就那个“腰椎间盘突出”的三儿么?哦不对,应该说,人家是清湖区区长的司机! “你别跟我清湖区长清湖区短的,这里是横山区,”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知道,你是代表什么人来的?” 第80章 初次骂人 “你又是谁啊?”三儿皱着眉头,他可不买陈太忠的帐,虽然他知道,能跟在派出所所长站在一起的主儿,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可他也不会害怕这个,要知道,他身后可是张区长。 最关键的,还是陈太忠的年纪,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三儿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会是街道办的政法委书记。 上次仙客来事件,他毫不留情甩开自己的叔叔就走了,自然不会认识后来挺身而出的陈太忠,他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眼前这位,也算是敲山震虎给警察们看看,于是脸色一绷,“你是警察么?不是警察的话,在派出所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么?” 毫无疑问,他把陈太忠当作这次“突击检查”的背后推手了:这个年轻的家伙,八成是谁家的孩子,想借这个机会取利,不过,比后台的话,谁怕谁? 他猜对了过程,却没猜对因果,推手是推手,但堂堂的政法委书记,又岂是他能呵斥的? “欠揍,”陈太忠出手如电,抬手就是一记脆生生的耳光,打得既亮且响,随即脸一沉,“你算什么东西,派出所请你来了?” 三儿登时被这一耳光打懵了,是的,实实在在地懵了,自打跟了张区长,还没人敢跟他动手呢,更别说扇耳光这种奇耻大辱了,“你……” “什么你你我我的?”李所长冷冷一哼,“这是我们街道办陈书记,政法委书记,怎么,你都能来派出所,他就不能来?” 三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这里就是人家的地盘,得了,那这次眼前亏,是吃定了,不过他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冷哼一声,“哼,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街道办,你听好了,我是张开封的司机,哼……” 最后这一声哼,他拉得老长老长,轻蔑和不屑之意,显示得淋漓尽致。 “哦,原来是张区长啊,”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极阳光的微笑,不过,这个笑容若是被黑寡妇那帮人看到,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因为,这代表着恐怖的开始。 “呵呵,那这么说,你现在来这里,张区长是知道的?” 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头啊?三儿愣了一下,不过,他想了想街道办副主任和区长之间的等级差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他还算谨慎,嘴上倒没敢说太多,“你知道就好。” “张开封……张区长,”陈太忠低声嘀咕了一下,咂咂嘴巴,眉毛也皱了起来,似是有些心神不定,半天才眼一亮,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脸色一沉,“你说张区长就是张区长啊?哼,我还认识章尧东呢……” “那好,我给张区长打电话,”这三儿平日里见得丑恶的事情比较多,倒也没觉得不合适,在他看来,官大一级就是所向披靡,根本没考虑对方肯不肯买账,就拿出了手机。 不能怪他这么想,其实这事真的很正常,领导的正气是表现给上面看的,皮袍下面的“小”,却是不惧被底下人知道,知道了也不怕,我官比你大,如果不想被秋后算账,那你就老实给我闭嘴吧。 陈太忠本不待理他,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任着对方打电话,也不是个事儿,他倒不是怕得罪张区长,而是说,他没理由让老古因为这事陷得太深。 古昕是为了帮他才出头的,而大家既然在官场上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跟张开封撕破了脸皮,也没啥大意思,想他当年在仙界,可不也是得罪的人太多,在被人暗算,导致人界重生一回么? 还是不要同张开封正面对抗算了,陈太忠临时改了主意,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哈,哥们儿这情商,算是又有长进了。 这一刻,他甚至想到了段卫民的话,总感觉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跟同事处好关系”——搁给他理解,这话虽然不利于自己的仕途生涯,但似乎对情商的修炼,却是相当有帮助的。 说穿了,陈太忠明白,这点小事,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政绩,没有政绩的话,他吃撑着了,没事去硬扛一个区长? “你不用打电话了,”陈太忠直接制止了三儿,一脸的正气凛然,“我相信,张区长是不会支持这样的违法犯罪行为的,而对于你,我只有一句话,隐藏在人民公仆中的败类!” 说着,他的嘴一努,“老李,连这小子一起审,他要再得瑟,直接给他上手铐,出了事情我扛着,这家歌厅这么明目张胆地涉黄,我看啊,十有八九,根子就在这小子身上。” 现在,就轮到警察们站队了,是支持陈书记,还是反对陈书记?一个是副科尚未到手的现管,另一个却是正处级的区长,大家该何去何从? 还好,李副所长率先跳了出来,“怎么,你们没听到?陈书记要你们把他扣下,慢慢审理,动手啊!” 有做主的人发话了,众警察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登时就有人掏出手铐,直接把三儿拷了起来,“你的来历很可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警察,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你们折腾吧,我去问问张所长,看他是什么意思。” 张副所长就是张晓幻,古昕在派出所里的对头,两边一直斗得很厉害,搞得大部分干警夹在中间,很难做人,不过显然,说话的这厮是张晓幻的铁杆。 “小王八蛋,你是找死!”陈太忠重重地一拍桌子,情急之下都忘了说套话,连脏话都出来了,他真的被这小警察激怒了,妈逼的,你当我这政法委书记是假的啊? “你今天敢出这个门儿,回头我就让你家一家人上街要饭去,你信不信?” 第81章 多情 小警察也被这话吓得愣了一愣,随即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信,有本事,你就来吧。” 说到最后,他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转身昂首向外走去。 啧,这种级别的也来掺乎,这是你掺乎得起的事儿么?选择立场,也不至于当着我的面来吧?陈太忠摇摇头,脸上泛起了阳光般的笑容,“呵呵,头抬那么高,小心天黑路滑啊……” 话音刚落,那小警察只觉得脚下一拌蒜…… 他刚斥责完书记大人,正是情绪彭湃心潮起伏热血沸腾之际,还真没留神这一下,登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还好,小警察身手还可以,跌倒的时候,做了个缓冲,倒是没受伤,不过,他的脸有点发白,显然,他有点懵了,那个陈书记,怎么能如同算命一般说得这么准? 不光他懵了,在场的人都懵了,只有李副所长的头上,隐隐冒出了汗珠,因为他注意到了,小警察跌倒时,陈书记的手,似乎有意无意地摆动了一下:老古说的真没错,这个陈书记……真的太可怕了吧? “那家伙的名字,回头告诉我,”陈太忠冲李所长撇撇嘴,那个小警察真的严重地挑衅了他的尊严,怎么可能跌一跤了事?“哼,我倒要看看他信不信。” 这话,李所长倒是没意外,所谓站队,自然要承担站队之后,所在阵营面临的风雨,这种事情很正常,不过,他还是微微为陈太忠的嚣张口气感到意外:这是街道办的政法委书记么?怎么听起来……感觉有点像凤凰市的政法委书记? “唉……看这事儿闹得,”陈太忠强忍着笑意,转身走了出去,“老李,把那个人,带到你那儿审……” “走!”上手铐的警察一推三儿,就把人跌跌撞撞地带了出去。 进了李所长的办公室,拽着手铐的警察发问了,“陈书记,这家伙的手铐,用不用打开?” 显然,这位是属于李、古阵营的,陈太忠摇摇头,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呵呵,随便你们吧,老李……”他把头转向李副所长,“听说你手里很有点儿绝活啊,什么‘小鸡上树’‘过河开炮’什么的?先都给他试试嘛……” “喂!”三儿大喊一声,听到陈太忠的话,他的脸都白了,他是司机,平日里接触得也都是类似的人,对社会上种种丑恶现象知道得相当多,一听那小鸡大炮什么的,就知道不是好路子,终于大声喊叫了起来。 “我是张区长的司机,我看你们哪个敢?” “我还是杜省长的妹夫呢,”李副所长冷笑一声,随即转头纠正陈太忠的话,“太忠,你这话说得不对,是‘小鸡过河’和‘向我开炮’,呵呵……” “先给他来小鸡过河!”李副所长向那个小警察发出了命令。 “喂,我说,我说,你们总不能不闻不问,先刑讯逼供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还不行?”三儿的脸色越发地白了。 他真的不想吃眼前亏,而且,他不信一个小小的街道办的政法委书记,真能扛得过区长,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哼……咱们走着瞧! “知道为什么收拾你么?”陈太忠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轻笑着,“仙客来的蔡德福,是我朋友。” “我叔叔……是你朋友?”三儿有点傻眼。 “是你表叔!”陈太忠微笑着纠正他,那“表”字咬得格外清晰,“仙客来开张的时候,我在场,你能狠心看着你表叔被人欺负,却能为了什么张区长半夜跑出来领人,你说像你这么绝情的家伙,犯到我手里,我该不该帮你表叔教育教育你呢?” “原来是为了我表叔?”三儿的脸上,泛起了冷笑,说实话,他一听是为了自己那个不成材的表叔,就直觉地认为,陈太忠不过是基于义愤公报私仇而已,这么一来,他倒是不怎么害怕了,“呵呵,你不怕张区长生气?” “怕!我怕得要命!我怕老天爷没报应,”陈太忠轻笑一声,走出了李所长的办公室,“老李,这人交给你了,好好收拾收拾他,别让他叫得太大声!” “嗯,我知道,他一进来就试图袭警……”门关上了,李副所长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走廊中,陈太忠轻出一口气,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我这么帮人管教那个三儿,是对了还是错了?别人的家事,我该管么? 以前吧,是绝情惯了,可现在这么做,算不算是有点——“自作多情”呢? 想来想去,他也没得出个该管还是不该管的结论,算了,大不了以后,哥们儿看见不顺眼的事儿,想管就伸伸手呗,多情嘛,总是要比无情好的吧? 身后的门中,隐隐传来了阵阵嘶吼,陈太忠叹口气,走到派出所楼下找到值班室,“嗯,给我开个房间,会议室也行,我歇一歇,有人找麻烦来的话,叫我!” 折腾到现在,已经夜里十点了,还好,自打那个三儿来了以后,再也没什么无关的人来了,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派出所的人暂时没收了他们的通讯工具。 非是死仇大敌,一般而言,派出所的警察,是很少没收人家通讯工具的,原因很简单,谁知道这些人背后站着谁呢?今天这么做,那就是撕破脸了。 果然是撕破脸了,陈太忠在小会议室迷糊了一宿,早晨起来一看,其他人还好,那个叫三儿的,真的惨不忍睹了,估计他老婆来了才能认出来——那还得从衣服上认! 不过还好,这一宿没白忙,该出来的口供,已经出来了。 第82章 区长又如何 三儿把该说的都说了,这个歌厅,是张区长的小舅子开的,平日里跟横山分局的两个副局关系不错,所以,自然不需要卖古昕太多的面子。 那一沓照片,没人承认,不过,既然是从沙发的缝儿里找到的,那就难免是其他客人遗漏下的,于是,等古昕上班之后,发出了命令,速速将那个赵茂斌弄来,好了解清楚这照片的背景和参与者。 命令没发出多久,一辆小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下来一个精干的后生,找上了古昕,这时,古昕正在同陈太忠聊天。 “我是清湖区张开封区长的秘书周子若,昨天,张区长的司机是不是来过?” “啊,幸会幸会,来过,”古昕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我们以为小王是别有用心的人冒充,来败坏张区长名声的呢,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就挽留他待了一晚。” 听到这话,周秘书的脸登时就是一沉,“他没受什么委屈吧?” 陈太忠冷哼一声,刚要发言,古昕已经忙不迭地抢着解释了,他赔着笑脸,“呵呵,开始是有点误会,现在嘛,他正吃早饭呢,是我们派了干警专门出去给他买的。” 买早饭……这话听起来挺人道,事实上,谁都没这份好心,不过,三儿这一晚上罪受大了,身体的热量也损失不小,为了防止因为低血糖之类缘故的把人弄昏迷,买早饭实在是不得已的,警察们对这一套都熟。 周秘书看一眼陈太忠,没说什么,能做了领导秘书的,无一不是挑通眉眼的机灵鬼,他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不满,不过,小周秘书有城府,在探听明白陈太忠身份之前,绝对不会发作——对方听明白了自己的来历,还敢哼哼,按理说,应该不是一般人。 不过,看到三儿的惨样的时候,小周真的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了,他上前一抬手,就掀翻了那碗稀饭——清澈见底的那种,怒不可遏地瞪着古所长,“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小误会?” “啊,怎么了?”陈太忠在背后发话了,他已经忍了很长时间了,不想再忍下去了,因为他没打算同张开封把仇结大,所以并没用那些阴人的招数,而是把喜怒哀乐全表示在了脸上,“那碗稀饭还一毛钱呢,你问问其他嫌疑人,有这待遇没有?” 周秘书有点吃不准他的身份,转头沉着脸问古昕,“古所长,这位是?” “我们街道办的政法委书记,陈太忠,”古昕笑嘻嘻地解释,“别看年轻,这可是我领导呢。” 这话,听起来是说陈太忠嘴上无毛或者有些稚嫩,但事实上,他是在警告这位秘书,小子,别看你现在靠了张区长,但我们陈书记年轻,将来谁压住谁,还真说不好呢,你最好悠着点。 可惜的是,小周秘书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冷哼了一声,脸上泛起了不屑的冷笑,“街道办?呵呵,原来是个街道办的副书记,好大的官儿啊。” 政法委书记,通常是由街道办副书记来兼任的,副主任兼任的也有,不过不多,他有此误会,倒也正常。 “好了,人我带走了,”周秘书的脸色一整,沉着脸对古昕发话了,“古所长,我劝你还是仔细想想,该怎么跟张区长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吧。” “慢着,”古昕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猛然间消失了,脸色变幻之快,看得旁边的陈太忠都咋舌不已,这水准,都快赶上仙人的“千面术”了吧? “人,你可以带走,不过……咳咳,”他轻咳两声,“周秘书,该办的手续,你还是得办一下吧?” “手续?”周秘书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还要什么手续?” “保人的手续啊,”古昕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一份单子,向周秘书晃晃,“这是原始讯问记录,周秘书……他的口供是要存档的。” “哼,我看看,”周秘书冷笑一声,伸手去抓那单子,却被古昕伸手拦住了。 “这是原始讯问记录,”古昕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丢失或者破损,你要负法律责任的!” 警察,果然是狗脸啊,周秘书死死地盯着对方,心中却是已经有了点凉意,毫无疑问,对方是不打算买张区长的面子了。 这倒也不算意外,区长虽大,可不是横山区的,而且,就算张区长调任横山来,人家这现管真要豁出去不买面子,也就不买了,反正人家手里现在有了口供,那就是护身符。 “古所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周秘书冷冷地发问了,这话听起来带点威胁,事实上,他变相地伸出了橄榄枝,“张区长……得罪过你么?” 妈的,总算不关我事儿了,古昕暗暗长出一口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接着他轻轻一笑,把目光转向了陈太忠,“呵呵,张区长怎么会得罪我这种小人物?” 他这意思就很明白了,是这个年轻的陈书记不肯向张区长低头,拜托,这不关我古昕什么事儿啊。 事实上,古昕倒是不怕把事儿扛下来,他早就决定孤注一掷地巴结好这支潜力股了,但陈太忠不答应:那啥,老古,赶紧地给我处理赵茂斌,别一心多用,张开封这儿交给我好了。 周秘书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陈太忠,陈太忠做出个很阳光的笑脸,却是不肯开口。 “我先出去一下,”周秘书点点头,态度竟然温和了起来,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张区长就在外面的车里坐着呢,听说有个街道办的政法委书记不买自己面子,不禁有点愕然,“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陈太忠!” 第83章 卫华第二 “是他?”张区长登时抽了一口凉气,他是段系的人马,听说过陈太忠的名字,隐隐知道,这家伙跟段市长有点渊源。 按常理,他是不可能记得这种小人物的名字,可是……偏偏地,当时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个笑话,“陈太忠……臣太忠,哈,这家伙要早生五百年出来,凭这名字也能中了进士啊,哈哈……” 下一刻,周秘书硬着头皮再次走进了派出所,笑眯眯地向陈太忠点点头,“呵呵,陈书记,张区长认为,这也许是个误会,这样吧,开封区长就在外面,要不,你俩谈谈?” “好吧,”陈太忠点点头,他看一看古昕,“老古,你该忙啥忙啥,我也该走了,嗯,街道上还一堆事儿呢。” 他已经顶上对方的王牌了,自然不怕古昕这里再有什么大的压力了,不过,张开封见我,想说点什么呢?和谈么? 确实,张区长是想把这事儿压下来的,他一见到陈太忠坐进车里,就递上了一个笑脸,“哈,陈书记,早听卫华市长说起过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 “段市长?”陈太忠登时就有点傻眼了,我靠,不就是一万块钱么,你用不着逮着谁就跟谁说吧?“呵呵,段市长还能记得我这小人物啊?” “哈,你装什么装啊?”张开封点点头,也没注意陈太忠脸上的五颜六色,“年轻干部里,你算是他最看重的人之一了,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 “呃,我觉得……”陈太忠沉吟一下,终于决定看门见山地谈谈了,“呵呵,张区长,你还是跟我说一说吧。” 他真的有点奇怪,我收了一万,就成了段市长最看重的年轻干部?不会吧?那我要是收十万呢?会不会当选凤凰市十佳青年? 张开封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敢情,这陈太忠年纪轻轻,城府却深,这么一问,大约是想探探自己在段系里的位置如何,知道多少内幕。 “卫华市长的干女儿杨倩倩,听说是你的同学?”他决定不谈官场上的东西,那东西是个人就知道一些,谈谈市长的家事倒是正理,这种内幕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杨倩倩?呃……段宇轩?”陈太忠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个年轻人,估计……十有八九是段市长的儿子或者侄子,可这杨倩倩……什么时候成了市长的干女儿了? 装傻,嗯,该装傻了!他马上做出了一个决定,通过装傻,再挖出点内幕。 不过,可惜的是,他刚才已经把话头露出来了,张开封笑嘻嘻地点点头,“唉,没错啊,宇轩这孩子,倒是挺听话的,可惜他死脑筋啊,非要同他大学的那个女朋友来往,看不上倩倩。” 这事,有几个人知道,段宇轩很想让这些叔叔阿姨什么的,把自己的想法辗转告诉父亲,不过,没人敢跟段市长提这件事,市长的家事,谁愿意掺乎谁掺乎去,别拿我垫背! 张区长这么说,也就是想提醒提醒陈太忠:老弟,我知道的东西,不少了吧? 可惜的是,陈太忠想听的,不是这个,他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终于知道,人家不想再说什么了。 当然,他这段沉默,搁在张开封眼里,大约就是内疚的意思了,误伤了自己人,谁会不内疚?于是爽快地一笑,一拍他的肩头,“哈哈,没事,今天这事儿,就是个误会嘛。” “对对,对,是误会,”陈太忠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笑意,“嗯,既然这样,我跟老古打个招呼,把原始记录毁了算了,不过张区长……” “想说什么,直说好了,我不介意,”张开封点点头,就算不看段市长的面子,只冲着那些原始记录,他倒是想介意呢,介意得起来么? “你这个司机啊,人性不好……”陈太忠把仙客来的事儿说了一遍,他旧事重提,是想解释一下,自己此举不是冲着区长大人来的,不是有意冒犯,也算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的意思,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尺。 另一点,他是真想把那个三儿搞得彻底不能翻身,至于说穷追猛打的理由,陈某人做事还需要理由么?看着那人不爽,就这么简单。 张开封听了,却是沉默不语,毫无疑问,小陈这个理由,是绝对站得住脚也可以理解的,可是,该怎么处置小王呢? 说句良心话,他有点为难,一般而言,司机和秘书,都算得上是领导心腹,谁会希望自己的心腹是薄情冷酷之人? 可是,小王司机知道他的隐私太多,仓促之间把人开了,激得那厮绝望起来,弄个破罐子破摔,到处嚷嚷起来,却也容易搞得他自己被动。 依小陈书记的说法,小王真是这么势利和冷酷的人的话,这种事,丫估计还真做得出来,想到这里,张区长确实有点头疼。 可他这个沉默,看到陈太忠眼里,味道就变了: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哥们儿我堂堂的一罗天上仙,至于为这样的小人撒谎么?丫配么?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三儿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丫的冷酷和薄情,是跟你学的? 有了这个猜测,他自然就不爽起来了,说话的分寸也不注意了,“对了张区长,你这小舅子的歌厅,平日里该打点的也打点一下,分局的警察是警察,派出所的就是后娘养的?” “唔唔,”张区长点点头,这些小事他根本不在意的,他看一下手上的手表,“太忠,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咱哥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呵呵……” 于是,第二个段卫华出现了,张区长根本不知道,他降贵纡尊地同一个小小的街道办副主任打交道,却博了不少恶感回来。 第84章 虱子太多 当天下午,古昕的电话打到了陈太忠那里,赵茂斌已经传来了,经过突击审讯,赵茂斌已经承认,他是那一沓照片的男主角之一。 “不过,还有个坏消息,”古昕苦笑一声,声音变得沉重了起来“你知道,跟他一起拍照片的另一个男人是谁么?高进忠的儿子高涛!你说……” “照样传唤,”一听到高进忠这个名字,陈太忠的火腾地就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人事局局长么?哥们儿我考上公务员了,你丫那里反倒是不进人了,似此奇耻大辱,怎么可能不让他耿耿于怀? 他已经知道,人事局其实没有审核干部的权力,那都是归组织部负责的,他去了那里,也未必能接触了多少人,不过,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仇人,就是仇人。 妈的,风水轮流转,我还没想到找你麻烦呢,你倒找上门来了?陈太忠冷笑一声,“老古,别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两个人,一个也别放跑了!” 怪不得赵茂斌肯拿自己的女朋友出来招待呢,敢情这两位是世交来着,朋友尚且能有通财之谊,世交,那自然能共享得更多。 “可是,人事局跟电业局不一样啊,”古昕壮着胆子解释,“太忠,电业局算企业了,可人事局是市直机关啊……” “好了,你不用说了,把那个高涛弄回来之后,就给我打电话,”陈太忠冷哼一声,“我到你那里坐镇,看看还有什么牛鬼蛇神来找碴!” 古昕倒不是真的不敢惹人事局,事实上,跟陈太忠接触没几天,他已经把凤凰市的中层干部惹了不少了,老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也就不咬人了! 他最怕的,是陈太忠万一碍于某些情面或者一时兴起,撒手不管了,那他可就哭皇天都没泪了,红山区委书记、清湖区长、市电业局局长,嗯,眼下又要加上一个人事局局长,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能扛得住的? 听到陈书记如此说,他登时大为宽心,“呵呵,太忠书记,你也别这么着急,一点小事我老古还是扛得住的,这么着吧,万一那个高进忠来领人,我再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哈,那倒是不用,”陈太忠开心地大笑一声,要是古昕不这么说,他还想着,或许不需要马上去,现在,一想到可能正面给高进忠下不来台,他的心口登时就像烧了把火一样,再也无法控制那份焦躁了。 “老古,既然跟着我混,我肯定要罩着你,只要你别跟我玩儿什么幺蛾子,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了,明白不?” 在他看来,这就是将古所长收为小弟的宣言! “明白,呵呵,我当然知道了,咱俩是兄弟嘛,”古所长倒是没想着人家是要收编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套兄弟呢,不过,就算他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反感,“等一传到高涛,我就给你打电话,歌厅开始装潢了,我得盯得紧点儿!” 可惜的是,高涛是传不到了,因为有人证明,他已经离开了天南省,去澳大利亚留学去了,而淫乱聚会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罪名,总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跨国拿人。 不过,仅仅是来自赵家的压力也威力不小,就在赵茂斌被传唤进来的半天内,无数电话打了进来,而横山供电分局的副局长更是亲自跑到了派出所,打问缘由。 还好,古昕这次是豁出去要表现给陈太忠看了,顶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力排众议,以“组织淫乱聚会”为名,做出了刑事拘留的决定并且上报横山分局提请报捕。 报捕,性质就要严重很多了,区检察院一旦决定批捕,赵茂斌就不仅仅是住看守所的问题了,甚至连横山分局的主管领导,都觉得古昕有点小题大做。 毕竟是堂堂的电业局局长家公子,在重重压力下,赵茂斌并没有被批捕,在很多人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这姓赵的小子错得最离谱的地方,不过就是级别不够还想玩这个,看看,被人抓了小辫子了吧? 行政拘留十五天!这是结果,只有古昕才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太忠啊,报捕那是吓唬人呢,无非就是逼着分局做出行政拘留的决定而已,派出所可是没有行政拘留的权力。” 真不过瘾!陈太忠有点无语,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倒想开了,官场上,从来讲究的就是杀人不见血,既然那厮的政治前途已经终结了,那么可以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要说解气,当然是暴打赵茂斌一顿才解气,可还是那句话,战斗的方式,决定了失败者的死亡方式。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妥协吧?挂了古昕的电话,陈太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政治这东西,我还真不会玩儿啊。 下次要搞人,就直接搞死!他暗暗地下了决心,这次没把赵茂斌送进大狱,还是因为准备得不够充分,虽然,狗脸彪的动员能力和拍摄手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下次……马上就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赵茂斌的事儿刚告一段落,区委书记吴言打了电话过来,要陈副主任去区委一行,接了电话的潘珂旻主任,通知陈太忠的时候,眼神非常奇怪,“太忠,吴书记要你去趟她的办公室,就是现在!” 现在?陈太忠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总算明白潘主任眼中的表情了,那是一种暧昧,“不是吧?都要下班了哎,真是……” 第85章 宝相庄严 再见吴言的时候,吴书记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丝憔悴,陈太忠有点愕然,不会吧?人说女人一过三十老得快,也不能快成这个样子吧? “太忠来了?”吴言一见到他,马上就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站起身掠了一下头发,“呵呵,坐,我给你倒点水。” “我不渴,”陈太忠直接拒绝了她,他可不知道,仅仅吴言这个笑脸和主动倒水的举动,一旦传出去,就要羡煞所有凤凰市未婚的男性年轻干部了,或者,还得加上不少已婚的…… “吴书记你找我,是为了邝舒城的事儿吧?” “是的,”吴言没听他的,拿起个杯子向他示意,“喜欢喝茶么?嗯,大红袍、碧螺春、龙井,还是花茶毛峰?” “毛峰不是绿茶么?”陈太忠的思路,终于被暂时引开了。 “毛峰有两种,花茶和绿茶,”吴言拿起个精致茶叶桶,“好了,就是毛峰吧。” 比耐心么?陈太忠心里冷笑,呵呵,那就比好了,我就不信,沉默一阵会死人,当年我修炼的时候,沉默的时间,计数单位都是十年、百年的呢。 堂堂的美女书记,慢慢地洗茶泼茶,而小小的街道办副主任,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情景,当真有点诡异,还好,已经下班了。 看着陈太忠不紧不慢地在那里啜茶水,吴言等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这次约你来,是组织的决定,而不是我个人的意思。” 你的意思,跟组织的决定有冲突?陈太忠马上就听出了话外的意思,不过,人做事总有点惯性,他习惯了不开口,一时倒也没什么发言的兴趣。 “邝舒城主动辞去党内外一切职务,”吴言直勾勾地看着他,“退出所有已得非法收入,永远不再踏进天南省政界,你觉得,这怎么样?” 这关我毛事?陈太忠有点恼火,你们怎么处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又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你倒是说说,这个政绩,该怎么折算吧,我对别人没兴趣,我关心的是自己的仕途! 见他良久无语,吴言轻叹一声,眼角隐隐有鱼尾纹显现,“唉,这个决定,是尧东书记和段市长协商以后做出的,不关我什么事儿。” 我管他是谁做出的呢,问题是这政绩算谁的?又该怎么算?陈太忠冷哼一声,“他俩没说别的什么吗?” 这话说完,他才发现了老大的一个问题,敢情,吴书记,算是章系的人马? 很多事情,其实是非常微妙的,他之所以能有这么个发现,全是因为吴言的称呼,已经把这种远近表露得一览无遗了。 “尧东书记”——在正式的场合下,这样只叫名字的称呼方式,就表明了跟章书记关系很密切,就算有人想通过这个来表示跟章书记的渊源,一旦被人识破,也难逃贻笑大方的下场。 当然,也有那些投机份子,明明跟别人八杆子打不着,嘴里也要“尧东书记卫华市长”地叫,似乎不如此,就表现不出对领导的敬仰或者坚定的立场,似此种种,不一而足,这里也就不赘述了。 至于说“段市长”,就是很正式的称呼了,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叫,只是,跟“尧东书记”这样的称呼一比,孰近孰远,不言而喻! 吴言却是误会了他这个问题,以为他心有不甘,于是苦笑一声出言解释,“没办法,这是丑闻,真正的丑闻,一旦暴露,对凤凰市现有的安定团结的局面,会产生极大的冲击,也会让市委市政府陷入极端的被动。” “最关键的,它涉及到了邝天林,而仅仅靠几张照片和一个账本,却是整不垮邝天林的,邝舒城自己完全就扛得下来,所以……我们不能公开这件事,为大局考虑,只能低调处理……” 听到这里,陈太忠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政绩,怕是不用指望了,不能公开——那他凭什么进步?这么年轻的副主任,已经有人歪嘴了,没点真东西,短期内再上位那是做梦! 他真的有点出离愤怒了,轻笑一声发话了,“所以,你们就打算妥协,打算交换,打算心安理得地视而不见,冠冕堂皇地藏污纳垢?” 义正词严!罗上天仙的庄严宝相,再加上占据道德高度之后的那种大义凛然,在吴言眼中,面前这个少年眼神中对丑恶的厌恶,让她心头猛然泛起一阵心悸。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热血的啊! 少年的笑容虽然很灿烂,只是,这灿烂的笑容配上他说的话,就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讽刺味道,可吴言看到的,却是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深深的……无奈?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考虑问题,确实是感性了点,其实对陈太忠而言,他只是有点遗憾而已。 “说实话,我是不赞成这么处理邝舒城的,”吴言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时间,她居然对这个灿烂的笑容有点同情,她轻叹一声,“唉,不过,政治……总是这样的,小陈,你还年轻,以后你就会知道,学会妥协……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这件事,就这么完了?”陈太忠再次暗示,拜托,吴书记,我是揭开这片黑幕的第一只手啊…… 就没点什么奖励么? “还能怎么样?连双规都做不到,只能让他请辞,”吴言也苦笑一声,她哪里知道对方正在讨要功劳,她还以为,这个陈书记年轻好胜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呢,“小陈,别再纠缠这件事了,你还年轻,前程远大得很。” 前程,你可算说到地方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出言试探,“呵呵,我已经得罪了邝天林,还说什么前程,怕是人家现在,一定要除我而后快吧?” 第86章 总有回报 陈太忠的笑容,灿烂依旧,可惜,看到吴言眼里,那却又成了一种深深的忧虑。 这个年轻人不错,满能沉得住气的,她点点头,还他一个笑容,“这个你放心好了,这次能放过邝舒城,邝天林已经占大便宜了……而且,在凤凰市,尧东书记和段市长都是知情人,谁想动你,也得他俩点头才成啊。” 她这话有点言不由衷,说实话,陈太忠这次,真的算是捅了马蜂窝,出身名门、三十二岁的区委书记,很有可能在四十岁之前就晋升正厅级,被人活生生拉下马来,这个仇可是结得大了! 不过,吴言的安慰,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要你不进省城或者省级的政坛,邝天林是没太多机会算计你的,而且,他的年龄也快到了,阿庆嫂说得好,‘人一走茶就凉’,到时候你还怕什么?” 说到人走茶凉这个典故的时候,吴言的嘴角,甚至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跟这个正义感明显过剩的家伙聊天,让她的心情放松不少,这不,都有心谈谈样板戏了? 算计我?他算个毛啊?陈太忠还真没把邝天林放在心上,说重点啊,吴书记,虽然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但是……你也得说重点啊,“谢谢吴书记的关心,我倒也没想着能马上进入省城的政坛,那不现实,只要在凤凰市,没人阻挡我进步,那我就念佛了。” 这还是试探!在他眼里,佛祖的修为……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念什么的念? “你放心好了,大话我不敢说,你现在是横山区的人,谁想动你,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吴言的反应,不是一般的迟钝。 不过还好,有意无意间,她终于泄露出了陈太忠想要得到的东西,“对了小陈,过一阵,有几个市委党校进修的名额,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算你一个。” 还好,总算没白忙,陈太忠轻嘘一口气,他已经进入官场半年多了,自是知道,市委党校的进修名额,对他这个副科尚未落实到位的干部来说,太奢侈了,实在是太奢侈了。 多少副科和正科级干部排着队等着进修呢!不过,进修名额通常是组织推荐,采用民主集中制原则,朝里没人,能等死你! 而且,党校进修,很多时候都是风向标,其间微妙,实在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打个比方说吧,如果被培训的是某个热门岗位上的候补人选,那么,这个进修,大约就是组织上对此人比较看好,当然,也仅仅是比较看好,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再打个反方向的例子,那就是,若是某人身居要职,而市井间或者朝堂上传来了一些不太妙的消息的时候,如果此时被组织安排去党校进修,那很有可能,就预示着此人前途不妙,安排其进修,用意无非是“调虎离山”,等此人进修完毕,就会愕然发现,等待自己的是一纸传票或者双规通知。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种可能,实现“绝地翻盘”的逆天人物也是数不胜数,不能凭着经验就确定此人的政治生命已经完结,老话说得好:经验主义害死人。 不过,说它是风向标,那是绝对一点也没错的,有心人,总是能从中揣摩出一些什么,而官场上从不缺乏有心人。 陈太忠的副科指标还没下来,这时就有资格去市委党校进修,其中的意思还用问么?是个人就会明白:此人要大红了,最起码也是,仆街跟此人无关! “党校进修?那谢谢吴书记了,”陈太忠也知道个好歹,虽然没有直接擢升,可总算混了一个党校进修的指标,倒也该知足了,“以后,我还会不折不挠地同那些丑恶现象做斗争的。” 继续斗争?吴言听得有点……呃,反正总是怪怪的,你一出手就把邝舒城拉下马了,继续斗争的话,那得是什么样级别的人了? “这两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不要跟别人说,”吴言叮嘱了两句,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是一愣,因为她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关心下属的人,尤其是对那些年轻男性下属,平时根本不假辞色的。 不过,尧东书记说了,这个人是值得关注的,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又卖了一个人情出去,“这个党校的名额,可是我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的呢。” “那谢谢吴书记了。” “好了,”吴言抬手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别人早就下班了,今天这事儿,就到这里为止吧。” “要不,一起出去吃点饭?”陈太忠最近同派出所和其他部门交道打得多点,一到饭点儿就想着腐败,顺理成章地出口相约了。 只是,这话出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吴言,还是个未婚的女性,于是忙不迭地亡羊补牢,“不过,我估计……吴书记你会很忙吧?要不改天好了。” 听到他贸然的邀请,吴言还真的有点意外,心中也微微地有点不高兴,可是听到后面那个可以称之为拙劣的撇清,差点笑出声来。 “嗯,正好今天我不忙,”吴言强忍着笑意,对他点点头,事实上,她对陈太忠的印象不错,而且,刚才陈太忠指责自己“藏污纳垢”的时候,也是义正严词的样子,很有点年轻人敢打敢冲的味道。 再说了,小陈比我小十岁呢,他不至于吧?吴言想到这里,都有赧然了,我这是乱想什么啊?“去哪里吃?” “呃……”陈太忠有点傻眼,你还真不客气啊?半天他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嗯,我们那里新开一家‘仙客来’,倒是还不错。” “那就走吧,我开车,你给我指路啊,”吴言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收拾东西,陈太忠心里却是乱七八糟的,靠,哥们儿这是唱的那一出啊? 第87章 谁给谁面子 今天周末,仙客来的生意好得出奇,吴言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停车的位子,点点头,“新开的饭店就这么热闹,看来味道不会很差吧?” “蔡总,有包间没有?”看到蔡德福,陈太忠一把拉了过来,说实话,他并不想请吴言进包间,孤男寡女的,算怎么档子事啊?不过,人家吴书记身份在那里摆着,若是在大厅招待,似乎就有点怠慢了,“我跟领导来吃饭。” 蔡德福看着长身玉立的吴言,本来愣了一下,听到“领导”二字,忙不迭点点头,堆上一副笑脸,“呵呵,别人来就没有了,你来,那还能说什么?取消一个小包间的预定就完了呗。” “不用了吧?”吴言发话了,脸上倒是波澜不惊,看不出是客套还是真心,“在大厅吃饭也不错嘛,何必去取消别人的预定?” “预定是有时间的,他们到点不来,不能怪咱们啊,”蔡德福赔着笑脸解释,“呵呵,平时的话,多等等也无所谓,现在太忠要包间,取消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黄山厅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了,”有服务员早查出了单子,报了过来,“他们定的是六点半,现在超时二十分钟了,也没个电话打来。” 黄山厅并不大,就是个四人小包间,可正因为小,陈太忠坐下之后,说不出的别扭,就算吴言坐到了他的对面,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近了点,看起来,还真的有点暧昧。 可眼下,说啥也晚了,若是现在站起来,再换到外面大厅,那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心里有鬼么?反倒是显得欲盖弥彰了。 吴言皱皱眉头,说实话,她也有点后悔答应来这个包间了,刚才要是坚持一下,坐在外面就好了,不过再说句实话,自打荣升区委书记之后,她真的很少在大厅之类的场合用餐。 或者,本就不应该答应这个饭局的?她摇摇头,努力甩开这个念头,抬头看看陈太忠,“呵呵,小陈,你点菜吧,这里我不熟。” 陈太忠刚要答话,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了一些不满,“我说,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没有?我们只迟到这么一小会儿,你就把包间包出去了?”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推开了虚掩的房门,“真是过分……这里的朋友,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里我们早就订……呃……是吴书记?” 吴言面朝房门坐着,这里是所谓的上首席,所以,来人一抬眼,就认出了区委书记大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到了这步,陈太忠也听出了来人是谁,于是站起身子转过头来,“呵呵,潘主任啊,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张书记也来了?” 来的人,可不就是开发区街道办的大主任潘珂旻?他身边站的,正是街道办的党委书记张新华。 潘珂旻一认出吴言,心里就是猛地一哆嗦,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角的烟卷跌落在地,脸上的那份若有若无的傲气也不翼而飞。 他自然知道,这个美貌的女书记至今单身,而且,还有一些不靠谱的风言风语,在下层官场很有市场:这下惨了,居然撞到了吴书记单独跟男人吃饭,我操,这个老张,什么玩意儿嘛,说事就说事吧,非要定个黄山厅,这可是……热闹大了! 张新华也在第一时间就傻眼了,他太明白吴言书记的做事风格了,对待同志,那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无情——当然,这里说的是不对眼的同志。 撞破了吴书记的私情……我靠,完了完了,惨了惨了! 直到陈太忠站起身来招呼,两位领导惊讶地发现,“呃……小陈(太忠)?” “二位,二位,”蔡德福一溜小跑过来,脸上都开始冒汗了,他使劲儿地赔着笑脸,“真不好意思,那啥,我给你俩换个大包,大包间,行不行?这两位是我朋友……二位包涵了。” “没事没事,蔡总你忙去吧,”陈太忠本来就后悔带了吴言来单独吃饭呢,这气氛搞得实在有点不尴不尬,正好来了俩要多晃眼有多晃眼的灯泡,反倒是方便了,“这两位也是我领导,大家都是熟人。” 蔡德福眼光一扫就看明白了,后来的两位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先前跟太忠来的那美艳女人虽然坐在那里面色平静,但同两张诚惶诚恐的面孔一比,那就只有四个字来形容了——居高临下! 他想讨个好说两句话的,不过,现场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尴尬,想了半天,他终于一句话不说,头一低离开了,顺便还不忘记招呼服务员一声,“你先出去,等客人叫你你再进来。” “没事,你留着吧,”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拦住了服务员,转头看向吴言,“吴书记,要不……凑一桌算了?” 他真的不想同吴言单独吃饭了。 吴言不苟言笑地点点头,“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点吧,相请不如偶遇。” 她的话说得很客气,不过看她说话时的表情,却好像这包间原本是她定下一样,眼下只是给两人个面子而已。 得了面子的那两位交换个眼神,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个问题:这个小陈,跟吴书记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疑惑归疑惑,可这两位又怎么有胆子把疑惑表现出来?正处和正科之间的差距,足以用鸿沟俩字来形容,更别说吴书记是两人的直属上司了! “两位领导,”还是陈太忠打破的沉寂,“你们怎么会这么晚才来吃饭?咱们街道办,离这里不远啊。” “还不是因为分房子的事儿?”潘珂旻苦恼地叹口气,“够线的,他还想住大点的,不够线的,死缠烂打地想让组织照顾,哼……平常办公就没见过他们这么积极!” 第88章 热闹的包间 “啊,都开始分房子了?”陈太忠有点傻眼,“怎么我就一直没听说呢?” “是啊,文儿都没下呢,他们倒都知道了,”张新华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瞟了吴言一眼,那啥,吴书记,不是我们瞒着陈太忠,实在是有些人……能量过于大啊。 “奇怪了,上午评分草案才出来,还没下发呢,”吴言看一眼陈太忠,“不过小陈啊,这房子,你是不用指望了,条件不够。” “不够就不够吧,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说实话,他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重,大不了去买商品房而已,不过,些许的怨怼,那也是难免的,“不过说句实话,我觉得有些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再次被推开,两个女人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前头那位正是任娇,“呵呵,太忠,才一进门就听舅舅说你来了,这些都是你的朋友么?” “不是,都是我的同事,”陈太忠皱皱眉头,事实上,他并不想让三位领导知道自己跟这家酒楼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尤其是对吴言吴书记,还没熟络到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份儿上。 “我们谈工作呢,你先忙着,有空了我去敬酒。” “陈太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任娇身后,飘出一个身材奇好的女郎,只是她一露脸,张书记和潘主任的脸色就是一变,忙不迭低头:姑娘,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随便出来吓唬人就不对了啊! “我老婆听说你在,高兴地跑来看看,你就这么说话?”蒙晓艳气呼呼地质问他,“好像你是多大的官儿似的,不过就是一个街道办的嘛!” 你老婆?满座皆惊! “你怎么说话呢?”陈太忠可不喜欢被人这么呛,什么叫“不过就是个街道办的”?他皱起了眉头,“我认识任老师的时候,还是学生呢,跟街道办又有什么关系了?” “好了,好了,晓艳,我就是来打个招呼嘛,”任娇眼见在座的是四人,并没有小服务员嘴里所说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暧昧,登时就放下了“捉奸”的心思,随手拉拉蒙晓艳,“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她可是知道,陈太忠的脾气是相当古怪的,对人好起来,那就不用说了,一旦恼怒,绝对是翻脸无情。 自打看到蒙晓艳,吴言的眼神就非常奇怪,先是一惊,随即就陷入了沉思中,等到二人离开,她淡淡地发问了,“小陈,刚才后进来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姓蒙?” “蒙?哦对,她就是姓蒙,”陈太忠愕然点头,看着吴言,“吴书记,你认识她?” “只是听说过,蒙家有这么一个可怜的丫头,”吴言淡淡地点点头,“小时候她是很漂亮的呢,可惜了……” 蒙家?在座的三位男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新华开口了,“吴书记,你说的蒙家,是不是蒙艺书记家?” 蒙艺,天南省省委书记! “嗯,蒙艺应该算是她的叔叔,”吴言点点头,又轻轻地叹口气,看向陈太忠的眼神,就有点怪异了,“呵呵,我真没想到,你还跟她认识呢,看来,我也是白帮你担心几天了……” 她说的几天担心,自是指邝舒城的事,若是大家知道陈太忠身后藏着省委书记,还怕什么邝天林? 可是这话,听起来总是有点歧义的,年轻美貌又未婚的女书记,为一个年轻的男人担心……潘主任和张书记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震惊! 吴言似乎也发现了言语中的漏洞,话才说完,就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啜了起来,圆润的玉手,有意无意地挡住大半个脸。 可惜的是,陈太忠坐在她的对面,她一左一右的张书记和潘主任,用眼角的余光也能发现:吴书记,似乎有点……赧然? “不是吧?”陈太忠有点奇怪,蒙晓艳显然有这么显赫的叔叔,还需要考试作弊么?而且,丫似乎还害着什么单相思?“蒙书记的侄女儿?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咳咳,”放下茶杯,吴言清清嗓子,喝口水的工夫,她的目光已经重新变得清冷而睿智,“小陈,是不是该点菜了?” 今天她是来吃饭的,而显然,这顿饭的插曲,实在太多了点。 不过,这顿饭也让她收获了一些惊奇,那就是,陈太忠这家伙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他怎么跟这么多天字级的人物有接触?这似乎,不能简单地用“运气”两字来解释吧? 张潘二位则是早就被陈太忠今天接连不断的意外震晕了,先是同区里一把手独自躲进包间,再又敢跟省里一把手的侄女儿对骂,这个小陈,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没露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在吴书记面前捧捧陈太忠,绝对是件凑趣儿的事,借着陈太忠点菜的功夫,张新华发言了,“吴书记,那个分房的计分方法,我觉得有点遗漏啊,像太忠这么优秀的青年干部,是不是该考虑从某些方面适当地照顾一下呢?他家我去过,很简陋啊……” “那是那是,”潘主任也连连点头,“区里的田承萍,关系还在我们街道办呢,她爱人都百万富翁了,房子起码有四套,现在还占我们街道办的指标!” 吴言眉毛皱皱,刚要发言,陈太忠的电话响了,“什么?回来了?嗯,好了,等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别啊,”十七在电话那头,嘎嘎地淫笑着,“太忠,我可是带了不少好货呢,不想来见识见识?” 第89章 境界上的差距 十七办的货,怎么说呢?陈太忠无法接受,是的,完全无法接受! 他只带来两个小姐,虽然模样身板倒都还可以,不过看在陈太忠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 小姐少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歌城还没开张呢,最要命的是,他还带了俩三十出头的中年女人来。 俩女人是姐妹,相貌还不错,不过不管怎么说,岁月不饶人,曾经的艳丽容颜终成明日黄花,眼下只堪堪算得上徐娘半老就是了。 这俩来可不是做小姐的,她们是十七拉来的合作伙伴,因为,做姐姐的刘盼男,是通玉县县妇联的副主任科员。 通玉县是天南省著名的“老少边穷”地区,那里是喀斯特地形的山区,土地贫瘠还存不住水,交通也不便利,年年靠吃国家财政度日。 可这世界上的事,就这么邪行,通玉县什么都不产,就产美女,也许是因为基因的缘故,这里的女人大多皮肤细腻身材窈窕,樱桃嘴杏核眼,肤白似雪玉手胜葱,历史上皇帝选妃,通玉县从来都是不可或缺的地区。 所以,十七“办货”的首要目标,就选择在了这里,无巧不巧地,他遇到了刘盼男。 刘盼男曾是通玉县某领导的体己人儿,后来那领导虽然出了问题被弄了下来,但他在位时把她弄到了妇联,还将其擢升为副科级。 这种情况在县和乡里的妇联或者计生委实在是多得很,甚至可以说,这原本就是惯例。 那些有点良心又有点能量的人,享用了情人的肉体之后,将其调进妇联,自此端上财政的饭碗,安排了归宿,倒也算得上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 刘盼男是那种胸大无脑或者说美貌和智慧成反比的主儿,倒是她妹妹刘望男,因为当过文艺兵,颇接触过一些领导,见识过一些世面,听说十七要找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进凤凰市打工,还是包吃包住的那种,很快就猜到了十七地来意。 姐妹俩都是大手大脚花过钱,而眼下又穷怕了的主儿,听得有这样地买卖,难免就有些心动,这年头的人,笑贫不笑娼,通玉县出美女,虽说经济落后,但论起开放程度来,却一点也不输凤凰市之类的大城市。 尤其关键的是:刘盼男现在就在妇联工作,成天四下乱跑到处嚼舌头根子,对县里各个乡镇妇女的情况都比较熟悉,正好是掌握了十七想要得到的资源。 绝绝对对的是一拍即合! 不过,做妹妹对十七地背景还有点怀疑,毕竟这年头只要是两个膀子架个脑袋的,就敢胡说八道,所以,她们要来凤凰市“考察”一番,以决定合作与否。 陈太忠被十七长远的战略眼光深深地折服了,他真的有点哭笑不得,“我说十七,你的意思是,要我跟她们见见面,要她俩相信,你的娱乐业,身后有政府背景在撑腰?” “是啊,那个刘盼男,对通玉县真的很熟,很有利用价值,”十七点点头,“虽然太忠书记你看起来年轻了点,不过官场上,越年轻的人越具有发展潜力嘛,我觉得很合适。” “而且,不瞒你说,太忠,你很有点领导派头,不是那种老奸巨猾,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地那种气势,嗯,可以说是‘王者之气’吧,”他的马屁拍得有点赤裸。 那是,我的气质,那些俗人能比得上么?陈太忠点点头,生生地受用了这句奉承,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开心,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厮,在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己的心理承受底线。 “我说十七,你觉得我长得像拉皮条的?还是觉得……政府工作人员做鸡头传出去好听?” “切,现在不正是大力发展经济的年代么?这么做的人多了,你才是个副科,怕什么?”十七颇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他一边四下看看,放低了声音,虽然眼下,四周连个人毛都没有。 “告诉你,喜欢这一口儿的官员多了去了,不瞒你说,太忠,歌厅要真能把小姐档次搞上去,将来这里啊,没准都能成了你交际的场所呢,想升官,那可不能光靠后台,你得学会讨好领导……好,就算你不需要讨好人,可你总得拉拢人心不是?” 拉拢人心?这话陈太忠爱听,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个,也因此吃了大亏,所以,他很郁闷地发现,自己或许会成为第一个做过鸡头的罗天上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嗯,那个妹妹叫什么?刘望男是吧?你是不是打算让她做大堂?”他决定换个话题,“这姐妹俩的名字,怎么都这样啊?盼男、望男……真够难听的。” “小地方的人都那样,想要儿子呗,”十七一本正经地解释,“不过那个妹妹,我可不想让她做大堂,她擅长的东西……” 他再次四下看看,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不过这微笑实在过于猥琐了,“是内媚,知道什么是内媚不?” “内媚?”陈太忠瞥他一眼,冷笑一声,你也有资格跟我谈内媚? 他童身了七百多年,可要说起内媚来,这世界上还真没几个比他懂得多的,仙界里狐狸精成仙的虽不多,也有那么百八十个,其中更有现今世界上早绝种地玄天九尾狐,真比起来,凡人的内媚哪里能与其相提并论? 因为种种原因,陈太忠没有亲身的体验,但是单论见识的话,放眼当今天下,谁又配与他谈内媚?那纯粹是境界上的差距,后天想补都补不来的! “这个女人的内媚之术,很厉害么?未必见得吧?” “真的很厉害,”十七点点头,一脸郑重之色,他估摸着自己的老大,未必知道内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准丫还是处男呢,“我打算请她做调教师,嗯,能调教出相当水平小姐的话,咱们歌厅想不红都很难啊。” “调教师?”陈太忠很是愕然了一阵,以他的见识,还真没听说过类似的职务,不过十七解释得够透彻,他也就懒得多问了。 这是歌厅运营上的事儿,他不想管,也没兴趣管,只是,他最终答应了十七,同那姐妹俩见上一面,可惜的是,刘盼男只在凤凰市呆了三天,就先回去了,只留下妹妹在这里负责沟通。 “你就是刘望男?”陈太忠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半天,死活找不出同那些狐狸修成的女仙在容貌上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刘望男保养得很不错,三十二三的人了,看上去就是二十七八的模样,肤色白皙肌肤丰润,一张不施粉黛的脸有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偏偏又不失明艳,那是一张符合古希腊美学观念的面孔。 刘望男微微一笑,声音有若银铃般清脆悦耳,目光在陈太忠全身游离着,只是在扫过他那双皮鞋的时候,才略微地停顿了一下,显然,她是个很识货的人,陈太忠的皮鞋是花两千多买的,样子却极普通、非常低调,政府干部嘛。 “呵呵,您就是陈书记了?很年轻啊,以后还请多照顾了。” 陈太忠没理她这一套,说实话,这样档次的女人,还放不到他眼里,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听十七说你会内媚?会哪些呢?”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把对方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没有私心,当然就不存在顾忌,他只是想单纯地讨论一些技术问题,没错,仅仅是技术问题。 刘望男听得,心中却是微微一愣,急色的主儿她见得多了,但像眼前这么急的,却是少见,当着外人就敢谈内媚?想到这里,她转头看看十七。 十七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他很清楚陈书记的强势,眼下这话虽然看似唐突,却是书记大人的一贯作风。 看到他的反应,刘望男也很快地想通了这一点,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强势,根本不需要通过借助证件或者摆弄身份、后台之类的道具,就能体现出来的强势,人家根本无须顾忌自己和十七的感受。 有谁听说过狮子为绵羊考虑的?没有,根本没有! 想明白这点,这个年轻人在刘望男心中的份量,顿时就增加了不少,她的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陈书记你……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向你演示一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这不是真正的扭捏,是技巧,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刘望男的分寸掌握得还是比较好的。 第90章 尴尬的灯泡 十七在一边,马上就有些愤愤不平了,那个姐姐的滋味,他已经品尝过多次了,实在是令他神魂颠倒回味无穷的,可做姐姐的说了,她这点小伎俩,全是妹妹教授的,她比她强百倍都不止! 这话说得十七食指大动,可惜的是,刘望男对他从来不假辞色,就算他刻意地制造出某些氛围,但她也能不着痕迹地化解,对于男人的心理,这女人掌握得实在太透彻了。 没想到陈书记随便一句话,人家就要自荐枕席,这世道,还是……做官好啊! “演示?”陈太忠下意识地反问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从对方羞涩而又火辣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其中的意思,禁不住眉头皱皱,这女人挺厉害啊,只这么做做表情,我的心里,都有点不克自持啊! 不过,想想十七八成已经受用过这个女人了,他的心里顿时就涌上一种类似于恶心的情绪:我靠,别人刚脱的鞋让我穿?这不是欺负人么? “不用演示,我只是想问问你对轻啮、吮吸、震动、挤压、堆叠、律动有什么造诣,像阳关三叠、层峦叠翠、锦鲤含波、兔唇轻拨、狐尾灼心之类一百零八大套,二百五十六小套的,你都会吧?”说起名词儿,陈太忠是绝对不含糊的。 毕竟,就算是在仙界,能同狐狸精修成的女仙双修的仙人,也不是很多,于是,种种名词反倒是越发地流传了开来,孤陋寡闻如陈太忠者,也能略懂一二。 “一百零八……呃,二百五十六?”刘望男顿时就傻眼了,在做文艺兵时,她有几个要好的姐妹,通过侍奉首长,总结出了一些经验,其中又有些战友,确实也是天赋异禀,让她的眼界开阔了不少。 可就算是这样,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两位数的技巧或者说天赋,听到三位数地套数,还分了大小,她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禁不住回头望望十七:你听说过么? 啧,没劲儿,陈太忠看着面前两位傻乎乎地表情,一种见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轻笑一声,他转头走了。 没太多的理由呆下去了,他还有一堆事儿呢,说句实话,他今天来,不过是为十七充充门面就是了,顺便,再教训一下什么调教师,天底下能人多了,你别瞎得瑟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刘望男久久回不过神来,她足足愣了有五分钟,才转头面向十七,正色问道,“石红旗,你今天请来的这个,真是政法委书记么?” “是啊,我还骗你不成?”十七有点恼火,“你不相信我?”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刘望男也不想得罪十七,不过,她心里实在是太好奇了,终于嫣然一笑,“我只是觉得,他比你,更合适做这一行当。”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陈太忠比十七更像鸡头! “他合适做的行当多了,做黑社会也绝对出人头地的,”十七点点头,下一刻,他的脸上换上了一副淫亵之色,“要不这样,望男,你把你的绝活,给我演示一下吧?” “你去死吧!”刘望男轻啐一口,眼神有些迷离,“值得我演示的,也就是刚才那小伙子了,你们的陈书记,嘻嘻……” …… “根据组织决定,陈太忠同志负责的民事调解、帮教工作、普法宣传等职责,暂时停止,”张新华在街道办的例会上宣布。 停职么?赵璞那满是疙瘩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幸灾乐祸地微笑,不过,这种情绪,他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倒是陈太忠坐在那里,脸上波澜不惊。 “做出这个决定,我们很遗憾,”张书记抬起头,目光从与会者的脸上一一扫过,接着又长叹一声,“因为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太忠同志要去市委党校脱产进修,咱们街道办,又少了一员干将啊,唉!” 底下顿时就炸锅了,什么?这家伙居然要去党校进修?来街道办还不到半年,就要去进修,是传言中的火箭干部么? “我有意见,”赵璞顿时就站了起来,在政府基层机构里,很多会场并不是那么严肃,“为什么是他去进修?比他资格老的人多了去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显然,这厮想挑动群众斗群众,不过由于他平日里做事太操蛋,在座的群众似乎都不太买他的帐,没什么人响应。 “这是区里的决定,有意见,你可以向区里反应,”张新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看陈太忠,“小陈,你对自己岗位上的人选,有什么建议没有?” 重视!这样的提问,绝绝对对是对陈太忠的重视,按组织原则,因公离职者虽然有推荐候补人选的权力,但在这样的基层机构里,通常都是主任或者书记随便点名的,无非就是俩月的进修而已,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地在例会上发问么? 其中味道,不言自明。 有那心思灵巧的,转头去看潘主任地反应,却发现主任大人笑眯眯和蔼慈祥地看着陈太忠,一点发言地兴趣的都没有。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颗官场地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嗯,我觉得,新刚同志就不错,”陈太忠自是要为手下人争取工作,而且,杨新刚同古所长他们打交道也不会吃亏,“他是司法助理员,人又踏实肯干,在我来街道办的半年里,他协助我做了很多的工作。” “嗯,”张新华看看潘主任,这个姿态还是必须要做的,看到主任没什么表情,于是点点头,“就这么决定吧,现在,继续下一个议题……” “区里环卫局所属环卫所的职能,下放到街道办了,”潘主任清清嗓子,四下看看,“咳咳……” 满座顿时寂静无声,这个活谁也不想揽,环卫所负责环保、绿化、环卫清扫等,是公认的又脏又累,还容易出问题担责任。 “我提个建议,赵璞同志就不错,在组宣委员的岗位上做得不错,”张新华插话了,“组宣委员的工作也不是很多,正好兼任了这个职责,年轻人,就应该勇挑重担,老潘你说是不是?” 组宣委员算是党委的人,这个建议,由张书记提比较合适。 “很好,哈哈,”潘珂旻轻轻一笑,冲着书记点点头,“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也很看好赵璞同志啊。” 看好?那是鬼扯!联合超市里造就了陈太忠光明的前程,而同时,表现拙劣的赵璞,可是让书记和主任受了点批评,这两位心里恼火着呢,总算逮个机会出点小气。 赵璞的脸色,顿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让他更郁闷的是,他还得强装出笑脸,“呵呵,谢谢书记和主任,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谁让他的考评分,要由这两位打呢? 陈太忠刚向杨新刚交待完工作,那位百万富翁的老婆,年近四十的田承萍大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太忠,这位同志有事找你!” 有事找,你告诉他我的房间就行了啊,不用亲自领过来吧?陈太忠有点纳闷,不过,他马上就意识过来了,人家这是有意讨好自己呢,这人呐……其实都是势利的,尤其是在官场。 抬头一看,他有点傻眼,“啊,杨倩倩,你怎么会来这里?呵呵,真是稀客啊。” 几个月不见,杨倩倩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学生一旦走上工作岗位,会很快地褪去青涩,尤其是女生,变化之大,隐合丑小鸭和天鹅那个典故。 作为政府工作人员,杨倩倩只是略施了点薄粉淡妆,介于成熟女人和青涩少女之间,可那份洋溢的青春,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青春,就是最震撼的美丽! “找你,有点私事,”杨倩倩落落大方地微笑着,她早忘记了昔日的尴尬,所以,她甚至有勇气含笑扫两眼杨新刚和田承萍。 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下,这二位就算是再不晓事,也知道眼下不合适呆在这里了,人家俩要说私事呢。 陈太忠愣了一下,转头发现杨新刚要走,忙不迭地出言吩咐,“新刚,帮忙给拎个暖壶过来,再弄俩杯子和茶叶。” 他这第三副的主任办公室,不但是跟杨新刚拼着用的,而且还基本上要啥没啥。 杨新刚这边才出门,就被潘主任拦了下来,“小杨,找太忠的那个女孩儿,是他什么人?” 这倒不是说潘珂旻做人八卦,他是心里惦记着呢,太忠似乎跟吴言书记关系不错,那么这个女孩儿是怎么回事,就得打探清楚了。 说得冠冕堂皇点,他是要关心下级,说得实际点,那就是他不想遭池鱼之祸,既是不想遭灾,那平日里的功夫就要下得足一点。 陈书记,我真的不想听你的私房话啊!杨新刚觉得自己很倒霉,他原本是打算跑的,可眼下,陈书记和潘主任一前一后,逼着他非要当电灯泡不可! 第91章 海上生明月 “太忠,是段市长让我找你来的,”杨倩倩眼见没人了,就实话实说了,“你马上要去党校学习了吧?” “为了帮你争取这个名额,段市长可是亲自发了话的,”对同学说话,她也不讲究什么方式方法,纯粹就是直来直去,当然,她也不想卖弄自己跟干爹的关系,“段市长说了,你好好干,他很看好的。” 好死不死的,杨新刚手里拎个暖壶走过来,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顿时手一松,“啪嗒”一声,暖壶掉到了地上,段市长?! 这实在怪不得他,虽然同处一座城市里,但政府的一把手跟普通老百姓的距离,实在太大了,而他作为政府工作人员,比一般人更要明白差别的悬殊。 “嗯?”陈太忠扫他一眼,微微有点不爽,你这是给我闹难看呢?“呆着干什么呢?快收拾啊。” “听说你认了段卫华做干爹?”虽然当着杨新刚,但他并不介意聊聊这样的话题,自己的小弟听了这话,应该是更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了吧?“那个段宇轩,是什么人啊?” 杨倩倩可没想到,这话能传到陈太忠耳朵里,尤其是听到“段宇轩”三个字,脸上红晕又起,她又想起了那次尴尬的碰面,“宇轩哥,那是卫华市长的儿子,你怎么知道,我认了干爹?” “我还听说,段市长有兴趣给你做媒?”陈太忠看着她笑笑,一脸的不怀好意,近来在不懈地努力下,他已经总结出了很多说话的技巧,但面对熟悉、无害、又有着共同秘密的同学,他还是禁不住起了点促狭之心。 还好,他总算没说什么“听说段宇轩拒绝了你”这样的话,多少,也算得上是情商有所长进了吧? “你!陈太忠!”杨倩倩气得一拍桌子,满脸的通红,“不要没事就学那些老太太,四处乱嚼舌头根子,明告诉你,我现在还没对象呢。” 她并不是真的恼了,而是她很担心,这个陈太忠到底知道了多少,要是他知道自己曾宣称是他的女朋友,那她可是……没脸见人了。 说不得,她就要佯装恼怒了。 说话间,杨新刚已经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了地上的残渣,低着头就匆匆地向外走,他倒是想继续听呢,可是,实在是不方便啊,人家都说到有对象没对象这事儿上了。 他忙于撇清,走得就匆忙了点,才一出门一不留神,一头撞在一个人的怀里,簸箕里地暖壶内胆的碎片,“哗”地甩了那人一身。 抬头一看,不是赵璞又是谁来? 对于这个疙瘩青年,杨新刚本来就是没什么好感,自己眼下投靠的陈书记,跟这厮更不对眼,所以,道歉之类的话,那就再也不用提了,“你鬼鬼祟祟躲在门外做什么?” “路过,嗯,路过,”奇怪的是,赵璞的脸色虽然铁青,却是没发什么火,而是失魂落魄地解释了几句。 “有病!”杨新刚恨恨地嘀咕一声,低头又去扫地上的垃圾了。 他没抬头,若是抬头的话,应该可以发现,赵璞的眼中都快冒出火了:杨倩倩,倩倩她居然对他说“我没对象”?我靠,老天怎么不开眼,劈死这个陈太忠啊? 我哪点不比这个高中生强呢?为什么他是一帆风顺,我却是要去搞什么狗屁环卫?赵璞实在有点出离愤怒了。 陈太忠,我一定要你好看! 屋里的杨倩倩哪里知道外面有这么一出?她正忙着跟陈太忠低声解释呢,“对了,干爹要我告诉你,谢谢你帮忙教训了武耕……” “武耕?那是谁啊?”陈太忠有点傻眼,“是段市长的仇人?” 不是仇人,武耕就是那拉着警笛差点闯了黄老车队的那位,他的老娘是段卫华爱人的校友,在段卫华没崛起之前,帮过段家不少忙,所以,称段卫华一声舅舅也是正常的。 陈太忠毒打了武耕,武耕自是要找“舅舅”去告状,谁想段卫华早就听说这件事了,劈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通臭骂,“打得好,你小子就是欠揍,了不起了啊你,连黄老地车队你也敢冲,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可以啊!不过你没必要拉我下水吧?” 难怪段卫华如此发火,先别假设武耕冲了车队的后果,只说当时没冲成,跟陈太忠厮打一番,这个小道消息也早传开了,要不是他应变得当,估计也早吃了排头。 市长,也就在武耕这样无脑男眼中是帝王般的存在,哪里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当?不说别的,单凭放任亲属横行一方这条,就足以让书记和省长对自己“另眼相看”。 妈的,要再让黄老知道……段卫华每次想及此事,总是不由自主地背后生寒。 所以,这次他对陈太忠的感激,是真心的,正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他才躲过了一劫,孰是孰非,他自然心里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章尧东找他商量邝舒城一事的时候,虽然这事真的很严重,但若不是看在陈太忠也是当事人的面子上,他还真是想淡化这个麻烦呢。 至于黄老次子对陈太忠的赏识,段卫华也听说了,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向这个年轻人暗示一下:你的仕途生涯之所以这么顺利,可全是我罩着你的哦。 当然,陈太忠的级别实在是太低了,段卫华可是市长呢,所以,他向杨倩倩暗示了一下,你的那个同学,嗯,他很不错,找个机会,把我的赏识跟他说说吧。 既然是“找个机会”,杨倩倩当然就不怎么着急,直到前两天段卫华说安排了陈太忠进党校进修,她才决定来看看自己的老同学。 “你是说,段市长认为我打他的外甥,是应该的?”陈太忠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一琢磨,才明白了里面的关窍。 “这官场,还真的是锻炼人的情商啊……”他自问,若是换给自己,绝对不会轻饶了那得罪自己小弟的人,看来,我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啊。 “这次,我也要去进修呢,”杨倩倩交待完了干爹的话,自是要说说同学之间的话题,“呵呵,又能跟你做同学了。” “哈,咱俩还真有缘分呢,”陈太忠对杨倩倩也是颇有好感,人只有走上工作岗位之后,才会真正地懂得珍惜同学情意,“一起同过窗”可是当今三大铁之一。 更何况,她为他带来了段市长的善意?虽说他具备蔑视市长大人的绝对实力,但是仅就官场规矩而言,陈太忠自己也清楚,其实他并没有挑战段市长的能力,相差……甚远。 混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规矩,所以,今天他真的挺高兴,双喜临门呢! 杨倩倩被他这句“缘分”弄得又有点脸红,不过想想这人的性格比较怪异,倒也没有计较,终是微笑着点点头,顺便还挤了挤眼睛,长得能拽下来当扫帚的眼睫毛不住地抖动着,煞是迷人,“呵呵,到时候你可得记得帮我哦。” “咱俩谁跟谁啊?三年同学呢,”陈太忠也笑着点点头,他知道杨倩倩在暗示上一次的事,进修完了,可也要考试的。 话说到这里,杨倩倩就要起身告辞了,该说的都说了,再不走,等着混午饭? “走什么走啊?”陈太忠却是笑嘻嘻地出声挽留了,马上就是饭点儿了,这种礼数要是缺了,那才叫贻笑大方呢,现在,他不允许自己犯如此低下的情商错误,“呵呵,为了祝贺咱俩即将再次同窗,杨小姐赏光,吃个便饭吧?” “嗯,好吧,”杨倩倩略微思索一下,就答应了,事实上,陈太忠进市委党校进修,是前途无量的征兆,她杨倩倩进修,自然也有水涨船高的意思,她心里这份儿欢喜,当然也想找个人分享。 这次,两人去的是市里大名鼎鼎的酒店“海上明月”,不如此,也不能打发心里的高兴。 不过,就在打车去海上明月的路上,陈太忠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吴言说党校进修的名额是她争取的,可杨倩倩却说,这事是段市长一手促成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两边……哪边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当然,这种会让同学下不来台的问题,他是不会问的,只能在心中暗暗琢磨。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主任正在暴跳如雷,“这张条子,谁给我塞到办公桌夹缝里的?咹?这个叫陈太忠的进修名额,安排了没有?你们都是怎么对待工作的?” “陈太忠?好像……安排了,”一个眼镜男推推自己的眼镜,一边解释一边走上前,“是尧东书记亲自写的推荐条子,怎么可能不安排?” 说话间,眼镜男就凑到了主任身边,看看纸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段市长……段市长也推荐他?” 主任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出现了新情况,他自是要报告部长一声。 第92章 要收敛! 陈太忠和杨倩倩进入包间还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古昕古所长。 “太忠书记啊,听说你要去党校进修了?这种事情,我还是从新刚嘴里听到的,你是不拿我当兄弟了吧?”丫在电话里悲愤莫名,那份痛心,当真是比得上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了,“说吧,你现在在哪儿?” “呃,”对上这种怨妇一般的腔调,陈太忠自己都觉得自己操蛋了,“那啥,我在海上明月呢,老古,要来你一个人来,最多叫上老李,明白不?别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嗯,307包间……” 不多时,古所长和李副所长就跑了来,很明显,陈书记估计又要上进了,大家都是混官场的,这种“结交英雄于落魄时”的眼光,谁也短不了,古昕甚至一进房门就嚷嚷开了,“太忠,今天的单是我买了,你要出钱的话,我跟你急啊……呃,这位是?” “我同学,杨倩倩,”陈太忠笑嘻嘻地介绍,“千万别小看她哦,她可是机关事务管理局的,能量那……那可是大着呢。” 机关事务管理局,其实就是市委市政府的后勤部门而已,古昕他俩虽然要忌惮一些,但真说起来,还没什么太多的事情要依靠这里,不过,既然陈书记这么说了,自然要花花轿子人抬人一下。 “哈,小杨,这下我们可算认识了,看在太忠的面子上,以后要多给点方便地哦,”这话是古昕说的。 “呵呵,我说嘛,怪不得陈书记没心思通知我哥俩呢,敢情……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挤眉弄眼的这位,自然是李副所长。 这个玩笑,有点过了,不过两位所长都是过来人了,显然,面前坐着的这位同陈书记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简单,简单的话,至于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么? 他俩也知道,陈书记的女朋友似乎是个教师,还是“仙客来”酒店老板地外甥女儿,但这年头的事儿,还不都是这么回事儿?别说女朋友了,就算家里有老婆地,出了门谁还不打点野食儿? “我靠,老李你怎么说话呢?”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索性举起了酒杯,“来,哥几个,走一下啦……” 正在折腾得沸反盈天的时候,门开了,张新华走了进来,“呃,太忠,挺热闹啊。” “哈,新华书记啊,坐坐,”陈太忠赶紧站起来招呼,说实话,在整个街道办里,他最尊敬的,就是这位了。 “我问你个事儿啊,”张书记坐了下来,不过看起来有点心事,“那个……你给我的那个戒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了?” “没了,”陈太忠果断地一摇头,“不过你想再要的话,我给可以你想想办法,今天不说这个,老李,快给新华书记满上啊。” 李副所长一点都没有犹豫,站起来就给张新华倒酒,不过张新华的心思不在这里,“那个啥,其实吧,有人想见见你,托我转告你一声,你什么时候方便?” “下午我就有空,”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事实上,他想在乎也不可能,工作都移交了,这点,张书记可是知道的。 “那……”张书记看看左右的人,终于举起了杯子,“嗯,太忠,这地方太奢侈了,街道办肯定报销不了啊,不过……我来处理吧……” 张新华很喜欢陈太忠送自己的那枚戒指,翠心做的戒指,给人一种很厚重和古朴的感觉,就算他这样年龄的人,也能戴在手上而不显得怎么张扬,不过为了照顾形象,等闲时候他还是很少戴的,只是装在口袋里,时不时地拿出把玩一番。 结果,他在某次把玩中,不小心被一个喜欢玩玉的已经退休的老领导发现了,硬生生地借了去,然后,刚才老领导打电话给他,省委书记蒙艺的嫂子,想问问这翠心戒指的原主人在哪里,“嫂子说了,找他有要紧事商量!” 蒙艺的哥哥蒙通是凤凰市的老市委书记,已经死了五年了,张新华听说过这个女人,而且知道她就住在凤凰市里,听说这个女人找人,自然是不敢怠慢。 好不容易找到了陈太忠,他却发现人家在喝酒,看看时间正是饭点儿,他自是不好直接拉了人走:正好,我张某人还没吃呢。 张新华年纪不小了,深深知道做事的分寸,事关蒙书记的嫂子,他自是不好在饭桌上提起,别地不说,只说那俩警察,他就很不耻其职业性格,做警察的大多都是性子直爽,嘴上没把门的,传出去就不好了。 所以,虽然他很好奇陈太忠是如何扯上蒙通的,可一时实在没办法发问,还好,想到陈太忠认识蒙晓艳,他心里隐隐又觉得,这事似乎也很正常。 这顿饭,张新华吃得有点心不在焉,在曲终人散的时候,他尚不忘记扯了陈太忠到一边说悄悄话,“太忠,这几个人跟你,关系都很铁吧?” “是很铁啊,”陈太忠有点奇怪张书记的思维,“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像今天这个聚会,你还是少搞的好,”张新华喝了点酒,话里就多了几分赤诚出来,“你想想,上午才宣布你党校进修,中午你就来庆祝,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上进有望,肯定要庆祝一下的啦,”陈太忠奇怪得张大了嘴巴,非常愕然地看着他,“难道这都错了?不是吧?” 他有点怀疑张书记喝多了,这话说得实在太不通情理了,合着喜事儿不去庆祝,庆祝丧事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还年轻啊,前面的路还长,”张书记的话,从来都是这么语重心长,“万一传出去,别人觉得你稍有点成绩就翘尾巴,沉不住气不够稳重,会对你的进步,产生巨大影响的。” “赵璞为什么那么不招人待见?因为他不明白这一点!” 呃……陈太忠顿时哑然无语,他原本就是聪明无比之人,略一分析,就明白张书记说得确实是至理名言,不过话说回来,当官当成这样,还真的很憋屈啊。 张新华看他半天沉默无语,以为自己臊着这个年轻人了,少不得要画蛇添足地解释几句,“当然,你要成了我这种老不死地,也不在乎再进步了,那你想把天翻过来也没人说你闲话。” 这个要求,跟我的性格有冲突!陈太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事实上,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善隐忍的性子,这么要求他,实在是太为难了。 拼了,哥们儿进官场,不就是为了学东西么?陈太忠隐隐觉得,这才是自己要学地,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呵呵,谢谢老书记的金玉良言了,太忠我受益不浅!” 事实上,想通这一点,他才算真正地迈开了仕途之行地第一步,当然,陈太忠的性子,也决定了他未必能忍气吞声到什么程度,这一点,却是当事人和劝说者都没有考虑到的。 “好了,就是这里了,”张书记把他领到了一个地方,“三十九号,蒙晓艳她妈找你呢。” 这里……不是市委大院么?陈太忠眼睛有点直了,“蒙晓艳她妈找我,什么事儿?因为蒙晓艳?我没怎么她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新华摇摇头,那姑娘丑成那样,你要是能怎么了她,我倒是佩服死你了! “一起进去吧?”陈太忠一想要跟个老太太打交道,还可能是碎嘴的那种,就有点头疼,再说,就这么把张书记撇在市委大院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啊,这算忘恩负义吧? “呵呵,不了,”张书记含笑摇摇头,到了他这把年纪,非常理解稳重的必要性,他并不想贸然掺乎进这样的事儿里,反正,如果想搭上这条线儿,抓好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真的。 不过,陈太忠地邀请,还是让他心里暖呼呼的,小伙子不错,不是个吃独食儿的,“快进去吧,人家正等着你呢,我顺便去区里办事,有事儿你联系我。” 市委大院看得还是比较严的,看门的小战士直接挡了陈太忠的驾,根本都不是登记一下就能进的,“没通行证?先电话联系一下吧……” 这么做,那是有点脱离群众啊,这不是自绝于人民么?陈太忠悻悻地腹诽了两句,哼,找我有事还这么拽? 想归这么想,张新华的面子,他是必须要买地,终于不情不愿地给39号打了个电话,“我是陈太忠啊,听说有人找我?” “陈太忠?”电话那边,是一个清脆的语音,怎么听也就是二十岁左右,估计是那老女人的保姆。 沉默片刻,电话那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是不是雕翠心戒指那个人?” “嗯,是我,”陈太忠有点恼火,也就懒得多解释了,哥们儿什么时候成了手艺人了?不过……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不多时,院内的大路上走过来一个女人,个子很高,修长笔直的双腿,长发披肩,可不就是那个玩玉玩得极疯的堂姐? 一看到她,陈太忠就有点头疼,隐约觉得今天似乎要有点小麻烦,“我说,你是不是还没完了?你家大人呢?” “大人?”唐姐地眉头皱皱,旋即舒展开来,轻轻一笑,“哦,我就是蒙通的爱人,唐亦萱,你叫我唐姐好了。” 第93章 你殉葬好了 咦?陈太忠禁不住傻眼了,按新华书记的说法,这蒙通怎么也死了好几年了,你是他的爱人,你俩结婚的时候,你多大啊? 还有那蒙晓艳,八成不是你亲生的吧?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唐亦萱点点头,随即转身,“跟我来吧。” 靠,你这是跟我说话?什么态度嘛,陈太忠有点不爽,不过,看她迈开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腰肢在午后和煦的春风中款款摆动,齐肩长发轻轻飘动,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些许的不忍。 这么年轻貌美的女人,居然成了寡妇,其实……也挺可怜的。 有了这个想法,他心中的不快被驱散了不少,他甚至有心情来打量一下市委大院了。 大院里的道路很宽,平坦的水泥路面将房子隔成一排一排的,这些房子都是独门独院的小二楼,连样式都一模一样,古朴而典雅,看不出任何的富贵气象,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反倒显出了不同寻常的庄严和肃穆。 蒙通家在第三十九号,院中有两棵碗口粗细的丁香树,长得比较整齐和繁茂,给人一种很雅致的感觉。 “尝尝吧,这是正宗的武夷山明前野茶,”唐亦萱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别人刚捎来的,我认为,你会喜欢的。” 我会喜欢?陈太忠心里冷笑,他对茶叶,其实并不怎么讲究,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曾经为了尝鲜,去武夷山偷过那几株大名鼎鼎的、长在石壁上的、由武警看守的大红袍。 那都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今天找你来,有事商量,”唐亦萱自顾自地说着,洁白如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他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希望你能不吝出手,陈副主任。” “我不喜欢你这个称呼!”陈太忠眉头皱皱,紧接着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了你是蒙通的老婆,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地卑躬屈膝忍气吞声?呵呵,你觉得可能么?” 听到这话,唐亦萱眉毛微微一挑,随即轻笑一声,“呵呵,你很大胆,这么些年来,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尤其是在知道我的身份以后。”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没心思管你的事儿,看来,我得告辞了,”陈太忠说着就站起了身,他最见不得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主儿了,跟我摆谱,你配么?“我是政府工作人员,很忙的。” “你不忙,我知道,”唐亦萱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的工作已经移交了,人也马上要去党校进修了,呵呵,你有大把的空余时间。” “忙不忙我自己心里清楚,”陈太忠回头看看她,一直挂在脸上的淡淡的微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种冷漠,“抱歉,蒙夫人。” 听说唐亦萱居然去调查自己的工作,陈太忠有一点不高兴,没事你侵犯我的隐私做什么? 不过,面对这个女人,他总是有点生不起气来,或许是因为她对玉的执着?抑或者是因为她对羊倌儿有同情心?更或者,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就守寡? 当然,其中唐亦萱的相貌,也很重要地影响了他的观感,她算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身材最好的,气质也非常高雅,隐隐还带一点点地冷漠,很动人的那种,反之,如果换了是蒙晓艳的话,他断断不会说得这么客气,道歉?省省吧,不过是蒙通的女儿,很大么? “等等,”唐亦萱情急之下,马上站了起来,两步挡在他的面前,脸色有些发白,“算我求你了,好么?” 唉,我现在的心肠,实在是越来越软了啊,陈太忠心里轻叹一声,脸上努力做出一个笑脸,“蒙夫人,真的很抱歉啊,那个辨玉的方法……你还真的不好学。” “那件事,先等等说,”出乎他的意料,唐亦萱居然轻轻地摇了摇头,“今天我想请你帮忙的,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的事?陈太忠越发地不明白了,不过,他的脸上,微笑再起,却是没再说话。 “你跟我来,”唐亦萱把他带到了客厅阳台上,一株微型的盆景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棵硕大的松树,树冠的直径足有两米,只是叶子都已经枯黄,花盆中和地上,零散地洒落了一些松针。 “这棵五针松,是蒙书记在世时最喜欢地,”唐亦萱面对着那棵松树,眼神有些迷离,“现在,它要死了……” “没准是换叶子呢,”陈太忠一眼就看出,这棵松树地生机已经极其微弱了,可他不明白唐亦萱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说不得只有装傻充愣了,“嗯,过些日子,也许就会好了。” “它换叶子的样子我见过,而且,我相信你也清楚,”唐亦萱转过头来盯着他,她的眼睛很大,眼角微微往上挑,有点类似传说中的丹凤眼,不过,她是双眼皮。 “你不是一般人,我知道,”她的眼睛中,带了些许的哀伤,“帮帮我,好么?把它救活?” 羊倌儿?草地?陈太忠隐约有点明白她的心思了,不过,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惊世骇俗的能力,那会给他带来很多的麻烦,这一点,他在上一世就有了充分的体会。 “嗯,我想,你应该找园艺工来处理吧?”他微微一笑,用一种自认很坦诚又略带茫然的表情,“我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不熟啊。” “呵呵,真的不熟?”唐亦萱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脸上转动着,她的个头足有一米七,纵然对上身材高大的陈太忠,也无须抬得太高,“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还是那句话,你是个奇人,这一点我充分能够肯定,虽然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进了官场这种污浊的地方,但我想,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她轻轻地叹一口气,“我想,你不会否认,那公园的草皮,是你做的手脚吧?你女朋友可是跟我说了。” 任娇跟这女人说了?陈太忠顿时有点傻眼,任老师还真的是胸大无脑啊,这么秘密的事情,也能跟素不相识的人说? “她没事就喜欢瞎吹,你别信她,”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极力抵赖了,“那个啥,这事儿,我真的是爱莫能助啊……” “呵呵,”唐亦萱轻笑两声,眼中泛起了一丝狡黠,“被我试出来了吧?你女朋友什么都没说,她的嘴很严的!” 完蛋,坏菜了,陈太忠有点傻眼,我是猪啊?怎么这么简单的小试探,都看不穿呢? 这下,他就实在没办法再狡辩了,没错,他可以继续抵赖,只是那么做,也实在有失罗天上仙的尊严。 于是,他看唐亦萱的眼神,就越发地坦率了起来,只是,他没有心思说话。 “你会隔着石头辨玉,还会神奇地让草皮恢复原样,”唐亦萱看着他微笑,笑不露齿的那种,非常文雅,“我相信,这样的奇人并不多,或者,整个天南省只有你这么一个,而且,我更相信,你还有别的本事没有显露。” 整个天南么?你能在整个中国找到一个都不容易了,陈太忠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依旧挂着懒洋洋的微笑,一言不发。 看他半天不出声,唐亦萱轻叹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开出你的条件来吧,我要怎么做,你才肯为我治疗那棵松树?” 不承认是不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杀人灭口么?陈太忠虽然操蛋,但是还没操蛋到那种程度,他轻叹口气,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唉,你……你是在为难我啊,这棵树,真的这么重要么?” “老书记对我唐亦萱有大恩,”她也叹口气,苦笑一声,“蒙老爷子留下的花花草草,都被我养死了,眼下,可就剩下这么一盆他最喜欢的了,你说万一……将来让我有什么脸,去九泉之下见他?” “不是吧?你还年轻嘛,”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再大的恩,蒙通他也死了,你后半辈子还要过呢,说什么九泉的?” “唉,也许吧,”唐亦萱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对这个污浊的社会看得实在太透了,早死晚死,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无聊,”陈太忠不喜欢她的口气,更不喜欢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颓废,于是站起了身,“那你陪这棵树殉葬好了,还要我治什么?” 第94章 秋后算帐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唐亦萱顿时被这句话呛了个半死。 她愕然地看了陈太忠半天,才轻笑一声,点点头,“呵呵,看来,我发现了你的秘密,实在是罪大恶极的事儿啊。”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陈太忠反倒指责起她来,不过他的表情挺诚恳的,“你还年轻,而且,非常地漂亮,完全可以找个人再嫁,不用活得这么累吧?” 唐亦萱当然知道自己漂亮,而且她自认,怕是满凤凰市也找不出一个自己的身材更好的女人了,不过,她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瞎子一般的男人,居然也知道自己漂亮,你不是铁石心肠来的么? “哼,嫁人?哪有那么简单?”她轻哼一声,却懒得做解释:我敢嫁么?那是在丢老书记的脸呢,而且,谁又能保证追求的人,不是怀着什么功利的目的呢? 看着她绷着脸坐在那里发呆,陈太忠的心中,隐隐又不忍了起来,算了,这女人在凤凰市的能量挺大,要不,帮她治治这树? 一旦考虑到官场的上进,他的脑子顿时灵活了起来,于是做出了一副踌躇的样子,半天才皱着眉头点点头,“这么着吧,我知道你在凤凰市很有点人脉,能不能帮我在仕途……嗯,就是在官场上进步一下?” “是条件么?”唐亦萱想起了他上次想做市长的言论,这次,她不会再认为是玩笑话了,因为很明显,对方就是一个基层政府官员,看起来上进心还挺强地那种。 这个要求,让她有些为难,因为她是出了名的不参与政事,不过,有条件总是比没条件好,既然这个年轻人肯提条件,那就一切好商量。 “不是唯一的条件,”陈太忠摇摇头,人家作为女人都这么干脆,他也不想再废话了,“我的能力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蒙晓艳。” “晓艳?你认识她?”唐亦萱的眉毛一挑,旋即微微颔首,“没问题,这个要求是应该的。” “你不知道蒙晓艳是我女朋友的同学?”这下,轮到陈太忠吃惊了,“你们母女俩不沟通地么?” “呵呵,你见过跟后妈关系好的人么?”唐亦萱自嘲地笑笑,笑容背后,是深深地无奈,“除了老书记的忌日,她连家都不回的,她以为……” “算了,不说这个了,”她摇摇头,“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呃,可以了,”陈太忠有点奇怪这对母女的关系,不过转念一想,这关我什么事儿?“记得你的承诺啊。” 说着,他随手比划了两下,然后看看唐亦萱,“好了。” “这样……就好了?”唐亦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确定么?” 废话,这当然就好了,再多用点仙灵之气的话,这棵松树就要成精了!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知不觉间,他使用出了上位者地口气,唐亦萱却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吞吞吐吐地发问,“不需要……不需要复诊一下什么的?” 她这话,说得陈太忠心里一动,是啊,我该留个借口,万一这女人不帮我进步,到时候也有小辫子可抓嘛,“嗯……这树病得太重,一次不行,以后每十天我来维护一次,一百天内,保证它恢复!” 接下来,陈太忠同唐亦萱的聊天就进行得很友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陈书记最近喜欢上了聊天,而蒙书记的未亡人一个人在深宅大院里也呆得太久了。 可惜的是,两人的接触实在太少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并不是很多,所以,说来说去,话又转回了陈太忠上进地问题上。 “我真搞不懂了,以你的能力,想要进步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儿么?”唐亦萱确实深深地被他的能力折服了,“为什么不对那些领导使用点手段呢?” 哼,那样能锻炼情商么?陈太忠心里冷笑,嘴上却是道貌岸然,“我注重的是过程,明白吧?过程才是重要的,我没想一定要到达什么位置,我只想品味其中地滋味!” 毫无疑问,这个回答才符合唐亦萱对他的认知,她点点头,果然,高人就是高人,不过,这么说的话,她的压力也小了很多,“那正好,凤凰市的官场,平时我还真的少说话,这样好不好,小陈,等你有事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再出面?” 我晕,你倒是真不客气,这么会打蛇随棍上啊,陈太忠有点郁闷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他当然不能出尔反尔,坏了自家的名头。 “这个其实无所谓的,”他笑吟吟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淌血,“其实呢,我只是被你这份执着所感动了,我很羡慕蒙通呢……” 说到这里,他居然有了一些微微的感触,人就是这样,有些时候,总有些不经意地东西,会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他苦笑一声,“在死后,他起码还有人这么刻骨铭心地惦记呢……” 他不想去想一些事,但眼下,那些事却是自己涌了出来:罗天上仙冲击紫府金仙地时机,一般人根本无法确切地把握,他能被准时地袭击,毫无疑问是有人在通风报信。 上一辈子,我好像真的活得很失败啊,连这个小小地市委书记都不如,念及此处,怎能不让他感慨万千?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面对他的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唐亦萱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不忍,说不得就要开导一二,“你肯定也有过类似的刻骨铭心吧?否则我很难想像你会进入官场,那个女孩儿,很漂亮吧?” 呃……你肥皂剧看太多了吧?陈太忠真的有点不能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关联想像,女人,果然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值得我这么做的女人么?” 唐亦萱白嫩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青气,她受不了这样的话,是的,完完全全地受不了,她不是女权主义者,但毫无疑问,她自认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女人,无论从智商上讲,还是从相貌上讲。 还好,她总算是见识过一些场面的女人,硬是生生地咽下了这一口气,含笑点点头,“呵呵,你说得不错啊,小陈你真的是很杰出的。” 你这不是废话么?陈太忠傲然地点点头,只是在下一刻,他就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似乎有点不太妥当,于是又摇摇头,挤出笑脸做谦虚状,“呵呵,我开玩笑呢,其实……” 其实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古所长,他遇到了麻烦。 “刚才,负责纪律纠风的刘副局长来了,正好抓我现行,说我中午喝酒了,要停我的职,太忠,你得帮帮我啊。” “这人有病吧?”陈太忠的眉头一皱,“中午又不是工作时间,喝酒就怎么了?他管得也太宽了吧?” “问题是,喝了不少,下午不是就有点酒气?这个是不允许的,有规定,”古昕在那边解释,他知道,陈太忠太年轻了,对派出所的那套并不是很熟悉,“会影响警察形象。” 影响个毛的形象!现在的警察还有形象么?别的陈太忠不知道,这个他可是清楚,对大部分警察来说,中午喝酒实在是很正常的,规定是规定,但是,找点借口实在太简单了。 那么,这个刘副局长地对古昕的处罚,就有点蹊跷了,好歹人家也是一个派出所的正职,“老古,那个刘副局长,是区里分局的还是市局的?你怎么这么点儿背?” “屁的点儿背!他故意整我呢!”古昕在电话那边喊了起来,“妈的,还不是因为赵茂斌的案子?他替那个姓赵的说情,我没理他,结果丫就给我来这么一手。” 敢情还是因为我的事儿?陈太忠有点坐不住了,赵茂斌的刑拘,是古昕一手操办的,他并不知道里面有多大的阻力,而且古昕也没向他邀功,他真不知道,为了讨好自己,古昕居然顶住了这么大的压力。 其实,实情并不仅仅是古昕说的这样,刘副局长是给古昕打电话了,甚至,刘局也知道,有个小小的政法委书记在整赵茂斌,但他拿不定那年轻人是受谁指使的。 反正,按说那厮身后应该还有人,否则的话,双方的力量对比,就太过匪夷所思了点,根本不符合逻辑。 有了这个认识,刘副局长打电话的时候,使用的措辞就比较模糊,反正做惯领导的,说话的技巧通常都是很高的,就算他要铁心帮忙,也会讲究说法方式的。 古昕可不管这一套,他没有从副局长口中得到明确的指示,就当刘局也是受人所托,不得不打个电话应付一二——对警察而言,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 其实,古昕自打攀上陈太忠这高枝,也就不怎么把主管纪律监察的刘局长放到眼里了,不但是个副职,而且是管内部纪律这样可有可无的副职——在那个年代确实如此。 所以,刘局现在开始秋后算账,是很正常的,但却又实实在在地出乎古昕的意料。 第95章 所谓规则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件事里的曲折,所以,他真是有点感动了,“老古,你放心,这事我帮你想办法,那家伙到底是分局的还是市局的?叫什么名字?” “他要是分局的倒好说了呢,”古昕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消沉,“妈的,是市局的,叫刘东凯,他说是赵茂斌老爹的初中同学,操的……” “这话他敢直接跟你说?还真的无法无天了呢,”陈太忠顿时就火了,显然,这俩的同学关系,是古昕才知道的,否则古昕没理由不提前通知他的。 那其他的事情就很好猜了,这个叫刘东凯的家伙刚才肯定跟古昕明示了,最起码也是赤裸裸地暗示了:你丫得罪了我的同学,所以,老子要给你小鞋穿! 做事做得如此明显,报复报得这么肆无忌惮,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以陈太忠的骄傲,那是绝对无法忍受了,“刘东凯是吧?好了,这事交给我了!” 挂了电话,他的火气久久不能消退,可是,冷静下来一想,这事儿,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办的,他该怎么对付这个刘东凯呢? 一直以来,陈太忠都是抱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处世原则,姓刘的敢这么欺负人,他就一定要在这一点上欺负回去!而不是简简单单地打两棒子闷棍就能出了这口气! 可是,公报私仇地修理刘东凯?这事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修理好说,但公报私仇,难度就太大了。 而且,他还要考虑,怎么样才能免去古昕地处分…… 看来,是得给杨倩倩打个电话了?把段卫华召唤出来?陈太忠有点迟疑不定,这件事虽是可大可小,但他自认,自己和段市长还没熟络到那个份儿上——两人压根儿就没见过面的。 他正在这里琢磨不定,唐亦萱在一边发话了,“刘东凯?这名字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晕死了,旁边就坐着一尊大神呢,我到处跑什么啊?陈太忠轻轻一拍额头,咧嘴一笑,“呵呵,不好意思,忘记是在你家了。” 他这话绝对是实话,因为他对唐亦萱的戒心,已经降到一个极低的程度了,可是这话,气得唐亦萱差点没昏过去。 美丽的女人,最痛恨的是什么?绝对不是别人对自己的骚扰,只要那骚扰者不要形象太差,那或多或少还能满足一点女人的虚荣心,她们最痛恨的,是男人的无视,而眼下,陈某人做得实在是有点过分。 不过,她多少是个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而且她身处的位置,决定了她所思考的东西绝对不同于普通的草民,所以她很坦然地无视了陈太忠话里的不敬,“这个人,是不是……地税局的?” “不是,是公安局地,”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现在是凤凰市公安局的局长,怎么样,能不能帮我收拾他一下?” “不是吧?公安局局长是王宏伟啊,”唐亦萱有点奇怪,虽然她已经远离了权力中心,但这种消息还是清楚的,“你搞错了吧?” “呃……是副局长,”陈太忠有点赧然,“你知道,这年头,叫别人副局长或者副科长,很容易得罪人的。” “嗯,要我帮忙?”其实有时候,女人也会很光棍的,眼下的唐亦萱就是一例。 “是这么回事……”说不得,陈太忠又得把原委解释一遍,说完看看她,两手一摊,“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唐亦萱静静地听完他的话,皱着眉头,右手食中二指轻轻地叩着桌面,陈太忠却意外地发现,她的指甲上,居然涂了黑色地指甲油。 半天,她才轻吸一口气,疑惑地摇摇头,“奇怪,这个名字,我真的好像是听说过呢……” “问题是,我朋友现在要被停职了啊,因为我的事儿,”陈太忠不耐烦了起来,伸手也叩叩桌子,“我说,你倒是帮忙想想办法嘛,刚答应帮我,现在就推三阻四的?” “你怎么说话呢?”唐亦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多少年了,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就算有人或许心里打着别的算盘,但表面上谁不对她恭恭敬敬的?“我这不是在想么?” 陈太忠可不吃她这一套,说实话,要不是他自觉两人现在关系不错,怕是站起身甩手就走了,常规手段治不住刘东凯,他就不信用非常规手段也治不住他。 所以,他认为,自己是在给她面子,自然不在乎她的想法,“这事儿你得快点办,我可不想让我朋友等太久。” 男人嚣张到极致对女人同样极具诱惑,或者说……别有风情! 见识了太多的软骨头后,唐亦萱心里,对面前这个家伙居然生出了些许赞赏的感觉,很微妙,很古怪,更是好奇! 也许……这才是男人真正模样。 “这事儿倒是不难办,嗯……你是想收拾刘东凯呢?还是想保你的朋友?前者比较好办,后者嘛,稍微有点棘手。” 收拾个市局副局长,比保一个所长还容易?陈太忠有点听不明白,这不符合逻辑吧?“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很简单啊,收拾刘东凯,先想办法把他上进的路堵死,然后慢慢地找他的碴,再一撸到底,这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但是很容易做到,”唐亦萱侃侃而谈,她脸上的平静,再配上这种阴险的论调,就算是陈太忠,看在眼里听到耳中,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股凉意。 这就是传说中的“倾轧”吧?果真无情得很。 “可是你朋友那里,就比较难办了,他触犯了规则,虽然这规则,是可有可无,但有人刻意为难,又被抓了现行,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她还在解释,“规则就是规则,所以,要他翻身的话,最好等风头过了。” “这东西,还真的很微妙啊,”陈太忠听懂了,而且,他觉得收获还不小。 “哼,什么微妙?是肮脏!”唐亦萱冷冷地一笑,眼皮垂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茶杯,“而且,非常残酷,非常……” 行了,你不用装了!陈太忠可是没把这些话听进去,他总觉得,一个年轻的女人,能懂得什么叫残酷么?不可能!在仙界,女仙就是弱智的近义词…… “嗯嗯,这样吧,我既想收拾刘东凯,还想保住古昕,两个都要,你帮忙想想办法吧。” “哈,你还真不客气啊,”唐亦萱倒是没介意他打断自己的话,她并不想多谈政治,只是,她直觉地感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其实并不怎么通世事,所以倒不在乎多讲解点。 事实上,她一直认为,陈太忠应该是传说中的高人,餐风饮露隐居在山洞或者原始森林里的那种,踏入官场的话,实在太俗气也太辜负了这身本事。 至于说这身本事能在山洞或者原始森林里做点什么,却不是她考虑的内容了,反正,女人都是爱幻想的,而且多是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唐亦萱也不能免俗。 不过,她还是愿意伸手帮帮陈太忠的,说不得只能站起身,打了一个电话。 不多时,就有电话回了回来,这次的电话时间比较长,说了没几句,唐亦萱就站起身子,拿着子母机的子机,走进了卧室。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她才重新出现,这次,她看着陈太忠的眼光,就有些异样了,“小陈,你……对秦小方有成见?” 秦小方就是秦系现下的掌门人,市委第一副书记兼凤凰市纪检委书记,毫无疑问,有人向她说了点什么。 “我根本没见过他,能有什么成见?”陈太忠冷笑一声,他做公务员已经半年多了,对于凤凰的政坛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当然清楚自己已经把秦系一脉得罪惨了。 “是他们先算计我的,我就该老老实实地被他们算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凤凰人,正经是他才算半路出家来凤凰的!” 秦小方的级别并不算很高,权力也不算大,但之所以能自成一脉,并且在凤凰市政坛混得风声水起,那就是因为他们打着“本土干部”的旗号,这种力量,谁也不能忽视。 事实上,本土派并不是秦小方发起的,他本人也不过是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了这里,不过,他一直是坚定地站在本土派这一边,现在算是熬出头了,本土派也就被叫成了“秦派”。 第96章 秦系后台 “我真不喜欢这些东西,”唐亦萱闭上了眼,摇摇头,却让陈太忠意外地发现,她的睫毛,其实也挺长的,比杨倩倩也不遑多让,“非常不喜欢,不过,秦小方说了,撤销对古昕的处置,很简单。” 那当然简单,一个市委副书记想要做点什么,尤其是对派出所这种级别,还不是非常简单? “但是,他不希望你追究刘东凯的责任,因为刘局长也是为了整顿秩序,”唐亦萱盯着陈太忠的眼睛,缓缓发言,这一刻,她有点叱诧风云的女领导的味道,不过,也就仅仅是那么一瞬间而已,“说实话,能有这个结果,他已经是相当给你面子了。” “给我面子?嗤”陈太忠冷笑一声,“事情本来就是刘东凯搅出来的,现在撤销处分,算怎么回事呢?打个耳光,再给个糖葫芦?当我是小屁孩啊?” 他真的非常不忿,因为这件事,自始至终他一直占着理的,自打他报考公务员开始,一直就是秦系的人马在冒犯他,而他最多,不过是顺势反击一下而已。 想当年,他陈某人不去无事生非地找别人的麻烦,已经有不少人要暗自庆幸了,眼下倒好,被人骑在头上任意欺凌,这算怎么回事?越活越回去了? 他怎么肯就这么轻轻地放过那个刘东凯?“哼,既然是他主动生事,想这么不言不语就缩回去?做他的梦去吧!” 这个人果然太单纯了啊,唐亦萱心里一叹,轻轻摇摇头,“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在官场上混,你这种思路要不得……” “你站在刘东凯的角度上想想,他,一个副局长,主动生事去为难一个小所长,结果却是不得不收手回来,多少人会看他笑话?你说,是他难受还是你难受?” “这也是一种口碑,更是实力的暗示,不瞒你说,他现在肯定后悔得想跳楼,就算他跟古昕说过什么难听话,但现在,丢人的是他!” 真是术业有专攻啊!在官场混迹了半年之后,陈太忠对自己情商的提高程度原本已经很满意了,但……在这个女人面前,对比之下,看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尤其是对人性的把握。 妈的,亏吃的还不够吗?嚣张没关系,但嚣张到看不见脚下地坑就是弱智了。 “你是一个不错的说客,”陈太忠点点头,虽然唐亦萱的话算很有道理,但面子上他拉不下,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你也算是秦系的人吧?” “我一个女人,没官没职的,混什么派系?”唐亦萱轻轻一笑,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掠一下额前地几根头发,那种不经意间的慵懒的妩媚,看得陈太忠心里微微一荡,“倒是秦小方主动跟我联系得多些就是了。” 凤凰市的官场高层,其实都知道唐亦萱的存在,这女人能直达蒙书记的天听,哪个敢忽视?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她一直对这些事不怎么热心,活得非常地低调,所以,除了过年过节登门拜望之外,没人愿意来随便骚扰。 久而久之,她就逐渐地淡出众人的视线了,不过,秦小方是个例外,他总是能变着法儿地时不时来看望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身后没什么强大地势力呢? “呃,”陈太忠又有点傻眼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你是秦小方的后台,我来都不该来!” “我说了,我不是!”唐亦萱皱皱眉头,有些不高兴了,“这种事情我很少碰,今天都算为你破例了!” …… 在陈太忠进入党校培训之前,张新华张书记特地找上门来,叮咛了他一番注意事项,新华书记早想通了,与其指望别人良心发现地帮忙,还不如多点操心投资一支潜力股。 事实上,他本人也是很欣赏陈太忠的,打心眼里欣赏。 在这些叮嘱中,新华书记强调了一点,那就是,在党校里一定要注意跟同学处好关系,要知道,能来进修的,都是些干部,这将来都会成为他的人脉资源,哪怕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千万不要随便树敌。 所以,陈太忠打算在党校里认真地交两个朋友。 遗憾的是,这个愿望落空了!就在进修地第一天,陈太忠向在场的同班同学做过自我介绍之后,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自动地无视了他! 一个高中毕业的办事员级别的年轻人,就算是兼了一个政法委书记,却是在开发区那远离市中心的地段,谁愿意去跟他交往? 当然,也没人吃多了撑的去得罪他,不过,当陈太忠试图同别人套近乎的时候,那些人的敷衍之色溢于言表,就算情商粗疏如罗天上仙者,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份份的心不在焉。 所以,陈太忠很受伤,非常受伤,幸亏,这个进修班里,还有他的一个高中同学杨倩倩。 能跳擅唱、年轻貌美地杨倩倩在班里是出名的引人注目,尤其那些尚未成家地学员,更是打破头地想方设法接近她,还好,杨同学非常讲义气,对外人的搭讪一概不予理会,没事时只是同陈太忠混在一起。 如此一来,很多人对陈太忠的印象,就停留在“杨倩倩的同学”这个地步上,不得不承认,对罗天上仙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更有甚者,在经过仔细观察后,开始讨好陈太忠了,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而“曲线救国”这种策略,也不需要太多智商就可以领悟,他们想通过陈太忠获得杨倩倩地资料,乃至于好感! 遗憾的是,陈太忠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尤其是他发现,那些醉翁之意不在他这“酒”,而在乎于杨倩倩的那“山水之间”的时候,他的反应之强烈,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总算是他还记得新华书记地叮嘱,心中纵然十分恼火,却是咬牙忍住了,不过饶是如此,得罪一两个人也是难免的。 于是,一个月下来,陈杨二人在进修班里,就有点被孤立地味道了,不过这俩人也没在意,一个有市长做干爹,另一个更是实力强横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谁会在意这些? 进修了一个多月之后,凯旋门的歌城已经装修好了,逃过一劫的古昕肯定是忘不了自家老大的,还没开业就盛情邀请他去玩耍,“过两天就试营业了,太忠,先来试试这儿的设备,好不好你也给点评一下。” 陈太忠正被那帮子同学弄得虚火上升呢,听到古昕这么邀请,心中略微有点感触。 说实话,虽然古昕有点粗俗,但他宁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想再接触那些道貌岸然的国家干部了,势利不说,还非常阴险,总是在无声之处放个炮仗藏个惊雷什么地,更令人纳闷的是,似乎所有的人都乐此不疲! 既然是开张之喜,他肯定是要招呼上杨倩倩同去的,原本,他是想叫任娇去的,不过想想这里毕竟是娱乐场所,而任娇目前,起码在名义上是他的女人,他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女人接触什么不健康的东西,虽然那是个看过无数黄色录像地老师。 杨倩倩很高兴地接受了邀请,为此,还特地换了一身行头,下身是浅棕色水洗布牛仔裤,上身是鹅黄衬衣加豆色绒线马甲,这身打扮在当天下午她进入进修班的时候,谋杀了相当数量的眼球。 “是不是有点花哨了?”陈太忠悄悄地问她,“要注意形象啊。” “我还年轻呢,这算什么?”杨倩倩白他一眼,也凑过嘴巴来悄悄地跟他说,“我的手包里还放着披肩呢,回头帮我看看好看不看。” “我……我不太会欣赏这些,”陈太忠见四下里有目光不住地扫来,终于摇摇头,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一副标准的国家干部那种严肃的嘴脸。 “让你提提意见而已,切,看你那样子,”看到老师来了,杨倩倩悻悻地撅撅嘴,也坐直了身子。 不得不承认,陈太忠地情商并没有大幅度的增长,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年轻女孩子,心甘情愿地单独陪着一个男人去娱乐场所意味着什么,而且,人家还专门换了衣服,这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同学情谊来解释了。 不过别说他,就连杨倩倩自己,也没觉得这行为有什么异常,老话说得不错,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情商低下者在一起久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在路上,她披着那条淡青色的网眼薄纱披肩,十分地兴奋,“我跟我家人说了,今天晚点回去,从去年高考到现在,我还没正经地好好玩过一次呢,那里的歌多不多?”…… 说笑间,两人就来到了歌城,仅仅两个月,凯旋门已经大变样了,外面的霓虹灯牌子也变成了“幻梦城”,这是歌城的名字。 十七正站在门口张头张脑呢,见到陈太忠出现,一路小跑跟了过来,“哈,太忠书记来了,呃,这个……是你爱人?” “瞎说什么呢?我同学,杨倩倩,”陈太忠眉头皱皱,居然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别乱嚼舌头根子。” 十七当然知道两人不是恋人,否则肢体之间也不会距离那么远,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光是他,有眼光的人多着呢。 “哈,陈书记啊,”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身子贴上了他,那是刘望男,会内媚的那位,面如秋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好久不见了啊……” 第97章 死肉和活肉 “刘经理!”十七看着陈太忠的脸色不太对,赶紧使个眼色,“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拉拢腐蚀国家干部?” 说到最后,他先笑了起来。 刘望男原本被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头晕眼花,听到十七的笑声,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开玩笑呢,斜眼一扫,已经发现了藏在陈太忠魁梧身后的杨倩倩,她眼珠一转,随即一声轻笑。 “哈,这位就是弟妹了吧?果然年轻漂亮,陈书记好眼光啊,”她是在补救自己刚才的冒昧,说实话,她并没有想到,陈太忠能在歌厅试营业的时候,就带了女伴来。 男人是一种挺奇怪的动物,既喜欢女人风骚,又不喜欢女人太风骚,所以,在很多娱乐城新开业的时候,生意往往是最火爆的。 其实这也正常,刚开业的歌厅,小姐的档次通常都尚可,而且最关键的,是人都比较新鲜,男人嘛,不就是好那么一口儿新鲜? 刘望男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她眼中大师级的“媾女高手”,居然会没有尝鲜的心思,直接带了女伴来,还好,十七是个挑通眉眼的,两句玩笑话,就轻轻地把事情揭过了。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就把陈太忠和杨倩倩弄了一个大红脸,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出言否认,这倒也是咄咄怪事了。 陈太忠想否认来的,不过转念一想,我这么一否认,难免还要解释一下跟杨倩倩地关系,那还得多费几句口舌。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否认的话,似乎会让杨倩倩难堪,好像人家多么不堪,不合适做自己的女友一般。 能有这样的认识,虽然是潜意识的,但也不得不承认,陈太忠近来的情商,那是大有长进了。 杨倩倩的脸微微一红,斜眼看看陈太忠,见他没反应,她的嘴动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因为,古昕很及时地出现了,一见到陈太忠就笑嘻嘻地一把拉住,“哈,太忠来了?呃,这位是……瞧我这记性,杨倩倩是吧?呵呵,欢迎欢迎啊……” 歌厅包间装潢地格调,正是97年时流行的那种,大红的地毯,浅色暗纹的墙纸,大大的劣质皮沙发,34英寸彩电,大型立体式音柱,加上四个挂在屋角的环绕立体声小音箱,暧昧的灯光,再加上一些忽明忽灭地灯带…… “装潢的味儿很大啊,”陈太忠抽抽鼻子,斜眼看看杨倩倩,“你受得了受不了?” “是油漆味儿,没办法,一时半会儿的散不完,”古昕笑着摇摇头,倒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我已经弄了好几百公斤活性炭来了,慢慢先吸着吧。” “这是发财味儿,谁家的歌厅一旦装潢好,也不可能花时间去晾味儿,那可都是钱啊,”十七看着杨倩倩皱眉头,笑吟吟地解释,他的嘴皮子还真的满溜的,“多呆一会儿就习惯了。” “那倒是,”陈太忠点头表示赞同,他不喜欢这种污浊,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忍受,“其实啊,这年头,最难闻的是人味儿,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而已。” 这话听得古昕和十七面面相觑,没错,他俩都知道,开业的时候,只要客人足够多,各人散发出的气息加起来,确实能遮盖住一些油漆和板材味儿,不过,陈书记这么说,似乎也有点离谱吧? 说话间,几人就来到了一个大包房,足有六十平米,装潢的档次明显也高一些,古昕盛情相约,“怎么样,太忠,试试效果?” 他这是谦虚话,可杨倩倩不懂那些虚的,直接拿起歌本翻了起来,选了一首《十九岁的最后一天》,就唱了起来。 看着大屏幕上闪过的字幕,陈太忠才猛然想起,今年我也是十九岁啊,还好……生日还没到,离十九岁地最后一天自是更远了。 杨倩倩的音质甜美,调也把得很准,唱了才两句,就停了下来,周围的人马上鼓起掌来,显然的嘛,人家是要掌声呢,年轻女孩,不就图个虚荣么? 陈太忠也笑吟吟地鼓掌,入乡随俗而已,又不难。 可惜的是,大家都想错了,杨倩倩不但歌唱得比较专业,对音响效果的感受,也相当地专业,在机关事务管理局中,她经常展放歌喉,而那里的音响设备,可以说是顶级的。 “这个效果调得不是很好,”她微微摇摇头,“好像有些啸叫。” “啸叫?”陈太忠不是很懂,事实上他来类似的场合并不多,说起玩这个,可以比较刻薄地说一句,他那七百多岁,全活到狗身上了。 啸叫,就是说由于调音调得不好,音箱和麦克风之间,音波形成了共振,从而产生刺耳的尖叫,其实,杨倩倩在唱歌中,并没有发生类似的情况。 所以,杨倩倩以为,陈同学不过是因为没听到啸叫,从而产生了不解,她并不知道,那厮根本连啸叫是什么都不清楚,“嗯,我试过了,离麦比较近的时候,感觉会有点啸叫的趋势。” “地方太小啊,”十七苦笑,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这些音响都已经不错了,还专门用效果器调过,不过离顶级地肯定有距离,再说……哪家的歌厅没啸叫啊?” 随便聊了两句,有服务生进来,把古昕和十七等人喊了出去,敢情,又有别的朋友来捧场了,搞这么个娱乐业,三教九流的人,都得接触。 偌大一个包间,就只剩下了陈太忠和杨倩倩两人,也不知道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只是,杨倩倩唱得性起,陈太忠性子又粗疏,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既然没什么人在场,陈太忠就可以仔细地听她唱了,只是,当他再次听到“我好想说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这句的时候,心里顿时涌上了种种滋味,苦辣酸甜咸…… 好想……从头来过?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苦笑着摇摇头,站起了身子,“哈,杨倩倩你先唱,我出去帮老古应酬一下,马上就回来……嗯,顺便弄点喝的。” 杨倩倩正玩得开心,点点头,“嗯……” 陈太忠才走出包间,迎面正正地撞上刘望男,她轻笑一声,“陈书记有空?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一下呢。” “问题?你是说内媚吧?”陈太忠想起来了,事实上,他自打上次吹牛之后,也颇仔细地回忆了几次那些传言,因为,他现在也算老房子着火了,有点心痒难耐实在是正常的,能调教一下任娇的话,不也挺好么? 遗憾的是,他确实想不起什么了,“仙界第一修炼速度”那可不是靠着嘴皮子吹出来的,他真的放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是啊,”刘望男的眼中,快滴出水了,就那么媚眼如丝地看着陈太忠,“选日子不如撞日子,现在您就指点我一下?” 咝……陈太忠无语了,搁在前俩月,他还能大剌剌地不在乎这个建议,可自从他未能“自学成才”之后,就多少有了点气馁的感觉,更要命的是,他确实还想尝尝传说中的内媚,到底是何等美好的体验。 刘望男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踌躇不决,又是轻轻一笑,“呵呵,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我手里刚调教出俩小姑娘呢……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都憋了她俩一个月了,不让她们偷吃肉……” 偷吃肉和干净不干净有什么必要的关联么?陈太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此肉非彼肉,一是活肉,一是死肉,两者之间是有天壤之别的! 见他眼睛骨碌碌乱转,似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刘望男的身子微微地向他凑凑,一股浓浓的,却又略带一丝暧昧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同时,声带中发出一种颤抖且沙哑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不过,要说起真功夫,呵呵,她俩可真不如我呢……” 陈太忠的眉头皱皱,鼻子也抽了一抽,略带惊奇地望着她,“你……你身上的味道?” 说实话,他从没想到,人身上能散发出性暗示如此强烈的味道,如果是香水的话,会是什么样的香水呢? 做为一个仙人,他的六识远超旁人,几乎在瞬间就发现了这种味道的古怪。 刘望男却是以为,对方已经明白了这种味道的来历,反正,她原本也没有打算遮掩的——这东西瞒不过那些高档次的花丛圣手,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错,香奈儿五号……” 第98章 护花使者 香奈儿五号,号称是“高贵典雅的暧昧”,世界十大香水之一,真的是大名鼎鼎,不过,那时中国,听说过这个的不多,用得起的就更不多了。 一代性感影后玛丽莲·梦露所说的那句“我只穿香奈儿5号入睡”,更是让这种香水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YY的男人们和艳羡的女人们。 其实,这香水的味道,确实有点刺鼻,它的发明者香奈儿女士对香水的理念是——“香水要强烈得像一记耳光那样令人难忘。” 当然,刘望男不会认为陈太忠不懂,她轻叹一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有一层类似水雾的东西升起,“这是多年前,一个,一个朋友……他送我的。” 她的表情,可谓是楚楚动人,可惜,陈太忠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狐狸精见得多了,鼻子也就不会随便喷血了,他冷哼了一声,“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可偏偏的,刘望男还就听得懂,她的眼睛在瞬间就变得极大,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骇然地望向陈太忠,“你,你怎么……” “十七跟我说了,你从来不给他这样的机会,”说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就有点想笑,十七垂涎眼前这位,已经很久了,为了将其推倒,软硬手段都试过不少,怎奈都不得要领。 不过,刘望男的姐姐手上有大量通玉县的小姐资源,太过分的手段,十七还是不敢使,最多也就是佯醉一下,试图霸王硬上弓而已。 因为这位软硬不吃,十七才想到跑到陈太忠那里,想学学什么一百零八大套,二百五十六小套,“那啥,陈书记,这可是关系到咱歌城的稳定,就算您教不全我,我也得学上几套比较常用的吧?” 可是这要求……不是为难陈大仙人么? 说不得,陈太忠只能胡乱地抵挡一阵,最后拿出领导的架势,才喝退了心有不甘的十七。 陈太忠是个很自信的男人,但是他再自信,也会对一些异常现象警觉——其实说实话,他只是觉得,刘望男的年纪,似乎偏大了一点,有了这种心思,他才会发现不妥。 十七好歹是歌城的总经理,丫想要,她死活不给,而我纵然是带了女伴来,你还想跟我切磋?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也有点不合情理不是? 难道当官儿地威力真的这么大?他想弄个明白。 刘望男却是一时不察,露出了马脚,慌不迭胡乱掩饰地笑笑,“呵呵,纯粹是技术交流,技术交流而已,您不觉得,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么?” “这学问不止跟深浅有关吧?我觉得跟松紧、滑涩、冷暖都有关才对,如果你认为自己很深的话,我并不感兴趣,”陈太忠冷冷一笑,直接把话题岔开,刘望男的这个变脸,表现得非常明显,而他既然操上心了,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 难道说,她听说我身怀仙灵之气了,想从我这里得到点儿?陈太忠认为,这个猜想,或者是最接近现实的,说实话,他不想泄露自己仙人的身份,但同时,他也没去疑神疑鬼地刻意去保密。 他只是不喜欢麻烦而已,尤其是这麻烦,或者会影响到他锻炼情商的时候。 所以,他有点不高兴了,嘴里自然也就蹦不出什么好话来,“做人,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刘望男的脸色顿时精彩了起来,红白蓝紫地变幻了半天,才低头轻轻一叹,头再抬起时,脸上却又是那媚笑了,不过,这次她的眼睛有些发亮,“好吧,不过,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那些套路是真的假的?你都清楚么?” 套路自然是真的,陈太忠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至于后面那个问题,直接被他无视了,这蠢女人既然要把两个问题并作一个,他也没兴趣去指出其中谬误。 “那我告诉你原因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试试哦,”刘望男眉开眼笑地拉住他的手,小指轻挠他的掌心。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陈太忠心中的欲火腾地就上来了,刘望男在他眼中也变得妩媚了很多,年龄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了。 好吧,我中了媚术了,嗯,她的媚术太高深了,我抵挡不住!陈太忠想都不想,直接就放弃了抵抗,很痛快地点点头。 当然,刘望男真要问他有关仙人的问题的话,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到时候是先奸后杀,还是奸了不杀,就要看情况了。 简单一点说就是,在刘某人孜孜不倦的勾引下,罗天上仙兴起了,想要宠幸她了,他甚至想到了“锵锵四人行”,因为……我很强嘛,“要不要把那俩也喊来?嗯……一个月没吃肉的那俩?” “没问题,只要你坚持得住,那样的话,时间会长一些,”刘望男轻笑一声,眼一瞥不远处的大包间,“你的女伴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种事当然不能让杨倩倩知道!陈太忠愣了一下,沉重地摇摇头,唉,还是不能四人行啊,实在……实在是太遗憾了,“算了,就你一个吧,快点儿,我赶时间呢。” 赶时间……这么煞风景的话,也只有人民公仆或者神仙中人说得出口了吧? 我就知道是这样,刘望男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下自己的考虑周全,比内媚的话,她自信绝对超过自己的徒弟,但是,面对陈书记这种内媚高手高高手,万一人家不稀罕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媚术,只比青春靓丽的话,她很可能会输给自己的徒弟! 所以,她当然不想别人介入这次活动,至于说小陈书记是不是真的喜欢三飞四飞的,她绝对不会在意或者吃醋,只要自己能用优质的服务套住他,哪怕日后是一百零八飞,也能给他张罗,两条腿加个窟窿的101,海了去啦,找点美女很难么? “好啊,”刘望男轻笑一声,直接把他拉进了最近的一个包间内,在关门前,把包间门口手柄上“欢迎光临”的牌子一翻,顿时就变成了“请勿打扰”。 “哇,你的好大啊……”过不多时,包间门板处隐隐有些许声音传出,可见,包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俩月就能修好的歌城,质量堪忧。 “说重点,说重点,”一个男声也传了出来,隐隐有种威严的味道,“为什么是我?咝……你别含我那儿啊,你的嘴留着,我还等着你说话呢,哼,没有合适的理由,我凭什么跟你切磋?” 这话一出,包间内的声音,顿时低了不少,隐约有些人声,但也如远处高楼的飘渺的歌声一般,低至若有若无的境地。 不多时,又传出了陈太忠的笑声,声音中带了无比轻松的味道。 可惜这笑声并未坚持多久,几乎是在笑声刚起的同时,包间内响起了节奏明快的音乐,又间杂着能让人心跳不已的超重低音,正是那首大名鼎鼎的《护花使者》。 “她总是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她总是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她总是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听得出来,是循环播放! 电话号码留了二十多次,足足过了有三十多分钟,包间里的一男一女衣冠楚楚地走了出来,不过,刘望男的脸上和脖颈处,还有些许的粉红尚未完全褪去,只是,为了制造暧昧气氛,歌城的灯光比较昏暗,错非有人盯着她看的话,一时倒也不虞被发现。 “你这招‘众星拱北’,用得还是不错的,”陈太忠也是一脸的轻松,虽是有些微微的气喘,但脸上从容淡然,正是一副学术交流的样子,“嗯,很不错……” 众星拱北,是一百零八大套里的一套,他听说过,但从未品尝过,今天总算开眼了,不得不承认,这个内媚……它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惜,其他一百零七套在哪里等着我呢? “我们管这个叫锦鲤吸水,不过,我也听说过众星拱北这个说法……”刘望男终究是女人,说起这个,些许的赧然还是有的。 正说着,她的脚微微一顿,腹部轻轻一提,看得陈太忠有点纳闷,“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你?弄进去那么多,快流出来了……”刘望男斜着瞟他一眼,刀削斧凿一般的雕塑美的脸上,一时间竟然是风情无限。 第99章 饭票之争 刘望男一听陈太忠能说出来“众星拱北”这个词,马上就断定,这是一个绝对是老玩家,骨灰级的那种,看来,他真没有骗我? 所谓的锦鲤吸水,大家都知道,鲤鱼不是没有牙,不过,它的牙在喉部一般人看不到而已,这种内媚,就是说女人通过自己内部的蠕动,让男人达到高潮。 这算是一种极品的内媚,所以,被划分到了大套中,想想就知道,一个男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爽歪歪,那种销魂,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 这种媚术对女人体质的要求很高,事实上,锦鲤吸水基本上是天生的,属于名器的范畴,虽然,通过后天的锻炼,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但相对而言,感觉要差上许多。 刘望男就是后天锻炼出来的。 这一点,陈太忠很清楚,因为她耻骨的结构,并没有达到类似的巧妙,吮吸的力度是有了,但那种挤压和蠕动,却比传说中的稍微柔软了点,虽然销魂依旧,但对上体质上佳的他,就有点吊胃口的感觉了,“这是你自己练出来的吧?” “嗯,”刘望男点点头,她不辞辛苦地锻炼,其中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现在想想都有点不堪回首的感觉,说起上进心,谁说女子不如男? 可是,纵然是这样,她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这一切,怎么能让她不耿耿于怀?“太忠,我可是把底子都交给你了啊。” “嗯,我知道了,”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还真没想到,这女人找自己,居然是为了报复,或者说……找个靠山防身? 十来年前,刘望男是文艺兵,而且,是那种人见人爱的那种,在文工团里算是出类拔萃地,所以,有什么重大场合需要气氛陪衬的话,她总是会接到出发的命令。 文工团并不仅仅为部队服务,事实上,她们跟地方政府的接触更多一些,所以,刘望男在当地的上层社会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不过,名气这东西,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文艺兵们都清楚,女人的青春,实在是太短暂了,借着这阵东风,为自己找一张长期饭票才是真的。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在一次陪同贵宾地活动中,那名贵宾深深地被她的内媚所吸引,就有了金屋藏娇的心思。 遗憾的是,更有准备的人出现了,刘望男最要好的姐妹胡芳芳,也入了那名贵宾的法眼,两姐妹之间,就出现了友好竞争。 友好竞争——显然,这是刘望男的一厢情愿,那个年头优质的长期饭票不是很多,而且,那饭票年纪不大,也算得上一表人才,虽然……饭票是有妻子的。 胡芳芳比刘望男小点,平日里也得过不少照顾,不过,谁都渴望拥有更美好的生活,所以,她使出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比如说,刘望男和饭票一觉醒来,饭票就发现自己的金表不见了,而后,又很轻易地在刘望男的宿舍中找到了其下落。 当然,这事过于蹊跷,饭票倒是没有认定是她做的,只是,他心里自然要有些不爽——这个女孩平时的人缘是不是差了点?弄回金屋藏着,会不会给我惹来点是非? 再比如,刘望男不小心喝了掺杂了泻药的饮料,正在使劲用锦鲤吸水的功夫使劲吸水、伺候饭票的时候,忽然有了便意,还是憋不住的那种,这……委实是太过扫兴了…… 于是,胡芳芳笑到了最后,而她得逞之后,不但没有就此放对手一马,反倒是发挥出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对着自己昔日地亲密姐妹穷追猛打了起来。 好死不死的是,饭票的妻子,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于是,她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扶正了。 所以,刘望男不得不黯然回乡,按说,像她这种档次的文艺兵,混得再惨,也不至于混回国家级贫困县去,不过,谁要胡芳芳不肯放过她呢? 然后,她有了段短暂婚史,只是,后来又离婚了,这件事的背后,又隐约有她昔日姐妹的影子。 这真是一段令人郁闷的历史。 以刘望男往昔的交际史,陈太忠这种级别的小官,她根本不可能去刻意巴结,不过,这家歌城地幕前老板十七和幕后老板古昕,都神秘兮兮地暗示,陈书记此人,是非常不简单的。 不简单?那最好了,刘望男的苦日子过得够久了,她做梦都想重返往日地辉煌生活,虽说这陈书记未必抵挡得住胡芳芳的势力,不过,既然有试试的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当然,她也不是那么一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该下的功夫,还是要下的,只是,别人都看不懂陈太忠的经历,她自然也看不懂。 所以,陈太忠给她的感觉就是,神秘!非常地神秘,绝对绝对值得投资,捂住,这么一支大好的潜力股,一定要捂住了! 等到陈太忠进入党校进修,刘望男已经品出了其中味道,再加上陈某人深谙内媚之术,就越发地让她期待了起来。 内媚之术,跟期待有什么关系呢?她难道还想再继续进修内媚之术么?这么想的人,可就大错特错了! 所谓内媚,绝对是要归到骄奢淫逸一类的生活中去的,一般人,不可能对这种东西有太多的了解,但是,陈太忠比一般人了解得多得多,而且还非常系统,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陈书记的背景,绝对不会是履历上写的那么简单,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才能传承下如此东西,想通这一点,刘望男的所作所为,倒也就不奇怪了。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还是比较高兴,刘望男找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仙灵之气,只是为了单纯的归附自己,这是好事,眼下他缺乏的,就是势力。 至于说胡芳芳和饭票之流,他没放在眼里,不过,他也不会贸贸然地为刘望男出头,在刚才的“切磋”中,他固然是得到了些许快感和经验,但刘望男不也是得了仙灵之气? 所以,这只是交换,单纯的交换而已,等价与否并不重要,他只能给刘望男一个承诺,“好了,你老老实实地在十七这里干,有人找你麻烦的话,我帮你出头。” 这个承诺,并没有达到刘望男的期望值,做个称职的妈咪,也不是她的奋斗目标,在她心中,做个万人敬仰的贵妇,或者说笑傲职场的交际花,才更能体现她自身的价值。 不过,这么多年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也让她深深地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毕竟,她现在已经服侍过陈书记了,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不是么? 而且,十七给她开出的薪水并不低,她再也不用那么困窘地生活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落到自己手里的,那才是真的。 当然,些许的小手段,刘望男还是会顺势施展一下的,她略作迟疑,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人家听你的,不过……来的客人,万一手脚不干净,我该怎么办啊?” 呃……这是一个问题啊,陈太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常理说,他是一个独占心理很强的人,他动过的女人,自是不想让别人再动了,不过这个刘望男不但年纪大了点,而且,她……她是二老板啊,落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残花败柳了。 可就这么放刘望男去被别人揩油占便宜,他罗天上仙的尊严何在?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宠幸过的女人,是别的俗人能随便动手动脚的么? 沉吟半晌,他才郁闷地撇撇嘴,“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喜欢就随你,你要不喜欢也随便你,反正,有人想违反你的意愿,你找我好了。” 我这算得上情至意尽了吧?陈太忠真的很郁闷,虽然他能确定,这是自己有情意的表现,不过他真的不好受,“你要跟别人好的话,提前告诉我,否则,哼哼……” 否则什么,他没说,不过话里的意思,两人都明白。 这就是被他拴死了!刘望男知道,自己要是再跟别人好上,怕是就得不到陈书记的支持了,这个现实,让她有些郁闷,她正是所谓的如狼似虎的年纪,就此不沾这个,有点难熬啊。 不过同时,她也有点微微的欣喜,这说明,陈书记还是有一点点在乎她的,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她就有信心把优势扩大,“呵呵,那倒不会,经历了陈书记这宝贝,我怎么会对别人还有兴趣?” 第100章 是后患? 我的……很大吧?听到刘望男的夸奖,陈太忠差点就张嘴问出来了。 他对这个一直耿耿于怀,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不喜欢后人的主儿,以前没注意到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注意到了,难免就会较较真,男人嘛,谁会不在意这个? 还好,他紧记着,自己扮演的是一个花丛老手,虽然年纪是个问题,但他可不想就此露出马脚被人小看,而是貌似很无所谓地点点头,“那是,今天我要不是赶时间,哼哼……”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哪天还是可以再试试的嘛,”刘望男捂嘴轻笑,身子微微一抖一抖的,这叫欲擒故纵,“不过……你的很大哦,软了都比别人的大……” 这才叫瞌睡给了个枕头!陈太忠对刘望男的好感,顿时直线上升。 他不是不清楚,欢场女子的话,往往是当不得真的,可刘望男置疑在先,夸奖在后,这话的真实性顿时就提高了不少。 他并不在意持久性,以他的仙人之躯,用上些许仙力,翠心也能钻出个洞来,他在意的,就是尺寸问题,虽然这尺寸他是可以调整的。 这种信息,任娇是不可能提供给他的,当然,他也绝对不能容忍任娇提供类似信息给自己,也只有见识过不少风雨的刘望男,才有这个资格评判一下,这让他心里大为受用! “所以吧……”他刚想借此再试探一下这话的真假,顺便约定一下“四人行”地时间,就见杨倩倩从前面的大包间里走了出来。 “太忠,你不是买饮料去了么?买回来没有?”问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微微有点红,因为,她从没叫过他“太忠”,可自打到了这里,别人都这么叫他,她若是不入乡随俗,那不是感觉有点……生分么?“唱了这么久,我有点渴了。” 咦?你也这么叫我?陈太忠在瞬间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的眼神奇好,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得见杨倩倩脸上似乎有点不自然,于是,就不想再抓住这个问题琢磨了。 “哦,陈书记说了,我去帮你们拿,”刘望男服侍惯领导了,察言观色和随机应变的水平比一般人高出不少,她微笑着发问,“嗯,你喝点什么?露露还是茹梦?” “嗯……茹梦吧,”毕竟是刚毕业地学生,杨倩倩做事还稍稍有些青涩,毫不客气就选了一种,接着又用狐疑的眼色在两人脸上扫扫,似乎发现了什么。 走进大包间,杨倩倩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递一个话筒给陈太忠,“喏,你唱一会儿吧,不行,我的嗓子撑不住了。” 陈太忠也不犹豫,他会的歌不少,但喜欢的不多,拿过歌本选了半天,终于选出一首郑智化的《水手》出来,他喜欢这歌的粗犷,也喜欢歌词的沧桑。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地感觉,象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好啊,太忠,唱得不错,”杨倩倩轻轻拍手,坐直了身子,笑吟吟地看着他,“老同学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你可藏得够深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服务生端了饮料进来,她伸手取了过来,一边头也不抬地插着吸管,一边发问,“等等咱俩合唱两首吧?” 陈太忠是个不经夸的性子,听到杨倩倩如此说,唱得更起兴了,虽然他现在很想把放在那里的百威啤酒打开喝喝,不过,这不是歌儿没唱完么? 一曲歌罢,又是一曲《找路的人》,还是郑智化地,因为杨倩倩说了,嗓子还没恢复过来。 等到两人坐在那里,打算选一首男女声合唱的时候,古昕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太忠,快点儿来,有人闹事。” “你是警察啊,”陈太忠看看他,心里颇为奇怪,“谁敢不开眼,欺负到你头上?” “你认识,就是那个狗脸彪,”古昕苦着一张脸,“我不方便出头啊,只能从旁边劝说,要是没有刘东凯那混蛋整我,我倒是不怕,可眼下我得夹着尾巴做人,哪儿敢说这是我的摊子?” 狗脸彪知道古昕和陈太忠的关系,所以他也不敢小看这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不过,他今天来是有意闹事,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说不得就要将古昕一军。 “我说姓古的,我知道你靠着谁,这买卖要是你的,我彪子卖你面子,二话不说就走人,可既然不是你的,你最好别挡我的财路,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合着你要脸,我就不要脸了?” 其时,古昕也有几个朋友在场,不过,狗脸彪恶名在外,大家也只能就事说事地劝解,古昕眼见不妙,赶紧就去搬救兵。 “拿二十万出来,这场子我就再也不来了,我给你们面子,不月月收钱了,”因为一来就看到古昕在现场,狗脸彪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他非常清楚,古昕本来在现场同古昕被人喊到现场的区别,这说明古所同这个叫十七的老板关系很好。 “这场子是我罩的,”他正吹着口哨,抖着一条腿抬头看天花板呢,一个令他一辈子难忘的声音出现了,“怎么,你还想跟我收钱?出息了啊,狗脸彪!” 狗脸彪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刷白,他身边二十多个小弟,有人识得这个声音,但大多数还是不认识陈太忠的来历。 “妈的,你敢这么叫彪哥?”一个瘦小的家伙喊了一声,别看丫身板小,声音却是着实地大,简直有若洪钟一般嗡嗡作响,“你……” “啪,”更大的一声出现了,狗脸彪甩手就给了这厮一个清脆无比地耳光,直打得他一个趔趄,“妈的,这是陈哥,你再胡嘞嘞,老子废了你。” 他怎么敢让自己的小弟把话说完?靠,这趟买卖接的,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嗯,表现不错,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冲他招招手,也不叫狗脸彪的外号了,“来,小彪,我问你点事儿。” 狗脸彪毕恭毕敬地走了过去。 看着两人走到角落嘀咕起来,就有人凑到十七跟前悄声打问,“十七,这是哪路神仙啊?能让狗脸彪这么听话的,数遍凤凰市也没几个人啊。” 十七刚才对着狗脸彪的时候,就颇不含糊,他听老古说过那次饭店奇遇,知道陈书记稳稳吃得住狗脸彪,所以,刚才他虽然没胆子跳脚,但不卑不亢总是做到了。 听到有人这么问,他笑嘻嘻地回答,“这是街道办的政法委陈书记,他跟彪子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啊?” 资源是宝贵的,十七不想跟别人共享,而且,他也拿不定陈太忠喜欢不喜欢被传出去,他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万一惹得陈书记不高兴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过不多时,狗脸彪走了过来,两眼死死盯着十七,“呵呵,不简单啊十七,现在也混得算个人物了,居然给我下套?” 他是笑着说的,但是话里的怨毒,却是一览无遗,很明显,他认为,刚才十七不该隐瞒陈太忠就呆在在歌城里的事实,要知道这人王在这儿,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走,也省下刚才在众多小弟面前出乖露丑了。 混社会的,格外讲究面子,狗脸彪这次,算是恨透十七了……你丫敢跟老子玩阴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陈太忠呆在这里和被人喊来这里,那绝对是不同的,狗脸彪心里再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十七却是微微一笑,他有他的说法,“呵呵,彪哥,刚才我那么说的话,你也得信不是?你要是以为我道听途说,随便拿个人蒙你,万一折腾起来,等你闹得不成个样子,陈哥再出来的话,那麻烦不是更大了?” 好,算你狠,狗脸彪口头上的便宜也占不到,又不敢继续较真下去,拔腿就想走人了,却不防陈太忠走过来拉住了他,“我说彪子,那个人……怎么回事啊?” 狗脸彪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到林海峰站在人群后低着头,浑身哆嗦着,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他心里也有点点后悔——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啊!轻声叹口气,他把陈太忠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陈哥,这个……可不怪我,他的手是砍了,不过后来他去医院……” “我说的不是这个,”陈太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没心思追究狗脸彪玩的小猫腻,“刚才他看我的眼神,我很不喜欢啊,你说吧,该怎么办?” 两人正在这里说话呢,林海峰的眼睛又瞟了过来,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但那双眸子中所带的怨毒,却被两个人看得真又真! 第101章 温柔一刀 林海峰的这种眼神,狗脸彪见得多了,他非常清楚,那是一种深藏在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愤怒。 拜托,想找死,不要拉上我啊!狗脸彪一脸郁闷的又叹一口气,“唉,陈哥你说吧,您想怎么处理他?小彪绝对不会有半点怨言。” 狗脸彪也为难啊,混社会的,丢下自己的小弟不管,那是相当没面子的事儿,尤其是林海峰这种比较乖巧的手下,不过,外人既然称他做狗脸,翻脸无情这种行为,他倒也能比较自然地做出。 至于说面子,那是对上人类的时候才能讲的,对上非人类,还讲面子就是找死,反正今天,他的面子已经丢得够狠了,虱子多了,也就不咬人了。 谁想,陈太忠并不想让他抽身事外,低沉的声音在狗脸彪耳边响起,“呵呵,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杀了他,第二个,就是我杀了你!” 狗脸彪顿时就全身冰凉地呆在了那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走了。 陈太忠根本不会把一个普通人的死活放在心上,虽然他不喜欢滥杀无辜,但那小林子招惹他在先,而后不但不思悔改,反倒还敢那么怨毒地看他……那眼神又让他想起了冲击紫府金仙的那一刻。 那么,取其小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五分钟后,狗脸彪的身体才渐渐地有了点知觉,天气已经很热了,不过他的身上有的只是阵阵寒意,整个身子似乎都被冻僵了,恍惚间,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涌入他的脑中:我操,我俩……到底谁是黑社会啊? 当然,遇到陈太忠,他就等于遭遇了商业行为中的“不可抗力”,不管乐意不乐意,只有乖乖地认命的份儿。 既然遇到了不可抗力,冷静啊!理智啊!等等正面心态自然随之而来,很简单的逻辑——技不如人还要挑衅,不收拾你收拾谁? 嘿嘿!总算是今天陈哥心情好,也知道我小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有找我的麻烦! 想到这里,狗脸彪的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给陈太忠恭敬地点点头,带头向外走去,“我说,都走了都走了,这个地方,大家记住了,以后都别来捣乱,听见没有?” 看着这帮凶神恶煞远去,十七拽住了陈太忠,“陈哥,问出来是谁指使地没有?” 道理在那里摆着,初开始,狗脸彪连古昕的面子都不卖,可见绝对不是普通的收保护费的问题,就算他不怕古所长,但是一般而言,混混对上警察的时候,很少做得太绝,做人嘛,须留条后路,山不转水转,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占了上风头? 所以,十有八九,丫是受人指使来的。 这问题问得陈太忠愣了一愣,他上下打量几眼十七,“呵呵,你也想到了?”他还以为就自己想到了呢,这个十七,果然精明啊。 “那当然了,”十七笑嘻嘻地点点头,他并不介意偶尔卖弄一下自己的机灵,以便给陈书记留下更好地印象,那样才能更好地发挥自身的能力,“您和古所把这摊子交给我管,我怎么敢不上心?” 这话说得叫个漂亮,空头的人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好的,十七相信陈书记没有谋夺产业的意思,嘴皮子也能跟得上,所以才有了这么暖人肺腑的空话。 “你小子就贫吧,”陈太忠并不惊讶此人的精明,他早已经习惯了,精明的人屈居下位地大有人在,不过是实力使然,他自己有实力,自然无须介意,“其实没啥大不了的……” 狗脸彪刚才很老实地交待了。 幕后指使的有两家,都是凤凰市大名鼎鼎的娱乐场所,金凯利和帝王宫,这两家在黑白两道的根子很深,据说还有政府中的要员参了暗股,在凤凰市混得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改造过地“幻梦城”靠近城乡结合部,投资不算小,地方也够大,这么一家大型的娱乐场所开张,不被同行相忌是不可能的。 娱乐行业市场虽大,但并不是生活必需品,客户群也是相对比较稳定的,去你那里多了,来我这里自然就少了,金凯利和帝王宫绝对不会坐视幻梦城坐大的,今天请狗脸彪来,就是想做个试探,看看这家新歌城的背后,会有什么样的人物支持。 如果“幻梦城”背后没什么像样的人物,那么就直接踩倒了,没实力就不要学我们搞娱乐业嘛;如果有人支持,以狗脸彪的恶名,十有八九也能撕扯下一两块肉下来,那样的话,也算不白打探一场。 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法还是相当温柔地——或者说阴损,这两家没选歌城开业的时候再来,就存了万一遭遇强大势力,好及时做出妥协的心思,人在江湖飘,留一手还是必要的。 以陈太忠的逻辑思维能力,怀疑狗脸彪是很简单的,所以他才拎了那厮去问,却没想到后面还有如此的内幕。 十七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无所谓地点点头,“很正常嘛,无非就是试试而已,又死不了人,万一咱们好欺负呢?” 该欺负人的时候你要不欺负,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妈的,我还以为我已经很操蛋了呢!陈太忠有点恼火,可我就是再操蛋,也不会找无关人的麻烦啊,这才叫一山更比一山高,我穿越得实在……太冤枉了! 两人说着话,一旁的人也凑了过来,纷纷跟陈太忠套着近乎,一时间,十七和古昕两个主人反倒有些被冷落了。 要谦逊!陈太忠心里不住地提醒着自己,然后他就愕然地发现,自己越谦虚,别人奉承的力度反倒越发地高了起来,而且,似乎诚意也增加了不少。 看来,谦虚使人进步,这话果然不假,虽然他觉得,不能高谈阔论夸夸其谈实在有些难受,但有了这种感觉,那份难受的感觉,还是被冲抵掉不少。 就在这时,有人喊他,“太忠!太忠!!!” 是杨倩倩,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溜了出来,她旁边站的居然是刘望男,而且,两人的手还牵着,老天,这俩什么时候变得关系这么密切了? 陈太忠跟众人告个罪,走到杨倩倩面前,“呵呵,好了,刚才有点小事,都处理完了,走,咱们唱歌去!” “不了,太晚了,”杨倩倩摇摇头,长长的睫毛后眼神非常清亮,那是一种仰慕,刚才的事,她都看到了,陈太忠在她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了不少。 男人对女人,是因为爱而产生尊重,女人对男人却恰恰相反,大部分都是因为尊重而产生爱,就陈太忠刚才的表现,对女人而言,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男人。 春风化雨,不经意间的触动,往往是最难抵挡的,因为,当事人或者都没意识到其中的微妙,比如说杨倩倩,她只是有些感慨:怪不得以前太忠在学校里,表现得总是很怪癖,敢情他身上,还藏了太多不为人所知道的秘密。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成为她晚回家的借口,“我得回去了,你好好玩吧。” 陈太忠顿时愕然,他不想这么早回去,古昕和十七的朋友不但对他很尊重,而且其中,还有几个值得交往的人,这么离开,未免有点可惜。 可是,就这么让杨倩倩一个人走,也不是那么回事啊,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他正迟疑呢,只觉得身后有人轻轻地推了自己一把,回头一看,刘望男正在向自己使眼色:快追上去啊! 在刻不容缓的两难之时,如果有不相干的外人提示该如何选择,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听从的,陈太忠一时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冲边上的几位男士一抱拳。 “诸位,不好意思啊,我得送我女朋友去了,你们慢慢玩儿。” 杨倩倩现在离他还不足十米,耳听到这话身子顿时一顿,就僵在了那里,直到陈太忠走过来,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走出歌城很远之后,杨倩倩才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你要送谁回家?” 只是,她的眼神中,隐约带了点笑意,抑或,还有点点羞涩? “这么走,实在太失礼了,可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嘛,”陈太忠无奈地摊开双手耸耸肩膀,这个动作学自十七,他觉得这么做挺潇洒的。 “呵呵,所以我得找个借口啊,倩倩,你不是真生气吧?”她能只叫他的名字,他自然也会有样学样。 第102章 大排档纠纷 杨倩倩盯着陈太忠看了半晌,没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异样的东西,于是撇撇嘴点点头,“好了,我原谅你了,算你够朋友,还知道考虑我的安全。”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丝淡淡的失落涌上了她的心头,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陈太忠听到自己的情商被肯定,心中顿时就多了几分欢喜,立刻再接再厉地发挥了起来,“这么晚回去,你家还有饭么?不如一起吃点去吧?” 杨倩倩一下愣住了,现在都八点了呢,这算什么?暗示么? 陈太忠却是人品爆发,愈加地不可收拾起来,看到她的表情,居然很顺理成章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哦,你是怕家里人着急吧?喏,给你家先打个电话嘛。” 有时候,对付女人,男人霸道点,也未尝不是好事,杨倩倩大大的眼睛斜瞥了他一眼,居然就伸手接过了电话,略微踌躇一下,就开始按键了…… 杨家的家教比较严,尤其是杨母,对自己宝贝女儿看得很紧,对回家的时间规定得很死,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家,还是注意点名声的好,现在的年轻人,太不让人放心了。 不过,听说杨倩倩是同进修班的同学吃饭,她也实在没办法不准,女儿已经选择了这么一条路,自然只能这么走下去了,在官场上,太脱离群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还好,杨倩倩说了,“还有”高中同学陈太忠在“作陪”,倒也能让人放心。 “咱们去哪儿吃啊?”打完电话,杨倩倩走了回来,轻出口气,心情却是不错,她很久没这么晚在外面玩儿过了。 “嗯,前面不远就是天府路了,咱们吃牛肉面去吧?” 天府路……牛肉面! 天府路是开发区最靠近市区的一条街道,天气一热,晚上路边就有不少大排档,挺热闹的。 杨倩倩的额头迅速生出黑线若干条,在她想来,自己已经很给陈太忠面子,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在一起吃饭,怎么还不得去个差不多点的地方?那样也显得……显得他诚心嘛。 少女的小拳头,顿时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有点想暴走了,同时又有一点点的失望:牛肉面……只是牛肉面!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钱么?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家里请假出来的呢!一时间,她真有点万念俱灰了,这家伙的脑瓜似乎不够用吧?还是说……还是说他从没把我放到心里去过? 陈太忠却没意识到一点,而是很郑重地解释,“本来吧,我想跟你去碧园大酒店地,不过,去那里吃饭,太耽误时间了,我怕你家人操心,还不如……” 碧园大酒店也是凤凰市一流的酒店,跟海上明月差不多,离这里不是很远,消费很高,当然,那点小钱,陈太忠是看不到眼里的。 “好了,好了,”杨倩倩打断了他的话,笑吟吟地回答他,“呵呵,其实吃大排档就不错,一边吃,一边还可以看街景,我很久没有吃过了呢。” 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毫无疑问,这个怪人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真的是太令人高兴了,杨倩倩并不是拜金一族,她介意的是他对自己在意与否。 至于说去碧园的包间吃饭,还是在马路边吃大排档,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情饮水饱! 天啦,我都在想什么啊?杨倩倩的脸都有一点点红了,她悄悄地瞥一眼陈太忠,却发现那厮皱着眉头。 “太忠,想什么呢?” 陈太忠真是后知后觉,等杨倩倩答应了他去吃大排档,他才愕然地想到,吃这牛肉面,跟在家里吃方便面也没什么两样吧?这显然是对倩倩同学不够尊重嘛。 唉,情商这玩意儿,还真的……挺不好把握,“嗯,没啥,我是想……是想外面会不会有点脏?要不你再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咱们去碧园?” “不用了!”杨倩倩开心地一笑,连蹦带跳地向前跑去,“哈,快点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开心,非常非常地开心,脸上挂满了甜美的笑容,这一刻,空气是清新的,月亮是皎洁的,连星星都是眨着眼睛会笑的…… “莫名其妙,你跑得过我么?”陈太忠嘟囔一声,迈开长腿跟了过去。 才到天府路口,就听到有人吵吵,两人一看,一个大排档前,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人,正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太不像话了,面里有指甲!这还让人怎么吃饭?”一个女人尖声地叫着,“我跟你说啊,老板,今天你不给我们说出个一二三来,咱们没完!” “咦?是张慧玲啊,”杨倩倩的眼睛不错,一眼认出了发飙的女人。 张慧玲也是同他们一起进修地干部,大概有二十三四的模样,身材娇小,小鼻子小嘴,长得很甜美,是来自曲阳县……现在曲阳区的审计局。 平日里在班里,她也是那些未婚学员的注意对象之一,不过,她也不怎么搭理旁人,比杨倩倩强点也有限,倒是没事爱跟曲阳区来的三个学员搅在一起。 其中,有一个叫谢向南的曲阳干部,她招呼得最热情,可那谢某人长得黑黝黝地瘦小无比,还戴个眼镜,不但不善言谈,性格也偏于懦弱,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人。 谢向南是曲阳劳动局副局长,虽然以他二十五的年纪,当个副局长已经算是官运亨通了,可是,在班里,跟他能比肩的青年才俊也很有几个,大家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不过还好,陈太忠和杨倩倩对这四个人,平日里还算客气,所以,见到张慧玲,陈太忠下意识地一扫,果然,谢向南正站在她旁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至于另两个曲阳的学员,却是不见踪迹,敢情,这两位是甩开了旁人,偷偷跑出来逛大街的? 张慧玲对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明显还没长开的那种,一看就是摊主从乡村雇用来的童工之流,已经被吓得呆在了那里,只会没命地抵赖了,“没有啊,没有啊,没有指甲!” “没指甲?你看看这是什么?”张慧玲手指桌上的一只碗,尖叫着。 “你跟她说什么?”谢向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然后抬头喊了起来,“老板!老板呢?” 男人终究是男人,虽然他平日在班里表现得比较木讷,但遇到事还真能抓住重点,不像张慧玲这种女人,平日精明,一旦激动起来就有点脑子不够用了。 “我就是!”一个身系围裙的胖大汉子走了过来,西北口音加上庞大汉子地眉眼,由里到外一股浓浓的淳朴扑面而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手拿小擀面杖的小伙子,一副不耐烦的口气,“我说,你喊什么喊?让不让人做买卖了?说,怎么回事?” 没人以为他俩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排档都是露天的,这个面摊儿的买卖不大,以张慧玲的嗓门,怕是隔壁的隔壁的面摊儿都知道这里出什么事了。 谢向南是好性子,左手扶扶眼镜,右手一指那碗,“我正吃着呢,就吃出个指甲来,你自己看看是不是!” “这指甲硌了他的牙了!”张慧玲还在尖叫,颇有点疯狂的样子,不过,倒也能理解,谁吃东西吃到这个,怕是脾气也不会很好,“你说吧,该怎么办?” “我看看?”那胖大汉子弯腰端起碗来,就着灯泡看了两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切,什么指甲?这是牛脆骨!”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筷筒里抽出两支筷子,迅疾地将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夹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高人啊!陈太忠心中大赞,这庞大汉子无论煞有介事的检查、恍然大悟的发现、消灭证据的迅捷……啧啧!这演技,太强了! 看着此人上下颌夸张地开阖,不但谢向南和张慧玲傻眼了,连走近的陈太忠和杨倩倩都有点晕,真嚼啊?那可是谢副局长刚吐出来的呢! 事情到了这步,没人会认为那不是指甲了,陈太忠叹口气,“唉,这么大一块儿,是脚趾甲吧?” 他说话还真够损的! 那汉子却是混若未闻,嚼了两口,硬生生地一抻脖子咽了下去,将碗放回桌上,坦然地看看两人,“没错,是脆骨,牛肉面里有点牛脆骨,那是很正常的嘛。” “那啥……你俩也看见了,我用的是干净筷子夹的,好了好了,你俩接着吃吧……” 接着吃?谢向南和张慧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谢向南发话了,“不吃了,走人,来……算帐!” “凭什么给他钱?”张慧玲拦住了他,“就这样的服务态度,哼,还让咱们接着吃呢,这钱,咱们不给他了!” 第103章 年年岁岁面相似 “你不给试试?”胖大汉子还没走远,听到这话,迅疾地一个转身,动作之灵巧,同他胖大的身躯完全不能匹配。 “我告诉你俩,你们乱嚷嚷,惊走了我的客人,这笔帐我还没跟你们算呢!”大汉手指张慧玲,脸色一沉,“吃不吃随便你们,要是想不给钱,哼……三儿!” 拿擀面杖的小伙子冷哼了一声,右手横持擀面杖,杖头轻轻地在左手手心敲打了两下,那意思很明显:你丫要是不给钱,老子就要动粗了! “我还就不给了,你动动我试试?”张慧玲可不吃这套,平日她在班里,说话细声细气的,似乎还非常善解人意,颇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可眼下,这汉子显然触动了她的逆鳞,“我还就不信了,凤凰市还没有王法了?” 她正喊着呢,谢向南拍拍她的肩膀,“算了,几个钱啊?给了他们就完了,咱们走。” 张慧玲显然还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不过,她似乎很在意谢向南的看法,冷哼一声,从手包里抽出十块钱,“算你们走运,找我三块……” 这里的牛肉面算是小吃,两人吃的一个中碗一个小碗,没点别的菜,就是七块钱,“不过我告诉你们,买卖不是你们这么做的。” “妈的,你还来劲儿了?谁指使你们来捣乱的?”胖大汉子不干了,直接一顶帽子扣了过去,憨厚的西北口音中,透了几许彪悍地味道出来,“十块不够,拿五十出来!” “凭什么?”这次,是谢向南发话了,这不是欺负人么?他就算比较实在,也不可能受得了这种气,“你知道我是谁么?” “老子管你是谁?”胖大汉子不理他,这话他听得多了,这么说话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虚张声势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会来大排档吃饭么? 再说了,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混迹凤凰市的时日也不短了,谢张二人的口音中,带了浓浓的曲阳味儿,既然不是凤凰本地人,欺负了也就欺负了! 最重要地是,谢向南瘦小的身材,根本吃不住他一拳地,那张慧玲也长得小巧,一看就不是悍妇的类型。 于是,头顶污秽的白色小帽的胖汉,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妈的,今天你俩要是拿不出五十块钱,别想走!” “太忠,这人太过分了吧?”杨倩倩看到这里,就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轻轻推了陈太忠一把,“呵呵,你这个政法委书记,当得实在不太称职啊!” 陈太忠被这话说得两眼翻白,这里算开发区街道办的,自己辖区上有这号人物,确实是丢脸啊,而且,这厮欺负地,还是自己的同学! “我说,有你这么办事儿的么?”他实在无法旁观了,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出面管管了,“你这算强买强卖吧?” “关你鸟事……”那拿着擀面杖的三儿眼睛一瞪,手里的小擀面杖作势就要上扬。 胖大汉子一把拦住了自己小伙计,他看得明白,陈太忠长得高大魁梧,气势挺不含糊,更重要的是,这年轻人话里有凤凰市本地的口音! 他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还没说什么,张慧玲却已经发现了这是自己的进修班同学,“哈,小陈,就是嘛,你来给评个理!” 他乡遇故知固然是大喜,但在他乡遇到本地人,也是很不错地事儿,她甚至有点难以抑制自己的惊喜,“他们欺负人!” “哦,我说呢,是熟人啊?”胖大汉子冷笑一声,一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懒婆姨,你给我出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也扎着围裙,更要命的是,她手里居然拿了把菜刀,“当家的,给你刀!” 汉子接刀在手,看也不看陈太忠,冲着谢向南阴森森地发话了,“小子,痛快点儿,说吧,给不给钱?” 谢向南有点犹豫了,他不缺钱,不过,这么被人逼着掏钱出来,实在也太没面子了,更何况,自己这边,现在又多了两人出来? 可是,不给钱的话,这事肯定要闹大,他也不希望自己或者自己的同学受到什么伤害,大家都是货真价实的国家干部,身娇肉贵的,跟这厮较真,实在太划不来了。 他这边犹豫着呢,陈太忠已经接过了话茬。 陈书记非常不喜欢被人无视,尤其还是被自己辖下的子民无视,这愤懑之心一起,就又打算阴人了,“要钱?好说啊,别说五十了,给你五百都没问题。” 入耳五百两字,大汉身子猛然一顿,迅疾地转了身过来,脸上顿时堆起一团的笑意,“呵呵,看看,还是凤凰本地人讲道理!” “别跟我扯这个,”陈太忠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钱我有,不过,你这饭根本不是人吃的,亏你好意思伸手拿钱?” “你这话怎么说的?”汉子的脸又绷了起来,声音也阴冷了起来,表情转换之快,情绪转变之大,实在让人有目不暇接的感觉,“哼哼,敢情这位朋友,也是有心人哦。”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怀疑,这些人是有意来砸场子地了,他虽然很想发作,但硬生生地又忍了下来,“现在,麻烦你告诉我,这饭怎么不是人吃的?” 要冷静!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西北地汉子不怕打架,但是毕竟人生地不熟,能师出有名就更好了! “这很简单啊,”陈太忠一指那碗已经有些发凉的牛肉面,“喏,就是这碗牛肉面,你要是能细嚼慢咽地吃完,不丢弃里面任何内容,我就给你五百,记住……是细嚼慢咽!” 这算什么条件啊?胖大汉子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他自家做的面,岂有不清楚的道理? 虽然这面粉是掺了添加剂的便宜面粉,牛肉也不怎么新鲜了,自家人做的时候也不太讲卫生,但这绝对是可以入口的东西嘛。 “好,我吃给你看!”他端起碗来就是一口,咀嚼得非常缓慢,同时抬头看看陈太忠,“这算是细嚼慢咽了吧?”——不错,自家的面,还就是这个味儿! “算,当然算,”陈太忠点点头,一脸的坦然,“你继续吃,稍微快点也行,我们赶时间呢。” 既然可以继续吃,汉子也不见外了,他还没吃晚饭呢,正好,有人买单了,呃,慢着……这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小蚂蚁,它在略微发凉的牛肉面里艰苦地跋涉着……我靠,三儿这活儿也太粗了点吧?蚂蚁都进来了? 算,我忍了,不过就是个蚂蚁嘛,这也算肉呢,汉子狠狠地挑了一筷子,塞进了嘴里,不住地咀嚼着,还挑衅一般地抬头看看陈太忠,怎么,我这牛肉面,人不能吃么?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汉子咀嚼到一半的时候,扫了一眼手里的碗……妈的,怎么还有半只苍蝇?这半只苍蝇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儿,问题是……剩下那半只苍蝇哪去了? 算,我继续忍,汉子再嚼嚼嘴里的面,又咽了下去,苍蝇也是肉嘛,高温消毒过的,不怕……我靠,这是谁的指甲? 碗里出现了三四个半月牙形的指甲,不过这指甲的主人显然不是很注意个人卫生,不但长,而且指甲壁上还有一些污垢…… 到这里的时候,汉子就有点不想吃下去了,孰料高高大大的那厮一声惊呼,“啊,这么多牛脆骨啊,老板你多吃点,补钙呢……” 我靠,我忍了,汉子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今天这事儿怕是不会善了啦,不过,一碗面已经被他吃得剩下三分之一了,不过是两筷子的事儿了,于是划拉划拉“牛脆骨”,打算再遭一次罪了。 就在他划拉的时候,碗里出现了更多的内容,几根头发又出现了,挺长的那种……这东西嚼起来,就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还有,这嘴里……怎么感觉这么咸呢?妈的,谁放这么多盐进来了? “还有发菜啊,”陈太忠强忍着笑意,在一旁点点头,一脸郑重的样子,“老板你做生意,还挺实诚的呢,我挺佩服你的!” 这当然不是什么发菜,汉子就来自西北,发菜这东西见得多了,哪有这种长相的发菜?再说了,自家的牛肉面里有什么东西,他能不清楚么? 我操你大爷!这两根毛发是……卷曲的! 胖大汉子实在没办法再细嚼慢咽下去了,他端起碗来就想全拨进嘴里,孰料陈太忠在旁边马上提醒了他,“嗯,要细嚼慢咽,细嚼慢咽啊……” 你不是啥也能吃么?那哥们儿今天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第104章 照相也能照出麻烦 “妈的,这饭我不吃了!”汉子实在无法忍受了,手中的碗重重地向桌子上一顿,“这五十……这五百我不要了,你们可以走了,成了吧?” “那可不成啊,”陈太忠摇摇头,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显示出一副很愕然的样子,“你自己都吃不下去自家的面,我这俩同学可是遭老罪了,我们要赔偿,精神损失……你听说过吧?” 说着,他抬头看看杨倩倩,怎么样,这事儿我处理得不错吧? 杨倩倩却是看得小脸直发白,她并不知道这是陈太忠使的障眼法,她还说这牛肉面果然是如此不堪呢,算了,还是……不要在大排档吃了吧? 谢向南和张慧玲的脸色更差,尤其是谢向南,看到自己吃的那碗面里,居然内容是如此的丰富,肠胃内禁不住就是好一通翻江倒海,我靠,这是人能吃的东西么? “赔偿没有,要命有一条!”大汉不干了,脸色又是一沉,手里的菜刀晃晃,低声嘶吼了起来,“我已经不收你们钱了,要故意惹事儿,那就来吧!” “故意惹事儿?”陈太忠冷笑一声,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嗤,这儿就归我管,故意惹你……你觉得你自己配么?” 大汉听到这话,瞪着眼睛琢磨了起来,这儿归这小子管?不是吧?收保护费的那几个哥们儿,那都是不打不相识的,里面没这位啊。 再说了,小伙子白白净净,虽然个头身板都有,但是看那眼神,正而有神,也不像是混混呐,莫非,莫非是白道上的? …… 猛然间,“当啷”一声,菜刀自他的手中跌落,大汉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陈太忠,惊骇得面无人色,“城、城……你是城管?” “城管算什么?”陈太忠冷哼一声,那是事业单位,能跟咱这政府的比么?“告诉你,明天老老实实地去……” “算了,太忠……”谢向南回来了,刚才他躲在一边打电话,估计也是在说这个事儿。 他摇摇头,“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还失了咱们的身份呢,走吧,去别的地方吃点,不要理他。” 陈太忠本不待听他的劝说,只是,他看到杨倩倩也微微点头,终于收起了那份收拾人的心思,谢向南他们曲阳区地干部似乎挺团结的,索性卖个面子给他好了。 看到谢向南和张慧玲地面色都不是很好,陈太忠猛然间才想到,自己作弄那个大汉是作弄爽了,不过那碗牛肉面,怕是让这二位也是……欲仙欲死了吧? 嗯,欠考虑了,欠考虑了,不等杨倩倩发话,他就笑嘻嘻地点头,试图挽回点影响,“那啥,相请不如偶遇,二位走了,我请客,去碧园大酒店吃一顿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看杨倩倩,“你……晚点回去,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张慧玲已经恢复了正常,笑嘻嘻地看着杨倩倩,“碧园那里有宵夜呢,咱们不用吃正餐,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我跟家里请假了,”面对她那略带暧昧的笑容,杨倩倩心里微微有些欢喜,但却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这次我请客,”谢向南插嘴了,“还能让你们出钱?” 陈太忠自是不肯答应,四个人一边斗嘴一边慢慢离去,竟然是丝毫没把那大汉放在眼里。 看着他们离开,大汉终于长出一口气,不过,他的轻松并没有坚持了多长时间,二十分钟之后,两辆警车拉着警报来到了面摊前。 打头的是一辆普桑,车门一开,一个中年警官走了下来,“嗯,钱记,看来就是这家了……”说话间,他走到大汉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沉声发问了,“刚才就是你,两碗面卖了五十块钱?” “不……不是我!”胖大汉子一口就否认了,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既然苦主已经离去,他自然能推则推,“呵呵,我卖的是牛肉面,又不是王八鲍鱼,怎么会那么贵?” “先把他铐起来,”中年警官转身吩咐两个小警察,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一般,“再找找,看看这里还有没有第二个钱记了。” “我说,你们搞错了,不是我啊!”大汉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试图解释什么,怎奈人家根本不听,他再挣扎也是徒劳…… 陈太忠哪里知道身后还有这么一出?他只是想着要补偿谢向南和张慧玲,所以,在碧园大酒店很是点了点东西,反正,宵夜这东西基本上都是现成地,花不了多长时间。 经过这次偶遇,陈太忠同曲阳区这两位的关系,就算近了一些,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拉拢人的主,而谢向南做人又有点死板,所以,两人的关系,虽然比旁人近了许多,但终究还是没结成死党。 两个月的时间,说话间就过去了,进修班的课程讲述完毕,接下来就是考试了。 按理说,这种党校进修班的考试,肯定是开卷的,无非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不过,这次大家地运气不太好,摊上了党校出名严厉的阎谦阎教授做主考。 阎教授今年五十出头,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而不是什么工农兵学员,平日里做事有板有眼,水平也高,虽然偶尔也会紧跟时代喊喊口号什么的,但治学态度还是非常严谨的。 对于自己的学生,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既不歧视那些小科员,也不巴结奉承大领导,反正,他同党校校长,市委副书记曾宪宏地关系极好,倒也不怕那些没得到照顾的学员难为他。 不过,闭卷考试归闭卷,已经被学员闹过几次事的阎教授,还是做出了一些让步,事实证明,在一切潮流面前,妄图倒行逆施者,必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最起码也是半死! 没人是记吃不记打的,阎教授也不例外,他在考前就划好了重点,考卷就十道题,他划了十一道题——教授的面子,还是得要的! 这种情况下,考试还过不了关的主儿,那估计,也实在没脸抱怨了吧? 考完试,就是合影留念了,不管身份的高低,大家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到一起来的同志,十年修得同船渡,既然能凑在一起,那就是缘分不是? 陈太忠个子高,主动站到了最后一排地桌子上,照相嘛,都是这样,蹲一排坐一排站一排,最后一排踩桌子。 杨倩倩却是因为青春靓丽,被安排在前面蹲下了。 人都站得差不多了,从远处跑来一个矮胖子,“喂,等等啊,等等我。” 这位叫李勇生,是凤凰市城建委地副主任,正经的副处级,算是班里等级比较高地了,少了他,这照片难免会有点缺憾。 李勇生跑过来,在人前转了一圈儿,发现前面的地方已经是满了,本来他想到第二排找个座位的,不过,能坐在那里的,除了老师,就是一些身份地位同他类似的学员。 指望别人给他让座?那绝对不可能的!混官场,面子是很重要的,别说坐的那几位都是不含糊的主儿,就算有人因为种种原因,想给他让座,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也丢不起那个人。 按说,大家都是同一个进修班出来的,都是学员,虽然各奔东西后,就有了身份的差异,但是在眼下这么做,就坐实了马屁虫的名声,而且这名声会随着毕业的学员散播到各个角落,谁敢啊? 李勇生晃荡一圈,就反应了过来这个事实,不过,罚不责众,他也实在没法记恨住所有的学员。 第三排太难进去了,他又不想站到边儿上,说不得,就只能跑到后排中间,跳上桌子了。 很多时候,很多地方是有些默认的东西的,就像吃饭时,对着门的位置必定是上首一般,照相时,身份尊崇的人,一般是要在中间的。 可是,陈太忠不这么想,他的个头有一米八五,一般照相时,总是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然后身边的人依次低一点,照出来的效果就是个“凸”型,很好看。 李勇生跳上桌子之后,才发现不对劲,偏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邻居比自己高出差不多一头,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妈的,按这架势照出来相的话,不是丑化我么? 没人让座,已经让他很不满意了,自己身边又站这么一位,他更不高兴了,于是,恶狠狠地连着瞪了陈太忠几眼,那意思很明显:小子,你还不给我滚到一边去? 第105章 排位的报复 陈太忠紧记着张新华书记的教导,要跟同学打成一片,眼见李勇生站到自己身边,于是笑嘻嘻地向他点点头,算是个招呼。 怎奈想,对方不但不买账,反倒是对他恶形恶色起来,陈太忠心里顿时也不痛快了,一扭头就不看这厮了,我没招惹你吧? 这么一来,李勇生更不高兴了,他很想大吼一句,小子你给我滚开,不过,眼下大家都是学员,他若是这么做了,难免会给别人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么想着,他就越发地郁闷了,那双眼睛再次狠狠瞪了陈太忠几眼,怎奈,陈太忠已经不看他了,自是无法注意到他的举动。 又气又急之下,说不得,李勇生再次跳下了桌子,跑到第三排去边上了,只是,他心里已经牢牢地记住了陈太忠,好小子,你别有朝一日犯到我手里啊! 说实话,别说陈太忠情商不够了,就算搁给一般人,也想不到,仅仅是照个合影站个队,居然也能惹了天大的怨念出来。 倒是谢向南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他个子低,就站在了第三排的边儿上,等到他发现李勇生跳下桌子,气呼呼地站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有点感触了。 照完相,接下来自然就是吃散伙饭了,陈太忠在班里的人缘实在不能说好,走得比较近的除了杨倩倩这死党,就是曲阳区的那两位了,说不得几个人要挤到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谢向南不喝酒,据说是对什么玩意儿过敏,不过,既然是分手在即,陈太忠怎么肯放过他?拿着杯子使劲激他,“我说老谢,我喝多少白的,你就喝多少啤的,这总可以吧?这点面子都不给?” 谢向南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了,猛然间灵机一动,岔开了话题,“对了,太忠,来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少扯,”陈太忠不吃这一套,酒桌上玩儿这一手?那骗得了哥们儿么?“说事儿可以,先喝了酒再说。” 两人纠缠着,就离开了桌子,谢向南一看大家已经不太注意自己两人了,就低声问了起来,“今天照相的时候,李勇生跟你说什么了?” “李勇生?”陈太忠的思路顿时被带偏了,要是谢向南说点别的,他绝对不会受到什么干扰,该敬的酒照敬不误,可今天李勇生地样子,还真的让他颇为纳闷。 “嗯……他倒没跟我说什么,不过,挺苦大仇深地瞪着我,我还奇怪呢,哥们儿没招惹他什么啊!” 谢向南地脑筋比较死板,不过,他对这些事却是相当地敏感,他略一思索,就猜出了几分原因,“他是不是想让你站到边儿上去?” “切,让我站到边儿上?”陈太忠冷哼一声,才要说什么,却怔在了那里,他琢磨了好半天,才琢磨出里面的味道来,“你是说……他觉得自己是副处,应该站到中间?” “而我的个子太高,不能跟他站在一起……我靠,太霸道了点吧?” 谢向南原本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他虽是家学渊源,但本人却是有点驽钝,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这种事不亲身经历一些,还真的不容易体会到其中的微妙。 只是,陈太忠帮他完善了这个猜测,听到这里,他叹口气摇摇头,“唉,看来就是这样了,真他妈的……” 谢向南一边说着,一边就举起了杯子,一扬手,那杯中的啤酒就进肚了,紧接着摇摇头,“妈的,真扫兴,太扫兴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坐回了座位,只留下陈太忠愣愣地站在当地。 陈太忠的发愣,自然不是因为谢向南突然变得能喝了,他是有点讶异,李勇生怎么能把这么大的官威带到进修班里来?退一万步讲……哪怕这里不是进修班,无非就是照个相嘛,你丫也不用如此地介意排位吧? 他还没有意识到,对很多官员来说,最最含糊不得的,就是坐次了,第一千零九十一和第一千零九十二,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算了,该死的人鸟朝天,不该死地活了一天又一天!陈太忠也一扬手,那杯酒进肚,妈的李勇生,惹得我急了,直接灭了你全家,欺负别人也就算了,欺负到我头上,你不是找死么?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是很开心,因为他隐隐觉得,用仙家术法来收拾一般人,反倒感觉像是自己承认情商不足,在心机和手段上玩不过别人,真的很没面子。 直到他迟迟疑疑地坐回座位,猛然间,他才有了里程碑一般的明悟。 我进官场,可不就是想学做人,想提高情商么?看来,需要重点突破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了,能在如此步步危机、勾心斗角地环境中生存下来的话,那铁铁地是不会再穿越了! 悟通了这一点,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好,频频向在座的学员举杯,甚至还蹿到了别的桌子上敬酒,只是,他有意地漏过了李勇生,你丫不是能得瑟么?对不住了,哥们儿还真就不吃你这一套了! 他这举动,却是无形之中合了官场中的作风。 很多时候,忍辱吞声、屈意奉承固然是重要的,但无须忍让的时候,最好就旗帜鲜明地划出界线,这样,不但可以不被别人轻侮,而且还能争得对手的对立面的支持,虽然那支持里,肯定夹带了不少私货。 你丫又不是我顶头上司,我尿你都没空呢!陈太忠敬完李勇生左侧这位,接着就敬右侧那位去了,单单地落下一个李勇生,仿佛这里就没坐着一个人一般。 李勇生早就看到陈太忠在轮着敬酒了,他心中可是恨透了此人,眼看着就要转到了自己,他已经准备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打算好好地羞辱这厮一番。 反正大家都知道,酒桌上的玩笑,是当不得真的,不好好地为难陈太忠一番,李勇生这口气还真的咽不下去。 他右侧坐的,是阴平区的招商引资办主任安道忠,李勇生有意把头转过来,没事找事地同安同学聊天,静等着陈同学的招呼。 哼,只要他拍我肩膀,我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下,要是叫我,我先当没听见,然后……再相机讽刺他两句,给他一个大大的难堪! 他这算盘珠子拨得不错,不过,陈太忠压根儿没给他任何的机会,直接对着安道忠举起了杯子,“安大哥,来,小陈我敬你一杯……” 安道忠喝了不少酒了,不过,他已经年近三十,在宦海中很是游了几年泳,就算酒意有点上头,也能敏感地发现,这个小陈跟老李……似乎有点不对路? 这下,他就有点为难了,他平日里跟陈太忠交道打得不多,并不想因为简单的一杯酒,就同李勇生结了什么疙瘩,他深深知道,别看是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在官场上,如果不够小心谨慎,怕是将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酒至半酣时尚能意识到这些,不得不承认,安道忠安主任的情商,基本趋近于混迹官场者的正常值,陈太忠也好,谢向南也罢,多少是要逊色些的。 正是因为如此,安主任眼下比较头大,不过,他也不想得罪陈太忠,人家这可是上座敬酒来的,别看这年轻人目前人微言轻,谁知道人家背后站着什么人呢?小心点是没什么错的。 想归想,他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略微诧异一下,他就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伪作喝多了的模样,哈哈笑了两声,只当没看到那两位的矛盾,笑嘻嘻地同陈太忠碰一下酒杯,一饮而尽,“哈,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啊,不行了,老哥我得去洗手间吐吐。” 一边说着,他一边拨开了椅子,晃悠着走了出去。 他身后,李勇生一脸的铁青! 陈太忠可没想到,安主任给了自己多大的面子,他转了附近的两桌之后,又坐了回去,他并不想单挑整个班里三十多名男同学,做人嘛,要适可而止。 这顿散伙酒,喝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等到曲终人散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陈太忠看到自己身边这几位意兴不减,就提出了建议,“咱们,唱歌去吧?” “去哪儿啊?”张慧玲的兴趣挺大的,“我唱得可不比杨倩倩差呢,等下让你见识见识……” 进修已经结束了,同学们即将各奔东西,陈太忠这个提议,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于是,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杀奔“幻梦城”。 第106章 特殊群体 之所以去幻梦城唱歌,陈太忠是有点私心的,他一直记得十七的话,这里会成为他结交朋友的场所,眼下这些同学,可不都是值得结交的么? 反正,幻梦城是新歌城,装潢和设备都挺新的,档次也够,陈太忠觉得这个地方就不错,反倒是“帝王宫”那种地方,名气实在太大也太引人注目了,传出去可未必是好事。 十七正好在,眼见陈书记引了十六七个人来唱歌,赶紧跑过来张罗,“陈书记,呵呵,来了?” “什么书记不书记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大恨,你丫当着这些人叫我的职务,那不是苛碜我么?论官职,我可是倒着数的,“这些都是我的同学,十七,有大包间没有?” “同学?”十七讶然地看了看这一行人,冷不丁从中看到几个大腹便便,年龄跟自己相仿的,这是同学? 不过,他是个机灵得不能再机灵的主儿,在下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陈书记最近不是在进修么?这些,绝对是党校里的同学! 大买卖啊,十七顿时大喜过望,他可是知道这些基层和中层干部的消费能力,这次招呼好了,以后就有不断的生意了,陈哥这还真的是照顾我呢,“哈,大家里面请,里面请!” 事实上,大包间要得很没有必要,十几个人闹哄哄地唱了几首歌之后,就有那些相厚之人彼此召唤,要了小包间去唱歌,无非就是玩而已,十几个人抢俩麦克风,这得轮到猴年马月? 更有甚者,听说这里是新开张的,居然点了小姐来服务,货色新鲜嘛。 这倒也正常,混官场地,除了那些初出茅庐的,谁不知道这点事儿呢?就算同学们散开了,也不可能有人因为这点事情去胡嘞嘞,真的太没必要了。 到得最后,大包间里就剩下了陈太忠和杨倩倩,还有曲阳区的四位,不过,人少,气氛反倒是上来了,大家嘻嘻哈哈地有说有笑,比在进修班里时还来得热络些。 曲阳县地处凤凰地区的边缘,经济还算发达,不过,幻梦城的灯光音响设备,在凤凰市也算数得着的,张慧玲唱了一首之后,抱着麦克风死活不肯松手了。 不过,她唱地还真是不错,陈太忠对音乐还是有点鉴赏能力的,最起码,他能听出她的歌同碟里的原声差不多,估计跟杨倩倩有得一拼。 谢向南对张慧玲也不错,两只手一直没闲着,拍得都快红了,于是,另两位曲阳的同学就撺掇着他俩合唱。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六个人闹啊唱啊,到了后来,陈太忠想起谢向南似乎在酒桌上装蒜来着,就要来两打百威,一定要灌谢向南。 这次,谢向南没有再拒绝,不过,他的酒喝得挺熟练,但酒量似乎真的不行,才两瓶下肚,就拉着陈太忠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偏生的,这家伙说话还没个头绪,从阎谦教授的领带说到牛肉面地做法,根本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陈太忠总算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不爱说话,又要假作酒精过敏了,敢情你也知道自己喝多了以后,说话特别不着调? 当然,陈太忠也不是一个任人摧残的性子,既然他不想听那些家长里短的,少不得就想自己主宰一下话题,于是,他就说起了在酒桌上对李勇生的报复,说到那厮的难堪脸色,他也痛快地放声大笑起来。 奇怪的是,谢向南跟着笑了两声之后,倒是很诚恳地向陈太忠指出了其中的不妥,“太忠啊,今天这事你做也就做了,但以后,你的性子还得收收,官场上,不讲究快意恩仇的。” 看来,他并不是易醉,只是酒意上头的时候,容易亢奋而已,思维的条理性却没有混乱,“官场,那是什么?那是庙堂!庙堂之上,讲究的是杀人不见血,你这性子……”他摇摇头,“不好!” 他的脑子里,还是有点货的,不过,他的表达能力实在不堪,然后,他说着说着,就又跑调了…… 就这么唱着喝着,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六点多了,有人提出建议,出去吃晚饭,结果遭到了其他人一致的反对,其中反对最厉害的,就是张慧玲,“才吃了没多久啊,空空肚子吧,等九点多,咱们出去吃宵夜!” 杨倩倩也同意,不是因为她想卖弄自己的歌喉,而是……陈太忠今天,还没跟她合唱呢,上一次来就没合唱成,这次总不能不配合上两首吧? 这时,多事的人站出来了,谢向南晃晃悠悠地一把拽过陈太忠手中的啤酒瓶,“太忠,你中午就喝了不少了,现在……不能再喝了,喏,去跟小杨合唱两首吧?” “拿来拿来,我还没喝好呢,”陈太忠的酒意有点上头,按说,他要不想醉的话,这点酒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大家今天玩得比较开心,他也比较放松,所以就有了点酒意,执意要继续喝。 张慧玲跑了过来,硬生生拉开陈太忠,“小陈,你也是的,倩倩等你一下午了,你一直冷落人家,有你这么做男朋友的么?” 我做得不合适?陈太忠错愕了一下,既然已经有两个人说自己做得不妥,那大概就是有点不妥了?想到这个,他略一思考,酒也不喝了,站起了身子,“来,倩倩,咱俩合唱两首吧?” 仓促之间,他也顾不得分辨自己同杨倩倩地关系了,反正,这并不是什么要紧地事。 正在这个时候,十七撞门而入,“陈……陈书记,麻烦你出来一下,嗯,有点小事儿!” 这个“书记”……你叫得挺起劲儿啊,陈太忠真的有点恼了,他原本以为,以十七地乖巧,应该知道这些都是党校同学,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怎么会这样呢? 当然,当着外人,他是断断不肯让自己的小弟下不来台的,内外有别嘛,说不得只能放下话筒,紧走两步出了门。 其实,不能怪十七这么叫他,因为有人来幻梦城闹事了,而且,还真是该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出面的场合!就算是他在家里呆着,十七都得把他喊来。 有人闹事,那不是古昕古所长负责的么?不过,万事都有例外,这次来闹事的人,有点特殊,他们是凤凰市纺织厂的工人。 纺织厂是湖西区的,按说是不可能来横山区折腾的,只是,还是那句话,万事都有例外,这次人家还真就来了。 凤凰市纺织厂曾经是凤凰市的利税大户,厂子里人也多,不过,近年来由于设备老化、离退休人员负担过重、工艺流程上不去等原因,在一年多以前宣布破产了。 破产之后,又做了资产重组之类的,到了最后,厂里还是有两千多职工的生计没了着落,这算是改革的阵痛。 按说,这是一个肯下辛苦就饿不死的年代,不过,工人们整天在厂里憋着,一旦不接触机器了,走上社会,一时间还真有不少人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就算开个小卖部,那不也得有资金才行么?于是,就有那些不求上进的主儿,开始琢磨一些省事的法子。 纺织厂里,女工人数远远多过男工,不知道是谁带头做起了小姐,别人一看,这法子省事还来钱快,岔开双腿就能轻轻松松地挣钱了,磨不了边儿也磕不了沿儿的,带回家还能继续用,大家就纷纷效仿了起来。 这在凤凰市,是公开的秘密,同时,纺织厂的女工也是最让警察们头疼的,每次“扫黄打非”的时候,抓到纺织厂的女工,警察们都不忍心刁难,通常就是直接放人了。 没办法,纺织厂穷啊,随便在凤凰市哪里都卖十块钱一盒的“红塔山”,在纺织厂附近卖九块,可想而知那里的凄惨了。 到得后来,有那些外地的小姐,如果能说一口流利的凤凰土话的话,遇到警察扫黄的时候,来一句“我是纺织厂的”,基本上都能逃过一劫,说实话,警察们真没好什么的法子去对付。 这次来幻梦城闹事的,就是一帮纺织厂的小姐,十七心里十分明白,就算把古昕喊来都没用,说不得只能骚扰陈书记了。 这种事,政法委书记不出面协调,谁来协调? “来就来呗,”陈太忠听完这段典故,看看十七,他觉得这事儿没多么严重,“你这儿不是缺小姐么?多来几个还不好?” 第107章 是家属? “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啊,”十七有点郁闷,“她们的素质,比我歌厅里的小姐要差一点,而且还要优先坐台,这么下去,我的小姐不得全跑光了?” 其实,开歌厅的,一般都不喜欢招本地的小姐,谁没有仨瓜俩枣的亲朋好友啊?招了本地小姐来,就是给歌厅惹事儿! 小姐多半都是问题少女,在歌厅受了客人、老板或者同事的气,她会喊人来砸场子,还有,小姐的家人知道自己女儿做这种丢人的勾当,也有那冲动的家长就找上门来理论。 所以,一般的娱乐场所,都不怎么欢迎本地小姐。 “我靠,你是老板还是她们是老板?”陈太忠真的有点恼火了,平日里,十七不是挺机灵的一个人么?“不服管教的,让她们滚蛋啊!” “哪儿有你说得这么容易啊?”十七苦着脸,“太忠,你还是出去看看再说吧。” 等陈太忠走到幻梦城的大门,才知道十七为什么这么苦恼。 敢情,那些女工们还带着保镖呢,门口十几个女工,前面还站着四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你们是什么人啊?”陈太忠背着双手,冷冷地发问了,“怎么小姐们来坐台,还带着男人?” “你又是什么人?”一个身材略微粗壮的女人反问他,“我们来这里应聘的,下岗工人也得自谋出路吧?” 比唱高调儿?哥们儿不怕啊!陈太忠的脸色顿时松弛了下来,笑嘻嘻地点点头,“嗯,我是开发区的政法委书记,下岗工人再就业的问题,我们是很重视的,不过,我没听说这里要招男工啊。” 他已经意识到了,让十七投鼠忌器的,恐怕就是这四五个男人了。 “政法委书记?”一个干巴瘦的男人轻笑一声,走了过来,“原来是政府的人呀?我们也是纺织厂地,要不是你们这帮政府官员,我们至于沦落到眼下这步么?” 从这话就能听出来,这帮人都是老油条了,应付类似场面很有一套。 “是啊,”另一个三十出头的小胡子接口了,“我们地同事要来这里上班,我们怕她们被人欺负,这是我们无产阶级的阶级友情,怎么,不允许么?” “哈哈,是啊,这是我们的阶级友情嘛……”几个男人狂笑着,看那架势,并不把陈太忠放在眼里。 “屁的同事,”十七把嘴凑到陈太忠的耳边,小声地解释着,“这帮家伙都是纺织厂附近的混混,都靠盘剥这帮女人活呢,喏,像那个瘦子,瘦成那样,一看就知道是抽料子的。” 他这话说得并不完全正确,这几个男人,大多在纺织厂都有挂靠关系,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一次次地扫黄行动中,安全地置身事外;也正是如此,才养成了他们骄狂自大的性格。 敢情是靠着女人混饭吃的?陈太忠顿时就不爽了,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比较古怪,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绝对看不起那些吃软饭的主儿,这不是给男人们丢人么? 一般情况下,他既然不爽了,就该出手教训这帮人了,可偏偏地,这帮主居然跟他比耍嘴皮子! 看着他们阴阳怪气地唱高调,陈太忠顿时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你居然敢跟国家干部比思想觉悟?靠,我就不信说不过你们,不过是一帮混混而已,哥们儿都去党校进修了呢! 人活一世,争的不就是一口闲气么? 执拗劲一上来,陈太忠已经决定放弃使用暴力——最起码暂时放弃,想跟我比理论水平么?那咱们就试试呗,谁怕谁啊? “允许啊,你们能顾念阶级友情,这是好事儿,值得表扬啊,”他笑嘻嘻地点点头,“这样,我找两个记者来,把你们的感人事迹好好报道一下行不行啊?” 说到这里,他煞有介事地叹口气,看起来颇有点感触地样子,“唉,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还是工人阶级可靠啊,我真的……太感动了。” 记者?十七顿时就有点傻眼了,不动声色地自后面戳了戳他:拜托了陈哥,咱这是娱乐场所来的,找记者来,那不是没事儿找事么? 值得庆幸的是,这帮混混也不想把事闹大,虽然很多人可以标榜自己不要脸,但真要是把他们的真实身份向社会公开的话,大多数人还是没那个勇气。 “我们这是助人为乐,不需要报导,”小胡子很巧妙地推开了这个话题,“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名,我们也不想沽名钓誉。” 他的套话水平真的不低,一套接着一套的,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在胡扯,可是能这么睁着眼睛胡说八道,那也需要点勇气的,看来这厮以前在纺织厂,十有八九也是个政工干部。 他甚至带了一丝冷笑看着十七,“你们‘幻梦城’,估计也不愿意登上报纸吧?” “我们愿意得很,”十七还没接口,陈太忠就插话了,他非常痛恨别人的威胁,小胡子若是好言相求,他倒也无所谓,不过,想要挟哥们儿?你丫不是找死么?“我们正愁没钱打广告呢!” 小胡子这帮人走南闯北,见识得场面多了去啦,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了一个词——“我们”,这个词,陈太忠连着说了两遍。 敢情这个幻梦城,是眼前这位政法委书记开的? 不过,这也正常,这年头经济挂帅,政府最大的任务就是推动经济总量的攀升,大力提高GDP地增长,至于一九八六年二月中央就已经下达地“严禁党政干部经商”的指令,倒也没什么人在意。 反正,国人最擅长地就是在夹缝中找出变通之术,更重要的是,这种变通,目前是被默许的! 政法委书记开的歌厅?对于众混混来说,这倒不折不扣地是个意外消息——是好消息,不是坏消息! 不管怎么说,党政干部们经商,总不希望被宣扬出去,仅凭掌握了这点信息,混混们就能争取到一些权益,当然,太过分的要求,他们也不敢主张,能在娱乐行业玩的风声水起的国家干部,通常都拥有极恐怖的能量。 “哦,这歌厅是您的啊,失敬失敬,”小胡子轻笑一声,走上前伸出手,看那意思是想同陈太忠握手,“呵呵,以后还得您多照顾呢。” 他这是点陈太忠呢,我们服软了,不过,你的底细我们也知道了,我们混饭吃也不容易,留条生路,大家可以相安无事的。 只是,这话说给陈太忠听,无疑是把媚眼抛给了瞎子,陈书记把双手向后很自然地一背,根本不给这厮就坡下驴的机会。 “嗯,我们这里的小姐,上班是不许带家属的,你们要进可以,不过得消费,明白么?” 他这话,实在是太过阴损了,强行要这些人消费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有意无意之间,他分发了若干顶绿帽子出来,对一般男人来说,这就是奇耻大辱了! 小胡子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他脸色一沉,“哼,这个书记,你的歌城是不是不想开了?你以为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么?” 陈太忠理都没理他,而是转向了那帮女人,“你们,想应聘的就进来,不想应聘的,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别在这里挡我们的买卖!” 原本,他在歌城里听了十七的话,对这帮女人很有点反感,不过刚刚听说,这些女人居然还要受软骨头男人的盘剥,心中的不平之气大起,这也算他锻炼了多半年情商之后,终于有些烟火气了,而不再是那么冷血。 所以,他决定给这些女人一个机会。 一边说着,陈太忠一边扭头看看十七,“我说保安呢?怎么还不出来,他们想不想干了?” 保安们早就在待命了,只是十七眼界极广,深知这帮人的棘手,在事态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他不想做得太决绝。 不过,眼下既然陈书记发话了,十七就开始招呼保安撵人了。 那帮女人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了,事实上,没了那些“阶级友情”的支持,她们是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还好,那个疑似吸毒的瘦麻杆,看起来很有信心吃得住陈太忠,他点点头,“你们想进就进去吧,我去招呼人,靠,小小一个幻梦城,还反了天了不成?”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斜眼扫一眼陈太忠,眼神中带了深深的警告和挑衅之意。 第108章 马疯子 陈太忠怎么会理会旁人的怨念?尤其还是一帮吃软饭的主儿,他头也不回地就走回了歌城,顺势还不忘警告十七两句,“有人来折腾,就告我,靠,咱横山区,什么时候轮得到湖西区的人来撒野了?” 十七对陈书记的信心很足,不过,他生恐书记大人不知道这帮人的底细,少不得就要提示一下,“这些人,你别看是工人,其实,他们狠起来,比混混还厉害呢,要不要通知古所长一声?” 这倒不是他怀疑陈太忠的能力,而是如非必要,他真的不喜欢吃皮肉之苦,聪明人都这样。 你陈书记再能,人家呼啦啦来上几十号人,眼前亏怕是要吃定了吧? “无非就是流氓无产者嘛,”陈太忠瞥他一眼,从鼻子里重重地发出了一个颤音,“这事交给我了,不过,能师出有名就更好了,咱们要……以德服人。” “师出有名……以德服人?”十七顿时就觉得一股子凉意自后心窜遍了全身,就算在初夏时节,他也有种进入冰窟的感觉,还……还来啊? 他在这里发愣,陈太忠却是走了进去,不管不顾地又跟同学们玩去了。 报复,比想象中来得要快得多,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十七就冲进了陈太忠的包间,这次,他连门都忘了敲了。 “打起来了……陈书记,打起来了!” 陈太忠握着话筒,刚要展放歌喉呢,听到这话,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话,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回荡着《在雨中》地伴奏音乐。 “嗯,我知道了,”陈太忠悻悻地放下手中的话筒,向其他同学笑笑,“呵呵,没事,你们玩,我出去一下……” 才关上房门,他就发话了,“奇怪啊,十七,打起来就打起来吧,我怎么看着你这么高兴呢?怎么回事?”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事情出现了转机,十七当然高兴了,他一边大笑,一边向外走,“哈哈,打起来不奇怪,奇怪的是,纺织厂的人,跟一帮混混打起来了……” 这还真是件奇怪的事,等陈太忠走出歌厅,才发现瘦麻杆和小胡子一行人,被十几个人围在地上痛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打人的,一看就是职业混混那种,手中拿着木棒和铁棒,一旁还停了两辆面包车一辆吉普车,估计是这些人的交通工具。 混混们一边打,一边嘴里还念叨呢,“草地,也不长眼看看,‘幻梦城’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么?打死你们这帮不开眼地!” “古昕派来的人?”陈太忠转头问十七,古所长作为一所之长,认识几个混混是很正常的,这种事,警察不方便出头,但谁说不允许混混出头来的? “不是,”十七摇摇头,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刚才他乍一看到纺织厂的人被打,心里很是高兴,但这高兴劲儿一过去,他就觉得有些古怪了。 “古所长不可能找人来做这事,那样就把事搞大了,”他还是婉言承认,自己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事实上,遇到这种事,不通知古昕是不可能的,“这帮人是牛皮糖,沾上就不好脱手,而且,纺织厂那片,也有几个狠人呢……” “奇怪,那这帮人……是谁喊来的?”陈太忠也有点懵了,这歌城或许还有些别地什么人的股份,但主要负责的就是十七和古昕,最多,再加上他自己,三巨头都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那这事还真的蹊跷了。 他俩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琢磨不透呢,吉普车上跳下一人来,走到两人面前,略微辨认了一下,随即冲着陈太忠点点头,“呵呵,这位……就是陈哥了吧?”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偏偏眉宇中带了一丝奸猾,谄媚的笑容里还夹杂了一点点彪悍,“我是湖西区地马疯子,这帮混蛋不懂事,给您添乱了,呵呵。” “马疯子?”十七惊叫一声,他可早就听说过这家伙的恶名了,不过,也正因为此人是马疯子,他隐隐猜出了此人的来意,“三龙一马的马疯子?” 三龙一马,都是纺织厂出来的混混,在道儿上名气不算小,不过大龙和三龙已经被严打了,二龙也被判了二十年,眼下就只有马疯子尚在,却也是“保外就医”的那种。 “呵呵,那是别人乱叫地,我就是小马,这位是十七哥吧?”谁说黑社会都是一帮子愣头青来着?这马疯子就油滑得厉害,他笑着跟十七套近乎,“你就别臊我了,早听彪哥说了,十七哥眼下是大老板了,没想到还这么挂念道上的兄弟。” 敢情,自打三龙出事后,马疯子孤掌难鸣,就投奔了狗脸彪,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不管怎么说,马疯子多少算是有根底的主儿,不比狗脸彪,纯粹就是四处流窜。 不过,马疯虽然子看起来有些油滑,但做事也带了股狠劲儿,狗脸彪同他的关系相当不错,所以,狗脸彪并没有向他隐瞒自己在幻梦城吃瘪的事,反倒是再三警告他:千万别惹那个姓陈的! 可以想像得到,在纺织厂扛旗的马疯子,绝对是小胡子、瘦麻杆之流的奥援,刚才这帮主吃了亏,自然要找他伸手帮忙。 马疯子一听,这些渣滓居然惹上了幻梦城,禁不住就是一身的冷汗,我操,狗脸彪赔得起五十万,我可赔不起,妈的你们不是找事儿么? 当然,他可以选择坐视不理,找个借口推掉了就完了,以后哪怕那姓陈地找上门来,他也可以一推六二五,假装不知道。 不过,这么做的话,风险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彪哥说了,那厮好像比黑社会地还不讲理……这让他有点头疼。 最重要的是,彪哥还说了,那厮不但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而且似乎在政府里,也混得相当的不错,该是有大靠山的! 马疯子和狗脸彪,其实算不得黑社会,他们更接近亡命徒一些! 前文说过,亡命徒和黑社会是有本质区别的,其中就有一点,通常的亡命徒,都是极端的个人英雄主义的信奉者,他们靠着自身的杀伤力,获取道上的口碑和别人的敬畏。 而黑社会则不同,他们拥有势力,这势力不仅仅限于黑道,白道才是更重要的指标,若是不能从白道上获得保护伞,就别指望说什么黑社会了,那只能在某次严打中,成为人民民主专政的镇压目标! 而狗脸彪和马疯子,在道上的名声已经足够大了,他们缺的是保护伞! 玩黑道的,功成名就之后,没有不想洗白的,干亡命徒的也一样,谁不想在声名大噪之后,有一个比较安定的局面呢?洗白的话,算是一步登天,比较难,可是……那总得先洗黑吧? 想进步的,并不仅仅限于官场或者职场中人,谁说黑社会的就没有上进心了? 所以,当这帮渣滓来求救的时候,马疯子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这将是他“洗黑”的关键一步! 虽然这帮人渣同他还有一定的交往,但平日里这帮渣滓做的事儿,马疯子也不是很看得上,而且,他们反倒是经常惹出这样那样的乱子,也让他郁闷不已:妈的,我又不是你们亲爹,啥事儿也要管?老子现在还在保外就医呢! 正是有了如此的认识,他立刻当机立断,弟兄们,抄家伙,咱们去狠狠干一家伙,操的,这帮家伙最近的孝敬,越来越少了!不打他们打谁? 简而言之,打小胡子的这帮混混,正是小胡子他们搬来的救兵,这事真的有点……有点让人瞠目。 十七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心理素质要比一般人强很多,反正,跟着陈书记混,总是能时不时地蹿出点意外和惊喜之类的出来。 当然,他更高兴的是,自己无须做“师出有名”的那个“名”了,不用挨打了,所以,他很亲热地招呼马疯子一帮人进歌城,“哈,既然马哥来了,不进来玩玩,那就是瞧不起我十七啊……” 道上混,最是讲个面子,马疯子已经给了幻梦城天大的面子,那么,十七必然要回报些许,否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只是,马疯子的心思,明显地不在十七身上,他的目的,是结交陈太忠,点头随便笑笑,一转头,他就看向陈太忠,“陈哥,来得卤莽,请多包涵了啊。” 陈太忠敷衍了事地点点头,他的心思却是全在那帮同学身上呢,“嗯嗯,没啥,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了,对了,十七,你招呼吧,我那帮同学,我还得应酬呢。” 马疯子把他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却是不怒反喜,道理很简单,人家没心理会自己,那当然是因为……人家手里有牌,根本无须对自己这种亡命客气! 这一趟,来得还真值,马疯子心里窃喜。 第109章 会是政绩么? 马疯子的转变,对十七来说,是件很不错的事,但这世界上的事,有利就有弊,十七高兴了,陈太忠却是苦恼了。 让他苦恼的根源,是那帮纺织厂的女工! 三天后,陈太忠才知道,这帮女工,并不是心甘情愿地被人盘剥的——没有哪个神智正常的人会愿意,只是,这帮混混就扎根在纺织厂那一片,她们有天大的怨言,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是,这次马疯子的出头,却是让她们看到了摆脱这些附骨之蛆的可能性,小胡子他们再嚣张,也不敢招惹马疯子。 马疯子很仗义地向她们打了包票,以后,纺织厂出来的女工,只要是在幻梦城坐台的,不用向小胡子他们交费,若是有人敢借此刁难,他会出头搞定! 其实大家都清楚,根本用不着他刻意出头去搞定,这“一马”只要放出风声来,那些人渣只有闻“疯”而逃的份儿。 显然,这是马疯子在向幻梦城卖人情。 小姐们初一听,自然是很高兴,但等这高兴劲儿一过去,她们就发现了新的麻烦:没了男人的保护,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前文说了,歌城不是很欢迎本地小姐,事实上,若是有几分奈何,本地女人也不愿意在当地做小姐,因为,可能遇到的麻烦实在太多了! 坐台遇到熟人之类的尴尬暂且不提,跟外地小姐相比,她们地抗风险能力实在是太差了,严格地说,是“规避运营风险”的能力太差了。 做小姐的总是要遇到形形色色的顾客,非常容易遇到那些夹缠不清的主儿,这时候,外地小姐可以选择转移阵地,换个地方坐台,若是被人跟到了租住处,她们还可以更换住址以避免麻烦上身。 但本地小姐在这方面就不行了,她们都是有根底儿的,一旦被那些黏缠的人盯上,并没有什么太好地躲避手段。 不得不说,这个现象多少带点讽刺意味,她们不想被人盘剥,但是,她们还离不开男人的保护! 这种情况下,这些小姐只能向十七提出要求了:十七哥,我们可是在幻梦城上班地,你得负责帮我们处理麻烦! 十七答应了,但是他答应的是:你们在幻梦城里面遇到的事儿,我一力帮你们摆平,出了幻梦城,我可就不管了! 这些都是本地人,谁知道她们在外面会不会招惹到什么人?他不想大包大揽,就算这些小姐提出增加些“保护费”,他都不肯答应。 事实上,幻梦城里高品质小姐的来源,主要还是刘望男手下的“通玉帮”,至于说纺织厂这帮,不过就是增加了幻梦城的小姐储备量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刘望男早就警告过十七了,不许他太过偏心,因为她再清楚不过女人们的小心眼儿了,原本她自己就是受害者。 有了这两个因素,十七绝对不想答应纺织厂这帮人任何过分的条件,他是个拎得清轻重的主。 既然他的态度是这样,纺织厂的女工就把目标对准了马疯子,可是,马疯子怎么看得上她们卖笑挣来的一点点小钱? 前文早就说了,混混也是分档次的,盘剥女人,是不入流的家伙才做地,一旦传出去的话,马疯子都会被人笑话的,至于小胡子他们以前的敬奉,那算是从男人手里拿钱,虽然数量会更少一点,可那钱拿起来并不怎么扎手。 再说了,陈太忠算是幻梦城的后台,再给马疯子一个胆子,他也不想收这帮小姐的保护费!那不是没事找事么?紧着巴结陈书记还来不及呢。 万般无奈之下,小姐们只得把目标锁在陈太忠身上了,没办法,古昕是人民警察,也不可能接她们这种烫手山药。 来负责跟陈太忠沟通地,是那个身材略微粗壮的女人,看起来,她在她们中间,似乎还有点地位,她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十七八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惜,身上的衣服和首饰,看起来都是地摊货。 陈太忠哪里肯答应这个?收小姐的保护费?然后遇到事……帮小姐出头?那我陈某人,岂不是成了仙界有史以来,第一个……做鸡头的罗天上仙? 他喜欢做第一,但是,这种第一可不算在内! “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陈太忠非常果断地拒绝了,他用非常正气凛然的眼光扫射着这二位,“你们搞清楚没有?我是国家干部,是国家干部!你要我……收你们的保护费?” “国家干部还不许经商呢,你不是也经商了?”一旁地年轻女人发话了,说话颇有点呛人,她的脸上,带了一丝冷笑出来,“装什么装?你们男人,不是都这样么?脱下裤子就乱搞,提起裤子就想起来自己是干布了!” “啧,你怎么说话呢?真是莫名其妙,这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陈太忠脸一沉,这女人说话也太呛了点吧? “看你年轻,我不跟你计较,实话跟你说,这歌城不过是我朋友开的,我是政法委书记,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维护安定团结地大好局面,你懂什么啊?” “她还是小孩子呢,陈书记你别理她,”粗壮女人发话了,脸上带了一丝苦笑出来,“不过,陈书记,这事你还是考虑考虑吧,别寒了我们姐妹的心!” 其实,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比男人还要可怕,像那年轻女孩的反应,大概就可以归结到此类中。 不过,陈太忠哪里懂得这些?你们不做小姐也饿不死吧?他绷着脸摇摇头,“不用考虑了,你们想寒心就寒心去好了,再跟你们强调一遍,我是国家干部!” 年轻女人身子一挺,就待继续发飙,粗壮的这位伸手就把她扯到了后面,省省吧小姑奶奶,这可是连马疯子都要买账的主儿啊! 陈太忠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二位,也不做声,妈的,早知道今天就不来这里玩儿了! 他今天来这里,本来是想练练歌的,他跟杨倩倩已经来玩过两次了,但阴差阳错的,每次两人都没合唱过一首歌,搞得杨倩倩这几天总打电话给陈太忠,阴阳怪气地说他,“哈,太忠你现在升职了,连老同学都顾不上啦”? 陈太忠觉得自己很冤枉,不过,在进修班的时候,杨倩倩对他真的不错,所以,他今天特地来选歌,看看有什么自己会唱的歌,到时候再拉杨倩倩来弥补。 怎么就遇上这档子事儿了呢? 粗壮女人看着他这眼神,禁不住心里有些打鼓,只是,人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通常会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她眼珠一转,有了! “陈书记,我知道您是国家干部,可是……解决下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那不也是政府的事儿么?您还是政法委书记,维护社会的安定团结,是您分内的事儿,可这社会上游民一多,不就容易出毛病么?” 她这话才讲两句,陈太忠的耳朵就竖了起来,等到他听完对方的话,禁不住就怦然心动了,整个人的思维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政绩啊,这……估计又是政绩吧? 慢着,不对!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要害:这纺织厂,怎么说也是属于湖西区的,跟他这横山区八杆子打不着的嘛,湖西区的社会秩序稳定了,关我们横山区什么事儿啊? 他在这里挑眉弄眼地动着心思,殊不知,他这点反应,全看在了粗壮女人的眼里。 小姐们挣的就是男人的钱,说起察言观色来,比一般人不知道高出多多少,她自然能看出来,眼前这个政法委书记,有一度是动了心的。 陈书记为什么会动心呢? 巧的是,这女人岁数稍微大点,约莫有二十七八,她在纺织厂很是干了几年,对于领导干部的心态,也多少琢磨过一些,她略微一思索,就弄明白了书记大人想法。 “我们纺织厂,以前是市属企业啊,”女人的眼光非常毒辣,一开口就点中了要害,其实她能猜中这个,也是很简单的,干部们想的,可不就是那么几样么?“这可不仅仅是湖西区的问题,是关系到整个凤凰市的,陈书记,您就不再考虑考虑?” 是啊,纺织厂可是市属企业呢!陈太忠顿时就警醒过来了,这件事情,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搞头的? 念及这里,他可就真的动心了,不过,他一时拿不准,这件事该怎么操作,才能把政绩揽到自己身上,所以,他打算去找别人咨询一下,“嗯……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考虑考虑吧……” 第110章 被人置疑(上) 这种事,要找谁商量呢?陈太忠一时有点头疼。 找张书记和吴书记肯定是不行的,做鸡头这种事,实在有点……啧,有点那啥,传出去的话,怕是就没脸见人了吧? 更重要的是,既然这件事可能产生政绩,陈太忠当然就想独自揽下来,张新华和吴言,都算他的顶头上司,万一他们……想夺功怎么办? 顺着这个思路考虑下去,他甚至都不想去问古昕了,古所长那人他倒是有把握吃得住,不过,人家真要出了大力的话,他还能不分润点功劳出来么?做老大,总得有个做老大的样子吧? 上次邝舒城的事儿,那是古昕自己就没胆子去分功,所以,实惠才让自己落了,这一点,陈太忠心里很清楚。 能意识到这个问题,说明他的智商还是够的,可惜的是,他的情商……或者说经验还是不足,事儿还没办呢,倒先想着独吞功劳了! 这事,还得问十七!陈太忠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拿定了主意,那家伙对各个门道都有涉猎,脑瓜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用。 想到这里,他也懒得再琢磨了,站起身就来到了十七的“总经理办”,毫不含糊地推门而入,却见屋子里乌烟瘴气,五六个人正在那里“诈金花”。 “十七,来,我找你问点事儿,”见到十七没在场上,只是站在一边看,陈太忠也不客气,过去拉了他就走人,由于心里有事,压根儿没向在场的人打招呼。 一个十六七岁、瘦高的小伙子刚把牌扔了,心里正憋着气呢,看到陈太忠来去带着风,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火气腾地就出来了。 “这家伙是谁呀?”小伙子涵养不是很够,不过,终于还是等陈太忠出门之后,他才张嘴说话,脸上也是一脸的不含糊,“怎么敢这么对十七哥?” “街道办政法委书记,”有人认出了陈太忠,不过,由于陈太忠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很多人并不十分清楚陈书记跟幻梦城关系如何,“嗯,好像跟开发区派出所的古昕挺熟。” “靠,屁大个官儿也这么牛?”小伙子还真不含糊,而且,是有底气的那种,“最多是正科吧?十七哥为什么这么给他面子?” “小路你话怎么那么多?”方才答话那位取笑他,“呵呵,输红眼了吧?你老爹知道不知道你偷这么多钱出来?” “你放屁,少爷我用得着偷么?”小路翻翻眼皮,眼中带了微微的不屑出来,他能这么直斥这个年纪比他大一倍地家伙,很明显,小伙子家里估计是有几个子儿,“我觉得这副牌也邪行,不行,咱们去再买二十副牌回来……” 包间里,十七听完陈太忠的想法,顿时就愣在那里,久久没有答话。 “我说你倒是给我说话啊,”陈太忠有点恼了,因为,看到十七地表情,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或者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你平时那点机灵劲儿哪儿去了?” “咳”十七努力地清清嗓子,似乎在筹措合适的表达辞句,接着又伸伸脖子,才晦涩地解释了一下,“这个事吧,那啥……要看陈哥身后的人了,要是靠山够硬,这当然是……是政绩了。” 说实话,一开始,他被陈太忠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得不轻,可仔细琢磨一下,觉得这事未尝就不能一搏,这年头,比的不就是关系么? 我靠,你这不是废话么?陈太忠越发地恼怒了起来,哥们儿身后要有硬靠山,用得着找你商量么? 当然,在十七面前,他是不肯露怯的,“嗯,这点小事,很没必要找人,你能不能帮我筹划个好一点的法子?” “这个,我还真没什么好法子,”十七知道,兹事体大,他知道地东西是不少,但涉及到这种可能成为丑闻的事情,他还真不敢乱出主意,否则万一不成的话,陈哥还不得撕了自己? “陈哥你也知道,十七我……我从来没当过官,虽然知道一点里面的内幕,但终究、终究还是那句话,‘隔行如隔山’呐……” “你!”陈太忠想发作了,不过,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强忍着怒气点点头,“那好吧,我去问别人。” 说着,他转身向外走去。 看到陈太忠那副前所未有的龇牙咧嘴的表情,十七顿时被吓个半死,这就是长期威压下的积重难返了,陈书记虽说平日里行事就较为操蛋,但脸上通常都若有若无地带着笑意,眼下居然露出这副表情来,那是活脱脱要吓煞胆小的了! 到了这一步,十七也不敢再有所保留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先讨好陈书记,于是直着嗓子喊了起来,“陈哥,就算你不想让古所知道,但这事,你绝对不能问外人,只能问官场里的人,要不,他们会害了你的!” 这是货真价实的掏心窝子的建议,当然,他的用意不仅仅在此,他是想告诉陈太忠:十七我也是外行啊,不敢给你出主意! 能害了我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吧?陈太忠心里冷笑,不过,十七说话,说得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看来问这事,还是得找官场中人啊! 可是,该找谁呢?他又踌躇了起来,杨倩倩……算了,让同学知道自己做鸡头,我可丢不起那人! 哈,有了!陈太忠一拍脑门,想起一个人来,她不但不会跟自己争功,而且,还非常熟悉官场地规则,上次她就教了他不少东西呢。 没错,这个人就是……唐亦萱,那个住在市委大院里年轻的寡妇! 对上唐亦萱,他有太多的牌可以打了,根本不愁那女人不尽心尽力地帮自己,那棵松树目前恢复得挺不错,不过,接下来恢复得怎么样,就要看陈某人的心情了,这年头,什么事都有个意外不是? 还有,辨玉这个手法,嗯嗯,真要学起来,也不是那么难的嘛! 他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才七点半,现在天黑得晚了,这会儿去拜访她,应该是比较合适的点钟,早点的话,没准人家在吃饭,再晚了,孤男寡女的,似乎又不是很方便了! 自打上次他说了,要十天来复查一次五针松的情况之后,前两次他还记得圆谎,以后都是唐亦萱主动打电话去叫他的,不过接触过几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倒是越发地近了一点点。 唐亦萱算是一个知性女人,她出身书香门第,身上有着旁人不可企及地高雅气质,只是,她当初既然选择为了报恩而嫁给蒙通,现下活得孤寂一些,似乎也是必然的了。 到了市委大院的时候,虽然已经接近八点了,不过站岗的武警已经认出了他,向他点点头就放他进去了。 其实,市委大院的防护并没有一般人想像的那么严,第一次若不是陈太忠和张新华在外面鬼鬼祟祟半天,引起了警卫的警觉,怕是都能直接昂然进去的。 唐亦萱对陈太忠这么晚来访,微微有点纳闷,不过,小陈这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直没把她当女人来看——虽然偶尔想起这个,她会有些若有若无的愤懑。 总之,这是一个比较值得人信赖的家伙,想那秦系老大秦小方能频繁出入她的三十九号,也是靠了类似的口碑——凤凰市的官场上有传言,秦书记不能人道。 所以,虽然唐亦萱正身着轻罗,手捧香茗怡然自得地翻看着当天的报纸,听到是陈太忠的声音,她穿着丝质睡衣就开门了,没必要太在意的。 只是,当她听完陈太忠的问题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很轻易地就生气了,事实上,这跟她一向冷漠和恬淡的作风不符。 “做鸡头?你……你居然要去做鸡头?”她手指陈太忠,气得有些语不成声,“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啊,陈太忠!” 操的,我今天是撞邪了不成?陈太忠眼见唐亦萱厉声喝问,心中那通邪火再也憋不住了,先是纺织厂的女工威逼利诱,接着又是十七坐视不理,现在,连你小小的一个女人家,还是有求于我的,也好意思跟我指手画脚? “你给我闭嘴!”他终于变脸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了身子,冷冷地看了唐亦萱一眼,“我还想让你帮我想个主意呢,哼,你也很让我失望,告辞了!” 说良心话,他是自己的主意屡次被人置疑,有些恼羞成怒了! 第111章 被人置疑(下) “你给我站住!”唐亦萱长身而起,两条长腿紧走两步,将他拦在了客厅里。 陈太忠斜着眼睛,微笑地看着她,只是,他心中的怒气,越发地高涨了。 “你……”唐亦萱见他止步,也张口结舌了一刹那,旋即,她绷着面孔发话了,“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对女人的侮辱?” “是她们想做鸡,又不是我逼良为娼!”陈太忠咽口唾沫,跟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啊?他冷笑一声,“哼,我还觉得她们侮辱了我呢!” 唐亦萱气得柳眉倒竖,指着他,“你,你……” 她“你”了半天,才黯然长喟一声,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我不是说她们,我是说你觉得跟我这个女人,谈这种话题,合适么?” “哦,这个啊,没啥大不了的吧?”陈太忠不以为然,你不但是二老板,还是寡妇,“都是过来人了,咱们是在谈工作嘛,干革命工作,总不能缩头缩脑吧?” “我跟蒙书记结婚的时候,他已经瘫痪了,”唐亦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她冷冷一笑,“怕是陈书记你年纪轻轻,已经是过来人了吧?” 你……还是处女?陈太忠有点傻眼,眼光禁不住就向唐亦萱胸前那两团高耸瞄去,处女的胸部未经人开发,大多都是比较平坦的。 当然,他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想验证一下这个猜测而已。 触目之处,是唐亦萱脖颈间地一抹雪白,在灯光的照射下,煞是耀眼……不过,这胸比任娇的似乎还大一点的吧? 可惜,没法用手去量量…… “看够了没有?”唐亦萱冷冷地发问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当然,如果再看得仔细点,或许还能发现一丝丝……傲然? “嗯嗯,”陈太忠被这一声问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也没什么吧?他点点头,“挺大的,比一般人的大,所以我有这个误会,是很正常的。” 这两句固然是解释,可他也有点小聪明在里面,以己度人,他喜欢别人称赞他自己……那里大,想来,这女人们,大概也是希望别人夸奖她们的胸部大的吧? “哦,你还知道点东西,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啊?”唐亦萱被这话说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当然,如那厮所愿,她心里也微微地有点窃喜。 “好了,我懒得说你了,”她终究是见识过一些场面的,下巴一扬,就转移了话题,“我真的很奇怪,你这么着急要政绩做什么?你实在太年轻了,先把基础打好行不行?” “那我不是跟别人一样了么?”陈太忠还真不含糊,这话都敢昂然地说出口,不过说实话,他对唐亦萱的戒心极低,这种信任来得……很是有点奇怪。 “我是政法委书记啊,不出事那叫恪尽职守,应该的;一旦出事就是麻烦,想捞点政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难道让我跟别人一样慢慢熬?” 唐亦萱听了这话,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慢慢摇摇头,“你的性子,真的不合适当官,算了……坐下慢慢说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拉了他的手,两人再次坐回沙发,这次,距离就近了点,陈太忠甚至能闻到她口中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他有点愕然,同时,他再次感觉到了她手掌的冰凉。 “嗯,喝了点,”唐亦萱抬手掠掠垂到额前的秀发,不留神,那丝质的睡衣从胳膊上滑下,露出了白生生的手臂,晃得陈太忠有点眼花。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年下来,要是不能适当地放松一下自己,怕是早就疯了,”她自嘲地笑笑,幽幽地解释着,“这样的生活,你能想像么?很多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耐不住寂寞,这女人绝对是耐不住寂寞!陈太忠马上就做出了判断,哥们儿我活了七百多岁,起码有六百多年都在单独修炼,可也没疯啊。 不过,他眼下没心思说这个,“我说亦萱啊,你先跟我说说,这事儿,我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叫唐姐,”唐亦萱冷冷地看他一眼,又恢复了那份高雅的气质,只是,她的胳膊放下后,袖子堪堪滑到肘部,晶莹白皙的小臂还裸露着,让她略微带了点人间地烟火气,“这事,好办……” “那你快说啊,”陈太忠等半天,不见她继续发话,心里就有点着急了。 “哈,”唐亦萱身子懒懒地向沙发上一靠,斜着眼睛看着他,“你也知道这种求人的滋味儿了?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啧,好吧好吧,”陈太忠举手,示意自己投降,事实上,他早就打算好了,就算付出一定代价,也要极力促成此事。 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办事过于异想天开,那样会很没面子的,“你提要求吧,只要我能满足你!” 唐亦萱扭转了头,伸手端起了桌上的小茶壶,嘴对着壶口轻轻一抿,看也不看他一眼,“你帮我把晓艳的脸治好,我就告诉你办法。” “蒙晓艳?”陈太忠禁不住重复了一遍,我靠,这不是难为我么?她就那底板,我再能,也不能把癞蛤蟆变成紫毛犼吧? 慢着……不对,蒙晓艳的底板,似乎,似乎还不错?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没错,她的身材很棒,只是那张脸实在是太过不堪了。 不过,动用仙力帮人整容,这种手段真的太逆天了,不但过于惊世骇俗,而且,很不好把握分寸。 最重要的是:调整或者还不算什么大问题,但要把所调整地部位永久地固定下来,还要随着年龄地增长,产生相应地变幻的话,需要动用的仙灵之气就太多太多了…… 想那仙界的女仙,都不能将自己的容貌调整到最满意的程度,何况他这男人呢? 唐亦萱原本也没想着他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她贸然提出这个要求来,不过是漫天开价地意思,同时又带了一点小小的报复心:看你还想当凤凰市市长么? 只是,陈太忠的迟疑,却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敢情,这家伙真的有办法?太好了,老书记,亦萱终于能为您做点什么了。 “咳,”陈太忠轻咳一声,张嘴刚要婉言拒绝,唐亦萱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右手一举,“还有,只要你能治好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这个诱惑,对陈太忠来说可不算小,这女人的人脉,他一直都很羡慕地,不过,他还是有一个问题搞不太清楚,“我记得……蒙晓艳跟你的关系,不是很好吧?” “她是蒙书记的女儿,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计较的,”唐亦萱淡淡地回答,她看到了陈太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亮光,心中更是多了一丝把握。 陈太忠仔细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黯然地摇摇头,“抱歉了,我……我真的爱莫能助,你的要求,我办不到。” “你试试吧,我不会让你白忙的,”这么多年了,唐亦萱总算寻找到一点希望,怎么可能坐看他缩头回去?禁不住再次出言请求。 这一刻,主客易位! “这样吧,我先帮你把这件事办了,算是定金好了,”唐亦萱当机立断,马上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不给他任何插嘴地机会,“你答应那些小姐好了,在组织上宣传的事儿,我来给你办,一定把你捧成今年的凤凰市十佳青年,这样总可以了吧?” “原来你真的有这么大能量啊,”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斜着眼睛瞪着她,“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吊我半天胃口?” “吊你胃口?”唐亦萱气得笑了起来,她无奈地摇摇头,“不是我说你啊,小陈,你真的不是混官场的料子,你想想看,我一个年轻女人,为了这帮小姐去托人办事,你以为我很容易啊?” 陈太忠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地撇撇嘴,“我觉得,除了你手上的黑色指甲油,我很少能把你同年轻女人划进同列。” “黑色指甲油?”唐亦萱听得就是一愣,旋即扫了他一眼,脸上似乎有点赧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是给老书记服丧呢。” 是的,她对外人,从来都是这么解释的,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真的,有点向往笼子外面的生活,她还年轻,这手上的黑色指甲,就是内心深处那份不甘心所致,她喜欢这种狂野的、无声的、晦涩的呐喊。 因为,她似乎,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她扬扬眉毛,“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没啥,”陈太忠抖抖肩膀,很坦然地看着她,“很多小姐,都喜欢染黑指甲。”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子就离开了,“嗯,好吧,我努力想想办法吧,不过,你别寄太大的希望。” 这家伙……真是个混蛋,看着他的背影,唐亦萱真有追出去踹他两脚地冲动,你居然拿我跟小姐比? 陈太忠走得很轻松,他的目标已经达到了,虽然看起来,他好像是被将了一军,不得不去考虑蒙晓艳那张脸,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别人都治不好,为什么哥们儿就能一定治好? 第112章 小绊子无处不在 “报名了,报名了,”杨新刚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冲着陈太忠喊,“陈书记,现在区里要交住房申请书呢,你不报名?” 陈太忠从党校回来,这几天还没接手工作,正闲着呢,反正现在的杨新刚跟他穿一条裤子,这工作移交也不忙在一时。 听到杨新刚这话,他撇撇嘴,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事实上,他并不喜欢看报纸,只是,既然混了官场,该琢磨的文件精神还是要琢磨,再者说,不会从报纸只言片语中领会领导意图的人,配当官吗? 虽然,他从没在任何一片冠冕堂皇的文字中领会到传说中的上意,但是,不学习的话,哪里来的进步? “唉,报不报名吧,”陈太忠有点失落,他长叹一声,“我的资历不行啊,总共才两栋楼,打分儿的话,再有一栋楼怕也轮不上我吧?” 区里这次分房,执行的是“公正公开公平”的原则,所有干部和公务员一视同仁,依据工龄、党龄、职务、本单位工龄、学历等一系列指标,列出了评分的标准,这就在相当程度上杜绝了暗箱操作的可能性。 这几个指标,除了职务之外,陈太忠一个都拿不出手,远远地落在了别人的后面,事实上,就算上他刚到手的副科级别,在职务上也没什么优势可言,不过,比之于别的几项已经强很多了。 论工龄,他参加工作没一年,党龄,他预备党员还没转正呢,本单位工龄,时间更短,学历……那就不用说了,区里很多人都上过中央党校的。 这个中央党校,同陈太忠进修地党校不同,中央党校毕业,相当于大学毕业,大家都知道,很多领导干部本来的学历,并不是很高,但参加工作之后,他们又需要一定的学历,嗯,或者说需要提高领导水平。 中央党校毕业的话,那就是大学生了,大家想上进,学历也不会成为阻碍了,所以,机关里的人,报考中央党校的很多。 陈太忠也报考了,高中学历,会成为他上进的绊脚石,反正,中央党校在省会素波市有函授点,他不用跑到首都去学习。 但是,他还没入学呢,那眼下,他在学历上也差得很多。 事实上,自打区里传出要盖宿舍地消息后,评分标准早早地就通过地下渠道,传遍了整个区政府,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盘算着,我能不能弄到房子,嗯,还有……谁会成为我的主要对手? 对陈太忠而言,他连算都懒得算,因为他非常清楚,如果倒着算排名的话,他的名次倒是会提高不少。 杨新刚也无语,他估计自己也是没戏,不过,既然可以申请,为什么不申请呢?“陈书记,没准有些够条件的,会不申请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切,你以为可能么?谁会那么傻啊?”陈太忠对这个猜测不屑一顾,这并不是他的情商真的比杨新刚高,而是他没有抱了希望,自然也就没有那丝侥幸的心理,“换了你,你会有便宜不占?这是抢东西,又不是干工作!” 杨新刚顿时无语,对于陈太忠层出不穷的怪话,他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官场就是这样,领导说怪话,那是对你的信任,要是下属说怪话,那就是不知自重! 猛地,他想起件事来,“对了,陈头,听说赵璞也写了申请书的,还说他一定能分上呢。” 开发区街道办里,赵璞是所有人的对头,但陈太忠绝对是最见不得他的,而杨新刚基本上算陈太忠的属下,他跟赵璞的关系也相当糟糕。 “我操,他的组织关系根本不在这里嘛,”陈太忠的怒火被成功地激了起来,“他不是属于市共青团委地么?凭什么占咱们横山区的宿舍?” “谁说不是呢?”杨新刚也愤愤不平,而且,他这个愤恨,并不仅仅限于个人恩怨,“他自己都说了,他属于下放干部,评分的时候有分数加成,所以一定能弄上房子。” 事实上,赵璞真要参与打分的话,分数不会很低,学生党员本来就是双倍分数的,工龄也能因此延长至上学期间,更何况他的头上还有“优秀青年团干”一顶帽子?这个东西加分也不少呢。 “我操,他不是成天说他舅舅是开矿地,他婶婶是什么经理的?”陈太忠冷哼一声,“家里那么有钱,还跟咱老百姓争啥?” “他那是吹牛呢,”杨新刚冷笑,“谁不知道他啊?前阵小刘结婚,别人最少都是五十,就他是二十!” “不行,这事儿我得反应一下去,”陈太忠坐不住了,他可是记得张书记的话呢,这房子要不上是小事,可若是因为这个,引得别人对自己小看起来,那可就是大事了。 走进张新华办公室,书记大人也在看报纸,不过,张书记的水平比较高些,看的是《凤凰日报》,不像他只爱看《凤凰晚报》——晚报的娱乐性要强些。 “张书记,你说房子这事儿,我该怎么办呢?”陈太忠的想法,很少瞒着张新华,入党介绍人,换在以前那就是“座师”,他叹口气,“我总觉得写了申请书也没啥用啊……” 张书记从老花镜上沿看看他,随即放下报纸摘下眼镜,一边宽厚地笑笑,一边伸手揉揉眼睛,“哦,忘了跟你说了,呵呵,你没写吧?嗯,不用写,写了还麻烦。” “您的意思是……”陈太忠有些摸不着头脑,极力撺掇我要房子的,也是你啊。 “从正常手续走,你肯定要不上房子的,”张书记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写了申请书,反而还容易引起别人关注,惹出些是非来……不过嘛,你可以想想地别地法子。” 我说你能不能一次就说完啊?陈太忠心里腹诽不已,张书记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每次都跟没吃饱饭一样,一段一段地说话。 还好,这只是张新华的个人习惯,他也没想着难为陈太忠,“按惯例,这种时候,组织上会留一些机动地指标……” 敢情,在类似这种情况下,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比如说突如其来的空降干部或者一些领导子女,组织者不可能把名额一次性派发完,否则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场子就不好圆了。 张新华的意思,就是让陈太忠索性直接到区里要名额去,也不用说什么报名了,“好像吴书记挺欣赏你的……咳,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占街道办的指标,省得又有人胡嘞嘞。” 陈太忠仔细琢磨琢磨,觉得是这个理儿,不过,他还是对赵璞的事儿耿耿于怀,“新华书记,我怎么听说,赵璞也报名了?他的关系不在咱们街道办的吧?” “他报名了么?我怎么不知道?”张书记眼睛略微张大了一点,一脸的茫然,“哦,这事儿归老潘管,他想报那就报呗。” “可是这不公平啊,”陈太忠急了。 “哈哈,公平不公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书记憨厚地笑笑,眼中掠过一丝很深邃的东西,“嗯,组织关系不在区里的,怎么可能要得上房子?” “好了,别瞎琢磨了,”张新华看到陈太忠还没开窍,说不得低声叮嘱他一番,“我跟你说的事儿,千万别说出去啊,赵璞……这八成是被人卖了,有人想要他好看。” 陈太忠顿时恍然大悟,赵璞在街道办不得人心已经很久了,估计不知道哪位有意传出风声去,说是下放干部可以申请住房,就等着那厮上套呢。 显然,张新华是知情者,但他压根提都不提,反正到时候,赵璞的分房申请被退回来的话,绝对会是一个笑柄。 严格地说,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陈太忠能够想到,若是自己要不到房子都会被人小看,那这一次,赵璞就算是出了一个天大的洋相。 真恶毒啊,陈太忠摇摇头,苦笑着离开了张新华的办公室,这官场里面,不但有步步的危机和陷阱,时不时地还能出现些类似的小绊子,你说这人呐……怎么什么都想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他是连续收获了两个好消息,而且,他不想跟任何人谈起,他是个直性子,但绝对不是大嘴巴。 最重要的是,他有点领教了基层干部的素质了,他们似乎一个比一个八婆,如果他敢把这事儿告诉杨新刚,那么最迟明天早晨,这消息就能传到区里去! 看来,我得再去找一趟吴书记了,陈太忠琢磨着,不过,这么直接过去要房子,似乎不是很妥当,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比较婉转的方式来表达呢? 第113章 精选礼物 婉转的方式……陈太忠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来,而这事,似乎不能耽误,说不得,他只能拿出传说中最犀利的招数了——送礼! 但愿,吴言书记不会因此而小看我吧? 可是,该送点什么好呢?总不能再送情趣内衣吧?虽然须弥戒里有存货,可是,我跟她……可没这份交情啊。 琢磨了半天,陈太忠拿定了主意,吴书记是女人,对珠宝和化妆品的免疫力,应该是比较低的,送珠宝不太好,最起码一开始不合适送,那么,就送化妆品好了。 这时候,他就想起了刘望男所说的香奈儿五号了,那个东西听说挺贵的,应该是比较拿得出手的吧? 这香水,凤凰市现下没卖的,不过,听说刘望男又让人捎了两瓶回来?陈太忠想也不想就来到了幻梦城。 当然,既然来了,一场“学术交流”自然又是少不了的,刘大堂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又被陈书记的骁勇善战征服,每天盼穿双眼的等呢。 战斗,在一个小时之后告一段落,陈太忠说明来意之后,刘望男毫不犹豫地匀了一瓶香水出来,“呵呵,拿着吧,别跟我说钱,要不就不给了。” “这个,不好吧?”陈太忠现在,居然也逐渐地培养了一些良心出来,“嗯,你挣点钱,不容易呢。” “死鬼,”刘望男瞟他一眼,眼中满是欲望刚刚得到释放的那种媚意,她不着痕迹地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你记得常来看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话,可能是假的!但是,陈太忠听到耳中,多少还是有点感动,于是,凑近她悄悄发问了,“最近,嗯……没偷吃肉吧?” “哼,你还知道问我啊?”刘望男白他一眼,小手伸出,轻轻拧一下他的小臂,旋即展颜微笑,那是一种勾魂的暧昧,“有了你,别人的……那还是肉么?你把我的胃口惯坏了!” 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轻佻地摸一下她的脸蛋,转身走了。 一个年轻的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刘望男的身后,眼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轻声问她,“刘姐,这个人,就是纺织厂那帮女人的头儿?怎么拿了你的东西,连个谢字都没有?” “哦,他就这样,”刘望男脸上的潮红尚未消散,她轻笑着点点头,“不过呢,这人是个好人来的。” 好人?这位顿时就傻眼了,人家都叫他“五毒书记”啊,既收小姐的保护费,还免费上刘姐,临走时还要顺点东西,这样的人,也是好人? 送礼,也是要讲究时间的,陈太忠赶了下午五点,来到了吴言地办公室,如果谈得不错的话,约吴书记再出来随便吃点,不是挺好的? 已经是六月中了,凤凰市进入了梅雨季节,天气不是很热,吴言穿了一系淡青色的长裙,上身穿着圆领暗花白短袖衬衣,看起来既干练又带点英气。 屋子里还坐着两个中年人,一个大腹便便,另一个却是身材适中,正在说着什么,陈太忠顿时有点踯躅了:晕死了,还有别人在? 早知道……用天眼提前看一下就好了,他马上总结出了一条经验,领导们,都是比较忙的,嗯,以后要注意这个问题! 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是很用心地去培养情商了,只是,这东西的提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专心就能见效的。 看到进来地是他,吴言很是愕然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用一种比较热络的口气打着招呼,“呵呵,来了?” 眼见这架势,那二位坐不住,齐齐站起身来,“那吴书记您先忙,我们就走了。” 一边说着,胖胖的那厮就走上前伸出了手,要握别。 吴言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非常隐秘的不耐烦,伸出手,蜻蜓点水一般地同对方握了一下,“呵呵,梁经理慢走,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送您了。” 这丝恼怒,却是落入了陈太忠的眼中,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了点莫名地感触:看来这当官,也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啊。 等到那二位离开,吴言笑着对他点点头,“唉,亏得是你来了,要不这俩能一直坐下去,真是头疼。” 出名严厉的吴书记,既然能这么客气地说话,陈太忠自然也不可能拘谨,“呵呵,他们是做买卖的?” “是啊,马上香港回归了,他们是礼品公司的,想提供庆典用礼品,”吴言皱着眉头摇摇头,“真是的,明明是归政府管的事儿,到党委这儿算怎么回事啊?” 显然,那俩家伙是什么人介绍来的,她不想理,但又不能不理。 “要不要我出去警告他们一下?”陈太忠立刻做愤愤不平状,表现嘛,谁不会呀? 谁想,他这话倒是弄巧成拙了,吴言听到这话怔了一下,抬眼看看他,“奇怪,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嗯……你找我,什么事儿?” 这话问得实在太直接了,陈太忠马上就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刚才不献殷勤就好了,还不如谈谈天气什么的,过渡一下。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左右为难之下,他一横心就说出了重点,“嗯,是这样的吴书记,我有朋友从香港来,送了我一点东西,我觉得这东西吧……别人用不出品味来,我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你合适用……”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手包里摸出一个不大的盒子,递了过去。 按说,这样的台词,应该是上得了场面了,不过,陈太忠真的非常不满意。 台词,是他提前就琢磨好了的,跟临场发挥没什么关系,他懊恼的是,这台词说得太早了一点,不符合常情。 按任娇的说法就是,学生们送礼,才会在一见面时就拿出来,然后大家该聊什么聊什么,该玩什么玩什么;至于说大人送礼,则是在临走之前才放下,免得主人推诿,也免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尴尬! 而眼下,在谈话的初始,他就拿出了礼物,这不是说……他的反应,有点类似那些不通世事的学生么? 可眼下吴言说话直奔主题,他也实在避无可避了,只得拿出礼物,他总不能开门见山地拿房子说事吧? 所以,他非常不满意,很郁闷。 吴言听得眉头就是一皱,眼神就严厉了起来,她嘴一撇,刚要说什么,一不留神扫了一眼包装盒,瞳孔顿时放大了些许,“香奈儿五号?” 陈太忠还真没想到,吴书记会认识这个东西,这玩意儿在凤凰市市面上根本见不到,她……怎么就会知道呢? 在这一点上,他绝对是小看了女性那种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攀比心理了,尤其是当干部的,就算是在街道办,女公务员们平时也是比着穿比着戴,哪怕是买不起用不起,但识别品牌的能力,远高于普通平头百姓。 否则,就是落伍了,跟不上时代的公务员,要受人耻笑的。 在区里,这种情况要少见点,级别高了,大家就要注意一下衣着是否得体,太招摇的衣服首饰之类的,是穿戴不出去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区里干部的眼光,要强于街道,办衣着得体的背后,是对眼光的考校,而考校的内容自然与时俱进,走出国门已经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不管吴言平日里是如何注意的,但《麦考林直销》之类的东西,她是期期不落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年轻的女性不是?而且,还是长得极其出众的那种。 所以,她能认出香奈儿五号,实在是很正常的。 “哈,吴书记还认得这个?”陈太忠决定装装傻,以缓解自己过早拿出礼物的尴尬感觉,顺便也方便吴书记卖弄她的眼光,“呵呵,我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呢。” “你不知道么?”吴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送礼的不知道自己在送什么?没道理的嘛!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又想起了一些别的可能。 陈太忠这礼,送得绝对是合适的,吴言虽然是区委书记,在工作中不能喷洒香水,但对大部分女性来说,拥有,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可他送的是香奈儿五号,这个种类,让吴言有些浮想联翩,按说,她最喜欢的,是夏尔美那种带有松脂味道的香水,那味道中,带有浓郁的东方风情。 至于香奈儿五号,虽然同夏尔美同居世界十大香水之列,但它是以暧昧而且强烈的性暗示而闻名,吴言知道这些说法,心里就有了点不切实际的猜测。 这个陈太忠,送我香奈儿五号,这算是……暗示着什么吗? 第114章 鸡同鸭讲 陈太忠哪里知道,对这种香水,吴言了解得比他还多? 眼见吴书记居然识得这东西,他心里顿时就放下了心来,看来这礼物,哥们儿选得满合适的嘛,哈,想来她也知道,这东西不便宜吧? 欣喜之下,他笑着发问了,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这香水的寓意——没用的东西他很少去琢磨,“哦,这种香水很有名么?” 在陈太忠想来,他这是给吴书记一个卖弄的机会,顺便也能拉近双方的距离,但是很遗憾,吴言认为,这家伙的话里有话。 他是在暗示,想追求我么?吴言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才意外地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长得高高大大,而且长得满耐看的,不过……他的年龄,实在太小了一点吧? 换个人这么问的话,十有八九要遭到她的白眼,只是,吴书记对陈太忠上次不畏强权、正气凛然的质问记忆犹新,所以,她对他,还是有一定赏识的。 而且,用香水晦涩地示爱,这种苦心和浪漫,一般人是想不到的,吴书记是女强人,但她终归还是女人,她也希望自己能得到浪漫的追求。 所以在这一刻,她居然有一点点心动了,当然,只是那么一点点,通常情况下,她还是比较理智的,撇开别的不说,只说这岁数上的差异……就是一个大问题啊。 总之,不管怎么说,吴言并没有计较陈太忠的冒失,当然,指望她解释香水地寓意也是不现实的,她垂着眼皮笑笑,“呵呵,我只是在别人家见过,听说……这东西挺贵的呢。” 爽啊!陈太忠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打开了,哥们儿这礼物挑的,真是太赞了,毫无疑问,我已经越来越会揣摩人心了! “哦,反正是别人送的,”他笑了一笑,很诚恳的那种,这真是别人送的嘛,“吴书记你这么一说,我倒庆幸没送给别人呢,好东西,当然不能随便糟蹋了。” 哦,他是说,他目前没有女朋友?吴言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 对女性而言,极品香水地诱惑是很大的,而且还是凤凰市市面上买不到地这种,更重要的是,吴言对陈太忠比较放心,所以她点点头,展颜一笑,“呵呵,那谢谢你了小陈,下不为例哦。” 至于说到底是不是“下不为例”,她也懒得想了,反正,用这种套话回答,既可以掩饰她了解这种香水的真正寓意这一事实,能免去些许尴尬;同时又能暗示,咱俩的关系,你不用再往更深层次考虑了!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套话之所以能广为流行,是有它流行的道理的! 陈太忠只当风吹过耳一般,根本没理会这话的深层含义,他知道,“下不为例”后面,通常是跟着“下下不为例”,这点东西,哥们儿懂啊! 反正,既然吴书记收下这礼了,气氛也缓和了下来,不那么尴尬了,他就开始同吴书记闲聊天儿了。 聊天地内容,是他早就琢磨好了的,无非就是党校进修完了,考虑到这个名额是吴书记帮忙争取的,他就来向书记大人汇报一下学习心得,也算是感激书记的提拔之意。 至于杨倩倩所说的,他的名额是段市长推荐的,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到底是谁推荐的,这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党校他是上了,大不了两头都谢谢不就完了? 能考虑到回谢,不得不说,陈太忠的情商是大有提高了,不过,遗憾的是,若不是他想弄套房子,怕是依旧想不到采取这样的行动,可见在情商的培养上,他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陈太忠对吴言地理论功底并不是很清楚,但在他想来,张新华的理论功底那么强,都只能当一个街道办的书记,那么,吴书记的功底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 所以,他虽然对自己的水平有些信心,但还是很小心谨慎地谈着自己的心得,当然,时不时地,他得观察一下吴书记的反应。 吴言却是被他这时不时瞟来的一眼弄得心思大乱。 必须承认,对于陈太忠滔滔不绝的套话和空话,她有点生气:你谢我就谢我好了,至于这么不停地唱高调么?这不是见外么? 她已经把陈太忠当作半个自己人了,所以,她宁愿小陈陈跟自己随便聊点什么有趣的东西,每天谈地都是这种东西,你不累我还累呢! 可是,陈太忠那双鬼鬼祟祟地眼睛,让她在猛然间有了一种明悟:敢情,这家伙不是来谢我的,他就是来向我卖弄理论水平地! 为什么卖弄?很简单,小陈想要展开追求,不但年龄是问题,身份也稍微有点差距,眼下的卖弄,自是他要暗示:看看,我的政治觉悟很高,我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万事就怕钻了牛角尖,试图追求吴言的人很多,别人介绍来的也不少,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选,所以,陈太忠这种蹩脚的追求方式,反倒让她升起了一丝怜惜之情。 怜惜之情,大约是可以归到母爱的那种天性中去的,不过,饶是如此,吴言终究是个小姑独处的成熟女人,陈太忠左一眼右一眼地瞟来,她顿时变得心乱如麻。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了,轻咳一声,打断了陈太忠的发言,“小陈,香港马上要回归了,区政法委最近人手比较紧张,临时来矛排办帮帮忙,怎么样?” 眼下,是有必要谈谈工作了,她必须把话题转移开。 “矛排办?行啊,”陈太忠知道矛排办,全称是综合治理监察科,行使的是指导、组织和监察权,基本上算不得一个独立的部门,科长副科长都是由其他领导兼任的,“我也觉得,最近应该提高警惕,防止别有用心的人钻出来捣乱。” “那好,我给岑广图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下,”说着,吴言就拿起了手边的电话,还笑着跟陈太忠解释了一下,“呵呵,前一阵矛排办就扩编了,非常时期嘛,不过那时候你在进修,就没安排你。” “不用打电话了吧?”陈太忠马上阻止了吴言的举动,喂喂,房子的事儿我还没说呢,你再把岑书记叫来,我还怎么张嘴啊? 他开口笑笑,“呵呵,回头我主动找岑书记去好了,您这么打电话过去,似乎……似乎,嗯,他要对我产生什么看法,会不会就不好了呢?” 这话,我说得挺婉转的,陈太忠这么评价自己的发言,借口也找得非常好,是吧? 怎奈,吴言的脑子里,已经先入为主地塞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所以,他的这番话,反倒是越发地坐实了她的猜测:这家伙这么介意跟我独处的机会? 你这做得……有点太过分了吧?吴言放下电话,一抬头,就想找些碴子,以点醒“深陷情场”的他,可是,触目那双正而不邪、坦坦荡荡的眸子,找碴的心思,顿时就被她抛到了爪哇国去了。 唉,算了,他还年轻,只要我不给他什么机会也就是了,吴言这么安慰自己,只是,非常奇怪,一想到对方会“黯然神伤”地离开自己,她心里隐隐又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老话说得实在不错,老房子着火,烧得确实快!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地吴言还要接个把电话,很快,就到了六点,该下班了。 “哦,时间不早了,”吴言看看桌上的座钟,笑吟吟地向陈太忠点点头,“这样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就忙不迭地插口了,“哈,看来吴书记今天不忙啊,晚上一起去吃饭吧?上次有点轻慢了,这次,咱们去海上明月,您可一定要接受我的谢意啊,要不然,您这就是官僚作风了,不能跟群众打成一片!” 吴言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啼笑皆非,本来,她是有意推掉同陈太忠的晚饭的,可眼下再坚持的话,难免就有点伤人了。 伤人,她并不怕,前文说过,她对人一向是比较冷血的,可是,要让她伤陈太忠,说实话,她真的有些不忍心。 “唉,你这个家伙,嘴真溜,”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心里却有一点说不出的、甜丝丝的感觉,“我跟你说啊,今天……嗯,今天我跟男朋友有约会,不能跟你聊太久的。” 这,应该算是当头棒喝了吧? 咦?这跟你和你的男朋友,有什么关系?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哥们儿我只是想要一套房子啊。 只是,他这个一愣神,又被吴言误解了:我……伤害了他么? 第115章 牛柳掉了 海上明月大酒店,吴言来过很多次了,不过,没有任何一次,能让她像今天一样,感到如此地不自在。 这种大酒店消费极高,不过,近几年凤凰市的发展极快,所以上座率和翻台率一直居高不下,等他俩来的时候,四人座的小包间只剩下三个了。 “要不,来个大包间算了?”吴言斜眼瞟瞟陈太忠,“包间大一点的话,嗯……空气会好点的,你说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既希望对方同意,又有点害怕,对方万一不同意的话,她无法坚持这个主张——最起码,大包间的包间费,要比小包间贵一些。 陈太忠倒是没想到她能提出这个建议,事实上,上次同吴书记独处一室的情景,他还记忆犹新,那种尴尬,他也不想再经历了。 他侧头看看迎宾小姐,“怎么样?有大包间么?” 大包间也订出去不少了,迎宾小姐翻来翻去,找出两个空着的大包间,不过,都是两台的那种超大型包间,就是说,如果可能的话,他俩在吃饭的时候,没准要同另一桌人共同使用一个包间。 这个,吴言并不在乎,多一桌人,它还是包间,能隔绝大多数人,在吃饭时基本没什么人打扰,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陈太忠当然更不在乎。 遗憾的是,他俩坐下,刚点完菜,那一桌子就来人了,来地还是熟人,凡尔登水泥厂的吕老板,带了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吕强一眼就看到了陈太忠,略一错愕,就走了过来,笑嘻嘻地点点头,“哈,太忠,还真是巧啊,我还说没包间了呢,没想到拼一间,居然就遇到你了?” 陈太忠站起来,笑着同他握握手,“呵呵,吕老板,好久不见了啊,你的水泥厂买卖怎么样?东临水那儿,没啥问题吧?” 两人不咸不淡地扯了两句,吕老板见他没有引见身边女士的意思,说不得心里就有点好奇,他耸耸眉毛,“呵呵,太忠,这位是?” 陈太忠看一眼吴言,发现她脸上没什么不悦的暗示,笑嘻嘻地开口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吴言吴书记……吴书记,这是凡尔登水泥厂的老板,吕强。” 这是吴言?吕强顿时就是一愣,虽然他同横山区打交道不多,但凤凰市官场第一美女的名声,实在是响彻政坛了,更关键的是,吴言还是市里近年来风头极劲地青年干部。 他笑嘻嘻伸出手来,“哈,吴书记,久仰久仰,看来,小陈是有了一个好领导,你也有了一个能干的部下啊……”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吴言也只能站起身子,笑嘻嘻地同对方握握手,“吕总的名字,我也早听说了,呵呵,欢迎你来横山区投资啊。” 又闲扯了两句之后,陈太忠向吕强努努嘴,低声发话了,“老吕,你那边还有客人呢,不去招呼招呼?” “屁的客人,一帮小喽罗,有小李招呼呢,”吕强的不满意,直接就挂在了脸上,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低,看来还是有点忌惮什么,“都是税务局不主事儿的,给他们脸,他们还真敢跟着来这儿,等一阵,我要他们好看。” 显然,这一趟他是来得不情不愿,所以借了过来搭讪地工夫,晾晾那帮人,倒也是常事。 “那你索性不要请他们不就完了?”陈太忠有点纳闷,在他的印象中,吕老板做事,没这么有个性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倒省得惹人了。” “呵呵,”吕强无奈地苦笑一声,“阎王好见,这小鬼难缠啊……算了,不打扰你们二位了,我过去了。” 吕强过去没多久,那一桌子的人就频频地转头过来看他俩,显然,吕老板应该是点出了,那位美艳的女人,就是政坛上赫赫有名的吴言书记,那些没见识过的人,自然要多瞅吴书记两眼。 吴言被这些人看得虚火一个劲儿地上升,她很讨厌这种关注,作为一个女人,她在官场里已经受到过不少的骚扰和歧视了,她真的非常不喜欢这种场面。 既是如此,说不得她就要把座位略微地挪挪,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不过,她显然不能隔了两米的大圆桌同陈太忠对坐——那样的话菜怎么摆啊? 那么,她只能向陈太忠这边靠靠了,虽然,她非常不情愿这么做。 注意她的目光们,很敏锐地发现了她这个举动,吕强更是看得差点把眼睛珠子瞪出来,我靠,这个小陈,还真的不含糊啊,看这架势,是把凤凰市的官场一枝花摘回家了?看来,有些事儿,是不是还是应该找小陈帮忙办办呢? 菜终于上来了,吴言也懒得再理隔壁地目光,一边夹菜,一边轻声同陈太忠攀谈了起来,当然,现在两人谈论的,肯定是隔壁的吕老板,“他会怎么要人家的好看?” “拼酒呗,”陈太忠笑笑,“我印象中,他的酒量很大……吴书记,你夹菜啊……” 这边是轻声细语,吕强那一桌知道了这边的身份之后,也没人敢喧闹,就算是在众人相互敬酒的时候,也是尽量压低了嗓子,权力在哪里都会得到尊重。 饭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太忠终于开始张嘴试探了,对于这次试探,他寄予厚望也信心满满,哥们的谈话方式设计得很巧妙呢,“吴书记,我印象中……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啊。” 终于还是来了!吴言心里一叹,脸上却是没什么变化,“嗯,别人刚介绍的,比我大一岁,感觉还不错,就先处处吧。” “大一岁”三个字,她说得格外清楚些,你听明白了吧? “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你也不能一直忙工作不是?”这话听到吴言耳中,显然是某人最后地挣扎了。 算了,让他死了心好了,吴书记心一横,若无其事地去夹一块牛柳,嘴上淡淡地回答,“嗯,我年纪不小了,尽快吧,目前计划是‘十一’,不过,没最后定下来。” “结婚用的房子,准备好了吧?”某人终于图穷匕见! 这个问题,让吴言略微有些奇怪,搁在平时,以她的精明,应该能猜到些许缘由,不过,她已经陷入了某种偏执中,于是点点头,“嗯,这不是什么问题。” “我年纪也不小了啊……”陈太忠开始陈述愿望了。 “你还年轻,”吴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次,隐隐就有些严厉了,你年纪再不小,追我也是不现实的!“年轻人,应该看得远一点!” 我想要套房子,跟看得远一点有什么关系?陈太忠很是奇怪吴书记的变脸,“你看,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你继续!吴言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鄙夷。 “而且,我家的住房条件太差了,家里还有老人……”陈太忠继续陈情。 吴言顿时就愣住了,她隐隐明白陈太忠要说什么了,但是,正是因为明白了,她才愣在了那里,这个包间,空调开得大了点?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陈太忠追她,她要努力拒绝,甚至还因此产生了点鄙薄其人的心态,但是,当她弄明白陈太忠只是想弄套房子的时候,在瞬间,那一丝丝的鄙视,就转化为了浑身的冰凉,紧捏着筷子的手指指节也由于用力而变得苍白无比。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滔天的怒火! 恍惚中,她听到那厮还在滔滔不绝地诉求着,“区里既然有机动的房子,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特殊情况……吴书记,吴书记!你把牛柳掉到桌子上了!” “你不用再说了,”吴言咬咬牙,冷冷地发话了,她用了最大的努力来克制自己的愤怒,以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激动,“那是项区长负责的,跟党委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抱歉,我爱莫能助。” 咦?这人怎么这样啊?陈太忠就算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吴书记眼下,是跟自己撕破脸了,怎么,你结婚房子不是问题,哦,哥们我用这个借口申请一张外卡,你就跟我翻脸?看我好说话是不是? 他真的有点恼怒了,哥们之所以屈意迎逢你,不过是想在外人面前博个面子而已,你倒好,自己吃饱了,以为别人家也不饿是不是? 女人,你知道不知道?罗天上仙肯这么对你,你家祖坟上,已经是冒了青烟了! 他是越想火越大,可是,随着火气的上升,他的脸上,反倒是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我搞错了,嗯……不行的话,就算了吧,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打扰吴书记了。” 若是仙界中人在场的话,十个里有九个都知道,这厮又打算使坏了。 第116章 客串穿墙 陈太忠对官场的很多禁忌并不是很熟悉,但他可以肯定一点:吴言不是帮不了自己,而是不愿意帮忙,所以,她的话才说得那么绝情。 而且,引申开的话,他甚至能够断定,就算自己跑去找项大通区长要房子,也做通了区长的工作,大概吴言也会横生枝节地刁难一番。 这是一种直觉,虽说,他的直觉灵光的时候不多,但这次肯定没错! 我绝对没有得罪过吴书记!对这一点,陈太忠有把握,那么,她既然有意刁难我,说不得,哥们就得下下功夫,好好整治这女人一番了! 整治人,他是很拿手的,但整治官员,以让对方听从自己的意愿,无论在人前和人后都不敢炸刺,这是他从没做过的,而且,这不是简单地凭仙力就能做到的,所以,他需要仔细地谋划谋划。 他左思右想,正没个理会处,猛然间想起一个事实:吴言,她是区委书记! 邝舒城,似乎也是区委书记来的? 有了这个灵感,他很快就定下了方案,既然受贿罪能让邝舒城颜面扫地的退出政坛,那么,只要哥们儿掌握了吴言的受贿罪证,自然就可以借机勒索,并且……她肯定不敢声张! 吴言受过贿么?陈太忠才不考虑这事儿,现在这官场,有几个身家清白的?哥们儿我堂堂的罗天上仙,不也拿过别人的好处? 所以,吴言受贿是一定的,他要做的,只是找出证据就是了! 找证据,那就一定得去吴言家,就在两分钟前,吴言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要求,独自驾车离开了,现在用仙力尾随的话,还来得及! 不过,这么做也实在侮辱陈太忠了,尾随女人……听起来很猥琐啊,他根本无须如此,只需放一缕神识出去锁定吴言就行了。 不多时,吴言就回到了她的家,她住在机关事务管理局宿舍的大院里,陈太忠暗暗记住了那个房间,接下来要做地,就是找穿墙高手了。 可惜,那个叫水羲生的家伙,已经被古昕放走了,那厮侥幸地逃过一劫,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恐怕他这辈子都不敢再来天南省了。 若是要托古昕找人,这事机就不密了,将来万一失了风就不好了,陈太忠叹口气,算了,不就是翻东西么?上次我也看了水羲生地手段,不是很难嘛。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主动找到了岑广图,意思是自己想来矛排办帮忙,岑书记对他这种主动挑担子的举动很是赞赏,“其实,来了矛排办,你还是管你们开发区那片儿,反正,眼下是非常时期,一切以不出事为前提。” 说穿了,临时扩增矛排办的人员,不过就是个花头而已,以示大家都在勤勤恳恳地工作,这不是?连紧急应对措施都出来了,可见……凤凰市对此是很重视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作为政法委书记,他的任务还是增加了不少,他得走街串户地去明察暗访,这个节骨眼上,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真的难逃其咎。 还好,天上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所以这差事倒也不算辛苦,否则的话,凤凰市地气温就太高了点,就算陈太忠有仙力护身,可仙灵之气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就这么遛遛达达的,就到了下午三点,开发区是新街区,没什么不太稳定的企业,也不够繁华,值得陈太忠关注的重点,并不是很多。 但是,他还是很不高兴,因为他没有遇到入户盗窃的小偷。 原本他是想抓个穿墙的来帮忙翻查吴言的住所地,古昕早就说过,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最好还是请专业人士来做。 至于说到最后那穿墙的会不会抖搂出这事?抱歉了,陈太忠压根儿就没想着留下活口,小偷这行业本来就是高风险高回报的,杀也就杀了。 既然找不到,还是我自己来吧!他倒也有思想准备,嗯,眼下这时机正好,吴言肯定不可能在家,而他还在四处巡视,万一事发的话,他不在场的证据虽说拿不出来,但毕竟也是工作时间不是? 想到就做,半个小时之后,他就出现在了吴言地住所里。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还是那种客厅奇小的布局,这是十几年前机关事务管理局盖的“临置楼”,专门为那些外地调来的干部和家属准备的歇脚的场所,等到该干部继续升任或者在本地添置了住房,这房子就要交还管理局。 说是这么说,但这么多年下来,由于每年总有那么个把两个户主赖着不走,管理局内部也占用了不少,为自己的职工临时解决住房,这房子的资源就相当紧张了,这也亏得是吴言,换个别的正处级,未必就能弄到这么一套房子。 房子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吴言收拾得还是比较利索地,房屋里地物品不是很多,整个房间显得比较空旷,没有憋气的感觉。 看来吴言并没有在这里常住地打算,除了那张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之外,家里就没什么太奢侈的家具了,倒也符合人民公仆的一贯作风。 从哪儿开始搜起呢?陈太忠开始仔细地回忆水羲生那天的举动,嗯,好像有画框后、花盆底、暖壶夹层、书架、窗帘盒…… 可是,吴言家里的布局,跟邝舒城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陈太忠愣愣地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房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心中不由得大恨:都是区委书记,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既然来了,就不能空着手走!对于困难,陈太忠从来都敢直面的,难,我叫你难!再难,有冲紫府金仙难么? 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他就将沙发垫子掀了起来,不就是个搜查么?嗯……对了,还得注意恢复原样,动作也不能太大! 看人做事,总是很容易的!搜了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已经把这个房间搜了两遍了,还是没找出什么受贿的证据! 而且,他看看自己动过的地方,总觉得自己没有把东西恢复到原样儿去,好像不是歪了点就是位置有所改变,等他再三调整,觉得差不多之后,仔细想想,他对物品原来是怎么摆放的,却是根本想不起来了! 水羲生那个蟊贼怎么能做得那么顺溜呢?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大了不少,“哗哗”的雨声弄得他心烦意乱的,操的,不是吧?难道说……吴言没受过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再次摇摇头,别的他不敢肯定,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女人对钱财的欲望,绝对是远远大于男人的,就算女仙都是这样呢,求紫虚大帝办事,就得给他的小蜜女仙塞不少好处! 我到底是遗漏了哪里?他扫视着房间,苦苦思索着。 就在这个时候,“咔嗒”一声,有人拿钥匙开门! 穿墙术!陈太忠想都不想就捏起了法诀……咦?慢着,不能白来,还是隐身术吧! 进门的肯定是吴言,她浑身上下,淋得像只落汤鸡一般,她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只是,衬衣和裙子全都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她脚上的凉鞋,上面也沾满了泥水,甚至丝袜上都溅上了不少的泥点,这是下乡去了? 陈太忠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看看时间,却才想起,自己还隐身着呢,不过,他可以确定,眼下约莫就是五点左右的样子。 靠,上班时间跑回家,有你这么做区委书记的么?他恨恨地腹诽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吴言放下手包,先换上拖鞋,再把凉鞋拿到房门口,磕磕上面的泥巴,随即缩回身来,将房门反锁了,把窗帘也拉了起来。 下一步,自然是换衣服了,陈太忠不想看,没劲,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堆肉嘛。 嗯?什么东西飞到我头上了?陈太忠拿下来一看,晕死了,是胸罩?靠,你这是要我扮战斗机飞行员么? 有你这么把胸罩乱扔的么?陈太忠恨恨地转身看向吴言,才发现吴书记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吴言刚把内裤脱到腿弯处,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一转头,却发现自己的胸罩悬空停在沙发上空,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是我眼花了么?她揉揉眼睛,然后再仔细看看,却发现胸罩好端端地落在沙发的靠背上,嗯,果然是这样。 陈太忠却是不小心看到了吴书记的要紧部位,他的眼睛在瞬间瞪得老大,吴书记……呃,是白虎? 怪不得这女人这么牛逼…… 第117章 彪悍的路过 吴言今天不是下乡了,她是到凤凰化工厂搞座谈去了。 香港回归是近几年少有的大事儿,为了政治稳定,市里的主要领导都划分了片区,对市里的企业和厂矿点对点地进行沟通和安抚。 化工厂本是市属企业,这两年的效益极差,听说工人们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而吴言就摊上了这种累活,谁让她只是个区委书记呢?这样万一沟通不畅的话,市里的领导还能出面斡旋。 还好,化工厂的老总铁永红身后有些背景——他没背景的话化工厂的效益也不至于差成这样,铁总是个相当强势的领导,面对吴书记,他拍了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这里不会出事,座谈什么的,跟中层以上的干部谈谈就行了吧? 吴言不太放心,执意要在厂子里转转,走访一下,结果,就弄成了眼下这样,还好,看着也就要下班了,她就先回来了。 她一进家门儿,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不过,她只当自己在进门时又淋了些雨,身体有点不适,倒也没怎么在意。 只是,这个胸罩……怎么会飞到沙发的靠背上呢?她有点搞不明白。 吴言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着雨水,她光着身子走进卫生间,拿了几块毛巾出来,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盯着那胸罩琢磨着。 吴书记的身材,还真不错啊,陈太忠坐在沙发上,正对着吴言,嗯,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虽然胸部比不上任娇丰满圆润,屁股还是挺翘的嘛。 反正已经看到了,他也就懒得再回避了,事实上,他见识过的女人并不是很多,而这白虎,传说中是女人中的极品,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仙界里有这么个共识,日为阳月为阴,天为阳地为阴,青龙为阳白虎为阴,也就是说只有白虎,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女人。 对男人来说,白虎出头为凶,但是,如果男人克得住白虎,那就不要紧了,正是所谓的“青龙可高千丈,白虎不可抬头”! 啧……好像也不是纯粹地白虎?仔细观察之下,陈太忠看见了几根细微的绒毛,我说嘛,这种极品哪里是那么好见到地……咦,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陈太忠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哥们儿一直这么坐着,怕是这沙发上,留下了我的屁股印儿?不成,我得慢慢地站起来。 吴言还真是发现了沙发上不引人注意的压痕,陈太忠刚一离开,她就走了过去,她非常奇怪,这沙发上的压痕,怎么就这么一点点地消失了? 她是个心思机敏的女人,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抽动鼻子闻了闻,终于知道自己心中感觉的不妥来自哪里了——屋里有男人的味道! 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同段卫民弄得水火不相容了,她家里很少来男人,所以,对自己家里的味道,她是非常熟悉的。 而眼下,空气中明显多出了一股其他的味道,那是一种雨后松林一般的清香,这种味道不可能来自女人! 想到这里,她有点毛骨悚然了,可是,家里空空荡荡的,要是藏个男人的话,她绝对一眼就能看到的。 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她放慢了擦拭头发的动作,仔细一回忆,想起来了:陈太忠,就是那个年轻的孩子! 以吴言的身份,能近距离接触到她的年轻干部极少,而这些干部中,不抽烟的就更少了——不管怎么说,敬烟也是一种社交地手段,现在的孩子们,聪明着呢。 正是如此,她才会对陈太忠的味道印象深刻,眼下想到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的尴尬。 昨天晚上,当她回到家中,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她非常清楚,陈太忠在这件事中并没有犯任何的错误,那香水,大概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从不懂香水的寓意这点来看,他还是比较质朴的。 这一刻,那莫名的恐惧已经消失了,她叹口气,一边继续搓揉着头发,一边转身去看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香水盒,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她有点后悔了,太忠那孩子,要不是对自己信任,会跑来送礼么?我做地……是不是有点过分,伤了那孩子地心? 趁着吴言转身的工夫,陈太忠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另一个房间,他隐约觉得,吴言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他有必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反正,该看地不该看的他都看到了,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不是? 吴言终于擦干了身上,却是没有着急换上家里的干净内衣,而是拎起了那个乳罩,若有所思地站在一个角度,一次次地向沙发扔去。 奇怪,我怎么再也扔不到靠背上了呢?扔了十来次之后,她有点颓然,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不管了,去穿衣服吧,她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打开衣橱…… 陈太忠有点恼火了,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靠,我再去那个家好了。 就在走出门口的时候,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发生了!他的手机……响了! 妈的!陈太忠顿时就呆住了,我是个猪啊,怎么就忘记关手机了呢?心慌意乱之下,他手上捏的隐身术法诀不知不觉地走样了! 这铃声实在有点刺耳,吴言就像一只中箭的兔子一般,顿时就蹦的老高,“啊”地惊叫一声,愕然向门口望去。 四目相对! 两人愣了半天,吴言终于回过神来,身子一闪就蹲到了床边,“陈太忠,你、你、你……” “呃,我只是路过……你、你继续哈……”陈太忠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缺乏急智的主儿,否则他也想不到那么多整蛊人的点子,惹得仙界中人合力围攻了,但是,在他两世为人的七百多年里,他从没干过偷窥女人的勾当,眼下被抓了现行,羞愧之下,惊慌失措是在所难免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吴言蹲在床边,借着大床遮掩着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在那里咬牙切齿,“哼,你……你就等着被双开吧,我还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这一刻的她,早把对陈太忠的那点愧疚丢得一干二净了,在这一生中,她何曾如此地狼狈过?羞愤之下,她只恨手边没把菜刀,否则一定要丢过去! 双开?听到这话,陈太忠的火气也腾地上来了,操的,老子还想继续锻炼情商呢! 他有个非常奇怪的毛病,越是生气的时候,脑瓜越是好使,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一些事情,他冲她笑笑,“呵呵,那你现在可以喊人啊。” 吴言何尝不想喊人?只是,她住的是临置楼,周围的邻居不是政府就是机关里的人,这事一旦传了开去,让她怎么以后再怎么做人? 听到这话,她也冷静了下来,而且略一思考,就做出了取舍,“只要你现在离开,我可以保证,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小陈啊,你还年轻……” 哈,你这骗人的手段,比哥们儿差多了!陈太忠怎么肯相信这种事态下的保证?他晃悠着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上,居高临下,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吴言。 吴言紧紧地把身子缩做一团,双手抱着膝盖,用仇恨的眼光死死盯着他,从她的牙关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了她的决心,“陈太忠,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喊人么?” 陈太忠能感觉到她那种“与敌偕亡”的气势,可惜啊,现在的国家干部,有这种勇气的实在太少了。 “我不会很过分的,”他笑着摇摇头,用一种冒火的眼光盯着她,“可是,吴言……我的吴书记,我真的暗恋你太久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入耳这话,吴言纵然目前极其尴尬,但是她的大脑,还是不由自主地宕机了,他……他真的喜欢我? “我给,我给你机会,”她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考虑到可以利用这一点之后,她马上点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太忠,你能不能出去一下先?” 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眼下并不重要。 陈太忠显然是在胡说八道,不过,他已经意识到了,除非杀了这个女人灭口,否则的话,想让她不再追究自己的责任,或者说想捉住她什么把柄的话,只能硬上了这个女人。 政府中人,都是非常要面子的,他混了多半年官场,非常明白这一点。 “呵呵,我不出去,”他缓缓地摇摇头,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看着吴言,“既然被你发现了,这个机会,我现在就要。” 说实话,虽然这是做作之举,但是,尝尝“伪白虎”的滋味——这种诱惑真的对他挺大的。 第118章 原本十万字 到陈太忠这话,吴言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就要大声呼豁出去了。 我可以给你,真的,我可以把处女之身给你,但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这是对我的侮辱! 可惜,她这个反应,早被陈太忠算中了,说实话,在这种场合下,他一般都是算无遗漏的,一抬手,“嗤、嗤”,几道破空声响起。 吴言的嘴已经张得好大了,但是,很遗憾,她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陈太忠用一种狂热的眼神看着她,做戏嘛,当然要做得十足,“我从小就掉下过山崖,捡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嗯,还有几颗万年朱果,所以,……我会点穴,你就不要试图挣扎了。” 入耳这话,吴言顿时万念俱灰! “我会对你负责的,”陈太忠挪过身子,轻轻地抱起了全身赤裸的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庞和赤裸的肩头,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的眼睛,嘴上却是在继续胡说八道,“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的……” 对他来说,普通人的一辈子,不过百十年,也没多长时间的,如果吴言肯配合,他倒是无所谓实践诺言。 吴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屈辱地承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看着我,你看着我!”陈太忠低声嘶吼着,状若疯狂,“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本来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可是……你昨天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有了男朋友?” 这实实在在地是歪打正着! 吴言的眼睛继续闭着,不予理睬,即将到来的屈辱,让她已经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了,这家伙就算再痴情,也不能掩饰一个事实……他是个下流胚子! 只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是爱自己爱到骨头里了,所以,她的屈辱感,多少是少了点,她的身体也不再是那么僵硬。 陈太忠非常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难道说,传言真的属实……女人果然是这么好骗?嗯,我需要再加把劲儿! 事实证明,女人果然是非常好骗,在他延绵不断的情话攻势下,吴言地身体,越来越放松,于是,陈太忠逐渐开始在书记大人身上尝试一些手法,那是他跟刘望男“技术交流”时得来的。 是的,就是一些挑情手法。 对他来说,任娇是个很不错的老师,也是一个自主性很强的实验品,再经过小有成就者刘望男的指导,眼下的陈太忠对于调情手段的了解,已经不像一年前如洪荒一般地那么蒙昧和落后了。 于是,吴言很悲哀地发现,尽管自己在惶恐、在惊栗、在愤怒、在诅咒,但是她那多年未经人开发的胴体,在敏感而强烈的刺激下,有了一些身不由己地反应。 她愤恨、她恼怒、她羞愧……可是,她无法主宰自己的身体,是的,无法主宰,性欲原本就是一种本能,并不是单单地以她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鸡皮疙瘩,不可避免地从她的脖颈延展到了全身,但是,纵然她的身体绷得紧绷绷地,一种异样地感觉,还是慢慢地从身体的最隐秘部慢慢地散放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间,她觉得双腿之间罩上了一只火热的大手,在那一刻,一股热流奔涌而出,完了,湿了…… 虽然她的眼睛还是紧闭,但脸上已经涌上了大片大片的红晕,虽然她的内心还在努力地抗拒,但是她的身体,似乎已经开始了背叛…… 陈太忠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她,待到他发现,她的胸部以上已经微微地泛起了粉色地潮红,而伸在她腿间地左手,已经变得黏滑异常,终于轻笑一声,停止了连绵不绝地情话,站起身子,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夏天,大家穿得都不多,一分钟后,他火热地躯体就压在了她冰凉的身体上,深情款款地吻着她的耳根,那是她的性敏感区之一,“吴言,你一定要原谅我,这真的不能怪我……” 这厮还在做戏! 吴言的眼角,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来。 猛然间,她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自下体传遍了全身,纵然是身不能动,她的全身还是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这下,真的是完了!感受着身体内从未感受到的那份充实和火热,她实在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那是一团乱为了房子和面子,哥们儿有必要照顾一下她的情绪!陈太忠很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所以,他虽然做着这世界上最丑恶的勾当,却是非常注意被害者的身体反应。 他能不能当选“凤凰市十大杰出青年”不好说,但是毫无疑问,他绝对可以当选“全球十大温柔强奸犯”! (写强奸没意思,此处略掉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五字……) 白虎还真是棒啊!陈太忠擦拭掉身上的混合体液,看着床上玉体横陈的吴书记,微微有点感叹,吴言这么强势的女人,居然有天生内媚,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 她的内媚到底是属于“精卫填海”还是“桨入平湖”,他并不是很能分得清,两种内媚其实比较相像,都是那种体内腔道能自始至终、非常全面的收缩那种,而且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 严格说起来,桨入平湖要更好一些,女子在全面达到高潮时,会不由自主地阴部闭锁,那种高潮之后紧箍的感觉,最是让男人销魂! 不过,眼下吴书记处在被强奸状态,还是身不能动的那种,指望人家在这种情况下轻易地到达云端,登顶极乐,似乎不太现实,更何况她还有着破瓜之痛? 已经得逞了嘛,陈太忠本想着就此离开,但是他看着吴言双腿大开,腿间一片狼籍,居然又心生不忍,去卫生间你弄了块毛巾,用热水浸泡之后,很温柔地给她擦拭干净。 做完这些,他认为自己真的可以离开了,不过转念一想,找把剪子,他把床单剪了一块下来,那一块上,有吴言的处女落红,也有陈太忠自家的一点糟粕……错了,是仙灵之气。 这时的吴言,已经张开了双眼,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可能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了,她就想看看他还想做点什么事实上,陈太忠为她做清洗时的细心,她已经感受到了,不过,给女人洗洗就能免罪的话,这世界上还有强奸犯么? 这种惺惺作态,她不稀罕,陈太忠,你给我等着! 看着他剪下床单,而且那床单上还有淡淡的大片红色,她有点不解,直到陈太忠小心翼翼地将床单折叠,并收进手包的时候,她真的有点感动了。 他想保留这个,做个纪念?这一刻,她真的不是特别恨陈太忠了! 殊不知,她实在太高看陈太忠的品性了,这厮想的是,嗯,我手里有了这么个证据,吴书记要是什么时候不听话的话,靠,就拿出来威胁她! 反正吃干抹净了,绝对是可以走人了,不过,因为这是陈太忠头一次做强奸犯,些许的内疚总还是有的,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哄哄她。 “吴书记,这错误,我已经犯了,不过,我绝对不后悔,嗯,我希望有一天,能同你携手走上红地毯,”——结婚得要房子不是? 你做梦吧!吴言狠狠地盯着他。 “你要找警察来,我也无怨无悔,”他轻叹一声,盯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绝望——其实,以他的能力,临时改变一下DNA或者指纹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难。 “我走了……”这厮一边说,一边就走到了门口,手一抬,几道指风响起,同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太忠!!!”吴言的身子一恢复自由,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尖声地叫着。 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而是声嘶力竭地喊着,“你给我滚回来!” 可惜,陈太忠早就不见了。 吴言三步并作两步就向门口扑去,可惜,迎面而来的冷风提醒着她:你身上现在,一丝不挂! 而且,就这么两步,她的双腿间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似乎要将她的身体撕裂一般。 “陈太忠,你这个混蛋!”吴言的身子,慢慢地软倒在地,下一刻,她禁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站在了马路边上,等着拦辆出租回家,雨有点大,出租车的满客率实在太高了。 百无聊赖之下,他恨恨地掏出了手机,妈的,是谁给我打的电话?靠,不是哥们儿机灵,真的难逃一劫啊!呃……是吕强?丫找我会有什么事呢? 第119章 事后的惊喜 陈太忠本来对吕强颇有点好感的,除了拿的那点钱不说,要不是吕老板费力宣传他的政绩,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调回凤凰市市区的。 可是,今天吕老板的电话,打得太不是时候了,想想自己堂堂的罗天上仙,居然做出了强奸女人的勾当,他心里这团怒火就无法压抑得住,耻辱啊我肯定是没错的,陈太忠恨恨地咬牙,所以,错的就是吕强! 有了这样的认识,指望他给吕强打电话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当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懒洋洋地坐在出租车内,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吕强”二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指望我接你电话?你做梦吧! 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老妈正忙着做饭,老爸却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他才说上前帮忙摘摘菜什么的,手机又响了! 我说有你这么做的么?陈太忠有点恼火了,随着在官场浸淫日久,他逐渐接触了不少东西,比如说打电话,就是很有些讲究在里面的。 若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或者真的有什么急事,一个劲儿地拨打某人的电话,是非常不礼貌的,除非,你是那人的领导,这还说得过去。 要知道,人家不接你的电话,很可能是不方便,抑或是不想接! 这是任何一个情商正常的成年人都知道地,但对于陈太忠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是学问了。 吕强显然不是他的领导,关系吧,也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这么做显然就有点过分了,陈太忠的怒火终于被撩拨了起来,你丫就不想,万一哥们儿在开会呢?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他看都没看就接起了电话,冷冷地发话了。 “太忠,是我啊,”打电话的,是一个女声,“我问你点事儿啊。” 呃……居然是杨倩倩?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汗颜了,“呵呵,不好意思啊倩倩,我还以为是别人呢,对不住了。” 他眼角的余光发现,老妈的耳朵……似乎动了动? “嗯,没关系……”杨倩倩在电话那头,似乎有点犹豫,半天都没有发话,搞得陈太忠真的有点不耐烦,“有事你就说好了,咱俩,有啥事不能问的?” 老妈的耳朵,动得越发地厉害了。 “嗯,是这样,听说,听说……今天下午,你去吴言家了?”杨倩倩在那边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我靠,谁这么眼尖啊?陈太忠警惕地看了看老妈,一个箭步窜进了卫生间,顺手带上了卫生间的门,“嗯,没有啊,吴言……吴书记家在哪里住呢?”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郁闷,我知道,知道官场上的事情传得比较快,可是……也不能是这么个快法吧?我离开吴言家,还不到一个小时啊,怎么……连杨倩倩都知道了呢? 还有,谁看见我了?按说哥们已经很小心了啊,难道说,是在我等出租车的那一阵? “哦,我也是听人说的,”杨倩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在电话那边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他们认错人了,呵呵,不过,我跟你说啊,吴言和章尧东地关系……非常亲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太忠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杨倩倩是提醒自己,吴言和章书记有一腿,不过,她显然又是听了小道消息,哥们儿可以做证,俩小时前,吴书记还是处女呢,你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吧?“不是你说的那……嗯,我是说,这关我什么事?” 好悬,差点说漏了!他轻轻出口气,还不敢出太大声,生怕杨倩倩听到了。 事实上,杨倩倩这么说,并不是简单地以讹传讹,不知道为什么,一听有人说吴言昨天同陈太忠吃饭了,她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 等到今天有人如获至宝地传言,从吴言家里好像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她就越发地郁闷了,陈太忠啊陈太忠,你好歹也是我的同学啊,不至于饥不择食地去找那么个老女人吧? 所以,才有了这所谓的“以讹传讹”,虽然陈太忠证实了他今天下午没去吴言家,但是作为同学,她觉得,有必要打消他不切实际的念头,这才是真正地同窗之谊! 听到陈太忠很不以为然地来了一句“不关我事”,不知道为什么,杨倩倩居然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烫,于是,她又问起了一件事,以岔开话题。 “对了,太忠,听说你们横山区要盖宿舍楼了?”她想起了段市长昨天的话,“我干爹说,他要了一套那儿的房子,要不你先住吧?” 所谓的机动指标,就是指眼下这种情况了,区里地具体分配方案还没下来,但市里要房子的话,那绝对能提前敲定了。 这房子的事,是段市长的秘书刘敏张罗的,这是很正常的,谁都知道,下面不可能不预留出来一些名额,有名额不要,谁会那么傻? 至于这房子要下来给谁,那就是另一说了,或许谁也不给留做备用,或许心情一高兴,就随便给了谁,反正大家都是要交钱,谁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这房子给谁都行,还就是不能给陈太忠,为什么?因为他是横山区的人,这么做明显是刷区里的面子,不合适! 而且,刘敏要的房子,绝对是面积最大层次最好的正处级房间,给了陈太忠也有点……起码不利于他团结其他的同事! 反正横山区算是离市中心比较远地,这儿的房子没啥大用,杨倩倩听说了,就想帮陈太忠尝试着要一下,她非常清楚,以陈太忠地资格,绝对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分到房子,老同学,总不能这点忙都不帮吧? 此时,段宇轩在学校里搞对象的事儿,已经传进了段市长耳朵,段公子还说,要是老头子不答应,暑假就不回家了,他要勤工俭学挣学费! 市长大发雷霆,还好,市长夫人心疼儿子,专门跑到省城素波市看了一下未来的儿媳,觉得相貌尚可入眼,最关键是人品着实不错,于是就回来做老头子的工作。 事已至此,段卫华也实在没别的话可说了,可是这一下,问题又来了,段宇轩虽然是娇生惯养的,但做事比较意气,怕老爹迁怒于杨倩倩,就没戳穿这个干妹妹已经有了对象的“事实”。 段市长自然会因此而内疚,倩倩这孩子……我对不住老杨啊。 他存了这么个歉疚的心思,对杨倩倩的要求,自是满口应承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特意叮嘱了干女儿,“做人要低调,这套房子,你同学可以住,可他的资历差得太多了,所以,只能算是借给他住的!” 看到杨倩倩难掩眼中的失望,段卫华少不得又指点她两句,“倩倩啊,我只是说‘暂时’借给他住嘛,官场的事儿,都是这样,时间长了,等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过了户不就完了?你连避风头都不会,唉……干爹真的有点担心你呢。” “谁说我不会?”杨倩倩嘟起了嘴巴,拽着段市长的胳膊摇摇,“我只是……” 她只是担心那个怪人不懂得避风头,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提醒他嘛。 “呵呵,好好,你会,你会还不行?”段卫华最喜欢看自己的干女儿撒娇了,这年头都是一家一个,自己家里,就那么一个秃小子,他笑着摇摇头。 猛然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整,“不过,那小伙子也未必就稀罕这套房子,过上几年想过户的时候,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他是想到了组织部里传出来的消息,似乎章尧东书记,也很赏识这个年轻人,听说上次的党校进修,就是因为章尧东的条子才定下来的。 妈了个巴子的,我堂堂的一市之长,政府一把手,想推荐一个副科级的小兵,都有人敢故意捣蛋? 杨倩倩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干爹的口气中,隐隐带了一丝嘲讽出来,禁不住抬头看看,“干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没什么,”段卫华轻轻地摸摸她的长发,眼中却是冒出了一丝怒火,他妈的,哪个王八蛋故意把我的条子塞进桌子缝的?千万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他心里非常清楚,那绝对不会是意外! 看来,得在组织部里再发展几个贴心人儿了?最起码,也得建议一下组织部改变目前的办公环境!段市长陷入了沉思中…… 杨倩倩得了干爹的承诺,却是没有马上跟陈太忠表功,近几次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玩得不是很痛快,所以,她要看他的表现,再决定什么时候才告诉他这个意外的惊喜。 可眼下既然感到了尴尬,说不得,她也只好在电话里说了,这让她感到了些许的郁闷。 第120章 怀旧情结 这才像我的同学嘛,陈太忠很高兴地挂了电话,打开卫生间的门,迎头正撞上老妈,她侧着耳朵听好久了。 “是个女孩儿?”老太太挺高兴的,“呵呵,女朋友?” 女朋友……呃,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陈太忠被问得哑口无言,“那啥,妈,我饿了,你快做饭啊。” 他大好的心情,被这个问题问得荡然无存,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他开始琢磨:我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个啊? 任娇,那肯定是该算作女朋友的;杨倩倩嘛,她似乎对我也有点好感,要不也不可能这么帮我要房子不是? 可是,吴言……吴书记怎么办?下午我可是许了诺了,万一丫真一认死理儿,咱也不能说话不算不是?这真是……让人头疼啊。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抱怨杨倩倩:我说倩倩啊,这消息你就不能提前、提前告诉我一声?早告诉我半天,哥们儿也不至于做那种下作事儿啊! 想来想去,他也没个理会处,索性心一横,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她们都是几十年的寿命,咬牙捱捱,不也就过去了? 一旦想通了这个问题,他甚至都不怎么记恨吕强了,嗯嗯,无妄之灾,吕老板受了无妄之灾,这事儿本来就怪不到丫身上的。 都是白虎惹的祸! 吕强还真是找陈太忠有事,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陈书记堵在了街道办地门口,“哈,太忠,这一大早就要出去?” “嗯,马上要回归了,我这儿事儿挺多的,每天还得到区里汇报呢,”陈太忠点头笑笑,“呵呵,老吕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吕强遇到的事,是这年头最难处理的问题,要钱! 这么说吧,凡尔登水泥厂试车之后,经过试验,证实它所产出的325和425的水泥,算得上是同标号产品中的优等品,拿着等级证书,吕老板就开始了四处公关。 只是,凡尔登水泥厂实在是太新了,虽然打建厂之日起,吕强就开始有意识地四下宣传,但是新产品被行业中人认可的话,那需要一个过程。 所以,他的水泥地销路,一开始不是很好。 倒是有些私人建筑商和包工队想买凡尔登水泥,可他们把价钱压得极低,纯粹就是买那些小水泥厂劣质水泥的价格,这让吕强有些无法接受。 他是做惯买卖的,自然知道,这价格一旦落下去,想再涨起来,那基本上就是做梦了,千做万做,这坏行情的买卖,不能做! 这么一来,凡尔登水泥厂就陷入了困境中,吕强本身的自有资金,并不足以支持他独立建这么大的一个场子,同大多数先富起来的人一样,他是贷款建厂地,货卖不出去,不说还贷,光利息他就吃不消! 还好,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有人为他引见了一个贵人,是天南省省委常委、天南省副省长范晓军的小舅子杨斌! 杨斌也就是三十来岁,说话做事很有股干脆利索劲儿,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卖水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嗯,你能给我多少钱?” 吕强谨慎地提出,可以考虑按销售额提成,谁想杨斌根本听不进去,“多大点儿事嘛?还提成?这么着吧,先给我十万,我给你活动一个可以长期供货的地方,行就行,不行拉倒。” 吕强仔细查证了一番,确认杨斌确实是范晓军的小舅子之后,很痛快地拍出了十万现金,而杨斌也不含糊,真的为他找到了下家,凤凰市城建委! 凡尔登水泥厂,终于起死回生了! 可惜,事情并没有吕强想像的那么简单,没错,城建委是把他的水泥推荐给了市政工程公司,用量也不小,但是,另一个严峻地现实,马上就摆在了吕强面前,市政工程公司结款很不及时。 于是,吕强感到了资金压力,但是,给市政工程公司供货,那是一般厂家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他不敢向市政工程公司炸刺,说不得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筹措资金,以缓解资金供应链的压力。 事实上,后来他又找过杨斌,希望杨斌能出面关说一下,让市政工程公司结算一点货款,但是,这个要求,被杨斌冷冷地拒绝了,“我只答应帮你找下家,我做到了,催款的事儿,你不要找我!” 吕老板的心里,敞亮着呢,知道人家不是帮不上忙,而是说,出手一次就要算一次的钱,推销得用钱,这结款,自然更是得用钱了,“杨哥,需要多少钱,您吱声,咱们兄弟,啥不好说呢?” 杨斌见他乖巧识做,倒也不藏着掖着,“要回来地钱,我提三成走人,成不成你给句话吧。” 这个要求,吕强就实在无法接受了,我是做正经买卖的,莫不成你以为我是搞走私军火或者贩毒来的?哪里有那么大的利润? 这么一来二去的,几个月下来,吕强就有点撑不住了,资金捉襟见肘,偏偏地,眼下的水泥市场俏起来了,他停了扩建的工程,都无法正常生产了。 所以,他来找陈太忠,因为今年国家要控制经济发展软着陆,贷款不易,他想要陈书记帮忙想想办法。 “找我贷款?”陈太忠这次是真的傻眼了,老吕你没事儿吧?怎么,我长得很像银行行长么?“这事啊,老吕,我还是真是爱莫能助。” “活动经费……包在我身上了,”吕强才不这么认为呢,能者无所不能,太忠在官场上有奥援,这个他是知道的,只要有权,贷款这种小事儿,算个屁啊?我又不是打算不还! 他四下扫扫,低声向陈太忠解释,“八百万,不行四百万也成,我有抵押的,嗯,提一成出来给你办事!” 敢情你还真以为钱是万能地?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他斜着眼睛看看吕强,伸手再拍拍他的肩膀,“老吕,银行里的款,你自己都贷不出来,找我有什么用啊?” 你不肯出手?吕强叹口气,“唉,太忠啊,东临水那村子,我招了三十来号人,这可全是冲你的面子,老天做证,你人是走了,我答应你的可是没含糊啊,还有……” “东临水?”陈太忠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已经逐渐地在他脑中远去了,但是一旦被人提起,就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点怀旧的情结,他也有那么一丝半点,而现在他的思维逐渐接近常人了,那里可是他起步的地方,还有许多善良的村民。 想到自己临走时,足有一百多号村民跟自己步行到了乡里,陈太忠心里居然泛起了一种叫“怅然”的情绪,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你是说,如果我不帮你,他们就会失业,是么?”他的表情有些阴森,又有些狰狞,当然,有人认为是冷淡也无不可。 吕强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顿时连连摆手,“太忠你这叫什么话?我只是告诉你,我吕某人做到了有情有义,也没跟你玩什么人走茶凉的把戏,至于那些村民么……只要有我老吕一口吃的,当然就有他们的一口!”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脊背上冷汗直冒,说实话,他有经济压力,而眼下生产任务也不饱满,他还真有心思解雇一些人,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那些村民,技术和管理骨干却是要留着的。 可眼下对了陈太忠这种表情,他怎么敢承认有这心思? 你有情有义……嗯,你是说我无情?陈太忠叹口气,事关曾经是自己辖下的村民,他还真的硬不起心肠来再次拒绝吕强的请求,不就是贷款么?不会很难的吧? 只是,有些问题,他还是要问清楚的,“老吕,你听谁说,我能贷到款?” 这还用问么?我看到你跟吴言很亲热的啊,吕强苦笑一声,都不用请出你身后的大神,只要吴书记肯帮忙,几百万,那算得了什么? 当然,说话还是要讲方式方法的,“我是有抵押的贷款,太忠,搁在往常根本不是个事儿,现在是国家紧缩银根,银行只对国企放款了,所以我想贷款,必须得政府里的人出面啊。” 吕强一边这么解释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陈太忠的表情,他相信,只要自己强调出“有抵押”这个事实,也就是说不会让陈太忠犯错误,这家伙八成还是会帮忙的。 不过,他心里也有点微微的奇怪,陈太忠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给钱不要,说起村民来,倒是肯帮忙了? 这可不像合格的国家干部,最起码在这个年代,少见! 第121章 三角债 陈太忠被吕强说得有点心动了,刚想询问一下贷款的流程,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你不是认识卫华市长么?”他看看吕强,眼中带了明显的狐疑之色,“为什么不找他帮忙?他主管这些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些微微的得意,哈,我也能管段卫华叫“卫华市长”了,嗯,人家都要借给我房子了,哥们儿这说话的时候,就得尊敬点,也得亲热点,这才叫有来有往。 “多少人盯着段市长呢,等米下锅的私企多了去啦,”吕强苦笑一声,他心中有事,一时也没注意陈太忠口中的称呼,“段市长亲口跟我说,他一给我开这个口子,场面就没办法收拾了。” 这是套话,真正的情况是,吕强跟段卫华的关系,只能说很一般,这种敏感的时候,他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段卫华绝对不会掺乎这种事! 是这样的么?陈太忠仔细看看吕强,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有点闪烁,于是点点头,“哦,这样啊,那我给卫华市长打个电话,看看我帮你的话,会不会让他为难。” 他肯定是不可能打电话给段卫华的,不过,让杨倩倩转述一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吕强却是顿时被吓了一跳,你以前和段市长不是不对路么?什么时候矛盾又缓和了?还一口一个“卫华市长”地叫着?太忠你果然是……非比常人啊! 这时要是换个人,想帮他向段卫华递话的话,吕老板绝对会非常高兴地,自己说不出的话有人帮着说了,没准段市长还能真的考虑一下。 可是这个人若是陈太忠的话,这个电话倒是打不得了。 吕强并不害怕自己的谎话被戳穿,想那段卫华既然能成为一市之长,容人的雅量自然是有一些的,更不缺少见地,他不可能为这种小事较真,谁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这话地?万一是迫不得已的呢? 可眼前这位就不同了,要知道,陈太忠是无须段卫华点头,独力就能帮了他的人,万一这个电话一打过去,市长大人随便说点什么,搞得这厮也心生同感,因而再也不肯帮忙,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太……呃,太忠,段市长都摇头了啊,”吕强忙不迭地按住了他拿手机的手,一脸惶恐,“你这电话打过去不要紧,我夹在你俩中间,怎么做人啊?” 这话在理儿!陈太忠认可这样的解释,不过,他揣回手机之后,总觉得这事,不是那么对劲儿,“你这水泥厂,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嗐,你就别说了,”吕强苦笑着摇头,“这年头,都难啊,要不是我想办法压着煤款和电费,一个多月前厂子就该关门了。” “不可能吧?”陈太忠对水泥的行情不是很了解,但以他想来,十万吨的水泥厂,这几个月来凡尔登能产出的水泥,不过也就三四万吨,价值个六七百万地,市政工程公司能压了他多少货款?这就转不动了? “你外面,到底多少欠款啊?” 吕强的眼睛一亮,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啊太忠,市政工程公司那里,就压了我八百多万的款子。” 敢情你就这么一个客户?陈太忠撇撇嘴,“再给你找上四百万,你再扔进市政工程公司去?然后再来找我帮着贷款?” “这次肯定不这么玩儿了,”吕强摇摇头,脸上苦得像是喝了黄连水,“最近水泥挺俏的,我直接发展渠道商了,操的,真不想跟公家的人打交道了。” “不过,贷款这事儿,我还真的不熟,”陈太忠摇摇头,“你总得有贷款项目、抵押的物资、还款计划之类地吧?有没有文字性材料?” 材料,吕强自然是准备了,不过,他听说太忠不清楚贷款这事儿,少不得就要指点一二,而且,他很晦涩地点出,吴言吴书记,按理说就能办成这事! 当然,这只是他的解释,如果陈太忠能通过别的更直接或者更高级的渠道弄到贷款的话,他更欢迎! 吴言?听到了这个名字,陈太忠禁不住又想起了那款身怀名器的白虎,哥们昨天不那么做的话,是要倒大霉的,所以,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不过,似乎……有些防卫过当?啧,不管怎么说,对女人来说,那层膜还是挺重要的。 算了!陈太忠寻思再三,还是终于否定了这个想法,既然是防卫过当了,她估计正在气头上,先搁置几天再说吧,等大家心平气和的时候再见面好了。 不管怎么说,吴书记也是领导,给哥们点排头吃的话,就算我不怕,心里怕也要郁闷,那不是没事找事么? “我觉得,你这个建议,不是很好,”沉思半天,陈太忠还是对吕强的建议提出了异议,不过,他绝对不可能自曝其短,说自己在银行或者高层没人,那么,他有必要想想别的路子。 就像上次修路修到绕路一样! “对了,那个市政工程公司的钱,真的那么难要么?” “你要帮我要钱?”吕强的瞳孔在瞬间放大了无数倍,他还真没想到,陈太忠放着大路不走,专挑小路,不过,这个提议他是再喜欢不过了,“那太好了,要出钱来,我给你提一成地好处!” “那儿到底欠你多少钱?”陈太忠对提成这事,不置可否,事实上,他现在也不怎么在乎钱,因为他是副科了,是副科了诶,该报销地能报销了,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再有钱也不敢大手大脚地花! “嗯、嗯……”吕强哼哼了半天,才撇撇嘴,“这个……就一千多万吧……” 操地,你刚才怎么告我八百多万呢?陈太忠斜眼看看他,一声不吭,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原因吧,你那破厂子那点生产能力,能产出来那么多水泥么? “这个……这样……”吕老板结结巴巴解释半天,才道出了其中奥秘。 原来,市政工程公司接了不少活,这几个月对水泥的用量是很大的,而一开始,由于吕强的厂子积压了一些水泥,所以他的供应还是能够保证的。 后来,他的水泥就供不上了,可市政工程公司的人以为,凡尔登水泥厂因为收不到货款,故意在工期紧张的时候刁难,就放出了狠话:货你可以少供,不过,以后就不要想接市政工程公司的活了! 这下,吕强被逼无奈,去找一些销路欠佳的小厂子,接下散装水泥后重新打上凡尔登的包装,以保持供应量。 “天公地道,我给他们的水泥,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绝对都是达标的!”吕总这么解释。 “这都是公家逼出来的,不是我的本意!” “未必是这么回事吧?”陈太忠看着他冷笑,这点小猫腻还是瞒不过他的,“老吕,你是想转嫁资金压力吧?哼,你跟那些小水泥厂都结算了么?” 吕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不过,他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愣了一愣,他随即点点头,“没错啊,不过你也得体谅我不是?要不是扣着上家的货款,我能撑到现在么?” “要是我有钱的话,早跟他们结了,你以为我不想啊?不瞒你说,我现在外面欠着水泥款五百多万,煤款和电费三百多万,再加上其他的,哼,我也算千万负翁了,正负的负!” “三角债啊三角债,”陈太忠摇摇头,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三角债的根子,居然还就出现在政府直辖的企业里,真是……“你倒是给我说个数啊。” “一千三百六十多万,”吕强叹口气,“到现在为止,给我的还不到一百万。” “他们没钱么?还是说资金紧张?”这是陈太忠唯一能想到的理由,而且,他既然打算帮忙要钱了,自是要弄明白里面的缘由,神仙也变不出钱来啊,假钞还差不多,钞票上的编号,那可是国家资源! “什么没钱?”吕强被这话气得够呛,“资金有点缺口,那是可能的,市政工程,从来都是决算比预算多,而且,款项大多的时候不能一次性到位。” “可现在是经济软着陆啊,那谁来拉动GDP增长?自然是基础设施建设,”他对现在的宏观经济,有着清楚的认识,“工程公司可能没钱么?就算没钱,银行里钱可是老多了。” 最后,他爆出一个惊天内幕,让陈太忠真的觉得,老吕这次,怕是真的被人阴了。 第122章 台班费(上) “你以为市政工程公司是吃水泥的?能要这么多货?” 吕强实在有点愤愤不平,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冤屈了,“市建总公司和下属的分公司的水泥,都要从工程公司拿的,这是咱们凤凰市的特色,我那些水泥卖的钱,早进了市政工程公司的帐了!” “你是不是惹人了?还是说你没舍得拿钱砸人?”陈太忠见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眉目,索性直接走进了街道办,“不是我说你啊老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当不了厂长。” 吕老板这四十多岁的胖子,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愁眉苦脸地辩解着,“太忠,我做买卖这么长时间,还能连这点东西都不懂?” 等两人进了陈太忠的办公室,杨新刚愕然看看两人,旋即很有眼色地端茶倒水,办完这一切,又很主动地消失了。 “我这个助理员不错吧?”陈太忠觉得新刚做事得体,少不得就要向吕强卖弄一下,反正,着急的人又不是他。 “嗯,不错,”吕强胡乱地点点头,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这么说吧,太忠,我跟市政工程公司弄的那点钱,早就都花回去了,还倒贴了二十多万,这出手不算小了吧?” 细说起要钱来,吕强真是一肚子的苦水。 事实上,市政工程公司从来不缺钱,凤凰市大部分的市政工程,基本上直接就交给了他们做,有些工程之所以不做,不过是因为那活儿“太瘦”或者“太肥”就是了。 当然,很多时候,该走地过场还是要走的,比如说弄个招标之类什么的,这种情况下,“太瘦”的活他们直接无视,“太肥”的活……省里还有更牛的工程公司呢。 可这事就蹊跷在这里了,按理说,市政工程公司手里不缺钱,而且还有不少市政府划分给工程公司的土地,这些东西倒倒手就是钱——这时地房地产市场已经开始启动了。 就是这种情况下,市政工程公司的账面上,居然没什么钱!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天大的怪事! 吕强本人在银行,还是颇有点办法的,他曾经偷偷查过工程公司的帐户,只是,一个基本户和两个辅助户上,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万,钱都到了哪儿去了呢? 政绩!这又是政绩!听到这里,陈太忠马上就有点眼红了,不过显然,查处市政工程公司这种事儿,绝对是轮不到他插手的,啧啧,有点……遗憾啊。 具体到水泥这个项目上,吕强知道,里面涉及的人和部门相当地多,城建委、工程公司、各个分公司,哪个环节都得打交道,都得孝敬。 每个环节的一二把手、专管人员、财务、项目经理……统统都得招呼到,否则的话,很多人想帮他未必帮得上,但要歪歪嘴坏起事来,那是绝对管用的。 该给的必须给到,区别只在于该给多少就是了! “这样都搞不定?”陈太忠听得,还真是有些瞠目结舌,没钱你让我怎么帮你要?“那……钱都到哪里去了?” “这谁知道?”吕强苦笑,“别人也不可能告诉我啊,不过……太忠你是修过路的,听说过施工设备的台班费吧?” 陈太忠点点头,他修路的时候,挖机和推机都没有用过,不过,由于结下了白杰这个仇家,他少不得是要琢磨一下其发展史的,所以,他对机械的台班还是比较了解的。 某种机械在单位时间内能达到的工程量,算一个台班,一般来说,一个台班,应该是以八小时为单位的。 “有人的挖机和推机,能在一个月内挣到一百六十多个台班,你相信么?”吕强冷笑着,“一百六十个台班,我操!” 一个台班八小时,就算满负荷连轴转,一天不过是三个台班而已,一个月下来,能到90个,不过,这只是理论值,按说,中型施工机械设备,是不可能不保养的,而且,就算你愿意干,工地上也得有那么多活啊,一个月能有六十个台班就根本忙不过来了。 眼下,居然有人能在一个月报出一百六十多个台班,这就不是一般地彪悍了,陈太忠点点头,“这些……都是关系吧?” 一个台班,按八百的纯利润算,多出一百台班,就是每月多领八万,而且,超出地花头又不用人工和柴油,成本不高,算成十万也很正常。 再加上原本的六十个台班的利润四万八,一台机器下来,一个月就是十五万的纯利。 若是考虑到这六十个台班里还有不少花头的话,那么就说明,一台百十万的机械,一年就可以赚到差不多两百万! “哼,”吕强冷哼一声,根本不屑回答这么低等的问题,让他不忿的,是别的问题,“大型设备租用费都是现结的,最多是月结,根本不可能拖,一拖,人家就把设备开走了,看你怎么施工?” “死了张屠夫,就得吃带毛猪了?”陈太忠非常地不解,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哦,估计外面地挖机,也不敢进场,否则也得被拖欠?” “有这些关系户地机械,别人的怎么进得来?”吕强叹口气,“现在挖机之类地又不愁租不出去,退一步讲,就算一时租不出去,也没必要到工程公司来找不自在,倒贴油费和人工吧?机械设备还有个磨损和折旧的问题呢。” 现在的社会,真的堕落到这种程度了?陈太忠实在太不了解了,这不是工程公司内部的人,公然哄抢其他供货商的货款么? 其实,事实比他能想像到的还残酷,吕强说了,有关系的,哪怕是一样供水泥,人家的不但能卖出天价——在数量上捣鬼,还能几天之内就结款,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吕强站起身来,直视着陈太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太忠,这事儿你要给我办妥了,咱兄弟啥话也没有,以后你指到哪儿,老哥我就打到哪儿,绝对没二话!” 说实话,陈太忠心里,对商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老话都说死了的,无奸不商,而且,这事又给他带不来什么政绩,一听得如此地麻烦,就有些不想管了。 你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儿吧?陈太忠皱皱眉头,就想找个借口把吕强哄走,要钱太麻烦,可这种情况,就算能帮老吕贷上款,这款没个三年五年的……怕是也还不上,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说不准,还会影响哥们儿的前途! 他在这里挑眉弄眼地琢磨着,吕强可是通过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死死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眼见他脸色一松眉毛一扬,似是有所决定,吕老板轻咳一声,马上抢着发言了。 “咳咳,太忠,忘了跟你说了,我打算在东临水建个水库,”陈太忠脸上的轻松,看在吕强眼里,那就是不吉之兆,他说不得又得打打人情牌了,“嗯,早就想建了,不过最近资金一直紧张,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太忠库’!” 陈太忠顿时觉得,自己被另一个罗天上仙的法宝重重地击在了胸口,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他仔细盯着吕强看看,有点纳闷,“吕总,那里能建水库?” “能建,那里那么多石头,只是缺水泥而已,”吕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事实上,白凤乡乡里一直以建水库的名头,时不时地要求凡尔登这里捐赠,所以,他看到过乡里的规划,知道东临水那里,还真的能建个小水库,只是缺乏主事儿的人和水泥而已。 至于说人工,真的太简单了,就找当地人就行,只要说要建水库了,摊派也摊派出来了,谁喜欢缺水的日子? “我那儿,最不值钱的就是水泥了,我全出了都没问题,”吕强不着痕迹地勾引对方,“嗯,水库建好的时候,我再把电视台的请来现场报导!” “这样,不好吧?”陈太忠这次再也无法抑制那份激动了,他强行吸口气,盯着吕强,“老吕……呃这个,吕总,这个水库的名字,似乎欠妥当啊,嗯,跟我的名字重名了,会不会带来……嗯,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啊?” “你现在要还是村长,影响自然不好,”吕强心里窃喜,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现在你都走了,我是受你人格的感召,才肯无私地拿出水泥来主持修建水库的,这个水库的名字,他们要不答应的话,哪怕是乡里挑头建,这水泥……我还就不捐了!” 第123章 台班费(下) 吕强的声音越说越大,似是有些情难自禁,“像你这样为民办实事的干部,又能帮我们凡尔登水泥厂解决实际困难——我是说修路的事,这样的人,别人不念他的好也就算了,我吕某人的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 说到最后,他激动得轻拍一下桌子,“砰!” “行了,老吕,你不用装了,这儿又没外人,桌子拍坏了,你给我再买一张?”陈太忠撇撇嘴,直接扼杀了吕强继续演出的欲望,“你这点小心思,也好意思拿到我面前卖弄?跟国家干部比说套话?你还是省省吧。” 虽然吕强话里话外地说,只是感激他修了那么点路,并没有跟要货款挂上钩,可陈太忠明白,这正是老吕狡猾的地方,人家这是显示没有借机要挟的意思,那是挤兑自己呢! 吕强也不狡辩,只是讪讪地笑笑。 “好了,钱我帮你要了,”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理会对方脸上的五彩斑斓,“不过这个水库,你一定要尽快弄好,而且,别跟别人说我知道了这档子事儿,明白不?” 这个建议实在太令他心动了,且不说他是真的有点关心东临水那帮村民,只说水库修好之后,“太忠库”三个字,那是什么?是官声啊!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名声传去,真的可以做任何一个年代的官员楷模了,更别说,陈太忠只是一个下放地干部,呆了也不过数月。 跟政绩相比,吕老板若是能为他造出如此万人敬仰的声势,那绝对是没有最牛逼,只有更牛逼!古有苏堤白堤,现在凤凰市有“太忠库”,这面子可是涨得大发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听到他毫不含糊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吕强顿时大喜,事实上,他非常清楚,若是等到白凤乡乡政府决定修水库的话,到时候他依旧少不了被摊派。 可真要到了那个地步,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除了两句“谢谢”之类的空话,最多就是再弄面锦旗什么的意思一下,连个人情都落不下! 既然这样,还不如送个天大的人情给陈太忠了,反正,这事真的要通过吕强操持的话,虽然表面看起来会多花点钱,但还未必真是那么回事! 做了这么天大的好事,凡尔登水泥厂想要点什么免税减税地政策,简直是太容易了,只这一项,就能让他收回相当的投资! 再说,乡里修水库和他吕总私人修水库,费用绝对会差很多很多,这么一里一外地算下来,保不准还有盈余呢! 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么滑稽。 不过,吕强还是有点担心年轻人的动力不足,少不得又要添油加醋两句,“这事儿办完了,厂子二期工程上马,我再从东临水招点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陈太忠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俩人来,常寡妇和李小娟,于是轻咳一声,“嗯,东临水村里……我确实记挂着一些人,对了,李栓子的病,好点没有?” 李栓子?吕强有点傻眼,他哪里知道东临水里还有一个什么王麻子、李栓子的?琢磨一下,他决定实话实说,“嗯,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回头……我问一下吧?” 陈太忠有点失落,不过,他自是不可能跟吕强说,我差点玩了母女双飞,于是轻叹口气,默默地点点头。 “东临水那儿……总之吧,今年比往年年景好点,大家都念你的好呢,”眼见他不开心,吕强少不得要随便扯巴几句闲话,“嗯,就是一个瘫子,死的时候还说,要到阎王爷那里帮你说好话,要你多活两年呢。”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两声。 阎王爷?切,一个鬼仙小头目嘛,陈太忠也笑了,笑容里隐约带了一丝不屑……呃,慢着,什么?一个瘫子死了? “那个瘫子,住在……嗯,住在村子西南角的瘫子?”他心里清楚,东临水就那么一个瘫子。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吕强怎么可能清楚李栓子的住址?不过,他倒是知道点别的,“嗯,留下了孤儿寡母,嗯,听说那母女俩还满漂亮的……” “那是常桂芬和李小娟,”陈太忠不耐烦地打断了这厮的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少打那些歪心眼,嗯,有人欺负她娘俩没有?” 这事里,一定有猫腻!陈太忠这家伙,别是从那娘俩身上得了什么甜头了吧?吕强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这个我倒是没听说,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以后嘛,还真保不准……” “嗯,那以后你方便的话,就帮忙照看一下吧……老吕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靠,你们这些做买卖地,心思就是龌龊,我可是人民公仆来的,人民公仆!明白不?” 鬼的人民公仆,专门在女人肚子弄出小生命的“人命公仆”吧?吕强心中腹诽着,却是含笑点点头,“呵呵,那是,太忠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么也不能看着别人欺负她娘儿俩。” “好了,你不用跟我贫了,”陈太忠摇摇头,开始撵人,“我马上还得出去呢,过几天就香港回归了,我手上一大堆事儿呢。” 几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就在梅雨季节堪堪结束的时候,香港也顺利回归了,为此,在回归仪式举行完毕后,凤凰市还举行了一系列的庆祝仪式。 这一下,就算陈太忠想暂时避开吴言,也是避无可避了,区委区政府在这段时间内,为了稳定社会地安定团结,很是出了点力气,所以那庆功会,当然是要开一开的。 还好,陈太忠的地位比较低,别说坐不上主席台,就是大会议室的前面几排也轮不到他,他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发言的吴书记,心里百味杂陈:吴言这家伙,有点清减了啊,奇怪,我给了她那么多仙灵之气呢。 吴言看起来虽是精明稳健依旧,但这种场合,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场下有个家伙,在前不久刚刚在自己家里强奸了自己? 说来也奇怪,那天过后,吴言早就做出了决定,只要那个混蛋再敢在自己面前露面的话,一定要捉了他扭送派出所,老娘我就豁出去被人笑话了,也要让这个人渣得到法律的制裁!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陈太忠除了去了岑广图那里一趟,似乎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又让她感到了一丝丝地郁闷。 这个混蛋,吃干抹净就走了? 你不是要、要跟我那啥的么? 这是……不打算认账了? 陈太忠,今天我看你往那里跑?她心里恨恨地嘀咕着,哼,别以为我吴言是好欺负地! 等到区长项大通发言的时候,大家看到,吴书记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脸上还带了些许的冷意,正是传言中“冷艳美女书记”地招牌表情。 不过,只有吴言自己才清楚,她正在用眼角的余光,搜索在场的人呢,她不想被外人发现这个举动,也不想让那个混蛋看到,自己正在找他! 可陈太忠是什么人?那是以气入道的高人,虽然只是一点若有若无地杀气……或者说愤懑之气,但他马上就明白了,吴言今天……情绪似乎很不对头啊。 估计是来那个了——女人每个月一次的东西,陈太忠已经知道,在那种时期,她们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算算,哥们儿我懒得理你,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最终,吴言还是发现了在那里缩头缩脑的陈太忠,就在那一刻,低头打着瞌睡的罗天上仙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杀气笼罩住了自己! 不是这样吧?哥们儿只是防卫得……有点过当而已嘛,你还得了那么多仙灵之气呢,陈太忠心里有点郁闷,不过,他倒也没有抬头去挑衅吴言。 等下聚餐的时候,我一定不能参加!他对自己说,到时候领导们在桌子边转转,那不是麻烦就大了? 吴言还真存了借就餐机会来寻他晦气的心思,不过,就在会议结束,大家离开去餐厅的时候,她的眼睛似乎花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被她眼角死死锁定的那厮就不见了踪迹。 接下来,她又不动声色地找了半天,可惜,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再也看不到了。 第124章 “好运”赵璞 按凤凰市的官场规矩,开会之后的聚餐,党政两大班子地领导,要逐桌走访一下,吴言以前一直不热衷这个,不过今天她倒是同区长项大通一道,四下转了转。 不多时,就转到了开发区街道办这一桌,看到陈太忠不在场,吴言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那厮一定是在故意躲着自己,这个混蛋,敢做不敢当,也算是男人么? 想归这么想,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冲张新华点点头,“老张,这次你们街道办,也下了不少辛苦,开发区能保持稳定,你的功劳不小啊。” “哪里哪里,这全是区里指挥得好,有了吴书记和大通区长的正确指导和细心关怀,开发区才能保持稳定,”张新华憨厚地笑笑,再扫扫桌子上的同僚,“嗯,还有,这跟大家的努力配合,也是分不开的,我很高兴,能有这样的好领导和好同事……” 套话说到这里,基本就差不多了,项区长的眼睛,已经转向了下一桌,那啥,老张,我知道你能说,可我们也得吃饭不是?少说两句也憋不死你吧? “对了,还有一个人,是不能不提的,”看到神色肃然地吴言,张新华猛地想起,自己和老潘,曾经撞到过吴书记和太忠单独吃饭,这种场合不提提小陈,那自己就太不会做人了。 “这个人呢,就是我们地政法委书记,陈太忠陈副主任,这段时间,他每天早出晚归,为了街区地治安稳定,他连鞋都跑坏两双呢,我认为,这种踏实肯干的工作作风,是值得我学习的。” 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混蛋?吴言有点想暴走了,不过,想想对方大约是想借此讨好自己,她终于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恶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哦?谁是陈太忠?”张书记这话,反倒是勾起了项大通的一点兴趣,他扫了扫桌子上的人,项区长对这个人有点印象,知道是个年轻干部,不过名字总和人对不上号。 “哦,他不在这里,”接话地是潘主任,张新华的花花肠子,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正为没能讨好上吴书记而郁闷呢,没想到项区长马上给了他一个即兴发挥的机会。 “街道上出现了一些突发小事故,太忠副主任赶着去处理,就是十分钟前的事儿,”潘主任笑吟吟地向区长解释,眼角的余光还不时地扫一下吴书记,“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个同志啊,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 项大通听得有点瞠目结舌,说实话,他算是吉派中人,还真的没怎么注意过陈太忠,眼下听说此人居然不参加聚餐而去工作,实在是有点惊讶,“呃,这个同志……性子也太急了一点吧?” 组宣委员赵璞同志在一边早就愤愤不平了,陈太忠都离开了,还有这么多人说他的好话?靠,我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知道帮我吹吹呢? 待到项大通区长这半贬半褒的话说出口,他终于抓到了机会,含笑抢答,“呵呵,项区长这话说得很对啊,陈副主任地干劲值得表扬,不过……他毕竟年轻,学历也不是很高,工作作风嘛,还是粗放了点哦。” 大家都知道,年轻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最阴损的是,点出了陈太忠只是高中毕业学历,这不但是间接地否定了陈太忠的培养价值,更是隐约地点出,这种场合下,陈某人居然就粗粗拉拉地离开了,显然,这是不善于团结同志嘛! 说得更难听一点,那就是目中无人,在官场中,这是非常犯忌的行为! 项区长是何许人也?这话里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同区政府里的人相比,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素质真的不是很高,这个满脸疙瘩……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大度地笑笑,也没把这话往心里去,转头就去看吴言:吴书记,咱们该去下一桌了吧? 谁想,他却发现,书记正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赵璞。 吴言冲着赵璞点点头,冷言发问了,“你是?” 这一刻,她心里真的恨透了对方,没错,陈太忠是个混蛋,而且是大混蛋,但是,就凭你这满脸疙瘩,也配背后议论陈太忠?什么玩意儿嘛。 “我是市里共青团委的下放干部,赵璞,”赵璞笑着冲吴言点点头,他倒没计较书记大人的语气,横山区的干部都知道,谁也别想从吴书记脸上看到什么阳光明媚,她就是那样地作风。 至于说什么优秀团干,赵璞也不想以此标榜,根本没必要。 共青团委下放的干部是非常少的,事实上,共青团委本来就不是独立性很强的组织,里面的领导位置,大多也都是由其他干部来兼任,或者做为某干部升迁的台阶,适当地过渡一下而已。 他行的是不标榜的举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我是核心系里面出来的人物,起点就是共青团委,比别人可是高出了很多哦。 吴言漠然地点点头,还是那副冷冰冰地样子,“哦,赵璞同志认识问题很全面嘛,嗯,你在街道办,具体负责什么?” 这下,连项大通都有点奇怪了,他瞥一眼吴言,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喜欢疙瘩地爱好?这么不稳重地干部,也值得你赏识? 赵璞却是顿时大喜过望,“我在街道办,是组宣委员,嗯,还负责环卫工作,这里真的是很锻炼人的,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嗯,”吴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张新华,“很好,年轻干部嘛,在基层多锻炼几年吧,这对你会有很大帮助的。” 赵璞只当得了吴书记的赏识,很“赧然”地笑笑,没再说什么,表现嘛,要适可而止才好! 看着吴书记和项区长相偕离开,张新华向潘珂旻递个眼色,老潘,你可看到了啊,吴书记很不满意这小子,临走都不忘向我暗示一下。 在张新华想来,自己力荐陈太忠的好意,吴书记绝对是感受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吴书记才很放心地冲自己示意一下:这厮居然敢在我和项大通面前诋毁陈太忠,你看着办啊。 潘珂旻却是看也不看张新华一眼,手里拿着一个小酒杯,在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不过,潘主任地脑袋,却是不引人注目地微微点了几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是没有吴言那极为隐秘的一眼,张新华或者还有点懵懂,因为他实在不太清楚太忠和吴书记地关系,到底密切到哪一步了,而且刚才吴言对赵璞说的话,也可以有多种理解方式,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眼,足以说明任何的问题了。 回头就向区里打报告!张新华马上就做出决定了,赵璞这家伙,真真正正地是在自寻死路了,吴书记的逆鳞,你也触犯?好小子,我一定要把你的关系整到横山区里来,让吴书记慢慢地玩你! 他哪里知道,陈太忠那厮,不但触犯了吴书记的逆鳞,而且把鳞片都揪光露出了龙肉——或者说“虎肉”?这年头,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啊。 就在这个时候,潘主任转过头来,笑嘻嘻地同他聊了两句,接着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赵璞的关系,最好整下来,不过,能弄到别的街道办就更好了,他在这里,不光是你闹心,我看着也烦……” 他一边说,脸上一边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街道办的党政两个一把手正说什么开心事呢。 对啊,老潘这话说得不错!张新华笑笑没说什么,一些年青干部一旦觉得上进无望,就会自暴自弃,嗯,会造成一些坏的影响……算了,让那厮祸害别的街道办去吧…… 陈太忠出来之后,心里有点郁闷,虽然一顿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三五天不吃饭真的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一个接触其他同僚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嗯,有点可惜啊。 还有,他是偷偷地溜出来的,而不是像潘主任所说的那样打了招呼才走的,等他出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无组织无纪律了! 这个认识,让他越发地郁闷了起来,我跟人打交道的能力,难道真的这么不堪么? 既然心中不畅,少不得他就要找人出出气了,嗯,好吧,就去找那个郭晋平郭总经理的麻烦去好了! 郭晋平是市政工程公司的总经理,一把手,陈太忠自打答应了帮吕强催款,当然就留上心了,前一阵忙着迎回归,不方便闹事,眼下总算是有时间了! 第125章 所谓情趣 郭晋平最近不是很忙,前一阵,为了给香港回归“献礼”,市政工程公司忙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凤童一级公路,那条路的工程量真的不小。 童山是天南省大名鼎鼎的旅游胜地,也归凤凰地区,不过,通往那里的,一直是十年前修的一条老路,虽说是二级公路,但已经破败得一塌糊涂,严重地制约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为了解决这个瓶颈问题,凤凰市政府年前决定重修一条一级公路,这样,能最大程度地利用童山的旅游资源,从而带动整个童山县地经济腾飞,让凤凰地区地经济建设再上一个新台阶。 这个方案已经议了好几年,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国家加大力度搞基础设施建设,凤凰市终于搭上了这趟车。 凤童一级路开工的时候,因为回归在即,仔细算算只有半年了,凤凰市政府相当重视这个项目,不但有公路局地参加,还同时招揽了其他省地级的四支施工队伍,竭尽全力想在香港回归时作为地方的献礼。 所以,市政工程公司也在其中揽到了相当数量的活,在大家没日没夜地苦干巧干下,原本需要一年半完成的活,硬是在半年内被几支不要命地队伍活生生地搞定。 郭晋平没怎么到现场指挥,他坐镇后方,全力保障筑路队伍的后勤供应,还有方方面面的协调,这也是相当累人的,毕竟,“回归献礼”可算得上是政治任务来的。 半年来在现场指挥的,是市政工程公司的党委书记任卫星,任书记也真下了苦功夫,这半年期间,他在现场时间呆地不下五十天! 现在的郭晋平郭总经理,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有关这次筑路的剪彩仪式的录像,秘书催他好几次了,说是吃饭时间到了,他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这录像我还要仔细地看看……” 郭总是六十年代名牌大学毕业的,看着画面上范晓军副省长笑眯眯的讲话,脊背上就少不得冒出了点冷汗,我操,到时候收拾我的,会不会也是范晓军? 他是路桥专家,自是知道,凤童一级路里埋了什么样地隐患,什么施工材料之类的别说,只说这工期,就是太大的麻烦了! 需要一年半完成的公路,在半年内被火速修好了,这原本就是离谱得不能再离谱的事儿了,就算范副省长是外行,他难道不知道,修路时很多工序,完成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人为地被缩短么? 只说打地基这一项,只用那么几天去碾压夯实,根本就不可能负担起该有的承重能力,将来路面不均匀下沉,那是迟早的事!搞不好还会有塌陷! 狗屁的献礼!郭晋平心里暗骂一声,恨恨地关上了电视,整个身子慢慢地陷进了大班椅中,眼睛也疲惫地闭上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凤童一级路各路面不久后扭曲断层的现场,唉,这就是外行领导内行的必然结果啊。 可惜,就算他心里再明白,但这是政治任务,是他根本无法拒绝的,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出了问题之后,政府会把任卫星书记当作替罪羊,还是把他自己当作替罪羊? 也许,谁都不会那么惨吧?郭经理见识过不少政治上的风风雨雨,其实,只要大家心照不宣,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再提高路面的养护费,十有八九也遮挡得过去。 可纵然是如此地想,他的心里还是禁不住地打小鼓,他非常清楚,盯着自己这个位置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唉…… 嗯?天阴了么?郭晋平正闭着眼睛琢磨着呢,猛然觉得,眼前一暗,不由得睁开眼睛一看,却见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脸上,是什么东西啊?哦……好像是女人的内裤?半透明的那种? 能如此神奇地出现在郭总办公室的,自然是陈太忠陈大仙人,他悄悄溜进工程公司,正要动手,猛然间意识到,哥们儿还是要继续混迹官场的,这万一被人记住相貌,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通过仙力,他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在翠心须弥戒里胡乱翻腾了一下,嗯,情趣内裤?这个东西的弹性还不错,套在头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反正这些都是新内裤,在仙人那堪破一切的眼中,无非就是一些轻纱而已,只是裁剪的形状……或许算有点怪异吧,没人用过,当然就不存在污秽之类的说法。 所以,他的这一形象,落在郭总眼中,只觉得对方脸上虽然有物,但又隐约看得见轮廓,可是想仔细辨认一下的话,却是又有些飘渺,若隐若现间,倒是深合“情趣”二字。 不过,眼下地郭总经理,绝对没有欣赏的心思,此人的出现方式和古怪造型,已经将来意表达得淋漓尽致了:这人不怀好意! 郭总经理张嘴想叫喊,但是,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嘴巴乃至于身体,似乎已经僵化,完全不受控制了。 下一刻,他直觉得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顿时就陷入了昏迷中。 等郭总再次醒来时,只觉得身边黑漆漆一片,自己整个人躺在冰冷的泥土上,却是不知道身处何处。 “这儿是砖窑,呵呵,”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郭总经理,这儿可是避暑胜地呢,你以前没来过吧?” 这阵工夫,郭晋平已经隐约地有点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当年他被打成“臭老九”的时候,曾经在砖厂里干过一年多,只消两眼,他就知道,对方确实没有骗自己,这里绝对是砖窑,而且,是窑口被封死地那种。 窑口被封死,那声音,自然是从上方烟道处传来的,还好,烟道没有被堵死,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隐约地看到一点东西。 “我在砖窑干过,小伙子,别看我现在是总经理,可是我们这一代人吃地苦,是你们根本无法想像的,”郭晋平听出来了,对方年纪不大。 而且,对方既然煞费苦心地将自己绑架出来,还不辞劳苦地将砖窑封上,这说明,对方并没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打算,最少最少,他若是肯配合的话,该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当然就要争取活命的机会了,“好了,客套话我也不想说了,你说吧小伙子,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操地,你自我感觉还真不含糊啊,”烟道内传来一声怒骂,“现在还有你发话的份儿?操的,懒得理你,你先反省两天吧!” 这一反省,就是两天多的时间过去了,这次郭总可是遭老罪了,什么断食断水的,倒还都是小事,眼下是盛夏,只说那成建制的蚊子军团,就骚扰得他接近崩溃了。 砖窑里阴凉,这一点,不但他知道,蚊子们更清楚! 初开始,郭总还能活动活动身体,试图吓走一些胆量不够的蚊子,只是,时间一长,蚊子们就反应了过来,这厮不过是“技止此耳”,你饿?我们还饿呢! 这两天多来,郭总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他从没想到过,一群蚊子就能将人折腾得几欲疯狂,所以,当陈太忠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居然有些欣喜若狂了。 “嗯,上次走的时候,忘记给你留下吃的和水了,我给你带来了两瓶矿泉水和两包干吃面,记得,干吃面里的洋片儿,你得给我留着!” 说话间,烟道内一阵“窸窸窣窣”的乱响,干吃面伴着矿泉水自天而降。 “喂,你能不能给我弄瓶‘灭害灵’来?”郭晋平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啊,“大爷,我叫你大爷了,你好歹给我弄点杀蚊子地药啊,我买……还不成么?” “操,你还敢主动提要求?”陈太忠这是没事找事呢,做这种勾当,他可是熟门熟路,起码,在上一世,他是做过不少的,“行了,下次送饭就是三天以后了,妈的,你这官威倒是不小,准备喝尿吧你!” “我改,我认错,我真的错了!”郭晋平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原本他还想弄几包烟呢,现在,他可是不敢再提了,“大爷!” 陈太忠做事的确促狭,“嗯,好吧,你知道错了,这个嘛……很好!不过我已经说了,下次就是三天后,你郭总要面子,我这绑匪的脸就不要了?嗯,就这么着吧,三天以后见……” 第126章 干弱枝强 三天时间,足够郭总经理再次反思事件的发展经过了,虽然他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对方绝对没有杀害自己的意思,但他也实在忍受不了眼下这不死不活地局面了。 他很想问问对方,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过,他真的是没那个勇气了,人家这么刁难自己,不就是想打压自己的威风么?这一点他早反应过来了。 那就装孙子好了! 等陈太忠再次丢下两包干吃面和两瓶矿泉水的时候,郭总经理根本一个字儿都没敢再说——其实他也没多大力气说话了。 “这家伙死了?”陈太忠看得见里面的反应,不过,他还就这么说了,“嗯,有点可惜,不过也好,以后都不用来了。” “没有,大爷,”郭总奄奄一息地喊着,声音沙哑,“我没死,正等着您说话呢,还有……谢谢您地干吃面和水,洋片儿……我给您留着呢。” “呃,现在你的声音,带了点磁性,挺好听地,”陈太忠的怪话,那是张嘴就来,“嗯,感觉比以前强多了。” 妈的,你喝上几泡尿,声音也会带磁性的!郭晋平恨恨地腹诽着,不过,他已经没心思想什么花样了,只能低声下气地解释,“呵呵,嗓子有点干……” “有啥说的没有?”陈太忠感觉火候已经到了,对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丫所处的环境和地位,不过既然走到这一步,他作弄人的心思被勾出了一点,“嗯,没事我就走了啊。” 不让我说话的是你,让我说话的也是你!郭晋平真的有点出离愤怒了,只是人在矮檐下,却是由不得不低头,“大爷,我有说的……” 沉默半晌之后,陈太忠又开始骂骂咧咧了,“我操,有话你就说嘛,怎么,是不是需要我再给你泡杯茶,拿张报纸?或者……再弄俩小姐来?” 这么折腾了几个来回之后…… 精疲力竭的郭总实在没心思再玩了,“大爷,求求你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还不成么?只要我能办到,绝对没有二话。” “你脑子有水啊?”陈太忠怒骂,“我操,我是绑匪,绑匪啊,你说我能要什么?那当然是要钱了!” “好好,好,我脑子不够用,大爷您这打算……要多少钱?”真难为郭总了,虽说年轻时,他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可眼下,岁月不饶人啊,再说了,他已经习惯了目前养尊处优的生活,再吃这回头苦,遭这二茬罪,还真是抗不住了。 “多了我也不要,两个亿吧……”陈太忠还真敢要。 “我哪里有那么多?”郭晋平终于忍无可忍了,他真是打算花钱买平安了,不过,听到这个数量级的赎金,还是禁不住跳了起来,“谁说我有那么多钱了?” “你这什么态度啊?”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算了,我先把你儿子女儿弄来,还有你老妈,让你们合家团圆先……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两个亿!” “大爷,亲爹……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啊,”郭总吓得嚎啕大哭,“要说一两百万,我能张罗一下,两个亿……要不,你现在杀了我好了,呜呜……不关我家人的事儿啊……呜呜……” “你放屁!”陈太忠怒骂一句,“操地,光一条凤童一级路你就能弄多少钱?啊?你以为我买不起电视?看不到范晓军光奖金就给你们许了一千万?” 说着,他的声音已经开始远去,“我先去捉你女儿,当着你的面,先奸后杀!” “那钱归任卫星管啊!”郭总声嘶力竭地喊着,“他是书记,我只是总经理啊……” 没搞错吧?陈太忠有点奇怪,说不得翻身走了回来,“你是说,市政工程公司的钱,归党委书记管?你当我是傻的,不知道总经理负责制?” 郭总这下才真真正正的傻眼了,敢情这绑匪,什么都不知道,就来绑架自己?“大爷,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说实话,这凤凰市地市政工程公司,真的有些另类,郭晋平虽然是总经理,但公司大权,全都掌握在任卫星的手里,虽然严格说起来,任书记只是兼着公司的副总经理。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少见,任书记背后有人,而且又在工程公司当了十几年地副总,上上下下经营得有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实在是强势得离谱。 很多时候,什么总经理负责制之类的,都是鬼扯,说穿了,谁的权力大,谁就有话事权,而在工程公司里,郭晋平的作用,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同总工程师的地位类似。 不过,饶是如此,怎么说,他也是名义上的负责经营地一把手,所以,该有地待遇还是有的,而且,也能弄到点灰色收入。 郭晋平不是不想收权,但是,在他来工程公司之前地两年内,工程公司换了三任总经理,其中一个还是被匿名信搞得双规了起来,最终调到市工会里养老去了。 若是没有背后的推手,普通的匿名信,根本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再想挑战任卫星,也要仔细考虑一下后果,而他本身就是搞技术出身,对于官场中的倾轧,还是不太擅长,所以,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个自在闲人了。 这一席话,让陈太忠听得很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仔细想想,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现象,真的是可能存在的,他本身就是混官场地,自然更能明白其中的微妙之处。 妈的,哥们儿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劲儿,到最后弄得居然是……抓错人了?这个发现,让他非常非常地恼火,这经验主义,果然是害死人啊。 既然郁闷了,他少不得就要拿郭晋平当当出气筒,“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留你也没什么用了,百十来万,爷爷还不放在眼里,那两包干吃面,你慢点吃啊,能挺几天,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能挺几天?郭晋平不是没想过逃跑,他甚至用矿泉水瓶子做了一个一头大一头小的助听器,每天没事干就趴在地上和墙上听声音,指望着奇迹的发生。 遗憾的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的人声,脚步声、说话声、呐喊声……什么都没有。 “等等,等等……”他没命地叫了起来,面能吃几天倒还不用想,只说这两瓶水,就绝对让他挺不到吃完面的那天,“你不是想要钱么?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啊……” 有办法?陈太忠顿时回转,“嗯,说说看……” 郭总经理想的,却是拉任卫星下水,是的,他是没什么钱,但是任书记有钱啊,“其实,你可以去找任卫星,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没准还真有你想的那么多呢。” 郭晋平不善于结党营私和相互倾轧,可他的智商却足以支持他做出祸水东引地举动,为了自家的小命,说不得,他是要把任书记的劣迹好好地陈述一遍的。 任卫星,是秦系中人,只这一点,就足以让陈太忠大动杀机了! 在凤凰市的官场上,流行着这么两句俚语,“段好色,章好权,吉好虚名秦好钱”,虽是绝对了点,但却是那四大派系的真实写照。 其实,在哪个官场上,领导干部也跑不脱这四样的范围,做官的,不就是图了这一点东西? 章尧东对财色的欲望不是很强,他是最重实权的,在很多时候,他所管地都远远超出了党委地范畴,甚至深度涉足了政府、人大、政协其他三套班子里。 段卫华的好色之名,是受自家兄弟段卫民地拖累,玩女人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玩到段卫民那么赫赫有名的,却真的少有。 吉派的领军人物,却是市委常委、政协主席吉建新,他是研究历史出身,相当洁身自好,由于他的家庭在学术界地位很高,所以在凤凰市的威望不小,也因此身边聚集了同样一批不太热衷于勾心斗角的干部,结系算是……自保吧。 至于说秦系,前文早就解释过了,这一系的根子最深,而且人面也广,最关键的是由于有同乡这一层渊源,大多数人行事,相当肆无忌惮,捞钱也最大胆! 任卫星就是本土干部,他做人极有眼色,又热衷于拉帮结派,秦系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开口,市政工程公司这里就总能露点项目出来,所以他在秦系中,人脉极强。 这就是典型地不讲能力讲派系,他才不考虑那些没根底或者根底不硬的人,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遭受什么样的损失呢。 第127章 杀人公仆 据郭晋平郭总经理估计,任书记的家产,当在五千万到一亿之间,要是算上其他明里或者暗地的股权之类的隐形资产,怕是还能再多出那么六七成出来。 这是一个以利益为经、乡情为纬所织成地庞大的网络,任书记到底有多少钱,怕是除了他本人之外,没人能说得清楚。 “使劲榨一榨的话,没准……他真能出得起两亿,”这是郭晋平最后的总结,毫无疑问,这话多少有点教唆别人犯罪的嫌疑。 他这么一说,就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小时,陈太忠见他谈兴极高,心下一软,少不得从须弥戒中又拎出两瓶水,还有一筒灭害灵,扔了下去。 不过,听了最后这总结,陈太忠也反应了过来,估计这厮是平日里被架空架得怨气太大了,兴许,是想借我的手除去任卫星,丫好自动上位? 可是,该怎么对付任卫星呢?这显然又是一件比较费脑筋的事儿,他想了半天,才问出了一句,“你知道不知道,跟任卫星有利益关系的秦系干部有多少人?” 郭晋平谈得兴起,一时间也忘记了有些东西须小心言语,说不得就要略微夸大一点事实,“跟他走得近的,大概就二十多个,不过有利益关系地,两三百是肯定有的!” 他这么说,自然是想强调一下,任书记人脉那么广,兜里的钱怎么可能少得了?这是一个隐晦的暗示。 殊不知,他这话却是起了相反的作用,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发毛,这么多人? 罗天上仙也会发毛?没错!他真的有点毛了。 陈大仙人是很狂妄的,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但是遇到人多的情况,他多少是有点心理障碍,被众仙人合力围攻地老事就不用提了,只说报考公务员时激起众怒的场景,也让他记忆犹新,而且时不时地以此提醒自己:惹人不要紧,不过,别一次惹太多人。 听到两三百人这个数量,他就有点犹豫了,显然,这桩买卖是太大了点,他吃不下,也没办法吃,树敌太多,是官场的大忌。 按他原来的计划,他以为市政工程公司里,是郭晋平在负责,所以,他掳了人出来,打算好好消消对方的气焰,然后再勒索一笔钱财,拍拍屁股走人。 等郭晋平饿得半死的时候,他会设计让吕强和其他几个工程公司地债主“偶然经过”一下,“好心地”将总经理救出来。 想来这救命之恩,郭晋平总是要报答的吧?那就把欠款结了不就完了?至于郭总在事后会不会怀疑元凶就藏在这几个恩人中,那倒也不怕,让人吃哑巴亏,那是陈太忠的强项,无非就是该如何将“拯救”设计得巧妙点而已。 可眼下,问题就大了,捉错人倒是小事,最多不过再捉一次,也费不了多少事,可问题是,任书记若是真的拥有那么强大的利益共同体的话,吕强想要催回欠款,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要命的是,这张的网地关系,必定是错综复杂地,若仅仅是商场中人那倒还不要紧,但其中涉及了太多官场中人! 这些人一旦齐齐发力,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择手段地去探查,陈太忠就有点担心,自己的小伎俩没准会露馅,带累了吕强事小,到最后没准他自己都得牵扯进来。 不择手段的官场中人,远远比不择手段的商场中人可怕,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规则的制定者、解释者和执行者。 陈太忠本身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干部,所以对类似官威的认识,还是非常深刻的。 当然,他有信心从任卫星手里勒索出点钱财来,若是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他这个罗天上仙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省得活在世界上出乖露丑。 可若是要让他将勒索来的钱财交给吕强,冲抵货款——那不是扯淡么?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一码归一码地,他不在乎钱,可也没有当散财童子的兴趣。 总之,郭晋平总经理的点睛之笔,却是给陈太忠造成了极大的被动,他甚至有点不想管这事了:真的太麻烦了! 只是,想想那座会让他声名远扬的“太忠库”,陈太忠终于咬咬牙,算了,还是费心把这件事张罗一下吧。 “好了,我想,现在我需要跟你谈笔交易了,”他轻咳一声,“我帮你干掉任卫星,你全面接手公司事务之后,需要解决一部分的历史欠款,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在这一刻,郭晋平恍然大悟,敢情,我是被一群愣头青稀里糊涂地抓来的,人家原本要对付地,是任卫星! 对方话里的意思,他听得再明白不过了,可以肯定,这愣头青是受了哪一个债主的委托,才使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根本不是因为贪图自家的那点灰色收入! “没问题,没问题,解决哪一家,你直说好了,”郭总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事实上,对方说话这么不知道遮掩,其智商令他很不齿,不过,天大地大,眼下争取安全脱身才是最大的事! 而且,他没必要去管任卫星的死活,他甚至很愿意亲手帮对方干掉任书记! 只是,全面解决所有地债务,那也不现实,工程公司的摊子,其实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就算任书记下台郭总经理上台,那也根本不是他一时半会儿就能经营好的,所以他很愿意就此打探一下,外面这厮到底是那一路人马派出来的。 顺便,也算是再试探一下对方的智商下限。 “哈,我看起来有那么傻么?”陈太忠笑笑,没怎么在意,人家打着解决债务的幌子询问,也算师出有名,他自然是要还一个“以德服人”回去,“好了,等我收拾掉任卫星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在这里发现你,你可以试着猜猜,在发现你的几个供货商里,哪个才是主使者……” 他话里地意思说得很明白,那几个人的债务,郭晋平都得负责解决了! 敢情这位不是傻的啊?郭晋平点点头,我说嘛,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么可能是智商不够的? 人家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那只能证明一点,强势!非常的强势!而他郭某人在人家眼中,根本就算不得威胁! 遗憾地是,陈太忠不仅强势,而且他的智商或者说凶残,也远远超出了郭总的预期值,“不过呢,我友情提示一下,你要折腾得动静太大的话,到时候,你会成为真正的买凶杀人者的!” 这才是他的真正杀手锏,这是一个充斥着利益交换的社会,没有无缘无故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任卫星一旦身死,按照谁受益最大嫌疑也就最大的原则,要是有人真把屎盆子往郭晋平身上扣,郭总经理根本无法解释得清! 郭晋平地侥幸心理和种种算计,伴随着这句话被击得粉碎!对这句话里所包含地恶毒,他有极其深刻的了解。 事实证明,他对人性中心理阴暗面地理解,也非常配得上他这个总经理的身份,因为接下来,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件事情,大概会成为对方要挟自己的把柄,并且成为伴随自己后半生的、抹之不去的阴影! 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陈太忠听了听,发现里面那厮没有什么反应,终于认定,这件事情大约是谈拢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找到任卫星,勒索点钱财,顺便再为其安排一个合适的死法。 “看来,你没什么异议?那我就忙去了啊,嗯,那点水省着点喝。” “等等,我还有一个建议!”郭晋平不愧是搞技术出身,脑瓜确实比一般人要灵活上许多,在如此的困境中,他居然能想到更多的东西。 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可能更糟糕了,指望对方良心发现或者智商不足,在以后的日子里放过自己,那是不太现实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郭总经理猛然间就想到了一直让自己惴惴不安的另一件事,凤童一级路! 将来一级路上,十有八九是要出现点小麻烦的,而任卫星一旦身死,他就连可以共同抵抗风险的战友都没有了,虽然那战友,很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从背后抽冷子暗算他! 那么,眼下来说,安排得当的话,这个风险或许不会再出现了! “这位大哥,冒昧地问一下,那个……呃,你计划怎么弄死任书记呢?” “怎么死都可以吧?”陈太忠不在乎这点,“嗯,实在不行的话,直接人间蒸发,我保证,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他的尸体——哪怕是半片指甲!” 第128章 书记之死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郭晋平不怒反喜,对方既然能神通广大到这一步,那自己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大喜之下,他连套话都说出来了,“我有一个想法,不是很成熟,还请你多多指导……” 他想的,自然是把凤童一级路施工中的问题,全部栽到任书记监督不力的上面。 事实上,作为施工单位,最起码他们有义务向市政府提出异议,很多工序是不能简化,也不能盲目地赶时间的! 当然,在“献礼”的大前提下,市政府听得进去听不进去这个建议,并不是很重要,但最关键的是,提了和没提,那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以郭晋平对任卫星的了解,这个对施工不是很内行的领导,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而且,最关键的是,任书记最爱搞的就是“面子工程”,那样不但能表示他有能力管好工程公司,也能展现出他对施工指挥的掌控能力! 所以,任卫星绝对不可能向市政府提出什么意见和建议。 至于其他几支外地的施工队伍,人家拿的是你凤凰市政府给的图纸,工期和工序也是按你们的要求做的,想秋后算账?门儿都没有! “我有个建议,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把他安排成畏罪自杀的样子?”郭晋平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是这样地,凤童一级路的通车剪彩你也看过,不过你可能不知道,那里面,是有隐患的……” 陈太忠修过路,不过,郭晋平的解释,书本味儿实在是太浓了,书面用语也奇多,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你是说……呃,路修得快了,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儿?” “岂止不是好事,简直就是国际笑话!”郭晋平对对方的领悟能力相当地惊讶,不过,也仅仅是瞬间地感觉而已,说着说着,他书呆子的性子就发作了,“如果都按着性子胡搞的话,还规定那么多工序,制定那么多标准做什么?” “可类似这种献礼,我在电视上见过不止一次啊?”陈太忠还真的有点惊奇,能听到这样的论调。 “那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郭总侃侃而谈,这一刻的他,颇有点吉派中人的风范了,“反正献礼的风头有人报道,事后的缝缝补补,谁还会张扬?” 陈太忠听不得这种空话,合着众人皆醉,唯独你只喝了一杯?他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提建议呢?” 我敢么?郭晋平顿时语塞。 只要他敢提出异议,别说市政府了,任卫星就放不过他,说起专业水平,任书记差得很远,可要说起政治觉悟和敏感程度,俩郭总摞一块也不是个儿,丫铁定会以为他要趁机坏事乃至于借机夺权。 “对了,任卫星在本市认识一些混混和警察,”郭晋平岔开了话题,这点也是任书记能横行一时地原因之一,“所以,你要小心点。” 听到郭晋平被自己呛得哑口无言,陈太忠的心里就好受多了,“别扯那么多了,你那点小心眼我还不清楚?这么一来,以后我想指控你买凶杀人,你就可以自辩,说人家任书记是自杀,对吧?” 郭晋平顿时愕然,他还真没想到,对方居然看出了自己这么深层的心思,而且,居然还敢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强势,这是赤裸裸的强势,显示得实实在在、淋漓尽致! 只是,他怎么敢就此认账?激怒了这样的主儿,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嗯,倒也不是,我怕将来万一有人多嘴,我这个总经理的日子,怕是就要到头了。” 陈太忠却是不吃这一套,他原本就是个胆大妄为的主儿,近来又在官场上受了点熏陶,仔细一琢磨郭总的建议,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搁给别人看,任卫星绝对不可能仅仅因为凤童线可能出事,就会毅然决然地自杀,这不符合逻辑! 说穿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又关乎到政府决策层地失察,没错,建凤童线是花了不少钱,不过那是公家的钱嘛,又不是私人的钱,苦主若是都不肯较真的话,这事来回扯扯皮,也就那么过去了。 郭晋平那么在乎这事儿,其实不过是身在其中,又担心自己的位置,患得患失的心理太重而已,搞自然科学出身地,有时候就是死脑筋! 一旦搞清楚了其中的关窍,陈太忠话都不说,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怜的郭总经理,还在黑漆漆的砖窑里竖着耳朵,提心吊胆地等绑匪的回话呢。 哥们须当……如此这般……陈太忠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地盘算着,这件事处理好的话,没准还会有点意外的收获? 两天之后,郭晋平被“偶然路过”此处,要去西凌湖钓鱼的一帮企业家所救,纵然他强行控制着自己寻根问底的欲望,但是,人活在这世上,有些东西实在是与生俱来想避都避不了地! 所以,他看着每个人都像是幕后地黑手,不过,他基本上已经饿得动都动不了了,想要动脑筋,那也是日后的事儿了。 等到那帮人听说,自己救地是市政工程公司的老总之后,顿时就热情了起来,这可是副处级别的领导呢,于是打断了计划中的行程,众星捧月一般拱卫着他,将他送进了医院。 接下来,郭晋平要头疼的,就不是猜测谁是元凶的问题了,他首先要应对的,是家人的问候和警察的问询。 只是,既然已经挺过了这一劫,郭晋平自然不可能跟警察说实话,他只能含含混混地表示,绑架者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事实上,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市局,不过,苦主都没做什么要求,郭家人也撤销了“郭晋平失踪”的报案,那大家就轻省一些,偷偷懒算了。 其实,工程公司内部已经有传言,说这事是任书记做的,这种谣言甚至传进了警察局,大家一想想任卫星平日里的做事手段,居然大部分的人都信以为真了:看来,郭晋平是触了任书记的霉头?丫可真够倒霉的。 当然,这只是谣传,是无法当作证据来立案的,好在苦主不想调查下去了,于是,大家就眼不见心不烦地只当没这回事。 这种传言,甚至传到了任卫星的耳朵里,他在当天下午就跑到医院来看望郭晋平,这虽是场面上的礼节,但更是一种暗示:老郭啊,平日里你不吭不哈,我怎么可能会有兴趣收拾你? 听说了任书记还健在的消息之后,郭晋平心里就犯起了嘀咕,那绑匪不是说,会尽快出手的么?怎么我都出来了,任卫星这厮还在活蹦乱跳? 有了这个疑虑,他自然更不可能说什么了,反正眼下身体虚弱得紧,装傻充愣做不到,但伪装昏迷总是很容易的。 郭晋平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无非就是饥饿过度,血糖有点低,肠胃功能有点紊乱,不过,借了这个机会,他索性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将养了起来,外面的风雨有点大,我先躲几天再说吧。 他可没想到,这是某个神仙临时改变了计划,因为陈太忠仔细考虑之后,发现若是能让任卫星多活两天的话,那自己在这件事中,没准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三天之后,终于,任书记的死讯传了出来,他同市政工程公司第三分公司年轻漂亮的女出纳死在了车库内的汽车里,双方都赤裸着下身,女方的胸罩也跌落在车座下。 至于说双方有什么体液交换的迹象没有,警方没有公布,笔者也不便妄加猜测。 这种死法,虽然在若干年后变得比较流行,但是在那个年代,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引发了无数的猜测。 当然,时下民众的素质比较低下,改革开放后,又被资产阶级腐朽的八卦精神沾污,事情就传得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连那女出纳的儿子相貌不似其父的陈年八卦也被挖了出来。 还有人说,那辆红旗车的后备箱里,还放了二十万现金,不知道任书记是打算向谁行贿来的。 对这种影响安定团结的传言,警方自然是要出面辟谣的,按官方的解释是,时值盛夏而梅雨季节已过,车内温度比较高,任书记和出纳在研究工作的时候,发现有些燥热难当,衣物或者有所松弛。 后来虽然开了车内的空调,但因工作得过于忘我,导致两人因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不过,关于后备箱里那二十万的事,有些人却是能断定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说开发区街道办的陈太忠同志,就被警方找上门了,“任卫星是不是给过你钱?” 第129章 苦心设局 任卫星的离奇死亡,在凤凰市的街头巷尾一时被传为笑谈,凤凰市的领导班子身上顿时就增加了太多的压力。 死一个副处级并不算什么问题,但这个死法实在太糟糕了点,于是凤凰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要尽快弄清楚死者的死因,看是不是有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当然,大家都知道,真凶估计就是死者自己,再查也查不出什么,可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尽快搞出调查结果,结案了事。 任书记的社会关系是极其复杂的,不过,专案组人手多权力大,能去一一排查,而这被排查的人中,有不少是国家干部,陈太忠就是其中之一。 按说,陈太忠同任卫星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警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找他,但是很遗憾,警方在任书记的车里发现了两封信,写信人就是陈太忠。 一封信写于十天前,信封上的邮戳也可以做证,信的内容比较敏感,是陈副主任在观看了凤童线通车之后没几天写的,主要是置疑这一级路在如此短的工期内完成,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当然,陈副主任并不是搞道桥工程出身的,他只是根据自己在东临水修路的经验,觉得凤童线或许不应该完得这么快,所以,头一封信里,请教的意思很明显。 另一封信却是三天前,看那样子,或许是因为任书记根本不屑于回答一个外行的问题,又或者任书记觉得陈某人官位太小,又不在其位,纯粹是多管闲事,应该是没对上一封信做出任何地解释。 所以,陈副主任的第二封信,写得就有些犀利了,因为陈某人已经查过了一些资料,大致可以肯定,凤童线应该会有些隐患存在。 “我这么一个外行都能知道这个,任书记你会不清楚么?”陈某人写的字,其实不怎么好看,不过其中的意思可是很拿得出手,颇有点正气凛然的味道。 “没错,这本来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内的事,任书记也可以无视我这样地九品芝麻大小的干部提出地问题,但是,我作为一个年轻的共产党员,对这样的事情没有坐视的道理,所以,还请您在百忙之中,拨冗为我解惑,或者,有其他工程师的解释也可以……” “如果得不到您的答复,我想,我会通过组织渠道反映我所怀疑的问题,因为,凤童线不但是凤凰人民节衣缩食凑出地钱修的路,而且,可能存在的隐患一旦发生,没准还会导致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 专案组的警察见到这两封信的时候,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手伸得这么长?莫非是……是想讹诈任书记? 甚至有人想到,任书记汽车后备箱的里那二十万,是不是就是为这厮准备的呢? 照这么推论下来,按理说,陈太忠是没有谋害任卫星地动机的,不过,想到这人或许能了解一些任卫星近期的动向,警方还是要找到陈副主任多了解点情况的。 “你为什么写信给任书记?现在通讯和交通这么发达,打个电话,或者上门直接问不就行了?” “那怎么可能呢?”面对两名警察咄咄逼人的目光,陈太忠轻笑着摇摇头,“呵呵,我本来就不认识任书记,而且又不是城建系统的人,他是副处,我是副科,换了是你,你会接待我?”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通过组织反应呢?”警察们不肯放过他,“非要写第二封信,说说你的想法,和这么做的动机!” “两位也是公务员吧?”陈太忠笑着看着两名警察,“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我们这些公务员应该做到的,做事要讲证据,我总不能听风就是雨吧?我都说了,我是外行,哪能把主观臆断随便上报组织?” 这话是绝对在理的,可这俩警察听了,总觉得眼前这厮有点古怪,可到底是哪里古怪,却又说不出来,现在这社会,还有这种这么较真和多事的公务员? “对了,任卫星联系过你没有?”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不着痕迹地误导着他,“他有没有说过,最近要来看看你之类的话?” “没有啊,我这两封信,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陈太忠一脸的茫然,旋即自嘲地笑一声,“呵呵,还是人微言轻啊……现在,他又死了,看来我得写信问郭总经理了。” 俩警察对视一眼,“郭总,目前生病住院呢,这两封信,我们帮你转交,不知道方便不?” “那可太谢谢了,”陈太忠的脸上,泛起了很阳光地笑容,“我写给他,人家未必接受呢,倒是你们转交,应该效果会更好些……” 俩警察再对视一眼,微微地点点头,看来,对方想要讹诈钱财地可能,也是不存在的,否则不可能回答得这么爽快! 当然,把信转交郭总,那只是警察们地试探,没结案之前,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转交出去的——虽然这东西看起来,跟任书记的死亡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可是,这封信的内容,多少有点敏感,通过一件案子,带出一串案子,又是警方办案常用的手段,所以,两个警察还是拿着信去市政工程公司了解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郭总在住院,没办法打扰,可工程公司里,绝对不缺少类似的专家,于是,凤童线确实可能存在安全隐患的事实,被挖掘了出来。 一天之后,消息就传到了段卫华的耳中,事态,一如陈太忠所设计的那样发展着。 这个创意,是他离开砖窑之后,冥思苦想之后才得出的,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为了吕强的货款,任卫星必须死,否则的话,郭晋平没法上位。 ——反正丫贪了那么多,该享受的肯定也都享受到了。 可是,该怎么死,那就是学问了,因为凤童线的隐患而自杀,实在有点不合情理,而且,陈太忠自己也不会从中捞到什么好处,所以他琢磨了一下,决定安排个意外死亡算了。 最关键的是,他可以利用凤童线做做文章,警方在调查任卫星的死因时,绝对不会漏过那两封信的,所以,他陈某人办事认真、处处为大局考虑的名声,应该是能借此传出去的。 这么一来,就算他从中捞不到什么政绩,但博一个比较好的口碑回来,大致还是可以做到的,这种死无对证的机会,可并不是很多! 不过,伪造那两封信,还是花了他一点时间,最关键的是,他得半夜偷偷地溜进邮局,把邮戳调到合适的时间,盖到信封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还得找到任卫星落单的时间,还好,落单的时机不好把握,但“落双”也是机会嘛。 至于说车后备箱里的二十万,那可彻底地跟他无关了,这几天来,陈太忠从任卫星的几处落脚点发现了不下五百万的现金,怎么会把那么点钱看在眼中?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单独策划的——事实上这种事他也找不到人帮他出点子,所以,在两个警察找他谈过话之后,他就开始沾沾自喜了:嗯,哥们儿头一次策划这么复杂的东西,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不知道这消息,会不会传到段卫华的耳朵里?陈太忠开始胡思乱想了,哥们儿这问题虽然提得有点尖锐,但是说穿了,也是为凤凰市市政府好不是? 献礼的政治意义是巨大的,仅从这一点上讲,凤凰市领导班子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陈太忠无意置疑领导班子所有成员的智商,他只是想,领导班子里,大多数人是绝对不知道这里面所蕴含的风险的! 所以,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向各位领导敲敲警钟而已,若是能引起大家的警觉,也就不枉费他这一番苦心了。 最多最多,他也不过是想博一个“办事认真”的名头而已,反正指望这一点事儿就落下什么好处的话,那是不现实的。 与其指望这个,还不如指望自己做鸡头的事迹被报导出来,那样可能获得的收获应该会更多些,不管怎么说,帮助下岗职工实现“再就业”这种敏感文章,走到哪里也能混得上政绩。 可是、但是、居然……事情的结果,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三天之后,张新华书记亲自找到了他,“太忠,听说,你对凤童线的回归献礼,有点不同的看法?” “看法倒是没有,”陈太忠很谦逊地摇摇头,心里却有点微微的得意,奖励下来了么?“呵呵,不过是想着拾遗补缺,心里有一点点疑惑而已。” 第130章 地方志办公室 “哦,我想也是,”张书记憨憨地点点头,下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嗯,是这样的,区里来通知了,他们觉得你办事认真,又年轻,有培养前途,想把你上调到区里,让我先来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我靠,闷杀了俩人,哥们儿反倒是又能升官了?陈太忠很是有点诧异,他还真没想到,这点屁大的事儿,也能导致自己升迁,太夸张了一点吧? 不过在书记面前,他还是比较收敛的,“呵呵,全是老书记教导有方。” “有方嘛,我倒是不敢当,还是太忠你……你自身表现过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张新华说话,有一种怪怪的味道,虽是很淡很淡的那种,但陈太忠却是觉察到了,“区里地方志办公室,还少个主任,副科编制的……” “副科编制?”心情激荡下,陈太忠并没有听清楚具体名称,只说是一个办公室少个主任,心里正美呢,猛然听到是副科编制,禁不住就要失望一下,那跟我在街道办,也没啥区别嘛。 没啥区别?何止是没区别那么简单?严格说起来,地方志办公室是个十足的冷清衙门,说起实用来,还不如街道办的第三副主任,比之政法委书记,实权上更要差一些了。 这是实实在在地被打入冷宫了,可惜,陈太忠还没反应过来呢! “那倒不是问题,副科编制,也可以高配嘛,”张新华轻轻一笑,多少恢复了点往日的风采,“你升正科也是迟早地事儿,只是,这个地方志办公室,可能会有些寂寞……” 地方志……办公室?陈太忠总算听明白了,心里顿时就是一愣,我靠,这算是对我的奖励呢,还是对我的惩罚啊? 看起来像惩罚的意思还大点,他一时有点不明白了,我操,我这个计划里,没什么明显的漏洞嘛,哥们儿我做事认真,就算不给奖励,也总不能就直接派我养老去吧? “年轻人,不会耐不得寂寞吧?”张新华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角很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在里面。 我靠,又是这话!陈太忠顿时就想起自己被忽悠到东临水的那次谈话了,连口气基本上都一模一样啊! 原本,他还有一半地感觉,认为自己或者是平调,不管怎么说,自己从派出机构混回区政府了,可眼下听到似曾相识的这么一句,他倒是有九成地把握,明白自己是进宫了——冷宫。 没道理的嘛!陈太忠有点生气了,反正对着张新华,他也没啥不敢说的,说不得就要虚心请教一下了,“老书记啊,这个……这个调整,我怎么觉得,是有人觉得我在这个位子上碍事呢?” “去哪里还不一样?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张新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了,“小陈,你这么思前想后的,心态很不好啊。” 我靠,你还没完了?现在就咱俩人啊,还说什么的套话?陈太忠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了,“老书记,太忠我可是你一直看着走到这一步地,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直说好了,除了你,我还信得过谁?” 你信得过的人多了!张新华心里嘀咕一句,吴言啦、蒙通的爱人啦,段市长的干女儿啦,咦?怎么这些人……全是女的? 想归这么想,可陈太忠这个愣劲儿上来,倒是显得两个人亲近了一些,张新华的笑容慢慢收敛,随即轻叹一声,“唉,太忠,这次组织上的决定,我也不是看得很透……” “不过呢,你既然这么相信我,我肯定是要把我的认识跟你讲一下的,”张书记的笑容终于完全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凝重,“太忠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做得……有点太过了啊……” “手伸得太长,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或者,你自己会认为,是在为咱区里和市里分忧解难,可是你用的方法,却是不合适地……你是什么人?你是开发区街道办的副主任,兼政法委书记!” “按党纲或者组织原则讲,你这么做是不错的,不管是分内分外的事,只要觉得不对,就可以提出异议,但是……现在这个年代,只学习组织原则,不懂得灵活运用的话,是要犯错误的……” 张书记含含混混地白活了半天,见陈太忠还是目瞪口呆的模样,终于心一横,“你这么做,给别人看,最少是不够稳重,你以为,整个凤凰市的政坛里,就你修过路?别人为什么就不说这些呢?” “可我的用意是好的啊,”陈太忠总算明白张书记在说什么了,敢情,别人以为我是要借这个机会置疑政府地办事能力?“我只是想万一凤童线出事……” “出事也出不了大事!”张书记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那路就没多少桥和涵洞,可能出事的关键地方,谁敢胡来?最多不过路面下沉,或者承重力不够,破损得快一点就完了。” 敢情,他心里也敞亮着呢。 “这要是真修一条万年不坏地路,你不是断了别人的财路?”张书记越说越激动,诛心之言居然都说出来了,不过,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忙不迭地摇头岔开话题,“小陈啊,你还是太年轻啊,太冲动了……” “原则要讲,但更要讲做事的技巧,”他摇摇头,脸上笑容再起,“而且这事,也未必就是坏事,没有受过打压排挤的干部,永远也不可能大步上进。” 说实话,张新华真的是比较欣赏陈太忠的,就按这次陈太忠捅的篓子来看,虽说是有年轻人过分追求上进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小陈的出发点,还是好的,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而且,他也不认为陈太忠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会真的在凤凰市的官场上折戟沉沙,道理明摆着的,太忠身后,可是藏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人物呢,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新华才愿意继续指点这个愣头青一下,否则的话,他直接就用套话把事情扯远去了,他相信,论玩心眼的话,这个小伙子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看来,我还真的是被冷处理了?张书记的话,并没有让陈太忠宽心,相反地,这个事实让他一时间有些颓然:我靠,这官场,也实在太难混了吧?这可是我仔细琢磨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啊。 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地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没想到啊没想到,哥们儿有仙灵之气傍身,都能混得惨到这个份儿上! 其实这也是他过于妄自菲薄了,或者说他的心态太急躁了点,这么年轻的副科级干部,数遍凤凰市也没有几个呢。 想在官场混好的话,仙力……不足恃!陈太忠沉默半晌,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近一年来,他的仕途生涯总的来说还算一帆风顺,别人艳羡的眼光,已经充分地证实了这一点,而陈太忠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阴差阳错,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升迁,同自己所创造的政绩是分不开的。 他之所以能创出那么大的政绩,自然是因为身上的仙灵之气,为他提供了作弊工具。 可眼下,他是真的有点悟了,想在官场混好,并不是只有政绩就行的,他更需要注意的,是一些存乎于心的微妙判断,尤其是对人心的揣摩,这些,却不是仙灵之气能够提供给他,他必须刻苦学习,勤于思考! 靠,从明天起,不,从今天起,哥们儿要看《凤凰日报》,至于《凤凰晚报》……看不看吧,我就不相信,凡人都能做到的事儿,我做不到,哼! 等陈太忠想通了这一切,张书记早就不知道去向了,他掏出手机一看,呀,六点四十了,早该下班了呢……呃,怎么会有三个未接来电? 陈太忠思考问题的时候,大多都是很专心的,不过,既然是杨倩倩来的电话,晚接一会儿,也不算很要紧的吧? 不管怎么说,既然倩倩找自己有事,说不得他是要回个电话的,“倩倩,你找我什么事啊?刚才跟书记谈话呢。” 他可不想说自己被发配到地方志办公室了,这也是那一点虚荣心使然,别人都是越混越位高权重,他丢不起那人,虽然杨倩倩早晚是要知道的,不过,眼下没必要说吧? 谁想,杨倩倩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她在电话里轻笑着,“也没什么大事,我听说你高升了?哈哈,要请客的哦,海上明月吧,怎么样?” 第131章 贺喜的原因 晕死了,这也叫高升?陈太忠有点无语,不过再想想,杨倩倩可是段市长的干女儿呢,没准,有什么内幕消息? 想到这里,他努力把脑中那些负面情绪抛开,轻笑了一声,“哈,你帮我省点钱吧,海上明月实在太贵了,蝴蝶山庄怎么样?” 去海上明月那种豪华地方,花钱多少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这次是升迁,所以,去这种很正式的地方庆祝,没准会显得自己太过烧包或短视,惹来杨倩倩的小看就没意思了。 蝴蝶山庄的消费,也不是很低,可这里是生态型饭店,而且卖点是针对那些热恋中的情人,虽然去得起这里的,大多是中年男人挎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但总还是以情调闻名的。 不得不说,陈太忠的虚荣心还是比较强的,为了怕遭人耻笑,索性就定在蝴蝶山庄了。 当然,他之所以选这么一处地方,也是因为他心里隐隐地意识到了,杨倩倩对自己似乎有点好感,而他本人对杨倩倩也不反感,那么,若有若无地用用美男计,也不是不可以吧? “要隐晦,要暧昧,但是不能过线,那可是好朋友来的……”这么叮嘱着自己,陈太忠昂然地走进了蝴蝶山庄。 不多时,杨倩倩也到了,一见面,她就笑吟吟地夸奖陈太忠,“嗯,还是你想的周到,整天在办公室里,吹空调都快吹出毛病来了,这儿是比海上明月舒服点,是自然风……” 显然,这是一种比较隐晦地鼓励。 陈太忠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所以他很坦然地笑笑,走上前帮杨倩倩拉开椅子,“哈,坐啊……” 杨倩倩被他这种殷勤弄得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着看他,“这是今天高升了,心情好?居然知道帮我拖椅子?” “高什么高啊!”陈太忠撇撇嘴,坐回自己的座位,“我这是打入冷宫了,唉,都是什么事儿嘛,我没做错什么啊……” “冷宫?”杨倩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没搞错吧你,我干爹说你做得不错啊,不是把你调到区里去了?” “区里?”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没错,倒是调区里了,合着你以为,下放了才是冷宫?” 段市长说我做得不错?他心里苦笑,我这做得符合原则,当然是不错,他肯定不能说我做错了,不过,张书记说了啊,是不合时宜嘛。 “没道理的吧?听说把你调到区党办了嘛,”杨倩倩这消息,还不是一般的灵通,“还有,听说还要给你个办公室主任干干呢。” “党办?”陈太忠傻眼了,他隐隐觉得,这事里似乎有点什么东西不对,不过一时想不出原因,“不是党办,是政府办。” “那倒是奇怪了,”杨倩倩从手包里一阵掏摸,摸出个手机来,“嗯,我给我干爹打个电话问问。” “算算,”陈太忠一把拉住了她……手上的手机,她穿的是短袖,“咱们先点菜吧,这也不急在一时。” 趁着上菜的工夫,杨倩倩和陈太忠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不多时间,陈太忠就弄明白了这次事情地大致经过。 凤童线有隐患这件事,被办案的警察层层上报之后,最终消息传到了段卫华的耳中,按说搁在往常,是由主管市政建设的副市长来出面处理或者上报的。 不过,由于这次涉及到了某个副处级的离奇死亡,段卫华一直关注着此事,居然提前知道了这桩隐患。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说段卫华的升迁史了,他原本是八五年大裁军撤裁下来地政工干部,擅长的就是党务这一套,到地方以后,是以书记的身份一路升上来,直到到了凤凰市副书记之后,由于章尧东过于强势,才就任了凤凰市市长一职。 所以,政府工作,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反倒是章尧东,对政府工作比他了解得还多一点,只是“章好权”,所以……就成了眼下这个格局。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段卫华虽然不擅长政府工作,可手下有自己的班子,他只是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地把握好大方向就可以了。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还真的不知道,凤童线提前完工,会产生这种比较离谱的后果。 段卫华只当筑路同练兵一样,在部队里,他可见识过大练兵,也知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总觉得,这世上无难事,只要工夫下到了,就没有办不成地事儿,所以,这个消息,让他很是吃了一惊。 当然,凤童路的工期,是党政两套班子一起通过的,他倒也不是担心责任问题,可纵然如此,他还是很恼怒:妈的,这种事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这是拿我这市长当猴耍呢? 不怪他有这个心思,他原本就拙于政务,上任以来,虽然一直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但疏漏之处倒也难免,这次凤童线的事儿,他扛得住——就算扛不住,也能拉一大票人来陪绑,不算什么大事。 可长此以往下去,绝对不是个事儿啊,这次扛得住,万一……遇到扛不住的时候,那可不就抓瞎了么? 万事就怕上升到一个高度,所以,段卫华对这件事真的很重视,为此,他提地找到了章尧东。 倒不是说他真的要把章书记怎么样,章尧东比他要强势很多,他也自认,自己在凤凰市就是二号人物,丝毫没有掀翻书记的意思。 可是,借着这个因头,段卫华可以向章尧东暗示一下的,尧东啊,政府的事儿你插手就插手吧,可你不能让我大事小事都蒙在鼓里吧?班子的和谐,也是很重要的嘛。 果不其然,凤童线里那点文章,章尧东真的是了然于胸地,他甚至有点奇怪,这个老段,至于么?不是什么大事吧?别人都是这么干地呢。 不过,段卫华虽比章尧东大六岁,但平日里还算比较低调,对掐地也主要是秦系人马,所以这么个小面子,章书记还是要卖的,“嗯,这件事就这么着吧,回头你把政府工作流程重新强调一下,有些事情不能因噎废食,可下情上达也不能忽视……” 就这么简单地两句话,段卫华手中的权力,无形之中就又放大了一些,最关键的是,这件事,章书记是赞成的! 倩倩这个同学,还硬是要得!这一刻,段卫华有点念陈太忠的好了,对他来说,这两句话足以抵得上以前自己对陈太忠地照拂了。 只是,章书记居然也知道陈太忠,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对了,老段,那个陈太忠,年纪轻轻,冲劲儿不小啊……” 陈太忠何其幸也,一个区区的副科,居然能被两个正厅,还是分管党政的一把手的正厅念叨起来! 段卫华听得就是一愣,我没把小陈说出来啊,尧东怎么就知道了呢? 当然,他也是见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斗争的,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公安局里,不但有局长,也有政委啊,尧东书记没准比自己还早知道这个信儿呢。 那么,章尧东的话,意思就很明显了,那是一个不着痕迹的警告,老段,面子我是给你了,不过,你也别得寸进尺,私下捣腾什么文章,我章尧东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那倒是,”段卫华索性点点头,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个同志是个好苗子,又不浮躁,更重要的是,心中能时刻把大局放在第一位,眼下能踏踏实实干点实事儿的年轻干部,真的不多。” “我也很看好他,”章尧东点点头,“不过年轻人嘛,还是需要锻炼,老段你这么说,也有点为时过早吧?” 事实上,若是没有黄老次子的因素,在章书记的眼里,陈太忠十有八九就要被划进“好大喜功”地行列了,可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因素,章尧东居然会“看好”他了。 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导致的结果多半就要大相径庭,而章尧东……好权! 段卫华听得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当章尧东要把气撒在陈太忠身上了,他正琢磨着,该不该出手拉陈太忠的时候,章书记又发话了。 “嗯,这样吧,还是把他调回区里好了,吴言早跟我说了,她那里的党办缺人,离组织近一点,他也能尽快地提高自己,你说呢?” 这时候,段卫华才想起来,自己干女儿的同学,似乎早就得到了章书记的青睐,党校进修,可不就是尧东点头的么?我的纸条……被人塞桌子缝里了! 他能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赞同了。 第132章 袖珍办公室 事实上,章尧东对陈太忠,还真的没什么看法,虽然老段拿了这事做文章,但他心里清楚,那小伙子地一言一行,走的是再正常不过地渠道了,先是联系任卫星确认事实真相,然后这事又是公安局的捅上来的。 真要说错误,也不过就是……有点多管闲事和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 若是多管闲事的人是别系的人马,章书记自然要恼怒,可陈太忠若能成为章系人马,这多管闲事,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最起码,这个人是不能让老段拉走的,所以,章尧东直接替吴言做主了,往她那里的党办塞了一个人:我记得吴言说过,党办里地党史办公室那个主任,似乎身体不行,在家养病半年了。 吴言接到这个通知,顿时就浑身冰凉地呆在了那里,章书记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要把陈太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 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可能坦然地面对一个强奸犯,尤其那强奸犯还是冒犯过自己的,可是这事儿,吴言还不合适直言拒绝,因为她很清楚,陈姓强奸犯,算是章书记早就看上的一颗棋子,或许还会成为极其关键的棋子! 说不得,那就只有曲线救国了,吴书记知道,党史办的席一元席主任,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转氨酶过高需要静养,她清楚得很,席主任爱人开地饭店,近期不是很景气,老席一直在那边张罗呢。 席一元是横山区的老人了,不过早年站错了队,本来当时就要将其一撸到底地,只是有领导认为,此人善于搞宣传,笔上功夫一流,若是就这么弃了,似乎也有点可惜。 所以,这么些年来,他就一直半死不活地混着,上进是不要指望了,随着党宣办新人的成长,他就被撵到了党史办来,每年除了重大事件和七月的要典,倒也没他什么事。 吴言本来也对老席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场混到他那么仆街,已经让人不忍目睹了,可眼下,她不得不找人通知老席,“你是不是想办病退了?不办的话,老实给我回来坐班!” 老席只能脱下围裙,跑回来继续拿笔杆子。 然后,她就很遗憾地通知章尧东,“尧东书记,啧,这个党史办的老席,他回来销假了,那个陈太忠,我把他安排到另一个对等岗位上,您觉得如何?” 对等就对等吧,章尧东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既然段卫华眼下没有站在面前,陈太忠在他眼中的重要性,就呈几何级数地下降,更何况吴言是他一手提拔起来地干部,怎么可能不放心? 随后,吴言找到了项大通,要项区长把陈太忠调到政府办,“地方志办公室就不错,年轻人总是要多锻炼锻炼的。” 项区长知道这是尧东书记的意思,那还能有什么不准的? 这就是事情的整个经过。 杨倩倩只听说了事情的前半截,事实上,就连段市长,也以为陈太忠去了党史办,那里虽然不是个什么好岗位,但过渡一下,并无不可。 谁能想到,陈太忠居然被发配到了地方志办公室?若说党史办位置很一般的话,地志办简直就是蛮荒之地了。 因为这年头,很多区政府都不设地志办了,大部分拆分为二,一部分职能归了党史办,一部分职能归了民政局的地名办。 这是一个可有可无地机构! 杨倩倩也是政府中人,自然分得清这一里一外的差距,耳听得陈太忠居然被调到了地志办,不由得大怒,“这个章尧东什么意思嘛?地志办,现在凤凰市除了刚刚撤县改区的区政府,哪里还有什么区级的地方志办公室?不行,回头我跟我干爹说说去,玩人也不能这么玩吧?” “呵呵,不用了,尧东书记要是知道我这么多嘴,我这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陈太忠含笑阻止了她,事实上,就在杨倩倩讲述事情前半段的经过时,他已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吴言,十有八九,是这个女人踩了我一脚! 不过,这种事他自然不能向杨倩倩解释,说不得只有劝劝她了,“说实话,我还真的喜欢这个地志办,咱俩老同学了,你总不能不知道,我很爱看历史典故的吧?” 一边说,他一边开心地笑笑,以示自己没有任何怨怼的心思。 事实确实如此,他真的没有怨怼的心思! 陈太忠当官,那是为了锻炼情商来的,虽然他也计较位置和级别,但并不是说以那个为唯一的标准。 以今天为例,自打张新华跟他谈过心之后,他的情绪就非常低,那不仅仅是因为他被打入冷宫了,更重要的是,他苦心孤诣设计地方案,居然从出发点上就错了,这才是最打击他的。 可眼下,杨倩倩的话说明,他的调动并不是因为方案错误,那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地?所以这笑容,是发自他内心的! 我可不能骄傲哦,陈太忠不住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下午张书记的话,他句句听到了耳中,眼下虽然知道,自己设计地东西虽然起作用了,但是……这似乎是侥幸所致,新华书记的劝诫,那好像才是王道…… “可这不利于你的进步啊,”杨倩倩看起来颇有点不甘,旋即,她的眼珠一转,“要不这样吧,你去找找吴言,她跟你关系不是很好么?” 我再去找她,怕是就落到传达室主任那个份儿上去了,陈太忠笑笑,“找她做什么?我这人啊,从来就不习惯求人!” 这是假话,他还真存了找吴言晦气的心思,至不济也要拿着那块床单,在书记大人面前晃晃——吴书记你挺牛逼啊,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抱歉,哥们儿这里有证据! 因为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冤枉,哥们儿我只是防卫过当嘛,可眼下,吴书记你防卫过当得……不止一点半点啊不过,这事儿,似乎也弄不了那么清楚,被杨倩倩这话一激,他也懒得再去考虑吴言的想法了:这下,大家总应该可以相安无事了吧? 不习惯求人?这才像我的同学,杨倩倩点点头,“来,吃饭吧,你不要来点酒?” 话是岔开了,但她的心里已经暗暗做出了决定,等机会便宜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告诉自己的干爹! 调动总是要花一点时间的,等陈太忠上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志办公室是多么的可怜,一个办公室,连上他这个主任,也总共不过俩人! 他是主任,另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姐李丽红就是副主任了,当然,说她是副主任科员也无所谓,反正就这么两苗人。 李丽红的公公,以前是湖西区副区长,在有能力的时候,把她从百货商店调到了横山区地政策落实办公室,现在落办已经基本完成了历史赋予它的职能,裁撤了,而李丽红的公公人走了,茶自然凉了。 总算是别人觉得她不是个生事的主儿,就把她划拉到了地志办。 李大姐是个乐天派,对工作也不怎么上心,她对工作的认真程度,远远比不上对儿子胃口的担忧程度,在地方志办公室里,她唯一地工作就是打扫卫生,然后盯着手表等下班。 当然,陈太忠既然来了,她要打扫的东西,就略微地多了一点,陈主任想帮着动手来着,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年龄和资历在那里放着。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哥们儿我是领导啊,虽然尊重老同志是应该的,可咱好歹也是这个小小的办公室的头儿了,形象总还是要讲的吧? 可这么做……会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自大的感觉呢?难得地,睥睨天下、仙界横着走的罗天上仙,居然为打扫卫生这样的小事,足足左思右想了一个多小时。 想到最后,还是曾经身为上仙地自尊,让他硬生生坦然地坐到了那里,当然,他也没有就那么生受了,而是笑嘻嘻地同李丽红拉起了家常。 李丽红可没想到这个年轻地主任会因为这点小事魂不守舍,她见识过的领导不少,尤其在落办的时候,那些等待落实政策的领导,很有些怨气冲天的,所以,她根本没把陈主任的束手旁观放在心上。 这世界上的事儿还就是这么奇怪,陈太忠信心满满地打算揣摩人心的时候,遇到的反倒是不把这些当回事儿的主儿。 “陈主任,我孩子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想早点回家领他去医院看看,您看……”既然觉得这个主任和善,李丽红当然就要给自己找点事做了:家里的床单好久没洗了呢。 “哦,那你早点走吧……”陈太忠笑吟吟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感叹:唉唉,人浮于事,人浮于事啊…… 第133章 我的钱呢?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进入了九月,陈太忠来到地志办也有半个月了,书架上的那几本地方志早被他翻了一个稀烂,现在他每天要做的几件事就是:喝茶、看报纸、串办公室。 “我发现,串办公室也是个高难度的活啊,”这天,从老干部科出来之后,他有点郁闷,那里今天比较忙,所以没人招呼他,他只能灰溜溜地晃了出来。 做为一个有志青年,他知道,办公室是必须串的,否则的话哪里来的人气?没准倒会让别人说自己孤僻不合群,不能团结同志,这可是一个要命的缺陷。 可是,串得太勤,也不是很合适,不但容易影响别人的工作,而且也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一个不安于本职工作的人,甚或会有别有用心的人说他“轻浮毛躁”! 张书记说得果然没错,万事都是在一个“度”的把握上,不过其间微妙,还是要归在因时而异、因人而异上,生搬硬套却是绝对不行的。 这么嘀咕着,他就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李大姐依旧不在,今天她打扫完卫生之后,才猛地想起,自家的“下水堵了”,说不得,陈主任再次让她提前回家处理。 端起茶杯,吹吹上面的茶叶沫子,陈太忠顺手拿起了《天南日报》,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过短短半个月的修炼,他已经够拿着《天南日报》看两个小时了,而且还不带打瞌睡的。 今天,日报上的一则报道吸引了他,天南省城素波市宝兰区为了保护文化古迹,由区政府牵头,组织了文物局、地志办、地名办、党史办等科室,组成了文化遗产保护办公室,同时争取将一些重点文物开辟成宝兰区的旅游资源。 这个东西……很有搞头嘛,陈太忠第一次发现,敢情这地方志办公室,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些文章可以做的,这个发现,让他的精神头大振! 放下报纸,扫扫小小的办公室,他觉得办公室里的书少了,真的有点太少了,历史资料不算很全,而且,大多都是近代地,尤其以建国之后的居多。 这么搞是不行的!陈太忠开始琢磨了,说起旅游资源,咱凤凰市也不缺,横山区也有点,别人不注意,哥们儿可以想想办法的嘛,总好过年年轻轻就坐在办公室里混吃等死。 那就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找找资料吧!陈太忠一向都是行动派,想到这里,就站起了身子,打算出去转转。 这个时候,虚掩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地汉子走了进来,这是王猛,项区长的司机,“哦,太忠你在呢?项区长说,你要没事,现在过去一趟……” 项大通找他什么事呢?是湖西区的事,那边的区政府办给横山区发来一份公函,感谢横山区在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安置上,帮了湖西区的忙,并且还有意向横山区取经,学习这里的先进工作经验。 纺织厂是市属企业,但这厂子坐落在湖西区,所以,湖西区安排职工再就业的压力是最大的,眼下听说横山区能安置部分职工,发这么一封信来是很正常的,当时还没有政府绩效考核一说,不过,谁也希望自己的盘上的数据漂亮点不是? 项区长之所以把陈太忠喊来,是因为公函里着重强调指出了,在安置工作中,开发区街道办地陈副主任不辞辛苦,四处奔波,一次性就解决了六十多个就业岗位。 没有那么多吧?陈太忠看着文件,心里在琢磨,按照一个小姐一个月交三百来算,上个月我总共才收了六千多来的,剩下地钱……哪儿去了? 旋即,他就反应过来了,哦,人家这是抬举自己呢,所谓的政绩,无非就是在数据上、过程中弄点花头而已,实打实地玩的,那才是不会做人呢。 项大通看他盯着公函半天不肯抬头,终于轻咳一声,“咳咳,小陈,要不是这封公函,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基层居然做了这么大的业绩出来呢。” “那跟潘主任、张书记地支持,是分不开的,”陈太忠脸上多少有点赧然,他还真不太习惯这样的弄虚作假,“嗯,我只是,只是跑跑腿就是了。” “哦,”项大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这种公函他见得挺多,不过,着重指出人来,还是这么基层的干部,那就说明,八成是这个小陈在后面使劲儿了。 对于其中的关窍,他不想弄得太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章书记似乎跟这个小伙子,有点渊源? “哈,人家要跟你学习经验来了,”项大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能把这些人的再就业问题解决了?” 这个……陈太忠一时有点语塞,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嗯,是这样,这个纺织厂呢……它的女工比较多……” 没错,项大通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女职工的再就业,比男职工还难呢,嗯,你继续说。” “其实说我安排了她们地岗位,也不完全对,”陈太忠逐渐习惯了这样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语调也慢慢顺畅了起来,“所以呢,我就帮她们联系一些需要实时打扫的场所,做清洁工人,比如说饭店啦、酒店啦什么的,收入并不是很高……” 这倒也不完全是假话,事实上,还真有几个年纪大的女工,在幻梦城做保洁,而且,“仙客来”那里,他也塞了俩人进去。 自打唐亦萱答应为他活动,陈太忠就开始张罗这事了,手段虽好,但场面上该下的功夫,还是要下到的,这是唐亦萱再三叮嘱过的。 “哦……”项大通略一思索,随即点点头,“这么来说,这还真是一条路子,不过,那些饭店之类地,很愿意接收么?” 愿意才怪,陈太忠当然知道,就是往仙客来塞的那俩,蔡老板都愣了差不多一秒钟,才应承下来的,这还是看他的面子,“小饭店,怕是不行的……” 他摇摇头,用很诚恳的眼光看着区长大人,“小点的地方,那些服务员什么的,就顺手做了保洁地活儿了,有的地方甚至是老板娘亲自动手,少雇一个人,她少一份开销啊。” 大饭店也不行啊,项大通眉头皱皱,大点的饭店,不但是区里的纳税大户,而且多半身后都有个把人,强行塞人肯定是不合适的嘛。 这么来说,能安置了六十多个人,还真是难为了这小伙子了,项大通摇摇头,决定不再去考虑这事,对他来说,对横山区来说,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他还有一个相当大的顾忌,这一点,可是要点明了的,“嗯,那你抽个时间,跟湖西区的交流交流吧,对了,千万记得……要叫苦!” “叫苦?”陈太忠一下弄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没错,是叫苦,”项区长点点头,苦笑一声,“你那里帮他们解决了这么多岗位,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要是再替区里夸下海口,我这儿……可就有热闹看了!” 这就是项区长的一点私心了,不过他这么想也正常,我横山区帮你解决六十多个那是人情,不解决是本份,总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个担子挑起来吧?那可纯粹是找虐呢! 这个建议,陈太忠非常喜欢,纺织厂女工是多,可愿意坐台、相貌好、岁数又差不多的女工,总是不多的,湖西区若是刷地一下再发来百十个名额的话,那他也只有傻眼的份儿了。 可这么做的话,会不会影响哥们儿策划好地流程呢?他也不想让湖西区的人觉得自己太操蛋,一时间,他就有点犹豫了。 项大通看他这副表情,无奈地摇头苦笑,“小陈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可是你就不想想,你帮湖西区的人找了工作,咱横山区的人,不就是少了饭碗?” “要以大局为重啊……”项区长语重心长地叹口气。 “那好吧,”陈太忠也没辙了,他老大不甘心地叹口气,计划可能受阻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原本的方案中,也没有要跟湖西区的人交流这一项,这种小意外,相信唐亦萱绝对搞得定。 只是,一时间,想到对面的区长大人似乎算是吉派的,他居然隐隐有点明白凤凰市官场上那两句俗语了。 吉好虚名……这个“虚”字,用得实在是太巧了,也太妙了! 第134章 高手 到最后,大概是怕陈太忠弄出什么是非来,项大通婉转地拒绝了湖西区“面对面座谈”的交流建议,他只是要陈太忠写了一份文字性的东西,转交给了湖西区,姑且就算是交流了。 这个决定,又换来了陈太忠的腹诽,靠,哥们儿的前途已经被打进冷宫了,项区长你挺能啊,还要把哥们儿这个大活人也冷藏起来? 不过,他是个愈挫愈坚地性子,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儿怨念,他居然下了极大的功夫去写那篇文章,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地写了足有一万多字。 不但如此,写完之后,陈太忠还把这文章拿给了张书记看,“老书记,这可是咱们街道办地成绩,太忠我虽然进了区里,可心还在街道上呢,您的理论水平高,可一定得帮我润色润色。” 张新华接了稿子随手翻翻,见到文中常常出现自己的名字,出现的概率似乎比潘珂旻的两倍还要高些,终于含笑点点头,“呵呵,太忠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无私,这样也好,个人的成绩,总是离不开组织的培养地,我也很高兴,能见证你成熟的过程……” 两天之后,张新华把稿子交还了陈太忠,“太忠,我这是找了高人帮你修改了一下,人家理论水平比我强很多呢,你誊写的时候,也好好消化消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陈太忠拿回去一翻,果然,比自己写的还要细了很多,而且,字数不增反减,领导阅读起来,绝对不会觉得有冗长的感觉,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如同那二十多年前的样板戏,竟然是一字都不易修改的。 “这人,真的是大才啊……”陈太忠感触颇深,他对汉语的造诣不算低了,不过,能把文字和思想凝练到这种程度的文笔,还真的不多。 张书记不肯给他引见这个人,不过,这很正常,因为在通篇文章里,张新华的名字出现得虽然不多,但总是在关键处若隐若现,就算粗读完此文的人,都不免有种深刻地印象:陈某人做出的这点成绩,处处离不开组织的培养,尤其是党支部负责人张某。 似此情况,换了是陈太忠这样粗疏无比之人,怕是也不好意思引见那人与自己相识。 文章是不错,不过陈太忠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唐亦萱,想让她帮忙把把关,谁想唐亦萱直接拒绝了这个建议,“这种官面文章不要找我,我对这个不通,也不想学,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她的言语间,竟然隐隐有一种厌恶的语气。 这倒是有点委屈唐姐了!陈太忠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她的态度。 这么长时间的交道打下来,他知道,虽然唐亦萱是个极聪慧的女人,对官场上的很多东西看得也很透彻,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对于政治有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排斥心理。 唐亦萱很清高,也很孤傲,或许是因为向往玉所喻含地“高雅、纯洁”之意,她才会迷上赌玉,这大约是她唯一地喜好了。 而蒙晓艳,大概就是她唯一惦记的一个人了,正是因为如此,作为交换,她才肯大力帮陈太忠在官场上进步。 既然唐亦萱不愿意把关,陈太忠就只能把文章直接递上去了,这事里猫腻挺多,他可不愿意让杨倩倩帮忙审看,万一倩倩知道自己做了鸡头,那还不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了? 这件事情,让他忙了好几天,忙完之后,他才说去图书馆转两天,结果直接被吕强堵在了办公室里,“哈,太忠,高升了也不知道招呼兄弟们一声?” “老吕,你觉得我是高升了?”陈太忠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怎么觉得你丫有点幸灾乐祸呢?“说话不要那么阴阳怪气地行不行?” “哈哈,好啦,别人我不清楚,对你我还不了解?”吕强根本没把他的不高兴当回事儿,喜怒哀乐全表现出来,这才是对好朋友该有的态度,官场上长一张橡皮脸的人多了去啦,可谁会拿你当朋友? 他笑嘻嘻地拍拍陈太忠的肩膀,“跟谁装你还跟我装?以你的能力,想要出人头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就是看你想不想了。” 这倒是!陈太忠顿时又有点飘飘然了,哥们儿这是按着官场规矩来办事儿呢,要是不按规矩来,弄个省委常委或者政治局委员,还不是手拿把掐地? 嗯?不对,不能骄傲哦,哥们现在需要的,是保持平常心!意识到这个,他强行压下了心里那份得意,淡淡地看着吕强,“算了,不说这个,老吕你今天找我,又有什么事儿啊?” 可是以吕强地眼力,又哪里看不出,这话说进太忠的心窝了?他开心一笑,满脸的肥肉都兴奋得发抖,“好事儿啊,我来告诉你,工程公司已经给我拨了五百万了,剩下的钱,等账上有了就拨过来。” 哦,敢情是给我送好处来了,陈太忠点点头,哥们儿我现在要钱都没啥用了,花不了啊,“回扣你也不忙着给我,你这么紧张,我也没啥用钱的地方……嗯,实在不行,算我在你的水泥厂入个股份算了。” 他的须弥戒里,可是还放着从任卫星那里搜刮来地五百多万现金呢,翠心做的须弥戒虽然大,不过也不能乱糟蹋吧? 你要入股?吕强顿时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陈太忠入股凡尔登的话,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坐镇,哪家敢再克扣凡尔登的货款?又有哪家供应商,敢不知死活地来腻腻歪歪缠着讨要货款? 可这年头的事儿,有利必有弊,太忠是不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不过,要是哪天丫手头紧,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撺掇,冲动起来,想要夺了凡尔登的基业,怕是他也很难抗拒的。 一时间,两个念头,顿时在吕强的脑中展开了较量:答应,还是不答应? 还好,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经历过了,吕总自有超出一般人的见识和掌控能力,既然一时拿不定主意,那就索性不如搁置了,反正,今天他来这里,重点并不是在送回扣上。 “是这样啊,太忠,我见到郭晋平以后,他居然打电话问我,‘陈太忠是不是帮你修过路?’我总觉得,这家伙,八成是猜到了什么?” 当天相救郭总的一帮企业家中,并没有人同市政工程公司有什么业务往来,不过,他们既然救了工程公司的老总,那总是少不得要在茶余饭后同其他朋友卖弄卖弄,这么一卖弄,就有七八杆子都打不着地亲朋来询问,“那啥,能不能帮我向工程公司要点钱?” 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而那些被欠的,总是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去想办法,任何可能的渠道都不会放弃,所以,这帮救人的主儿中,还真有三个人,接受了类似的委托。 对于救命恩人们的这种要求,郭晋平也不可能拒绝,不过,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管是谁,你只能替一家说情,别一下拿来四五家烦我,工程公司在外面的烂帐多着呢,大家的面子我是要买的,可你既然救了我,就不要再活生生逼死我了吧? 不能不说,郭总地这个要求,是很合理地,反正,朋友之间,总有个远近,由求人者自行斟酌就是了。 当然,他这么做,肯定是有想查出幕后凶手的想法,最不济也要缩小怀疑范围,他确实没有秋后算帐地年头,但既然是人,总是要有一些“明哲保身”的心态的。 吕强不在这三人中,他当天也没去,不过,他的司机开了辆越野吉普陪同这些朋友,所以,他也就有了拜会郭总的理由。 或许,是他当时不卑不亢的神情引起了郭总地关注,抑或者,当时行车的路线是他的司机建议的,总之,在他拜会郭总之后的第二天,郭晋平主动打了电话给他,开口就是问他同陈太忠的关系。 其时,任卫星已死,而任卫星车中有些什么东西,或许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郭晋平,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工程公司的一把手,虽是不主事儿地,但公司内部,还是有些私下的心腹。 显然,郭晋平已经察觉到了,虽然信地日期不对,但那个叫陈太忠的家伙,或许同绑架者有什么渊源,否则的话,谁吃撑着了,会想起给任书记写信? 查了查陈太忠的来历,再加上吕强司机的这个因素,隐约间,郭总已经坐实了吕强是幕后黑手的猜测,不过,他哪里敢吱声? 任卫星死了,他可不想死,好不容易才开始真正的总经理生涯呢! 第135章 工程公司后事 吕强可不知道郭晋平会怎么看这事儿,听到了那个惊天动地的问题之后,他只能强作镇静地应付了几句,然后就带了司机,连夜跑到了曲阳区去“商业考察”。 当时他可不敢去找陈太忠,连电话也不敢打,这正是扯都扯不清的时候呢,主动联系太忠,那不是主动给别人提供证据呢? 而且,随便想想,就知道任卫星的死是出自谁的手笔,能玩了这么大花样的主,心狠手辣是不消说的,他也不想主动去触犯那小伙子,惹得人家烦了,先灭了自己的口才不划算呢。 不得不说,九十年代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智力未必有多么超群,但多半都是胆子奇大的,吕强也是如此,他认为,先躲躲看看风头就不错,因为他有种直觉,认为陈太忠有能力平息此事。 十来天后,工程公司的财务处长主动打电话给吕强,要他来结水泥款,虽然那处长的语气傲慢依旧,但毫无疑问,丫能主动打电话过来,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吕强自然是不敢去的,等他的小姨子去拿支票的时候,那财务处长的话语中,就隐隐带了一些不满出来,他暗示她,虽然这钱是郭总亲口许的,但下次钱拿得顺利不顺利,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显然,郭晋平才掌了实权,一时根基不稳,下面人才敢这么讨要好处,可这话传到吕强的耳中,他顿时心情大定,若是事情有什么起伏,先别说支票能不能到手,最起码,那处长是绝对不敢索贿的。 有了这样的认识,他才从曲阳区慢慢地晃了回来。 等他回来跟朋友一了解,敢情,其他三个人关说的欠款都没拨付呢,自己的欠款是最多的,反倒是优先给付了一部分,这事……真的太蹊跷了。 按理说,四个债权人,若是一笔钱划出来,能让其中一个或者两个消失的话,总比四个还在面前罗嗦要强很多吧?完蛋,那个郭晋平,绝对是知道了点什么! 吕强知道,陈太忠手段高,但是这个消息他若是不做通知的话,绝对是不妥当地,太忠心里清楚不清楚是一回事,自己通知不通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他也想得到点能让自己安心的暗示,因为这事,毕竟还涉及了副处级的命案在里面,他胆子虽大,可常年背这么个包袱在心里,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果不其然,陈太忠冷笑着丢出了一颗定心丸,“呵呵,没事,你别怕他,他要是不想身败名裂的话,最多也只敢这么问问。” 话说到这个程度,吕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当然,他既然肯来,手中自然还是有些牌打的,“对了,太忠,那个常桂芬和李小娟,好像被她亡夫一家欺负了……” “怎么?”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拧在了一起。 前文说过,东临水的李姓,是个大家族,李栓子一死,就有同宗要夺他那可怜的一点点自留地,这承包合同虽有,但在宗族势力比较强大的地方,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最关键的是,常寡妇是一个人,生了个孩子还是丫头,没人主事儿,不欺负她欺负谁?当然,她肯改嫁给李栓子的同宗兄弟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但问题是常寡妇不愿意。 “啧,我说……多大点事儿啊?”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他侧头看看吕强,“你那厂子里还安置不了俩人?” “我那厂子……”吕强的嘴巴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里面大部分都是男人,那娘儿俩长得都不错,万一弄点什么事……你不是托我操心李栓子的事儿来的?” 吕总心里敞亮着呢,太忠下放的时候,八成是跟这娘儿俩里面的一个结了点香火情,这种事儿他见得多了,下放干部的生活是无聊了点,而且,这些拿工资的主儿,对村里的女人还是有相当吸引力的,弄个露水姻缘临时夫妻什么的,并不奇怪。 他不是没想过把那娘儿俩弄进厂子去,不过,那母女俩连他看着都眼馋,放进厂子里不出事才怪,想想有人可能动了陈太忠的禁脔,他的头皮都要炸了。 这个后果,他是承担不起的,以前就承担不起,现在知道了人家杀人于无形的本事,那就更承担不起了。 我操,哥们儿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陈太忠斜眼看看他,“嗯,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你的厂子,你还镇不住?” “嗯,是这样,那啥……”吕强绞尽脑汁地解释着,“李小娟挺向往城市生活的,西凤村那姑娘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我拗她不过,就把她娘儿俩带来了。” 西凤村的事发生在两年前,那姑娘马上要结婚了,夫家让她提个要求,姑娘说想去凤凰市转转,长这么大了,她最远不过是去过乡里。 结果,来凤凰市一转,那姑娘眼花了,觉得自己这辈子算白活了,而且,一旦结婚,还要继续白活下去,于是,一回去就上吊死了,这件事,对当地的年轻人影响挺大的。 “那你让我怎么办?”陈太忠一听人都领来了,顿时就毛了,“呃,你没带她俩在凤凰市转悠吧?” 转是没转,可我不能告诉你!吕强皱皱眉头,缓缓点点头,“倒是……没怎么转……” 我操,没怎么转也是转啊,陈太忠狠狠一攥拳头,“好好,老吕你算个能人,算算,这俩人,嗯,我想办法安排吧。” 安置到哪里呢?陈太忠琢磨一下,嗯,塞进幻梦城算了,你们贪图虚荣,我给你们虚荣,把持得住把持不住,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 对这母女俩,他的心态真的很矛盾,说有感情那纯粹是扯淡,可一想想,当初那娘儿俩的态度,就差叉开腿等他搞了,这心里还真觉得似乎……不管也不好。 说穿了,他是食髓知味了,而且,常桂芬母女长得都漂亮,要是换个难看点的,就算光着身子叉开腿,他也能一脚踹过去——给老子滚! 再见到常桂芬时,陈太忠觉得,自己去东临水那短短几个月,恍如就在梦中一般,那里虽然是他走进官场的起点,但还真的没给他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人活得久了,几个月时间,大约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第136章 偶逛后花园 常桂芬又清减了不少,人也显得憔悴了一些,倒是李小娟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虽然看起来还隐隐有青涩的感觉,身体却是发育得成熟了,人是瘦了点,但也玲珑有致,走动之间柳腰轻摇,婀娜的身体竟然能散放出几分狐媚的味道。 再加上她那大大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竟然活脱脱就是一个狐狸精转世的味道。 看得出来,两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起码那两套衣服穿在东临水的话,绝对算得上一等一拿得出手的了,可在凤凰市,只能用一般或者朴素俩字来形容。 这世界上,还是穷人多啊看着她俩,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居然想起了纺织厂的女工…… 常桂芬见到陈太忠,脸上多少有点不自在,倒是李小娟没什么怯场,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了,老吕,你忙去吧,”陈太忠不想让常桂芬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直接撵走了吕强,转身对她俩笑笑,“是不是想在凤凰市找个工作?” “可是,太忠,”常桂芬怯怯地发问,“除了缝缝补补,收拾收拾家,我们也不会做什么啊。” 那是,就算做饭你俩都拿不出手,好多菜式的原材料你俩都没见过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嗯,我先给你们安排个住处,那里也有活,你们自己看能干点什么吧。” 幻梦城后面有个小二楼,算是库房和办公区,不过也有人住宿,腾间房子出来,应该不是很难。 当陈太忠领着常桂芬和李小娟出现在幻梦城的时候,刘望男坐在一个包间里,正跟一个十七八地毛头小子聊天呢,男孩全身上下一身名牌,手里还拿着一款最新的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望男,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欲望。 陈太忠顿时就不爽了,不过,看到刘望男有意无意地侧斜着身子,尽量远离那男孩儿,心中的那份儿邪火,终于是降下不少。 “望男,来,出来一下,”陈太忠也懒得问太多,事实是,他不想当面发问,那样让他感觉有点掉价,“找你有点事……” 刘望男自然出来了,只剩下那个男孩儿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切,不就是一个政法委书记么?” 一边嘀咕着,他一边开始拨打手机,“喂,是十七哥么?”…… 刘望男一离开包间,手就伸进了陈太忠的肘弯,整个人也贴了上来,“太忠,是想我了吧?” 感受着她胸部的坚挺,陈太忠地妒意顿时释放了出来,他冷哼一声,“哼,那个小屁孩儿做什么的?最近偷吃了没有?” “讨厌啦你,”刘望男的手轻轻地掐他一下,小嘴也撅了起来,“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去要那些小火柴啦,嗯,那个小孩儿,家里开饭店的,特有钱,海上明月你知道吧?” 小火柴?陈太忠忍不住撇嘴笑笑,这刘望男,还真是会哄人开心啊。 “那孩子现在跟十七混呢,倒是人小鬼大,总想吃我豆腐,”刘望男看他笑得得意,忍不住又掐他一下,接着轻声笑笑,“呵呵,我让十七警告过他的,放心,他不敢乱来。” “要是对上你,我连十七都不怎么放心呢,”陈太忠可知道十七对她垂涎到什么程度了,“对了,今天找你来,是让你帮我安排两个人……” 说话间,两人就走进了母女俩呆着的包间,刘望男一看这二位,眼睛就是一亮,她见过的美女太多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身上穿得虽然土气,也没怎么收拾,但只要打扮一下,绝对会成为场子里的红小姐。 “太忠,你这是……”她疑惑地看着陈太忠,你觉得鸡头这个职业很有前途么? “以前我是她们村的村长,现在她俩没去处了,”陈太忠叹口气,把刘望男扯到一边,悄悄地把自己的盘算跟她说了说。 “反正,这俩女人,她们愿意干啥能干啥,你就让她们干啥好了,别强迫人家,要不她们回村一吵吵,我丢不起那个人。” 刘望男眼珠子转转,含笑点点头,嘴巴悄悄凑上来,“你不是两个都看上了吧?这种双飞,是很刺激的哦……” “过分!”陈太忠白她一眼,“好了,你呆着吧,我要走了。” “不许走!”刘望男一把拽住他,“我马上安排人给她俩腾地方,不过你嘛……你知道不知道,你很久没交税了?” 交税?好吧,陈太忠点点头,他最近同任娇接触得比较少,而且任老师越来越不是他的对手了,一肚子火气,总得找个旮旯泄泄不是? 而且,不得不承认,自打他发现有人对刘望男打了什么心思,这心里就分外地不是滋味儿,哥们儿的后花园,那是得常浇点水的……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道貌岸然地从一间小包厢里出来了,包厢外一个年轻的小姐正在那里侯着呢,她没敢说陈太忠,而是冲着刘望男一龇牙,不怀好意地笑笑,“望男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听‘护花使者’呢?” “你个碎嘴丫头,”刘望男眼睛一瞪,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眉眼间也满是那种欲望得到发泄之后的慵懒,“那俩人你安置好了没有?” “十七哥来了,他去安置了,”小姐嘴挺快,说完才转头看看陈太忠,“陈书记,你得常来啊,你来一次,望男姐就能笑好几天,你要是连着几天不来,我们可就惨了……” “我撕了你这张嘴,”刘望男佯怒上前,那小姐却是一溜烟地跑了。 十七怎么会这会儿来呢?陈太忠有点奇怪,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按说那厮应该在哪个地方睡觉才对嘛,自打开了这幻梦城,那厮似乎就变成了夜行动物。 他的手里一晃,就多出了两沓百元大钞,顺手递给了刘望男,“喏,拿着,看着什么东西好,自己买点,我的女人怎么能跟着我受苦?” 刘望男还待推辞,见他脸色一绷,只能收下,不过她心里真有点奇怪,怎么太忠这空手……就变出钱来了?没见他开手包啊。 正在这时,十七从远处晃过来了,“哈,陈哥来了……嗯,我跟你说个事儿,刚才你见到那个年轻的小子了吧?” 随着他的走近,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呵呵,那家伙叫路韩城,是路广杰的儿子,好像对你挺不满意地……” 路广杰是海明集团董事长,在凤凰市算得上名气极大的私人企业家,海上明月酒店,就是海明集团旗下地支柱产业。 路韩城是家里的独子,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总是逃课出来到处鬼混,他有点小聪明,又有钱,所以频频出入风月场所,倒也没吃过什么亏。 幻梦城开了之后,他来玩过几次,十七会做人,又会忽悠,就拉拢住了这厮,路韩城也觉得,在这里十七哥挺罩着自己,索性就不去帝王宫之类的地方了,没事就来幻梦城泡着。 路韩城本来就是少年心性,被骄纵惯了的,在整个幻梦城除了十七,谁都不服,上次他们在玩诈金花的时候,陈太忠闯进去直接拽走了十七,就让他看得分外不顺眼。 今天,他好不容易逮住了刘望男,正打算展开金钱攻势——十七哥只说过,对刘大堂不要硬来,可没说过不能砸钱,这天底下,能有不爱钱的女人么? 可谁想到,话还没说两句,又是这个叫陈太忠的,打扰了他的兴致,他一气之下,就打了电话给十七,十七哥,我要收拾那个政法委书记! 十七听了,顿时吓了一跳,他不敢泄露陈太忠太多地东西,但眼看着路韩城找死,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电话里劝又劝不住,只能匆匆忙忙跑来了。 路韩城不是混混,不过,像他这种不良少年,对凤凰市道上的几个大牌还是知道的,一听十七说,狗脸彪和马疯子都要买陈太忠地帐,顿时就有点傻眼了。 可是,越是少年人,越是要面子,小路同学在十七哥面前,实在没脸说出“那就算了”之类的话,于是眼珠一转,“这口气可不能不出,要不……我把黄老六叫过来,十七哥你去喊陈太忠来诈金花?哥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为难。” 黄老六绝不是排行老六,而是说他玩牌的时候,手上带着活儿呢,别人一只手能长五个指头,他最起码六个! 路韩城肯这么说,也是不把十七当外人了。 可十七又怎么敢瞒着陈太忠? 第137章 暗飞 “无聊,”陈太忠摇摇头就待拒绝,可转念一想,那厮刚才居然想调戏刘望男,妈的,这股歪风邪气不刹住,那怎么得了? 哥们儿应该让这家伙知道,人间自有正气在,国家干部的眼中,绝对容不得魑魅魍魉横行! “嗯,我是说,我不会玩诈金花,他这是,打算蒙我?” “你还真打算跟他玩儿不成?”十七轻笑一声,“我的意思是,那小子再跟你炸刺儿的话,别理他就是了,丫就是惯坏了的一个孩子。” 十七知道,黄老六的手艺那可是有名的,据说是在澳门拜过师傅,凤凰市有点名气的黑场子都知道他,平日里根本不让他进,倒是遇到可能有麻烦的时候,会出钱来招呼他去巡视场子。 “那倒无所谓,”陈太忠笑着摇摇头。 跟罗天上仙玩诈金花?这厮地找死方法,简直太有创意了!嗯,我喜欢…… “嗯,你随便说说规矩好了,好久没活动过了,随便玩两把就行,反正时间也不早了,我现在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事。”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姓路地,哥们儿的女人,那是你随便动的么?惹得火了,直接把那个什么海上明月赢过来,以后吃饭,也不用买单那么麻烦了。 十七的脸顿时就苦得缩做一团了,不过,面对自己生命里的一大贵人,又是心狠手辣的这种,他敢说什么? “那啥,陈哥,现在没营业呢,柜上只有两万多……”他愁眉苦脸地解释,“小路平日里玩得都挺大的,这点钱,怕是有点不够……” 平日里,路韩城玩得其实并不是很大,不过,十七有意化解这个梁子,少不得就要解释一下,他知道陈太忠有钱——起码不缺钱,可眼下他手边不可能有多少吧? “这个倒是,”陈太忠干净利落地点点头,赌博地欲望,却是因此越发地强烈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有钱,五百万够不够玩一阵?” “五百万?”十七倒抽一口凉气,顿时就傻了,把幻梦城折出去,也不到五百万的一半呢,还是“只玩一阵”? “我去取钱,”陈太忠说到做到,转身就走,“嗯,几分钟就好了,你们不许有人跟来啊……” 可是……黄老六真的很厉害啊,十七还想再强调一句,可猛然想起陈太忠地神奇之处,心里顿时有所感悟了:难道是真的……能者无所不能? 我得劝劝小路,别找死! 只是,路韩城地性子上来,又岂是十七拦得住的?“五百万?哄鬼吧他,他敢拿五百万来,我就敢赢他五百万!” 事实上,陈太忠还真没拿五百万出来,钱这东西好是好,多了它也重啊,他拎得动,但总得考虑一下别人的观感。 背个老大的蛇皮口袋进去,那不是出洋相么? 还好,死鬼任书记是个比较富裕地主儿,各个私宅里不缺密码箱、公文包之类的东西,陈太忠也曾经顺了俩出来,眼下正好派得上用场。 不过,那个公文包虽然大,却只能塞进去百十来万,陈太忠也懒得再塞了,就施施然拎着公文包折返了回去。 路韩城没带多少钱,小包里放了不过就是两万出头的模样,不过他不担心钱的问题,“十七哥,你能帮我担保,是吧?” 十七哭丧着个脸,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他宁肯今天自己没来,一边是自己的主顾兼小弟,一边却是自家老大,唉,看这事儿闹的。 不过,既然是两人对赌,诈金花这东西就不太有意思了,人太少了,陈太忠建议玩梭哈,只是,路韩城却是坚持玩这个,这让陈太忠有点怀疑:是不是那个黄老六,玩不了五张牌? 他没想对,事实上,两人还没把规矩定下来,外面就零零散散地进来了几个人,手里全是拎了包的。 敢情,路韩城人虽小,心思却极重,虽然他打算“收拾”陈太忠了,但却不想把对抗的气氛搞得太浓,少不得就张罗了几个腰里趁点钱地主儿,一块儿来玩玩。 三言两语间,规矩就定好了,五百的底钱,上限一万,在九七年,这算是相当了不得的赌局了,输赢个二三十万,是非常正常的,手气不好或者运气背的话,输个四五十万也不稀罕。 一开始,黄老六没出手,只站在旁边看,来的人都知道他这号人,贸然出手,引得大家炸刺儿就没意思了。 而且,路韩城喊黄老六来,也没存了心就要诈赌,他只是以防万一,一来防陈太忠出千,二来就是想着,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让黄老六下来救场。 诈金花的规矩,这里就不赘述了,各地的玩法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暗牌不看的话,明牌的人,要出双份的钱才能跟进。 陈太忠自然无须看牌,而且,别人的牌在他的眼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打一开始,他就不停地暗牌扔钱,每次……五千! 这么一来,别人想明牌跟,就是上限的一万,这么霸道的玩法,确实是少有,说不得,大家都要拿起牌来看看——这是小路同丫对掐呢,咱们安心地挣点小钱就不错嘛。 路韩城却是输人不输阵,见陈太忠玩得嚣张,他恨不得拍着胸脯喊——“我比你还嚣张”,所以,他也是一路暗牌,气势上一点都不输给陈太忠。 诈金花这玩意儿,虽然要赌察言观色和胆量,但很多时候,运气也很重要,而陈太忠虽是罗天上仙,但若不在牌上动手脚的话,也得跟大家比运气。 一开始,他的手气不是很好,前七八把连个对子都没摸到过,但其他家总是有人有些拿得出手的牌,他又一直暗牌,时间不多就输出去了十来万。 “别打这么猛啊,太忠,”十七憋不住了,出言相劝,陈太忠抬头看看他,没言语,手上的钱却是照下不误,这一刻,人民币真成了人民纸,钱到赌场人到法场,都是这模样。 话说完不到十分钟,陈太忠这儿又输出去差不多十万,他不是个输不起地,可一直这么输,让他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刘望男可还站在一边看着呢。 好了,这次总算不错,来了一个K、10、7的红桃同花,陈太忠心里禁不住一喜,刚要继续暗五千出去,可是他转头一看别人的牌……我靠! 路韩城那个小王八蛋,怎么会是A、K、6的黑桃同花?这还有天理没有了? 那厮绝对还会跟到底的,牌桌上,一直是他俩斗气,手里有这么大的同花,指望人家不跟,那纯粹是做梦。 而陈太忠这牌,也没办法不跟,否则的话,情理上是讲不通的,K打头同花不跟?少跟几把都会让人笑话! 一边还有一个家伙,手里攥了8、9、10的杂色顺子,这陪绑地炮灰,等级也实在太高了点吧?这一把下去,损失十来二十万……那是轻松至极。 拿着五千的手,硬生生地在空中停住了,陈太忠咂咂嘴,终于摇摇头叹口气,缩了回来,“唉,手气太背,这把不跟了,嗯,暗飞……换换手气。” 飞牌大家都知道,就是弃牌了,不过看也不看直接飞牌,还起个名儿叫“暗飞”的,真是少见,十七想伸手拿那牌去看看,却被陈太忠一眼瞪了回去。 暗飞?一旁的人听了都有点傻眼,这人有病吧?所谓的“有赌不为输”,就算牌再烂,你看一眼又死不了人,万一拿上三个A呢? 不过,既然涉及到“手气”这种说法,大家多少也能理解一点,赌博的人,有几个不讲迷信的? “哈,这样就能换手气?”路韩城阴阳怪气地念叨了一句,说话间还不忘记瞥一眼刘望男,随手扔了五千进去,“嗯,我再暗五千……” 小子,你姑且先猖狂着,等哥们儿慢慢地玩你!陈太忠心中的愤懑,又增加了几分。 这一局地结果,那是不用说了,陪绑的那位被路韩城连着三把暗牌暗下来,又被明牌死死地顶了几圈,足足输了十万,这还是陈太忠已经弃牌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再输多少进去。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啊……”那厮哀叹着,刚才他有牌就跟没牌就飞,打得虽然有点小家子气,不过还真挣了不少,没想到这一把就输出去了。 第138章 九进十二出 又一副新牌拿上来,继续发牌,这种场合,每副扑克都是只玩一把,然后直接换牌的,路韩城一边微笑着洗牌,一边拿眼睛四下瞟着,心里那份儿得意啊…… 十七却是不动声色地收走那副旧牌,凭着脑中的印象,硬生生地找出了陈太忠“暗飞”的那三张牌,等他看清楚牌地内容,禁不住“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一刻,他看向陈太忠的眼神,就有些狂热了,他心里实在太明白了,刚才这副牌要是留在场上的话,会是怎样一种激烈的状况。 陈哥……真的太牛了!这是十七现在唯一的想法。 他是个异常聪明的主儿,刚才那一把暗飞若是换成别人,他或者还会考虑是不是巧合,但这种事发生在陈哥身上,那绝对不会是巧合! 小路……真的要倒大霉了,别看你现在爽,那是陈哥一直在放水啊想到陈太忠一开始就自信满满的样子,十七甚至可以断定,陈太忠地赌术,怕是要远远地高于黄老六,前面输地这二十多万,不过是在“钓鱼”而已。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十七能将他看得如此阴险,他心里正高兴呢,“暗飞”了一把之后,他的手气果然好了许多,可见这牌桌上的事情,有时候还真的没办法说得太清楚。 几把下来,他有输有赢,不过,由于他钱下得比较凶悍,输的时候是少输,可赢的时候,总要有一家以上的明牌陪绑,反倒是慢慢地赢回了十来万。 路韩城却是恰恰相反,自打一把赢了十来万之后,手里就没出现过什么像样的牌,可他还一直没忘了同陈太忠斗气,所以他手上的钱,跟流水一样哗哗地出去了。 每次输得不是很多,但架不住它是细水长流啊,正是半小时前陈太忠那种霉运。 这么着可不够看,陈太忠见到小家伙的惨样,心中非但没有不忍,反倒是觉得有点不过瘾,这么慢慢地输,想赢走海上明月,那得花多长时间啊? 正这么想着,上家把牌发了出来,陈太忠还是不看牌,这次的牌不算小了,杂花A、J、7,正是所谓的“有A就值钱”,虽然他看到了下家是A、K、9的杂牌,比自己的还大点,但大得实在有限,又是自己的下家,想也不想就扔了五千出去,“继续暗……” 路韩城也是输人不输阵,少不得有样学样地跟着暗了,三圈牌暗过,陈太忠装模作样地看看牌,不动声色地推钱进场,“明一万……” 下家肯定有点郁闷了,因为他的牌虽然不小,但陈太忠只要是一副对子就铁吃他了,不过,大家都是老玩家,撑一圈场面还是必须地,这种错误没人犯,于是他满不在乎地又扔了一万进场。 路韩城一开牌,也有点傻眼,不过,因为有人还在跟,他就有心要借这个有利的位置打飞陈太忠,少不得扔一万进去,“一万……” 陈太忠哪里吃这一套?他还想借此打飞下家呢,毫不含糊地继续跟进。 下家傻眼了,虽然路韩城和陈太忠都是暗牌,但两人之一暗出个对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没准俩人都是对子呢。 或者我能大过其中一家,但绝对大不过两家!他略一分析,很明智地弃牌了,“我飞了……” 他若是想跟其他两家比牌,还得再扔四万进去,若是三人以上谁都不退的死战,凤凰市的玩法是暗三明五,可以协商,比较温和的那种。 这下,路韩城就有些坐蜡了,他手里的牌还真的不大,不过,就这么飞了也没道理,可见面的话,八成是要输,索性他就把牌推了回去,“再跟一万……” 这是他的试探,陈太忠若是牌大,自然会跟回来,要是牌不算太大,多半是要开牌见面的,毕竟两人已经打飞一家明牌了,陈太忠应该也不敢小看自己的。 这么一来,他就算输了,也是逼得对方大牌主动见自己面了,输人不输阵嘛。 陈太忠哪里肯跟他见面?他眼里看得明明白白,两边一般大,都是A、J、7的杂牌,谁见面谁死,少不得又推了一万进去。 路韩城想弃牌了,可转念一想,这厮万一是诈我呢?诈金花诈金花,这个诈字说得可不就是眼下这种情况?说不得又跟了一万继续看风向——你要真的是同花、同花顺,我出这么点钱也不冤。 两边一斗上气,这小小的一把牌,眨眼间场子里就多了四五十万出来,当然,最后还是路韩城服软了——有底气和没底气,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不过玩到这种程度,他肯定不会给陈太忠偷鸡地机会,已经输到这份上了,也不差多输一万,“开牌,我见了!” 陈太忠缓缓翻一张牌出来,“我就一个A……” 场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众多围观者面面相觑,这一个A,也实在太生猛了一点吧?我们知道你俩不对眼,不过,不至于狠到这步吧? 下一刻,众人的眼睛就盯住了路韩城,眼中都是无声地期盼:小路,你不会连个A都收拾不了吧? 只有十七无声地叹口气,摇摇头,刘望男凑过来轻声发问,“怎么了,十七?” 十七苦笑一声,他已经猜出了结果,陈哥拿着这种牌都敢这么上,这一把绝对会有点乐子看的,他悄声回答,“怎么了?你等着看吧,这把牌,估计能把小路气个半死……” “A不够……”在众人的逼视下,路韩城面无表情地缓缓摇头,他绝望的心里,顿时又生了些许希望出来,他第二张牌是J,不算小了。 还好,终于是没飞,否则这厮一定会笑得很得意! “不够?”陈太忠缓缓翻开第二张,“J……” 路韩城的脸绷得紧紧地,再次摇头,“不够!” J下面,7也不算小了吧?这一刻,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十七嘴里地烟,跌落在地板上,刺激,真他妈的刺激啊! “7,”陈太忠抖抖肩膀,翻开了第三张牌,“就这些,你大的话,拿钱吧。” 路韩城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他不怕输,但这种输法,实在……实在是太难看了吧? 他嘴巴动动,似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恨恨地撕碎了手中的牌,竟然连亮都没亮出来,没办法,他不敢开自己的牌,输得实在太丢人了! 只这一把,小路就输出去二十多万。 “这才叫‘挣钱不需要牌大’啊!”陈太忠的下家感叹了一句,他倒是没什么怨言,虽然他的牌最大,可是胆气比不过人,不敢那么疯地玩,被打飞实在是正常的。 这一把,陈太忠和路韩城的疯狂,把其余三个参战的吓得不轻,他们都是很有些身家的主儿,可这么玩,却是谁也玩不起。 有了这种认识,又有了那A、K、9被活生生打飞的例子,这三位玩得越发地谨慎了,手里没对子根本不跟牌,底钱不过才五百,连下二十把也才一万,何必跟着疯子去扬土玩? 也是这一把,路韩城的运气,似乎被彻底地打没了,接下来的十来把,他是把把抓杂色小牌,虽然是每次暗三把只出一万五,但一万五、一万五地下来,他又输出去二十万。 “小路,四十万了,”看到他面前地筹码又没了,十七友情提醒了一句,小路带的钱本来就少,这么疯玩,欠四十万很正常。 倒是陈太忠,不但把输的扳了回来,还赢了差不多二十万,眼下就数他挣得多了。 听到这个数字,路韩城的眼皮急剧地跳了两下,才抬头看看十七,“十七哥,再给拿三十万来吧,你知道,这点钱我输得起……” 十七笑笑,眼下,已经不是小路输得起输不起的事儿了,而是陈哥想不想放过这厮了,而且,小路虽然是跟着他混,但是只说两人的关系,这四十万也是极致了。 他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地主儿,“嗯,小路,你要还想借钱,那就得按规矩来了,九进十二出,我给你免一分的利。” 所谓的九进十二出,就是赌场上的高利贷,赌徒想借十万来玩,只能借到九万,当场能翻回本的话,还十万就算清帐了,否则隔天就是十二万,再往后拖,就是两分的利叠加。 凤凰市以前流行的是九进十三出,不过那利钱实在太狠了点,眼下基本上都在向九进十二出靠拢,十七给的价钱,还算公道。 第139章 老六上场 路韩城听得就是一愣,平日里,他没少听十七吹牛什么砍人啦,放高利贷之类的,可他真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其实,平日里他玩诈金花,输赢并不大,一时有点小钱不凑手,十七当然能帮他张罗张罗,但今天赌到这个份儿上,谁是傻子,肯无故再借给他多少? “要不,今天就这么着吧,天儿不早了,”看着他傻眼,十七也不想逼他,妈的,早告诉你别玩儿了,你就是不听啊! 这种场合,路韩城怎么可能罢手?听到十七隐隐有劝解之意,他冷笑一声,“既然十七哥你这么说,那你索性借给我六十万好了,连上前面四十万,正好一百万!” “我操,小路你说的是人话么?”十七的面皮顿时翻转,他手一指小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前面四十万我说九进十二出了么?草地,那是你哥我借给你的!” 别说,年轻人还就吃这一套,听得他脏话出口,路韩城苦笑一声,手一拱,“十七哥,小路我错了,这么着,你再借我五十万,成不成?九进十三出!” “六十万就六十万,少跟我扯十三出!”十七做事滑着呢,赚了钱都不带惹人的,“就是十二出了,不过说实话,小路,你今天的手气……”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不再说了,赌桌上,很多话都是忌讳,说别人手气不好,换给迷信的主儿,当场就能打起来。 “我知道,十七哥是为我好,”路韩城地嘴皮子也甜,不过,现在的他,心里已经被仇恨填满了,妈的的陈太忠,今天老子跟你拼了。 等五十四万到手,路韩城丢了底钱之后,见陈太忠又是暗五千,心中火气,刚要跟着暗五千,猛地停顿一下,略一思索,“我看牌……” 运气不佳,看牌也白扯,接下来的十来盘,他一把没赢,好不容易手上有一对K了,却被陈太忠暗出的5、7、9小同花直接干掉。 不过,因为玩得谨慎了,他倒是没输多少,十来盘下来,也就输了不到八万。 直到对K被干掉,路韩城终于受不了啦,下一把他略一思索,牌都不看直接飞掉,“我也暗飞一把。” “哼,”陈太忠不屑地轻哼一声,这几盘他的手风大顺,可惜的是,那三家打得都太过小心,不过,纵然如此,他又斩获了十来万。 “早该暗飞了,切,也不知道会不会玩……” “你!”路韩城终于受不了啦,事实上,他也是想借此找点事头出来,“姓陈地,咱俩对赌,你敢不敢?” “对赌可以啊,”陈太忠知道,这厮八成想要黄老六出手了,不过他正嫌赢得慢呢,于是欣然点头,“可我手边一百五十多万,你那点儿……不够看吧?” “十七哥,再借一百万,还是九进十二出,”路韩城果然不吃激,看着十七的时候,眼睛向黄老六这边拐了一下,那意思很明白:十七哥,这可是有赚无赔的! 你真要找死啊?十七苦笑一声,摇摇头。 一听说两人要对赌,众人纷纷让开了场子,那三位中的一位保本,另两位或多或少还有些斩获,既然人家撕破脸了,那大家就让让好了。 不过,这几位也够缺德的,没人提醒说,黄老六是手艺人,当然,原本也该如此,谁也不认识陈太忠,大家跟小路还熟惯点,谁会吃多撑着了去多事? 看看热闹才是正经! “梭哈?”路韩城盯着陈太忠,诈金花的底钱不多,两人对赌也过于单调了,最重要的是,梭哈下注没有上限,“怎么样?我记得你想玩梭哈来的。” “梭哈就梭哈,”陈太忠看都不看他,转头望着刘望男笑笑,那份目中无人和嚣张,别说路韩城了,在场地其他人看得都直皱眉头。 好小子,先由你猖狂!路韩城气得脸色铁青,偏偏还要做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不过,他终是年轻,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火气,那个笑容,实在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凤凰市原本没有梭哈的玩法,不过,前些年香港电影比较流行,就算不会玩的,看上几部电影也会了,路韩城似是精于此道,一反刚才在诈金花时的急躁,有牌就跟,没牌直接飞掉。 倒是陈太忠还是那么虎虎生风,不管有牌没牌,都照跟不误,而且,每次都要大上路韩城一下,方才肯罢休。 几盘下来,无一例外,都是陈太忠赢了,路韩城叹口气,站起身子来,“换换手气,来,老黄帮我玩两把,我出去透透风……” 十七没吭声,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太忠,他已经决定了,要是陈哥有什么反应,他豁出去得罪路广杰和黄老六,也要暴力摆平此事。 混官场需要站队,混社会,又何尝不需要? 陈太忠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懒洋洋地点点头,“嗯,我要发牌了……” 对上黄老六,他还是那副德性,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有事没事就要大对方一下,以彰显自己的嚣张。 做到这些,陈太忠真的不需要刻意为之,在仙界,他原本就是这么行事的,无非是本色演出而已。 黄老六却是不紧不慢,他见惯了大场面,眼下这虽然也算得上是豪赌,可又不是赌生赌死的滥赌家,双方都是金贵的主,他根本一点压力都没有。 笑嘻嘻地飞了两把之后,黄老六的牌面上,出现了一对十,这次,他可不让陈太忠了,陈太忠大了两万,看似要打飞他,他毫不含糊地跟了又大了两万出去。 陈太忠再大两万,黄老六才老实跟牌。 这一把牌,陈太忠输了二十多万出去,当然,他可以选择飞牌,但他宁可输点人民纸出去,也绝对不肯弱了自家的威风。 最关键的是,由于他输了这一把,黄老六掌握了发牌权,看在其他人眼里,这才是最要命的玩意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韩城已经溜了回来,他站在黄老六身后看着,一点接手地意思都没有。 黄老六地发牌的手法,并没有大家想像地那么麻利,说起他的动作,像足了新手,简直可以用笨拙来形容,不过,谁又会被这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迷惑? 陈太忠还是懒洋洋地垂着眼皮,眼神也有些呆滞,貌似不怎么关心对方的手法,可老话说得好,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仙家功夫,又岂是一般人看得出来的?他的天眼早锁定了对方的手,黄老六的动作本就很慢了,可在他眼里,对方小指和无名指的急速颤抖,慢得简直跟蜗牛有得一比了。 陈太忠不善长千术,对辨别这东西也不是很拿手,但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雕虫小技都会被轰杀至渣! 他很明白地看到,对方借着手指的颤动,卡住了几张牌,那几张牌的大小,陈太忠看不清楚,毕竟那是摞在一起的扑克,不过基本可以肯定,文章就在那几张牌上。 牌一发下来,陈太忠明牌一张K,下面一张10,都不算小,反观黄老六,不过是张方片7,陈太忠轻笑一声,“好大的牌啊,五万。” 他看到了,自己即将再来一张K,对K,很大了,当然,看在别人眼里,他这么下注,没准是想打飞黄老六。 黄老六不动声色地跟了,再发一张,果然,陈太忠对K,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声轻呼,显然,大家以为,黄老六该飞了。 第140章 血腥手段 黄老六的牌面上,却是来了一张方片A,这么一来,他还有跟的理由,毕竟,同花也能赌,对A也能赌一下,说跑是没什么道理的。 陈太忠却是早看到了黄老六底牌,那是一张K,这种情势,他自是不怕的,又扔出去了五万,黄老六手里卡着牌,当然也夷然不惧,顺势跟上了。 按理来说,以黄老六的手艺,不卡牌也能直接码出双方的牌,造成己方势弱无力抵抗的局面,不过这么大的赌局,对方很可能要求切牌然后再发牌,他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五十二张牌都码好,所以,卡牌才是见真本事的。 下一张,陈太忠是个9,黄老六却是顺势一抹,切了一张黑桃A出来,这动作极其迅速和自然,仿佛行云流水一般地顺畅,一旁的人根本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桌上的明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黄老六居然连得两张A,形势奇迹一般地逆转了! 陈太忠看到了黄老六的小动作,只是,那时候他想做出什么反应,已经太晚了! 是的,他从来都不怎么赌博,虽然眼下看出了对方作弊,可黄老六手段太高明,仓促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只当这把输了嘛,陈太忠轻笑一声,并不介意,黄老六却是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推了十万出来,“对A了,怎么也值十万……” 这次,陈太忠没大他,这种局面,除了疯子,没人会拿着对K去大对A,除非打算玩诈的,所以,他老老实实地跟了十万。 最关键的第五张,就要出来了!黄老六故伎重施,顺势切出另一张牌,才想发给自己,只觉得全身一麻,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罗天上仙怎么可能被一个凡人连着涮两次?他正怀疑对方要拿对A强杀自己对K呢,没想到这年头的人,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黄老六居然想再上一张牌,稳稳地吃自己! 他手一抬,一股凌厉的指风响过,黄老六就被他“点了穴”。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什么点穴,人间的点穴术,在掣刹的效果上并不是很好,而黄老六的手又太快了,仅靠着那一点点惯性,就完全可以躲过被“抓了现行”的命运。 这是仙家功法——“定身术”! “你算个能地啊,”陈太忠狞笑着站起了身子,雪白的牙齿在室内灯光地照射下煜煜生辉,配上他那鲜红的嘴唇,简直就像一只要择人而噬的怪兽。 他慢慢地踱到黄老六身前,冲着周围的人点点头,又向黄老六的手努努嘴,“你们看清楚了吧?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吗?” 周围的人早被这突起的变故惊呆了,竟然没有一个开口说话,他们当然知道,黄老六是手艺人,可就这么被人抓了现行,倒是第一次看到。 十七也惊得瞠目结舌,他倒是猜出来了,陈哥一定不会吃亏,可他被陈太忠惊人的身手吓住了:认识陈哥,这也有些日子了,我怎么不知道丫居然、居然会这么厉害的手段? 见到众人不做声,陈太忠弯腰,慢慢地掰开黄老六的手指,取出了被他切到一半的那张牌,翻起一看,果不其然:红桃A! “这家伙出千,”陈太忠轻笑一声,现场的气氛,因为这一声笑,稍微缓和了一点。 “哥们儿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挺能啊,连切两张A出来,当我是死人啊?呵呵……”他再次轻笑一声,左手拎起一个玻璃的烟灰缸,狠狠地向黄老六的右手砸了下去! “咚”地一声闷响,黄老六的右手被砸得血肉模糊,连白生生地骨碴都露了出来,下一刻,血如泉涌。 那烟灰缸倒是好端端地没事。 左手的烟灰缸尚未放下,陈太忠的右手已经攥住了黄老六的头发,拽着他的头,冲着木制的桌子就是狠狠地一磕! “咚”又是一声闷响,陈太忠再松手时,黄老六地身子不由自主地翻倒在地,脸上手上,一片血肉模糊。 “操的,凭你也配大我五万?我忍你很久了!” 黄老六被收拾得太惨了,一旁的人看着陈太忠发飙,竟然没人敢上前劝阻。 面子上装了幌子,那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哪怕是鼻梁塌了,再接起来也就完了,重要的是那只右手,大家都清楚,黄老六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吃这碗饭了。 所谓的手艺人,那全凭两只手生活,黄老六的手毁成这样,就算将来恢复了大部分能力,也不能再上赌场了。 是个赌客就明白,手被人毁那是因为什么,谁还会同他对赌? 路韩城站在一边,也傻眼了,他有心帮黄老六说情,不过,以他的年龄和家庭背景,论心机的话他不缺,说起打架斗殴,最多最多,他也不过是见识过点小场面而已,哪里见到过眼下这么血肉模糊的暴力场面? 给我个面子吧……这话他憋了好久,却是死活没勇气说出口。 事实上,陈太忠并没有打算放过这元凶,他走到路韩城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才冷冷地发问,“十七你说说,照规矩,这家伙该怎么处理?” 他是真不懂这规矩,但十七显然不这么认为,嘴里毫不含糊地答话了,“赢多少加倍退还,哪只手作弊,废哪只手……” 这确实是道上玩家的规矩,不过,显然并不适用于眼下——黄老六地手已经被废了,而到目前为止,路韩城跟赢钱这词儿并不沾边,就遑论什么“加倍退还”了。 “你是说,这个主谋……居然没什么事儿?”陈太忠还是死死地盯着路韩城,不过,语气中已经透出了些许地不耐烦,还伴随着阵阵血腥的杀气。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路韩城语无伦次地狡辩着,他的脸被吓得雪白,“我真不是主使,我不知道他会手艺,十七哥……你要给我做证啊!” “呃……”十七被这话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妈的你现在知道找我帮忙了?老子刚才一个劲儿劝你,你丫怎么不听呢?现在让我帮你“做证”? “嗯,还有,通常情况下,是要没收赌资的,”他这话,有点不尽不实,不过,道上规矩也是人定的,强势一方有这样地借口,没收赌资是常见的事儿。 这还像句人话!陈太忠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地,不过,他侧头一看,才想起,这厮的六十万,本来就是五十四万,现在桌上,不过还有三十万不到,这火气腾地又上来了。 “这点钱,是喂猫呢?”他冷笑一声,想想刘望男居然被这厮不知天高地厚地纠缠,他觉得,这点钱不够看,“我要换个法子!” 换什么法子好呢?他左一眼右一眼地来回看着路韩城,看得小路同学毛骨悚然,腿肚子直发抖,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嗯,海上明月是你家开的?”陈太忠终于想起点别的来,“你老爹是路广杰?” “是……是,”路韩城真的吓坏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点钱……你拿走算了,就当我为我的无心之失,赔罪了。” “那点钱你留着买猫粮吧,”陈太忠冷哼一声,“嗯,回头跟你老爹说一声,让他那儿给我留三十个岗位,我要安置下岗女工……” 哗在场的人,眼镜跌碎了一地! 什么?这个凶神恶煞,居然不要桌上的三十万,反倒要去安排下岗女工?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得实在太快了啊…… 路韩城的大脑,也陷入了深度宕机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小子,看起来……你有点不乐意?”陈太忠脸一沉,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对方脸上连拍了好几下,这不是耳光,但侮辱人的味道很浓。 只是,他出手教训黄老六时的那种狠毒,被在场的人看了个真又真,谁也不敢说,他这么做过分,就连当事人,也只能呆若木鸡地咬牙在那里生受着。 “告诉你,这是看你十七哥的面子,”陈太忠一边拍打,一边冷笑,“惹我的女人,你真是活得腻歪了,话我就说到这儿,岗位留不留,随便你啊……” 海上明月很大,保洁和择菜洗菜、洗碗传菜的人,总得要吧? 第141章 另类强势 牌玩到这个程度,想继续也是不可能,陈太忠转身收拾好钱物等东西,就昂然离开了。 路过刘望男的时候,他还不忘记轻佻地在她的脸上拧了一把,嘴里轻笑着,“宝贝,今天我赢的的钱,回头让十七收拾出来,算我送给你的……” 十七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略一思索,才轻出一口气,慢慢地摇摇头,佩服啊佩服,陈哥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今天玩的这一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陈太忠对钱不太看重,而他又受不了刘望男被人骚扰,才做出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换给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主儿,三十万人民币和三十个下岗女工的岗位,该如何取舍,那还用么? 可十七偏偏地从中看出了名堂:陈哥这一手,才是真真正正的强势! 有钱不拿,证明人家不缺钱,接着,又自顾自地提出了要求,根本容不得别人还嘴,而且提的要求,还是一般无人过问的下岗女工岗位的这种小事。 这不但强调出了他政府官员的身份,更是明显地表达出一种意思:对此人而言,眼前众人在其眼中,根本是蝼蚁一般地存在,不值得他去认真对待。 这是一种绝对地、目中无人、睥睨天下的强势! 十七还清楚一点,路韩城是自小娇生惯养地,长这么大,怕是连类似的气都没受过,陈哥若是用别的手段,小路那厮难免还会有不服气的念头,说不定会背地里使点坏什么地,可眼下这一手,那绝绝对对地把小路镇住了! 任何一个脑瓜够用的人,估计都不愿意招惹这样地强势人物吧? 若是陈太忠知道十七会这么想,怕是都会有点傻眼,哥们儿只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今天是又痛快淋漓了一把,虽然时间已经晚了,没办法再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了,可今天总是办了不少事不是? 最让他高兴的,还是帮刘望男挣了点钱,做男人嘛,自然要有一个做男人的样子,再说,望男有了钱,自然也亏待不了常寡妇母女俩。 嗯……常寡妇?想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又想起了任娇,任老师那里,我好像很久没送东西了吧? 哥们儿早就想好,要给她买个手机来的!陈太忠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才到下班,拦了辆车就向电信商场赶去。 九七年时,电信尚未拆分,行业垄断地位牢不可破,虽然凤凰市已经出现了不少电话和手机地专营商店,而且价格低廉,但很多人还是愿意去价格高昂的电信商场购买电话、手机。 陈太忠来到电信商场的时候,正是要下班的时候,还好,柜台的售货员刚送走一位客人,见他凑在一边,虽然有些不情不愿,还是拿出了几款手机任他挑选。 他正在这里挑呢,又过来一位,“小姑娘,我这个手机,电池有点问题,前天才买的呢,三天内,我要换一块儿电池。” 售货员有点不高兴,换货最耽误时间了,“现在都要下班了,领导也不在,明天你早点来吧。” 这位不干了,“我说你这什么服务态度啊?敢情买手机的你就招呼,我换电池你就不理?是不是嫌没提成啊?” 陈太忠正低头琢磨那几款机子呢,听到来的这位居然捎带上了自己,少不得就要抬头扫视一下对方,靠,我招你惹你了? 这一抬头不要紧,他发现自己认得这位,“呃,是阎教授?哈,好久不见了。” 换手机地,正是市委党校那位铁面君子阎教授,陈太忠对此人印象比较好,虽说考试时,阎谦坚持主张闭卷考,很多同学对此颇有微词,可陈太忠认为,像这么能坚持原则的人,真的不多了。 阎谦愣了一下,盯着陈太忠寻思一下,“哦,是小陈啊,你等等,我先把电池换了,再跟你聊。” 那你就加塞儿好了!陈太忠也懒得多说,随手拎了一部看起来最小的手机,“我就选这个了,嗯,这是我老师,你先帮他换一下电池吧。” 服务员心里肯定有点不乐意,不过,既然拖那么几分钟,就能拿一笔提成,也只能认了,于是把开始登记手机的串号。 陈太忠发现,阎教授的手机比较小巧,“阎教授,你这手机,好像不合适你用吧?” “是啊,”阎谦难得地笑笑,手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嗯,是这样,我爱人最近要下去调研,刚说买一款手机,好随时联系呢。” “你爱人?她做什么工作的?” “她啊,地方志办公室的,清水衙门,呵呵……” 陈太忠顿时就愣住了,能下去调研的,肯定是凤凰市地方志办公室的,虽然同他这区级的地志办没什么统属上的关联,不过,这也太巧了点吧? 虽然阎谦的妻子是凤凰市地方志办公室的,可惜,人家接下来要去几个县区调研,陈太忠想去她那里弄些资料,被阎谦婉拒了。 “淑芬要走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好违反原则来,你还是回单位开张介绍信,不就完了?” 好像我要走后门似的!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我这可也是为了工作呢,到时候市地志办还不是一样能得点好处? 不过,阎教授地婉拒,让他再次弄明白了一个问题,你以为你的点子能造福大家,而且出发点也是好地,但是放在官场上,别人未必就愿意配合你! 当然,别人的不配合,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有了这个认识,陈太忠居然有点怀疑:哥们儿这点子,不会又是“不合时宜”吧? 我有必要找个人问问! 该找谁问呢?他琢磨了一阵,杨倩倩太年轻,未必能比哥们儿强到那里;唐亦萱嘛……她那里还在帮自己的忙,似乎也不宜打扰。 到最后,他决定去问问张新华,这是自己的老书记,又是入党介绍人,前不久分润了自己不少功劳走,将来考察下岗职工的安置,还要通过街道办,无论如何,他是要同张书记处好关系的。 有时候,求人反倒能拉近双方的距离,以示彼此不是外人,陈太忠对这个道理有点隐隐的认知,但又不是很明确,他只是确信,自己多问问张新华,张书记一定会乐意帮忙。 不过,张新华实在是太木讷了,听了陈太忠的想法,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微微地颔首,“嗯,小陈你能这么快地找到新岗位的感觉,也不枉我对的期待。” 陈太忠已经被这种腔调折磨得习以为常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单刀直入地尖锐发问,或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问问,这个点子,是先跟区里汇报,开上介绍信好呢,还是说,自己先做一下调研好?” 这是他拿不准的地方,先开介绍信的话,风声就传出去了,万一做不好的话,很难收场;可要是先自己私下调研,会不会给人一种“急功近利”的感觉呢? “调研是该有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张新华憨厚地笑笑,顺手端起杯子抿口茶水,“不过呢,该向领导请示的,你最好还是请示一下,作为领导,他也应该及时掌握一些新的消息才对……” 你这说了半天,不是跟没说一样么?陈太忠有点毛躁了,“新华书记,您就教教我,请示,还是不请示?” 请示不请示,是看你对事态的掌控能力啊!张新华也快要冒火了,这种事情,错非是局内人,谁说得清楚?两样都可取,两样都不可取,关键是看你身后的人想不想挺你了! 不过,念及陈太忠是如此地年轻,张书记禁不住叹口气,现在想踏实做点事的人,确实是太少了,我不指点他,谁又能指点他呢? “你可以折衷一下嘛,先偷偷地调研,别把风声传出去,等确定能操作的时候,再低调地向领导汇报,这不就完了?” 这么简单两句话,你也不知道早说!陈太忠心中腹诽,脸上还得挂着笑意,“哈,老书记说的,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我知道了。” 等到离开街道办,陈太忠走在街上,才开始仔细琢磨张新华话里的意思,是的,他现在已经知道适度地藏拙了,而且,他非常想弄明白,新华书记为什么会这么建议。 第142章 宁家巷 万事都怕人琢磨,陈太忠一路走着,直到到了区政府门口,才恍然大悟,敢情,这年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只有不做,才可能不错啊! 照这么来说,张书记的建议,那得反过来理解:你也别瞎折腾了,官场有风险,入场须谨慎,你就在地志办主任的位子上好好地呆着吧。 这是至理名言,就算他一直不作为,将来地志办裁撤了,政府也一定要给他安排个出路,世间事原本如此。 可陈太忠当然不能接受这种碌碌无为,少不得就要下下辛苦,自己老实地去跑图书馆之类的地方了。 这下,倒是苦了李丽红李大姐,原本,办公室里有陈太忠坐镇的话,她只需每天上下午来擦擦桌子扫扫地,再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比较早地离开,还能混个全勤。 可陈主任这么一出去,她就没办法早走了,办公室里怎么也得留人不是? 十来天下来,李丽红扛不住了,人都是惯出来地,若是陈太忠一开始严把考勤关的话,她倒也没什么念想,可既然习惯了早走,这日子就有些无法忍受了。 这天,她正在擦抹桌子,看到陈太忠又拎起手包向外走,就有点着急了,“陈主任,今天我爱人出差,我得早点回家给孩子做饭。” 我靠,现在才八点半啊!陈太忠看她一眼,也懒得跟她一般计较,淡淡地回了一句,“今天我去宁家巷有要紧事,要想早点回,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今天他确实有事,因为他要去保护“文物古迹”。 凤凰市的宁家,在几百年前是十足的大户,也出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到得后来,宁家逐渐没落了下去,不过依旧算得上是凤凰旺族,眼下地宁家巷,仅仅是宁家宗祠所在地。 经过近代中国地百年动荡,宁家地风光也就不再重现了,到得临近解放的时候,宁氏中人趁些身家地主儿,为了逃避专政,四散逃逸了。 这宗祠在解放后,就收归国有了,后来安置了居民住进去,才有了这么个小小的宁家巷,很多城市里,都有类似的例子。 宁家的宗祠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了,只有东向偏殿处,还留了那么七八间平房,有几户居民在住。 前些年,宁家后人归来,手持宁家的房地文书,一定要讨要宁家巷的土地,经过一段时间交涉,宁家兄妹也不知道找了什么人,到最后居然要到了那一溜平房。 那是公产房,政府真要从居民手中回收,只要能将迁走的人妥善安置,倒也无须费多大的周折。 为了这事,凤凰市的报纸上,还做过一些讨论,诸如“警惕新的反攻倒算翻案风”之类的,更明白地指出,在解放前,宁氏诸户在天南算是屈指可数的大户,他们聚敛的钱财,显然来自于对劳动人民的盘剥。 不过,官方的解释是,别地东西不给就不给了,这是人家的宗祠,而且还是偏殿的几间房,给了也就给了,毕竟这也算文物不是? 陈太忠原本没对这事怎么上心,不过,前一阵他查地方志,却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家所风传的宁家,并不是“宁家”,而是“甯家”! 甯和宁,系出同宗,分为兄弟二人所承继,解放后简化繁体字,将这个字都归到“宁”中去了,而事实上,凤凰市的大户是甯姓一族,这姓氏很古老,在国内却没有什么公认的根底。 这事情上,绝对是可以做做文章地,宣传得当的话,把宁家巷弄成甯氏归宗认祖的场所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一溜平房,也涉及了“文物”,少不得,陈太忠是要去现场看看的。 去了一看,他才发现宁氏兄妹正捣腾房子呢,他俩打算拆了这一溜平房,盖成小楼,好对外出租,宁家巷虽小,但临街的房子,那也是门面啊。 陈太忠当时就上前阻止,谁想那兄妹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算什么玩意儿?我拆我们自家的房子,关你屁事!” “我是横山区政府的,你们这是公产房,而且还是文物,在这种房子上动手脚,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兄妹俩少不得要把房屋产权证拿出来跟他计较一翻,“什么公产房?喏……看清楚了吧?落实政策,现在转私产了!” 从政策落实文件和房屋产权证上,陈太忠发现一个问题,这兄妹俩的姓,全是宁而不是甯,或者,能在这事儿上找找碴子?“这是文物,想动的话,还得拿你们以前房屋地契出来,嗯,我得向文物局了解一下情况才行!” 宁氏兄妹哪里肯吃这套?直到陈太忠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那二位看到盖着“凤凰市横山区政府”地大红印章,才不情不愿地应承下来,要他今天一大早去拿文件地复印件。 有这事儿缠着,陈太忠怎么可能有心情去理会李大姐地请假?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溜房子给毁了。 凤凰市的文物古迹本来就不算很多,横山区的就更少了,那一溜平房虽然也被人改造,屋前屋后增加了不少用来占地的违章建筑,但主体还是基本完好的。 一路上,陈太忠都在琢磨,怎么样才能利用宁氏兄妹可能存在的疏忽,尽量地将这事摆平?房子不是不能拆,但他希望是在这房子对自己的前途没什么影响之后。 若是他现在就调离了地志办,他铁定一个转身就走了,拆吧拆吧,爱怎么拆怎么拆,最好用炸药炸,我还能听个响儿呢。 当然,他的下一个岗位若是横山区公安分局或者说区政法委书记的话,那就不能用炸药了,总之一句话,不关他事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去多事。 不得不说,仅从这一点上讲,他的思路还是挺合适官场思维的,可惜的是,官场不是仅靠着这么个思路就能混好的。 等赶到现场的时候,陈太忠才愕然发现,指望对方地“疏忽”,怕是不太现实了,宁家兄妹准备得很充分,人家甚至喊来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站在一边虎视眈眈。 很显然,万一“磋商不果”的话,宁氏兄妹肯定会强行拆房,至于说到时候会不会有血肉横飞的场面,那就很难讲了。 看到这个场面,陈太忠心里乐了,哈,这可是大好事,万一冲突起来,事情就弄大了,只要事情一大,这宁家兄妹拆房子的事儿,肯定就有后延的机会了。 有了这种想法,他当然会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几条大汉,能让他吃了眼前亏的主儿,怕是还没出生呢,眼下既然有能把事情搞大的机会,为什么不搞搞呢? 人群中一个格外粗壮地汉子,被他挑衅的眼神弄得有点发毛的征兆,双手抱拳,捏得指节“嘎嘣嘣”乱响,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将人烧成灰烬。 陈太忠夷然不惧,他甚至甩开了当事的那兄妹俩,高高地昂着头,眼睛斜睥着粗壮汉子走了过去,小子崽子,敢这么瞪我,你找死不是? 见此情景,粗壮汉子的火气更旺了,他双眼一瞪,刚要说话,远处传来一声轻咳,却是宁家兄妹里地兄长宁中规划话了。 “陈政府,你昨天不是要看我的房屋地契么?我可是把复印件都带来了哦!” “哦,”陈太忠点点头,却不回头看他,而是继续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粗壮汉子,“这些是什么人啊?拆房子的民工么?我怎么觉着不太像呢?” 粗壮汉子的眼眯了起来,眉毛也皱了起来,两边腮帮处,有若隐若现的突起,是在咬牙么?这火气憋得很辛苦吧? “都是我的朋友,来搭把手搬东西的,”宁中规约莫四十出头,原本他是找几个朋友来镇场子的,不过眼下既然对方看起来很不含糊,他也不想直接就把事情弄僵。 当然,他也不会就这么服软,而是一扬手中的几张白纸,“我说,这文书你看不看了?不看我们就开工了,你知道不知道,晚完工一天,我少挣多少钱?” “哼,亏你也好意思说,你在拆你祖宗地祠堂呢,”陈太忠撇撇嘴巴,转身向他走过去,脸上却是一脸地不屑,“你这也算得上十足的孝子贤孙了。” 这话说得宁家兄妹脸上分外地挂不住,不过,陈太忠哪里管得了这许多?走上前拿起复印件看了起来。 他只匆匆地扫了两眼,脸色就是一沉,“这就是你说的宗祠地契?” 第143章 袭警了 “是啊,”宁中规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举动,耳听得对方有置疑的意思,不禁冷冷一笑,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极其轻蔑的表情,“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有宗祠的,哼,你没见过,这很正常。” “是么?”陈太忠还他一个微笑,很灿烂很阳光的那种,“呵呵,你确定这个就是你的地契?” “我确定,你可以拿到文物局去了,”宁中规胸脯挺得高高的,嘴角上翘,抬头以四十五度角,深情地仰视着天上的白云,“我给你一天时间,过了今天,这房子我是一定要拆的。” “我哥算是给你面子了,”宁中规的妹妹约莫三十五六,属于那种腰比胸粗的中年女人,“告诉你,文物局根本管不到这片儿!” “不用文物局管,我就管得到!”陈太忠冷笑一声,再次扬扬手里的复印件,“假冒地东西,哼,你们也敢拿来充数?我先去报警……” “告诉你们,通过伪造文件,达到强占公共财产的目地,你们兄妹俩,这次的麻烦可是大了!” 他确定了,这地契肯定不是正经路数,原因很简单,那地契上若干个“宁”字,是“寧”而不是“甯”,那些老辈人,可没理由把祖宗的姓都写错的! “嗤,纯粹胡说,”胖女人斜睥着他冷笑,脸上写满了不屑,“那你报警去好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市政府判定有效的地契,你倒是有胆子胡说八道。” “我挺佩服你的,陈政府,”宁中规冷笑一声,“本来我打算给你个面子……” “你给我住嘴!”陈太忠一声厉喝,打断了这厮的絮叨,他手里握了天大的证据,自然不可能再客气了,“我靠,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不知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上前去,顺手将那两张纸揣进口袋,“张嘴闭嘴就是政府长政府短的,操的,哥们儿没名字么?看你这德性,还真以为自己在号子里吃窝头呢?” “你骂人?”宁中规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跳得老高,“妈的,你敢骂人?你敢骂我们宁家的人?” “骂你?惹得火了我揍你!”陈太忠也将双手拱在胸前,双手捏得指节嘎嘣嘣乱响。 “你凭什么说地契是假的?原件你还没看呢!”胖女人一步就挡在自己哥哥身前,这兄妹俩挺有意思,妹妹奇胖,哥哥却是奇瘦,“有种你打我!” 地契是假的,那基本可以坐实了的,不过,陈太忠当然不会把其中漏洞说出去,哦,我现在告诉你,让回头你再做一份儿更像的? “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他瞪了胖女人一眼,冷笑一声,随手摸出了电话,“我要报警了,你们就等着蹲号子吧,到时候,你们倒是能使劲喊‘政府’了。” 陈太忠地手还没按下去,就只听得背后风声响起,不过,这么大的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他? 他的身子一侧,才说踢个飞腿呢,可转念一想,整个身子平移半米。 “嗵”地一声闷响,那块冲着他后脑飞来的砖头,正正地砸到了胖女人的肚子上,女人“嗷儿”地一声惨呼,捂着肚子就痛得蹲到了地上。 “政府打人啦!”有人一声怒喊,那七八个汉子顿时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手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到的木棒铁棍,没头没脸地向陈太忠砸了过来。 那个宁中规倒是没出手,连退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不停地拨打着。 陈太忠根本没把这帮土鸡瓦狗放在眼里,身形左闪右避之下,频频出手,总算他还记得眼下是大白天,不方便过份显露身手,否则的话,他分分钟就搞定这些主了。 可纵然是如此,这些家伙也吃不住他的一拳一脚,五分钟后,最粗壮的那汉子也被他打得躺倒在地,只有抱着大腿呻吟的份了,前一阵的嚣张,全然不见了踪迹。 冲上来最快的那个小个子,倒是够机灵,见势头不对,马上远远地蹿到了巷子口上,没命地在那里喊叫着,“政府打人啦!政府打人啦!” 陈太忠被那厮一声声的喊叫弄得心乱如麻,一股邪火腾地就蹿了上来,操的,哥们儿就是政府,我今天就打你了,惹得我急了,妈的这个官当不当都无所谓了! 这时,巷子里已经出现了不少围观者,陈太忠火气大发,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就去拨拉人,“操的,没见过政府打人啊?都给我滚一边儿去!” 喊话的小子还真没想到,“政府”能撇下一堆人专门奔着自己来,他正喊在兴头上——我这声音,听起来挺凄厉地吧?却惊见人群之中冲出一个人,快逾奔马地向自己跑来! 若是现场有田径队教练的话,应当能判断出来,陈太忠此刻地百米速度,已经铁铁地突破了九秒大关,火气上头的罗天上仙,对速度的把握有点失控了。 一眨眼,那小子就被陈太忠擒获了,“政府”大人向其狞笑一声,“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政府打人了?是不是?” “没……我,我什么也没说,”小个子口不择言地狡辩,“你认错人了。” “哦,认错人不是什么大事,”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狞笑,“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政府是怎么打人的!” 话音未落,他抬手就是一记恶狠狠的耳光,打耳光的技巧,他挺熟练的,活了七百多年,他起码打过四位数的人的耳光,这记耳光,不但脆响,而且力气极大,直把小个子抽得跌出了三米之外。 而且,这么大的力道,小个子还没有因此而昏迷,他狼狈地翻滚了两圈,手一伸,居然抱住了身边的一条腿。 那条腿穿着警裤,警察来了! 来的警察有三人,都是正式着装的,带头的是个一级警司,他打量陈太忠两眼,走了过来,神色严厉地发问了,“这儿,是你在闹事?” 一级警司,顶了天儿也不过就是正科而已,陈太忠根本不惧,他斜眼扫扫这位,“你这是受人之托吧?不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有人举报这里打架斗殴,”警司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正好我们路过,你嘴上放干净点,什么叫受人之托?” 他肯定是来偏帮的,不过,而听到陈太忠说话奇硬,多少会生出点忌惮的心思,他心里又清楚,对方是横山区政府的人,当然会先撇清了自己。 “正好路过?这还真是巧了,”陈太忠笑笑,心里大怒脸上却泛起了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你是那个分局的?警官证带了么?” “你管我是哪个分局的?”一级警司翻脸了,眼下的局面似乎有点复杂,但他既然来了,不出头也不可能,说不得,他只能尽量把事情往个人恩怨上引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想看我的警官证?” “什么玩意儿?”陈太忠走上前,又是脆生生地一记耳光,“我倒要看看你算个什么狗屁东西!” 他今天是真的发飙了,因为他已经发现,随着事态的发展,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一开始来到宁家巷,看到那群大汉的时候,陈太忠是有心把事情弄大点的,那样的话,起码能推迟对方拆房的时间,他也好从容布置。 可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事情就没必要搞得太大了,而且,随着那小个子没命地喊什么“政府打人”,这事态,看起来有激化的趋势。 第144章 低调不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太忠才猛然想了起来,新华书记再三说了,做调研时要低调再低调,可到了眼下这步,这事……还低调得了么? 低调就不提就不提吧,关键是他行事还没同领导打过招呼,如此一来,估计那顶“好大喜功”的帽子,他怕也是戴定了。 敢情一开始,哥们儿的路子走得就不对?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没搞错吧?我又做错了?! 这种强烈的自怨自艾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左右了陈太忠的心态,等到耳边又有人不停地聒噪,他的火气小得了才怪! 想到自己这错误犯大了,他心头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哪里还管得上“袭警”这种罪名?索性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一个耳光过去,抬腿又是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把那一级警司踹出老远去。 那警司哪里想得到,对方不但嘴皮子不饶人,手上功夫更是了得?仓促之下被人打了一个措不及防,躺在地上,足足愣了有五秒钟,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小子你找死!” 随着这声吼,他一个翻滚爬了起来,冲着陈太忠就扑了过去。 嗯?谁在拽着我? 拽他的是同来的那两名警察,看到领导兀自摸不清头脑,一个三级警司冲着一个方向努努嘴,“喏,头儿,你看!” 围观的人群已经让出了一条通道,一级警司顺势望去,才发现七八个汉子正躺在地上,死去活来地哀嚎打滚,他们地身边,还掉落了一地的铁棍木棒。 “看到没有?这家伙手上有功夫,”三级警司看得挺明白,“忍忍,头儿,请求支援,把他拘回去再说……” 他俩这儿正商量呢,宁中规跑了过来,手指陈太忠,面却是向着警察,“王哥来了?就是这家伙,妈的,动手打……呃,王哥,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这纯粹就是不打自招,不过,一级警司已经气得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手一指陈太忠,“小子,你敢袭警?好了,咱们去分局再说吧!”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摸出手机拨打。 叫人?靠,我也会啊,陈太忠不含糊,也摸出了手机,草,今天来得匆忙,手机都忘记开机了,“去分局?做梦吧你,小子,你就等着王宏伟亲自来领你好了!” 王宏伟是凤凰市公安局的一把手,陈太忠有印象,那个唐亦萱就说起过此人,能被她记得非常清楚的人,多半都是去三十九号拜访过的,所以,他打算给唐亦萱打个电话。 那个三级警司一听这话,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牛皮人人会吹,但是在这种公开场合,敢有恃无恐地暴打警察,还敢停留在现场大言不惭地打电话,比赛电话公关能量的,又是政府工作人员,这种人,含糊得了么? 所以,这人口中地恐吓,恐怕不是简单地说说那么轻松的,意识到这一点,三级警司冷言发问了,“你认识王局?”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跟我废话?”陈太忠连一级警司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这种小警察?心情不爽,他眼皮都懒得抬,手指迅疾地拨号。 “等等,等等……”小警察着急了,身子紧着往过凑,“误会,只是误会啊……” “你的误会,留着向王宏伟解释去吧,”陈太忠按下发射键,一边将手机放到耳边,一边斜眼看着那三个警察。 他不是不知道做人须留三分余地,而且在这一世中,他也试图努力去做到,但是,眼下他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心头那团邪火顶得他根本无法自控了。 市委大院三十九号的电话,迟迟没有人接。 陈太忠放下手机,仔细琢磨一下,又开始拨打杨倩倩的手机,这次他真的震怒了,一边拨号,他一边冷笑着摇头,“呵呵,算你们点儿背,那大家索性玩个大的好了。” 在他的感觉里,既然段卫华能把房子借给自己住,那么,让杨倩倩搬出市长干爹,应该是很容易地事吧? 那小警司眼见他拨打电话无果,心里马上踏实了不少,操的,敢情这厮是在唬人啊,我说嘛,王局这种身份,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联系上的。 可下一刻,他听到对方要再往大里玩,一颗心顿时又突突地乱跳了起来:玩更大的?敢情,这位的意思,找王局都是小CASE? 小警司正在这里七上八下地提心吊胆呢,猛听得身后有喇叭声响,回头一看,两辆小轿车和一辆金杯面包车开了过来。 呃……是市委的牌子? 打头的车里,探出一个略微有些秃顶的脑袋,“哈,小陈你果然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怎么不开机呢?” 陈太忠抬头一看,哈,老熟人了,这不是段卫民么?宣教部副部长,有这位出头,应该是不用再麻烦杨倩倩了吧? 对段卫民,陈太忠是仔细琢磨地过的,尤其是在知道段市长对自己还算赏识之后。 最近,他同张新华和唐亦萱打了不少的交道,受到了不少的教育,这时再琢磨当初遇见段卫民时,所听到的建议,他终于可以肯定地说,当时段部长所说的,确实是金玉良言,是至理名言! 所以,他对段卫民地印象不错,至于传说中的“段好色”,他却是压根儿不在乎,食髓知味的他认为,不好色的,那还算男人么?哥们儿不是也才强奸了区委书记么? 听到这话,他停止了拨号,点头对段卫民笑笑,“呵呵,是段部长啊,刚才忘记开机了,你找我有事儿?” “可不是有事么?找到你办公室,你的人说了‘陈主任出去了’,这不,我又追到这儿来了?”说话间,段卫民的车就停了下来,他脑袋一缩,打开车门下车。 “你那篇稿子,写得很不错啊,又有翔实的事例,”段卫民脸上一直是笑嘻嘻的,“这不是?市电视台正好要做一期专题,找你采访呢,好不容易今天大家都有空!” 敢情,这年头,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问题,是公众关注的焦点,陈太忠地稿子交上去,正好赶对了时间,那稿子又是牛人改过地,说不得,凤凰日报和凤凰电视台都派出了一干精兵强将,好宣扬一下市政府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程度。 说话间,他就发现了现场地不和谐气氛,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转化为狐疑,“我说太忠,你这是搞什么呢?” 我靠,还有记者?陈太忠顿时就傻眼了。 他正懊恼事情闹得大了,似乎无法低调收场了,眼下可倒好,《凤凰日报》和凤凰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这下,这个“爱出风头”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他在这里斤斤计较暂且不提,那三个警察一听,有媒体来了,还是报纸和电视两大媒体,顿时就惊得面无人色。 他们早就看到了,段卫民的车是市委的“O”牌照,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在政府工作的人,认识几个开这种车的主很正常。 而且,“O”牌车中,很多都是私人通过关系办理的,无非是想扯张虎皮做大旗威风威风,顺便再享受一下特权牌照的待遇而已,也未必就一定是政府官员。 可是有媒体来的话,那就真的不是糊弄人的了! “咱们走,”一级警司低声发话了,这种阵仗,傻瓜才肯继续呆在这里呢,至于说面子和场子之类的事情,那就提也不用提了。 “你走走试试看?”陈太忠身子一晃,就拦在了三人面前,他冷笑一声,“真敢逃跑的话,小心我打折你们的腿!” “小陈,到底怎么回事啊?”段卫民慢悠悠地跟了过来,“你不是说出来办事么?怎么这里会乱七八糟的?” “我在干工作啊,”面对这么直接的问题,陈太忠也只能心一横,硬着头皮上了,“段部长,我发现,有人巧立名目,诈骗公共财产,还想破坏文物古迹!” 后面两辆车上,稀里哗啦地下来四五个人,还好,没有扛着长枪大炮的摄影师,倒也算是万幸了。 诈骗公共财产?破坏文物古迹?段卫民听得有点头大,这些事儿,跟你这地志办主任,好像没什么关系的吧? 只是,眼下当着众多媒体记者,他肯定不能纠缠这件事,而且这事儿听起来,还算能拿得出手,说不得,他只能力图淡化这事了,“哦?这事儿啊,要不要通知文物局和公安局一声?” 第145章 吉派风格 通知就通知好了,总算是把这件事儿推出去了,陈太忠才说要点头同意,可转念一想,不成,这事儿啊,我还得盯着! 因为,他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件事如果脱离了他的掌控,那还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有人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他不是白忙乎了? 白忙乎倒不要紧,可这房子要是真被拆了,那就说什么都晚了,他倒是能恢复成原状,可是,他合适出手么? 等到鸡也飞了蛋也打了的时候,再有人想起小陈此人“无组织无纪律好大喜功”的罪名来,他将要面对的官场生涯,怕是会变得无趣很多了吧? 当初宁家兄妹能把这房子弄到手,搁给外人看,那是“落实政策”,但陈太忠作为政府官员,自然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那兄妹俩身后绝对有人帮衬! 否则的话,就算换了货真价实的甯家人,持了货真价实的地契来,怕是也不能轻轻松松地把这房子搞到手。 “通知肯定是要通知的,不过,段部长,我觉得,还是先通知横山区的好,”陈太忠脑瓜一转,顿时想出一个说辞来,“这件事里,我们横山区有工作失误的地方,你看……” 区政府被骗子骗了,说是工作失误,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你倒是知道胳膊肘往里拐,”段卫民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了,我帮你打电话,项大通手机是多少号?” 不愧是混迹官场地老油条,从短短的几句话里,段卫民不仅听出了陈太忠对横山区的维护之意,还分析出了这次的行动,八成是小陈在一个人胡搞! 说穿了,他能猜出这事来,还是因为地志办的李丽红,连李丽红都不知道陈主任出去做什么去了,而陈太忠眼下一个人却在这里硬挺,不是单独行动是什么? 这种时刻,段卫民自然要拉陈太忠一把,自家人,帮忙打个电话算什么? 项大通在那边接了电话,虽然按说项区长可以不甩一个宣教部的副部长,但这位副部长姓段的话,他还是有必要重视一下的。 不多时,项区长的专车就到了现场,原来,他和妻子一大早去送女儿上飞机,从机场回来,正好路过这里。 项大通同段卫民打了个招呼之后,直接找上了陈太忠,“小陈,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陈太忠随便解说了两句,当然,他是地志办地主任,谁也不能说他来现场考察就是不合适,不过,主张“保护文物”什么的,倒是感觉有点狗拿耗子的那种多余。 所以,他有必要拿出一些别的事情来说说,“喏,你看,项区长,这就是他们说的宗族地契的复印件,他们刚给我的,我觉得有点问题。” 接过陈太忠从口袋里取出地,揉得皱皱巴巴的两张纸,项大通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还好,他是个比较注意形象的主儿,先是漫不经心地在地契上扫了两眼。 只两眼,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区长大人的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皱,“搞什么飞机嘛,这玩意儿……明显是假的嘛,宁家哪里是这个‘宁’字?” 吉好虚名,这话说得笼统了点,不过,吉派中人的学识和眼力,一般都是拿得出手地,没点真本事的,想自称是吉派,都会招来别人笑话。 这不?市里落实政策的凭据,落在项大通的眼中,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漏洞。 听到这话,陈太忠隐隐觉得,事情怕是要大条了,项大通可并不以历史知识见长,项区长擅长的是一手泼墨画,连他都能看出这地契地问题,当时负责办理此事的人,能看不出来么? “是啊,”陈太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或许是咱们区里的工作,出现了失误?……嗯,还好,总算事情还没弄得不可收拾。” “区里的失误?”项大通看了他一眼,隐隐有种严厉在里面,“你怎么能这么确定?这种事情,怕是咱们小小的横山区,未必做得了主呢!” 这种事横山区绝对能做了主,区政府的能力不可小看,而且房子归还宁氏兄妹也有几年了,那时候,大家对文化古迹的保护意识还不是很浓厚,办这种“公转私”很方便的。 不过显然,项区长是打算把失误往外推了,这事不是在他的任上发生地,但是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先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说完这话,项区长再看看陈太忠,头有点大,这个小年轻,工作热情实在太高了点吧?按其解释,虽然此事多少能同地志办沾点边儿,可这弯子……拐得也不小啊。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既然被捅出来了,还有记者在场,那还是要处理的,只是,这处理地过程,就不宜让他参与了,“小陈,这些记者都是找你的吧?嗯,宁家巷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这下,陈太忠就算不想撒手都得撒手了,不过,这是横山区的人参与,他倒是不在乎,总比交到文物局或者公安局让人放心些。 不多时,横山区又来了辆车,车上下来的是区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岑广图,这事他来处理,是很合适的。 三个记者倒是大开了眼界,本来是想采访一下安置下岗职工能手的,结果活生生地见证了一起突发事件,眼下保护文物热正在势头上,倒是一个绝好的素材。 不过,这种事比较敏感,电视台来的那位采编当机立断,马上给台里打电话请示,申请摄影师的同时,也想问询一下这个节目合适不合适做。 倒是日报来的那两位,看起来是经验比较丰富,直接拽住陈太忠,就要采访眼前这事儿了,“陈主任你先说说吧,不过,这东西拿回去也未必能发,只当咱们在聊天儿呢。” “这个,你得请示我领导去,”虽然项大通走了,但岑书记来了,陈太忠现在已经学得比较圆滑了,起码他知道,就算是罗天上仙,若是想在官场混好,那也得按着规矩来。 岑广图倒是无所谓,他知道,所谓的媒体报道,并不一定就等于事情的真相,含笑点点头,“小陈你跟他们说说,呵呵,这事我也得了解了解呢……” “不过,咱们是政府工作人员,万事要讲证据,那些无端的臆测,就不要说了,”说到底,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陈太忠,年轻人不知道轻重,嘴上没把门的就好了,就事论事,才是该有的工作态度。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那三个警察皱皱眉头,“你们先在这里呆着,等你们分局局长来了,我再问问他,你们今天到底打算干点什么来的?” 讲解整个事情经过,并没有用了太多的时间,陈太忠只是就事论事地阐述了这件事的发生经过,而且,他强调了一点,他发现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偶然。 是的,只是偶然,眼下他还有自辩的机会,当然不会说什么将来发展“旅游资源”之类的话,前瞻的眼光是该有的,但是要获得别人的认可,那就必须低调。 所以,这件事情听在记者、段卫民和岑广图耳中,那就是地志办陈主任,是个热心本职工作的人,而且此人还博闻强记,居然能在瞬间就发现那地契的漏洞! 他们能有这样的认识,是因为陈太忠的陈述手法,剽窃了某牛人的手段,那牛人为他改过稿子,虽然因种种原因,陈太忠最终同其缘悭一面,可琢磨琢磨那篇稿子,倒也能学习点东西出来。 再然后,就是陈太忠不畏强势,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同那些丑恶的社会现象做了坚决的斗争,还好,陈主任自小身体不错,倒也因此坚持了自己的主张,保护了国家财产。 他一直讲述得比较细致,说到最后,陈太忠不留神看到段部长和岑书记专注的表情,少不得又把这二位平日对自己的教诲说上一二。 “关键时刻,我能不退缩,也是因为两位领导平时对我指导了不少,嗯,跟组织的培养,也是密不可分的。” 两位领导一听这话,却是纷纷含笑摇头,谦逊地表示,陈主任能及时发现问题,并且能挺身而出,主要还是因为其一身正气使然。 这就是官面文章了,那三位记者听得似乎还算专注,而且也在频频点头,不过陈太忠一不留神发现,两只正在记录的签字笔,却是同时停止了下来。 第146章 红包和饭局 就在这个时候,凤凰电视台的援兵到了,一个主持人带了一个采编和摄影师过来,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抓新闻! 这是新闻工作者的天赋技能,新闻这东西,除了要求真实,就是要求时效性,有这么好一个题材,电视台是不可能放弃的! 当然,抓新闻是抓新闻,新闻抓到手之后,播不播、该怎么播,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事自有别人操心。 段卫民搞了几年宣教工作,对这一套也门儿清,他不但没有阻止,反倒是微笑着点头示意,“嗯,多拍拍,多采访几个人,做为新闻工作者,你们的任务,就是将一切,真实地展示给观众,不要有什么顾虑!” 来主持的这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士,她似乎早就知道段卫民在场,一下车就摆动着小细腰,风情万种地向他走来,“哈,段部长也在啊?昨天我还听宋台长抱怨,说您好久不来台里了呢。” 这女人身材不错,声音更是清脆悦耳,做主持绰绰有余,不过,脸蛋长得比较难看,最关键的是,她的脸型呈金字塔状,上尖下粗,这种缺憾,那是怎么化妆都无法遮掩的。 段卫民是色中恶魔没错,不过他的眼界却是相当高的,眼看这丑主持不知死活地凑了过来,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皱,“嗯,这件事是横山区政法委岑书记在负责,你多采访采访他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妈的,长成这样都敢在我跟前晃?他心里真的有点恼怒,老子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么? 采访陈太忠的话,肯定要选那么一两处样板去看看,该走的形式,总还是要走的,段副部长一声令下,三辆车就发动了,陈太忠老实地上了那辆金杯面包车,车里还有人等着采访他呢。 “去哪儿?”金杯车司机发问了。 那肯定是去“仙客来”了,那里不但有业绩,也有包间,这是搞采访呢,还是找个包间比较妥当吧?陈太忠指点着司机,不多久就来到了仙客来。 眼下已经是接近十点的光景,仙客来的员工,基本已经到位了,蔡德福也来了,正指挥着员工们做清扫,摆放桌椅。 眼见陈太忠带了一大票人来,随车地不但有记者,还有市委宣教部的副部长,蔡德福实在是太荣幸了,说不得马上将人让进贵宾室招呼,又喊来了那俩纺织厂地保洁工。 那俩保洁工早得了机宜,自然是要极力吹吹陈太忠,诸位记者随口聊两句,也就确定了对方确实曾经在纺织厂做过工,大家都清楚,场面文章,当然不可能在这里露什么马脚。 了解完情况,大家少不得是要坐在一起聊聊天的,反正,陈太忠的事迹,已经在他写的那篇交流稿上讲得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那俩日报的记者也是挑通眉眼的,不但海阔天空地瞎侃,话里话外,还流露出几分对陈主任的敬意。 倒是电视台地那个男采编,看起来有些新手的味道,他坐了一阵,居然突发奇想,“陈主任,您不是安置了六十多个人么?还有别的地方走走没有?” 你这不是多事吗?在场所有的人,心里都对此人产生了一些意见,走什么走?还用得着再走么?这是任务!有个样板报导就完了,莫不成,你打算把那六十多个人一一采访过才肯罢休? 段卫民略一沉吟,做出了决定,“对了,小陈,那个……你安置过的酒店里,有没有档次高一点的?”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摸摸手上的手表,眼睛却是很坦然地看着陈太忠。 陈太忠略一愣神,就反应过来了,敢情,段部长是在说,时间不早了,你得找个合适的酒店,把这些无冕之王招呼好,人招呼好了,事儿自然就好办了。 我靠,是你们采访啊,还要我买单?陈太忠有点气儿不顺,他正在这里寻思呢,一个日报地记者打个招呼,“我去趟洗手间,呵呵。” 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招待人,似乎确实寒酸了点,包间里都没洗手间呢,且别说记者正执行采访任务呢,就是段卫民,怕是也很少在这种饭店吃饭吧? “有倒是有,”陈太忠点点头,“不过是清湖区的,海上明月经过我动员,也接纳了三十名纺织厂的下岗女工。” “哈,你厉害啊,”段卫民一伸大拇指头,“工作都做到横山区外了,好了,我觉得,海上明月更能说明小陈下的辛苦,一起去看看吧……大家认为怎么样?” 怎么样?现场众人就数他位高权重了,谁还能反对不成? 既然决定了离开,众人即刻就启程了,不过,陈太忠还没上车,就被蔡德福悄悄拉到了一边,“太忠,记得给人家红包啊。” 蔡老板是好意,不管怎么说,太忠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对于社会上的一些规则,未必能精通,所以,他认为有必要提醒一声。 果不其然,陈太忠顿时就愣在了当场,“你说什么?他们采访我,我还得……给他们红包?” “那可不是?”蔡德福笑笑,“刚才有个日报地家伙,还找到我,要我在日报上登广告呢,记者也爱钱不是?” 陈太忠顿时就明白了,敢情刚才那家伙,上的不是洗手间,而是总经理办,我靠,这年头的人,怎么都这样啊? “给多少合适呢?”他低声请教。 “一两百,是个意思就完了,”蔡德福再次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呵呵,反正是他们要采访你,这种情况,随便给些就成,要是你想主动被采访,那钱可就多了。” 既然意识到有钱就能摆平,陈太忠也懒得遮掩了,在车上就直接问到了路广杰的手机号,给路董事长打了电话过去,“路董,我是陈太忠啊,那三十个人,你都给我安排好了吧?现在我可是正跟记者们往你那里赶呢。” 路广杰在电话那边,足足愣了有十秒钟,才反应过来给自己打电话的是什么人,这家伙不就是废了黄老六的那个……五毒书记么? “那三十个岗位……嗯,没问题,你们先去吧,”路董事长能做了这么大的买卖,一般情况下还是沉得住气的,“到时候见面详谈。” 放下电话,路董开始沉思了,自己儿子招惹人的事儿,他早知道了,对方在官场上的职位,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路韩城都没看得起陈太忠地职位呢,可人家跟黑道有点联系,能做了鸡头的公务员,他自己也没心思去招惹。 可是,三十个名额,他还真没留足,原因很简单,有地女工习惯了给公家操作机器,不但没什么一技之长,甚至连眼色都没有,有时还爱嘀咕两句怪话,这种人,做保洁都难。 开除的加辞职的,眼下海上明月安置的纺织厂女工,不过是十多人而已。 等陈太忠一行人赶到海上明月的时候,酒店的副总丁相实出来迎接。 海上明月的老总黄影是香港人,那是路广杰用二十万年薪请来搞经营的,至于酒店的日常杂务,通常都是由他的妹夫丁副总来张罗的。 双方寒暄两句,丁相实直接带了一行十人上了楼顶的豪华包间,那里已经摆上了时令水果和茶水,正是开交流会的架势。 客套话没说两句,电视台那位采编就单刀直入了,“听说你们这里安置了三十个纺织厂的下岗女工?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这家伙看起来,很有点干工作不要命的劲儿,隐隐跟陈太忠都有得一比了,不过事实证明,工作狂确实不怎么招人待见,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还有两人在悄悄聊着什么,反正没人附和他。 这马上都饭点儿了,你丫折腾什么啊? 丁副总挺着老大的肚子,笑容满面地回答,“呵呵,这样吧,她们手上都有工作呢,我喊几个人来算了,大家说怎么样?” “也行,”段卫民点点头,如非不得已,他也不想在海上明月生太多事端出来,海明集团的老总路广杰,那可是跟章尧东和他哥段卫华都能说得上话的主儿,没点本事,开得起这么大的酒店么? “马上就到上客的时候了,呵呵,我们肯定不能影响了你们做生意嘛……” 纺织厂的人在酒店上班的只有十来人,但找俩比较会说的还不是什么问题,事情至此,就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自然就是“工作餐”了。 三个记者连客气都没有一句,甩开腮帮子就吃上了,工作餐他们常吃,但在海上明月这种档次的地方吃工作餐,就要少很多了。 第147章 经济挂帅 这种气氛下,大家聊天时,自然就不宜谈工作了,张弛有道才是负责的工作态度,焦裕禄怎么死的?那是累死的! 报社的两位记者,对陈太忠同海上明月的关系很好奇,路广杰的门难进,那是出了名儿的,能安排三十名下岗职工,这能量小一点根本做不到,“陈主任,你和路广杰认识?” 这个问题让陈太忠有点挠头,还好,他想起了张新华的韬光养晦之道,少不得又借鉴一下,他憨厚地笑笑,那实诚劲儿看起来比张书记一点都不逊色,“不认识啊,大概,也许是我命好?呵呵,来,李姐,咱们碰一杯!” 这话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十足,不过,在场的都是久走江湖的,只当他不愿意再细说,这个话题倒也就此打住了。 酒至半酣处,报社的那位男记者借着酒劲儿,开始叫苦了,“唉,这个月的创收任务还没完成呢,啧啧,陈主任,你看……” 这话一出,电视台的那位工作狂把头猛地一抬,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就带了几分火热出来,“哦,对了,创收任务,我也有啊……” “创收?”陈太忠听得有点迷糊,我还没找到红纸呢,这红包还没来得及包啊,而且这话……合适当着这么多人说么? 哦,不对,他们说的……是广告吧? “哈哈,”段卫民轻笑一声,撇着嘴摇摇头,那神情看起来,竟然是有无限的感慨,“你们也有拉广告地任务?真是有点……” “没办法啊段部长,现在广告媒体太多了啊,已经过了坐着等广告的年代了,”工作狂就是工作狂,电视台那位又接话了。 他苦笑一声,“连我这采编都有任务,经济挂帅嘛。” 陈太忠看看这三位,有点明白了,“哦,你们是想从海上明月弄点广告,是吧?这么大的摊子,多少能帮你们完点任务?” 呃……你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那三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着党宣部的副部长,他们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一时有点尴尬。 还是工作狂,勇气着实可嘉,借着酒劲儿,他的脸笑得跟鲜花盛开一般地灿烂,“哈,本来我还没想到呢,陈主任倒是挺直爽的,那我就先谢谢了啊。” 我靠,这家伙好像……也是个情商不够的?陈太忠对此人,隐隐居然生出了一种“物伤其类”地感觉,少不得就琢磨着要帮帮这位了。 “嗯,这事儿不好说,怎么说,他们也安排了三十个下岗职工了不是?已经很给我面子了,”他谨慎地措辞着,生怕给段卫民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万一像赵璞一般,被人认为狂妄自大那可就糟了。 要广告他有信心,但说话还是要讲技巧地不是?而且,不说得难点,这位估计也不会怎么领情吧?“我只能答应你,试试,尽量试试……” “陈主任,这你就偏心了啊,”报社那两位坐不住了,齐齐出口指责他,当然,都是那种开玩笑的口气,只是,他俩眼中期待之色却是无论如何掩饰不住的,“我们三个一起采访你,怎么你只帮小郭?” 段卫民看得含笑摇头,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 眼下这局面,看似有些俗气,不过,气氛却是因此而调动了起来,这才是段部长希望见到的场面,党政机关虽然对媒体有指导方向的权力,但细节上还是需要适度放松些,所以,采访者和被采访者能搞好关系的,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好,三位无冕之王,我一视同仁还不成么?”陈太忠也笑了,顺手端起了小酒杯,“呵呵,不过不敢保证啊,来,大家……走一个!” 眼看喝得差不多了,陈太忠趁人不注意,溜进卫生间给十七打了一个电话,要他速速地搞定广告地事情,这种人情,晚送不如早送,等人家的文章递上去再送,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十七慌不迭地应承了下来,“这个没问题,嗯,我马上安排小路去搞,对了,陈哥,还有件事儿……” “有事儿回头再说,”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正陪客人呢,就这么着,啊……” 他出去没多久,段卫民就发话了,“嗯,时间不早了,下午我还有个会,咱们散了吧,几位记者,你们是回单位呢,还是再跟小陈交流交流?” “那就回吧,”报社的李姐发话了,“该了解的我们也都了解了,回去还得赶稿子呢。” 陈太忠喊人结账,却没想喊来了丁相实,丁副总一进来,先自罚酒三杯,“呵呵,不好意思,来了几个老乡,招呼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原谅。” 这就是所谓的眼色了,开酒店的都不缺这个,有点头面的人物来了,就算自己不上桌,也要在适当的时候表示一下敬意。 听到这话,众人都纷纷回答没什么之类的,只有电视台那个小郭笑嘻嘻点点头,“呵呵,不客气,对了丁总,你们这海上明月,要不要做点什么宣传?” 切,有你这么搞的么?简直是给咱们媒体人丢脸啊,报社那俩相互看看,并不出声,要矜持啊,要矜持那丁副总却是含笑点点头,“哈哈,听说各位都有点广告任务?嗯,这个好说,既然大家认识了,我老丁能帮上忙的,你们说话好了。” 三个记者的目光,齐齐地转向了陈太忠,眼中都是压抑不住地惊奇,这小陈年纪轻轻,手段却是着实厉害啊,刚才还在谦虚呢,现在人家都主动提出要做广告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连段卫民都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陈太忠,这家伙不是横山区的么?怎么在清湖区玩的人面也这么广啊? 陈太忠却是转头跟服务员低声地说着什么,根本看都不看丁副总一眼,接着又从口袋里摸出钱夹,点了几张出来。 “陈……陈书记,你这是干什么?”丁相实口不择言地劝阻他,说实话,他不怕段卫民,却是对这个五毒书记颇为忌惮,名声臭点,有时候也未尝就不是好事。 “你和段部长来海上明月,还有让你俩花钱的道理?你这不是苛碜我老丁么?好了,今天的单算我的。” “嗯?”陈太忠一转头,面无表情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来,却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扬着下巴,用一种很淡然的眼光看着他。 丁相实是什么人?搞酒店这一行,他迎来送往见得多了,从对方平淡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不耐烦! 看我这脑筋吧,人家能拿韩城几十万,都说放手就放手了,会在意这一点点点小钱么?丁总马上意识到了不妥,忙不迭又赔上一个笑脸,“呵呵,是我的一点心意嘛……” “不用了,”陈太忠摇摇头,淡淡地回答,“嗯,你们挣钱不容易,这样吧,丁总,给我……打个九折就可以了。” 丁总地眼睛瞪得老大,却只能赔着笑脸,不敢再说什么了。 陈太忠自觉自己做得很低调,殊不知,在场的人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他这种强势,稍微智商够用的,就品得出来! 这个地志办主任,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来头啊?这可是海上明月的老总呢,遇到他居然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陈太忠如此坚持,自是享受了九折的待遇,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能在海上明月享受九折待遇的,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通常情况下,这里根本是不打折扣的,常来的贵宾,也不过就是九五折,这是黄影黄总经理的经营之道。 奇怪的是,海上明月越是如此,生意反倒是越发兴隆,可有那些档次尚可的酒店想学这招,顿时就会变得门可罗雀,实在叫许多人堪不破其中关节。 闲话少说,一行人出了包间,就向电梯间走去,一个纤细的背影身着制服,正拖着拖把,在走廊里忙忙碌碌。 这就是纺织厂的女工了吧?段卫民习惯地扫了一眼,顿时被这女人的相貌惊呆了,有长得这么漂亮的保洁吗?只冲这脸盘,随便嫁个老公也不愁吃穿啊。 “你是凤凰市的人?”电视台的小郭也有点吃惊,他在电视台见惯了女主播,在他眼里,这女人的长相,倒未必算得上倾国倾城,可这种长相干保洁的,在凤凰市却绝对算得上异数了。 “我是纺织厂的,”那女人抬头解释了一句,低头继续干活,地道的凤凰市口音,字正腔圆。 第148章 吴书记有请 陈太忠却是傻眼了,眼前这位,他还依稀有点印象,是刘望男手下“通玉帮”的一员,这刘望男,在给我搞什么飞机? 小郭听到这个回答,抽抽鼻子,旋即愕然地看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同行:这也是保洁?她身上似乎……还喷着香水儿呢!这事,有点蹊跷吧? 多事!那两位却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你不想搞创收就算了,别砸我们饭碗行不行? 小郭的情商似乎真的差点,不过,在这种眼光的注视下,强如罗天上仙陈太忠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更何况是他? 敢情,丁相实一听说有人要来采访下岗女工,自己这里人数又不够,马上就打电话给路韩城说明缘由,小路一听不敢怠慢,马上就打了电话给他的十七哥说明情况。 人家要三十个岗位,眼下却只有十多个,路韩城虽然眼高于顶,可哪里敢再招惹陈太忠?少不得就要十七哥帮忙关说了。 十七的脑瓜,那是一等一的,他知道,眼下问题的关键,不是要获得陈太忠的原谅,而是怎么把这次采访应付过去! 幻梦城的保洁,就那么几个,而眼下是大中午,纺织厂的小姐还没来坐台,仓促之下,他只能找刘望男救场了,反正会说“我是纺织厂”的小姐还是很有几个的。 刘望男刚从陈太忠手里得了一笔钱,虽说这钱被路韩城哀求着少付了点,又被十七以“管理”的名义抽去了点,但还有实打实地三十多万,听说陈太忠有事需要帮忙,她怎么可能坐视? 还好,刘望男对“通玉帮”一直实行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这原本就是她的本行,终于又临时凑出了几个人,所以,就出现了那名很诡异的保洁。 陈太忠是在回到地志办之后,才从十七口中得到事情的完整经过,这让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靠,还好我用广告搞定了那三位,不然的话,真说不准要弄出洋相呢。 问明那些女工的离岗缘由,陈太忠倒也没有再计较路广杰地疏忽,他只是淡淡地告诉十七,“你也不用替那小家伙说情了,反正这三十个名额,缺多少补多少,记得告诉他,没有下一次!” 放下电话,他仔细品味了一下,猛然间有点诧异,奇怪,什么时候哥们儿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天他经历的事,还真的可以用一波三折来形容,记者采访,那都是要走的程序,他也没有因此感到什么意外,让他庆幸的是:宁家巷那里,他终于不用背什么责任了! 段卫民的适时出现,证明了宁家巷只是极其偶然的突发性事件,而不是他陈太忠有意要搞什么风雨——虽然,他本来确实是想借此得到点东西。 更重要的是,当时在场的,居然还有三个记者,就冲着这三名记者,项大通之流处理起这件事,也不好有意刁难他。 看起来,哥们儿还真有点张好古那狗屎运?陈太忠美不滋滋地在那里庆幸着。 不过,他的好运气,似乎在这一天里就用完了,两天之后,他就接到了一个令他郁闷不已的通知:区里一把手,吴言吴书记有请! 陈太忠听到这话,嘴巴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他愕然地望着来传话的赵学文赵副主任,“你是说,吴书记在办公室等我?” 赵学文相当肯定地点点头。 没道理的嘛,陈太忠有点想不通,他来区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只偶然地遇到过吴言两次,而且,相互都是隔着老远就错开了,双方心里都明白,自己不愿意撞见对方。 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么?他有点想不明白,你害得哥们儿上进不成,这再有天大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吧? 而且,你是党委我是政府的,怎么会今天主动找起我了呢?陈太忠死活是想不明白,该不会、该不会……呃,是怀孕了吧? 仔细算算日子,他还真是有点毛了,靠,不会那么巧吧? 反正,领导有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混哪儿,就要守哪儿的规矩! 一进书记办公室,陈太忠地心顿时就放了下来,现场还有别人,正是政法委书记岑广图,看来,是公事儿? “小陈来了?”岑广图笑嘻嘻同他打个招呼,一点见外的意思都没有,“嗯,关于宁家巷的事儿,吴书记和我,都觉得有必要找你谈谈……” 吴言看着他,脸上冷漠依旧,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不是个滋味,你个混蛋不是能躲么?你再躲啊,再给我躲啊! 说实话,自打他调入区政府后,吴言的心里,就没有太平过,初开始,她还期待着他能回心转意,前来好言相求,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这个混蛋的顶头上司,除非他想在地志办那里养老,否则的话,自己这关,绕是绝对绕不过去地! 她在心里,设计了无数种折磨他的恶毒办法,整天踌躇满志地等着收拾他,敢强奸我?哼,我一定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厮却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偶然碰到过三次,其中两次那厮看到了自己,却远远地避开,难道说,他真的……不想认账了? 再后来,她听说,这个混蛋,似乎跟段卫华的干女儿打得火热,哦敢情是靠上大树了,真的是要提起裤子走人了? 这些念头在她心里缠绕很久了,年轻的女书记,真的没有经过类似的阵仗,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了,我该……怎么办呢? 遗憾的是,她年纪轻轻就身处高位,这种事情,竟然连个可以商量和讨教地对象都没有,万一传出去,影响可就太坏了。 可要让她放低姿态去找陈太忠,那也是绝对不现实地,从小到大,她吴言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吴书记从来都是以不近人情、手段凌厉而著称地! 这个混蛋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现在还在阳光下逍遥自在,已经可以念佛了! 直到今天,岑广图来商量宁家巷的事儿,吴言才猛地想起:对啊,我可以借这个机会,把那个混蛋喊来,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他的心思。 所以,陈太忠才被喊进了吴言办公室,当然,为了防止此人再度狂性大发,岑书记是必须要留在现场的,反正这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事儿。 “哦,宁家巷,”陈太忠点点头,转头再看看吴言,“吴书记,您的意思是?” 他的眼神清洌,目光正而不邪,看着那双充满正义感的眸子,一时间,吴言竟然无法把他同在自己家里疯狂而又痴情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不过,吴书记绝对不会就此放过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微微点点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好像平时那样的平淡,“你先听听岑书记的意见吧。” “我的意见?”岑广图苦笑一声,抬手指指天花板,“上面早就决定了,我不过就是传达一下精神而已。” 宁家巷发生的事儿,其实远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五年前,当时横山区的区长是现在已经退居二线的关志鹏,当时宁家兄妹手持地契找上门,要落实政策,他想都不想就直接将人撵了出去。 只是,后来市里有领导打电话过问此事,更是隐约点出,这事宜尽快办理,关志鹏不欲因为这么点小事惹人,大笔一挥,给区里房管局的局长写了一个条子,事情就此搞定。 至于说地契上的漏洞,或者有人注意到了,或者没人注意到,反正,所谓的证据,领导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领导认为是假的,它再真也是假的。 这件事里所涉及的市里某领导,也退到二线上了,岑广图一查证,才弄明白,敢情,那宁氏兄妹是那领导的乡下亲戚,当时户口刚农转非了,急需在凤凰市找个住所,才来了这么一手。 以副厅级的能量,搞定这点小事,真的很容易。 事实上,宁氏兄妹之所以选宁家巷的房子,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房子的老住户中,有人在某银行上班,该银行正在盖宿舍楼,此人由于当时有房,得不到行内的分房指标,好死不死的,这位也认识那个市里的领导。 所以,这是一桩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第149章 贫血引发的惯性事件 这件事,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且那领导已经退了,成为了明日黄花,挡不住任何人上进的脚步。 既然是无害的,那么,就没什么打击的必要了,更何况似此小事,可利用的地方也着实有限,反倒是有给凤凰市政府抹黑之虞,还容易在一些离退干部中,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再清廉的干部,在任上也难免有点人情往来什么的吧? 甚至,连那宁氏兄妹,横山区都不打算提起公诉,虽说是诈骗,但最终是被人认出来了,也没造成什么损失,直接将房子收回来就完事了呗! 事情的大方向,就这么决定了,不过,陈太忠陈主任办事认真的口碑,已经在横山区政府中小范围地传开了,为了安顿其情绪,岑广图认为,还是要向他打个招呼: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就不要再多事了! 听完岑广图的话,陈太忠愣了好半天,才愕然地点点头,“岑书记你放心,这件事涉及到咱横山区政府的形象,我肯定是不会出去乱说的,不过……” 他有点迟疑,该不该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对甯氏祠堂的规划说一说,顺便再说说组织文物办,拓展旅游资源的事儿呢? 按理说,这绝对是他陈述自己设想的大好机会,听的人也只会认为这是他临时起意,断断不会认为他早有预谋,在苦心孤诣地推动这件事的发展。 可惜地是,眼下他是在吴言的办公室,陈太忠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提出这个建议,马上就会被区里的一把手直接否决,嗯,她是女人,所以……她十有八九会这么干。 若是被吴言否了这个建议,陈太忠想再通过项大通区长来操作此事,就不现实了,班子的团结还是很重要的,而且,如果他执意提议的话,肯定会被旁人认为,做人的“功利性和目地性”太强,在官场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以,他有点犹豫。 “不过什么?”吴言见他半天不发话,冷冷地接茬了,“陈太忠你算不算男人?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谁能拦着你不成?难道是敢想不敢做,还是敢做不敢当?” 这话里话外,明显是敲山震虎,吴书记借着这个话题,隐隐在影射着什么东西。 我靠!陈太忠顿时就毛了。 不管是人是仙,每个生命个体,总是有一些心理承受底线,陈太忠也不例外,别人认为他仙术不够高明,实力不够强横,他能忍受;有人认为他情商低下好糊弄,他……咬咬牙也能忍! 可是,若是有人认为他连个男人都不配做,那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呵呵,是么?”陈太忠冷笑一声,一抬手,就封闭了岑广图的六识,这时地岑书记,正在面向他而背对着吴书记,“我是不是男人,你难道不清楚么?” 你!吴言的脸,在一瞬间就涨得通红,刚才强作的镇定,在眨眼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骇、愤怒、恐惧和羞愧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她的眼睛,愤怒得似乎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陈太忠,但是偏偏地,她还得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岑广图地反应,那种矛盾的心理,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太忠却是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反锁了吴言的房门,微笑着向书记大人走去,“呵呵,是不是想我了,怎么这么大的火啊?” 看到她惶恐不安的样子,陈太忠心里的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时间,他都不是很恨这个女人了,说不得,他就要逗弄她一番。 吴言的身子晃了两晃,脸色也在瞬间变得刷白,她瞥一眼岑广图,眼睛一眯,猛地一拍桌子,“陈……太忠,你看清楚了,这是党委书记办公室,有岑书记在,由不得你乱来!” “岑书记?哦”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却是连头都没回,“呵呵,吴书记你忘了?我可是会点穴呢……” 听得这话,吴言顿时长出一口气,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脏在突突突地乱跳,脊背也早已被冷汗打湿,真是太可怕,太吓人了!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呵呵,”陈太忠笑嘻嘻地解释着,“我想你想了很久了啊,好不容易今天你叫我来,我怎么能辜负这美景良宵?哦不,是青天白日?” “你混蛋!”吴言的眼睛再次瞅了一眼岑广图,低声咬牙切齿地怒骂他,“我跟你说,陈太忠,我发誓,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的话说得,是非常狠的,不过她心里的那份矛盾和彷徨,又怎么说得清楚? 陈太忠耳听吴言果然如此相胁,脸色上一冷,“给你三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来了?”说着,他一步步向吴言逼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吴言真的被吓到了,她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在自己的办公室胡来,她声色俱厉地低声吼着,“我要喊人了!” “喊吧,你使劲喊,”陈太忠轻笑一声,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就去轻佻地抬她的下巴,“我可不怕大家知道!” 吴言身子一闪,就想躲过这只魔手,可惜,她的反应怎么能快得过陈太忠?苍白的脸蛋,终于被那只大手活活地捉住。 “请你放尊重一点!陈太忠,”这是她最后的挣扎了,“我现在,还不是你的什么人。” 其实,这已经是一种变相的妥协了,只是,吴书记做女强人做惯了,她总不能说,好吧,我答应你,咱俩先处一处,那样的话,就显得太不知自爱了…… 陈太忠哪里听得出这样的话外音?房子已经有了,他自然无须再讨好吴言,而吴言这话,却又勾得他邪火上升,“脱衣服,现在,我想要你了!” “你!”吴言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男人一旦得手,态度上居然会发生如此大地变化,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陈太忠,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不脱的话,我就撕了啊,”陈太忠两步走上前,伸手就去解她的皮带,今天,吴言穿的是一条很薄的棕色水洗牛仔裤。 吴言双手一抬,就冲着他的脸上抓去,嘴也向陈太忠的胳膊上咬去——女人打架都这样,不过,她还真没有呼救的勇气。 当然,打斗的结果就无须赘述了,下一刻,陈太忠就抱着吴言,进入了她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那是吴书记平日里午时用来小憩的休息室。 此后的半小时内,曾经有六个波次的人来敲吴书记的门,电话铃也不住地响起,不过显然,吴书记不在办公室。 又过了半小时,陈太忠低吼一声,身体哆嗦两下,离开了吴言,若无其事地拿起两张打印纸擦擦自己,“唉,这纸有点硬……” 吴书记则是双目失神地趴在床上上,半天都不肯挪动身体,丝质的鹅黄衬衣下摆,缓缓地从她的背心处滑落,遮住了大半个雪白的臀部。 她的两腿之间,有液体缓缓流下,亮晶晶的反光,一直延伸到她的腿弯处,再往下的部分,被脱到那里的牛仔裤遮住了…… “以后好好听话,我就时不时地给你点甜头,”陈太忠有点得意,那可是仙灵之气呢,嗯,哥们的这么大,你算逮大便宜了。 …… 岑广图挺奇怪的,自己正向吴书记汇报工作呢,怎么忽然间就睡着了?等到陈太忠拍拍他的肩头,他才愕然“醒来”。 “咦,我刚才……是怎么了?”他有点搞不明白,“小陈,你看到我怎么了?” “没怎么啊,你就说了句‘我困死了’,然后就躺在沙发上了,”陈太忠的眼中,也充满了疑惑,“岑书记,你这是不是有点……缺铁性贫血?” 奇怪!岑广图没理他的胡说八道,而是转头看了看吴言,却看到平日里出名刚毅果决的书记大人正垂着眼皮,坐在那里,似乎想着什么心事。 他并没有注意到,吴书记的眼睛有些微微发红,也没注意到吴书记的齐耳短发,有些凌乱,“嗯,吴书记,咱们继续说宁家巷的事儿?” “不用了,你俩都出去吧,这事由老岑你和项区长协商处理吧,”吴言强自镇定地回答,低头做在抽屉里翻东西状,“嗯,这事儿就别烦我了。” 论起察言观色,岑广图绝对是老手了,凭着自己能力在官场能上位的,鲜有不通这个的,若是随便换个时间,他绝对能发现吴书记的声音和语调,与往日颇有不同。 可惜,他今天居然在汇报工作时睡着了,这个很离谱的事实,让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听到吴书记说可以走了,简直如同遇了大赦的犯人一般,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实在是再也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书记大人。 但愿,吴书记不会计较这个吧? 第150章 变化之快 陈太忠也大大咧咧地离开了,在他心里,认为吴言与自己的仇恨,怕是已经刻骨铭心了,那么,也就不用再委屈自己什么了。 早知道,刚才不如吓唬吓唬她算了!出了书记办公室,他心里又有点后悔了,这点仙灵之气,还不如让任娇或者刘望男得了呢。 不过,他心里,确实对吴言有着隐隐的愧疚,那种情绪很复杂,复杂得他都懒得去清理自己的思绪:要不,回头跟她好好谈谈,用“真虚逆转补天术”帮她修复一下……处女膜? 那是一等一的仙术,绝对比那些在电线杆上乱贴小广告的小诊所强很多,基本上等同于重塑,不过……算了,这事儿回头再慢慢考虑吧。 不得不承认,书记大人身上所怀的名器,让他有点难以割舍,否则刚才也不至于那么冲动了,再说了,白虎啊,那可是白虎,降伏这种女人的话,会让男人产生极大的心理满足。 总之,吴言这个女人啊,她就是欠调教! 想到调教,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个“调教师”,前两天,刘望男在海上明月一事上,是出了力的,虽说,那力气实在没用到点子上,可不管怎么说,那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 人家有情有义,陈太忠自然也不可能刻薄薄情,而且,采访他的文章,即将见报,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想出什么乱子,少不得还是要在下班之后去幻梦城转一转。 这一转还正在节骨眼上,敢情,刘望男的“通玉帮”,正在剑拔弩张地同纺织厂地对峙呢。 小姐们闹别扭,自然是为了抢生意,通玉县的这帮,整体素质,其实就是说相貌和身材,比较高一点,客人们来了,自然就愿意多点。 资源是有限的,有人多就有人少了,纺织厂这帮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又有“五毒书记”撑腰,平日里跟通玉帮没少别苗头。 可巧,前两天,刘望男是帮了陈太忠的忙,自觉跟陈主任的关系又近了一点点,今天纺织厂的小姐又找碴,嫌有客人来了,刘望男做为大堂,不先让她们进去“候选”。 这次,刘望男就不想含糊过去了,她找到了十七,咬牙切齿地要他把带头的那女人开了。 可那女人,却是同陈太忠交涉、极力怂恿其做鸡头地那位,很是见过点风雨的,“开我好说,你得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可是真金白银地给人上钱呢,不像有些人,裤裆里地玩意儿也能当税交!” 经过路韩城那件事,陈太忠同刘望男的关系,在幻梦城已经成为了众所周知的秘密,这女人逼得急了,居然这话也蹦出来了。 “我操,你说什么呢?”好死不死地,陈太忠刚进来,一听这话就毛了,上前就是一个耳光,“以后不收你钱了,给我滚!” 领导的秘密,你丫敢在公开场合乱说?真是没王法了! 纺织厂的那帮小姐顿时就慌了,她们哪里舍得离开幻梦城?这几个月,幻梦城的买卖极其火爆,可以同“金凯利”和“帝王宫”相颉颃,成为了凤凰市三大娱乐场所中的一员,由于歌城还在扩建中,隐隐有升为第一地趋势。 就算在这里做个二流甚至三流的小姐,也比在外面混野路子强很多呢,而且,马疯子买“五毒书记”的面子,她们也少了被那些软骨头纠缠。 相较之下,陈书记只收她们一点点的管理费,这天底下,哪里再找这么合适的地方去? 那女人也慌了,痛哭流涕地表示悔过,陈太忠却是不肯放过她,“敢胡嘞嘞我的事儿?你们在纺织厂的家还想不想安生了?” 倒是刘望男站出来,好言安慰了几句,表示自己没什么怨怼之意,只要这帮人以后规矩点,这人,撵不撵吧。 这点面子,陈太忠自是要卖的,苦主都不追究了,他也不好说太多,毕竟他收人家地管理费呢——唉,这拿了人的,就是手短啊。 不过,刘望男这好人,却不是白做的,因为她觉得,有点事情,不太好向陈太忠交待,所以,她少不得先要多博得点陈太忠的好感。 “那个常桂芬,最近好像,有人想包她……”说这话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人了,可她还是不敢直视陈太忠的眼睛,“太忠,你说,该怎么办啊?” 以自身地经历为例,刘望男对陈太忠的独占心理比较了解,跟吕强不同,她不认为那母女俩会同陈太忠有什么露水姻缘,而且,小地方来的,能让他提得起兴趣么? 不过,常桂芬毕竟是陈书记带来的人,所以她还是有一点点压力。 “哦?”陈太忠只是发出了这么一声,就没再理会了,同东临水相比,凤凰市算得上是物欲横流的花花世界,那寡妇原本就是过来人,耐不住寂寞实在情有可原。 刘望男坐在那里,缓缓讲述。 李小娟和常桂芬是陈太忠亲自带来的人,她肯定是不会怠慢的,在安顿好这娘儿俩之后,她带着她们在凤凰市好好地转了两天,还买了不少衣服首饰之类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却已经眩晕了那俩。 常桂芬和李小娟了解了幻梦城的业务范围之后,当机立断就下海了,女人的青春是短暂地,能赚大钱为什么不赚?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这两位也是只坐台不出台的,尤其是李小娟,常寡妇看她看得很紧,连包间都不让她进,只允许她在吧台坐着招呼来地客人,“以后干个收银吧,娘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可得好好地守住身子,将来嫁个好人家,你要缺钱,娘帮你挣!” 几天前,一个客人看上了李小娟,说什么也要带她出台,听说她还是处女之后,马上表示,钱多少都不是问题,十万八万的,随她开价! 李小娟不愿意,说不得就拽来了刘望男和十七,要他们帮忙说情。 十七眼下算是抖起来了,不但是幻梦城名义上的老板,在黑道上的名声也是日复一日地高涨,不过,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里,面对的又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过分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只能苦苦相劝。 客人自是不答应,刘望男眼见此招无效,灵机一动想出个点子来,“她是不能跟你出台的,不过,她有个姐姐,跟她长得差不多,您看……” 见到常桂芬之后,客人略略地有点不满意,不过,常寡妇底版好,随便打扮打扮,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倒也不像是李小娟的母亲。 那天,客人没有把常桂芬带出台,因为常桂芬也开了一个不小的价钱,五千!“我从没出过台,身子可是干干净净的,你要愿意,就是这个价钱,要不就算了。” 这客人总觉得,这价钱有点高,而且,选的也不是他在意的那位,一时就有点犹豫,当天只点了常桂芬坐台,却是没带了出台。 大概是常桂芬招呼得还算殷勤,那客人第二天又来了,这次他倒是没再纠缠李小娟,而是直接点了常寡妇。 昨天,那客人同常桂芬说了,想要包她,管吃管住,外加一个月一万的零花,平时有空还可以带她去商店里购物,问她愿意不愿意。 常桂芬听得顿时就坐不住了,编了一个借口离开,出来就满歌城地找刘望男,“刘大堂,我常桂芬从来没想到自己值这么多钱啊,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在骗人?” 骗人倒应该不至于,对这一点,刘望男还是可以确认的,她的眼力极好,仅从穿戴和言谈举止上,就能判断出那人绝对是有点身家的。 “应该不会吧,不过,桂芬姐,既然太忠把你们娘俩领来,我肯定是要关照的,今天这事儿,主要是说你自己吧,你愿意不愿意?你要是不喜欢,说破大天来,我也不答应他带你走!” 一万的零用,真的不算少了,刘望男自问,换了是自己,别说落魄的那几年,就算在俩月前,她也难免要心动一下,错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过那种“一只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呢? 这下,就轮到常寡妇期期艾艾了,她原本就是村里出来的,丈夫李栓子不会喝醉了就打她,已经让她感恩戴德了,对那比较规矩的客人,她也有不少的好感,“那个人,我觉得……挺文雅的,倒是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这就是愿意了。 这种情况下,刘望男也没有名义出头了,所以,见了陈太忠,她只能把事情经过阐述一遍,“一会儿,那客人就要来领她走了,你不去说两句话?” 第151章 总是迟来的消息 那就说说呗,陈太忠也没在意,找到了常桂芬,随便聊了两句,大意无非是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陈某人还要做人,将来你回村之后,这事说也罢不说也罢,总之记得一点,别说是我逼着你这么做的。 常桂芬对这点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的,忙不迭地点头,“太忠你是好人,这个我清楚,将来我家小娟,可还要你帮忙照看呢。” 说小娟,李小娟就走了进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十来天不见,她出落得越发地水灵了,尤其是做了个流行的发型,脸上又薄施了一点脂粉,再加上身上小配饰,活脱脱地就是一个时尚都市少女。 扭动着小腰,她一点都不客气,贴着陈太忠就坐了下来,看来这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是挺大的,这还是当初一见生人面就脸红的李小娟么? 不过,她还是不敢直视陈太忠,身子坐得笔直不敢乱动,看来,做到这步,已经是她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呵呵,小娟,在这里过得还好吧?”陈太忠少不得要拉扯两句,“有人欺负你的话,记得跟望男姐说啊……” “那个石总,老想占我便宜,”小姑娘还真不客气,直接就把话撂了出来,“太忠哥,你跟他说说……” 石总?陈太忠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十七那厮,可不就是姓石么? “还有……”李小娟的声音低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太忠哥,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一边的刘望男听到这话,额头顿时冒起黑线若干条,这小狐媚子,心思还挺重啊,我刘望男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娘儿俩了? 不过,这种时候,她可不敢插话,陈太忠那一点火就炸的操蛋脾气,她了解得实在太清楚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有事就找望男说吧,”陈太忠不想告她手机号,这种小女孩,办事很难分得清轻重,要是在不合适的场合,给自己乱打电话,那麻烦不就大了? 好歹他也在官场里混了一年半载了,该懂的忌讳,他知道了不少,刘望男见识过些场面,办事也还算得体……嗯,海上明月那只是个意外。 刘望男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喜,脸上却是越发地平静了,“凯琳,你太忠哥是做大事的人,有什么事就找姐啊,姐不帮你谁帮你?” 凯琳?陈太忠有点奇怪,望男你这是……说谁呢? “哦,小娟改名字了,”刘望男冲他微微一笑,“呵呵,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这可是她自己选的。” 这个世界,变化得也太快了吧?陈太忠有点懵,他当然猜得出,李小娟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土气才改了名字,凯琳这名字,那倒是洋气了不少,看来这花花世界,改变一个人真是太容易了。 怪不得《鹿鼎记》上说,皇宫和妓院,都是一等一的凶险所在,看来哥儿们当这个鸡头,果然是有利于修炼啊…… 他正胡思乱想呢,包间外进来一位,“哦,小常你在啊,准备好了么?” 刘望男轻轻一捅陈太忠:这就是那客人了。 听到那声音,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再循着声音望去,果然,这不就是市委党校地那位涯岸自高、洁身自好、恪守本份、铁面无私的……阎谦阎教授么? “嗯,”常桂芬点点头,“老阎你带车来了?” 这二位倒是不见外,当着这么多人,就谈论搬家的事儿了。 “哦,是我自己的车,”阎谦笑笑,脸上露出了些许自傲的神情,“车很一般,就这都不敢张扬呢,呵呵……” 陈太忠在一旁看得大跌眼镜,这一定不是阎教授,大概、也许、或者是……阎教授的兄弟? 阎谦正笑着呢,眼神一扫,看到了陈太忠,那笑容顿时就凝结在了脸上,整个人也呆在了那里。 被捉了现行了吧?陈太忠心里好笑,脸上还得强行绷着,这种滋味他尝过,知道不好受,以己度人,他倒是有点同情阎谦了。 阎谦见他不吭声,头一扭,就想往外走,陈太忠手疾眼快,两步上前就拽住了他,“阎教授,走什么走啊,你这不是见外么?” 阎谦用力挣了两下,哪里挣得脱? “哈哈,我也在这儿啊,”借着这个机会,陈太忠终于笑出了声,“大家都是男人,这点东西,有啥不好意思的?” 阎谦愣了一下,下一刻,估计他也琢磨过来这个理儿了,于是转身,尴尬地笑笑,“呵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太忠啊……” 人这心里要是有了鬼,连说话都会客气许多,以前阎教授张口闭口就是“小陈”,虽然那么称呼也很亲热,但眼下这么称呼,岂不是更亲热了? “是我啊,”陈太忠笑嘻嘻地强拉着阎谦坐下,“反正你爱人调研去了,又不在家,着什么急走啊?先聊聊,等等一块出去吃点饭吧?” “我爱人?”阎谦呆了一下,旋即点点头,“呵呵,对了,上次听你说,你想去地志办查点东西是不是?” 哈,态度果然是不一样了,陈太忠心里暗喜,看来这人呐,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他点点头,“是啊,不过上次你说了,你不合适打招呼啊。” 他的恶趣味,确实有点过分,这种场合,都不忘记戳戳对方的老底,着实不懂得做人之道。 可这世界上的事儿,还就是这么邪门儿,阎谦本来就担心他怀恨在心呢,听得他这么直言往事,反倒是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他非常清楚,像这种小芥蒂,如果双方愿意就此交流,那么,就没什么不可以谈的,只要诚意够,化解矛盾实在太容易了,反倒是那种啥话都不说,专在肚子里做文章的主儿,才是让人头疼的。 可是偏偏地,政府里的人,大多数还就是那种只在肚里做文章地,所以,听到陈太忠这么说,阎教授也笑起来了,“哈哈,不瞒你说啊小陈,上次不帮你,那是有原因的,我怕你跟我老婆提起手机的事儿啊!” 敢情,上次阎谦要换电池的那个手机,并不是他给自己老婆买的,他是买了送给另一个相好的小姐,那种情况下遇到陈太忠,他怎么会愿意把此人介绍到地志办去?那不是埋了个定时炸弹么? 哦,是这样啊,陈太忠顿时就明白了,他拍着大腿,恶形恶色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阎教授你早说嘛,小陈我可是通情理的人,怎么会把这事儿告诉师母?” 粗俗!阎谦顿时就在心里给陈太忠下了定义了,像你这种黑黢黢的乌鸦,又怎能理解凤凰的高洁? 不过,眼下这个当口儿,他自然不会去无故地刺激对方,他送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哈,当时我怎么知道,你也好这一口儿啊?” 大不了,跟他同流合污好了!阎教授心里哀叹一声。 有了这样的认识,阎谦索性就跟陈太忠胡吹乱侃了起来,当今三大铁里,一起嫖过娼可也算得一铁呢,眼下这二位的情形,基本就类似于此了。 陈太忠自觉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他手中又捏了对方把柄,少不得就要问问阎教授,“我记得党校没那么多收入吧?你怎么能赚这么多?” 这厮果然是个粗人!阎谦一向同那些谦谦君子们打交道,哪里会想得到,有一天会有人揪着自己问收入来源? 不过,大家既然已经谈得很投机了,他倒也不想破坏气氛,“呵呵,我在其他地方还带带课,有些额外的进帐……” 只是带带课,就能有这么高收入?陈太忠不太相信,只是,他的金钱观念,比一般人的要淡许多,少不得扭头看看常桂芬,“哈,还是你有眼光,阎教授真的很厉害哦。” 被他这么一拍,阎谦顿时就有点飘飘然了,男人总是有虚荣心地,尤其是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能如此地露脸,实在是大快人心地事,这么一来,陈太忠在他的眼中,顿时顺眼了不少。 “太忠啊,这样吧,我跟地志办的几个人也有交情,回头我打个电话过去,你直接去就行了,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朋友。” 我靠,你怎么不早说?陈太忠真的有点郁闷了,这让他想起了杨倩倩帮他借房子的事儿,她说得晚了,让他不得不强奸了吴言一次,这位说得晚了,他不得不……又强奸了吴言一次,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过,严格说起来,宁家巷的事,倒也算不上什么坏事,他运气好化解了,还博了一个“办事认真”的名头回来,似乎……似乎也还划得来? 第152章 破罐子破摔 实上,陈太忠真有交好阎谦的心思,为什么呢?因为的教授,既是教授,带过的进修班肯定少不了,而且这些学生,可全都是官场中人,这是一笔庞大的人脉财富啊。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难为阎谦,纵然是因为地方志办公室那事,他有一点不高兴,可是混官场,不是讲个大局为重么?再说他又捉了人家的现行。 “对了,阎教授,你教的那些学生,跟你还有什么来往没有?”喝了两瓶啤酒之后,陈太忠终于试探着发问了。 阎谦也是两瓶,他只喝了一瓶半,剩下半瓶,却是常桂芬半推半就地帮他喝了,而且他的酒量似乎还不错,思路依旧是很清晰,听到这个问题,他苦笑着摇摇头,“呵呵,太忠你是想让我帮你介绍认识吧?” 陈太忠当然要点点头了,咦?你怎么会知道呢? “有朋友这么问过我,”阎教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脸上平时讲课时的那种意气风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无可奈何的失落,“呵呵,我代课的时候,他们认识我是阎教授,离开了党校,谁还肯买我的面子?” “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他又打开了一瓶百威,嘴对瓶口,“咕咚咕咚”就是一阵猛吹,接着长吁一口气,“所谓党校,不过是进身地步骤而已,人家又何必买我这个工具的面子?” 看来,他平日里也憋屈得久了,借着这个机会,倒也愿意发发牢骚。 可是,这不是陈太忠想要的答案,他也打开一瓶酒,攥着酒瓶斜眼看看阎谦,“阎教授,我可是听说,你跟曾宪红的关系很好啊,他们敢不买曾书记的面子?” “都是扯淡,哼!”阎谦冷冷一哼,这个表情,差点让陈太忠以为他是有意想推诿。 “这么说吧,太忠,”阎谦脖子一挺,“既然咱俩今天有缘,能坐在一起,别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将来你有事找他们,一个电话我还是能打的。” “而且,他们没准还真的认你,”其实,有点酒劲的话,阎谦看起来,也是满有血性地一个人,当然,陈太忠认为,这是他受了自己的人格感召。 他哪里知道,阎谦索性是破罐子破摔了,戴了多年的假面具,一旦被人戳穿,对于讲名声、爱面子的人来说,这个打击其实挺大的。 “因为你是政府官员,而我……不是!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可以交换,你们又有什么不能谈地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倒是,”陈太忠点点头,瞥一眼常桂芬,别说,常桂芬还真的看懂了他的意思,手一按阎谦手上的酒瓶,“老阎,喝了这瓶,回头再喝好不好?今天我不是还要……搬家么?” “搬家?”阎谦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笑容满面地点点头,“呵呵,对对,搬家,就是搬家……” 这二位搬家走了,李小娟……哦不,李凯琳却是没走,“望男姐,我去吧台了,你和太忠哥慢慢地聊吧。” 刘望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等她离开之后,才笑眯眯地坐到了陈太忠的腿上,“呵呵,你这家伙,是不是又看上她了?” “哪里,”陈太忠摇摇头,说实话,看着李凯琳,他还真有点眼热,因为这是他这一世来,见到的女人中,同那些女狐仙最像的一个,尤其是那腰肢,一摆一摆地,真的挺要命的。 可这小姑娘似乎挺信任自己的,这么一来,他倒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当然,换做是一年前的他,说下手也就下手了,可眼下,他的性格不是变了一些么? “少嘴硬了,”刘望男的葱葱玉指轻轻地戳一下他的额头,“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么?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说良心话,你不想双飞?” 双飞?想啊想啊!陈太忠点点头,这么刺激的玩意儿,他还没玩过,而任娇又不想跟他“锵锵三人行”,不得不说,一想到这个,他心里真的还有点遗憾。 “可是……”他有点迟疑。 “可是什么啊,小姑娘对你也满有意思的,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刘望男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嘴角也撇到了一边,“放心,我负责帮你做工作,这个我拿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陈太忠也不假惺惺了,立刻单刀直入,“多少钱?你说个数儿吧。” 在他看来,人民纸可以搞定一切,凡人,尤其是女人不就是这点东西么? “什么钱不钱地?”刘望男小嘴一撅,左手直探他的胯下,攥住了那一团,轻轻地揉动着,“我只是不许你忘记我!” 高手!陈太忠分不清这话的真假,不过,他也懒得去分辨,不忘记你,那很容易嘛,“呵呵,这你还用担心么?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想的是,刘望男多得点仙灵之气,对她的身体会有极大的好处,不过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几句台词……好像是西门庆和王婆说的? “我现在就要……”刘望男的手上,开始发力了,捏得他舒爽无比。 虽然下午才刚跟吴言有过纠缠,可他的身体真的不错,三两下,就雄气昂昂地剑拔弩张了。 “等等,”想到吴言,他顿时又想起了点东西,“我有事要问你……” “咱们可以边那啥边说啊……”刘望男的声音变得低沉和沙哑了些许,冲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一口气,“好人,先把门锁了吧……” 陈太忠也有点憋不住了,抱着她直接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搭扣一搭,“望男,你说,要想让一个女强人心服口服,得采用什么法子?你是女人,应该知道吧?” 等他再次坐进沙发,刘望男身子一展,离开了他的怀抱,拉链一拉,身下的短裙就开了,她一边弯腰脱下短裙,一边发问,“什么样的女强人啊?你说得细一点,不过,女强人……很难说哦。” 透过她黑色的连裤丝袜,陈太忠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白色小三角裤,他咽一口唾沫,“嗯,是这样,我把一个女区委书记……强奸了……” “强奸区委书记?”刘望男的双手,正搭在裤袜边上,刚要向下褪去,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不由得缓了一缓,不过,她似乎对陈太忠的信心十足,下一刻,裤袜向脚踝上褪去,两条白生生、圆滚滚的腿,就出现在了陈太忠的眼前。 “是啊,我强奸了她两次,”陈太忠的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她的大腿,不住地轻抚着,手感绵滑细腻圆润,一点都没有松弛的感觉。 “还两次?呵呵,被强奸也能上瘾?”刘望男笑了,小手一钩,那条小小的白色三角裤向下脱落,露出了那令人销魂地方寸之地。 她背对着陈太忠,右手从两腿之间向后探去,捉住了他才释放出来的赤裸裸的庞然大物,轻轻地抚摸两下,“哦,好像又大了一点……” 下一刻,她引导着他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雪白的臀部缓缓地坐到了陈太忠的身上,来回起落几下,等到完全吞没了他的时候,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感叹,“哦!” 陈太忠的手也没闲着,双手探入她的内衣,从背后解开了胸罩上的挂钩,紧接着就向前伸去,两团丰满顿时盈盈在握,他都快成熟练的技术工人了。 刘望男的臀部左右扭动两下,再次长出一口气,“嗯,你说说细节,我帮你分析分析。” 陈太忠感受她的腔道在不停地挤压着自己,正是那锦鲤吸水的功夫,顿时苦笑一声,“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说啊?” “那就等等再说呗……”刘望男扭转头来,主动送上了香吻,两个人的舌头顿时搅在了一起…… 半小时后,包厢内话音再起,那是一个娇柔的女声,“嗯,不许出来。” “软啦……”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恼。 “没事,我知道,你呆着不动就行,”女声接口了,“嗯,说说看,你是怎么强奸了那区委书记的?” 说不得,陈太忠又把往事重新诉说了一遍,当然,为了表示自己占理,做人不操蛋,他自是要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这个女人,对你有意思,这个我绝对肯定,”刘望男的身体内,还停留着陈太忠的一部分,可倒开始为这个男人出点子,帮他算计另一个女人了,不得不说,女人确实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嗯,让我想想……” 第153章 处心积虑 “这样吧,你再说说这女人的性格?” 等刘望男又多了解了点东西之后,她终于帮陈太忠想出了应对的法子,那就是,继续在吴言面前保持强势,但是,时不时地,也要展现点柔情出来。 “这种女人啊,就是欠调教,两手要有,一手软,一手硬,放心,有我帮你,一定拿下她!” 这倒是个法子,陈太忠不禁点点头:看来这个“调教师”,还真的是名副其实啊! 他正在这里琢磨呢,刘望男转头看看他,她脸上的潮红尚未退去,眼中的媚意丝毫不减,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说说看,那两次,你是怎么强奸她的?我要听细节,越细越好……” 两个人正以男女间最契合的姿势黏缠在一起,讲这些,陈太忠当然也不怕难为情,只是,讲着讲着,他愕然发现,自己的下面,又硬了起来。 发现了这个,他禁不住就想动动……不动的话,它涨得难受啊。 刘望男却是双手后探,按住了他两侧的胯骨,“先别动,讲完再说……” 陈太忠终于知道,为什么女人也爱看黄色录像了,敢情这东西,确实有助兴的效果,等他磕磕巴巴地说完,刘望男的体内,已经是一团火热了。 “好人,用力……”女声终于发出了总攻地命令。 于是,房间里又响起了“吧嗒吧嗒”,那狗舔稀粥一般的声响…… 两天之后,陈太忠安置下岗女工的事迹,终于见报了,不过很遗憾,这个功劳,真的被街道办分去了不少,而且,横山区区政府也沾了一点边,至于说他的名字,在两千字左右的文章中,只出现了六次,报导中更多讲述的,是如何学习这种经验。 这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那句话地威力:任何个人的杰出成绩,都离不开组织地培养和支持,离开了组织,你什么都不是! 不过,报导中并没有单纯地给他造成郁闷,值得高兴的事情,也是有的。 报导在末尾,含含糊糊地提了一下,前开发区政法委书记,现横山区地方志办公室主任陈某人,在记者赶到现场采访的时候,正在同一起丑恶现象做斗争,他不畏黑恶势力的强大,挺身而出,尽管肉体上受到了若干伤害,但最终还是保护了国家财产的安全。 虽然这个小小的备注,说得非常地含混,不过,还是让陈太忠有些略微地不解,最近他整日里琢磨报纸,总觉得宁家巷的事,既然组织上决定了要低调,为什么报社还有捅出来的勇气呢? 待到把报纸一翻页,他才恍然大悟,这篇报导的背面,是半版的“海上明月大酒店”的广告,广告说,手持此报纸剪下的部分,可以享受大闸蟹三十八元一只优惠价之类的。 不错,这个玩意儿,真的不错,他正在这里美不滋滋地翻阅,享受着那种视觉冲击所带来的快感的时候,李丽红李大姐又发话了,“陈主任……” 这又是要早回家了吧?陈太忠眼下心情大好,头也不抬地轻笑一声,“呵呵,有什么事?” “我听说……”难得,李丽红的话,居然换了开头,不是什么家啊房子啊儿子啊之类的话了,“听说,区里有意思把你调到府办,过渡一下,然后让你去区房管局?” 房管局?陈太忠有点奇怪,现在凤凰市的房改,正在火热进行中,区房管局,基本上同区政府地关联已经很少了,大多时候,都是接受市房管局的垂直管理,横山区想塞人进去,倒不是不行,不过那样的话,怕是不能安排什么合适的职位吧? “那咱这地志办怎么办啊?”陈太忠撇撇嘴,说实话,现在,他反倒是觉得,这个地志办,倒也未必是一无是处了,因为,他可以借着报纸上的这点东西,正大光明地向区里提建议——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学习一下宝兰区的先进经验,也开发一下区里的旅游资源啊? 只是,他眼下借了市地志办一大堆资料回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和整理,他不想被人看了笑话,也不想被人指责“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之类的。 所以,在计划中,他原本是打算用上半个月的时间来整理,再用上十来天去现场一一落实,最后整理成文,才能上交。 眼下要是调走,那不是……白费功夫了么?到了房管局那里,又得重新来过了,真是让人苦恼。 而且,他也不知道,区房管局那里有什么岗位在等着他,无非是个正科编制的小局,又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听说,”李丽红笑笑,将手中地抹布搭在脸盆架子下,坐回了她的座位,“听项区长的意思,好像是说你对维护公共财产挺热心地,冲劲儿也足……” 哦,对了,宁家巷那里,哥们儿是帮着收回了八间公产房来的,陈太忠算是隐隐明白这次调动的缘由了,不过,说我“冲劲儿足”?看项大通这意思,把我调到房管局,是去……当打手么? “只是个意向,呵呵,”李丽红冲他笑笑,“对了,陈主任,我儿子学校里要他们……” 敢情,她是拿了捕风捉影的消息,先讨好一下陈太忠,目的所在,还是想早点离开,早点回家。 陈太忠却是被这个消息勾引得有些浮想联翩,听她这么一说,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却是根本没听清,这次李大姐是用了一个什么新的理由。 去房管局的话,该怎么展开工作呢?他已经开始琢磨了,这次,一定要在调动之前,就拿出点自己的意见,将来开展工作时,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处心积虑地想出风头,虽然他确实是“处心积虑”了。 对李丽红的话,他没打算全信,毕竟,比之街道办,在区里工作,嚼舌头的人要少一点,信息也会模糊很多,风言风语传得不会那么肆无忌惮。 可是,没准备的话,万一传言属实,工作肯定是要被动很多的,所以他不得不仔细地考虑考虑。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吴言正在同项大通进行电话沟通,“什么?让陈太忠去房管局?这个,项区长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房管局这个地方,对的大都是普通居民,我觉得他的工作作风很生硬,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 我就是知道他生硬,才想往房管局划拉呢,项大通听到吴书记不赞成,沉吟一下,终于回话了,“嗯,吴书记你考虑得很周全,是我疏忽了这个问题。” 挂了电话,项区长重重地往椅子上一躺,这个陈太忠还真是奇怪啊,尧东书记一定要把他留在地志办做什么呢? 他可没想到,这是吴书记跟陈太忠的私人恩怨,只当是章尧东这么做,必定有其用意,难道说,是想学素波市的宝兰区么? 陈太忠根本不知道,看了那篇报导后,项区长也早有心学习一下宝兰区了! 项大通本身就是所谓的高学历干部,又主抓政府工作,对于横山区的经济发展,他肚子里还是有些规划的,可是,这规划再好,也得有人操作不是? 区里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项大通肯定不能方方面面都招呼到,尤其是对他来说,贸然地发起一个涉及市里其他部门的倡议,也是很不合适的,要是横山区有人提议,他倒是可以大力支持。 这就是通常情况下所说的“想说的人不做,想做的人不说”,不得不承认,陈太忠和区长的不谋而合,在某些规则的主导下,被硬生生地擦肩而过了。 吴言反对将陈太忠调走,这件事让项大通有点奇怪,可正是因为如此,他倒越发地不能示意陈太忠去琢磨宝兰区的经验了,说不定章书记想主抓这事呢,我且暂不言语,站在一边观望风头即可! 陈太忠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府办的主任找自己谈话,一时间就有点心灰意冷了,还好,党校开学了,他自觉得左右闲得无事,就请了假,去素波市转了一圈,等再回来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他不是第一次来素波市,上一次考试就来过,不过那次赶时间,他是匆匆地来了,考完了就走,根本没顾得上玩耍,这次的时间,就要充裕许多了。 这次的素波之行,还是让他大开了眼界,虽然外界传言,凤凰市经济发展极为快速,差不多可以同素波市平起平坐了,但真正走过一趟,他才明白,这个“差不多”实实在在还是差得很多! 别的不说,只是在函授班的开学仪式上,他就听说了,自己的这个班里,有三个同学,是号称身家千万的富豪! 第154章 早知道多打几个 九七年那阵,有个十来八万的,就算得上小富了,若是身家过了百万,那绝对就会成为老百姓口中的传说人物了,至于千万富翁——除了玩贷款的,真的有人身价千万么? 陈太忠班里的那三位,是千万级别的富翁,这一点,连负责接待的老师都知道,人家来党校上学,根本不亲自来,只是派了秘书之类的,领了教材回去就算完事。 换了在凤凰市,不管玩不玩贷款,这种千万富翁或者还能数出一些,但指望有三个同时出现在一个班级,那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对一般的企业家来说,上党校和上其他的成人大学,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既然可以蒙蒙外行,为什么不上呢? 所以,陈太忠很有些感触,上一世只知道修炼了,真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么多值得争执的地方,也不知道,还真有那些奇人异士,在不同的领域也是各领风骚。 等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就去上班,而是四下里转了转,他是拿着通知书以上学的名义请的假,假期足有一个月。 陈太忠心里想的是,反正地志办的工作,基本上陷于停顿状态了,有这时间,不如在凤凰市里多转转多看看,对比着素波市的印象,琢磨一下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没准能发现一些什么新地亮点。 哥们儿这么做,也算是体察民情了吧? 谁想,平日里他无事都要生出点事端来,可眼下他打算老实看几天的时候,他的顶头上级,横山区政府办主任冯雷的电话打了来,“小陈,报名的事儿还没办完么?办完快点回来,区里找你有要紧事儿!” 终于要调动了?陈太忠心里顿时高兴了许多。 不过,他嘴上肯定不可能这么说,“完倒是完了,不过我手上还有点私事啊,这次我请假一个月呢,冯主任,区里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是顺手的人情,不卖白不卖,借此,不但能一探冯主任这个电话的来意,到时候提前销假,不也算得上是积极认真地工作态度么? “是关于你工作调整的事儿,”冯雷倒是没因此恼火,而是笑嘻嘻地通知他,“呵呵,是好事儿呢,抓紧时间,争取明天赶回来。” 好事儿?陈太忠拿着手机,久久都没反应过来,横山区不是那些由县改成地区,这里属于凤凰市地区的中心区,这种房管局,市房管局垂管的力度相当大,没啥太大的油水可捞。 去了房管局,他绝对不会是一把手,而且,他又不是一个在乎钱的,所有的工作还得从头来过,真算不得什么好事。 不过,最让他奇怪的,还是冯雷地态度,冯主任认为这是好事,倒是能理解,因为相比之下,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好事,有实权比没实权强,有点油水,比干巴巴地翻书强,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呢? 而且,还要我赶着回去,合着别人比我还着急? 这个谜底,在第二天揭晓了,敢情,陈太忠要去的不是房管局,而是……市委办! 一个区级的副科编制的办公室主任,直接去了市委办,这个消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值得恭喜的,那可是核心的核心层了! 这种情况,冯主任是那个态度,倒也不足为怪了。 不过,市委办对陈太忠,是临时借调,他的组织关系、人事关系都还放在区里,所以,冯雷还能吆喝上两声,要他早点回来。 陈太忠也有点意外,他意外的是将他调到市委办地原因,是的,市委之所以将他调到市委办,不是因为他在安置下岗女工方面做得优秀,而是因为他在宁家巷打了一架! 海外的甯家回来了,他们要在天南省投资! 陈太忠在素波市转悠的时候,章尧东正陪着副省长许绍辉在省城里接待甯家来人,只是,出身凤凰市的甯家,对自己的老家不是很感兴趣,他们只想在素波市投资! 对范晓军来说,甯家人在哪里投资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把这几个亿的资金留在天南省,而不是让它长了腿去广东上海什么地方去! 可对章尧东来说,这就是至关重要的问题了。 这钱落在哪里,哪里就要得相当大的好处,他虽是好权,可对政府工作那一套相当地熟稔,前文早就说过,他一直就是搞政府工作的,对于这项投资所能带来的好处,他实在太清楚了。 直接投资,或者前期只有那么三四个亿,可姑且不谈后期可能追加的投资,只说是先期这几个亿,能带来的好处就太多了。 这是纯粹的资金,而且是要办实业的资金! 这笔钱一旦投下,可以推动关联产业地发展,促进落地区域地经济建设,拉升周边的消费能力,地产也能跟着增值,还能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好处实在实在是太多了! 章尧东怎么能坐看甯家人把钱扔在素波市? 可是,这次陪着许绍辉许副省长的,不单有他,素波市的市长朱秉松时不时也来转一转,朱市长不但是省城的市长,还是省委常委和天南省副书记,这哪里是他章尧东扛得动的? 章尧东想进步,朱秉松也没道理不想去尽力打造一个“繁荣富强”的素波市,所以,在凤凰市风头无人能及的章书记,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个纯粹的陪客! 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章尧东寻个机会,私下邀请甯家人,有时间,可以回老家看看嘛,看看凤凰的山凤凰的水,还有家乡的父老乡亲。 甯家这次回来的,是老中青各一,带头的叫甯天嘉,据说还是甯越的七十几代孙,中年人是他的次子甯喜蓝,青年是他的长孙甯瑞远。 甯天嘉对这个建议含混得很,似乎他对自己的老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老头都不言语,那两位更是不方便说什么了。 到后来,朱秉松朱市长似乎对甯家不是特别上心了,在章尧东的百般鼓动下,甯天嘉终于决定,近期去凤凰市转转。 章尧东得了这个消息,马上开始着手张罗此事,不过,甯家的财产,留下的真没什么了,就连祖宗祠堂都被拆了,还能有什么? 慢着,似乎……似乎宁家巷里,还有些房子没动过? 这一查,大家才发现,好悬!仅剩的偏东的房子,都差点在几天前被拆了! 于是,陈太忠再次浮出了水面,章尧东立刻亲自拍板,这个小陈不错,关键时刻能大力保护国家财产,硬是要得,把他借调到党委办来,嗯,到时候协调招商引资办的人,尽量留住甯家人,留不住人,也要把钱留住! 这个决定,连吴言都不能说什么,她是铁了心要为难陈太忠了,可自家老大发话了,她又不能戳穿那些丑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早知道袭警也能上进,哥们儿该多打几个警察啊! 陈太忠对这个变故,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这实在是大违他的初衷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必须马上去市委办报到了。 去了市委办,他才知道,严格地说,他是进了计委和府办联合组建的招商引资办公室了,现在的他,算是计划委员会的人。 招商引资办在凤凰市人文气氛最浓厚的文庙区,市委市政府都在这里,市直机关也奇多,道路、环境等方面的设施很完善,就连人行道上的行道树,也要比别的城区粗一些葱郁一些。 招商引资办的主任是计委主任秦连成兼任的,也是副厅级别,年纪大约四十六七,算得上是年富力强,他不属于四大派系中的任何一派,据说,此人在天南省高层有奥援,倒是无须投靠任何一方。 不过,是人就要有立场,从这点上讲,他还是比较偏向段系的,道理很简单,段卫华的年纪比他大那么七八岁,又不是那么强势,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 章尧东跟秦连成的关系,就很一般了,两人都很强势,章书记比秦主任大点也有限,虽说计委是党委的下属机构,可两人的先天条件就有点相克,就算双方刻意回护,也近不到哪一步。 秦连成个子不高,人却长得很英俊,看上去不过就是三十四五的模样,对陈太忠的报到,他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就安排了综合办的主任去分派。 第155章 愤愤不平 综合办的李继峰主任知道陈太忠是章尧东钦点的,不过,正是由于他太了解此事了,才觉得,章书记要这个小陈来,十有八九不过是在甯家人来的时候,打打人情牌而已,等这件事完了,这厮肯定是从哪里还要回哪里去。 李继峰清楚,现在招商引资办待遇好,所以,里面多半都是靠关系办事的人,将来要调来的人员,恐怕还是那些头头脑脑的子女,那对眼前这么个临时人物,安排不安排吧,没的还得多安排一套办公桌椅出去。 他随便吩咐了两句,“嗯,既然你的组织关系和人事关系都还在横山,那你就先呆在横山吧,每天过来转转就行了,对了,手机记得要24小时开机,这个很重要,既然来了市里,工作的要求就高了,不能再搞你们区里那一套了,你要有这个觉悟!” 说穿了,他不过就是想省套桌椅的同时,还能随时联系上陈太忠就是了。 这话让陈太忠听得有点糊涂,这里的办公环境很不错,跟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志办公室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这是凤凰市对外招商引资的窗口部门,怎么可能差了? 那为什么不让哥们儿在这里办公?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有点愤愤不平,是人都有点虚荣心,而他的虚荣心比旁人还要强上很多,想到对方这么怠慢自己,心头禁不住就邪火上升。 而且,既然都被借调来了,让我平时呆在横山区,那不是找乐子给人看么? 陈太忠见李主任说完转身就走,可见其心里,对自己在招商引资办的前景,已经不是很看好了,说不得也悻悻地离开了。 这个侮辱,他妈的有点大啊,走在路上,陈太忠一直不停咬牙切齿,这才是正经的“乘兴而来,扫兴而去”,我招你们惹你们了?看我不顺眼,不用搞这个借调嘛,这不是故意给我难堪么? 这件事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还就越想,最后索性横下一条心了,你们不是要招商引资么?靠,既然你们拿我当一块抹布,随便用用就丢掉,那咱这抹布,干脆用来抹黑凤凰市玩好了! 就算有人怪罪下来,大不了这个官我不当了,也去开一家娱乐场所,哼,皇宫里能修炼,妓院里一样能修炼!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有点先见之明,嗯,亏得哥们儿做鸡头,也有一点点经验了,再开一家歌城,把刘望男什么的,统统拉过去,吴言那娘们儿,惹得我火了,就逼她去歌城陪人唱歌,让你再得瑟! 咦?吴言?想到吴言,他又想起了自己同刘望男的对话,望男早就要我好好调教调教吴言了呢,平日里,没敢动手调教,那是怕把人家逼急了,现在既然有了最坏的打算,那这个调教,似乎就可以考虑了吧? 看看天色还早,陈太忠晃悠着回了横山区,正走着呢,迎面正正地撞上了岑广图,“哈,太忠你回来了?” 嗯?陈太忠有点迷糊,冯雷把我叫回来的,而且还借调走了,你这个副书记居然不知道? 岑广图还真不知道,他笑着拍拍陈太忠的肩膀,“呵呵,前几天跟吴书记说起你,吴书记还说,你学习要请这么长时间地假,有点可惜……” 吴言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等岑书记离开,陈太忠禁不住琢磨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就拿定了主意,管她什么意思呢,既然决定下手了,还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今天十分不凑巧,吴言去市里开会了。 虽说晚上他可以再去她家里,可刘望男说了,若要调教女强人,一定要在她感觉自己最有掌控能力的场合,所以,陈太忠还是把调教地场所定在了吴言的书记办公室中! “对普通女人来说,循序渐进是个不错的法子,逐步地、一点一点地打消她的自尊,不过对那个吴书记,一上来你就要穷追猛打,千万不要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地,事实上,你能连着强奸她两次,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陈太忠还记得,刘望男说这话时的眼神,那张充满古典美的脸上,不但有着妩媚的笑意,戏谑的眼神中,更是隐隐藏了一丝阴谋即将得逞的冷酷和得意。 既然他不想在横山区这里常呆,少不得又去街上转转,结果这一转,遇到了熟人! 那熟人却是很不希望见到他,当陈太忠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此人的脸上先是出现了谄笑,随即,这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下一刻,变为了迷茫,再下一刻,就转变成了骇然。 “啊!”那厮一声惨叫,站起身子就没命地夺路而逃,连摆在自己身前装满零钞的破碗都不要了。 装满零钱的破碗?没错,这是一个要饭地,而且是身强力壮的那种。 只是,当一个人没了双臂,再身强力壮也有要饭的理由了,此人正是在长途汽车站“仙人跳”了陈太忠的那位,那个光头壮汉。 陈太忠早就没了收拾此人的兴趣,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的不知道自己在东临水能呆多久,自然无所谓,可眼下自己已经回到了凤凰市,那这种人渣遇不到就算了,眼下既然遇到了,自是要杀人灭口的。 无论如何,取人双臂已经够得上重伤害了——不管伤人者有什么理由,所以,他绝对不会留着这个人的性命,任由其胡说八道。 大汉没了双臂,保持平衡的能力就欠佳了,虽然身后追着一个杀神,但他依旧跑不快,倒是在短短的三百多米内就连摔了两个跟头。 看着他这狼狈样,陈太忠的恶趣味再起,他也不跑快,只在此人身后跟着,等到那人摔倒时,他还要略微地停一下脚步,以便等待对方爬起来之后继续跑。 追人,这可是个技术活,不过,陈太忠的速度比对方高出不知道凡几,而且,在他的上一世中,别说追凡人了,就是追仙人也追得数不胜数了。 所以,有意无意之间,光头汉子就被他逼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内。 挺能的嘛,你跑啊,你再跑啊!陈太忠心里狂笑不已,他知道,穿过这条胡同之后,前面不远就是一片被房地产开发商圈起来的荒地,到了那里,大汉地这条小命,就算交待了。 他正逗弄得开心呢,前面胡同拐弯处,蓦地出现了两个人,陈太忠心里一惊,顿时捏个法诀,整个人就不见了踪影。 越是这种时候,他的脑瓜越是灵活,他不但将自己的身子模糊化了不少,而且,为了防止那大汉边跑边喊“救命”,他直接丢了一个“莫言术”过去,省得自己在逗弄人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可眼前出现的那二位,却是他认识的人:开发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同古昕不对路的张晓幻,另一个则是他早就要声称要人家去讨饭的王姓小警察。 那天,小王同学非常不买他的面子,陈太忠把这事跟古昕说了,要古所长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此人。 孰料,古昕却是有点为难,他也早想收拾小王了,可张晓幻同他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护住个把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而这里是凤凰市,他也玩不到一手遮天那么大。 到得后来,古昕让副局长刘东凯收拾了一下,虽然事情的结局,是刘副局长颜面扫地的退让了,可古所长也不得不暂时收敛了些许,收拾小王的事,就彻底地搁置了。 而在陈太忠的眼中,这小家伙可恶归可恶,要让他亲自出手来收拾,那显然还不够斤两,丫配么? 小王正跟张副所长说说笑笑呢,忽见眼前冲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而且,这汉子还是没了两条胳膊,像足了那些来凤凰讨饭的盲流。 “站住!怎么回事?”他身子一横挡在了路中央,厉声发问了,这事儿看起来挺蹊跷的,而对方的武力值基本接近于零,他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俩穿了便衣,那汉子跑路正跑得辛苦,哪里肯听他唧歪?说不得头一低,就要硬生生地从他身边溜过。 面对这种情况,小王一伸手,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对方的胳膊,捞空之后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没有胳膊,于是脚下伸出的绊人的那条腿,越发地用力了。 当着张所,要是让这人跑了,他的面子就算掉地上了! 谁想,那汉子根本没防了他还有这么一手,被这强力一绊,身子又因为失去了双手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凌空飞起,“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 顿时,小巷内,鲜血四溅! 第156章 相片 看着两个警察在那里面面相觑,陈太忠心头窃喜,找个偏僻的地方,显出身来,从须弥戒里拎出那个抄自邝舒城家里的“拍立得”,立刻就噼里啪啦地开拍了。 小王警察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脚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等他定定心神,上前试图拽起那汉子时,突然发现,汉子的身体软绵绵地,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是吧?小王慌了,伸手摸摸对方胸口,心脏不跳了,再探探口鼻,也没有呼吸的迹象。 完蛋,人死了! 陈太忠一边偷拍一边偷笑,哈,原本我打算白白地弄死他呢,没想到啊没想到,眼前倒是有了顶缸的了,真是一举两得。 小王站在那里,愣了足有十秒钟,终于一撸袖子蹲了下去,就在这时,张晓幻在一边发问了,“喂喂,你要做什么?” “急救啊,”小王抬头看看领导,“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停了,这家伙的身体,真的太差了……” “你有病啊?给我站起来,”张晓幻的眉毛紧皱着,两步走了过去,拽起小王就走,脑袋还在四下不停地转着,“他怎么跑这么快呢?是有人在追他吗?” 小王也警惕地扫视一下四周,放低了声音,“张所,没人……” “那快走,”张晓幻不由分说,拉着小王快步扬长而去,“这事儿说得清楚么?万一救不活呢?……别看了,快走吧……” 两人着急脱身,怎么能想到,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双幸灾乐祸地眼睛,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哈,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陈太忠再度隐起身来,杀人潜逃?这罪名可是大了去了,可惜,这片儿是义井街道办的,归义井派出所管,要是归开发区,那他就直接通知古昕了。 不管怎么说,他手里又多了些别人的把柄出来,该如何利用这些把柄,他还没想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想不好就回头慢慢想呗。 捏了人把柄,索要好处的事儿,他以前也做过,不过,那时他做买卖,基本上都是强买强卖的那种,现在他自觉情商指数大进,那眼前这件事,当然是要好好筹划一番,否则怎能显出他的手段? 有了这桩奇遇,陈太忠地心情顿时就开朗了起来,照片这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任你脸皮再厚,手段再高,后台再硬,面对如此铁证,再狡辩还有什么意义么? 我是不是该拍点吴言的裸照?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他的心头,尤其是刚跟她那啥完之后,在她两腿之间混合的狼藉之处,拍几张特写? 这个念头,对他实在太有诱惑力了,想到自己以后只要有意无意地暗示一下,堂堂的正处级女书记就得俯首帖耳地听命,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不过,这么做……似乎有点操蛋?陈太忠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算了,这只当是最后的手段好了,太没品的事情,我陈某人不屑为之,嗯,暂时不屑为之! 接下来的两天里,吴言一直在东忙西忙地,陈太忠迟迟找不到她落单的时候,准备好的调教手段,也无法展开,倒是在第三天傍晚,综合办的那个李主任给他打来了电话。 “怎么下午没开机?”李继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厉,“我不是让你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么?你们横山区的人,都是这么做工作的?” 你脑子进水了吧?陈太忠从耳边取下手机,拿着看看,想也不想就挂断了电话,下午哥们儿在吴言办公室里呆着等人呢,妈的你想让我的隐身术再失灵一次啊?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实在不行就脱离官场,所以,听到李主任的这种口气,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你不是挺能的么?连个办公位置都不给我安排,现在还跟我这么说话,那我又何必卖你的面子? 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李继峰顿时就傻眼了,他想了想,又拨了一次那个手机号,一开始,手机里又传来了振铃声,不过,很快,听筒中就响起了甜美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敢情,陈太忠嫌他吵得麻烦,直接把手机关掉了。 这下,李主任可真的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副科,居然敢这么不给面子地把电话直接挂掉,而且,还是两次。 甯家的人,大约会在傍晚赶到凤凰市,他中午得到了消息,按说,联系陈太忠,有足够的时间。 一开始,李主任并没有太把这个通知放在心上,他心里非常清楚,陈太忠的作用是有限的,所以,当他打陈太忠手机,对方提示关机的时候,就放下了这件事。 按说,甯家人初来乍到,为其接风的档次绝对低不了,章尧东未必会出席,但段卫华十有八九会露面,再加上市政府秘书长景静砾、招商办主任秦连成等人,这样地阵势里,插得下一个小小的地志办主任么? 但是,半个小时前,他知道自己错了,因为秦连成专门把他叫了过去,“那个陈太忠呢?快点把他叫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他说说。” 李继峰顿时就傻眼了,支支吾吾地解释,“嗯,他出去了,我……我正在联系他,”看到秦主任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哪里敢解释,自己自作主张地将人撵出去了? “胡闹!”秦连成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接着他低头在面前的便签纸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吩咐,“马上把人给我追回来,你不知道为什么专门要把他借调进来么?” 这下,李主任就傻眼了,他哪里能想到,这个陈太忠会得到领导如此的赏识?我是不是在对他的处置上,犯了点经验主意的错误。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不停地在给陈太忠打电话,只是,人家都关机了,他有再多的手段,也施展不开。 “这年头,鸡肋也牛逼起来了?”李主任爱看《三国》,对杨修很有印象,一边打电话,一边恨恨地低声叨叨着。 一不小心,他这话被路过的业务科科长张玲玲听到了,禁不住讶然发问,“地雷你这是嘀咕什么呢?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还能有什么?”李继峰撇撇嘴,他长得矮矮胖胖的,惯熟的人,私下都管他叫“地雷”,不过,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官场上讲究实在太多了,不惯的人敢这么叫的话,肯定会引起一些麻烦。 “就是那个横山区借调来的小副科嘛,真是的,不知道秦老大看上他哪一点了,非要我马上联系到他。” “你是说那个陈……陈太忠?”张玲玲的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脸上顿时骇然失色,“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联系上他吧?” “是没有啊,不过……这很重要么?”李主任的手停止了按键,一脸的茫然。 “你……你惨了,快点联系吧,”张玲玲摇摇头,低声发出了警告。 敢情,这次甯家人肯这么快地赶来凤凰市,陈太忠居功不小,这是张科长刚刚听说的。 甯天嘉是甯家的长房长支,他是日本人打进到天南省时,随着家人远赴海外海外,其时,他已经懂事了,等到日本人走了,他想回来的时候,解放战争又爆发了。 等大局初定的时候,海外的甯家听说自家的土地被土改了,产业也被充公了,心里的怨恨,那是可想而知的,那时甯天嘉已经是青年了,也深深地受到了这种怨恨的感染。 这几年改革开放,甯家人为了逐利,重新回到大陆,甯天嘉年事已高,对很多事情看得也淡了,但是说怨恨之情一点都没有了,那是不现实的。 这次,范晓军在赴广东开会时,巧遇甯天嘉,好不容易好言好语骗了来,可甯天嘉知道,自家的根基,在凤凰市已经一点踪迹都不见了,怎么会愿意来凤凰市投资? 别人是衣锦还乡,他老甯头还乡,却只会睹物伤情,这乡还不还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到了后来,凤凰市以朱秉松为首的领导班子,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许多已经答应好的对甯家投资的优惠条件,有重新商榷的意向,甯天嘉感觉有点不爽,再加上有章尧东在一边不住地聒噪,他才答应“有时间的话”,会回凤凰市去看看。 紧接着,凤凰市政府的电话就到了:甯家祠堂,还保留下来了一部分! 第157章 无组织无纪律 甯天嘉早就知道,凤凰市的甯家祠堂,已经改名叫宁家巷了。 他知道自家的祠堂被推倒的时候,正是中年时,心中的愤懑自是不必多言,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怨恨也逐渐地变淡了,反正,遭到这种待遇的,也不止甯家一家,是大气候使然。 可眼下,他听说自家的祠堂居然还留了些许下来,这心情就有点激动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甯家老人前来相访,甯家在凤凰市苦心经营数百年,虽然消失了五六十年,但还有些许的人脉流传了下来,这次来访的,就是以前受过甯家恩惠的人。 来人就住在宁家巷不远处,他不但证实了甯家祠堂东偏殿尚存的事实,还提起了一个人,这人正是陈太忠! 听说有政府的工作人员出面,及时地制止了唯一的东偏殿被毁,甯天嘉心里的感激,那就不消说了。 虽然听起来,那人的举动,未必是有心的,可正因为是无心的,老甯头才越发地激动了:敢情,我们甯家,并没有被凤凰人遗忘,还有那些小年轻,分得清“甯”和“寧”啊? 好吧,看起来,我暂时是不能离开天南了,祖屋既然在,而且随时有被毁的危险,那说成什么,我也得先回去看看了。 所以,甯天嘉顿时就给章尧东打了电话,我打算回一趟凤凰市,对了,听说政府里有个叫陈太忠的年轻人,非常不错?我希望能见见他,顺便感谢一下他对我们甯家祠堂地维护之情!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他只是想开辟点旅游资源,却做出了这天大一般的业绩来? 李主任听张玲玲说完,顿时就傻眼了,原来这陈太忠,居然是人家甯家点名要见的?晕死了,不过就是保护了两间小平房么?至于这么夸张么? 想归这么想,但他也明白了秦主任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找陈太忠了,所以,他不但坐在电话前不停地拨打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开机的手机,而且还撒出去了自己仅有的三个手下,去横山区找陈太忠。 好不容易,陈太忠开机了,李主任听到那“都都”的振铃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火腾地就蹿了起来,我操,我不是让你二十四小时开机地么? 谁想,他的埋怨刚出口,那边就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而且再次关机,这个事实,让矮胖的副主任恨不得跳脚大骂。 我靠,你个副科,敢挂我堂堂副处的电话,你丫这是不想混了吧? 他正恨得咬牙切齿之际,秦连成绷着脸走了进来,“小李啊,陈太忠呢?找回来没有?” “呵呵,”李主任的脸上,顿时绽开了非常温柔的笑容,“这个小陈啊,他的手机刚好没电了,我刚打通,才要说话呢,那边就自动关机了。” “嗯?”秦连成的脸上,冷得能刮下霜来,“他去哪儿了?还不快派人去找?” “派了,呵呵,估计快回来了,”李主任的笑容里,有些许地赧然,“是这样,他的手机早就不好用了,我想给他配一个新的呢,可惜他不在编制里,这件事,啧……我真的挺遗憾的。” 是这样么?秦连成扫了他一眼,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走特别费用吧,这种事情,不允许再发生了,你听到没有?” 李主任看着秦连成离开的背影,心里禁不住叹一口气,唉,秦主任啊秦主任,当时安排陈太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多说两句呢?我要早知道丫是这么一位要紧人物,脾气还臭的一塌糊涂,我直接安排了他不就完了? 他做这个综合办主任,也有一年多了,见识过的人不少,说句夸张点的话,很多人,他闭着眼睛仅靠着鼻子闻,都能闻出对方的来历,大风大浪闯过无数,谁会想到,就在这么一条小河沟里翻了船呢? 李主任可没想到,他之所以犯这个错误,实在是他见识的人物太多了,经验主义,果然害死人啊。 过了没多久,他的三个下属就打了电话过来,找遍了横山区政府,所有的人都没见到过陈太忠,甚至有人奇怪地发问,“陈太忠啊……他不是调到招商办了么?” 我靠!李主任更恼了,他一点都没考虑自己在这件事中哪里做得不妥,而是越发地怀恨起那个年轻人了:我让你没事就回区里呆着,你丫居然敢不听领导地命令? 不过,眼下可不是他发火的时候,天大的事儿,都得搁在一边,最主要的,是要马上找到这个人! “滴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话的是只有一墙之隔的秦连成,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冷得能把李主任冻成冰棍,“怎么样,找到陈太忠没有?” 这一刻,李主任寻死的心思都有了,因为他知道,秦连成有事找他,通常都是过来喊人,像打电话这种情况,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秦主任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我还在找……”他小声地回答。 “啪嗒”一声,那边的电话毫不留情地挂掉了。 甯天嘉带着儿子和孙子,在二十分钟后来到了凤凰市,迎接甯家的人很多,但是非常遗憾,老甯头最想见的人,不在现场。 甯天嘉有城府,听说陈太忠出去公干了,只是笑嘻嘻地点点头,客客气气地同段卫华寒暄了几句,就提出,想先去祠堂看看。 这个要求,是很合理的,叶落归根嘛,段卫华少不得安排了车队,一路相随。 由于宁家兄妹被撵走了,东边地八间房子,已经腾空了,不过,看着屋内的千疮百孔和屋外延伸出的违章建筑,甯天嘉激动之余,多少也有点不满意。 “呵呵,物是人非啊,”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和不满,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苦笑一声,“还好啊还好,凤凰市还有陈主任这样的好领导!”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秦连成的心里,早把李继峰骂了个半死了,他知道那个家伙,从来都是狗眼看人的,所谓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次,活生生让那厮把招商办的牌子砸了! 秘书长景静砾会说话,他轻笑一声,“呵呵,甯老在凤凰多呆几天,迟早会见到他的,陈主任是面对社会招考进来的,其实,整个凤凰市政府,这种有责任心的公务员多得很。” 看看,我们凤凰市随便外招几个都是这样的水平,这么好的投资环境,哪里去找?素波市怕是也要逊色一点吧? 这话说得非常得体,但是毫无疑问,听到秦连成的耳中,他的郁闷不减反增。 对于陈太忠的失踪,段卫华也很是郁闷,他还想见见这个让自己耳朵磨出茧子的人物呢,不过,眼下并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饭点儿到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晃悠着又去综合办报到了,他对李继峰意见很大,可这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反正每天报到一次,又死不了人。 “昨天你去哪儿去了?”一见到他,李主任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那把火了,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恶形恶色,只是绷着脸而已,说话的口气也是平静异常。 综合办的另外几人,却是知道,这是李继峰心里的不满已经到达了巅峰,这个小陈,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去街道上考察去了,”陈太忠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对方的杀气,他感受到了,所以他越发地打算不领情了,“今天还要去呢,怎么,李主任,有事儿吗?” “无组织无纪律!”李继峰脸上平静如水,眼中的怒火,却是已经能够达到杀人于无形的地步了,他轻拍一下桌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被借调到这里了?” “李主任,当时可是你让我回横山区办公的,”陈太忠不紧不慢地回答,“我知道我被借调到这里了,不过,每天只需要来报个到,这话也是你说的。” “你!”李继峰眉毛一竖,拍案而起,不过,下一刻,一个谄媚的笑容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呵呵,秦主任,您什么时候来的?这不是?我帮您找到小陈了。” 秦连成早把两人的对话听到了耳中,他脸色铁青地瞪了李继峰一眼,侧过身子对着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小陈,你跟我来一下。”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得,陈太忠本来只是对李继峰存了很大的怨念,眼下见秦主任也是一张苦瓜脸,心里越发地不爽了起来。 第158章 不给面子 说实话,秦连成固然对李继峰极其不满,但对于这个明显刺儿头的陈太忠,他也没什么好感,因为他认为,不管李主任是怎么安排的,你一个借调来的小年轻也不该这么嚣张。 资历都是熬出来的,在中国,不管是官场、职场、商场还是学术界,学会尊重老人和权威,是很有必要的,这个陈太忠,放肆得有些过分。 不过,秦连成马上要出去见甯家人了,这个当口儿,他自然也不可能再多生什么事端,等到陈太忠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从桌上直接拿了一个公文包递了过去,非常干脆简练地下了命令,“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你……你这是让我给你拎包?陈太忠原本就不是很开心,这下越发地不爽了起来,不过想想对方的身份,一咬牙,靠,哥们儿我先忍了! “里面有个手机,换上吧,你那个手机电池不行,就不要用了,”秦连成头也不抬地吩咐着,随手拎起了电话,“张玲玲吗?快点,就等你了!” 这是为陈太忠配发的公文包,真皮的,价格不菲,不过,招商办整日里迎来送往,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小玩意儿,也算不得特意关照他。 今天陪客的规模和等级,就要小很多也差很多了,这倒也是惯例,市长、市委书记、秘书长之类的,那都是日理万机地主儿,对一个商人,自然不可能全程陪同,给你面子正常,但政府的面子也得要啊。 就算再有钱,又有吃洋大米的户口,可是,商人就是商人——你要是黄老还差不多。 所以,今天最大的陪客,就是秦连成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副厅,倒也不算不给对方面子。 甯天嘉一见到陈太忠,就主动走了过来,伸出手想同他握手,谁想陈太忠脸色一整,对着他一抱拳,“这就是甯老先生吧?呵呵,久仰久仰。” 他已经下了决心了,要彻底地抹黑凤凰市,就算没事还想生出点是非来呢,眼见对方伸手,却是混若不觉一般抱拳作揖了。 是的,他铁下心思不给对方这个面子了。 甯天嘉伸出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这是一只七旬老人的手,嶙峋地指掌上,青色的血管盘虬缠结。 秦连成、张玲玲等人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尤其是秦主任,原本笑得有如三月里的春风,和煦暖人,在这一瞬间,笑容在他的脸上冻结了。 甯喜蓝和甯瑞远的脸色也是一变,甯家这次来的人,除了这祖孙三位,还有三个随员,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甯天嘉的地反应,却是非常奇怪。 他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瞪着昏花的老眼,慢慢地缩手回去,再下一刻,他的双手拱起,也还了这么一个礼,眼神也慢慢地变得说不出的异样,“哦,陈主任也喜欢这种……落后的礼节?” “个人爱好而已,我没觉得它落后,”陈太忠还是不鸟他,不过,既然人家问得认真,又是一大把年纪了,他少不得要为自己的行为略略地开脱一下,“握手这东西,是西方的礼节,我不太喜欢。” 这是借口,但也是事实,前文早就说过,在陈太忠心里,还真的是看不起西方人,所以,这话虽然是辩解,可他说得却坦坦荡荡,非常地自然。 “哈,陈主任真是性情中人,老朽佩服,”甯天嘉又是一拱手,脸上却露出了凝重之色,“老朽也一向是这么认为地,中华文化,果然是在大陆才有最深厚的根基,甯某虽然身处异地,却一日不敢或忘。” 说到最后几个字,一丝若有若无的傲然,悄悄地爬上了他的眉宇。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你这是……说在反话么? 甯天嘉说完之后,也没看他的表情,反倒是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喜蓝,远儿,看到没有?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洋人的东西,学是可以学,可礼节这东西,还是不要忘了根本才对!”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种无法压抑的开心,说明这是他心情的真实写照。 甯喜蓝和甯瑞远讪讪地点点头,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姓陈的家伙,怎么会知道,老爷子就喜欢这个呢?惨了,今天晚上,又得挨训了! 秦连成和业务科科长张玲玲一干人却是看得大跌眼镜,这这这这……这样也行?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个福将啊,秦主任心里,有些许的感慨,不过,这显然是小陈误打误撞弄出来的结果,这次懵对了,没准下次就大错了,说不得他还是要上前岔开话题。 “甯老先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坐上车,绕着凤凰市转转,你看怎么样?” 绕着城市转转,一来是看看凤凰市这么多年来的变化,二来能借此炫耀一下市里良好的基础配套设施,再有就是,甯家真要有心投资的话,可以先对凤凰市各个街区有个大概地了解,姑且算得上是走马圈地吧。 招商办为甯天嘉准备的是两辆奔驰500,这种超标车,招商办没权力买,是市里临时借来地,其中一辆就是海明集团路广杰的座驾。 本来秦连成是陪着甯天嘉上车的,两人坐后面,甯老先生的助理坐副驾驶的位子,可老甯琢磨了一下,把自己的助理撵下了车,将陈太忠招呼了上来,“呵呵,有两个当地人解说,总好过一个。” 甯天嘉的助理见怪不怪,老实地下车了,可秦主任的心里,却敲起了小鼓。 说实话,秦连成隐隐猜得出李继峰为什么会怠慢陈太忠,而且从内心里讲,这种怠慢,连他自己都或多或少地有一点,可眼下的一切说明,章尧东在这一点上,做得实在是太正确也太有眼光了,人家甯老先生,对小陈可不是一般地赏识。 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是紧张,从跟陈太忠不多的几次接触中,他可以断定,这个年轻人,绝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或者说……外刚内也刚。 像这种极有性格又易冲动的年轻人,放在甯天嘉身边,万一什么时候蹦出几句不合时宜的话,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可眼下,似乎阻止也来不及了…… 还好,陈太忠自打坐上车后,倒是双唇紧闭,一副泥雕菩萨的样子,从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有在甯天嘉问他的时候,才淡淡地回答两句,这时他的表现同刚才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么看起来,他倒有了几分官场上的青年才俊的模样,沉稳而厚重。 其实,陈太忠这么做,只是觉得,有秦连成在一边关照,他若是想抹黑凤凰市,怕是要有点难度,可要是赤裸裸地抹黑,似乎……似乎又有点欲盖弥彰了。 而且,不得不承认,甯天嘉对中华礼仪的尊重,让他心里多少生出了一些好感,既然这样,他自然是要尽一个陪客的义务,尽量多用耳朵少用嘴巴。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空旷之处,还要下车来指点议论一番,这么逛下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中午时,大家是在海上明月用的餐,到了晚上,秦连成想再请,却被甯喜蓝微笑着拒绝了,“呵呵,我们也算半个凤凰人呢,晚上我们自己安排好了,今天已经打扰你们一天了……” 这倒也是实话,不过,秦主任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他仔细想想,“嗯,这样吧,晚上要小陈陪你们四下走走吧,他做过政法委书记,能保护你们的安全……” 说到这里,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转头看看业务科长,“嗯,张玲玲,晚上你有事没事?没事一起去吧?” 张玲玲约莫二十八九的年纪,相貌俊俏,个头极高,身材略微有一点点发福,不过也算得上是极为养眼的熟女了。 招商办的业务科,相当于核心科室,科里各方神仙众多,而且大多都是不用上班,凭着关系就能做了业绩的主儿,她能做了这个科长,其背景不问可知。 难得的是,此人又算得上是美女,平日里工作积极,关键时刻也放得开,业绩当然是相当地不错。 秦主任这么说,当然也有他的理由,按说,这个年纪的女人,家里都有一摊子事呢,不过,张玲玲去年刚跟她那个窝囊的丈夫离了婚,眼下反倒是发愁长夜寂寞,巴不得有点事情来做。 “没什么事,主任你们先回吧,”果不其然,张科长如是回答。 第159章 坏话不是这么说滴 时近十月了,不过,凤凰市的气温不低,甯天嘉提议下车走走,“我也是老凤凰了,有五十多年没在凤凰的街头转过了,你们饿不饿?” 他都这么说了,大家相互看看,只能齐齐点头,“倒是不怎么饿……” 下车地点,就在宁家巷附近,甯天嘉打头,领着众人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一溜平房前,老头站在屋外,凝视着房子,久久不肯说话,眼中隐约有泪花泛起。 “爹……”甯喜蓝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老人,紧跟着头一转,像向甯瑞远使了一个眼色。 甯瑞远是甯家长房长支这一系的里长房长孙,平日里深得老爷子的喜爱,眼见爷爷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当然要想办法劝解。 “陈主任,”他一转身就找上了陈太忠,“呵呵,这几栋房子能保存下来,还是多亏你了,谢谢了啊,你看我爷爷多高兴……” 陈太忠本来还在张玲玲身后站着呢,听到这话,也没往前走,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呵呵,凑巧……只是凑巧而已。” “对了,听说当天,你还跟警察发生了冲突?”甯瑞远可不管他的表情,他的目的是引开爷爷的注意力,“嗯,好像……你还受了点小伤?” 睹物思人,甯天嘉只是一时有点伤感而已,这种情绪对老年人不好,好在他也没有沉溺进去,听到孙子这么问,禁不住也回头看看陈太忠。 “小伤?没有啊,”陈太忠很阳光地笑了笑,“凤凰市的警察,怎么能让我受了伤?” 笑容很阳光,但话很阴险,他暗示在凤凰市警察的素质不是很高,其用意无非是告诉对方:这里的投资环境,未必就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谁知道,甯瑞远听到耳中,却是另一种味道了,事实上,不止是他,所有的人都以为此人在说:凤凰市的警察不行,若是凤凰市散打队地……也许就可以让他受伤! “哦,怪不得他们说你有功夫呢,”甯瑞远从别人口中,很详细地了解到了那天的经过,倒是没有觉得他托大,反倒是很开心地问了起来,“能不能教我两手?” “你?”陈太忠上下打量他两眼,发现对方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肚子也有了一些,于是咂咂嘴摇头,“不行,别说你年纪大了,就是你这身板也不行,要想学我的功夫,呵呵,那得下辈子了。” 这话话说得实在是够难听的,不过,他是故意的,这下,你们还不得生气? 别说,这话一入耳,还真把甯瑞远噎得够呛,他顿时就愣了一下神,我只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呛啊? “哈,陈主任果然是性情中人,”甯瑞远的二叔甯喜蓝眼见气氛有些尴尬,生恐自己这个侄子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马上插嘴打圆场,“呵呵,想说就说,够直率!” 甯天嘉也在远处点点头,一点都没介意陈太忠的话。 甯瑞远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略一错愕,旋即微笑着点点头,“呵呵,这倒是我冒失了,对了,陈主任,那三个警察,最后怎么样了?” “呵呵,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陈太忠笑着看了他一眼,不过,那眼神中,似乎还藏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下一刻,他长叹一声,“唉,还能怎么样,内部警告一次而已,他们是受蒙蔽的,蒙蔽……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啊,亏得是我,换个平头百姓,他们就是正当地执行公务了!” 坏话一旦说开头,那也是有惯性的,陈太忠说得兴发,再次长叹一声,打算说出记者到来地下文,“就算是我,也差点被抓走,幸亏当时……” 你这是在引资还是在撵人啊?张玲玲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轻咳一声插嘴了,“甯先生,这件事呢,市政府一开始的重视程度不够,因为谁也没想到,甯家还会再回来,没有原告的话,在我们看来,内部协调一下就可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都不看陈太忠一眼,“当然,现在你们回来了,想重新追究这件事的责任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非常肯定地,若是能拉住这么一大笔投资的话,重新处理一下这事,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问题,几个隐藏在人民警察中的败类而已。 “呵呵,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甯瑞远笑嘻嘻地接过了话头,“陈主任说的是事实,这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格,才是凤凰人对老乡该有的态度。” 话语中,他竟然对陈太忠十分地推崇,张玲玲听到这话,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事实上,甯家人在怀揣巨款来大陆寻找投资机会之前,就对大陆做了一些市场调查,当然,以他们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他们耳中听到的,多是一些被有心人扭曲了的消息,在那个年代,中国被西方国家妖魔化得非常厉害。 不过,纵然是如此,可这个市场是如此之大,大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所以才有了甯家祖孙三代的大陆之行。 可惜,他们怀揣巨款地消息,最终是不胫而走,于是,他们所到达的地方,当地政府无不竭诚以待,千百张嘴都在自夸自赞,这种情况下,甯家人想要得到点真实的消息,真的是不太容易了。 千百年来积淀下的世家文化,让他们非常明白地,世上不但没有什么完人,也没什么完善的社会制度,制度有缺陷并不要紧,关键的是,大家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去迎合,去应对。 于是,在面对这种到处都在自夸自赞的情况时,他们真的有点茫然了,条件恶劣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想知道真相,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让他们放心大胆地投资! 有类似忌惮的,并不仅仅限于甯家,好多海外的世家,都有如此的困惑。 没成想,来了凤凰市,反倒是遇到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不但曾经维护了甯家的宗祠,还什么事都敢心直口快地说出来,这种情况,简直是太难得了,怎能不让甯家老小打心眼里高兴? 事实上,甯家在凤凰市有内应,这点小事,就算刻意隐瞒,他们也能知道内情,是的,他们在意的,只是一个态度,一个赤诚的态度! 既然此人敢在这件事上不作伪,那么,他说的其他事,也肯定会有相当的可信度,至于那几个小警察——说句实话,甯家还真没放在眼里:不知者不怪嘛。 于是,陈太忠在甯家人的心目中,就不仅仅是维护了甯家宗祠的恩人那么简单的人了,他还是一个功夫好手,是一个敢作敢当也敢说的人。 这种人的存在,对于两眼一抹黑的甯家人,是弥足珍贵的,其品德可贵之处,比之拯救了甯氏宗祠的义举,也不遑多让。 人家既然有了这种认识,陈太忠再想怎么抹黑凤凰市都没用了,没错,一点用都没有,不过就是一些权钱色之类的交易,再加一点幕后黑手而已,这世界原本就如此,走到哪个国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规则之所以存在,必定有其存在的理由,甯家人不怕任何规则——明的或者暗的,他们只怕自己不知道规则,从而无法规避风险! 于是,接下来的旅程,就很奇怪了,陈太忠不停地刺激甯家人,同时不停地在讲凤凰市的缺陷,可怜的张玲玲张科长却是在不停地东遮西掩,像足了一个疲于奔命的消防队员,而甯家祖孙三人,却是不住地欣欣然点头。 真是一副实实在在的宾主尽欢的样子! 有这个结果,实在一点都不奇怪,甯家祖孙来大陆的时日不短了,平日里尽是见到一些软骨头的家伙,眼前有个不买账的,让他们越发觉得此人的可贵,再加上张玲玲不住地拾遗补缺,这种配合实在是……要多完美有多完美了。 几天的考察期,转眼就过去了,甯家祖孙不得不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甯天嘉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凤凰市有陈太忠这样的好小伙,投资的话,我当然是愿意回老家来!” 立场这么明显的话,他在任何城市都没有说起过,这个近似于承诺的语言,顿时引起了凤凰市高层的严重关注。 当然,既是有了这样的结果,陈太忠在接待甯老时说的那些怪话,发的那些牢骚,就成了一种策略,是的,非常高明的、投其所好的策略。 别的地方为什么留不住甯家?因为他们只知道自夸了,殊不知褒贬结合、明贬实褒的迂回战术,才是能最打动人的! 这个陈太忠,该换个位置了,是的,这个人应该大用一下,起码,在甯家投资之前,要将其拔高到一个相应的位置。 第160章 烫手任务 市里怎么动陈太忠的决定还没下来,当事人已经不堪骚扰了。 原因无他,很多人都听说了,横山区地志办的陈主任,入了某个海外巨子的法眼,不日将给凤凰市带来大量的投资。 这种情况下,凤凰市西南的那个开发区的管委会率先找到了陈太忠,这里是凤凰市大力扶持的试点,消息也自然灵通,知道甯家即将投资的,是电子制造业,“小陈,来我们这里吧,最少给你个监察室主任干干!” 这个开发区虽然归市里直管,但是目前也只是副区一级,名义上还算属于文庙区,不过,倒是有传言说,不久之后有升正区级别的可能,如此一来,监察室的主任,那也是名正言顺的正科了。 横山区的人倒是没怎么动,可张新华和潘珂旻也找了来,“太忠啊,你可是咱街道办出去的,这胳膊肘子,不能朝外拐吧?” 这两个开发区都处在城乡结合部,不但地方大,也不像其他近郊一般龙蛇混杂,规划得非常好,在凤凰市算得上基础设施比较好的。 甯天嘉也是最倾向在这两处投资建厂,他要搞的厂子,主要以加工业为主,没什么污染,不用跑到偏远县区去。 奇怪的是,清湖区的张开封张区长,也打了段卫华的旗号来找他,根本不顾忌清湖区是商业区的实情,“太忠,咱们可是不打不相识地,你不会还在记恨老哥吧?” 甚至,连湖西区也派了人来关说——纺织厂那里,有好大一片空地呢,而且,人工费也低不是? 眼下的陈太忠,在招商办已经混了一套桌椅,不过不是在综合办,而是张玲玲的业务科。 张科长对他匪夷所思的社交能力感到相当地不解,她根本想不到甯家居然会认可这样的一个人,是他太聪明我太傻,还是说,他的运气太好呢? 所以,既然李继峰死活不愿意安置此人,她就把人要了过来,目前,陈太忠就算得上是业务科的人了。 可是,陈某人实实在在地是被拉来临时顶缸地,到了业务科,没有任务不说,就算完了任务,也没规定啥奖励,所以,他是有了位置,但还是无所事事。 他无所事事,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是,别人还有事不是?每天大家都忙着拉关系跑业务,汗如泉涌脚不沾地,怎么反倒是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跟前最热闹,找的人最多呢? 这让一些人心中颇有些不平衡的感觉,不过,这里多是些心机深沉之辈,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是冷眼旁观,人家是章书记调来的,又敢跟李继峰对着干,没搞清底细前,倒也不合适去随便招惹。 虽然招商办的老大秦连成并不这么看,陈太忠在拉拢甯家的过程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他心知肚明,而且凭良心说,他认为其中地侥幸因素固然可能很大,但没准还有什么别的因素在作怪。 可是,他同章尧东,实在是有点不对榫,所以,也没打算真的就把陈太忠当作骨干来用,这只是一个专业人才,没错,专业到只对应一个招商项目! 陈太忠在成为各个地方争取对象的同时,在招商办里,却是继续被边缘化着,没人有兴趣跟这个根基不稳的暴发户交流。 初始几天,陈太忠有点不习惯,不但不习惯被人骚扰,他也不习惯没同事搭理自己,还好,他有一个极大的优点,那就是耐得住寂寞:不就是没人理么?我看报纸和杂志还不行? 不过,自打有意退出官场之日起,他的上进心就减弱了不少,所以他现在看的,以《读者》、《知音》之类的小资情调浓厚的杂志为主,在他看来,这玩意儿是恶心了点,不过,捏着鼻子看看,杀伤力倒也未必及得上他前一阵一直琢磨的某些报纸。 可惜,这样的休闲日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张科长很快就发现,留着这个家伙在办公室,一杯清茶一本杂志熬半天,对其他的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见过混日子的,没见过这么混日子的! 恰好,秦连成主任今天公布了一个很那啥的任务,招商办里没人主动接手,说不得,秦主任只能硬性指派了,“张玲玲,这两天有什么要紧事么?” “没有,”张科长很想说个“有”字,不过,领导都点名点到头上了,她要是再拒绝,也就太不识抬举了,虽然这抬举并不是她想要的,“只是,最近一直在忙着组建引资团的事……” “引资团的事儿啊……”秦主任略一沉吟,“嗯,先放放吧,回头我和锐锋市长碰个头,这种事怎么会让咱们招商办来搞呢?” 那今天这件事,也不该由招商办来办的吧?张玲玲心中恨恨地腹诽了两句,不过,总算是把引资团这档子事推出去了,倒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等张科长回到业务科,又开始头疼今天的任务了,该怎么处理一下呢?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却觉得腰有些困了,站起身子直直腰,一不留神,发现一个高高大大的家伙手端茶杯,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杂志。 “太忠,没啥事吧?走,跟我去一趟假日酒店吧?” “假日酒店?”陈太忠放下手中地《领导科学》,抬头看看年轻的女科长,“嗯,好吧,要带点什么吗?” “我倒是想带把手枪去呢,”张科长苦笑一声,随即摇摇头,“唉,算我倒霉,这得罪人的事儿,怎么就偏偏轮到我了呢?” 得罪人的事儿?陈太忠刚站起身子要收拾东西,听到这话,禁不住一愣,“那个……张科长,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也比较倒霉呢?” 他这话说得有点没大没小的,不过,业务科平日里跟社会接触比较多,相对又比较注重个人业绩,倒不像其他科室那么注意论资排辈,虽然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相对比较远些,可气氛也没那么压抑。 这句话,让郁闷的张科长都莞尔一笑,“呵呵,好啦,我知道你怪话多,不用带东西,走吧,路上我跟你详细说说……” 这次的任务,还真招商办沾不上什么边儿,按理说,由国资局出面才比较合乎情理,不过,九七年那阵,国务院的国资委还没成立呢,就别说凤凰市了。 假日酒店是凤凰市的老牌酒店了,原来跟凤凰宾馆一样,都是属于凤凰地区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下属酒店,不过在当时,一个是对外的,一个基本是用来做接待任务的,两家的效益都还算不错。 不过,上一届政府的班子,却把假日酒店的控股权让了出去,当时的假日酒店设施已经老化落后,急需修葺和改造翻新,但市里财政紧张,迟迟拿不出这笔钱来。 后来就招商引资,招了一个香港老板来,凤凰市将假日酒店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转让给对方,再加十年的免税,换取香港人投资一千万,对酒店进行大改造。 改造之后,效益自然不错,现在假日酒店的红火,比之凤凰大酒店和凤凰宾馆也不遑多让。 而张玲玲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通知假日酒店的老总,以前签定的投资暨股权转让的协议有问题,现在要改! 这不算得罪人的话,什么才算得罪人? 陈太忠在车里听得很是有点匪夷所思,“张科,你的意思是说,以前的协议要作废?” 不会吧?堂堂的市政府同私人签的协议,说改就这么改了?政府的尊严何在啊? “啧,”张玲玲的眉头皱皱,她原本不想跟陈太忠解释太多,可转念一想,过一会儿这个家伙还要配合自己工作,那有些东西,还是要说清楚一点的。 “这不是咱们要考虑的重点,”她没有回答陈太忠的问题,但既然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他的猜测属实了,“问题的关键是,上一届班子做的让步太多,现在用发展的眼光来看,这个协议当初签定的时候,市里被蒙蔽了!” “市里被蒙蔽了?”陈太忠还真没想到,堂堂的市政府会主动承认自己被蒙蔽,项大通做为一个区长,在宁家巷的事情上,居然绞尽脑汁地将责任向外推,相比市政府的泱泱大度,项区长此人,真是缺少了点器量啊。 谁想,张玲玲的回答,却是大出他的意外,“是上一届班子被蒙蔽了,跟这一届班子,是没什么关系的,明白么?是卫华市长领导的班子,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有点明白了,这不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么?段卫华的手段,也挺狠啊。 第161章 解释的权力 假日酒店的董事长孟庆东已经得到了消息,市政府要收回假日酒店的所有权和经营权,所以,在三天之前,他就从香港赶到了凤凰,开始了公关。 不过,当年负责经济的王伟新王副市长已经改抓了文化教育口,市委书记党项荣也调到省总工会养老去了,物是人非,还有谁会有心招呼他? 章尧东那里,根本不接待他,至于说段卫华,倒是派了刘敏出来应付,只是,当孟董事长委婉地提出关于假日酒店的问题时,刘秘书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你听谁说的?怎么段市长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反倒先知道了?” 孟庆东万般无奈之下,电话打到了省里,可省里的领导也是含含糊糊,说什么地方政府的决定,若是没有涉及原则问题,省里也不好过多干涉。 就在这个时候,张玲玲和陈太忠登门拜访了,张科长做事,果真是快言快语,“这是凤凰市党政联席会议做出的决定,我来这里,也就是向孟先生通报一声。” “有你们这么做的吗?”孟庆东顿时拍案大怒,“假日酒店,我前前后后投资了一千多万,现在你们说要收走就收走?”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张玲玲身边有陈太忠这个“功夫好手”,也不怕孟董事长狗急跳墙,“这是市里的决定,我们认为,当初的协议,有很大的漏洞,就这么简单,我们不能坐视国有资产流失。” “你们的国有资产怎么流失了?”孟庆东气得笑了起来,“当初,可是王副市长再三许诺,拍着胸脯保证会严格按合同执行的。” “通过对假日酒店的资产评估,我们认为它的市值应该在两千八百万到三千二百万之间,你的一千万,凭什么能占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张玲玲还他一个冷笑,“理法大于人情,而且,还给你免税十年……” “十年!假日酒店一年地利税就应该在一百五十万以上,现在你已经经营了三年了,明白么?没有追缴你的非法所得,你已经可以偷笑了!” “呵呵,官字两个口,是是非非全在你们说,”孟庆东继续冷笑,脸色也由红转青,“当时拉我投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说?难道,你们真要单方面撕毁合同?” “合同本身就是不公正的,我们只是宣布合同无效,无效合同,不存在撕毁一说,”张玲玲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反应,反正,她今天就是来做恶人的,你有什么神通,大可以去市里省里施展,我这就是不知者无罪! “你们的政府,纯粹就是垃圾!”孟庆东手指张玲玲,气得跳脚大骂,“王伟新、党项荣拿了我多少的好处,啊?现在缩着头连个屁都不放,简直就是一群人渣!” “你给我好好说话,”陈太忠冷冷地发话了,什么样的引资,才能让投资者主动塞好处给当事人?显然,假日酒店地引资过程中,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小心我们起诉你诽谤!” 现在倒知道拿法律保护自己了?当初做什么去了?若说张玲玲今天是做恶人来的,他就是做打手来的,身为打手,自然也要有打手的觉悟。 听到孟庆东的口不择言,张玲玲的心中,反倒是欢喜了起来,对方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乱咬人了,就说明身后没什么奥援,既是如此,将此人得罪得再厉害点也是不怕的。 “呵呵,如果有证据的话,你可以起诉他们,”她冷笑着回答,“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乱说话,恶意诽谤中伤国家公务员,这可是很重的罪名。” 孟庆东也只敢在他俩面前这么说说,他非常清楚,具体办事的,都是些小人物,事实上,能在小人物面前说出这些,已经是他气愤到了顶点,指望他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他还有别的泄愤途径,“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求得到公正的待遇,否则的话,我会把这事捅给香港的媒体,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凤凰市、天南省自夸的‘欢迎港商投资’,是怎么样的一种投资环境!” 听到这里,张玲玲的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对方的这种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却又着实地让她感受到一些压力。 来之前,她考虑过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除了对方直接动手,眼下这种言论,就应该是最坏的了,破坏市里地经济发展,影响凤凰地公众形象,这种帽子是她戴不起的,可既然执行者是她,那这责任,又是她不得不承担的。 当然,她也是个果决的人物,既然已经避无可避了,还不如索性光棍一点,她冷笑一声,“呵呵,凤凰市当然欢迎投资者,不过,像阁下这种投资者,那就未必了。” “那你们就等着吧,我发誓,一定要搞臭你们!”孟庆东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浑然没有了所谓的气度,半分都欠奉。 “发誓没用,是男人的话,就做出来给大家看看,”陈太忠最是吃不得人威胁,听到这话,他反倒笑了,很阳光的那种,说起拿人痛脚,他若是认第二的话,怕是没什么人敢拍着胸脯自认第一的。 “原本,我们是想让你撤资或者减持股份的,你要执意闹得大的话,我想,没准就要有人请你喝茶做调查了,呵呵。” 说实话,市里绝对没有鼓励孟庆东闹大的意思,至于说调查,那更是扯淡了,无非是官场上的权力更迭所致,虽然严重,却也没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陪同甯家一行的几天中,陈太忠虽然话不多,可也多少摸清了些这种海外归来的投资者的心态,说什么爱国爱家乡之类的,那只是附属的玩意儿,无非还是利益使然。 而且,由于中国长期地受到一些妖魔化的宣传,这种人对于政府,有一种很微妙的心态,可以说是既恨又爱,尤其是传说中的“人民民主专政”,在以讹传讹之下,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这种事,让所有投资者一提起来,就禁不住心惊肉跳。 错非迫不得已,没有哪个神智正常的人,愿意去挑战一下国家暴力机关的铁拳,更何况是那种亿万身家的商业巨子? “调查?”听到这话,孟庆东纵然是在暴怒中,心里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磕绊,他强自镇定一下,厌恶地看了看陈太忠和张玲玲,手随意地挥了挥,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好了,跟你们这种小人物,也没什么可说的,快走吧。” 听他的语气,看他的手势,就好像面前不是站了两个人,而是两只苍蝇在“嗡嗡”乱飞一般。 “切,你是大人物,呵呵,”陈太忠蹂躏起人来,真的很有一手,对方这么对他,他当然要以牙还牙,“是啊,好大的人物,连自己的产业都保不住,简直太让我敬仰了……” “你!”孟庆东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陈太忠则是不住地冷笑,斜着眼睛看着对方。 这家伙,好像是故意来找事的?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跳入了孟董事长的脑中,难道说,难道说……有人怕我借此生事,想设计我吃牢饭? 他脸上红白蓝紫地不住地变幻着颜色,明显地愣在了那里,张玲玲不动声色地扭头看看陈太忠,用眼神询问着:咱们走吧? 陈太忠却是抬着下巴,斜眼看着孟庆东,眼见此人半天都没有答话,自觉是占了上风,终于对着张玲玲得意地一笑:走吧! 如此对待孟庆东,陈太忠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也不存在任何的内疚,你们上层打打杀杀的,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只要别在哥们跟前拿腔捏调,那就无所谓,要是找碴儿?放马过来吧。 可是,想到自己接触过几天的甯家,他又有点担心凤凰市的这种大环境,千万别甯家投了资,也落个类似的下场吧? 按说,甯家的死活,他原本也没必要操心,可甯家祖孙三人在的时候,对他很是不薄,而这一世他又痛下苦功,多少算是有了点人味儿,禁不住就要仔细思量一下,要不要帮甯家打探打探因果? 等回到了车上,陈太忠开口发问了,“张科,这个假日酒店,问题真的很大?还是段市长想借这个收回企业?” 第162章 被骚扰了 “问题大不大,还不是在人说?呵呵……”张玲玲高深莫测地笑笑,眼睛直视前方,专心致志地把着方向盘。 “你就说说嘛,我很好奇啊,”陈太忠的脸上,又泛起了灿烂的微笑,张科长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他,心里禁不住砰砰跳了几下。 终于,在一个红灯前,她停下车,转头看看这个大男孩,送给他一个妩媚的笑容,“这都是组织上决定的,呵呵,好奇心这么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哦,不过,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陈太忠直视着她的眼睛,耐心地等待下文。 张玲玲被他这么一看,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皮,随即将目光转回正前方,抬手掠一下额前的发丝,“这样吧,晚上你有空没有?” 她的嘴角微微地有些上翘。 “晚上?”陈太忠有点愕然,他仔细想了想,其实晚上除了跟任娇或者刘望男打打友谊赛,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可是……“这事很复杂么?” 张玲玲侧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那意思很明显:你不用问复杂不复杂,反正现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好吧,那就晚上吧,”陈太忠也觉得无所谓,他点点头,“嗯,心情酒吧怎么样?我请你喝黑方,可以吧?” 黑方就是黑牌威士忌,他不喜欢喝这玩意儿,不过在招商办这几天,他算是领教了这里同事们对洋品牌的崇拜了,尤其是女同事,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有时候,他会怀疑那些女同事同他一样,也是穿越者,不过,他来自仙界,那些女人却是来自枫丹白露或者曼哈顿第五大街之类的地方。 所以,请张科长喝黑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管怎么说,幻梦城的黑方也卖到三十元一盎司,一瓶四百多呢,人头马之类的……似乎有点太贵了吧? “黑方?”张玲玲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明显了起来,“那酒的劲儿,可是不小呢……” 事实证明,陈太忠最近,越来越会揣摩人的心思了,张科长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并且开着她自己的公爵车,载着陈太忠前往心情酒吧。 找了一个僻静地雅座,点了些干鲜果品,几杯酒下肚,张玲玲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了起来,“唉,自打离婚之后,很少有这么开心和放松的时候了……” 哦,你离婚了?陈太忠点点头,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对方的杯沿,微笑着抿了一口,“呵呵,开心就好了……” 你离不离婚,开不开心,关哥们儿什么事啊?这世界上不开心的人多了,我招呼得过来么?你倒是说内幕呀! 当然,陈太忠目前的耐心大进,自是不肯这么煞风景地直说,反正,似乎所有官场里的人,都喜欢在谈正题之前说几句废话,他也见怪不怪了。 时间,就在张玲玲的唠叨中,慢慢地消逝,半个小时后,她已经有些醉意了,抬眼看看自己对面这个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今天你的话,好解气啊,”笑声中,她开始慢慢地解释,“切,他算什么东西啊?居然敢骂老娘?要不是为大局着想,我收拾不死他!” 唉,工作的压力,让她有些失常了啊,陈太忠心里轻叹,嘴上却是快速地跟了上去,“对了,张科,你还没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叫张姐!”张玲玲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恢复了些许的清醒,不过她的眼光依旧是散漫的,“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有人找你麻烦的话,记得告诉我!” 我不找别人麻烦,他们已经该念佛了,陈太忠心里地傲慢之意才起,却猛然间意识到,张玲玲肯如此许诺,对他的上进,应该是会有所帮助的。 只是,这个官场,还用不用混下去呢? 不过,眼下探出事情的原委才是正经,于是他轻笑一声改了口,“呵呵,张姐,你倒是说说这件事啊。” “秦小方的小舅子想找个总经理干干,就这么简单,”张玲玲眼皮都不抬,一句话就说出了重点,“正好,党项荣跟章尧东不对眼,秦小方一提议,章尧东就准了,这件事肯定扯不到党项荣身上,不过,恶心他一下,也是不错的吧?” 对这种内幕,陈太忠心里早有准备了,可是耳中听到秦小方三个字,他心里地邪火,禁不住突突地冒了出来。 妈的,敢情是我是帮那姓秦的杂碎惹人呢?靠,早知道不是段卫华的事儿,今天就应该好好挑拨挑拨才对,眼下……这才叫窝心! 张玲玲却是没注意他脸上的变化,她是离过婚的女人,正是陈太忠所说的那种过来人,而她眼下的工作性质,也导致了她是一个裤腰带比较松的女人,否则,就算她有关系,想在业务科独当一面也很有些难度。 她打陈太忠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伙子身材高大,相貌也算排场,说话做事也很有些男子汉地气概,对女人来说,这些都是比较有诱惑力的。 而且,他练过功夫,练过功夫的人,应该都是比较生猛地吧?每每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食指大动。 正好,今天陈太忠帮她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她的心思就被勾了起来,所以,当陈某人问她内幕的时候,她就很含糊地做了一些暗示。 谁想,这小伙子马上就听懂了暗示的内容,不但邀请她来酒吧,还点了烈性的黑牌威士忌,酒能乱性啊,这东西谁不知道? 那喝酒之后的节目,就很……值得人期待了哦。 至于陈太忠真正的想法,却被她无情地忽视了,是的,完全忽视,这件事的内幕,或者现在还算比较隐秘,但还是那句话,在官场上,就没有真正的秘密,只要你愿意去打探,总能把一件事挖掘个差不多出来。 就算陈太忠不打问,等到秦小方的小舅子成为假日酒店的总经理之后,真相也就大白了,无非是等几天的事儿。 所以,这点小八卦,根本不值一瓶黑方! 既然不值,可陈太忠还请了,这就说明,这小伙子对她有意思,否则的话,只这一瓶酒,就抵得上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了,谁会这么痛快啊? 她万万没想到,陈某人会为那三个姓甯的家伙担心,招商引资,那只是工作,只是工作而已,在工作中,谁又会投入自己的感情进去呢? 那次招待,她从头跟到尾,自然也相当清楚,陈太忠没有拿甯家一分钱的好处,既然没有“拿了人的手短”,又何必为别人操心? 不得不说,这种误会,是个极大的讽刺,出了名无情的家伙,随便关心一下别人,就远超了人民公仆在理智上该有的人情味,实在是令人有些……那啥。 当然,眼下的张玲玲,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用来装门面的幌子,被她两句话就八卦完了,下一步,该直奔主题了吧?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小陈……”话没说完,她的身子一栽,差点摔倒在地,幸亏陈太忠出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与此同时,她惊呼一声“哎呀”,手就搭住了陈太忠的肩头,似乎是在寻找着平衡。 不过,她手上的动作,彻底地出卖了她,她的手轻轻地、不着痕迹地捏捏陈太忠的肩膀,嘴里出言相邀,“太忠,姐姐有点醉了,你送姐姐回家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太忠就算心思再大条,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心里禁不住就是一愣:靠,办公室性骚扰?这种事……也能发生在哥们儿身上? 这种事,换个人或许就顺水推舟了,毕竟,张玲玲不但身份尊崇,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不过,陈太忠的大男子主义一向很重,男人泡女人,那是天经地义,女人泡男人的话……靠,很伤自尊啊。 尤其是这种女人是上位者的时候,罗天上仙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嗯,好吧……这些都是借口,说穿了,张玲玲的开放作风,陈太忠这几天也听说了,一想到要跟别人在短期内共用一个女人的器官,他心里就说不出地不自在。 “张科,你喝得有点多了,”他只当没感觉到那只作怪的手,用很清澈的眼光盯着张玲玲,“这样吧,幻梦城我朋友开的,咱们先去K歌,顺便醒醒酒,你说好不好?” 第163章 越来越晚 “我没喝多,”张玲玲毫不示弱地盯着陈太忠的眼睛,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说话前后矛盾了,“你听我的,送我回家!” 去你妈的,陈太忠抬手就封闭了张玲玲的六识,我说你多,你就多了,不多也是多,跟我瞎扯这些,有意思么? 半小时后,他扶着有若梦游一般的张玲玲来到了幻梦城,一进去就冲着吧台的李凯琳嚷嚷了起来,“那个……刘望男呢?我有事找她。” “望男姐……她试车去了,还没回来,”李凯琳怯生生地回答,还不时地瞟一眼他扶着的张玲玲,现在,她的眼力大进,甚至能看出来,那个女人,不但是个相当有钱的,而且估计还是职场女性。 “哦,她还真买车了?”陈太忠有点意外,自打刘望男手里有点钱之后,一直嘀咕着说想买一辆车,还说她有驾驶本,可在他想来,应该只是随便说说的吧? “是啊,是辆外国车,听说车况很不错呢,”李凯琳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艳羡,“望男姐还说,改天要开车带我去兜风呢。” “这样吧,来,小李你有时间没有?帮个忙……” 陈太忠发话了,李凯琳当然有时间,她一低头钻出吧台,就上前帮着扶住了张玲玲,“太忠哥,把她扶到哪儿去?”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了刘望男的声音,“凯琳你干什么呢?别打扰客人……呃,是太忠啊……” 许是刚买了车地缘故,刘望男脸上笑靥如花,隐隐还透了几分英气出来,她一身的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脚蹬一双白色旅游鞋,愈发显得整个人肤白胜雪、活泼靓丽,搁给外人绝对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是三十多个小姐的“妈咪”。 “哈,你回来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刚好,我正发愁呢,来,你帮我把这个女人送到个酒店,什么样的酒店都行。” 刘望男的眼力,比李凯琳不知道强了多少,她上下一打量张玲玲,再皱着鼻子闻闻,“洋酒?她喝多了?” “哼,不但喝多了,还想性骚扰我呢,”陈太忠的眼皮翻翻,“靠,早知道就不请她喝黑方了,直接灌点工业酒精,天下就太平了……” “她……骚扰你?”刘望男的眼睛顿时张得好大,不过,下一刻,她就笑得直不起腰了,“哈哈,太忠,你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喂喂,你严肃点,说正经事呢,”陈太忠的脸本来是绷着的,不过,仔细想想,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有点滑稽,而且,看到刘望男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蓦地涌上了一股温馨,跟着笑了起来。 “这女人……其实满漂亮的啊,”刘望男看到他笑了,上下再仔细仔细打量一下张玲玲,抬头正色发话了,“要不这样吧,太忠……你再考虑考虑?被她骚扰,其实也挺有成就感的吧?” “差不多点啊你,玩笑要适可而止,”陈太忠脸色一绷,靠,女人果然是不能惯的,只是,看到刘望男脸上涌起的愕然,他的心禁不住又软了一下,“她比你差远了,你这是……在讽刺我的眼光?” “我哪儿敢呢?我的陈大官人?”刘望男轻笑一声,说实话,对这句话,她真的挺受用的,因为她知道,陈太忠一直就是这么个操蛋脾气,这种人口中的夸奖,十有八九是出自内心的。 “好吧,咱们先把她送走,再慢慢聊。” 刘望男买的车,陈太忠不认识,车头有个立着地狮子的模样,“这是什么车啊?” “标致505,”刘望男麻利地打开了车门,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这车的档次很一般,陈太忠不认识,却也正常,“呵呵,二手的,才五万块钱。” “五万?”陈太忠感觉有点奇怪,不过,听了这个价钱,他倒是明白刘望男为什么会这么干脆地买车了,它便宜啊,“这车不怎么样吧?” “车况还行,”刘望男帮着他把张玲玲扶进去,冲他笑笑,“呵呵,新的也得十多万呢,这车八成新,是马疯子顶账顶回来的,听说我要买车,他五万卖我了。” “赌债吧?”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这家伙真过分,既然是赌债,他也赚了不老少了,还不知道送你?” 送我?人家凭什么啊?我跟你也没名没份地,刘望男苦笑一声,“对了,听说他还赢了一个矿口呢,不过没钱开发了。” 97年那阵,煤炭行业是极不景气的,远没有十年后那么风生水起,价格不但低,而且,由于是买方市场,货款根本无法做到现结,有的小煤窑的老板,能生生地被欠款拖垮。 所以,这个不大的煤窑口,在赌场上马疯子只折价五十万,那老板输就输了,也没有拿钱赎回的心思,眼下倒算是砸在马疯子手里了。 煤窑……不能安置下岗女工!陈太忠略一思索,就改变了话题,“嗯,既然你有车了,以后我要办事,你得带车来……听话的话,回头给你换一辆好车。” 他这种不容商量的语气,刘望男早就习惯了,听他这么说,反倒是觉得没把自己当外人,少不得点头笑笑,“呵呵,没问题啊……” 两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就将车停在了凤凰大酒店的门口,刘望男用张玲玲的身份证订了一个房间,将人往床上一扔,两人转身就离开了。 这个当口,陈太忠悄悄地解开了张玲玲地六识,同时又点了她的睡穴,“嗯,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早晨,太阳还会升起……” “去市委大院吧,在兰花路,”两人坐上车,陈太忠淡淡地吩咐,从张玲玲这里得到的消息,让他略微有点不安,甯天嘉一旦决定在凤凰市投资的话,会不会也落得同孟庆东一样的下场? 眼下当然是没事的,不过,等市里的领导班子换届之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的很难说! 这种顾虑,他当然不合适同任何人说,在眼下这经济挂帅的年代,破坏招商引资这种罪名,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他不混官场了,一旦传出去,怕是也会让他的日子变得不那么安生。 不过,唐亦萱是个例外,他对这个女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而且,她还有事求自己,所以,当他觉得官场上有事需要找人咨询的话,非此人莫属。 至于说张新华书记,虽然是他的介绍人,但陈太忠心里也明白,同老书记谈这种事,或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市委大院?刘望男斜眼看他一下,没说什么,娴熟地打火起步,不过,她的心里还是禁不住泛起了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那么简单! 看着陈太忠招呼都不打,昂然从门口的武警身边路过,那武警还冲他点点头,刘望男禁不住将头探出了车窗,“请问上等兵同志,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这里啊?” 那武警看她一眼,心中有些微微地奇怪,地方上能准确地认出上等兵警衔的并不多,而女人认识的就更少了。 当然,这个问题他是不可能回答的,只是,看在对方认出警衔的份儿上,他也没有呵斥她,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三十九号,门铃响过不到一分钟,唐亦萱就出现在了门口,她身上穿的还是睡衣,见到陈太忠,她转身就走,“这个时候敲门,我知道除了你就没别人,好了,把门关上。” 陈太忠挠挠头,随手带住了院门,唐亦萱这话,说得他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个寡居的年轻女性,他只想着解开心里的疙瘩,却没考虑到,这么晚来拜访人家,确实是有点冒失了。 等他进入客厅之后,唐亦萱的下一句话,让他越发地感觉不好意思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我知道,没事的话,你是想不起我这个老太婆的。” 你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好像我多市侩似的,陈太忠笑笑,“呵呵,没啥要紧事,就是一时路过,随便进来转转。” 他已经知道了,说正经事前,先拉拉家常,那才是王道,开口就直奔主题的话,很容易被人反感的,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么? “是么?”唐亦萱轻笑一声,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些许不以为然出来,“呵呵,听说你最近,表现很抢眼啊,这么下去的话,怕是根本不用我帮忙,你自己就能混上十佳了吧?” “嗐,都是瞎扯的玩意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太忠也不等她说话,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苦笑一声,“呵呵,我都不想在官场混了。” 第164章 没能力么? “不混就不混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唐亦萱笑笑,走了出去,清脆的声音却还是自隔壁传了过来,“我早就说过,你混官场实在太委屈自己了……哦,这么晚了,不给你冲茶了,来点啤酒?” “那就啤酒吧,谢谢了,”陈太忠随口答应一声,眼见面前的电视定着静音,就四下开始寻找遥控器,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在唐亦萱面前不拘小节了。 找到遥控器的时候,唐亦萱一手拎着两瓶啤酒,一手端着俩酒杯,走了过来,陈太忠手一按“恢复”键,顿时屋里响起了音量极大的音乐声。 “啊,”唐亦萱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得轻呼一声,随即气哼哼地把酒瓶酒杯向茶几上一放,“开电视就开吧,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 “喂喂,这电视声音,不是我开这么大的啊,”陈太忠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只是取消了静音,谁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也开这么大声音……” 一边说着,他一边调低了音量,这声音真的挺大的,不过,想到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也许是因为太寂寞、太孤单了,才会把声音调这么高,陈太忠的心里,没的涌上几分萧索出来,一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唐亦萱也没说话,猫腰从茶几下一层取出开酒瓶的起子,干脆俐落地打开啤酒,顺手推过一瓶来,“自己倒……你倒说得轻巧,给你一个住这么大屋子,没准你开得声音比我还大。” 陈太忠刚才已经喝了半瓶多黑方,眼见一只葱葱玉手推着深绿色的酒瓶过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禁不住盯着那只手发起愣来。 “好看吗?”一个清脆地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 “挺好看的,”陈太忠抬头笑笑,拎起酒瓶来,眼见唐亦萱坐在那里不动,说不得把俩杯子都挪了过来,“呵呵,不过就是太白了,少了几分血色。” “好了,不跟你贫了,”唐亦萱的两只手交叉拢在了一起,直视着他,“晓艳的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蒙晓艳的事儿?”陈太忠又有点挠头了,端起杯子咕咚咚一饮而尽,才长出一口气,“这么着,你放心好了,回头我再想想办法吧,最少最少,也得帮她收拾收拾,不过,这毕竟是在脸上,你得容我多想想。” “只收拾收拾不行!”唐亦萱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过,她喝得实在太急了,一串酒花自她的嘴角淌了下来,经过她的脖颈,流向了胸前地两团雪白的高耸之间。 “我知道你这家伙,”她轻笑一声,抬手抹抹嘴角地酒渍,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给你点压力,你总是偷奸耍滑……” “哪里嘛,”陈太忠翻翻眼睛,嘴角一撇,“我冤枉死了,没想到办事认真负责,也能换来这样的误会。” “拉倒吧你,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你真的没能力么?” “能力……我当然有,”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抬眼看她一下,“不过,我会付出很大代价的,这不是正考虑怎么才能减小点代价么?” “我也会付出很大代价的,只要你能治好她,”唐亦萱轻笑一声,看着他的眼中,多了一点什么东西,“不过,我不想等很长时间。” 陈太忠再次讶然抬头,他隐约觉得,她在暗示着什么,不过转念想想,又把心里那份若有若无地冲动丢在了脑后,“看你这眼睛……你刚才就喝酒了?” “嗯,”唐亦萱重重地连点几下头,胸前的那两团高耸,也不住地起伏跳动着,陈太忠这才发现一个事实,她胸前有两个上下晃动的玉米粒大小的凸起,呃,这是……没带胸罩? 看着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前,唐亦萱的脸微微一红,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扯扯衣领,轻咳一声,“咳,你说吧,今天找我来,因为什么事?” “啧,是这么回事,有点事情,我拿不定主意,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气氛既然挺和谐的,陈太忠没再躲避这个问题,开始讲述最近的情况。 唐亦萱本来是小口地啜着啤酒,听说他居然帮秦小方出头,硬扛了假日酒店地老总一道,禁不住掩口轻笑,“呵呵,你一定很后悔吧?” 陈太忠顿时有点讪讪的感觉,不过,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倒是不好意思计较了,咳了一声,继续讲述他对甯家投资的担心。 “这个,你不用有太多的担心,”听他讲完,唐亦萱沉吟良久,染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大理石面的茶几上无意识地轻叩着,好一阵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一样,两者根本就不同,假日酒店那本来就是国有企业,甯家投资地是纯粹的新项目,怎么能混为一谈?” 这指甲油……真的很像小姐啊,陈太忠撇撇嘴,“我当然知道这个,可是市里打算出土地,想跟他们合资呢,这会不会……” “谈不拢可以不谈嘛,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现在甯家占主动呢,”唐亦萱很冷静地分析,“而且,你知道假日酒店的老总,犯的最致命的错误是什么吗?” “他太迷信合同了,”她冷笑一声,自问自答,“哼,要是他肯用巴结党项荣的力气来巴结章尧东,也不至于惨到眼下这种地步,一两千万的国有资产流失……切,多大点事儿啊?” “甯家就不同了,他们在海外没根没底还能发展壮大到眼下这一步,类似的错误,他们怎么可能犯?只要交好当权的,呵呵,没准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这倒是,”陈太忠点点头,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只是,他很悲哀地发现,官场混得越久,自己遇到地莫名其妙地事情就越多,比如像这次甯家的投资,他是说足了坏话,到最后,却是坚定了甯家在凤凰市投资地信心。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但是,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他不得不承认,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情商这玩意儿,也不是一天就能提高的。 原本,他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但一次次的经验教训告诉他,很多相关的判断,相信一些所谓的行家或许会更好一点——行行出状元嘛,哥们儿又不是全能型的选手。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盲从的主儿,只是,他对唐亦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信心,听到她这么说,很高兴地举起了酒杯,“呵呵,既然是这样,那我倒是要好好地把这件事办一办了……来,干杯!”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唐亦萱也笑吟吟地举起了酒杯,眼神迷离地轻叹一声,“呵呵,能让我放在心上的事,还真的不多……” “咦,要不这样吧?”陈太忠脑瓜一转,你能放在心上的事儿,明明很多的嘛,“我教你识玉,嗯……蒙晓艳的事儿,你就不要提了?” “识玉?”唐亦萱的眼中,一道异彩一闪而过,显然她有些动心了,她略一错愕,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呵呵,原来……你早就可以教我的?” “呃……理论上说呢,你说得……没错,”陈太忠一边沉吟着发话,一边点头,他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说话方式,有点像张新华书记了,“嗯,不过呢,啧啧……不是很方便。” 是的,不方便,很不方便,他需要灌输给唐亦萱一点仙灵之气,这仙灵之气若想在她体内存得住,他还得为她改造体质。 说穿了,就是说两人需要发生肉体接触……很亲密的那种,这种改造方式省时省力,也能立竿见影。 当然,做完这些,他还需要教授给她一些简单的功法,那并不是什么难事,假托气功的名义就可以了。 陈太忠做事是很操蛋,可也没有操蛋到随便坏人贞洁那一步,而且,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很占便宜的事儿,在他看来却是恰恰相反,所以,他迟迟不肯张嘴答应唐亦萱教她辨玉,虽然这个女人,美得令人眩目。 只是,眼下他实在不愿意接受蒙晓艳那桩活儿,又自觉两人关系处得不错,才肯提出这个让他自认“吃点亏”的建议。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说说看?”唐亦萱却是不肯放过他,她的脸上,也有些阴晴不定。 “你要是能接受,那我就说,否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吧?”陈太忠微笑地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细节一旦说出来,就难免会被对方误解为“占便宜”,所以,没敲定之前,话还是不好说出口,他很珍惜这个朋友。 第165章 欲求不满的后果 “那你就不用说了,”唐亦萱的脸色一绷,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来,“好了,不早了,你回吧。” 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愕然了,他当然能看出,唐亦萱不高兴了,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既然人家都撵人了,他也不好多呆了,只是他真的有点纳闷:我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蒙晓艳反正不是你亲生的嘛。 他哪里知道,老书记蒙通,是对唐家有大恩的,而且,唐亦萱已经宣称,准备付出任何代价来报恩了,他不仔细琢磨“任何代价”四个字内里的涵义,反倒是没命地找借口搪塞和推脱,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让唐亦萱又气又恼? 女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啊,这么念叨着,陈太忠悻悻地离开了三十九号,嗯,以后还是躲远一点的好。 事实证明,女人远比他想像的可怕得多,第二天一上班,张玲玲就将他喊了过去,神色不豫,“陈太忠,你昨天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对了张科,你昨天喝多了,我在幻梦城找了人帮忙,才把你扶到凤凰大酒店的,后来……我就离开了!” 张科长当然知道他什么也没做,否则的话,贴身的内裤会记录下一些东西的,而她今天早晨检查再三,自是能确定,内裤上那些黏黏糊糊地东西,全是自家的产品,全然没有任何外来产品的迹象。 眼下,听到自己的猜测被证实,张玲玲不由得勃然大怒,小子,我是给你脸了,不过,既然你不想要,那也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她知道陈太忠身后有点不明的势力在支持着,但是,女人疯狂起来,是不可理喻的,尤其是一个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成熟女性,在强烈地雌性激素分泌的作用下,张玲玲几欲疯狂。 “嗯,你做得不错,”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了,最近信息采集的人手有点缺乏,你最近没什么具体的事情,也帮着跑跑信息收集吧。” 信息收集?听到这话,陈太忠顿时有点恼怒了,他在业务科呆了几天,虽说天天看报纸品清茶,跟大家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可也知道,这信息收集,实在不是什么好活儿。 招商引资这种业务的信息收集,并不像普通商场上业务员一般,随便跑跑大街,翻翻电话号码簿就能完成的,试着想想看,某个企业或者说个人想在一个地方投资几个大项目,又岂是随便一个外人能了解到的? 业务科里的那些人,跑业务无非是两个渠道,一个渠道是通过各自地关系,打探近期是否有什么人愿意来凤凰投资,他们的信息灵通程度甚至超过了《凤凰日报》,当公众知道某某人想来凤凰投资的时候,人家的业务公关早已展开了。 另一个渠道,就是业务人员通过自己的背景,将一些有投资能力的企业家邀来凤凰市投资,这种操作方式,非常考验业务人员身后关系网的实力,不是什么人想学都能学得到的。 至于说信息采集,其实并不是业务科地重点,科里原本也没什么人专门负责这个,无非就是从银行、海外杂志或者一些商界中人的口中搜集一些信息,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地汇总而已。 让陈太忠不爽的是,他非常清楚,信息采集就只是单纯地提供名单和分析,然后将材料上报科里,至于公关任务,则是交给了业务员去做,是那种实打实的“幕后英雄”! 说幕后英雄都是客气的——人家引资成功了,那是业务公关能力强;若是引资不成功,采集信息者反倒没准要背上一些莫须有的责任,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活儿。 又累又费心机,出风头没份儿,论责任优先,陈太忠怎么会喜欢这个任务?合着哥们儿我把项目找出来,给你们去做——那不是欺负人么? 看来,昨天是惹恼这个老女人了?陈太忠脸上还挂着微笑,心里却是已经有了成算,“哦,采集信息嘛……没问题啊,我还说闲得实在无聊呢。” “今年市里地招商任务很重,”张玲玲只当他不知道其中的关窍,也不做解释,而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发话,她执意要好好地摧残此人一番,不如此,也不能消去她心中的愤懑。 “去年全年,凤凰市共吸引外资五点五亿美元,今年省里给市里下的任务是争取翻番,基数是提高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保底八亿美元,现在的形势非常险峻,包括那些签了合同尚未开始执行的,我们也只完成了六点二亿,这就是说……” 张玲玲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总之就是那么一个意思,信息采集是非常重要的,今年若是招商办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她就要唯陈太忠是问! 你这给人穿小鞋的能力,也很一般嘛,这么大个招商办,这么多的人,合着完不成任务,就是哥们儿我一个人的问题,别逗了好不好?你是看我年轻,好糊弄? 陈太忠心里不以为然地腹诽,脸上却是挂着灿烂地微笑,不住地点头,“嗯……是……对……我知道……” 他原本是个喜怒都要形于色地主儿,不过,官场混得久了,见识的人和事多了,他多少还是学会了点阳奉阴违那种小技巧,眼下刻意为之,倒也不算什么高难度地表情。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张新华老书记一般,无须故意,只是在不经意间,轻描淡写就能到达收放自如的境界呢?想到这个问题,他一时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一个奋斗目标! “别以为我是随便说说的,”眼见他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张玲玲心中的无名火越发地高涨了起来,说实话,这话她还真的不是随便说的。 只是,她的性子如大多数混迹官场的人一般无二,心中愈是愤懑,脸上愈是不动声色,“信息采集的重要性,我已经完全跟你讲清楚了,希望你能慎重、再慎重地去办好这件事。” 她还有话没说呢——你要是做不出成绩来,到时候,也别怪我对不起你了! 只要有合适的借口,她相信,自己收拾一个小小的副科全不在话下,哪怕他身后是站了什么强力的人物,但是,规则就是规则! 除非,眼下有什么部门,再将此人讨要了去,否则的话,她收拾他真的是手拿把掐。 “好的,我知道了,”陈太忠根本没注意她话里隐含的恐吓味道,他笑嘻嘻地点点头,站起身子就走出了办公室,“呵呵,赶早不赶晚,这事我现在就去筹备……” 走出房门,他遗憾地撇撇嘴,唉,看来这张真皮座椅,还真的不是那么好混的啊,算了,哥们儿我遛大街去,等我采集来信息提供给别人做业务?你做梦去吧! 既然许多人能看起来忙忙碌碌地工作,结果却是无所事事,我为什么不可以呢?陈太忠不认为这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以前只见别人这么做了,现在哥们儿也要学学。 不会在无聊的日子瞎混的,算得上合格的干部么? 嗯,接下来,去做点什么呢?要不,还是去找找吴言吧…… 经历了张玲玲,陈太忠意外地发现,吴书记此人,其实比一般女干部还有点好处,起码,她不会闲着没事就性骚扰自己,人家一直是非常洁身自好的,那么……调教她的时候,应该要把握好分寸! 吴言去省里开会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太忠就比较悠闲了,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跑什么信息,闲得没事之下,他索性就泡在了幻梦城里,白天同刘望男之类的胡吹乱侃,晚上就拉了古昕十七之流喝酒聊天,小日子过得倒也有点乐不思蜀。 张玲玲也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采集信息这种事,是个渐进的过程,并不是说做马上就能做到的,没有立竿见影那么一说。 折腾,你就使劲儿地折腾吧,哼,等到了年底,老娘让你哭破大天! 不过,陈太忠藏身的安乐窝,还是被人发现了,第四天,阎谦阎教授带着张开封来了,直接把他堵在了练歌的包间,还好,刘望男不在场。 “哈,太忠,你倒是会享福啊……” 阎教授能找到这里,实在是很正常的事儿,李凯琳和常桂芬娘儿俩联系得很勤,可是,清湖的张区长,怎么也能找到这里呢? “哈,昨天喝酒遇到开封,才知道他在找你呢,”阎谦笑嘻嘻地跟陈太忠解释,“我给你俩都带过课,这可也是缘分了。” 第166章 谁更清醒 “太忠你倒是会享福啊,手机不开又不在单位,急死我了,”张开封笑眯眯地冲陈太忠点点头,“要不是阎教授说知道你在哪儿,我可真是要问倩倩那丫头去了。” 张开封来找陈太忠,自然是旧话重提,他一直想把甯家的资金,争取到清湖区来。 对这个设想,陈太忠十分地不解,而眼下张开封能追到幻梦城来,诚意倒也不算不足了,“开封区长,小陈我有点不解啊,你的清湖区那里,还能有那么大的土地,来规划这么个厂子么?” “呵呵,这事不着急说,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了,这儿有洋酒吧?”张开封笑笑,他也知道这幻梦城的鼎鼎大名,所以,他既没有带司机也没有带秘书,而是拎个手包非常低调地来的,正是私人相会的那种性质。 “洋酒啊,有,不过,白兰地只有金牌马爹利和人头马vsop,你知道,咱们凤凰人,比较认威士忌,”陈太忠笑嘻嘻地点头,心中的奇怪不减反增,不过,既然对方想多沟通一下,他倒也欢迎,“呵呵,开封区长想喝什么?算我的。” “太忠你这是什么话?你要再这么说,我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张开封的脸色立刻就是一沉,眼睛也瞪得老大,再配上他壮硕的身材和大大的肚腩,一时颇有些不怒而威的肃然。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吧?好不容易遇到一起,有你掏钱的份儿么?” 你转头走好了,我又没请你来,陈太忠心中暗暗地回了一句。 不过,眼下地他,肯定不会犯这么原始的错误,而且,这里好歹也算是他小弟的产业,有人愿意主动探头出来挨宰,也是喜事一桩,“呵呵,开封区长说得对啊,是小陈我疏忽了。” “那就是了嘛,太忠你也不想想,这点帐,我这儿直接走招待了呢,”张开封很满意他的知错能改,于是口风略松,道出了其中原委,“你那儿怕是不好处理吧?” 这话,是人所周知的秘密,说出来也没什么神秘或者震撼的感觉,但是张区长作为当事人,能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也是不把陈太忠当外人的意思了,要知道,被人恶意猜测和授人以柄,那可是两个概念! 一边说着,他的头一抬,向服务员伸出一个手指,“一瓶vsop,嗯,五盎司的杯子,这里有吧?” 咦?听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斜眼瞟一眼张开封,难道说,张区长你也是从枫丹白露或者伦敦金融街穿越来地?喝酒就喝酒吧,至于这么麻烦么?还说什么……五盎司,直接说三两的杯子不就完了? 事实上,陈太忠又外行了,当时的洋酒,都是流行这么喝的,这种规矩,最早大约出现于广东一带,后来传遍了国内,倒也算得上是一时的特色。 他只同张玲玲喝过一次洋酒,可两人对饮,又是一男一女的那种略带点暧昧的,不知道这种喝法,倒也正常得很。 五盎司地杯子,只是个量器,张开封将杯子倾侧,手中的酒瓶靠着杯壁,酒水就缓缓地注入杯中,胖胖的五个指头,做起来却是平稳异常,分寸拿捏得极好。 直到杯中的酒下部堪堪淹没杯底,上部同杯沿平齐,张区长才轻轻放下手中的酒瓶,一扬手将杯子里的酒倒入了身边的高脚杯中,不无得意地自夸,“哈,这是我从广东学来的,他们那里喝洋酒都这样喝。” “呵呵,这我倒是开了眼界了,”阎谦笑嘻嘻地打岔,顺手拿起了那个量杯,也学着张开封地样子倒起酒来,“我也来试试。” 不过,他的技巧就远不如张区长了,不但倒得慢,而且还洒了几滴出来,一看就不是熟手。 陈太忠也试了一下,当然,他的手对劲道的控制能力,比之阎教授还是要强许多,看在张开封眼里,还以为他也是熟手,“呵呵,太忠也常喝xo?” “倒没有,我个人其实不太喜欢喝洋酒的,”看到张开封一点装腔作势的意思都没有,陈太忠也就放松了许多,该说什么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感觉那东西喝起来怪怪地,怎么也不如咱中国酒。” 阎谦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虽然感觉到了目前的和谐气氛,但心里还是禁不住泛起了一丝鄙夷:切,人家广东人喝xo才这么喝,可你俩现在喝的是vsop,只是vsop啊,就斤斤计较地用量杯,实在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张开封却是全然不知已经出乖露丑了,他还当自己这么做,能显示出见多识广呢,反正,他这一手在凤凰市卖弄的时候,鲜有人不被他广博的见闻或者娴熟的手法“折服”。 听到陈太忠如是回答,张开封撇撇嘴点点头,又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唉,谁说不是呢?我也喜欢喝白酒,可是为了工作,不得不喝这些洋酒……现在的人呐,实在是太浮躁了点,也太媚外了点……” 阎谦听到这里,干笑一声,“咳咳,不错,开封这话……在理!”说是这么说,他却是低头端起了酒杯,因为,他害怕自己不小心会露出鄙夷的神情,这事让他觉得有点恶心——比你还媚外的人并不多吧? 阎教授呆呆地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大拇指和食中二指相配合,无意识地转动着酒杯,心中一时感慨无限:我这人呐,实在太清醒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说笑着,不多时,一瓶洋酒就下去了大半,张区长找个由头,终于再次扯起了甯家地事儿,“清湖区以商业为主,怎么可能搞工厂?不瞒你说啊太忠,有那地皮,还不如再弄个什么商业中心,那样更划算呢。” “那你还拉甯家地投资做什么?”陈太忠有点想不通,“不能建厂,这投资你拉了也是白拉啊。” 我当然有用啦,张开封苦笑一声,清湖区虽然是凤凰市发展最好、最繁华的一个区,可有那哪个地方官会嫌自己辖区里地钱多? 没错,以甯家的投资规模来说,清湖区怕是不能取得同甯家对等的身份,到时候协商谈判以及相关优惠政策的制定,大概都是要经过市里的,可不管怎么说,只要甯家的根扎到了清湖区,区里的工作人员就能从中获得不少益处。 “是这样的,”张区长咳嗽一声,慢慢地解释,“清湖区虽然是咱凤凰市的经济发展龙头,可市里下的任务也重啊,这么说吧……今年我还有两个亿的引资任务没完成,就等着太忠你拉老哥一把呢。” “可是这厂址?”陈太忠真的不解,“你从哪儿变出来啊?” “我管他厂址设到哪里?我只要甯家把总部设在清湖就行了,嗯,就是说,公司的注册地点在清湖就好,”张区长一边倒着人头马vsop,一边缓缓地解释,“将来的资金,全是从清湖这里总公司的账面上走就行了,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个……不至于这么夸张吧?陈太忠还是没听懂,不过,他现在已经学会将一些疑惑埋在心里了,“甯家的资金帐户,应该开在银行的市一级分行吧?这跟你清湖也没什么关系啊。” “这个是我要考虑的,太忠你就不用费心了,”张开封还真没想到,陈太忠小小年纪,居然对银行的资金运作也这么了解。 是的,甯家这么大的资金进来,各大银行下面的各个支行就算有能力拉到对公存款,也得将这种客户关系上交分行,什么样的资本,就对应什么样的金融管理层面。 “反正啊,厂子设到哪里,我是无所谓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张区长的话里,慢慢地带出了几丝豪气出来,“只要他们的本部设在我这里就行了,清湖区原本就是商业区,他们总不可能不在这里设点吧?” “至于说厂子选到哪里,太忠,你完全可以再卖个人情的,就算总部不在那里,但对拉升当地的消费水平、带动配套产业发展、解决就业这些问题,还是有相当大的帮助的。” 这个解释,陈太忠认可,但他心里总是觉得,事情的真相,未必就是张开封说的这么简单,再加上有“假日酒店”的前车之鉴,他居然会认为,没准是张开封垂涎甯家的资金,想狠狠咬一口呢。 事实上,他实在是高看了张开封的野心,或者说,他低估了张某人的行事手段,张区长若是真的想算计甯家的话,先别说敢不敢,也别说时机合适不合适,只说算计方式,就绝对不会这么赤裸裸,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嘛。 而且,越是强权,才越是肆无忌惮,张开封不过是个小小的区长,还没能力对甯家赤裸裸! 第167章 继续找碴 一瓶人头马vsop喝完,张开封没有再要,而是盛情邀请陈太忠共进晚餐,“这马上就五点半了,走,去海上明月,咱不喝洋酒了,弄点白酒来喝。” 筵无好筵,陈太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并不介意做一个吃干抹净就不认账的混蛋,可张开封是段卫华的人,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留给对方的。 好在,他也有推脱的借口,非常合适的借口,“开封区长,今天我可是约了杨倩倩来K歌的,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她啊。” 这是大实话,他欠杨倩倩的合唱,已经快半年了,今天周末,他再次下了邀请,杨倩倩也闲得没事,两人说好了,六点半幻梦城见,K歌之后去宵夜。 张开封哪里知道杨倩倩的手机号?事实上,杨倩倩在段卫华的圈子中,是很低调的,这固然同她的性格有关,也跟段卫华对她的宠爱有关,市长大人真的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子女了,为人父母者,当然希望自己的子女尽量少牵扯进政治的漩涡中。 于是,张区长只能悻悻然地告辞了。 他不是不想留下来,交好杨倩倩,能稳固他在段系中的地位,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人家孤男寡女在一起K歌,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文章?或者两人在谈朋友也未尝可知呢。 而且,他好歹也是一个区长,折节下交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儿,但若是在弯腰地同时,还要刻意去做一个明晃晃的灯泡,那也实在是……太下作了点吧? 阎谦不想走,杨倩倩也是他的学生,好久不见的师生有机会再见,这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所以,他自然不会有张区长那么多的顾虑。 张开封可不这么想,他直接拉走了阎谦,“好了阎教授,咱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坐坐了,人家年轻人K歌,你掺乎那么多做什么?” 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仅仅因为自己掺乎不了的场面也不希望别人掺乎——不得不承认,这种嫉妒心理是实实在在地存在地,哪怕他是区长,也无法例外。 事实上,他这么做,是他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陈某人对阎教授,似乎有相当的好感,那么,交好自己的老师,不但显得尊师重道,没准还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或者帮助。 阎教授只能咬着牙跟出去,继续做红尘浊世中那个唯一清醒的看客了。 杨倩倩今天的着装,非常地朴素,上身是一件暗花白长袖衬衫,外套加一个浅棕色的小马甲,下身是一条天青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半高腰的小麂皮皮鞋。 她的头上,是倒扎的冲天马尾辫,乌亮的秀发,在她头上孔雀开屏一般地招摇着,像一朵盛开的黑色菊花,配上她白皙的脸庞,青春靓丽的气息,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 纵然是心里想着点心事,陈太忠还是被她的扮相惊了一下,“哈,倩倩,你今天,真的挺好看的。” “你就贫嘴吧,”杨倩倩笑眯眯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受用,“在机关里上班,穿衣服要考虑影响呢,我知道我穿的很一般,你不用这么刺我。” “哪里有啊?”对上别人,陈太忠或许已经不是很较真了,可对上自己的好朋友,他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你这衣服就挺有品味的嘛。” “哦,哪里有品味了?”杨倩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一时显得清纯无比,“说说看?你……不是故意哄我开心吧?” “你!”陈太忠想要驳斥,却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会形容这种美丽,说不得只能长叹一声,“嗐,我只觉得好看,具体的也说不出来,要是你不相信,那就当我没说好了,嗯,你的打扮很没品味……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跟你说了,准备了什么歌?”杨倩倩白他一眼,状若生气,心里却是甜不滋滋的。 好像有人说过,能阐述出的美丽不是美丽,真正的美丽,会让你发自内心地赞赏,等到你想形容时,却发现你贫瘠的语言根本无法去表达! ——不过,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来着? 陈太忠准备得很充分,直接拿出了一张A4纸,“上面的歌,我都会唱了,嗯,我把曲目编号也写上去了,你挑两首吧。” 对于自己信赖和欣赏的人,罗天上仙也从不掩饰,既然他认可了杨倩倩,该准备地,当然是要准备得充分点才成。 杨倩倩随便一扫,就发现纸上密密麻麻起码写了有两百首,心里没由来地就是一暖,“呵呵,这是你写的歌单?”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接下来却是很焚琴煮鹤地指责她,“我说你快点拿麦啊,等会儿咱们还要去宵夜呢!” 说羞你了?杨倩倩嫣然一笑,也不计较他的语气,反倒是坐进了沙发里,“渴死我了,还好路上买了瓶矿泉水,对了,还给你带了一瓶嘉士伯啤酒,凤凰很少见的哦……咦,这是洋酒?” 见到她问,陈太忠少不得又要解释一番下午发生的事情,而且,借着这个机会,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也不知道张开封是不是在打什么坏水儿,这事啊,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 “呵呵,这个你放心好了,干爹早就说过了,‘开封是个创新不足守成有成的家伙’,”杨倩倩学着段卫华地声音来了一句,接着又轻笑一声,“要不是这个原因,你以为这个清湖区区长,轮得上他当么?” 敢情,平日里段卫华守口如瓶,在杨倩倩面前,却是什么话也都能讲出个一二三来,溺爱这种行为,真的是不讲什么理智的,贵为市长者,也不能免俗。 似此行为,也正是那有松有弛的为官之道,卫华市长深得其中三味,能让他有倾诉欲望的,除了自己的干女儿,确实也没什么人了。 原来,张开封这人,以行事谨小慎微而闻名,清湖区是凤凰市油水最大的区,当初地区长因为经济问题被调任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这里,最后却是落入了张开封的手中。 表面上看,是因为段卫华一力挺他,其实,章尧东书记也默认了这个人,当时地清湖区因为区长的离任,导致人心不稳,放这么一个谨慎的人去执掌清湖,短期内能保证了清湖的稳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稳定大于一切。 当然,张区长的谨慎,只体现在一定层次上,像他的小舅子开歌厅这种小事,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了。 既然对的是升斗小民和最基层地官员,略微嚣张些许,倒也是不打紧的事,纵然是这样,他也是让小舅子把歌厅开到了偏僻的横山区,谁想到会碰到陈太忠这么个生瓜蛋子? “他还会开拓能力不足?”陈太忠有点不相信,堂堂的区长,会跑到自己这个小人物这里来公关,“对清湖区的经济,我感觉他挺上心的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杨倩倩头也不抬地琢磨着那张A4纸,“好了,先唱《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嗯,还有《片片枫叶情》,《眼儿媚》也不错……” 看到她这么兴致勃勃,陈太忠倒也不好扫她的兴,算了,不就是一点投资吗?到时候再说好了,眼下难得轻松几天,还是好好地玩玩吧。 遗憾地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第二天上班,陈太忠就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不爽的消息,由于信息采集工作的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为了体谅他,科里决定,他不再参与甯家项目的跟踪服务! 靠,没有搞错吧?官场里也有吃干抹净不认账这么一说?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毛了,底子我给你们打好了,然后你们就跟着来摘顺手桃子了?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地吧? 看着张玲玲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里冷笑一声,天底下的人你随便欺负,不过,招惹到我,就算你点儿背了。 第168章 我回区里 心里主意打定,陈太忠反倒是没什么怒气了,下一刻,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极其自然的那种。 “为什么不要我跟了?甯家不是说,很快就会派来商业考察团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张玲玲的脸绷了起来,“不过,领导这么安排,肯定有领导的用意,个人意志总是要服从组织决定的吧?你觉得,这个项目离了你就不转了?” 一丝冷笑,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嘴角,或者,还夹杂了些许地畅快和得意? “你这是什么话?”陈太忠的脸皮顿时翻转,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年轻的女科长,“你知道不知道,作为领导这么讲话,会显得你很没有素质?” 没有素质?听到这话,张玲玲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却也没有反驳什么,她自觉已经把对方逼得方寸大乱,当然也就不屑跟此人再一般见识了。 没素质就没素质了,你有素质,还不是得听我这没素质的人的话? 事实上,她对传说中的功夫好手的武力,还是颇有些忌惮的,陈太忠的进退失据,她全看在了眼里,这足以让她泄掉那份心火,心怀大慰了。 若是再刺激两句,引得对方恼羞成怒而大打出手,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一旦传将出去,也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 陈太忠是个火药捻儿一般的脾气,一撩拨就着,张科长沉默以对,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张玲玲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他愣了半晌,也觉得站在这里不是个事儿,终是恨恨地一跺脚,转身离开了。 “哼,大家走着瞧吧,迟早有你哭着求我的一天!” 我会哭着求你?做梦去吧!张玲玲心里一声冷哼,陈太忠撤出项目组,固然是她的一点私心在作怪,但她也不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问题的关键是:有足堪媲美陈太忠的人物,自告奋勇地出来盯这个项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横山区的政府一把手,项大通项区长! 项大通学识渊博,属于学者型的干部,不但画得一手好泼墨画,对凤凰市地文化和历史也颇有涉猎,在宁家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还专门研究了一下凤凰甯家地起源和发展的族系。 于是,一个大胆的一揽子建议,被他提了出来。 那就是,在吸引甯家投资的同时,大力发掘宁家巷的剩余价值,完全可以利用甯氏回乡投资这个噱头,将凤凰市逐步地宣传为海内外甯氏归宗认祖的场所。 项区长的心里有本帐呢,原先他就有提出发展旅游业动议地想法,只是机缘不合而已,而眼下甯家祖孙的回乡省亲,正给他提供了发动的借口。 说穿了,这个想法,跟陈太忠的计划颇有点不谋而合的味道,不过,陈某人是歪打正着,想着搞旅游却身不由己地掺乎进了招商引资中,而项大通区长则是为了招商引资,顺理成章地提出了发展旅游业的建议。 不过,有计划就要比没计划好,退一万步讲,就算甯家只认新开发区不认老区,但若是能借此机会,把宁家巷炒作一下,让横山区从中得利,也就不枉项大通的一番苦心了。 不管怎么说,整个一揽子计划的目地,还是为了把甯家的投资留在横山区,项大通此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偏偏地,他打的还是“人情牌”,——我这可是为了整个凤凰市的经济发展着想哦,要是这计划能执行得当的话,甯家人怎么可能再去素波市投资? 这样的建议,在项区长提出不久之后,就获得了章尧东和段卫民党政两大巨头地一致赞同,他俩才不管底下几个区的小算盘,天大地大,把钱留在凤凰市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项大通得到了市里的授意,甯家人再次来的时候,你们横山区配合招商引资办,一定要干净利落地拿下对方! 市里的这个决定,自然引得其他几个区怨声载道,不过,人家项大通做学问的态度,那是出了名的认真,眼下又占了天大的理,谁想同项区长掰掰腕子,赢得了赢不了姑且不提,弄个灰头土脸那却是一定的。 对招商办的人来说,项大通一出马,陈太忠地重要性,顿时呈自由落体地趋势下跌,论级别两人不能比,论起保护甯家祠堂,在那件事里,项大通也及时到场做了安排,甯家人没理由不买他的帐! 本来还有人说,要适当地提拔一下陈太忠,可这种档次地变数出现,提拔之类的话,那就再也不用提起了,倒是有人琢磨起该怎么给此人小鞋穿了——他招惹的人实在太多了。 正好,张玲玲近期对他的怨气有点大,就当仁不让地冲到了最前面。 没劲啊,离开了业务科,陈太忠心里的郁闷,那就不用提了,靠,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被这通邪火逼着,他想都不想就走进了秦连成的办公室,却见李继峰正在同秦主任低声谈论着什么。 看到他来了,秦连成也没说什么,只是很淡然地点点头,下巴向沙发那里一抬:你先坐着,我这里有事呢。 李继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他,脸上谄媚的笑容顿时化做了不屑,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才转过头继续说话,不过,声音却是陡然提高了几分,“那主任的意思是说,考察团一定要上规模了?” “没错,”秦连成点点头,“招商引资是大事,不要怕花钱,没有投入怎么会有产出?嗯,还有该邀请的人,一定要邀请到……” “是是,”李继峰频频点头,脸上笑出的皱纹,能夹住落下的苍蝇,“这个,主任你放心,市里主要的领导,家属也是要安排陪同的,到时候我拉出单子,还要请您把关……” 一边说着,他又回头看陈太忠一眼,声音愈发地大了一丝,“当然,不该邀请的人,我肯定不会请的,呵呵……” 妈的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啊?陈太忠的火气被撩拨得越发地大了点,他知道自己的职位低资历浅,原本也没有指望能参加招商引资考察团,可这个李继峰指着和尚骂秃驴,却让他心里愈发地不忿了。 秦连成当然知道李继峰同陈太忠不对眼,事实上,甯家祖孙三人来凤凰头一天,陈太忠莫名其妙地失踪的事儿,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场面上的那个尴尬,弄得他撤了李继峰的心思都有。 眼下,项大通出马,所有人都认为,这个陈太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可秦连成却不这么想。 无论如何,陈太忠是经过章书记钦点,才被借调到招商引资办的,万一哪一天章书记突然过问起此人来,若是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岂不是会很难看? 秦连成同章尧东脾气不合,可并不是什么生死大敌,他自然不想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惹得章书记对自己有什么成见,无非是个闲人,哪里养不是个养?招商办也不差多这么一张嘴。 李继峰的这点小心思,他全看在了眼里,却没有做出什么姿态,他也清楚,这李继峰平日里做事很有些不靠谱,得罪的人也绝对不少。 不过,他一个堂堂的副厅,想动李继峰都要思量一下,毕竟人家身后的秦小方不是闹着玩的,眼下,他自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就申斥其一番。 可是,该敲打的时候,还是要敲打敲打的!秦连成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只当没听见对方最后一句话,“好了,小李你忙去吧,嗯……呵呵,小陈,你找我什么事啊?” 这个轻轻一笑,就是一个不着痕迹的警告,李继峰你少在我跟前玩什么幺蛾子,指望我被你拉着对付陈太忠?你做梦去吧! “秦主任,我想回区里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在这里我根本就没什么事做,而且眼下我们的大通区长来配合了,我留在这里……有点多余。” 听到这话,李继峰出门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秦连成却是被这话吓了一大跳,没搞错吧?你就这么回去,让我将来跟章尧东怎么交待? 他当然知道陈太忠的郁闷,就算不知道,从对方脸上的平静中,他也不难看出深深蕴藏着的怒火,可他还真没想到,陈太忠居然提出了要回去。 你知道不知道,从地方到中央那是怎样的一种跨越?现在,你居然想回去? 第169章 男人女相 “哈哈,小伙子别心急嘛,”秦大主任笑了,这一刻,他有点赏识陈太忠了,“我知道你有干劲,可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对了,张玲玲不是安排你做信息采集么?那也是件艰巨的任务呢。” “这个任务我不擅长,”陈太忠既然打算撕破脸了,当然也就无所谓敬意了,直接同秦连成叫起真来,“我缺乏这方面的渠道,这里,有的是人比我合适做信息采集。” 你!秦连成对他的些微好感,被这两句话击得粉碎,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啊?真是不知道死活! 慢着,他才要发火,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看着刚刚消失在门口的李继峰的背影,他轻笑一声,“呵呵,这样吧,要不,我让李继峰把你做进考察团的名单里,出去考察一下别的地方的先进经验?” 毫无疑问,秦主任是想挑动群众斗群众,陈太忠身后有章尧东,李继峰身后有秦小方,两家斗起来,他正好学学卞庄子,来个坐山观虎斗! 陈太忠是个操蛋的主儿,不过,人家秦连成堂堂的大主任,这么纡尊降贵笑嘻嘻地同他讲话,他纵是有再大的怨气,也不好胡乱发火,这年头,总要讲个冤有头债有主的吧? “考察团?那倒行,”他愣愣地点点头,一时也没想太多,向凤凰市以外的人学学待人接物,应该是个不错地体验吧? 想到这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不够礼貌,于是又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脸,却是比哭还难看了些许,“不过,呵呵,秦主任,我觉得自己……那个,有点不够资格。”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摸自己的脖子,做不好意思状——这应该是一种谦逊的表示吧? 你还知道自己不够资格啊?挺难得的嘛,秦连成心里冷哼一声,嘴角一撇,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呵呵,越是年轻人,才越该重点培养,这件事,我会跟李主任说的。” 陈太忠知道,这个考察团,大约会在十月地月底启程,距离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月而已,业务科的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个机会呢,没想到,自己倒是先被列进了名单。 有了这种结果,倒也不枉哥们儿白折腾一场嘛,想起自己一来就从秦主任那里得了一部手机和一个公文包,陈太忠越发地不好意思了起来,“那可太谢谢主任了,呵呵,您先忙着,我出去工作了。” 走出办公室,他心里都有点微微地得意,怪不得有人说,官场虽然平静,该闹的时候也得闹闹,正是所谓的“不哭不闹,排不上号”,哥们儿今天,这又是理论结合了实际一把,不错! 殊不知,秦大主任正盯着他的背影冷笑呢。 陈太忠这点得意的心情,在看到张玲玲停在大楼门口的公爵车后,顿时荡然无存,想想这个年轻女人对自己的性骚扰,以及骚扰未果之后地打击报复,他心里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了! 我陈某人,可不是任你揉搓的!他抬头四下看看,选个没人注意的当口,手一挥,那辆公爵车就凭空消失了。 哈,这翠心做的须弥戒,空间果然是大得太多了!他心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前两天答应给刘望男换辆好车,这公爵车,听说也值三十多万,估计算是档次差不多了吧? 他正美不滋滋地想着呢,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异常凄厉的那种,“啊!” 转头冲着声音的方向一看,陈太忠傻眼了,晕死了,这辆车里,怎么还坐着俩人呢? 那是一辆奔驰车,车里探出两个脑袋,一男一女,都是二十郎当岁地模样,女人长得一般,倒是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相当地秀气。 毫无疑问,那声尖叫,来自那个女人。 陈太忠自然不会注意这种无关人等,在现实社会里,须弥戒藏东西的功能,实在是匪夷所思的,没有任何一种说法,能严谨地解释这种现象,所以,那些目睹了奇迹的人,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眼花。 任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若不是因为后来的竞聘上岗,逼得她实在没有办法,她会再次找到他么?绝对不可能啊。 只是扫了一眼,他就决定了下一步地行止,这女人愿意叫,那就随她喊好了,哥们儿这里有事呢,可就不奉陪了啊。 谁想,他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低吼,声音异常地浑厚,“我说那个大个子,你给我站住,我问你件事儿!” 陈太忠一回头,才发现,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奔驰车,正怒视着自己:我靠,有没有搞错啊?这女人的声音,实在是太粗了一点吧? 他正懵懵然不知所谓呢,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正是刚才惊呼的那位,“这位朋友,打扰了,我想问一下,刚才这里,是不是停了一辆公爵车?” 这个声音,却是出自那个秀气得不像男人的男人口中,他笑眯眯地看着陈太忠,“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这车嗖地就不见了,是不是啊?” “这才早上……十点吧?”陈太忠很夸张地抬了一下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旋即还了对方一个笑脸,“呵呵,你们昨天工作,是不是太晚了?” “你给我好好说话!”女人一绷脸,眉头也皱了起来,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弟弟问你话,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啊。” 给脸不要?陈太忠顿时就毛了,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冲着女人就是一个耳光,“操的,这是谁没在好好说话?凤凰市是你家的啊?” 这记耳光,他扇得迅捷无比,按说绝无不中之理,谁想,那女人的眼光和身手却着实了得,眼见对方轻飘飘地身子前移,恍若不着力道一般,心里就知道遇到了高手,大惊之下身形暴退,终于是堪堪地避过了这记耳光。 说实话,这也是陈太忠过于托大了,这一世地他,在这个位面上,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在身手上可堪匹敌的对手,而眼下他又是公务员了,对女性也不宜过于粗暴——否则难免有损凤凰市政府地公众形象。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那女人才能如此地侥幸逃脱。 眼见对方反应如此迅捷,陈太忠不怒反喜,“哈,敢这么说话的,果然有几下子的哦,再接我两招试试……” “停!”那女人却是不想再打了,她知道自己这一避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而对方手指在她面前的掠过,仅仅是指风就刮得她的脸生疼,这架,实在是没法打了,“我有话要问你!” 由于是情急之下喊出的,她的声音居然尖厉异常,虽然听起来仍不像女声,但已经不复方才的浑厚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要我停我就停,那我多没面子?”陈太忠嘴上还击,手上也不慢,七脚十二掌之下,女人连连中招,还好,陈某人要讲公众形象,下手倒也没有多重。 不过,纵是如此,女人左支右绌之下,躲得也异常狼狈,还是有五脚十一拳,着着实实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打得她实在疼痛难忍。 “朋友,打个商量,”一声尖叫响起,却是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了车厢,从背后抱住了陈太忠,“误会,只是误会,别打了成不成?” 陈太忠正待甩脱此人,继续上前动粗,可那女人已经借了这个机会,远远地逃开了,手中摸出一个手机,粗声尖叫着,“靠,有种的你别跑,今天有你好看的。” 那我就不跑了,陈太忠顿时就站住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搬来哪路的神仙,在凤凰市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反了你不成? “行了,瑞姐,不过是个误会嘛,”他身后的男人发话了,说话间,那厮的手也松了下来,“他不过是个过路的,你非要把章尧东或者段卫华搬来啊?” 咦,小子,英雄谱你背得挺熟嘛,陈太忠听到这话,少不得就要扭头看看那男人,却见小白脸的脸色有些发青,正恨恨地瞪着那个女人。 这这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那女人却是似乎有点害怕这个男人,听到这话,白了陈太忠一眼,悻悻地揣起了手机,走到了男人面前,“小良啊,凤凰市这里,实在是太乱了,在计委门口,都有人敢打你,咱们还是回素波吧?” 招商办和计划委员会,是在同一栋楼上,女人这么说,倒也是正常的。 第170章 砸你家玻璃 秀气男人没有理会那个女人,而是笑眯眯地打量着陈太忠,“这位兄弟,你刚才……刚才看到一辆公爵车没有?尼桑的公爵,就在这里停着呢。” “没有,我没注意到,”陈太忠绷着脸摇摇头,眼前这二位,大约同计委有什么联系,他心里纵然是再不情愿,也不好不去搭理,只不过,他的语气倒还是硬梆梆的,“是你们眼花了吧?” “也许吧,呵呵,”男人笑眯眯地点点头,“大哥你的身手挺棒的哦,我瑞姐是天南省跆拳道冠军呢,在你面前,也占不了便宜。” 我的身手,岂止是不错?陈太忠傲然地点点头,接着就是一愣,天南省的跆拳道冠军?哈,我说呢,丫怎么这么扛揍。 女人见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松懈了,终于慢慢地靠了过来,“小良你这么说,我还能有什么话?对了,小伙子,你知道不知道,这栋楼有个招商办,那是在几层?” “招商办?”陈太忠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你们找招商办做什么?” “没什么事,”那个秀气的小伙子笑了笑,洁白的牙齿,晃得陈太忠有点眼晕,“我瑞姐家里有点钱,听说凤凰市的投资环境还不错,就想来转转,我是陪她来玩儿的。” 是这么回事吗?陈太忠有点不太相信,我怎么觉得,这女人像是个保镖什么地,反倒是你这个男人,像是个大家族或者企业的花花公子呢? 怀疑归怀疑,小伙子笑嘻嘻地说话,陈太忠的火气也就消下去不少,自然不好不搭理人家,“嗯,招商办在三层东边……对了,你们到招商办找谁?” “要投资,该找谁呢?”秀气小伙反倒是问起他来,不过,这人长得着实帅气,衣冠整洁一尘不染,齿白唇红,给人一种非常精神的感觉,“是不是要找招商办主任秦连成?” “你要是能投资大几千万,估计才有跟秦连成对话的份儿,”陈太忠撇撇嘴,反倒是不着急离开了,“或者,是美元投资也行,人民币的,意思不是很大。” 他说的是事实,凤凰市吸引地资金,一向是用美元统计的,无非就是宣传地策略而已,不知道的人乍一听,还以为拉来的全是国外的资金呢,可实际上,小小的凤凰市,怎么可能一年就拉到几个亿美元的外资? “咦?你是计委的吧?”小伙子听陈太忠知道这么多,心里有点奇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就是招商办地,”陈太忠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俩不像来投资的,最起码,看他俩的年龄,应该是那种做不了主的人。 女人脾气暴躁,男人却是喜欢一惊一吒,就冲这表现,搞个企业,八成也要赔钱的吧? 再加上他对张玲玲的成见日深,所以,虽然他知道眼前这对男女,很有可能腰里趁些钱,可死活没多大热情去拉关系:靠,就算再搞定一笔投资,到时候业绩不还得算到那姓张的老女人身上? “你是招商办的?”这对男女同时惊呼一声,接着又彼此对视一眼,显然,他俩想不通,自己作为投资者,主动地送上门来,居然会有人不捡这现成便宜。 “嗯,我是招商办打扫卫生地,不行啊?”陈太忠的脸沉了下来,他本来想说几句招商办的坏话来着,不过,秦大主任刚刚把他划拉进考察团,他自是不好那么绝情地搞破坏。 再说,经历了甯家的事儿,他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破坏能力了,“你们上去,自己打问吧。” “哈,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女人先轻笑了起来,她当然不相信这话,别地不说,只说陈太忠一身的高档服装,再加上那惊人的身手,怎么可能是个保洁员?“帅哥,能不能领我们上去啊?” 帅哥?这话我爱听,陈太忠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那么几分自恋的,于是,这个女人在他的眼中,顿时变得比较顺眼了,嗯,眼睛虽然小了点,但是脸上这俩酒窝不难看嘛。 “我才出来,懒得回去了,”他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好了,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真想在凤凰投资的话,还是多听听多问问的好。”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耳中却传来那秀气小伙尖锐的声音,“喂,你到哪里?要不要我们捎你一程……” “不用了,”陈太忠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顺势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打开车门,施施然坐了进去,奔驰车是好,不过你们也别以为谁都稀罕。 那一对青年男女面面相觑,好半晌,叫小良地男人才笑了一声,“哈,这个人有点意思,等下问问秦连成,他是做什么的。” “你想什么呢?”那瑞姐给他一个白眼,“这次来,是要你帮我搞定投资的事儿,听明白没有?最好能找到那个陈太忠谈谈。” “找陈太忠谈个什么?”小良翻翻眼皮,“不瞒你说,我跟甯瑞远关系铁着呢,上次在素波,我陪他转了好多地方,用得着外人敲边鼓么?” 说着话,两人就晃晃悠悠的走上了三楼,看到挂了“主任办”牌子地办公室,小良一推门,直接就走了进去,“秦叔叔,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秦连成正通电话呢,见到他,想也不想就把电话扔到了一边,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哈哈,我说你怎么还不来呢,纯良,你这是又瘦了点哦。” 小良大名许纯良,是省委常委、副省长许绍辉的儿子,许副省长就是秦连成身后的靠山之一,双方不是一般的惯熟。 甚至,那瑞姐都认识秦连成,“我说秦主任啊,敢情你眼里只有小良?我可是投资者呢,怎么,这是在撵我走吗?” “瑞丫头,再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撕了你那张嘴,小时候也不见你这么能说啊,”秦连成脸上的笑容,简直逆流成河了,“你是来沾甯家便宜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占便宜啊?我不过是提供配套设施服务的嘛,好像他们不需要似的,”瑞丫头嘴上,那是绝对不饶人的,“这种事,与其好过了别人,还不如送给我呢,怎么我也念你个人情。” 秦连成顿时被闹得哭笑不得,若是李英瑞一个人来,他倒也不怕,不过,许纯良跟了过来,他就只有苦笑的份儿的,不管怎么说,许李两家的交情,比许秦两家还铁一些。 三家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不过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李家改行玩商业了,秦李两家关系一般,他可以不卖李英瑞的帐,但许纯良来了,明显是帮腔来的。 “我说,甯家还没决定在凤凰投资呢,瑞丫头你别这样啊,秦叔有压力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哦。” “少来了,人家甯家都发话啦,马上就要来商业考察了,”李英瑞哪里是那么好骗的?“连成哥你要是不帮忙,我去砸你家玻璃!” “我是叔叔!”秦连成很认真地反驳,不过,这种关于辈分的争吵已经延绵了十多年,通常情况下,没有绝对的胜利者。 ……“喂喂,秦主任,你还在不在啊……”一旁的电话听筒中,传出微弱的语声,不过,没人去理会这种无关的事情。 陈太忠离开招商办,联系了一下马疯子,“老马,在哪儿呢?找你有点事儿……” 他是想着,该怎么处理一下这辆顺来的公爵车,既然有车,那没准什么时候就是要用的,可汽车该怎么改装,才能安全、不留后患地上路,他是一窍不通。 最多最多,他也就隐约知道一点:好像汽车牌照,是对应着车架号的,从车架号上,可以查出是不是失窃的车辆。 可是这车架号,在什么地方刻着呢?马疯子经手了好几辆车,这些事情总是该清楚的吧? 两人约好在幻梦城见面之后,陈太忠先赶到了,大早晨的,刘望男不在,她带着李凯琳出去玩了,整个幻梦城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保安和清洁工在。 陈太忠正在点播室里翻看碟片呢,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拎着拖把走了过来,“陈书记,你这是……忙呢?” 虽然他已经调走了,但幻梦城里的老人,还是按着习惯称呼他为“陈书记”。 陈太忠一看,这女人他依稀有点印象,是纺织厂的一个下岗女工,据说以前还是个“三八”什么手的,有两个孩子在上大学,家庭负担挺重的。 第171章 玩玩走丝 “呵呵,我翻碟片看看,看有什么新到的故事碟没有,”陈太忠对着女人笑笑,随即身子向外挪挪,“是不是碍着你打扫了?” “不是不是,”女人将拖把靠在身上,胡乱地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一边说,她一边从保洁员的蓝大褂中摸出了一个扁扁的塑料袋,“是这样,我帮你缝了双鞋垫,你知道,我们纺织厂出来的,别的也不会做,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吧。” 陈太忠一下就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受到这些情绪的干扰,他久久都没有发话。 “好了,我放这里了,”女人见他愣神,苦笑着将塑料袋放在一边,摇着头离开了,背影有些佝偻。 好像幻梦城的人都认为我比较操蛋来的嘛,陈太忠还在苦苦思索,他从不把别人背后的议论当回事,不过,自己的口碑,他还是清楚的。 我好像,真的没做什么啊,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大声喊着,“谢谢了啊,这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人心无价,跟这双鞋垫相比,他感觉自己收受的那些人民币,实在是一堆垃圾…… 马疯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狗脸彪,“呵呵,陈书记什么事啊?这不,我怕一个人招呼不过来,把大彪也喊来了。” 陈太忠正心不在焉地看《天煞地球反击战》呢,眼见两人一起进来,将遥控器随手一丢,站了起来,“倒是没啥事,嗯,你俩开车来没有?” 三句两句,马疯子和狗脸彪就弄明白了陈太忠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马疯子开口了,“这活儿简单啊,走,我带你去看看发动机车架号在哪里……” 经过马疯子地指点,陈太忠才明白过来,敢情,车架号只是需要考虑的一个方面,若是想把进口车上了牌照,还有一系列的手续要办呢。 介绍完之后,马疯子和狗脸彪又眉来眼去半天,最后,还是马疯子壮着胆子发问了,“陈哥,你问这个,是不是……是不是想玩走私车啊?” 他俩怎么能想到,陈太忠把人喊来,只是为了处理一辆车?在两人眼里,陈书记身后的势力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毫无疑问,人家是有很深的背景和大手段的。 九七年那阵,正是走私车猖獗的时候,很多黑道中人或者有背景的人,都通过这种方式来攫取大量钱财。 以一辆奔驰500为例,通过海关正规手续进入大陆的话,怎么也得花一百多万,可这车若是通过走私进来,通常只用四五十万就搞定了,由于是翻新车和赃车,车贩子地接货价甚至可能低到十万以下,这种暴利,让太多的人趋之若鹜! 所以,马疯子和狗脸彪以为,陈太忠也是想做这个行当,既然陈哥愿意出头,十有八九这钱是稳赚的,他俩很愿意跟跟风,也从中渔点利。 走私车?陈太忠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这二位想的是什么,走私车渔利的事,他也听说过,尤其是刘望男曾经说过,军队里做这个的更多,有了部队这层保护伞,地方上无权过问,那些人做起来简直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陈太忠深深地知道,他不在乎钱,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如果能通过一些手段赚点钱的话,马疯子和狗脸彪对他就不仅仅是口服了,绝对会发自内心地顺服。 “嗯,这个嘛……”他沉吟了一下,把自己印象里走私车地步骤回忆了一下,含含混混地回答,“你俩说说,玩这个的话,最大的麻烦在哪里?” “运输!”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过了半天,马疯子才扭扭捏捏地加了一句,“不过,找上家也挺麻烦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狗脸彪顿时就打断了他的话,“上家好说,我就能找到,下家才是麻烦,走私了车进来,卖不出去,不就砸在咱手里了?” 这就是两人混的场合不同导致的必然结果,狗脸彪是彻头彻尾的亡命,每年都要有半年左右在跑路,外面认识的人就多,而马疯子在湖西区有小小的局面,地方的人面很广。 “运输啊,这不是问题,”陈太忠摇摇头,有翠心须弥戒在手,每次运它三五百辆车还不跟玩儿似的?“不过,海关的罚没手续,很难办的吧?” 大部分地走私车,想在当地上牌照,都要想一些折衷的办法,其中最常见的手法,就是弄套海关的罚没手续,证明这车是因为走私被海关查扣之后又拍卖的。 “弄些假的就完了呗,”马疯子的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又看看狗脸彪,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屑。 卖走私车,通常是一手钱一手货,财货两讫之后双方就分道扬镳了,一分价钱一分货,价钱上你占了天大的便宜,还指望售后服务不成? 这个陈书记,还是有点嫩啊,这是两人不屑的地方,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陈太忠在他们的眼中,越发地高深莫测了起来。 只有讲究人,才愿意在各个方面承担责任。 陈太忠在乎地是手续地完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做讲究人做惯了,责任也承担习惯了,搁给那些没能力的主儿,你倒是想讲究呢,没实力讲究个屁! 所以,陈哥背后地势力的强大,也就无须再猜测了。 “能买起车的人,都会自己想办法上牌照的,”狗脸彪小心翼翼地解释,他对陈太忠的恐惧,不知道比马疯子高出多少,耳听小马这么说话,禁不住有些提心吊胆,马上开始补充。 “陈哥,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各人都有各人的道儿,真要有人嫌上牌照麻烦的话,买车的时候,他们会主动提出的,到时候咱多收点钱,有多出的那点钱,随便找人塞塞,哪里还办不了事?” “哦,这倒也是,”陈太忠点点头,“嗯,这样吧,你俩真想做的话,张罗一下上下家吧,嗯,到时候,运输的事儿交给我了,怎么样?” 狗脸彪和马疯子再次交换一下眼神,还是由马疯子发话了,没办法,狗脸彪真没胆子跟陈太忠说三道四,而马疯子自问一直很给陈书记面子,胆子自然就略微地大点。 “陈哥,您……打算出多少做这买卖?” “你俩的事儿,我不掺乎,”陈太忠一口就回绝了,“嗯,到时候你俩赚了钱,没多有少地随便给我点就成了!” 这家伙太谨慎了,自己的买卖,不让我俩掺乎!这是马疯子和狗脸彪心里共同的想法,不过,双方不在一个档次上玩儿,他俩实在也不能说什么。 可马疯子的心里,还是有点忌惮,这陈书记不要是想黑吃黑,黑掉我俩的钱吧?说不得他还是要试探一下,“那陈哥你说……几辆车才送一趟货?” “越多越好嘛,”陈太忠想也不想就发话了,“我送一趟货,那也是一趟的麻烦呢,最好一次就能送上百辆的私车,你俩说呢?” 这个……狗脸彪和马疯子同时吸了一口凉气,靠,这事儿有点不地道啊,到时候你说被查扣了,我俩那不是……哭皇天都没泪了? “我……我没那么多钱啊,陈哥,”马疯子马上就开始哭穷了,“本来手里还有四五十万,全砸那个煤窑里了,现在满打满算,也最多能筹措个十来八万出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瞄一眼狗脸彪,“大概,大彪那里手头会宽松点?” “我比你还穷呢”狗脸彪的皱皮脸顿时就耷拉了下来,一副人比黄花瘦的凄惨模样,“你好歹有个煤窑呢,那个……我最多也不过凑个二十来万。” 这两位心里都想明白了,就算陈太忠想黑他们,这个数字的金钱,他们还是损失得起的,再多也就没能力了,不过,两人心中,隐隐还有一丝侥幸的念头:也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这点钱吧? 陈书记,那可是讲究人呢! “这点钱够干什么的?”陈太忠眼皮子一翻,不满意地看看他俩,“满打满算三十来万,你们这不是瞎耽误我工夫么?哦,对了小马,你那个窑口,我买了,不就是五十万吗?等下我就拿钱给你!” 第172章 张科长吃瘪 买窑口,纯粹是陈太忠临时起意,刚才那个送他鞋垫的下岗女工,触动了他心底的一些东西。 妈的,不就是安置几个下岗工人么?求人不如求己,哥们儿索性自己买点产业,到时候想安置什么人,还不是我自己说了就算?也省得看别人脸色。 他可是没想到,那些下岗的工人愿意不愿意从事那么高风险的行业,下井挖煤不但是个肮脏的体力活,也太容易出事了! 马疯子的眼顿时就瞪大了。 这个要求若是别人提出来的,他定然会欣喜若狂,那煤窑砸在手里,他的钱还真有点转不动了,能变现的话,就算是四十五万甚至四十万,他都能接受。 可提出要求的,是陈太忠,这不得不让他顾虑重重,陈哥要买他的窑,那也是好事,可这五十万,八成还得砸进走私车这个行当里,到时候万一被一口吞掉,那岂不是……过于惨了点? 看他脸上青白红紫地变幻着颜色,陈太忠也没介意,手随意一摆,“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也能多点钱去进车……对了,小彪!” 狗脸彪顿时就是一个寒战,“陈哥您……您说!” “你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九进十一出,这算公平吧?嗯,让我想想……两百万够不够?” “两百万?”狗脸彪的眼顿时也张得老大,不过,他瞪眼时地心情,同马疯子的截然相反,“哈,两百万……陈哥您,您不是在说笑吧?” 两人几乎在同时就悟过来了,敢情,人家陈哥真的是要帮忙,否则的话,借出来的钱还不铁铁地打了水漂? 再说,看人家这底气,敢把两百万借给狗脸彪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家伙,真要卷钱跑了,怕是到时候找人也难吧? “哼,跟你说笑,我得有那个闲工夫呢,”陈太忠脸一沉,用手指指狗脸彪,“不过,难听话我说在前面啊,你小子要是敢胡来,别怪我不讲情面,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不敢不敢,”狗脸彪使劲赔着笑脸,身子都激动得哆嗦了起来,“我小彪往常做事,是不怎么地道,不过陈哥你这么给我面子,我要再不识抬举,到时候您把我大卸八块,小彪我都死而无憾。” “哼,大卸八块?你想得倒美,”陈太忠不屑地撇撇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这话说得阴森森地煞是吓人,不过,听话的这二位却根本没在意,马疯子也激动得哆嗦了起来,“陈哥,您手头还宽裕不?要是宽裕,我也想借点儿……这钱全用来进车!” “嗯,你不错,比狗脸彪强点,”陈太忠点点头,“既然小马你张嘴了,这么着吧,我借给你三百万,多了也就没了。” “那太谢谢陈哥了!”马疯子蹭地就站了起来,冲着陈太忠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了,陈哥,您打算怎么运车,方便不方便说说?”狗脸彪插话了。 “啧,你觉得我方便告诉你么?”陈太忠地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我说小彪,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啊?” “不敢,我哪儿敢啊?”狗脸彪忙不迭赔上一个笑脸,却是比哭还难看一些,“呵呵,我是说,您要是路子合适,还有比走私车利润更大的买卖呢。” “贩毒么?”陈太忠冷哼一声,“我讨厌这个,对了,以后你俩也不能沾,要不然,小心我收拾你们。” 狗脸彪顿时就愣住了,半天才低下头,一声不吭。 陈太忠见他这副样子,厌恶地皱皱眉头,接着给马疯子使个眼色:你说,我用不用现在就收拾掉这家伙? “呵呵,陈哥,大彪他也是好意,”马疯子赶忙站出来和稀泥,“他平时就弄点黑坨子自己吸,不沾四号,也从来不贩。” 陈太忠撇撇嘴,一脸的不豫,“你是不是也吸?要不要我帮你俩戒掉这毛病?” “我那是瞎玩,”马疯子不敢否认,赔着笑脸点头,“没啥瘾,等玩不起的时候,再找您帮忙好了,您说成不成?” “好了,”陈太忠叹口气,摆摆手,“你俩去吧,半小时以后来拿钱,靠……” 他心里真是有点郁闷,怪不得别人背后叫我五毒书记呢,看我来往的这些人吧,除了小姐、人精就是料子鬼,唉,哥们儿我是受了连累啊他在这里长吁短叹,却不知招商办那里已经炸锅了,张玲玲科长跳着脚在各个科室乱窜,“哪个王八蛋偷了老娘的车?你们刚才,见谁在我的车旁边转悠来着?” 当下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有人做积极寻找状,也有人心里冷笑,反正,遇到这种事,总是幸灾乐祸地居多一些。 就在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秦大主任陪着自己的两个朋友走了出来,听到有人丢了公爵车,许纯良和李英瑞不由自主地交换个眼色,看来,不是咱俩眼花啊? 按道理,这两位就该上去解说一下,你的车,我们是见过的,它凭空就消失了,当时,陈太忠正在你的车旁。 同秦连成聊了半上午了,许李二人当然打听出了,上午碰到的怪人,正是跟甯家走得极近的陈某人。 不过,张玲玲张大科长大概是被气昏了头,她不停地尖声咒骂着,而且,逮着人就问见她的车没有,许纯良和李英瑞有秦连成相陪,都被她冲到了面前。 “你们俩见我的车了没有?” 有像你说话这么呛的吗?许纯良顿时就恼了,不就是一辆公爵车么?我还以为你丢了法拉利呢。 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多半都是这种性子,如果是我招惹你在先,我可以认错,但你要没由来地跟我发狠,对不住了,爷比你还狠! 而且,凭空消失这种事,实在太诡异了点,就算实话实说,人家肯相信么? 更何况,许纯良非常清楚,自己若是一陈述事实,少不得就要把陈太忠扯进来,那样很容易惹人的,谁知道陈太忠跟此人关系如何呢? “你说的公爵车,是3.0排量的?黑色的?”他笑嘻嘻地发问了。 “啊,你见到了?”张玲玲正忙得跟无头苍蝇一样,耳听这个问题,身子迅速地转了回来,张牙舞爪地就想冲过来。 总算还好,她看到了大老板就站在旁边,终于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站在当地咬牙切齿,那情景,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我没见啊,”许纯良愕然地摇摇头,转头看看李英瑞,“你见到了没有?” 他的瑞姐,眼下是跟着许家混呢,见到他如此惺惺作态,少不得也要摇摇头,“尼桑公爵?日本车嘛,我怎么会操心这种不入流的车?” “你!”张玲玲差点就要暴走了,她手指许纯良,“小子,你敢耍老娘?” “你这丫头片子,敢当小良的老娘?”这次,是李英瑞不干了,她身子前蹿,抬腿就是一个侧踢,一脚就把张玲玲踢到了五米开外。 跆拳道冠军,果然名不虚传。 “我是没见过啊,”许纯良挠挠头,一脸无辜的样子,转头看看秦连成,“她一直在叨叨,黑色公爵车,3.0排量,秦叔你难道没听到?” 秦连成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得一声尖叫,“老娘跟你拼了!”转头一看,原来是张玲玲再次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女人一旦疯狂起来,真的是没什么头脑可讲的。 “够了!”秦主任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这是许副省长的儿子,张玲玲,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欠揍,”李英瑞又是一个弹腿,将张玲玲踹到了一边。 这次,张玲玲倒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来,显然,她被“许副省长”四个字惊呆了,“许绍辉的儿子?” “你的车难道没有上保险吗?”许纯良还是一副不紧不慢地腔调,只是,周遭的人群,已经被这场变故惊呆了,一片鸦雀无声中,他尖锐地嗓门,显得相当地刺耳。 李英瑞说话可就没什么客气可言了,“我说秦哥啊,你这里实在有点太乱了吧?真的该整顿整顿了,就这种人的形象,能招来什么商,引来什么资啊?” 秦连成被这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俩都消停消停吧,啊?这是我的业务骨干呢,她也不知道你们是谁,对不对?” 第173章 就我是好人 “切,这也是业务骨干?”李英瑞不屑地嗤了一下鼻子。 还是许纯良有涵养,他耸耸肩,双手一摊,“好吧,反正不过是一辆公爵车而已,要是一辆劳斯莱斯,我还得跟着瑞姐陪她录口供去呢。” 三人走出好远,李英瑞似乎才想起什么,“对了,秦哥,那个叫陈太忠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张玲玲的下属?” “本来是的,”秦连成苦笑一声,“不过,那小伙子,似乎跟她有了点什么误会,嗯,小陈性子硬,都要闹着回横山区呢。” “你不是说陈太忠是章尧东的人么?”许纯良发问了,他有点搞不懂秦连成说的话,“怎么还会在她这里吃瘪?” “切,你们是不知道,凤凰市这一滩水啊,深着呢,”秦大主任再次苦笑,“就像那个小陈吧,段卫华也很看护他呢,对了,你们也许不知道,那家伙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后台呢。” “那这次甯家的事儿,是绕不过他了?”李英瑞并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的经济利益。 “这我可真不知道了,”秦连成摇摇头,若有所思,“甯家的事儿,我看未必就会这么简单,英瑞你多撒撒网,总是不会错的。” “对啊,我总觉得,朱秉松居然会松手,让章尧东捡了便宜,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许纯良一本正经地分析。 朱秉松是素波市的市长兼天南省省委副书记,许纯良这么说,也是有点怨气在里面地:你说你朱市长若是肯争取争取的话,我和瑞姐至于跑这么远来凤凰市么? 招商办的混乱,暂且撂下不提,陈太忠这边,却又是忙起了些歪门邪道的事儿。 马疯子的煤窑,他买下了,这是一家村办煤矿,算起来的话,应该算是承包权,十年一包,今年才是第二年,每年给村里交点管理费,所谓的证件问题就不存在了。 既然煤窑到手了,少不得是要到现场看看地,于是,陈太忠喊刘望男开了车带自己前去转了转,一来是认认地儿,二来也是看看煤窑的规模,好做到心中有数。 这里属于是湖西区边儿上金乌区地,按说也是一个极其贫困的县区,不过,这里有些煤,人们的生活水平还是不算太差,只是空气有些污浊而已。 既然买到手,总是要开挖的吧?不过,非常遗憾,在煤窑附近,陈太忠压根儿就找不到愿意下窑的主儿,他这才知道,为什么马疯子着急把这个窑口出手了。 这里的人穷是穷了点儿,但对于窑下的危险,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若是让他们在井上搞搞配合什么地,那一点问题也没有,哪怕是推推小车,也好商量,但若是指望人家到掌子面上去工作,那纯粹是做梦! 没错,人穷了,命就贱,可这些人宁肯少挣点,也不愿意为一点工资下井,要是说下井偷煤,挖出来都算自己的,那还差不多。 “下岗的女工我认识的不少,不过男工人,我认识的不多啊,”回去的路上,陈太忠很感郁闷,“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我也开不了工。” “下岗的男工人,也未必愿意来这儿干呢,”刘望男撇撇嘴,标致车被她收拾得很干净,来一趟矿区就被搞得乌七麻黑地,真的让她有点心疼,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陈太忠所犯的错误,“村里的人都不想来干,你还指望城市里的人来下井?”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啦,”陈太忠有点烦,“妈的,大不了五十万扔这儿就完了呗,反正就算挖出煤来,也卖不出去。” 他倒不是心疼钱,他是有点恼火,哥们儿买煤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那些人未必愿意来这儿呢?真是欠考虑啊。 “好啦,别生气了,”刘望男见他不高兴,右手松开档杆,轻轻摸摸他的大腿,“你不是还认识东临水的人?实在不行,去那里招点人来干嘛。” “这事儿还真的不急,”陈太忠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了东临水那里穷得叮当乱响的村民,“他们那儿,马上就要修水库了,离不了劳力,嗯,再说了,这个窑我还没想好让谁给我管呢。” 他是真刀实枪的国家公务员,自然不合适在这里出头露面,国家干部那是不允许经商的,他必须找个代理人出来。 “不过,这个事,你可得想好了,”刘望男的心思,还是比较缜密的,虽然她是女人,可这么多年的亏吃下来,让她的思路也变得开阔了不少,“下井可是个危险活儿,你在东临水地名声不错,别万一出个什么事,你可就没办法做人了。” “呵呵,谢谢你了,”陈太忠听得有些感动,这可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打算呢,他抓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你放心吧,这点事我懂……” 是的,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更明白东临水那帮农民们的想法,对他们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钱,他只要给他们带去挣钱的希望,那就是东临水的大恩人! 这个世道,真的就是这么回事,有人整天无所事事地喝茶看报,享受着公务员的待遇,或者还有机会弄些灰色收入,有人却是会因为有机会多挣个三百五百,就甘冒生命危险去流汗流血。 “讨厌,”刘望男拽出自己的手,翻个白眼给他,脸上却是似喜还嗔,“好了,人家要开车呢……” 直到快回到市区了,陈太忠才咂咂嘴,“望男,拐个弯,咱去东临水转转。” “等等,我先跟十七招呼一声,”刘望男把车靠边,拿了一个小手机出来,再去东临水的话,今天回来没准就要晚点了,最近十七混得风生水起的,对幻梦城的一般客人不怎么招呼,反倒是她这个大堂经理一直忙里忙外,既然可能晚回,自然是要打个招呼。 听到刘望男电话请假,十七一开始不怎么高兴,不过一听说她是跟陈太忠在一起,马上就换了一副腔调,“哈,你们要度蜜月?随便你吧,最好去新马泰或者欧洲美国地转转……” “十七这家伙……”陈太忠嘀咕一声,“看来得给他找点事儿干了,对了,你说那个煤窑让他去管好不好?” “十七哪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你要是把他撂那里,用不了十天,他铁定耐不住寂寞了,”刘望男轻笑一声,“你真要找人的话,有个叫‘和尚’的家伙,你注意到没有?” 和尚?这个人陈太忠还真知道,那家伙现在是跟十七混的,大名好像是叫萧牧渔,想到这个名字,他就有点哭笑不得。 “这帮人真不学无术啊,人家老爹起的这名字,是说放牧和打渔,明明意境很深远,也很有味道的名字,结果让他们改成了‘小木鱼’,唉唉……这家伙行么?要不,你去管这个煤窑吧?承包方名字也换成你的。” “我才不去呢,脏兮兮的,”刘望男白他一眼,“我是女人哎,有你这么做的吗?” 话随这么说,但陈太忠这么信任她,还是让她心里感动不已,这就是“千金博一笑”了吧?可惜啊,我的年纪真的有点大了,要不,这辈子就缠定这个冤家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居然微微地出汗了,下身也变得隐隐有些燥热和鼓胀。 “可那个和尚,整天在女人堆里钻来钻去的,我倒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陈太忠叹口气,“跟十七在一起的,都是这毛病……嗯,就我还好,不怎么近女色……” 他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这事又不是什么急事,慢慢张罗也不迟。 不行了,听到这话,刘望男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她觉得自己的下身,越发地鼓胀了起来,憋得有些难受,她知道,接下来,那里就会慢慢地变得湿润起来,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咦?你这是去哪儿?”陈太忠眼见刘望男一打方向盘,离开了公路,向着一个长满野草的小丘后驶去,禁不住有点纳闷,“我说,直走啊……” “我要跟你打一场野战,人家,人家憋不住了……”刘望男红晕上脸,媚眼如丝,扭头冲他一笑,配着那张古希腊美感的脸庞,实在是要多迷人有多迷人了。 “啧啧,我就忘了,你也是跟十七在一起的,唉唉……”陈太忠再次摇头,不过俏皮话说归说,他高耸的裤裆,已经将他的欲望展示得一览无遗,“那么好吧,咱们速战速决。” 第174章 战争扩大了 标致车车一拐到小丘背后,打算打仗的这二位顿时就傻眼了,这里……居然有人? 看起来,好像是另一场野战即将展开的样子? “一对多啊,真刺激呢,”陈太忠有点傻眼,转头看看刘望男,“咱们这么转过来旁观,他们不会要咱们买票吧?” 小丘后,是一辆蓝色的面包车,车门大开着,一个长发女孩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一个黄头发的家伙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蹲在地上割女孩的衣服呢,一旁站着三四个小伙子,一边色迷迷地打量着女孩,一边大声地说笑着。 地上女孩的脸被头发挡着,看不出模样来,不过,她上身的衣服基本已经被割成一条一条的了,看得出来,皮肤还不错。 “小……小伙子挺怜香惜玉的嘛,”受他的感染,刘望男也来了一句俏皮话,不过,她的脸已经吓得煞白,刚才那点红晕,早扔到爪哇国去了。 “咱们怎么办,太忠?”她的手死死地攥着档杆,随时准备拨到倒档中,她知道陈太忠身手好,不过这荒郊野地的,人家要是有枪,不就抓瞎了? “什么怎么办?他们不来卖票的话,咱们就看啊,”陈太忠脸一沉,眼中隐隐透出了些许怒意。 对于强奸犯,他没什么好感,没错,他是强奸过吴言,不过那件事,在他自己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在是事急从权地举动,否则的话,他在事后也不至于迁怒于吕强。 至于说轮奸,可就更落了下乘,一个男人,强奸一群女人的话,那叫天赋异禀;一群男人强奸一个女人,那叫下流坯子!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陈太忠实在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 好吧,说穿了,他现在如此震怒,最主要的原因是,有人抢占了他野战的“战场”,这让“性”致勃勃的罗天上仙有些忍无可忍,妈的,小土丘那么多,这帮杂碎,你们怎么偏偏选了这个? 刘望男真的是有点紧张,旁观?别扯了,大凡人遇到这种场面,跑还来不及呢,而且,对方那群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俩在这里做看客? 只是,既然陈太忠执意如此,她也只能两只手紧紧地攥着陈太忠地左臂,脸色刷白地哆嗦着,希望太忠他……真能像十七说的那么厉害吧。 “放松,没事的,”陈太忠的右手拍拍她的脸,眼中虽然冒着怒火,嘴上却是还在说着俏皮话,“呵呵,我床下的功夫,比床上的还要棒,真的。” 确实,他在仙界是以身手和功法强横而著称,而不是以“采阴补阳”之类的而闻名——那时他还是童男子呢。 几句话间,那边就有了反应。 正如刘望男所预料的那样,见到一辆轿车开了过来,那帮人先是齐齐抬头一愣,随即就有三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大概,他们也以为这辆标致车会乖乖地跑路,所以并没怎么上心,只是,走了十来米之后,见到标致车还停在这里一动不动,三人发一声喊,冲着这辆车猛冲了过来。 不过,陈太忠感觉得到,这三个人身上,没什么杀气,看来,对方的意图,还是想吓走这辆车上的人。 刘望男却是吓得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陈太忠叹口气,抬手就封闭了她的六识,打开车门,施施然走下车,笑嘻嘻地同那三位打个招呼,“哈,大家好,今天天气不错啊,你们也是来郊游的?” “郊游你老妈!”割女人衣服地黄头发那厮,冲在最前头,眼见陈太忠这副鸟样,想也不想抬手一刀就扎了过来。 不是行家啊,陈太忠见对方脚步虚浮,出刀也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不禁摇摇头,抬腿就是一脚,只听“嗵”的一声闷响,黄毛整个人倒着就飞了回去,来得快,去得更快! 那两位见变故陡生,大惊之下,顿时齐齐住脚。 怎奈,这三位冲得实在是太快了,等他俩站住的时候,同陈太忠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两米了,基本上等于脸贴脸。 “他骂我妈了!”陈太忠一指远处正在地上打滚的黄毛,笑嘻嘻地同面前这两位解释,“所以,你俩不能怪我打他。” 这两位顿时就傻眼了,两人交换个眼神,脸上全是一种可以称之为“难以置信”地表情——对面这个人,是傻的么? 有一个眼睛细长的家伙,反应相当快,他马上就举了双手起来,诚惶诚恐地对着陈太忠,“大哥大哥,我,我没骂你……” “你嘴上没骂,心里骂了!”陈太忠哪里肯跟他废话,抬腿一脚就将此人踢飞,身子一扭,正好将身边另一位的手腕叼住。 “啪嗒”一声轻响,一把发令枪改装的火药枪,掉在了地上。 “狗日的,跟我玩这个?”陈太忠冷笑一声,想也不想,一把就拽脱了此人的肩膀,随手扔了出去。 鬼蜮伎俩他见得多了,这种小儿科,怎么能瞒得住他?若是连这点小把戏都识不破,他在仙界早不知道挂掉多少回了。 “你俩,把她给我放了,”陈太忠冲着车边站着的两人指指,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脸上也是一副厌恶的表情,“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那两位僵立不动,估计是吓傻了。 “我操,清场了啊,你们不玩网络游戏啊?这里我包场了!”陈太忠怒了,下一刻,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嗯?现在才97年是吧?网络游戏地年代,好像还没到呢? “这女人骗了我们一千块钱,”那俩人中,一个高个子哆哆嗦嗦地发话了,看起来是吓得不轻,“这口气,我们咽不下去!” “你们咽得下去咽不下去,关我鸟事!”陈太忠脸色一整,轻咳一声,“还敢跟我玩儿枪?赶紧滚蛋!” 这两位见陈太忠高高大大,一副气度不凡地样子,心里一时也拿不准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再加上那标致505,虽说是中档车,可怎么说也是轿车不是? 个子低地那位迟疑一下,最终是从兜里摸出一把细长的匕首,弯腰割开了那女人身上的绳子,接下来扶着自己的几个同伴,踉踉跄跄地爬上车,仓惶逃遁了。 陈太忠看看地上的女人,叹口气,拽下了刘望男,手一摆解开她的六识,“望男,那女人,你招呼一下……” 刘望男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人已经被太忠打跑了?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略一沉吟,就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当年她当兵的时候,比这更诡异的事情都听说过,她心里非常清楚,越是高层的人士,行事就越不能用常理忖度,她作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这种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好奇心不止会害死猫,更会害死人! 还好,陈太忠现在,对她似乎还是相当宠信的,人家手指头缝里随便漏漏,就能甩给她三十来万的现金,刚才若不是她推脱,一个价值五十万的小煤矿也到手了。 这点东西,人家肯定看不在眼里,但能这么大方地送给她,证明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打开了车的后备箱,那里有她的几件备用衣服,那女人上身的衣服已经遮不住身子了,裤子也被撕扯得一条一条的,既然救人,那索性搭两件衣服出去好了! 女人年纪不大,甚至可以说还是个女孩,长得非常地漂亮,尖下巴,嘴巴小小的,却是厚厚的异常性感,偏偏那双眸子漆黑异常,清澈得见底,看上去是个极其清纯的女孩。 刘望男第一眼看去,就觉得这女孩似乎会给她带来一些烦恼:太忠会不会……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呢? 女孩在她的遮挡之下,哆里哆嗦地穿上了皮裙,又将运动服披在身上,低声道谢,“谢谢大姐姐了。” 这时候,陈太忠晃了过来,只一眼,他就愣在了那里,“我靠,是你?” 刘望男也愣在了那里,他俩认识?怪不得呢,我早就知道,这个女孩,会是一个大麻烦,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吃醋的权利,但心里禁不住还是有些酸酸的感觉:这个太忠,认识的漂亮女孩子,实在是太多了点吧? 她不吃杨倩倩的醋,也不吃李凯琳的醋,对那俩人,她都刻意交好呢,可对着这个凭空蹦出来的小美女,她实在无法压抑心中的那份酸意。 我就知道,她会给我带来困惑! 第175章 青山绿水 谁想,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刘望男想像的那样,那女孩看清了陈太忠的相貌之后,顿时凄厉地尖叫一声,“啊!” 一边叫着,她一边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不要过来,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你是叫黑寡妇,还是毒寡妇来的?”陈太忠眼见她如此狼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种异样的快感,这一刻他总算明白,刚才那帮人为什么说这女人骗钱了,看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果真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哈哈!”他笑得非常开心,身体前俯后仰,手在不停地拍着大腿,那形象实在是要多恶劣有多恶劣了,“不愧是大姐头啊,这话说得,实在……太有预见性了!” 等到刘望男大致弄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她看向女孩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太忠,要不要把她弄回去?” “弄回去?”陈太忠有点听不懂这意思,“把她扔这儿就完了呗,早知道是她,我连管都不管,反正她本来就喜欢被人骑……” “这丫头,可是个好货呢,”刘望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黑寡妇,眼中发射出异样的光彩,“哈,喜欢这种感觉的客人肯定不少,你放心,有我看着,她绝对跑不了。” 黑寡妇被她看得毛骨悚然,身子也情不自禁地哆嗦着,她从没想到,一个女人的目光,会把自己吓到这种程度,简直比之最色地色狼还要恐怖。 说实话,她年纪虽小,却是久走江湖,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些的,刘望男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职业和所指的事情。 “啧,那不是成逼良为娼了么?”陈太忠的眉头一皱,微微摇摇头,他不喜欢这个建议,非常不喜欢。 黑寡妇喜欢放荡,那是人家自己的事,而他早在决定做鸡头的时候,就暗暗下了决定,只赚该赚地钱,绝不干强迫人的勾当,他甚至还记得自己曾理直气壮地反驳唐亦萱——我从不做逼良为娼的事! 他是个讲原则的人——最起码,一般情况下,他是要讲原则的,而眼下显然不是什么特殊情况! “我把她弄成白痴算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个女孩,那个光头壮汉已经死了,但黑寡妇也是知情人,既然撞上了,索性就顺手收拾了好了。 两人一唱一和商量着,说的话一个比一个恶毒,根本没把站在当地瑟瑟发抖的黑寡妇放在眼里。 “大哥,我错了!”黑寡妇实在忍不住了,“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一边放声大哭,一边不住地磕头,直把硬实的地面磕得嗵嗵直响,“您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马吧,呜呜,我还年轻啊……” 她实在没办法不惶恐的,去年遇到陈太忠的经过,她还记忆犹新,刚才又知道人家抬抬手就收拾了五个年轻小伙,像这种实力的人,想要怎么收拾自己,那都是轻而易举的。 一想到自己在未来的岁月里,会像母亲一样痴痴傻傻,赤身露体在大街上行走,一说话就流哈喇子,她就不寒而栗。 “咦,你不是挺牛逼的吗?还说要报复我呢,”陈太忠冷笑,他并不是个胸怀宽广的人,自然记得当时对方撂下地狠话,“怎么现在不这么说了?你继续硬气啊……” “你可以杀我,但是,千万不要侮辱我!”非常奇怪,听到这风凉话,黑寡妇再次站了起来,在风中飘舞的长发,配上鲜血淋漓的额头,显得异常光棍。 “我丁小宁从来就是这脾气,拧折不弯,刚才要不是看你说了一句人话,你以为我会向你磕头?” “我刚才说了一句人话?”陈太忠不解地看向刘望男,“看这家伙说的,我明明一直在说人话嘛。” 刘望男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关节,她捂着嘴乐了,“哈哈,这小丫头是说,你刚才说的那句‘不逼良为娼’呢,哈哈……” 哦,陈太忠点点头,这次他是真明白了,不过,“哼,千人骑的烂货,你也会计较这个?” “这个你说的不对,”刘望男含笑摇摇头,接着把嘴巴贴到了陈太忠的耳边,“这女孩明明还是处女呢,你不会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吧?” 啧,高手果然是很难冒充啊,陈太忠顿时就哑口无言了,对于能在房中术上蒙住刘望男,他私下一直是很得意的,可是显然,他不可能永远拥有那么好的运气。 不过,在某些事情上,陈大仙人从来是不肯认输的,哪怕是心里认输了,嘴上也不肯认输,“这个吧,你知道,我从来是没有处女情结的……” 话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因为他又想到了跟任娇的“第一次”,那个……那时哥们儿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嗯,像望男你,我还不是很怜惜么?”他挤出一个笑脸,心里又有些许的得意,哈,我会哄女人了呢,“呵呵,所以我对分辨这个,不是很擅长,不过……这女人应该不是处女吧?” “你可越来越能说了啊,”刘望男白他一眼,笑容再度浮起,“脸毛未退,双眉未开,双臀紧提……她百分之百是处女,要不,你现在试试?” 这刘望男……似乎比我还操蛋啊,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愣了,不过,这个主意,嗯……倒也还算有趣。 两人说话,原本是小声咬着耳朵的,可随着话题地深入,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黑寡妇在一旁听得呆若木鸡,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陈太忠地迟疑,刘望男哪里还猜不出他的心思?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轻笑一声,“既然你没有处女情结,为什么不试试我的建议呢?” 这就是赤裸裸的鼓励和教唆了。 陈太忠得了这个鼓励,顿时兽性大发,转头上下打量着着黑寡妇,那目光用不怀好意形容都有点不够,最恰当的形容,大约还是“淫邪”二字。 黑寡妇被他这眼神看得再度哆嗦了起来,只是,下一刻,她再次站直了身子,坦荡荡地同他对视了起来,“你想做什么,我阻拦不了,不过,能求你一件事么?” 陈太忠翻翻眼皮,不予回答,丫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那个资格跟哥们儿提条件么?而且还是在这么不对等的场合里? 黑寡妇见他如此水米不进,脸色变得越发地苍白了,不得已,她把头转向了刘望男,“大姐,我只求你一件事,让他先把我弄成白痴行不行?妹子念你一辈子的好……” 话,是颤抖着说出来的,只是,那份决绝之意,是个人就能听得出来。 这话是如此地凄惨,以刘望男的铁石心肠,都禁不住颤了那么一颤,略一迟疑,她将目光转向了陈太忠。 陈太忠越发地不爽了起来,原本他被勾起的“野战”的性趣被人活生生打断,现在眼前又多了一个誓死不从他的女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扫兴的事儿么? “靠,你以为你下面是镶钻的啊?”他眼皮一翻,转身就向标致车走去,“我还不愿意吃这么大的亏呢……望男,咱们走了。” 原本他是想把她弄成白痴的,只是,眼下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反倒是不想这么做了,妈的,我是很操蛋,但是没操蛋到这份儿上,哥们儿再下作,也不至于饥渴到去强奸一个白痴吧?哪怕她是个长得不错的处女! 刘望男眼下,是惟他的命是从,听到这话,虽然奇怪做这种事怎么是他吃亏,却是一声不吭,紧紧地跟了过来。 “黑寡妇”丁小宁却是傻眼了,这里是处于一个小土坡背后的低洼地带,不过,这个“小”字是针对开了车的人而言的,如果靠步行的话,最起码得走半小时以上。 更要命的是,搁给一般人,根本想像不到这里离公路到底有多远。 丁小宁不但是一般人,而且她还是被蒙了眼睛堵了嘴巴,被人强行运到这里的,触目四下的荒郊野地,心里不发毛是不可能的! 我该怎么走,才能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足有小猫般大小的老鼠,从草丛中“窸窸窣窣”地钻了出来,它看到她,明显地吓了一跳,然而,这老鼠胆子奇大,居然没有就此逃逸,而是非常好奇地晃动着小尖脑袋,不住地打量着她。 第176章 辣手施暴 “啊!”丁小宁一声凄厉的尖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标致车,在刘望男打火起步的同时,拉开了车门,冲上了车,随即“砰”地一声,死死地磕住了车门! “啧,”刘望男咂一下嘴巴,又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转身盯着她,“我说,这车是我的,车门摔坏了你赔啊?” “你这速度,比我都慢不了多少啊,”陈太忠也不耐烦地摇摇头,却是头也没回,“我就奇怪了,连死都不怕的人,居然会怕老鼠?” “我,我,我……”丁小宁真是吓坏了,她虽然吃过不少苦,总还是生活在城市里,如此硕大又不怕人的老鼠,实在是见所未见。 半天,她才缓过劲儿来,“那啥,两位大哥大姐,我……我出车钱,嗯,还有衣服钱,你们把我拉到公路上吧。” “拉你?哼,你可以下车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依旧是头也不回,“你以为只是你被吓坏了啊?你那一嗓子,那老鼠差点没被你吓死。” 丁小宁怎么敢再下车?她死死地拉住车门,双手指节攥得都发白了。 “诶……我说,你还没完了不是?”见她半天不吭声,陈太忠皱着眉头,终于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扭过头来看她,一脸的不耐烦,“你要是能一直尖叫着走出去,别说老鼠和蛇了,连人都不敢靠近你!” 还有……蛇?丁小宁的脸越发地苍白了,她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没命地抓着门把手,厚厚的小嘴唇紧闭着,一声不吭。 一直尖叫?入耳陈太忠这种很操蛋的幽默,刘望男被逗得禁不住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摇摇头,“呵呵,算了太忠,既然救了她一次,还是把她拉到公路上去吧,咱们一走,那帮人折回来的话,她不是还得被人糟蹋了?” 糟蹋就糟蹋呗,关我什么事儿?陈太忠撇撇嘴,却是什么也没说,悻悻地转头回来,恨恨地甩给刘望男一个白眼。 “你不用这样嘛,”刘望男笑嘻嘻地看着他,再次打着了火,“我只是觉得,你都上不了的女人,怎么能留给那帮人渣糟蹋?” 这话,嗯……倒也有些道理,陈太忠苦笑一声,“好了,开车吧。” 刘望男不是什么烂好人,恰恰相反,她对太多的人,都抱有强烈的戒心,可是,眼下她肯如此地大发善心,那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缘分。 没错,看到无助地丁小宁,她似乎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我不也是个诡诈狡黠的女孩么?曾几何时,我不也是像她这样形影孤单地彷徨和无助么? 当然,她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非常清楚,刚才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太忠他,曾经心动了! 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自私的,刘望男自然也不能免俗,可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她非常清楚男人们那种得陇望蜀的不知足的心态,而且她更清楚,太忠很优秀,自己注定不会是那个同他携手走上红地毯的人。 眼下,她很需要陈太忠地保护,而陈太忠对她也是宠信有加,哪怕仅仅是为了拉拢住这个男人,她也有必要为太忠物色新的猎物! 也许……这是自己最大的价值所在! 只要能稳固住自己现在的地位,她不怕去做任何过分的事,只有极度失落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是最该把握的,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像那些青涩地少女一般去争宠,而是去固宠! 每个人生来,都是有一定浪漫心态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残酷的真相会让他们明白,现实一点才是最实际的。 当然,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透彻地,否则反而有取巧卖乖之虞,所以,眼见陈太忠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刘望男也不说话,老老实实地开车。 车厢里,虽然比刚才还多了一个人,却是寂静得出奇,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感受到了这种气氛,开了没多久,刘望男一边手把方向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窥视着陈太忠,她有些担心:太忠他,会不会因为我让这个女人上车而生气? 陈太忠两眼无神,茫然地望着前方的道路,双眉轻轻皱起,嘴唇紧紧地闭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标致车终于拐上了公路,丁小宁却还是死死地攥着车门把手,一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刘望男再次看看陈太忠,却发现他的脸上依旧平静得出奇,不禁轻笑着摇摇头,脚上一使劲,加大了油门。 开了还不到一公里,陈太忠的身子猛地坐直,冷冷地发话了,“停车!” 松油门,踩离合,点刹……刘望男转头看看他,有一点讶异,你真的要把这个女孩撵下车么? 陈太忠绷着脸对她发话了,“你呆在这里,千万不要乱动,前面有点儿问题,操的,我就知道不该放跑那群王八蛋!” 自打上车之后,陈太忠心里总是若有若无地感到一丝不安,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那种不安到底出在哪里:刚才他不该那么简单地放了那五个人离开! 刚才若只是他一个人,或者还无所谓,他不怕别人找后帐,这种档次的人,对他构不成任何地威胁! 但是,这五人看到了刘望男的车,指望对方不记住车牌号,是不现实的,所以,他一时地手软,或者会给刘望男带去什么麻烦。 当然,若真是只有他一人,直接干掉那五个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身边还有两个人,想灭口也不方便啊,这让他有点头大——当时怎么办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后,随着车子越走越快,隐约中,他感觉到了点杀气,直到眼下,他才能够确定,对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大石头后面藏着,杀气极为强大,或者,他们还有没有使用过的手段? 叮嘱了刘望男之后,他的杀心大起,跳下车来,一路狂奔而去,在距离那块大石头尚有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手一抬,一个大面积的“定身术”被他狂暴地放了出去,仅仅这一手,就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仙力的九成。 今天诸事都不是很顺遂,陈大仙人的乖戾之气终于发作了,操的,在官场我要遵从官场的规矩,忍得已经很辛苦了,出来随便转转,还有这么多不开眼的杂碎来找死,当我这罗天上仙是假的啊? 如此庞大的仙灵之气释放出去,连石头边上的花花草草都受益了不少,98年春天,有人发现,石头边上的狗尾巴草不但经冬不凋,而且居然还长了三米多高,被传为一时奇谈。 不过,那些就都是后话了。 陈太忠放出定身术之后,身子不做停留,眨眼间就转到了石头后面,果不其然,那辆蓝色的面包车就藏在这里,车里车外一共五个人,一个都不少。 他们埋伏在这里,肯定是要使坏的,不过,陈太忠并不打算了解对方的计划,对于这种档次的暗算,他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他只知道,自己很愤怒,眼前这五个人,必须死,就这么简单! 四面扫视一下,他看到前面公路不远处的另一侧是个山坡,感觉应该是比较陡峭的,按说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当然,做这种事,他就算再暴走,该有的谨慎还是不会缺的,感受了一下四周,眼下正是中午一点多的时候,路上的车辆稀少。 将车外三个呆立不动的家伙扔进车里,捡个没车的时候,陈太忠一抬手,推起那辆面包车就走——没办法,车里有活物,是装不进须弥戒的。 刘望男和丁小宁一开始就被他非人的飞奔速度惊呆了,两人诧异得久久没有说话,半天,刘望男才喃喃自语,“我知道你挺牛逼,不过,也不用牛逼到这种程度吧?这还算是人么?” 对她而言,陈太忠的身手,一直只限于传说中,她从未有机会见识,就连前不久他制服那五人的时候,刘望男也是被封闭了六识,所以,她有这样的震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丁小宁却是一声不吭,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直到陈太忠消失在石头后面好久,她才怯生生地发问了,“望男姐,他在做什么呢?” 仅这一个称呼,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机之重,原本她管刘望男叫大姐,而听了陈太忠的几次称呼后,她居然能不动声色地将称呼改为“望男姐”。 刘望男却是甩个白眼给她,她心系陈太忠的安危,对这个小丫头的打岔,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你给我闭嘴。” 第177章 心之征服 过了很长时间,就在车中的二女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陈太忠从石头后面出现了,那厮推着一辆蓝色的面包车在公路上飞奔着,丁小宁忍不住轻呼一声,“啊!” 这人的劲儿,实在太大了吧? “就是这辆车,”刘望男心里也惊讶,不过她要沉得住气一些,她摇摇头,轻叹一声,“果然还是这帮杂碎!” 陈太忠推着车越跑越快,一转眼就将那车推进了山沟里,车里的二女只见他似乎手微微地抬了一下,蓝色的面包车“轰”地一声在山沟里爆炸了,随即“噼里啪啦”地开始燃烧。 下一刻,陈太忠跑了回来,坐进车里,淡淡地吩咐一声,“快走,别被别人看到!” 刘望男的脸色刷白,不过,她对陈太忠的话是惟命是从,一边发动汽车,她心里一边想:这个,就是上位者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了吧? 想到那五个人一定会死,她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种淡淡的向往:这辈子,我能混到太忠这种地位么? 当然,无论她怎么想,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陈太忠一定是极喜欢身后这个女孩子,才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那五人统统杀死。 想到这个,她心里有些微微的得意:哈,幸亏我把这女孩留在车上了! 谁想,陈太忠侧头冲她淡淡地来了一句,“望男,这不是我心狠,他们记住了你的车号,我不想让他们带给你什么麻烦。” 这话入耳,刘望男眼也直了、手也抖了,一时没把握好,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 用尽全身气力死死踩下刹车后,她全然不管停车地位置是否违章,一把就抱住陈太忠,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太忠哪里知道刘望男心里居然乱七八糟想了那么多?他还以为她是后怕呢,于是轻笑一声,双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呵呵,别怕了,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一根毫毛!” 谁想,他这话说出来,刘望男反倒哭得越发大声了,陈太忠禁不住有点奇怪:我说,你好歹也是当过兵的人啊,至于这么胆小么? 他不知道,就在这一刻,刘望男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谁都不要想把太忠从我身边拉走,分享可以,想要独吞的话,老娘一定跟她拼了! 阴差阳错之下,能让一个见识过人的红尘女子从身到心都被征服,不得不承认,陈大仙人的狗屎运,实在是太强悍了一点。 过不多久,刘望男止住了哭声,二话不说,先把车发动了起来,这里离事故现场实在太近了,先走得远一点才好。 一边着开车,她一边给陈太忠使个眼色,同时向后努努嘴,“太忠,这后面还有一个呢,她可是看到你刚才杀人了!” “交给你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你想让她接客就接客吧,反正不关我的事儿。” 他并不在意刘望男逼良为娼,这种事,只要不是他自己做地就行了,尤其,这“良”还跟他有些私人恩怨。 事实上,他的心比刘望男想像地硬很多,“你要是怕她走漏风声,那你自己下手,干掉她算了。” 听到这话,刘望男轻笑一声,抬眼从后视镜看看脸色刷白的丁小宁,“哈,小丫头,看在你刚才叫我一声‘望男姐’的份儿上,这两条路,我任你选一条!” 丁小宁紧紧地闭着厚厚的小嘴,一言不发,这两条路,她哪一条都不想选。 若是在半小时前,刘望男让她选择的话,或许,她还会存点侥幸心理选择前一条,她对自己的应变能力,还是相当自信的,但是,在再次见识了陈太忠惊人的身手和冷酷的心性之后,她不敢再心存任何侥幸了。 她同光头汉子设计的“仙人跳”,也害过不少人,只是,对那种没钱还想占便宜的咸湿佬,大多时候他们也不过是毒打一顿而已,连打断胳膊、腿之类的情况,都很少发生,光头汉子手中的匕首,无非是用来吓唬人的道具。 她所经历过的这种“场面”,跟陈太忠扬扬手就让五个人灰飞烟灭地场景相比,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刘望男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地从倒车镜里看看丁小宁,开出足有二十公里之后,她才笑嘻嘻地发话了,“要不,我给你指点一下第三条路?” “什么路?”厚厚的小嘴唇,终于轻轻地动了动,只是,鲜红的嘴唇已经变成了淡红,那种勾人的性感不复存在。 刘望男得意地轻笑一声,随手拍拍陈太忠的肩膀,“把你这个老公招呼得周到点,我就放你一马。” 陈太忠白她一眼,没有吭声,心里……嗯,有点矛盾。 丁小宁的嘴,再次闭了起来,看得出来,她似乎在等待刘望男说出第四条路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远远都能望到山上的“凡尔登水泥厂”了,丁小宁才缓缓地发话了,“想要我的人?好吧,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已经把这件事前前后后理顺了,可以肯定,不管这个男人的来头有多么大,杀五个人也是了不得的罪名,人家为了少点麻烦,再杀她一个来灭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换给她自己,怕是想都不想就会那么做的。 而眼下,那个女人居然愿意放她一马,这就说明,这两人言谈举止虽然冷酷,却多少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都没有退路了。 想得再长远点,那五个人要糟蹋她,难免会有别的人也听说了,现在这五个人死了,看起来虽然是车祸的样子,但她很可能会成为警察的怀疑对象,如果她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靠上眼前这棵大树才是正经。 既然想明白了,少不得,丁小宁就要借这个机会,让陈太忠帮她处理一个让她恨得咬牙的人物,以他的能力,应该是小事一桩才对。 在一帮混混中间,以她的美貌,保持了这么多年地处女之身,其间艰辛,不提也罢,这个宝贵的身体总不能白白地好活了他吧? 谁想,陈太忠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个冷哼,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真以为自己是镶钻的?哼,你的要求我不答应,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这才是陈太忠的本色演出,上一世他在仙界就是这副德性,根本不给别人留什么转圜的余地,“在我眼里,你的长相……很扯淡!” 丁小宁顿时被噎个半死,倒是正在开车的刘望男,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了一个常人不易发现的微笑:小丫头片子,你还嫩着呢,太忠可是毛驴脾气,你对他好,他才会对你好,你要是先提条件,以太忠的眼界,还真未必能把你放在眼里。 走过水泥厂之后,不多时,东临水就到了,陈太忠走下标致车,淡淡地吩咐一句,“你俩在这里等着”,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村中景象依旧,李凡丁也依旧在逃,只是,公路边围起的那个“失窃现场”终于是不见了,陈太忠才走到村头,就遇到了刚午睡起来的老支书。 “哈,是太忠?”老支书看到他,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啥时候来的?听说你出息了啊,走,跟我进村转转……” 刘望男和丁小宁足足等了他三个来小时,才见陈太忠施施然从村中走出来,在他身边,围着上百号的村民,大家都在群情激奋地说着什么。 丁小宁很不想说话,可是看到陈太忠这么受欢迎,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讶异,在她心里,这家伙或许不算很坏,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望男姐,他跟这些人很熟么?”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不过是在这里干过一个月的村长而已,”通过常寡妇母女,刘望男对陈太忠的事了解得非常清楚,她甚至知道陈太忠代理村长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呵呵,他可是为大家做了不少好事的呢。” 听到这话,丁小宁猛地想起,那次令自己痛心疾首的“仙人跳”,不就是遇到了从白凤乡回去的陈太忠么? 那次的错误,犯得实在太大了点,不过,当时的他,真的没有现在这么威风八面啊,谁会知道,这家伙是如此地难招惹呢? 她心里禁不住一阵苦笑。 第178章 想插一脚 就在丁小宁自怨自艾的时候,陈太忠一路小跑跳上了车,“开车开车,不行了,这些人热情得我实在是受不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回头向村民招手,“这次太匆忙了,我还有事,下回再聊……” “他们很欢迎你啊,”刘望男一边打火起步,一边轻笑,“呵呵,居然能把你追得仓惶逃窜,你这么狼狈的时候,真的不多啊。” “他们不仅仅是欢迎我,农民们……其实也是很现实的,”陈太忠苦笑一声,村里的人念他的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却是把陈太忠当成了财神爷。 有人想进水泥厂上班,有人想让陈太忠劝劝吕强,修水库的时候,最好能把大家的工钱提提,吕老板钱那么多,虽然这水库将来是咱村民自己用,可丫不是……钱多么? 吕强张罗水库的事儿,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听老支书说,这事目前的问题,并不是在水库地命名上,而是卡在了谁主持修建上。 乡里的领导们认为,修水库是乡里的事,你吕老板愿意出钱出水泥,那是好事儿,大好事儿,可是!不能因为你出了钱,就要把主持修建的决定权拿去! 水库是白凤乡的基础设施,又是关系到水库周围几个村子最基本的民生问题,这种事情,私人能做得好么?显然不能! 再说了,就算水泥和钱是你私人出的,可是修水库不得占土地啊?土地总不是你家地吧?那是属于国家的资源,别以为你有点钱,就要在这种基础设施上搅风搅雨。 不过,吕总若是钱紧,乡里倒是也能出一部分资金,来共同修建这个水库,至于这个水库地名字,吕总执意要起的话,只要跟国家相关政策不冲突,又不会给乡里带来名誉权、版权之类的纠纷,也是很好商量的。 吕强哪里不清楚这些乡干部的打算?白凤乡本来就是个穷乡,虽然修建水库是个苦活,资金也没多少,可蚊子再小它也是肉,穷怕了的乡干部们,不可能不对这个项目垂涎三尺。 甚至,为了拿到资金使用权,乡里不惜在财政状况极其紧张的情况下,专门再拨出少部分资金来专款专用——乡里地教师工资已经半年没发了。 眼见对方如此气势汹汹,吕强顿时被吓得缩了回去,他也顾不得对陈太忠许下的“尽快办理”了,没办法,万一让那些乡干部主持了水库的修建,他要出的资金和物资,没准会翻番,甚至……更多! 所以,眼下的东临水村人,都知道要修水库了,但这水库什么时候修,那就不好说了,不过,以老支书的判断,乡里迟早是要服软的。 等到陈太忠说出,自己有朋友开煤矿,想问问村民们有愿意去的没有,好家伙,村里顿时就炸锅了。 村民们不晓事,但总还是有人听说煤矿地危险的,可是,听说过煤矿危险的人,更知道煤矿上挣钱多,甚至,以讹传讹之下,他们以为下井挖煤每个月能拿一千块钱。 陈太忠自是要解释,现在煤炭行业不景气,其实那啥,一个月能赚五百就不错了,嗯,最多……也不过就是七八百,而且……还很危险。 谁想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村民们的热情越发地高涨了起来,对他们而言,一个月五百和一个月一千,虽然差了一倍,但同样是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最重要的是,挖煤确实挣钱,而东临水地村民们,实在是穷得太久了。 面对如此高涨的热情,陈太忠村长只能抱头鼠窜狼狈而逃了。 一路听他叨叨完,凡尔登水泥厂的大门就赫然在望了,刘望男还等着他指路呢,她可是没想到,陈太忠也没来过这个厂子。 “等一下,我把吕强喊出来,这路我也不认识。” 吕强还真在厂子里,电话一打通,不多时,吕总胖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厂子门口,“哈,太忠,稀客啊,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唉,算我倒霉了,”陈太忠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六点了,我还找你有点事儿呢,今天就住这儿算了,你厂子里有招待所没有?” “我这屁大的厂子,哪儿来的招待所?”吕强苦笑一声,“有大客户来,我都是安排到乡里去住呢,你这……” 他探头向车里看看,隐约看到只有两个人,其中司机还是个美女,于是轻笑一声。 “嗯,不过三个人的话,我还能安排一下,正好,厂里十一万伏的配电室是独门小院,值班室刚刚装修过还没启用,里面的床和被褥也都是新的,就是只有两张一米五的小床,不知道你……方便不?” 一米五地床?陈太忠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中学里使用的三角板地长度,略作叠加,就对床的宽度有了明显的概念,“呵呵,够了够了,我平常睡的床还没这么宽呢。” 吕强当然知道这床并不窄,不过,再加上你的女司机的话,这床就有点紧张了啊,有些花式……也不能玩得很尽兴了。 不过,陈太忠都不在乎了,他还能说什么?“呵呵,我跟食堂打个招呼,咱们开个小灶,让他们把饭送到我办公室去,正好,我这儿还有两瓶别人刚拿来的茅台,飞天牌的哦,你一定要尝尝……” 厂里的食堂,菜很简陋,大师傅的水平也有限,不过,既然是大老板来了贵客,大家还是要多炒几个农家菜端上来的,若是口味不对,现撤现换好了。 还好,陈太忠对吃一向不是很讲究,刘望男一见满桌都是现摘的农家蔬菜,胃口也顿时提了上来——在凤凰市想吃到这么新鲜的蔬菜,也不是很容易的,可女人们讲究绿色蔬菜能美容,还偏偏就认这个。 至于说丁小宁,她倒是想发表意见呢,陈太忠直接一个“莫言术”丢过去,你不用说话了,越说还越乱,就老实地吃饭吧。 好在,陈太忠这一世仅有的两次使用莫言术,都用在了丁小宁身上,她倒也是见怪不怪了,话不能说嘴巴还能开阖,那她还有什么选择? 不多时就酒足饭饱了,吕强招呼人把他们安顿进了值班室,别说,刚装修的值班室,还满有那副样子,地上居然铺设着防静电地板,干净整洁,除了中间的仪表盘,四周空空荡荡的,感觉像是个现代化的办公室。 把水杯暖壶之类的放下,陈太忠拉着吕强转悠去了,留下刘望男看着丁小宁,她当过兵又练过舞蹈,手上颇有两下子,倒也不怕丁小宁作怪。 望着暮色中的白凤乡,陈太忠颇有点感触,“老吕啊,看着自己工作过、战斗过的地方,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我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吕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好了……对了,你不是跟吴言好着呢?怎么又带来俩丫头?”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想起吴言,陈太忠又有点头大,“我这次来东临水,两件事,对了,你弄的水库,怎么回事?” “哦,没事,过两天就开工了,”吕强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至于说名字,我现在不告诉他们,有了命名权就行,也省得水库没修呢,就先扯起皮了,你说好不好?” 想得挺周到的嘛,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他有点好奇吕强是怎么做通乡里工作的,“乡里不是要掺乎么?你怎么说的?” “切,都是瞎咋呼呢,”吕强轻蔑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带了浓浓的不屑,“本来就没他们什么事,我就一个态度,你们修我就不管了,里面这点猫腻谁不清楚?” 说到这儿,他轻笑一声,“哈哈,幸亏邝舒城下去了,我让王小虎跟乡里打了一个招呼,张衡再帮帮腔,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反正从来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邝舒城是空降干部,在他请辞之后,一直被他压制的红山区区长梁建勤没命活动,想再上个台阶,哪怕是代理书记也行。 怎奈,他是秦系的人马,属于段卫华死活看不上眼的,而区委副书记兼区人大主任王小虎得了章尧东的赏识,一举上位。 吕强是舍得投资的商人,想当初陈太忠这副村长都能从他身上刮下点油水来,所以,在王小虎没得势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不错,等王书记一上任,自然是要把相关的恩怨清算一下,给白凤乡打个招呼算多大点事? 第179章 打起来了 嘿,没想到无意间整下来邝舒城,居然还有这种效果?陈太忠一时有点好笑,哥们儿这远见,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还有件事儿呢?”吕强拿出根烟来让一下,看陈太忠不接,自顾自地点上,“需要我帮忙么?” 陈太忠的思维转换没那么快,他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东西,“哦,对了,老吕,你还差我多少提成来的?” 吕强听得就是一愣,他的欠款,现在已经催回来八百多万了,照这么算,怎么也该给陈太忠八十多万了。 可是,他现在的生产任务很饱满,资金也非常紧张,“太忠你别吓唬我啊,你不是说不着急么?这样吧……反正短不了你的,你要用钱的话,我先给你拿上二三十万,够不够?” “那倒不是,”陈太忠摇摇头,“既然这水库要起那个名字,我也不好一分不出吧?这样吧,我就出三十万好了,从提成里扣好了,你没意见吧?” 吕强顿时就满眼金星,晕死我了,早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就算是一百万,刚才我也敢许给你啊,反正你又不拿走,这一里一外就是几十万的损失啊,唉唉,亏大了亏大了。 这点账面上的损失,已经够让吕强肉疼了,不过,让他更郁闷的,是陈太忠天马行空一般的做事方式,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怎么算计,都算计不过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这年头,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他正想着呢,陈太忠却是回过神来了,“哦,另一件事就是,我弄了一个煤窑,看能不能从东临水带点人过去……” 我早该知道,就是这样!吕强越发地郁闷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会损失什么,恰恰相反,他已经节省了三十万了,但是,他越来越地感觉到,自己的算计能力,比陈太忠要差很多。 “哦,煤窑啊,太忠你这……真是及时雨啊,呵呵,我这水泥厂,就得用煤呢,”吕强心里在郁闷,脸上还得笑嘻嘻,“咱俩这关系,我肯定给你现结嘛……” 凡尔登水泥厂是用煤大户,不过前文说了,这几年煤炭行业很不景气,吕总是做惯买卖的,当然要随行就市,拖欠煤窑老板的货款。 可眼下陈太忠张嘴了,说他搞了一个煤窑,吕强还有别的选择么?而且在他看来,陈太忠先甩出三十万以表现其仗义,算是很上路的行为了。 等到他想到,这三十万其实原本也是自己的货款,吕总心里这个不平衡,实在是没办法说了,可偏偏地,他还不能埋怨陈太忠,所以他只能感叹,这个……果然是当官比做商人强啊。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效果,他张罗煤窑地心思,并不是很强,与其说他是指着那个赚钱,倒不如说他是打算靠着煤窑帮一部分人脱贫。 听到吕强这么说,他轻笑一声,“呵呵,我倒是还没想起来,你这儿就是用煤大户呢,有老吕你这句话,我的压力可就小多了,谢谢了啊!” 装吧,你丫就继续给我装吧!吕强也懒得点破,笑眯眯地点点头,“呵呵,咱哥俩,说什么谢不谢地?太忠你这不是见外么?” 这么随意地聊着,时间就慢慢地接近了九点,水泥厂依山而建,在这样的夜里,渐起的秋风带来了丝丝寒意,吕强哆嗦一下,“有点冷了,走吧太忠,回我办公室再聊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保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吕总,陈村长,那啥……配电室的值班室那里,打起来了!” 这位估计是从东临水村里招来的,居然认识陈太忠。 陈太忠倒是不怎么在意,刘望男不可能吃了亏的,他关心的是,有没有保安什么地冲进去,丁小宁是个问题人物,他不想让别人随便接触,“没人冲进去吧?” “没有,”保安连连摇头,“您和吕总交待不让进屋,谁敢进啊?不过……屋里有仪表呢,您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一路往回走,那保安一路解释,等到吕强听说,屋里只乒乓地响了几声,还夹杂了几声女人的尖叫,随后就没了声音,他的心里顿时大定,“哈,太忠,这是你的家务事儿,我就不进去掺乎了……” 打斗这么快结束,仪器仪表应该没什么大事,没了这份担心,他还进去做什么?做灯泡? 看着陈太忠就这么离开,那保安有点奇怪,他远远地瞄过刘望男和丁小宁两眼,知道那是两个大美女,恰好,厂子里的大老板又百年不遇地孤身站在自己面前,少不得,他就要同老大套个近乎,“吕总,那俩女人,是陈村长什么人啊?” “床上的人呗,”吕强下意识地回答了,他也是瞎猜,不过,不是枕边人的话,谁有兴趣陪他从凤凰市跑到这里来玩啊? 肯定是那俩女人争风吃醋,导致大打出手,这是他的判断! 保安却是吓了一跳,以前陈村长在村里,也没听说他好这一口啊?他禁不住结结巴巴地发问了,“吕总,你是说,这俩女人,都跟他……那啥?” “你这不是废话么?”吕强白他一眼,也没心思跟这农民夹缠,“你们村地常寡妇母女,现在都在凤凰市挣上大钱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保安听到这个回答,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他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旋即,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地光芒…… 配电室的值班室在二楼,陈太忠心里不是很急,晃晃悠悠地走上楼来,施施然推开了房门。 不过,随着房门的打开,他顿时就傻眼了,“这个,我说望男啊,你不是说……你练过军体拳的吗?怎么会这样啊?” 刘望男被丁小宁反拧了右臂,死死地压在地上,那张颇具古典美地刀削斧凿的漂亮脸蛋,正同防静电地板做着最亲密的接触,她的左臂被压在了身子底下,动弹不得。 而丁小宁一手拧着她的手臂,一手卡着她的脖子,叉着两条长腿,正气喘吁吁地骑坐在她的身上,皮裙被折腾得快缩到了腰上,裙里的白色小内裤隐约可见。 女人打架,果然……那个精彩哈。 刘望男见是他进来了,身子使劲拱拱,怎奈丁小宁防得极为用心,膝盖一使劲,狠狠地顶住她的肋骨,这波挣扎又告无功。 倒是丁小宁穿的小皮裙,越发地向上缩了些许。 不过,眼见他进来,丁小宁右手一伸,迅疾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杯地碎片,狠狠地压在了刘望男的耳根处,“你……你别过来,我有话说……” “有话?”陈太忠冷冷地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我现在心情好,给你说的机会,不过……你先给我站起来!” 刚才他同吕强谈得比较愉快,受这种情绪地感染,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他不喜欢受人胁迫,非常不喜欢。 丁小宁立刻丢掉手中的玻璃片,乖乖地站起身,她现在要争取的,就是一个发言权,至于其他的,她也没敢指望。 “你帮我按住她!”刘望男一跃而起,脸上青红交加又气又恼,咬牙切齿地扑了过去,“我非把她剥光了不可,对了……别让她叫出声!” “望男!”陈太忠轻喝一声,摇摇头,转身找个椅子坐下,一回头,果不其然,刘望男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走了过来。 “这才乖嘛,呵呵,”他开心地笑笑,伸手抓住她的左臂,略一使劲,就把她拉得坐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一搂她的腰肢,“听她说说,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丁小宁长相挺清纯,但在社会上晃荡了几年,也是一个满光棍的女人,“不管怎么说吧,今天是大哥你救了我,这份情我领了,以前我冒犯过大哥,不过,不知者不怪……” “今天后来遇到的事儿,还有大哥你的忌讳,我心里都有数,这样吧,你交待我一件事儿,我肯定给你办妥了,而且,我以我死去的母亲发誓,今天的事儿,要是我说出去,就让我天打雷劈,死了都让人挫骨扬灰!” “嗤,”陈太忠冷笑一声,头埋在刘望男的脖颈中,抬都没抬,“说点有用的吧,这种废话,你说得不累我听得还累呢。” 纵然心里明知是这么个结果,丁小宁的心还是不住地向下沉,略一沉吟,她轻叹一口气,“好吧,那我成了你的人以后,你要帮我对付一个人,这是我的底线!” 第180章 丁小宁的家事 “啧,”陈太忠嘬一下牙花子,抬起头来皱着眉毛看丁小宁,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光,“说句实话,成了我的女人的话,占便宜的是你,我对这个交易不感兴趣。” “那个人渣,他害得我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了!”丁小宁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委屈,放声大哭了起来,“我要报仇啊!” 刘望男扭头看看陈太忠。 好吧好吧,陈太忠本来正犹豫呢,见到怀里地佳人扭头,终是点点头,“好吧,你先说说看,希望你别骗我……” 见义勇为这种事……跟情商有关系没有呢? 丁小宁地故事,其实很老套,无非就是她老爹年轻时得了骨癌,以他的条件,只能在凤凰市地医院治疗,否则的话,单位不给报销。 不给报销,那就是求治无门,五年前只是九二年,谁负担得起自费治疗癌症的费用? 然后,她的老爹去世,母亲又被人污辱,疯了,不久之后在某一个清醒的时候跳河自杀了,于是她辍学,开始混迹社会。 她有一个表舅,是客运办的副主任,有这层关系,又因为她痛恨那些好色无行的人,于是笼络了一帮人,在长途汽车站里玩起了“仙人跳”。 虽然怒其不争,但丁小宁的表舅还是比较照顾她的,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能成为那帮人的大姐头,并且保住自己清白地身子。 有关系和没关系,绝对是不一样的,仙人跳也不是人人能玩得了地,垂涎她打她主意的人很多,可她有关系啊。 直到遇到了陈太忠,丁小宁的团伙,才算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他临走时又放出“这事没完”的风声,为了规避运营风险,小圈子顿时解散,大家各奔东西了。 丁小宁眼下要求陈太忠的,就是让他帮忙干掉那个侮辱她母亲的人,那个人,陈太忠居然听说过,就是横山区上一任区长关志鹏! 丁小宁地母亲原本在横山区妇联工作,关志鹏早就垂涎其美色,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染指,直到丁父病重,才给了他一个机会,“你要是从了我,我就给教育局写个条子,让他们特批你爱人去素波接受治疗。” 其时,丁父已经锯掉了一条腿,癌细胞在急剧地扩散,关志鹏贪恋丁母,却是有意地拖延时间,到最后,他的条子还没写,丁父就死了。 丁母失身之后本来就心神不稳,再加上爱人病故这种直接的打击,当天她就疯了。 偏偏地,丁小宁的母亲每隔那么一两天,还能清醒一阵,所以,仇恨得以传承给她,而丁母也有机会很快地解脱了。 丁母直到跳河之前,都非常相信,爱人若是能提前几天到素波市,这条命八成就能捡回来,这原本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但听到丁小宁耳中,她对关志鹏的痛恨那就是可想而知了。 可关志鹏那时是一区之长,后来又是以副厅的级别离休了,丁小宁敲诈个民工什么的倒还能行,想收拾关区长,那就纯粹是做梦了。 听完之后,陈太忠沉吟半晌,才看看怀里地刘望男,“你说,咱们管不管?” 刘望男非常清楚这句问话的意思,管,那就是去干掉关志鹏,不管,那就是干掉眼前这个小女孩——经过刚才的一场搏斗,她并没有太强的信心去调教好这个女孩了。 “由你做主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这种欺负女人的人渣,杀了也就杀了吧?” “嗯?”陈太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很怪异的哼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啊,”刘望男这才想到这话的不妥之处,忙不迭用小手一捂嘴,太忠啊,我不是在影射你啊。 陈太忠有点郁闷,他做事一向干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这么婆婆妈妈过,而且对丁小宁的处置,同官场又有些不同,他原本无须遵循什么规则的。 说穿了,还是丁小宁长得太漂亮了,当时他在汽车站遇到她的时候,就有一点点的欣赏,才引发了后来的“仙人跳”事件。 还是那句话,若是今天换个丑女人来,他怕是直接就将其挫骨扬灰了,从这点上说,不得不承认,刘望男的眼力,其实是相当毒的。 “你影射我也不要紧,”陈太忠悻悻地回句嘴,反正哥们儿在别人眼里已经不是好人了,还好,总是有些人,还是念我的好的。 “好了,这样吧,我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的,”他抬起头,大义凛然地看着丁小宁,“嗯,你先跟在我旁边,回头落实清楚关志鹏是什么人,嗯,我帮你处理了他,至于说那个啥嘛……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他认为,这叫未取先予或者是欲擒故纵,先给对方点甜头,然后令其主动献身,这才是比较合乎他自己身份的,也显得他陈某人不是那么急色,正是人情往来地要旨。 当然,关志鹏的事情办妥之后,丁小宁若是想吃干抹净不认账,那就对不起了,哥们儿我连区委书记都敢强奸,也不差再强奸多个女混混吧? 看来这一年的官场,他没有白混,最起码他知道了,大义在手,做事才能理直气壮…… 这么想着,他的身体不知不觉地就有了点反应,低头看看怀里的刘望男,“望男,关灯睡觉吧?” 隔着两层衣物,刘望男的臀部已经感觉到了他男性欲望的觉醒,少不得瞥了丁小宁一眼,回头又给他一个羞答答的媚笑,低声轻嗔,“讨厌,有人在呢……” 当然,这只是她的勾人手段而已,说归说,她还是站起了身子,扭动着腰肢去关了那十几个明晃晃的灯管,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白天野战未果的邪火,终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得到了充足的释放,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一边还有一个未经人事的美女在听床,陈太忠的欲望大进,一场友谊赛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方才收手。 云收雨散,屋内的喘息声、呻吟声和唧水声终于停止了,听得口干舌燥的丁小宁刚悄悄地舒口气,谁想,娇媚的声音又起,“真好,弄了这么多出来……” 接下来,就是窸窸窣窣的撕扯卫生纸的声音,女人的手包中,这种东西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永远都不会匮乏。 惨了!一时间,她自杀的心都有了,大半夜了,你们还不睡觉啊?有完没完了? 还真是没完,陈太忠同刘望男欢好过很多次了,不过,赤条条地搂在一起睡觉,这还是头一遭,尤其是,一旁还有人在窥探和偷听,这让当事的双方都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刺激。 看来,每个人的身体中,都掩埋着一些深深的邪恶的基因,只是平日里未得释放就是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打起来?”陈太忠余兴不减,一双手在刘望男赤裸的身体上不住地游走着,尤其在一个中心和两个基本点上,呆得时间格外地长。 “也没什么,”刘望男轻笑,纤纤手指轻轻地在他胸膛上划着圆圈,时不时还轻点一下圆心,“我只想脱了她的衣服而已,谁想到这小野猫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劲儿还真的不小……” 她一直想着怎么讨好陈太忠,眼见陈太忠出去同吕强谈事了,时间又晚了,就要丁小宁脱衣服钻进被子里,好等陈太忠回来之后“宠幸”。 那怎么可以?丁小宁怕陈太忠是怕得死死的,可对上她却没什么心理负担,一个要脱一个坚决不脱,于是就撕扯了起来。 刘望男手上是颇有点劲儿的,而且也会那么一招半式,不过丁小宁闯荡江湖那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专门对付男人用的膝撞,撞得刘望男下面生疼,事实上,这一招对女人也是很管用的。 紧接着,她又是一个专门对付女人用的高肘侧击,正正击中刘望男的胸部,这一下疼得刘望男差点背过气去。 丁小宁的劲儿也不小,于是,连连受创的刘望男终于被她压在了身子底下…… 第181章 适逢其会 听到刘望男如此苦心孤诣地为自己打算,陈太忠有点感动,禁不住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你倒是会给我拉皮条,呵呵。”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她的乳峰上摸摸,“撞到你哪里了,这里?……这里?……” 找到位置之后,他用所剩不多的仙灵之气轻轻按摩一阵,“嗯,好了,明天起来,肯定没事了,放心,我的气功很厉害的。” “下面她也撞了……”刘望男对这种“气功”有点感应,觉得挺舒服,又想撒撒娇,于是拉着他的手一路直下,直抵毛茸茸、水淋淋的那一大片,“嗯,这里也给我发发功……” 不多时,一场大战再起…… 第二天,两个奸夫淫妇起得挺早,而且还精神头十足,丁小宁最后起来的,反倒是顶着两个黑眼圈,配着她清纯的气质,也算是……别有一番风韵。 这一天,陈太忠还是没走成,吕强弄了两支猎枪,拉了他执意要去打打野物,他对这个兴趣不大,可刘望男挺感兴趣,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说是打猎,可附近的山上,野物早被打得差不多了,亏得陈太忠有点神通,就这样,直到下午四点,他们也就打到了两只兔子和一只不大的斑鸠。 等到一行人回到厂里的时候,才愕然发现,东临水村来人了! 周遭几个村子的人闹事,凡尔登水泥厂也经历过,无非就是村民们想从厂里弄点活计,或者把一些商量好的活计的价格提高一点。 不过,这种手段,对付国营的厂子或许有效,对付私人企业那就真的不够看了,吕强一个电话打给张乡长,半小时警察就赶到了现场,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基干民兵开始源源不断地赶来了! 事情遂平,带头者直接被送到了看守所。 这种事情发生过两起,没人知道吕老板为此花了多少钱,但是从那以后,附近的村民等闲不敢靠近水泥厂。 东临水来了人,按说这种情况,水泥厂的保安是可以撵人的,可是,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五个,并且……全是女人。 其中半老徐娘一个,新媳妇两个,还有两个没出阁地大姑娘,都还是勉强能拿得出手的那种相貌——不管怎么说,东临水也三百多户人呢,找几个看得过眼的女人不是太难。 最重要的是,人家号称是来找陈村长的,跟水泥厂不相干,保安们自然无法多事! 于是,双方硬耗到打猎的这帮人回来。 昨晚那个保安的嘴,实在太快了吧?看到这一幕,吕强有点傻眼,靠,早知道的话,昨天我那么大嘴巴干什么?这酒喝多了……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陈太忠原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不过,那几个女人一个挨着一个来跟他谈了谈心,还都想预约晚上去他屋里“汇报思想”,他就算再傻也明白了。 我靠,哥们儿的名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了?他有点奇怪,昨天去东临水的时候,也没见大家这么大的反应啊,这是谁在诋毁我? 他倒是没想是吕总的大嘴巴导致的,一琢磨,明白了,肯定是有人看见我车里有俩美女,然后妄自“揣摩上意”,想借此讨好于我。 他在东临水呆的时间不长,可那一阵,他整天串了东家串西家,对村民们的心思,还是比较了解的。 搁给城里人看,那些人很矛盾,一般来说,对自家的婆娘和闺女,看得比较死,可若是被李凡丁之类那种恶霸得手,却又会隐隐以此为荣,甚至仗着这些在村里横行,他们是相当现实的一群人。 他现在成了他们眼中的财神爷,比之那恶霸的类型,估计还要受人欢迎吧?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泛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复杂,复杂到陈太忠根本无法形容,初开头,他有些微微地得意,但是紧接着,他就有些烦躁了,烦躁过后,是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到得最后,他居然有些愤懑了:那些男人,就这么坐看自家的女人来公关么? 就算你们心甘情愿这么公关,可是,哥们儿也不是那种人啊看来以后这个形象,还是要讲一下的嘛,陈太忠觉得有点扫兴。 不过,扫兴归扫兴,东临水离这里起码有三十里地,天快黑了,这帮女人,他还得送回去,既然有离开官场的心思,他对名声就不是很讲究了,可在东临水,他还是想保持一个好的名声。 吕强心里有鬼,听说他要送人,忙不迭地把厂里的中巴派了出去,倒是丁小宁看着他如此行事,心中略略有些惊奇——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她只当他是色中恶魔呢,眼下看来,这位多少……还有点品味? 当天晚上,有一个漂亮的村姑,悄悄摸进了陈村长住的地方,遗憾的是,丁小宁为了躲避屋里那些怪异地声响,正在小院子里转悠呢,于是,当场将其擒获。 这村姑居然不是东临水地,而是西凤村的!这女人的心机真的是可以,居然瞒过了巡夜的保安! 陈太忠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不行了,我感觉我就像是一只释放着雌性激素的母蛾子,那些公蛾子离了半公里,也要冒着大雨飞过来,我得尽快赶回凤凰去,这里太不安全了,再呆下去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在这种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下,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哪怕是神仙中人,也无法螳臂当车。 事实证明,陈太忠的选择是非常正确的,第二天上午十点,他正在回凤凰市的路上,就接到了秦连成的电话。 这算是招商办里,他唯一有好感的人了,秦大主任也不见外,说话非常直截了当,“太忠,在哪儿呢?赶紧来单位,甯家的考察团来了!” 陈太忠有点奇怪,“我才请了五天事假啊,甯家来,不是咱们招商办和项区长负责了么?” “谁跟你说的啊?”电话里,秦连成似乎有点恼怒,“张玲玲能替咱们招商办做了主?她是主任还是我是主任?” “我正往市里赶呢,”陈太忠听了这话,心里越发地恨起张玲玲了,靠,敢情是这婆娘公报私仇?“还说时间还早呢。” 你在外地?秦连成一听就头大了,语气顿时缓和不少,“这个太忠啊,我告诉你,项大通的老寒腿又犯了,今天刚住了院,现在可就等你回来接待了,尽快回来啊。” 靠,是这样啊,陈太忠悻悻地挂了电话,我还以为是看在以往的能力和成绩上,真的请我回去呢,敢情哥们儿也不过就是一个救火队员? 还要尽快赶回去?他正郁闷呢,车窗外一排房子上,“宁等三分,不抢一秒”的标语一闪而过,他咂一下嘴巴,“嗯,望男,等下找个空旷点儿的地方,咱们休息休息。” “我不累,呵呵,”刘望男转头冲他笑笑,却不留神看到了他脸上的悻悻之色,“怎么,今天不想回去了?” “倒不是,”陈太忠摇摇头,举起双手想要直直身子,只是,他的身材魁梧了点,车内空间又实在狭小了点,“坐的时间长了,有点憋闷……” “再说,我还没销假呢,这么赶回去,有点事也算不成工伤啊,”憋了半天,他的怪话还是出来了,虽然他极力想改掉这种陋习,但转念一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说说也不打紧吧? “用人的时候就知道找我了?没事的时候,就当我是快抹布?哼,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由他们等着去好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率性而为的性子,呵呵,”刘望男笑嘻嘻地赞他一句,降低了车速。 她还有话没说出来呢,这也就是你,有这种实力,可以不甩领导的面子,换个别人敢这么做的话,怕是会死得很难看吧? 有了这种认识,陈太忠回市里的速度,那就可想而知了,上午十点接的电话,等他到了招商办,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一上三层,陈太忠同李继峰撞个正着,综合办主任拿着一沓资料正向外走,见到他,脸上居然堆起了笑脸,“哈,太忠回来了?” 这个招呼,陈太忠还真没防到,他本是要昂然地路过呢,听到这个家伙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而且还是笑嘻嘻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82章 业务二科科长 面对李继峰诡异的笑脸,陈太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才回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他的招牌微笑! “甯家的人,在主任办公室呢,”李继峰悄悄地凑过来说了一句,热情中洋溢着些许谄媚,那热乎劲儿,让陈太忠都有点吃不消,“你快进去吧。” 陈太忠愣了一下,再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就走向了秦连成的办公室,他心里还没接受这个事实,李继峰居然会主动向他示好? 事实上,他的感觉完全正确,就在他推开主任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一直盯着他背影的李继峰,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秦主任办公室宽大的沙发上,坐着两男一女,中间的那位,可不就是甯瑞远?他身边的男女,男的约莫四十出头,女的却是只有二十来岁,看来,应该一个是参谋,一个是秘书了? 甯瑞远一见陈太忠,就站了起来,“哈哈,陈主任,我们这是……又见面了啊,你真忙,上次来你就在出差,这次又是出差了,哈哈……” 还好,他还记得,陈太忠不喜欢握手,所以倒也没走上前,只是站在沙发那里拱了拱手,“这次我来,我爷爷再三告我,一定要让你带着我们多走走,多看看!” 秦连成本来是笑着冲陈太忠点头的,听到甯瑞远口中地“出差”二字,笑容在他脸上顿时僵硬了有半秒钟,这才叫哪一壶不开专提哪一壶呢。 好在他知道人家是无意的,要不然,这面子可就丢得太大了,“甯总啊,你看,小陈也来了,接下来的行程,是你们自己安排呢?还是由我们来安排?” 秦连成的心态调整还是很快的,“呵呵,不管怎么说,有需要的话,你只管说啊,家乡人民一定款待好你这远方归来的游子!” “有陈主任陪同,就足够了,”甯瑞远笑笑,别看他才三十出头,言谈举止可是非常稳健,未语先笑,话一出口,却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地感觉,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他极高的个人素质和良好的修养。 “你们招商办,应该也挺忙的,这次我们的时间比较充裕,也想四下多走走,多看看,有陈主任一个就行了,呵呵。” “哦,那好吧,”秦连成没有再坚持,笑嘻嘻地点点头,扭头对陈太忠吩咐,“呵呵,小陈,等一下去综合科把小田叫上,这几天让他开那辆金杯,带着你们四下走走。” 综合科的事儿很杂,三个科员里,有两个就是专职司机,不过,招商办里的人,够点身份的,一般都有自己的座驾,哪怕单位不配,自家也买了。 至于那些不够身份地,就是骑摩托车什么的办事,李继峰的综合办,那是出了名的门难进脸难看,一般的小事,倒也没人想着去跟综合科要车用,省得自找没趣。 金杯车?陈太忠感觉有点奇怪,现在的综合科里三辆车,其实自己加上甯家三人,两辆桑塔纳2000就放得下,完全没必要弄那个金杯车出来嘛。 金杯车的乘坐舒适性很好,可用个面包车接待甯瑞远,总感觉似乎有点不上档次,上次接待用车,可是奔驰500呢,眼下档次骤降,人家甯瑞远怕是难免会有点想法——这是不是欺负我年轻? “这个就不用了,”他还没说什么,甯瑞远笑嘻嘻地摇摇头,“我在素波市带了两辆车来,呵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秦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 秦连成听得就是一愣,海外地甯家,怎么会在素波市有车呢?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甯家肯来投资的话,手里随便漏点银子出来,也够很多人趋之若鹜了,借两辆车算什么?太小儿科了! “那也不行,”这个分寸,秦大主任还是要拿捏好的,这么大的投资者来凤凰,怎么可能让人家自己转悠呢?说轻点那是怠慢客人,说重一点,那叫渎职! “呵呵,我们招商办肯定是要派个车的,”他不以为然地笑着摇摇头,旋即做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甯家,应该得到该有地尊重,甯总,你说是不是?” 甯瑞远自是知道,这是官面文章,表示了政府的体贴和关爱之意,也不再客气,“那可就太谢谢秦主任了,呵呵……” 陈太忠也知道,这么大的客商来凤凰市,要是招商办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算是失职了,不过,他总觉得这件事里,似乎有点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这次的接待,同上次的接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嘛,难道说,这甯家,是美国中情局的间谍,身负了刺探中国情报的任务,才招得凤凰市在一夜间转变了态度? 陈太忠有这个猜测,是很正常的反应,他来招商办时间不长,但看报纸和喝茶水地时间可不短,随手翻翻办公室里地内部文件,就会发现,这种警告到处都是。 没错,经济挂帅是应该的,但事实上,在招商引资地过程中,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类似的间谍事件,先别说漫天飞的商业间谍,就是打着投资的幌子,刺探政治甚至军事情报的间谍,也屡见不鲜。 甚至有的投资者,本身就具备了双重身份,一个身份是货真价实的商人,另一个身份却是为某某国家或者势力服务。 这种事情,内参上报道得实在太多了,而招商办的工作人员也学习过不少这样的文件,窗户打开后,新鲜空气进来了,苍蝇蚊子也进来了,引资固然重要,但一定要注意保密原则! “那就派那辆新的桑塔纳2000吧?”陈太忠插话了,这种情况再派金杯,那可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也不用派小田去了,我开就行。” “你有驾驶本?”秦连成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这家伙还会开车呢?早知道的话,也能给他安排点差事啊,不至于让这厮一直浑浑噩噩地厮混了。 “有啊,”陈太忠点点头,他在说谎,不过以他的能力,伪造一个驾驶本简直是分分钟的事,而且,招商办的车都是挂了特别牌照的“O”牌车,不出什么大事的话,哪个不开眼的交警敢来查他的本儿? 这可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秦连成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哦,那就辛苦你了,小陈,千万招呼好甯总他们哦。” “秦主任,”那个中年人发话了,他有点疑惑,这个主任到底是什么级别,居然还能兼任司机?这么对甯总,是不是过分冷淡了点?“还没请问,这位陈主任,在招商办具体负责什么呢?” 这话一出,连甯瑞远都不好意思解释。 他称呼陈太忠,那是对着“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的头衔去的,算是个老称呼,以表示自己念其在保护甯家祠堂中做出的努力,倒也不无不可,可现在,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太忠。 “哦,这个啊,”秦连成坦然一笑,直勾勾地看着这位,“太忠同志,现在是我们业务二科的科长,这是一个才组建的科室,现在凤凰市的经济发展,一片大好,所以抽调了一批精兵强将来拓展市场,太忠同志,可是市委市政府很看好的年青干部呢。” 才组建的科室?陈太忠有点傻眼,是才从你秦主任嘴里组建出来的吧?业务二科,这么妥贴的名字,也亏得你一时能想得出来。 “哦,这样啊,”中年人点点头,一脸的恍然大悟,“呵呵,我说呢,怎么陈科长这么忙呢,原来是身负重任呢。” 这话一出口,就算秦连成城府极深,脸上也少不得有点讪讪,明知道对方是凑趣的话,可这话听在自己这边人的耳中,不管怎么听,都有一种浓浓的讽刺味道。 陈太忠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操的,哥们儿估计是……让人当了炮灰了,你说你们抓间谍就抓间谍吧,拉我垫什么的背? 我早就不是政法委书记了,这一摊……它无论如何也不归我管啊! 想到这儿,他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于是,抬眼看看秦连成,眼睛眨眨,“哦,对了,秦主任,我们二科的章刻好了没有?还有办公室和办公用品……下面的同志,都等得有点着急了呢。” 秦连成本来还有点讪讪呢,一听这话,顿时被气了一个半死。 第183章 可造之材 原本业务二科这名字,就是秦连成临时杜撰出来哄人的,以表示招商办对甯家的重视,两次接待的规格有点不同,可就算有差别,也得靠点谱才好吧? 谁想到,陈太忠居然借机伸手要权了!秦主任心里这个气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咱这招商办,哪里来的什么业务二科? 你丫居然还想要……办公室? 待到陈太忠最后提出子虚乌有的“下面的同志”,秦连成细细一品,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小陈是怕这个虚名没相应的科室,让对方起了疑心,所以,配合着自己演出呢? “嗯,明天,明天你来拿吧,”秦主任笑嘻嘻地点点头,心里一时对陈太忠有了不小的赏识,这家伙还挺机灵的嘛,怪不得能哄得甯家团团乱转,果然……是个人才啊! “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招呼好甯总一行人,知道吧?”他冲陈太忠使个眼色,以示自己收到了这个暗示,“呵呵,你们二科的事儿,都包在我身上了。” 陈太忠顿时大脑宕机。 在招商办受了这么多排挤和打压,又没有人跳出来对他的遭遇打抱不平,以陈太忠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苦心孤诣地想着去弥补秦主任脑中所谓的“漏洞”? 他刚才的话,那纯粹是挤兑人呢。 既然招商办想让他去背雷,却又没私下通知他去提防间谍什么的,少不得他就要炸炸刺儿,反正这个鸟官,当不当都是那么回事了,既然豁出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总算他还记得,秦主任对他一直还算客气,所以,太直接的话也没说,只不过是阴阳怪气地说点风凉话,以表示自己心里的不满。 可是,令他万分不解的事发生了,秦连成不但笑嘻嘻地答应了他的条件,还给了他一个貌似非常信任的眼神! 这一刻,他想起了崔健的歌《不是我不明白》: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不过,陈太忠地脑瓜转得并不慢,下一刻,他就明白了,敢情人家秦主任说了,没事,相关的手续我肯定是要办地,你把你手上的事儿办好就完了。 咱们……是一致对外的!投资要引进来,间谍,那也要查出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猜测,离事实真相是非常接近的,但他还是禁不住打起了小算盘:啧,这个业务二科,是主任临时起意,随便做点假东西来应付呢,还是说,这个二科……它会从此诞生呢? 想归想,他的反应并不慢,于是笑吟吟地点点头,“呵呵,好的,不过,这个引资项目,将来可是要算到我们二科头上啊,张科长那里,也不差这么个单子。” 这样的对话,看在甯总一行人眼中,虽然是有点奇怪,可仔细想想也是能理解地,这世界走到哪里,不得抢功劳抢业绩?有竞争是好事,没竞争才可怕! 反倒是秦连成又郁闷了一把,小子,我知道你跟张玲玲不对劲,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假公济私吧?那女人才丢了车,正一肚子邪火呢。 “这个肯定的,呵呵……” 肯定?那就好说了,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心里憋着坏水儿呢,到时候假如、万一……能顺利引资的话,少不得要撺掇着甯瑞远在市里和省里提提“业务二科”,哪怕不能成事,也要恶心一下张玲玲,才出得我心中这口恶气。 看那个臭婆娘还敢不敢,假公济私地打击报复我?哼,惹了哥们儿,那可不是说了就能了的! 他正意淫得爽呢,秦连成桌上的电话响起,被折腾得虚火上升的秦主任伸手就接起了电话,动作快得离谱,“你好,哪位?” 陈太忠离秦连成很近,他的耳力也好,所以,他听到一个细微且清脆的女声,“连成么?是我,今天晚上人家有空……” “哦,章书记!”秦连成的脸色一整,随即换了一个夸张得离谱的笑脸上来,“呵呵,有事请讲……嗯,没事,现在我没啥事!” 电话那边的女声戛然而止,旋即,“嘟嘟”的挂断声,隐约地传了出来,不过,除了秦连成,也只有陈太忠能听得到了。 偌大的主任办公室里,顿时寂静一片,这可是凤凰市一把手来的电话,对于绝对地权力,每个人的心底,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深深的敬意和畏惧。 “哦,哦……好的,好的,”秦连成手里拿个听筒,时而沉默,时而笑眯眯地点头,良久,他才深深地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这种做作,看得陈太忠直心里叹气,我说,别说那边不是章尧东,哪怕就算是章尧东本人来的电话,你也不用做得这么夸张的吧?又不是可视电话,你再恭敬,人家也看不到啊。 他可没意识到,良好习惯的养成,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若不注意平时地积累,遇到关键的时刻,就有可能无法挥洒自如,表里不一的下位者,是上位者最痛恨的。 这正是所谓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似此精辟的警句名言,确实能套用到很多场合。 接下来,秦主任很恭敬地放好了电话,抬头冲着众人“不无遗憾”地笑笑,“真不好意思,尧东书记找我有点急事儿,我必须马上过去,呵呵,你们看……” “哦,您有事就先忙,”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接话了,“我们正好出去转转,呵呵……” 甯家来的三位都知道,对方这是端茶送客了,不过,这个告辞的话头,不合适由甯瑞远来接,这也是自矜身份的小手段,所以,就由这位来说了。 能替甯瑞远做主的,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含糊的主儿,中年人叫梁天驰,祖上是甯家旁系的外戚,一同逃离大陆的,关系还算近,他又是毕业于著名的哈佛商学院,目前位列甯家的智囊团中,地位相当高。 等他们离开之后,秦主任站起身,反锁了门,才施施然坐下来,拿起电话听筒来,一个“回拨”键按下去,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呵呵,小丽,我晚上也有空……” 陈太忠手脚不慢,才从秦连成的办公室里出来,他将这三位带进了贵宾接待室,自己却一转身闯进了综合办。 李继峰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点儿,他觉得有必要再去好好观察观察。 事实证明,李继峰的态度,确实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听说他要用桑塔纳2000接待客人,二话不说就从抽屉里拎出了钥匙,连他的驾驶执照都没验看。 “呵呵,我还说要准备金杯车呢,既然是秦主任的意思,那你在出车单上签个字吧……喏,就是这儿,呵呵,要不要办个借款手续?加油和停车,都要用钱的呢。” “不用了,”陈太忠平静地摇摇头,对着这厮,他真的不愿意给一个笑脸,哪怕对方现在的态度大变了。 事实上他觉得,李主任这笑容中,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险味道,因为……这个转变实在是太神奇了,“咱们‘O’牌车停车,还用交停车费么?” “还是交了的好,”李继峰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呵呵,小陈,咱们招商办做事,最好还是注意点影响,我这可是发自肺腑的建议哦,反正能报不是?” 陈太忠木然地点点头,签了字离开了,只是,他的心里越发地不平静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那么甯家,会不会真的是间谍呢?他琢磨一下,终究还是决定,将这个疑问暂时搁置,道理很简单,没人通知他嘛。 按说,若是连李继峰这个局外人都知道了甯家间谍的身份的话,他作为接待者,没有理由不接到类似的警示,可眼下看来,秦主任连最隐晦的暗示都没有做出,那他实在也就没必要自寻烦恼! 当然,一些需要把握的保密原则,还是要把握好的! 他才一出综合办,迎头又撞上了另一个大对头,张玲玲正一边打着手机,一边从业务科走了出来,身上还挎个不小的手包,看来是要出去。 张玲玲也看到了他,不过,她只是用略带恨意的眼光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横冲直撞地走了过去,简直有点人型坦克的味道! 还好,总算有个人,看起来是比较正常的!陈太忠如是想。 第184章 待客有术 陈太忠轻吁一口气,心里却忍不住又犯起了嘀咕,张玲玲在招商办里,能力和地位还在李继峰之上,李继峰知道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不知道,那么,她为什么没有显得很异样呢? 或者,李继峰并没有看我笑话的意思,只是真的想同我和解?想到这个,他又有点迷糊了。 他正在这里琢磨呢,甯瑞远带了那两人走出了接待室,“哈,陈科长,车拿上了吧?走,一起去转转?” “呵呵,好啊,今天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陈太忠心一横,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对了,你们的住处,招商办安排了没有?” 住所,招商办肯定安排了,就是在凤凰市的官方接待场所“凤凰宾馆”,只是,到了停车场,陈太忠才发现,敢情甯家这次来了五个人,俩看起来像是司机又像是保镖的家伙,正在两辆车里坐着等人呢。 两辆车,一辆是奥迪一辆是皇冠3.0,都还算拿得出手也非常低调,最关键的是,乘坐的舒适性也都不差,相比之下,招商办综合办的那几辆车,还真是有点拿不出手。 “陈科长,你这是打算带我们去哪儿啊?”甯瑞远走过来笑嘻嘻地发问了。 “去歌厅,找小姐唱歌,”陈太忠干脆得很,既然要招待,咱索性就撕下脸皮招待好了,反正也算是给幻梦城揽生意。 说实话,他是不怎么会开车,所以就想着把刘望男弄来,给自己当司机。 去歌厅?甯瑞远略一愣神,旋即“噗嗤”笑出了声。 他一拍陈太忠的肩膀,“哈哈,陈科长果然是个痛快人,嗯,好,上次跟我爷爷和二叔来,还没领教过凤凰市地风月呢,这个建议……很不错,我喜欢!” 上一次,他在素波市呆得时间比较长,在许纯良的领路下,倒是偷偷地去过素波市的歌厅玩儿过,“大陆的小姐太热情了,比国外的强,呵呵!” “你这不是废话么?”陈太忠白他一眼,跟上次一样,他倒依旧是本色演出,“你用美元呢,她们肯定热情啊,要不,我给你点人民币,你花着试试?” “哈哈,”甯瑞远再次笑了起来,方才在秦连成屋里的温文尔雅全然不见了踪迹,他的眼睛一眯,脸上挂满了淫荡和猥琐,“咱俩太对胃口了,办正事是办正事地样儿,私下里又不做作和矫情,陈科长,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交定了,那不用叫陈科长了,叫我太忠好了,”陈太忠见对方居然露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我说瑞远,我觉得你现在,比刚才真实了很多,哈,我也喜欢。” “好好,”甯瑞远不住地点头,不过,下一刻他的脸再度绷了起来,“不过,太忠啊,小姐档次不够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啊。” “切,小样儿,”陈太忠眼皮一翻,“通玉县!听说过没有?皇上选妃的地方,我带你去的那里,一水儿的通玉小妞,不过我跟你说,不让你动的人,你可不能动。” 不让动地?甯瑞远略微一愣,旋即点点头,“呵呵,这个我知道,素波那里也一样,总有个把小姐身后有人,只要美女多,还怕选不出来俩?” 双飞?陈太忠看看他,有点难以置信,这小身板行么?“对了,刚才那女的,是你什么人?她会不会……” “你说裴秀玲?她就是一个助理,没事,”看起来,甯瑞远偷鸡也偷得老练了,“把她甩到宾馆算了,咱们去玩儿咱们的。” 扯淡吧你,陈太忠才不相信这话,他随手轻轻地冲着甯瑞远胸口来了一下,挤眉弄眼地反问,“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这个啊?她在床上……也帮你助理吧?” 这一拳下去不要紧,车里俩司机腾地就窜出来了,动作那叫一个敏捷,只是,他们看到陈太忠那猥琐样,愣了愣,倒是没做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好了,没事,”甯瑞远冲他们摇摇头,随即冲陈太忠笑笑,“她在床上,助理水平很一般,呵呵……对了,你看这两个人,身手怎么样?这可是许纯良帮我介绍的呢。” 许纯良?陈太忠听着就愣住了,这人……很有名气么?照你的意思,哥们儿我应该知道丫? 见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甯瑞远知道他没听说过,伸手推了他一把,“他是许绍辉的儿子,呵呵……好了,上车走啦,你带路!” 敢情这年头,闷骚地挺多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看着甯瑞远这副急色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想起了阎谦阎教授。 既然有共同语言,接下来肯定就是宾主尽欢了,不过在半路上,出了点小意外,女助理裴秀玲说什么也不肯独自回宾馆,“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远少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奥迪车里,除了司机和她,就坐了陈太忠和甯瑞远,甯瑞远倒是一点也不隐瞒,笑嘻嘻地伸手掐一把她的脸蛋,“我们去找乐子呢,那里又没鸭子,你跟着去干什么?” “有鸭子,也得是陈科长这种的,才能入了我的眼呢,”裴秀玲还真敢说,她轻笑一声,“呵呵,不过,陈科长的主意,我是不敢打的。” 这国外,还果真比国内开放啊!陈太忠在前排听得大为感慨,他自认,自己是个放得开地主儿,不过,这两个奸夫淫妇居然敢当着自己面就开这种玩笑,这种事,国内的怕是少有人能做出来吧? 最起码,他认为,就算他自己,也绝对无法容忍任何一个同他有肌肤之亲的女人,在类似的场合下开类似的玩笑,是的,他本人尚没有那么大的乌龟肚量。 “陈科长会功夫呢,小心硌坏你家的小剪刀吧,呵呵,”甯瑞远淫笑着摸摸她的大腿,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说是不是?” 小剪刀?陈太忠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说女人下面呢,他禁不住摇头苦笑,“小剪刀?亏你想得出来,我说瑞远啊,你这家伙,简直太淫荡了……” 这话入耳,目前已经变身为淫棍的甯瑞远不怒反喜,他洋洋自得地点点头,“那是,别地不敢说,这一点,你肯定是比不上我的,哈,你要不要试试我的裴助理?” “不了,”陈太忠摇摇头,你丫地手现在还在她腿上搭着呢,要我试这种女人?你还是省省吧,“接下来我还要陪你们逛凤凰呢,我可不想在工作中,掺杂什么私人感情。” “好样的!”甯瑞远本来身子斜靠在裴秀玲的身上,听到这个回答,顿时一挺坐直了身子,向前伸出个大拇指来,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种公私分明的人,怪不得我爷爷那么欣赏你呢……” 这话说完,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脸上又浮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哈哈,不过,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啊,咱们只谈风月,别那么扫兴成不成?” 咦,这家伙,满有意思的嘛,陈太忠看着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气质和神情转换得如此快捷,却又偏偏不给人以突兀的感觉,对他的好感顿时大进。 这是一个很洒脱,很会生活的人!想到这个,他隐隐有些羡慕此人了,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他心里明白,这人的生活,应该是比自己多姿多彩很多。 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不过,心头那份艳羡,却是抹也抹不去。 还好,等到了幻梦城,就轮到甯瑞远羡慕他了。 刘望男见到陈太忠,眼睛里就往外冒火,不过,她有点不清楚他身后几位的来头,只能展示一个极其职业的微笑出来,孰料这厮上前一把搂住了他,转头推甯瑞远笑笑,“哈,刘大堂可是我的人,你只许看,不许动啊。” 甯瑞远的眼顿时就直了,半天才咂咂嘴摇摇头,“啧啧,太忠啊,我总算明白,你为啥对裴助理没兴趣了,有这么个女人在,怕是给你个皇帝当,也不换啊……” 这家伙就知道说好听的!陈太忠心里得意,脸上就不肯委屈自己,哈哈干笑了几声,无意中扫了一眼刘望男,却猛地发现:她好像……好像真的变得漂亮了一些哦。 “太忠,快让你的刘大堂把人都喊进来吧,”甯瑞远找个沙发坐下,满脸的期待,“我也没指望有能赶上刘大堂的,不过,总得差不多点吧?” 梁天驰也坐了下来,嘴上虽然不说话,眼中偶尔闪过的异彩,却证明他也非常期待接下来的节目,可见,男人好色,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第185章 越发诡异 现在六点刚过,小姐们都已经到了,可还没到上客的时间,一时间,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就挤满了偌大的包间。 “不行,美女太多了,眼花了,”甯瑞远笑眯眯地做个头疼的样子,眼睛却是不住地乱转,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不适。 不多时,他和梁天驰就选出了自己中意的,这二位也真不客气,每个人点了俩,这种毫不掩饰的豪迈,看得陈太忠心里都有点眼热,倒是裴秀玲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笑嘻嘻地帮两人参谋。 这个时候,十七听说陈太忠带了重要客人来,也赶了过来,现在的他已经大不相同了,身后啥时候都跟着俩人,而且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的那种。 好在,十七是个知道轻重的主儿,他混得再大,也不敢在陈太忠面前炸刺,于是,一进房间,就显出了一种极为夸张的热情,“哈,陈哥,都饭点儿了呢,要不要我给小路打个电话,让海上明月把菜做好送过来?” 这当然是好事,陈太忠笑眯眯地点头了,这里的包间,虽然比海上明月要差一些,可那里不提供小姐,能在这儿吃上海上明月的饭菜,不得不说,十七是越混越好,也越来越会揣摩人的心思了。 甚至,幻梦城里,都有海上明月和碧园的点菜单,可见这家伙,真的是经营有道。 可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看到甯瑞远和梁天驰身边都是俩小姐,十七的眼睛顿时放大不少,笑嘻嘻地一指裴秀玲,“呵呵,这位女士……不需要意外服务么?” 陈太忠顿时就毛了,不是吧?十七这里,现在连鸭子都有了? 还好,虽然裴秀玲是吃洋大米长大地,说笑中也荤素不忌,但当着自家老板的面,终是不敢过于放肆,她笑嘻嘻地看着十七,“呵呵,我可不是女同性恋哦!” 十七当然没以为她是女同,这话一入耳,精明的他就明白了,人家假装不知道有鸭子这么一说,那是婉言谢绝的意思。 如此一来,他只能伪作听不懂,转头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呵呵,吃饭要高桌还是低桌?要不要点什么节目?” 这话一出口,陈太忠就想起了他初见十七的那次,那次消费了一千多,不也有高低桌一说?我记得,当时要的是高桌来的? “来,十七,”陈太忠招招手,让他将耳朵凑过来,小声发问了,“高桌什么意思?低桌又是什么意思?” 十七轻笑一声,低声解释了一下,敢情,这低桌地意思是说,饭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跳脱衣舞的小姐,会站在桌子上跳,如此一来,方便客人们揩揩油。 若是高桌,想看脱衣舞的话,小姐是站在一边跳的,那就是小姐揩客人的油了,两者相差其实有限得很,只是为了满足有些客人的恶趣味而已。 低桌……那一定会很大的,否则想跳也跳不起来啊,陈太忠想了想,摇摇头,“那样喝酒不尽兴,还是高桌吧。” 他心里还盘算着别的念头呢,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放翻甯瑞远,因为他总觉得,这次招商办放他出来单独接待,里面总是藏着什么阴险地味道。 别人不肯说,那他就只有想办法从甯瑞远口中套话了,所以,他自是不肯让对方全心全意地扑入花丛中——先把酒喝好再说吧。 在他的示意下,十七和刘望男给那四个小姐使两个眼色,那四位顿时就明白了,拿出了水磨功夫,变着法儿地劝起酒来。 一开始,甯瑞远和梁天驰还推推脱脱不肯痛快地喝,可实在禁不住怀里的人使劲儿劝,再加上陈太忠很豪爽地一次次相陪,不知不觉,两人就喝了不少下去。 裴秀玲眼看不是回事儿,就想出言劝阻,可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精干的小后生坐到了她旁边,虽是有些流里流气的味道,嘴皮子却是很甜,“小裴,来,我敬你一杯。” 这家伙正是十七的跟班之一,大家管他叫和尚,大名萧牧渔,刘望男曾经建议陈太忠,让其接管那个小煤矿。 裴秀玲对他,有一定的戒心,毕竟这厮一看就是个油头滑脑的主儿,而且身上还带了股混混地味道。 怎奈,这家伙的嘴皮子实在是太甜了,恭维话说起来,简直是哄死人不偿命,而丫自身的底版也不错,浓眉大眼齿白唇红的,不多时,裴助理就被这厮稀里糊涂地灌了几杯下去,再也顾不得招呼自家老板了。 这种放纵的机会,对甯瑞远来说也不多,虽然在其他城市里,他也享受过一些地方官员的招待。 可是,那些人在做事前,总是要左试探右试探地,直到确定他对这口儿不反感,才肯着手安排,贼眉鼠眼遮遮掩掩地,让人想玩也玩不出太大的兴致来。 而且,大多时候,他是同家里长辈呆在一起的,相比其他的家族,甯家的规矩不算很严,但大致上的体统还是要讲的,所以他能偷偷跑出来玩耍的时候,并不是很多。 相比之下,陈太忠却是不管不顾,直接就拉了他来歌城找小姐,虽说这么做,没有照顾他的情绪,可看在他眼里,却是至情至性的一种表现,最起码……也是个痛快人。 所以,在酒至半酣处,甯总经理考虑地,只是能不能尽兴地问题,“太忠,这儿不会有警察来临检吧?” 这话一出口,就说明他的戒心是彻底地放下了,不过,陈太忠地目的,并不仅仅限于此,他想探知一些内情。 遗憾的是,酒醉吐真言这种事,并不是每次都灵验的,而且,甯家一行人来到凤凰,虽然是返乡,但其实跟来到异乡的感觉差不多,这几位又是做大事的主儿,虽然已经坐都快坐不住了,可口风却依旧很严。 倒是他们发现陈太忠酒量好得惊人,少不得又撺掇自己身边的小姐,帮他俩向陈太忠敬酒,到得最后,甯瑞远发话了,“谁能劝太忠一杯酒,我就送她一个花篮,多劝多得了啊!” 所谓花篮,不过是茶杯大小一个花篮状的小饰物,其时在天南省的歌厅比较流行,五十块一个,客人可以买来送给小姐。 小姐身边花篮多,就有面子,也有那些红小姐坐台时,遇到熟客邀请串台,很多客人直接用比赛买花篮的数量决定小姐归属,也省去了口舌之争。 等客人走后,小姐将花篮退回,能得钱若干,算是变相的小费,不过送花篮,比直接给小费还是雅致了许多。 听到这话,小姐们自然要跃跃欲试了,看老板十七坐在那里笑眯眯不发话,于是竞相灌起陈太忠来。 陈太忠的酒量那是不用说的,不过,这几个小姐灌他,让他心里微微有点不爽,就凭你们也配敬我?靠,反了你们小样的了?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的感受,场面上他还是要应付的,只是,既然存了这么一个疙瘩,这酒喝得未免就有几分憋气。 喝到最后,甯瑞远他们还没怎么样呢,陈太忠反倒是有点憋不住了,他看看时间,发现才八点来钟,于是找个借口溜出了房间。 有了点酒意,他要打电话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人或许不方便,但是找清湖区的张开封的话,应该不存在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问题,只是——张区长会清楚这些么? 事实证明,张开封还真清楚,听到是他打来的电话,陈太忠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区长在那边先叹了一口气,“哦,是你啊太忠,呵呵,这两天我老母亲生病了,我正说要去看看她,马上就要去一趟素波呢,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这就是未语先推了,显然,张区长不想听陈太忠说什么话,不过,陈太忠哪里管得了那许多?当时请我喝酒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妈病了呢? “呵呵,开封区长,是这样的,前两天你找我说的那个事儿啊,现在有点眉目了,我是想介绍他们,跟清湖区把细节敲定一下。” 事实上,甯家这里的考察还没开始呢,不过眼下的陈太忠,已经顾不得讲究了,他不是个迂腐的人,事情从权这种手段,他是经常拿来用的。 “这个啊……”张开封在电话那头,明显地磕绊了一下,随即换了一种低沉的声音,状似极悲痛。 “唉,我母亲的事儿,搞得我头都大了,前几天,我跟区里的班子碰了个头,忘了跟你说了,大家……唉,怎么说呢?大家一致认为,引资固然重要,不过,也要顾忌一下其他兄弟县区的情绪……” “总之吧,这件事,我是领小陈你的情了!” 第186章 惊人内幕 我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陈太忠越发地不解了起来,他闷闷地挂掉手机,才说再给唐亦萱打个电话问问呢,却发现手机上有六个未接来电! 包间里实在是太嘈杂了啊!他一翻记录,两个电话是任娇的,其他四个电话,却是杨倩倩打来的! 还是同学好啊,陈太忠叹口气,毫无疑问,杨倩倩连着四个电话找他,肯定是有要紧事,而且,这事八成是跟甯家有关。 果不其然,等他把电话回拨回去,杨倩倩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太忠,你在哪儿呢?怎么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找你有急事儿呢。” 面对这种关心,陈太忠只能陪笑,“呵呵,我在陪客户吃饭呢,包间里太吵了,没听到,实在不好意思啊……” “是不是甯家的人?”杨倩倩一语中的,她的语气有些急促,“你告诉我,是不是宁家巷那儿甯家的人?” “是啊……” “这个项目很棘手,你快推了吧,”杨倩倩斩钉截铁地吩咐他,这种语气,在以往他俩的交谈中,从未出现过,“我这可是为你好,多的话,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了,干爹再三告诉我,要我保密呢。” 推了?陈太忠苦笑,眼下估计全凤凰市的都知道了吧?就我不知道,你要我怎么推啊?再说了,以他的性子,执拗起来也从不肯退缩地,哥们儿倒要看看,这事到底蹊跷在哪儿。 “倩倩,咱俩是朋友吧?”他轻笑一声,开始使用策略了,“呵呵,项大通和张开封都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你就不能……多透漏点给我?” 这一刻,他已经反应过来了,项大通的老寒腿,十有八九跟张开封他妈的病一样,纯粹是专挑时候发作呢。 事实上,杨倩倩并不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所以,她干爹再三要封锁的秘密,还是被她说了出来,“甯家和黄家,是世仇啊,你没听说过?” “皇家?哪个皇家?”陈太忠一时没反应过来,中国好久没出现过皇帝了吧? “黄老家啊!”杨倩倩的声音,低了下来,“听他们说,在解放前,因为黄老参加革命,甯家派人,活生生挖了黄家地祖坟……” 我靠!不是这么夸张吧?陈太忠有点懵了,他仔细想想,确实,凤凰市有“黄xx住宅”,也有“Xx中学”,可就是没有“黄xx祖坟”! 挖人祖坟,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搁在古代,那是不死不休地奇耻大辱,就算搁在现在,也差不到哪里,哪怕是市政工程施工,遇到迁坟都算是天大的头疼事。 “那市政府还为什么要拉拢甯家来投资呢?”他有点想不通,“而且,甯家也敢回来投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甯家敢投资,肯定是有人打了包票呗,现在是经济挂帅呢,”杨倩倩的语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至于说凤凰市为什么拉人家投资,原先肯定是没考虑到这个因素,现在知道了,又舍不得放这么大一笔钱走,所以找俩人来垫背呗。” 陈太忠的酒意,早就不翼而飞了,他琢磨半天,才意识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因为黄老没表态,所以,市里面就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是吧?” “就算黄老知道,也不方便直接反对啊,”杨倩倩的回答很客观,“而且,谁有胆子这么快把这事捅到黄老那里?” 是的,就算捅这件事,也要在甯家地投资敲定之后,到时候只要黄老一表态,市政府想些法子,顺理成章地接收甯家的资产,黄老也出口恶气,那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嘛。 不欢喜的,大约就只有甯家了,不过,谁会去操心他们的感受? 若是黄老对甯家的投资不闻不问——这个可能性虽然微小,但也未必就是不存在的,毕竟,阻挡历史的大潮和改革开放地脚步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而且,老一辈人中,能以大局为重的并不算少。 到时候,市里至不济也算完成了引资任务,那可更是皆大欢喜了——这次连甯家都包括上了。 但是,引资这件事,得有人去做去推动,而那些消息灵通之辈,大约都早早地得了机宜,就是陈太忠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被人忽悠得上了贼船。 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劲吧?陈太忠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项大通是三天前自告奋勇要接待甯家的,而丫的老寒腿,似乎是今天才发作地! 那也就是说,这个辛密被揭穿,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而这两天他偏生出去了,所以,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来了,这么隐秘的消息,怎么能在一夜之间……嗯,两夜之间就变得众所周知了呢? “倩倩,这消息,最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个,干爹也不清楚,”杨倩倩的话,变得有些迟疑了,“不过听说,是地北省传来的,反正他们也盯着甯家呢。” 地北省和天南省相邻,两省之间还是有一些竞争的,甯家的考察团来了凤凰,是前所未有的事,所以地北省那边有意捅出这辛密,其用意不问可知。 黄老实在是太老了,也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很多年了,只要他不明目张胆地站出来搞甯家,地北省基本上是可以护得甯家周全的。 事实上,大家也都知道,黄老根本不可能站出来肆无忌惮地这么做,其间原因,是个人就能想得出来。 “哦,原来是地北省地,”陈太忠地心里,多少就品出了其中的味道,看来凤凰市地这帮人,对甯家也是又恨又爱,既想引资又怕招惹黄老。 不管事情最后会走向哪里,具体操作者会引来黄老的迁怒,这基本上是肯定的,所以知情人纷纷退避,但是这么凭空丢弃一大笔投资,却是又实在舍不得。 挂了杨倩倩的电话,陈太忠站在那里,仔细琢磨了半天,现在他要找个头疼脑热的病出来,倒是肯定可以安然退出,他就不信,别人装病能比他装得更像! 只要他愿意,让体温表飙到50摄氏度也不是问题。 可陈太忠总觉得,这事,也许还是一个机会?富贵险中求,要是这一把博对了,可不就是大大的露脸了? 更关键的是,在别人眼中,他是被稀里糊涂地推出来的替罪羊,他大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到时候就算黄家私下挟愤报复,轮到他身上也就未必有那么严重。 我该如何取舍呢?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正在这里天人交战,甯瑞远从房间探了头出来,“呃……太忠,你,你不够义气,喝着喝着就跑了?来,咱哥俩……接着来啊!” 看着他那副醉态可掬的样子,陈太忠心里,居然隐隐升起了一种感动,这家伙跟我在一起这么放松,面对这种信任,哥们儿要是坐视不管,是不是有点……过于没人性了? 可是,我要是管的话,是该先退出呢,还是先警告这家伙一下?……或者,直接极力促成此事,同时再想办法影响黄老的决定? 自从这一世为人之后,他还真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选择题,高考时的题够难了吧?可那是有标准答案和答题步骤的,看来社会科学,果然是比自然科学难很多啊! 感慨归感慨,可眼下的场面还得应付,他笑嘻嘻地点点头,“哈,我是打个电话而已,瑞远兄,走,咱们不醉无归……” 可是,接下来的酒,他怎么还喝得到心上?虽然一盏接着一盏地干,可他的人反倒是越来越清醒了。 他在那里火烧火燎地煎熬,可在座的其他人却是浑然不觉,就连一向置身事外的刘望男,也被人撺掇着喝了两杯,白玉般的脸上,绽放出了朵朵粉红色的桃花。 酒足饭饱之后,就是K歌了,只是,在场的众人,喝得都差不多了,等酒桌撤去,茶几摆上,大家又拼起了啤酒,只有那些小姐和刘望男,偶尔点那么一曲来应应景儿。 甯瑞远玩得实在兴起,别的不说,只说给他的那俩小姐买的花篮,就足足两打还多,陈太忠想付钱来着,不过甯瑞远伸手就拦住了他。 “你不是说他们喜欢美元么?那就是我来,跟十七哥结账是用人民币,那就是你来,你说是不是,十七哥?” 十七也喝得二麻二麻的了,他将自己吹得一塌糊涂,号称是在凤凰市黑白两道通杀的大拿,陈太忠又不肯出面抵漏,甯瑞远立马跟十七套上了近乎,并且称其为“哥”,看来这海外甯家,做事果真圆滑。 “我想也要美元!”十七直着嗓子大吼,脸上虽然红扑扑,却依旧是笑眯眯的,看来,酒醉心不醉的,并不仅仅是一两个人,“呵呵,不过……陈科长能报销,这次就不宰你了!” 第187章 娇儿酒后 所谓盛宴,有开始就会有结束的时候,大家玩到十点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人也开始打晃了,还是甯瑞远发话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有公事要处理呢。” 做大事的人,果真是做大事的,今天他真喝了不少,居然看起来,比梁天驰和裴秀玲两个陪同更清醒些。 好在那俩司机没喝酒,一行人带着四个小姐,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幻梦城,陈太忠则是留了下来。 很久之后,陈太忠才知道,甯瑞远的酒量真的很一般,回想起今天的场景,他不得不承认,当老板的,压力果然是比员工大得多,警觉性也高得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陈太忠,脑子里全是杨倩倩电话里说的内容,甯家的事儿,我到底该怎么取舍呢? 想了再三他还是拿不定主意,到最后,想到李继峰那谄媚的笑容背后所藏的阴险的冷笑,再加上张玲玲目中无人的蛮横,酒意上头的罗天上仙终于做出了决定。 操的,你们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这件事,我还就不退出了,眼下且由着你们笑,至于谁笑在最后,大家走着瞧好了! 这件事,我不但要极力促成,还要让甯家在凤凰市扎扎实实地扎下根来,哼哼,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个业务二科的科长,哥们儿我是做定了! 既然拿定了主意,他就懒得再想了,找到刘望男,将车钥匙甩给她,“好了,明天去招商办开桑塔纳去吧,尝尝闯红灯不扣本儿的滋味吧,呵呵!”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啊?”刘望男知道他喝得不少,虽说能者按说应该是无所不能的,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全,“要不,晚上睡我房间吧?” “不用了,我去澡塘子住,”陈太忠出去了两天,自觉身上脏得够呛了,而这么晚回家,难免还要惊动家里人,还不如去洗个桑拿,随便包个小房间睡一夜。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刘望男低声发问了,她的房间没有洗澡的设施,若是想洗澡,也得出去洗桑拿,“我身上也很脏了呢……” “你?”陈太忠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动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你把丁小宁招呼好就行了,关志鹏那事儿,我得过两天才顾得上办呢。” 说完这话,他的手一伸,等在幻梦城门前的出租车顿时冲过来两辆,差点撞到一起去,幻梦城最近的生意实在太好了,门口趴着等着载客的出租车,是越来越多了。 “我坐别人的去!”陈太忠恨恨地瞪了那俩司机两眼,这俩司机冲得太猛了,差点撞到他。 看着他拦了另一辆车扬长而去,这俩司机齐齐怒骂一声,“草,有钱就大啊?脑子有水!” 谁想,刘望男还站在当地没走呢,听到这话,脸皮顿时就是一转,“你们两个混球,怎么说话呢?” 俩司机最近常在这里混,跟保安很熟络了,否则的话,幻梦城的门口也轮不到他俩趴车,转眼一看,发话的居然是刘望男,顿时就把嘴巴闭住了。 刘大堂声名不显,不过,在幻梦城讨生活的无不知道,这是歌城里数得着的人物,听到这平时里喜笑宴宴的俏佳人生气了,这俩司机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一个胖点的、长着牙的司机反应了过来,迟迟疑疑地发问了,“刘……刘姐,那个就是五毒书记?” “有种的话,你当着他的面儿这么叫!”刘望男瞪他一眼,转身走回了歌城,身后那位少不得又得感慨一番:“这好白菜……真的都让猪拱了啊。” 另一位不忿地哼一声,“瓜皮,要不是你抢,老子就拉上他了,妈逼的你差点撞到他,人家没收拾你,你已经算走运了。” “你才是瓜皮呢,你全家都啃瓜皮,”牙司机不含糊,立马跳出了车,“妈逼地找揍啊?好像你才是差点撞人呢……” 陈太忠一个澡洗完,又斜靠在床上运运心法,这次他的仙力亏损太多了,过不久又要去收拾关志鹏,快点补充满才是正经。 运气一个多小时,感觉进境尚可,他满足地叹口气就打算睡觉了,可躺在床上,李继峰、项大通、张开封、张玲玲的面孔,轮流地在他脑中浮现,想想这些人的狡诈和阴险,他又怎么能睡得着我还没这么被人算计过呢,靠,真当我好欺负啊? 越想他越气,越气就越睡不着,可越睡不着,他还就越想,直到凌晨两点,他还是半点睡意没有。 要不,还是找望男来打几场友谊赛?他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不过,想想刘望男这两天也累得不轻,而且刚才他才推掉她的请求,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合适。 不合适……不合适可以找任娇啊,他猛地想起,刚才任娇还给他打过俩电话呢,只是当时他没听到,后来却是被杨倩倩的电话乱了心神,竟然忘记回拨过去了。 眼下打过去,显然有点扰人清梦,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任娇的单身宿舍他是认得地,既然打电话不合适,那就直接去了。 两人已经有七八天没见了,而且上一次就因为任老师的天癸来临,两人不能欢好,算算日子,眼下大约还是安全期内呢,自是可以大快朵颐一番。 想到就做是陈太忠的一贯作风,眼下,熨洗的衣服尚未送到,他从须弥戒里拎出一套备用的,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先打车后穿墙,不多时,他就到了任娇的房门外,听得任娇睡得香甜,再次施展穿墙术,来到了她的床前。 天气渐凉,任娇已经盖上了薄棉被,陈太忠一边悄悄地脱衣服,一边伸手进棉被摸摸,晕死,这个小骚货,居然裸睡? 既然这样,那我就用个很浪漫地方式叫醒你吧,陈太忠悄然脱光了衣服,轻手轻脚地掀开棉被钻了进去,哥们儿现在,可是很懂情趣的呢。 是的,他打算用一种很旖旎地方式唤醒任老师,伸手摸摸对方的下体,很潮湿,很温润的那种,他坚挺着自己的雄伟,慢慢地凑了过去。 我的东西,好像有点儿大了! 以往他一直引以为豪的骄傲,眼下似乎有点儿碍事,在女方没充分润滑男方之前,后进式本来就不易插入,而眼下他还想动作做得小点,以期达到给对方一个惊喜地目的,其间苦楚,实在不言而喻了。 靠着坚韧的毅力,和期待看到对方脸上惊喜表情的那份虚荣心,陈太忠以百折不挠的精神,采用“屡进屡退,屡退屡进”的策略,终于在不久后,彻彻底底地、完完整整地、实实在在地,将自己的小弟送入了任娇体内。 为此,他不惜使用了一点仙力,将自己的小弟变得细小了一点。 当然,当他的家伙完全进入任娇体内的时候,自是再也不肯委屈自己,他的阳具在瞬间就恢复了常态,与此同时,他用力地向前一顶,果真真是齐根而没! 这种冲击,哪怕任娇是在睡梦中,也无法忽视,她的身体猛地一抖,重重地“嗯哼!”了一声,手向后伸,那是向外推搡的力道,显然,无论是谁,身体里贸然地多出几两的肉来,总是难免暂时的消化不良。 陈太忠不理她,逆着那股力量,整个身子温柔而又坚决地抽动了起来,他的嘴也吻上了她的耳根,现在他想说的是——好紧! 任娇一直标榜自己下面紧凑,而陈太忠现在才有了真实的体会,原来这个姿势,才能真正地品味到她的紧凑。 渐渐地,任娇的手不再单纯地抗拒,而是顺应着他的节奏,有规律地推拉,显然,这家伙尝到了甜头。 陈太忠的手,也顺势地伸到她胸前,捉住了那两团高耸的双峰,习惯了刘望男绵软的高峰,眼下再触手这弹力十足的峰峦,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任娇身子摆摆,低声嘟囓了几句,屁股却是越发地后挺,好让自己的下身跟陈太忠贴得更近。 就在这几口吐气中,陈太忠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儿,原来任老师喝酒了,怪不得睡得这么沉,这也怪陈太忠,今天他若不是喝了太多酒,早就闻出来了。 就这么你推我送之间,两人正玩得兴起,猛然间,房门处传来了钥匙的碰撞声,随即,门被打开,一束手电光照了进来。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刻,来人揿动电灯开关,一时间,满室通明!“你在干什么?” 第188章 锵锵三人行 声音清脆悦耳,但隐隐地还带了点怒意和惊奇,听起来有些熟悉。 陈太忠抬头一看,有点恼了,“我说任娇啊,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吗?这万一吓得我阳痿了,以后你还怎么用……” 任、任……任娇? 站在那里的人,是任娇??? 那哥们儿正搞的这位,是谁啊?陈太忠傻眼了。 他这么一停顿,躺在床上正被他插入的女人不干了,她的臀部再次向后凑凑,小手推拉陈太忠的胯骨几下,低声嘟囓着,“好小娇,再来几下嘛,人家正舒服呢……” 声音有些低沉,有点沙哑,是……蒙晓艳?! 任娇似是没弄明白屋里发生的一切,好半天才惊呼一声,“啊!”,然后迅速地伸手,将房门重重地磕上,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呃……”陈太忠也来了一声,不过,这一声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的,那就不用解释了,显然,他想到了蒙晓艳的脸。 任娇的反应,真的很快,就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手一伸,又揿灭了电灯,屋里剩下的,就是那一束手电光柱。 与此同时,陈太忠只觉自己的小兄弟处,被紧窄的腔道紧紧地箍了两下,那滋味实在要多销魂有多销魂了,他原本打算撤出的,感受到这种味道,身不由己地又将下身向前重重地一挺…… 就在这时,寂静的房中,响起了极轻微的“嗡嗡”的声音,陈太忠只觉得对方地下体不但越发地紧窄,甚至开始了剧烈的抖动,抖动的频率,简直超过了电动剃须刀。 哦,真……真是太爽了。 这时,任娇已经揿灭了手电,人也坐到了床边,伸手一推他,低声抱怨,“太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这不是……吓人么?” “嗯……我差点……嗯……被你吓坏了呢,”陈太忠享受着那种深入骨髓的舒爽,情不自禁地一边呻吟一边回答,“这……这蒙晓艳,是……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我还没问你呢,”任娇伸手拧他一把,“你这家伙要惨了,蒙晓艳可是处女呢,你完了,你完了,呵呵!” “胡说,她要是处女,会这么熟悉?”陈太忠咬牙回话,这滋味真的太棒太棒了,“而且,她很懂得配合啊……” “鬼的配合,她现在开着按摩器呢,呵呵……”任娇轻笑一声,随即又低声轻喟,“唉,算了,谁让你俩都是我老公呢?就便宜你了吧……” 开着按摩器?陈太忠总算明白,这剧烈的抖动来自哪里了,我说嘛,人的肌肉怎么能支持这么高频率的抖动呢?不过……这按摩器是什么东西呢? 纵然是这样,他还是悻悻地回嘴,“便宜我?哼,还不定谁便宜谁呢……” “好了,低声点,晓艳快醒了呢,”任娇悄声劝告,“我这不是关了灯了么?她的身子挺棒的呢,这么多年也没碰过男人,就当给她开开荤了,好不好?” 话说到这里,陈太忠就算再不晓事,也知道任娇和蒙晓艳是什么关系了,两人赤条条睡在一起,那能是什么关系? 女同性恋……这种事儿,也能让哥们儿遇到?他一时有点撞正大板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他心里又是一喜:哦,好像我答应唐亦萱的事儿,可以做做了? 老话说得不错,关灯上炕,女人就都一样了,这一刻,陈太忠甚至已经不想蒙晓艳脸上的瘢痕和胡子的问题了,原因无他,这个女人的身子,实在是太迷人了。 “那可是你说的哦,”陈太忠伸出一只手,轻轻摸摸任娇的大腿,“你也脱衣服上来,我牺牲这么多,你得补偿……” “讨厌”,任娇轻啐一口,开始窸窸窣窣地脱衣服,她是出去解手去了,身上穿着的,只是薄薄地棉质睡衣睡裤,三下两下就脱了个精光,身子一躺就钻进了被子。 还好,任老师的床,是以前手工打制的那种床,虽然不是一米八的标准大床,但一米六左右还是有的,又是贴墙摆放的,挤了三人倒也不算紧张。 这下,可是实实在在的三明治了,不过,任娇这边一拽被子,蒙晓艳那边就露出半拉身子来,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有点冷,不管不顾地反手一拽,嘴里还嘟囓呢,“冷,儿被子嘛……” 任娇不给,死死拽住了被角,“我还冷呢!” 两人一拽被子,蒙晓艳手上的按摩器,就顾不得贴在下体上了,那种销魂地感觉,顿时离陈太忠而去。 这还了得?陈太忠有点恼怒了,这时的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管不顾地把蒙晓艳的身子扳转来,身子趴到她身上,分开她圆润的大腿,从正面再次进入了她的体内。 好在,双方的繁殖器官,都已经经过了充足地润滑,他进入得虽然猛了一点点,倒也没给蒙晓艳带来多大的痛楚。 等他开始大力运动的时候,蒙晓艳却是再也顾不得抢被子了,被那种异样的坚挺和火热充实着,身上又压了一具沉重的身体,她下意识地搂住了陈太忠的脊背,没命地迎合着。 看着两人疯狂地动作,听着“老公”喉头里发出的呻吟,任娇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燥热。 终于,在十分钟之后,蒙晓艳没命地弓起身子,下部死死地贴住陈太忠,两条大腿也用尽全力勾住了他粗壮的腿,“啊!”地尖叫一声,“小娇,人家……人家不行了!!!” “你就装吧,”任娇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和蒙晓艳实在太熟悉了,若是说刚才,晓艳把太忠当成自己,倒是情有可原,现在这表现,显然她已经清醒了。 “这是我老公陈太忠,晓艳你少来了,借给你用用,你还不领情?我可是还憋着呢……” 蒙晓艳听到这话,眼睛依旧闭得死死的,双手却是更用力了,头也开始乱晃,嘴里胡言乱语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好半天,她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可她的眼睛,依旧是死死地闭着,喘息声轻了许多,不过她的手和腿,却依旧用着大力,陈太忠略一动作,就被她死死地控制住。 腔道内的余波,渐渐地平缓下来,偶尔掠过的痉挛也不再那么明显,显然,她在品味高潮之后的余韵。 这倒正是时候!陈太忠缓缓发力,仙灵之气灌入她体内些许,这一刻是她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改造的时候。 得了唐亦萱那么多帮助,要说陈太忠没想过怎么治蒙晓艳,那是不可能的,蒙晓艳的胡子,那应该是因为女性内分泌失调所致,用仙灵之气来帮她调理,效果绝对是一等一的。 至于说脸上的瘢痕,治疗起来就要有一定的难度了,不过,这事倒也不是不能做。 可陈太忠非常清楚,自己对蒙晓艳实在是太不感兴趣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误打误撞地上了她。 所以,眼下显然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看着他在那里呆呆的不动,任娇不干了,她拽过它的一只手,引着它伸向了自己的下体,“太忠,该我了吧?” 触手之处,任娇的期待,缓缓地流淌到了床单上,实实在在地“逆流成河”了,“你不是说要……三人……行的?” 接下来的事情,那也就无须赘述了,任娇和蒙晓艳既然是LES,不介意陈太忠的带着蒙晓艳的体液,重重地进入自己的身体。 半小时后,离开骨酥体软的任娇,陈太忠再次进入了蒙晓艳的体内,大力冲刺起来,蒙晓艳似乎想反抗,可她听床听得手脚无力,却又怎么敌得过陈太忠暴风骤雨一般的袭击。 终于,在她再次到达高潮的时候,陈太忠低吼一声,也死死地抵住了她的下部,小家伙在她体内一跳一跳的。 “我不在安全期!”蒙晓艳小声嘀咕着,用力地推搡着他,可陈太忠哪里管那些?被她推得急了,低声咒骂一句,“我靠,我是想帮你美容呢,看把你美的。” 事实上,他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仙灵之气虽好,但单从稳固的角度上讲,还不如他那点精液能在对方体内起到的效果。 而眼下,陈太忠下面在爽歪歪,上面却是手不停地去掉了她面上疤痕的陈旧组织,又用仙力帮她的肌肤快速生长,实在是忙的不亦乐乎。 我这……也算对得起唐亦萱了吧? 第189章 美容(上) 帮我美容?蒙晓艳为自己的脸蛋苦恼了多少年了,听到这话,不由得大怒,这可是她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伤处。 她一咬牙,就想推开身上的这个臭男人,只是她一再用力,身上的人儿却始终巍然不动,倒是那厮的小弟弟受了这样刺激,又缓慢地跳了两跳,吐出“美容液”若干。 就这样,足足持续了十分钟,陈太忠才缓缓地从她身体里退出,“靠,还敢推我?要不是你妈苦苦求我,你以为我想治你啊?” 这真的是实话,眼下他体内,简直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壳子,所剩的仙灵之气,甚至不足以支持他做一次穿墙了! 这一轮攻击,蒙晓艳被他抽插得头晕眼花,甚至连听了他这话,都没做出任何的反应,这让陈太忠感觉有点奇怪,你不是……跟你这个后妈不合么? 见他偃旗息鼓了,任娇才开始抱怨,“太忠,怎么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深更半夜的,反倒是偷偷摸摸跑来了?” 原来,今天是蒙晓艳二十三岁的生日,她向那个自己暗恋很久的男教师偷偷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说她很希望得到玫瑰,或者玫瑰之外的任何赠品。 谁想那男教师当场就指着她的鼻子,狂笑不已,“哈哈,没搞错吧,蒙老师,你想让我送你鲜花?哈,我不是有意的,我哈哈……我只是觉得很好笑啊。” 他说话的时候,十中地诸多老师都在场,蒙晓艳顿时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裂开,好让她钻进去,你太过分了吧?就算是拒绝,难道就不能委婉点、小声点么? 她含着一腔泪水,跑到了任娇这里哭诉,任娇听得顿时大怒,“这家伙太过分了,没事老公,老婆我给你做主,我马上联系太忠,一定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王八蛋!” 其实,任娇并不知道陈太忠身手怎么样,但自从她知道了陈太忠那个须弥戒是他自己做的,她心里就能够肯定,太忠这人,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等到在西郊公园陈太忠玩了一手之后,在任娇的心里,他已经是谜一样的存在了,对于这些判断,她甚至没有向自己的姐妹蒙晓艳说起。 事实上,就连那次用须弥戒作弊的教委地考试,她也没向蒙晓艳吐露实情,只说那个神奇的戒指是她跟一个奇人借地,否则的话,在电子一条街上遇到陈太忠的时候,蒙晓艳绝对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女人,从来都是这么两极分化,心里存得住事的女人,不会向任何人讲述那些秘密,而心里存不住事的女人,会向每一个认识自己的人讲述大部分地隐私。 可不管怎么说,蒙晓艳被人欺负了,任娇就坐不住了,于是她一反常态,给陈太忠连打两个电话,怎奈,陈太忠那里却是毫无反应。 任娇是个相当知道轻重的女人,既然陈太忠不接电话,她自然不会再去骚扰,于是,她拽了蒙晓艳去附近的小酒馆,共谋一醉。 蒙晓艳今天受的打击,实在有点过于大了,喝得踉踉跄跄了,在回来的路上还买了两瓶红酒,又把赵璞撵走,就借住在任娇这里,继续折腾。 任娇远远没有蒙晓艳喝得多,刚才她内急,起身去上厕所,等到回来,听到屋里有异常响动,还以为晓艳又开始折腾了呢,就想开灯吓唬她一下。 谁想一开灯,却发现陈太忠在床上,正跟她嘿咻得起劲。 “嗯,当时在陪领导,不合适接电话,”陈太忠趴在蒙晓艳身上,摸到她乳峰上方有颗小小的突起的痣,顺手一把抹去。 “你还没完了?”任娇感觉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心里醋意大起,不管不顾地一把将他拽了下来,“老实给我交待,刚才为啥侵犯晓艳?” 陈太忠自是要叫屈连天,“我只当她是你嘛,谁能想见有别人在你床上啊?还是光着身子?再说了,要知道是她……” “要知道是我就怎么样?”出其不意地,蒙晓艳冷冷地发问了,她自问今天受的刺激够多了,也不差多这么一下了。 不过,对着那个绝情地教师她做不了什么,但她就不信,身体里带着陈太忠的精液去派出所,眼前这厮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呃……要知道是你,还是会这样,”陈太忠沉吟半晌,强忍着心头的种种不适,闭眼咬牙咧嘴地胡说,“因为,这样的话,能帮你美容,我早受了你妈的委托了……” 已经是这样了,他也无意尖酸下去,这亏得是现在,要是换了两年前,他是断断不肯委屈自己的,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个处女,他吃了这样的大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美容?哼,少吹牛了,”蒙晓艳冷哼一声,“黄瓜片也能美容呢。” 她的脑袋还是昏昏的,不过,刚才的充实和销魂,余韵还回荡在她心里,听说对方不嫌弃自己的相貌,一时就不想怎么计较了,反正,这是任娇的男朋友,看在任娇的面子上,她也不合适做得太过分。 所以,她的话虽然难听,可语气听起来,倒也没有恼怒的意思。 第190章 美容(下) “晓艳,你别这样啊,”隔着陈太忠,任娇搂住了蒙晓艳地肩头,她的胳膊不算太长,这是一个难度比较高的动作,还好,陈太忠被夹在中间,却是不敢放松了身子,如此一来,他所占地位置,不算太大。 “太忠说能帮你美容,那就一定能,”她对陈太忠的信心,强得有些离谱,而且,她非常清楚以前他对蒙晓艳地观感,眼下他既然这么说,那一定就有他的道理。 “大家都是好朋友,以后别再吵吵嚷嚷的,好不好?” “不行,我受不了啦!”陈太忠一跃而起,飞快地穿上衣服,捡了一张报纸铺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打坐了起来,他的身体亏得实在太厉害了,今天是不用想睡觉了。 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虽说听起来,陪同甯家商业考察,实在算不得什么危险的工作,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官场里果真是步步杀机,而且都是那种无声无息中就开始算计地,实实在在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而且这种算计,都是那些有着小聪明的主儿苦心孤诣地策划出来地,一旦发难,被算计的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果真阴险无比。 所以,体内保持一定的仙力,是非常有必要的,虽然他不怕身体受伤,但若是事机应对不当,丢了面子,那也是天大的耻辱。 不过,打坐归打坐,该辩解的,他还是要辩解的,他冷哼一声,“有没有变化,你自己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纵然蒙晓艳地头沉沉欲裂,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怦然心动,她身子一动想坐起来,却不防陈太忠隔着老远随手一点,他的仙灵之气不足,这次可是实打实地点穴了,“老实呆着吧,别把我的精华全流出来了,你以为我很容易啊?”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操蛋,蒙晓艳听得心里大恨,敢情你射出来的脏东西,还是什么好玩意儿了? 可任娇却不这么认为,她心里很清楚,自从跟陈太忠欢好之后,她的身体慢慢地产生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不但身体轻灵和强健了许多,连脸色都越发地娇艳了起来,肌肤也越来越地富有弹性和光泽,搞得许多同事都在问她最近在用什么化妆品。 甚至,青春期以来一直骚扰她的“痛经”的毛病,也逐渐地消失了,原本,她以为这个病根儿会在她生了孩子以后才会消除。 所以,听到这话,她光着身子跳下床,打开灯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呀,晓艳,你脸上的瘢痕,真的不见了啊……” 蒙晓艳用又惊又喜的眼神看着她,身子却是动弹不得。 看到她眼中的惊喜和焦躁,任娇拿了粉盒过来,“喏,晓艳,自己看啊……” 蒙晓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是的,脸上的瘢痕,真的不见了,原来瘢痕所在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粉嘟嘟的肌肤,虽然比脸上其他部分,还是颜色深了许多,但毫无疑问,比之先前,是要好看了太多太多。 看着看着,两行清泪,自蒙晓艳的眼角流了下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看到蒙晓艳似乎完全稳定了下来,任娇才转头看看闭目打坐的陈太忠,“太忠,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动动?她现在肯定很高兴啊……” “那你用枕头垫到她屁股底下,嗯,不许流出来我的精华,”陈太忠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了。 这次,任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相信,有了眼下这种匪夷所思的效果,蒙晓艳应当再不会那么冲动了。 果然,当枕头和被子全塞到蒙晓艳身下的时候,她整个身子简直呈四十五度角倒立着,不过,在解开她的穴道的时候,她很稳定地保持了这个姿势。 只是,在穴道解开的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是要多痛心有多痛心了。 任娇光着个身子,却是拿着卫生纸,不住地帮她擦着眼泪,反正地上的那厮,已经见过她的身子不止一次了,倒也没什么可扭捏的地方。 眼见两个白花花的丰润年轻的肉体在眼前晃来晃去,其中一个还是大腿向天,要多淫荡有多淫荡的姿势,陈太忠不由得一阵冲动,忙不迭再次闭上了眼睛,“我说,你们能不能把灯关上再哭啊?这样叫我怎么打坐啊?” “等等,”蒙晓艳出声了,她一边抽泣一边发话,“小娇,把桌上那个大镜子再拿给我看看行不?我现在不敢动啊……” “是啊,一动就流出来了,”任娇恨恨地回答,心里既是高兴,又禁不住有些微微的酸意,“等一下啊太忠,我们马上就好了。” 唉,陈太忠心里叹一口气,开始专心将体内地内气转换为仙灵之气,他真的不明白,对女人来说,难道容貌比贞操还要重要么? 还好,眼下的蒙晓艳真的很听话,拿着足球大小的镜子又照了几分钟,就让任娇熄灭了灯,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有睡觉的兴趣,反倒是低声说起了什么。 眼下已经接近三点半了,陈太忠听到两个女人不住地喁喁私语,一气之下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专心打坐,直到被任娇推醒,“太忠,六点了,你先走吧,要不被别人看见,我怎么做人啊?” 他的体内,还是空荡荡的,不过已经有了约莫半成地仙力,反正这东西也不是说补就补充得满的,慢慢来吧。 他收拾一下,才说要拔腿走人,蒙晓艳在床上怯怯地发问了,“陈……那个太忠,时间到了没有啊?我的脖子和脊背很酸……” “好了,就到这里好了,反正你脸上这个……嗯,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陈太忠叹口气,唉,看唐亦萱给我找的这些事吧。 “那多久能好?”蒙晓艳如蒙大赦一般,身子斜侧着滚了下来,随后一伸手就将被子扯到了身上,“嗯,我的意思是说,最快多长时间……咝,哎呦!” 她着急用被子遮挡自己的身体,却没想到手臂早就酸麻不堪了,这么一动,顿时痛得眼前一片漆黑。 不过眼下,她顾不得计较这些了,陈太忠神奇地手法,带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蒙晓艳记得非常清楚,就在父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她不但拥有着显赫的家世,也拥有着令无数人敬仰的身材和相貌,她在鲜花和掌声的包围中,骄傲地睥睨着芸芸众生,微笑着面对那些仰慕和艳羡的目光。 那时的她,是真真正正地公主。 然而,年迈的父亲不幸瘫痪了,作为唯一的老女儿,她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在那份煎熬中,她的容貌,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当老父亲最终去世的时候,自惭形秽地蒙晓艳,将这股怨气直接转嫁到了唐亦萱的头上,再然后,她的骄傲,无法容忍她再面对身材样貌奇好的继母,于是,她离家出走。 那一年,她十八岁,正是冲动而又目空一切的年纪! 当然,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她遇到了太多的嘲讽和不屑,这些羞辱似乎永无休止地涌来,在这样的打击下,她学会了面对现实。 还好,在师范学校里,她认识了心地宽厚的任娇,她终于能有个避风港,在烦闷时得以找到一些慰藉。 而眼下,陈太忠说能治好她的脸,面对这种惊喜,她实在无法再等下去了,“太忠,我手上还有点钱,还有,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解决……” 她的叔叔就是省委书记,但是,在她的脸治好之前,她不想出现在叔叔面前,因为她知道,叔叔的女儿,她的堂姐,从小就很嫉妒她的样貌。 丢人,在外面丢就足够了,她不想在亲戚面前,受到同样的耻辱! 所以,关于蒙艺的事情,她不想提,在任何时候都、对任何人都不想提,除非……这张脸治好了。 “最快也得三天,”陈太忠白她一眼,事实上,现在的蒙晓艳,已经不是那么吓人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这已经算是很快了……” 想到蒙晓艳的叔叔就是蒙艺,陈太忠的脑瓜一转,“嗯,不过,以后还要巩固治疗,否则的话,嗯,复发起来,就不好治了……” 既然能玩玩双飞,还可以借此讨好唐亦萱和蒙艺,他当然不肯就这么轻易地放掉手中的筹码,至于说蒙晓艳的脸什么时候能好,嘴长在他身上,那自然是由他说了算了。 “三天!”蒙晓艳尖叫着重复了一遍,一转身就抱住了任娇,“小娇,三天以后,我会变得很漂亮的,一定让你看得心痒痒的,呜呜……” “我靠,你抱的是我女朋友啊!”陈太忠真的有点受不了这les的腐朽气息,开开门扬长而去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好了……”任娇轻拍蒙晓艳的脊背,她的眼睛,因为熬夜而泛起了几许血丝,“呵呵,等等我就帮你请假去,三天之后再回去,眼馋死那个王八蛋!” “呵呵,就是就是,”蒙晓艳的眼里,也充盈着大量的血丝,但是她不想睡,一点睡意都没有,“哼,我要让他们知道后悔的滋味!” “你可不许找太忠的麻烦哦,”任娇轻声警告,“虽然你的处女身子给他了,可他也给了你这么大的好处呢,听见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呵呵,”蒙晓艳傻傻的笑着,她已经被即将来临的巨大幸福击晕了,“对了,你的处女膜是我弄破的,太忠他当时说什么来?” “他没问我是不是处女,”任娇硬着头皮解释。 她俩有约定,若是谁有了男朋友,除非那男人在那啥之前,不问自己是否处女,否则的话,坚决不给那个男人。 事实上,蒙晓艳那长相,根本没有机会被人询问,倒是任娇被人问过几次——九十年代前期,有处女情结的男人还真的不少,于是,在遇到陈太忠之前,她没有过男人。 一年多前,任娇和陈太忠的交易之所以能顺利地进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当任娇鉴定陈太忠为处男时,她曾经问了,“你有什么问题问我没有?” 而陈太忠当时没发问,丫当时已经怒不可遏了。 虽然事后,陈大仙人很是耿耿于怀了一阵,但任娇说得没错,在事先,陈某人确实没有发问。 “便宜他了,哼,咱俩的清白,都毁在他手上了,”蒙晓艳嘴上说得狠,眼中却略带了几分笑意。 “我家太忠的精液能美容呢,”任娇说话很直接,女同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有点不依不饶,“昨天他全给你了,今天你不许再要了啊,你看我的脸上,起了一个小粉刺……” “喂喂,你看老公我脸上成什么样了?”蒙晓艳怒斥她,“就三天都忍不了?鄙视你!” “啧,你下面结痂了,”任娇伸手一摸她,笑话了她一句,不过,一个问题一直围绕在她心头,“晓艳,你妈是干什么的啊?太忠……怎么会认识她呢?” “我妈早死了!”蒙晓艳恨恨地回了一句,可是她的眼珠,开始滴溜溜乱转。 她们俩在这里说私房话不提,陈太忠却是溜回了桑拿,拿上衣服结完帐之后,早早地去了西郊公园,在喧嚣的城市中,这种地方才是吸取天地灵气最佳的场合。 不过,将天地灵气淬炼成仙灵之气,也不是那么一蹴而就的事儿,还好,他吸收这种档次的灵气,倒也无须刻意摆出什么姿势。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高腿长一身运动衣,长发飘飘——可不就是唐亦萱? 第191章 有点私心 若是放在平时,陈太忠见到唐亦萱,一定要上前打个招呼,顺便再把甯家的事说说,向她讨个主意——他对她真的很信任。 不过,想着自己才把蒙晓艳那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一点点的心虚,忙不迭地藏到了一棵大树后。 唐亦萱在跑步,宽大的衣衫,飘动的长发,姿势轻灵美妙,再加上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飘逸得有若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等她跑开了,陈太忠才再次开始吸收天地灵气,以往,他不敢过度修炼,生怕一不小心进境太快,导致在没学通人情世故时就强行飞升。 可眼下,他却是改了主意,哥们儿还是悠着点吧,官场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就算是罗天上仙,一不小心也得被打入深渊,到时候笑话可就闹大了。 这么想着,他自然是要多吸收点天地灵气,等他赶到招商办报到的时候,是卡着点钟来的,八点整。 不过,我该去哪儿签到呢?陈太忠想到自己的“业务二科”,身子硬生生地停在了大楼门口,去他妈的,我是我自己的领导,签不签到我自己说了就算的嘛。 就在这个时候,刘望男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内侧,她笑嘻嘻地发问了,“陈科长,车在哪里啊?带我去吧?” 望男这女人,真的拿得出手啊,陈太忠有点感叹,她昨天睡得那么晚起得却这么早,那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在眼下这种场合,她拿出很合适地言谈举止来,相对那些只会靠撒娇取宠的小姐来说,这可实在是不容易了。 两人取了车,直奔凤凰宾馆,可凤凰宾馆的那几位,估计昨天喝得实在有点太多了,直到九点多才起床。 陈太忠坐在甯瑞远的房间里,这是一个豪华套间,三进的房间,里面是卧室中间是客厅,前面是侍从室,那俩保镖就睡在前面。 看着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的甯瑞远,陈太忠笑嘻嘻地发问了,“怎么样,通玉县的小姐,很不错吧?” “嗐,别提了,”甯瑞远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脸上一阵苦笑,“不错是不错,不过,我玩着玩着……就睡着了,昨天喝太多了。” “要了早点没有?快点吃完,咱们今天还有事儿办呢,”陈太忠轻笑,“玩归玩,工作是工作。” “不行了,我真不行了,”甯瑞远继续苦笑,“身子软得坐都坐不住,要不这样,你带着梁天驰和裴秀玲先四下走走吧。” 事实上,梁天驰比他也强不到哪儿去,倒是裴秀玲睡了一晚上,基本上已经是无碍了。 陈太忠哪里肯听他废话?一把拽了他起来,像拖死狗一样架了出去,“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干什么来了?不但得工作,而且,晚上得接着喝。” 我说,我是投资者啊,你怎么能这么强行架人呢?甯瑞远被陈太忠折腾得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他在大陆走的地方多了,从来没有遇到人敢这么对他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心里又释然了,要是太忠也跟那些软骨头一样,我又何必跟他走得这么近呢?再说了,老爷子好不容易放自己单飞一次,事情若是办得不漂亮,那可是后患无穷地,该工作的时候,还是要努力啊。 他不但是个酒肉朋友,也是一个诤友!最后,甯瑞远做出了判断,“好吧好吧,你走得慢点,不过我先说了,今天晚上,那是不能再喝了。” 跟在他后面的梁天驰和裴秀玲,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老板被人如此虐待,心中不由得升起几许异样的感觉。 坐进桑塔纳车,陈太忠看甯瑞远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恨恨地叹口气,把双手放在他的头的两侧,“来,我给你按摩一下……” 唉,可怜我不多地仙灵之气啊,某人心里在咬牙切齿地腹诽,甯瑞远却是觉得,一阵清凉之气自头顶汩汩地流下来,不多时就传遍了全身。 太舒服了,他轻哼一声,舒展一下手脚,感觉有说不出地神清气爽,全身也涌上了无穷无尽的力气。 感觉头顶那双手拿开,甯瑞远身子一侧,蹭地蹿出车来,上下蹦跳两下,“哈,太忠你太厉害了,以后这种按摩,你得常给我做做哦。” “你做梦!”陈太忠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好了,上车,今天拉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听到这三个字,甯瑞远就觉得小腿肚子有点转筋,昨天去幻梦城以前,这厮不也是这么说的么? 事实上,这次陈太忠领他转的,还真是一个好地方,那就是陈科长曾经“战斗和生活”过的开发区街道办。 开发区街道办隶属横山区,项大通区长知难而退了,可陈太忠并不想让他抽身抽得那么容易,靠,见到好处你就想踩着我上位,一见情形不妙,就老寒腿了? 若是没有区长横插一杠子,陈太忠或许还不会做得这么果决,但眼下他可不管那么多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哥们儿铁定是要把甯家拉到这里了。 其实,他很清楚,这个小道消息,八成已经传遍了凤凰市的中层官场,他拉着甯瑞远去其他县区,估计也是瘟神一般不遭人待见,与其让人咬牙切齿地虚与委蛇,还不如痛快点直接来横山区。 区长病休,区委书记不敢招惹他,在横山区,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潘珂旻和张新华,也因为甯家投资地事儿找过他呢。 等带着甯瑞远来到街道办,潘珂旻和张新华的那个热情劲儿就不用提了,很显然,那个消息,还没有传到这个层面上。 其实,没人会想到,甯家的考察团会直接放下身段,直接接触到街道一级去,还好,甯瑞远对陈太忠,不是一般的信任,所以对这个破破烂烂的街道办,也没表示出什么不满。 接下来,就是潘珂旻亲自带着甯瑞远在街道上转悠了,看了几块闲置的地皮,又问了问当地的配套设施和消费水平、平均工资和人口平均素质,一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自然是街道办请客,不过,开发区这边实在没什么像样的饭店,说不得大家还是去了碧园大酒店,陈太忠面对自己的老上级,倒也比较本分,等闲不肯开口。 下午,一行人接着逛,不过,开发区实在没有多大,不多时就逛了一个遍,而潘主任也再没有什么理由挽留这一行人了。 没有确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比如说土地征用费用、减免税的优惠政策之类的,不过显然,一个小小的街道办,是决定不了这种级别的政策的,空谈无益。 甚至,街道办连敲定配套设施建设时间地能力都没有,他们能做地,只是答应“尽最大能力来协调”。 离开开发区,看着时间还早,甯瑞远坐在招商办的桑塔纳车里,看似无心地发问了,“太忠,下面咱们去哪儿看看?” 三辆车里,数这辆车地档次低,但是这车挂着“O”牌,开起来却是最横冲直撞的,再加上陈太忠也坐这辆车,他自然也愿意坐坐,毕竟三辆车的档次差别不是很大。 “下面啊……不用去哪儿了吧?”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回答,“其他地方,还能有什么好看的?都差不多的。” 这下,甯瑞远可真是有点不满意了,他知道陈太忠出身这里,而且在这片儿的能量不小,可是,既然是考察,怎么可能目光只锁定一片地方? 最起码,也不利于下一步商业谈判中的讨价还价嘛,他皱皱眉头发话了,“我记得凤凰市还有一个开发区,好像是要升副地级了?那里的基础设施倒也不错啊。” 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你要去的话,人家也得接待你呢,再说了,哥们儿这地主,还不比你一个外人明白里面的事儿? 不过,那里要升副地级了?这我可是头一次听说呢,不是说只是升成正县级别么? “这个开发区离宁家巷又不远,都是横山区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个开发区算是文庙区的,离这儿远……” “咱看看去吧?”在这种大事上,甯瑞远不可能就这么听他的,他既然认定陈太忠藏了私心,先前对陈太忠积攒下的一些好感,顿时被冲得无影无踪,合着你也是在算计我甯家的钱啊? 第192章 你有压力我也有压力 “我爷爷说了,来了凤凰,多走走多转转,别那么仓促地拿主意,”既然对陈太忠起了疑心,甯瑞远又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少不得就要把甯天嘉的虎皮拉出来做大旗,“这种考察,我也是头一次单独出来,压力很大呢。” 听到他这话,陈太忠顿时就恼了,我靠,你压力大?你压力再大能有我压力大? 他当然听得出来,甯瑞远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甚至,难保人家都起了疑心呢,以为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或者想捞取什么好处。 “你爷爷光跟你说要你多走走多看看了?”他冷笑一声,“呵呵,他就没跟你说过,你们甯家还挖过黄老的祖坟?” 刘望男本来正专心开车呢,听到这话,手不由自主地轻抖了一下,她太明白这句话的份量了,想到自己居然无意中卷入了这种级别的恩怨,实在有点……太刺激了吧? “嗯?”甯瑞远显然没明白过来陈太忠在指什么,他本来有点恼怒其说话的态度呢,不过,看陈太忠似乎撕下了脸皮,他少不得是要琢磨一下这问题的。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突兀,事实上,他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陈太忠口中的“黄老”,所指的是何人,不由得讶然反问,“太忠,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凤凰市的高层全都知道了,要不你以为,轮得到我单独接待你?”陈太忠冷笑一声,既然话说开头,他也不怕继续再说下去。 在他想来,让甯瑞远知道这件事,其实也是好事,若是甯家自己都没信心在凤凰投资,那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还不如放人家跑了,对他而言,也算是尽了朋友之道了。 “哦,是这样啊……”甯瑞远顿时就陷入了沉默中。 “呵呵,”过了好久,他才摇头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说呢,怎么许纯良都告诉我说,他不能在这里陪我玩了呢,原来……”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他抬起头,冲着陈太忠轻笑一声,“那个祖坟,可能是甯家的人挖的,但绝对不是甯氏家族的意思,你知道,当时的凤凰,姓甯的太多了,而且,很多人都有一官半职在身……” “你这么说,真的没意思,”陈太忠冲着他冷笑,人家好心解释,他居然做出这种表情,实在是让人扫兴,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倒也很合乎他这个有点绝情地表情。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啊,关键是黄老知道不知道,你能确定,黄老能体谅你们甯家么?” “这个……他不能有什么意见吧?”甯瑞远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肯回答,“要不以他的声名和威望,除非我们不回来投资,否则的话,大陆虽大,我们也不可能安身。” 你小子哪儿知道大陆上政治的微妙?陈太忠心中冷笑,却是看着他一言不发,一种见识上的优越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瑞远啊瑞远,我是警告过了,你要是不听,那将来出了事,你可也不能怪哥们儿了。 “要是这么说,我得跟爷爷说一下了,”甯瑞远看他这个表情,心里有点拿不准,随手就拿出了手机,“嗯,刘大堂,找个地方靠边,我打个电话……” 刘望男听了这话,直接就是一脚刹车,虽然车行在路中,不过,O牌车还怕这些?能把车停在路边,那已经算讲公德了。 甯瑞远拿出电话,看看陈太忠和刘望男,发现这二位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说不得拉开车门自己跳了出去。 甯天嘉听了这个情况,没提任何的建议,他只说了一句,“这件事,可能天驰会更清楚些,瑞远,爷爷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甯瑞远还待说什么,那边却容不得他解释,“爷爷迟早有不在的一天,你该学会自己拿主意了,我不怕你出错,就怕你学不会思考。” 说完,那边电话直接断掉了。 虽然甯瑞远是跑出去才打的电话,可是陈太忠既然盯上他了,少不得把听力稍微调整一下,兹事体大,就算有点违反道德,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于是,甯天嘉地反应,被车里的罗天上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接下来甯瑞远和梁天驰的谈话,他就没什么兴趣听了,车子启动继续上路。 反正,只要甯家愿意玩下去,他绝对是要伸手帮忙的,人家若是铁了心不玩,那他就只有放弃了。 事实上,陈太忠对事情下一步的发展,已经做了一些筹划,在他想来,这件事只要他愿意张罗,甯家在凤凰市是断断吃不了什么亏的。 问题的关键,当然还是在黄老身上,可是,黄老强煞了也只是一个人,陈太忠已经打定主意了,到时候真是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他少不得是要花了仙力,去操控一下黄老地思维和举止。 没错,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黄老只是一个人,陈太忠有信心在短期内控制任何一个单独的生命个体,至于说长期嘛,黄老他其实……年纪不小了,万一出现点什么帕金森之类的综合症,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为了自己不被耻笑,他居然能算计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不得不说,在官场混迹了一年,陈某人的道德水准不但没有提高,反倒是有下滑的趋势。 陈太忠可真不知道,黄老的次子曾经对他有过些许的好感,虽然,人家现在未必记得起这么个人了。 甯瑞远同梁天驰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反正,在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没再对陈太忠的安排产生任何的疑问。 时近下午六点的时候,一行人才刚刚回到凤凰宾馆,陈太忠就接到了任娇的电话,要他去“育华苑”小区的某一栋楼前相见。 “不行啊,那谁,”陈太忠苦着脸,他还真不知道,有谁在育华苑小区住着,“唉,我现在正陪着一个很重要地客人呢,这是我工作,暂时脱不开身啊,晚点好不好?” 难道说,蒙晓艳住在这个高级小区里? 他倒不是没想过,借着蒙晓艳这个人,可以同蒙艺书记拉上关系,不过,一开始他是被蒙晓艳地相貌恶心着了,现在,虽说能把她的容貌调整一下,可想想她当个老师还得参加竞争上岗地考试,那么,她同蒙艺的关系,估计也是很一般的。 眼下,他跟唐亦萱处得不错,自然就懒得再去将就蒙晓艳了。 “太忠,有事你就忙去吧,”甯瑞远听到了这个电话,开始极力撺掇他,“今天大家都累了,我们也正好歇歇,说实话,可不敢像昨天那么喝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摇摇头,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少来了你!陈太忠恨恨地看着他,我记得一大早就给你灌输了点仙灵之气呢,你这话的意思是,哥们儿的神通不顶用? 看他这副霸道的样子,甯瑞远少不得苦笑一声,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解释,“我说,你今天的话真的吓着我了,我们还得商量些对策啊。”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陈太忠倒也实在不好过分逼迫他,“商量下什么结果,你可一定得告诉我哦……” “那是,”甯瑞远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就算瞒着凤凰市所有的人,也不能瞒着你嘛,咱俩可是好兄弟呢。” 你丫也想做我兄弟?陈太忠撇撇嘴,用手指指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这副表情,我总觉得,你小子想背着我使点什么坏。” “哪儿有?”甯瑞远被这话吓了一跳,顿时连天叫起苦来,“你这么说,是不想把我当兄弟看了?” 当然,说归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却是同陈太忠一般无二:就你这小毛孩子,也配做我的兄弟? 说实话,他还真没打算把结果告诉陈太忠,道理很简单,他认为对方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虽然丫对人很仗义,但凤凰市官场里没人敢说的话,能由这厮的口中说出,证明此人的口风真的不是很紧。 陈太忠可真没想到,他竭诚以待对方,反倒是博了这么一个印象回来,不过还好,甯瑞远对他的观感真的不错,只是,事关这么大的投资,换给谁不也得小心谨慎? 听到这话,陈太忠也懒得客气,“那明天咱们先电话联系,”说着,他一转头,对着刘望男吩咐,“车你开回幻梦城吧,嗯,现在公车私用查得厉害,停后院里吧……” 他自己却是打车来到了“育华苑”。 陈太忠猜的还果真没错,蒙晓艳就是住在育华苑里,而且,她买的是一栋占地面积三百多平米,建筑面积足有四百五十平米的二层的小别墅。 “这蒙晓艳,还真的是有钱啊,也不知道当初蒙通做市委书记的时候,贪污了多少?” 第193章 任老师的大手笔 事实上,陈太忠这么想,绝对是误会了蒙晓艳。 蒙晓艳离家时,确实带了不少钱走,不过那正是邓公南巡讲话之际,号称是“十亿人民九亿商”的年代,她随便买卖了点股票,又随便在一个保健品的项目中投资了点钱,等她撤资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家就稀里糊涂地到了七位数。 至于说育华苑,更是巧合了,蒙晓艳的生母是凤凰市土生土长的人,在市里有自己的私产房,一个小院子,育华苑开发时要拆迁那院子,当时房价也没多高,她随便添了点钱,就混了一套别墅。 当然,眼下这别墅要卖,就值点钱了,可见,蒙晓艳虽然对这些不怎么上心,本人却是非常有财运的。 任娇的单身宿舍,住起来实在太不方便了,厨房、卫生间什么的,都是公共的,蒙晓艳既然铁了心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当然还是要搬回自己家来住。 陈太忠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六点整了,任娇在楼下的大客厅等他,蒙晓艳却是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人呢?”陈太忠有点奇怪,“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怕啊?” “在她房间里呢,”任娇斜眼看着他笑,“人家好歹是女孩子呢,昨天被你那样了,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你?” 女孩子?陈太忠的胃,不由自主地又痉挛了一下,她比我还像男人呢,不过还好,这个问题他也是随口一问,虽说蒙晓艳的脸被他改造了一下,只是,在她恢复正常之前,他也没兴趣多看。 反正到时候关灯上床就行了,蒙晓艳要现在出来见他,看得多了,没准到时候会影响他“治疗”的热情呢。 “你说的蒙晓艳他妈的,到底是谁啊?”有时候,女人的好奇心还真的挺强的,任娇自那个老公那里得不到答案,少不得就要来这个老公这儿打探一番。 你都在西郊公园见过呢!陈太忠看她一眼,却是没再解释,“男人的事儿,女人少管,对了,晚上吃什么?怎么不见你张罗?” “我怎么没有张罗?”任娇手一动,客厅里就出现了各色蔬菜和肉类,茄子黄瓜豆角西红柿、猪肉鸡肉羊肉牛肉、海参牡蛎基围虾……等等,差不多有一吨左右,占据了小半个客厅。 不过还好,任娇连货架也买了回来,各色菜肴分门别类地放置着,倒也不显杂乱。 不是这个样子吧?陈太忠有点傻眼了,“我说,你是不是打劫了哪家超市?” “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狗男女?”任娇冷哼一声,看得出来,她有点不开心,“为了你俩,我下午请了假跑出来给你们买东西呢,还好有须弥戒,要不都不知道该怎么装回来!” 事实上,陈太忠对这种档次地辱骂,根本不放在心上,当然,这是任娇骂他,要是换个别人,不死怕是也得脱层皮,“我是想问问,你花了多少钱啊?” “联合超市真的太过分了,居然拖着我同学地货款大半年不给,”对这个问题,任娇避而不答,她甚至不好意思盯着陈太忠的眼睛看,“嗯,我弄点东西回来,算是给他们点教训。” 我靠,你是人民教师啊,连“为人师表”都不懂么?陈太忠越发地觉得任娇任性了,不过,想想自己也曾有过顺超市商品的念头,又觉得有些好笑。 还是联合超市,果然是“在劫者难逃”啊,冥冥之中,难道真的自有天意么?“哈,敢作敢当,果然不愧是我的女朋友,呵呵,我喜欢……” 他确实喜欢任娇这种率性而为的举动,因为,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而且,联合超市请得动黄老去那里,身后肯定是有点小背景地,丢这么点东西,无所谓的吧? “不过,这种事,你以后尽量少做,”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正告任娇一番,“万一被人发现你手上的须弥戒有问题,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真的是他的心里话,眼见任娇肆无忌惮地使用须弥戒,他心里有了一点点想法:看来这须弥戒送人,还是要慎重啊。 按他的计划,因为刘望男最近做事,颇合他的心意,他还有送刘大堂一个戒指的心思呢,不过眼下看来,嗯……还是等等吧。 任娇被这话说得面红耳赤,手一挥,又将那些东西统统收了回去,脸上有些悻悻,“我还说给你做菜呢,看来……我真是自作多情了。” “收回去也好,省得屋里味道那么怪,臭鱼烂虾,这话真的没错哎,哈哈!”陈太忠干干地笑了一声,“不是我说你啊小娇,有这能力,你还不如弄点电视啊空调什么的回来,这点儿菜,能值几个钱啊?” “谁说没有了?”任娇脸色一绷,手又是一挥,八十多平米的客厅里顿时出现了无数个纸箱,起码有一百多小两百立方米的模样,不过还好,堆叠得比较整齐,只是那体积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 “这才是大头呢,”任老师洋洋得意地解释,“最起码也值四五十万,哼,他们敢‘偷一罚百’,我就敢欠一罚十,老百姓们挣点钱,容易么?” “我……我挺佩服你的,”看着满屋的电器,陈太忠憋了半天,才来了这么一句,他已经被震慑得无话可说了,一拱手,他笑嘻嘻地来了一句,“女侠,任老师,你就是那传说中地‘劫富济贫’的高人啊……” “你在嘲笑我?”任娇脸上,有一点点不高兴,这种反话,是个人就听得出来。 “没有啊,你做的,嗯……真的是大快人心的事,”陈太忠脸色一绷,正言回答,不过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这须弥戒,真的不能再乱送人了。 只是,他也不想得罪任娇,“呵呵,我哪儿敢嘲笑你啊?今天晚上,不是还要‘锵锵三人行’么?” 他左右看一下,嬉皮笑脸地回答,“要是惹得你不高兴了,呵呵……蒙晓艳那小身板……” “我的小身板,怎么了?”二楼上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蒙晓艳偷听这俩谈话很久了,虽说今天凌晨,陈太忠是以治疗的名义进入她身体的,但是,她一直在担心,太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不知道自爱? 耳听得对方没有说自己任何地坏话,现在说的话,又似是很迷恋自己的身体,她是又害羞又高兴,情不自禁地借着这个旖旎的话题,貌似恼羞成怒地插话了。 “咳咳”听到房屋主人发问,陈太忠抻抻脖子,尴尬地长咳两声,随即脸色一整,“嗯,你的小身板,那啥……我是给你治病的,想得到真正的快感,当然还得靠任娇!” 你混蛋!蒙晓艳顿时就有点恼火了,你是说,我的身体一点都不吸引你,你只是为了治疗么?实实在在是欺人太甚了! 要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昨天一开始,你做得也是有声有色兴致勃勃的嘛,蒙晓艳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切,比耐久力的话,任娇还不如我呢,要不我能是“老公”么? 有了这个认识,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晚上一定要卖弄一下自己的手段,反正同任娇一样,她虽然是未经男人,但她的处女膜早被“老婆”弄得陈旧性破裂了,倒也不存在新承恩泽不堪鞭挞一说。 蒙晓艳是个比较矛盾的女人,二十多年中天壤之别的经历造就了她复杂的性格,她外表豪爽内心细腻,表面要强心里却又脆弱不堪,这种情况下,遇到陈太忠这个“嗯人”,一颗芳心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悄悄绽放了。 她的别墅是她亲自设计并且监工装修的——反正老师们比一般人要多出两个多月的假期,一般而言,最能体现装修风格的,是室内的灯光,所以,她这栋别墅里,各种各样的灯装得奇多。 任老师烧得一手好菜,等到菜香四溢的时候,蒙晓艳也悄悄走了出来,其时,天色已经大黑,别墅里昏暗的灯光亮起,既有照明的功效,又平添了几分旖旎在其中。 “这个光线,感觉有点像在歌厅嘛,”有个男人低声嘀咕了一句,显然,罗天上仙煞起风景来,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事实上,陈太忠说出这句话还不到一分钟,就看到了自楼上款款而下的蒙晓艳,看着略施薄粉的蒙老师,这一刻,他有点明白这灯光的意思了。 昏暗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映在她的脸上,种种的缺陷在一瞬间不见了踪迹,再加上那惹火的身材和婀娜的体态,看得陈太忠食指大动。 该先吃饭呢?还是先吃人呢?这是一个问题。 第194章 没着落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不得不起个大早,再跑出去吸收点天地灵气,“双剑合璧,果然是那个……天下无敌,还好哥们儿是仙人……” 蒙晓艳的容貌,修复得十分顺利,一晚上,陈太忠在她身体里交了两次粮,再加上任娇又要了一次以“治疗粉刺”,他基本上又快空荡荡了。 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早晨陈太忠离开之际,蒙晓艳将脸伸到特意钉在床头的镜子上仔细看了看,发现不将屋里的灯全部打开的话,似乎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有了这样的认识,蒙晓艳继续倒立,任娇却是睡得死沉死沉,坚决不肯陪他出来锻炼,少不得陈太忠只能一个人溜出来了。 今天是周五,陈太忠随便吃了点早饭,遛遛达达地到了凤凰宾馆,却很惊讶地发现,甯瑞远和梁天驰已经出去了,宾馆里只留下了女助理裴秀玲。 “有没有搞错啊?”陈太忠挺奇怪的,“不是还要考察的么?他俩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知道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好像,听他俩说,是出去吃早饭了,”裴秀玲的眼光闪闪烁烁地,不敢直视他,“嗯,甯总说了,凤凰市的清汤云吞是名吃,他听甯老爷子说了很多年了,所以就想出去尝尝……” 这不是扯淡么?陈太忠心里冷笑,清汤云吞确实是凤凰市的名吃,可凤凰宾馆免费赠送地早餐中就有这个呢,而且,这里的云吞的味道,算得上是相当正宗的,要知道,凤凰宾馆可是市里接待各级领导的王牌宾馆,怎么会连地方特色都做不好? “这么说,你现在是联系不上他们了?”他有点不高兴,不过,甯梁二人眼下的怪异,应该同自己昨天跟他们谈的话有关,隐约中他感觉到,或者那二位,是在做什么筹谋? “嗯,”裴秀玲点点头,眼神逐渐地正常了起来,事实上,她也是见识过点世面的女人,刚才之所以心虚,无非是面对陈太忠的时候,她有些心旌摇动不克自持而已。 帅哥她经历过不少,但是像陈太忠这样,敢拉了歌厅的大堂经理来做政府专车司机的帅哥,却绝对仅此一个。 加上陈太忠说话做事时的那种权威和不容妥协的味道,再想想这个人会中国武术,她的心里就更痒痒了,男人啊,这才是有男人味儿的帅哥! 只是,裴秀玲更不敢忘记老板的交待,“他们说了,可能吃完早饭之后,会在凤凰市里随便转转,还要我转告你,说不用等他们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这个考察团,目前不需要陪同了,打算自己考察?”陈太忠冲着她笑笑,很阳光的那种,但是他心里已经有点不爽了,“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其实,甯瑞远这么做也很正常,投资商来实地考察,政府里派人陪同,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并不是说人家投资商必须在政府的监督下,才有考察的权力,这一点,陈太忠很明白。 裴秀玲看出了他的不满,不过,还是很坚决地点点头,“大概……甯总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那我走了,”陈太忠转身就向外走去,我靠,这才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呢,你们既然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我上杆子求你们,这不是有病么? “陈……科长,”裴秀玲在背后喊他一声,低声解释,“甯总说了,不管怎么说,以后在凤凰市,就算不认市长和书记,他也认你!” 听到这话,陈太忠的身形顿了一顿,下一刻,他还是头也不回昂然地走了出去。 其实,他已经意识到了,甯梁二人出去,绝对不会是单纯地打探消息那么简单,或者……人家手里还有暗牌呢,这谁又说得清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是他难得地打算真心实意地帮一个人,所以,无论对方有再多的理由和借口,一个事实都已经形成了,那就是:陈某人很受伤,而且是那种隐藏得极深无法宣泄地伤害。 有鉴于此,他决定给“业务二科”所有成员放假一天,反正客户暂时已经不需要服务了。 既然没事,陈太忠想着自己似乎欠了杨倩倩不少的人情,而答应了人家的野炊,却是迟迟没有兑现,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跑到了机关事务管理局。 杨倩倩闲得没事,正在总机班里陪着俩话务员闲唠嗑儿呢,话务班是管理局出了名闲差事,又不需要什么技术和学历,能分配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家里有点办法的。 听说陈太忠邀请她出去郊游,杨倩倩高兴地跑了出去,却见自己的同学开着一辆桑塔纳,正笨手笨脚地掉头呢。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她煞是奇怪,仔细看看车牌,居然还是o牌车,“你别告诉我,说这是招商办给你配地车吧?” “才学会啊,”陈太忠洋洋得意地自夸,却是一不留神,撞倒了一辆违章停放的自行车,“跟你说,我可是有本儿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出自己伪造的驾驶执照,得意地向她晃晃,“看到没有?B本儿!出去郊游,没个车怎么行?” 三言两语间,杨倩倩就明白了这车的来历,听到陈太忠不再陪同甯瑞远,她只当是自己的劝告起了作用,想到这个,她的心中不但有一点消息灵通的得意,隐约间,还有点窃喜,因为……太忠很在乎我的看法哦。 她甚至没跟科里打招呼就离开了,已经是周五了,卫生大扫除的检查也提前到了上午,这关一过,下午来不来都无所谓呢。 陈太忠的驾驶技术,是纯粹地现学现卖,不过,开车本身并不是一个很难地技术活,他驾驶的是o牌车,还是直接挂在市政府号码序列地那种。 所以,就算他动作时不时地大一点,或者换挡时偶尔不小心憋熄了火,一般人也很少愿意跟他计较,就连交警见到,也只当作没看到。 两人去的地方,是横山区边儿上的青龙山,这里地处曲阳区境内,依山傍水,树木青翠,是郊游的好地方,时值秋高气爽之际,两人玩得煞是开心。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两点,陈太忠从车的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吊架、木炭、羊肉鸡腿和各种调料,开始自助烧烤。 看他准备得如此充分,杨倩倩心里的窃喜,就略微多了点,她可真没想到,这些东西还是因为陈太忠看到了任娇使用须弥戒的方法,灵机一动,买了大堆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须弥戒中。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适当地利用一下呢?杨倩倩使用过陈太忠的改锥须弥戒,却是不知道那玉做的戒指更为强大,为了隐藏来历,陈太忠才把一些东西放进了后备箱,好使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是那么碍眼。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四点多,眼见时间不早,两人开始往回返,才进入市区,陈太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换个技术熟练点的司机,这手机一把就接起来了,只是,陈大仙人的技术,实在太臭了点,他不得不先将车停在路边,才从手包里掏手机,这个时候,手机已经响过两次了。 来电话的,是秦连成主任,他一开口,铺天盖地一般的怨气就涌了过来,“陈太忠,你在做什么?怎么一下午你的手机都不在服务区?” 我靠,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找我啊?陈太忠有点恼火,他心里明白,青龙山那里,数字手机的网络信号还没覆盖到,只有个别大功率的模拟机,能收到信号。 是的,那儿是盲区,不在服务区正常,在服务区才是不正常呢。 “我的手机……信号不好……”陈太忠看见路边有个电线杆子,手一挥,就将手中的手机扔了出去,去你妈的,一只手机才几个钱,哥们儿我可懒得听你训人。 在自己同学面前老实地吃排头,那可真的很没面子呢。 “啪”地一声轻响,那手机正正地撞上电线杆子,顿时就四分五裂了,秦主任的聒噪声,不复存在! 陈太忠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在众多惊奇的眼神的注视之下,拨开那些碎屑,找出SIM卡,转身施施然而去,哥们儿的通讯录,那是丢不得的…… 直到把杨倩倩送回家之后,陈太忠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秦连成这么着急找我,该不会是……甯瑞远那儿出问题了吧? 第195章 误读 当陈太忠把手机卡塞进他那个旧手机里,开机没多久,他就再次接到了电话,这时,他已经赶到了招商办的楼下。 来电话的是综合办主任李继峰,这次他可没有再阴阳怪气地假笑了,而是用异常尖厉的声音吼叫着,“陈太忠,你现在在哪儿?我命令你,马上给我回招商办来!” 他没等陈太忠的回话,就直接压了电话,看来,事态真的是紧急了? 妈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陈太忠气得差点把这只手机又扔了出去,总算是他想到自己只剩下这么一个手机了,而杨倩倩也已经被他送回去了,终于强忍着怒火,停好车直奔楼上。 秦连成不在办公室,李继峰见他回来,矮胖的身子直接堵住了他,脸色要多难看是有难看,“陈太忠,今天你去哪儿了?” 我靠,我去哪儿你管得着么?陈太忠脸色一沉,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李继峰在他身后尖叫,只是,陈太忠身手好在招商办是出了名的,最起码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因为一个人打了三个警察,才被调到这里的,李继峰就算心里再恨,也不敢真的同陈太忠动手动脚。 “什么玩意儿?”陈太忠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嘀咕一句,扬长而去了。 走下楼来,陈太忠打通了秦连成的手机,“秦主任,我现在已经回了招商办了,刚才手机地信号,实在不好……” “你马上给我赶到市中心医院,甯瑞远和他的同事被人打得住院了,”秦连成淡淡地吩咐,不过,就算隔着电话,陈太忠也听得出,他平静的语气下,压制着滔天的怒火,“你就是这么陪客户的么?哼……” 说到这里,秦主任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在中心医院的急诊室里,陈太忠找到了坐立不安的裴秀玲,在她身边,有两个一看就是政府工作人员地中年男女,不过,那两位他都不认识,不是招商办的人。 在一边还有两个警察,其中一个三杠三星,是一级警督,这种级别地警察,起码也是正科,是副处的可能性更大。 裴秀玲一见到他,就冲了过来,抱着他嚎啕大哭了起来,搞得俩中年男女一时有点讪讪,那警督见状脚步移动一下,似是想上来解释什么,最后却又站住了。 “好了,小裴,你先别哭,”陈太忠摸摸她的头发,语气有点焦躁,“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甯瑞远和梁天驰被人打了! 今天中午,甯梁二人吃过午饭之后,正开着车在湖西区转悠,忽然发现前面人潮涌动,公路也被堵死了,好多车辆纷纷掉头而去。 是新华机器厂的工人在闹事,闹事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厂子濒临倒闭了,厂里拖欠工人工资之类的东西,当时这种事很多,市政府也见怪不怪了,工人们为了扩大点影响,多造点压力,就扯了绳子把公路堵了。 甯瑞远和梁天驰何曾见识过这种场面?他们来大陆时间不短了,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有人陪同,就算有类似事情发生,陪同者也会事先得到通知,将他们领到其他地方,所以,虽然这种事在当时发生得不少,但跟这俩海外游子却从来缘悭一面。 这次之所以被他俩撞上,还是因为凤凰市对他们的热情降低了太多的缘故,事实上,没人想到,甯家人会跑到湖西区来考察,连湖西区地领导班子,心里都没敢指望。 这里是旧城区,真要在这里投资建厂,改造的费用绝对降不下来,就算这里人工相对便宜点,但对投资者而言,还是太划不来了。 看到这种情况,甯瑞远先问司机了,两个司机,宾馆里留了一个,现在跟着一个,“小牛,他们怎么会连公路都堵呢?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这当然是损人不利己,”小牛只来了这么一句,他是复转军人,驾驶技术熟练身手也好,不过是口头比较笨拙,他自是无法解释,这是国有企业的职工特有的权力。 换给个私营企业,就算员工有天大的不满,也不可能去堵公路,仅从这一点上说,国有企业的职工在某些方面还是有先天的优越性的。 “咱们下去看看,不要紧吧?”甯瑞远说出了至关重要地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他和梁天驰挨打了。 在小牛看来,下去看看完全不可能发生什么事,也就是外面回来的人对这种事还好奇些,在国内的大多数人,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遗憾的是,甯瑞远觉得这事实在有点意思,眼见几百人堵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周围有三四辆警车远远地停着,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这就是国外说的大陆不民主吗?我看不像啊。 他和梁天驰嘀咕两句,从车里拿出了照相机,噼里啪啦地开拍了,他要以事实为依据,拿了照片回去,好驳斥其他人对大陆的误读。 于是,事情就这么变得大条了起来,他拍了十来张照片之后,四五个警察匆匆地跑了过来,“你是什么人?把照相机拿过来!” 他们的语气,相当地不好。 梁天驰一听到这话,心里就知道坏了,他在美国见惯了警察的翻脸无情,尤其是亚裔和黑人,根本不像电视里演得那么文质彬彬,想来大陆的警察,没准也是这样? “我们是美籍华人,”他先声明了一下,“来凤凰市就是路过……” 其实,他根本无须强调自己的来历,只是那么一开口,警察们就听出来了,这厮绝对不是凤凰市本地人,根据其口音,真的可能是来自国外的。 既然是外国人,这照相机自然更是要收缴了,本来只是人民内部矛盾嘛,被传播到国际上的话,没准是要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和势力加以利用的。 这种责任,没人承担得起! 没等他说完,众警察就一拥而上,试图强行收缴照相机。 司机小牛一看,可就不干了,他这个临时饭碗是许纯良介绍地,省长儿子早就说了,无论如何要保证甯先生一行人的安全,于是冲上来就是两拳,直接将一个警察放翻在地。 其他警察见状,纷纷过来支援,小牛就算身手厉害点,可总没到了罗天上仙那种级别,好汉也架不住人多,三拳两脚就被人打翻了,鼻梁断了,肋骨也被打断了一根,一时间鲜血四溅。 事情终于被搞大了,混战中,甯瑞远和梁天驰也吃了些拳脚,最后还是新华机器厂的工人见势头不对,冲过来劝阻,才制止了事情地继续恶化。 再然后,甯瑞远三人就被带回了警察局,胶卷底片保不住,那是不用说了,就连甯梁二人,一进警察局都先被痛打了一顿,然后才开始讯问的。 等到甯瑞远报出自家身份之后,警察们有点傻眼了,于是,身受重伤的小牛被火速送往了医院,而负责此案的警察开始打电话询问详情。 陈太忠的电话打不通,不过,凤凰宾馆的总机可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呢,再加上招商办的确认,警察们终于意识到,自家是闯了天大的祸事出来。 别的先不说了,赶紧把这二位财神往医院送吧,虽然这两位身上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送和不送,关系到一个态度的问题。 按说,秦连成听到这信儿,应该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慰问甯梁二人的,不过,他心里有意同甯家撇清关系,于是他将电话打到了市政府办公室——凤凰市的治安又不归招商办管,那啥,你们看着办吧。 不过,在这一刻,秦连成可是把陈太忠恨到骨头里去了,这么大的引资项目,交给你这么个小人物来办,你丫居然敢离开客户? 而且,连手机……都不在服务区?走着瞧吧,我非给你整个玩忽职守罪出来不可! 只是,病床上的梁天驰不接受政府办两个秘书的解释,他死死地一口咬定,“先把陈科长找来,其他人我们信不过。” 至于甯瑞远?他根本一句话都不说,不过他的眼神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地结束! 面对这样的棘手,眼下就算秦连成吃了陈太忠的心都有,可他还真不方便马上追究其责任,政府办秘书长景静砾那里,也传来了严厉的招呼:别的事儿我们可以处理,不过,秦主任,甯瑞远的情绪,你们招商办可是得给我安顿好了! 第196章 冤家路窄 听完裴秀玲讲述的大致经过,陈太忠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气冲冲地就闯进了观察室,指着甯瑞远的鼻子就骂上了。 “我说你纯粹就是活该,你挺能的嘛,不要我陪同?现在好了吧?按我说啊,他们打你打得还不够重啊……” 下一刻,他就活生生地将甯瑞远从病床上拉了起来,只一眼,他就看明白了,甯瑞远身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丫在这里纯粹是装死狗,给凤凰市政府施加压力呢。 按说,甯瑞远这种无赖作风,陈太忠还是满欣赏的,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这种人,哥们儿不惹人,你们已经是该念佛了,现在惹到我头上,哪里能那么简单地说了就了?借此生点事端出来才是常理。 不过,眼下既然是他自己被夹在了中间左右为难,那么,这种作风就让他忍无可忍了。 “哎呦,别拽,疼死我了!”甯瑞远有气无力地喊着,脸上也是一副奄奄一息命不长久的样子,显然,这厮是打算把死狗装到底了。 两个警察和两个政府办的秘书生怕出什么意外,紧跟在陈太忠后面闯了进来,眼见甯瑞远受到如此对待,禁不住齐齐大惊失色。 不过,想想那个娇滴滴的女助理,居然肯抱着这个男人哭,四个人马上就拿定了主意,咱且先冷眼旁观着,等到甯少发话了,咱们再处置,可也为时未晚。 “是么?你很疼吗?”陈太忠冷笑一声,“那我帮你按摩按摩吧,瑞远,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搞得我很被动哦!” 甯瑞远还没说什么,陈太忠就伸手拔掉了贴在他身上的粗粗细细地各种仪器的连接线,不由分说将他翻转,按在床上双手上上下下就是一阵乱按。 说是按摩,其实他基本上没用什么仙气,左右不过是玩点心理暗示就是了,丫最多就是软组织挫伤,又死不了人,哥们儿这仙灵之气,得来很不易的哦。 初时,甯瑞远对陈太忠这个态度,是相当地不满意,他一肚子邪火没个发泄处,还说等着陈科长来给自己做主呢,谁想这厮一来,反倒先收拾起自己来了? 不过,陈太忠的抱怨,他也听到了耳中,强压着怒气想想,不得不承认,他今天遇到的事,还真的是把人家太忠给卖了。 说穿了,还是他心里觉得,陈太忠是个值得交往的人,而且,自家地老爷子也很看重其人,于是,等到那熟悉的清凉地感觉再度涌来的时候,他轻轻呻吟两声,“嗯,谢谢了啊太忠,感觉……那是好点了。” “好点了?那就对了,”陈太忠适时收手,斜眼看了看身后跟进来的几位,也没打招呼,而是继续训斥着甯瑞远,“看,我早就跟你说过,凤凰市的警察纯粹就是一帮人渣,你不信嘛,现在知道了吧?” 甯瑞远苦笑着点点头,却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信了,这次我真信了,我们甯家不在凤凰投资了,这还不行吗?” 他这话才一出口,府办的那俩秘书脸色顿时就变了,不过,那俩警察的脸色更难看。 眼见甯瑞远发话了,也就是有交流地欲望了,那一级警督走了过来,一指陈太忠,“麻烦你说话注意点行不行?作为政府工作人员,人民警察的形象不是你应该诋毁的。” 按警督的理解,才来的这位,可能是行的那先抑后扬之计,就是先偏帮甯瑞远说话,让其好好地泄泄火气,然后,等其情绪稳定之后,再婉转地劝说一番,以便最终达到救火的目的。 这个策略,显然是不错地,可刚才大家在等人的时候,暗暗地打听了一下陈太忠的来历,才知道甯总一直期待的这位,不过是个临时借调到招商办的年轻人,级别也才只是副科而已。 副科这个级别,实在是太低了点,一级警督并不像陈太忠想的那样是副处级,人家是堂堂地正处级干部。 虽然他自认猜出了陈太忠的用意,但当着这么多人,这厮居然敢如此地落警方的面子,还是让他相当不爽的,以你的级别,合适说这种话么?没见老子我三杠三星的还在这里站着呢? “警察的形象,用得着我诋毁么?”陈太忠瞥他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轻蔑,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指指一旁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小牛,“这人成了这样,也是我诋毁出来的?” “你!”警督被顶得直翻白眼,还好,他旁边地一级警司上前将他拉开了,“好了,刘局,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刘局?”陈太忠地耳朵,那不是一般的好使,他的头立刻就转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一级警督,直看得对方毛骨悚然,才冷笑着发问了,“刘东凯?” 刘东凯是管纪律纠风的副局长,出现在这种场合,似乎也算正常吧? 听到这三个字,一级警督的眼中,顿时射出了一股凛冽的寒芒,整个人的身子也变得笔直,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柄标枪一般,不但寒光四射,而且似乎随时可能会被掷出一般。 “你……认识我?” 显然,刘东凯感觉到了陈太忠释放出的敌意,不过,他一时有点搞不明白,这么个不入流的家伙,怎么敢跟我炸刺呢? “这次,你的副局挂定了,”陈太忠哪里吃他这一套?对方的眼光狠,他自是要还个更狠的眼光回去,搁给外人看,那就是睚眦欲裂了,“秦……谁都救不了你,你信不信?” 他差一点就把秦小方的大名报出来了,不过,眼下实在是太敏感的时候了,而且进入官场这么些时日了,该有的忌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唐亦萱已经收拾过这人一次了,这次警察们又犯了这么大个错误,想来在她的压力下,秦小方也不好意思站出来保此人吧? 刘副局长顿时就蒙了,他下意识地看看委办的俩秘书,又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警司,似乎想找个人出来帮他解答疑问:这厮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居然这么大的口气? 他的默然,搁在这三位眼中,是不屑跟一个小人物计较,虽然大家都很纳闷,一个小小的副科,说话怎么会如此嚣张。 这话听在甯瑞远耳中,心里却是一阵兴奋,他实在太明白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了,若是别人这么说,没准是存了和稀泥的想法,但是太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丫可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物。 今天的遭遇,真的惹火他了,从小到大,他虽然捱过几次打,可那全是不听话被老爹打的,最多不过就是年轻时还打过两三次群架而已,何曾被人如此冒犯过? 当他在警局里被劈头盖脸打了一顿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了,这个仇不报,我他妈的不姓甯了。 在凤凰市投资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去考虑了,丢了这么大个人在这里,还要我怎么再在凤凰市混?可是,这梁子却是必须要找回来的。 “太忠,你听我说,”他有气无力地发话了,“当时在警察局里打我的,不是这个警察,你会不会是……搞错了?我记得他们都管他叫熊头儿来的。” 他的心思阴着呢,别看眼下似乎是帮着刘东凯说话,事实上,他已经知道,陈太忠必定放不过眼前这位了,那么,其他的参与者,少不得他是要提出来的。 “你们凤凰市,治安真的很差啊,”他费劲地喘口气,看那样子,似乎下一口气没准就上不来了,“这让我怎么放心在你们这里投资呢?” 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两天来,甯瑞远将他的性子摸了个差不多,他又何尝不知道,剥去外表的层层伪装,甯总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 显然,这位是打算打着投资的旗号,先将个人恩怨解决了,这种行为他很欣赏,可眼下甯瑞远这么做,却让他心里平添了几分担忧。 这家伙这么肆无忌惮地筹划着报复,不怕以后别人秋后算账么?难道说,甯瑞远真的决意不在凤凰市投资了? 市政府办的那两位却是高兴了起来,虽然甯瑞远的话很难听,但相较刚才的一言不发,现在就算是已经可以沟通了。 既然能沟通,那接下来就简单了,天底下的事,怕就怕人不做,只要肯做,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商量的么? 第197章 酝酿报复 “你好,甯总,我是市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的韩乐闻,”中年男子看都不看陈太忠一眼,径直走了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代表景秘书长来看你了。” 韩乐闻是秘书处十几年的老人了,平时负责一些日常杂事,办事尚算稳重,能力却很一般,只是文人脾气,不爱跟领导走动,到现在还是个杂务,正是人们说的那种“将板凳坐穿”的老板凳队员。 这次秘书处派他来,也是看他做事稳重又没什么性子,而甯家的前景现在又是不明朗的时候,正合适要他做个受气包。 可秘书处的人却是忽略了一件事,所谓的老板凳,必定是见多识广的,韩乐闻见陈太忠职位不高却嚣张跋扈,性情也乖戾得很,心中先有了几分不喜,自然不肯跟他打什么招呼。 景秘书长?甯瑞远的眼睛缓缓地阖上了,他不想跟这些人扯什么废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猛然有种感慨,要是政府里全是太忠这种性子的,办事效率还不得大大的提高么? “就今天发生的这件不幸的事情,我们感到非常地遗憾,”韩乐闻开始中规中矩地发言,“办公厅的意思是,对于伤害了甯先生的警察们,无论他们的出发点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你造成了严重的人身伤害,必须从严从快地做出处理……” 官面文章,大抵就是这样了,从上次段卫民、景静砾亲自出面接待,到现在人被打伤却只派了俩无关紧要的人物来,市政府地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甚至那些警察们虽然打了人,但论起动机,都可以说是出发点是好的,这种情况,甯瑞远又怎么能指望“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听他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到最后只是的出了一个“甯先生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出来,市政府一定会酌情考虑”这么个结论,甯瑞远气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还好,他紧记着自己在装病,到了最后,他连点头都懒得点了,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装死,心里却不住地感慨,说起待人来,那还是得说太忠够朋友啊。 陈太忠在一边,实在看不过眼了,若是搁在一年前,怕是他还听不出这话里的真实意思,但眼下看了那么长时间的《天南日报》,自然知道该如何从官面文章中读取其中含义。 这就是看甯瑞远没啥用了,才这么欺负人的!他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别扭,原以为我做事就算个操蛋地了,可也没操蛋到你们这一步啊,啧啧,哥们儿……穿越得实在太冤枉了。 当然,这只是牢骚话,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人家这才叫精通世故人情呢,他上一世若是肯做这种人,倒也不至于落得被人合力围攻的下场了。 不行啊,哥们儿我还是无法坐视啊,眼见政府办地这二位已经把态度表示得十分明显,他摇摇头,摸出手机走了出去。 无论于公于私,打人的警察都是必须要严惩的,既然大家都不想管,那我管好了!他再次拨通了唐亦萱的电话。 唐亦萱一听说,陈太忠要她插手警察局的事儿,直接就拒绝了,“不是我不肯帮你,政法系统是个相对独立的系统,你连打你朋友的人的名字都不清楚,要我怎么帮你?” “那我回去问问,总行吧?”陈太忠发狠了,“这次我是认了死理了,我就没听说过,打人的反倒有了道理啦?” “不用跟我说了,你直接找市局局长王宏伟吧,”唐亦萱显然不想多事,“你就告诉他说,是省委书记蒙艺的老婆要你找他的,等一下,我给你找找他的电话……” 哼,扯出蒙艺也没用,陈太忠心里十分明白,为了怕唐亦萱忌惮黄老,他在讲述事情的经过时,根本没把甯瑞远的身份介绍清楚。 可眼下打电话给王宏伟的话,那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王局长,这种大事,人家不知道才怪呢,蒙艺算是一方诸侯了,不过,指望他不忌惮黄老,那现实么? “不用了,这么着吧,你还记得上一次我跟你说的刘东凯吧?”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否则的话,他心里这点不顺畅,还真没个地方发泄,“就是那个副局长,能不能在三天之内,帮我把他搞定?一撸到底?” 这个要求,他也知道太高了点,起码从时间上讲,就太离谱了点,但是陈太忠一向信奉一点:报复一定要快,才能显出自家的手段,同时也能让当事人获得最痛快淋漓的心理满足。 “你疯了吧?”果不其然,唐亦萱对这个要求非常地震惊,“那是一个堂堂的正处呢,三天?三个月能弄下去就不错了,而且你还得花点钱……不过,反正你不缺钱。” “就是三天,”陈太忠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冷笑一声,“蒙晓艳的脸,我已经弄好了,不过,现在正在巩固治疗期间,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晓艳?”唐亦萱在电话那头惊呼一声,随即就沉默了下去,不过,电话里传出的急促的喘息,让他明白了,她现在,应该是很激动的。 良久,听筒中清脆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软绵绵的,非常地柔和,甚至让他感觉有点甜得发腻,“太忠,能不能换个条件?其他方面的要求,随便你提……” 那我要跟你上床,你肯么?陈太忠心里恶狠狠地回了一句,才说要张嘴反唇相讥,却冷不丁一个冷战,愣在了那里。 好像这个唐亦萱,一直在暗示着我什么呢? 他性子粗鲁,为人也大大咧咧,但要是说他智商低,那纯粹是侮辱人,想到这个美艳的女人,或者是可以任自己予取予求的,心中没由来地就是一阵兴奋。 有了这个突如其来地念想,在这一刻,他连帮甯瑞远报仇地心思都淡了很多,还好,刚才韩乐闻对他的冷淡,表现得实在太过明显了,他沉吟一下,决定还是先为自己挣点面子回来。 “这个是没什么商量地,”他冷冷地回答,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语气,并不像以往那么决然,所以他不得不补充两句,以显示一下自己的必得之意。 “你知道,蒙晓艳的治疗,那是在脸上,所以我的心情是很重要的,你也不希望看到出现什么意外吧?” 唐亦萱在电话那边沉吟一下,才冷冷地发问了,这次她的语气有点生硬,“这个……就是你的条件?” “不,这个只是治疗的先决条件,”陈太忠不傻,一件事能多得几次回报,那不是更好么?“至于说其他的嘛,那个,我……我以后想好了再说吧。” “唉”唐亦萱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久久没有出声,陈太忠不由得拿下手机看看,没断线吧? 线倒是没断,不过显然,电话那边很为难,想想唐亦萱为了给蒙晓艳治病,先是以帮自己活动下岗女工的事做为定金,现在又这么为难地去对待刘东凯,她付出的似乎……有点太多了? 要不,就这么算了?他有一点点的心软,不过转念一想,妈的,就算我肯放过那刘东凯,可他有机会整我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啊,大家是在混官场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妇人之仁那是绝对要不得的!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这句,他不管不顾地压了电话。 等他再次走进观察室,正看到一个小护士正在给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小牛司机换输液瓶,那份愤懑再次充盈他的胸间:人民警察,这就是你们行使人民赋予你们的权力的方式吗? 于是他找个小圆凳,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连眼睛也闭上了。 陈太忠不想说话,可别人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韩乐闻唠唠叨叨了半天,看甯瑞远闭目横躺一声不吭,又恢复了那副水米不进的样子,他心中就有些恼怒了。 可是,他的恼怒还没办法对着甯瑞远发泄,无意间一转头,他发现陈太忠回来了,少不得是要走上,训斥其一番,“你们招商办,就是这么做工作的,你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陈太忠顿时大怒,他睁眼抬头,看看紧绷着脸的韩乐闻,“我该做什么,你管不着吧?想教训我?可以啊,不过你先把秦连成拉下马再说吧!” 第198章 屈膝自救 “你,你这叫什么话?”韩乐闻顿时被气个半死,他在秘书处十来年,如此惫懒的人物还真是见得不多,而这种人,居然还是政府官员! 只是,眼下这种场合,他根本没办法发作,少不得只能轻轻呵斥两句,“这是你负责接待的客户,现在出了这么大麻烦,你是要负责任的!” “打人的不负责任,我倒要负责任?”陈太忠冷笑一声,斜眼看他,“景静砾派你来,就是让你找我麻烦的?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你!”韩乐闻顿时大怒,“你这话,我会反应给景秘书长的。” “你反应给卫华市长都行啊,”陈太忠懒得理他,“记住了,我叫陈太忠,卫华市长会有印象的,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打个电话。” 韩乐闻听得,顿时就是一愣,看起来这年轻人,还真的有点来头?怪不得说话这么呛人呢。 他在这里愣神,刘东凯却是听得大吃了一惊,他一直搞不清楚这个大家叫小陈的人是什么来历,等到“陈太忠”三个字入耳,该想起来的,他全想起来了。 一时间,所有新仇旧恨涌上了刘副局长的心头,他冷笑一声,“呵呵,陈太忠?你就是陈太忠?” “你这表情,我有点不待见,”陈太忠伸出食指指指他,声音很平淡,但是那样子,却是很有几分嚣张,“我跟你说啊刘东凯,这次你完蛋了,谁也救不了你。” 刘东凯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看不起陈太忠,打心眼里看不起,不过自打难为开发区派出所所长古昕未果之后,他就充分明白了一个道理:小人物也不是随便可以拿捏地,否则的话,保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一身臊气。 而眼前这个小人物,正是他得罪不起的那种,这人身后不但有着强大的靠山,而且都能把话递到秦书记那里,上次正是秦小方亲自打电话给他,要他把古昕的事儿压下去。 那件事后,刘副局长觉得分外地没面子,所以略微调查了一下陈太忠,让他惊讶的是:那厮根本不是秦书记的什么人,反倒是同秦书记相当地不对路! 这种紧张关系下,都请得动秦小方来关说,这家伙地能量,小得了才怪。 自打知道陈太忠的真实身份之后,刘东凯就开始坐卧不安了,刚才陈太忠说的话,他还真没在意,可眼下既然知道了这厮来历,他当然不会认为人家只是随便说说。 而且,丫说了两遍,是的,不仅仅是一遍! 这下,刘副局长开始坐蜡了,一开始,他同陈太忠搞得实在是太僵了,而不管怎么说,对方的身份同他相比,差距也实在太大了,这服软的话……要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正在这里左右为难呢,手机响了,来电话的,又是秦小方书记! 秦小方书记很遗憾地通知他,我刚刚听说,有人要整你了,正在四下搜集你的材料,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会吧?来得能这么快么?刘东凯还真没想到,陈太忠简直是语音未落,就开始动手了,这不?狠话说了还没半小时呢,秦书记倒已经收到了风声。 他真傻眼了,忙不迭解释,“小方书记,你听我解释啊,今天这事,主要是因为甯家的商业考察团被几个混球打了,你听说了吧?就是掘了黄老祖坟地那个甯家……” 秦小方还真不知道这个,他是党务口上的,又主抓纪律检查,对政府的行为不是很操心,而且甯家这消息,来得隐秘且迅速,一时间没传进他的耳中。 听完了刘东凯的解释,秦小方在电话里长叹一声,“唉,你……你糊涂啊,现在人家不找打人的警察的麻烦,憋着劲儿整你呢,你还不赶快想想办法?” 我倒是得有办法呢!刘东凯郁闷得想大叫,他太明白了,这世界上,没有谁的屁股是真正干净地,人家敢明目张胆地收集自己的材料,那就说明,人家有充足的信心能把自己拉下马来。 至于说找不到足够的材料?别做梦了,别说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就算它真的存在,没材料……人家不会捏造啊? “那还是得……秦书记你多关照了,”刘东凯说这话时的心情,那是要多苦涩有多苦涩了,操地,那小子吃了枪药了?我没怎么得罪他吧? “呵呵,”秦小方在电话那边苦笑一声,“我要是合适帮你,早帮你了,问题是,对方还有很强的后手呢……” 对唐亦萱的能量,秦书记再清楚不过了,而且,既然是唐亦萱想整人,他哪里敢多事阻拦?万一惹火这位,他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秦小方也知道,这女人其实很少招惹是非,想想刚才唐姐打给他的电话,他就是一身冷汗,因为唐亦萱一开口,就是那种绝对没有转圜余地的口气,“你是纪检委书记,我想知道,你手上有多少刘东凯的材料?” 面对这种霸气十足的要求,打死他他都不敢出头,秦小方只是非常地纳闷,刘东凯到底做了什么事,居然能惹得异常低调的唐姐大为光火? 事实上,唐亦萱也是被陈太忠逼得没有办法了,才兵行险招出此下策,不过,她坚信,刘东凯只要从秦小方那里收到这个信号,必然会主动找到陈太忠,尽最大努力地去修好两人的关系。 只要是在官场混过几天的人,没有谁会乖乖束手,不做任何反抗就被别人拿下,习惯了前呼后拥地感觉,谁还能再去忍受默默无闻的寂寞? 唐亦萱心里清楚,就连蒙通,说是晚期肝癌不治身亡,其实老书记也是受不了病休之后地寂寞,郁郁寡欢,才患上了癌症,只一个瘫痪怎么要得了人的命? 她这一招,不但是给秦小方施加压力,同时也是想给刘东凯多一个选择的机会,反正,秦小方绝对是凤凰市常委里最怕她的人,她也不怕他不肯就范。 只是,那个陈太忠,你就不能消停一点么?再这么下去,我唐亦萱的名声,迟早都得让你给我毁了啊! 刘东凯接到秦小方这个电话之后,顿时就抓瞎了,秦系的力量,一直是他仕途上最大的助力,其他的关系和手段,虽说他也有一点,可眼下最大的靠山已经说了:你被抛弃了好自为之吧,对他而言,这是何等沉重的一个打击? 还好,刘副局长略一分析,就明白了事情的关窍,自己同那个陈太忠的关系,还没有到了势不两立的境地,那么,认个小错赔个小礼,应该是能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 陈太忠说了,没人救得了他,可是……他可以自救啊。 这么做丢人么?不丢人,被人一撸到底让外人看了笑话去,那才是真正的丢人,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跪那么两跪,能捡起权力若干的话,黄金算个鸟啊? 再说了,他倒是有心跟人家拼个鱼死网破呢,但眼下来看,双方的实力对比,同双方的级别对比大致相当,都是悬殊到不成比例的,真要那么做的话,恐怕到时候,鱼都死了好几遭,那网还是好端端地没什么事。 于是,让政府办俩秘书目瞪口呆的事儿,终于发生了,刘副局长在出去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再回来居然笑嘻嘻地向陈太忠凑了过去,“呵呵,陈主任,我想,今天的事儿,这么处理,对甯家是不公平,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他连那“业务二科”的名称都没听说过,于是他称呼陈太忠,居然对应的还是街道办事处副主任的头衔,至于说政法委书记一衔,很容易让人记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还不如忽略。 事实上在凤凰市的官场,也很少有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幻这么多的职位和头衔,陈太忠算得上一个实实在在的异数,倒也不能怪人家这么称呼。 陈太忠瞟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发话了,“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啊?” “对于隐藏在警察中的败类,我觉得,应该好好地打击一下才行!”刘副局长义正严词表态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已经顾不得保护自己的下属了,再说了,纪律纠风,管的可不就是警察内部的不良风气和违规作风么? 那二级警司顿时就傻眼了,悄悄地拽了拽刘东凯的警服后摆,不过,刘副局长已经下定了决心,拿定了主意,连头都不回一下。 凤凰市政府对甯家有什么看法,关我屁事,我现在想做的,就是保住这个副局长的位子,这一刻,他居然能理解了秦连成的那种无奈。 天大地大,自己的官位是最大的,只要能坐稳了屁股底下的位子,就算洪水滔天,又关我鸟事? 第199章 两日不见 “说了这么多,你也就是这句话还有点道理!”听到刘东凯如是说,陈太忠的脸色,顿时就松了下来。 搁在以往,他自是不肯受了一个小小的低姿态就肯放过对方,不过,在官场上,赶尽杀绝是要看场合的,有时候,学会放人一马也是很有必要的。 刘东凯肯向他认错,这下,他的面子就有了,在他新结识的兄弟前长脸了,再追究下去,倒不是不可以,可人家甯瑞远若是觉得自己太不识进退,是不是会给人感觉太……蛮横呢? 殊不知,甯总早就已经把他打入野蛮人的行列了。 于是,下一个挣面子的看点,就摆在了他面前,“嗯,那几个打人的警察,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最少也是行政记大过,是党员的……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刘东凯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若干下属送上了不归路,而且,这还不算完,他笑嘻嘻转头看看甯瑞远,“当然,甯总要是有什么异议,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 “太忠,帮我联系素波的医院吧,”甯瑞远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想,那儿的医疗水平高一些,这老家,我以后也不敢回来啦……” 显然,这厮对刘东凯的处理建议极其不满意,他根本不知道,行政上和党内双重处理的话,那些得罪他的警察想再上进,怕是就得等日头从西边升起了。 无缘无故地打我也就算了,拉进警察局还打,这就实在太过分了,他完全不能接受记过和警告之类地处理,怎么着也得……罚一大笔钱吧? 能砸了他们的饭碗,那就更好了! 只是,他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也知道眼下陈太忠的难做,凤凰市现在的风头很不对劲,而他托人在北京的走动,还没反馈回来消息,眼前这几个人本来是要偏帮的,眼下那个副局长肯改了口风,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他不想过于为难陈太忠。 可陈太忠怕什么?一听这话,就知道甯瑞远地意思了,他很坚决地摇摇头,“双开,只能是双开,刘副局长,你看着办吧。” “我……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处置权,”刘东凯一听陈太忠前所未有地称呼他为“刘副局长”,就知道人家不再计较他个人的事儿,心也放下了大半,可这个决定,他还真没能力下,“我得向局里通报,等局里领导班子地决定。” 进了警察局还动手打人的,三个警察中有两个是警员倒是好说,另一个还是个一级警司,停职好办,双开的话……那还是得走程序才行。 “随便你吧,我只要结果,反正从局里打听点消息,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陈太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希望刘副局长你到时候能如实反应情况,只要事情不是卡在你这儿,就一切都好说。” 这就是让我主动发起双开流程了,刘东凯非常明白这话的意思,人家说了,我只有乖乖听话,不做什么手脚,这厮才肯不再跟我计较往事。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怎么由得了他,刘副局长认真地点点头,连苦笑都不敢摆在脸上,“这个当然,我负责纪律纠风,也不能对这种严重扰民、败坏警察形象的行为不闻不问。” 背后拽他衣襟的警司顿时就傻眼了,刘副局长刚来的时候,似乎不是这么说的吧?怎么一眨眼,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韩乐闻他俩都有点傻眼了,这些警察们玩儿什么呢?难道说,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有了新进展,自然不能用老态度了,两人相互使个眼色,招呼也不打就转身走出了观察室,他们必须尽快向上级领导汇报! “好了,今天我也只能帮你帮到这步了,”陈太忠眼见四个讨厌的家伙都溜了出去,心里惦记着蒙晓艳的豪宅,也不想多呆了,“瑞远,要不要我从幻梦城弄俩小姐来,晚上招呼招呼你们?” “我都这样了,哪有心思搞这个?被人知道还不定怎么说呢,”甯瑞远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别烦我,我心里有事呢,你要走就走吧,有小裴在呢。” “一点幽默都不懂,”陈太忠摇摇头,“有什么事,尽管联系我哦,靠,要不是今天你自己偷偷地跑了,至于吃这么大的亏么?” 走到房门口,他才想起任娇跟他说一起看的某些录像,一转头,“其实我建议你,试试医院里的护士也不错哦,一般时候……你也没这机会啊。” “你真是个混蛋……”甯瑞远有气无力地说。 “这家伙简直是一个会走动的人形精液容器……”某女助理低声嘀咕。 “其实甯少,这个建议,可以考虑一下的哦,”某个装昏迷的无良中年大叔睁开眼睛,一丝异样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过…… 陈太忠在走出医院的途中,撞上了市政府办的那二位,看到他出来,那女秘书嘴皮动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来着,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对陈太忠来说,傍晚发生地这件事,真的让他很不开心,不过还好,等他来到育华苑的时候,任娇和蒙晓艳的热情,几乎把他熔化掉。 两女早早地做好了饭菜,在屋里等他等到八点,颇有点“佳人静待郎归”的味道,不过是一夫二妻就是了。 蒙晓艳今天也坐到了明亮的灯光下,事实上,她一整天都抱着镜子在左照右照,那份儿执着,让同为女人的任娇都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甚至,她在炒菜的时候,蒙晓艳都要拎块镜子来厨房转转,“小娇,我觉得,疤的颜色又深了一点点,你看看这里,是不是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话里的满足,那是个人就能听得出,这不?她都有勇气把餐厅里地大灯打开了呢,嗯……还准备了两瓶红酒,气氛倒也算旖旎。 在这种环境下,两天地双休日,几乎一转眼就过去了,陈太忠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成了裴秀玲口中地“人形的xx容器”,仔细算算,两天内攒下的仙气,都未必有消耗出去的多。 还好,周日晚上,任娇说什么也要让他歇歇了,说是蒙晓艳的脸已经大好了,大家以后,真的不用再这么荒唐了。 谁想蒙晓艳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之后,一转头寻个机会,悄悄地把她反锁进了一个小卧室,直到她大喊着“以后再也不敢了”,才悻悻地放她出来,“小娇我跟你说,这个病……它还需要巩固治疗呢,你难道希望我回到从前的样子么?” 这是荒淫无度的两天,不过,让陈太忠遗憾的是,为什么只有短短的两天呢?周一,他还得去上班。 说是上班,就是去医院瞧瞧,周六周日两天,陈太忠并没有去看甯瑞远,他正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只是每天打俩电话过去,问问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初开始第一个电话,甯瑞远非常不高兴,直斥他不够意思,我病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来招呼招呼? 陈太忠还其一个冷笑——拉倒吧,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你病?我才病了呢,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帮你按摩,我消耗了大量的内气,现在正慢慢地修养呢! “反正你就是装装样子,我这儿可是得勤打坐呢,不跟你玩儿虚的,挂电话了啊……” 后两个电话,就很没什么营养了,倒是最后一个电话,甯瑞远说了,明天要他早点去医院,有点事情商量。 陈太忠是早晨八点准时来的市中心医院,一进高级病房区,顿时就有点晕了,门口居然……居然站着两个警察? 甯瑞远和梁天驰已经由观察室转入了311号病房,这种病房是专为市里领导和离退休老干部准备的,当时还没开放给私人使用,若不是他俩身份敏感,就算手里有钱也住不进这样的病房。 可是这俩警察……是怎么回事呢?陈太忠打量一下四周,才发现,居然还有两个明显是便衣的家伙,在那里转来转去。 不过,他们似乎没什么特定的防范对象,只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路过的人的种种表情,若不是有心人,是感觉不到空气中那份隐隐的肃杀的气氛的。 311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陈太忠快步走过去,才愕然发现,屋里除了甯梁俩病号,以及裴秀玲之外,还有三个女人。 第200章 大转折 三个女人中,年纪大点的那位陈太忠见过,正是是陪着韩乐闻来的那位,估计也是秘书一处的秘书。 另两个却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手里正拿着汤勺,给躺在床上的那俩混蛋喂饭呢——清汤云吞的香味儿。 两个女人长得都不错,最关键的是,陈太忠看得出来,这两位的举止端庄得体,眉眼间也没有那种风尘气息,他好歹也是做了几个月的鸡头,现在识别这东西已经比较拿手了。 见他进来,甯瑞远咽下嘴里那口云吞,冲着中年女人点点头,“屈秘书,陈科长来了,能不能……请你们先出去一下?” 他的话说得彬彬有礼,但语气中却是带出了一股淡淡的、不容人反对的味道,这种气势,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的,不过甯总身娇肉贵家学渊源,有此气势倒也是正常。 不过,这种感觉,陈太忠以前并没有发现,显然,在这双休日的两天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果不其然,那屈秘书听到这话,顿时就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子,使个眼色,那俩女人拎着手中的保温桶就出去了,临出去前,还不忘记用纸巾帮甯梁二人擦擦嘴,再顺手带上房门。 “你这算是帝王享受了啊,”陈太忠笑嘻嘻地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甯瑞远两眼,“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两个女人?” “我找的小姐啊,呵呵,”甯瑞远直起身子看着他,笑嘻嘻地回答,“怎么样,眼光不错吧?看起来很像大家闺秀是不是?” “去去去,少跟我扯淡,这俩肯定不是小姐,”陈太忠嘴一撇,眼中满是不屑,“别地也就算了,在这种事上,你还是不用指望骗我了。” “哈,果然是高人,”梁天驰也坐直了身子,一伸大拇指。 “哪里?应该说是花丛圣手!”甯瑞远笑嘻嘻地纠正梁天驰,“太忠这年纪轻轻的,就阅人无数,实在是太风流了……咦,我想说什么来着?” “嗐,对了,看我这记性,”甯瑞远狠狠一拍大腿,“找你有事商量呢……我就奇怪了,跟你在一起,怎么说话老跑题啊?” “到现在为止,你还在说废话!”陈太忠斜眼看着丫,嘴上一点也不客气。 “你说这凤凰市……我们甯家还有投资的必要没有?”甯瑞远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神情煞是诚恳,“我可是想听你真正的想法呢!” “你愿意投就投,不愿意投就走人嘛,”陈太忠眉头皱皱,有些不耐烦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样的话,你……不是没业绩了?”甯瑞远说出了他的顾忌,“我可不愿意对不起朋友。” “少扯了,你是怕走不安生吧?”陈太忠冷笑一声,“门口都给你上了双岗了,你还哄谁呢?” “不过你放心好了,只要我在,保证让你们顺利脱身!”——这次他很大方,因为他清楚,障眼术并不需要太多地仙灵之气。 “太忠你真够朋友!”甯瑞远一掀被子,就跳下床来,激动得走来走去,“是我不好,刚才不该试探你!” 试探?陈太忠的眉头一皱。 “是这样地,上面……”甯瑞远手一指天花板,“已经传下话来了,黄老对我们甯家回来投资,持欢迎态度!” 欢迎态度?陈太忠不答话,冷眼看他表演,这欢迎的态度,指不定是真的假的呢,反正哥们儿知道,若是想把你们甯家害得很惨的话,那就应该先欢迎你们投资,等投资全部到位之后,再翻脸! 他本不是多疑之人,只是,在官场里混得久了,对于这种小儿科级别的害人方式,还是很清楚的。 与其相信官场中人的话是真的,并且能信守诺言;还不如去相信小姐所说的“我爱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钱”,相对而言,后者还比较现实些。 甯瑞远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自是能看出他心里的不以为然,禁不住就有些着急了,“我说的是真话啊,黄老说了,‘挖祖坟也算个事儿’?” 按说,这件事是不可能这么快捅到黄老那里的,只是,陈太忠这里的口风一漏,甯瑞远立即就在北京活动开了,好不容易单飞一次,他可不想做错事而留下什么遗憾。 世家大族就有这点好处,虽说甯家已经远赴海外多年了,但真要找起关系来,靠着昔日里的人气,倒也不愁找个递话的。 当然,事情的关键,还是因为现在甯家,在经济上也是很强大地,能量不容低估,这种情况下,帮忙递话的人脸上也有光,决定一切的,还是实力问题。 黄老听说了这事儿,一时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我家祖坟,我还真不知道是谁挖的,我只知道,是当时驻扎在凤凰市的国民军政府二五零师下的命令,枪顶在头上,让你挖你敢不挖啊?” 尤为关键的是,黄老对挖祖坟这一行为的评价,据说,话说到后面,老人家感触颇深,“土改那阵儿,有多少好同志,为了支持政府的工作,带头刨了自家祖坟地?” “我认识地,就有三四十个这样的同志,你们能说他们不孝吗?死者已矣,生者为大!”说到这里,耄耋之年地老人拍案而起! “看看现在的社会,成什么样子了?当官的不考虑老百姓们有没有地种,有点权了,先考虑的是修自家的祖坟,居然还有人搞起了祠堂?这是在犯罪啊!!!” 最后,黄老的话是这样说的,“甯家现在肯回国支持国家建设,是好事,大好事儿,等他们来了北京,我一定亲自设宴款待他们,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我黄某人关注的是老百姓的死活,而不是给自家修什么风风光光的祖坟和祠堂!” 传话的人,把这话原原本本地传给了甯瑞远,有了这样的保证,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小甯当时立马给远在异乡的爷爷打去了电话,汇报情况。 甯天嘉似是毫不在意,他只淡淡地吩咐了一下自己的长孙,“所以说,很多事情,你不要畏难,其实,等你真正着手去做的时候,才会发现,天底下的事儿,其实很简单的。” 说归这么说,远在万里之外的老人,心里也在颤抖呢,这可是自己的长孙呢,前两天他很无情地拒绝了孙子的求助,只是为了促其尽快地成长而已,没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隔代亲其实远比父子情要深处太多太多。 还好,那些老一辈革命家的心性和理念,真的是有做大事者的风范,比现在的人强出太多太多了,甯天嘉在庆幸自己眼光准确的同时,也悄悄地抹去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有了这样的结果,甯瑞远能强忍着不在双休日骚扰陈太忠,已经算得上是沉得住气了,眼下见陈太忠不肯相信,少不得又把细节详详细细地解说一遍。 “既然黄老都这么说了,我倒是想看看,凤凰市还有什么人,敢再给我甯某人脸色看?”他意气风发地以一句反问做结束语。 “那你这里这两天,应该是很热闹了吧?”陈太忠冷笑,他已经明白了,那俩年轻女子,八成是机关事务管理局下辖的什么服务公司里的职工。 “那倒不是,”甯瑞远摇摇头,“这个消息,我也是昨天傍晚才确定的,不过,凤凰市的反应不算慢哦,前天,杨锐锋居然来我这里转了转。” 杨锐锋就是现在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显然,此人来中心医院,只是职责使然,他不可能比甯瑞远更早一步知道消息。 否则的话,来的人最少也得是景静砾这种级别,很多时候,政府办的秘书长,所能代表的政府意愿,要高出普通副市长些许。 “那你现在,就可以坐等段卫华上门了吧?”陈太忠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所以,看他说话的方式和口气,似乎有点嫉妒夹杂在其中。 “哼,无所谓了,”甯瑞远摇摇头,他睁大眼睛盯着陈太忠,“刚才,我不应该试探你,不过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这么说吧,太忠,该不该在凤凰市投资,要投资,应该选在哪片,我只听你的建议,”甯瑞远真的算是性情中人,居然在这件事上玩起了意气,“操的,我发现了,凤凰市这么大,能让我真正信得过的,不过就是你一个人!” 第201章 纷纭而至 甯瑞远能放出这样的话来,让陈太忠颇有几分欣慰,看起来,这好人还是做得的嘛,前前后后花在这厮身上的仙灵之气,倒也算没有喂了狗。 更让他高兴的是,终于不用再把脑筋动到那个耄耋老人身上了,没错,陈大仙人做事很少考虑世俗的看法,但这种比较卑鄙的卓尔不群,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四个人在屋里嘻嘻哈哈地谈起天来,甯瑞远已经打定了主意,眼下这局面,在凤凰市不给个明确的说法之前,他是不打算出院了。 所以,说笑归说笑,大家的眼睛,时不时地往门口瞟那么一两眼,耳朵也支楞着,这次,怎么也得景静砾秘书长露一下面才合适身份吧? 谁知,一直等到十点,也再没什么人来,梁天驰看甯瑞远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帮他问问,“太忠,这些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 “周一上午,一般都是开例会的时候,要安排一周的工作呢,”陈太忠对这种情况,还是很熟悉的,“等等就有人来了,我估计怎么也得是政法委书记这个级别的才行吧?” 凤凰市的政法委书记是戎艳梅,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女人,严格说起来,也算是秦系的人,同秦小方走得不是很近,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本土干部。 他这话刚说完,就来人了,不过,来的是招商办地大主任秦连成,这可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按说丫不应该是最着急的一个呀? 秦主任身后,还跟着综合办的李继峰主任,不过,两个虽然都是主任,地位那可就是天壤之别了,李主任手里捧了一个花篮,手腕上还挂了几个大大的礼品盒子,一看就是跟班的模样。 “哈,甯总,可是让你受委屈了,”秦主任笑嘻嘻地上前同甯瑞远打个招呼,“都是我们工作没做到家,现在,我代表我们招商办承认错误来了……” 承认错误的时候,应该是笑嘻嘻地么?两个吃惯洋大米的人有点不太习惯,倒是李继峰有眼色,眼见对方似是有点愣神,七手八脚地把礼品放下,把花篮拿到了病床中间,“呵呵,有点花,也好净化一下空气。” 这也能净化空气?陈太忠心里冷笑,那你怎么不多搬几棵大点地花进来啊? 他心里对李继峰的鄙视,已经达到了顶点,总算是眼下大老板就在那里站着,他不方便随便插口,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 他不想生事,李继峰却是不想放过他,入耳这一声,矮胖的身子顿时转了过来,肥嘟嘟的脸上的谄媚的笑容,顿时化做了满面的寒霜。 “你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好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的工作已经有别人接手了,你现在马上回去,就这件事情,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出来!” 陈太忠不屑地瞟他一眼,转头去看秦连成,秦大主任只当没听见这话,坐在病床上,拉着甯瑞远的手不住地嘘寒问暖。 看你们这点嘴脸吧!见到自己的大老板都在装疯卖傻,陈太忠心里就有点忿忿了,他本就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性子,眼珠一转,顿时就冒了个主意出来。 “呵呵,我马上就回去,写检查,”他皮笑肉不笑地冲李继峰点点头,随即冲甯瑞远一招手,“瑞远,我走了啊,以后就不陪你了。” 甯瑞远的注意力,一直就在他这一边呢,听到这话顿时就大怒了,他一指李继峰,“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他看不起李继峰,而且,他有他的理由,按说一般的投资商,都是要尽力同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处好关系的,否则很容易惹些不必要的是非出来。 可是,在甯瑞远眼里,秦连成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他跟许纯良关系极好,许公子早就说了,秦连成那里有什么事,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 进入病房后李继峰地所作所为,说明他不过就是秦连成的一个跟班而已,就你这小小的跟班,也敢跟太忠炸刺儿?甯瑞远心中的不平之气,顿时就发作了。 “太忠,你别理他,”甯瑞远看都不看李继峰一眼,虽然那厮的脸,现在跟过了油的大虾颜色类似了,“还是那句话,凤凰市这么大,我还就认你了,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接手你的工作?” “少来了,我得回去写检查呢,”陈太忠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瞟着秦连成,甚至,他的脚根本就没挪窝,“那是我们李主任,权力很大的呢。” “招商办里,秦主任才是正的吧?”甯瑞远显然把李继峰当作招商办地副主任了,在他想来,敢跟业务科长这么说话地,怎么还不得是招商办的几巨头之一? 他斜眼看看秦连成,“秦主任,这次还多亏了陈科长呢,你的这个副职,好像不是很了解情况啊,说话和做事……有点太武断了吧?” 秦连成对李继峰的行为,本来是有点放纵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一切的不愉快事情的发生,陈某人实在难逃其咎,将其称之为“始作俑者”也不为过,而且事情发生后,这家伙解决问题的态度也很成问题。 可眼见甯瑞远如此表态了,他少不得就要做个“如梦方醒”的表情出来,略一错愕,扭头看看李继峰,再略略错愕一下,旋即脸色一绷,“我说李继峰啊,太忠同志不是你们综合办的人吧?你有什么权力……对他指手画脚的?” 综合办李主任顿时就无语凝噎了,他恨恨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墙脚一只硕大的死苍蝇,心里要多憋气有多憋气了。 这又不是我的原创,刚才来之前,这话可是出自你的嘴的!我只是做个传声筒来的嘛。 “呵呵,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口不择言的,”秦连成扭头对甯瑞远笑笑,“你看,不管怎么说,事发的时候呢,太忠同志不在场,个别同志对他有些误会,也是正常的,呵呵……” “他倒是想陪我们在场呢,不过,当时我心里装了点事,不想让他在分了我的心,”甯瑞远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他不想说得太细,“太忠还是很体贴人的,工作态度也端正。” 他要是工作态度端正,我就是凤凰市长了!李继峰心里恨恨地顶了一句:整天跑得人影都不在,这叫端正的话,那什么叫态度不端正? “端正?”秦主任也不禁愕然一下,随即笑眯眯地点点头,“没错……就是端正,太忠可是个好同志,这是我们招商办的顶梁柱呢,现在,甯总深有体会了吧?” 最起码,那厮的手机信号……是不太端正的! “是啊,”甯瑞远感触颇深地点点头,“我来凤凰市,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认识了太忠……和你秦主任啊。” 这家伙把秦连成也加入了感谢名单中,但是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觉出了他话里的那份勉强,秦连成听到这话,禁不住眼睛四下里快速一扫,还好,政府办的人都在外面,不存在什么影响问题。 他这里正庆幸呢,门又开了,这次来的是七八个人,领头的是章尧东,没错,凤凰市第一号人物,一脸肃穆地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有两个穿警服的,其中一个就是刘东凯,另一个肩膀上是四杠一星,三级警监,比刘东凯还高出了一个等级。 “哈,小甯啊,可是让你受委屈了,”章尧东走上前,微笑着同甯瑞远打个招呼,“都是我们工作没做到家,现在,我把责任人找来了,让他们向你承认错误……” 他的话,同秦连成一开始的话差不多,微笑也差不多,但二人的气度,就完全不能比了,看人家这做派,直接就将一干责任人拎了过来,果然不愧是凤凰市第一人。 所以,同样的笑容,笑在不同人的脸上,效果绝对是不一样的,最起码,甯梁二位都觉得章书记这么笑,很给人一种亲切感。 章尧东身后的女人,就是政法委书记戎艳梅,戎书记笑容满面地同甯瑞远握握手,“小甯啊,都是我们工作不到家,请你一定谅解,一定包涵……” 她的话不是很多,因为,道理很简单,她身后就是警察局局长王宏伟,有人顶缸了,她自然不肯多说什么。 “这件事里,我们警察局犯了很严重的官僚主义错误……”王宏伟绷个脸,将警帽摘下,平端在手中,面无表情地开始检查…… 第202章 若即若离 看着王宏伟那副苦瓜脸,陈太忠心中忽生不忍,他知道,王局长同唐亦萱,应该是有点关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唐亦萱为我做了这么多,哥们儿也不能太下她的人的面子吧? 他走到甯瑞远身边,轻轻一碰对方,等甯瑞远讶异地扭头的时候,他的下巴向刘东凯那里耸耸:瑞远啊,别难为这个了,那厮才是重点呢。 甯瑞远当然能看懂这样的暗示,他笑嘻嘻地摇摇头,打断了王宏伟的话,“好了好了王局长,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一种米养百样人,我是开公司的,我很清楚,手下人有的时候,是不会那么听话的啦……”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看刘东凯,“倒是说刘副局长,星期五的时候,你好像说了,你是管纪律纠风的,这是你的职责范围吧?” 刘东凯赔着笑脸走了过来,“呵呵,没错,这件事啊,周五一回去,我就向王局和路政委汇报过了,当时我就提出了,对这种害群之马,一定要严惩,我个人的建议是双开,不过眼下,还有些流程要走……” 甯瑞远的话虽然绵里藏针,可刘副局长根本顾不得计较那么多,谁能想到,两天前还是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人物,在一夜间就来了一个绝地大翻盘,瞬间就成了人人追捧的香饽饽? 每当想到这里,刘东凯就禁不住庆幸不已,幸亏当时,我很有远见地做出了严惩肇事者的决定,否则的话,这一关真的是难过了,是的,没有人敢忽视黄老在这个城市乃至于这个省份的影响力。 至于向陈太忠认错赔不是,这种小小的屈辱,他已经不介意了,没有这个前奏,他也不可能那么决然地做出上述决定。 想得再恶劣一点的话,如果当天他不是硬着头皮服了软,陈太忠想收拾他,怕是都不用再收集材料了,只拿眼前这件事做文章,就足以将他收拾下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在今天,陪着政法委书记乃至于市委书记一起出现,要知道,若不是他在这件事里很固执地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又准备了大量地材料,陪着王宏伟一起出现的,应该是路政委才对。 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件很不幸地事件,可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显示他才能的机会,他是不幸的,因为他卷入了这件事中,可是他又是幸运地,因为他……向一个小人物弯腰了! “还要走什么流程?”政法委戎书记冷冷地插话了,“特事特办好了,对这种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给社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又严重阻碍凤凰市经济发展的害群之马,直接双开就完了……” 说到这里,她扭身看看章尧东,“尧东书记,我是坚持这个主张的,您看?” “嗯,”章尧东点点头,面无表情,“你是政法委书记,我就不多说了,不过,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再听到。” 这两句连消带打,弄得戎书记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她心里清楚,章尧东对秦系干部也不是很待见,这还是她平日里比较低调,换给秦小方是政法委书记,没准还有更难听的话呢。 章尧东也没管她的感受,脸略微侧一下面对甯瑞远,又泛起了一丝笑意,威严中不失亲近之意,“呵呵,小甯,以后在凤凰市,再遇到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给我,你们是支援凤凰市经济建设的大功臣,这种事情,不能让它再发生了。” 这个尧东书记,说话倒是有些章法的,陈太忠远远地看着,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点点,就是嘛,大家好歹也是政府官员,不能表现得过于见风使舵的吧? 这一刻,他的心情有些矛盾,既希望甯瑞远受到市里足够的重视,却又不希望大家显示得过于谄媚或者说急功近利,无论如何,他自己也是凤凰市官场中的一员,这些领导表现得太过份的话,他自己都难免会有点“羞与为伍”地耻辱感。 章尧东的表现,挺符合他的期望值。 章书记的话才说完,一旁一个小年轻就递了张小纸条给甯瑞远,“甯总,这是章书记的电话,有急事的话,可以打最下面地那个手机,开会都不会关机的。” “哦,谢谢了,”甯瑞远接过纸条,摸摸自己的病号服,转身将纸条递给了裴秀玲,“我没口袋,小裴你先帮我收好。” “章书记是凤凰的父母官,一般我也不会去打扰的,”他笑笑,脸上是不卑不亢的神情,“有什么事的话,我会找陈科长的。” “陈科长?”章尧东听得就是一愣。 “哦,就是他,陈太忠,”甯瑞远反手一指陈太忠,“是招商办业务二科的科长,年轻人做事踏实,也有分寸,我爷爷都很喜欢他。” “哦,你就是陈太忠?”章尧东扶扶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陈太忠几眼,露出一个和蔼又不失威严地微笑,“早听说你了,不错,是个好干部,也不亏我让他们把你借调到招商办。”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秦连成,“小秦啊,怎么样?我对你的工作还够支持吧?呵呵,太忠这样的好小伙,是该给他加点担子地……业务科长?不错,嗯……”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个招商办,什么时候出来业务二科了? 秦连成更是听得满头黑线,他那业务二科,不过是随口说说拿来应急的,眼下人家当着市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的面,说出了这话,可要他怎么收场? 招商办不过是副处级的单位,规模也小得可怜,但真要说起来,这个办公室在凤凰市官场绝对是个不可小瞧的单位,这年头经济挂帅,谁敢小瞧这里? 想想他作为一个副厅,还挂了这里主任的头衔,其重要性就可想而知,那不仅仅是高配,而且高了还不止一级呢。 以秦连成的地位,也不能一手遮天地搞出一个业务二科来,那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员编制和级别,都卡得死死的,否则的话,章书记也不可能知道那里没业务二科。 “哦,章书记对我们招商办,真的很重视,”秦连成不敢看章尧东的脸色,只能对着甯瑞远说事儿,“嗯,甯总你想在哪里投资,尽管开口,有尧东书记做后盾,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边说着,他心里一边暗暗决定,等一下,还是得找个机会,跟章书记解释一下业务二科的来历,没办法,人家甯家认这个,他就算能蒙过章尧东去,可甯瑞远却未必肯答应。 “有什么可担心的?”甯瑞远一听这话,新愁旧怨不由得涌上心头,妈的,就在两天前,我担心的东西还那么老多呢,现在大家一看没什么危险,都把脑袋探出来了? “哦,这个投资啊,”他拉长了语音,原本他是想说得客气点的——老话说死了,“民不与官斗”,可眼下既然想到了那些不愉快,他的怨气,少不得又爆发出了少许。 “嗯,现在我不想考虑这件事了,以后……以后再说吧,”他强忍着心里的不快,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也涌上了一丝带了疲惫的笑意,“呵呵,现在我还是想先把病养好。” 当然,他自认那是一个“疲惫”的表情,但落在现场人的眼中,大部分人认为,那应该叫怀恨或者说悻悻。 能留在现场的,没一个脑瓜不够用的,甯瑞远话里什么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人家说的是“以后”,但事实上,那是“没有以后了”的意思! 一时间,病房里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一大笔投资,就这么从凤凰市飞走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笔钱看得那么重要,比如说,章尧东就是这么认为的,三四个亿是不少了,可缺了这笔钱,凤凰市的经济就不发展了?还是说凤凰市的人民生活水平就无法提高了? 显然,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章尧东看重的,是别的东西,甯瑞远不在这里投资并不打紧,可甯家万一哪天去北京拜会黄老去了,黄老一问起来,甯家之所以不在凤凰投资,是因为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那他这个市委书记,怕是也只有请辞的份儿了! 想当初,他居然敢跟省委常委、素波市长朱秉松悄悄扛膀子,也要把甯家拉到凤凰来,可不也是为了给自己的业绩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么? 所以,他更不能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第203章 锦上添花 寂静的病房中,忽然响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章尧东心里正烦躁呢,眉头一皱,就想发火了,这是谁的手机啊?这种场合都不知道调成静音? 还好,那手机在裴秀玲手中拿着呢,见到大家把目光都转了过来,裴助理歉意地笑笑,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就这么一个插曲,章尧东已经反应了过来,他轻咳一声,才要发话,秦连成的话已经抢着说了出来。 两人想到一起去了,甯瑞远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有助理,可咱凤凰市,也不止一个官员嘛,比如说,那个陈太忠,不是就跟甯总私人关系处得不错么? “陈科长啊,甯总不是很开心呢,你这个做朋友的,不能不闻不问吧?”秦连成笑嘻嘻地给陈太忠使个眼色。 有意无意间,他将“陈科长”三字咬得极为响亮,小陈啊,这可是当着尧东书记的面儿呢,你真能拿下甯瑞远,当个科长还不是小儿科? “呵呵,你要陪甯总多走走,多看看,也好让他尽快康复,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张嘴嘛,咱凤凰市不能让老乡说咱们无情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不是吧,你们厅级干部说话的地方,怎么轮得到我这个小副科发言?只说工资你们拿得也比我多好几倍呢,没有拉着我硬上的道理吧? 他还没来得及发言,裴秀玲拎着手机又回来了,凑到甯瑞远跟前低声嘀咕一句,“甯总,是素波市朱市长地电话……” 她的声音真的很小,不过眼下的病房静得离谱,基本上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话,当然,震动最大的,莫过于章尧东。 在这一瞬间,章书记甚至想到了一些往日想不通的事儿,我还说呢,朱秉松怎么那么心好,平白无故就把甯家人让给凤凰市了,敢情那家伙早就知道,甯家和黄家有瓜葛啊? 现在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那就很明白了,朱市长肯定也听说了黄老的意思,既然上面地态度是支持,那他显然是要再跟甯瑞远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把甯家拉回素波市。 朝里有人和朝里没人,果然不一样啊,毫无疑问,朱秉松得那关于黄家祖坟的消息,比地北省地还要早,只是那厮口风紧,没露出来。 果不其然,朱秉松在电话里爽朗地哈哈大笑,笑声听到一边的章尧东的耳中,那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了,“哈哈,小甯啊,你爷爷回去了?你一个人来内地,怎么不来我这里转转啊?” 甯瑞远也反应过来了其中的关节,抬眼看看陈太忠,陈太忠双眼看着天花板,不予理会,他紧记着自己说的话呢:想来想走,想不想投资,都随便你。 通常情况下,罗天上仙都是要说话算话的,眼下显然就是通常情况——虽然在场的人大部分都不这么认为。 不过,他这个行为,再加上平静的脸色,却是让甯总会错意了:太忠的笑容不见了,他这意思是说,他听天由命了,要我看着办? 这一刻,甯瑞远有点为难了,不过,想想当初朱秉松根本没什么暗示,就直接放弃了甯家,而眼下凤凰市还是黄老的老家,有了黄老的首肯,没准还能因此震慑好多宵小,他一咬牙,还是婉转地回了一句。 “呵呵,我现在在凤凰市呢,嗯,我爷爷的意思,是想让在这里考察一下,看能不能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做点好事,这里不但是我的老家,也是黄老的老家啊。” 他这话回答得滴水不漏,不但隐隐地指出朱市长以前不上道地行为,还把黄老搬了出来压人,朱秉松就算有什么不满,也断断地不能因此发作。 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确定,自己就要在凤凰市投资了,否则的话,还不得喜坏了章尧东? 这顿打,捱也就捱了,反正时光不可能倒回被打之前了,既然是这样,甯瑞远当然想借着这顿打,假意离开凤凰市,以此给凤凰市的官员增加点压力。 是的,这会成为筹码,未来商业谈判中有力的筹码,商人逐利,是天经地义地事儿,打人者已经被开除了,他这口气出了,当然就要尽量地利用已经发生事情,为自己争取更好条件。 若不是这顿打挨得有些没面子,他真的还想再捱一顿打呢,只要把商业合同谈得漂亮点,在家里能获得爷爷的赏识和同辈人的艳羡,吃点小亏算什么? 章尧东和秦连成对视一眼,他狐疑的眼神,明显地是在问:小秦,我没听错吧?他好像……拒绝了朱秉松? 是的,这事儿有门儿!秦连成不动声色地垂垂眼皮,又瞥一眼陈太忠:不过……咱们也得抓紧哦。 “来我们素波市投资,还不是一样?”朱秉松的声音并不算很大,但是还是被章尧东在一边听了一个真又真,“我跟你爷爷那么惯,能亏了你吗?” 老朱啊,你这么做,不太地道吧?章书记牙关紧咬,要是没发生打人事件,我也不跟你争了,你是常委嘛,可眼下要是被你把人争去,你的日子倒是好过了,可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啊。 还好,甯瑞远没有就此松了口风,他轻轻一笑,“呵呵,这个……朱市长,您得跟我爷爷说啊,我现在也只是一个意向,还没敲定呢,我也没权力敲定,您就别让我们这些小辈难做了……” 这话基本上就是谢绝了素波市的邀请了,章书记地心,随着甯瑞远地一颦一笑,不停地上下翻滚着,我怎么就没发现,一个商人也可以这么牛呢? 好容易等甯瑞远挂了电话,章尧东点点头告辞了,他已经意识到了,再呆在这里,似乎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事情尚未绝望,与其纡尊降贵地同甯瑞远打交道,倒不如放手让别人去施为一番。 他心里这个别人,自然是非陈太忠莫属的,走出医院之后,他给秦连成打个电话,“小秦,这件事抓紧办,对那个陈太忠,你要做好强力后盾,该放权的时候放权,你知道这件事的政治意义吧?” 章尧东清楚,秦连成的上进心极强,眼下这件事,他这个市委书记是最被动的,若是搁在其他时候遇到这种事情,这个小秦没准会冷眼看自己的笑话,不过,既然是招商办最先出的纰漏,倒也不怕那厮不上心。 所以,他甚至把这件事情的高度拔高到了“政治事件”上。 秦连成当然没口子地答应了,借这个机会,他提到了所谓的“业务二科”的来历,章书记点点头,“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很正确,想做好工作,就不能被那些条条框框拴死,一切要以务实为大前提。” “那这个‘业务二科’,需要纳入建制么?”这才是秦连成想要章书记拍板解决的事。 “算是临建好了,特事特办吧,”章尧东说得很轻松,“顺便把小陈的级别擢升成正科,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挂了章尧东的电话,秦连成心里有点羡慕陈太忠的狗屎运,一年之内两次提级,实在是太罕见了,直接省去了熬三年的硬指标。 而且,丫不过才十九岁,这么发展下去,二十四、五岁没准就能到正处了吧? 心里感叹着,他把陈太忠拉出病房,悄悄地将书记的意思解说了一下,“小陈,你的办公室和公章,我尽快帮你办理,你的任务,就是敲定甯瑞远在凤凰的投资,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我能说没信心么?陈太忠心里恨恨地回一句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只能尽量努力了,甯瑞远这人……很有自己的主见。” “不是尽量努力,而是一定要做到,”秦连成拍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章书记一直很看好你,我也很愿意支持你的工作,不要有什么顾忌,放手去干吧……” 这下,陈太忠就有点坐蜡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甯瑞远开这个口,走回病房,他左思右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切入点。 “我说瑞远,打你那警察是长什么样的?”陈太忠懒洋洋地坐进沙发,“我觉得光开除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们了?” 甯瑞远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而且,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听这话就来劲了,他隐隐觉得,陈太忠是在暗示着什么,“太忠你的意思是?” 第204章 穷追猛打 说实话,陈太忠不太懂得怎么才能讨好别人,而且,上一世他就是喜欢玩拳头,用拳头来摆事实、讲道理。 “没啥,找到他们,当初他们是怎么打你的,你再打回去呗,”所以,他有这样的建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甯瑞远愣了一愣,马上高兴地点头,“哈哈,好啊,太忠你这个建议,实在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嗯……现在就去?” 每个男人的内心深处,总会或多或少地有一点点暴力倾向,这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优胜劣汰自然选择出来的,不够勇武的雄性,大多时候是争夺不到交配权的。 没错,现在的社会是进步了,是法治社会了,大家也都成了讲道理的文明人,可有些天性,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抹杀的。 眼下的甯瑞远,就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是个商人,按说不应该喜欢打打杀杀的东西,和气生财才是王道……但是,他首先是个男人不是? 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知道那几个人的名字和家庭住址不?” 甯瑞远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他眉头一皱,“看你这话说的,人家打我的时候,会报名字和住址么?那不是有病啊?我就知道,那是湖西分局的警察,你帮我问问呗。” “警号也没记住?看你这点出息吧,”陈太忠低声一句,拿起了手机,“你这可算欠我个人情了哦,我还得去问警察局长,刚处理了人家的兵,你以为人家会好受啊?” 话是这么说,他可一点磕绊都不带打地就拨通了王宏伟的手机,“王局吗?你好啊,我是陈太忠啊,咱俩刚才见过的,呵呵……” 王宏伟正郁闷着呢,今天先是挨了戎书记一顿排头,接着又跟一个商人做了一顿检讨,回来还得处理手下那几个犯错误的下属,他妈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陈太忠的名字,他当然是记住了,耳听得这家伙居然又给自己打电话来,他心里这通火实在憋不住了,“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快说,我这儿还忙呢!” “我靠,你什么态度啊?”陈太忠的好心情,顿时被他这恶劣地语气破坏了不少,说话也难听了起来,“我告诉你啊王宏伟,要不是看在蒙书记爱人的面子上,刚才我都懒得拉你一把!” 蒙书记?王宏伟顿时打个冷战。 天南省所有县市,总共出现过两个蒙书记,两个蒙书记可都帮过他的忙,故去的凤凰市委书记蒙通对他很赏识,而他现在能登上局长的宝座,那也是唐姐将他引见给了蒙艺的爱人,走了枕头救国的道路。 再一回想刚才病房里的局面,可不是,人家陈科长使了个眼色,那个甯啥啥,才转向刘东凯发难的?当时他站得笔直,双目直视前方,怎么可能连这点小动作都看不到? “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想通了其中关窍,王宏伟地心情,顿时变得好了不少,今天遇到这事儿,算是倒霉了,不过,这个陈太忠,似乎跟蒙书记关系匪浅?有这人配合着灭火,这事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呵呵,我刚才吃了戎书记的排头,心情一时不太好,陈老弟,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对了,我跟蒙书记的事儿,你听谁说的啊?” 形势比人强,就算王宏伟是凤凰市执法部门的一把手,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跟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级别比自己低很多的年轻人赔笑脸。 陈太忠哪里有心思跟他说这个?“这你就别问了,我现在找你有正经事呢,那三个打了甯总的混球的名字和地址,你帮我问问。” 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可王宏伟倒没在意,因为他被这个问题背后代表地意思难住了,陈太忠话里的耿耿于怀,是个人就听得出来,毫无疑问,这家伙是想打击报复。 警察是刀头舐血的职业,讲究的就是个血性,通常情况下也格外讲究团结和配合,所以,在这个行业里,出卖同僚,是极易被人瞧不起的,平日里,王局长比较注重袍泽情谊,基本也能做到爱兵如子。 陈太忠这一问,就让王宏伟感觉到了棘手,他沉吟一下,才低声反问,“我说小陈,你这么问,是个什么意思?” “王局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弄出来人命的,”陈太忠觉得,有必要让王宏伟宽宽心,少不得就要解释一二,“无非就是哄我的客户开开心,他一开心,事情不就好办了?” 不会弄出人命——这话搁在其他场合说的话,字里行间无疑释放出了强烈的血腥味,可眼下听在王宏伟耳中,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只要弄不出人命,那就随便他折腾吧,王局长心里清楚,哄那客户开心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 客户不开心,就不会在凤凰投资,丫不投资,章尧东就会光火,章书记一光火,难免就找找政法系统的后帐,然后……戎书记可能就要收拾他! 那姓甯的不开心,我王宏伟就没办法开心!王局长在一瞬间就码顺了利害关系,他轻笑一声,把事情就敲定了,“这可是你说的哦,陈科长……呃,叫你太忠吧,我说太忠,不出人命,这可是底线哦。” “这你放心好了,我还年轻呢,也想上进呢,怎么可能做得太过分?”陈太忠觉得自家说话,还是比较光棍的,“再说了,我也不可能把你抖出去。” “我说,你这还不叫过分啊?”王宏伟无奈地笑笑,“这是你的手机吧?等等我安排个人给你把资料用短信发过去,看完……记得删了。” 放下电话,王局长苦恼地叹口气,这件事真的不能让他感到任何地开心。 不过,总算还好,答应了对方这个要求之后,在甯瑞远的事情上,两人就算以蒙艺为纽带,隐隐地组成了一条“联合阵线”。 至于说两人级别地差距,根本不算什么事,王宏伟非常清楚,中国古代就有“弄臣、外戚”之类的说法,没错,那厮只是一个副科,可是,这种手眼通天的主儿,能量跟职务级别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所以,这是一个好消息——虽然王局长的心情,并不是那么好。 甯瑞远的心情可是大好了,多少年没有做过这种热血沸腾的事了?偶尔品尝一下这种激情,也算生命历程中一个难得的人生体验了。 是的,很难得,上面有警察局长通风报信,身边有身手惊人的陈科长罩着,这显然会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不但能出口恶气,还非常非常地安全。 只是,陈太忠说话的口气,让甯总感觉自己越发地看不穿这个人了,他虽然对大陆官场的体系不太了解,可从别人的口中也能知道,太忠的级别,绝对不会是很高。 先是警察局副局长乖乖就范,随后又是拿着电话跟大局长叫喊,这个人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熊茂是湖西区分局治安科的老干警了,只是他的性子火爆,跟大多数的同事关系并不是很好,正是因为如此,像这种游行、集会之类,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才归他负责。 治安科其他有点办法的,不是负责特种行业、公共复杂场所之类的,就是搞治安案件查处,都是有油水可捞的,至不济也是搞搞危险物品管理,做得好也能混点业绩出来。 越是这样,熊警司的工作态度就越发地蛮横了,这次在新华机器厂工人闹事上,他先是吃了小牛两拳,气儿早就不顺了,又考虑着借着这个案子,没准能挖出这俩外籍华人人的幕后指使,这么一来,可不也算立功了? 说句实话,他自认自己对甯梁二人下手,还是很轻很轻的,倒是小牛被打了一个半死,把人拉回警察局,随便扇俩耳光,再敲几警棍,那也算打人? 可他真没想到,这次撞的大板实在是太正了,居然把回国投资的商人打了,这么多年以来,他犯过的小错也不算少了,只当这次,一个警告处分八成背定了,却没想到周一接近中午的时候,市局副局长刘东凯出现在了分局里。 双开,是的,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熊茂顿时就急眼了,“刘局,你今天得给我说个一二三出来,不就是轻轻碰了人两下嘛,双开?双开我,那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刘东凯根本没心思跟他扯皮,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局里的文件马上就下来了,政法委也会有文件,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第205章 架出去打 中午时分,陈太忠开着那辆o牌桑塔纳在路上横冲直撞,甯瑞远坐在副驾驶座上,手紧紧地拉着车门把手,“那个啥,太忠,要不……还是我来开吧?” 一想到能亲手扁人,甯总就说不出地兴奋,梁天驰本来不放心,想跟着来呢,被他严词拒绝了,“你和小裴在医院等着吧,跟太忠在一起,你们还有啥不放心的?” 而眼下,他有点后悔了,太忠这驾驶技术,真的不是让人很放心……错了,是很不让人放心! “你开得慢点,我有点晕车了!” “你不是戴着墨镜呢?”陈太忠很不满意,这厮自从坐上车就一路嘀咕,我陈某人还会“万里闲庭”呢,那倒是不会晕车,问题是能告诉你么? “我这不是赶时间呢?熊茂他们在‘好又来’喝酒呢,去得晚了找不见人怎么办?”他很讨厌别人说自己不行,哪怕是驾驶技术! 前不久,陈太忠的手机收到了那三人的资料,他才说要出去帮甯瑞远买一副墨镜,省得别人认出来,就不好听了,结果又一条短信发来,说是那三人接到双开通知之后,正找了一个地方喝闷酒呢。 这个信息来得很蹊跷,而且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不过,陈太忠也不在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赶来看看。 不是陷阱的话,他就抓到人了,是陷阱就更好了,他能借此搞出点风风雨雨来,到时候甯家想不领情,怕是也不好意思吧? 奇怪地是,甯瑞远对他的信心不是一般的强,虽然他强调了,这次或许会有点危险,但甯总直接来了一句,“跟你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这话……陈太忠很爱听,不过想想万一有什么意外,他还得分出些仙灵之气保护那厮,心里又有点不痛快,人呐,就是这么矛盾。 总算还好,两人冲进那个小酒店的时候,三个酒意上头的警察正在那里拍桌子瞪眼地发牢骚,附近几桌根本没有客人敢坐,服务员也躲得远远的。 “这警察,不做就不做了呗,熊头儿,咱们三个踅摸着做点买卖好了,您不是有门路么?”一个年轻的警员发着牢骚。 “就是嘛,”另一个随声附和,“就冲着熊头儿的人面儿,早该下海做点买卖了,湖西区谁还敢不买账?” “嗐,那是说话呢,”熊茂苦笑一声,旋即又狠狠地一拍桌子,“我早就不想干了,可今天一想到要脱了这身皮,心里这滋味……” “滋味儿不好受吧?”陈太忠走上前,笑眯眯地接话了,他带着一种怜悯地目光,很“哀伤”地点点头,“是啊,不能随便打人了,遗憾啊……” “去你妈的……”熊茂还真是火爆脾气,一听这话不是个路数,站起身子就去揪陈太忠地领子,另一只却是去抄桌上的酒瓶。 “啪”地一声,陈太忠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硬生生将熊茂扇翻在地,他在手上加了点内气,这一巴掌下去,熊茂半天都没爬起来。 另一个小警员反应也不慢,身子一直就蹿了过来,不过他再快,能快过陈太忠?只见罗天上仙脚一抬,他的身子打着转就飞了出去,“喀喇”一声,一张餐桌被他砸得四分五裂。 剩下的那位,直接就傻了,痴呆呆坐在那里半天,才尖叫一声,“袭警,你们袭警!” “老子就袭警了,你咬我啊?”眼见陈太忠大杀四方,甯瑞远也跟了过来,手中拎着一个圆凳,狠狠地砸向这家伙。 这位的身手明显不如那俩,或者说他酒喝得太多了,居然没避开这一凳,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之后,晃悠两下,连人带凳子,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时值饭点儿,周围的人倒是不少,不过,看他俩下手这么狠,而且打的还是警察,谁吃多了撑地,敢上来自寻死路? 接下来,自然就是甯瑞远的个人发挥了,他踹这个两脚,又砸那个两凳子,一时忙得不亦乐乎,嘴里居然也不闲着,“你们不是能打人么?站起来,接着打呀……” 陈太忠旁观了一阵,发现甯瑞远动手还是很小心的,丫嘴上说得挺狠,实际上,拳脚和板凳都在向三人身上肉厚的地方招呼,比如说臀部、大腿、脊背之类的地方,至于头部那些比较敏感的地方,倒没敢下手。 “人,不是你这么打的,”他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上前就是重重地一脚,正踢在一个警员的头部,那位全身一震,顿时就口吐白沫了。 “打人,那是要讲技巧地,”一边说着,他价值两千多的皮鞋,就踩到了熊茂的手上,脚尖轻轻一转,熊茂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喊声。 “这个我也会嘛,”甯瑞远学着他的样子,去踩另一个警员的手,谁想那位昏昏沉沉中,反应也还算机敏,居然把两手藏在了身子底下,死活不肯被他踩到。 “过分!”甯瑞远跳了几下,发现始终不能如愿,羞愤之心一起,抬脚狠狠地踹向对方地头部,终于踹个正着。 不过,他没打惯人,终是不敢用力去踢人头部,踹的力道虽然不小,但比起轮圆了大腿的狠踢,还是差了一些力道。 “好了,这么打没意思,”陈太忠拽住了他,向四周努努嘴,“你看这些人……” 周围站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家正看得起劲呢,眼见打人者抬头四下扫视,禁不住纷纷后退两步,谁也不想遭那池鱼之灾。 “这些人……怎么了?”甯瑞远一时有点反应不过这话的意思来,他正热血上头,打人打得过瘾呢。 “没劲啊,都是些小老百姓,”陈太忠脸上泛起一个很阳光的笑容,“没什么有份量的人物,影响不够轰动,咱也不够解气啊……” “你的意思是?”甯瑞远的眼睛一亮,他已经隐约猜到陈太忠要说什么了。 “把他们架到湖西分局门口去打,呵呵,”陈太忠笑眯眯地解释,随即,又沉下了脸,“那儿,是他们打你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从哪儿跌倒,咱就从哪儿爬起来!” “哈哈,太忠你简直是……太嚣张了,”这个建议,实在太合甯瑞远地胃口了,不能恩怨分明,实在枉为男人啊! 他狠狠地冲着陈太忠胸口来了一下,“不过这个嚣张……哈哈,我喜欢!” 于是,酒店众多地食客,眼睁睁地看着三个警察被这两人逼进了一辆小车内,马达声起,桑塔纳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O牌车,原来是狗咬狗啊,”有人发现了车牌的秘密。 “废话,敢打警察地,能是善碴么?”一边有人耻笑其见识,“你以为呢?像你这种,最多也就是回家打打老婆……” 不多时,桑塔纳2000就开到了湖西分局的门口,陈太忠将三人点了穴,扔在人行道上,“就这儿了,瑞远,使劲儿打,不打白不打。” 看着庄严的国徽,甯瑞远有点心虚,“太忠,这个……没事吧?嗯,我不是害怕,我是说……不会对你的仕途造成什么影响吧?” “我的仕途?你丫是关心你的人身安危呢,”陈太忠一语就道破了他的心思,不过,他也没在意,人都是自私的嘛,“你放心好了,还是那句话,想不想在凤凰市投资那随你,反正,只要有我在,我保你呆得舒心走得轻松!” 我还真是多虑了呢!甯瑞远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四下瞅瞅,眼见不远处有棵歪脖子柳树,上前折下一枝来,走到三人面前,不由分说地抽打了起来。 分局门口公然殴打警察,这事儿实在太罕见了,虽说是午饭时分,可这世上的闲人,就如同少女脸上的小豆豆一般,哪怕就算粗看平滑,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出一些的。 不多时,分局门口就围了一堆人上来,分局值班的警察听到响动,走出门去一看,却发现被打的那三人,正是今天上午才被双开了的。 有个把不知道根底的警察,惊见同事被打,就想走上前去打抱不平,只是,一边早有人将他们拽住了,“行了,胸毛今天才被开除了,这肯定是整他的人在打人呢。” “熊茂?”一听这个名字,想上前的人都懒得多事了,这家伙平日在局里,很是不得人心,打他?打得好啊。 “不过,这俩人这么做,置咱们人民警察的形象于何地啊?”还是有人发出了不平之音。 第206章 古昕来了 眼看人越聚越多,甯瑞远心里这个兴奋劲儿,那就别提了,打了足有十多分钟,才歇下来喘口气,“痛快,嗯,痛快……” “行了,你少开口吧,”陈太忠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嘀咕一声,你丫是生恐别人听不出来你的洋泾浜的普通话?难道你不怕将来别人找你后帐啊? 他自是不怕别人找后帐,可甯瑞远那里就难说了,现在大家都求丫扔钱呢,自然没人跳出来,将来投了钱之后呢?再说了,就算不是政府行为,地上躺的这三位不会来报复啊?那可就是个人行为了。 他能护得了甯瑞远一时,可护不了丫一世啊,仙灵之气,现在也有不敷使用之虞了。 “怕什么?我还就偏要说了!”甯瑞远打得兴起,才不管他的劝阻,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愿意带那副墨镜,男子汉大丈夫,报仇就要报在明处,你明明白白打我,我也要明明白白地打还你,这才叫快意恩仇。 只是,他觉得戴上墨镜的话,自己的个人形象颇有点《英雄本色》里小马哥的味道,才很勉强地接受了这个道具。 我靠,你这是嫌我事情不够多?陈太忠顿时就恼了,才说要抬手放个“莫言术”出来,却听得不远处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围观的人群就像受惊的麻雀一样,轰然散开,一辆警车,忽闪着警灯一路狂奔而来,直到离陈太忠不远才开始减速,旋即在他身边戛然而止。 找死么?陈太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斜睥着这辆警车,挺嚣张的嘛,这是来了援兵? “哈哈,太忠你在这儿啊,”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地后排走了下来,居然是开发区派出所的所长古昕! “啧,老古你吃撑着了?跑到这儿来了?”陈太忠有点不理解,开发区派出所离这里可不近,而且,你横山分局的蹿到湖西分局来做什么啊? 古昕没吭声,而是上下打量了甯瑞远一阵,才转身拉住了陈太忠,“太忠,这个人,就是那个……谁谁了吧?” 陈太忠点点头,他知道,周围围观的人实在有点多,古所长为稳重起见,不合适点出甯瑞远的真实名字。 “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 “咳咳”古昕尴尬地长咳两声,却是带出了些许的酒味儿,半天才低声说道,“唉,没办法,这不是……我也被人逼着来说情的。” 敢情,古昕同湖西分局刑警大队地教导员关系不错,这次熊茂被双开之后,着急得上窜下跳,四处找人打探事情缘由,没用多长时间,就知道了市里、政法委和局里的态度。 事已至此,后悔是没什么用的了,不过,既然双开的正式通知没下来,熊警司就抱了一线希望,想尽快搞定当事人,没准到时候……能出现什么奇迹也未可知。 总之,他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有一线希望,那就不能放弃。 当然,他没指望能做通甯瑞远的工作,于是,他的脑筋,自然而然地打到了陈太忠身上,因为所有人都能确定,这个姓陈的家伙跟当事人的关系不是一般地铁。 熊茂找不到能同陈太忠搭得上线的人,不过,事关自家前程,在很短地时间内,他就摸到了古昕同陈太忠的关系。 于是,教导员就被熊茂苦苦哀求着前去说情,“李老弟,关键时候,你得拉老哥一把啊,别……别打电话,你得去找他面谈!” 李教导员也不是很待见熊茂,你打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些呢? 只是,熊茂都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说不得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了,见死不救可不是咱警察的作风,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古昕一听这事儿就毛了,这事儿里面的味道,他太清楚了,他绝不相信甯瑞远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一个一级警司在一瞬间被双开,那么,这件事的背后推手是谁,就再明显不过了,那绝对是陈太忠使了暗劲儿。 古所长打死都不想接这种活,可李教导员这面子,也不方便驳——他还得在系统内做人呢,于是,在赶往湖西分局的路上,他开始婉转地解释,“小李,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个陈太忠啊,真的不是很好说话。” “你还是不了解那个人,我跟你说,那家伙的能量太大了……”一说起这个,古昕就禁不住发自内心地赞了起来,“别看他就是个副科,凤凰市黑白两道,那是通杀啊……” “通杀……那就简单了啊,”李教导员其实很不喜欢这个词,作为一个警察,他很不愿意听到诸如“某某在白道通杀”这种话,那是一种耻辱,不过在眼下,那人若是能通杀,或许能帮同事摆脱某些危机。 “让他跟局领导打个招呼,老熊不就保下来了?” “问题是,这事儿估计就是陈太忠整的啊!”古昕忙不迭地叫苦,“刘东凯够大了吧?狗脸彪够狠了吧?见了陈太忠,他们都得绕着走呢!” “呃”李教导员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车速也放慢了下来,“要不这样,老古,咱们先找个地方……喝点儿?” 等他俩酒喝好了,正结账时,分局那边传来了消息,熊茂三人被人扔在分局门口,现在正被用树枝抽呢,赶紧去救人吧…… 这俩谁都不想动,可不动还不行,说不得只能驾车前往,一到分局门口,果不其然,正打得热闹呢。 古昕眼尖,多年的老干警,这点眼力架还是有地,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高大的那厮是陈太忠,说不得只能一把拦住李教导员,“行了小李,你别下去了,还是我来吧,帮人帮得把自己搭进去,那可就不划算了。” “你帮他说情?”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古昕,行啊老古,涨本事了嘛,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捞人了? “人在江湖,真他妈的是身不由己啊,”古昕低声长叹,紧接着又苦笑一声,“呵呵,没事,你别给我留面子,嗯,我在你这儿栽点面子,那也算是对朋友有个交待了……” “喂,你还不给我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陈太忠和古昕齐齐扭头,却发现一个女警察冲着甯瑞远跑了过去。 甯瑞远抬头一看,顿时就是一愣,那女警察身手奇快,跑过来不由分说就抓向他的手,长腿一伸,迅疾地向他两腿间就是一插,腰部一收,正是一个过肩摔的起手。 陈太忠怎么容得此人在自己面前伤了甯瑞远?一把推开面前碍事的古昕就冲了过去,双手一伸,捉住了那女警的两只手。 这是一个连贯动作,那女警做得也十分标准,手虽然被陈太忠捉住,但腰和腿已经开始蓄力了,一个收不住,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可是栽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的脚还插在甯瑞远两腿之间呢,这么一拌蒜,甯瑞远已经反应了过来,胳膊一伸,就捞住了女警察,两人顿时贴在了一起。 “小姐,你没事吧?”甯瑞远冲着她就是微微一笑,洁白地牙齿被午后地阳光映得煜煜生辉,他今天装酷装上瘾了,小马哥对女人……不也是这样么? 可惜的是,他的肚腩稍微大了点,只大了一点点。 “你放开我!”女警没顾得上理他,抬腿冲着陈太忠就是一个膝撞,正是“女子防狼术”的招式。 陈太忠哪里吃这一套?手一松就是一个脆生生的耳光,直把那女警打得踉踉跄跄倒退几步,“你算什么玩意儿?敢跟我玩儿阴的?” 他真的很痛恨这种动不动就撞男人下身的女人,防狼术是用来对付色狼的,哥们儿我像色狼吗? 那女警却是被这一耳光打得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太忠你干什么呢?人家又没招惹你,”小马哥同学发言了,说着,他转头冲着那女警一笑,“呵呵,小妹妹,有话好好说嘛,干嘛动手呢?” 这妹妹其实不小了,怎么看也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了,身材略微有些丰满,不过相貌长得着实俊俏。 她的脸气得通红,手指甯瑞远,“在分局门口打警察,你活得腻歪了?” 说归说,她可没再上前动手的勇气了。 甯瑞远脸上大大的墨镜对着她,略微错愕了一下,才笑眯眯地点点头,“哦,那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打了还不成么?” 此刻,若是能摘掉这厮的墨镜,估计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家伙的眼睛,不住地在女警丰腴的长腿上不停地打转。 女警察的腿真的很长,长得简直不成比例了,而甯瑞远又偏好丰满和长腿。 第207章 罪恶勾当 “你少给我玩儿这些幺蛾子,”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你是来做买卖的,不是来泡妞的。” 他可是知道甯瑞远有几斤几两,以这厮的睚眦必报,眼下居然肯就这么放弃,显然,十有八九是看上这女警察了。 “制服诱惑,你说过的!”甯瑞远低声回了一句,“再说,我只是欣赏而已,纯艺术的,这难道也有错?” “有错没错,回头再说,”陈太忠拽了他,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跳上桑塔纳2000,“走,上车走了。” “我不走!”甯瑞远居然耍开了小孩脾气。 “那你呆着,我先走了啊,”陈太忠哪里管他的情绪?他倒不是对甯总的制服情结有看法,在他看来那女警的长相,也未必担得起“诱惑”二字——反正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 他有别的想法呢。 陈太忠非常清楚,甯瑞远并不是一个特别急色的主,这厮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放下旧怨来试图勾搭这个女警,估计那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 对甯瑞远的眼光和品味,他不想评判,毕竟这世界上的男人是如此之多,就算他是罗天上仙,也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同自己的审美观点,有特殊爱好的人还都不少呢。 可是,他不能让甯瑞远得手,是的,坚决不能,想把这家伙留在凤凰市,那就得让丫有点念想儿才成,现在,那女警察就是暴风雨中地母蛾子,陈太忠则是要把甯瑞远这只公蛾子带离现场先。 至于那女警察是否结婚了,婚外恋是否道德之类的,陈太忠却是根本不去考虑,就像他不逼良为娼却也不反对刘望男逼良为娼一般,别人的道德,关他什么事儿?反正现在不讲道德官员海了去啦。 他现在想的就是:短期内,一定不能让丫得手! 那你走吧!面对陈太忠这话,甯瑞远恨得牙根儿直痒,可是,看看周围围观的人群,还有三四个睚眦欲裂的警察,他真没有单独留下来继续泡妞的勇气。 “着什么急嘛你,”眼看车都发动了,小马哥同学终于迅疾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悻悻地发着牢骚,“极品啊,太忠,你不这么认为?”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摇下车窗,伸手向那女警察再见,顺便继续微笑着,好显露他洁白地牙齿。 “我饿了,”陈太忠不管他,直接二档起步,“嗵”的一声,小马哥伸出车外地脑袋重重地撞上了车窗沿,大大的墨镜掉到了地上。 “你慢点嘛,饿死鬼投胎啊?”甯瑞远缩回脑袋,揉揉头侧,“亏得有眼镜架挡了一下,要不就得肿了……” 两个人一辆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完人之后扬长而去,身后只留下无数愕然的的眼神。 有那眼尖的,看出了桑塔纳车牌的来历,不由得纷纷猜测地上倒着的那三位警察,到底是得罪了谁家地公子,居然在分局门口被人海扁? 古昕这也算完成任务了,毫无疑问,陈太忠不可能再为这三个人说情了,但是,正是因为他的到来,地上那三位也没再被暴打下去,多少……也可以算是给了他点面子? 除了陈太忠,没人认为,甯瑞远的停手,是因为那个女警察的出现,这事儿听起来实在太不靠谱了——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受虐狂人吧? 连古昕都不这么认为,他迎着才从车上走下来的李教导员,“小李,那女的是谁啊?怎么看起来像是个二愣子?” “那是户政科的高春梅,疯婆子,省第三监狱高政委的女儿,”教导员笑着摇摇头,“没听说过?她一直想干刑警地呢……” 两人正说着呢,高春梅手里拎着甯瑞远掉下的墨镜走了过来,“老李,这是那人掉下来的,将来能做证据……” “做个屁的证据,”古昕见这女人如此拎不清,顿时就发作了,“人家车牌都不怕你记住,还怕什么?你最好问问你那三个同事做了些什么吧!” “我决定了,就在凤凰市投资了!”陈太忠找个中档饭店,两人正坐着等上菜呢,甯瑞远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通常情况下,陈太忠的线条总是粗的离谱,听到这句原本应该他兴奋不已的话,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这不是他心里想要的,只是他的领导想要的,所以,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值得惊喜的地方。 “我说,就算你不在意,难道不可以装个高兴的表情出来吗?”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飞刀没有奏效,甯瑞远感觉有点受伤。 “好吧,我很高兴,”陈太忠冲他龇牙一笑,转头向包间门口望望,“这饭店上菜也太慢了吧?下次不来这家了……” 甯瑞远苦笑着摇摇头,他真的越来越佩服陈太忠这种心性了,无数人打破头都想得到的一句话,看在对方眼中,居然还比不上一盘菜重要? “太忠,我挺喜欢你的,别干你那个小科长了,过来跟我干吧?” 甯瑞远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地真心话,他是真赏识陈太忠,这人不但讲义气够朋友,行事敢作敢当,最重要地是,甯总觉得,自己跟此人实在是太投缘了。 而且,所有的事实都证明,这人在凤凰市,实在是手眼通天之辈,有了此人的坐镇,别说三亿多,就算十三亿的投资,甯家也敢往凤凰砸,就是怕凤凰市消化不动! “跟你干?”陈太忠讶异地反问了一句,随即不屑地摇摇头,轻笑一声,没再言语。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骨子里那种轻蔑,却是被甯瑞远感觉到了,甯总顿时就禁不住有点恼羞成怒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是真心想请你呢,只要你愿意,价钱随便你开。” 你这不是小看人吗?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不过,想想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点火气也实在没办法发泄,说不得只能轻笑着摇摇头,“呵呵,你请不起我。” 甯瑞远也轻笑着摇摇头,他不相信这话,甯家屹立凤凰市数百年,近百年在海外又开拓出不小的市场,对于人才的运用,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理念。 这世界上没什么收买不了的人,差别只在于你是否愿意付出那么多就是了,“你开个价码出来嘛,就算联想的少帅郭为,不是也有个价码的吗?” 97年的时候,郭为正红得发紫。 “你们甯家投资到凤凰的钱,全给了我也不够,”陈太忠摇摇头,轻描淡写地断绝了对方的念头,“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谈这种事伤感情……哦,菜来了……” “那你想要什么?”甯瑞远还真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你烦不烦啊?陈太忠被他弄得胃口都没有了,只是,眼下的他,已经知道在某些场合,需要照顾别人的自尊,终于莫测高深地摇摇头,拿起了酒盅,“咱不说这个了,为了甯家在凤凰的投资顺利,干杯。” “哦,对了,”甯瑞远顿时被这句祝酒辞扯回了现实,忙不迭地叮嘱,“这个投资的事儿,你先别说出去,我还得跟爷爷汇报一下,而且还得经过董事会的研究呢……” “同理啊,呵呵,”陈太忠笑呵呵地点点头,“我的心思,你也别跟别人说,我不想让他们把我当作精神病。” 你那话,我说出去,别人也得信呢,甯瑞远撇撇嘴没有搭腔,这世界上,真有人敢说,自己不把几个亿放在眼里的么? “我知道你不相信,”陈太忠轻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起了一丝卖弄的心思,凭空一抓,手中就多出了一件……情趣胸罩! 正是那银色的纱网系列。 甯瑞远顿时就傻得不能再傻了,他石化了半天,才缓缓发问,“呃……这个,太忠啊,我还不知道,你会魔术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抻抻脖子,咽下一口唾沫,显然,他内心的震撼,比表面上表现出的,要强烈得多。 “你真的认为是魔术么?”陈太忠不做解释,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脸上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嗯,是魔术,”甯瑞远已经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知道,对于这种他不能理解的自然现象,最好还是少发问的好。 万一人家是大陆国安局的呢? 国安局里能人无数,尤其在海外,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甯瑞远所知道的就是,国安局的人,拥有种种特权,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主……还不用埋。 他怎么敢继续多事?于是,下一刻,他就很有头脑地转移了目标,“哈,E罩杯,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其实,太忠是国安局的人的话……我不是更安全了吗? 第208章 范进中举(上) 甯瑞远之所以下决心在凤凰投资,陈太忠确实是其中不可忽视的因素。 没错,大气候和黄老的支持,是甯家决心投资的决定性因素,但若不是陈太忠在整件事中表现出来的那种恩怨分明,以及恩怨分明背后所隐藏的庞大能量,甯瑞远决不可能这么仓促地做出决定。 历史或者不是由一个人推动的,但任何大事的发生,总是有个把关键人物起着决定性的因素,更何况,在陈太忠的眼中,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甯瑞远既然做出了决定,少不得还要叮嘱陈太忠一番,要他不要向秦主任汇报进展,“秦连成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的话,我的谈判,会遇到一些麻烦。” “嗯,好吧,”陈太忠自然不会考虑,市里会因此减少多少财政收入,反正从甯家抠出来的钱,也落不进他自己的腰包,财政紧张不紧张,干我屁事。 眼见甯瑞远如此相信自己,他也就不见外了,“不过既然这样,那你一定要提到我的业务二科,我跟业务科的张玲玲不对劲,坚决不能让她从这件事得了好处,你明白吧?” “这我当然清楚,你帮我打了警察,我当然要帮你在招商办出人头地,呵呵,”甯瑞远并不在乎这个,“我很愿意帮你做点什么呢……对了,你帮忙操心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出市里的政策底线,看他们最大让步能做到哪一步?” 两个人就此扯下了脸上的面具,开始了罪恶的、赤裸裸幕后交易…… 于是,接下来的这顿饭,吃得时间就比较长了,等两人施施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只是,两个人心情都算不错。 当然,遗憾还是有一点点,因为陈太忠不肯帮甯瑞远打听那个女警察的消息,“少来了啊,人家估计是有老公的,哥们儿我这堂堂的国家干部,怎么可能做这种龌龊事?” 人妻?那可是更好了,甯瑞远心里嘀咕一声,不过,他自是要戳穿某个无良仙人的丑恶嘴脸,“切,别跟我装,不就是我没定下来建厂地点吗?这事儿我有苦衷,真的要慎重啊……” 他这猜测还真的在理,陈太忠确实是因为甯瑞远没把建厂地点确定下来,才执意不肯帮忙的。 陈太忠对其他区真的十分不感冒,只说前一阵那些人的变脸,就让他颇为不耻,横山区虽说有项大通这么个恶心人,可不管怎么说,陈某人是从这里起家的,他心里对区委书记吴言,还有些难言的感觉,说不得就想劝甯瑞远把厂子设在这里。 甯瑞远作为当事人,人情冷暖感觉得分外真切,自然更看不惯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可是他是商人,逐利才是第一位地,而且,他还必须向他身后的家族有所交待。 所以,就算他心里难受,也得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多考察几处,工作时必须将个人好恶放在一边,这是原则! “那……由你吧,”陈太忠并不是执意要搞什么长短出来,对于建厂的地址,他也没什么必得之心,只是,甯瑞远既然不肯听他的建议,这让他觉得有点郁闷,那么,他自然不会代为帮忙打听高春梅的事儿,也算是还对方一个恶心。 “你下面的考察,还需要我全程陪同么?”看看,他已经准备开始休息了,是的,他打算趁这几天不忙,把关志鹏的事儿搞搞。 至于甯瑞远愿意选什么地方建厂,由丫去吧,反正不听我陈某人的话,到时候出了问题,帮不帮忙,嗯……那就要看哥们儿的心情了。 甯瑞远哪里肯放陈太忠脱身,他才打了几个警察呢,此人若是不跟着他,万一再有点事儿,谁帮着招呼?“别啊太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到时候你多说两句坏话,没准我就愿意在开发区投资了呢,呵呵……” “你真是个混蛋!”陈太忠见他耍开无赖了,也只能笑着骂他两句,“你爱在哪儿投资在哪儿投资……” 他认为,甯瑞远已经答应投资了,接下来的事儿,自然不该他操心了,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 当天下午,陈太忠帮甯瑞远和梁天驰办了出院手续,开车带着两人回到了凤凰宾馆,裴秀玲则是留在了医院,将被打的司机小牛转入了311病房。 才出院回来,甯梁二人都表示要好好休息一下,陈太忠想着好久没回家了,才说要回家看看,却不防被项大通将他堵在了凤凰宾馆地大厅里。 “呵呵,小陈,好久不见了哦,”项区长一见到他,微笑着点点头,“怎么样,在招商办干得还开心吧?” “嗯,”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对项大通的印象,实在是糟糕得离谱,好歹你也是一区之长呢,还是搞学问出身的,怎么会那么不讲究地背后下黑手? 说实话,当时项大通没有半点征兆地跳出来,要接手对甯瑞远的接待工作,实在是打了陈太忠一个措手不及,想想初听到那个消息时,正是李继峰刁难他的时候,这一棒子差点打得他万念俱灰。 无论如何,陈太忠都是出身于横山区的干部,平日里对项区长,不能说敬爱有加,可也算是礼数周到了,好端端地收到这种打击,怎么可能不让他耿耿于怀? 眼下他能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妈的,搁在半年前,哥们儿我一定要想点办法,将你小子身上的龌龊事查一些出来!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虽说混官场地,没几个身上是真真正正干净地,可他以一人之力,实在没办法将所有得罪自己的人统统拉下马。 所谓官场,里面不但充斥着种种利害攸关的明争暗斗,更有着错综复杂无法言明地关系纠葛,很多时候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都不为过。 他若是收拾项大通,涉及到的人和事,就会凭空多出许多来,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能跟他扯得上这样那样地关系,后果是好是坏,一时他也看不明白。 最要命的是,官场上见风使舵地家伙,实在太多了,根本没办法一个挨一个地计较下去! 看在你小子不是故意要整蛊我的份儿上,这口气,哥们儿忍了!有一点,陈太忠倒是肯定:项大通那次的行为,八成不是冲他去的,人家应该只是单纯地想拉点投资到横山区,他却是阴差阳错地受了池鱼之祸。 第209章 范进中举(下) 看着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项区长也没叫真,而是笑眯眯地关怀了一句,“呵呵,有什么困难,你直说好了,横山区可是你的娘家,要真是干得不开心,可以回来嘛,大家总不会看着你不管。” 妈的你说的这叫人话么?陈太忠自是明白这话的用意,项区长一方面是同自己套近乎,另一方面却是隐晦地提出了警告,陈某某,你丫的人事关系和组织关系可还是在横山区呢! 于是,罗天上仙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呵呵,我知道,项区长你会管我的,可是……我怕你的老寒腿再发作啊。” 说完这话,他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给项大通任何的解释机会。 我靠,你这是……吃了枪药不成?项大通看着他的背影就是一阵发愣,好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唉,现在地年轻人啊,真是得志便猖狂,哪里像我们当年那么谨小慎微,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年轻干部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啊说句实话,项区长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陈太忠,至于说原因,也很简单,他提出亲自接待甯家的考察团时,也没说就不需要招商办的配合了,在他想来,在陪同甯瑞远考察的时候,估计还能再撞到借调到招商办的陈太忠呢。 是的,他完全不明白陈太忠当时在招商办地处境,也不知道有人对其已经恨之入骨了,他这个举动搁给陈太忠的感觉,完全是落井下石。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了当时陈太忠的处境,他也不可能就此收手,大人物的舞台,不需要考虑小龙套的感受,这才是现实! 受到陈太忠如此的对待,项大通明白,自己这一行的任务,算是离失败不远了。 他这次来凤凰宾馆,并不是来找甯瑞远的。 今天下午,项大通打了电话给秦连成,告知秦主任,自己的老寒腿,已经控制住病情的发展了,想拖着沉重地病体,再继续接待甯家地考察团,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意思了。 “这件事已经交给陈太忠科长全权负责了,项区长你还是继续养病吧,”秦连成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会不明白项大通那点小心思?想想此人前期贸然插进一脚来,搞得张玲玲直接停了陈太忠地工作,秦主任心里的无名火顿时就燃烧了起来。 有利益你就削尖脑袋钻,怕连累就撒手不管? 这种人秦连成见得多了,本来倒也无所谓的,可陈太忠却正是因为项大通的插手,才把工作甩开的,一想到这里,秦主任就实在无法原谅此人。 陈太忠科长?丫升科长了? 项大通拿着电话,顿时就晕菜了,招商办里的科长,最少最少最少,也得是正科吧?陈太忠……才是副科来的吧? 再说了,陈太忠不是章尧东的人么?如果我没记错,秦连成和章尧东,似乎不是那么很对劲儿吧? 项区长的目光,从来没有关注到陈太忠的身上过,那人不但是人少官微,而且还是章尧东地嫡系,这种麻烦角色,避之则吉,没必要发生大冲突。 可是,当他接到秦连成的这个提示,就去打听了一下今天发生在中心医院的事,当他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陈太忠身上的时候,才愕然发现,甯家能不能在凤凰投资,在什么地方投资,估计都得靠这个小陈来说项——连章尧东都对此人寄予了厚望。 项区长自认,他同陈太忠的关系尚可,对于这个出身于横山区的小家伙,他还是有几分把握,通过自己人格的感召,来要其帮助区里争取投资的。 所以,他来凤凰宾馆,是在等陈太忠。 当然,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接触一下甯瑞远,那就更好了,他相信,自己用踏实的理论和灵活地工作方式,大概是可以感动投资方的——小陈还是太年轻了,交给年轻人这么重的担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谁想,陈太忠态度不但不好,到了最后,反倒阴阳怪气地说起了怪话,项大通准备了一肚子话,还没开始正题呢,就被人硬生生地卡住了脖子,他不傻眼才怪呢。 “我到底是哪儿招惹他了?”他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按说小陈这人,以前没这么大的脾气呢。 到最后,项大通还是反应了过来,估计是自己当时主动请缨接待甯家的考察团,那个位置,跟陈太忠的位置似乎有些重叠了,因为影响了此人的发挥,才导致其心生记恨。 想到这个,他不禁摇头苦笑,年轻人果然是做事不稳啊,你要是真能说通甯瑞远,我可以让贤嘛,可是,你敢保证能把工作做到位么?这不可能啊! 既然不能保证,这人还要占着位置死死不放,年纪轻轻地,这功利心也太强了点儿吧?一时间,项区长甚至想到了一个不雅的俗语——占着茅坑不拉屎。 项大通是学者型的儒雅干部,修身养性的功夫很到家,但这不并代表他不会愤怒,站在宾馆的大厅里愣了半天,他拿定了主意,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教育教育那个小家伙该怎么做人! 要做事,先做人——项区长在工作时,一向都秉承了这个理念。 所以,略一考虑,微带怒气的区长就决定,直接去找甯瑞远聊聊,我项某人堂堂一个区长,想要拜会一个投资商,这并不违反什么政策吧? 谁想,他刚同前台打听到甯瑞远的房间号,人还没进电梯呢,就接到了市委一把手章尧东地电话——项区长亮了工作证,才从前台小姐那里得到房间号的。 “项区长,你到凤凰宾馆,是要去找甯家的考察团么?” 项大通顿时又是一阵傻眼,这个陈太忠的小报告,打得实在太快了点吧?什么鸡巴玩意儿啊?从不肯骂人的学者心里大怒。 他可没想到,这是前台接待员早早得到了交待,对甯家考察团的举动,和试图接近甯家的人,一定要保持警惕,如有异常,随时汇报。 凤凰宾馆是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产业,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受到过一定的培训,眼见是一个区长问房间号,接待员不敢不告诉,只是,小报告也在同时报了上去。 “是啊,我是想去找他们聊聊,”对了一把手,项大通也能坦承这一点,“我想把横山区对宁家巷的保护工作,跟他们说说,也算是表现咱们市里对投资商的诚意吧?” 这个节骨眼,他可不敢说自己是拉投资去的,同为县级干部,在凤凰市的七区二县中,项大通是排在文庙区和清湖区俩区长后面的,同他位置相若的,还有俩区长。 不利于团结的话,能不说,还是不说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章尧东气得叹口气,要是换个别人,他直接就开骂了,总算是项区长此人平日里颇有清名,他不得不吞下即将出口地脏字。 “我……我说老项啊,这件事牵扯到了很多方面,我已经安排过了,你不用去找他们了,听清楚了吧?” 说到最后,章书记的语气,已经是很严厉了。 项大通再次傻眼,陈太忠这家伙,怎么能让章书记这么看重呢?难道说……这个小陈身后,还有什么人吗? “那好,我服从组织地决定,”对于一把手的吩咐,项区长自然只能惟命是从,只是,经过了这个电话之后,他不得不改变一些想法。 嗯,将来有机会,对陈太忠进行教育的时候,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啊,年轻人难得有些工作的热情,作为陈太忠的老领导,我也不能太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 小陈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好的,年轻人上进心强点,又有什么可苛责的呢?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想上进呢。 陈太忠可不知道项大通在短短十来分钟内,就经历了如此曲折的心路历程,他才走到凤凰宾馆的停车场,手机就响了。 “太忠啊,忙不忙?老哥我从素波回来了,”来电话的是张开封,“今天有时间没有?一起吃个便饭?” 以前我觉得我跟张好古有点像,怎么现在感觉更像范进那个老童生一些呢?陈太忠叹口气,看看这些人的态度,这也算是“范进中举”的翻版了吧? “便饭就免了吧,好多天没回家吃饭了呢,”陈太忠苦笑一声,他没办法叫真,真的没办法,若是要叫真,要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前文早就说过了,他不怕得罪人,但得罪一群人的话,他有点心理障碍。 而且,无论如何张开封算是段卫华的人,就算不看段市长的面子,可市长的干女儿杨倩倩的面子,是不能不卖的。 “对了张区长,你母亲的,病好点了吧?”陈太忠其实很想说:你妈怎么没死呢?要是死了的话,估计你现在就顾不得骚扰我了吧? “唉,老年人就是那样了,”张开封深深地叹口气,在电话那边很沉重地解释了一下,“人到了岁数,这样那样的毛病都出来了,咱这做子女的,也就是聊尽点心意吧,日子还不得照样过?工作也得照样干啊……” 说着说着,他的话题一转,“上次你请我去幻梦城玩,这次,我请你去文庙的金凯利,呵呵,保你玩得开心了。” 金凯利?陈太忠怎么可能去资助幻梦城的竞争对手?而且,他对小姐根本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性伙伴这么多,各有各的味道,“真不去了,开封区长……” “我说太忠,你怎么这么墨迹呢?”张开封不爽了,“我还让他们从香港捎回来点好东西呢,想不想见识见识?” 唉,这个人……真的是躲不过啊,陈太忠有点腻歪了,早知道有这个时候,上次你稍微提示一下我,哥们不是也要领你的情么? 他才说要想个借口再次拒绝,手机里传来了“滴滴”的响声,他的手机,开启了“来电等待”的功能,这是又有电话进来了。 拿下手机,瞥一眼来电,陈太忠迅疾地将手机再次放在耳边,“呵呵,张区长你这么说了,我再推就是不识抬举了,这样吧,半个小时以后,还是幻梦城好不好?” “这就对了嘛,哈哈,”张开封爽朗地笑着,“年轻人办事,不要那么扭扭捏捏的嘛,好,幻梦城就幻梦城。” 第210章 你不是范进 陈太忠能这么快地转变态度,是有原因的。 因为那个在等待的电话,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张瀚打来的。 开发区管理委员会的正主任,是由副市长杨锐锋兼任的,不过,杨副市长的兼任,只是表明个态度而已,左右不过就是个领衔的意思,以示市里对开发区的重视。 所以说,张瀚张副主任,其实就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此人眼下将电话打来,其用意不问可知。 陈太忠仔细琢磨一下,就这么任各路神仙不停地找来,似乎也不是个事嘛,索性,还不如略略表明一下态度,也好让某些人彻底死心。 有人不死心?可以啊,不过,那样一来,张开封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挡箭牌,陈太忠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孤立无援,少不得就要拉个人下水,共同抵御风险了。 相较而言,张开封对甯家的要求,也是最低的,他只要求人家把公司本部开设在清湖区,而不是建厂这种排他性的要求——说实话,清湖区也没那么大片的空余土地。 在他挂断电话之后,正琢磨着该不该给张瀚回拨回去呢,张瀚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哈,小陈吧,我是开发区地张瀚,忙不忙?今天有时间没有?一起吃个便饭?” “呵呵,张主任啊,好久不联系了,”陈太忠仰天打个哈哈,客气归客气,他的语气却是有点古怪,言辞也有些刻薄,事实上,张瀚只是在最近几天没联系他而已,当然,就是这关键的几天。 不过,他有这种风凉话也很正常,在官场里的圈子里,锱铢必较这种品性虽然不被提倡,可具备这种品性的官员却着实不少。 “今天……呵呵,不好意思,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没时间啊……”陈太忠打着官腔,告诉对方,妈的关键时候你不拉一把,哥们儿还记仇呢! “吃顿便饭而已,呵呵,”张瀚只当没听出他话里地意思,在电话里面装疯卖傻,“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海上明月我订房间了,不见不散哦。” 听说过强奸的,还真没听说过逼着吃饭的!陈太忠淡淡地回了一句,“哦,不好意思,晚上张开封张区长约我了,哈,我这儿是分身乏术啊。” 张开封是副厅,手里的清湖区也是一等一的大城区,富得流油;开发区虽然比较受重视,但张瀚个人只是三年的正处,前途比较看好的准副厅而已,他这话拒绝得很合章法,我总不能大官不陪去陪你这小官吧? “清湖的张开封?”电话里,张瀚明显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陈太忠在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找你什么事儿啊?” 妈的你算什么玩意儿,我有义务向你汇报么?陈太忠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声,嘴上却是没失了礼数,“张区长找我,肯定是工作上的事儿了,呵呵……” “哦”张瀚在电话那边长长地拖了一声,随即一笑,“哈,等一下我再给你去电话好了,呵呵……” 幻梦城里,张开封和陈太忠喜笑宴宴地坐在一起,刘望男和一个通玉县的小姐作陪,正蒙头大睡的十七听说张区长驾到,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按说在这种场合,他的身份还勉强够做陪客,只是,他醒得有点晚了,来的时候席已经开了,他自是不能再入席了,只能偶尔过来招呼一下。 否则的话,那可是对张区长太不恭敬了。 张区长的城府,肯定是深地,在酒桌上他喜笑宴宴,妙语连珠谐趣无比,逗得刘望男和那小姐一直咯咯笑个不停,却是始终不肯谈及正题。 不肯谈就不肯谈呗,陈太忠也无所谓,哥们儿的耐心,那是不比前两年了,最好是在你喝醉之前,都想不起来谈正题! 遗憾的是,他这个愿望似乎被人听到了,席开了还没有二十分钟,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来电话的还是张瀚。 “小陈,你和张区长在哪儿吃饭呢?我也去凑个热闹,”张主任话说得直接,而且语中颇有点责怪之意,“有什么特色菜没有?” 陈太忠跟张瀚的关系并不是很熟,不过他知道,张瀚是入了章尧东法眼的人,那人的心性也高,平日里说话做事,很有点锐气,很多人都不是特别喜欢他的张扬性格,在这一点上,同陈太忠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可别人能忍受张瀚的性格,不代表陈太忠也能忍受,尤其是两人还有点不对路的时候,再说了,他和张开封在幻梦城这种大名鼎鼎的娱乐场所碰头,传出去也不是很好听吧? 他正琢磨着怎么回绝了张瀚呢,电话里又说了,“小陈啊,我在市政府呢,等锐锋市长忙完,我俩一起过去!” 你丫这是拿官压人呢?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恼火了,杨锐锋就大啊?“哦,是这样,我们是私人聚会,这个场所不是很方便,张主任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瀚顿时就在电话那头噎住了,他可没想到陈太忠会这么不留情地顶了回来,看这架势,人家不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连杨锐锋的面子的都不卖呢。 有什么事?若是电话里方便说张瀚早就说了,可是,这种事情不当面说,很多微妙之处根本无法来表达,而且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两句,也会显得他对这事不够重视。 “倒是没什么事,”张瀚的嘴巴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不过小陈啊,张开封去得,我就去不得?啥时候你也变成这样了?” 他心里不但憋气,还着急不已,总算他还知道,张开封的清湖区容不下甯家去建厂,若是换做项大通的话,怕是他要卡着陈太忠地脖子问“你在哪儿”了。 不过,张瀚也知道,张开封在凤凰市官场里可是摸爬滚打了多年,虽然为人低调,但投身到段卫华旗下之后,总算也是风头渐劲,这两人的关系既然那么好,张开封就不能引见些别地竞争对手给陈太忠么? 清湖区放不下现代化的工业园区,可其他地方放得下嘛。 “改天,改天吧,呵呵,”陈太忠听到张瀚的话里带了一丝幽怨,而不是继续强势下去,心里就得了几分平衡,“现在实在是不方便啊……” “让他来吧,”张开封插口了,“这家伙整天往帝王宫钻呢,这点事儿不用瞒着他。” 帝王宫正是在清湖区,看来,张区长对辖下的企业,还是比较关注的,连这些都知道。 陈太忠苦笑一声,手捂住了听筒,“我说张哥啊,张瀚还带着杨锐锋呢,你确定……要他们来这儿吗?” “哦,那还是算了,”一听有杨副市长在,张开封顿时摇摇头,“电话拿给我,我跟他说。” 那最好了,我还想需要挑拨一下呢,没想到挑拨的话还没说,这俩人就已经对上话了,陈太忠笑嘻嘻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我说小张啊,我和太忠在你门口的金凯利呢,想来你就来吧,”张开封对着话筒,哈哈一笑,“最好是能把锐锋市长也叫来,咱们不醉无归啊。” 金凯利?一听这话,张瀚还真的为难了一下。 金凯利和帝王宫,是跟幻梦城鼎足而立的凤凰三大娱乐场所之一,帝王宫在清湖区,金凯利可是就在文庙区的人民路上,紧挨着开发区。 老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张瀚是个上进心比较强的主儿,为了避免那些无聊者的闲言碎语,一般是不肯在金凯利出没,要玩也是去清湖区的帝王宫。 不过,他知道张开封同自己是一类人,听到这话,禁不住怪笑一声,“哈,金凯利有什么玩头啊?要是我说啊,还是去帝王宫,我请全套了,怎么样,开封区长?” 张开封当然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辖区内,他也是要注意影响的,要不然,他一开始也不可能打算请陈太忠去金凯利了,“看看,你不来,那就不能怪小陈没诚意了。” 至于杨锐锋,他提都没提,事实上,市政府那帮人也一样,政府办公大楼就在文庙区,谁会去金凯利玩?帝王宫都不太保险呢,以他的了解,最近政府那帮人,来幻梦城的倒是越来越多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张瀚实在也不能说什么了,随便聊了两句,讪讪地挂了电话。 一见双方没掐起来,陈太忠有点不爽了,“张哥啊,你要是想让甯家在清湖区设点,那这个张瀚,你得帮我扛着,要不我这工作,可是难做了啊。” “甯家……清湖区设点?”张开封讶然地重复了一遍,呆呆地看着他,“那是我以前随口说的,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这事,我们要考虑兄弟单位的情绪啊……” 陈太忠顿时就愣了。 第211章 智愚难辨 你叫我吃饭,不是为了甯家总部的事儿?陈太忠还真的没想到,这是哥们儿自我感觉太好,太……得瑟了?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张开封拍着桌子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笑得都能夹住蚊子腿,“哈哈,太忠你要真那么想帮忙,我当然求之不得啦,哈哈!” “你没这意思,那当我没说好了,”陈太忠讪讪地回句嘴,他心里这个郁闷,那就不用提了,张开封笑得越开心,他心里就越憋火。 啧,要不要使个障眼术,给这家伙的筷子上,弄上半只蟑螂呢? 不过,想想刘望男就在一边,陈太忠还是中止了这个会带给他些许快感的打算,上次杨倩倩的反应他还记忆犹新,这年头害人不要紧,但把自家人搭进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好了,你能帮张哥想,张哥很高兴呢,”张开封拍拍他的肩头,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真诚之色,“我张某人,从来都是说话算话,你要是方便,帮我争取一下,那是最好了,不方便就别管我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敢情,张开封看着那么多人对甯家的投资虎视眈眈,心里也有那么几分底虚,而他所想的将甯家总部设在清湖的法子,却是太容易招人记恨了。 张区长能混到今天这一步,跟个人的能力没什么太大关系——事实上到了他这种级别,很少有人是单纯靠了个人能力爬上来的。 他能坐稳这个区长,只是他在官场混迹得够久,也够低调,等闲不招惹什么人,再加上上任区长毫无征兆地被突然调任,他又及时地豁出面子,走动到了段卫华处。 若是陈太忠愿意一力帮他搞定甯家,张开封倒也担当得起,可陈太忠要是阳奉阴违,表面答应了他,转头再跟其他人歪嘴,那么他惹的人,未免就多了一点,这不符合他不招摇的行事风格。 想想就知道,陈太忠因为照个相,都能莫名其妙地惹了城建委的李勇生,张开封非常清楚谨小慎微在官场的必要性。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是他找陈太忠的原因,张开封热情相邀陈太忠,却是心里有一篇大文章要做,“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朋友从香港稍了不少好东西来呢,拿进来给你看看?” “先喝酒吧,”陈太忠被涮了一道,心中有点不满,很奇怪,别人骚扰他,他烦得受不了,可张开封摆明了不是因为甯瑞远来的,他心里又有点隐隐的失落感。 刘望男是挑通眉眼地机灵人儿,虽然不知道这个大区长为什么这么着紧地巴结陈太忠,却是看出了自家“老公”心里有点不爽,少不得拿着酒杯敬了两圈,再讲几个笑话说点典故。 妙的是,她讲地还都是那些半荤不素的段子,这点功力,她很多年前就练出来了,暧昧的灯光下,温香软玉入怀,还有略带些暗示和调情的话题,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张开封打个电话,喊来了自己的司机,他现在的司机,已经不是那个三儿了,而是一个二十出头地年轻人。 “小王那家伙,是不地道,”张开封腆着大肚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还搂着身边足可以做他女儿的小姐,笑眯眯地向陈太忠解释,“幸亏你提醒了我……” 多的话,他也没再说,显然,张区长已经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了,眼前这个新司机,虽然人很本份,做事也有眼色够伶俐,但是在此人面前讲述其前任的错失,也有点不妥当。 小司机真的很有眼色,将拎来的两个盒子放在茶几上,轻声嘀咕一句,“区长,您忙,我先出去了……” 其中一个盒子里装了一个精美的手包,张区长热情地介绍,“这是路易·威登最新款的手包,呵呵,太忠你可以送人的,这个牌子,可是在素波都买不到的哦。” 这是女人用的包!陈太忠下意识地看看身边的刘望男,果然,刘望男的神情看似平常,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狂热,这种眼神,他只在她做爱到达高潮时才见到过。 妈的,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外国牌子呢?陈太忠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呵呵,太贵重了点,开封区长……你这是干什么呢?” “没几个钱,几千块嘛,”张开封不以为然地笑笑,“咱俩又没什么上下级的统属关系,无非就是朋友间的来往,你怕什么?” 这倒是,我怕什么?陈太忠点点头,“呵呵,那是,按级别讲的话,那是我得向张区长你送礼呢,呵呵。” “那个盒子是个手机,最新款的,特小,”张开封轻描淡写一句,“哈,看你的手机破成这样,这个你也得要了吧?” 陈太忠的手机买了不过一年多,不过,前一阵秦连成给配他的新手机,被他摔了,眼下这个看在某些人眼里,确实有点落后于时代了——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手机还是奢侈品。 “开封区长,你得说明白了,”陈太忠合上那手包的包装盒,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开封,“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要不,这两件东西,我是不敢收的。” 他哪里有什么不敢地?不过,直觉告诉他,张开封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只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在官场上,该搞清楚地东西,他觉得应该尽快搞清楚才对。 “嗐,能有啥事儿?不过就是想让你在方便的时候,引见一下甯瑞远嘛,”张开封笑着摇摇头,“我知道现在你不方便,回头你记得帮我就行了。” 陈太忠愣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手上指歌厅地房顶,笑嘻嘻地发问了,“呵呵,张哥的意思,你是想在上面活动一下?” 他真的明白了张开封的意思,在张区长眼中,甯瑞远的投资固然重要,可甯家被黄老认可,这个事实却更让人心动。 若是能跟甯瑞远处好关系,借着这个路子,能把话递到黄老那里,下一步,张开封一步登天都是有可能的! 做官是要说业绩的,可是,弄那些业绩,不也是为了上进或者说保住眼前的饭碗么?从这点上讲,张开封是彻彻底底地做到了“透过现象看本质”,搞业绩还不如攀关系。 不过,张区长的岁数,有点大了吧? “是啊,”张开封苦笑着点点头,“反正我也快到岁数了,不过就是想在离任前,干上一届常委,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说实话,所谓的市委常委,只是在名义上好听点,还有就是正厅级而已,真要细说起来,不少常委位置的油水,还赶不上清湖区区长呢,他这个要求,真的不算过分。 “常委有什么意思?”陈太忠嘴一撇,很不赞同他的观点,“你在清湖区做你的土皇帝不就挺好么?” “我这能叫土皇帝么?清湖区可是再中心不过的市区了,哪里是那些偏远县区能比的?”张开封继续苦笑,手却顺着那小姐的腰,来回地摩挲着,“能对我指手画脚的人太多了,还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自古京官还不如外放呢……” “扯了,你那儿油水多得让人眼红,”陈太忠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指责对方,“这种话,不止一两个人跟我说起过。” “没有人跟你说,下一任区长,我都危险么?”张开封的手,终于老实地停在了小姐的腰上,不再动弹,眼里也涌上了一份浓浓的自嘲,“清湖区的富裕,是个人就看得见……”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看怀里的小姐,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小姐脸上轻轻一拧,“哈,宝贝,出去帮要一瓶vsop来,不过,要等几分钟才能进来啊。” “算算,我觉得啤酒就不错,”陈太忠忙不迭拦住了那小姐,他可不想再喝那么难喝的洋酒了,“我要半打嘉士伯,张区长要什么,你再确定一下吧。” 他这么一拒绝,张开封自然也要跟他喝啤酒了,那一瓶vsop,可不是张区长一个人能喝完的,虽然剩下的倒掉也无所谓,可啤酒跟洋酒干杯,总是有那么点不协调吧? 刘望男也站起了身子,以她的眼力自然已经看出,区长大人要跟老公说点悄悄话了,“太忠,我去趟洗手间,你俩慢慢聊。” 这还真的是一个拿得出手的女人! 第212章 警察临检 眼见二人都离开了,张开封脸色一绷,“太忠,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前一阵甯家挖黄老祖坟的传言,我也想跟你说呢,不过,传话的人不让我吵吵,这个,你得理解。” “我肯定能理解啊,”陈太忠一听说到这事儿上了,心就有点乱乱的,段卫华还不让杨倩倩乱说呢,不过,还是自己的同学够意思啊。 这件事涉及的人太多了,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为此跟别人计较了,只是一谈到这个,他心里总是有点悻悻之情。 “不过,理解归理解,你哪怕暗示一下呢?”陈太忠撇撇嘴,还想说什么,终于是强行忍住了,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身在局中,反倒是最可能是没事,”张区长摇摇头,苦笑一声,“反正这事儿,我承认我做得欠考虑,太忠,你得原谅我一次。” 连项大通我都原谅了,你现在说成这样,哥们儿还能再计较么?陈太忠笑着摇头,“好了,不说了,过去的事儿,那就过去了,张哥记得,以后有类似的事儿,你可得记得悄悄暗示我一下啊。” 副厅跟副科的道歉,实在太罕见了,就冲这个奇景,我也得原谅你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嘀咕。 “说实话吧,我现在并不想怎么保眼前这个位子了,”既然话说开了,多说也是无益,张开封把话拉回了正题,“我想的就是干一届常委,妈的,我忍了多半辈子了,临下来之前,怎么也得耀武扬威一把才行!” 为了表明这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张区长甚至将风度抛在一边,开始骂娘了,“钱这种事,我做得绝对不会出格,在清湖区再待下去,也没啥意思……” 一边说着,他一边拍拍自己肥硕的肚皮,“再干一届清湖区,无非也就是这儿再肥一点,妈的,到时候做爱都不能用正常体位了。” “是么?”陈太忠现在哪里是那么好哄的?他狐疑地看看张开封,下一届,你丫要是干不上常委,我就不信你能甩了清湖区去横山区! “本来就是这样,男人嘛,活一辈子,总得快意人生吧?反正我也快到点儿了,”张开封坦然地看着他。 看你那肚子,其实更像个……孕妇!陈太忠笑笑,没说什么,不过,跟段卫民混的人,到了张开封这个地位,基本就到顶了,再想往上走,那就是章尧东权力范围了。 “反正太忠你跟甯瑞远的关系不一般,”张开封侃侃而谈,“这件事,你就多费费心了,我也不着急……” 话说到这里,两人也就再没什么私密地东西可谈了,接下来就是刘望男和那小姐唱歌,陈太忠和张区长坐在一起拼啤酒。 看着刘望男时不时地出去一下,张开封笑着指指陈太忠,“太忠啊,再找一个小姐吧,你的刘大堂实在太忙了。” 我哪里像你,捡到篮子里地都是菜?陈太忠撇撇嘴,刚要说话,却见刘望男急匆匆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太忠,警察临检呢,你们要不要避一避?” 幻梦城是有后门的,不过,后面有没有警察堵着,那就不好说了,想安全点离开,最可靠的是从院子里爬墙头走,不过以张开封肥胖的身材,爬墙头怕是够呛。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眼下九点钟来钟,正是各个娱乐场所运营的高峰期,怎么可能有警察来堵门呢? 这种时候不是不能堵门,可通常都是在市里发动“扫黄打非大检查”、或者大规模会议召开时的打击行动中,才有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况,不过,市里最近没搞这个吧? 就算最近有行动,陈太忠不知道,古昕作为派出所所长却是没理由不知道地,得了这种消息,他肯定会把幻梦城关那么几天的嘛。 “十七呢?”陈太忠看着刘望男。 “十七在前面正跟警察顶着呢,”刘望男低声解释,“是市局五处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查到这儿了。” 市局五处是治安处,管理娱乐行业的特行科,就隶属于五处。 陪着张开封的那个小姐早吓得魂不守舍,关掉了电视和音响,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住地发抖着。 “过分,”张开封恨恨地嘀咕一声,拿起了手边的手机,“我给小赵打个电话,他们五处搞什么鬼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拍拍身边的沙发向那小姐示意,“来坐下,没事,有我在呢,咱们只是唱歌嘛,你怕什么怕?” 我靠!看着张开封和那小姐,陈太忠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妈的哥们儿还是这儿地鸡头呢,这下……怕是有乐子瞧了。 给王宏伟打电话吧,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不过仔细想想,他又把这个主意放在了一边,今天已经麻烦过王局长了,咱也不能没完没了地骚扰人家吧? 看起来张开封同五处的人熟悉,那还不如等他打电话呢,县官不如现管,想到这里,陈太忠拿起手机,给古昕打了一个电话。 古昕正在赶来的途中,不过显然,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刘东凯搞的鬼?那家伙跟五处的赵红军关系不错。” “刘东凯?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陈太忠冷笑一声,不过,古昕这话提醒了他,警察局里他认识的局长,并不止一个,“对了,你有刘东凯地电话没有?把号码给我。” “在所里放着呢,你等等我打回所里问问……”古昕的话还没说完,包间的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警察,突击检查,请你们配合!” “突击检查,就该踹门么?”陈太忠火了。 “五处的是吧?”张开封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手机,冲几个警察招招手,“谁是负责的?过来,接一下你们赵处长的电话。” “我不接,别跟我扯什么处长局长的,我在工作呢,”带头的警察两杠三星,一级警司,他不屑地摆摆手。 不过,看得出来,他也不想把张开封惹急了,“我不管你是谁,我们查的是小姐,跟你没关系,别逼着我查你!” 说完,他一指张开封身边瑟瑟发抖的小姐,“你,跟我出来一下……” 小姐吓得死死地抱住了张开封地胳膊,没有比她们更怕警察地了,这么弄进警察局,不花个大几千根本出不来。 “那你就查我吧,”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张开封居然跟警察叫起板来,“这是我女朋友,怎么,你管得着吗?” 很多时候,男人都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这只是一方面地缘故,换个别的时候,张开封或者就撒手不管了,为了个小姐,不值得大动干戈嘛。 可眼下,当着陈太忠的面儿,张区长既然许了那小姐要保她太平,这话自然是要兑现的——陈太忠对他的印象已经够糟糕了,他可不想再加一个“说话不算数”的负面印象。 警司明显地愣了一下,看看张开封手中的手机,他很明智地做出了取舍,“既然是你的女朋友,那……打扰了,呵呵,你们继续玩……” 一边说着,他一边带人向门口退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张开封的样子,看起来比那小姐大了一倍还不止,不过,棘手人物,能不碰就尽量别碰了,一个能跟处长通电话的主儿,最好不要去招惹。 短短的几分钟内,一级警司已经遇到两拨这种人了,不过,事情的发展完全像他想的那样,有身份的人,更加注重面子。 虽然那些人看起来来头不小,可警司只要表示出没有追究顾客的意思,那些小姐还是能被他们顺利带走的。 对于这个包间,他给的面子更大,连小姐都被他留下了,因为他看出来了,只说身材,张开封也是那种吞吃民脂民膏太多的腐败体形,是领导的可能性极大。 既然留够了面子,警司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个包间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再大的领导,在这种场合被人捉了现行,也很少有敢叫真的。 他又留了份余地,大家自然是海阔天空了。 谁想,事情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一个声音冷冷地发话了,“你给我站住,踹了门,连个对不起都不会说?” 说这话的,自然是陈太忠,他心里惦记手下的那些小姐,没事都想找出点事儿呢,对方提供这么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少不得他也要借机生事了。 第213章 无形的较量 听到这话,警司可是真的毛了,他扭头看看陈太忠,妈的,你家主子都不发话了,你个臭跟班得瑟个什么劲儿啊? 陈太忠的年纪实在太轻了,警司有此误会,实在正常,“我就踹了门了,怎么?不服气的话,跟我回市局聊聊?” “嗤,你就是这么做工作的?”陈太忠冷笑一声,冲他点点头,再看看他的胸前,“警号02054305,你说的让我跟你回去聊聊,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跟我走你不就知道了?”听到这种寻衅的口气,警司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回事,只是,难听话他已经讲了,眼下正是羞刀难入鞘的时候,不硬撑着也没办法了。 再看看陈太忠的穿着和气量,警司终于决定,能不计较还是不计较算了,他冷笑一声,“如果不想多事,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啊!” 这话里,他已经留了三分余地,小心总是没大错的。 “你们这次出警,走的是什么程序?”陈太忠斜眼看着他,淡淡地发问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做过一阵政法委书记的,对警察局内地大致工作流程,还是比较熟悉的。 时下的天南省为了保证经济的发展,三令五申地强调过,没有充足的理由,任何警察不得随便出入特殊行业,否则必定要严惩——虽然这早就已经是明文规定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没事的话,你们别巧立名目去那些地方生事,以免影响本省地经济发展,尤其是娱乐场所,警察们想来玩玩,都必须得穿便装。 其实大多时候,就算去饭店,警察们也很少正式着装,该避讳的东西,有时候还是要避讳一些地,尤其在饭店里,大家难免还要喝两盅,那难免就又触犯到别的规章了。 是的,对娱乐场所出警,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走一个程序,至不济也得是相关的领导打过招呼写过条子,方才算名正言顺。 想当初古昕收拾张开封的小舅子的歌厅,为了避免有人找后帐,都要让时任政法委书记地陈太忠写个条子,以示是街道办的人想整顿一下治安。 警司听到这话,嘴里也是一声冷笑,“有人举报这里有卖淫嫖娼行为,怎么,不够条件出警么?” “是110接的警么?”陈太忠开始正眼看对方了,是的,他已经开始下套了,若是110接警,处警的不是派出所就是分局治安科,哪里轮得到市局的出来? “你管是不是呢?”警司脸色一绷,越发地谨慎了起来,不承认也不予以否认,言多必失,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次出警,还真没走什么程序,虽然这事后面有人在出力,不过,大家不也是为了敲点好处,才来的么?“你是谁?这事儿也是你能管的?” “你管我是谁?公众不能监督啊?”陈太忠脸色一沉,也没好话给他,“看来,只双开一个熊茂不顶用啊,瞧瞧你这工作态度……”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刘东凯,“陈科长,听小古说,你在找我?” “哦,刘副局长啊,”陈太忠笑了笑,“没啥,我就是问问,今天市局五处的治安科,有没有突击检查娱乐场所的安排?” 咦?刘东凯一愣神,这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这种类似的询问,他也经常收到,人在江湖飘,谁还没有仨瓜俩枣的亲朋好友?“我没听说有啊,怎么,有人找你的麻烦?” 对上陈太忠,刘东凯是实实在在地有点头疼,陈某人身后的势力,刘副局长是相当忌惮的,可若是让他心平气和地对其俯首帖耳,感觉又……比较别扭。 总而言之,就是那种惹又惹不起,躲也不方便躲,与之打交道,却又失身份的那种感觉,不过,眼下熊茂的事情还没彻底了解,他实在是无法回避这尊瘟神。 “你没听说也不代表没有安排啊,呵呵,”陈太忠干笑两声,“我是有点奇怪,五处现在,可以随随便便临检娱乐场所吗?” 这个问题,问得比较刁钻,按理说,治安处还真有这个权力,不过,由于眼下的大气候是发展经济,所以,哪怕是临检,跟上面交待一下才是正经。 当然,如果五处的处长赵红军有担当,敢为属下扛雷,一口咬定就是五处组织的行动的话,这件事还真的没办法深究。 可是,刘东凯同赵红军地关系极好!刘副局长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个瘟神瞄上老赵了,他可不想让好友出事,“哦,这个……他们在哪里临检呢?带队地是谁?” 那警司一听到陈太忠拿熊茂说事,顿时就惊得面无人色了,这件事虽然是白天才发生的,但影响实在太大了,市局地警察只要不是请假没来上班的,都知道了。 而且,这年轻人似乎……对熊茂事件的经过,非常地了解? 他还没来得及向陈太忠询问,又骇然地听到,人家接起了刘副局长的电话,而且说话也不是很客气,难道说这个人,比坐在那里的那个胖子还难打交道吗? 他正提心吊胆地竖着耳朵听陈太忠打电话,却不防面前这厮直接将手机递了过来,嘴角还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呵呵,赵红军的电话你不接,刘东凯的你接不接?” 那当然是接了,现在的警司已经被骇得头皮发麻了,既然不接的后果可能导致熊茂一般的下场,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不接。 这句话,刘东凯在听筒里也听到了,现场的警察,刚才没接老赵的电话? 刘副局长是何许人?他也是从基层干到这一步的,这话里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敢情五处这帮家伙们,这趟走的是私活! 若是堂堂正正的临检,手续齐备不齐备倒还在其次,现场的警察,绝对不可能不接直属领导赵红军的电话。 出这种私活,目的不是为了泄私忿就是为了图钱财,对于领导的电话,自然是能不接就不接了,等木已成舟,该出的气出了该罚的款也下单子了,领导想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话说回来,那些人真要同领导关系好的话,就算不接领导的电话,领导还打不到带队者的手机上不成? 反正,警察的公众形象还要维护,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领导还得替下属们擦擦屁股,没办法,警察的工资就那么一点点,工作风险还挺大,不捞一点外快谁肯认真地干事啊? 这年头,讲究的是“理解万岁”。 所以,刘东凯也很理解里面的猫腻,可他一听说在场的警察为了点私活,把陈太忠都得罪成这样了,心里禁不住大怒,这“理解”二字顿时就被抛到了爪哇国,“我是刘东凯,警号02001005,报出你的警号、名字、级别和所属工作岗位!” 这位一听刘局长向自己报警号,顿时就傻眼了。 这种事实在太罕见了,同是系统内的人,他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刘局长肯定是遭遇了极其强大的不可抗力,眼下是要严格地按照条例办事了。 甚至,刘局都可能在一定范围内,超出条例来办事,不过,人家偏向的,绝对不会是自己这一头就是了。 “刘局,我……我是特行的小姜啊,那个啥,我们马上走人,马上就走,我真不知道幻梦城是您……” 话说到一半,门口又撞进一人来,三杠一星,却是个三级警督,“那个啥,张……哈,张、张大哥你真在这儿啊?赵处刚给我打了电话呢,好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张开封肥嘟嘟的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既然来了,着什么急走啊?那个……你姓……姓陶是吧?今天这事儿,你不跟我解释解释?” 市局就坐落在清湖区,对上别的区的人,他们或者能趾高气昂一下,可清湖区政府的老大张开封,算得上是实打实的地头蛇,你警察局再牛,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不想停水停电停电话的话,最好还是保持点相应的尊重。 当初陈太忠和古昕设计张开封小舅子的歌厅,之所以能够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开发区派出所属横山区管,也是接了街道办的示意去“扫黄打非”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像那种涉及《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小案子,没必要的理由,市局也无从置喙,更何况,古昕手里有原始讯问纪录,那可是杀手锏来的。 第214章 风平浪静 眼下,对上市局的人,张开封还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对他而言,下面的小鬼或者难缠,可市局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说句不客气的话,王宏伟见了他也得买账呢! 原本他也不打算太叫真的,不过,刚才那个小警司很轻蔑地拒绝了他要递过去的电话,这让他感觉脸上有些微微的挂不住。 等到那小警司接过陈太忠的电话时,这点微微的挂不住顿时就被放大了许多倍,陈太忠原本就年轻,两人级别的距离相差也不可以道里计算,张开封真的火了,我一个区长,面子还比不上一个科长? 混官场,讲的就是那点面子和排场,被陈太忠比下去,是张开封绝对无法忍受的,尤其还是在他有求于陈太忠的时候。 这不是拐着弯说我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窝囊废么?实实在在地有点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所以,他一定要发发官威了,“五处的人不接赵红军的电话,你们这算是搞什么呢?” 张区长发牢骚的时候,那个惹祸的警司却是倒吸一口冷气,包间里的光线有点暗,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坐着的那胖子居然是……“张区长?” “闭嘴!你胡说什么?”陶警督顿时大怒,转头怒斥他,借机又使个眼神:你小子脑子进水了?敢这么称呼?快给我闪吧! 警司二话不说转身就拔腿走人了,连场面话都来不及讲,他带来的那几个警察见势不妙,也一轰而去。 这下,形势就很微妙了,张开封无法去追那个警司,是的,无论如何,他是政府工作人员,在娱乐场合,必须低调。 当然,换个大胆的区长,未必就怕什么,但是张区长此人行事一向比较稳健,见对方落荒而逃,自家的面子有了,虽然还是有点忿忿然,可多少也算出了点气。 “小陶,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此刻,张开封的架子就拿了起来。 “没啥,”陶警督苦笑一声,“还不是邱大嘴那儿买卖不太好,眼见幻梦城生意红火,就跟我打了个招呼?” 邱大嘴就是帝王宫的老板,嘴大好吹牛,他妹妹是常老三的情妇。 常三在凤凰市的黑道上,是大名鼎鼎地,六年前他和铁手联手做翻了凤凰市黑道上的老大“双枪刘立”,自那以后,两人在凤凰市就是平分天下地局面。 当然,凤凰市黑道上的小股势力也不少,像马疯子所在的“三龙一马”的小团伙,更有狗脸彪这种亡命徒,可真要论势力之大,还要数常三和铁手。 难得的是,这二位都是有心人,早早地就开始四下寻找保护伞了,就在其他小势力都在打打杀杀,最终导致国家机器干涉的时候,常三和铁手,却是变得越发地强大,活得也越发地滋润了。 帝王宫的黑道后台,就是常三,以常三地能量,活动些人出来临检幻梦城,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这种话,要是对了别人,陶警督肯定是不会说的,不过,常三能同张开封扯上点关系,他却是知道的,帝王宫就坐落在清湖区,这么一座销金窟,可能不跟当地政府打交道么? “常老三?”果不其然,张开封根本没考虑邱大嘴这装门面的幌子,直接将幕后的那位拽了出来,他眉头一皱,“这家伙,不是胡搞么?幻梦城这儿的水深着呢,真是找死!” “开封区长,你认识这个常老三?”陈太忠虽是粗疏,也听出了张开封话里的意思,人家表面上看是在骂人,其实维护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 “不认识,”张开封摇摇头,跟黑道有联系实在不是什么体面事,不管他是不是认识,都必须干净利落地撇清自己,“不过帝王宫的老板小邱,我倒是见过几次,嗯,他们是我们清湖区地纳税大户呢,呵呵。” “哦,”陈太忠点点头,抬头冲着陶警督吩咐一句,“你把小姐都放了,嗯,你们没动这里的老板十七吧?” “他有点冲动,被我们控制住了,”陶警督小心地看了张区长一眼,发现张开封在很专注地听着,忙不迭地解释,“不过,只是堵住他了,绝对没人动手啊。” “十七就那样子,”陈太忠也不相信十七敢跟市局的炸刺,那厮聪明着呢,他向张开封点点头,“这件事该怎么善后,要十七跟他们谈吧。” 张开封点点头,都是一点小人物的事情,他也没兴趣干涉,“哦,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着吧。” 陶警督再不晓事,也猜出陈太忠八成是幻梦城背后的人物之一了,眼见张开封对此人言语都很客气,少不得悻悻地点点头,默然离开了。 出去之后,他才从警司那里听说,那年轻人跟刘副局长说话都是这个味道,而且,电话还是刘副局长主动打来的! 这绝对是不好招惹地主儿,陶警督立马就带了人走了,临走之际,还不忘记暗示十七一下:嗯,那个啥,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以后不是大行动的话,特行的人绝对不会来了! 这下,十七算是得了面子也得了里子,在一帮小姐的感激声中,洋洋得意地找陈太忠和张开封去了,他得去道谢。 怎奈,这两位已经离开了包间,大家来玩,就是图个开心,已经有人冲进来扫兴了,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气氛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完,还不如索性散了。 陈太忠本来说要把手包给刘望男呢,不过歌厅里实在有点乱,说不得他还是把手包和手机一股脑塞进了须弥戒中,这种场合,他也不愿意多呆,这么多天他没回家了,有个新手机,正好孝敬给老爹。 谁想他刚从后门溜出来,迎面却正正地撞上古昕,显然,古所长惦记这里的事儿,却又不方便直接出面,只能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来。 “太忠,你咋要走呢?五处的人正撤呢。” “我懒得理你,”陈太忠翻翻眼皮,“白天都从我手底下捞人,今天没买单,算你请客了。” “好像我从来也没要你买单的嘛,都是你自己非要出钱呢,”古昕轻笑一声,显然心情不错,“对了,刘东凯对我态度不错,你说以后,我能不能长期坐镇幻梦城?” 这事儿你问我?陈太忠有点不理解,你是老干警了,这里面的轻重比我还清楚的吧?“反正悠着点,总不是坏事。” “那是那是,”古昕点点头,“不过,我在里面晃晃,最起码分局治安科的不方便来找碴了,妈的,常三这小子……别犯到我手里。” “常三,你吃得住?”陈太忠有点奇怪,事实上,在凤凰市长大的人,很少没有人听说过“双枪刘立”的恶名,手中火药枪,胯下独龙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可现今人们说起来,一致都认为,常三和铁手地势力,怕是比刘立那阵儿还强大,不过,一个是有序的经济社会,一个却是……那啥的年代,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可比性。 古昕咂咂嘴,没办法接口了,半天才说,“唉,光是常三,豁出来干的话,我也未必就怕他,不过他身后不但有凤凰的人罩着,好像素波那边,也有人啊……” “哦,那也没什么,”陈太忠毫不介意地摇摇头,他并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不过,既然没有出手的理由,他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常三铁手真要欺人太甚的话,你悄悄告诉我,嗯,别跟别人说哦。” 杀人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陈太忠之所以这么说,倒也不是怕有伤天和,事实上,他是有点忌惮常三和铁手身后的白道和政府势力。 总之,他现在已经有望在招商办混到一个办公室了,还有科长的头衔,那么这个官场,他就不想贸然离开了,其实……在官场里混,真的很锻炼情商的嘛。 既然要在官场混下去,那么还是老规矩,不宜得罪太多的同僚,传说中常三和铁手的关系网庞杂无比,他若不得不下手,也是要做得小心些。 “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古昕又是一声轻笑,在他的心目中,陈太忠已经是超级强大的存在了,太忠不答应则已,答应了的,那绝对是说到做到的。 不过,陈太忠的忌惮,他也感受到一点,“你放心,没什么必要,我也懒得去招惹他们,这年头和气生财才是正道,谁有兴趣总是打打杀杀的?” 经过今天晚上的事儿,古昕相信,只要常三没疯,怕是等闲也不敢再打幻梦城的主意了,混混们都不傻,谁会闲得没事来玩两败俱伤? 第215章 阴平之行 陈太忠孝敬父亲的大计,最终还是没有兑现,老爹不但不要那个新手机,甚至连他的旧手机都不肯要。 “你给了我我也用不起,没准还让人歪嘴,说你贪污了多少,你现在可是国家干部了呢,要注意影响哦……好吧,你要真有心,给我买个传呼吧,那玩意儿现在可是便宜了。” 老爹的话,让陈太忠感触颇深,两位老人老实了一辈子,虽然老爹有时候出个洋相说个怪话什么的,但真要细论起来也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当不得真的。 说实话,若不是害怕二老为自己担心,陈太忠早就买车买房,接二老去住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儿了,他们的儿子越混越好,想再藏拙都不容易了。 那这个手机,送给杨倩倩吧,陈太忠顿时就做出了决定,这手机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却是着实小巧,钛合金翻盖,虽然是英文版,不过插进SIM也能用,女人一定会喜欢的。 那个路易威登的包儿呢?想到这个包儿,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的脑中,忽然闪过了吴言的音容笑貌,她识得香奈儿五号,那么,也一定会喜欢这个的吧? 最近他一直在忙甯家的事儿,倒是没再去骚扰区委书记了,一时间,这心思就有点淡了,虽然他知道,调教好一个女人,绝对会对自己情商的提高大有帮助,不过这事儿……回头再说吧?哥们儿眼下比较忙呢。 不过,天底下地事儿,就是这么邪行,他心里下意识地想避开吴言,可有些事情,还就自己撞上来了。 第二天中午,他陪着甯瑞远去阴平区走了一趟,这是甯总自己坚持要去的。 阴平区位于红山区和湖西区的东面,离凤凰市市区的距离更远,陈太忠心里真的很纳闷儿,这种地方,有投资建厂的必要性么? 小牛还在住院,不过还好,大约是为了表示重视或者说歉意,招商办给桑塔纳2000又配了一名专职司机,如此一来,甯总倒也不用承受陈太忠这种马路杀手的折磨了。 阴平区招商引资办地主任安道忠,是陈太忠在党校进修的同学,尤其在大家散伙时,陈太忠同李勇生发生了点小摩擦,安主任当着李勇生地面,将杯中酒清掉了,很是给了陈太忠点面子。 市区和县区的差距,真的是很明显,甯瑞远在凤凰市里折腾得沸反盈天,可陈太忠打电话给自己的同学时,阴平区的安主任居然没听说过此人的大名,他的热情,更像是来自对那短短两个月地同窗生活的回忆,实在有点过分。 不过,各个县区的招商办都算信息灵通的部门,不多时,安道忠的电话就打了回来,“太忠你说的考察团,是不是那个被警察打了的甯家?” 看看这消息,都是怎么传的啊? 确定了甯瑞远地身份,安道忠才一反常态地热情了起来,“哈,那可太欢迎了,太忠你帮我们带来一个大客户啊。” 三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桑塔纳2000来到了阴平区的区政府所在地,以前的阴平县城,这边的阵仗可是不小,区委书记靳湖生和区长马益友联袂来迎接。 陈太忠看着阴平的党政两个老大同甯瑞远热情寒暄,心里禁不住突突两下,悄悄拽了安道忠过来,“人家只是考察,未必要在这里投资啊……” 万一甯瑞远不在这里投资,安道忠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该怎么收场?万一靳湖生或者马益友迁怒于他怎么办?那不是害了自己的同学? 阴平区可不比清湖或者横山之类的中心区,这里是县区,天高皇帝远的,当地政府的权力极大,远非市区同级政府能比。 “你以为我不知道?”安主任白他一眼,悄声地解释,“几个亿的投资,他就算想扔在阴平,我们也得护得住呢,不过,这么大的客户来了,能不走个过场么?” 敢情,阴平区的领导也知道这些?不过,近两年阴平的招商引资成绩很一般,若不是靳湖生跑上跑下弄了点钱,区里又自筹了点资金,新修了一条公路,怕是极难完成每年不多的引资任务。 这次甯瑞远肯来,那就是给了阴平区极大的面子了,区委书记和区长联袂来接,无非也就是“千金买马骨”地心思,大家看好了哦,我们阴平对投资商可是很重视的呢。 不仅如此,区里地电视台也扛着摄像机来了。 毫无疑问,等到晚上大家看阴平电视台的时候,就会发现阴平近年来基础设施建设搞得不错,在区委区政府的关注下,人民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又因为政策开放灵活,招商引资工作也卓有成效,这不是?居然有人有意向在这里投资几亿建厂。 至于这厂子建得起来建不起来,那就是后话了,反正是先把噱头做出来再说,这不但会提高区里人民群众的工作热情,对区里的各个班子增加信心,也是对别的潜在的投资商一个暗示,大家快来吧,还犹豫什么呢? 有了这种心思,甯瑞远的阴平之行,想低调都很难了,当天中午,在区政府的宾馆里,席开两桌,区委书记和区长等一桌,其他次要的领导一桌,直接将甯瑞远和梁天驰灌了一个人仰马翻。 甚至,连陈太忠都不能幸免于难,他在市区里的风光,这里似乎少有人听说,前来敬酒的,主要是党政俩班子的一些副职再加上委办府办主任之类的,虽说重视程度略略低点,但配他的身份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越是这些人,喝起酒来反倒是越恐怖,事实上,不管一个人的酒量如何,只要他把喝酒当作一件极重要的工作去做,哪怕“英勇就义”都不在乎的话,带给别人的压力,实在就太大了。 所幸的是,陈太忠可称得上是“千杯不醉”,每每有人敬酒,他都能很痛快地一口干掉,当号称“酒仙”的阴平委办主任张二林也翻身栽倒的时候,区委书记靳湖生忍不住了。 “小陈啊,我是地主,你也是地主呢,你得先招呼好甯总吧?跟他喝一个啊……” 甯瑞远早喝得二麻二麻的了,可一听这话,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哦,我可不跟陈科长喝,他一个人喝十个我都没问题,不行,我真不行了。” “行啊小陈,”马区长笑眯眯地看着陈太忠,“秦连成手底下,还是有几个能喝的人呢,我记得有个姓李的,也挺能喝的,好像是个科室主任来的……” 那是李继峰,一听这话,陈太忠的新仇旧恨又被勾起了些许,他向着马区长一举杯,“来,马区长,小陈我还没敬过你呢,来,喝一个,小陈我先干为敬了。” 说着他一饮而尽,马区长看得就是一愣,老靳才说要你敬甯总呢,你倒好,灌起我来了? 就在这时,隔壁桌上传来一声嘀咕,“一个小科长,得瑟什么啊?哼,也不看看,他有那个资格敬马区长吗?” 说话的,是一个戴了眼镜的年轻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他身边坐的,却是安道忠的副手葛副主任。 陈太忠的耳朵,何等的厉害?一听这话,就转头看去,那葛副主任一看他转头过来了,忙不迭拍拍年轻人肩膀,“小杜,吃菜吃菜,喝多了就回去睡觉去。” 妈的,看在安道忠面子上,哥们儿懒得跟你一般见识,陈太忠悻悻地转头,这时正是酒喝得起劲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只有马区长似乎有所觉察。 有你丫这句话,打死也不让甯瑞远来阴平投资,陈太忠并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不过,相对以往的睚眦必报,今天他的肚量真的大了不少,不得不承认,官场果然是个磨练人品性的地方。 一顿酒从十二点喝到三点,安排了四个人在宾馆里歇息,区里这帮人才散去。 人一走,甯瑞远就打着晃找到了陈太忠,“太忠,不行了,快给我按摩按摩,头晕死了,还想吐。” 你这主意打得挺好啊,我说呢,刚才你怎么喝酒那么痛快,敢情是想着找我解酒呢?你做梦吧!陈太忠微微一笑,摇摇头,“呵呵,不行啊,我的内气一直没缓过劲儿来呢,歇一歇,歇歇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是哥们儿的仙灵之气,你以为是街边的大白菜啊?他有点郁闷,人的毛病……果然都是惯出来的! 而且他也有顾虑,这一手实在太过诡异了,陈太忠一点都不想让甯瑞远对自己的解酒能力习以为常,一旦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够意思……”甯瑞远嘟囔两声,身子一挺,就栽倒在了陈太忠的床上。 第216章 下马乡 没了陈太忠的按摩,当天下午,甯瑞远和梁天驰睡得死沉死沉的,别说考察了,没吐都已经是不错了。 等到五点多的时候,安道忠带着葛副主任来访了。 他俩当然不是看醉汉的笑话来的,实际上,混惯酒场的,一般都有各自避酒或者醒酒的窍门,也有那些酒场强人,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眼看着喝得奄奄一息只差吊水了,三两个小时以后却又虎虎生风。 遗憾的是,这种人并不是很多,甯梁二人睡得如死猪一般,看起来晚饭是不能安排了,原本安主任打算在晚上接着灌这俩呢。 这是阴平区喝酒的一贯风气,遇到大事或者重要客人,不喝酒不行,喝得不够惨也不行,否则就是招待不周和偷奸耍滑。 这宾馆原来是县委招待所,后面有个极大的花园,陈太忠实在闲得没事,在这里散步吐纳,正在得趣之际,却见安主任两人走了过来。 “太忠,真是好酒量啊,”安主任一见他没什么醉意,顿时伸个大拇指出来,“中午你喝了有四瓶吧?这么快就没事了?” “哪儿没事啊?尿出来的尿都是酒味儿呢,”陈太忠假意苦笑一声,他实在不想在这种事上自夸,初入官场时,他还以酒量惊人而自矜,等习惯了这种骄傲之后,回头看看,却是自己作弊得来的,似乎也没什么成就感。 他正说要转移个话题,触目安道忠身边地葛副主任,顿时就想起来中午酒桌上的不快,“葛主任,中午你旁边那个小杜是什么人啊?怎么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也能出现在酒桌上?咹?” 一年多的官场生涯,已经将陈太忠身上的草莽之气和闲散出尘的味道冲淡了很多,单单一个“咹”字,语气里已经带出了一些淡淡的官威。 葛副主任一听,就是满脸地尴尬,他苦笑一声,“呵呵,年轻人,喝多了嘛,陈科长你不要理他……” 安道忠一听这话不是个路数,不由得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中午,你身边的小杜……哦,杜忠东啊,那家伙做什么了?” 当着陈太忠,葛副主任怎么好意思重复那话?少不得又苦笑一声,“那孩子被惯坏了,安老大你还不清楚?” “人家说我小小的科长,给马县长敬酒,纯粹不知道死活,”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同学,“哈,看起来他还能做了马县长的主呢。” 安道忠一听,就知道陈太忠记恨上此人了,不过杜忠东这家伙也真是的,人家都跟马益友和靳湖生坐一席了,你这侧席的没事嚼什么的舌头啊? 说实话,安主任心里非常清楚,陈太忠地级别或者不是很高,但是近几年,招商办实在是个非常敏感也非常要害的部门,能在里面扎了根子的主儿,绝对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能在里面干个科长的,换到别的机关,干个副处基本都没问题,换到环保局或者园林局这种单位,没准正处都有指望。 再说了,太忠这才二十岁……或者还不到二十?这将来的前途,小得了么? “嗐,一个毛孩子,太忠你不要理他,”安道忠笑吟吟地岔开了话题,“对了,你不是在街道办么?什么时候调到招商办了?这俩都有个‘办’字,不过差距可是有点大啊。” 话虽然这么说,安主任心里却是有些恼怒,妈逼的杜忠东,你个鸟人给我等着,今天事情要是谈不拢,回头老子慢慢地收拾你! 再说了,这陈太忠是我同学啊,他在你眼里狗屁都不是,那你心里把我安某人摆在什么位置了?比狗屁强点儿?咹?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调到招商办了,”陈太忠苦笑,“我刚从街道办调到区里不久,然后就稀里糊涂来了招商办,又……稀里糊涂当了个科长,不过,任命还没下来。” “任命还没下来?”葛副主任愕然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极大。 “没下来啊,怎么了?”陈太忠很奇怪地看看葛副主任,转头看看自己的同学,却发现安道忠也是一副失魂落魄地模样。 秦连成说了,业务二科是新增科室,就算归入临时建制,可是走正规渠道的话,上级的任命下来,要一个过程。 “我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妥当的?”他有点傻眼。 “没啥,没啥不妥当,”安道忠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眼中却是有点说不出的味道,“那个啥,太忠,老葛也不是外人,我们两家世交……” 世交?哦,那不错嘛,陈太忠傻不愣登地点点头,可是,你两家世交,跟我的任命没下来……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不见外了,”安道忠笑一笑,做出了一个“你大可以放心”地笑容,随后语重心长地发话了,“任命都没下来,太忠你这么做……可是,可是有点招摇了哦。” 招摇?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搞不清楚这话的意思,于是笑着摇摇头,“我还真不懂了,领导已经许了我了啊,有什么招摇的?” “啧,你让我怎么说你啊?”安道忠摇摇头,苦笑一声,“任命没下来,肯定就存在变数了嘛,万一将来任命的科长不是你,你这不是徒惹人笑么?” “就是嘛,有那些手眼通天的主儿,在任命下来之前,五分钟内都可以改变一切的,”葛副主任笑嘻嘻地补充,“虽然,陈科长你可能有把握,可是,谁能保证,没有那些后台更硬的主儿横插一杠子?” “哦,这个……你说得倒也是,不过,我这任命,是章尧东保证了的啊,”陈太忠觉得这话有理,不过,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不得不解释一下,市委书记的保证,应该……是很大了吧? “章尧东?”那两位对视一眼,陈太忠看得分明,那眼神应该叫做恍然大悟或者原来如此之类地,总之,他明白了一点,这个解释,为他赚来了点面子。 “要是章尧东的话,那肯定就没问题了啊,”安道忠艳羡地看着他,“太忠你这……啥时候跟上章老大混了?前途真的不可限量啊。” 这种县区里,书记和区长就是独霸一方地土皇帝,尤其这里才撤县改区不久,对安主任来说,凤凰市的市委书记,简直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混啥混?还不是……”陈太忠刚想说还不是指望我拉拢甯家,不过想想这话一出口,没准又得在阴平扮一把老童生范进,终于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嗯,要谦虚,要谦虚,“还不是个小小的科长?连给马区长敬酒的权力都没有呢。” 话才一出口,陈太忠自己就一愣,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去了?哥们儿什么时候这么小肚鸡肠了?看来,话还是得少说,祸从口出真是一点也不假。 安道忠听了这话,却只有苦笑的份儿,他倒是没在意陈太忠这种斤斤计较的个性,事实上,他认为在官场混,这种品性是必须有的。 作为一个上位者,若是任人在面前嚣张跋扈而无动于衷,领导的权威怎么树立?以后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队伍还怎么带? 当然,陈太忠若是能混到章尧东那个级别,倒是不必跟小杜计较了,那根本不值得,可丫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科长,正是急于树立威信的时候。 话说又回来,小杜真敢在章尧东面前如此张牙舞爪的话,根本不用章书记计较,有的是人冲上来拍马屁,随便出出手,就绝对将其整得万劫不复了。 越是微不足道的人,越是喜欢计较别人对自己的态度,这是一条铁律。 “他老爹是以前下马乡的老书记,这家伙是老生子儿,从小就惯得不成样子了,”安道忠苦笑一声,“他现在在政府办工作,今天中午不过是凑个数儿的。”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陈太忠倒是有点纳闷了,我怎么感觉,你们都对这人有点忌惮呢?“他老爹,只是个科级干部?” 这话还真问到节骨眼上了,安道忠再次和葛副主任交换一个眼光,两人都苦笑了起来,半天,安道忠才摇摇头叹口气,“唉,这事儿等等再说,我是想问问你,你说甯瑞远这次来,可能把他那个电子加工的厂子建到阴平么?” “怎么可能?我早告诉过你了,”陈太忠白他一眼,“老安你省省吧,为了争他这几个亿,市里那几个区都快打起来了,怎么轮得到你们阴平?” 第217章 故纸蓝图 “这个,我们早想到了,”安道忠笑着点点头,倒看不出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不过太忠,那你认为,甯瑞远为什么还要来阴平考察?” 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接着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是他要来,我也懒得管,我就是一个保姆,嗯,照顾好他的衣食住行就完事了……” “你是‘三陪’,陪吃陪玩陪聊,哈哈,”安道忠放声笑了起来,“不过这家伙这次来,我们区里倒是有点别的想法……” 你们有想法,那是正常的,陈太忠点点头不说话,不过,那想法现实不现实,可就不好说了,钱那东西,谁也喜欢。 “这么说吧,太忠,这次来凤凰,甯家是自己带了项目来的,要是我们阴平能给他提供好的项目,他们会不会投资呢?” 提供项目?陈太忠看着他,一时有点发愣,人家甯家手里的项目就够自己做了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 安道忠和葛副主任不说话,齐齐地盯着他,看得出来,两人有点紧张。 “不过,嗯,我的想法是,虽然这年头找个好项目挺难的,可是你们也知道,他们在大陆考察也不止一天两天了,”陈太忠努力地理顺脑中的思维,同时还得注意语言措辞,说实话,他虽然进了招商办,但囿于见识所限,对经济这东西还真的不是很懂。 毕竟上一世他是修仙地,不是玩商业的,就算偶尔能玩玩金手指,但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不是? 可是,为了自家的面子,他还必须表示出一定的内行,最起码也得比较靠谱才成,所以这话说得就有点费劲了,“你们说,有没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呢?嗯,我是说,有没有人也觉得自己的项目不错呢?” “这个……”这次,轮到安道忠愣神了,不过,他的反应是很快的,马上就笑着点了点头,“呵呵,看来我们还是走进了惯性思维地怪圈里,不错,太忠你这话一点没错,不简单啊太忠,年纪轻轻思路就这么清楚,怪不得章书记赏识你呢。” 他已经想通了,这年头固然说好项目难找,可拿着好项目到处找资金的人也不少见,阴平县这里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么着吧太忠,我把我这儿的项目跟你说说,你帮忙分析一下,”以前在进修班的时候,两人少接触,安道忠对陈太忠也没什么印象,印象最深的,还是吃散伙饭的那次。 不过眼下,他觉得陈太忠算是个精明人,干地也是招商引资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小陈是局外人,不像自己已经陷进了局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不定真能看出点东西也未可知。 “下马乡那里,有铝矾土矿,品位很高的,临河铝业有两个采矿点,离下马乡也不远,现在他们的采矿点,已经采不出什么好矿石了,可下马乡他们又啃不动……” 临河市是天南省一个不大的县级市,可那里的铝业公司是部属企业,天南省一等一地大企业,整个临河市区,有四分之三都是铝业公司的地盘,其规模可想而知。 临河市在阴平的采矿点,是天南省直接划给铝业公司里的,根本都不是凤凰市能做主的,可当时划的时候,并没有把下马乡划进去。 直到铝业公司将那两片扒得差不多,都露出底下贫铁矿的时候,才有人发现,隔壁的下马乡,铝矾土矿储量惊人。 可眼下,已经不是计划经济那个年代了,有色金属总公司想征地,天南省省里的态度是不闻不问,要他们直接跟凤凰市联系,可凤凰市哪里肯答应? 当初你们选采矿片区的时候,为什么不多选点?现在才想起来?对不起,眼下是经济挂帅了,提都不要提这事儿! 要说凤凰市一口拒绝,那也是假的,不过,当时选那俩采矿点的时候,还是计划经济的年代,虽说临河铝业只给了凤凰市不多的补偿,但起码修了一条二级省道,也吸收了一些当地村民进厂,在那时也算对得起凤凰市了。 可眼下,别说什么私企民营企业急功近利,国企还不是一样?指望他们搞点基础设施建设、安置一些就业指标,是很难很难的。 因为按照惯例,那些村民一进厂,那可就是国企职工的待遇了,并不存在什么临时工一说。 既然谈不拢,那就只能搁置争议了,下马乡有铝矾土,临河铝业又进不来,那就私人买卖呗,反正铝矾土也只能卖给临河铝业,氧化铝可是国家战略物资,属于垄断经营地,别的地方和企业也不可能买这种东西。 在下马乡,就有不少人靠着给铝厂提供铝矾土发家致富了,甚至可以这么说,下马乡的大卡车,占了差不多整个阴平县——现在改叫区了,占了阴平区三分之一还强地份额。 不过,由于卖方是唯一的,私人竞争又处于无序状态,利润并不是很高,而这几年国际市场铝价一路走低,临河铝业结款不及时,下马乡那里有钱的不少,但没什么特别富裕的主儿,倒是因为债台高垒而家破人亡的主儿还多一些。 (美国凯撒铝厂爆炸,发生于1999年,正是以此为契机,国际市场铝价飙升为爆炸前的三倍,时下为97年末) 阴平区现在,就是想把下马乡整顿一下,利用铝矾土这个资源,看看能不能做什么文章。 只卖铝矾土利润太低,实在是没什么前途,而且别小看这么一个乡,里面各方的势力错综复杂,混乱无序,非常难协调。 可铝矾土这种东西,只能炼成氧化铝,氧化铝是那是国家的独家买卖,别说是私企和民营企业,合资企业和普通的国企一样没权力上这种项目。 如此一来,那就只能往再次精加工上考虑了,但是氧化铝再加工,就是电解铝了,这种项目以前也是国家独资,现在的政策倒是有些放松了,可电解铝对基础设施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一吨电解铝,如果按成本是一万块钱算,里面起码有六千的成本是电费,原材料氧化铝加管理费加人工费加设备折旧等等,一系列加下来,不会超过成本的百分之四十,这是一个吃电大户! 而阴平区没发电企业,若是想建电解铝厂,这种用电量是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铝矾土我们不卖了,我们卖碳块,是的,他们卖电解铝所需要的石墨阴极电极所用的碳块,这也是电解铝生产过程中一个大宗消耗品。 不过,这种碳块对技术要求很高,中国大陆虽然能生产,但很多时候,在某些指标上并不能令人满意。 现在国内碳素研究领域发展得极快,能引进的国外技术也不少,阴平区就计划建个碳素厂,想借了新建厂子的技术优势,拿下给临河铝业的供应权。 当然,技术优势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要以下马乡的铝矾土资源说事的,买方市场的话,手里有牌才好谈。 这几年,阴平区没少跟临河铝业扯皮,这样一来,应该是可以皆大欢喜,弄个双赢的场面出来。 只是,这样的碳素厂,对投资的要求极高,想生产出优秀的碳块,最少也得有大几千万的投资,阴平区想拿出这笔钱,很困难。 钱不够,可以走银行贷款,不过,就算是贷款,也不可能空手套白狼,只靠个计划书就去说事,政府倒是可以担保,可建了碳素厂并不是说就一帆风顺,可以捞到政绩了,还存在同临河铝业谈判的问题,其中的麻烦,想想都令人头大。 所以这件事,不合适政府去操作,要操作,最好还是通过民营或者合资企业来搞,政府只在铝矾土资源上表示出支持的态度即可。 下马乡乃至于阴平区的富豪不算少,但基本上都是衬个几十万的主儿,资产上百万的都不多,至于指望某人一下拿出来大几千万的现金来建厂,注意,是现金而不是资产,这非常不现实。 就算不考虑眼下国内经济软着陆的大环境,区政府愿意为碳素厂担保一部分的贷款,可大部分的资金,还得指靠厂子自筹。 说穿了,对阴平区而言,这个厂子本来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般地飘渺,可甯瑞远的到来,让安道忠想到了扔在故纸堆中的蓝图。 第218章 甩手就走 “下马乡的事儿啊,你们不用指望了,”陈太忠听完之后,一口回绝了,“大家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就冲杜忠东那态度,就算甯瑞远答应了,我也得把这事搅黄了!” 安道忠和葛副主任再次交换一下眼神:靠,话说得这么霸道,敢情这位……还真是不见外啊。 “这事儿啊,咳咳,”安道忠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再从口袋里摸出包红塔山,给陈太忠敬一根,看到他摆手,随手将烟递给葛副主任,自己又抽一根出来两人将烟点着,安主任深吸一口,才苦笑一声,“你不知道啊,太忠,那个下马乡,里面的地方势力很顽固,民风也很彪悍呢。” 下马乡的名字,就能比较明白地说明问题,阴平县东部是一块小平原,在西部是山区,传说中某个不知道什么时代的将军带了部队来,在山区边缘下马,下马乡以此得名。 下马乡是个占地极大的乡,居民也多分散在山区,五六十年代时大多还是猎户,又由于当地宗族势力极大,一提起那里,是个领导就头疼。 杜忠东家,在当地就算是一个大家族,他爹老杜书记虽然已经不干了,但在那一亩三分地儿上,说话比乡长和书记还好使,派出所的也不敢招惹他,区里领导为了区里的长治久安,一般也懒得招惹他。 还好,随着这几年市场经济化,下马乡也有不少人跟外面做起了买卖,不再像以前那么闭锁了,可杜家在那里地影响,依旧不可小瞧。 今天中午吃饭,本来杜忠东以的级别和位置,还不够资格作陪——哪怕是侧席,是安道忠跟马区长提了一下以往碳素厂那个规划,马区长才点头同意的。 “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了,”安主任现在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喊那杜忠东来做什么?没了小杜,可以跟老杜谈嘛。 不过这也由不得他,招商办作为一个部门,既然存在就必须显示它存在的价值,像这种经济规划,区里做过很多,区长大人不可能一一记得,关键时刻他还是得提醒一下。 陈太忠看着安道忠,半天都不言语,最后轻笑一声,笑得很灿烂,“哈哈,安主任你既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我能不买账吗?” 这个话题,终于就此打住了,接下来三人又随便聊了点其他的话题,不过,气氛自然是不复以前热烈了。 正在这个时候,蒙晓艳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问他昨天怎么没有去她那里,还有就是今天过不过去,这让陈太忠有点纳闷,“我在阴平呢,怎么任娇不给我打电话,反倒是你打过来了?” 其实蒙晓艳这么问,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年轻女性对性的兴趣,一般还是赶不上年轻男性,当然,一过三十五,这种情况可能会倒过来——对普通人而言。 她是有点担心,想再从陈太忠这里确定一下,脸上的那啥……不会出现什么反复吧? 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当然,现在能失而复得,越发地让她患得患失了起来,事实上,因为她过于心虚,甚至又要任娇帮她去学校请了几天假。 这丫头还真够可怜地,隔着手机,陈太忠都听出了她的担心,少不得还得安慰她一下,“你放心好了,没问题地,相比病情反复,你还不如担心你的脸一直这么漂亮,操心给人抓起来研究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略带沙哑的笑声,奇怪的是,这声音听起来,却是有种另类的诱惑感。 “好了,记得千万别告诉外人关于我的事儿,”陈太忠怕其得意忘形,少不得又叮嘱一遍。 “知道了,我现在都没敢上班呢,也是怕别人看我好这么快,逮住我问经过,”蒙晓艳在那边快言快语,情绪既然好了,她也有心情多说两句,“你看,我对你多负责……” 挂了电话,陈太忠看看远处的安道忠和葛副主任,那两位正低声嘀咕呢,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这俩人说啥呢? “我感觉这个陈科长,未必会这么轻松地放过杜忠东,”葛副主任小心地分析,他的理由很充分,“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有点傲气是很正常的,老安,你这个同学啊,难说……” “唉,”安道忠低声叹口气,“我也知道这个啊,可问题是,小杜这个王八羔子……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反正只是尽人力,听天命吧,”他再轻叹一声,“太忠背后站着章尧东呢,面子人家已经给我了,至于背后做不做手脚,那只有天知道了。” “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又不是甯瑞远,只要做通甯家的工作,到时候他想拦也拦不住,”葛副主任轻声劝慰他,“小陈跟甯总的关系,也未必就那么铁。” “他俩再铁我都不怕,无非是做工作嘛,甯家能有钱不挣?”安道忠想得更远,“可就算谈好了,到时候小陈跟章尧东歪歪嘴,市里不同意咱们的土地规划方案,那也是白搭。” 下马乡一带的矿区,市里盯得很紧,葛副主任也知道,到时候市里真的不批,那阴平区跟临河铝业谈得再多也是白扯。 “唉,做点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呢?市政府也真是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哦,他打完电话了……” 我何止打完电话了?听都听你们说了不少了!陈太忠笑嘻嘻地冲两人走去,心里却是火苗子腾腾的。 原本,他是真心打算给安道忠一个面子,不再追究那个杜忠东地,同学嘛,“一起同过窗”,不给同学面子给谁面子? 可是,这两人背后如此猜忌他,却是让他无法忍受的,妈的,我以一片赤诚待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老安啊老安,你这个世交,实在太不是玩意儿了。 安道忠是他的同学,而且自始至终,一直在埋怨那个杜忠东,对他,陈太忠没什么意见,但是对葛副主任,他的意见就大了。 如果哥们儿没记错的话,中午就是你丫提醒的杜忠东,要注意我吧?我招你惹你了?还是说那杜忠东是你小舅子、大兄哥? 你不是怀疑我跟甯瑞远说不上话吗?好好好,那个甯瑞远,你们只管去招待,我倒不信这个邪了! 安道忠你担心我找章尧东?你放心,找了章尧东压你们阴平区,哥们儿都不算好汉,再说了,找章尧东,人家那堂堂的市委书记也得认我呢。 总之,陈太忠不爽了,就要执意破坏此事了,他实在是见不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有什么事当面不能说不能问吗?非要在背后算计来算计去,这么赢了,你们有成就感么? 有了这样的认识,他甚至当夜就在阴平找了辆黑出租,打着车离开了,有什么手段,你们尽管使,甯财神我是给你们撂这里了,我这碍事的人也不在了,还不抓紧时间啊? 他离开的时候,甯梁二人还在那里那里呼呼大睡呢,不过,这样岂不是显得越发地公平了? 不过说实话,陈太忠离开也有一点点小理由,因为他昔日的手下杨新刚来电话了,说是由于他从街道办走了,办事处里就留下了一个空位,第三副主任,而眼下,这个位置要补人了。 至于说政法委书记一职,那倒不是什么问题,毕竟那是一个兼职,随便找个副主任或者副书记都可以兼任,不过,由于杨新刚一直负责这个口,街道里现在也没有什么人接替他,所以暂时悬空也不要紧。 可是杨新刚一直记着太忠书记的话呢,陈太忠在骗他去凯旋门“以德服人”的时候,曾经说过,既然跟着我干,将来你的前途,我包了。 杨司法助理员在上层没什么关系,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街道上一呆就是这么多年还混不上什么一官半职地,眼下第三副主任的位子上既然缺人了,他当然想上位,而他能找地,除了陈太忠,似乎也没别的什么人了。 哥们儿说话,那是要算数的!陈太忠对诺言一向看得比较重,再说了,自己的小弟找上门来了,要是不能解决,他也没面子不是? 于是,他又想到了那个路易威登的手包,看来,是该找吴言谈谈的时候了。 等他回到凤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时间不等人,他想也没想就来到了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临置楼。 吴言家里的灯还亮着,不错! 第219章 会是强奸吗? 该怎么进吴言家呢?站在吴言家的单元门里,陈太忠有些拿不定主意,直接用穿墙术的话,万一被她发现了,会不会有些惊世骇俗? 嗯,就算我偷偷配了她家钥匙好了,反正上次,不是进去过吗? 只是,当他走到吴言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事实:吴言把房门锁换掉了! 临置楼走廊里的灯泡是很亮的,吴言家的老式防盗门上,新换的门锁亮晶晶地煞是扎眼,而且,新换的锁子同门的接合处,有些许的缝隙。 咦,她这么恨我吗?连锁子都换掉了?陈太忠心中,一时泛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正在这时,楼下的单元门被打开了,随即又重重地关上,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这也没办法犹豫了,陈太忠手一捏法诀,穿墙术! 房间的客厅里,电视机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机关枪的响声和炮弹的爆炸声,估计在播放什么战争片,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人声,吴言呢? 吴言呆在书房里,房间没开灯,她身着月白色的棉质睡衣,懒洋洋地躺在一张躺椅上,双目似张非张,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和窗台上的马蹄莲,在她身上洒下了斑驳的淡影。 今天的月光很亮,她身边的书桌旁,一杯清茶,正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 这一刻的吴言,显得很洒脱、很慵懒,颇有点邻家女孩地味道,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任是谁也想不到,在白日里,这是一个行事果决、心性坚毅的官场女强人。 陈太忠来这里,本来是想着调教什么的,入眼这一幕,心里微微地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冒了出来一般。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头探到吴言面前,一声不吭,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破坏眼前的这份静谥。 陈太忠原本是焚琴煮鹤的班头,花间喝道的翘楚,对于情趣是半点兴趣也没有,不过,不懂可以学嘛,以他的才智和性格,真要学什么东西,倒也没什么能难得住他的。 关键,还是在一个运用上,找些浪漫来,刻意为之并不难,但真要做到随心随性都能带出几分雅致和情趣来,却不是一朝一夕地事儿了。 而眼下,陈太忠的动作,做得却是极其自然,对他而言,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可惜的是,这个奇迹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过了约莫半分钟的模样,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或者味道,吴言的眼睛猛地睁开,惊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她禁不住惊呼一声,“啊!” 声音不算很大,而且这一声,是发自喉咙里的那种沉闷声,震撼有余,穿透力却略显不足,再加上客厅电视机里的枪炮声还在持续,应该是没人注意得到这间房子里的异样。 只是,现场的气氛,已经被破坏殆尽了。 吴言发出一声惊叫后,整个人嗖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身子一转,就躲到了躺椅背后,双手下意识地死死地攥住睡衣的领口,惊骇地看着他,“你、你……” 陈太忠苦笑一声,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膀,“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的……” 他并不知道,这种措辞在若干年之后,成为了坏蛋或者猥琐人物的专用语,眼下地他可是认真的,因为刚才的那份静谥和温馨的味道,还残存了些许在他的心中。 吴言却是无心顾忌他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全身哆嗦成一团,勉强保持着镇静,“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地?我明明换了锁啦!”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威严点,不过,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对的又是屡次侵犯于她的某人,声音中的颤抖,将她心中的恐慌表露得一览无遗。 “我有万能钥匙,”陈太忠微微一笑,明明是很坦率很单纯的笑容,看在吴言的眼里,却是那么的阴森恐怖,“呵呵,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这话问得……并不是她很俗气,而是说,任何一个女人在类似的场合,估计也只有这么一句可问了。 “我真的是想你了,”陈太忠看她吓得不轻,轻笑一声,心中居然涌上了一种类似歉疚的感觉,不过,于此同时,看到平日里威风凛凛地吴书记如寒风中的麻雀一般瑟瑟发抖,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在整个身体里燃烧着。 这好像是种兽性?他不太明白,只是这种感觉,真的难以用言语表达。 在来之前,他已经设计好了种种手段,操蛋的、温柔的、既操蛋又温柔的……只是,这些手段的选择和应用,要视吴言的反应而定。 可眼下,吴书记吓得只在那里发抖了,她这个反应,还真是不在陈太忠的算计范围内,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住了。 陈太忠的笑容,在脸上挂了好久,看到吴言始终一声不吭,终于咂咂嘴巴,淡淡地叹口气,“唉,是这样,有个朋友从香港带了手包给我,我觉得,只有你才配用……” 这话,简直就是上次送香水的翻版,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全局的主动权和话语权,已经不是那个女书记了,她在发抖中…… 啧,扫兴啊,你就不能说点威胁话?或者说痛斥我一番?陈太忠看到吴言依旧不吭声,心里也没了章法。 他作弄人和算计人的时候,一般没什么固定的手段,喜欢借势而行和随机应变,若是对方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不肯配合,他倒是没了主意。 愣了半天之后,陈太忠才猛然发现,照眼下这个气氛,装操蛋估计是没什么效果了,大不了无非是再强奸人家一遍,这个……实在太没新意了。 咦?我其实可以……做个很受伤的样子出来嘛,他灵机一动,这个过程和气氛,好像挺合适的…… 既然做了决定,他再次叹口气,低头沉默半天,然后将手向背后一伸,不动声色地拿出了那个不小的盒子,还好,吴言的大脑正在宕机中,倒也没发现他这魔术一般的手法。 当然,就算想扮作一个痴情的人,以陈太忠的性子,也不可能“贱兮兮”地双手将盒子递给吴言,至于单膝跪地做求婚状之类的,更是不可能了。 他只是将盒子放在了地上,又沉默一阵,想想现在说杨新刚的事儿的话,未免有点大煞风景了,最起码,跟他眼下使用的计谋不是很协调。 两分钟之后,他终于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随着“砰”的一声响起,房门在他身后关闭,静等了一阵,他似乎听到了隐约的哭声,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得意,哈,哥们儿今天的表现,去混好莱坞也没啥问题吧? 现在……要回去么? 按理说,马上回去给吴言一个惊喜,没准能起到一些奇效,不过,陈太忠琢磨一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哥们儿就算演戏,也不能太肉麻吧? 那么做的话,不但太肉麻,也……太跌份儿了啊,做人嘛,还是要有点底线才好,这么想着,他终于抬脚离开了。 陈太忠不知道,吴言根本没哭,而且,他前脚离开,吴书记木呆呆地后脚就跟到了门口,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她将眼探到猫眼处,仔细看了半天,手上一动,却是已经将房门反锁了。 做完这些,吴言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靠着门软绵绵地滑到了地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直似就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一般! 过了好半天,感觉臀下的地板凉得冰人,她才慢慢站起了身子,脸上似哭似笑,“这地方……还能不能住了?” 站着愣了愣神,她来到客厅,伸手关掉了电视,随即走向卫生间,却是又愣一下神,看一眼门口,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下一刻,她出现在书房,打开灯之后,狠狠一脚踢向地上那个盒子,盒子重重地撞到墙上,散了开来,一个精致的手包掉了出来。 “陈太忠,你这个混蛋!”吴言低声骂了一句,看也不看那个手包一眼,眼中满是凄苦之色,懒洋洋地又将自己摔在了躺椅中。 端起茶杯,水已温凉,吴言咕咚咕咚连喝两口,却还是感到心神不定,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害怕,只是这么生气呢?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游离着,不经意间,地上那个手包映入了她的眼中,包身上大大的“Lv”金属商标在灯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第220章 夜回招商办 走出吴言所在的单元,被夜里的秋风一吹,陈太忠的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呃,我花了八百大老远地从阴平打车回来,就是为了show一下悲情吗?这不符合价值规律呀。 还有,杨新刚托我的事儿,我也没办呢,这么不管不顾的,会不会让新刚感到寒心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现在也不可能折回去了,陈太忠摇摇头,这么晚了,该找个睡觉的地方了。 眼下已经十点半了,回家是不可能了,他的老爹老妈都是早睡早起的那种人,幻梦城那里倒是可以去,不过,目前这点钟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去了那里想睡觉的话,也得等好一阵。 不过,他不想去那里,最近他去得实在太频繁了,而且一去了那儿,刘望男总是要抽出大量的时间来陪他,似乎对幻梦城的生意,会有点影响。 蒙晓艳那儿他也不想去了,虽然他刚才被吴言勾起了一点点欲望,可育华苑的别墅那里,有俩女人呢,而他的仙灵之气目前还在警戒线水平之下,等闲还是不要随便浪费的好。 当然,他并不介意将之浪费一点到吴言身上,只是刚才,吴言非但没给他机会,反倒是将他的心情弄得怪怪的,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算了,还是找个桑拿去睡吧,或者说,去西郊公园打坐一整晚也不错,不过这个天气……似乎露水会很大的……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黑暗里走过个人来,“哈,陈太忠,怎么你来这儿了?”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这个……管理局地宿舍院,也实在太危险了点吧?这么黑的院子里,都有人认得出我来? 不过,来的人,他还真没想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是你?” 许纯良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次,他身边没有李英瑞陪着,“呵呵,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陈太忠头一次做偷车贼,就被人瞧了个真又真,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二位?“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跟秦连成一问,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说话间,许纯良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整个人丰神如玉。 “我叫许纯良,跟甯瑞远是好朋友,哈,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哦,听说过,你老爹是许绍辉,原来是你啊,”陈太忠点点头,甯瑞远确实跟他提过许纯良,不过,他可真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相遇,“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院子里住着我一个朋友,刚去看了看他,”许纯良笑笑,“对了,瑞远呢?不是说你跟他在一起去下面地郊县了吗?” “嗯,我先回来了,”陈太忠撇撇嘴,不想解释那么多,他甚至有点后悔,刚才走得慢了点,无论如何,在这个大院里碰到熟人,真的不是什么令人愉快地感觉。 上次,杨倩倩可是还听说了,他从吴言的房间里出来,想想传言的威力,就让他有股不寒而栗的悚然。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陈太忠如逢大赦一般,冲着许纯良点点头,再一指手机,一边接听,一边走出了院子,这里实在太不安全了,马上离开先。 看着他快步离开,许纯良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可是人家在打电话呢,想了想,他无奈地摇头笑笑,接着又叹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电话是刘望男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惶恐,“太忠,不好了,丁小宁那个丫头……她跑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声音在发抖,因为她非常清楚,那是一个人为的交通事故的见证者,还是五条人命的那种超级大事故! 陈太忠听得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怎么今天的事儿都这么不顺呢?“算了,没事,我找找她好了,你怎么能让她跑出来呢?” 当初将丁小宁交给刘望男的时候,陈太忠就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缕神识,若是连这点预防的手段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将她放心地交给刘望男? 不过,当时他才大张旗鼓地杀了无人,体内的仙灵之气不多,所以那神识也只能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得到,眼下亏得他从阴平回到了凤凰,若是在阴平接到电话,想在那里感应到,似乎就有点难度了。 唉,怎么所有事都是一团乱麻呢?听着刘望男源源不断地解释,陈太忠心里乱糟糟的,叹一口气,挂掉了手机。 他感应了一下,却是吃了一惊,丁小宁没有跑到什么派出所或者分局那里,而是非常奇怪地躲到了招商办所在大楼停车场附近! 我靠,有没有搞错啊?那丫头是来找我的?陈太忠实在想不出,丁小宁跑到招商办那里会有什么事。 不过,她好像应该不知道我是招商办的人吧?难道是望男跟她说过了?一边琢磨着,他一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仙灵之气不多,还是少用“万里闲庭”这种术法吧。 临置楼离招商办并不是很远,晚上车辆稀少,只用了十多分钟就赶到了那里,一路上,陈太忠都在琢磨,今天这事儿,怎么会发展到这么悬乎的一步呢? 要是我在阴平没走,丁小宁又是跑到派出所报案的话,那大家可真的抓瞎了,最最起码,他得在警察调查自己之前,用大神通干掉丁小宁,甚至……连刘望男都得处理掉,否则他一定是麻烦不断。 他不怕警察,甚至连普通的子弹都不怕,可他还想在这个社会里继续学点东西呢,所以,他非常不喜欢自己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 想来想去,陈太忠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大概,当时我以为自己注定要离开官场了,所以行事有些肆无忌惮了,居然会想也不想地当着丁小宁这个外人杀人,嗯,这么做,绝对是不应该的。 现在的他,前景似乎很不错,他当然就不想离开官场了,所以,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些,既然混了官场,那就得有随波逐流的耐性,再不能像那次一样,因为些许的不顺心,就放纵自己。 是的,他下定决心了,官场上的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实在是太常见了,哥们儿以后做事,那得有个长性,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有撂挑子不干的打算,面对这种小小地困难都不能正视的话,那还修的什么炼?升地什么仙? 就是这短短的十几分钟车程,让陈太忠的心理,有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变化,那就是说,他不但执意要在官场混下去了,而且,还做好了面对种种不如意也不退缩的打算,不过就是凡人间的官场而已,再严重也死不了人吧? 就算死人,死的也绝对不会是他! 有了这样的认识,陈太忠甚至没有随意扔给出租车司机十块钱,说什么“不用找了”之类的话,而是很仔细地点出了九块钱,“嗯,找我一毛!” 那司机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咽口唾沫,“那啥,我没一毛的,你这人也真是的……” “走走走走,”陈太忠不耐烦地摆摆手,撵走了司机,哥们我只想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嘛,你丫吞了我一毛钱,还有理了? 丁小宁就躲在大楼外面一个阴暗的拐角处,这里视野很开阔,街边的路灯和大楼里的灯光也照不到这里,很安全的场所。 陈太忠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丁小宁从身影上认出了他,身子顿时就是一阵僵直,跑是不敢跑的,她不由得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小团,指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等陈太忠越走越近的时候,丁小宁甚至吓得把脑袋埋进了两个膝盖中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头皮上像过电一般,一阵接一阵地发麻,身子抖得也越发地厉害了。 对于陈太忠的恐怖,她实在太了解了,越是了解,她就越害怕,可以想像得到,她的偷跑,会让这个人如何地震怒,他要是发现了我,会不会杀了我灭口? 她的这点反应,又怎么能瞒得过陈太忠? 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陈太忠站住了,轻轻咳嗽一声,冲着黑暗中的丁小宁点点头,虽然她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你给我过来,有话出来说,呆在那儿你不嫌臭啊?” 这里是个隐蔽的拐角,所以,有那素质底下者一时找不到厕所,就跑到那里去解决生理问题,久而久之,那里的骚味儿比较大,他可真不想过去。 丁小宁一个年轻姑娘,居然能乖乖地呆在那里,也难为她了。 第221章 有块石碑 丁小宁一听这话,连大气都不敢出,站起身子,低着头乖乖地走了过来,这个时候,她甚至没有心情去想陈太忠是如何知道她躲在这里,又如何能毫不犹豫走到她面前的。 对别人来说是很困难或者很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这个人身上的话,丁小宁认为很正常,陈太忠带给她的震撼,已经太多太多了。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跑?而且,一跑还跑到这里?”看着瑟瑟发抖的丁小宁,陈太忠叹一口气,他已经猜出来了,丁小宁大约不是来找自己的,否则的话,她刚才见到自己,也不会吓得学鸵鸟了。 不过,越是如此,陈太忠的好奇心反倒越是被勾了起来,这丫头在这栋楼前呆了起码十来分钟,而且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为什么呢? “这个……我,我是在这儿等招商办的人,”丁小宁低着头低声解释。 “我就是招商办的,有什么事儿你说吧,”陈太忠又叹一口气,无奈地咂咂嘴巴,我靠,不会这么巧吧? “啊?”丁小宁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她的头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愕然地望向他,“你,你是招商办的?” “你觉得……你值得我骗你么?”陈太忠的眉头皱皱,上下打量她一下,“你找招商办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丁小宁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衬衣,下面是一条短短地热裤,脚上穿着一双小孩的凉拖,上面居然还有唐老鸭的贴图。 搁在平时看来的话,这是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穿起来也显得活泼靓丽,尤其是丁小宁那白生生一双圆润的长腿,怎么看怎么惹眼。 但眼下已经是深秋了,又是在夜里,她穿的这点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显然,这是刘望男禁锢她的手段之一,不过,这丫头也真够倔的,居然就敢只穿这么一点跑出来,不怕遇到坏人啊? 陈太忠再叹口气,手向背后一伸,再转到前面时,手上已经多出了一套牛仔服,这是他为自己买地,拜任娇的提醒,他的须弥戒里,这种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很多,“穿上吧,小心着凉……” 当然,他并不是同情心泛滥到这种程度,虽然他看着丁小宁的哆嗦样确实有点不忍,但是,现在两人是在招商办门口,若是被别人看到他在深夜同一个穿着极为暴露的女孩子在一起,传出去实在是不太好听。 哥们儿这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是的,我可没那么多的怜悯心,那是修炼者的大敌,起码是会影响修行速度的。 丁小宁早就冻得吸溜吸溜的了,眼见一套厚实的牛仔服,还是商标都没去了那种,忙不迭接过来就往身上套,至于这衣服出现的诡异,却是没心思理会了。 当然,穿衣服是穿衣服,并不耽误她回答陈太忠的问题,“是这样,我看今天的《凤凰晚报》,上面写着海外甯家要来考察投资了,这几天考察团就在凤凰。” 难为你了,居然还知道“甯”字怎么念!陈太忠知道,丁小宁初一就辍学了,难道说,这丫头的学习还算不错? “这个……这个很正常吧?”他有点奇怪,“嗯,甯家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叫丁小宁,我爸爸叫丁毓宁!”丁小宁一边挽着长长的裤脚,一边头也不抬地反问,“你说有什么关系?” 靠,你的名字里,能跟你父亲重名?一点也不知道避讳,真是……咦?陈太忠一个机灵,“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家跟海外的甯家……” “我父亲本来就姓甯!”裤脚挽好,丁小宁又开始挽袖子,没办法,这是陈太忠买给自己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实在大得离谱。 “只是解放以后,我爷爷怕别人找麻烦,帮他改了姓,我们是甯家的长支呢,我找甯家,肯定是有事……” 我靠,不是吧?陈太忠有点晕了,这样也行?哥们儿我随便出去转转,就能撞到一个甯家的人?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你找他们有什么事?”他极其恼怒丁小宁的偷跑,原本是打算教训一下她的,不过,人家这个理由,实在是情有可原,最起码,现在听起来是可以原谅的。 “没啥,认祖归宗呗,”丁小宁总算收拾好了身上的衣物,抬起头看看他,轻叹一口气,“其实,也没别的事儿,我一个女孩子,他们认不认吧,我把宗祠里的石碑交给他们就行了,也算了结了我父亲的心事儿。” 原来,丁小宁地爷爷是甯家长支留在大陆的,时局再动荡,宗祠里总是要留人负责祭扫的,他就是负责这些的。 等到解放之后,他再想走就来不及了,而且,那时甯家几房的土地财产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被瓜分完了,还好,丁小宁的爷爷不负责田产,只算是个看护宗祠的闲人。 到了后来,宗祠里也陆陆续续地住进了人来,他眼见势头不妙,选了一个夜晚,找了几个同情甯家的人,将宗祠里叙谱的大碑悄悄地运了出去,找块荒地埋了起来。 完成这件事,老爷子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职责,接下来就是隐姓埋名生儿育女,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 不过,从他到丁毓宁再到丁小宁,埋碑的地方,是一代代传了下来,没办法,老爷子太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因为那是他的职责。 丁小宁从报纸上看到甯家来凤凰投资的消息,禁不住又想起了亡故的父亲。 在父亲弥留之际,还不忘用瘦骨嶙峋的手拉住她再三叮咛,“甯家那块碑,你将来有机会,一定还给甯家人,你爷爷和我也算是了一桩心事,至于你嘛,唉回不回甯家随你了。” 她看到《凤凰晚报》的报道之后,才从记忆深处想起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于是,有了她偷跑的举动。 “啧,多大点事儿啊,”陈太忠咂咂嘴,不过,他心里也是有点微微的震撼,世家大族这玩意儿,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眼看着都已经烟消云散了的甯家,在凤凰市居然还有隐藏得这么深的潜在势力。 交给我办算了,他张嘴就想接管这事儿,正好哥们儿还不知道怎么拿捏甯瑞远呢,这下可好,正瞌睡有人递来了枕头,有这块石碑在手,还怕甯家不乖乖地听话吗? 到时候,就算阴平那里一年能赚一个亿,只要我反对,甯家敢去下马乡投资吗?只怕是甯天嘉亲自来了也不敢吧?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忍住了,切,扯淡,用人家祖宗的东西相要挟,这种手段实在太低级了吧?说出去都丢人呢,工作上的事儿,扯到个人恩怨上就没啥意思了。 当然,甯瑞远要是不听他的劝阻,执意在下马乡投资的话,他也有的是办法对付,其中最简单的手段,就是等厂房建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悄悄潜过去抹平几间,不信甯瑞远不心疼! 不过,抹平房子的话,那是要用仙力的,唉,哥们眼下这点境地,有点不够啊,嗯嗯,需要再修炼修炼了,也得注意省着点用。 丁小宁正低着头提心吊胆地等着他的宣判呢,半天不见他发话,抬头一看,却发现眼前这厮正在挑眉弄眼地不知道想什么呢。 “陈书记,你……”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所有幻梦城的小姐都管此人叫做书记,她当然也要随行就市。 陈太忠正魂游天外呢,这一声将他硬生生地喊了回来,触目丁小宁那黑漆漆的眼眸和厚厚的小嘴唇,他眼珠一转,有了! “嗯,小丁啊,你有这个孝心,我是很感动的,”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了阳光一般的微笑。 只是,触目他这个微笑,丁小宁腿一软,差点没摔倒,她太明白这个笑容,代表的是什么东西了。 “咳咳,你别这么激动嘛,”陈太忠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对你这个行为,我也是支持的,这样吧,以后呢,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和望男,都不管你了。” 丁小宁并没有为这个喜讯而欣喜若狂,她在等着他后面的话,是的,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她知道得非常清楚,陈书记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甚至,因为前面的喜讯有点过大,她心里居然有些害怕了,接下来,他还想玩什么呢? 第222章 福祸相依 事实证明,丁小宁的猜测一点没错,陈太忠接下来的话,就有点不着调了。 “不过呢,以前的事儿,该忘你就忘了吧,否则的话,那块石碑,很可能它……它得而复失啊,你父亲和你爷爷,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不能安生吧?呵呵……” “嗯嗯,你有了堂兄妹,这是好事,大好事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呵呵,不过,你的嘴不紧的话,这个……他们或许会遇到一点点小麻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释放出一丝杀气。 陈太忠无意将这种事扯到工作上,不过,丁小宁的存在,也是挺让他头痛的,放是不敢放,杀了灭口吧,似乎……又有点不忍心,这块石碑,正好可以让他大大方方地放小丁同学离开。 你丫要是敢提那起车祸,哼哼,这就是后果,你掂量着办吧。 他相信,一直孤苦伶仃的丁小宁,一定会加倍珍惜这些新认的兄弟姐妹的,再说了,还有她父亲和祖父的两代执念在其中,丫不敢随便暴八卦的吧? 丁小宁默然不语,是的,这样的陈太忠,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有点蛮横、有点不讲理,但又不是坏得流脓的那种人。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期期艾艾地张口发问了,“那……关志鹏呢?” 不是吧?你还要我帮忙解决关志鹏?拜托,咱俩没那份交情吧?陈太忠看看她,“人不能太不知足,你说对不对?我已经还了你的人身自由了。” 你要真把这仇恨当回事,至于大晚上的偷跑出来吗?显然,丁小宁跑来找甯瑞远,并不是单纯地想告诉他石碑地位置,她想获得甯家的庇护,这是勿庸置疑的! 也只有在报纸上被宣布得如日中天的甯家,才能护着她逃过陈太忠和刘望男的毒手!相信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会这么认为。 哦,现在听说哥们儿不管你了,你倒想起层层加码来了?陈太忠心里冷笑,你这不是小看哥们儿的智商么?太侮辱人了吧? 丁小宁再次沉默不语,她虽然年轻,对揣摩人的心思,却是很有一套,陈太忠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她心里明明白白的,而且不可否认,她逃出来的时候,真的是抱了这个念头的。 可是,当陈太忠决定放她一马,不再进行人身拘禁的时候,她却又犹豫了。 人就是这么矛盾,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自由的时候,强烈地向往自由,可自由在眼前唾手可得的时候,她想的却是,如果我不逃的话,估计获得自由也不是很难吧? 有了这种想法,丁小宁当然想让陈太忠顺手帮她解决掉困扰了自己多年的恩怨,不过,眼下被人看穿了心事,她当然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着吧,”陈太忠见她不说话,转身就待离开,却不防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有病啊?这都要十一点半了呢,陈太忠掏出手机一看,却是甯瑞远打来的,“太忠你不仗义啊,撂下我俩就跑了?有没有搞错啊,我跟那司机有毛的话说!”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显然,这厮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或者说……有些微的中风着凉? “我这边有事呢,”陈太忠淡淡地解释,他看着眼前的丁小宁,觉得有点可笑,“哈,瑞远,回头有人找你呢,好事儿!” “甯瑞远?”丁小宁惊叫一声——报纸上对投资考察团,有很详细的介绍。 “哦,我听到了女人的声音,”那厮的声音顿时亢奋了些许,“那个警花美眉,你帮我找到了?哈,我就知道太忠你最够朋友了。” “一边儿呆着去,懒得理你,”陈太忠挂断了电话,靠,你丫真找丁小宁的话,那不是妹妹吗? 看他挂断电话,丁小宁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我想好了,答应你的条件……不变,只要你帮我收拾了那老东西。” 陈太忠跟甯瑞远居然关系这么近,大半夜地都能打来电话,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现在,她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她甚至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看在甯家的面子上,才肯放我走的? “我跟你没话,”陈太忠瞪她一眼,转身就走,“那身衣服我送你了,以后少找我。”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丁小宁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骗不了你自己!” 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凤凰市的夜空,分外刺耳,久久不肯散去。 她真的明白了,当初“仙人跳”的时候,陈太忠若不是对自己有点喜欢,又怎么会跟她去那个房间聊天呢? 正好好走着的陈太忠顿时脚脖子就是一歪,这一嗓子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毛病,他恨恨地嘀咕一声,手一抬,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戛然而止。 他才说要开门上车,冷不防驾驶员探了头出来,“呸”地一声,一口唾沫冲着他而来,“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混蛋!” 显然,这是个女司机。 看着他身子疾闪,女司机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也禁不住暗暗吃惊,这人动作好快啊,当机立断“呜”地一轰油门,出租车箭一般蹿了出去。 我靠!陈太忠真的毛了,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指,一道指风打向出租车地轮胎,“啪”地一声响,那出租车轮胎漏气,顿时在大街上扭着车身跳起舞来。 我他妈的今天是招谁惹谁了?陈太忠真的太郁闷了,从杜忠东到出租车司机……这是都看见哥们儿好欺负?当我这罗天上仙是假的不成? 只是,想想前面那出租司机十有八九是个被人抛弃了的怨妇,他也真的提不起劲儿来跟她计较,补个胎也得花点钱呢……而且,那轮胎十有八九是得换了。 这真是令他郁闷的一天。 不过,这世界上,似乎真的有运道一说,“祸兮福之所伏”,第二天,他就遇到了太多的喜事儿。 整整一个晚上,陈太忠都在西郊公园不停地吐纳,等到第二天八点来钟,他很惊喜地发现,仙灵之气恢复了三成还有多,进境实在惊人得很。 从穿越回来之后,他从没有这么认真地修炼过,没想到眼下叫起真来,居然效果这么明显,比上一世的修炼还快了不少,这显然是一件好事。 第二件事,就是吕强早早地打来了电话,水库的事儿已经谈妥了,白风乡里已经原则上同意,由凡尔登水泥厂牵头修水库了。 之所以是“原则上同意”,那是因为有些人,吕总尚未打点到位,“那个啥,太忠啊,现在资金周转有点困难,要是想快点修的话,你看你能不能在三十万之外,再投资点?嗯,是这样……从你的回扣里扣就完了,怎么样?” 显然,老奸巨猾的水泥厂老板,想从他这里弄到更多的钱来弥补损失,当然,吕强这话,也仅仅是个试探而已。 谁想,人家陈太忠根本不在乎这样的试探,他很痛快地应承了下来,“无所谓啊,再加二十万总够了吧?嗯,这事儿交给你了,老吕,你可得给我办好了哦。”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吕强在电话那头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呃……这个,会不会……会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呢? 对上陈太忠,他已经有点心理障碍了,耳听得这事如此地顺利,禁不住打个冷战,那个……丫不会有什么后手吧? 这二十万,拿着……似乎有点烫手? 接完这个电话,陈太忠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什么地方走走,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秦连成。 麻烦了!陈太忠心里知道,把甯瑞远撂在阴平,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按说他已经回来了,应该是去单位报到的,可因为怕别人叨叨他做事不用心,他连单位都没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他恨恨地撇撇嘴,接起了电话,“秦主任?你好,什么事儿?” “你还在阴平么?”秦连成在电话里轻笑一声,“哈,快点回来啊,你这业务二科的手续,我可是给你办下来啦。” “嗯,我回来了,”陈太忠硬着头皮解释,“甯瑞远想在阴平多呆两天,他不让我陪着,说是想独自考察。” “哦,回来就回来吧,”秦主任没在意,甯家绝对不可能在阴平投资的,就算投资,阴平可也算凤凰市呢,“顺着他们的性子去吧,呵呵!” 第223章 公章到手 见到陈太忠进来,秦连成冲他笑笑,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和蔼,他随手递过了一份公文,正是招商办里写的关于临时组建业务二科的申请。 市委办、市政府办、杨锐锋、段卫华和章尧东都做了“同意”的批示,原本还要加上计委的,不过秦连成本来就是计委一把手,就略过了。 陈太忠看得有点傻眼,他知道招商引资办的水深,可也没想到,临时组建个科室,居然要惊动这么多人,需要签这么多的字。 真长见识!他抬头看看秦连成,没有说话,现在这个场合,应该是领导发言才对,这个他是非常清楚的。 “卫华市长也挺支持咱们的工作,”秦连成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题一转就说起了其他,“对了,小陈,你觉得甯瑞远在咱们凤凰投资的可能性有多大?” 说实话,秦主任还真的有点奇怪陈太忠的来路了,章尧东对业务二科的支持,他是早就想到的,可段卫华那里的反应,说明市政府也极其重视这个业务二科。 招商办本来就是党政两套班子联合搞的,而且就其性质而言,归市政府管辖的范围更大一些,按正常流程走的话,市政府那儿的几个签字,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完的。 可是,段卫华居然亲自打电话给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杨锐锋,再加上市政府办那里也非常配合,四个签字居然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就办完了,只能说是奇迹。 在官场上,同样的流程,办理时的不同效率,是一种很微妙地暗示,虽然这暗示在太多时候,都被掩饰到各种理由和借口下,有时甚至会让人产生某些误读——如果是因为景静砾出差,而导致这四个签字不能快速签下来的话,你敢说市政府对这个工作支持力度不够么? 可如此快速地操作完毕,甚至相关部门似乎根本都没时间通气,这显然不仅仅是重视这么简单了,秦主任同市政府打交道也不是一两个月了,自然心知肚明。 陈太忠对甯家投资地问题,早就考虑好了,他知道,这个业务二科的科长,不是那么好当的,听到秦连成这么问,少不得要打个马虎眼,“可能性……我想很大,甯瑞远非常感激尧东书记对他们的重视。” “嗯,这就好,”秦连成微微点头,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眨不眨,“你觉得,咱们还需要做点什么,才能把优势转化为胜势呢?” “这个……”陈太忠伪作沉吟,停顿一下就说出了答案,当然,他的话含混依旧,“我个人认为,主要还是看市里对这个项目的政策和优惠程度了,条件够好的话,赶他他都不会走的。” 我说,你能不能别总说废话啊?秦连成有点郁闷了,他当然知道商人逐利,问题是,什么才叫“条件够好”呢?“平时你俩谈话的时候,没试着问问他对这个项目的政策期望值?” “他不跟我谈这个,连考察的时候都不想带我,”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我现在同他的关系,比较超然,嗯……严格地说,算是朋友更多一些。” 甯瑞远要他帮忙打探市里的政策底线,当时的环境下,他倒是含含糊糊地应承下来了,但他绝对没有执意这么做的兴趣。 是的,市里财政省下的钱,不可能装进他自己的腰包,同理,甯瑞远少投点资或者享受政策优惠省下的钱,同样不可能全额地转给他。 那哥们还多什么的事儿?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他说的这个情况,跟秦连成地猜测比较接近,听到这样的解释,秦主任也没了脾气,只能不动声色点点头,“嗯,工作能做成这样,小陈,我很看好你的潜力。” 一边说着,他一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塑料盒子,里面是红彤彤的一枚印章,“临时刻的,你先将就着用吧,等回头再做个正式的。” 这正是那“业务二科”的印章,材料看起来虽然很不起眼,但多少人终生的奋斗目标,不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个印章么? “呵呵,我不着急,”陈太忠屁股微微一欠,就想走上去拿那个印章,不过,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实在太急功近利了一些,终于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当然,再坐回去的话,这动作就太扎眼了,他腿部和腰部暗暗发力,居然就那么悬空地坐在那里,眼下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屁股同椅子之间,约莫有四五个厘米的空间。 还好是我,换个别人,能不能保持这个姿势,还真的不好说呢,想到这里,陈太忠居然有些隐隐的得意。 就在这个时候,李继峰敲门走了进来,他看也不看陈太忠一眼,径直走到了秦连成面前,双手将一叠打印纸递了过去,“秦主任,这是咱们招商引资的宣传材料,您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没有……” 秦连成接过材料,顺手翻阅了起来,才看了两页,就摇摇头将材料递还给李继峰,“不行,写得太细了,谁有工夫看你这长篇大论的?拿回去重做,要重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呵呵,”李继峰赔着笑脸接过材料,手一抖,从材料中抽出两张,“所以,我还让他们写了个简洁版的……” 秦连成一愣,又接过那两张纸看了起来,李继峰在一旁不失时机地解释,“前面一份详细介绍的可以拆开,做些夹页详细说明,这么一来,有人想看详尽资料也能找得到。” “要是没有这些详细的说明,也不好体现咱凤凰市这两年日新月异的进步,您说呢?” 陈太忠在一边看得直摇头,他占了秦连成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李继峰就只能猫腰站在秦连成身边解释,谄媚的味道,那是要多浓有多浓了。 李继峰这人,做人也算八面玲珑了,不过,你丫每次为难我,还想看我笑话,咱俩的帐,那是得慢慢地算了。 根本不用慢慢地算,半小时之后,陈太忠的怒火就到达了巅峰,李继峰这厮跟秦主任的话还没谈完,他被活生生地晾在了一边。 事实上,秦连成对这份材料真的很重视,他非常认真地同李继峰讨论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陈太忠真的火了,他的屁股可是还悬空着呢,这个姿势真的很让人难受的,就算他是罗天上仙,可身体结构还是人类,并不能化做蜻蜓什么之类的,“虚坐”得久了,腿脚真的会有点发麻。 找个机会,他不引人注目地坐下,心里却是在大骂:李继峰,你小子给哥们儿等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总算李继峰终于要离开了,陈太忠死死地瞪着此人,打算送给此人一个终身难忘的眼神,谁想四目交错之际,他才愕然地发现:李继峰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怨毒,远胜于自己? 妈的我招你惹你了?陈太忠一时愤起,真有站起身来痛扁此人的心情。 还是秦主任的话,将他的注意力引了回来,“对了小陈,你的关系,还在横山区呢,行政级别的调整,有点难度,得再缓上一阵。”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你是横山区的人,副科提正科的话,是要占指标的,我们总不能胳膊肘子向外拐吧? 你把我正式调到招商办不就完了?陈太忠有点恼火,我成了招商办的人,总不能说关系不合适了吧? 看着他沉默不语,秦连成也知道这话说得有点重了,不过,事实就是这样,躲总是躲不过的,“招商办的编制,只有二十四个人……” 说到这里,秦大主任苦笑一声,“现在四十八个人都有了,有些同志,呵呵,工作关系真的不是很好解决的。” “有四十八个人?”陈太忠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靠,我常见到的,好像也就是十来个嘛,加上那些不常见的,似乎也不超过三十个人吧? “呵呵”秦连成苦笑一声,却是没再解释,没办法,好多拿了钱不上班的人,你要他怎么说?这还亏得是他在这里坐镇呢,“嗯,过两天中秋了,到时候发福利,估计你就能见全人了。” 招商办的福利,在凤凰市的市直机关里是一等一的,林林总总算下来,两千块钱只多不少,一般时候,在册的人总是要露下面的——不来怎么领东西? 第224章 今天不忍了! 说起编制,陈太忠看秦连成有些意兴索然,只好问问别的事儿,“对了秦主任,这个办公地点?” “这个倒有地方,不过要收拾一下,”秦连成也乐意转移一下话题,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难得地显出了几分尴尬,“嗯,对了,小陈,市里研究决定……给你配个副科长。” 副科长?陈太忠差点吃惊得把手捂在嘴上,没搞错吧?刚成立的临时科室,副科长就派来了? 可是,科员呢?没科员么?一个科……只有俩科长? 秦连成的尴尬,却是有别的原因,刚才还说招商办严重超编呢,现在又多了一个,“呃,这个同志,他也是借调来的,不过,他的业务能力……是非常强的。” 啧,没搞错吧?陈太忠有点傻眼,四十八个人加业务二科的正副科长,好像就五十个人了吧? 业务能力强?那倒是好事,陈太忠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他一向就是个闲散性子,想到自己手下能拥有这样的精兵强将,心中不由得暗喜,啧,一定要做个好领导,充分发挥手下的主观能动性。 他正琢磨呢,秦连成一个电话打了出去,“李主任,让小谢过来一下。”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秦连成手里把玩着那枚廉价而又代表着权力的小盒子,头也不抬地吩咐,“进来!” 陈太忠看清来人,顿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迎了上去,“哈,向南,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在曲阳区的吗?” 可不是?来地这位,正是他党校进修班的同学谢向南,而且两人的关系还相当地不错,这样搭起班子来干的话,真的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今天的运气,真的是不错哦。 谢向南也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盯着陈太忠愣了足有十秒钟,才笑眯眯地点点头,“哈,你是业务二科的科长?咱俩还真有缘呢。” 秦连成听得也是一愣,旋即点点头,“原来你俩认识啊?呵呵,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对了,你们二科地钥匙,在李继峰那儿,你俩现在去收拾收拾吧,接着……” 说着,他轻笑一声,手一抛,那枚印章带着盒子,准确地向陈太忠飞了过去,“哈,拿走吧,看你急得……” 陈太忠的手微微一抬,就接住了这个盒子,秦主任的投篮功夫很过硬,他接的非常舒服,“呵呵,谢谢主任了。” 走进综合办,陈太忠和谢向南站在李继峰桌前,那厮却是头也不抬,把头埋在桌上看报纸,看得那叫个津津有味。 你找事啊,这么大俩活人站在这儿你看不见?陈太忠脸色一紧,就要抬手向桌子上拍去,谁想谢向南比他快,“李主任,秦主任要我们找你拿钥匙。” 这下,李继峰实在没法视而不见,他抬头看谢向南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眼皮,“没见我正忙着呢?等等……” 他这话说得非常地漫不经心,不仅如此,他还抬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啜两口,目光却是始终不离那张《凤凰日报》。 “去你妈的!”陈太忠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李继峰顿时就从大班椅上栽到了地上,手中的茶杯也跌落在地,一时间茶水四溅。 综合办里还有俩人呢,看着陈太忠动粗,怎么可能不维护自己的主任?他俩放下手中的活计就冲了过来。 当然,这二位也没想着跟陈太忠动粗,毕竟陈某人的战斗力在招商办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他俩只是想拉扯住陈太忠而已。 陈太忠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偏帮,两手一发力,那二位就跌出几步去,他一指两人,“我跟你们说啊,不关你们的事儿,别给脸不要啊……” 那二位常见的是此人笑眯眯的阳光模样,谁想得到,一翻起脸来,真正是六亲不认地架势,再想想关于其人身手的传说,越发地不敢上前了——人家一胳膊,就能把自己甩出这么远出来呢。 “太忠,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啊,”小田硬着头皮解释,他是杂务兼司机之一。 陈太忠理都不理他,两步走到李继峰面前,抬腿就是一脚,踢到了那厮的屁股上,“钥匙,拿出来!” 李继峰却是哼哼歪歪躺在地上装死狗,含混不清地叫喊着,“呜呜,牙,我的牙……掉了……” 妈的老子忍你很久了啊!陈太忠抬脚就向他的头踢去,却不防身边地谢向南没命地一拉,准头有点偏失,踢到了李继峰的背心处。 他原本没用多少劲儿,在自己的单位里打人,多少是要照顾点影响的,不过,纵然如此,这一脚也踢得李继峰的身子重重一抖,接着便没命地咳嗽了起来。 “老谢,你别拉我啊,”陈太忠冲着谢向南一瞪眼,“这家伙最不是玩意儿,我忍他很久了,妈的,找死!” 一边说着,他抬腿又是一脚,“靠,有种你就别给钥匙,哥们儿我今天就踢着你玩儿了,操的,影响了工作也不关我事……” “等等,小陈,”小田喊了一嗓子,“我帮你找钥匙……”一边说着,他一边蹿过来,就想拉李继峰的抽屉。 “你叫我什么?”陈太忠脸色一绷,上下打量着小田,这家伙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你丫一个打杂的,小陈——这是你叫地么? “哦,陈……科长,陈科长你稍等一下,呵呵,”小田愣了一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人家手上一抛一抛地那玩意儿,可不就是印章吗? 这就对了嘛,陈太忠的脸色恢复了平常,哥们儿现在是科长,知道不?科长打主任,是你这种小兵能掺乎地吗? 今天的高兴事儿,真的不少啊,呵呵。 小田手忙脚乱地翻腾着抽屉,心里却是恨恨地腹诽着:操的,这就是“得志便猖狂”了吧?论年龄,论资历,我叫你一声小陈就怎么了? 腹诽归腹诽,他的手可不慢,不多时,他就将一大串钥匙翻了出来,李继峰的综合办,在招商办就是个总管的角色,有这么多钥匙,实在不足为奇。 小田正在这里找那合适的钥匙呢,陈太忠抬脚踩着李继峰就过来了,“都给我,哪个房间?” 地上的李继峰又是没命地一阵尖叫。 “317,”眼睁睁地看着陈太忠从自己手里一把抢过钥匙,小田低下头不敢发作,还得负责解答,“李主任说,里面的东西要留着……” 留个屄毛的留!陈太忠瞪他一眼,抬腿又踹了李继峰一脚,转身走了,“嚎丧呢你?……好了,老谢,走,咱们去看看咱俩的办公室。” 谢向南整个人都看傻了,半天才追上陈太忠,犹豫了一下才发问,“太忠,你怎么对他那么狠?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啊?” “这家伙阴着呢,背后算计人可是老手,哼,这种人就是欠揍,”陈太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转眼看看自己的新搭档。 “影响?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那家伙就要上房揭瓦了,老谢,咱这是单位内部纠纷,就算打得他住院,大不了到时候赔点钱算了,在单位里,一味地忍让,很容易被人小看的。” 这下倒好,陈太忠自认在这件事儿上他做得不错,居然开导起谢向南来,殊不知人家谢向南家学渊源,这点东西算什么? 就算不忍让,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谢向南心里颇不以为然,如果真说羞辱的话,一开始那个耳光就足够了,有这个耳光做后盾,保证以后都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可你在人家倒地后还这么踢,就有点得势不饶人的味道了,作为威慑是足够了,但同时,单位里其他人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想归这么想,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拙于言辞的主儿,迟疑了一下,他点点头,终于是没再说什么。 317房间是个大套间,里面杂七杂八地堆了一大堆杂物,比如说招商办年前退下的家具什么的,虽然还能使用,不过看起来样式有些过时。 似此东西,自然是要淘汰的,招商办可是凤凰市对外招商引资的窗口单位,要么不上,要上就要上好的,否则看那破烂兮兮的穷酸样,人家投资商还有信心来投资吗? 他俩在这边打量新办公室,综合办那里却是热闹得一塌糊涂,李继峰持续地哀嚎着,小田凑过去喊他,“主任,主任,要不要叫救护车?” “等等,”李继峰在地上打滚,眼中却是精芒一闪,“先把秦主任喊来,让他看看……哎呦呦……疼死我了!” 第225章 医药费我有的是 对走廊里传来的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不但陈太忠置若罔闻,谢向南也不吭声,刚才李继峰的行为,真的太过火了,惹得他这老实人都生气了。 “这些东西,都得扔了,”陈太忠四下转转,对半屋子的杂货做出了处理决定,“靠,李继峰既然妨碍咱们工作,咱们何必给他留什么面子?” “等等,我去跟秦主任说说吧,”谢向南可不想让他由着性子来,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同学,还是一个科室的,太忠性子既然这么烈,他当然要帮其稳住阵脚。 不用他找了,秦主任已经找了过来,一脸地严肃样,“小陈,你是怎么回事?居然打起人来啦?才给了你公章,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那种人就欠揍,”陈太忠淡淡地回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主任的面子上,我收拾他的法子多着呢,狗眼看人低,什么玩意儿?” 粗俗!这是秦连成的第一感觉,他久在中层,真的很不习惯陈太忠这种说话和做事风格,这人身上,明显地带了基层的那些小干部的气息,在招商办是很少见的。 可是,粗俗又怎么样呢?下一刻,秦主任感到了些许的无奈,人家功夫好,身后不但站着章尧东,似乎政府里也有人撑腰! 像这种打架不吃亏又有后台的主儿,在中层官场很少见,可一旦有了这种人,却是谁都要头疼地,等闲是不会有人招惹。 秦连成叹口气,语气也软了不少,“小陈啊,李继峰那人是毛病多,不过呢,你也要照顾一下影响的嘛,这样,你……给我个面子,过去跟他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怎么样?” “道歉?他做梦去吧,”果然不出他所料,陈太忠冷笑一声,一口就回绝了这个建议,“是他先妨碍我的工作的。” 说归这么说,大老板都要自己给面子了,陈太忠当然也不好过分强硬,“这样吧……” 他的手在口袋里掏摸一下,再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扎厚厚的百元大钞,“主任地面子小陈我得买,这一万块,算是给他看病的钱了,怎么样?” 这个,秦连成略一沉吟,就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这么说了,”他非常清楚,李继峰是个十分在乎钱地主儿。 接下来,肯定就是关于317房间的问题了,秦连成不赞成陈太忠扔掉这些东西的主意,“地下室还有空房间,找几个人把这些东西抬下去就完了。” 至于说新的办公桌椅和文件柜什么的,“库房里都有呢,没开封的,打个电话厂家就来给安装了,这事儿小谢去办吧。” 秦主任交待完这些,才要转身离开,却不防陈太忠硬生生地将那一扎钱塞进了他的手里,“呵呵,麻烦您转交了,我实在不想再看到那家伙了。” 秦连成嘴巴动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摇摇头叹口气,拿着那一万块转身离去。 还没出了317地房间门,身后传来的陈太忠的声音,“主任,麻烦你跟他说一声,下次要是敢再这么搞,我照打不误,医药费我也还出,他要是没地方挣钱的话,尽管来找我麻烦好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阴损无比,但阴损的背后,是到达了极致的嚣张,陈某人不但身后有人,身上还有钱,李继峰你要是不怕丢人,那我撒给你点钱,也是毛毛雨了。 秦连成的身子顿时就是一顿,不过,下一刻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他实在没办法接话,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这点事,让陈太忠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不过,秦主任是个善于借用外力的人,还没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就意识到很关键的一点:如果我能刻意交好此人的话,那么,将来我遇到什么麻烦,叫他出面估计也很容易吧? 陈太忠是个容易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这一点秦连成能够确定。 秦连成是脑力劳动者,但他非常清楚,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靠脑子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手上有点武力的话,万一真遇到类似的场面,也不至于仓促间乱了阵脚。 不管怎么说,刚才陈太忠对他这个主任,还是比较尊重的,所以,秦连成心里暗暗做了决定,以后要多关心关心这个属下。 招商办所在的华苑大厦算是文庙区政府的三产,物业管理办公室有搬工和清洁工,不过,纵然是这样,房间的收拾和打扫也很是费时间。 陈太忠闲得没事,扯了谢向南来聊天,“奇怪了,你不是曲阳劳动局的副局长么?或者是副书记?怎么会想到跑到市里来呢?” “呵呵,就是丰富一下任职经历嘛,”谢向南还是那副笨嘴拙舌的模样,“嗯,想上进一下……” “正科提副处?”陈太忠听得有点讶然,我靠,哥们儿还说自己混得不错了呢,看人家老谢,这才是咬人的狗不叫呢。 谢向南点点头,并不说话,若不是他的形象看上去真的有点拿不出手,倒是颇有点沉稳内秀地味道。 时下天南省行政级别地提升,有不同的要求,副科提正科,只是看任职年限,比如说在岗位上任满三年,对任职经历倒没什么要求。 可正科提副处,就要起码有在两个以上的岗位的任职经历,而且每个岗位呆的时间不能少于一年,任职经历越丰富,就证明此人的业务能力越全面,提升起来也就越快。 所以干部在提拔前,才有“上挂下靠”的行为,目的就是丰富任职经历,当然,这只是说的普通情况,特殊情况也有分数加成,就不赘述了。 “我的任职经历,好像丰富得很嘛,”陈太忠低声一句,又抬头看看谢向南,“借调也可以算是任职经历?” “为什么不算?”谢向南木呆呆地反问一句,却是没做任何解释。 跟这厮在一起,我迟早要被闷死的!陈太忠郁闷地撇撇嘴,不过,他知道老谢的脾气一向如此,倒也没有较真。 呃……不对,他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刚才秦连成介绍谢向南的时候,可是说过这人的业务能力挺强的,这样的人,也能叫业务能力强? “喂喂,老谢,”陈太忠推一把谢向南,“大老板说你的业务能力特强,能不能给咱业务二科尽快拉点单子回来?”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过,谢向南真是好脾气,他斜眼看看陈太忠,顺手还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哪儿有那么快就能拉到单子?说不定任职期满我也拉不到一单呢。” 靠,这就是我的副手!你就不能稍微地吹吹牛?想到未来业务二科的大梁还是要由自己挑,陈太忠的幸灾乐祸顿时不翼而飞,这算是……能者多劳吗? 等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房间已经打扫得差不多,新的办公家具也搬了来,陈太忠觉得没意思,拉了谢向南就走。 “让他们干吧,咱们看着不看着无所谓,好不容易咱哥俩聚聚,嗯,我再叫上杨倩倩,对了,张慧玲现在还在曲阳?” 听到张慧玲的名字,谢向南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大约……可以归到赧然那一类里吧?“嗯,她还在曲阳,不过她说了,休息的时候,会来凤凰市找我,我有空也可以去找她……” 算了,不跟你说话了,干巴巴的一点味道也没有,陈太忠撇撇嘴,终于闭嘴了。 杨倩倩正要出门呢,她中午有饭局,不过听到陈太忠叫她,毫不犹豫地打个电话推掉了那边。 “这才像我的朋友,”陈太忠毫不顾忌地拍拍她的肩膀,从身边的手包里拽出个盒子来,“喏,既然你这么够意思,送你一个好玩意儿。” 这自然就是那个小手机了,杨倩倩看着精美的包装,脸上似乎有点微微地发红,“太忠,这个手机,很……很贵的吧?” “咱俩还说那个?”陈太忠的脸一绷,心里却是美不滋滋的,“少跟我唧唧歪歪的啊,你帮我弄那么大一套房子,我也没说谢谢呢。” 杨倩倩终于是女孩心性,在出租车上就打开了手机的包装,一看到那精美的白色钛合金外壳,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太漂亮了! 等到她把SIM卡插进去,开机之后,发现全是英文菜单,禁不住惊呼一声,“哈,全英文的,太棒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压抑不住的微笑,她的英文学得很棒,拿上这个手机,颇能显示出一些时髦的味道来。 陈太忠手托着下巴,斜眼看着她:靠,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这么喜欢玩小资呢? 第226章 无心插柳 在碧园大酒店的酒桌上,陈太忠才知道,女人确实要比男人八卦很多。 杨倩倩对谢向南能来招商办,而且居然会同陈太忠分到一起,实在太好奇了,她除了问了问张慧玲的近况外,更关心的是,谢向南走了什么样的路子,才来的招商办。 招商办在凤凰市的政坛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事实上,任何知道这个办公室存在的干部,都相当清楚,这里实在是个炙手可热的单位,待遇高、福利好,接触的层面也相当高。 在招商办里随便拎一个人出来查查,绝对都有着相当的背景——当然,陈太忠或许除外,之所以用或许这个词,是因为很多人都认为,章尧东不是丫的后台么? 谢向南做为一个借调来的空降干部,居然一来就混上了一个副科长,此人身后的背景,简单得了吗? 所以,杨倩倩很好奇,反正大家不但是同学,还是相当要好的那种,少不得就要拎着谢向南的脖子问问。 谢副科长却是打死也不肯吐露原因,问得急了,他就笨嘴拙舌地试图转移话题,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在充耳不闻地装傻充愣。 “算了,倩倩,你看,老谢的头上都冒冷汗了,”陈太忠实在不忍心看着谢向南受此严刑了,既然人家不肯说,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大家是朋友,没必要太过提防的。 他可不知道,杨倩倩恨不得此人在眼前消失呢,我和太忠吃饭,老谢你跑出来做什么啊?下午肯定不可能去K歌了吧? 谢向南听到这话,忙不迭地点点头,顺便转移话题,“对了太忠,你说你把甯瑞远扔在阴平了,这么着急回来,有什么事儿么?” 亏得哥们儿回来了,要不丁小宁地事儿不知道会发展到哪步呢,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也没啥大事,我以前在街道办有个得力助手,现在想进步一下,我帮他疏通一下关节。” “横山区的街道办?”谢向南愣了一下,“哦,你找的什么人?” “找什么人?”陈太忠苦笑一声,“唉……这事儿,不提也算,人在人情在,我都借调出去了,现在说话,也不是那么顶用了。” 他自是不能说吴言跟他的恩怨。 “哦,这样啊,”杨倩倩坐在旁边插话了,“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派系就是这么来的,杨倩倩这么说,并不是说她就喜欢揽事,事实上,如果某人身上打下了明显的“陈系”印章,而陈太忠不能帮其进步的话,是非常没面子地事儿,她很清楚这一点。 “算了,你不用管了,”陈太忠并不是一个喜欢求人的主儿,尤其是这人还是个女人,而且他也明白,杨倩倩地能量,全部来自于她那个干爹,指望段市长在这么小的事情上发话,实在有点糟蹋人家的面子。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尽量尽自己的力就完了,呵呵……” 谢向南却是非常奇怪,杨倩倩怎么敢这样说话?她不过是个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小科员啊,不过,想想自己身后的人和事,他隐隐明白了,敢情杨同学也来头不小啊,怪不得能年纪轻轻就去党校进修呢。 “这倒也是,”杨倩倩听得点点头,她何尝又是个喜欢揽事的?只是陈太忠地事儿,她实在无法坐视就是了。 陈太忠说得非常有道理,官场上的事,实在说不清道不明,她的干爹段卫华,还经常要被人扫面子呢,那并不是你下决心做什么,就能做得到的。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嗯,太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谢向南忍不住了,“横山区那儿,我还有俩朋友,我也能帮你问问呢。” 咦?这倒是好事儿,陈太忠可没想到,一向都不喜欢多事的谢向南居然会有帮忙的心思,少不得就把杨新刚的事儿说了说。 “哦,小事儿啊,那我帮你问问吧,”谢向南点点头,话却也没说死,“要是没什么关系太硬的人冒头,一个副主任,呵呵,应该比较好办吧。” 听到这话,陈太忠和杨倩倩交换个眼神,这丫果然是个有点办法地主儿啊。 既然杨新刚的问题有望得到解决,陈太忠的兴致越发地高涨了起来,三个人酒喝得不多,话却说得着实不少。 大家正在兴头上的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一接起来,却是丁小宁打来地,她在街上打公话呢。 “陈书记,我想问问,甯瑞远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甯瑞远……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陈太忠有点不高兴,“要不要我告诉你他的号码,你自己打给他?” “那倒不用,”丁小宁一口拒绝了,97年时,还有网特农话一说,凤凰市打到阴平区,那算是网话,一分钟五毛呢,她可是没钱。 事实上,刘望男把她身上的钱全部搜走了,还有钥匙和身份证什么的,她仓促地跑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带。 眼下,虽说陈太忠放过她了,可没联系上甯瑞远之前,她根本不敢去找刘望男,那女人的手段,她真的比较害怕,再说,幻梦城的老板十七,眼下在黑道也玩得转,她若是想找几个以前的朋友去动粗的话,基本上等同于找死。 她的家里,还放着几百块钱,不过没钥匙进不了家,就眼下打电话这点钱,还是她跑到她舅舅地单位,跟她舅舅要的。 做舅舅的没法不管,不过也没法多管,塞给她五十块算是救急,“你舅妈看得比较死,我手上也没余钱……” 眼下她连个住处都没有,这点救命地钱哪里敢乱花?“那……陈书记你能不能跟望男姐说一声,让她把钥匙给我?” “你自己说去,都跟你说了没事别找我,”陈太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请求,顺手还压了电话。 “甯瑞远?”杨倩倩斜眼看看他,眼中有点戏谑的味道,“呵呵,还是个女人找他,太忠你怎么不热情点啊?” “甯瑞远在凤凰市的……表妹吧,”陈太忠也搞不清楚那边的辈分,随口猜测了一下,“她找甯瑞远,关我什么事儿啊?” “跟她处好关系的话,不是方便拉住甯瑞远吗?”杨倩倩不肯放过他,不过,这醋吃得实在是冠冕堂皇,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这工作态度,不够端正啊。” “不是端正不端正的问题,我可是不像其他人,”陈太忠正言解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就奇怪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懂?” 他这话实在是有感而发,放眼望去,时下的官场,哪里有人肯忌惮这些?那些有点小权的小干部,还真的是特别喜欢吃窝边草。 就以丁小宁的母亲为例,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横山区的干部,可区长关志鹏想方设法也要在窝边咬上两口,不怕弄出什么意外啊? 这句话的含义,杨倩倩没回过味来,谢向南却是听懂了,不由得苦笑一声,“太忠你实在太迂腐了,窝边的草才安全啊,那草要是敢炸刺的话,信不信那兔子连锅端了你?” 我靠,真他妈的……陈太忠无语,老谢说的可是至理名言。 不过,大约也只有官场是这个样子了吧? 他非常清楚,就算是十七这种鸟人,等闲也不会跟幻梦城的小姐搞什么不三不四的,有点需求都要去外面找小姐。 十七是明白人,他都说过,跟自己手下的小姐弄点什么,一时倒是痛快了,也省钱了,不过很容易产生一些不稳定的因素,那小姐恃宠而骄怎么办?买卖还做不做了? 从这点上讲,官场上的人行事才是最无所忌惮的,比做鸡头的十七还肆无忌惮,只要你有权,想让那个下属岔开大腿还不是一句话? 不需要考虑后果,是的,因为根本就没任何后果,想到这里,陈太忠不禁叹口气:其实,吴言的处女之身保持这么长时间,真的挺不容易的,不过……还是毁在哥们儿手里了。 “叹什么气呢?是不是怕回去以后,小杨让你跪搓板啊?”谢向南也会开玩笑,他抬头看看杨倩倩,“一定要他交待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支持你。” “要死了你,老谢!”杨倩倩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谢向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是那么木讷和严肃,这让她感觉分外下不来台。 就在这尴尬时分,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狗脸彪,“陈哥,货要到了,估计就在周五晚上,你啥时候能来?” 第227章 热闹的码头 现在是周三,离周五只有两天了。 陈太忠一时有点发懵,甯瑞远这边还没搞定呢,要离开的话,万一出个什么变故,怎么办? 那可就实在太对不起刚到手的“业务二科”科长的头衔了。 “老谢,看来甯瑞远的事儿,你得多操点心了,”挂了电话,陈太忠开始给谢向南交待工作了,“说不定,嗯,说不定一半天我得出去一趟。” 谢向南有点迟疑,他就算刚来招商办,也听说了最近吵得热热闹闹的甯家投资的事儿,对上这么大CASE,要说他心里不发虚才是假的。 “这个……你说我该怎么做吧,我听你的。” 谢向南的性格在这一点上,还是相当招人待见的,他根本不介意陈太忠比他小多少,行政级别也低他一级,他愿意无条件地服从。 “啧,这个……回头再说吧,”陈太忠也挺苦恼的,拿起酒杯不停地转悠,“嗯,不过,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好了,叫主食吧,”看他俩正式地谈起了工作,杨倩倩有点意兴索然了,“下午咱们还都要上班呢……” 还没走到招商办门口,陈太忠远远地就看到了丁小宁,她正站在离大门不远处四下张望着,楼门口的保安则是很好奇地盯着她看。 丁小宁原本就是个美女,她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牛仔服,虽说那个年代牛仔服地花色式样还比较少,女人也能穿男式的,不过,那衣服穿在她身上,实在太大了一点,这种怪异的美女,别人不看她才是奇怪呢。 再说,她脚上还穿着拖鞋呢,眼下可是深秋了。 啧,你这还没完了?陈太忠眉头一皱,就想发火了,不过再一想自己马上需要出去一趟,脑筋顿时一动,嗯……甯瑞远的事儿,让她帮着搞定? 谢向南也看到了丁小宁,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又同陈太忠继续说新办公室的事儿,直到丁小宁来到两人面前,他才有点愕然。 “陈……陈书记……”丁小宁的眼睛游离不定,不敢盯着他看。 “介绍一下,这个是丁小宁,”出乎她的意料,陈某人不但没发火,反倒是向她介绍了起来,“这是谢向南,我的同学,现在我俩在一个科。” 谢向南木呆呆地点头笑笑,“呵呵,你好……” “老谢,这就是甯瑞远那个表妹,”陈太忠解释一下,转头看看丁小宁,“你穿成这样子,实在不成个体统,这么着吧,老谢你上去看他们打扫,我先跟她说两句话。” 谢向南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了,不过,到楼门口的时候,他还回一下头看看,显然,他也挺奇怪这个怪异地美女同陈太忠的关系。 陈太忠看着丁小宁叹口气,随手抽出一叠钱来,“没钱吧?去,拿这钱买点衣服,真有什么事的话,穿得合适点再来找我,我在317房间。” 这叠钱,足有两千多,说完这话,他也转身走了,只留下丁小宁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当天下午,陈太忠和谢向南忙着准备办公用品,又要监督别人打扫和摆放家具,直到将近六点,才算是闲了下来。 “估计以后很长时间,咱科里就咱俩,”陈太忠向谢向南解释办公桌为什么要这么摆,“外面这个房间比里面的还大,你先在这儿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对套间而言,里面的房间虽然小点,不过一般而言,领导的办公室才会在套间地里进,这是大家都清楚的。 谢向南作为个副职,能说什么?而且他本来也是拙于言辞的主。 正说着呢,丁小宁走了进来,这次她可是大变样了,不但买了一身白领穿的套装,里面的衣服也是鼓鼓囊囊的,居然还穿了件薄薄的羊毛衫,看来昨天……她冻得不轻? 还好,她的身材原本就苗条,穿了这许多也不显臃肿,而且她的头发还带点湿气,紧紧地贴在她的颈侧和肩上,估计还洗了个澡。 谢向南看得有点傻眼,丁小宁虽然是素面朝天,不过,她原本就是那种气质极其清纯的美女,眼下不施脂粉,反倒显得越发地动人。 “陈书记……” “我是科长,”陈太忠摇摇头,拉着她往里间走去,“老谢,我俩说点事儿,你先等等。” 谢向南默默点头,坐到了那张属于他的大班椅上,手上在收拾摆放物品,心里却是禁不住琢磨一下这二人的关系。 这只姓陈的兔子……真的不吃窝边草? 还好,里间的门没关,又传来低声的言语,看来太忠真的是有点事? 他一边瞎琢磨,一边收拾,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抬头,却发现陈太忠和丁小宁已经走了出来。 “这么着吧,老谢,”陈太忠脸上的笑容挺轻松的,“在我离开的这几天,让小丁配合你接待甯瑞远吧,嗯,这下的话,也不怕出什么问题了。” 陈太忠已经同丁小宁商量好了,他帮她从刘望男那里拿回来钥匙,还有身份证那些东西,作为回报,丁小宁要在这几天里帮着谢向南做工作,好让业务二科拿下这个单子。 丁小宁这时候才知道,敢情陈太忠正是负责将甯家投资落实到位的政府工作人员,心中也禁不住有点后怕,要不是经历了车祸那档子事,以两人以前水火不相容的关系,万一撞见,还真是天大的麻烦呢。 天底下地事儿,怎么就这么巧呢? 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说说关志鹏的事儿,谁想陈太忠直接将门关死了,“要不是我最近着急出去一趟,你的钥匙我都懒得帮你要,明白不?” 这么一来,丁小宁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在这句话里,陈太忠充分地展示出了他的强势,那是漠视世间凡人琐事的视角。 不过,越是如此,她心里反倒是越有点不服气,我比刘望男那个老女人差在哪里?怎么感觉这家伙根本就对我无视呢? 想归这么想,可她还得笑嘻嘻地同谢向南点点头,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有点猥琐,“呵呵,谢副科长别嫌我添乱就行了……” 既然安排好了这些,剩下的时间,陈太忠就只能没日没夜地吐纳了,终于,在周五凌晨他上飞机之前,勉强地将体内的仙气补足到了五成多——没办法再快了。 不过,纵然是五成,不胡乱挥霍的的话,对他来说也足够了,在上午抵达南疆的时候,他甚至在距离机场五百公里的地方,就感应到了狗脸彪和马疯子的气息。 他在这二位身上留下了强大的神识,是的,他不怎么在乎钱,但借出去的这五百万,真的被这俩小混混卷跑的话,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主儿。 狗脸彪和马疯子在当地租了两辆车,两人各带了两个小弟,再加上当地的一个中间商,在机场等着陈太忠。 接到陈太忠之后,时近中午了,狗脸彪还说要安排饭局呢,被陈太忠冷冷地拒绝了,“咱们先到地方再说,吃饭的话……哼,哪里不能吃?” 陈太忠降落的机场,离海边还有两百多公里,时间不是很宽裕,而且,他也没时间多呆,“早去早回,靠,你俩选什么时间不好?选这个要命的时候,纯粹耽误我事儿嘛。” “最近只有周五比较方便,”中间商开着车领路,听到这话,用蹩脚的普通话出声解释,“最近海上查得比较严,嗯,周五晚上松一点。” 走私的地方,在一个不大的码头上,那里紧邻着一个渔村,不过码头吃水比较深,而且,由于这里是走私汽车比较多的地方,码头上还藏有大吨位起重机,当地的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济挂帅嘛。 等两辆汽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陈太忠触目这个码头,心里不禁有点暗暗咋舌,“我靠,这么大的规模啊?” 码头上热闹非凡,不但有大量的小船进进出出,周围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各色的临时建筑密密麻麻地包围了整个码头,人声鼎沸。 这哪里是什么走私?根本就是走“公”嘛,这绝对是地方政府纵容之下,才能达到如此大的规模。 “嗯,整个大陆,起码有十分之一的私车,是从这儿进口的,”中间商率先走下了车,不无得意地介绍着,“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放心,在这儿绝对出不了事。” “出了事也不怕,”陈太忠冷哼一声,这中间商明显也是个当地的混混,他非常不喜欢此人身上的那份嚣张。 跟我比嚣张,没搞错吧? 第228章 貌似老手 听到陈太忠这话,中间商也没怎么介意,他早听狗脸彪和马疯子说过了,此人负责私车的运输,敢这么大规模运送私车的主儿,能简单得了才怪。 这笔单子确实不小,狗脸彪和马疯子居然一气儿买了八十辆各色私车,费用也谈好了,四百七十多万。 用于走私的驳船,是有些大吨位的,别说八十辆车,就算八百辆也是毛毛雨,不过,狗脸彪和马疯子是新手,想再多要点货,别人还不愿意给呢。 总算是这中间商也是由人介绍的,多少知道点狗脸彪的恶名,又验过他们所携带的货款,才答应一次性交易八十辆车,这种单子,在这里也算得上是超级大单了。 很多人经手的私车数目,要远远多于八十辆车,不过,人家都是分批分批的进,这么一来,能把交易的风险降至可承受的范围内,而且,无论如何,运输都是一个大问题,敢像马疯子和狗脸彪这么吃货的,确实不多。 “交货地点就在这儿吗?”对这个地方,陈太忠是相当地不满意,妈的,当着这么多的人,你们让我怎么把车塞进须弥戒里去? “我不是跟你俩说过吗?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阿宽说了,这里只是卸货的地方,”马疯子战战兢兢地解释,“到时候货会运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的。” 走私就是这个样子了,别说狗脸彪和马疯子是生手,就算是熟人,涉及大点规模的交易,双方也没理由不提防自己的合作伙伴,一旦出点漏洞,那可是没什么打官司的地方。 阿宽就是那个中间商,不过同他交易的人,一般都是喊他“宽哥”的,可狗脸彪就叫他阿宽了,在狗脸彪眼里,世界上没人配让他喊哥——当然,陈太忠除外。 所以,马疯子也这么喊他,阿宽对此颇为不喜,不过,人家是大主顾,也由不得他挑剔。 听到这话,阿宽点点头,“没错,我只是领大家来看看,咱们地船来,还得等一段时间,附近也就这里热闹点,所以领你们来转转。” 其实,很多时候,走私车都是在附近交易的,尤其那种四五辆车的小单子,大家都看不上眼,而且那些小买主也会觉得,在如此人多的场合交易,比较安全。 既然是大单子,买主当然有资格选择交易场地,也正是因为狗脸彪和马疯子不介意交货的地方有多偏僻,宽哥才容忍他们叫自己“阿宽”的——显然,对方不害怕被人阴,像这种手眼通天的主,叫他“小宽”都是正常的。 下了车,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就走近了码头,其间有几拨人过来打问他们的来路,不过,阿宽随口说一句“这是我的大客户”,就再没人理会了。 显然,这厮在当地,还算吃得开的主儿。 离码头还有差不多一公里的时候,走不动了,前面设了封锁线,几个精壮的小伙在那里转来转去,手上拎着胶皮棍子,腰间也是鼓鼓囊囊的。 “就在这里看看吧,”阿宽提醒他们一下,“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不可能让你们这些人上码头的,海上讨生活的,有一些特别地忌讳。” 海上特别的忌讳,或者是真的,不过,要保密才是最大的原因,大家都明白这个,冲着这里严密的气氛就猜出来了,谁也不傻。 哥们儿是贵客啊,陈太忠有点不爽,“这点东西谁不知道?我就不信那里面没有警察的卧底,切,没意思。” “这倒是,”阿宽也没奇怪他这么发牢骚,这帮人一看就是不含糊地主儿,遇到这样的待遇,跳跳脚也是正常的,半年前,还有说着北京腔的主顾,因为被拦在了这里,掏出枪来往里面冲呢。 “咱只是玩玩民用品走私,政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是有人真敢贩运高危物品,被人发现的话,会很惨很惨的。” “惨到什么程度?”狗脸彪发问了,他对这个有点好奇。 “惊官的话,那就要看性质了,不过,大部分都是私人出面,有时候政府不好出头,也用道上的人,直接种荷花呗。” 说这话的时候,阿宽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他们几个一眼,眼神中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些警告的味道。 种荷花,就是将人弄死以后撂进油桶里,再用混凝土浇注了,直接扔进大海,可以想象得到,这基本等同于人间蒸发。 这个眼神,陈太忠没有看到,他正盯着一辆二十吨地卡车发愣呢,“靠,四辆车……” 卡车上装地是码放整齐的稻草,一旁的人正在给卡车上篷布,不过,稻草里藏着的汽车,怎么可能躲得过他的天眼? 听到这话,阿宽不禁回头看他一眼,眼中满是惊骇之色,大拇指一伸,“高手,陈先生这眼力架……佩服!” 他非常清楚,这种眼力不是每个老手都能具备的,但具备了这种眼力的,却绝对是老手中的老手,那俩不好说,眼前这陈先生,走私汽车绝对不是三次五次了。 狗脸彪和马疯子则是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里同时想到了以前的猜测:看来,陈太忠果然不是头一次玩这个了,人家的买卖还指不定有多大呢。 能借钱给咱兄弟走这趟水路,唉,这也太给面子了,念及此处,两人心里若是没有点感激之情,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陈太忠自是想不到,自家随便用天眼看了看一辆卡车,就能让两个混混头儿生出感激涕零的心思,还是很难得的心悦诚服的那种……这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儿,实在太多了一点。 他用天眼再看看码头,才愕然地发现,原来那码头居然是阶梯式的,有船停在同甲板等高的相应的码头位置,看起来汽车可以直接上船的那种。 纵然是见识过不少阵仗,陈太忠心里还是咋舌不已,我靠,这还叫走私吗?规模也实在太大了点吧? “跑了这么长时间了,找个地方吃点饭吧,”马疯子提建议了,“反正时间还早。” “这儿别的没有,海味儿可是再新鲜不过了,”阿宽笑嘻嘻地解释,“你们都是内陆来的,呵呵,我领你们去个好地方。” 事实上,这里虽然繁华,可基本上全是临时建筑,再好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回事,阿宽领他们去的饭店,是一个由混凝土板材搭建起来的临时活动房,就算这样,在当地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建筑了。 房子很大,房顶上搭的是石棉瓦,而且,这里做饭和照明,用的居然是柴油发电机,店主人的应该算是个小有资产的人了吧? 阿宽看陈太忠注意到了屋外轰隆隆作响的发电机,笑嘻嘻地解释,“这儿的电不好拉,家家基本上都用的是这东西。” 这儿的电肯定不会好拉的,陈太忠就是搞政府工作的,又见识过吕强的十一万伏的配电室,对这个很能理解,这里的用电量,怕是最少也得弄个十一万伏的变电站才够用吧? 不过,家家都用发电机,这儿的人也……实在太有钱了。 等到他们坐下来,一问海鲜的价格,才知道人家为什么这么有钱,敢情,这里海鲜的价钱,快比得上海上明月了,可这里是海边啊! “这家的口味好,货也新鲜,”阿宽这么解释,反正是他出钱,卖弄一下还是必须的,“外面也有便宜的地方,不过,我可不敢拿那些东西招呼贵客。” 房里有十来张大圆桌,人并不多,八个人找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就有服务员来招呼,“宽哥来了?吃点什么?” 这里的桌椅很简陋,但餐具却相当高档,看得出来,店主人是打了随时拔腿走人的打算,桌椅不好带走,餐具倒是方便,既然收费那么高,总得有点像样的玩意儿吧? 阿宽那些口中的那些生猛海鲜,落在陈太忠嘴里,那就算大麦喂王八——糟蹋粮食了,不过,陈某人对那些古香古色的陶制餐具倒是挺感兴趣的,尤其是斟酒用的半斤装酒壶,居然是景德镇出品,这也算各有所好了吧? 大家正喝得兴起,门外横冲直撞地走进几个人来——毫无疑问,按照小说定律来说,这些人应该是坏人,是来挑战主角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来的人都是当地人打扮,领头的是个黑瘦的小个子,不过,此人的肚子已经有些发福了,身材长得有点不协调。 第229章 大台张三 小个子一进门,四下打量一下,拱手做了一个罗圈揖,“各位兄弟,打扰一下……” “今天我儿子周岁,在座的诸位,大家的单我买了,不过,半小时以后要招待贵客,还请大家早用完了早散啊。” 按理说,他这话说得还算是上路,先帮大家把单买了,还给在座的人留了点结束饭局的时间,倒也不能说不通情理。 只是,这么说话的方式,委实霸道了一点,能坐在这里吃高价饭的,肯定都是有些身家的主儿,谁会稀罕别人请客? 陈太忠的心思,本来就不在吃饭上,他正把玩小酒壶呢,听到这话,禁不住抬头看了小个子一眼,“嗯?”从鼻子里发出了长长的一声。 显然,他有点恼火了。 听出他心里的严重不满,阿宽的汗都快下来了,忙不迭轻轻地咳嗽一声,尽量压低了声音解释了起来,“咳……陈生,这是大台村村长的儿子,那个,在这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呢……” 大台村就是这个码头所在范围的辖村,由于有了这么热闹的一个码头,老村长张建国不但有了钱,也结交上了相当数量的高级别人物,连乡里的乡长和书记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打个招呼,颇有点“太阿倒持”的味道。 老村长的三个儿子也因此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眼前这个黑黑的小个子,正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张力,在这一片算是二号人物了。 总算是张力也知道,来往的走私者虽然要靠着这个码头讨生活,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亡命他不怕,他亲手种下去的荷花也有两位数了,但是他还真怕惹上那些背景深厚的主儿。 所以,对于码头上唯一的一个“高档饭店”,想要清场,他还得自己来,而且,话也不便说得太硬——就算食客里没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得罪了大客户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阿宽不说这话还好,话一出口,陈太忠地眉毛皱得越发地厉害了。 妈的,当个小小地村长,居然敢这么得瑟?想起自己在东临水时的恓惶样儿,陈太忠就打心眼里不平衡,我靠,这村长也不过就是股级干部嘛。 阿宽可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往事,只当陈生是瞧不起小小的村长,心里不由得感叹一下,这大地方来的人,敢看不起张建国,也真是不懂村官在地方上的厉害了。 他忙不迭地悄声解释,“你别以为这个村长是这么简单的人物,人家在省里都有人撑腰呢,县长见了他也得喊声‘老张’,在这儿,他就是天。” 说实话,阿宽觉得自己的表述已经很到位了,想他一个黑道上混得不错的主儿,都要在这个小村子里夹着尾巴做人呢。 谁想他这话说出来,纯粹就是火上浇油了,陈太忠又是重重地一哼,斜着眼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张力,嘴角也噙上了一丝极为不屑的冷笑。 张力早就听到他那一声“嗯”了,本来想发作,不过饭店里不多的人听说张老三要请客,纷纷聒噪了起来,有趁热闹恭喜的,也有多谢三哥买单的,乱作一团,他顾不得找陈太忠的麻烦。 可眼下,那厮又发出更大的一声冷哼,这下,张力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了,横冲直撞地冲着陈太忠走了过来,“朋友,听你这意思,挺不满意?” 这话挑衅的味道极浓,不过,陈太忠的话更难听,他“嗤”地冷笑一声,手一抬,指向张力的鼻子,“就凭你,也配做我朋友?” 张力脸色一变,就待发火,不过仔细看看陈太忠身边的狗脸彪和马疯子,哪个都不像是善碴。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呢,陈太忠又发话了,“我跟你一个毛病,喜欢请客,你儿子过周岁?好事嘛,今天晚上你的单,我买了,不过,我也只给你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 在陈某人心中,他这么还击实在是太本份了,你丫很有钱?那我也在钱上大你好了,至于吃饭时间……你自己感觉一下被人撵着吃饭的味道是什么好了。 张力听得眉头就是一皱,他何曾被人如此驳过面子?转头一看,他看到了阿宽,气得冒烟之际,他想也不想地用手一指,“阿宽,把你客户带出去,咱大台村不欢迎这种主顾。” 阿宽听得脸色就是一变,这一下,别说陈太忠,张力连他都惹了,操的,你丫屁眼里的海砂还没洗干净呢,就在这人模狗样地充起大瓣蒜来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他还真不敢硬顶着张力干——事实上,就算出了这里,他也不敢跟张力叫板。 没错,五六年前,他混得比张家好多了,可眼下张家势力大涨,根本不是随行就市的那种涨法,而是一飞冲天的架势。 可是,让阿宽得罪陈太忠他们,那就更不现实了,狗脸彪和马疯子是亡命之徒,而陈先生更可怕,那可是敢带着八十辆走私车一路奔到天南省的主儿。 天南跟这里之间,可是还隔着两个省呢,路上得有多少关卡?谁跟钱也没仇,四百多万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能打通这趟线儿的主,绝对是手眼通天之辈。 “老三,他们这单有四百七十多个数,”阿宽站了起来,硬着头皮解释,在这里,四百多万的买卖不算很大,不过,“这是他们头一笔单子,而且,是从别地口子转水过来的。” 四百多万真的不多,可初次接触就敢拿这么大单子试水地,绝对不会是简单人物,至于说其他口子转水,这也很容易理解,阿宽认为陈太忠是老手,老手不走老口子,来新口子试水,摆明是要转口了。 至不济,人家陈先生也是想扩大业务了,这种主顾,是随便得罪的吗? 阿宽短短的几句话,就将陈太忠一干人的不平凡处道得明明白白,对他这种超强的语言表达能力,连陈太忠本人都不禁暗暗颔首,这家伙要是到政府里玩笔杆子,估计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张力却是听得一愣,他家学渊源,脑瓜也不是很笨,自然听得明白阿宽这话里的意思,他下意识地扫一眼陈太忠,“哦,原来是贵客啊……不过,水路旱路,总得有个来路吧?” 一听张老三盘问路子了,阿宽少不得要凑过去低声解释一下,“天南省的,八十个乌龟一起送……” 大台村这里的走私已经形成了规模化,既然平台已经搭建完毕,走私的就并不仅仅是汽车了,初开始,张力还以为陈太忠走私的是传呼机、手机之类的小东西,一听说这帮人走私的是汽车,禁不住有点发怔。 同样的价钱下,汽车可不比那些小玩意儿,手机什么的小东西,大可以买回去拆分给各路豪杰、各个小店,技术含量不是很高,只说价格上让出些许,根本不愁销售,汽车则不同了,那是大宗商品。 大宗商品,一般人买不起,拆了卖也不可能,这就对销售渠道有相当高的要求,而且体积那么大,运输起来,麻烦也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是鸡飞蛋打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汽车的利润要比其他的东西丰厚得多,八十辆车一起开赴天南,这是怎样一种阵仗? 而且,这还仅仅是试水! 想明白这些,张力的神色顿时就肃穆了很多,他愣了一下,一撇嘴,做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表情来,看似不屑,又像是嘲讽,“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天南的韩五,我可是很熟的呢,哈,几位认识他么?” 韩五,大名韩天,江湖人称小五,天南省黑道的大哥大,虽然有人不服气,但毫无疑问这家伙在天南黑道上是势力最大的,不过,此人一向混迹在省城素波市,在凤凰市的名头不是很显,基本仅限于在黑白两道中流传,凤凰的百姓听说过其名号的,千人中不过一二。 “韩老五?”“韩天?”两声惊呼,出自狗脸彪和马疯子,他俩都听说过此人,不过,在狗脸彪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所以称呼也不是很客气。 陈太忠不知道这个人,听得心里却是大恨,妈的你俩现在好歹是我的人,韩五很有名吗?值得你们这么一惊一吒的? “没听说过,”他淡淡地回一句,眼皮都没抬一下,没错,陈某人执意要找回某些场面了,话说得格外不客气,“我耳朵里不装小人物。” 第230章 又是枪战 “哈,你倒是好大的人物,”张力气得笑了起来,手一指陈太忠,厉声喝道,“弟兄们……” “等等,三哥,”一个獐头鼠目家伙拽住了张力,将嘴巴凑在他耳朵边低声嘀咕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斜眼看着陈太忠。 哦?是想坏我的买卖?那厮声音很低,可陈太忠听到了,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这话我听不到都不怕你们算计,现在听到了,那更是没门了啊。 这时候,饭店老板,一个精瘦的高个子也走了过来,冲张力笑嘻嘻地点点头,“老三,给我个面子,别在兄弟的摊儿上搞好不好?出去的话随便你了。” 能在这里张罗这么大个饭店,这厮显然也不是什么平常之辈。 张力听了,略微迟疑一下,最终还是冷冷地点点头,场面话都没说,转身就扬长而去了——当然,他并不是怕说那些场面话,而是他认为,有必要让大家看看,自己根本没把对方当作可堪一战的对手。 既然连对手都不配做,他有那必要说场面话吗?根本没必要!你丫小看我?我还不知道想小看谁呢! 只是,在转身向外走的时候,他脑子里也反应过来了,刚才大家都要动手了,可那边的反应还是很镇定,别说那个什么陈生,他身边的那二位明显不是善类地主儿,也没站起来张牙舞爪地作势。 只冲这份貌似有恃无恐的镇定功夫,对方绝对是有些惊人的手段的…… 说实话,狗脸彪和马疯子哪里有什么通天手段?为了路上的安全,两人及其四个手下甚至没带管子来,狗脸彪在这儿倒是认识两个混混,可人家一听说他们要去大台村,根本不卖管子给他,“带了喷子去,你会挂得很快的。” 可陈太忠在身边的话,他俩还有什么可怕地?走私的本钱是陈书记地,损失了也算不到自己头上,而且动粗的话——谁见过子弹打不死的人? 张力走了之后,几个人继续吃吃喝喝,阿宽可是坐不住了,他脸上青白不定地转换着颜色,最终还是低头问了一句,“陈生,有没有办法把张家一锅端了?” “端了,呵呵,阿宽你还混得下去吗?”马疯子笑嘻嘻地反问他,“你们这一片,靠着大台村吃饭的人不少啊。” “没了张家,还可以有李家赵家嘛,”阿宽沉着脸,眼中却满是讥讽之意,“盯着大台村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张建国会来事,搞定了上面的领导,有的是人想灭他家满门。” 附近上百公里地海岸线,吃水深一点的码头并不多,大台村有块大石头平台,村名以此而得,张建国要不是动手早,搞定了领导,手里也有了钱,张罗起了一帮打手,早就被人干掉了。 就算是现在,打这个码头主意的人也不少,只是张村长舍得对上面花银子,有人罩着,别人不方便动他就是了。 “端不端他家,决定权在他们张家,”陈太忠淡淡地回一句话,又开始低头把玩他的小酒壶了。 他对张力很反感,不过,他也没有为琐事杀人的兴趣,若是张家识相,做事尺度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不打算动手,所以他的反应,取决于张家的行动方式。 阿宽听得就是一愣,马疯子在一旁冷笑一声,“希望他们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呵呵。” 接下来地时间,大家就在这里闷声喝酒了,那瘦高的店主人在他们桌子边转了两圈,似乎想跟阿宽暗示点什么,只是,阿宽的头抬也不抬,只作是没看见。 又吃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基本上就算是酒足饭饱了,不过,陈太忠没发话说要离开,马疯子和狗脸彪就只能在座位上懒洋洋地坐着,扫了陈书记的兴,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不多时,阿宽也打个饱嗝,摸摸肚皮,“嗯,好了,吃好了,陈生,咱们出去散散心?” 狗脸彪以为这家伙要躲事,冷笑一声,“哼,吃好了还可以喝啊,再来两瓶黄酒?” “不喝了,”阿宽郑重地摇摇头,火气消退之后,他已经想明白了,端不端张家,那都是扯淡的事儿,这年头意气之争算个球毛,想办法去捞钱才是正事。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他当然就不想让陈太忠这帮人跟张力斗气了,买卖万一做不成,人家几百万赔得起,自己这十来万地好处可就打了水漂了。 “晚上要办事儿呢,等事儿办完了,我跟彪哥你好好地喝他几天!” 妈的这可没到半小时呢,陈太忠想也不想就摇摇头,就这么卡着点钟走出去,非被人看了笑话不可——你丫说的不是挺狠的吗?敢情也是嘴皮子功夫? “陈哥,你还真把那小子当回事儿了?”马疯子插嘴了,他也不想让这趟买卖黄了。 听到这话,店里还没走完的客人纷纷扭头过来看,大家都知道,这桌人刚才跟张老三叫上板了,不但坐着在等张老三回来,而且——眼下口气居然还这么大? “哈哈,疯子你说的……倒也有理,”陈太忠被这句话逗乐了,他仔细一想,也是嘛,哥们儿已经吃完了,想走就走吧,那厮算是什么东西,我居然还要郑重其事地等他半个小时? “把时间耗在这种人身上,也没啥意思,”说着,他懒洋洋地站起了身子,“阿宽,把你手机号留给老板,他要不服气,让他找咱们来好了,这种垃圾货色,啧啧……”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摇了一下头,言毕,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只看这坦荡荡的架势,没人以为他是借机溜号——要溜号早溜了,谁傻乎乎地卡着时间开溜? 反倒是人家这副傲然,却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隐约的感觉:张力若是真的想同人家对掐,怕是多少要吃点苦头地! 陈太忠这么着急出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屋子里地海腥味儿实在太大了,屋子外的空气中虽然也有些腥味,倒还不算特别严重,不像屋里,那腥味都接近臭味了。 站在门口,他正等着结账呢,张力领着十来个人,说说笑笑地过来了,看到他门神一般站在门口,顿时就是一个愣神。 妈的我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你呢,你倒好,站在那儿堵了门,不想让我进啊? 进这饭店的门儿不止一个,不过,张三少爷既然已经发怒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头一摆,“把这个小子给我扔到一边去!” 四个粗壮的汉子一听这话,顿时就冲了上去,不过,他们冲上去得快,退得却是更快,陈太忠身子一扭双臂一振,不见怎么作势,那四个汉子就已经跌出五米之外了。 站在张力旁边的,是一个年轻人,人虽年轻,肚子却是不小,穿得人模狗样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傲气,“老三,这就是天南的那帮人?” 嘴上说着,他的手可不慢,手一挥,他身边的疤脸汉子已经摸出了一把手枪,一抬手冲着陈太忠就是两枪,“砰砰!” 毫无疑问,这年轻人也是个狠角儿,大台村码头虽然算得上是个龙蛇混杂的江湖场所,可是敢这么不问青红皂白,闹市中就敢开枪杀人的主儿,已经不能用“嚣张”二字来形容了。 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们遇到了一个子弹都打不死的主儿。 陈太忠站在那里,硬生生地扛了两枪,然后笑眯眯地摇摇头,又冲着那年轻人点点头,最后状似遗憾地叹口气,“唉,我说……你们有没有威力再大点的枪了?”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开枪的疤脸汉子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了,“砰砰砰”手中的枪不住地吞吐着火舌,子弹源源不断地射向陈太忠。 这次,陈太忠不再硬扛了,身形迅疾地闪动,两只手臂也不断地在空中舒张着,只是,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昏暗的灯光下,别人只看得到若隐若现的残影,却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五颗子弹,你该换弹夹了,”陈太忠停下身子,笑眯眯地伸出双手,左二右三,五颗黄澄澄的弹头在他的手心,在电石灯的照射下,散放出诡异的光芒。 疤脸汉子手心已经出汗了,对方能空手接子弹,实在是骇人听闻,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在下意识中退掉了手枪的弹匣,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一个新的弹匣被压进了枪柄。 他再次抬起了枪。 可是,他能做的,也就是把枪抬起来而已。 第231章 枪战之后 疤脸汉子的手尚未抬起,陈太忠已经在那边冷冷一哼,双手手迅疾地一扬。 借着惯性,汉子的枪口已经再次指向陈太忠,但是,当他试图扣动扳机时才感觉右臂传来一阵巨震,随即无力地垂了下来。 陈太忠将五颗弹头还了回来,用扔飞剑的手法,硬生生地将弹头楔入了疤脸汉子的体内,两条腿上三颗,剩下两颗,全打入了疤脸汉子的右臂。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一旁的人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此时,疤脸汉子的耳中才传来年轻人的喊声,“小屠,小心了……” 年轻人被陈太忠吓到了,他实在太清楚自己身边这个小屠的枪法了,手快枪头准,夜里两百米远的手电灯泡,一枪一个,他能在一分钟打掉三十个。 这种枪法在这么近的距离打人,还是连开了七枪,对方居然不倒,这怎么能让他不惊骇莫名?于是忙不迭地出口警告。 张力则是已经看傻了,他在这一片横冲直撞多年,在像这种“大市”的日子,做过的也不过就是喊一帮人拿了砍刀铁棍之类的打打杀杀,开枪?不是不可以,不过那得捡没人的时候! 年轻人才喊完话,却发现身边的小屠身子晃晃,双腿一屈,已经跪倒了在地上,显然,对方趁着扬手的工夫,打来了什么东西。 陈太忠发来地五颗弹头,速度实在太快了,别说夜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就算是搁在大白天,也不可能有人看得清,年轻人当然不知道小屠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不要紧,他只需要知道现在很危险,这就足够了——对面那厮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自己的处境……更危险。 他身子一闪,快速地退到了一群人的后面,那迅疾的速度同他肥胖的体型完全不能匹配,陈太忠看得有点奇怪,“这家伙移动地速度,快赶上我了哦……” 可问题是,对方明明没什么仙灵之气的嘛。 下一刻,那厮就露馅了,只跑了这么几步,丫就蹲在地上开始呼哧呼哧地大喘气,陈太忠看得摇摇头,我知道人体有潜能这么一说,不过这家伙……你也太怕死了吧? 他在这里略一分神,跪在地上的疤脸汉子已经枪交左手,显然,这家伙还打算继续开枪。 “你还有脸活着啊?”陈太忠脸色一绷,冲着这个叫小屠的家伙怒吼一声,“你那枪能打得死人吗?快点自杀了算了,丢不丢人啊……” 当然,这怒吼只是门面,事实上,他强行灌注了点意识给对方,不过,这厮的意志比一般人坚强许多,说不得,他又加大了一些力道。 下一刻,跪在地上的小屠万念俱灰,只觉得对方这话说得实在太对了,用枪打不死对方,反倒让人家扔过来的弹头打得自己全身“汩汩”地冒血,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疤脸汉子勉力抬起自己的左手,将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就是一枪,“砰!” 脑浆四溅! 那年轻人虽然躲到了人后,却是把现场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地,看到陈太忠一句话居然能吼得小屠羞愧而自杀,心下不由得大骇,这是什么人?是什么人? 小屠是他的父亲帮忙物色的顶级枪手,不但枪法好,而且心性比一般人坚毅许多,居然……居然就这么自杀了? 张力却是没想那么多,眼见小屠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炸开,禁不住蹬蹬蹬连退十几步,转头寻找那年轻人的影子,等他发现自己的朋友闪到了人后,慌不迭也想有样学样地躲起来。 遗憾的是,他已经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了,大部分的人反应比不上那个年轻人,但跟他相比真的不差多少。 一眨眼的工夫,陈太忠眼前的人群就四散了开来,所有人都跑到了距离他五十米开外的地方,除了……地上那具孤零零地尸体。 这可不是哥们儿杀的你哈!陈太忠无奈地耸耸肩,转身招呼自己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一帮人,“看什么看啊?没见过人自杀啊?走了走了……” ——看这话说得,谁能常见到人自杀的模样? 不过,从狗脸彪、马疯子、阿宽到那四个小弟,没人有心思享受这种冷幽默,他们个个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目瞪口呆的样子,眼见他发话,才浑浑噩噩地点点头,显然,大家都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陈太忠带头,直挺挺地向面前那一群人中走了过去,而对方一见他这横冲直撞的样子,则慌不迭地让开了道路,现在可没人想再冲上去出风头了。 张力的这帮人就算不清楚小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人家眨眼就打倒的那四个人,是大伙儿中身手最好的四个,毫无疑问,那是绝绝对对的高手。 八个人就这么昂然地从人群中穿过、离开,直到走出很远,陈太忠才回头指指一个家伙,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 那家伙却是吓得顿时打了一个冷战。 他身上也装着一把手枪,不过看到小屠地惨样,死活没敢掏枪出来,右手手心冒出地汗,已经浸得枪柄有些湿滑了,陈太忠这一指不要紧,此人出汗的就不止右手了——他连脊背上都冒出了半斤多地冷汗。 显然人家是说,我没动枪算我命好,可是,那家伙……怎么知道我裤兜里有枪呢? 撇开这一拨人的反应不提,继续说陈太忠他们这一伙。 走出很远很远,都没人敢说话,直到最后,阿宽实在忍不住了,哆里哆嗦地发问了,“陈……陈叔,那个,你有没有受伤?” 得,本来他还叫陈太忠为“陈生”呢,见识了如此火爆的一个场面,他连“陈哥”都不敢叫了,直接喊出了“陈叔”。 “是啊,自杀的那家伙,手里拿的是五四呢,”马疯子的一个马仔接话了,他们在陈太忠背后,没看清事情的完整经过,“那枪我玩过……” “陈哥怎么会受伤?”马疯子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自家的马仔居然在这么幼稚的问题上做文章,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这也说明,他没把陈太忠跟狗脸彪的纠葛说出去,看,对这么靠得住的手下,我都嘴很严呢。 “有准备的话,手枪算什么?”狗脸彪也接了两句,“陈哥运起气来,连步枪都不怕呢,真是少见多怪。” 听到这里,阿宽有点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呵呵,我还以为……那是武侠书上胡吹的呢,敢情真有这种人啊,那陈叔你……咳咳!” 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只见陈太忠身边的人都转头怒视自己,终于干咳两声,不再说下去了。 陈太忠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看了狗脸彪一眼,也猜不透这家伙是有意帮自己遮掩,还是果真这么认为,不过,丫这么一说,倒也省去了他做那些无谓的解释。 只是,武林高手……那算什么?切,挡得住哥们儿一指头吗? 其实,他心里一直觉得,狗脸彪此人,做人不如马疯子稳健,而且似乎……还有意染指毒品?论起社会上的口碑,两人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同是亡命,马疯子的表现,可一点都跟“疯子”不挂钩。 他心中,对狗脸彪实在没什么好感,翻脸无情的人谁会喜欢?不过,想想真要给其一个“我需要运气才能扛揍”的错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那家伙想动什么歪脑筋的话,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也省得丫去打老爸老妈的主意了。 “陈哥,这件事,你看……还要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了?”狗脸彪哪里知道他的想法?还主动地表忠心呢。 “阿宽,那些人什么来路?你知道不?”陈太忠侧头问问阿宽,他不擅长玩枪,当然也就不知道小屠的身手和枪法属于什么档次,不过,什么事情都是搞搞清楚比较好一点吧? 否则到时候人家算计他来,他倒是不怕,可要是乱枪一阵横扫,他能脱身,其他人怎么办? ——他这些同伴,搁在往日死了就死了,反正混黑的也没什么有好下场的,可发生眼下的话,他脸上挂不住啊,罗天上仙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这帮人……我也没见过,”阿宽沉吟一下,摇摇头,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不过,死的那家伙枪玩得很好,估计不是什么好路子……” 第232章 隐藏的仇恨 阿宽想说的是,若这帮人走私的不是违禁品,那就一定有相当的高层背景,那个死了的枪手保护的年轻人,绝对不是黑道上的人! 那人实在太年轻了,混黑的如果在这个岁数长上那么大肚子,不遭横死才怪,十有八九是商家或者官家子弟才对! 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了,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 “呵呵,是么?”陈太忠笑着反问了一句,却是没再说话,他不是好路子?靠,他要敢再没完没了,哥们儿一定要让丫明白,什么样的人才叫操蛋中的王者! “哼,你要是害怕,等他们问你的时候,说是天南狗脸彪做的就行了,”狗脸彪冷哼一声插嘴了,“也省得连累你。” 事实上,虽说他的胆子有时候确实大,可他更明白,那个小屠是自杀,就算有警方介入,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也就是向陈哥表表忠心而已。 这一点,陈太忠也早想到了,要不,那五颗弹头杀五个人都够了,还打什么胳膊和腿? 他还想在官场上混呢,所以,能不给人留口实的话,还是不要留下的好,虽然这么做,感觉会有点憋气。 听到狗脸彪相激,阿宽干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顺手拍了拍陈太忠的马屁,“那是那是,陈叔是什么人啊?在这儿都敢拍他们,他们要是跟到天南,那可是自寻死路了,哈哈……” 江湖汉子讲究的就是一个刀头喋血,不过,若是说江湖汉子只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地莽汉,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能有所成就的人,很少有脑瓜不够用的! 只会玩气血之勇的汉子,注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想混得好,想成为人上人,光有血性是不够的,还得会察言观色,懂得顺应潮流。 显然,阿宽就是一个比较有眼色的主儿。 这一点,跟官场颇有几分相合之处,混官场光有真才实学是不行的,可光有关系的话,也不可能上位到什么样的高度——除非你的关系实在太硬。 按说,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应该极为受用才对,不过,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透过重重夜幕,他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偷偷摸摸地向自己一群人摸来。 还好,他从对方身上,感应不到什么杀意,一时也懒得动作,于是站在原地不动,笑吟吟地看着阿宽和狗脸彪以及马疯子三哥人白活。 那黑影潜至距他们七八十米处,停了下来,伸出瘦小的胳膊,向这边招招手。 陈太忠看得颇为不解,你丫这是冲谁招手呢? 他们一行人现在停留的地方,基本没什么灯光,除了天上的月光和星光,也只有远处小摊贩和路边那路灯性质的电石灯散射出地光芒了,光线极其微弱。 换个别人,能看到远处有这么个人已经是殊为不易了,你这躲躲藏藏地招手,招给谁看呢? 他左右打量一下,果不其然,别说马疯子他们,连阿宽这么小心的人,也没发现那里有人,就更别说看到此人招手了。 “你们聊,我随便走走,”陈太忠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什么陷阱之类的,向那个瘦小的人影走去。 他一离开,这帮人哪里还能聊到心上?少不得也要顺着他走动的方向望望,这一望不要紧,还真有人发现了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 只是,发现归发现,陈太忠这么交待了,谁还敢跟上去看看?少不得大家只能交换一个眼神,我靠,怪不得陈哥(叔)这么胸有成竹,敢情,他在这儿还埋了线人? 他们想像中的线人,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陈太忠走到此人面前,这家伙也没跑,而是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碰碰”地磕起头来。 “你是在叫我?”陈太忠有点明白了,他倒无意阻止对方这种崇拜地行为,哥们儿身手惊人,王霸之气也颇有那么几分,受用点凡人的崇拜,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磕了三个头之后,那少年也没站起身子,只是昂头看着陈太忠,“大哥,张力杀了我爹,求你帮我杀了他吧?” 是当地口音! 你是谁啊?我跟你很熟么?陈太忠有点恼火,你丫这情商也不是很足嘛,你当哥们儿很闲啊? 不过,想想对方才不过十四五岁,这斥责的话,他倒也不好说出口,再说了,情商不足……也是很值得人同情的。 总之,既然受用了人家三个响头,少不得他还是要讲究一下说话的方式,“嗯,这个……随便杀人是要受到法律地制裁的,你可以去起诉他嘛,要是你们当地的公检法司太黑暗的话,还可以上访……” 少年直勾勾地看着他,虽然是夜里,但是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出,少年人的眼中,满是愤懑之色,“大哥你不知道,我要是敢起诉,第二天就得让他们种了荷花!” 种荷花是什么,陈太忠不清楚,不过,猜也猜得出那不是什么好事儿,他笑眯眯地摇摇头,“那我就没办法了,大哥我可是守法的人,杀人这种犯法的事儿,我从来不做。” 你要是守法的人,那倒是咄咄怪事了,少年心中暗暗地腹诽,来大台码头的都是走私贩子,走私也是犯法地,你这是蒙谁呢? 不过,他年纪虽小,但家中遭遇地大变,却是让他在一夜间成熟了不少,他自然知道,对面这大哥跟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又拿不出什么好处,人家不肯出手相助,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可是,他还想再试试,“大哥你要帮了我这个忙,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大哥你的了,这辈子我都跟着您……” 你省省吧,美坏你了呢,哥们儿飞升的时候也带上你?这倒好,你不用修炼就直接成仙了,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却是没再说话,他想回去了。 见他这副模样,少年一时心中大急,情急之下,胡言乱语了起来,“对了,大哥,那个……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刚才惹的那帮人是什么来头?” 咦?这个问题……倒是可以探讨一下,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呵呵,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靠!”陈太忠顿时脏话出口,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跪着的少年,摇摇头,“算了,我懒得理你,没事儿我就走了啊。” “可我知道他们做的什么买卖!”少年低声嘶吼了起来,他有点着急了,可事关重大,他还真不敢大声说,“他们做毒品交易的!” 毒品就毒品吧,关我什么事?陈太忠冷笑一声,就待转身离去……慢着,什么?毒品??? “这毒品是运进大陆的?”毫无疑问,陈大仙人是一个不管民间疾苦的超脱人物,可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残留着些许不多的正义感,而毒品这东西,却正正是他最见不得的。 他这个怨念,大多还是来自于仙界的记忆,想想在仙界里,那些白种人修炼成仙的并不多,而且地位也极其低下,可在这人界中,黄种人……尤其是中国人,居然就因为毒品,嗯,严格说是因为鸦片战争,而被西方列强一蹂躏就是上百年,这让他很是耿耿于怀。 当然,他没兴趣去白种人的社会去大开杀戒——那样也没什么成就感,有那工夫,还不如等再次飞升之后,虐虐那些白种仙人呢。 不过,对毒品根深蒂固的痛恨,却是在他心中保留了下来,“是运进大陆的,还是转口运到海外的?” “我不知道……”少年知道的,还真的不多,不过,当地人还是有当地人的好处,他的消息也算得上灵通,“不过,我知道张力把货藏在哪儿了,一汽车的货。” 显然,他不能确定陈太忠对毒品是否痛恨,但是,毒品这东西……那就是漫天飞舞的钞票啊,他相信,只要自己指出毒品的所在,眼前这大哥,估计很难不动心。 玩走私的,不就是冲着钱来的吗?有钱不知道捞才是傻瓜呢,这一点,少年很清楚,他见过太多太多走私贩子的丑恶嘴脸了。 “哦?”陈太忠有点兴趣了,毫无疑问,眼前这小家伙是打了祸水东引的念头,只要自己搅黄了张力的这一单买卖,估计那个肥胖的年轻人,也不肯放过张力的吧? “你这心思倒是机灵啊,呵呵,”他打算出手了,我管他们打算把毒品运到哪里呢?既然让哥们儿碰上了,这毒品显然是要没收的! 第233章 空空妙手 同马疯子和狗脸彪打个招呼,要他们小心戒备,陈太忠就悄悄地跟着那少年走了。 少年叫小毛,不是大台村人,而是附近另一个村子的,不过,对大台村这里很熟悉,尤其是大台村的码头翻建加固用于走私之后,附近十里八乡的当地人,对这儿很少有不熟悉的。 按小毛的话说,大台村的村长张建国早立有规矩,这里不能走私毒品,因为怕招来武警或者军队,而且,这几年也有几个名声颇响和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因为这个被搞得人间蒸发了。 可小毛的父亲,就是因为撞见了张力在海上同别人交易,失足溺水而死的,风平浪静的时候,一个渔民在海边溺死,这事怎么听怎么不合情理。 小毛是个有心人,仔细跟踪了张力一年多,才能确定,张力瞒着张建国在走私毒品,不过,老张村长真的知不知情,那倒也难说。 总之,据他的分析,如果张力这次失风丢了货的话,应该是不敢向张建国吱声的,而那个胖胖的年轻人虽然带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那种一看就极其彪悍的家伙,而且腰间也都是鼓鼓囊囊的,绝对是少见的强横人物。 小毛通过观察,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些毒品,应该是装在两辆丰田沙漠王或者一辆北京吉普切诺基里的,不过,由于他无法靠近,也不能肯定到底装在那一辆中,“总不会三辆车都有,那样的话,货就太多了,张力没那个胆子。” 引着陈太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两里多地,小毛不肯再走了,指着远处黑乎乎地海岸线,“大概还有一里地,就那儿,有三辆车……” 以陈太忠的眼力,当然能看到那三辆车,车边还有十来个人在来回走动,“好了,你在这儿等我……” 说着,他就猫下身子慢慢地潜了过去,小毛看着他的背影,惊讶地发现,这位大哥的身影越走越淡,不多时,竟然完全融合在了夜色中。 他揉揉眼睛,再运极目力仔细看看,果然,眼前再也找不到那个魁梧的身影了,不由得心下大惊。 他的视力,是好得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发现张力地秘密而没受到追杀,而且,刚才能远远地缀上陈太忠,也是拜了这双眼睛的能力。 可眼下,就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眼中活生生地消失了,能不让他惊讶么? 不过,转念一想,小毛的心里反倒高兴了起来,这大哥显然不是一般人,有这样本事的高人去搞那毒品,张力这次可是要倒大霉了。 陈太忠哪里知道有人在身后这么想?他自觉自己做得已经很小心了,在这样的夜里,慢慢施展隐身术,谁还能发现不成? 等到身子完全隐起的时候,他直起身子,大模大样地一路小跑就来到了那三辆车跟前,打开天眼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在一辆沙漠王的后备箱里,一块块小方块码放得整整齐齐,这就是那海洛因了吧? 这辆车哥们儿要了!他抬手就想将车收进须弥戒,至于会不会惊动眼前这些人,再施个障眼法,幻化出一辆车不就完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么做的话,会耗费些仙灵之气——障眼法用不了多少仙灵之气,可长时间维持幻化,那也是一笔支出啊。 而且,事情搞大的话,今天晚上走私汽车地行动,没准就要受到一定的影响,我坐着飞机来这儿,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再说,没准人家想打开车门拿东西,那可就穿帮了!想明白这个,他大剌剌直接将那些毒品收进了须弥戒,这车哥们儿不要了! 穿墙术用的仙灵之气要相对高些,从后备箱里“穿”出这些毒品之后,陈太忠也无意久待,转身离开。 小毛正蹲在地上东张西望呢,冷不丁听到身后响起了说话声,“好了,小毛,可以走了,呆这儿等着人家抓你啊?” 这一声吓得小毛连滚带爬地蹿出好远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大哥你、你弄到手了?” “哪儿有那么快?”陈太忠翻个白眼给他,不过在这样的光线下,能看清楚这个白眼的,估计除了小毛也没别人了,“嗯,回头你等着听好消息就完了。” 他当然不可能说,那些海洛因我已经得手了,那样未免有点太惊世骇俗了,反正,既然是神秘失踪,也无所谓早晚。 “你……你没骗我吧?”看到陈太忠转身要走,小毛忙直起身子追了过来,“这儿离那里那么远,你才用了十来分钟就弄清楚了?” 他只当陈太忠是去侦察了,不过,就算这样,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一来一回两里多地呢。 “你信不过我,还来找我?”陈太忠头也不回,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句。 小毛顿时就不吭声,是啊,这大哥是高人,高人自然要有高人的手段,哪里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想归这么想,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似乎成了见证人? 在这个码头上,小毛听到的和看到地丑恶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他的父亲就是因为撞破了别人的交易而惨遭横死的,“见证人”人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严重后果,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少年人终究少年心性,他已经算是很沉稳的了,但是在找陈太忠之前,却是没有考虑到,这大哥一旦得手,会如何对待自己。 这件事,我错得实在太离谱了! 想到这里,可怜的小毛同学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了,看着前面大踏步走路的陈太忠,禁不住悄悄地后退几步。 他没指望这个动作能瞒过陈太忠,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又有点不甘心,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是的,指望别人良心发现放过你,白痴才会那么想。 小毛今年才十四岁,但是经历过家里的大变,跟同龄人相比,他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心机和成熟,只有在挫折中磨练出来的人,才会将这一切看得如此通透。 相较之下,陈太忠都差他不少,发现他没跟上来,陈太忠讶然回头,“还不走?” 见他回头,小毛却是又退了两步,眼中也满是警惕。 陈太忠见他这副样子,愕然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毛想的是什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骂他,“靠,你以为你是谁呢?我真要杀你灭口,你跑到天边去也没用,你信不信?” 这话,小毛能相信七成,但是,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地性子,是的,大家非亲非故的,他也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赌对方的人品。 看到小毛又后退了几步,陈太忠心里发笑,不过,在这一刻,他的恻隐之心居然再次冒头:是什么样的变故,才能让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对外界充满了戒备感呢? 念及此处,他也懒得再逗弄小毛了,笑着摇摇头,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叠人民币,冲着对方扬一扬,“既然你信不过我,那就算了,这一万块是谢礼,我扔到地上了啊。” 其实,他根本没打算贩卖海洛因,眼下之所以这么做作,无非也就是想用这点钱宽宽对方的心:你看,我都给你钱了,要是打算杀你灭口的话,我犯得着这么多此一举吗? 说实话,世俗社会的钱,在陈太忠的眼中真的不算什么,虽然有时候他会对钱财有些计较,但通常情况下,他只是想通过对钱财的计较,达到某些目的,他关注的是等量钱财在社会中的含义。 比如说,同样是副科,同样的工作岗位,别人一个月比他多两百的话,他是绝对不干的,为什么我会少这么多?是我做错事了?还是你们认为我比较好欺负? 可眼下,他拿出一万来,让那惊魂未定的小毛同学宽宽心,却是很正常的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那一万抛进了路边的草丛,自己却是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直到他走出很远很远,小毛才探头探脑地走过来,自草丛中捡起了那一叠钱,随手数数,差不多还真的是一百张的样子。 于是,他立刻就做出了判断,那个姓陈的大哥,一定是因为在海洛因上能大赚一笔,才不但没杀自己灭口,还给留下了这么多钱。 陈太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百年难得一遇地同情心发作一下,居然会让别人认为他是毒品贩子,这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儿,实在太多了一点。 他确实没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事儿了,等他回到狗脸彪一行人中的时候,阿宽刚刚挂断手机,“陈叔,船来了!” 第234章 蒙晓艳上门 汽车走私是大台村的大头,今天是大市交易日,整整拉来了两百辆汽车还有多,阿宽上家的八十辆汽车也到了。 张力肯定知道那些是陈太忠他们要的车,不过,就算他在大台村玩得再好,也不敢去黑那些货,这些海上来的朋友,里面不但有港澳台黑社会的,甚至还有横行东南亚一带的海盗,别说枪了,说不定连炮都有,惹火了人家,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等货到了陈太忠的手里再下手,那还有可能成功,毕竟在这方圆几百里,他张家的势力大得惊人。 所以,那些车还是顺顺当当地从码头上卸了下来,装进了阿宽事先准备好的大卡车上,八十辆车,足足装了二十辆大卡车。 看着车上一百多个箱子,陈太忠有点纳闷,“阿宽,不是八十辆车吗?怎么这么多木头箱子?” 阿宽听到这个问题,禁不住愕然地望向狗脸彪,不是吧?你家老大连这个都不知道? “咳咳,”狗脸彪咳嗽两声,“是这样的,陈哥……那啥,这里很多车,都是割开的,要不车身太高,运输不太方便……” 敢情,这里走私车的规矩,是将一辆车自中间横切开来,这样一来,本来是一米五到两米的车高,就基本控制在一米二以下了。 这么做的话,运输过程中能极大的降低风险,一般人看到卡车后面一米五左右高的稻草垛,怎么能想到,这里居然能藏下汽车? 等车拉到地方,再将车顶与车身焊接在一起,打磨抛光之后再喷漆,就跟新地一样了,所以人们说走私车开起来安全性不高,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太忠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不过,既然已经露怯了,他也不介意多问问,顺便试图扳回一局,“不会吧?这儿所有的车都这么走私?那要是跑车之类的呢?” 跑车之类的,电控系统实在太复杂了,而且对于车顶的控制要求也极其精密,割开容易,再焊起来可就难了。 “也有整车,”阿宽惊魂未定地看看陈太忠,他实在有点搞不懂这陈叔以往是怎么走私车的,“你以前不是割开么?” 陈太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微笑着摇摇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是的,他只能做出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样子来。 阿宽却是心里更惊讶了,难道说,这人以前都是做地订单买卖吗? 所谓订单,就是在大陆打听到谁想买走私车,想要什么档次的走私车,到时候发出单子来,港澳台那里自然有小混混去负责偷盗相应的车型,不过玩订单的,可都是高级车,一辆车最少都要赚五、六十万。 不过或许,人家有运输的门路吧?阿宽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点不靠谱,也就懒得多想了,总之,一个行家不知道车要割开来运输,只能说明大家不在一个层次上玩。 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谁都不知道陈太忠带了什么样地运输工具来,不过,阿宽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他只需要将货拉到交货地点卸下就完了。 这个时候,货主也到了,是一个极精干的小后生,个子低了点,人却长得极漂亮,若不是右边额头有乒乓球大小一块疤,装女人都是好看的那种。 他说着一口闽南话,非常难懂,幸亏阿宽听得懂,就做了翻译,大意是货拉到哪儿他不管,不过眼下就要拿钱。 他有说这话的资本,因为他的身后还站了六七个汉子。 陈太忠发现,这个码头上别的不多,就是这种精壮汉子多,不过这几位一脸风吹日晒的模样,一看就能知道,是长期在海上讨生活的主儿。 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接话了,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还不如看狗脸彪他们怎么同对方打交道,于是,陈太忠冲着狗脸彪使个眼色。 狗脸彪可是会错意了,他只当自家老大不想马上出钱,示意他动手呢,说不得只能凑了过来低声解释,“这都是规矩,那些都是海上讨生活地主儿,货下来以后,咱们对的就是阿宽了。” 陈太忠听得实在没劲,斜眼瞪他一眼,不耐烦地发话了,“那你就办好了,钱又不在我手里,自己看着办吧。” 就因为他藏了一下拙,阿宽和那小后生心里禁不住嘀咕一下,这家伙似乎……开始想耍什么花样,然后,被他的手下劝阻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眼里不揉沙子的,这个误会,让阿宽心里越发地小心了起来,是的,他必须谨慎从事,以免激怒这个不好惹的家伙。 于是,接下来地事,办得顺利的离谱,阿宽很痛快地指挥那些大车开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野地,“要不要开箱换装?” “不用了,”陈太忠一摆手,“告诉司机们,安心在车里睡一觉就完了。” 阿宽怎么知道陈太忠的手段?既然人家这么说了,自是要这么做,他自己则是找个背风的地方,同陈太忠等人喝起酒来。 酒是白酒,南疆海边喝白酒的不多,大多是以黄酒或者烧酒为主,这是马疯子听了陈哥的吩咐,专门买来的,两辆车里装了四件,一件十二瓶的那种。 菜却是刚才从码头上买的海鲜干货,这可是好东西,点堆火烤着吃,实在是佐酒地佳肴,不止是外地人爱吃,当地人也爱吃。 阿宽原本是想看看陈太忠接应地车队什么时候来,说实话,他对陈太忠的身份实在太好奇了,搁在其他时候他不方便问,可眼下等车队来,却是顺理成章地事儿。 遗憾的是,陈太忠肯定不会给丫这个机会,拿着酒瓶跟他对吹了起来,不多时他就昏昏欲睡了。 等到阿宽一觉醒来,才发现所有车上的货都不见了,所有的司机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包括他安插在车队里的小弟们,都在沉睡中。 等他推醒了几个人一问,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在这里琢磨,却看到陈太忠自远方施施然走来,“呵呵,醒了?货都运走了。” 他刚从一旁吐纳回来,在夜里,将所有人的六识一一封闭,没用他多少的仙灵之气,不过,这年头的,不论混迹官场还是江湖,总是多点仙灵之气才保险。 “这个……这是怎么运走的啊?”阿宽实在憋不住了,说实话,给谁都憋不住,实在是太诡异了。 陈太忠摇头笑着不语,他笑得相当地深沉,嗯,最起码他自己认为,笑得很有城府。 当马疯子和狗脸彪问起他的时候,他依旧是这种笑容:怎么样,哥们儿看起来,很有点领导的派头吧? 可惜的是,蒙晓艳认为,他这种笑容,代表了暧昧——事实上,在听到这个评价的时候,陈太忠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至于吗?我跟一群大老爷们儿暧昧? 他在周日上午回到了凤凰,一回来就让蒙晓艳抓个正着,原本他是打算回家一趟的,谁想在家门口遇到了心情大好的女教师。 “任娇告诉你,我家在这里住的?”他有点奇怪,“怎么她没来,你反倒是来了?” “她?唉……别提了别提了,她现在忙着上课呢,”蒙晓艳叹口气,随即又展颜一笑,“哈,到你家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自打脸上的瘢痕好了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实在是越来越迷人,也越来越勾魂了,陈太忠看得心痒痒的,伸手轻佻地拧了一把,“哈,你这脸,手感不错哦。” “请不请我进你家坐啊?”蒙晓艳撇撇嘴,那份娇嗔的样子,看得陈太忠有些垂涎欲滴,不过,任娇、杨倩倩之类的,我都没往家里带过呢,你这算怎么回事啊? “算了,还是去你家吧,”陈太忠直接将话题带偏了,“哦,对了,今天不是礼拜天吗?她一个政治老师,还带什么课?” “你可说吧,”蒙晓艳的脸一旦好转,似乎连智商都下降了不少,听到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居然没意识到里面的问题。 “唉”她长叹一声,“最近任娇迷上了传销,还想发展我进去做下线……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那可是个无底洞呢。” 传销?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这家伙,好好的教师不做,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做什么?她不知道她的工作来得很不容易吗?” 为了能在教师这个岗位上继续工作下去,任娇甚至牺牲了她宝贵的第一次,当然,陈太忠并不认为自己是在乘人之危,那只是一个交换。 第235章 又加人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听到陈太忠这么说,蒙晓艳白他一眼。 “是我害的?”陈太忠更纳闷了,“有没有搞错,我肯定不可能玩传销的嘛,那东西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骗点钱,我差那点钱吗?” 94、95年的时候,传销的危害已经为大众所知,不过,那时的传销主要的生存土壤在城市里,远没有发展到后来那么天怨人怒。 97年那阵,传销由于名声越来越臭,纷纷改名为直销,也就是说当时大部分的传销,是有产品的,不是随便拉个人要“人头费”那种,而且也不是违法行为。 受这个名声所累,98年国家直接明令禁止直销了,2001年更是出现了国家打击传销办公室,直到那时,传销才由地上走到了地下,传销的手段也才因此变得越发地恶劣了起来。 在陈太忠和大多数人看来,传销不是个好东西,明明百十块钱的东西,非要卖到大几千甚至上万,只是,当时国家还没有明令禁止传销或者说直销,所以,大家也只能站在道德的角度去谴责这些人。 更多人想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想挣钱去挣好了,不要拉老子垫背! 而且,那时禁锢人身自由的传销者也很少见,所以,陈太忠虽然不喜欢传销,但也不认为任娇参加传销,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无非就是钱财上的一些损失而已。 可蒙晓艳怎么能说,任娇参加传销,是他害的呢?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直到来到了蒙晓艳的别墅,陈太忠才搞清楚了其中的原因,敢情,这件事还真的跟他有关! 前文说过,任娇所在的凤凰市五中的校长,是个老色鬼,老色鬼地爱人,是凤凰市教委的办公室主任。 主任大人最近迷上了传销,就借着手中地这点权力,到市教委所辖的各个学校去推销产品,甚至她找了师专的同学,将传销推进了行政级别比凤凰市教委还高一级的凤凰学院内! 在凤凰学院内,她的推销不是很成功,但是在教委所辖的各个学校内,她还是发展了相当一批的下线,是的,虽然她并不是强行推销产品,但总有那些缺乏门路的老师,愿意借此搭上教委的路子。 至于同她身份相若的干部,出点钱凑趣的也不在少数,反正大家都没指望靠这个发财,只当是赞助你了,留份情面,大家日后有什么不急不就的事情,也好张嘴不是? 反正传销这东西之所以害人,是因为大家当了某人的下线之后,为了赚钱,着急发展自己的下线,只要不去发展,只做个消费者,除了金钱上的损失,基本上也没什么再大的害处了,何乐而不为?平日里可是拎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呢。 当然,也有些不良老师,指望靠这个赚钱,而没命压榨学生家长的,诸如说你不成为我的下线,你的孩子就不要指望当上学生干部之类,这种老师有,但也不是很多。 可是毫无疑问,主任大人指望任娇购买产品,从而成为她下线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是的,任老师跟她的校长老公基本上算是不共戴天了,怎么可能去捧场? 她不去捧场,可五中肯捧场的老师却是不在少数,一个是教委的办公室主任,一个是自家的顶头上司,可以想像得到,在双重压力下,凤凰市第五中学校被校长夫人发展为下线的老师,比其他学校的要多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五中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校长夫人的业务样板,所以她最近经常来五中视察,也是体察民情的意思。 就在某一次“微服私访”或者说业务发展的过程中,校长夫人遇到了任娇,顿时惊为天人——她做地产品,是一系列高档化妆品。 “要不是你让任娇地皮肤变得那么好,她怎么会被选为产品的代言人?”蒙晓艳坐在自家宽大的沙发上,身子懒洋洋地靠在陈太忠身上,不依不饶地抱怨着。 “哈,你也可以做产品的代言人嘛,”陈太忠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着,他当过仙人,但没当过圣人,这种情况下指望他坐怀不乱,似乎是有点难度。 一边说着,他的手就溜进了蒙晓艳的衣襟,轻轻揉搓着她极富弹性的肌肤,“哈,说起来,你皮肤的张力,比你老婆的可是大多了呢。” 蒙晓艳的身材极好,皮肤虽然不如任娇细腻,可也相差仿佛,但她皮肤的弹性,却是比任娇大了许多,也结实许多,手感极佳。 “是吧?”蒙晓艳得意地再舒展一下身子,好方便他的大手自由出进,“那你明天陪我上班去,就说是我男朋友,眼馋死那帮不开眼的混蛋……” 呃?陈太忠正在作怪的大手愕然地停顿一下,真男朋友还是……假男朋友啊?“明天,明天我还要上班呢,最近跟着一个项目,挺紧张的。” “你、你这是不打算认账了?”蒙晓艳身子一僵,就打算往起坐,“占了便宜就想走?” “差不多点啊你,”陈太忠手上一使劲,不让她乱动,说实话,他心里有点恼怒了,不过,眼前极佳的手感,让他又有点舍不得放手。 所以,他打算以理服人,“我怎么占你便宜了?你还差我很多治疗费呢,是不是?别以为我好欺负。” 蒙晓艳一听这话,身子顿时又软了下来,气哼哼地发着牢骚,“我只是想出出气嘛,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陈太忠沉默半天,方才慢慢地点点头,手上也开始重新不老实起来,“嗯,这样吧,我看明天,有没有机会去吧……” 他想了想,认为她这种心态是能够理解的,被人漠视甚至歧视了这么多年,一朝得志,自然是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我蒙小鸭变天鹅了搁给一般人,都不会拒绝这种凑趣的事儿,锦上添花嘛,谁不会啊?而且能被这样的美女指定为男朋友,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陈太忠对这个兴趣缺缺,不过,想着自己或许是以前唯一“愿意”亲近她的人,心里居然有点同情这丫头,哥们儿这算是越来越地“有情有义”了吧? “要拿上一大束玫瑰花啊!”看来,蒙晓艳为这一天的“隆重登场”,很是动了一番脑子,连细节都设计好了。 她在他怀里扭动半天,陈太忠下半身的帐篷已经支起来了,听她这么说,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嗯,没问题,对了……现在得巩固一下疗效……”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蒙晓艳早就做了这个打算的,不过,他既然能主动提出,她心里自然更加高兴——看来,太忠也是比较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至此,自是一室皆春。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赶到了单位,甯瑞远昨天就联系过他,不过当时他刚从蒙晓艳家回到自己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出去了,于是,甯总说明天要去招商办找他。 只出去了一天,招商办应该没啥变化吧?抱着这个心思,陈太忠推开317的房门,却屋里除了谢向南,又多出两人来。 见他来了,谢副科长笑嘻嘻地向他打招呼,“呵呵,陈科来了?来,我介绍一下,这是上周末刚调到咱们二科的小吉和小朱……” 小吉是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身材高高大大的,同陈太忠都有得一比了,剃个寸头,很有点彪悍的味道,不过细长的眼睛总是眯缝着,给人一种未语先笑的感觉。 小朱是个二十七八的俊俏少妇,中等身材,脸圆圆的,不过那双眼睛却是长得水汪汪的,她笑着看着自家科长,不过陈太忠总觉得,那双眸子似乎在向自己暗示着些什么。 陈太忠却是没操心这个,他心里正恼火呢,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招商办严重超编么?怎么又给我塞进俩人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平衡了,管它呢,反正这工资是招商办开的,再超编也不关我的事儿,手下人多,起码会有点威风,用起来也方便嘛。 想到这里,他笑嘻嘻地冲着两位科员点点头,“呵呵,欢迎欢迎,以后大家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老谢,你跟我来一下。” 不经意间,他已经进入了科长的角色。 看着两人走近套间,小吉看一眼小朱,“咱们科长看起来脾气挺好的啊,好像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第236章 紧锣密鼓 陈太忠把谢向南喊进去,问了问甯瑞远的事儿,才知道人家甯瑞远周五才从阴平回来,“这个项目以后你盯好了,瑞远要是敢炸刺儿,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听到这样的话,谢向南心里不可能没有点想法,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这么做,算是分润了点功劳出来,虽然陈某人只是想偷偷懒而已。 不过遗憾的是,谢向南从来都是木呆呆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这让陈太忠有些微微的不爽。 “这俩人,怎么回事啊?”想起新来的科员,他总有点耿耿于怀,别的不说,只说这名字,不是小鸡就是小猪,当我们二科是养殖场啊? “以前招商办的后勤人员,”谢向南推推鼻子上的眼镜,“业务科室能完成任务的话,奖金还是比较多的,张玲玲那里五个人的名额早满了,咱这二科一成立,自然有人惦记。” “可咱这是临时编制啊,”陈太忠撇撇嘴,“搞得这么臃肿做什么?” “既然成立了,哪里有那么容易撤销的?就算你答应撤,也有的是人不答应,”谢向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认真的样子,“二科转正式编制是迟早的事儿,要不这些人以后怎么安置?” 我靠,这可是个好消息! 在陈太忠的印象中,二科这编制,纯粹是自己挤兑秦连成才整出来的,虽然他被任命为科长了,但一想起来这个玩笑一般地科室迟早会撤销,心里总是有点淡淡的遗憾。 “看来有点冗员,也不完全是坏事嘛,”他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反正大家吃财政的,又不是由他发钱,只要能坐稳科长这个位子,财政负担有多重多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会是好事儿?”谢向南瞪大了眼睛。 老谢你的觉悟挺高的嘛,陈太忠白他一眼,心里有点不以为然,“哦?哪里不好了?” “咱俩的奖金就少了啊,”谢副科长的觉悟,那不是一般地高,“都年底了,还指望他们能跑回项目来?现在大家只能等着甯家的项目敲定了。” 科员跑不回来项目,那就只能吃陈太忠这一单子,对于项目地奖励,招商办有一定的计算方式,不过毫无疑问,两个人的奖金四个人分,确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哈,陈太忠听得差点笑出声来,他倒不是乐意被别人分钱,而是他觉得,谢向南这个人,还真的是满有趣的,“呵呵,我还以为你要说增加财政负担那一类的屁话呢。” “与其分了我的奖金走,还不如让他们再给财政增加点负担呢,”谢向南这么回答,不过,从他的脸上,倒也看不出有多大的不满意,“我不是在乎钱,不过这俩人现在进来,摆明了就是要抢钱的嘛,什么事啊……” 哦,还有这么一说?陈太忠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这事儿里的味道太多了,他又懒得想那么一点蝇头小利的事,所以决定放弃考虑这件事,反正人已经安排进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再撵出去。 事实上,他心里还在高兴业务二科不用撤编,自然懒得计较这么小的事儿,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起码他自以为很重要,“老谢,你的办公位置……跟他们放一起,这么做合适吗?” 但凡官场中人,对面子的问题都是一等一重视的,像那次照相,陈太忠得罪了城建委副主任李勇生,这次,为了班子的团结,他打算主动地提出来办公场所的问题,省得让谢向南心里存个疙瘩。 不得不承认,陈大仙人是越来越会为别人考虑了——当然,前提是他把对方当作朋友才成。 遗憾的是,这次,他把媚眼抛给了瞎子,谢向南实在是个没什么脾气地主儿,听到这话,只是憨憨地笑笑,“就两间房子,将就一下算了……” “那得给你弄一张大点的桌子,”陈科长拍板了。 这次,谢向南看向科长的眼睛中,就多了一丝感激,陈太忠的好意,他自然领会得到,可惜他的嘴皮子……实在不够灵光。 两人正在屋里谈着话呢,屋外传来了秦连成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咦?周一上午不是计委的例会么?陈太忠有点奇怪,打开门一看,却发现秦连成正上下打量着丁小宁。 丁小宁没手机,家里也没电话,唯一的一个传呼,还被上次那五个人抢去了,联系起来十分不方便,自打上周陈太忠要她帮谢向南招呼甯瑞远,每天她都是到点就来业务二科报到,颇有点编外成员的味道。 “她是甯瑞远的姑姑,”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向南抢着发话了,一边说,还一边冲他使个眼色。 显然,谢副科长还记着陈某人上次地介绍,这个眼神就是暗示他:拜托,丁小宁不是甯瑞远地表妹,是他的姑姑! “哦?”秦主任本来正严肃地盯着丁小宁打量呢,一听这个介绍,脸上就泛起了一丝和蔼地笑容,手也伸了出来,“哈哈,欢迎欢迎……” 丁小宁稍微错愕一下,也伸出了手,蜻蜓点水一般地同对方握了一下,随即将手缩了回去,正是那种不温不火的反应,表现得恰到好处。 “什么时候来凤凰的啊?”秦连成笑眯眯地发问了,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微的奇怪,这女人穿着衣服的品味很一般啊,时髦倒还勉强算得上,可这浑身上下,怎么没个名牌呢? 丁小宁早就看出来了,对方是个领导,胡乱说话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是有点急智,不过那都是江湖套路,不合适官场的。 说不得,她只能向陈太忠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我该说什么呢? 秦连成只当人家不认识自己,正在向陈太忠求证自己的身份呢,眼睛顿时一眯,笑嘻嘻地看着丁小宁,等待自己的下属隆重介绍自己。 谁想,他听到的却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介绍,“秦主任,小宁是凤凰市人,同海外的甯家已经失散了多年。” 这次,陈太忠也多了个心眼,没说这丫头姓丁,直接喊了她的名字了,反正搁在一般人耳朵里,“甯”和“宁”那是分不出来的。 妈的,秦连成的脸顿时就想绷起来了,他甚至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小陈你丫怎么不知道早说呢?早说我至于这么客气地对她么?太失身份了啊! 谢向南嘴拙,可是他的见识不算少,再加上家学渊源,一看主任这眉眼不对劲,马上就发话了,“秦主任,她可是陈科长费劲辛苦,才找到的人呢,而且,经过我们做工作,小宁也愿意配合咱们。” 听到这个补充,秦连成才彻底反应过来了,你管人家是海内还是海外的呢?就算人家是乡下的,但那也是甯瑞远的姑姑,最重要的是,人家愿意帮招商办做甯瑞远的工作! 邓公早就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捉得住老鼠那就是好猫,这显然是一只好猫,我还瞎操什么的心呢? 既然反应过来了,秦主任的脸再一变,不再理会丁小宁,而是笑嘻嘻地冲着陈太忠点点头,“小陈你辛苦了啊,呵呵,这样的人都找得到,看来你们科为了这个项目,可是下了大工夫了!” 听到这话,陈太忠心里却是腹诽不已,他是听“你们科”三个字比较刺耳,这明明是哥们一手搞定的,为什么你非要带上小鸡和小猪呢?看来谢向南说得没错,那俩来科里,就是分润功劳来的嘛。 不过,主任既然赤裸裸地赞扬自己,他当然还是要表示一下谦逊的,“呵呵,应该的,对了主任,今天你怎么来了,计委那儿不是开例会么?” “啧,头疼啊,”秦连成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来找你是……嗐,算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吧,眼下你们二科的任务,就是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不怕困难,争取尽早地拿下眼前这个项目。” 直到秦连成转身离开,丁小宁找个机会,凑到陈太忠耳边轻声嘀咕一句,“他是跟着我进来的,好像有点……” 好像有点不怀好意,她没好意思把话说完,不过陈太忠已经明白了,他打量她一眼,“这还不正常?他是男人嘛,谁让你长这么漂亮呢?” 天公地道,这次他可真的误会秦连成了,秦主任这次找他,还真的是有事。 第237章 十中“惊艳” 甯瑞远是接近十点,才来到招商办的,不过很遗憾,陈太忠已经出去了。 听说陈科长又不在,甯总就有点想发火了,还好,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丁小宁,顿时就是眼睛一亮。 当然,他上前搭讪的后果,那是可想而知的了,这个颇为好看的女孩儿,居然是自己的姑姑,搞明白这点之后,甯瑞远恨不得抱头鼠窜而去。 接下来,就是丁小宁和甯瑞远找个了墙角嘀嘀咕咕半天,等到他俩谈完,谢向南已经收拾妥当,打算陪着客人去接着四下考察了。 “今天上午不出去了,”甯瑞远笑眯眯地拒绝了他的安排,不过,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发红,“嗯,我回宾馆呆一阵吧……” 看着甯瑞远低头离开,谢向南有点搞不明白,为啥这人就这么不待见我呢?都怪太忠这个家伙,好端端地又跑走了……秦主任到底找他什么事呢? 秦连成找陈太忠,是想说说关于市里组建“招商引资考察团”的事,原本他是答应了陈太忠,将其列上名单的,可是眼下,出了点小小的变故。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是他单独地找陈太忠谈,只是,他在上楼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丁小宁,一不留神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进了317房间。 进去就进去吧,可他又听说,陈太忠为了笼络住甯瑞远,居然不辞辛苦地在凤凰市找到了他的姑姑,为这种不辞劳苦地工作精神所感动,秦主任觉得,当时不合适说名单的事儿。 说白了,他还是怕陈太忠因为上不了名单,不能出国考察,就此一撒手躺倒不干,或者带了情绪工作,万一把甯家这笔投资撵跑怎么办? 可他回到办公室,再给副市长杨锐锋打电话,想再要俩名额的时候,杨副市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最近市里三令五申要开源节流,节约办公开支,小秦啊,十八个人的考察团还少吗?” 说不得,他只能把陈太忠喊来,推心置腹地解释了起来,“小陈啊,这个……考察团的名额,有点紧张啊。” 秦连成认为,陈太忠是那种容易热血上头的主儿,只要自己很坦诚地解释清楚缘由,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很严重吧? 确实,对参加不参加考察团,陈太忠是很无所谓的,等他修炼得再上两个台阶,“万里闲庭”就成了真正地视万里如闲庭,到时候想去哪个国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上一世他转过不少国家呢。 可是,有一个问题,他是一定要问清楚地,“节约办公开支是应该的,不过,咱们招商办,要去哪几个人呢?” 是的,他介意的是面子,要是他去不成,反倒是让司机什么的去了,这面子……掉得就没办法提了。 秦连成听到这个问题,很是犹豫了一下,半天才叹一口气,“咱们这儿三个名额,有一个是副主任王东升,还有两个,是张玲玲和李继峰。” 王东升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不过,他同时还是工商管理局局长,一般时间很少来招商办,陈太忠来了这么多次,也只不过见了他两面。 对王东升他没什么意见,不过对张玲玲和李继峰,他的意见就大了去啦,只是,凭良心说,论资格的话,他排在这二位后面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十来个人的考察团吗?”陈太忠有点奇怪,搬着指头算算,加上段卫华、杨锐锋、章尧东、景静砾之类的,似乎还有很多名额嘛,党政班子的领导,也不可能一股脑都去。 “还有联络人、经济学专家、技术顾问、谈判专家……”秦连成苦笑一声,“就咱们招商办的三个名额,都是我硬硬地争取回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陈太忠点点头,“可是李继峰,他算什么专家?” 张玲玲一直主抓业务,要说她去,他没什么意见,可李继峰不过就是个负责杂务的主任,凭什么也要跟着去? 要不是你打了李继峰一顿,你也能去!秦连成心里暗暗嘀咕一声,脸上却是笑眯眯地,“呵呵,这么多人去,总得有个总管吧?” “再说,咱们凤凰市的宣传资料,一直是李继峰在做,有他跟着去,也好宣传咱们凤凰市嘛……” 秦主任都这么说了,陈太忠也没什么脾气了,不过,这件事让他很不开心,终于撇撇嘴巴,不再说什么了。 正如秦连成所想的那样,陈太忠既然不开心了,自然就没心思去接待甯瑞远了,反正他已经把事情交待给谢向南和丁小宁了,于是,一出主任办公室,他直接下楼开溜了。 走在马路上,他越想越气,少不得就要打个电话给杨倩倩,将自己的愤懑说了一顿,“哼,李继峰也能去?到时候我找个碴再打他一顿,我看他鼻青脸肿地怎么去?” 杨倩倩听了这话,不但没附和他,反倒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不去就不去吧,以你的性子,去了那里更生气。” “不可能吧?”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虽然我对那些白种人不是很感冒,但工作就是工作,既然是拉投资的,肯定是要求人的,这点气我还受得了。” 是的,自打他听说自己要参加考察团了,他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跟那帮浑身长毛的猩猩们一般见识。 “不是你说的那样,”杨倩倩反驳他,似乎她对情况是相当地了解,“跟你说啊,我指的不是受外人的气,是受团里的气,你知道不……” 她还要细细地解释,猛然间来了一句,“哦,刘局长,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跟他们打听一下就清楚了。” 显然,她的办公室里来人了,而她最后一句话地意思是,要陈太忠随便打听一下。 这不用打听了吧?陈某人又开始自作聪明了,到时候跟一帮领导呆在一起,受点气不是正常么? 不过,到了厅级或者副厅这种级别的领导,做事也不可能太离谱,官到了那一步,人家讲究地都是内敛和气度了。 总之,有了杨倩倩这话,他心里又平衡了些许,既然可能受气,去不去的就无所谓了,再说了,时间还早,到时候发生点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于是抛开满脑门的心思,去找花店买花了,他得去给蒙晓艳捧场。 蒙晓艳今天可算是出风头了,一大早在进十中大门的时候,她就被值班室的老王头拦住了,“姑娘你找谁啊?” “我是老师啊,”蒙晓艳脸一绷,心里却是美不滋滋的,“教英语的蒙晓艳啊,王叔你不认识我了?” 老王头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笑眯眯地点点头,“哦,是蒙老师啊,看我这老眼,你这是……去素波整容去了?” 老王平时还是挺能嚼舌头的,不过,蒙晓艳因为相貌和性格问题,在学校里不怎么招人待见,见风使舵的老王平日里也就不怎么搭理她。 蒙晓艳根本不理他的示好,昂首走进了学校,一路行来,校园里的老师和学生无不侧目,面对这种艳羡和垂涎的目光,她真的想大哭一场,这一刻,恍如隔世! 推开初中英语教学组的大门,她笑眯眯地向两个老师点点头,也不做声,拎着包包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二位目瞪口呆了好一阵,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才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蒙……你是蒙老师的妹妹?” “哈,我就是蒙晓艳啊,”蒙晓艳再也憋不住心中那份巨大的欣喜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李老师,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能认识你倒怪了,”另一个男老师低声嘀咕一句,“你这……你这是爱丽丝漫游仙境去了?” “是啊,我认识了一个神仙,”蒙晓艳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开玩笑,她可不知道,这话其实一点错也没有。 “神仙让我许个愿,我就跟他说,把我变回十七岁那年的样子吧,然后我睡了一觉,起来就这样了,咯咯!” 那个李老师平日同她处得尚可,早按捺不住跑了过来,盯着她的脸使劲地左看右看,半天才嘀咕一声,“一点痕迹都没有?晓艳,现在的你才像你以前的照片。” 蒙晓艳的档案、工作履历、工作证之类上面的照片,一直用的是以前的旧照,不过,大家只当那是一个丑女在YY,还好,当时还没有什么ps技术一说,否则,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认为呢。 不过显然,李老师还是认为,她一定是去做手术了,只是,这个手术效果,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第238章 未来的校长 陈太忠进入初中英语教学组的时候,蒙晓艳正坐在椅子上发愣,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远没有昨天两人欢好时,某人憧憬的那种“观者如潮,违者如堵”的场面。 我知道你长得不太好看,不过,在下界,你已经算是百里挑一的了!他有点纳闷,“晓艳,他们……怎么没人在?” 对美丽的无视,才是最大的亵渎,想那秦连成堂堂的副厅级别,不也照样在丁小宁身后玩“尾行”?这个行为虽然听起来有点猥琐,但毫无疑问,这才是男人正常的反应嘛。 陈太忠问了这话半天之后,蒙晓艳才如梦方醒地抬起头来,眼中有点奇怪的怨怼之色,“你还问我?还不都是你害的?” “你吃了枪药了?”陈太忠脸色一绷,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他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你知道把你的脸弄成现在这样,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吗?” “我知道,可是他们不知道……”蒙晓艳的眼中,升起了两个小太阳,毫无疑问,那是怒火,“他们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我的第一次,就因为这个……没了。” “你这纯粹是鬼扯,你的第一次早没了,那不是任老师拿走的吗?”这下,陈太忠真的有点恼怒了,“我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别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 原来,蒙晓艳面容大变地消息,在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十中——这很好理解,大家都是生活在现实社会中,如此诡异的事件,让再不八卦的人也长出了长长的舌头。 初开始,大家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道貌岸然地、若无其事地、凑巧地之类“路过”一下,搞得平日里冷清的初中英语教学组跟菜市场似的。 可是,好奇心一旦被满足,而且从蒙晓艳脸部平整地肌肤上挑不出任何毛病,人们的心理,就慢慢地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大多数老师平日里跟蒙老师并不熟惯,其中的女性老师心里自然要嫉妒一下,有那跟蒙老师熟惯的女老师,想讨教一下美容秘诀,可蒙晓艳也知道深浅,当然不想陈太忠带去什么麻烦。 再说,这治疗的手段和过程,似乎也太香艳了一点,她怎么可能声张出去? 所以,蒙老师就给大家编了一个很玄幻或者说很琼瑶的故事,故事的大意,无非就是说自己脸上的瘢痕和嘴上的胡子,那都是一个手段,为了对世间男人做出一些考验。 是的,她既然长得是如此漂亮,当然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不是单纯地以貌取人,她要找出自己的真爱,那人必须是无视她的外表,珍惜她的内心的人。 眼下,这个男人已经出现了,所以,她就无须再伪装下去了。 可问题是,别的老师会相信吗?这个故事若是发生在书本上,大约还会换来一些廉价的眼泪,但真的在生活中有人这么做的话,大概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个人脑子进水了。 人的脑子会进水吗?不是不能,但是……很难! 所以,泰半的女性老师认为,蒙老师之所以编了这通谎话出来,或者是有什么想法,抑或是有什么顾虑,但毫无疑问的是,蒙老师这么做地结果,就是大家得不到类似的待遇。 既然如此,大家怎么还会再围着蒙老师打转?那不是会让她越发地满足那点丑陋的虚荣心吗? 至于男老师,那也不用再说了,学校里的男老师本来就不多,蒙晓艳暗恋的那位已经能够充分的肯定,蒙老师被一个大款包了,所以才能有钱去北京做美容手术。 人云亦云的人总是大多数,没有老师愿意过分深究那大款是如何看上以前那么丑陋的蒙晓艳的,至于说美容手术——哪个男老师会凑到一个女老师跟前仔细盯着脸看?为人师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反正,人家蒙老师已经有了心上人,哪怕长得跟天仙一样又如何呢?所以,男老师们也远离了蒙老师,最多不过有个把两个隔着好远张望一下。 只有教导主任来主动找了一下她,虽然打的是销假的幌子,不过他也暗示了,蒙老师若是能再努力上进一些,教教高一的学生也未尝是不可以的。 教初中和教高中的老师的待遇,差别还是很大的,尤其十中是以高考的升学率高而享誉凤凰市的。 不过,这教导主任在学校里的名声,比之任娇所在五中的那个色鬼校长也不遑多让,同样是以擅长同女教师“沟通工作”而闻名的。 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让刚恢复容颜的蒙晓艳生出巨大的挫折感?“没想到一个人要扭转形象,是那么难,唉!” “你理他们做什么?”陈太忠真的很难想像,一个人会如此介意别人的感觉,他能理解,但绝对无法认同,“好像离了他们,你就没法活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身后拿出了一束玫瑰,手一抖,又变戏法一般拎出个花瓶来,“好了,你看摆在哪儿合适点?” 触目那个玲珑剔透的精致花瓶,蒙晓艳的目光顿时温柔了许多,抬头冲着陈太忠笑笑,接过花瓶摆弄了起来。 将花瓶摆放好之后,蒙晓艳走到陈太忠身后,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脸也贴在了他宽大的肩膀上,柔声发话了,“谢谢你,太忠……” “想谢我的话,晚上在床上谢吧,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他觉得有必要帮她分分心,当然,这话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听了这句话,蒙晓艳半天都没有发话,只是她的双手,将陈太忠的腰箍得更紧了。 良久,她才轻叹一口气,“我想好了,我要当官!”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加上她略微沙哑的嗓音,一时间真有点“破釜沉舟”的味道。 “官儿有什么好当的?”陈太忠下意识地反问一句,要不是想锻炼情商,别说凤凰市市长了,给个天南省省长,哥们儿也不稀罕呢。 再说了,女人当官,很有意思吗?到时候这肥嫩可口的鲜草,还指不定招来多少只贪婪的兔子呢! “我也不想当多大的官儿,”蒙晓艳的眼光现实得很,或者说,她的怨念之大,已经隐隐有点失控的危险了,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嚷嚷,“当我们十中的校长就行了。” 十中校长?那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陈太忠笑笑没说话,这不过就是个副科级的学校而已,以蒙晓艳的背景,操作起来简直是太简单了。 不过,透过薄薄的夹克衫和衬衣,他还是能感觉到,贴在自己背上的蒙晓艳的脸颊上,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在微微地颤抖——这是在咬牙吧? “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陈太忠低声劝解着。 “不行,我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蒙晓艳的手,越发地使劲了,整个人似乎要从他的背后挤入他的身体一般,“对我好的,我会百倍地对他们好,对我不好的,哼,他们等着吧……” 这几句话说的,倒是颇有点男儿气魄,不过,她的心眼似乎小了点,陈太忠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好了晓艳,为这种人计较,值得不值得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看到眼前一幕,顿时就是一愣,“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他的声音,异常严厉。 陈太忠瞥他一眼,根本不予理会,是学校的老师吧?你们校长也不过是个副科,你跟我甩什么的脸子? 蒙晓艳却是及时松手了,她从陈太忠身后转了出来,看看中年人,“哦,黄主任啊,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现在只想带好初二的班,高一的班,以后再说吧。” “呵呵,是吗?”黄主任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一下嘴角,“工作时间不许会客的,你不知道吗?你要记住,你是一名人民教师。” 他已经猜出了陈太忠的身份——这应该是蒙老师的新男友才对,眼见两人如此亲热,教导主任忍不住就要棒打鸳鸯煞煞风景。 “你算什么人,也配这么跟晓艳说话?”陈太忠翻脸了,毫无疑问,这个黄主任是借着敲打蒙晓艳给自己脸子看,靠,你丫日子不想过了? “你!给我出去!”黄主任脸一绷,手指陈太忠,“要不我就要叫保安撵人了!” “你敢叫保安撵人,明天我就让教委撸了你,你信不信?”蒙晓艳再也无法容忍了,换个别人,她或许不会说得这么决绝,不过这个色鬼主任……人缘一直都奇差。 第239章 报仇须趁早 奇怪的是,听到蒙晓艳这么不客气的话,黄主任居然没怎么生气,他只是用带着点嘲讽的眼光打量了她两眼,接着又冷哼了一声。 “蒙老师,本来你没有充足的理由,请假一周,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在工作时间会客,我会把这件事向甲校长反应的,现在,我非正式地通知你,今天的课你不用上了,等着学校的处分通知吧。” 他绝对不会把蒙晓艳的话当回事的,若是这个丑老师真有对抗甲校长的本事,当初又怎么会被列入“返聘待岗”的名单中? 再说,蒙老师这两年的恓惶样儿,是个人都看得到,一个双亲过世,没人关心的丑孩子而已,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傻大款,整整容就以为自己了不得啦? 撸我?你还是省省吧,我倒不信,这次停了你的岗,你不来求我!想到这里,黄主任的心里甚至有点期待了:等你找上我家说情的时候,我要不把你全身上下三个洞统统开发一遍,我就不姓黄! “你不让我带课?”蒙晓艳尖叫一声,说实话,她来十中的目的,只是想追随那个搅动了自己芳心的帅哥校友,不过,两年多的课代下来,她已经离不开这个职业了。 相对成年人的社会,学生是相当单纯的,虽然有些学生也会背地里嘀咕蒙老师的相貌,但蒙晓艳严肃认真的教学态度,还是深受学生们喜爱的。 像她眼下带的两个班的学生,上学期期末的英语成绩很不错,很多学生家长对她的评价也相当高,那些真诚的感谢,已经让她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个职业。 “既然是非正式的通知,我有权力不理会,”蒙晓艳拿定了主意,“等正式通知出来,你再跟我说吧,好了,现在我要跟我男朋友出去吃饭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黄主任顿时勃然大怒,是的,教导主任是没权停老师课的,可是他跟甲波校长地关系极好,基本上能做了甲校长一半的主,在他的概念中,停老师的课是他说了就能算的。 刚才他之所以说是“非正式通知”,无非也是就暗示一下蒙老师,在正式通知下来之前,你若是能任我为所欲为的话,嗯,有些事情……它未尝不可以商量。 “那我就正式通知你,你被停职反省了,”黄主任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在教育系统也工作了二十多年了,还没见过你这么目无领导目无组织的人民教师!” “姓黄的,你记住你说的话!”现在,蒙晓艳倒不是很激动了,她淡淡一笑,“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凤凰市蒙家的人,不是你这种垃圾招惹得起的!”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啊?”陈太忠眉毛皱皱,“饭点儿了啊,等咱们吃完饭回来,慢慢收拾他不行吗?” 这话实在有点过于地目中无人了,敢情一个学校的教导主任,还赶不上一顿午饭重要? 看着两人转身扬长而去,黄主任气得牙关紧咬,待他转身看到蒙晓艳办公桌上那一束鲜艳的玫瑰的时候,这气就越发地不打一处来了,手一抬,就想抓起那个花瓶。 再想一想,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随即,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极其冷酷的笑容…… “跟我去趟素波,好不好?”坐进饭店的包间,蒙晓艳依旧对学校里发生的事耿耿于怀,“我要去找我叔叔,要个官来做。” “用得着那么费劲吗?”陈太忠有点不以为然,“直接找你妈不就完了?她一个人住,其实……” “我跟你说过了,我妈早死了,唐亦萱不是我妈!”蒙晓艳很不愿意提起那个女人,下一刻,她双手拉住陈太忠的手就是一阵乱晃,“太忠,求你了,跟我一起去趟素波吧,你没听见那个姓黄地说,要让我下岗吗?” 想想蒙晓艳的叔叔就是天南党委的No.1蒙艺,陈太忠心里也有点蠢蠢欲动,不过,按他的分析,蒙晓艳跟她的这个叔叔,关系应该是很一般的吧? “你跟蒙艺很久没来往了吧?”他哪壶不开专提哪壶,“就算你找上门,人家也得认你不是?要不……先打个电话?” 蒙晓艳顿时失声无语,打电话能解决问题的话,她早打了,可是,她主动消失在叔叔的视野中好多年了,现在遇到事儿了,打一个电话过去? 说良心话,她心里明白,叔叔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应该还是了解的,毕竟当初叔叔走上政坛,是自己的老父亲一手推动地,叔叔是个念旧的人。 但是,事情是不能那么做地,是的,她有必要让蒙勤勤知道,当初那个漂亮的、自信的、骄傲的小姐姐又回来了,也要让叔叔明白,我不是穷困潦倒到不行才找上门的,我只是不想任人欺负,导致堕了蒙家的名声。 “我一定要去一趟素波,”她很坚决地告诉陈太忠,“是朋友的话,你就陪我走一趟,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的!” “走一趟没问题,不过,你觉得蒙艺一个省委书记,来管一件这么小的事……现实吗?”陈太忠叹口气,“再说了,那个姓黄的做事做得这么绝,你要是不尽快做出点反应,他肯定以为你软弱可欺嘛。” 这话秉承了他一贯的理念,既然要动手收拾人,一定就要赶早不赶晚,只有在对方肆无忌惮欺负自己时,做出最凌厉的回击,才能获得最爽的感觉。 再说了,不如此,也不能显出自家手段,“到时候,没准他们又要歪嘴了,呀,蒙晓艳这是向哪个领导出卖色相了吧?领导被纠缠得受不了,才这么随便过问一下?” 听到他这话,蒙晓艳又愣住了,显然,陈太忠所说的报复方式,非常符合她的心态,而她真想去素波的话,也不可能跟蒙艺一见面,就谈这种事吧? “我恨不得马上给那个家伙点颜色看看,”她狠狠地一捏小拳头,“无耻,居然想拿个升高中部来骗我上床,真是个人渣,姑奶奶我缺那点钱吗?” “那你就得找唐亦萱帮忙啊,”陈太忠脸色一整,“她可是一直很关心你的,不过……” 想想能跟天南省的省委书记挂上钩,陈太忠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嗯,这件事完了,你回头再去素波看你叔叔也不迟啊,到时候我陪你去……好不好?” “可我就是看唐亦萱不顺眼,”蒙晓艳这次说实话了,这种心态,她甚至没跟最信任的“老婆”任娇说过,“所有人都说她比我聪明比我好看,而且……我还得叫她‘妈’?天底下有这种道理吗?”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这女人吃起醋来,是天下一等一可怕的事儿,搁在往常,他或许不会理会,可眼下,他跟蒙晓艳已经是朋友了,还发生了很亲密的关系,一时就有点无从置喙的感觉。 再说,蒙晓艳现在已经有勇气去看她的叔叔了,若是他想在官场继续混下去,那么,能不招惹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你咳个什么劲儿啊?”蒙晓艳白他一眼,下一刻,她猛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对了太忠,你给评价评价,那个姓唐的好看,还是我好看?” “咳咳”,陈太忠咳嗽得更厉害了,他一运气,让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咳咳,我很饿了诶,奇怪,菜怎么还没上来?我出去催催,你在这里等等先……” 只是,他这次运气比较匆忙,以前也没有类似的经验,这一声响,声音奇大,简直有若在桌边敲了一记牛皮大鼓一般,包间四周的墙壁,居然反射了些许回声出来。 “不许走!”蒙晓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可眼见陈太忠要直起身子,一伸手就拽住了他,“别想转移话题,快说!” 女人的思维在什么时候最敏锐?是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最敏锐,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般,她就出手了。 “这个……你让我说什么?”陈太忠装傻充愣地反问一句,大脑却是在急速地转动着,哥们儿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啊? “说我和唐亦萱谁漂亮?快说,不许耍花样!”这一刻,蒙晓艳的目光犀利如电,一切阴谋阳谋都被她洞察得明明白白。 肯定是唐亦萱比你漂亮啊,你当那么多的眼睛都是瞎的啊?陈太忠恨恨地腹诽着,不过,现在该怎么回答呢? 第240章 最毒妇人心 还好,陈太忠的脑瓜,真的不是白给的,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找到了答案。 “那个啥,晓艳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还……那啥呢?”他正言解释,“人跟人相处吧,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那你现在是觉得我很难看,是吧?”蒙晓艳的脸有些发青。 “咳咳,怎么……怎么会呢?”陈太忠再咳嗽两声,硬着头皮解释,“你现在当然好看啦,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嫉妒你不是?不过呢,咱俩太熟了不是?” 说着,他一摊双手,遗憾地耸耸肩膀,“这个……所以我就实在不太好感觉,你到底漂亮到哪个地步啦。” 蒙晓艳斜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最终点点头,“算了,我也不逼着你说了,嗯,反正我知道,你肯定也觉得唐亦萱好看。” “我懒得理你,”陈太忠白她一眼,站起身子,“好了,我去催催菜……” 酒菜上来之后,两人边吃边聊,不知道为什么,蒙晓艳又想起了吴言,揪住他问跟她是什么关系,这下陈太忠真毛了,我靠,我俩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强奸犯和被强奸者的关系,”他翻翻眼皮,“怎么,你满意不满意?” “好啦,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嘛,”蒙晓艳知道他生气了,少不得又温言哄哄他,事实上,她已经从任娇那里听说了陈太忠的操蛋脾气,眼下他发毛了,她还真的有点害怕。 别说陈太忠对她雪中送炭的行为,就只说他若是不爽,将来万一脸上出现个什么反复人家撒手不管的话,蒙晓艳怕就只有上吊寻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没错,现在十中的老师们有孤立她的架势,也有想染指她的教导主任,但是,这些孤立和垂涎虽然让人不舒服,可那全是因为她恢复了美貌的容颜,她无法想像自己第二次失去它时会变得怎样,不过,十有八九不是疯就是死了。 当然,她不相信陈太忠会做出什么强奸地勾当来,以他的条件,还会缺女人吗? “没啥,别在我面前端你那大小姐地架子就行,”陈太忠轻笑一声,心里却是自赞一下,哥们儿这脾气,那是越来越好了啊,“其实……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呢。” 饭吃到最后,蒙晓艳还是下定了决心,“要不,太忠你去找唐亦萱说一说吧,等你有空了,我跟你一起去素波。” “早这么说嘛,”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负责教育口的副市长王伟新是党项荣的人,跟章尧东不对路才被从经济口调到教育口的,这个过气人物,总不敢跟唐亦萱硬顶着干吧? “其实,唐亦萱一直挺关心你的,”他等闲是不参与别人的恩怨地,不过,看着蒙晓艳一直对唐亦萱耿耿于怀,心里却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唐亦萱那么美貌的女人,生活却是那么无聊,他有点同情。 “比如说你的脸……”他还想老话重提,却不防蒙晓艳有点恼羞成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毛的知道,陈太忠脸一绷就想发作,谁想蒙晓艳比他的反应快得多,一意识到自己可能激怒对方,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我倒是很好奇呢,太忠,她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才请动你治我的脸地?” “这个……没啥条件,”陈太忠仔细想想,确实,唐亦萱要自己提条件,自己却是还没想好呢,“我不过是看在她那么惦记蒙老书记的面子上……” “扯吧,”蒙晓艳笑嘻嘻地看着他,“听说任娇当时有事求你,结果你就把她硬上了,是不是?” 这个典故,她是听任娇说的,不过,任娇始终没有说须弥戒来自于陈太忠,世界上有些东西,是对着自己至亲至近的人也不能说的,所以,蒙老师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呃……那只是等价交换而已,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难听?”陈太忠翻翻眼皮,嘴里强自辩着。 “你该不会……”蒙晓艳地大大的眼睛在他的身上滴溜溜地乱转了两圈,然后一捂嘴,讶然地看着他,“你不会向唐亦萱也提出这种……这种交换方式了吧?” “少胡说!”陈太忠重重地一拍桌子,他也不知道这种怒火从何而来,“我跟她没什么的,我俩……她还是处女呢!” “处女?”蒙晓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转,她知道,唐亦萱同蒙艺一家一直走得很近,不过,究其原因,大约也是叔叔佩服她对过世的老父的那份执着的报恩。 是的,只要唐亦萱还继续这么坚持下去,叔叔一定会越发地照顾她,我这做侄女儿的地位,反倒是无足轻重了。 这可不行!叔叔本来应该对我比她好才对!对上唐亦萱的话,蒙晓艳很快地就能找回昔日里做公主地感觉。 这世界真的很奇怪,越是在乎你的人,反倒越容易被你忽视,眼下的蒙老师的想法,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太忠,你想不想升级,当大大的官儿?”蒙晓艳开始布局了,“我可以跟叔叔说的,有他支持你,做个凤凰市市长也不难哦。” “那叫上进,不是升级,我更喜欢玩斗地主!”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蒙老师显然不太清楚官场的这些东西,连词语用得都错误百出,不过,蒙晓艳这个提议,却是正中他的下怀,“混官场的,谁不想进步啊?” 不过,当凤凰市市长……蒙艺也未必就能一手遮天,副市长倒是有可能,不过,那可非得有几年工夫才成,谁又能保证下一届书记,蒙艺能连任呢?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肯定帮你说话,”蒙晓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用尽所有的办法,帮你说话,我是认真的。” “嗯,”陈太忠沉吟一下,虽然他觉得蒙老师的行事有些诡异,但这个条件,确实是很诱惑人的,“先说来听听,我声明,接受不接受,要看我的心情啊。” “把唐亦萱从处女变成非处女!”蒙晓艳斩钉截铁地说,“你要觉得难张嘴,就说这是治好我的脸的条件,怎么样?” 咝!陈太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条件太操蛋了吧?不过……似乎……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先问问原因吧,“你这么痛恨唐亦萱吗?” “怎么会呢?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本事的男人了,还长得这么英俊帅气,”蒙晓艳冲他甜甜一笑,旋即叹口气,“我只是觉得,唐亦萱生活得太寂寞了,她……她还年轻啊。” 纵然是在这种场合下,她也不忘使用些手段,顺着陈太忠的思路说话,不得不说,蒙家的人,那都是有混官场的天份的。 这话倒也对,陈太忠点点头,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样貌拿不出手,不过,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他必须做出一定的解释,“我俩之间,是很纯洁的,你这个要求,让我很为难……” 话是这么说,但蒙晓艳的话,已经打开了他心里那个潘多拉的盒子,以前,他对唐亦萱的感觉,一直是朦朦胧胧的,可眼下,这层窗户纸一旦被戳破,他心里的欲望,也随之高涨了起来。 不知道唐亦萱,会不会是……什么名器? “没事,你放心好了,”蒙晓艳只当陈太忠忌惮蒙艺,不敢对唐亦萱下手,“唐亦萱最疼我了,你尽管这么做,出了事我帮你兜着。” 不得不说,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正因为如此,才让陈太忠觉得,女人这种动物,实在是他无法理解的,“你也知道她关心你啊?” “我当然知道啦,”蒙晓艳振振有词地回答,“我只是脸变成了这样,不想让大家操心而已,不过……” 她想说,不过以后你喜欢我的程度,得超过喜欢她才成,只是,想想陈太忠的操蛋脾气,她终于没敢提出这个要求,说实话,她对陈太忠的忌惮程度,远远超过了对自己叔叔的忌惮。 “不太方便,”陈太忠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就算我跟唐亦萱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啊,现在这年头,大家可都是讲隐私权的。 不过,蒙老师这个建议……呵呵,我喜欢…… “有什么不方便的?”蒙晓艳眼皮一翻,沉吟一下,“这样,你要是觉得不好下手,今天晚上我就回家,给她灌点春药什么的……你知道哪里有卖这种东西的没有?” “我不知道!”这下,陈太忠还真的汗颜了。 第241章 挖坟头 “女人操蛋起来,比男人还要操蛋得多!”这是陈太忠当时的想法,跟蒙晓艳相比,哥们儿还是太善良了一点。 他还真没想到,她居然能提出帮自己下春药的建议,不管怎么说,唐亦萱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啊。 当然,这个建议被他堂而皇之地拒绝了,“蒙老师,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如果你要乱搞的话,小心有不良后果哦!” 事实上,他心里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比较轻松旖旎地推倒唐亦萱,所以,如此煞风景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哥们儿现在可是很会讲究情调了呢。 哪怕就算……就算推不倒也无所谓啊,唐亦萱是他这一世里,少有的他极为赏识的女性,他也不希望她因为自己心情变得糟糕。 不良后果——这个词从陈太忠的嘴里说出来,对蒙晓艳的威力,那是可想而知的,她脸色一变,随即又轻笑一声,“呵呵,我是试探一下,看看你俩的关系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看你这人,倒叫起真了?” 是这样吗?陈太忠用不确定的眼神打量了她两眼,终于叹口气站起身来,“好了,我去结账,下午还有工作呢。” 当天下午,甯瑞远打了电话给陈太忠,大意是说,中午同丁小宁谈得很开心,现在他有点事儿急需办理,想问问陈太忠能不能派俩警察再带一辆警车去找他? 而且,甯瑞远不想让他把这件事捅出去,“嗯,这是私人请求,跟招商办的业务无关,我在凤凰也没啥信得过地朋友,还只能找你了。” 陈太忠一听,就直觉地认为,八成甯瑞远是想刨那石碑去了,“这倒不是啥大事儿,我认识的警察真的不少,不过,你得说地方啊,要不我怎么给你协调?” 地方就在横山区,这个现象似乎比较正常,宁家巷本来就属于横山区,而横山区又横跨了市区和郊区,埋块石碑应该是比较方便的。 那就更没问题了,陈太忠甚至想的是,直接把古昕喊过去就完了,挖块石碑,屁大点事儿,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的吧? 谁想,甯瑞远死说活说一定要他跟来现场——哪怕警察不来都行,你不来可是不行,太忠,咱俩还是不是兄弟了? “算我倒霉啊,摊上你这么个兄弟……”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不甘心地挂断了电话,这两天哥们儿都要忙死了,你还这样? 陈太忠召唤古昕,那自然是要多方便有多方便了,不多时,古昕就开着警车来接他了,车上还随行了一个姓马的警察,那是古昕地心腹。 直到跟着甯瑞远的车来到地方,陈太忠才觉得,这次甯瑞远执意叫他来,或许是正确地,因为埋碑的地方,在一个村子的公用坟地上。 坟地所在处,是一个缓而大的土坡,上面遍布小坟头,怕不有三四百个之多,丁小宁一看这么多的坟头,顿时就有点头晕,脸也白了。 甯家那块碑,埋的时候也是堆了一个假坟头,那样的话,一来好掩饰那些新土地由来,而来也是避免别人见到无主空地,挖开来建坟。 “爸爸说,坟头是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下面的,坟边还有品字型三块大石头,”她低声解释,“可是我没来过这儿……” “可是这儿好多柳树啊,”小马嘀咕一声,这倒怨不得他嘀咕,这个土坡上树木比较多,一多半……是柳树。 “这个好说,”古昕有经验,他已经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想到开发区万一能因为大量资金的涌入升级,他这所长没准能变成支局局长,心里就有动力了,“那个坟上杂草肯定不会少……靠,不是这样吧?” 他想的是没错的,有坟的地方,那些后辈们来的时候,起码是要培培新土,拔拔杂草的,埋石碑地那个坟头,肯定是没人打扫的。 不过,经验主义害死人,“怎么这么多人家都不来祭扫,这是……绝后了?” 不是绝后,这个公用坟地在村子边上,从六零年的大饥荒到文攻武卫,埋了不少夭折的或者无主的人,像这种人的坟头,多半都是没人打理的。 “大家分散开找找吧,”陈太忠叹口气,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办公室不去坐,来趟坟头子? 这里本来就是村落边缘,又是坟地人迹罕至,大白天也是阴森森的,不过陈太忠不怕,话说完一个人拔脚就往上走,一不留神转头,却看到丁小宁紧紧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分头去找啊,”陈太忠有点奇怪,“这么大一片呢。” “我……我害怕,”丁小宁不敢看他,低头嗫嚅地解释着。 瞧你这点出息吧,陈太忠无奈地摇摇头,“我记得……以前你的胆量,很大来的嘛。” 入耳这样的讽刺,丁小宁眼中有一丝怒气一闪而过,不过,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尖尖的下巴向左侧一扬,“你看甯瑞远,他俩也是在一起啊。” 陈太忠侧身一看,果不其然,甯瑞远也是跟梁天驰相伴而行,倒是古昕和小马,身穿警察制服,一人一个方向,看来,关键时刻,还是人民警察的胆气壮啊。 至于丁小宁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地几个民工,正在坡下老远处拢做一堆,拄着铁锨和锄头张望呢,人家是只管出力地……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可怕呢,”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转身又去转坟头了。 丁小宁却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半步都不落后,有几次,因为陈太忠停下得匆忙,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一直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后还是甯瑞远找到了地方,敢情那棵歪脖子柳树遭了雷击,大半个树身都不见了,相比之下,其他的柳树长得比它大多了。 而且,这坟有好多年没人来过了,不仅仅是坟头上长草那么简单,因为风吹雨淋,这坟简直都快跟地面一般高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总算,坟前那品字型的三块石头倒是还在,大家观察半天,终于确定了这里就是埋碑处。 既然确定了,剩下就是开挖了,小马警察下坡招呼一声,那六个民工扛着家伙就上来了,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居然是吴言! “陈科长你好,”吴书记的语音,听起来很平静,而且冷漠依旧,“你从开发区调离之后,岗位上出现了空缺,不知道你对杨新刚这个人怎么看?” 这个也要问我?陈太忠一时有点奇怪,吴书记这么做,也不能说不对,职务任命时的考察,前任的意见是可以作为一个参考的,两人又是搭班子干过一阵的。 不过显然,吴言是想借这个机会,向他传递点什么信息,街道办副主任,还是第三副的这种,通常情况下,区长直接就可以拍板,或许……是因为还有政法委书记这一兼职,吴言才得已插手的? 总而言之,陈太忠自己都知道,在这件事里,他实在是无足轻重的,吴言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当然,他不可能说杨新刚的坏话,“这人很不错,人勤恳,工作能力也很强,我很看好他,你看着办吧。” 我看着办?吴言在电话那头一阵苦笑,这个陈太忠,居然用命令式的口气跟我说话?男人,都是这样的么? 于是,原本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顿时不翼而飞,她的语气变得越发地冰冷,“我该怎么办,还用不着你来指点,对了,希望你以后没事的时候,不要再来我家里骚扰我了!” “至于工作上的问题,直接电话联系就行了,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见到你!” 很多情况下,女人说“不想”的时候,她真正想说的是“想”,眼下的吴言就是明例,否则的话,她吃撑着了,没事给陈太忠打电话? 遗憾的是,陈太忠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说法,当然,就算他知道这个说法,也未必能真正地判断出吴言现在想说的,到底是“不想”还是“想”。 这女人真的欠调教啊,一时间他有点恼火了,“不想见到我吗?好吧,今天晚上我就去找你,你可以把警察叫过去!”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压了电话,靠,上次没那啥你,你还真以为哥们儿改行吃素了? 就在同一时间,挖碑的那里,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第242章 触犯众怒 “怎么回事?”陈太忠转了出来,却发现两个不认识的人来到了现场,正在同古昕他们说着什么。 “我是小章村的治保主任路语礼,”一个看起来挺彪悍,却长了一个肥肥大大的肚子的家伙发话了,眼神颇有点不善,“你们在我们这儿做什么呢?” “挖点东西,市里的需要,”陈太忠有点腻歪,你说这些村民也真是的,旁边还站着警察呢,我们能干什么违法的事儿不成? 一边说着,他就掏出了自己的胸卡,“我是招商办的,这是我的证件。” 陈太忠的证件,是自己做的,那时候政府里还不流行胸卡什么的,他也就是找人做个卡片,盖上业务二科的章之后再塑封一下,手工虽然还可以,可看起来总不是那么正式。 路语礼接过胸卡,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抬头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们招商办……怎么会想起来跑这儿挖坟头?” 陈太忠想解释一下,他的嘴巴开阖了两下,却发现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解释清楚,甯家这大碑若是被捅出去,没准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开发区派出所的所长古昕,”他决定摆一下古所长的身份,警察嘛,肯定不可能做违法的事儿吧?“老古,把你的证件给他看一下……至于说我们在这儿做什么,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开发区就挨着这个村子,陈太忠相信,这点面子,对方还是要卖的。 谁想,那治保主任嘴一撇,不屑地来了一句,“他的证件我看过了,不过,这是我们村子的地,你们要干什么,给我说清楚了。” 他旁边的小伙子说话更呛,“前两年疙瘩头那儿的将军墓,可不就是文物局的开了警车去挖的?这事儿谁说得清楚?” 疙瘩头那档子事儿,在场凤凰人的都听说过,文物局地一个科长考察之后,悄悄喊人来盗墓,虽然没挖了什么太值钱的玩意儿出来,可是那性质着实地恶劣一点,那案子捅出来之后,不止天南省,甚至在全国范围内都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轰动。 “扯淡,”陈太忠哼了一声,“就你们小章村这点地方也能有了宝?你这不是做梦吗?” “你给我好好说话!”路语礼一指陈太忠,脸一绷,话也变得生硬了许多,“再满嘴跑火车,你们统统都得给我留下。” 还反了你呢,见了警察还敢这么得瑟?陈太忠讶然回头,看看古昕,那意思很明显,老古,给我收拾他。 古所长却是还他一个苦笑,“小章村这儿,一向都这样。” 古昕呆在开发区的时间,比陈太忠长很多,他非常清楚,小章村的村民们相当排外也相当地抱团,若不是这样,当初开发区规划的时候,完全可以再大一点的,就是村民们不肯让步。 而且,这个治保主任,古昕也有所耳闻,就像路语礼也听说过他一样,路主任是个相当强势的家伙,家里有钱,养着一帮闲汉,在村里,村长和支书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这事儿肯定不能告诉你,”陈太忠也发狠了,靠,大风大浪闯过去了,还能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小小地治保主任也敢跟我得瑟? “你说吧,要谁给你打电话就够了?姜世杰……还是项大通?” 姜世杰是小章村管区清渠乡的主任,项大通,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管着清渠乡呢,现在的清渠乡,乡政府的很多职能机构已经收进了横山区,说起来是乡,其实跟一个街道办差不多了。 “谁的电话都不行,”路语礼的嘴却着实硬实,“这儿埋着小章村的人呢,市政府行文儿,你们划出地方,在我们村民的监督下才能挖。” “你还真是……给脸不要啊,”陈太忠真的火了,妈的一个治保主任敢这么牛逼哄哄地说话?他手一直路语礼,“操的,今天我就挖了,你咬我啊?你们听好了,给我接着挖。” “你敢骂我?”路主任手一指他,顺手再一指坡下,冷笑一声,“长眼睛的自己看看,下面有多少人?” 陈太忠向坡下一看,才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十号人,都扛着扁担铁锨之类的家伙,还有村民们陆陆续续正在向这里赶来,怕不有一两百号之多。 他正看呢,却不防路语礼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了过来,“你妈的,你找死!” 不过,他怎么打得住?陈太忠地身子不见作势就平移了半米,心里顿时大怒。 对陈大仙人来说,一向都只有他扇别人耳光的份儿,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扇自己的耳光?贸然受到如此冒犯,他想也不想就反手“啪啪”抽了对方两个耳光,脚一抬,路语礼就被踹出了五米开外。 这下,路主任正正地摔到一个坟头前,坟前竖着的石头小碑结结实实地顶上了他的腰,路语礼只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满地打起滚来,哀嚎连天。 这一脚下去,陈太忠才反应过来:坏了,来的人这么多,靠,这事处理起来麻烦了。 是的,对于触犯众怒,陈大仙人有些许的心理压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这个小小的治保主任试图摔他耳光呢? 显然,对于触犯众怒,古昕也有一些忌惮,不过他想地是别地,“我靠,太忠,咱们快走,要不就是群体事件了!” 对于任何一个政府官员来说,引发群体事件都是一件极为棘手和糟糕的事情,一旦遇到这种事,能把自己撇清而且不造成任何影响,就已经算是极为幸运地事了。 “想走?没门!”跟着治保主任的年轻人不干了,冲着陈太忠就扑了过来,“敢到小章村撒野,瞎了你们这帮王八蛋的狗眼!” 这句恶毒的咒骂,彻彻底底地激怒了陈太忠,想也不想就揪住了年轻人,“噼里啪啦”连打七八个耳光,然后手一甩,直接将此人扔到了一边。 “小章村算个鸡巴毛,妈的,你还以为不归凤凰市管了?毛主席说的果然没错,农民问题,果然是中国最大的问题。” “快走吧太忠,”古昕也顾不得说那么多,跑过来就拉他,“等村民们围上来就晚了!” 甯瑞远和梁天驰却是已经提前一步开跑了,看来在国外呆过,这忧患意识……果然是比国人强一些。 “你们先走,”陈太忠不肯走,他冷冷地甩开古昕的手,“妈的,今天我就要见识见识,小章村里到底是一帮什么样的王八蛋。” 现在,他的仙灵之气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应付眼下的场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只在于: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理下去。 说穿了,他是怕大家一离开,小章村的村民就去刨坟,到时候人家刨出甯家的家谱族碑,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呢。 农民的贪婪,陈太忠见识过一些,所以他丝毫不怀疑,那石碑一旦被挖出,绝对会被某些人当宝贝一般藏起来,或者直接找人卖掉。 至于说以后追查起来,或许能找出几个肇事者,但是碑找得回来找不回来,若是找回来是否完整,那可真就是两说了。 陈太忠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若是石碑早就不存在了,甯瑞远乃至于甯家也不会过分计较,毕竟在以往的岁月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就算想计较也无从谈起。 可眼下则不同了,这块碑是陈太忠将它发掘出来的,失而复得的东西又得而复失的话,甯家的反应那是可想而知的。 他们将此事迁怒到陈太忠身上,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而且,极有可能影响到甯家的投资计划。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甯瑞远和梁天驰又转头跑了回来,然后,远处出现了七八个村民,正在撒腿追了过来。 “还好,咱们这儿的人不算少,”陈太忠苦笑一声,“最起码,还有一些农民工兄弟帮忙……”话说到一半,他转头一看,剩下的一半话顿时就被噎了回去。 不知道是谁带头先跑的,反正那些挖坟的民工们早跑得影子都不见了,地上还残留了两把铁锨一把镐头。 “我呼叫支援,”古昕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下,然后身子猛地一哆嗦,“坏了,手机没信号……” “我的有,”陈太忠把他的手机扔给古昕,“你们拿着家伙在这儿呆着,我去跟他们打交道……” 一边说着,他已经的身子已经直挺挺地向坡下冲了过去。 第243章 帅气地叉腰肌 人和人打交道的手段很多,可是,当陈太忠冲下土坡的时候,打交道的手段就已经注定是拳头了。 见他这么快地跑下来,村民们早早地就将家伙抄在了手中,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大家散开点,这家伙要跑,打断他的腿!” 这话,被陈太忠听了个真又真。 村民们是否有胆子真的打断人的腿,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了,关键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陈太忠秉承的,一向是“以牙还牙”的作风,你们想打断我的腿,是吧? 下一刻,他就冲进了人群里,身子迅疾地闪动,拳打脚踢了起来,不过一分多钟,地上已经多出了七八个躺着的汉子,抱着自己的大腿凄惨地嚎叫着。 这下,村民们也都恼了,手上的家伙毫不留情地向他身上招呼了过去,陈太忠却是已经气运全身,躲得过就躲,躲不过的就硬扛一下,他的手脚,还在不停地向人身上招呼着。 有勇气的人总是少数的,当地上躺着的人堪堪接近二十大关的时候,村民们终于胆怯了,纷纷地向后退去。 人类历史上的无数事件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关键时刻,敢挺身而出的,永远是个别人,小章村村民的反应,再一次证明了这一条铁律。 当然,胆怯者会为自己的胆怯找理由,有人低声嘀咕,“这家伙还是不是人啊?那么重地一镐头砸到他的腿上,他居然没事儿?” 镐头不是纸糊的,那上面十来八斤的铁疙瘩一旦被抡起来,连头盖骨都砸得烂,而且,就是那把砸了陈太忠腿的镐头,刚才砸断了一个村民的胳膊——围攻陈太忠的人实在太多了,情急之下,误伤是难免的。 “我靠,谁说要砸我的腿来地?”陈太忠见村民们退去,也懒得再追,双手一插腰,双肩随意地抖动几下,那样子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哪个王八蛋说的?” “老子说的,你咬我啊?”地上躺着的一个家伙强忍疼痛怒视着他,“够胆子的话,就把你爷爷杀了!” “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抬腿一脚,就将此人踢得晕了过去,“小子,我记住你了,咱俩这仇可是结大了。” “你叉腰肌的动作很帅哦,”一个女声在他背后响起,而且提出了一个非常负有前瞻性的问题,“这是一种锻炼方式吗?” 丁小宁跟在他身后跑了下来,坡上,古昕拿着佩枪在同几个村民对峙,不过,同陈太忠做过对头地丁小宁却认为,跟在陈太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对你了解最深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头,这话实在一点都不假。 “报警,快去报警!”有村民大声喊着,“有人行凶打人!” “是啊,我就行凶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挑衅一般地看着在场的三四十号人,“我一个人,赤手空拳地向你们六十多个人行凶了,不服气的话,上来打我啊,呵呵!” “你们围攻政府工作人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警察来呢?”丁小宁地声音极其地清脆,在空旷的土地上传得极远,“现在倒想起报警来了?警察局是你们家开的啊?” “你怎么跑下来了?”陈太忠瞪她一眼,也不理会在场村民们的反应,“古昕要的支援呢,什么时候能到?” “分局的已经接到通知,马上就要来了,”蒙晓艳手一伸,纤细洁白地手掌中,正是陈太忠的手机,“古所长说,要你跟市局里的打个招呼……” “市局?”陈太忠想想,倒也是,这事儿已经搞得这么大了,不经过市局似乎也不可能了,十几二十号人断胳膊断腿的,怎么说也算得上小规模械斗了。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先给秦主任挂了一个电话,他是能联系上王宏伟局长,可这是公家的事儿,为什么要让他搭上私人的面子呢? 秦连成一听,顿时就是好一通抱怨,“这种事儿,你怎么不知道早说呢?清渠乡的那几个村子,出了名的民风彪悍,早知道你去那儿,我怎么也得给你安排几个人,再开张介绍信……” 可现在,哥们儿比他们还彪悍啊不过,话不能这么说,陈太忠翻个白眼,“是甯瑞远没跟我说清楚啊,现在的问题是,小章村的村民太激动,我亮出工作证他们都不理,所以……所以我就正当防卫了一下……” 正当防卫了一下,对方就躺倒十几个人?秦连成听得脊背上直冒冷汗,李继峰那个家伙,还真的满幸运地嘛,“嗯,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要小心对方狗急跳墙,我马上给你安排支援。” 所谓的狗急跳墙,就是引发大规模地械斗,不过,陈太忠没反应过来是怎么档子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现场,以此为自己争得脱身的借口。 他这里打成了一片,坡上的那些村民也弃了古昕和甯瑞远等人,纷纷转移了下来,远远地将陈太忠和丁小宁包围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古昕和小马都穿着警服呢,而陈太忠没穿警服还这么嚣张,大家还是分得清重点的。 “跟着我,后悔了吧?”看到远处的村民慢慢地挤压了过来,陈太忠转头对着丁小宁轻笑一声,“看看,要跟着他们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没啥,我不后悔,”说着,丁小宁就将身子靠了过来,她居然知道同陈太忠来个背靠背,摆个“前后照应”的架势,可见她多年的江湖,也不是白混的。 只是,她微微发抖的背脊,还是将她内心的紧张表现得一览无遗,隔着彼此的衣服,陈太忠都感觉得到。 奇怪的是,接触到这种轻微的颤抖,在这一刻,陈太忠居然隐隐地产生一些生理上的冲动,反应过来之后,他心下不由得大骇:哥们儿这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色了? 这样不好吧?他正琢磨呢,冷不防空中一块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石块飞了过来,有村民藏在人群里向他俩扔石头。 虽然这石头准头偏了一点,打不住他俩,但陈太忠手一伸,还是接住了那块石头,随手丢还了回去,“挺能的嘛,让你看看哥们儿的准头!” “啊!”地一声惨呼,自人群后传了出来。 接着,又有两块石头飞了过来,只是,当这俩人也被还回来的石头,准准地砸得头破血流、倒地哀嚎的时候,其他村民终于放弃了这种看似比较安全的攻击方式。 “真野蛮,”陈太忠有意脱离开丁小宁,走向那十几个被打折腿倒在地上的村民,抬脚向其中一人踹去,“我靠,你还想跑啊?” 其实,这人只是想爬开一点,以免被即将到来的“流星雨”伤到,当然,若是有机会他肯定也会溜得远远的,只是,拖着伤腿在地上爬,那是一项很艰难的运动——所以他爬得不是很快。 吃了这一脚,这人顿时眼白一翻,晕了过去,一旁的某个村民一看,心中不由得大赞:好计谋! 装昏肯定是不会再挨打了,反应过来这一点,聪明的这位马上也身子一挺,直挺挺趴在了地上,还翻着白眼,口角隐约有白色泡沫溢出。 第一个学会使用木棒的类人猿和第二个学会使用的类人猿,智商绝对相差仿佛,关键是第一个有了那“灵光闪现”的一瞬。 于是,一旁众多的断腿者眼睁睁看着那厮好端端就晕了过去,仔细一琢磨,马上就品出了其中的味道,终于一个挨一个渐次地昏迷了过去。 是的,中国的农民,有着属于自己的狡猾。 不过,这么一来,站在远处的村民们可就着急了,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原本连天的哀嚎,一声比一声低,乃至于逐渐没了声息,这怎能不让他们心中大为紧张? “二狗,你怎么啦?”一个女人终于按捺不住,拔腿向这里跑来,陈太忠一弯腰捡起两块小石子,随手打出一颗,正打在女人侧前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给我呆着,敢过来,后果自负!” 女人不听他的,继续往过跑,陈太忠手一扬,手中的石子正中女人的额头,石子的速度不是很快,但他在上面灌注了几分内气,力道着实不小,那女人顿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丁小宁再次见证了陈某人的冷酷无情,他居然敢向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这还……算是人吗? 第244章 武警出动 陈太忠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非常清楚,女人是不可理喻的,一旦让这女人冲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下,哥们儿还不是得打晕她? 既然要打,那迟打就不如早打了,也省得到时候闹起来出了什么纰漏。 他一猫腰又捡起了几颗石子,在手中不住地上下抛动,“靠,有本事接着冲过来啊,我倒是想看看,地上的石头多,还是你们小章村人多!” 谁还敢再冲?一阵小风吹过,风中倒是隐约传出了村民们焦急的嘀咕声,“奇怪了,怎么警察还不来?” “警察是你们家养的啊?”陈太忠冷哼一声,“那边还有俩警察呢,刚才你们不是还要打警察的吗?哦,现在有事了,就想起警察的好来了?别做梦了!” 古昕和甯瑞远他们已经上了那两辆车,拉出了随时打算开溜的架势,不过,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不敢上前,也不能就这么扔了陈太忠就跑,所以只能远远地张望着。 不多时,七八辆警车呼啸而至,打头的居然是白底儿车牌的武警车,一见这架势,村民们就退出了老远。 武警可是部队编制,不像警察,应付群体性事件没有太多的办法,这帮大头兵真敢拿着棒子皮带硬上的,小章村好歹也是近郊农村,这一点,村民们还是晓得的。 车上稀里哗啦地下来一大堆警察和武警,不远处尘土飞扬,居然还有交警骑着摩托赶到地,看来这事儿还真的引起了市政府的高度重视。 过不多久,又有四卡车全副武装的武警赶到,说全副武装,似乎夸张了点,大部分的武警还是手持警棍,不过,也有脖子上挂了微冲的。 这次来,带队的是市局王宏伟局长,武警则是一个中队长拉了一个中队过来,只是,武警等闲不参与地方纠纷,这次来人,也只是将事发现场的人团团围住了——事实上,已经有不少村民见机不妙,扔了手里的家伙,没命地跑回家了。 王宏伟和甯瑞远,那是熟人了,听说甯瑞远没啥事,心里一颗大石头顿时落地,否则的话,他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接下来,他就要为满地的村民们发愁了,“小古,你确定,这些人都是那个陈太忠打伤的吗?” “不是啊,”能得到市局一把手的询问,古昕荣幸得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发抖了,不过,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得维护陈太忠,“我、我觉得……我觉得吧,啧,很多是村民们自己误伤的,你看,这么多人打陈科长一个人……” “我也这么认为,”王宏伟点点头,“看起来,陈科长是练过几天拳脚的?” 他刻意同陈太忠保持了一段距离,一来是二者的身份相差得有些悬殊,太过接近的话,难免会让别人觉得奇怪,今天市局和武警大举出动,冲的可是甯瑞远;二来就是,两人既然已经心有默契,在正式场合下,反倒是拉开点距离才好相互支持。 古昕看一看局长大人,心中有点奇怪,你俩不是还有点私人关系吗?怎么现在……哦,明白了,我明白了!“是,一开始就是那个路语礼想抽陈科长耳光,陈科长躲过去了,他的身手真的很快。” “好了,先把这些受伤的村民带回送到医院吧,救人要紧,”王局长终于做出了决定,“那些没受伤的,拉到横山分局去吧。” 他不想把这些村民们带到市局里,跟甯瑞远有关的案子,他都想躲开,省得再横生出什么事端来。 当然,刚才秦连成说甯瑞远被小章村的村民们围了,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亲自带队来,这可是态度问题! “横山分局负责治安地耿副局长,就是小章村的人,”古昕悄悄地看了王宏伟一眼,小心地提出了顾虑,“王局,您看……” “过分!”王宏伟的这点怨气再也憋不住了,狠狠地一跺脚,“拉回市局去,看看你们横山区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了?” 不关我的事儿啊古昕心里顿时一阵哀嚎,我是有功之臣啊! 就在这个时候,秦连成也赶到了,他拎住陈太忠就是一阵讯问,把事情的细节了解得七七八八之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小陈并没有做错什么,哪怕走正规程序,招商办这边的形象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秦主任对今天事件中地一个小细节还是有点不满,“小陈,你找那个丁小宁我是知道的,可你为什么不把甯家石碑的事也一起说出来?” 是的,这个细节让秦主任有些耿耿于怀,他认为,陈太忠有好大喜功的嫌疑,“要是你早提出的话,我早就帮你们安排了。” “丁小宁不肯告诉我地方啊,”陈太忠撇撇嘴,他当然不肯说是自己懒得问,“今天甯瑞远也没跟我说清楚,再说……这事儿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啊?还好甯总记得提醒我带了两个警察来。” 其实,陈太忠绝对是存了贪功的心思,可这话听到秦连成耳中,却获得了他的认同:这个倒也是,这么捕风捉影地事儿报上来,一旦证明是子虚乌有地,小陈难免要被别人讥笑的。 王宏伟也是副厅级,这种场合,两个副厅坐镇,再加上一个中队地武警,小章村在场的人,那是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了。 陈太忠也被警察们客客气气地请回了市局做笔录,倒是有十几个武警留了下来,在丁小宁和甯瑞远的指点,开始挖那石碑。 这次陈太忠的出手,实在是重了点,不过,等他的笔录做完,医院那边的验伤报告还没出来,总算是作为国家干部,为的又是公事儿,陈科长被谢副科长安然无恙地保了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接近七点了,两人找个小酒店,随便点了东西吃了起来——谢向南在这点上很质朴,根本没有一般人那种喜欢吃大饭店的爱好,上次两人相遇就是在牛肉面摊儿上。 饭吃到一半,陈太忠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慌不迭地拿起了手机,给唐亦萱打了一个电话,“唐亦萱吧?现在,蒙晓艳遇到了点小麻烦,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 唐亦萱?听到这个名字,谢向南抬起头,非常奇怪地看了陈太忠一眼,却是没说什么话。 唐亦萱似乎也正在吃饭,听到陈太忠的话,等了一下才发话,“晓艳?什么样的麻烦?” 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惊讶,“这丫头一向要强得很,有麻烦也不跟我说,要是我贸然帮忙,没准还会遭到她的记恨。” 两人的年纪,其实很相近,可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有一股淡淡地关心和极为明显的爱护,更奇怪的是,陈太忠觉得她这种长辈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那么不自然。 这或许就是气质使然了,想到蒙晓艳居然要用那种手段去算计她,陈太忠心里禁不住就是一阵苦笑:没错,哥们儿不是好人,不过,对于这样的女人,也不可能行那太下作的手段的。 “这次,我是问过她了,她同意你帮忙,”陈太忠轻笑一声,“呵呵,要不然她就想跑到素波去求救了呢。” “蒙艺的侄女儿?”谢向南实在忍不住了,大而无神的眼睛,透过镜片无力地盯着他,“这个蒙晓艳是蒙通的女儿?” “你的旁边有人?”唐亦萱马上听了出来,旋即很快地发话了,“这样,等会儿你找个没人的时候打给我……” 话刚说完,她就压了电话,很显然,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跟陈太忠的关系。 呃,你真没礼貌!陈太忠悻悻地收起手机,奇怪地看着谢向南,“我就奇怪了,老谢你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啥事儿好像你都知道点?” “呃……这个,”谢向南打个磕绊,木木地摇摇头,“我老爹不让我说啊,不过你放心,太忠,咱俩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个产生什么影响的。” 这家伙实在是太没劲儿了!陈太忠恨恨地瞪他一眼,一招手喊过了服务员来,“给我弄瓶白酒来……凤凰醇就行。” “我不喝,”谢向南忙不迭地摇头。 “没给你要!”陈太忠再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自己喝……还不行么?” 一瓶白酒几乎在十分钟内就进了他的肚皮,无视周围人惊讶的眼神,他站起了身子,“老谢,你太不痛快,这单你买吧,我还要办事去呢……” 看着他扬长而去,谢向南情不自禁地歪歪嘴巴嘀咕一句,“是我老爹不让我说,关我什么事儿啊?” 第245章 李继峰的算计 出得酒店,陈太忠略一考虑,就做出了决定,既然唐亦萱不喜欢别人知道我跟她的联系,那还是去一趟大院好了。 他刚要伸手拦车,隐约中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在我的印象中,今天晚上……我好像已经安排了什么事呢? 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对了,今天本来答应了吴言,要去骚扰她的呢,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想到这里,他车也不打了,摸出手机,就在人行道上慢慢地晃了起来,上次在临置楼那里撞到了许纯良,他当时就决定了,再去吴言家的时候,一定要等夜深的时候,以免再撞到什么熟人。 现在才七点半,他有大把的时间挥霍,那就先跟唐亦萱煲煲电话粥好了。 谁想,再给唐亦萱打电话的时候,三十九号那里的电话就占线了,而且这线一占就是好久,连拨几次之后,陈太忠终于放弃了努力,揣起手机,欣赏起凤凰市的夜景来。 才从海边回来,见过了那没什么污染有若水洗过一般的晴空,还有晚上繁星闪烁的瑰丽夜空,眼下凤凰市的夜空,多少就带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厚纱,连星星都见不到几颗,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凤凰市明亮的街灯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大功率射灯,让这里的夜晚显得奢华无比,所谓地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不外如是吧? 有多少红男绿女,在都市中迷失了自己呢? 还好,哥们儿是修仙的,看得穿这点障眼法……哦不,是障心法!想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自鸣得意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就惶恐了起来:坏了,似乎这一世,我陷入红尘很深哦不行,马上还得给唐亦萱打电话,正事要紧!待他再次拿出手机时,已经有二十分钟在不知不觉间渡过了。 “哦,小陈啊,晓艳回来了,”唐亦萱在电话那边轻笑着,“呵呵,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帮她处理了这事了……” 蒙晓艳回去了?跟唐亦萱和好了?陈太忠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难道说,对女人来说,容貌大变必然会导致心态大变么? “晓艳很感谢你呢,呵呵,”电话那边,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你现在过来吧,晓艳说,要当面好好谢谢你呢……” 阴谋!陈太忠的脑中,顿时出现两个大字,他慌不迭地推辞了这个邀请,“今天晚上我还有事儿呢,改天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挂掉了手机,根本无视唐亦萱在电话那边的“喂喂”声。 是的,今天晚上,他还要去教训吴言,哦不对,是去调教,调教一个区委书记! 可是,这时间……真的很难熬啊那就再练练吐纳吧,城市地空气虽然污浊,灵气也稀少,可用心修炼的话,总是聊胜于无,他才要调整心态进入状态,却不防手机再度响起。 来电话地是张开封,“太忠,忙不忙,不忙的话,找个地方坐坐?” “张区长发话,我怎么敢忙?”陈太忠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呵呵,忙也得说不忙,领导有什么命令?请指示……” “哈,咱们俩还说什么指示不指示的,别跟我贫了啊,对了,我听说了个事儿,”张开封的消息也不是一般地灵通,“听说这次招商办欧洲的考察,没你?是不是啊?”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陈太忠苦笑一声,“是啊,没办法,秦主任都跟我解释了,市里最近对办公费用控制得很紧呐……” 说归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是有点奇怪,不是这样吧?大晚上的你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合着……是专门恶心我来地? “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哦,”张开封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这件事呢,我可听说里面是有点小内幕的……” 吊我胃口?陈太忠有点不耐烦,不过,张区长既然专门打电话来,这个谜底自然是迟早要揭开的,少不得他得捧一下哏,“什么内幕?” “我现在在京华国际会馆呢,你来吧,来了我跟你说,608房间,”张开封笑嘻嘻地压了电话。 这个京华国际会馆是新开张的,在文庙区,是一家集餐饮、洗浴、健身、游乐、娱乐为一体的会议中心,消费档次是整个凤凰市一等一的。 陈太忠正琢磨着去哪儿消遣几个小时呢,听到这话,也不迟疑,拦了辆车就过去了。 上楼的时候,陈太忠特地跟前台的小姐问了一下,敢情608是豪华套间,住一天就是2688元,就算目前是开业酬宾期间,可打八折也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这个老张搞什么鬼啊?陈太忠琢磨了一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告诉我一点小内幕,也没道理自己出钱啊…… 608是一套三进的包间,张开封在中间那进的大客厅里等他,桌上摆了啤酒和干果,“哈,我知道你不喝洋酒,要的啤酒。” 明亮的光线下,张开封硕大的肚皮和脖子上厚厚地四重下巴清晰可见,陈太忠这才弄明白,为什么歌厅里的光线会那么阴暗了,那不仅仅是因为要增加情趣,而是很多东西,其实并不合适摆放在明亮处的。 “呵呵,这个地方不错哦,光线好,”他笑嘻嘻地点点头,“是个说事儿的好地方。” 张开封却是没想到这厮是拐着弯说自己呢,闻言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儿确实不错,宽敞大气,光线也好……” 陈太忠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顺手开了一瓶啤酒,“张区长,甯瑞远那边的事儿再缓缓吧,不过你放心,小陈我现在跟他处得不错……” 想让别人揭开点内幕,不能拎着脖子问,这一点他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么说也就是个等价交换的意思,“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我先把我诚意表现出来才是正经。 “这个回头再说,”张开封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话,“听说你在招商办的办公室里就把一个主任打了一顿?” 陈太忠点点头,“没错,那家伙欺人太甚!” “这就对了,那家伙使坏了,所以你被从考察名单里划下去了,”张开封点点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他说你的脾气太坏,出去难免会影响凤凰市地形象,所以把刘立明地老婆加进了名单里。” 刘立明是凤凰市市委常委,人大常委会的主任,不过这人平时低调得很,不属于四大派系里地任何一派。 严格说起来,他同秦派的瓜葛多一些,毕竟他本人就是本土的干部,不过他同秦小方的关系却是极其糟糕的。 李继峰把刘立明的老婆安排进来,显然是讨好刘立明的意思,不过,这个建议一旦提出来,倒也没人反对。 人大现在不比前两年了,权力大了很多,有的地方连政府工作报告都敢否决,这否决权虽然是本来就有的,但是以前还真没什么人敢这么行使。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心里对李继峰的怨恨却是越发地强烈了起来,小子,敢这么跟我玩儿阴的?咱们走着瞧,不再打你个乌眼青,我就不姓陈了。 啧,这家伙城府还可以哦,张开封看他神情自若,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产生什么情绪,心中不由得赞了一声,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觉得有点没意思,“你早知道了?” “哈,还能有谁像老哥你这么关心我?”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随手还一记马屁回去,“这我才听说啊。” 才听说是才听说,不过,他跟李继峰的仇结得大发了,确实也没怎么意外,那厮纯粹就是个小人,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哦,”张开封点点头,把话题岔开了去,“怎么不用我送你的那个手机,还拿着这个?” “那个手机,我送杨倩倩了,”陈太忠点头笑笑,“倩倩很喜欢呢,也不看看是谁给的,张区长出手,肯定都是好东西。” 两人不咸不淡地扯了两句,张开封四下看看,虽然房间里没什么人,“这个,小陈啊,今天叫你来,有点事想让你帮着张罗一下。” 我就知道是这样,陈太忠点点头没说什么,仅仅因为李继峰的话,你会跑到这儿开这么大个房间等我? “也是个人情的问题,”张开封叹口气,表示他也很苦恼,“听说今天你去小章村了?” 第246章 这事有难度 “是去小章村了,”陈太忠苦笑一声,不过,为了防止张开封提出什么不上路的要求,少不得要撇清一下,“是公干,我们这活儿,整天就是东跑西跑的……” “哦,”张开封点点头,“听说你们跟村民发生冲突了?怎么样,你没伤着哪儿吧?” 一边问着,他一边将身子凑过来,上下打量着陈太忠,浓浓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倒是没有,”陈太忠笑笑,摇摇头,顺便还拎起啤酒灌一口,不无得意地自夸自赞,“倒是我打断了他们十几条腿,跟我玩这个,哈哈,那我可不怕!” 这不愧是个红黑两道都吃得开的家伙,看着他这架势,听着他这语调,张开封有些相信那些传言了,看来这个小陈,还真有点“五毒俱全”的样子。 这种人不足惧,但是这人身后若是有强大的后台的话,那简直就是瘟神一般的存在,级别再高的干部遇到这种人,也是尽量能躲就躲了。 “太忠你的身手,我可是听说了,呵呵,”张开封点点头,“据说那些村民的伤,没有一个构得上重伤害的,只有个把两个,勉强算得上是轻伤害。” 轻伤害与否地划分,其实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界定,是的,现在是个法治社会,但构成伤害的起因和经过也是很重要的,还要分有心无心,说穿了,总是人治加法治才能保证合情合理。 咦,你怎么会这么关心这件事?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动,伤者的情况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呢,难道说……张开封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看着他不接话,张开封又是一声长叹,“这个……这么说吧,今天这事儿吧,关系到一个朋友,我也实在推不掉,就帮你引见一下。” “关系到你朋友?”陈太忠一时有点奇怪,那是个小小的村子,你是堂堂地区长啊,这差距实在有点大吧? “也不算朋友,算是以前欠的一个人情吧,唉”张开封叹口气,他原本还想着帮说合呢,现在想想,算了,能把小陈引见了就够意思了,这种事还是少沾染地好,“反正我就是介绍一下,太忠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管我的面子。” 来求情的,是横山区清渠乡的乡长姜世杰,今天小章村的群体事件,引起了市政府的高度关注,虽然这件事的影响不大,但清渠乡可是吃了排头了。 乡一级政府,吃了市里地排头,已经是相当相当不幸的事儿了,可有人居然又捅出了老账:这种群体性事件,在清渠乡已经发生了多次,看来当地的乡政府,在行政区域内的管理上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顶帽子,姜世杰怎么吃得消?书记梁永善都吃了排头,不过细说起来,主管政府工作的乡长压力会更大一些。 说不得,他就得找人帮忙圆场了,他先找的是项大通,我这个乡长一旦受了处分,你这个区长,脸上也挂不住吧? 只是,项区长一听说是甯瑞远的事儿,直接就推掉了:你捣什么乱啊?我还指着甯家地投资落户开发区呢,现在让我出去帮你说情,那这几个亿飞了的话,你赔得起吗? 这下,姜乡长就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找吴言,再给他个胆子也不敢,说不得只能找到了岑广图,岑书记跟他关系不错,倒是指了条明路给他:古昕是开发区的人,陈太忠也是从开发区出去的,为什么不去找事主沟通一下? 古昕现在还在市局帮忙处理呢,他不但是当事人,还是警察,王局长指名要他留下帮忙——显然,从古昕陪着陈太忠去小章村这一事实,王宏伟能断定两人关系不错。 那么,市局留下古昕的用意就很明显了,是的,要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至不济,将来有个反复的话,古昕跟陈太忠说话也方便不是? 所以,姜世杰只能去想办法找联系得到陈太忠的路子。 同是当事人,小章村的村民伤情惨重,可那些完好的人还在市局里蹲着,陈太忠却是在满大街晃悠,这有理和没理,显然不在于你挨打没有,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 于是,姜乡长就找到了张开封,请他帮忙关说一下,当年张开封的哥哥下放劳动改造的时候,姜父对其照顾有加,虽然最近走动得不多,但还有点人情。 在乡长大人想来,清湖区虽然管不着陈太忠,但张区长可是副厅的区长,而且还是凤凰市数一数二的大区,这点面子,对方估计是要给的。 可惜的是,张开封真的不摸陈太忠地态度,而区长大人本身又有事相求于小陈,说不得,到了最后也只做了一个传声筒。 接到张开封的电话,姜世杰硬着头皮走进了608,事实上,他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张开封在同陈太忠谈话之前,还要让自己先回避。 不过,从这一点上,姜乡长意识到一件事,这个陈太忠,应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想想也是,去年这时这厮才是个第三副的街道办事处主任,眼下居然成了市招商办的科长? 张开封的话,坐实了他的猜测,“小姜啊,你的事儿,我都跟陈科长说了,这个……你俩有什么需要协商的,单独协商好了,我这两天有点精神衰弱,先回家了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了身子,装模作样地锤锤自己的后背,“呵呵,老了,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人多沟通沟通吧,不用管我这老家伙的想法。” 姜世杰听得心里就是一凉,这话听起来,是一个副厅跟两个小科级在开玩笑,但事实上,张区长透露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信息,这件事,他管不了也没法管,一切都要他姜某人好自为之了。 这真是个令人郁闷的消息!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再多的选择了,“陈科长,咱们本来还是邻居呢,呵呵,早就听说你了,谁想到今天才碰到。” “相见不如不见,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很随意地递给姜乡长一瓶啤酒,“对瓶儿吹吧……哈哈,我想你肯定也不是很愿意见到我。” 对上同一级的人物,他通常还是很洒脱的,虽然姜乡长比他大了十多岁,可两人平素并没什么交集,眼下自然是平等的口气。 姜世杰却被他这种口气弄得有点哭笑不得,还好,总算是乡政府的干部里,说话这么随意的人也不少,他多少还能习惯点,不过,他有点奇怪,在市级机关里,这种腔调怕是少见吧? “嗯,确实是啊,”他接过了啤酒,咚咚就是几口,倒也算得上爽快之人,随手一抹嘴,“陈科长你这么痛快,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今天的事,我还真的冤得慌……” 姜世杰的要求并不高,他只想让陈太忠说明,在当时,陈某人曾经提出过要乡政府出头,但是被小章村的村民拒绝了。 这样一来,那乡政府的责任就降到了最低,这年头连精神病都不少,村民不把乡政府放在眼里——这关乡政府什么事? 事实上,陈太忠当时确实这么说过,连市局的笔录档案里都有这么一句问话——“你说吧,要谁给你打电话就够了?姜世杰……还是项大通?” 可惜的是,姜世杰已经费了极大的工夫去打听了,但市局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相关的讯问纪录,他打听不到。 陈太忠听清楚他的要求之后,先是呆了一下,随即端起酒瓶一扬脖,“咕咚咕咚”地干掉了一瓶啤酒,将酒瓶子向桌上重重地一顿,默然不语。 姜世杰呆呆地看着他,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呃这件事啊……有点棘手,”陈太忠长出一个酒嗝,终于发言了,他的眉头紧皱,颇有点为难的样子,“老姜啊,不是我说你,今天你得到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呢?” 我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啊,姜世杰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是他当时就想到走陈太忠的门路,打听手机号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哪怕直接打电话到开发区街道办也能问到。 可他当时,想的是其他门路,这件事就这么耽误下来了,等他想起再走陈太忠的口儿的时候,事发很久才想到找当事人,搁给一般人感觉就是——你丫明显不重视我嘛。 “现在,市局那边的原始讯问纪录已经存档了,想改的话……”陈太忠斜眼看看他,沉吟一下,好半天才摇摇头,“这事儿,嗯,有难度!” 第247章 藏钱有数 陈太忠当然不肯说,哥们儿其实早把你撇清了,趁着这个机会,从这个姜世杰手里榨点好处出来才是真的。 若是这点乘人之危的手段都没有的话,只能说他这一年多的官场是白混了。 有难度?姜世杰听得顿时就是一喜,有难度不要紧嘛,有建立新中国的难度大吗?事在人为而已,他太明白了。 “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陈科长你尽管说好了,”他欠起身子,伸长了手去抓桌上的啤酒,一打蓝带都放在陈太忠这一侧,不过眼下,他却是无暇计较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失身份了。 “陈科,再来一瓶……眼下兄弟正是在上进的节骨眼上,这件事情,还是得陈科一力关照了,来,干一个……” 陈太忠默默地接过酒瓶,脸上也是木木的样子,看到这个,姜世杰心里禁不住有点发凉:看来这次,不狠狠出点血,估计是摆不平这家伙了。 这一点可是他想歪了,陈太忠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乡长口袋里那点钱?他现在满脑门子想的都是:这厮身上有什么我需要的没有? 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到清渠乡那里有什么值得他开口的玩意儿,终于长叹一声摇摇头,“这事儿真的不好办,这么着吧,我先试着给你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把原始讯问纪录换一份……” 他是想回头逮个时间,好好打听一下清渠乡那里情况,再来狮子大张嘴,至不济,也要对方领自己一个大人情。 “那就辛苦陈科长了,”姜乡长身子一动,不见作势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纸包,这纸包出现得是如此突兀,比陈太忠用须弥戒的效果也不遑多让,显然,姜某人做这个是熟门熟路了。 “这是一点我的小意思……我说陈科,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实在人,可是,你办这事儿不得求人,不得花费?我总不能让你自己掏腰包吧?” “这点儿钱看不在我眼里,”陈太忠脸色一绷,看那纸包的样子,他已经判断出来了,面额是一百的话,那是两万,是五十的话只有一万,我靠,这点钱给我,不是糟蹋人吗? “你愿意让我帮忙呢,就把这玩意儿收起来,你要真留下,我就交到纪检委,而且,你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好,我老姜交了你这个朋友了,”姜世杰将纸包向桌子上一放,也没收回去,而是狠狠一拍桌子,“陈科长,以后在清渠或者横山,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我老姜要是皱皱眉头,你吐到我脸上!” 我吐你干什么?又不长肉,陈太忠摇摇头,没接这话茬儿,而是笑嘻嘻看着他,“老姜,今天这单,是归你买的?” “是啊,”姜世杰点点头,莫不成人家张开封肯买单不成?“也没多少钱,我有这儿的钻石卡,开业期间五折,要不……给你弄一个?” “我真服了你了!”陈太忠二话不说,手上一动,凭空手里就多了十万人民币出来,赤裸裸不带包装地那种。 他把钱往桌上一甩,斜眼看着姜世杰,“老姜,你觉得,我差那点打折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掏出二十万来,摞了上去——再多也没有了,狗脸彪和马疯子走私车,占用了他很多的资金。 他这么做,想卖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坐实这个人情:老姜你搞搞明白啊,我帮你可不是冲着你那一两万去的。 看着满桌子的钱,姜世杰顿时就傻眼了,陈科长这么露富,是官场的大忌,不过,县乡的干部,还真就认这一招,这也是人们平日里说的城乡差别。 可是,他有一个问题,“陈科长,这么多钱,你是怎么装的啊?怎么我装上七八万,身上就左边鼓一块,右边肿起来的?” 他居然琢磨地是这个! “这个可是不能说了,”陈太忠笑着看看他,手上一动一动,不多时,那三十万又不见了踪迹,“绝对不合适说的。” 那就是人家藏钱有术了!姜世杰知道,自己经常为身上不能适时地变出钱来而苦恼,人家陈科长有这么一手,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混得这么好呢。 他在陈太忠身上仔仔细细打量地打量了半天,死活琢磨不出这钱去了哪儿,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一手岂是人人能学得的?若是自己学会这一手,怕是现在也升到区里了。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露了这一手出来,姜世杰就明白了,其实,人家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所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了,“陈科长,还有个人好像也想让你帮帮忙,我……我是帮他打问一下。” “还有个人?”陈太忠斜眼看看他,我靠,你现在还自身难保呢,倒想起来为别人张罗了?“怎么个意思?” “横山分局里的老耿,他家就是小章村的,”姜世杰盯着陈太忠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他跟古昕有点不对劲,这次,没准古昕要弄他一下。” “那该弄就弄吧,”陈太忠一听是跟古昕不对付的人,顿时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说老姜啊,你管那家伙干什么?” 姜世杰苦笑一声,“可是……唉,这话也没办法说,我跟他的关系不错,这次小章村出事,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地,可市局里有动他的意思。” “他不知道才怪!”陈太忠眼睛一瞪,“小章村的人那么嚣张,我还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是没他的话,那些村民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姜世杰顿时无语,他何尝不知道这话是实情?若不是有老耿的撑腰,就算小章村地村民彪悍点,也不至于嚣张到如此程度。 像那个惹了陈太忠的治保主任路语礼,跟老耿就是连襟,要不然路语礼怎么会那么猖狂? 看到他不说话了,陈太忠反倒是来劲了,“老姜啊,我不是说你哦,这家伙在的话,难免影响你们乡政府的工作,还不如撸了他一了百了,你帮他操的什么心?” “老耿手上可是比较宽裕呢,”纵然到了这个地步,姜世杰还是少不了硬着帮耿副局长关说一下,没办法,乡镇干部就是这样,比较念人情,这一点,在城区的干部身上,根本不可能看到。 “他身上多少还衬俩,”姜世杰仔细地观察着陈太忠,小心翼翼地解释,他并不相信陈太忠是不吃腥的猫儿,人家随手拿出几十万来,并不是说身家厚实,而是说眼光高远。 姜世杰虽然是一乡之长,但那个穷乡僻壤,实在是油水有限,而耿副局长分管治安和户籍,手上富得流油,比他还要有钱些。 最关键的是,在这件事里,老耿比他陷得深得多,自然也要没命地放血出来,要知道,若不是王宏伟亲自打来电话,老耿差点就带了队出去,捉拿盗墓并且“故意伤害他人”的罪犯去了。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但是警察系统里已经传遍了,现在的老耿日子难过着呢,王宏伟这次能给他一个警告处分都算轻地了。 “他愿意拿二十万出来活动,”姜世杰拎起了啤酒,灌了两口,他相信,这个数已经不算少了,“而且,他也找到顶缸的人了。” 找到人顶缸,这事儿显然就安全多了。 “哦,顶缸的人?”陈太忠眼珠一转,“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小章村地村委会主任杨华,是个从纺织厂辞退的干部,”姜世杰咂咂嘴,“他跟项区长不对头,这次就说是他煽动的好了,反正那家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原来,这个杨华本来是复转军人,曾经在纺织厂任武装部副部长,那几年纺织厂弄破产清退的时候,杨副部长实在看不惯那些侵吞国家财产的行为,又因为自家的经济利益也受到了影响,所以在几年前,趁着“两会”期间,带了一帮工人去市政府示威游行。 在这种敏感时期,闹事工人们得到了市政府的礼遇,而且,市里当场就从湖西区的财政上弄了一笔钱出来,给工人们补发了俩月工资。 工资一到手,大家自然散去了,然后两会一完,就有人秋后算账找了过来,仔细一调查,哦,敢情是杨华带头闹事。 于是,杨华被直接踢出了厂子,杨副部长心有不甘,还想发动群众运动——我这原本是为了大家好啊。 怎奈工人已经拿了钱散去,谁肯管他的死活? 第248章 适度栽赃 说到这里,连姜世杰本人都唏嘘不已,可怜的杨副部长,其实他再挺一年就该老实地退休了,这一下退休工资、医疗保险之类的全没了。 厂子里的事儿,他一个人蹦达什么劲儿啊?凭你一个过气的武装部长,也想自不量力螳臂当车地阻止改革的步伐? 你说你冤不冤啊?你倒是为了工人好,可人家领了钱就掉头走人了,亏的是谁?这是脑袋被门板挤过吧? “你说杨华跟项大通不对头?”陈太忠想的是这个,“纺织厂是市属企业,又在湖西区,关项区长什么事啊?” “项大通就是湖西区调到横山区的,”姜世杰看他一眼,心说这年轻人,也不知道好好地翻翻主要领导的工作履历。 其时项大通任湖西区第一副区长,就是因为纺织厂两会期间闹事,延误了两年才提拔,要知道,进步这东西,并不能单纯地按迟一年早一年计算的,那是一步迟步步迟,其间的差距,远远不可以道里计算。 似此深仇大恨,项区长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说这件事要是推在杨华身上,项大通肯定会积极配合的啊,”姜世杰继续笑眯眯地解释,“这么一来,项区长不也会对你产生些好感?” 是会对你产生好感吧?你可是在他手底下混呢,陈太忠看了一眼姜世杰,这些家伙怎么个顶个地脑瓜这么够用呢? 不过,这件事里既然夹杂上了项大通的私人恩怨,他肯定是更不想管了,捞出古昕地对头,再让项大通爽一爽……靠,哥们儿有病啊? “这件事情,你得容我考虑考虑,”陈太忠摇摇头,也不说穿自己同项大通的矛盾,“古昕跟我的关系好得很,冲着开封区长的面子,我尽量帮你,别人嘛,我管他们的死活?” “可是,老耿他……”姜世杰欲言又止。 “那好吧,你确定要捞他?”陈太忠脸色一绷,看也不看姜乡长一眼,转头看着客厅里偌大的34寸彩电,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地暗示,你丫要是再这么磨叽,那你的事我也不管了!说实话,他真的有点生气了,靠,你是怎么混上这个乡长的?难怪你三十多也还窝在那个小地方! 直到他做出了这个表情,姜世杰才恍然大悟了过来,人家虽然年轻,却是市里直属办公室的科长,自己却是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 “呵呵,我也就是那么个意思,随便说说的,”姜乡长再不敢坚持了,事实上,他觉得陈太忠隐隐有乡里干部的做事风格,才顺着性子,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得陇望蜀了。 陈太忠默然点头,也不做声,看得姜乡长的一颗小心肝不由得“突突”乱跳起来:我也真是的,本来目地都达到了,现在好了,惹人了吧? 老耿的死活,其实关我什么事儿呢? 一时间,陈太忠的形象,在他的眼中又变得神秘莫测了起来,原本他以为他不过是个有点办法的年轻人而已,可随着话题的深入,姜乡长渐渐地认为,这年轻人或许办事还是比较直爽和痛快的,现在他才知道: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置,那绝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是的,陈科长身上,隐隐有一种上位者的不怒而威的味道。 其实,陈太忠在仙界就习惯了居高临下,面对凡人拿点架子出来,是非常自然的,根本不用刻意为之,他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让自己显得过分嚣张和过分不通情理就是了。 这才是他进官场锻炼的本意! “这次事件,不知道市里会是什么样地主张?”姜乡长觉得气氛有点压抑,少不得要找个话题说说,“会不会点到为止地处理一下?” “为什么要点到为止地处理?”陈太忠斜眼看看他,脸上是很惊讶的表情,“围攻国家干部,破坏凤凰市经济发展的大局,这是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 姜乡长并不知道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非常清楚,违法和犯罪,那根本是两个不同的范畴,他不由得惊叫一声,“是犯罪行为?” “你以为只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陈太忠冷笑一声,“这么大的事儿,要是我来处理,哼,首恶和胁从,统统都要严办!” 居然想扇哥们儿的耳光?靠,整不死你。 还好不归你管!姜乡长心里嘀咕一句,脸上却是不敢冒出任何的不敬之色,“这个首恶……不知道该怎么划分?” 首恶估计是要受到处理的,胁从……那倒也未必会追究吧? “首恶肯定是路语礼,”陈太忠站起了身子,他打算走了,“这事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老姜,看在张开封的面子上,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事儿你能把你自己摘出去,已经可以念佛了,那帮村民,我不可能放过他们,养伤?去看守所养伤吧!”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市中级人民法院地了?姜乡长心中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过,无论如何,陈科长是给够了他面子,这点他还是明白的。 等到陈太忠一出门,姜乡长立刻打电话给自己政法系统的朋友,想了解一下那个犯罪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想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惊呼一声,“等等,他说他能把原始讯问纪录掉包?” “呃……是啊,”姜世杰倒没觉得这件事有多难办,外行就是外行,乡长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听他说……好像是那个意思。” “这话你别再跟别人说了,就当没告诉过我,”电话那边挺严肃,“不过,我跟你说老姜,这次你领的人情可不小,而且,那家伙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市局里掉包……” “那不说这事儿了,”姜世杰听得也是胆战心惊的,“那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这个是怎么回事?” “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了呗,这年头的事儿还不是在人说?”电话那边轻笑一声,“老姜啊,你也别问了,你那个朋友可是条大粗腿,记得抱好了啊!” 这次的人情,领得大发了,姜世杰放下电话,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陈太忠若是知道这次的顺水人情,能带给姜乡长这么大压力的话,估计又该得意了,不过,他现在没工夫想这件事了,蒙晓艳打来电话,催着他去育华苑看她呢。 “白天的事儿就是个玩笑嘛,我怎么会拿春药对付唐亦萱?”她在电话那边轻笑,“看把你吓得,连大院儿都不敢去了!” “天底下还有我不敢的事儿吗?我刚才那是有事!”陈太忠悻悻地回答,不过,他很好奇,蒙晓艳怎么又回育华苑了,“你俩不是和好了吗?你怎么又跑回去了?” “哪可能好得那么快?”蒙晓艳叹口气,“我跟她说两句话,她已经高兴得很了,而且……她看见我的脸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她心里非常清楚,看到自己这张脸之后,唐亦萱那份欣喜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这让她觉得眼睛里有点酸酸的。 可是……唐阿姨笑到最后,脸上为什么会有一丝红晕呢? 陈太忠却是在电话这头叹口气,“那个啥,今天我很累了啊,晓艳,改天再去看你行不行?” “晚上任娇也要来呢,”蒙晓艳在电话那边暧昧地笑笑,不得不说,她是越来越会把握男人的心思了,“呵呵,再说了,白天你不是答应我,晚上给我点厉害看看的吗?” 又可以三人行了?陈太忠听得精神顿时就是一震,不过……我白天有那么说过吗? 看来,今天是去不了吴言那里了,实在是有点遗憾…… 第二天一早,陈太忠又被市警察局的喊了去,配合这个案子的调查,这次,由于有了姜世杰的消息,他毫不犹豫地编出了一套说辞。 “没错,当时路语礼就是这么说的,打你就打你了,我连襟是横山分局的,怕你个毛啊!” 古昕拿到这份纪录的时候,心中不禁暗暗地挑大拇指,还是太忠够朋友,这下,老耿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他作为当事人,当然知道路主任并没有那么说,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是说不明白的,谁能记住所有人的每一句话?倒是事发后耿副局长在分局里的折腾,越发地证明了路语礼十有八九是说过这话。 至于路语礼?躺在病床上的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就没说过这话,毕竟,他俩的关系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第249章 浮云苍狗 甯家的大碑,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出人意料的是,大碑下面,还有十几枝步枪和手枪,全部包在防水的油布里,几十年过去了,居然还是锃亮如新。 有枪就自然有子弹了,子弹不多也足足有两木箱,还有几枚木柄手榴弹在一边随便堆放着,倒是锈蚀成了铁疙瘩,木柄也销蚀成泥了。 亏得是现在挖出来的东西,要是搁在二十年前,丁小宁怕是也得进看守所了,此一时彼一时,所谓天下大势,果真有如白云苍狗,谁又说得清楚? 陈太忠听了这消息,心里少不得又小小地感叹一下,所谓世家,真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时不时地总能给大家冒点惊喜出来! 那些子弹还好说,手榴弹却是极度危险的隐患,要引爆,凤凰市为了表示重视,同时也为了造势,还特意从素波市还请来了危险爆炸科的专家来配合——其实这么点小玩意儿,凤凰市随便一个县区级的武装部就完全搞得定。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天南甯家的族谱大碑被挖了出来,这么一折腾,不知道谁多嘴,信儿又传到黄老那里了。 听说了有枪支弹药,黄老那已经不是特别清醒的脑瓜,居然又想到了一些往事,“甯家在抗日战争中是有功地,我记得他们还给国民政府捐了不少钱财和枪支呢……嗯,好像咱们也有游击队得到过他们的支持……” 这么一来,那些挖出的枪支,就成了甯家支援抗战的铁证,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引爆这些手榴弹,根本没有转移位置,直接就是在小坡上埋了引信雷管引爆的,这次,小章村的村民却是再也不敢多事了,虽然这行为肯定会打扰先人的安静,比那挖碑地行为恶劣多了。 还是那句话,时也势也。 甯瑞远看到陈太忠被警察局三番五次地喊去,心中有所疑虑,就找到了秦连成打听,这个……二科的陈科长打伤那么多人,会不会遇到一些麻烦? “麻烦嘛,这倒说不好,大概不会吧,”秦主任拉着长长地腔调,似是在斟酌词句,“不过,毕竟打伤了那么多人,不给点处分,似乎也说不过去,都像他这么乱来,政府的形象……那还要不要了?” 实情并不是这样,陈太忠这次对待小章村村民的强硬手段,得到了相当多的人的认可,毕竟,对很多干部来说,群体性事件实在是太棘手了,若是这次的例子,能被当作正面典型的话,将来大家遇到类似的事情,也算是多了一种选择不是? 所以,市里正打算怎么样适当地嘉奖一下陈太忠呢,当然,嘉奖的理由,绝对不能指出其真实原因来,怎么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传出去没准又会被什么人拿来做文章,所以……低调,尽量低调才是王道。 甚至,还有人想将陈太忠的应对手段当作先进经验来推广一下,只是,这么建议的人在看了相关资料后,终于闭嘴了。 没办法,人家的应对手段绝对是不错的,但是不具备普遍性,推广起来难度太大——谁能有本事一个打六十多个? 可秦连成绝对不可能这么告诉甯瑞远,他必须让甯总知道,陈科长为了保护他家的那块石头,很可能要受到一些惩罚! 甯瑞远还真的在乎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急了,“太不公平了吧?你们要是处分太忠的话,我……我就不在凤凰投资了,你们这不是……让投资商心寒吗?” “哦?”秦连成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有些遮掩不住的惊讶,“甯总你的意思是,要是不处分陈科长,你就决定在凤凰投资了?——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这……”甯瑞远犹豫一下,“这还是要看条件嘛,商人就是逐利,你们给的条件,要是低于其他地方,你要我怎么跟家里交待?” “我们当然不会低于其他地方,这是你的老家啊,”秦连成瞪他一眼,一伸手,作势去拿桌上电话,“这个情况,我得赶紧通知一下,要是处分出来了,再说什么也晚了,政府是要讲公信度的……” 于是,在石碑被挖出地第二天,甯瑞远就稀里糊涂地表达了自己的投资意向,当然,他绝对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副厅级干部,也会做出“绑架人质”这种勾当。 意向表达出来之后,就是漫长的投资谈判过程了,只是这种事都是由梁天驰和裴秀玲来处理,甯总也算得了空闲。 陈太忠才从警察局出来,就得到了这么个消息,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咋舌,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秦连成到底说了点什么,就随随便便地搞定了甯瑞远? 不管怎么说,既然甯瑞远是要跟二科谈的,他也就懒得多想了,不过,异曲同工的是,他也不想参加谈判,这么大的项目,业务二科不过是冲在前面的卒子,跟梁天驰一样,充其量不过是个传声筒而已,很没有成就感。 待到最后出面一锤定音的,十有八九是段卫华对甯天嘉,其他人,那都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地主儿。 于是,陈太忠很痛快地把事情甩给了他的副手,“我说老谢,这个事你来办吧,我重点负责引资,你重点负责谈判,以后咱们二科,就这么搞好了。” 拉得来项目,那才是真本事,至于说谈判,哪怕撇开这个项目不说,陈太忠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想锻炼的是跟人打交道地能力,而不是跟数据打交道的能力! 当天中午的酒桌上,甯瑞远再次被陈科长放翻,不过,陈太忠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他才说趁着这个机会打个小盹偷个小懒什么的,却被秦连成的电话叫了过去。 秦主任喊他来,又通知了他一个好消息,大概在半月之内,他会破格提升为正科级别,而不是以前那种“享受正科待遇”。 破格提拔,多半都是要有充分的理由的,提拔陈太忠的原因,却是颇有点值得玩味,理由竟然是:不畏险阻,多次同黑恶势力做斗争,成功地保护了凤凰市的重要文物古迹! 听到这个理由,陈太忠第一个感觉就是:那块石碑,到底是属于甯家还是属于公家,这官司估计还有得打呢。 不过,这关我屁事,既然不会属于陈家,你们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好了! “小陈,想什么呢?”秦连成看他一言不发,出言打趣他,“怎么跟女朋友报喜?呵呵,你可是现在凤凰市七区二县里,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了。” 以他还差几天才到二十的年纪,正科级,真的算得上是凤凰市官场里的一个传说了。 “那倒不是,呵呵,”陈太忠摇摇头,展颜一笑,他并不缺少那种属于小聪明范畴的急智,“以后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老谢了,要不然科长是副科,副科长是正科,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秦连成听他说得有趣,也禁不住摇头笑笑,“呵呵,你这家伙啊,嘴倒是快,好了,你忙你的吧,争取在年底前,再接再厉,再弄俩大项目回来!” 这话虽是鼓励的意思,却是说中了陈太忠的心病,他的心情顿时急转而下:靠,项目再大,也不如去欧洲随便搂俩项目回来吧? 他这么想着,转身向外走去,却不防李继峰正从门口进来,两人顿时来了一个面对面! 陈太忠心里正有气呢,眼见事主出现,想也不想迎面就撞了过去,还好,李主任一见是他,忙不迭跳到了一边。 李继峰的动作太仓促了,不但姿势奇丑,手里的资料也落了一地,不过,他这个反应实在再正常不过了:陈科长目前不但红得发紫,而且还能在六十多人的围攻下,打断十来个人的腿的而自身毫无损伤! 谁见了这样的主敢不躲?更别说他这种心怀鬼胎的了。 陈太忠却是不肯就此放过此人,他冷冷一笑,身子就凑了过去,低声发问了,“听说你跟刘立明的关系不错,恭喜你了啊……李主任!” 李继峰一听这话,顿时骇得把手中仅剩的几张纸也掉在了地上,张开嘴情不自禁地尖叫着,“你……你要干什么?” 秦连成发现不对劲了,“小陈,怎么回事?” “没事,”陈太忠回头一笑,“呵呵,我给李主任让路呢,谁想得到他胆子这么小?呵呵……”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脚上的皮鞋,有意无意地在地上的资料上重重踏了几脚,才扬长而去。 第250章 丑小鸭的进化 就在陈太忠走出秦连成办公室的时候,蒙晓艳家里,却是来了贵客。 蒙晓艳一开门就有些奇怪,“甲校长?” 十中校长甲波带了三个人来访,奇怪的是,一向在人前不卑不亢的甲校长,这次却是侧着身子走在前面。 “呵呵,蒙老师,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和市里和教委的几位领导前来看看,”甲波身子再一侧,为同行的人做个介绍。 个子瘦高的那位,是负责文化教育口的副市长王伟新,比他稍低点的是教委主任钱自坚,最后面那位,是王宏伟的秘书小林。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黄主任停了我的课,”蒙晓艳一看这架势,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打开了家门,引了这几位进来。 “小蒙老师,你这家装得不错嘛,”王伟新是老油条了,一见她一脸的阴阳怪气,就明白十中那里把这位得罪惨了,说不得就要引开话题。 “是啊是啊,很有品味嘛,”接话的是钱自坚,他转动着脑袋,四下打量着,“真不错哦,简洁大方,又不失灵动之气,空间和光线搭配得真的太棒了……” 听到这些,蒙晓艳的心里,无端端地生出了些许快感,当然,这不是说她认可他们对自己设计水平的评价——她不认为这几个人有评价自己家居风格地资格。 她是知道,自己即将重新回到众人关注中心,再次成为焦点! “很一般吧,”她穿着宽松的休闲服,拖着布拖鞋去给这几位冲茶,却不防那精干的小伙子小林走了过来,“蒙老师你坐,我来吧……” “小林你坐你坐,”甲波怎么敢让副市长的秘书来沏茶?少不得又得争执一下,只是,人家小林却是根本不理他。 王伟新是失势了,不过,论行政级别,甲波差人家差得不止一点半点,这次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要不是看在他的高级职称的面子上,怕是小林都会甩俩白眼给他。 “咳咳,小蒙啊,你的理解有误,停一个老师的课,不是一个教导主任能随随便便地做出地决定,”甲波转头看看蒙晓艳,慢慢地走了过来,“小黄那么说,是不符合规定的。” “黄主任说了,他能替你做了主,”蒙晓艳很坦然地看着他,禁不住又想起上次返聘考试的事儿,那次,就是她没给黄主任送礼,才被划进名单里的,“去年让我下岗,也是他提前通知我的……” “你下过岗?”王伟新听得大奇,转头看看甲波,眼神那是要多严厉有多严厉了,妈逼的姓甲你挺能的啊,蒙书记地侄女儿,你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 操的,这两件事儿传到蒙艺耳朵里,老子怕是得干巡视员去了!就算党项荣还是市委书记,怕是也护不得我周全。 “甲校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钱自坚听得也是一头冷汗,教委去年的大动作他怎么能不知道?不过,眼下他必须撇清自己,“像蒙老师这么有责任心的老师,你怎么能这么粗暴地对待呢?咹?” “那时候我……”甲波心里,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了,当时我怎么知道她是蒙通的女儿,蒙艺的侄女儿? 当然,这个解释,他是断断无法开口地,说不得一咬牙一跺脚,他就将黄主任祭出来了,“那都是黄强背着我一手搞的,我承认……在这点上,我失职了。” “昨天他要我单独找他汇报工作,我没答应,”蒙晓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淡淡地看着甲波,眼中是说不出的嘲讽之色,“所以,他通知我停课,我敢不服从吗?” 黄强的坐大,绝对是甲波一手推动的,她心里非常清楚,黄主任就是甲校长的一条狗,恶人由黄强来当,甲波却是坐在那里,稳稳地享受着各路敬奉,而且,大家还得说甲校长是好人! “单独汇报工作?”小林一边沏茶,一边适时地插了一句嘴,他是跟了王副市长多年地老人了,虽然只是个秘书,可是在关键时刻,也敢出头推动一下事态的发展,毫无疑问,那个黄强是死定了,既然是这样,他当然要把其可恶之处充分地点出来,以方便领导的决断。 像单独汇报工作这种话,实在是太隐晦也太过分了,领导们肯定不能揪住这个说事,那么,他就得冲在最前面,谁让他只是个秘书呢? “老甲……”钱自坚脸上越发地挂不住了,不过,他现在也实在没啥好说的,“这个……你就是这么做校长的?” “咳咳,”甲波没命地低头咳嗽两声,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多了一份决然之色,“这个黄强,我回去就处理,争取明天早上把处理意见提交到教委,这种害群之马,必须尽快尽早地解决,钱主任,您看……” “我没什么可看的!”钱自坚摆摆手,铁青着脸厉声发话,“我只想看到处理结果,你明白吗?甲校长?” 王伟新在一边听着,感觉屁股底下的沙发似乎是长了刺一般,扎得他坐卧不安。 今天他听说蒙艺的侄女儿在教委上班,似乎还受了点小气,就忙不迭张罗起这事儿来,自打党项荣离任,他这日子真的不好过,同是副市长,但是主管的口儿不一样的话,那滋味也是大不一样的。 尤其是,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把他视作了斗争失败阵营中的一位,所谓地明日黄花,不外如是,虽然革命工作不分贵贱,但毫无疑问,这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才是最折磨人的。 在这个时候,居然能有机会搭上蒙艺的线,怎么能不让王伟新高兴万分?在他想来,蒙书记的侄女儿,不可能吃多大的亏,谁敢怎么对付她? 他甚至都打算好了,就算蒙晓艳蛮不讲理地得罪了同事,他都要偏帮,谁想来到蒙晓艳家里,却惊闻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 “钱主任,这件事,你们教委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王副市长淡淡地发话了,靠,居然没人知道蒙晓艳是蒙通的女儿,这不是监督不力是什么?“回头给市里拿个整顿意见出来,越快越好。” 钱自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顿时放了一多半下去,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事态会恶化到如此地步,王伟新这么说话,已经是很客气了。 那个黄强,是什么玩意儿啊?蒙书记的侄女儿,也是你硬上得了的吗? 说完这话,王伟新已经不再看钱主任了,转头看向蒙晓艳,笑眯眯地点点头,“小蒙啊,你怎么不住进市委宿舍里呢?这里的居住条件……虽然不错,不过,你要住在大院里,也不会有这样的误会啊,呵呵。” “这房子是我自己挣来的,住在这里踏实,”蒙晓艳淡淡地解释了两句,心里却是不无得意,她对自己的挣钱能力还是很满意的,“大院里的人太杂,住着又容易想起我爹……” 果然是蒙书记的侄女儿!这一刻,王伟新才算真真正正地确定了下来,是的,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点,他心里有点小小的怀疑,是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拉开家常了,甲波和钱自坚就不敢再随意插嘴了,刚才是处理问题,大家忙着撇清的撇清,表态的表态,那是绝对不能后人的。 可眼下,王副市长开始同蒙晓艳套近乎了,那作为下属的,就要有个做下属的自觉性,就算是拍马屁,也要讲个领导优先。 就像黄老来了凤凰一般,在蒙艺书记和杜毅省长的注视下,章尧东和段卫华敢主动上去跟黄老套近乎吗?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原来小蒙你还是个理财能手?哈哈,”王伟新一拍大腿,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家的小伙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贤内助呢?” 直到现在,甲波才能插句嘴进来,“王市长,蒙老师可是有心上人了,小伙子高高大大的,长得很排场呢。” 显然,这是他听教导主任黄强说的,不过,在黄主任的嘴里,陈某人虽然长得高大,却是身上有痞气和悍气,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任其出入校园的话,难免会影响学校的教学秩序。 当然,哪怕甲校长再不晓事,也知道眼下不合适按着黄主任的话来复述,于是,陈太忠在他嘴里,就变成了这样的优秀人才。 第251章 市长月老 “哦?那倒是遗憾了,我还说给小蒙介绍几个不错的小伙呢,”听了甲波的话,王伟新笑着摇摇头。 “呵呵,不过,能进了小蒙眼里的,一定比我这老眼昏花看上的强得多,小蒙什么时候方便,给引见一下啊?” 王副市长这么说,自然还是凑趣的意思多些,他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油条了,自是知道,对热恋中的年轻女孩儿来说,你与其去挖空心思赞美她,不如想办法去赞美她的男友。 这么一来,不但显得女孩儿有眼光,也隐隐有祝福双方的意思,似此手段,对上那些涉世不深的少女,简直是百试百灵! 甲波在一旁听到这话,却是情不自禁地歪歪嘴,拉倒吧,半个月以前的蒙晓艳? ——有男人能看上她就不错了,她有挑挑拣拣的权力吗? 蒙晓艳听得却是心怀大慰,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不过,一想到这个陈太忠是任娇和自己共有的,她心里就说不出地难受。 可是,任娇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唯一在她困难时不嫌弃她的人,更别说相比任娇而言,她才算得上的的确确的“第三者”,这一点,她是心知肚明的。 无数次,她曾经想过,若是把自己跟任娇打个颠倒,她能像任娇那样,毫无忌惮地接受对方吗? 接受……或许是可以的,毕竟两人关系那么好,但蒙晓艳非常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做得比任娇更洒脱了。 ——幸亏她现在迷上了传销。 这么说来,传销这东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想到这里,蒙晓艳摇头苦笑,“呵呵,那也是个一般地朋友,嗯,关系很要好就是了。” “哦?”王宏伟拖出一个长长的疑问的声音,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明镜儿一般地透亮,敢情这个小蒙,还害着单相思呢? “那这个小伙子可是太不懂事了啊,晓艳,我跟蒙老书记也见过几面,现在就托个大,给你当个叔叔好了,”王伟新不着痕迹地套着近乎,脸上却是依旧没什么变化,“这小伙子是做什么的?要不要王叔出面劝劝他?像你这样的好姑娘,现在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哦。” 这个……蒙晓艳有点为难了,说实话,如果可能的话,她绝对想把陈太忠收到自己裙下,不分给任何人——虽然那厮的脾气有点操蛋。 可是她也清楚,任娇这一关,她都未必有勇气去闯,更别说任娇现在也还在二梁上吊着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任老师跟她抱怨也不止一次了。 而且,她也非常清楚这个男人的神奇之处,他,并不是她能够把握得住地,甚至,想到那可能的、恐怖的后果,她都不敢试图去把握。 王伟新……能把握住他吗?她不敢确定,事实上,她很不看好王副市长,不过,人家既然一番苦心,这么糟蹋了,似乎也不好——姑且拿他做一块“投石问路”的小石子好了。 想到这里,她拿定了主意,赧然一笑,“呵呵,那就谢谢王市长了,我那个朋友,叫陈太忠,在招商办工作呢。” 最终,她还是没管他叫“王叔”,不过,王伟新已经很满意了:在场的诸位,你们听到了吧?蒙艺蒙书记的侄女儿,跟我谈私人话题呢,连男朋友的名字和工作单位都交待了! 不过,下一刻,他得意地心情戛然而止,“陈太忠?这个名字……咝,我怎么感觉很耳熟呢?” “招商办!”王伟新狠狠地一拍大腿,他终于想起来了,前一阵假日酒店的孟庆东很是纠缠过他一阵,说是什么王市长今非昔比,往日答应的话不算数之类的云云。 孟董事长的话中,“张玲玲”这个名字出现得比较频繁些,但“陈太忠”这个名字也时不时被提起,所以,王伟新有印象。 由于被孟庆东缠得实在受不了,王伟新甚至私下去打听过这件事的由来,还好,这事儿是章尧东在打党项荣这只死老虎,跟他王某人没什么关系。 那小伙子不过就是小科员,似乎还是编外的,王伟新的记性还是比较好地,这种人,动也就动了,不是么?别说张玲玲,就算张玲玲的顶头上司秦连成,也不过才是个副厅,有什么了不得的? “哦,是他啊,我好像有点印象,”王伟新点点头,他不怕动陈太忠,可如非必要,他也懒得招惹什么是非,毕竟他眼下大不如往昔了。 “要不这样,现在你把那个小伙子约出来,王叔帮你好好开导开导他?” 对他而言,若是能同陈太忠好好谈谈,促成这一段良缘,倒也是一桩美事,若是那小伙子不识好歹,索性不如介绍个对象给蒙晓艳,这么一来,蒙书记的关系可不也算是搭上了? “现在?”蒙晓艳顿时就有点发怵了,她哪里敢让陈太忠知道自己还打着这样的念头?说不得只能赧然地摇摇头,“算了,他还有工作呢。” 这丫头害羞,不好意思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那么,这个话题只能就此打住,接下来就是很随意地聊天那种了。 不过,王副市长毕竟是大忙人,这次谈话,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后接近了尾声,最后蒙晓艳很婉转地提出,自己的身份不想让其他老师知道——她是发狠了,打算再收拾几个敢招惹自己的。 事实上,就算是蒙通在世的时候,她也不喜欢卖弄身份,不过,那时是怕别人纠缠,眼下却是为了报复,世界上的事,变得就是这么快。 甲波校长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小蒙老师你放心,你的顾虑我能充分地理解,我不会告诉其他老师的,明天你就去上班好了,至于黄强嘛,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才走出蒙晓艳家,王伟新就淡淡地吩咐小林,“找个时间,帮我约一下招商办的陈太忠,告诉他我有点私事找他。” 小林是个挑通眉眼的家伙,知道这种事情需要低调处理,所以,光通过私人关系找陈太忠地电话,就找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候,已经接近下班地时间了。 陈太忠升迁了,少不得是要找人庆贺一下的,他想来想去,还是联系上了杨倩倩,一起去“幻梦城”玩耍,当然,刘望男、十七和古昕也是要凑趣地,这些人,基本上就是同他走得比较近的了。 原本,他还是想叫上谢向南的,不过,谢副科长的性子,让他感觉真的有点没劲,反正这种事低调点没什么坏处,所以他索性就将谢向南抛在了一边。 于是,小林秘书的郁闷,那就可想而知了,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是死活不接,等到了九点左右,索性就是关机了。 这下,小林秘书就恼了,从六点到九点,我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这肯定是有事的嘛,怎么,看着电话号码不认识就不接?而且,还敢关机? 年轻人,你玩得有点大了吧? 其实,陈太忠还真有点冤得慌,不管是在酒桌上的热闹,还是在歌厅里,都是嘈杂无比的场所,他又满腔的得意,这个时候,他怎么注意得到手机铃声? 好死不死的是,他的手机在九点来钟没电了,虽然他有备用电池,不过,今天晚上他打算完成昨天未竟的“调教”大计,想着反正去了临置楼还是要关机,这电池明天再换,也不打紧的吧? 他怎么能想得到,稀里糊涂间,自己就不知不觉惹恼了一位领导的贴心人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真的很开心,杨倩倩玩得也很开心,直到九点来钟,包间的小姐又端来了“海上明月”送来的宵夜。 幸亏杨倩倩怕家里人惦记,这个狂欢才在十点收了场,送完杨倩倩之后,陈太忠却是志得意满地慢慢地踱到了临置楼这里。 漫天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和星星,空气也因此变得潮湿了许多。 吴言家里的灯,是开着的! 这次,陈太忠就小心了许多,万一吴书记在家里埋伏上警察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他倒不是怕那些警察,他是害怕万一被人看到现行,实在丢不起那人。 打开天眼,仔细地搜索一番,他确定,屋里只有一个人,应该是吴言,而且,她还是前几天见到自己的样子,躺在那张大大的躺椅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你以为摆出这个姿势,我就会再次心软吗?陈太忠心里冷笑,昂然穿过单元门,到了吴言家门口的时候,略一迟疑,终于没有穿墙进去,而是轻轻地拧开了门锁。 第252章 调交进行中 “咔嗒”一声轻响,门在陈太忠的身后关住了,声音很轻,但是在寂静的夜里,这微弱的声音却传得很远。 客厅里的电视是关着的,没有枪炮声的伴随,吴言应该听得到才对。 透过墙壁,陈太忠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不过,仅仅是那么一下,旋即,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月白色棉质睡袍,一杯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的清茶,一切的一切,都跟上次一样,陈太忠甚至有点怀疑:哥们儿这不是……又穿越了吧? 当然,他没有再次穿越,吴书记微闭的双眼上,长长的睫毛在微微地抖动着,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吴言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许多。 这次你可不要想再蒙混过关了,让你再跟我打官腔!陈太忠晚上喝了不少酒,他的酒量虽然无敌,不过,若他自己不想去克制,带上三分酒意也是正常的。 “我来了!”他很嚣张地发出了临幸的宣言。 吴言的身子再微抖一下,眼睛却是彻彻底底地阖上了,当然,这些行为看在酒意上头的陈太忠的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就是这么欢迎你的男人的吗?”他冷哼一声,上前一把拽起了吴言,“看着我的眼睛!” 吴言闻言,眼睛闭得越发地紧了,身子也软绵绵不着力道地被他拽着,长长的脖颈无力地下垂着,那颗平日里高傲无比的头颅,在脖颈下一晃一晃,像足了一只垂死的天鹅。 只是,她的身子还在发抖,虽然轻微但是频率极快,显然,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表面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陈太忠另一只大手一伸,就探进了她的怀中,只是,一探进去,他就是一愣,手上细腻软绵的触觉告诉他,吴言没有带胸罩! 既然这样,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捏揉了两把,那新剥鸡头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迷失的,“呵呵,你的皮肤,真的很不错嘛。” 吴言的眼继续闭着,只是呼吸声却是越发地沉重了起来。 反正都是熟门熟路了,陈太忠只揉捏两下,就不能满足这种享受了,于是大手再次一探,目标正是那“白虎风景区”的中心景点。 下一刻,他就愣在了当场,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句,“靠,不是吧?你连内裤都不穿的?” 女人在家不戴胸罩,这是很正常的,毕竟,那玩意儿对身体是一种束缚,戴地久了,难免会让身体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出来。 可是,不穿内裤,这就是个大问题了啊,稍微有点廉耻心的女人,都不会这么做的吧?更何况是像吴言这样分外要强的女人。 奇怪地是,刚才他说了好几句,吴言都无动于衷,可听到他这句近似于自言自语的嘀咕,反倒是出声了,只是,她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我的内裤是CYNIC的,上次你已经撕烂一条了……” 什么?上次我撕烂了她的内裤吗?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却是死活想不起来了,CYNIC是什么牌子,他也没听说过,不过,吴言这么解释,倒也能说得过去,想必那内裤也是价格不菲吧? 只是,吴言既然肯开口说话,愈发地助长了他心里那种暴虐的欲望,说不得他一把抱起了吴言,直接抱着她进入了卧室,向床上重重地一扔,接着,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陈太忠迅疾无比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又拽开了吴言的睡袍,整个过程粗鲁无比,不过,就在他堪堪进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吴言,我今天升正科了,心里高兴!” 就这么寥寥的几个字——其实只是某人为自己第三次强奸找的借口,却让吴言感到了无比的欣慰。 欣慰?是的,世间事原本就是这么奇妙,陈太忠原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以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急色,可这话听到吴言耳朵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吴言心里十分清楚,她对陈太忠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虽然她连着被强奸了两次,却是没有报警也没有想办法去报复。 换给谁都不得不承认,从外表上看,陈太忠是个很刚阳的男人,而他张扬地行事风格,搁在一般人眼里是嚣张,但搁在某些人眼里,却是充满了男人的味道。 吴言正是那“某些人”中地一员,她心里矛盾,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面对即将再次到来的强奸,她正在暗暗悔恨,这次为什么不悄悄招来警察——难道说,一个路易威登的包包,就眩晕了我美丽而智慧的眼睛吗? 亏得我还准备得这么充分,等待迎接他再次的温柔,陈太忠,你这个混蛋! 可入耳这话,吴言的悔恨顿时如那风中的蒲公英,转眼间四下飘逸不知去向了,原来,太忠是遇到了高兴事,那么……他粗暴点似乎、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甚至想到了某个不良仙人在某个尴尬时分的承诺——“我本来想是陪着你走上红地毯的。” 现在,他升正科了,虽然离自己正处级的距离,还相当地遥远,但毕竟又是向着目标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是的,他应该高兴的。 她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猛然间,觉得一根炽热的粗壮,正在慢慢地挤进自己的身体,哦,天呐,这次怎么会这么顺利? 等她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身体分泌出了足够的液体,才能使得对方很轻易地侵犯自己的时候,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一双手马上就捂到了脸上:实在太羞人了! 陈太忠却是明显地感觉到了她同以往的不同,一边挺动着身体,一边琢磨,难道说,被强奸也能培养出快感来吗?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是体会到了一些不同的滋味,毫无疑问,今天的吴言,液体分泌得真的不少。 呃,摩擦系数……那个……有点小啊! 当然,系数小并不是什么关键的事,勤能补拙,只要动能足够的话,足以弥补这点缺陷了,不知不觉间,他加快了动作。 吴言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感受到这么明显的快感,随着他猛烈的冲击,不由自主地,她的鼻腔中发出了点异样的响声。 看来,家伙大了还是好啊,陈太忠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反应,身子继续动着,双肘支在床上,手却是掰开了吴言的遮在脸上的小手:果然,吴书记白生生的脸上,霞飞双颊。 “舒服吧?”他轻笑一声,一边挺动着一边凑到她的脸上吻了一口,难得看到吴书记这种的妩媚样子,他有点不克自持。 谁想,他这个小小的动作,激发起了吴言更大的反应,她的双手一伸,紧紧地箍住了他宽阔的背脊,终于放肆地哼出了声。 女人是感性动物,这话一点也不错,在激烈的运动中,陈太忠居然能很有情调地吻她一下,显然,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赏识,这一刻,吴言觉得,前些日子的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 哈,哥们儿的调教成功了啊,陈太忠一时大喜,再也顾不得那许多,终于再次提速,一时间,房间内满是“啪啪”的撞击声和“噗嗤噗嗤”的唧水声。 持续了十分钟之后,吴言的感觉越发地强烈了起来,虽然眼睛依然闭着,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配合着他挺动着,薄薄的鼻翼也急速地翕动着,双手死死地抠着他的肩膀——似乎那里的皮都快破了。 遗憾的是,陈太忠今天喝了不少,中枢神经难免有点麻木,动作了半晌都没啥感觉,看到吴言这副陶醉样,他就想换个花式。 谁想,他刚刚抽出,吴言的双腿就箍住了他的大腿,“别,别出来……” “换个姿势嘛,”陈太忠不理她,将她的身子翻过,从背后又狠狠地进入了她,顺手还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部,“手感很不错,呵呵……” 谁想,他这一巴掌下去,吴言异常陶醉地发出了“啊!”的一声,“真好!” 好?那就再拍两下吧,陈太忠顺手又来两下,吴言的呻吟却是越发地大了,敢情,吴书记有轻微的受虐的倾向! 呃……还真长见识了,这种受虐狂,陈太忠只是听说过,他可从没想到,自己能撞到这么一位,而且这位……还是白日里叱诧风云的官场女强人! 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有了这个发现,他也不再犹豫,双手探到吴言胸前,大力揉捏着那对挺翘的双峰,人却是趴在吴言身上,轻啮着她的肩头。 这下,吴言再也忍受不住那份来自内心的快感了,轻声地喊了起来,“啊!用力!!!” 第253章 双喜临门 午夜十二点半,吴言的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是的,非常地安静,甚至能听到楼下草丛中蟋蟀在寒秋中颤抖的鸣叫。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男女欢爱之后的淫糜味道,陈太忠舒适地大张着五肢躺在床上,吴言则是背对着他,蜷缩在大床的一角,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好半天,陈太忠才懒洋洋地发问,“吴言,杨新刚的事儿,你帮我办了没有?” “我为什么要帮你办?”吴言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回话了。 “啧,你真的很不乖啊!”陈太忠侧头看一下她,遗憾的是,他只能看到她光滑的背脊和挺翘的臀部,她齐肩的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他看不到她的头。 “你给我过来,”陈太忠一伸手,就把吴言捉了过来,将她的硬生生身子扳转来,再把她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左臂上。 他左臂一伸,就把她的身子揽入了怀中,右手却是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着,前面摸摸,后面探探,一时间,成功的喜悦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 仕途上成功,升正科了;调教成功,吴言现在老实多了! “回头把新刚提一下,听到没有?”他一边把玩着那对不大的小丘,一边随意地吩咐着,“那是跟着我的老人了,挺能干,人也正直。” 吴言地眼睛依旧闭着,一言不发。 靠,你很过分哦,陈太忠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想到以前的一些点子,手一动,拍立得相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他强行分开了吴言的双腿,嘁哩喀喳地拍了起来,一边拍一边嘴里还在念叨,“不乖是吧?哼……” 初时,吴言的眼睛还是死死地闭着,怎奈,照相机的闪光灯时不时爆出一团强光,让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猜出了陈太忠正在做什么。 这一下,她可真的急了,眼睛一睁就坐了起来,“你……你无耻!” 她试图想合拢双腿护住前胸,可陈太忠怎么答应?他的脸一绷,“要不要我再点一次你的穴道?” 吴言心里这个滋味,实在是没法说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可是……太忠,你、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这些相片流传出去的话,要她怎么见人? “那你答应不答应我的事?”陈太忠手里拿着一摞新鲜出炉的照片,恶狠狠地看着她,“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我……我已经给你办了啊,”两行热泪,自吴言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抽抽搭搭地解释着,“过两天杨新刚的任命就下去了!” 哦?敢情这小娘们原来是嘴硬?陈太忠愣了一下,见她哭得有若梨花带雨,甚是凄惨,心下不由得一软,将照相机放了下来,又拥着她轻吻了起来。 “好了,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你,嗯,好吧……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时候照几张照片的话,很有情趣吗?” “你真是个混蛋!”吴言恨恨地嘀咕着,却没想到,自家地牙关一松,被一条好大的舌头挤了进来…… 她彻底地放弃了抵抗,开始随波逐流,不多时,她居然开始挺动小小舌头,同对方嬉戏了起来,太忠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不是吗? 这个吻,持续了大概十分钟,最后还是陈太忠憋不住,抬起了头,“好了,我的嘴唇都快肿了。” 吴言张开眼睛,幽幽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的眼白处充满粉红的媚意,“混蛋……” “看看我的拍摄水平吧,”陈太忠拿起那一叠照片,一一展示给吴言,“怎么样?很香艳吧?” 被他逼着看了几张,吴言憋不住了,“哦,我的那里……是这个样子的?” 所谓春宫图片,就是这种了,最是能刺激男人和女人的感官,看不多时,吴言觉得身上有些热了,两人目前,又是摞在一起,于是,她萌动的春情,被陈太忠敏锐地发现了…… 凌晨五点,陈太忠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吴言的家门,心里却是装满了得意,两人这一晚上来了三次,虽然消耗了他些许的体力,不过显然,降伏一个区委书记,还是让人很有成就感的。 到最后,吴书记居然质问起他昨天为什么不来——“昨天我喊了十几个警察来埋伏着,你怎么不来?” 对这种欲语还休,陈太忠根本懒得理会,随手又在她的屁股上重重地来了一下,“少来这套,我昨天是跟人打架了,要不就过来了……” 一回味起这些细节,他那份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哈,官场女强人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拜倒在哥们儿满身的王霸之气面前? 看看时间还早,陈太忠随便溜达着走回了家中,自打去走私汽车之后,他还没回过家呢,怎么说也该回去看看了。 别人都是晚上回家,他倒好,大早晨才肯回家,还好,他的父母操持了一辈子,都是那种早睡早起的老实人,在院子里,他遇到了出来晨练的老父。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老父亲拎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顿训斥,“对了,昨天有个姓林的把电话打到咱家了,说是找你有私事,还留了一个电话……” “私事?”陈太忠仔细琢磨一下,有点奇怪,我跟姓林的少打交道啊,有个林海峰,不过丫已经让狗脸彪扔进河里去了,“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男的,听不出来多大年纪,不过,这家伙语气不是很好,”老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悻悻,“说话拿腔捏调的,太忠,你现在也是干部了,不兴对别人这样啊!” 这很正常,副市长的秘书,对着副科长级别的人物,说话时打点官腔——这有错吗? “你儿子你就放心吧,”陈太忠笑嘻嘻回答,心里却是有点恼怒,靠的,这他妈的是谁啊?居然敢跟我老爹拿架子? 这么想着,他就摸出了手机想打回去,这时他才发现,手机早没电了,换了电池一看,晕死,这个电话给我拨了八次? 显然,这应该是有急事的,陈太忠手一动,就想回拨回去,不过,转念一想:滚一边去吧,私事……你有私事找我,还敢这么狂的? 若是公事的话,他或者还不会这么慢待,不管怎么说,端了公家的饭碗,那就得服公家的管教,有点小委屈,捏捏鼻子也就认了,可眼下,你丫自己都知道是私事,还敢跟我家老头拿腔捏调? 不晾晾你,你丫也不知道我陈某人的厉害!有了这个认识,指望陈太忠打电话给小林,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等到陈太忠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头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杨新刚。 谁想,接电话的却是张新华,从来电上,张书记认出了陈太忠的手机号,“哈,小陈啊,你还记得给咱们街道办打电话?” “新华书记,看你这话说得,这儿是我的娘家啊,”陈太忠干笑两声,“对了,新刚在不在?” 他的话听起来是很恭敬的,不过,没跟张新华寒暄而是直接找杨新刚,说明那份客气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而已,可是话说回来,混到他这个地步,能跟张书记还保持着这份亲热,也是殊为不易了,起码,证明他不是个忘本的人。 “新刚倒是在,不过……新刚你等等,”显然,张书记在跟杨新刚抢电话,这让陈太忠感到一些不解,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惯了? “我说太忠,甯家那事儿听说已经搞定了,前些日子,我和老潘可是没少招待那甯……甯瑞远啊,那时候,别人还不敢碰他呢……” 显然,张书记终于听到了某些传言,可是,正是因为他的后知后觉,反倒越发显得前面那些招待的诚意了,当然,新华书记或许会对陈太忠有些不满,或许没有……这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眼下张书记旧事重提,肯定是想把投资拉到开发区,“怎么样,厂址选定没有?” “正谈呢,我的意思也是把厂址选在我娘家,”陈太忠轻笑一声,显然,这厮经过一年多官场的洗涤,也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不敢保证啊。” “好了,新刚,你的老领导的电话……”张书记终于把电话让了出去。 “新刚啊,你的事,我使过劲了,”陈太忠淡淡地交待一下,“你就等任命吧,呵呵,大概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第254章 比赛装b 听清楚陈太忠的话,杨新刚在电话那边沉默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叨叨,“陈书记,我……我谢谢你了。” “好了好了,男人家的,我早跟你说过,你的门牙不会白掉的,”陈太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啊他才放下电话,谢向南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张纸,“陈科,这是我拟出的草案,你看看吧?” “叫我太忠就完了,又没人,你装什么的装啊?”陈太忠不满意地瞪他一眼,说实话,谢向南的性格真的很不招他待见,可偏偏地,两人关系却是极好,陈科长也有心将这个小班子的气氛搞得融洽点。 他随手翻看一下,却是关于对甯家投资政策的草案,比如说一免两减、土地换股份之类的东西,“这玩意儿咱们说了也不算,你随便弄吧,到时候找我签字就行了。” 不过,说起这个,他却是又想到了张新华刚才的话,随意地问了问,“对了,具体的建厂地址,他们有意向了没有?” “是你以前呆的开发区啊,”谢向南奇怪地看看他,似乎很是纳闷他如何会提出这个问题,“怎么啦?” “没啥,他们在阴平考察那么长时间,我还说他们要在那儿抓项目了呢,”陈太忠点点头,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 “哦,梁天驰跟我说了,那儿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大项目,不过他们不感兴趣,”谢向南木呆呆地解释一下,也没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甯瑞远和梁天驰也承认,那个碳素厂的项目是不错地,只是,当地政府不肯介入,只肯牵线,这让他俩感到了一丝疑惑。 资金安全得不到保障,是当时海外投资者最担忧的事,安道忠只当自己提出了不错的赚钱点子,还是高投入高回报的那种,却没想到,人家甯家所担忧的,并不仅仅是盈利与否和利润空间的问题。 若是区政府肯背书,或者肯参股,那都可以考虑,可眼下……客气点说,这或许不是什么圈套,但谁能保证下一届政府班子对碳素厂还能有那么大的支持力度? 出现这种结果,并不仅仅是安道忠他们不擅长站在投资商地角度考虑问题,更重要的是,一个小小地下马乡,居然牵扯到了大型国企、省政府、市政府、当地居民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又怎么是一个区区的县区级政府搞得定的? 昨天就这件事,梁天驰还专门请教过谢向南,不过,谢副科长对他们的担心表示了认同,那是阴平区,又不是他呆过的曲阳区,你爱投资不投资,把你的电子代工厂尽早建起来才是正理。 不过,他实在是懒得向陈太忠解释了,是的,他从来都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主儿,“那我出去了,丁小宁在外面,让不让她进来?” 陈太忠还没说话,手机又响了,他一看来电,顿时就恼了,正是那个小林的电话,我靠,你这是没完了? 他冲谢向南笑了一下,随手接起了电话,“你好,哪位啊?” “小陈,你很忙啊,”小林在电话那边淡淡地发话了,不过,就这种淡淡的声音,居然能带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居高临下的感觉,“我昨天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哥们儿我得学会这个腔调!陈太忠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这个,嗯,这个味道,很能给别人造成一些威压,在很多场合,做领导的,不是就得讲究个气势吗? 不过,这种威压地对象是他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很简慢地用鼻子“嗯”了一声,“我说你是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我是伟新市长的秘书小林,”小林丝毫没有受到他这种语气的干扰,继续用那种淡淡的声音说着,“伟新市长要我转告你,改天想请你聊聊天,有点私人的事情。” 面对如此地挑衅,小林秘书还沉得住气,就越发地显出那份傲气,听在陈太忠耳中,人家就是在说:我这才叫装b,你那……叫傻逼! 他既然这么认为了,那少不得就要还两句狠话回去,“伟新市长?你说的是王伟新吧?对不起啊,我跟他不熟,有什么事要找我,先通过我们秦主任吧,抱歉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根本没给小林任何的解释时间,没必要,王伟新是负责文化教育的,跟他的工作一点都不搭边。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小林顿时就呆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下手机看看,果然,那厮真的把我的电话挂掉了! 小林秘书顿时就有了暴走的冲动! 没错,王副市长已经今不如昔了,可不管怎么说,他依旧还是凤凰市地副市长,副厅级别,是你这么一个小小地年轻人能够怠慢得吗? 事实上,自打党项荣出事以后,很多人对王伟新都变得冷漠了许多,人情世故原本就是如此,可是……就算那些正处副厅之类的干部,若非那种生死大敌地,也不敢这么甩脸子给王伟新,人在江湖飘,个个都有刀,谁敢说自己一直会红下去? 人间正道是沧桑,前浪注定会被后浪推翻,留三分余地方是做人的正理! 不管怎么说,小林秘书就算再机敏,终究还是年轻人,虽然他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沉得住气,胸中也有点城府,可被陈太忠这么一搞,却是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了。 这件事,一定要跟伟新市长汇报一下,小林秘书执意要给陈太忠一点颜色看看。 谁想,王伟新听了这话,眉头皱皱,沉吟片刻,方才反问了一句,“这个陈太忠,身后是个什么样的背景?” 王副市长的城府,比小林高出不止一点半点,初听陈太忠的话,他自然也是要恼怒一下,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为这点事情生气,真的没什么必要。 老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别说他是个失势的副市长,就算没怎么失势,只要姓陈的那小伙子打定主意不卖他的面子,他还真就没什么好的手段来处理。 顶撞领导,这种事情虽然罕见,却也不是从没发生过的,尤其是领导管辖不到那小兵的时候,若是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不买账也真就不买账了。 可是,我既没断他上进的路子,也没能力挡他的财路,这厮为什么要说话这么冲呢?王伟新琢磨的是这个! 所以,他需要搞搞清楚陈太忠的背景,这关系到蒙书记这一条线,王伟新不想掉以轻心,或者……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了。 “这个……”小林顿时无语了,他打听陈太忠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这些,这倒不是他失职,实在是这种事情必须低调! 这种情况下,能如此迅速地弄到陈太忠的手机号和宅电,他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关注,我没多打听……” 王伟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声,“唉,小林,不是我说你,现在不是你跟别人争强好胜的时候,说话的时候,最好还是注意一下分寸……” 他当然认可小林的解释,但是,从小林的汇报过程中,他也很明显地听出了一丝不服气,两个很优秀的年轻人相互看不顺眼,实在是很正常的。 “可是那家伙说话真的很呛……”小林嘀咕一声,他实在是有点不服气,那厮勾搭的蒙晓艳不但美貌无比,还是蒙书记的侄女儿,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就那么好命? 他可没想到,以前王伟新得势的时候,会有多少同龄人这么看他! “你再这么说,这件事你就不用办了,”王伟新脸色一沉,这个小林,我是不是有点过于宠他了?这年头怎么这么多不顺的事儿呢? “我知道错了!”小林立刻反应了过来,胸脯也一下挺了起来,“我马上就去调查他……” 跟着失势的王副市长,他不是很开心,但是小林明白,若不跟着王伟新,他更是什么都不是! 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不透风的墙,在小林秘书的大力打探之下,果然探出了点真相:姓陈的那厮居然是章尧东的人,怪不得丫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能当了招商办的一科之长! 第255章 雪崩和横生枝节 “业务二科?”听到这个消息,王伟新有点傻眼,“招商办还有两个业务科?我怎么没听说过啊,秦连成这是……搞什么呢?” “是临时编制,陈太忠也是借调来的,”小林如实地反应着情况,心里却是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丫不过是一个临时工而已。 “临编么?”王伟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已经感觉出了小林的轻视之意,少不得要敲打敲打他,“哼,你以为这个科能撤得了么?” 只是,王副市长的心里,却远没有他脸上表现得那么轻松:敢情,是章尧东赏识的人?难怪这么气焰冲天呢…… 小章村的群体事件,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解决,甚至,谢向南和梁天驰的谈判还没出什么成果的时候,在市政府的授意下,横山区检察院就开始着手提起公诉了。 罕见的雷厉风行! 经济挂帅的年代,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太正常了,甯家的投资搞定没搞定都是小事,关键的是,市政府想通过这次事件,给广大的投资商一个定心丸——无论是已经投资的、正在商谈的还是那些潜在的。 看看,凤凰市这里,有着投资商最合适生存的土壤! 既然提起了公诉,自然又有检察院的同志来骚扰陈太忠,说不得,他又得将那些事情再复述一遍,这让陈科长感到了一丝郁闷,“是不是开庭的时候,我还得去做证人?” “这倒也未必,手续到了就行了,”公诉科的同志笑眯眯地摇摇头。 他还只当陈太忠是怕检察院追究他伤人的后果呢,“反正不会公开审判的,市里的要求是从重从严从快,省得时间拖得久了,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陈太忠一听这话,还真的吃了一惊,在他想来,无论如何,凤凰市都算得上天南省数一数二的地级市,居然会这样处理这个案子——不公开审理? 甚至,连我这个打人凶手……呃,是维护了现场治安的政府工作人员,都不需要出庭做证?实在、实在是有点那啥啊…… 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想通了这一点,他顿时把这些念头抛到了脑后,“呵呵,估计信访办地最近几天要忙了。” 陈太忠根本不考虑伤了人的事儿,市里给他个破格提拔的指标,已经坐实了他在这件事中所发挥的正面作用了,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他在意的是自己不用去出庭了,最近他的生活节奏实在太紧张了点,能少一件事,还是少一件事的好。 “信访办地也不忙,”公诉科的这位再笑笑,“区里全把他们打发到市里了,市里的态度,你也明白,基调都定下来了,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雨?” 这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颇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他还是很拥护市里这个决定的,要不他又得多事。 那位似乎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随口又解释一句,“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小章村的人干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了,不过,这次他们撞正大板了,呵呵!” 上得山多终遇虎啊,陈太忠笑笑,送走了这位,这几天他还真的忙得焦头烂额地,中秋在家呆了一晚上,顿时就引起了好几个人的不满。 刘望男、蒙晓艳、任娇、吴言……这一刻,他感觉有点分身乏术了,女人多了,确实有点不好应付。 只是,他的麻烦事还远不止这些,比如说,这次小章村的事件,就牵扯了一些别的事出来——横山公安分局的耿副局长要调走了! 调走,那只是一个说法,事实上,一个分管治安地副局长,调到市局里任主任科员,那就等同于打入冷宫了。 就算是这个结果,还是耿副局长没命活动来的,没办法,他当天的表现实在太差了点。 事发当时,古昕的求援电话打了来,可耿副局长一听,事情发生在小章村,就推推脱脱地不肯痛快发令,两人不对劲不止一天了,他怎么可能为了古昕去得罪乡亲? 等到分局里一干警察都坐不住了的时候,耿局长接到了村里人的电话,知道自己的连襟吃了大亏,这还了得?当场就跳脚骂上了,“古昕,我他妈的跟你没完!” 这下,他着急去救人了,可分局里的同事们对这种里外不分的做法意见很大,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一个个手头上却是忙了起来,好半天没集合起队伍来。 耿副局长气得都要骂人了,可事实证明,这些正义感挺强地下属实际上是保护了他,因为市局地命令在不久之后就传来了。 毫无疑问,这一次,耿副局长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他的立场站歪了,虽然这个错误并没有导致什么大的损失,但是,原则却是不能不讲的。 基于这种情况,市局副局长刘东凯就想拿他开刀,后来还是王宏伟心一软,念在两人往昔共事过一段时间的情分上,把他弄进市局里安置了。 其实,刘东凯这么收拾他,也是怕陈太忠没事又来找自己的麻烦,这种事情,他这个分管副局长根本逃不脱责任,陈某人可是当事人呢——又是这尊瘟神,我他妈的怎么这么点儿背啊? 既然王局长出面了,刘东凯自然不坚持了,所谓的冤有头债有主,就算陈太忠找上来,他也有说辞。 不过,陈太忠根本就无意去找刘副局长的麻烦,警察局内部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只要没惹到他身上,他才懒得计较,哥们儿又不是市政法委书记! 可是,有些人注定是不得清闲的,耿副局长一调走,问题又来了:分局里空出个副局长的位置,于是,陈太忠的事儿就又来了! 在分局诸多的科长和五个派出所所长中,古昕的资历算是数一数二的,当时任命他为开发区派出所所长时,大家都以为,开发区在不久之后会升级为副县、正县甚至副地级。 是的,每个开发区在规划和启动时,都有这种雄心壮志,不过事实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那就不好说了,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非笔误)。 当时古昕能在那么多候选者中脱颖而出,拿到这个万众瞩目的所长,固然是因为私底下使了不少的力气出去,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的资历,真的也够老。 所以,这次老耿一倒,古昕就瞄上了这个位子,甚至他认为,这个位子,是非他莫属的——你们谁有我资格老? 当然,古昕还有一个强力的后盾,塞钱他也不怕的,原本他就积累了点身家,眼下又有了幻梦城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有这碗酒垫底,还有过不去的坎儿吗? 当然,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忽视陈太忠的,平日里痛下的工夫,没命地结交奥援,不就是指望用在刀刃上? 对古昕的要求,陈太忠有点为难,对于刘东凯,他实在也没兴趣招惹了,虽然平日里,他做事一向是“抓住拐子往死踹”那种,可刘副局长这个“拐子”……丫很识相啊,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怎么去为难刘东凯? 不能为难,那就没有机会借此提古昕的事儿,要说好言相商——我们俩有那份儿交情吗? 倒是局长王宏伟,陈太忠还能说得上点话,可是,上次为了帮甯瑞远出气,他已经找过人家一回了,王局长又没欠他钱不还,三番五次找人家,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所以,陈太忠只能含含混混地应付着,“老古啊,这种事,你自己得先活动活动,我倒不是不能帮你,可金手指不能开太大不是?……” 被古昕逼着,陈科长居然有了超常的发挥,接下来,他的情商蹭地一下蹿到了水准之上。 “这么说吧,要是从上面施加压力,也不是不行,不过,那些主管领导会怎么想?人家肯定会认为你目中无人嘛,可上面的招呼也不能打得太过明显不是?所以,该打点的地方,你一定得打点到位,这事才能恰到好处地水到渠成。” 他这话,古昕非常认可,事实上,古所长混迹官场多年,这点小窍门也摸得差不多了,不像那些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们,自以为身后有人就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不过,变数还是出现了。 有两个人也加入了这一位置的争夺,一个是横山分局管消防的现任副局长师志远,另一个则是市局才升了正科的高天佑。 第256章 筵无好筵 副局长师志远的目标是甩开自己目前分管的消防,他想接手治安这一块,而高天佑在市局里没什么合适的岗位,也想到分局里来锻炼一番,至于分管什么,那倒是无所谓的。 当然,能选择的话,高天佑也想分管治安,不过,现在有个位置给他已经是不错了,至于说挑挑拣拣……那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两人的需求,倒是没什么冲突,按说师志远挪一下分管方向,高天佑顺利地坐上个副局长的位子,正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可被这二位一夹击,古昕不美了啊! 古昕也不想干那个消防,系统里的人都知道,搞消防的针对的群体有限,其中还有那身后有背景的客户不宜招惹,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捞。 搞治安,却是比较容易出成绩的,而且也能借此结识很多人,所以,古所长铁了心是要直接顶上老耿的位子。 师志远没什么太大的背景,资历同古昕也相仿,不过,他的需求也是最低的,高天佑身后则是有政法委副书记岳磊云撑腰,来头不算小。 既是感觉到形式不妙,古昕自然就要缠着陈太忠想办法,“太忠,傅宇和王智宏我已经搞定了,不过,高天佑的来头有点大啊,这事儿不太好办……” 傅宇是横山分局局长,王智宏却是市局主管人事的副局长,古昕这么铺路下来,倒也算是花费了点心思。 王宏伟那里,古昕花费地心思并不多,因为办小章村的案子时,王局长曾经有意无意地问过他跟陈太忠的关系,知道了两人曾经短暂地搭过一段班子,配合得也相当愉快,局长大人淡淡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正是因为这样,这次跑调动,古昕只是给王局长那里送了一块欧米茄手表,也就是一万来块钱的模样,就这,王局长还不想收呢。 不过,勉强收下手表之后,王宏伟也没表什么态,只是告诉了他,市局里有其他同志也想到这个岗位上去战斗一番,要他再多想想办法。 古昕唯一打不通路的,是市局政委孙培安那里,可偏偏就是这个孙培安,同高天佑的关系极好,一力支持高天佑去基层锻炼一番。 听完古昕的介绍,陈太忠地头有点大,禁不住要仔细琢磨一下,这件事怎么才能办得周全一点,事实上,他并不把政法委副书记看在眼里,可市局的孙政委那一关,却是很不好过。 其实,真要纯粹从官场地角度下手,他张罗起这事来,完全算是个生手,以往的成功,无不跟他强悍的个体实力有关,几近于作弊,而眼下,他却不方便动粗——人家孙培安也没招他惹他。 这是对哥们儿办事能力的一个考验!陈太忠猛然间意识到了一点。 既然他这么认为了,那自然就要仔细琢磨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想来想去,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点子:嗯,把几个相关的人叫到一起吃顿饭,似乎是个不错选择! 列出个名单,陈太忠就开始勾勾划划了,张开封那是一定要请的,那家伙有事没事就来骚扰他一下,这次也该丫还个人情了。 既然叫了张开封,那就要喊上甯瑞远,张区长求他引见甯总多时了,眼下正好一起办了;王宏伟也得叫,不过,唐亦萱却是不合适喊来,三十九号的主人绝对不会掺乎这种乱哄哄地事儿。 那找谁来应对王局长呢?张开封同王宏伟的关系尚可,不过,份量似乎还有点不是很够,最起码,起不到太大的暗示作用。 可是叫吴言也不合适啊,吴书记早说了,白天是白天的事儿,别跟晚上的事儿扯到一块儿去,传出去的话,对两人的影响都不好…… 有了,找蒙晓艳!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王宏伟跟蒙家的关系不一般,他把蒙晓艳拉来的话,只冲着蒙老师背后的人物,王宏伟绝对是要买账的。 大致的框架,就是这个样子了,原本陈太忠还想把杨倩倩也喊上,段市长的干女儿,对张开封的暗示效果绝对会很棒,不过再一想,蒙晓艳在场,喊来倩倩同学的话,那个似乎……有点不合适。 反正,有甯瑞远在的话,也不愁张开封不开口帮腔…… 算计完这些,陈太忠满意地把笔撂在了一边,看着纸上划来划去的关系结构,他的心里升起了极大的满足感:哥们儿办事,这是越来越周密了啊不过……用个什么借口,把这些人请来呢?而且,古昕还得有条件作陪,这实在是有点难,大家之间身份的悬殊,相差得不是一般地大。 有了!陈太忠一琢磨,就想起一件事来,杨新刚的任命,可是马上就要下来了,自己做为他的老领导,摆一桌贺喜的酒,总还是说得过去的吧? 杨新刚从电话里听说了这事,激动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陈科,实在……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我现在也兼了政法委书记呢……那个,要不要喊上新华书记?” 张新华?陈太忠一琢磨,不合适叫此人,原本他计划的人里,对上每一个,他都可以做到不卑不亢,唯独面对新华老书记,他还真的得恭敬点,那可是自己的“座师”呢。 当然,这座师若是级别高点,什么正厅啦副省啦之类地,倒也不是不能喊来,可张新华现在就是个新扎的副处而已,如此一来,他陈某人的面子何在? 不得不承认,罗天上仙在官场混迹了一年多,越来越会看人下菜也越来越势利了,沆瀣的氛围玷染了那出尘飘逸的仙根。 “老书记,那就不用喊了吧?他很看不惯咱们一上进就张罗着贺喜的行为,瞒着他点儿好了,省得你吃排头,”事实上,陈太忠还记得张新华上次在海上明月对自己善意的劝诫。 “这倒也是,”杨新刚认可这一点,他知道新华书记就是这么个人,而且人家说得也确实有道理,可是,苦熬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升了副科有了实权,高兴一下庆贺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反正,是陈科长帮我张罗的,就算张新华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杨新刚如是想。 不过,等到来了海上明月,新扎的街道办副主任还是被眼前的豪华场面震慑到了,来恭贺他升职的,居然有王宏伟和张开封这种副厅级的领导,实在是太荣幸了。 这种荣幸,在蒙晓艳出现的时候,到达了顶峰了,副市长王伟新居然笑眯眯地陪着她来了,杨新刚激动得差点从沙发滑到地板上! 没错,王伟新是失势了,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在任的副市长,文教口上的权利,没多有少总还是有点,任是谁也不能无视王副市长的存在。 别说杨新刚吃惊,张开封也纳闷得很,愣愣看向陈太忠,你怎么不说王伟新要来?要知道王伟新来,我还未必来呢。 张开封同王市长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直接冲突,只是,党项荣在的时候,张开封一直不怎么得志,而王伟新却是很张扬,张区长心里有点小芥蒂是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同王伟新一起进来的蒙晓艳,市局局长王宏伟却是傻眼了,“是……是晓艳?” 他原本来得还是有点不情不愿,不过,他知道陈太忠同唐亦萱有瓜葛,说不来吧……还真有点碍不过人情。 只是,他的心里真的很不痛快,妈的一个副科升职,也喊我来,副厅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可一见到蒙晓艳,王局长的心情顿时大变,蒙老书记,那是有大恩于他的! 在蒙晓艳跷家之前,王宏伟曾多次在三十九号见过她,对这个美丽骄傲的公主,实在是印象深刻。 后来他听说,蒙晓艳染上了恶疾失踪了,还张罗着要去发动市局的力量找她,不过被唐亦萱制止了,看到唐姐一副欲语还休的神秘兮兮的样子,他也只能作罢。 眼下再见到蒙晓艳,他激动的心情是可想而知了,一直身子,他就站了起来,“晓艳你这几年去哪里去了?怎么也不跟王叔说一声?” 蒙晓艳看到王宏伟,却是笑嘻嘻地点点头,她早从陈太忠口里知道,今天王宏伟也来作陪,一想到即将重回到自己生活的那个圈子,蒙老师心里也是按捺不住地心血澎湃,“王叔叔,这么多年不见,你可变老了哦!” 第257章 各怀心思 “哈,我又不是女人,老就老点好了,”王宏伟亲热地走上去摸摸蒙晓艳长长的秀发,“倒是晓艳你越长越漂亮了……” 这一刻,王副市长却是被晾在了一边,连张开封都有点纳闷,这个“晓艳”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能让王宏伟如此失态? 王伟新却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笑嘻嘻地同张开封打个招呼,又侧头看看陈太忠,眼中是说不出的和蔼之色,“这就是招商办的小陈了吧?呵呵,真的长得一表人才哦。” 陈太忠那是属毛驴的脾气,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王伟新这么招呼他,他反倒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终于站起了身子,伸出了手,“呵呵,王市长,没想到今天你也来了。” 陈太忠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他对那个小林秘书的不满依旧,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王副市长又不是小林。 看到他主动向自己伸出手来,王伟新反倒是微微地错愕了一下,接着又不着痕迹地掩饰地点点头,也伸出了手,“哈,是啊,我可是不请自到的恶客……” 他心里还真有点奇怪,按说,以这年轻人的级别,根本没有主动跟他握手的权利,就算眼下占个地主之谊,那也得躬着腰伸出双手来吧? 可这厮居然就这么大剌剌地单伸出一只手,脸上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个年轻人如此地张扬? 不过,想想在座地两位重量级陪客,王伟新很快就明白了一点东西,张开封是段系的人马,王宏伟却是秦系一派,而这个陈太忠……是章尧东赏识的! 能被多个派系的重量级人物这么看重,自然是有人家的门道的,反应过来这一点,王伟新含笑点点头坐下,心里却开始盘算了起来:帮蒙晓艳关说这件事,似乎要重新考虑一下方式方法了。 今天感到荣幸的,并不仅仅是杨新刚一人,古昕也非常荣幸,事实上,那三位副厅都在纳闷,这种场面,怎么会出来一个小小地派出所所长? 杨新刚,那是陈科长要力捧的人,这倒是好理解,可这古昕……怎么回事? 只有王局长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敢情这小古为了那个分局副局长地位子,特意搬出了陈太忠,这么来说,今天这顿饭,为那个小副科庆贺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小正科。 你都搬出蒙晓艳了,我能不管吗?想到这里,王宏伟心里禁不住苦笑一声,唉,好久没招惹孙培安了,看来,又得跟政委扛扛膀子了。 跟孙政委扛膀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如此也不能彰显他这个局长的存在价值,可再一想想政法委副书记岳磊云,王局长的头还真的是有点大了。 为了一个小小地分局副局长,同时得罪两个人的话,那是……好像有点划不来哦。 他正琢磨呢,陈太忠在那里隆重地推出了古昕,“这是开发区的派出所所长古昕,当时我、新刚还有他,三个人搭班子,工作还算有效率……” 这次,张开封抢着发话了,甯瑞远就在他身边坐着,他自是不能显得自家太小肚鸡肠,“哈,古所长办事一向铁面无私,这一点我是早就知道了,我那不成材的小舅子,还亏古所长狠狠教训地了一顿,我爱人还说回头要好好地谢谢你呢。” 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是一愣,哥们儿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古昕听得也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开封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是真的想谢我呢,还是要搞我一个难堪? 按说,陈太忠的面子在那里摆着,张开封是不能在这种场合计较的,甚至他都不该提起那档子事,除非他是真的想谢谢古昕。 可是,真要谢的话……它不合情理啊,一个区长的面子栽在了一个派出所里,居然还要谢人家,这不是有病吗? 古昕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他怎么能知道,张开封早就把这段恩怨化解了? 倒是甯瑞远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哈,是啊,古所长真的是个热心人,前几天我遇到点麻烦,还是古所长一直在保护我呢。” 他说的自然是小章村一事。 “嗯,”张开封笑眯眯地点点头,他感到了古昕的不自在,而且也能理解,可就算为了给甯瑞远一个好印象,他眼下也得明白地示意两人的恩怨已消,“一会儿上了酒来,我得先跟古所长喝一个。” 这话出口,古昕要是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就可以买块豆腐撞死去了,“呵呵,那时候不知道是开封区长的人,实在太冒失了,等一下我自罚三杯……” 寒暄一过,就该点菜上菜了,大家喝过头几杯之后,注意力还是从杨新刚身上转移了开来,现在的热点,自然变成了甯瑞远。 甚至,连王伟新都放下了心里的事情,先同甯瑞远热络地聊了起来,甯家这次在凤凰的投资,实在是太轰动了,不光钱多,而且还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尤其是最近的小章村事件,让甯瑞远的风头极劲,就连不怎么活动的王伟新,也知道甯家入了黄老的法眼。 只有王局长,跟甯瑞远之间有点小尴尬,于是,他就逮了身边的蒙晓艳说话,“对了,今天你怎么想起来到这儿了?” 蒙晓艳可是惦记着陈太忠交待地事儿呢,原本她还没太大的信心,可王宏伟刚才那份惊喜是实实在在的,这让昔日地公主立刻找回了感觉。 “王叔,这次你可得帮帮那个古所长哦……”她悄悄地把嘴凑过去嘀咕了起来。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王宏伟很在意这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说句心里话,他觉得陈太忠并非晓艳的良配,那厮做事,实在是太嚣张了点,晓艳跟着他,一定会受一些气的。 “就是……朋友啦,”蒙晓艳轻叹一声,也不想多解释,她还能解释什么?说是情人不成?“不过,他可是帮了我很大的忙的,要不是他,王叔你今天也见不到我……” 这孩子……看来还是吃了点苦头啊,王宏伟心里轻叹一声,终于郑重地点点头,“好吧,你开口了,这忙王叔一定得帮……” 可是这话一出口,王局长心里就隐隐地有些后悔了,他久在官场,也见识过了太多的倾轧,感情上他是想支持蒙晓艳的,可说到惹人,他却有点迟疑了。 同唐亦萱相比,王宏伟心里更喜欢或者说待见蒙晓艳一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可真要说起在官场惹人,他倒是更希望是唐亦萱跟自己提起这个话题。 唐亦萱跟蒙艺和蒙艺的夫人关系都极好,有这种奥援,王宏伟当然不怕惹人,哪怕是对上政法委书记戎艳梅,他也有胆量叫板,就别说什么副书记和政委了。 可蒙晓艳失踪了好久,蒙艺一家对这个侄女儿似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这就让他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是的,这才是官场和人情最根本的冲突,就算强如警察局长,一旦遇到事情,也得抛开自己的感情,更多地是用权势来衡量。 等下还是跟陈太忠好好地谈谈吧,王局长终于拿定了主意,要知道,人家岳磊云能混到政法委副书记,在省里也有人在力挺呢,真要激怒了岳书记,弄个芥蒂在心里,也不是什么好事,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才保险。 这顿饭,成为了杨新刚生命中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是铁下心思跟着陈太忠走了,对于他这种小人物,根本没有选择派系的权力,能靠上一棵大树就已经不错了,你还要挑挑拣拣地羡慕其他的大树不成? 就算你想,也得有那由头去接近呢!这年头,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人海了去啦,陈科长对他如此关爱有加,他杨某人也只有横下一条心跟着了。 谁想第二天,张新华就转悠到了杨新刚的屋里,笑眯眯地发问了,“小杨啊,听说你昨天晚上,跟太忠……他们一起坐了坐?” 他这话是笑嘻嘻地问的,不过这个笑容看在杨新刚眼里,那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了,他愣了好一阵,才点点头,“是,陈科长说甯家可能在开发区投资,把我喊过去介绍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 第258章 惊天谋划 “好像去的人不少嘛,”张新华的脸上,还是那个邻家老伯一般宽厚的笑容,“甯家投资,那是大好事啊,不过……这种事以后要向组织上汇报一下,你一个人去没个人配合,有点孤掌难鸣哦!” 这倒是,杨新刚点点头,他听出来了,昨天的群英会,自己居然不喊新华书记参加,显然是有些目无领导,“当时我还以为陈科长喊了您呢。” “不一定要我去嘛,潘主任去也是一样的嘛,”张新华随意地挥挥手,“好了,甯瑞远的事你要抓紧哦,咱们前期工作一直做得是不错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可不能点不着哦。” 话是这么说,可张新华心里这份憋气那是可想而知的,一个接触上级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搁给谁不恼火? 恼火归恼火,张新华这肚子气还真不合适冲着杨新刚发,他一向倡导的是低调做人,杨新刚不叫他也是正常的。 所以,张书记少不得要拿甯瑞远说事了,也算是给杨新刚加担子,你不是能么?那你给我把投资拉回来,要是拉不回来,哼…… 杨新刚也听出来了,张书记不是因为自己行事张扬而恼火,而是因为没去参加了那场盛宴心里憋气,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陈科长,你害我不轻。 只是,见识了陈太忠的人际关系之后,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也不像以往那么害怕张新华了,所以他并没有接投资地那个话茬,而是皱着脸可怜兮兮叫苦。 “新华书记,是陈太忠临时喊我去的啊,我也不知道他没叫您,这实在不关我的事儿啊。” “你想多了,小杨,”张新华终于绷起了脸,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好了,记得我跟你说的,尽快拿出点成绩来吧。” 说完,张新华转身走了,杨新刚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琢磨着:看来张书记还是没生太大的气。 他非常清楚,要是张新华真正从心里排斥某人,反倒不是这种冷冰冰的橡皮脸了,做戏谁不会啊? 不知道太忠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想到,张书记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呢?若是他能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时还会不会坚持不喊张书记呢?杨新刚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张书记确实不合适出现在那个场合! 陈太忠现在,正坐在王宏伟的局长办公室里聊天呢,这种场合,蒙晓艳和古昕都不合适在场,因为大家谈地是比较隐秘的东西。 “高天佑还是比较有闯劲地,”王宏伟道出了他的苦恼,“岳磊云对他的支持力度也很大,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副局的位置悬空起来再说吧。” 悬空,那就是暂时打消高天佑的想法,让大家明白,这个位子的候选人都是很强势的,既然人家得不到,那么大家都不要得到! 这个建议,其实对大家也都有好处,最起码以高天佑他的人脉,大可以再换个分局,谋划一下其他的副局长,可古昕若是离了横山分局,到其他分局就没这么吃得开了。 “悬空?”陈太忠可不想这么处理,那实在没什么成就感,“王局长你的意思是,主管治安的副局长悬空?” 他实在无法想像,一个警察局如果没人分管治安,那会乱成什么样子。 “可以要老傅抓起治安来,”王宏伟说的是横山分局现任局长傅宇,“他这两年过得也太安逸了,该给他加点担子了,要不他的枪都快生锈了。” “其实……可以把高天佑放到开发区任所长嘛,”陈太忠只能以他自己的想法来忖度这事了,“所长可是比副局长还实惠呢。” “古昕没跟你说?”王宏伟惊讶地看他一眼,“那家伙还想兼任所长呢,唉……这家伙的胃口,实在太大了点。” “那是他不想放张晓幻上来,”陈太忠苦笑着摇头,张晓幻跟古昕地仇可是结得大了,这次古所长要是升职,张副所长升任所长,那简直是一种必然。 若有三分奈何,古昕绝不想让张晓幻上位,事实上,陈太忠在街道办的时候,张副所长也不配合他的工作,所以,他支持古昕这个做法。 “那也没用,”王宏伟摇摇头,不肯再解释了,可他心里清楚,派出所所长想要进步,副局长这个台阶是必经之路,高天佑若是去做所长,实惠倒是有了,可升职就慢了,小高怎么会乐意? “那就想办法再弄走一个副局长算了,”陈太忠发狠了,这点事都搞不定的话,实在太有些丢人了,“有俩副局长的位置,高天佑也不用跟古昕争了。” 王宏伟听得顿时就是一哆嗦,他见过了官场上的风风雨雨,其间地黑暗也了如指掌,不过,陈太忠居然敢做如此阴毒的谋划,还是让他心里禁不住生出了几分凉气。 为了让你的人上位,居然要随便拉不相干的人下马?这……这也实在太他妈的那啥了吧? “这个……不太好吧?嗯,你想好谁了?” “傅宇!”陈太忠一语惊破天。 他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别看在升职这一事上,古昕搞定了傅局长,实际上,若没有傅宇背后的支持,张晓幻也不至于敢那么折腾。 是的,张晓幻同傅宇的关系,远远好于古昕同傅宇的关系。 王宏伟有点想暴走了,刚才还说副局长呢,你现在就想拉正局长下马了?你是欺负我们警察局没人了吗?“这个问题要慎重,傅宇可是堂堂地分局局长,你动他……搞不好就是一场地震,你明白吗?” 陈太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敢情王宏伟是怕自己折腾地动静太大,影响到市局里的稳定?想到这里,他摇头轻笑一声,“呵呵,肯定要替王局你考虑地,你放心吧。” 他可就没想到,王宏伟这么说,固然是有这方面的担心,但更重要的是,王局长不喜欢外人随便动他的人马——你拿我们警察当什么啦? 傅宇同他的关系一般,算不上有多近,不过我们警察系统,是你们外人随便能插手干预的吗?你以为你是戎艳梅啊? “还是不好,”王宏伟真的有点怕他了,陈太忠这种小年轻他见得多了,也很有些人按捺不住火气,做事比较张扬的,不过,那些人很快就会被现实的铁壁撞得血了呼哧的。 可陈太忠不一样,这厮有背景,这种身后有庞大能量的年轻人折腾起来,那绝对是双刃剑,不但会把好端端的局面搅得一团糟,没准到后也会因为树敌太多而导致自身受损。 所以,他必须适当地表示出自己的担忧,“这个问题,我跟孙政委再深入地探讨一下吧……” 陈太忠直视着他,盯了半天都没有言语,到得最后,才展颜一笑,很阳光,“呵呵,那算我多事好了,打扰王局长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王局长只觉得自己的背心一阵发凉,以他多年的刑侦经验,对人心的揣摩程度,这家伙临走之前这一句话中,显然包涵了一些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时,他的秘书小陶自远处走了过来,“王局,文庙区那边安排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不去了……”王宏伟一摆手,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才叹一口,“跟中心医院联系一下,最近我的心脏感觉到有点不太舒服,看什么时候能安排个全身检查。” 领导这是遇到麻烦事了!小陶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他实在太清楚王局长的心脏问题了。 是的,王局长长了一颗相当神奇的心脏,一遇到什么风波,立刻就体现到了心脏上,而且它还能明显区分出不同的风波。 像工作上的事,比如说大型活动或者大案子那种,属于压力但不属于争斗的事件,却是打不倒、压不挎它。 市局的小警察里,甚至私下流行一个小幽默,“你要真有那么了不起,得个王局长的心脏病给大家看看啊,”——那意思就是说天鹅的烦恼,癞蛤蟆怎么知晓? 这么想着,小陶下意识地冲着陈太忠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陈太忠什么来头啊?不但能让王局长送到门口,而且还能让局长感到压力? “看什么看?就你事儿多!”王宏伟发现了他这个小动作,温言训斥他一句,“办好你自己的事儿,别胡思乱想的……” 第259章 启用后手 看着小陶秘书点头离开,王宏伟却是轻叹一声,慢慢地踱回椅子边坐下。 沉吟半晌之后,他还是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唐姐吗,你好,我是王宏伟啊,不好意思,本来不该随便打扰你的……” 他是走了蒙艺的老婆尚彩霞的路子才起来的,但他跟尚彩霞并不是很惯,遇到事情,还是咨询三十九号的主人比较方便。 唐亦萱听了他反应的问题,迟疑了一会儿才回话,“王局长,你们这种事儿,我实在不方便说什么,不过……” 她“不过”了好半天,才重重地叹一口气,语气也沉重了起来,“王局长,看在你对老书记的旧情上,我提示一下吧,我个人建议,你最好不要跟那个陈太忠发生冲突,这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居然隐隐有点严厉了,陈太忠若是能听到她眼下的腔调,一定会大吃一惊,唐亦萱很少这么说话的! 王宏伟听到这里,却是真正地明白了,唐姐从来都不曾这么说过话,眼下既然肯这么说,那一定是为了他王宏伟好。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陈太忠是什么样的人,唐亦萱再明白不过了——虽然她知道的也不够多,但是她能非常肯定一点:这是一个隐藏在红尘中的奇人! 就算以前地种种怪异不提,蒙晓艳脸上的变化,也足以说明一切了…… 陈太忠想打傅宇的主意,当然不会是头脑一时发热,随便地提一提而已,他不乏在副厅级领导面前撒野的胆子,可是同时,他也是一个很要面子的家伙。 是的,他心里已经有了点腹案,才肯这么说的。 还是那句话,算计人的时候,他从来不缺少歪门邪道的点子,这次算计傅宇,他在事前也充分地考虑了可行性地问题。 拉傅宇下马,是很简单的事儿,别的不说,只说贪污受贿这一面,那就够了,跟以前一样,他不相信傅局长会那么清白——他手下的古所长可还都是百万富翁呢。 可是刚才王宏伟的话提醒了他:小陈啊,你不能光图自己玩得爽,别人的日子,那也是要过的啊,傅宇被拉下来不要紧,可我王某人也难免受牵连。 殃及别人的话,那可显不出我的手段高明,陈太忠略一沉吟,顿时又想出一计来:他算计人的手段不是吹的,不过这次,连道具都是现成的。 选个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日子——其实刮风下雨也扯淡,陈大仙人晃晃悠悠地来找横山区找岑广图了,“呵呵,岑书记,好久不见了。” 岑书记一见他,也是喜眉笑眼的,“太忠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小子……”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上前拍了拍陈太忠的肩膀,亲热无比地样子,“前两天还跟大通区长和吴书记说起你呢。” “说起我?”陈太忠微微一愣,妈的这个项大通还没完了? “是啊,大通书记说了,你是咱们横山区的骄傲啊,”岑广图笑眯眯地点点头,“开发区的引资,你可得惦记着点哦。” 岑书记非常清楚,陈太忠借调到招商办,不但任了科长,而且居然能在借调过程中升职为正科,这得需要多么大的能量,而且是一年两升职,实在是太恐怖了。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低头去张罗着倒茶,对着这个锐气十足的年轻人,他可不敢怠慢了,人家再升一级,可就跟他一样是副处了。 陈太忠怎么可能失了这种礼数?忙不迭抢过了岑广图手中地杯子,“呵呵,岑书记,我自己来自己来……” 一边泡着茶水,他一边伪作漫不经心地发问了,“是在会上说的?吴书记没说什么吗?” 吴书记?岑广图斜眼瞟他一眼,心说你这乳毛未褪的家伙,莫不是也在打吴言的主意?夸张了点吧?不过这也正常,吴书记在凤凰市的官场里名气太大了,“凤凰政界第一美女”可不是白叫的。 “吴书记没说什么,就是大通区长点名表扬了你,还说要多挖掘、培养这样的年轻干部,放走了你这样的干将,大家都很痛心哦!” 岑书记的好话,那是一句接着一句,显然,项大通做这么个姿态出来,不但是为了区里的经济发展着想,也是想让陈太忠听到自己有意传播出去地善意。 不对啊,似乎……有阴谋?陈太忠顿时警惕了起来,他可没想到,项区长是有跟自己化解前愆地打算——虽然项大通本人很奇怪两人怎么会结了怨。 一个正处的区长执意讨好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陈太忠琢磨一下,倒也没想太多,晚上再去找吴言问问好了。 “对了,岑书记,这次找你,又有点事……”他吞吞吐吐,做出一副为难地样子。 “嗐,有啥事你就说呗,”岑广图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咱横山区就是你娘家啊,有什么好客气的?” “呃……是这么回事,”陈太忠从手包里摸出一个信封,脸上有点赧然的样子,“这个……又有人往我办公室门口……丢了几张照片。” 几张照片啊,岑广图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呃,不对,又是几张照片? 想到上次邝舒城的事儿,岑广图腾地就站了起来,头上不多的几根头发也差不多快竖起来了,他稳定了一下心神,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呃,这个……”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上次是弄倒一个区委书记,这次……是轮到谁倒霉了? “是政法委的管辖范围,所以我先拿来,给你看看,”陈太忠看他这副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压低了声音,“我还没跟别人说过呢……” “政法委的范围?”岑广图只觉得嘴里发苦,一颗心也不住地砰砰乱跳,若是换个别人,他的反应还不会这么大,可这个陈太忠,简直就是瘟神附体。 他心里很清楚,往昔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儿,只要跟陈太忠沾上边,都会变得异常棘手——打市长的外甥、扳倒邝舒城、宁家巷打人、小章村引发群体事件…… 这次又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岑广图硬着头皮接过了信封,先走到办公室门口左右探头看看,随即锁死了房门,才坐回沙发,慢慢地抽出了照片。 照片上的人,他还真的认识,果然是政法委的管辖范围,“这个……不是开发区的副所长,叫个张……张什么的吗?” “咦,旁边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是什么人?” 陈太忠拿出的照片,正是他拍摄的那个小王警察蹲在地上检验光头汉子脉搏的照片,照片上的张晓幻没有蹲下身子,而是警惕地四下打量着,不但照得他格外清楚,更是像足了望风的模样。 “这个,我也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要不,岑书记,你去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呢,我总觉得,别人把照片匿名丢给我,估计……估计不是什么好路子。” 就算是好路子,沾上你的话……肯定也要变得不好了,岑广图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兆。 下一刻,他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太忠,这个张副所长,在你任政法委书记的期间,似乎,似乎跟你配合得不算很好?” “啊?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啦?”陈太忠的脸上,一片茫然,他打定主意不认账了,也省得别人认为他是挟私报复,“这个站着的……是开发区的副所长?” 好,算你狠,你就装吧!你不认识他为什么会来找我?岑广图手里拿着这一摞照片,心里恨恨地嘀咕着,还不敢跟陈太忠多计较,他当然想得到,不管这件事是不是陈太忠搞的,但是不见底片,他就不能随意地发火。 “这个……很可能是粗暴执法,”岑书记沉吟半天,抬头看看陈太忠,“我是这么初步断定的,小陈你怎么看?” “这个……我还真没什么经验,”陈太忠摇摇头,很坦然地看着他,“岑书记您是政法委的老人了,经验肯定比我多嘛,赶快调查清楚,处理好算了,您都说了,横山区是我的娘家,万一有什么丑闻传到社会上,我的脸上也无光啊。” 我靠,这事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整出来的!这下岑广图还真的判断出来了,陈太忠的意思很隐晦,但瞒不过他这官场里混出来的人精,人家说了:你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这事儿就会被捅到社会上! 第260章 超强计算能力 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岑广图宁可今天没有上班来,也省得遇到这件事。 可是,这事情也不会因为他躲避而自己跑掉。 偏偏地,岑广图还不能跟陈太忠把这件事说开了,否则的话,对面这厮很可能摇摇头不认账——岑书记,那是别人塞来的照片,他们会不会向社会上公开,你跟我说没用啊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肠呢?岑书记一时有点苦恼了。 搔了搔油滑的头上不多的几根头发,再抬起头的时候,岑书记的脸上,已经漾起了熟悉的微笑,“哈,太忠,以前你在开发区做政法委书记的,这事儿啊,你还真得帮我参谋参谋,你说……我该怎么着手调查?” “发生这种事儿,我……我个人觉得哈,古昕难辞其咎,”陈太忠沉吟一下,郑重地点点头,“所以吧,我觉得岑书记你,最好先私下找古所长来训斥一顿!” 他相信,古昕干警察这么多年,看到这些照片,肯定会联想到一些什么,以其手段,彻查这件事,绝对是做得到的。 一旦查出真相,古昕会放过张晓幻?绝对不可能! 然后,这件事并不会止步于此。 揪出张晓幻的重大失职,那只是陈太忠策划的第一步,再往后,扣丫一个过失杀人的帽子也不是不能操作的。 所以,这次张副所长十有八九是挂定了,但是,他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张副所长,他要通过这桩人命案,给傅宇套上个“失察”的帽子! 张晓幻要收拾,那个小王警察更是不能放过,可说来说去,他最终的目标是傅宇,是傅局长屁股底下的那个位子! 这一套组合拳,可全都是哥们儿自己想出来的!一想到这里,陈太忠连走路的步子都轻了许多,硬生生是有了一种修炼到下一个阶段地感觉,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他自问,这个计划还是做得不错的,虽然若论“失察”,古昕地责任会比傅局长的责任更大,可是,古张不合简直是天下皆知,而张晓幻深得傅宇关照也是瞒不过人的。 所以,他有把握保得住古昕,顺手再把傅宇打发到什么冷清衙门,或者索性做个副处的调研员也不错嘛。 这个计划,一定不会再出现什么漏洞了!陈太忠有这个自信。 心里搁下这档子事,他就琢磨起了项大通的话,通过自己操作傅宇这一档子事,他发现了官场里的另一重危机:很多时候,别人陷害你,甚至不需要理由。 是的,傅局长就是一个活生生地例子,本来局长做得好好的,谁想只因为跟某个下属处得不错,就会遇到这种无妄之灾呢? 当然,细算起来,是傅宇对张晓幻的纵容害了他自己,再说了,小章村的事儿也完全可以再拎出来说说,混官场,真的没有什么人屁股上是干净的,只是看有没有人想对付你了。 若不是眼下有这个必要,那个光头汉子的死,或者是永远都不会被他兜出来的。 有了这样地认识,陈太忠对项大通的意思就分外地警惕了起来,可琢磨了好久,他死活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做领导的在公众场合下做出的表扬,能说恶意的吗? 他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越着急,简直恨不得马上打个电话给吴言,不过,他还记得两人的约定,这段孽缘,短期内根本不能放到阳光之下的。 手里拿着手机,陈太忠这个不自在那就不用说了,正在这时,手机冷不丁地响起,吓了他一大跳。 打电话来的是清渠乡乡长姜世杰,他要告陈太忠的是:你要的地我给你找到了,啥时候方便,过来看看? 这件事跟走私汽车有关。 陈太忠去南疆订的是往返机票,回来得很是迅速,狗脸彪和马疯子就要慢一些,而且,两人在市局里有案底,按理说是不允许他俩随便出凤凰市的——不过,警察也是人,难免有时有点疏漏。 正是因为这样,狗脸彪和马疯子是不能坐飞机回来的,所以等他们一帮人乘着汽车赶回来的时候,就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回来之后,两人心急火燎地找到了陈太忠,“陈哥,车呢?运回来没有啊?路上还顺利吧?” “废话,我陈某人出手,还能运不回来?”陈太忠对这种性质地疑问,是相当恼火地,就你俩也配怀疑我的能力? “那就好那就好,”马疯子会说话,笑眯眯连连点头,“路上我们还听说了,地北省地一个家伙拉着汽车硬闯关卡,差点被子弹打成了蜂窝……” 狗脸彪却是性子急,“拉回来了,那卸在什么地方了?” 卸在什么地方?陈太忠有点晕菜,“你俩……你俩指定个地方,回头我让他们拉过去好了。” “什么?”那二位齐齐一声尖叫,“那可是八十多辆车呢,我们哪里找得到那么大的地方,陈哥……您没找到地方?” 陈太忠顿时无语,当然,他是断断不肯承认自己的计划有疏漏的,要不他罗天上仙的面子何在?“靠,就这么点小事也张罗不来,你俩也真够出息的!” 那俩也不敢反驳,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陈哥,这种事儿,您不出面能行么?” 他俩早就认定,陈太忠必定有秘密隐藏车辆的地方,只是,人家陈哥不想说出来,谁还有胆子上去卡着脖子问不成? 陈太忠喜欢别人奉承,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别人的用心,眼前这二位明显是把张罗场所的事儿推给他了,只是……这事他一开始筹措失当,实在也推不得。 谁要他当初说的是“汽车越多越好”呢? “算了,多大点事儿啊?好了好了,交给我了,”他一口应承了下来,“一辆车,按占地十平米算,八十辆车,就是八百平米……” 马疯子眉毛一扬,张口想说什么,陈太忠手指头一竖,“你闭嘴!听我说完……嗯,十平米是初步估计,要是考虑到装卸的方便,旁边还得有足够的空间,还得给大车运输留下足够的通道……” “就按三倍面积计算好了!只是四亩地而已,”陈太忠终于拍板了,不过,“对了,周围还得有适当的隔离带,以免引起别人的关注……圆面积等于πr的平方……嗯……那个,有八十亩地足够了!” 狗脸彪和马疯子听得面面相觑,尤其是马疯子,心里在不住地哀嚎:老大,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些木箱,不用的时候可以摞起来啊,哪里用得了八百平米? 不过,既然陈哥这么张罗了,两人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了,反正本钱是陈哥的,运输上上风险也是陈哥一手担了,那么,眼下这个主,自然也是陈哥做了,场地租用费……那多出点就多出点算了。 说句良心话,两人还真不知道以前陈太忠是怎么玩走私车的,而且这二位也是初次涉足此行当,虽然也觉得,陈哥所说的,似乎同大家公认的标准不太相符,不过,这或许是境界上的差别,原本也是强求不得的。 陈太忠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老大的纰漏,只当是自己的计算能力震慑了对方——这余量哥们儿我留了很多啊,你俩要再不知足,未免就太不上路了吧? 可是……八十亩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是很难的,哪里的市区能放这么大一块空地,供他拿来使用? 还好,姜世杰因为在小章村的事儿上得了他的“照拂”,又猜到陈科长一定是背景深厚之辈,最近一段时间,有事没事地给他打个电话,终于在某次通话过程中,陈某人猛然醒悟了过来:清渠乡……那里的空地应该比较多吧? 而且,那里是城乡结合部,做点什么隐秘的勾当,也不虞人传出去。 反正,姜世杰是欠了他老大的一个人情还没还,陈太忠就毫不犹豫地张嘴了,“老姜啊,最近我朋友想弄点地皮做点事,嗯……那个,有废弃的厂房最好了,一百亩就足够了,怎么样,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在实际的需要上,添点花头,这是应该的,这年头的人,帮你办事谁不打点折扣啊? 姜世杰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要是废弃厂房有一百亩,那怎么也是市属企业了,他小小的清渠乡哪里有这种单位? 第261章 好大一片地 既然不可能是废弃的厂房,可陈太忠这么说了,那意味着什么? 显然,陈科长说的是反话,那是想要良田嘛,姜世杰顿时就犯愁了,清渠乡的良田不少,不过,清渠乡所辖的几个村子,大致都跟小章村相仿,村民们是极难打交道的。 清渠乡才出了一个极轰动的群体性事件,姜乡长绝对不想再冒任何风险了,虽然他也知道,市里的处理手段,极大的震慑了这几个村子的村民,可是,村民赔得起,他的政治生命可是赔不起。 还是谨慎点为好! 那就只能从面积上想办法了,你要一百亩,我给两百亩总成了吧?姜乡长开始着手张罗这件事。 现在,姜世杰给陈太忠打电话的意思就是,太忠,你要的地皮,我给你想办法弄到了,土地虽然不够肥沃,不过,面积可是足够大,足有两百六十多亩地! 至于你想拿它做什么,那就是你的事儿了,相关的手续,你自己去办,这话,姜世杰直接就在电话里挑明了,我一个乡长的能量,实实在在地有限啊。 等陈太忠弄明白姜世杰说的是哪块地的时候,心里禁不住喜出望外,哈,就是它了,我说嘛,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块地。 敢情,姜世杰直接找了一个小山包,虽然山上石头比较多不宜耕种,但视线高,把走私车放在这里,一般人哪里看得到? 姜乡长这次给找的地方,还真的是不错,这座小山包离着公路只有三百多米,背后却是清渠的北干渠缓缓流过,两边都没什么常住户,进出还方便。 山上的草木长得比较旺盛,不过大树都被农户们偷偷地砍了,只有些小树,地势也算平坦,陈太忠一见到就喜欢上了这里,以后没事来这里吐纳也是不错的。 就是离城市远了点。 狗脸彪和马疯子看得却是目瞪口呆,“陈哥,这个……这儿,你打算在这儿放汽车?” 这里放车是不错的,不过,露天堆放总不是那么合适的,而且,这里的地势也不是很平坦,难怪二人有此一问。 “那当然不是,”陈太忠硬着头皮发话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这里还能做点什么,“嗯,我还有别地安排……” “陈哥是想开发房地产?”马疯子的脑瓜,还真不是白给地,“这儿的环境还真的不错,交通便利,还有北干渠的风景,不过施工难度大了点,而且……” 陈太忠听得心中就是一动,上一世虽然他过得浑浑噩噩,但房地产是个会生金蛋的鸡,这他还是知道的,在他的印象中,除了那些走私军火、贩毒或者卖windows软件地,就数得上房地产赚钱了。 眼下凤凰市的房地产开发已经是潮流了,不过房价却远远没有到了后来疯狂的地步,炒房的人也少,相对而言,也只算得上不温不火而已。 可是,搞房地产是为了什么?为了赚钱,这……也没啥意思嘛,陈太忠摇摇头,“而且什么?老马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啊?” 若是能搞成政绩的话,陈太忠或许还有兴趣琢磨一下,赚钱有毛的意思,天底下钱那么多,啥时候缺钱了,去那些干部家里玩玩穿墙不就都有了?这对哥们儿没啥吸引力嘛。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马疯子的话听完,做一个成功的上位者,有时候是要多听取手下意见地,是的,他正在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而不是只靠蛮力取胜的仙人。 “而且,这儿离市区,实在是有点远,”马疯子一边小心地说着,一边斜眼偷看着他的脸色,“我觉得,就算房子盖起来,估计也未必能买起高价钱来。” “唔唔,”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马疯子的话不予置评,心里却是颇为不耐,你就没点别地可说了? “可以盖别墅啊,”狗脸彪发话了,“这儿风景这么好,市郊的空气也比市区好……” “好了好了,”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你俩最近张罗张罗,在这儿扯些帐篷之类的东西,准备好了告诉我,然后我把车弄过来……”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下去,不过,他心里一直在琢磨,这块儿地,到底合适来做点什么呢?要是没用的话,只租个三五年,回头还给姜世杰好了,反正这走私车的买卖,也不可能一直做下去。 嗯,还得把这块地的手续办一下,这可是让人头疼的事儿。 才回到市里,刘望男的电话打了来,说是她在老家的堂弟最近想来凤凰市搞点什么,听说自家地堂姐混得还不错,就想让她给自己介绍点买卖。 陈太忠一时有点搞不清她想说什么,到得后来,才听出来,敢情,刘望男是想问问他,那个煤矿,现在有人在接手没有? “转包那是不行地,”陈太忠摇摇头拒绝了,这是原则问题,他搞那个煤矿根本不是为了赚钱,不过是想安置点就业人员而已,而且,他还想以东临水的村民为主,“我不差那点钱,你要觉得行,倒是可以让他做个管理人员。” 对这个回答,刘望男自是无可无不可,“我那个堂弟倒也是见识过点世面地,不过,就算你想转包给他,他也得有钱包呢,让他做个管理就行,反正也是明年的事儿了,谢谢你啊,太忠!” 挂了电话,陈太忠却是想起了东临水那边的水库,再打电话跟吕强问问,才知道那水库已经开始着手修建了,目前秋收已经过了,吕总在东临水招了大批的村民来干活。 不过,在修建水库上,还是出了点小分歧,吕强目前也在头疼,原来,白凤乡的乡政府猛然间发现,这水库完全可以修得大一点,这么一来,贮水量就可以极大的增加。 吕总认为,这是乡里在找麻烦,总归还是因为主持修建的是他这个私人,若是乡政府出面来修,估计就没这个变数了。 可是话说回来,这个要求,从技术角度上讲是完全合理的,以前乡里之所以将水库规划得那么小,是因为乡里的财政紧张,根本不敢那么想。 眼下既然有冤大头站出来,愿意自己出钱修水库,那大家还客气什么?水库修得越大,对乡里的好处也就越大,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为什么不再多挤点钱出来? 在这种思路的主导下,乡里的主张极为坚决,就算是同吕强相处得极好的张衡张乡长,也不方便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出来反对,他总还得考虑一下影响的。 吕强当然不肯干的,妈的,我只是想搞些公益事业回报社会,为乡里做点好事而已,你们这倒好,以为我是印钞机不成? 惹得火了,老子就收手不干了,这个水库,谁爱建谁建去,这年头,想做点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白凤乡当然不敢让他抽身而退:这只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吗?你也不看看因为你说要修水库,乡里和区里给了你多少优惠政策! 反正,这嘴皮子官司一直在打着,闹到红山区,也没人能说清楚这个是非,不过,争吵归争吵,水库的修建倒也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 陈太忠听得也苦笑不止,他现在已经能比较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了,双方都有理也都没理,事情发展成这样实在是很正常的,换个说法就是,若事情的发展不是这样的,那倒是咄咄怪事了,这才是他所熟悉的中国的社会和中国的官场。 是的,他不再是那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了,步入官场一年有余,在通晓世情上就能做到如此的进步,可见,官场真的是一个极能促人成长的场所。 不过,他也没心思听吕强多白活,他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想确定一下,东临水的村民们过得怎么样,既然有水库可修,那么挖煤的事儿,倒也不急在一时。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陈太忠看看时间,基本上一天就又这么过去了,他不禁摇摇头叹口气,世人都说修仙者的时间过得快,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殊不知在人间官场,若是真的有心做点事情,而不是混日子的话,时间过得却是更快。 忽然间,他强烈地怀念起自己在地志办那段喝茶研究报纸的日子了,可惜,那种闲适的日子,似乎一时半会儿是过不上了。 想多了也没用,他再摇摇头,还是搞清楚项大通那厮是想做点什么吧。 第262章 见不得光 陈太忠站在吴言家的房门口,向里看看,有意思,吴言又躺在那张躺椅上了。 第一次见到她躺在躺椅上,他留下了一个小包,轻轻地走了,第二次,那就是……就是那次成功的“调教”了。 上一次来吴言是缩在沙发里看电视的,他想那啥,结果被告知“大姨妈来了”,两人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晚上。 这次,是在等我吗?他微笑着推开了房门。 电视依旧是关着的,推开房门的声音依旧微弱而清晰,吴言也依旧躺在那里充耳不闻,身子……依旧微微抖了一下。 要说陈太忠,还真的是粗枝大叶得离谱,他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直挺挺地走进书房,“吴言,天这么冷了,再穿这件睡袍,是不是有点少了?” 吴言眼睛闭着,根本不理他,这让他感觉到了些微的诧异:咦,上次你家姨妈来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么冷冰冰的嘛。 “难受?感冒了?”陈太忠走过去,手放在她的额头试试体温,以他现有的情商,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关怀的动作了。 吴言的额头温凉,绝对没有感冒,不过,任是陈太忠如此折腾,她依旧不肯睁开眼睛,还是躺在那里装睡。 这是……又想要路易威登的包包了?哥们儿我就那一个啊,他撇撇嘴,低下身子,轻轻吻吻那冰凉地嘴唇,柔声发话,“我来了。” 吴言依旧没什么反应。 “我靠,面子给够你了啊,”陈太忠恼了,一把就拽起了她,抱着走进卧室,随手一扬,就将她重重地抛在了床上,随即身子就扑了上去。 这下,吴言有反应了,她眼睛虽然闭着,身子却开始不停地扭动着挣扎着,嘴里还低声地骂着,“混蛋、混蛋……” 可是她的力气怎么及得上陈太忠?三下两下,睡袍就被不良仙人扒开了,咦?这次你穿上了内裤,还戴上了胸罩? 感觉到他停止了动作,吴言才睁开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再度闭上眼睛,嘴里恨恨地骂着,“你这个混蛋。” 靠!陈太忠轻轻一拍自己的脑门,哥们儿怎么就忘了,吴书记她喜欢被人虐……来的嘛! 想到了这一关节,他马上就知道怎么做了,先将自己脱个精光,然后恶狠狠地扑到吴言身上,撕扯起她的胸罩和内裤。 这人呐,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摘个钩子就能取下来的胸罩,被陈太忠左撕右拉的,到最后连钢圈都蹦出来了,才算好歹解放出了吴言那对小白兔。 这时,吴言地胸膛已经变得火热,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接下来,那就不消说了,撕扯掉薄薄的内裤,抱着那种大无畏地革命牺牲精神,陈太忠勇敢地冲了进去。 吴言的下身,已经是一片泥泞了,果然,这个女人,有着同常人不太一样的情趣观。 直到这时,她才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的媚意简直能熔化了钢铁,可偏偏又狠毒无比,“你这个混蛋!”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头来,恨恨地咬了陈太忠肩头一口,虽不是很重,却也足以让他怒火中烧。 “你很不乖哦!”陈太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动了起来,一双大手更是暴虐地撕扯着吴言胸前的那对乳房。 “哦”吴言口中发出颤抖的长音,身体疯狂地颤抖了起来,脸上也是一副痛苦不堪地神情,可眉宇间偏偏带了几分无限的舒爽。 饶是如此,她的一双手也不住地在陈太忠身上抓挠着,颇有几分力道。 战争!是的,陈太忠和吴言之间这种行为,与其说是那啥,还不如说是一场战争,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赤裸裸毫无遮掩的战争。 良久,战争终于告一段落,陈太忠懒洋洋地斜靠在床头,大手却是还在吴言身上不住地摩挲着,“对了,项大通说我什么了?” 吴言做爱的时候非常地疯狂,也特别喜欢他粗暴地对待她,可是做完之后,又很享受这种轻拢慢捻抹复挑一般的疼爱,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他能说什么?示好呗,”吴言懒洋洋地回答,话里带了很浓重的鼻音,她很清楚这件事,因为项大通还跟她暗示过呢,“他以为你是尧东书记看上眼的人,不想跟你闹得太紧张。” 入耳这种慵懒淫糜的声音,陈太忠几乎又有了战斗的冲动,他大力地拍了一下吴言白皙挺翘地臀部,“哈哈,我可不是尧东书记的人,我是吴言书记的人。” 吴言被他一巴掌打得全身一颤,恨恨地回头瞪他一眼,“轻点,打坏了,你就没得用了!” 说是这么说,陈太忠却又何尝看不出她眼中的期待之色?这个吴言,还真是一个妙人儿啊,他俯下身子淫笑着,“到底怎么回事啊?说给我听听嘛……” 其实,吴言也想跟陈太忠谈谈这个问题,她从项大通的话里听得出来,项区长已经知道陈太忠跟自己不对了,可是他很奇怪的是,我项某人哪里招惹你小陈了? 怀里拥着美艳的白虎女书记,听着她娓娓地谈起这些官场形势,在这一刻,陈太忠的心里得到了极大满足。 只是,听到最后,他还是有点恼怒了,“我靠,他随便插插手,差点搞得我万劫不复,这大人物的眼里,根本就无视我这平头百姓的生死嘛。” “你哪里小了?你不是说你很大吗?”吴言轻笑一声,小手有意无意地划过陈某人的要害,“再说,你现在也是正科了哦。” “正科……”陈太忠听到这个,欲言又止,半天终于长叹一声,“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到副省去……” “副省?”吴言听得,身子一抖,手上不由得也是一紧,却不防正正地捏住了陈太忠地要害,“你的心思……很大嘛!” “嗷呜”陈太忠顿时猛抽一口凉气,那声音与狼嚎颇有几分相像——受了伤地那种狼,他怒视着吴言,“我说,你不用这么夸张吧?” 纵然他是曾经的仙人,可今世他还没修炼到前世的强横程度,猝不及防下被人袭击了要害,些微的疼痛还是有的,正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之意。 “咦,这么有效果?”吴言眼睛一眯,手上又是一使劲。 “靠,反了你啦!”陈太忠这次有了防备,当然不怕她那点小手劲了,大手一伸,就将吴言掀得仰面朝天,身子重重地压了上去,“你就是欠收拾……” 又是新的一天了,还是在大早晨五点,陈太忠偷偷地溜出了临置楼的大院,两人的私情,是见不得光的,这个事实是当时双方都很清楚的。 无论如何,吴言比陈太忠大了差不多十岁,只岁数上的差距就很容易被人嚼舌头,而且,整个凤凰市官场,垂涎吴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她的美貌在素波都为很多人所知,两人的私情一旦被曝光,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吴言不知道陈太忠不怕这个,她可是很担心有人把这个怨气转到陈太忠头上,当然,话说回来,就算她知道他不怕,可是这么一来,那些对她觊觎良久的家伙们肯定会适时跳出来:靠,一个小你十岁的嫩草你都不放过,反正你已经是二老板了,还在老子面前装什么的装? 说穿了,还是陈太忠也是混政坛的,而且他的职位不够高容易受人胁迫,无法护得她周全,若是他混的是商界或者学术界之类的,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况且,两人一旦结婚的话,还有一个公务员必须面临的“回避”原则,眼下两人虽然分属党政两套班子,可将来升迁时难免会相互干扰。 反正,这么多年,吴言也一个人过来了,倒是也不着急步入围城,眼下有陈太忠填补她的情感世界,就已经足够了。 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好了。 陈太忠也巴不得能维持目前的局面,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束缚的人,如眼下一般,过得闲适些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当然,没有古昕之类的烦心事就更好了。 古昕最近的心情却是不错,不管怎么说,那天的酒宴,还是让他心里又多了点把握,这天跟岑广图秘密谈了一阵之后,他走出来的时候,嘴里甚至哼起了小曲。 他是老干警了,又跟张副所长共事了几年,一看那照片,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能让张晓幻像照片上那般手足无措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 第263章 强力调查 古昕的动作很快,拿了照片之后,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落实了那失了双臂的汉子下落。 那是一具无名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在太平巷,死者的头部、胸部和腿部曾受过大力撞击,应是自杀。 太平巷发现尸体的地方,墙上和地下有大量呈喷射状的血液,应该就是自杀现场了。 这事听起来,很有点匪夷所思是吧?一个人自杀,居然会撞了头的同时还撞了胸和腿,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超高难度的自杀动作,难度系数绝对不会低于3.2,身体若是能有这种协调性和柔韧性,就算是残疾人,也完全可以去残奥会上拼搏一下的。 可是古昕心里非常清楚,对于无主尸体,这样处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那种非常明显的他杀,通常都会被认定为自杀或者意外。 就像这个无臂汉子,身上没有明显的他杀痕迹,就算不是撞墙自杀的,难道不能是失血过多而死吗? 这就是所谓的“民不举官不究”,尸体的背后没有苦主聒噪的话,这种情况通常都认定是自杀,尤其是死状可疑,有点说不清死因的,火化得会越发地快点——慢了的话,万一出个意外,被人抖出是他杀,那不是没得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倒不是大家责任心不强,实在是这年头,警察也不好做,提高破案率是个指标,降低发案率它也是指标啊,无主尸体一旦处理不当,两个指标都会受到影响,简直是有加成的效果地,谁会愿意多事? 所以,这具尸体已经火化了。 古昕当然能理解分局和义井派出所处理此事的手段,不过,经过他的实地考察,证实了岑书记给他的照片,正是太平巷发现尸体的现场拍摄的! 有内幕,绝对有内幕!到了这一步,是个人就能品出里面的不对劲,更何况是古昕这种老干警? 从照片上分析,张晓幻和王志强比旁人更早地发现了这个死人……或者说将死的人,但是,义井派出所那里,却没有两人的任何笔录。 发现尸体并报警地,是一个家住太平巷的中年妇女! 这两人是警察,是人民警察啊,一般人不报警可能是怕事,可他们为什么不报警?就算不是他们的辖区,但是遇到这种事,绝对没有袖手的理由! 更何况,照片上的张晓幻和王志强,还是一副小心而警惕的样子? 这就说明,这个无臂汉子,很有可能就是死在这俩警察手里的,就算退一万步讲,这汉子不是伤在他俩手里,而且当时也未曾死去,那么……一个见死不救地罪名,他俩也是背定了! 不过,警察分析案情,是要讲证据的,古昕心里明白,按逻辑推断,他有九成的把握,这汉子估计就是被这俩痛殴致死的。 但是,古所长很苦恼,他没有证据!逻辑只是一种推断,你心里认定他犯罪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证据才最重要的! 还好,这玩意儿难不住古昕,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呗,他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王宏伟,“王局长,我最近发现了一个重大案件,有点比较骇人听闻,不过,它……它涉及到我的亲密战友,我很为难,想麻烦您帮忙参谋一下……” 此时的王宏伟已经因为心脏“不规律早搏及疑似心瓣膜间歇性闭合不全”开始休养了,接到古昕的电话,就知道那话儿来了,忙不迭地推掉了,“我现在住院呢,小古,你有什么情况,可以向刘副局长反应嘛。” 只要是个人,肯定都是有一点好奇心地,由于职业性质的缘故,警察比一般人的好奇心只强不弱,王宏伟也非常想知道,陈太忠到底摆出了什么样的阵势来。 可是,这种事拿到官场上来说,好奇心根本不是害死猫的问题,对不该好奇的东西好奇了,很可能产生“株连九族”地后果,王局长既然打算低调了,自是不好再插话询问。 当然,适当的表态或者表白立场的话,局长大人是少不了的,“我会支持你的一切正义举动的!” 古昕一听王局长不管了,就有点头大,不过再听说局长的意思要他找刘局长,心里顿时又是一喜。 刘东凯管什么的?就是管纪律纠风的,而且,刘头儿被陈太忠吃得死死的,由不得他不买账的。 想通这一点,古昕也懒得打电话了,直接跑到市局找到了刘东凯,将照片和所了解地情况,一一汇报给了刘副局长。 刘东凯对这件事,却是持了审慎的态度,“古所长啊,这个照片……你说是岑书记给你的,你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方式递到岑书记那里的?” “不知道,岑书记没跟我说,”古昕老老实实地摇头,说实话,岑广图还真没告诉他,是陈太忠干的这事儿。 岑书记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认为:此人若是知道,那么早就该知道了,若是不知道,那陈太忠自然有其不说的原因,我说出来做什么? 混官场,这分寸把握之道,最是重要,也最是难学,不过,像这种档次的错误,岑广图自然不可能犯。 啧,刘东凯翻翻照片,心里却是不住地琢磨着,这事儿说大可以大到无限大,说小倒是也能稀里糊涂地糊弄过去,这个岑广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猛然间,他发现照片的质量,似乎有点不够清晰,心里猛地警觉了起来,“老古,这个照片,拍摄效果,似乎……它有点问题吧?” “这是我翻拍的,”古昕看着刘东凯,坦然承认了这一点,两人可以说是恩怨全消了,不过,官场上的恩怨,延续几代都正常,所以,他也不怕刘东凯知道自己留了一手。 事实上,他还有保护自己的绝活儿,“岑书记告诉我了,说他给我的照片也是翻拍的,所以我想,把照片给岑书记的人,肯定是说过点什么吧?” 刘东凯咂一下嘴巴,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瘟神的名字,不过,现在大家既然都留了一手,他再计较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更重要的是,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似乎是行不通了,是的,他现在有必要把这件事认真地办一下了。 既然刘副局长很配合,于是,案子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在市局监察科加九处重案组的那些老手面前,面对那些确凿无疑的照片,临时被传唤来的王志强很快地就心理崩溃了。 他泣不成声地交待了发生在太平巷的事情,而且,他执意强调,自己只是想调查一下,这个明显是盲流的家伙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在被失主追赶。 “我只是伸腿轻轻地绊了他一下,非常轻的,咱们做警察的,见了这种异常现象,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绊了一下,人家的血就喷成了喷泉?”审讯者冷笑,“那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你是在工作,难道手重一点很难解释吗?” “我是想送他去医院啊,”到了这个境地,王志强也顾不得维护张晓幻了,若是把张晓幻换成王宏伟,他倒是敢一口将责任承担下来,哪怕是因此进了监狱,也在所不辞,因为,他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得到相应的回馈。 可张晓幻只是一个副所长,这种条件下,还指望王志强维护自己的领导,那实在是太不现实了,“可张副所长说,不用理他了,当时那人呼吸顺畅,我也没以为他会死啊。” 这个节骨眼上,王志强绝对不会承认当时那人已经没了脉搏,过失伤人和过失杀人,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啊! 不出陈太忠所料,王志强果然将张晓幻拉到了水下,事实上,当时王志强确实也想救助那汉子来的,只是被张晓幻拦下了,现在东窗事发,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若说他不恨副所长,那怎么可能? 那就只能接着传唤张晓幻了。 张副所长却是一口咬定,照片是合成的,根本不承认他在现场,等到别人拿出王志强的证词,他才颓然摇头,“我有错,当时我看到小王打死人了,为了爱护他,才喊他赶快走的,他在说谎,当时那个流浪汉已经死了!” 可惜,他这个认错,实在太晚了点,人治就是这样,你要早交待,起码容易博得一些同情心,眼下看着躲不过去了,就想把责任都推到手下头上? 你也太小看我们监察科的智商了吧? 第264章 反目成仇 张晓幻当然无法忍受王志强扣给自己的屎帽子,“唆使他人见死不救”——虽然这算不上个什么罪名,但是为此受到点处分真的实在太正常了。 最重要的是,这将会在他的档案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可是,王志强心里也委屈啊,别说当时那个人还没死透,有抢救回来的可能,就算拉他到医院抢救不回来了,那也是工作失误,最多罚垫款加开除而已,哪里像现在一般,搞得要蹲监狱了? 可正是由于你张晓幻拉我走了,现在做实了我的“过失杀人罪”,你倒好,只是一个“处置不当”的过失,而且还是为了“关心和爱护我”? 现在,丫更是在监察科的人面前,说当时那人已经死透了,几分钟之内,人怎么可能完全死透,强心剂和电击救不回来吗?你明显就是要舍车保帅了! 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搁给我说,要不是你强着拉我走,那人绝对就不会死! 同壕战友,为了求得自身的清白,终于忍不住反目成仇。 当然,这件事,从已经证实的情节的角度分析,王志强明显处于不利的地位,无论如何,那一脚是他踹的,而且,无臂汉子正是因为这一脚受到了强力撞击,还导致了严重失血。 张晓幻嘛,真的还只是“处置失当”,无论如何,你王志强当时若是要坚持送伤者去医院的话,张副所长肯定无法向你下行政命令阻止的,他只是建议了一下。 莫不成,你以为你不听张晓幻的吩咐,他就会打昏你强行将你带离现场吗?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责任,别净想着往别人身上推好不好?这救不了你。 这一下,王志强还真的没什么退路可走了。 晚上,他正呆在市局的临时关押室,无聊地数绵羊,忽然,一个念头闯进了他的脑海:靠,你怎么这么老实呢?既然现场没人证,为什么要承认那一脚是你自己踹的呢?明明那一脚是张晓幻踹地嘛。 不对!下一刻,他自己摇摇头,否认了这个可笑的想法,没人证……没人证怎么可能有照片?现场肯定还有别人的! 就算有照相的人,那也只可能是一个路人,他分得清你俩么?不多时,那个魔鬼一般的念头又再次袭来:反正已经是这样,不可能更糟糕了,博一下不行吗,张晓幻不仁在前,你又何必苦苦护着他? 这次,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牢牢地占据了上风,王志强真的很纳闷,怎么在我的人性中,还有如此邪恶的一面? 当然,邪恶的并不是他,而是某个无良仙人正在用意念输入他的脑海,陈太忠不能读取他的思路,说不得只能将一些可能涉及到的东西和主观意识强行输入了进来。 于是,市局监察科的警察在第二天获得了更新的消息,王志强翻供了,“那一脚是张副所长踢的,不过后来,他跟我说了,一旦有人问起,要我承认下来,他还说,还说以后少不了我的好处。” 天地良心,陈太忠灌输的意识里,并没有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过,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说谎话和做爱子一样,头一次最是为难,以后倒是无所谓了,若是天份够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例子比比皆是,并不是唯此独然。 我靠,王志强这话,听得审讯的几个警官面面相觑,大家都是老手,自然知道这话的可能性同可疑性一样多,反正只有两个人在场,正是死无对证的那种局面。 到底是可能还是可疑,监察科的人也是老手,有多种甄别手段,可是,王志强也是警察啊,自是少不了那应对地能力。 说到底,还是王志强认为,这是一根救命稻草,一口咬死的话,只要那拍照的人不出现,监察科的人根本就无奈他何,人活着,只要有一分的希望,都会用百倍的努力去争取。 再说了,张晓幻害他到这一步,他心里的怨气也大了去啦,就算自己坐牢,也要拉得此人下水。 张晓幻听了这消息,却是如同挨了一记闷棍一般,久久不能说话,半天才反问了一句,“既然是我踹的,那为什么蹲下身子的是他?” 面对转述而来的提问,王志强地回答很妙,“姓张地混蛋说了,小王,帮我搜搜他身上有什么违禁物品没有,领导有命,我敢不服从吗?谁想我一接近那人,就觉得他脉搏微弱,于是建议张晓幻送人去医院……” 这下可好,他不但倒打了一耙,甚至连张晓幻的名字都不肯叫了,直接喊“混蛋”二字了。 张晓幻得到这个答案,实在是哭笑不得无话可说了,“我以一个十五年地老共产党党员的党性担保,我没有说谎。” “他还有屁的党性,”不久之后,王志强在隔壁的审讯室大骂,“他做的那点龌龊事,我是懒得说,人家上个户口,能直接上到他家床上,去民政局办个残疾证,过他一手都得塞钱……” 这下就热闹了,为了护住自家不进班房,两人竞相揭短,看着审讯记录,刘东凯都觉得看不下去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再要这两只疯狗相互咬下去,还不知道捅出多大的事儿呢。” “那这事儿……该怎么办呢?”监察科科长冲着刘副局长直翻白眼,说实话,他也不想审下去了,原本这事,就是可大可小的。 “啧……等我通知吧,这俩人还是继续隔离关押好了,”刘东凯拿定主意了,要跟古昕好好谈谈,无论如何,那尸体已经火化了,这件事传出去实在不太好听,要是走上公诉程序就麻烦大了,能不能……系统内部消化? 古昕的回答很巧妙,“您这么问我,那我也只能回去问问岑书记了,刘局您也知道,这事儿是岑广图捅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这个事情传出去的话,是丑闻!”刘东凯本不想给古昕脸色看的,但是这种形势下,不摆出点郑重其事的表情,这事根本没法消停,“古所长,希望你能站在为大局考虑的角度上,跟岑广图好好沟通一下。” 靠,说得轻巧,你去啊,你比他还高半级呢,古昕心里恨恨地回了两句,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尴尬事,不到万不得已,刘东凯是不可能去丢这个人的。 这件事,该这么结束吗?古昕有点拿不住,不过,到目前为止,张晓幻的名字,在系统里算是臭了大街了,除非他把自家姑娘送给王宏伟睡,否则的话,再无翻身的可能,应该是可以解气了吧? 这事主都有点觉得该到此为止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古昕猛地想到了陈太忠,这件事出得实在太及时也太蹊跷了,莫不成,是陈科长一手推动的? 嗯,很有这种可能!想到这里,古所长决定找陈太忠咨询一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理,虽然……陈太忠还稚嫩得很,在官场里的经验,也还远不如他。 想到这个,古昕甚至有点担心,这事儿一开始发生的时候,我就该跟太忠说说的,不管怎么样,他既然已经投靠了陈太忠,遇到大事不通禀,显然是眼里没自家的领导嘛,这种作风可是要不得的! 是的,哪怕这件事不是太忠整出来的,我也该去通报一声了,否则太忠以后听说了,对我产生什么看法的话,那可就实在太划不来了。 事实上,古昕心里居然隐隐认为,在下层官场,或者我见识和经验比陈科长强点,但是在中层和高层……倒也未必是这么回事吧?人家在下层时,不过是不屑跟这种层次的人一般见识就是了。 这时的陈太忠,正在业务二科被丁小宁缠得头晕眼花,“我说,你侄儿能量挺大的嘛,为什么不跟他说说去?有黄老的一句话,十个关志鹏也死定了啊。” 靠,早知道今天就不该来上班的,他探头出去看看,却发现小鸡和小猪都在竖着耳朵,说不得轻咳一声,“天气这么好,你们不出去转转?” 两人听到这话,站起身收拾收拾东西出去了,现在业务二科的待遇同张玲玲的业务科相仿,该有的行头倒是一样也不缺,那都是小吉去李继峰那里领来的。 人靠衣装,这两位出去,倒也算是像模像样了。 第265章 不能放手 小朱临出门前,兀自不忘记抛个眼波给自家的科长,陈太忠看得头一缩,靠,我还是接着看丁小宁吧,多少比较养眼点。 “我不想让他郁郁而终,”不简单,这半路跷学的女孩,居然能用出这么词来,不过,下一句话她就露出了马脚,江湖味十足,“我要他横死,一定要横死,为此我不惜任何代价……” 每个人的死,都有其取死之道,陈太忠不满意了,皱着眉头看看她,“我说,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看成教唆杀人犯?你搞错没有,我陈太忠是国家干部,那种违法的事儿,我能干吗?” 你都杀了五个了!丁小宁也不答话,站起身探头看看门外的大房间,确定已经没人了,把门一反锁,迈着一双细长圆润的腿就走到了陈太忠身边,柳腰轻摆,一屁股就坐到了他大腿上。 “要不,先给你点定金好了,”她细长的手抓住陈太忠的大手,掀开套装内的羊毛衫,就把它放了进去,她的眼睛有些发红,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决然之色。 “我靠,”陈太忠有点愕然,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会如此地主动,他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个啥……没办事先要好处,我不是跟那个关志鹏一样了吗?” 说归说,感受着对方臀部和大腿传来的惊人的弹力,鼻中也满是少女身上的体香,他一时有点迷失了,大手禁不住地上下揉捏了起来。 她的胸部不大,就算加上胸罩也一手可握,不过,倒是很坚挺,陈太忠的脑中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词——高耸入云。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过了一阵,丁小宁转头过来,双手捧住了他的头,送上了自己的性感红唇。 她的嘴很小,却相当地厚实很有肉感,任何人一见到这张小嘴,大概都要忍不住生出一亲芳泽地欲望,感受着那炽热红唇,陈太忠一时心乱如麻,大嘴盖了上去,舌头也伸进了那小小的口腔内,翻山倒海一般地搅动起来。 丁小宁地动作很生涩,尤其是那条冰凉的小舌头,只会那么僵硬地悬停在那里,若是换个人来品味,绝对不会认为这女人曾经靠色诱男人来挣钱。 良久,唇分。 丁小宁轻叹一口气,黑黑的深不可测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你跟关志鹏不一样,他的傲慢在心里,你的傲慢在骨子里,而且,我也不是我娘,我还没有结婚,不是吗?” 看到她如此直视着自己,陈太忠有点不好意思,那只一直在对方胸部蠢动地手也停了下来,他苦笑一声,“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陈某人自命讲究人,既然被人家强行塞了定金入手,那就不能不认账,而且凭良心说,对着这点定金,他原本也是半推半就的。 看来,我还是有点喜欢她啊,他终于开始面对这个现实了。 “哈,我感觉到了,你有点喜欢我,”丁小宁破涕为笑,脸上却是一红,身子也微微地欠起了些许,因为陈太忠的下面,已经有点反应了,隔了两人的衣物,她也能感受得到。 就算她曾经是叱诧风云的大姐头,可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女人,对着这种传说中的狰狞,她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两声,手在她的腰上重重地一箍,又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柔声发话了,“好了,有人来了。” 既然收了定金,那就再多要一点好了,所谓地手眼温存,多点少点都无所谓的。 等古昕推门而入的时候,丁小宁已经老实地站在了他的身边,两人正是一副“研究工作”的架势。 古昕见过丁小宁,也知道这是甯家的支脉,冲她笑着点点头,手里就是一扬,那是一个信封,“陈科长,我这儿有点情况啊,想跟你咨询一下。” 陈太忠心里顿时就是一愣,靠,那光头以前可是丁小宁的人来的,他警惕地回望一眼丁小宁,“那个……小丁,你先出去一下,我俩商量点事。” 无论光头跟丁小宁是什么关系,他都不想让她知道光头已经死了,不过转念一想,在那种污浊的环境中,她还能守身如玉至今,也是殊为不易啊。 想到这里,他的怜爱之心顿时大起,关志鹏……算了,中国的人这么多,多死一两个,也无所谓吧?反正那厮也是罪有应得。 看着丁小宁腰肢扭动,带上门悄然消失,古昕就算心里有事,都禁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女孩真的太漂亮太清纯了,陈科长也真有女人缘啊,这种极品都遇得到。 陈太忠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好了老古,人家都走了,回头我问问她有妹妹没有,介绍给你……你找我什么事?” 有妹妹没有——那就是说,这女人是我的人了,你丫只许远观,不许亵玩! 古昕转头回来,尴尬地笑笑,大拇指一伸,“陈科,数遍凤凰市,也就是你厉害了,这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啊。” 陈太忠微笑不语,心里却是颇为受用,那是,你不看看哥们儿是什么人,“到底啥事儿啊,老古?” “咳咳,是这样,前两天,岑广图给了我一些照片……”拍完领导的马屁,古昕自然就要说正文了…… 呆呆地听古昕说完,陈太忠半天都没有言语,他是想不通岑广图为什么不告诉古昕,这照片出自自己的手。 想了好半天,他才隐约地猜出了岑广图这么做地用意,心下不由得赞叹了起来:这官场中人的心思,还真的是玲珑剔透,哥们儿我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啊。 其实,说句老实话,以他的性格,有些东西就算明明知道是那么回事,也未必能像别人一样做得到,一旦涉及到自尊之类的底线,他不可能彻底丢掉的。 “老古你的意思是,到此为止?”他看着古昕的眼里,明显地带了一丝谐谑进去。 “再搞下去,怕是就轰动系统的丑闻了,”古昕苦笑一声,“反正张晓幻到了眼下这一步,也是……” “老古,你太让我失望了,”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打断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天下事尽在我手”的傲慢和自信,“你觉得我设这个局,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张晓幻?” “果然是陈科你干的!”古昕沉默半晌,终于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有点害怕了,真的害怕,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年轻人还能做出什么更惊人的举动。 “是我干的,”陈太忠坦然地看着他,“你别怕成那样,我的手段从不对自家人用,除非……老古你跟我不是一条心了。” “那怎么会?”古昕顿时就蹦起来了,眼下的气氛太压抑了,他需要活跃一下,而且,他有必要让陈太忠明白自己的想法,是的,非常有必要。 “你指到哪里,老古我打到哪里,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弄张晓幻,陈科你说句话吧!” “张晓幻?还弄他干什么?”陈太忠轻笑两声,眼皮垂了下来,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桌面,“你不觉得,傅宇的位子……该动动了?” “傅宇?”古昕又是一声惊叫,声音虽然小,但眼中的骇然之色却是越发地强烈了,陈太忠抬头笑吟吟地看他一眼,眼皮又垂了下去。 好半天,古昕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用一种不确定的反问,来表达了自己的猜测,“陈科你的意思是说,把傅宇弄下去的话,分局里的位子,就更多了?” “对啊,”陈太忠点点头,这次他看向古昕的眼里,就多了几分赏识,“靠,我苦心孤诣设计出来的东西,你一眼看得出,老古你也不简单啊。” “然后呢?”古昕并没有陈太忠想的那么聪明。 “然后就好办了啊,”陈太忠被这个反应弄得啼笑皆非,敢情古昕你也是蒙对的?“不管提升哪个副局长接任傅宇,哪怕是别的区的,高天佑就可以顶那个缺了,横山区的副局长,自然就是你啦!” “太忠……”古昕听了这话,看向陈太忠的眼睛里,就多了些亮闪闪的东西,他做梦也没想到,陈科长设这个局,不但帮自己除掉了老对手,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上进! 这一刻,就让他为陈太忠去死,古昕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第266章 牵连和算计 陈太忠自然也感受到了古昕那份激动,这一刻,他心里有点淡淡的满足感:原来,帮助人的感觉,真的是不错哦。 那么,帮助一下丁小宁,似乎、似乎还能得到……几种不同的满足? 只是,下一刻,触目古昕眼中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儿,陈太忠的心情顿时大坏,他最见不得别人哭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眼泪。 “好了,少跟我来这一套,”他不耐烦地将眉毛皱做一团,“怎么扯下来傅宇,不用我教你了吧?你不会舍不得送给傅宇的那些东西吧?” “我怎么会舍不得?”古昕被这一斥,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听到他这么一问,满肚子的委屈就爆发了出来,“要不是我是正科张晓幻是副科,而我又是正职,这个副局长,怕是就轮到张晓幻做了!” “你以为我那么情愿给他送礼啊?”古昕的眼中逐渐冒出了怒火,“靠,要不是躲不过去,我那些钱喂了狗也不给他,要不是他背后支持,张晓幻算什么玩意儿?” 可是,说到这里,他又疑惑了起来,“可是我不太明白,陈科……你为什么一定要动傅宇呢?” “动他,还需要理由?”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再想一想,他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动机交待一下,“高天佑背后有孙政委和岳副书记,王局那儿压力有点大……” 他的意思很明白:弄下去高天佑,可能后果会比较严重,当然就只能从现在地班子下手了。 “啊不是吧?”古昕又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忠这个回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傅宇可是比高天佑难搞多了啊!” 论级别,傅宇副处,高天佑是新扎正科,论职务,傅宇是一局之长,经营一个分局也有相当长的时间,区区的高天佑,怎么能比得上傅宇根儿深? 哪怕就是论上层的关系,傅宇局长也绝对强过高天佑,这么多年的人脉积攒下来,就算没关系也跑出关系来了,这年头,只要手上有权,腰里趁钱,又肯跑动的话,还怕联系不到上层? 高天佑也不过是得了孙政委和岳副书记地青睐而已,傅宇可是跟戎艳梅都有来往呢,仅仅一个戎书记,顶那两位绰绰有余。 事实上,若不是古昕知道陈太忠跟王宏伟有些瓜葛,他甚至担心陈科连王局长那一关都不好过,傅宇在王局跟前也很说得上话的。 “我当然知道他难搞!”陈太忠冲着他翻翻白眼,一副“你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地好不好?”的表情。 事实上,这点是他疏忽了,或者他根本就没在意,“高天佑跟你有仇吗?” “没有,”古昕下意识地摇摇头。 “对嘛,他跟我也没仇,”陈太忠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解释,“可是,张晓幻不但是你的仇人,我看他也不感冒啊,那家伙太能给人添堵了。” 可是……咱们不是在说傅宇吗?古昕听得一头雾水。 “傅宇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跟张晓幻关系那么好,所以,我就动他了,”陈太忠手里的签字笔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笃笃”的轻响,听起来有点恐怖片里大反派即将出场的味道,那节奏,很有几分萧瑟和惊悚,“驭下不严,落得这么个结果,傅宇也是活该……”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皮看看古昕,轻笑一声,“呵呵,你说是不是?” 古昕听了这话,感激归感激,可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全起来了,他还真没想到,陈太忠为这点小小关联,居然就能狠得下心去算计傅宇,这陈科的手段,也太……太恐怖了点吧? 还好,这是我的靠儿,想到这个,古所长心里涌上了由衷的庆幸之情。 总之,走到了眼下这一步,古昕也算是没有退路了,不过还好,听陈太忠说了这么多,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陈科长真的没把傅宇放在眼里。 按说,单纯为了提拔他为副局长的话,还是搞搞高天佑比较现实,风险也小,可人家陈科只是为了一点小芥蒂,居然去弄傅局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的能量之大,远非他古某人能够想像的。 现在,古昕只能呕心沥血地表忠心了,“还是那句话,陈科你指到哪儿我就打到哪儿,你说吧,下一步怎么对付傅宇?” “这还用我教你?”陈太忠看他一眼,随即又想起了一点东西,“对了,傅宇的屁股肯定不干净,你知道点什么?” “我知道他的事儿不多,不过,他没问题的话,那我就是圣人了,”古昕冷笑一声,大家都是一个系统混的,具体的事情可能不清楚,但谁有钱谁没钱,谁老实谁不老实,这还瞒得了人吗? 人心是杆秤,这话一点都不假,大家只是为了做人,不方便去打听这些事而已。 “哦,这就好,”陈太忠点点头,他本来是想着去弄点证据在手上的,不过听古昕这么说,知道自己就算找到“穿墙”高手,怕是一时也弄不到什么证据,那就以后再说吧。 在古昕的暗示下,岑广图果然发现了张晓幻事件,是因为分局局长傅宇“任人不当”造成的后果,不过,岑书记是老奸巨猾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并没有联系市局,而是找到了吴言书记汇报情况。 吴言这女人,相对而言是比较正直的,这件事她早听陈太忠随便提起过,不过,她不分管政法工作,而陈太忠和她都没想到,这件事里她还能出上力。 既然岑书记把这个建议提了上来,吴书记自然有顺水推舟的担待,她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刘东凯,要刘副局长来横山区协商一下这件事——若不是王宏伟“病重”,她都有打电话给王局长的胆子。 当然,她并不是想过分插手此事,吴书记只是表个态:区党委对岑广图同志的工作,是持支持态度的。 这下,刘东凯只能找傅宇去谈心了,这个老傅啊,你看张晓幻这个事,你搞得市局很被动啊,听说……他跟你关系不错? 傅宇顿时就闻出味儿不对了,这种时候领导找自己谈这种话,那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 更要命的是,就在无臂汉子事件东窗事发的时候,他已经去找王宏伟公关去了,但是很遗憾,他惊闻王局长“又”得心脏病了。 结合眼前的局面,他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很明显,估计又要有一场不小地风暴来临了,而他这个局长,怕是首当其冲的。 可是当官,往往都是这样,一旦习惯了别人点头哈腰、前呼后拥的感觉,谁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丢掉手中的权力,这个时节,越是聪明人,反倒是越容易陷进死胡同。 傅宇,是聪明人。 所以,他很自然地装作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对刘局长的质询,他先是坦承了在工作中的失误,做出了很深刻的自我批评和自我反省,然后话头一转:对张晓幻和王志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完全拥护市局的决定。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刘东凯也不说破,事实上,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傅宇。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他只是个副职,虽然是专管,但到了傅宇这种级别,他不但要请示王局长,还得考虑孙政委的反应,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谈话的结果上报给局长和政委。 你们神仙打架,那就打架去吧,不要拉着我们这些凡人垫背,刘副局长只想置身事外,他也闻到了空气中那一触即发的硝烟味。 王宏伟对外宣称是“病休”两天,但是小陶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往进放,什么样的人不能,显然,目前的刘东凯,就是能进病房的少数人之一。 其实,通过小陶和一些其他途径,王局长对现在局里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眼下听到刘副局长的汇报,自是明白,陈太忠已经开始对傅宇下手了。 这家伙的出手,也太狠了一点吧?王宏伟还真没想到,那天庆贺杨新刚升职的宴会上,陈太忠并没有暴露出全部的实力,最起码,他没想到,连吴言和岑广图,陈太忠都指使得动。 我操,你还有什么没有暴露出来的实力啊?王局长真的有点郁闷了,妈逼的都像你这么不管不顾地乱搞,大家还有活路吗? 抱怨归抱怨,可面对做出一副“虚心讨教”模样的刘副局长,他还得端起老大的架子,郑重其事地心痛一番,“看来,傅宇同志,对自己的错误……认识还不够深刻啊!” 第267章 一波方平 刘东凯听到王宏伟的话之后,顿时就明白了,王局这是已经做出了取舍的决定。 大家都知道,这几年,傅宇哈王局哈得厉害,只是,王宏伟平日里做人,还是相当讲究体面的,并不因此就厚待傅宇多少。 但是毫无疑问,若是傅宇有什么小麻烦,王宏伟对他的关照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 而眼下,王宏伟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局长大人已经明白,傅宇是保不住的,或者说保起来难度太大,不得不舍弃傅宇了。 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路啊?刘东凯死活琢磨不出来,他很想找秦小方打探一下,最近市里或者省里冒出了什么样的风头,不过转念一想,连王局长都心脏病发作了,秦小方能比王局强到哪里去? 算了,你傅宇平日眼里也没我这么个副局长,该倒霉就倒霉吧,我犯得着为你折腾吗?刘东凯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那么现在,就是要把情况向孙政委汇报一下了,这种级别的人事变动,甩开政委是绝对不行的。 孙培安非常认真地听取了刘东凯的建议,出乎他意料的是,孙政委居然很明白地为这事定出了一个基调。 傅宇同志以前的工作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不过眼下,他的思想和工作作风有些僵化了,似乎……似乎确实是跟不上形势了,看来还是去党校学习一段时间,提高一下理论水平比较好一点。 老同志嘛,回头还可以考虑让他适当地挑挑重担的。 刘局长听得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政委这话一压下来,傅宇局长想再翻身,最乐观的估计……也只能等到换届以后了。 难道说,幕后的黑手是孙政委吗?刘东凯为自己这个猜想惊讶不已,按说……不应该啊,都是警察系统的人,就算再大的恩怨,收拾人也不带这么糟蹋的吧? 当天晚上,傅宇很罕见地登门拜访了刘副局长,不过很遗憾,透过猫眼儿,看到他手里拎着地大大的手包,刘东凯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连门儿都没开,“老傅,有啥事儿明天单位里说吧,一会儿孩子地老师要来家访呢。” 他是铁下心不沾染那些烫手的钱财了——早知道有今天,往日你做什么去了?你接着哈王宏伟去啊,又不是我要收拾你。 傅宇这下可没办法了,他根本摸不透市局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今天他把事情向戎书记反应了一下,不过戎书记在那边也是一头雾水。 按说,政法委对市局的动向,应该是比较摸底的,可王宏伟在系统里根子比较扎实,背后又隐隐有省里的支持,戎书记等闲也不想招惹,再说,人家心脏病犯了,她想了解情况,也不合适啊。 所以,戎艳梅对傅宇的态度,也是相当地明显:一个“任人不当”的帽子,你傅宇是铁铁地戴定了,至于说接下来事情地发展嘛……你总得先把系统里该打点的人打点好了,我才方便帮你说话吧? 没错,政法委是管着警察局,可人家戎书记就算帮你张嘴,也不能太离谱不是?一个小小的分局局长,你要戎书记跳出来一力挺你不成?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吗? 在忐忑不安中,傅宇渡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找到了刘东凯,不过,刘副局长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大餐:局里正在考虑安排你去党校进修! 这个时候的进修,绝对不同于陈太忠那个进修,里面的味道实在不言自明,傅宇一时间有点傻了:那个啥刘局,横山区的工作任务很重,我一时走不开啊。 “真的走不开吗?”刘东凯地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半天,直看得他毛骨悚然的时候,才苦笑一声,“老傅,说实话,这是局里对你的保护……” 这一刻,刘副局长对傅宇有种莫名其妙的同情,这么多年的老干警了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逼到了这一步,让他怎么能不生出兔死狐悲之心? “保护?”傅宇的眼睛,顿时就是一直,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您地意思是……” “我的意思……什么意思也没有,”刘东凯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却是再也不肯说了,妈逼的我怎么这么多嘴啊? “你的意思是,我要不去进修,就要被审查、被双规?”傅宇终于恼怒了,对职位眷恋之情,终于战胜了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恐惧,“到底是谁在整我?” “这是组织的决定,你确定……不想去进修?”刘东凯面无表情地反问他,王局长不管你了,孙政委还想收拾你,只说局里你都过不去,还说什么审查、双规? “我要找政委去!”傅宇拍案而起。 刘东凯无奈地耸耸肩膀,看着他不说话,你丫既然嫌死得不够快,那我也无话可说。 傅宇同孙培安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半个小时之后,傅局长从孙政委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最起码老了十岁。 不过,傅宇还是再次到刘东凯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冲着刘东凯一抱拳,语中的哽咽,是个人就听得出来,“刘副局长,我傅某人,谢谢你刚才地提醒……” 两天之后,终于风平浪静了下来。 张晓幻因为“作风问题”,被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行政级别不变,职务却是被撸了,古所长地心腹李副所长地行情随之水涨船高了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世间事原本就是如此。 王志强也还算幸运,直接来了一个开除公职了事,这倒不是因为他打死人的嫌疑最大,主要是因为,大家都认为,随口乱咬主人的狗,就是应该一棒子打死才对,似此歪风邪气绝对不可以助长。 这倒正应了陈太忠当初要其“上街要饭”的谶语,倒也实在有趣。 至于那无臂汉子的死,还是那个结论,反正人已经死了又没有苦主闹事,这年头稳定大于一切。 已经有流言传出,傅宇要离开他的岗位,去党校进修深造了,他留下的位子,自然引起了一些够资格地干部的觊觎。 只是,在这个时候,孙政委微微地露出了些许地口风,他觉得凤凰市警校的副校长君建国不错,挺适合这个位置。 听到这个消息,不光是古昕,连陈太忠都傻了,妈的,我们这么辛辛苦苦折腾一阵,敢情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王局长的心脏恢复得七七八八,出院了,听到政委的推荐,反应却是很奇怪,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反正,傅宇都没离任呢,这事倒也不急在一时,党校又不是警察局开的,说要进修就恰好有进修的班等着你? 只是,古昕是实在坐不住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宜早不宜迟,早点下手,然后一路保持优势才是正理,傅局长离任不离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想法把这个副局长先弄到手才是真的。 他不敢去催王局长,王宏伟跟他也没那份儿交情,说不得,他还是得硬着头皮找到了陈太忠,“陈科,这事儿,你得帮我问问啊。” 事已至此,陈太忠也有些“羞刀难入鞘”的感觉,若是古昕不知道那无臂汉子的事是他搞出来的,那倒也还算了,可是他已经一股脑把实情倒了出来,眼下却又生出如此的变数,他这张脸该往哪儿搁? “这个……你不用发愁,我自有办法,”陈太忠强咬着牙,撑着自家的体面,“嗯,还是那句话,该打点的,你去打点,其他的事儿,我给你张罗。” 惹得哥们儿火了,说不得就得找那孙培安好好地谈谈了!他心里发狠了,做人不能这么不知足地吧?靠,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知道工程公司的任书记怎么死的吗?莫不成,你也想学那无臂汉子,被自杀掉? 不过,他理了一下思路,强自镇定了那份杀心,还是决定先找王宏伟谈谈,无论如何,眼下王局长的态度很成问题,大家既然有那么多的共同语言,这件事里我也没求你帮了什么忙,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谈话的结果……跟没谈一样,没错,王宏伟还是那么暧昧,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一阵,实质性地问题,却是死活不肯应承。 丫反倒问起了陈太忠同蒙晓艳的交情,毫无疑问,王局长把谈话性质定义在了私人性质上,跟工作无关。 这下,陈太忠可就更恼了! 恼怒归恼怒,可是,念及唐亦萱一向很爱护王宏伟,他倒也不合适过于咄咄相逼,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不得要领地悻悻而去。 第268章 瞒天过海 王宏伟为什么会这么对陈太忠呢?说实话,他有很充足的理由。 第一点,就是王局长真的见不惯有人把手伸进警察局里乱搞,对公而言,警察局是个相对独立的系统,人家国外好多执法部门都跟行政直接分开着呢,你陈某人的手伸得也太长了点吧? 往私下里说,这警察局一亩三分地儿可是他王宏伟的地盘,就算戎书记想动,也得尊重他的意见——你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伸进来胡乱搅和,考虑过我的想法没有? 若不是陈太忠跟他的关系尚可,大家身后又都有蒙书记,王局长甚至都想发飙了,年轻人你实在太张狂了点吧?我的分局局长,你说动就动了? 当然,王宏伟如此地隐忍,跟唐亦萱隐晦的警告也有很大的关系,他还真的不摸这个年轻人的底儿,虽然据他调查,陈太忠的家世很一般,但显然,这位的真实面孔还没暴露出来。 第二点,还是跟陈太忠的做人有关,事实上,王宏伟真的非常不欣赏他的行事风格,年轻人狂一点很正常,但狂到嚣张的地步,那就无法让人接受了。 照这么下去,你丫就算靠山再硬,也迟早有撞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这世界上你惹不起的人多了! 可偏偏地,王局长非常喜欢的小丫头蒙晓艳,居然喜欢上了这厮,念及蒙通老书记的恩情,王宏伟决定,代蒙晓艳考校这厮一番,若是事实证明,此人真非晓艳良配的话,那就一定要劝诫她一番。 是的,王宏伟这么做,只是想让陈太忠发现这件事里的蹊跷,或者说,他想通过这件事,磨练一下陈太忠,好让其明白,官场到底应该怎么混! 陈太忠哪里知道这些?既然搞不懂,他就想去问问……该问问谁呢? 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实在是有点黑暗,所以,他不合适去请教张新华——事实上,限于所接触地层次,张新华也未必就能品出其中的深意。 三十九号主人倒是一个不错地选择,不过,他总觉得,似唐亦萱这样的人,应该对这种黑暗的东西接触得也不多,还是不要扰人清净的好。 还好,他还有一个合适的选择,而且也是可以充分信赖的人,那就是美艳的区委书记——吴言! 这天晚上,陈太忠又摸到了临置楼,两人在疯狂地“战斗”了一场之后,陈太忠怀里搂着白皙圆润地膀子,手里把玩着细腻坚挺的乳峰,缓缓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吴言一听,顿时就笑了起来,直笑得胸前的乳房不住地乱颤。 “我说,你严肃点哦,”陈太忠两手并用,捉住那对小白兔,不让其乱动,“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信不信我捏扁它俩?” “你敢!”吴言大发娇嗔,平日里苛于一笑的官场女强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充分地显出她的女人味儿,“小心将来饿死你儿子!” “我儿子?”陈太忠被这三个字吓了一大跳,想到自己同这么多女人的瓜葛,不知道最终该如何处理,顿时就有点头疼了,“唉!” 吴言却是以为他想到了两人不能曝光的私情,禁不住伸出小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一吻,“好了,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了,难道一定要结婚吗?” 她真的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而且,她听段卫民吹嘘过,那些同他上床的女人,都是这个官员那个干部的爱人,或者那女人直接就是混迹官场的,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总之,入了官场之后,她就有了不结婚地打算,女人的事业,原本就应该是在厨房的,既然她选择了仕途,那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大不了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人嫁了,夫妻双方各过各的,相安无事也就是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真的很珍惜同陈太忠在一起的时光。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把话题引回原位,“你帮我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吴言却是被这个插曲引得心思大乱,她抬头看看陈太忠,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方才轻叹一声摇摇头,“唉,太忠,其实……你没有混官场的悟性,这干部,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好的!” 陈太忠被她说得有点恼怒了,怎么你和唐亦萱一样,都不看好我呢?“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你不告诉我拉倒,我自己想!”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吴言其实也挺愿意传授他一些东西,一来是可以令其自保,二来,他要真的勇猛精进了,两人结婚……倒也不是水中月镜中花那么虚妄了。 “其实,王宏伟地暧昧,正是冲着孙培安放出的风声去地,你明白吗?”她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大家都在做戏而已……” 陈太忠脑子一动,隐约间感觉到自己似乎捉住了什么东西,可是那灵感在瞬间又不翼而飞了,“你是说……” “你听说过局长还没离任,候选人的风声就早早放出去的事吗?君建国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吴言很认真地点点头,“那个政委……孙培安是吧?他或者是想照顾一下君建国,但绝对没有强烈的欲望。” “那孙培安怎么那么早就放出去了风声?”陈太忠想起了一些事情,怪不得张新华书记曾经说过,只要任命没下来,必须低调做人。 “呵呵,那是因为他要推高天佑上位啊,你还想不到?”吴言瞪他一眼,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明白了!”陈太忠一伸手,重重地一拍吴言挺翘的臀部,“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真的明白了,敢情,孙政委肯定也听说了古昕对那个副局长之位的必得之心,反正这年头的事儿,想瞒住人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古昕或者是很小心了,但是在一个系统里,绝对保密实在是太难做到了。 毫无疑问,孙政委也认为,古昕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高天佑的前景并不是很乐观,所以,他才放出了风声,说是要推荐君建国接替傅宇。 王宏伟肯定不想答应孙培安的推荐,可是,这么一来,他相当于就欠下了政委的一个人情,那么,在副局长的人选上,他就不好再坚持了。 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副局长的任命,不能让孙培安满意的话,那么君建国就会成为他的力荐的分局局长候选人,到时候会出什么样的状况,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其实,孙政委自打放出风声之后,就已经是在向王宏伟暗示了:这个局长的位子,我没兴趣,不过,你得先安置了高天佑才行! 正是所谓的咬人的狗不叫,政委若是真的想推荐什么人,怎么也得等副局长之争尘埃落定之后,才开始下手,毕竟,一天两天之内,傅宇是不可能离任的。 “可是王宏伟为什么不表态呢?”陈太忠有点想不明白,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是这些可能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事实上,吴言也搞不清楚王宏伟是怎么想的,“这个……可能性就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孙培安这手,算是将了王宏伟一军!” “有没有可能性,直接把古昕推到分局局长的位子上?”陈太忠突发奇想,靠,你高天佑既然那么想争,那就当你的副局长去算了,古昕当局长,不是更好吗? 吴言却是被他的大胆设想吓了一跳,她疑惑地抬头看看他,“这个古昕,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现在,重要不重要都一样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关键的是,我实在丢不起那人啊,要是一开始我没张罗的话,倒也算了,现在……一堆人等着看呢。” 他想到了为杨新刚安排的宴会上的三巨头,人家自是明白他要力挺古昕的,要是这次失手,被人认为是“眼高手底”的话……那岂不是被许多人看了笑话去?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官场最忌讳的就是意气之争,”吴言不支持他这么做,苦口婆心地劝告着他,“像孙培安这一手,也是巧妙地利用了平衡的原则,你该多看点哲学书……” “你能不能让章尧东说句话?”陈太忠没心思听这个,他猛然间想起,吴言可是章尧东的手下大将。 章尧东肯发话的话,派出所所长直接出任分局局长肯定就不是问题了,毕竟古昕是正科,行政级别已经到了。 第269章 强势书记 见陈太忠如此不听劝,吴言心里有点苦闷,“你以为我跟尧东书记张一次嘴很容易吗?你听说过像我这么年轻的女区委书记吗?我欠着尧东书记的人情,还没还呢!” 言下之意,她这个区委书记一职,来得也十分地不易。 “哦,那就算了,”听吴言说得艰涩,陈太忠歉意地拍拍她的肩膀,事实上,他一向是很少求人的,更别说是求女人了,这一次能张开嘴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怎么肯再纠缠下去? 不过,他还是表示了自己的决心,“不过这件事情,我不能不管,怎么说也是一起打拼过的兄弟,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吴言倒是没想到他的大男子主义这么严重,听他如此“善解人意”,心中却又多了一丝感动,太忠倒是满能体贴人的。 不过,这种义气确实是要不得的啊……咦,这个问题,我不应该这么看,今天太忠不肯负了他的兄弟,来日,他……他必定也不肯负我! “换位思考”这个东西,果然是满神奇的,吴言把自己代入局中仔细一琢磨,居然发现了这种品德的可贵性,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动。 要不……回头跟尧东书记探探口风好了!她拿定了主意,抬头看看自己的爱郎,却猛然发现,这家伙正拧眉弄眼,呲牙咧嘴地发狠呢。 “太忠,你这是……” “哦,没事,呵呵,”陈太忠正在琢磨到底该怎么收拾孙培安,方解得自己心头这口鸟气,一听怀里佳人招呼,顿时就放下了这份心思,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放火这种事,还是不宜在人前细想。 “好了,不用想了,我帮你问问尧东书记吧,”吴言终于改口了,“反正你做地事情,也挺让尧东书记高兴的,要不你怎么能连调两级?” 亏得她着急在情郎面前邀功,否则的话,陈太忠就打算在一两天之内动手了呢,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等任命出来的话,那可是什么都迟了。 “算了,会让你为难的,”陈某人居然开始矫情了,事实的真相是,刚才他被拒绝,自尊心有点受伤。 离了你,哥们儿一样能成事! “好了,明天我就帮你问,”吴言也知道他是嘴硬,说不得伸出小手,在他的下身上活动两下,眼神开始迷离,“嗯,该你好好报答我了……” “是我该好好‘鞭打’你了!”陈太忠一翻身,就将那具绝美地胴体压在了身下…… 王宏伟可真没想到,陈太忠的反应会来得如此之快,就在两人谈话过后地,他就接到了章尧东的电话,“王局长,听说你们局里,最近有点人事变动?” 吴言推荐古昕的方式很巧妙,先说这人是自己横山区里的人,跟陈太忠搭档得很不错,接着又暗示一下,警察局里可全是秦系的天下,这个……有点不好吧? 章尧东当然知道警察局的情况,不过,凤凰市的本土干部实在是太多了,全部划分到秦系的话,似乎也不是很科学。 最起码,章书记知道,光警察局里,本土系就分了好几个支脉,相互之间争斗得也很厉害,要不是他们之间也能相互制衡的话,他早就拿警察局开刀了。 可吴言这么一提议,他心里的这点芥蒂就又被挖掘出来了,陈太忠是他看好的干部,最近也很给他长脸,吴言又是他绝对的心腹…… 而且,建立一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执法队伍,对维护凤凰市的社会稳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听说,开发区派出所所长古昕,业务能力不错啊,”章尧东在电话里吩咐着王宏伟,“小章村地事儿,也幸亏他在现场,才避免了一出惨剧……” 小章村那还不叫惨剧啊?王宏伟是到过现场的人,那个凄惨场面实在不用提了,只说抬进医院之后,就有十七个大腿或者小腿上打石膏的,有一个直接就上了钢钉了,前治保主任路语礼的腰椎有些轻微的错位…… 当然,话是不能那么说的,王局长在电话这边点点头,“古所长是系统里地先进,老干警了,业务熟练,党性原则也很强,我正打算给他加担子呢。” “这点你考虑得很好,”章尧东的话里,难得地表现出了几分赞许,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就有点让王局长坐蜡了,“这样的好同志,应该放大胆子去用,步子可以考虑适当地放大点……” 这一下,王宏伟全都明白了,好了,陈太忠搬出来章尧东了,人家说了,做副局长的话,这步子还是有点小啊,那步子再大该怎么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这个结果,可不是他想要的,不过,现在他想要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强势的市委书记已经发话了,那这就是结论了! 当然,王局长可以拒绝这个要求,或者不理会这样的暗示,可这么一来,章尧东甚至可以绕过市局党委,直接通过组织部对古昕进行任命。 这种事,出名强势地章书记绝对做得出来! 唉,章尧东地手,终于要往我的地盘上伸了,一想到这个,王宏伟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直接任命古昕做副局长算了,也省下这么多地麻烦了。 不过,这件事情……换个角度考虑,就不会这么糟糕了,王宏伟很快地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必须承认的是,不管有没有古昕,章尧东插手警察局都是一种必然,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眼下,不管怎么说,古昕还算是他看好的人,起码给外人看起来,这个面子还是保住了,而且,这次做得漂亮点能让章尧东满意的话,没准能换得短期内丫不再插手警察局。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王宏伟晃晃脑袋,又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分局局长是章尧东定了,那这个副局长……总不能再让孙培安定了吧? 其实平心而论,高天佑也是他很看好的人,只是,那小伙子原本倒还算精明,可前一段时间为了拿到那个分局副局长,居然偏向了政委那一边,这让王宏伟心里极度不爽。 人家为什么倒向政委?很简单,王局长手里的候选人实在太多了……那么好吧,没了古昕,现在就让你再面对新的候选人的竞争好了! 拿定了主意之后,王局长终于心情爽快了起来,于是,他马上反应到了另一件事:古昕的事要通知陈太忠一声,是的,这个也很重要。 这并不是王局长要讨好陈科长——他还没下作到那个地步,但是,如果他招呼都不打,不声不响地办了古昕的升迁,那陈太忠难免会认为他是迫于章尧东的压力才办的,那么不打招呼,就会被这厮视为自己在无声地、变相地抗议。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但是毫无疑问,大多数官场中人,眼睛里都不揉沙子的,王宏伟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做好人了,那当然要一路好人做下去。 再说了,他同陈太忠打这个招呼,很可能会及时反应到章尧东那里,那么,这件事就算做得比较漂亮了,不是吗? 当然,王局长还有一点担心的,那就是陈太忠肆无忌惮的行事,那厮实在是太能搅事了,自己这里若是迟迟没有反应,惹得丫绝望起来,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更离谱的事儿呢。 还是消停消停吧,王宏伟仔细一算陈太忠近期给市局造成的损失,还真的是吓了一大跳,不但湖西分局被丫搅得鸡飞狗跳的,横山分局更是倒了一大批,连局长都下了两个。 算了,还是老实地打一个电话算了,原本,他还有心思撺掇着陈太忠帮自己对付孙培安呢——年轻人总是比较容易被利用的。 可利用陈太忠?那还是省省吧,那是瘟神来的。 接到警察局长电话的时候,陈太忠正同两位得力手下四处转悠呢,不是古昕和杨新刚,而是……狗脸彪和马疯子! “嗯,速度还可以,”看着山包上七歪八扭的大帐篷,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这两位的动员能力还不错,居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在这里搭起了好几溜大帐篷,要知道这里可是没有路的! 而且,居然来扯来了临时电,也不知道这俩混球是从哪儿弄来的。 汽车是可以交货了,不过有个小问题,“你俩,给人家付了工钱和帐篷钱了吧?” 他实在太明白这二位了,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勒索一批篷布,绑架几个民工,太小儿科了。 第270章 古昕中举 马疯子一听这话,赶忙赔着笑脸,“呵呵,陈哥看您说的,农民工挣的就是那点血汗钱,咱再狠也不至于欺负那帮苦哈哈们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 是这样吗?陈太忠很怀疑地看了看他俩,不过他办事从来都很率性,既然话已经问了,那就是心尽到了——要是真的受了委屈,那些商家和民工还可以跑来我这儿哭诉嘛。 狗脸彪看他这副表情,心里的委屈顿时就发泄出来了,“我靠,还加了钱呢,人家说这儿难走,要不是不想给陈哥你多惹事,我真想削他们,妈的,什么人都敢在我彪子面前说话了?” “是啊,”马疯子随声附和,他想的是别的问题,“陈哥,这里的路实在太难走了,您运货也得花几天吧?”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陈太忠,可陈太忠最近听话的水平在直线飞升,自是听出人家是在说:老大,你把库房建在这里,要我们怎么往外拉货啊? “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他摇摇头故作神秘地笑笑,大不了我再修一条路好了,少了东临水村民在场,正经是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仙力了,一个晚上就搞得定。 反正路不用修多好,有个路基,大卡车能跑就行了,这里只是库房嘛。 马疯子和狗脸彪对视一眼,同时闭嘴了,陈哥不是一般人,咱俩蹲旁边看着就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陈太忠看一眼手机号,笑眯眯地接起了电话,“哈,王局你好……” 马疯子看一眼狗脸彪:是市局局长王宏伟? 狗脸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的眼神将他的想法表达得很彻底:我看啊,十有八九是! “什么?古昕……”陈太忠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哦,那好,这可是太谢谢王局抬爱了,我估计他的目标也不过就是个分局的副局长……” “嗯,没问题,我一定把你的关心传达给古昕,这家伙这次估计是要乐疯了,正职啊,哈哈!” “古昕要升副局长了!”狗脸彪轻轻地捅了一下马疯子,低声嘀咕。 “狗屁,你那什么耳朵啊?”马疯子低声笑话他,“是分局局长,我靠……这算是,算是跳级升官吧?”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挂断了电话,转头看他俩一眼,“这消息俩月以后才会公布,你俩给我嘴严点儿啊,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说实话,他也有点头疼官场的波谲云诡了,消息传出去得太早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章尧东是很大了,但是比他官大的多得是啊,谁能保证没有更强力的人物杀出? 韬光养晦才是王道!强如罗天上仙者,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想要在官场混,就要遵从一些规则,无论是默认的还是下意识的。 狗脸彪和马疯子早被吓傻了,只知道没命地点头了,警察局俩月之后的人事变动,陈哥现在就知道了,而且……还是王宏伟主动打电话来通知的! “好了,就先这样吧,我去找古昕,”陈太忠也没计较他俩的反应,喜眉笑眼地把手机揣起来,他真的很高兴,帮自家小弟谋了一个分局局长回来,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儿——我这老大不含糊吧? 若不是狗脸彪和马疯子凶名在外,他还想拉了两人一起去呢,这种事不能电话通知,他要当面看到古昕的表情,好跟其一起分享。 ——说穿了,他是想面对人家地手足无措,以期获得最大的心理满足! 不得不说,陈太忠身上的恶趣味,有时都导致了自家品位的低下,不过,当事人既然没觉得不妥,那看客们也就没办法插嘴了。 古昕正在办公室跟李副所长聊天呢,陈太忠带着风就闯了进来,“哈,老古在呢?我跟你说点事儿……” 说着他看了李副所长一眼,那意思是:领导说事儿,你该忙啥就忙啥去吧。 李副所长没反应过来,见他看自己,忙不迭地站起身子,笑嘻嘻地点头,“哈,陈科长你坐,我站着就行……” 下层官场,它果然不是很讲究啊,陈某人见识过一些场面之后,就有点不能接受下面这种粗放型的待人接物的工作态度了,他大剌剌坐下之后,又抬头看了李副所长两眼。 他想给对方一个机会,怎奈李副所长跟他太惯了,见他仍不住地抬头看自己,顿时就憋不住了,“陈科,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你怎么一直看我?” 陈太忠哑然失笑,好半天才摇摇头,“唉,我说老李啊,我跟古所长……要谈点私事!” 靠,你不早说!李副所长终于明白过来了,笑着点头离去了,心里却是不住地嘀咕:妈的,你俩的事还有啥我不知道地?现在倒好,跟我见起外了? 古昕却是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身子也变得僵硬了起来,好半天才艰涩地咽口唾沫,“呃,太忠,是那话儿?” 他不紧张不行啊,这几天,副局长人选即将敲定的传言甚嚣尘上,整个横山分局里到处可见神秘兮兮的交头接耳者,古昕作为热门候选人,走到哪儿都有人冲着他指指点点。 而眼下,陈太忠要同他谈事了,可是……老李居然被撵走了,这意味着什么? 一想到铁杆老李都出去了,古昕就只觉得心口憋闷,头皮发炸,脸色在瞬间就变得苍白无比,陈科、太忠,这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他能问出那句话来,已经是用尽全部的力气了。 陈太忠的恶趣味,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他绷着脸仔细打量古昕半天,盯得可怜地古所长都有些眼神涣散了,才轻叹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唉,老古啊,这个副局长……啧,你就不用想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煞有介事地皱起了眉头,一副“我很郁闷”的样子。 古昕的身子顿时悬停在那里不动了,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陈太忠禁不住琢磨了一下:哥们儿好像没对他用定身术吧?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陈太忠都要伸手到他的鼻子底下探探有没有呼吸了,古昕才重重地长出一口气,将身子重重地摔进了椅子内,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不住地嘀咕着什么。 他嘀咕的声音是如此之低,以陈太忠的耳力,都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分辨出他在说什么,“也好,这样也好,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莫强求……”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渐不可闻,一双眼睛的瞳孔也越变越大,陈太忠甚至觉得,古所长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黑变白。 嗯,玩笑到此就可以打住了,看老古这架势,没准要玩出人命啊,陈太忠绷着脸,又低声地吐出了两个词,“不过……” 这两个字刚一出口,古昕就停止了嘀咕,好半天,他苦笑一声,低声发话了,“不过什么,太忠你说吧,我受得住……” “不过”陈太忠又拉长声调,有意逗弄他,“不过嘛……你可以考虑做了分局一把手以后,该怎么开展工作了!” “嗯,一把手!”古昕低声地重复一遍,然后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脑袋差点顶到头顶地日光灯管上去,“你说什么?分局一把手?” “这有什么可奇怪地吗?傅宇迟早要走的嘛,”陈太忠狐疑地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戏谑之色,“老古你的反应很快嘛。” “呃,呵呵,”古昕尴尬地搓搓手,又挠挠头,“这个,不怕陈科你笑话,我对‘一把手’这三个字儿过敏,妈的,都是让张晓幻给逼成这样的。” 是这样吗?陈太忠看着古昕的眼里,戏谑之色不减反增,是张晓幻逼的,还是你原本就如此啊? 古昕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尴尬地咳嗽一声,侧身打开身边的文件柜,“呃,那啥……我这儿还有点好茶呢,你来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冲茶,真是该死……” “你快消停消停吧,”陈太忠一摆手,“老古,不是我说你,做人可不能这么沉不住气啊,你看你刚才那样儿,我都懒得说你了!” 古昕没听他的,“叮叮咣咣”地翻着文件柜,嘴里却是发话了,“陈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我细说说行不行?” 他想问的是,这消息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事儿……不会再有什么变动了吧? 第271章 喜欲狂 陈太忠讲述事情的缘由,只花了两分钟,他实在也没什么可讲的,章尧东都出头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古昕狂喜之后,按捺住那份欣喜,却足足花了半个小时还有余,陈太忠不得不时不时地泼他两盆冷水,才让他逐渐地从那份惊喜中回过神来。 当然,这冷水是通过嘴来体现的,不是通过手的那种,总之一句话,古所长在半小时后才变得比较正常。 “不行,陈科,今天无论如何,咱哥俩得好好喝喝,”古昕能这么说话,显然是已经渡过了语无伦次的不应期,“这口气你帮我争大发了,怎么谢你都不为过。” “你有点城府好不好?”陈太忠白他一眼,事实上,陈某人的心中,也是很得意的,“这事儿能嚷嚷出去吗?要不是这么敏感,我至于把老李撵出去吗?”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古昕应了一句,搓着双手在地上来回地走动着,他这份儿欣喜实在无法宣泄,“嗯,我一定不说,跟我老婆也不说……” “老婆算什么?别跟你的情儿说才是真的,”陈太忠也笑了,他知道古所长家外有家,“说到底啊老古,还是自家的老婆可靠,那些小姑娘,靠不住的。” “那是别人的老婆!”古昕一瞪眼,“我老婆可不行,我要今天告诉她,明天整个凤凰市警察系统就都知道了!” 陈太忠被他这句话逗得差点把嘴里地茶水喷出去,“哈,好了,老古,我还有事要走了,按理说,我不该这么早告诉你的,不过,这不是怕你着急吗?” “你可千万千万别走,”古昕死死地拽住了他,“陈科,陈哥,陈……大爷,今天晚上,说成啥咱哥俩也得坐坐。”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这一走,我这没人说话,还不得憋死? 他这么一拽,陈太忠倒是想起了点正经事,“对了,老古,尧东书记那儿,你心里念着就行了,倒是王局那儿,你得尽快捡个时候过去转转,别让王宏伟觉得你……” “明白明白,这点事儿我还能不明白?”古昕忙不迭地点头,果然,被这么一打岔,他的头脑立马清醒了许多,“要是王局对我有了成见,那可就惨了,你放心,这次我就敢下重手砸他了。” 陈太忠听得一时有点好奇,说实话,很少有人跟他讲起贿赂一个领导,或者得到一个位置到底该花多少钱,“你打算砸他多少?” “先来二十万吧,”古昕竖起了两根手指,“砸太多也不合适,这东西就是这样,关键是得时常有,一次砸太多,不但容易把胃口吊起来,而且人家还认为你指不定能在这个位子上捞多少呢。” “行情,行情不能坏,”说起这个,古昕顿时就严肃了很多,“文庙的局长值五十万,清湖有钱,八十万也是小菜,但咱横山就是二十万,我倒是想给王宏伟五十万呢……我也给得起,可是,其他的局长不得把我撕了啊?” “按说,这事儿要是王宏伟一手办的,那先砸五十万也不算多,不过……”古昕看看陈太忠,“眼下二十万就足够了,多了就过了……” 果然,什么东西都是有个行情地,陈太忠点点头,能听到这些隐秘,对他琢磨人心的能力,应该是帮助极大的吧? 古昕说到这里,却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很怪异地看着陈太忠,嘴皮子也开始不利索了,“那个啥……陈科……” “嗯?”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说老古……你这什么表情啊?要上厕所就去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我知道你不稀罕钱……” 敢情,古所长侃侃而谈了半天,才猛然间醒悟了过来,自己升迁,最大的功臣正在身边坐着呢,他倒好,反倒是一个劲儿地说怎么给王宏伟送钱。 “反正,客气话我也不说了,您这儿要点啥?只管开口,我老古倾家荡产也给你办到,”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真是横下心了。 “哎,你这话还真说到我心里去了,”陈太忠一拍大腿,想起点事来,他也不跟古昕客气,“这个,帮我搞点女人用的东西吧,越贵越好,越少见的越好,嗯,洋品牌的那种……” 自打他送了杨倩倩手机,还送了吴言香水和包包之后,他才发现,这种东西,对女人的杀伤力不是一般地大,他若是想讨好其他女人,搞点小礼物实在是太应该了。 哥们儿要学会玩情调,那就得先准备些杀伤力比较大的武器!他是这么理解的,反正,这样的情商,那也是要修炼修炼的。 古昕可是知道他周转在几个女人之间的事,最起码,杨倩倩和刘望男就是幻梦城里的常客,任娇的舅舅是仙客来地老板,蒙晓艳似乎跟他也有点暧昧,甚至,那天在业务二科撞到的清纯少女,嗯嗯,嘴唇很性感的那个,好像两人关系也不寻常…… 只有吴言和唐亦萱,古昕是一点都不摸底。 总之,在他的印象中,陈太忠的女人,绝对是个个都拿得出手,一个赛过一个漂亮,比刘望男手下的通玉帮,那都是只强不弱。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古昕一拍胸脯,脸上露出一丝男人之间才有地那种会心的微笑,“我有警校同学在上海和深圳,想要什么你直说好了。” “我怎么知道她们喜欢什么?”陈太忠撇撇嘴,“反正,你帮我买就行了,越贵越好越多越好,钱我照给你。” “这点儿钱还用得着你给我?”古昕一瞪眼,很生气的样子,“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先照着两百万买吧,”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又回瞪他一眼,“不够我再加,不是我笑话你,你那点钱还真不够看的。” 走私车的买卖即将开张了,他并不担心手上的钱紧。 “咝!”古昕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笑着站起身来,“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一泡尿憋老半天了,去个厕所,你千万别走啊……” 等古昕回来,身后却是又多出了两位,李副所长和小马跟了进来,“哈,陈科,事儿说完了?” 原来,古昕虽然打定主意不外泄消息了,可这两位做为他的死党,却是一直关心着屋里的谈话,眼见半个多小时门没开,心里那是要多挠心有多挠心了。 古所上去,那大家就都好了,古所上不去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哦。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古昕出来了,两人就上去打问,可惜,古所长已经得了机宜,很坚决地保守住了秘密。 但是……他被人问到了得意处,就算再想控制,眉宇间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份喜色,没办法,这是人之常情。 于是,老李和小马就明白了,古所的进步,那是一定地了,当然,他俩并没有想到,古昕居然能会越级提拔至分局局长。 总之,古昕既然是要走了,张晓幻又已经倒了,李副所长当仁不让地就盯上了所长地位子,至于小马……张副所长倒了,所里不是就空出了一个副职的位子吗? 李副所长若是能上位的话,那就是俩副所长的位子了,小马人虽年轻,可是上进心也很强嘛。 他们当然能猜到,陈太忠在古昕上进的过程中,应该是起了很关键的作用,那么,眼下陈科既然传达完消息了,大家自是要过来交流一下,稳固一下关系,万一有不时之需的话,不也多一个臂助? 于是,陈太忠科长在这个下午,被开发区派出所里的巨大热情淹没了…… 这档子事,前前后后忙了陈太忠四五天,等他终于闲下来的时候,谢向南同梁天驰也谈得七七八八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梁天驰和裴秀玲走了,去请示甯天嘉了,而甯瑞远留了下来,没办法,老爷子要他在凤凰市多待一阵,一面沟通宗祠的维护事宜,另一面也是想让他在凤凰市官场和商场多结识几个有用点的人。 可是这么一来,一个问题就出现了,躺在床上的司机小牛没人管了,以甯瑞远世家子弟的性子,塞给他点钱绝对没有问题,可让他时不时地来看看,那就纯粹是难为人了。 所以,甯瑞远打算把小牛送回素波去,顺便带上陈太忠走,一来是为了路上的安全,另一方面,他说要给陈太忠介绍几个“处得来”的朋友,“没准你什么时候用得上。” 第272章 窄两米 陈太忠本来不想跟甯瑞远走的,在他看来,哥们儿已经把该做的工作做完了,接下来是别人的事儿了,你要是留在凤凰市,作为朋友陪着你到处玩玩倒还行。 他手里的事儿还真的不少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报的党校函授班要开集中培训班了,函授教学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大部分时间大家自学,然后抽几个时间段集中培训一下。 那么,素波是无论如何得去一趟了,于是,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陈太忠硬生生地在清渠乡的小山包上开了一条路出来。 好死不死的是,当天下雨了,那一百多个木箱堆放在帐篷里,倒是不虞被雨淋到,可陈太忠身上却是淋得有若落汤鸡一般。 凤凰市深秋的雨,寒意颇甚,他虽然身体扛得住,可在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下来,身上已经是一塌糊涂了。 这让他越发地痛恨起了甯瑞远:催催催,你丫赶着上坟呢?那么着急回素波? 做完这些,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通了马疯子的电话,哥们儿累得跟狗似的,你俩土鳖倒是睡得香,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马疯子几乎在电话刚响的时候就接了起来,这家伙正推牌九呢,听说陈太忠把汽车“运到”了,顿时一蹦老高,“好的,陈哥,我马上带人过去看着货,彪子也在呢,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刚才想到对方在睡觉,陈太忠很生气,可眼下,没打扰了对方的美梦,他就更生气了,连人都懒得等了,“还说什么话?你俩快点来吧,我现在就走了啊。” 不过,淋成这个样子,他也实在没办法回家了,老爹老妈都上岁数了,觉睡得特别轻不说,看到他这个样子,怕是又要问半天。 陈太忠仔细琢磨一下,也就是蒙晓艳家里比较宽敞,去她家换换衣服,应该是比较方便吧? 于是,陈太忠地素波之旅就又多了一个同伴——蒙晓艳一听说他要去省城办事,执意要跟他一起去,自打容貌恢复之后,她早就想去叔叔家看看了。 拉小牛的,是招商办那辆金杯车,没办法,他虽然已经可以扶着双拐短距离行走了,可是,坐进小车的话,身子实在太不方便了。 陈太忠、甯瑞远和蒙晓艳则是坐进了那辆素波牌照的皇冠车里,当然,副驾驶的位置,那是非甯瑞远莫属了。 自打上次在杨新刚的升职宴会上见过之后,甯瑞远一直很好奇蒙晓艳的身份,凭着一个优秀商人的直觉,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身份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只是,当时知道蒙晓艳身份地,除了陈太忠,不过就是王宏伟和王伟新,这三个人当然不可能主动告诉他蒙晓艳的来历。 至于说甯瑞远主动发问?拜托,是个人就能看出,这女人同陈太忠关系不一般,他这么一问不要紧,万一引起太忠的误会怎么办? 甯瑞远的眼光是很高的,但是,他绝对不想、也没胆子去招惹陈太忠。 不过,眼下他倒是有理由发问了,大家是朋友来的嘛,“太忠,这大美女是谁啊?也不介绍介绍?怎么,怕我给弟妹出不起见面礼?” 陈太忠大半夜被淋个透湿,一大早赶到蒙晓艳家,少不得又为她“巩固治疗”了一番,现在正斜靠在后座上打盹呢,听见这话,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我说甯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婆啊?你那点红包,自己留着用吧……” 虽然很乐意听到“弟妹”这个词,可蒙晓艳却不喜欢甯瑞远这副油腔滑调的嘴巴,她现在地行情,日复一日地水涨船高,往日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地找回来。 是的,以前的她,就很不喜欢那些世家子弟和高官衙内们的轻浮,后来遭了霉运,又见识到了太多不稳重的人,对这样的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倒是陈太忠这种谁也不鸟的口气,让她越来越喜欢了,听到这话,她伸出手去,在他的大腿上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太忠,好好说话嘛……对了,这次去素波,打算住哪儿?” “住党校招待所呗,”陈太忠打个哈欠,顺势悄悄地抓住她的小手摸摸,“秦连成说了,要我快去快回呢……” 三个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过得极快,不过,淅淅沥沥的秋雨一直下个不停,两辆车不敢开得太快,毕竟,现在能见度比较低,万一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地面的积水会影响汽车的掣刹效果。 看着窗外倾斜的雨丝,还有一掠而过地树木和房屋,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猛地想到了凤童公路,他们现在所行的素凤路也是一级路,不过,不是献礼工程…… 他正想着呢,车的速度骤然降了下来,蒙晓艳身子一侧,就滚到了他的怀里,司机发话了,“前面出事了……” 果然是出事了,不是公路出事,是两辆车相撞了,一辆是下行的三十吨的大货车,另一辆则是上行的长途豪华大巴。 大巴的左前侧被撞得凹进去老大一块,挡风玻璃的碎片撒了一地,货车的情况看起来还好,最起码没大巴地样子惨。 两辆车斜斜地停在路中间,基本上挡住了大半条公路,再加上大巴地乘客全跑了下来挤在路上,道路顿时拥堵了起来。 “这儿的路怎么会这么窄啊?”蒙晓艳从陈太忠怀里直起身子,看着车缓慢前行,“太忠,他们不是说素凤路是一级公路吗?” “这儿是山路,”前面地司机回答了,他叫二宝,跟小牛一样,是甯瑞远从素波带来的,也是退伍军人,“素凤路就是这段不好走,而且,这里是大名鼎鼎的‘窄两米’啊,你们不知道?” “什么叫‘窄两米’?”被他这么一问,甯瑞远的兴趣上来了,“有什么说法?” 陈太忠则是脸一沉,他知道这个典故,这典故说起来实在有点丢人,不过,他总不能上前捂住司机的嘴或者发个“莫言术”,不让人家说吧? “就是修这段的时候,设计院的故意把路设计得窄了两米,结果负责设计的工程师被枪毙了,”司机也就知道个大概,不过,他的陈述基本上是准确的。 蒙晓艳却是听得大奇,手一捅陈太忠,“太忠,这是怎么回事?你给讲讲啊,为什么窄两米会被枪毙?” “那还用问吗?”甯瑞远懒洋洋地回答了,“路窄了自然就能偷工减料了,施工方就可以赚大钱……咦,为什么会是施工方赚钱,设计院的被枪毙?” 陈太忠挠挠头,有生以来,他是第一次为自己是个政府官员而羞惭,事实上,他对这个典故了解得也不是很多,毕竟,这件事一直只是在小范围里流传着。 可是,凭着他为官一年多的经历,就可以猜出,这件事里有着太多的猫腻,所以,他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释一下。 “嗯,政府规划好的道路,不光有建造成本,还要征地之类的,预算都做好了,结果道路能设计得窄了两米,这个……不枪毙不足以平民愤。” 司机嘴动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不过,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陈太忠的脸色不是很好,终于是没言语。 “不是派性斗争失败了,他才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吧?”不得不承认,甯瑞远的领悟能力,真的不是一般地强,他才来大陆转了短短几个月,就能做出这种非常接近真相的猜测,此人若是弃商为官,也绝对一个人物。 “这事儿啊,说什么的都有,”陈太忠苦笑一声,不予置评,“反正不管怎么说,素凤路省里是花了大钱的,质量远远高过一般的一级路。” 是的,跟后世那些“豆腐渣工程”相比,建于九五年的素凤一级路,工程质量是相当过硬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素波和凤凰是天南省排名前两位的城市,也是因为:在那个年代,施工队还不敢太过份地在施工原料上动手脚,他们赚钱的手段,还停留在制作假数据的初级阶段的水平上。 甯瑞远听他这么一说,也闭嘴了,倒是蒙晓艳手一指窗外,“奇怪,这么大的雨,他们不在车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她说的是大巴上的旅客,现在车外的温度,绝对不会高过摄氏十度,最关键的是,还下着雨呢。 “人家怕车爆炸,”司机开口解释了,“而且,也想看看能不能搭上便车。” 第273章 湿身女搭车 大巴的乘客挤在路边,不停地招手,只是,肯停下搭客的车,真的不是很多,而且还是以大卡车之类的居多。 不过,大卡车的驾驶室里,除了司机多半还有押货的,实在装不了三两个人,再加上车通常都比较高,能冲上去的,一般都是精壮的小伙。 小车之类的,基本上都是车窗紧闭,坚定而缓慢地前行着,若不是车多路窄开不动,怕是都会加大油门躲避开。 等到陈太忠他们的车驶过的时候,路边就是以女性和老人居多了,看着在秋雨中瑟瑟发抖的人们,蒙晓艳心中忽生不忍。 “太忠,咱们拉两个上来好不好?你看,那个小孩脸都冻得苍白……” 对这种事,陈太忠实在是无可无不可,他摇下车窗,冲着身后的金杯面包车竖起了手指,然后一指路边的人群,甚至连头都没探出来。 开金杯面包车的是小田,在综合科里,也就是他还能跟陈太忠说两句话,而且,这家伙绝对是个机灵鬼,陈太忠相信他能看懂自己的手势。 当然,要别人上皇冠车,他还没有这种肚量,而且,这车是人家甯瑞远的,他也不合适喧宾夺主地做决定。 小田果然是挑通眉眼的主儿,一看就明白陈科长是要他拉人了,他当然不想放人上来,这些人汤汤水水地上来,回头他还得收拾清理。 不过,科长就是科长,而且,前面车里还坐着甯总,这是要展示凤凰市政府的亲民形象吧?这么想着,小田停下了车,打开车门锁,探出头来,“去素波的人上!” 陈太忠的皇冠,慢得像老头踱步一样,等着金杯车。 司机二宝一直从倒车镜里看着金杯车,看到有人开门上车,禁不住叹了口气,“草!” 咦?陈太忠很奇怪他这语气,探出头一看,顿时就冒火了,几个小伙子和中年人蜂拥着往上挤,一个女人被挤倒在地上沾了满身污水,也没人去管。 “过分!”蒙晓艳怒斥一声,就要开门下车,陈太忠按住她,“我去!” “砰”地一声大响,陈太忠狠狠地摔上了车门,昂首走了过去,身后传来甯瑞远的喊声,“我靠,太忠,这车是我借的!” 等他走到金杯车前,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前排位置都是些大男人,倒是车后座和过道里,挤了些老人和女人。 “统统给我下来!”陈太忠一脚踩着车门滑道,探头进去绷着脸发话了,“这车是拉人的,不拉牲口!” “咦,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一个中年人坐在前排,正在拿一块小手巾擦头上和脸上的雨水,听到他这么说,眉头顿时就是一皱,脸也是一绷,“有话好好说,什么素质!” 只冲他坐着的这个位置,陈太忠就明白这厮绝对是冲在最前头的人之一,他一张嘴,几个唾沫星子就飞了过去,“我呸,你给我滚下来!” “你敢吐我?”中年人顿时大怒,伸手就去抓陈太忠的领子,“知道我是干什么地吗?” “我管你是干什么的!”陈太忠一伸手就抓住了这厮的手腕,手上一用劲儿,中年人已经被他拉得掉下了车。 还好,这位不愧是抢到前排的主,身手硬是了得,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手一撑地,身子抢了起来,没倒在地上,只是那只手上沾了点污水。 “你也配说别人的素质?”陈太忠瞪他一眼,也懒得理他,转头冲着车里喊了起来,“都给我下来,老人、女人和孩子先上,谁不下来我揍谁!” 小牛艰难地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转过身子,大拇指一伸,“陈科,好样的!” 他是退伍军人,还保持了一些军人的骨气和正气,他也早看不惯这帮大老爷们儿欺负女人了,可是,他能说什么?人家小田是公务员都不吭声呢,他自己不过就是个靠力气吃饭的主儿。 陈太忠本来就高高大大的,这下出手也是气势汹汹的,等到小牛一说话,大家一听,此人不但是车主人,还似乎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嘀咕着下车了。 其实,坐长途车的女人和老人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座这种豪华大巴的,等她们全上了车,十二座的金杯里面还有些空间。 陈太忠手一指站在远处地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你,先上!” 这人穿着打扮都不错,手里拎着一个小手包,一看就是公司白领那种,不过,陈太忠之所以指他,是因为这个人一直站在这里,刚才大家一窝蜂地抢座位的时候,他站在几个女人后面,也没动地方。 陈大仙人自己行事比较操蛋,但是他喜欢讲究人。 那个满身污水的女人坐在刚才骂人的中年人的位置——事实上,一级路上并没有多脏,又下了十来个小时地雨,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就是比较湿而已。 她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泥水,抬起头冲着陈太忠一笑,“呵呵,陈科是吧,我记住你了,我是……” 陈太忠根本懒得听她说话,一转身就走了,只是,走出老远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似乎,长得不错? 当然,记住他的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女人,白领中年人和挨骂中年人也记住他了,尤其是挨骂的那位,看着远去的金杯车,恨恨地嘀咕着,“凤凰的车,Ob7946,哼……一个小科长……” 经过这档子事之后,两辆车开得更小心了,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才来到了素波市。 将小牛送到省人民医院之后,小田就想走了,这次综合科派车,是冲着甯瑞远来的,临行时李继峰再三叮嘱他:绝对不许让陈太忠把车留在凤凰市用,否则后果自负! 陈太忠本来也没打算用车,他的很多事都比较隐秘,不想让外人多知道,要说自己驾车,他的驾驶技术又不是很过硬,停车也是个问题。 不过,看到才安置了小牛,这厮就要走,甚至连休息一晚上都不行,陈太忠地心里不由得大怒:我靠,跑这么快,你当哥们儿身上有艾滋病啊?怎么综合科全是这种德性地主儿? “想走自己坐长途车,”他绷着脸,手一伸,“车钥匙给我留下,回头我跟李继峰去说,这是招商办的车,不是他李继峰自己买地!” 一听这话,小田的脸上,顿时就苦得能拧出水来了,“陈科,您跟李主任不对付,那是你俩的事儿啊,小田我小胳膊小腿儿的,您就别让我难做了……” 甯瑞远看不过去了,手一拍陈太忠的肩膀,“太忠,车让他开走,一辆破面包车,还当成宝了?回头我整几辆好车给你过过手瘾!” 陈太忠哪里肯放小田走?官场混了一年多,他非常清楚,这不是车好车不好的问题,而是这么放车走了,别人难免会笑话他! 说穿了,小田不过是个小科员,他陈太忠可是同李继峰一样,是科长,来了素波市他都收拾不了小田,那他科长的威信何在? 当然,他这么想,是属于比较强势的反应,官场中也不乏那愿意吃哑巴亏,记恨住了再秋后算帐的,只是,他都已经同李继峰撕破脸了,还说什么秋前秋后的? 至于说用车制度,我陈某人堂堂的业务二科科长,用两天车不行啊?秦连成都不可能反对! 反正他已经把综合科里的人得罪得差不多了,也不差多这么一个,“小田,我可是给你留脸了啊,你也知道我是冲谁去的,你别自己找没趣。” “那你打我一顿好了,”小田苦着脸,叹口气,“往脸上打,反正我们小人物的脸不值钱,这么着,回去我也能跟主任交待了。” 陈太忠顿时无语,小田知道他的厉害,这话绝对不是挤兑他,而是事实确实如此,他心里不由得大恨:我靠,公务员混成你丫这样,真的不如买块豆腐去撞死了。 这两句说得蒙晓艳都听不下去了,推他一把,“行了,太忠,适可而止。” 你懂什么?男人办事女人少管!陈太忠眼睛一瞪,正要说话,一眼看到了俩熟人,那啥……这不是坐奔驰的那俩吗?那个漂亮的男人,好像是许绍辉的儿子? 小牛是许纯良引介来的,这次甯瑞远送人回来,自是要通知他一声,结果许纯良带着李英瑞就赶了过来。 妙的是,小田居然也认识许纯良,“哈,许大哥来了?” 第274章 这才叫乖巧 许纯良怎么会记得小田这种小人物?他看都没看那厮一眼,眼睛看一眼陈太忠,转头迎上了甯瑞远,“哈,老甯,怎么才回来啊?” “一路下雨,这鬼天气,”甯瑞远撇撇嘴,伸手拽过了陈太忠,“来,小良,跟你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了,陈太忠嘛,我认识,”许纯良笑着摇摇头,倒是一拍李英瑞的肩膀,“李英瑞,是我哥们儿,大家以后一定要给我面子哦……” 一边说着,四个人就寒暄了起来,独独把个蒙晓艳晾在了一边,这也难怪,谁能想到她是什么人呢? 陈太忠本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不过,眼下他嘴里胡乱应付着许纯良,却是想给小田一个偷跑的机会——你要趁我不备跑了,那我也不算丢脸。 谁想,他有意做善人,小田那厮却是不能领会他的苦心,一直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得他恨不得走过去踹他一脚,哥们儿已经打算放过你了,难道你真的想挨顿打再走? 直到李英瑞一指蒙晓艳,“这大美女是谁啊?小陈你不给介绍一下?” 这个时候,小田才再次凑了过来,“许大哥你好,我凤凰市招商办的,在连成主任的办公室见过你……” 敢情他是这么认识许纯良的! 不过,被他这一打岔,陈太忠又没有介绍成蒙晓艳,所以,蒙书记地侄女儿,依旧在这一帮人里默默无闻——看她的美艳程度,大家都把她当作陈太忠的情人了,这年头,哪个有办法的男人身边不是左拥右抱的? 许纯良一听“连成主任”四个字,终于是有兴趣转身看看小田了,不过,他阅人极广,只从小田的举止和对自己的称谓上,就知道此人只是个小人物。 “呵呵,是秦主任的人啊,”他笑嘻嘻地点点头,只是,他的眸子中,并没有应该有地那种热情,显然,这是一种礼节上的敷衍,“有什么事吗?” “没事,呃,”小田的嘴巴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我是跟着甯总和陈科长来的,送……送病人来的。” “哦,”这种上杆子讨好自己的人,许纯良见得多了,倒也懒得计较,“你什么时候回去?正好我弄了点罗汉果,帮我捎给秦大哥。” 素波地区的罗汉果,闻名全国,尤其是特级地那种,有钱都不好买到,现在是深秋,正是新下来的时候。 “哦,不着急不着急,”小田陪着笑脸,不住地点头,“晚回去两天没事,等许大哥你方便的时候,我再走也不迟。” 陈太忠听得火苗子又上来了,我靠,刚才是求我打你一顿好回去,现在是撵着都不走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心里也就平衡了,李继峰是小田的领导,秦连成可是李继峰的领导,为了领导的领导办事,当然可以不听领导的吩咐。 再说了,人家许纯良是许绍辉的儿子,省委常委啊,这种际遇,一般人等闲难得一遇,小田做得活络点也正常。 ——可是,反正这种事儿,我是做不出来,哥们儿还要脸呢,宁可再穿越一次也不能这么下作! 对于小田这种行为,甯瑞远也见得多了——职场跟官场实在差不多,更恶心地他都见过呢,可是,蒙晓艳蒙大小姐却是无法接受了! 亏得我还帮你求情呢!她狠狠地瞪了小田一眼,一拍陈太忠的肩膀,“太忠,你们聊,我去找我叔叔和婶婶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陈太忠冲着甯瑞远笑笑,“好了,我得马上去党校报到去,回头咱们再联系……” “陈科,我送您吧,”小田凑了过来,脸上挂满了谄媚,眼见许纯良对陈太忠都特别客气,他怎么还敢继续捣蛋?“反正我还得留在素波,好给秦主任捎东西呢。” “不用你送,劳动不起阁下大驾!”这次,开口的是蒙晓艳,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小田的丑态让她想起了十中的色鬼教导主任黄强。 一边说着,她一边拉了陈太忠的手昂然走了出去,“满大街地出租车,当我们没钱啊?” 说实话,蒙晓艳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许绍辉的儿子,虽然知道了她也无所谓,但做事终归不会这么过激——在圈子里混,形象还是要讲的。 总算她从小田的态度转变上,猜到这一男一女应该也是有点身份的人,所以,还是没有破口大骂。 许纯良却是被她发飙的样子吓了一跳,转头问甯瑞远,“这是谁呀,这么大脾气?小陈怎么这种眼光啊?” 甯瑞远能说什么?他只能苦笑了。 蒙晓艳一直陪着陈太忠在党校忙乎,报到之类的,美艳无比身材惹火的她,招来了不少人的关注,不过,上函授地多半都是已经参加工作地主儿,倒是也没人觉得不合适:也许人家是恋人呢,谁管得着? 等到后来,一个身材粗壮,又黑又矮的家伙挎着一个娇艳时髦的女孩走到签到处,才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开来。 这倒不是说那女孩就比蒙晓艳漂亮,事实上,她还略逊一筹,只是,挎着她的那家伙着实有点名气,“那不是韩老大吗?” 韩老大大名韩忠,是素波市乃至于天南省大名鼎鼎的民营企业家,属于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摆过地摊、赖过贷款的那种主,后来靠搞保健品发家,现在手下两个酒店一个制药公司,号称资产五千万。 值得一提的是,这人还是天南省的政协委员,不过风评却不怎么好,有传言说,他跟天南省黑道的后起之秀韩天韩老五是堂兄弟。 “他怎么会来呢?”有人低声嘀咕,这个疑问实在是在理,虽然韩忠也是函授班的成员,但是大家都认为,这厮是属于不来参加集训班也能拿到文凭的那种主。 “可能是等邓校长来吧?”函授班里,还真有那些消息灵通的主儿,“听说这几天有一个干部进修班要开课。” 邓校长大名邓健东,是中共天南省党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兼任党校校长,当然,这又是一个省委常委,韩忠若是想结识邓书记,来这里等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对于这些议论,陈太忠没当回事,蒙晓艳心里琢磨着怎么去见叔叔,也没当回事,两人转身就离开了。 实际上,对于他俩的离开,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对男的高大阳光,女的惹火妩媚,一个二十四、五戴了眼镜的小白脸就一直羡慕地看着这二位。 他的目光落在蒙晓艳身上的时间比较长点。 陈太忠发现了此人的注视,不过,以蒙晓艳的相貌,走到哪里也不乏这种眼神,想到这个,他心里居然隐隐有些得意,自是不会跟这小白脸一般计较。 可是,传言果然是真的,干部进修班还真的是要开课了,再加上函授班,这一下,党校的公寓和招待所的床位就有点紧张了,陈太忠来得晚,居然一时订不到房间了。 “算了,跟别人挤一个吧,”他有点郁闷,招待所的标准间还有空床位,但是他真的不习惯跟别人共处一室——漂亮女人……或者可以例外。 蒙晓艳可是不干了,她想的是自己在叔叔家住得也未必会开心,到时候没准还得来陈太忠这里混着住两天,“不是还有豪华套间吗?就住这个了,你要是没钱,我给你出!” 我靠,我想低调啊,你以为我没钱?陈太忠不喜欢这个建议,在省委党校门口张扬,不是等着被人戳脊梁么? 只是,当着蒙晓艳,这么灭自家威风的话,他一时还有点说不出口,大家都知道,陈大仙人是很爱面子的。 还好,前台服务员很及时地帮他处理了这个难题,这个年纪约莫四十的大妈斜瞟蒙晓艳一眼,“现在入住豪华套间,拿省委组织部的介绍信来吧!” 蒙晓艳的脸顿时就是一红,“你这叫什么话?招待所可不就是让人住的吗?” “好了好了,”陈太忠一拽她,“走了,换个地方,这儿是招待所,不是宾馆,刚才不是有人说,要有什么进修班……” 他知道,大多地方的招待所,都是靠着行业或者系统吃饭,设施还真的未必强得过宾馆。 可蒙晓艳受不了这话,尤其是那服务员斜眼的一瞟,她从里面看到了熟悉的鄙夷之色,对这个眼神,蒙老师实在太敏感了,临出门了,都不忘记回头恶狠狠地喊一声,“省委办公厅的介绍信也行吧?” 第275章 许纯良请客 当天晚上,许纯良设宴款待甯瑞远,甯总一个人委实有点无聊,不管三七二十一,死说活说把陈太忠从锦园大酒店里拽了出来。 设宴的地方就在锦园旁边的万豪大酒家,这里不算素波市最繁华的地方,但餐饮和娱乐的水准,却是首屈一指的。 万豪是个不算太大的酒店,占地不足一千平米,总共只有三层,但装修却是极奢华的,比之海上明月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像三层一共才四大十小十四个包间。 许纯良订的是一个小包间,堪堪有六十平米的模样,等陈太忠和甯瑞远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了六个人。 除了许纯良和李英瑞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那是交通厅厅长高胜利的儿子高云风,甯瑞远也认识,看来这几位关系都还不错。 剩下三个中年人,一个是万豪的老板,另两个也是商场中人,看来许纯良今天的基调,定的就是“以商业协会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许纯良对陈太忠很客气,为大家介绍完毕之后,他居然问起了蒙晓艳,“小陈,中午那个女孩子,你怎么不一起喊来啊?” “她来素波是探亲的,”陈太忠不欲说得太多,淡淡地解释了一下,“她有个叔叔好久没见过了,呵呵……” 事实上,今天他把蒙晓艳送到省委大院门口的时候,蒙晓艳还真的有些惶恐,看着站得笔挺的武警,她拽住了陈太忠,“太忠,陪我进去吧?” 换了旁人,对这个要求绝对会喜不自胜,那可是省委书记啊,可以肯定的是,近距离见过国宝大熊猫的人,绝对比见过省委书记的人多得多。 不过,陈大仙人非比旁人,直接就摇头拒绝了,“你见你的,我凑什么热闹?他也不过一个脑袋一张嘴,你担心什么?” 这话让出租车司机听得都直摇头,年轻人狂点不是坏事,但不能狂成这样啊,这是省委大院,一个脑袋?这院子里某一个或者几个人,就能代表了天南省四千多万个脑袋! “他……他要是不认我怎么办?”蒙晓艳真的有点抓瞎,颤抖的小手抓住了陈太忠的手,“到时候,你可要帮我哦……” 出租车司机地眼睛,迅疾地在蒙晓艳的肚子上扫了一道,显然,这厮的想法比较龌龊,莫不是,莫不是……哪个领导的外室带着龙种找来了? 丫这个眼神,陈太忠注意到了,可是,注意到又怎么样?他总不能骂人家一顿,那不是说明他的思想也比较龌龊吗? “好了,离了他好像地球就不转了似的,”陈太忠一拍她的肩膀,“去吧,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收拾他!” 出租车司机地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陈太忠的身上,看着后视镜的陈太忠,他心里默默地强记着此人的面部特征:浓眉毛,单眼皮,宽脸,大鼻子…… “混蛋,你再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揍你?”陈太忠性子是粗陋,可这司机一付看犯罪嫌疑人的样子看着自己,他怎么能感觉不出?“老实开你的车!” 那司机顿时吓了一跳,乖乖将视线收缩,踩下了油门。 那时候,蒙晓艳正站在门口同武警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她叔叔干什么的啊?”李英瑞随口问一句,事实上,她对陈太忠的印象也比较深,对这个暴力女来说,陈太忠地身手实在是太棒了,比她的教练都强出了很多。 “她叔叔……”陈太忠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以他原本的性子,是很想卖弄一下蒙晓艳的来历,只是混了官场以后,他知道这么做是不合适的,最关键的是,蒙晓艳似乎都不知道蒙艺会如何对她,否则也不会在省委大院门口发怯了。 “我还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叔叔呢,”他苦笑一声,决心引开这个话题,“对了,上次那辆奔驰500,是你的吗?车挺不错的……” 他这个转折有点生硬,不过,在座的都是一时俊彦,眼里都不带揉沙子的,知道此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倒也没人卡着他脖子问了。 高云风顺着这话题就奔着甯瑞远去了,“哈哈,甯总家好车才多呢,李姐的奔驰500,恐怕也放不到甯总眼里吧?” “哪儿的话啊,地主家也没余粮啊,”甯瑞远笑嘻嘻地摇摇头,他应付这种场面,是得心应手的,“奔驰500,放在哪个国家也是好车了,嗯,我在美国,就是一辆菲亚特。” “菲亚特不错,贵族车,”许纯良点点头,“老甯,听说在欧洲,那些什么大家族的,都喜欢拿菲亚特当座驾?” 甯瑞远摇摇头,“那可是以讹传讹了,喜欢菲亚特的,也就是那么一小撮人……” 这种场合里,大家都是天之骄子,而陈太忠坐在这里,未免就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了,论钱,没人以为他有多少钱,论权势的话,虽然在座地全部都是白丁,可他这个唯一地正科,反倒是最拿不出手的。 所以,席中地焦点,还是许纯良和甯瑞远,不过还好,大家都是有点身份的,马屁要拍得不着痕迹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或者,其间还间杂有一些或真或假的情意,总之,没人做得太出格。 当然,必须承认,许甯二人本身就具备了被人重视的资格,成为焦点也是正常的事,不如此的话,倒显得大家矫情了。 陈太忠本来也没出风头的打算,倒也能淡然地看别人对自己的冷淡,还好,许纯良一直挺关注他,这让他对这个漂亮的男人多少生出了一些好感。 李英瑞对他态度也不错,这多少让陈太忠生出了一些疑惑:难道说,这些人都是欠收拾?打了她一顿,大家反倒是关系不错了? 不过,高云风对他的态度,就很冷淡了,那种衙内的作风,在此人身上显得还是相当明显的,对上许纯良丫都有点淡淡的傲气,对其他人基本上就是不苟言笑了。 酒至半酣处,许纯良提出了要甯瑞远关照李英瑞的要求,甯总充分地显示出了一个商人的油滑,“这些事儿我都不管的,到时候李总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嗯,只要下面人不反对,我这儿肯定没问题的。” “甯总,你这么说可是不够意思啊,”许纯良眼睛一瞪,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别人挣你的钱也是挣,为什么不让瑞姐挣了?” “李姐的胃口比别人大点嘛,”高云风轻笑一声,“要是条件一样,甯总估计立马就拍板了。” “啧啧,我就知道筵无好筵,”甯瑞远咂咂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小良啊小良,你就和你瑞姐一起算计我吧。” “咦,这席上只有一个瑞姐一个女人?”说到这儿,许纯良似乎才恍然大悟,当然,也许是他的酒意发作了,“老周,你这儿陪酒的公主呢?” 老周就是万豪的老板,听到许纯良的话,他马上就站起了身子,就在这个时候,高云风发话了,“算了老周,还是我来吧……” 一边说着,他就摸出了手机,“甯总可是贵客来的,我从天南歌舞团叫几个小演员来吧,呵呵,比你家的公主可是强多了。” “行了,小高你住手吧,”又有人发话了,这位也叫张建国——不是大台村的村长,他是搞电脑起家的,现在改行做国际贸易了,主要是对俄罗斯,据说身家上亿。 “歌舞团的小演员太烂了,我还是从文工团喊几个来吧,绝对是要啥有啥,不过想要带走,那就得看甯总的本事了。” 在座的人顿时轰然笑了起来,甚至连李英瑞都不例外,这种事情,在这种档次的场合,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一听“文工团”这三个字,陈太忠就禁不住想起了刘望男,心里顿时就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了,这种情绪来得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他一时居然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变成这样。 同他一样不是滋味的,是高云风,被张建国抢了风头,他怎么会高兴?不过,张老板在天南省混得风声水起,他固然可以因为其出身低微而小看对方,但人家的财势可是明摆着的,据说此人连蒙艺家都去过。 张建国的话还真不是吹的,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但是他一个电话打过去,也就是二十分钟的光景,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六个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莺莺燕燕地走了进来。 第276章 话不投机 看着这帮女孩子,陈太忠轻声叹口气,他从这些人身上,看不出任何一丝军人的痕迹,除了看起来略微清纯一点,实在跟幻梦城的那些小姐没什么两样。 想想刘望男,他都不得不承认,在刘望男的身上,多少还能见到点英气和豪气,在这六个女孩身上,却是见不到。 想到这里,他不禁不动声色地撇撇嘴:现在的孩子们,真的是秋后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了啊七个男人六个女孩,不够分,张建国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陈太忠,笑嘻嘻地冲女孩儿们摇摇头,“你们不用招呼我了,招呼好这六位贵客就行了。” 陈太忠原本不想要女孩服侍的,可是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恼火:你是觉得哥们儿最没地位是不是,靠,带种的……咱们去仙界玩玩? 不过,张老板虽然或许是有那么个意思,可人家表面工夫做得好,话也说得漂亮,他实在没办法翻脸,于是只能坦荡荡地接收一个女孩,算是小小地报复对方一下。 倒是万豪的周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看张总你这话说得,好了,我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呢,不敢胡来,家里的警察看得可紧,整个酒店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睛……” 于是,大家又哄笑了起来,虽然有人直斥其口是心非,可再也没人逼着他挑女孩儿了。 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很娴熟地靠着陈太忠坐了下来,身子却是刻意同他保持着距离,陈太忠扫扫其他人,似乎女孩儿们动作都相仿,心里略微有点感触:看来还是跟小姐不一样,没那么媚俗。 他的感慨发得实在早了点,接下来他可是大跌眼镜了:这帮女孩真不是什么善碴,言谈举止间荤素不禁,说起荤段子来,简直比男人们还厉害! 可是偏偏地,她们在行止间分寸把握得还极好,有人想想趁势吃人家点豆腐,都被女孩们有意无意地避让了开来,看着那欲拒还迎的架势,显然个顶个都是勾人的好手! 说句良心话,单纯从档次上讲,真的比那些小姐们强出不少,更要命的是,她们基本上还算“良家”,虽然作风或者有些放荡,但无论如何也不是那种生张熟魏有钱就能上的主儿。 对男人来说,这才是最致命地诱惑。 陈太忠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她们身上唯一能引起他些微好感的地方,也就是喝酒还算爽快! 他身边的高个儿女孩也意识到了,自己靠上的这位,在席上算是个没地位的主儿。 没地位……虽然是很关键,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可陈太忠不但没什么地位,还不会什么情趣——他简直跟哑巴一样基本不说话,这就让女孩儿有点不能忍受了,她低声发问了,“哥,这些人里有你的领导?” “没有,”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夹起一筷子桃仁罗汉果放进嘴里嚼着,心里却是愤愤不已:你要真是我妹妹,我现在就打你个半身不遂! 女孩见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索性就直接放弃了他,转身撩逗起甯瑞远来,她不是小姐,自然不会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对待他,大家都是出来玩地嘛。 这时候,陈太忠才发现,原本陪着许纯良的那个女孩,也坐到了甯瑞远的旁边,不由得讶然向许纯良望去。 许纯良却是一直在注意着他,见他转头看过来,冲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居然带了点妩媚的味道。 这家伙实在太漂亮了!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若是扮人妖的话,绝对会迷倒一大片男人,许绍辉这儿子,跟他长得可不是很像。 过了一阵,陈太忠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放下了筷子,“大家慢慢玩,我还有事,早走一步了。” “着急什么?”甯瑞远今天喝得并不多,事实上,经历过凤凰市尤其是阴平区的酒阵之后,再来素波应对酒局,可真就是毛毛雨了,越是落后的地方,劝酒越厉害,这话一点都不假。 “反正你住锦园的,这么近,两步路就到了。” 大家一听说此人住在档次极高地锦园大酒店,心里禁不住就生出了点刮目相看的心思,虽然,对他们来说,住锦园也就住了,标间不就才六百八一天吗? 可陈太忠在酒桌上显示出来的低调,绝对不像是一个住锦园的主儿,听到这话,万豪的老总老周发话了,“小陈怎么不跟甯总住一起啊?天南宾馆也不比锦园差啊。” “我在省委党校上课呢,所以要早点回去啊,”陈太忠笑笑,“再说,把甯总安全送到素波,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你是来进修地?”高云风一直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直到听到“省委党校”四个字,才稍显热情一些。 “不是进修,我是来参加函授班的,”陈太忠苦笑一声,这次进修班开课,是天南省的县处级干部班,以他的资格,还欠缺了些许。 “哦”高云风拉长了声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之色,却被陈太忠看了个真又真。 人家是笑话他只是高中或者说中专毕业呢,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 “那你怎么不住党校招待所?”李英瑞发问了,不怪她这么问,锦园离党校可是有一截路呢,再说了,上函授班住锦园……这是有钱烧的?“多不方便啊?” “人满了,”陈太忠不想多解释,以他的想法,在附近找个差不多的酒店住就完了,不过蒙晓艳说了,未必要住在叔叔家,既然可能是两人住,自然还是要离党校稍微远点的好。 “哪里会满?豪华套肯定满不了,以前我爸也进修过,我知道,”许纯良却是知道这个,“回头我帮你弄一套。” “哦?”这个由来,高云风却是不清楚,而他对官场中的常识,却又是最热心地,少不得就要问问,“一般人住不进豪华套?” 许纯良笑笑,似是不想解释,不过,那几个女孩却也是热心攀龙附凤之辈,想多知道点典故,就嚷嚷要他解释一下。 “没进修班的时候,倒没事,”许纯良被撺掇不过,只能说一说了,“有进修班的时候,按惯例,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方便学员家属探亲,豪华套要保留地……嗯,领导视察的话也方便。” “哈,这下小陈可方便了,”高云风暧昧地冲陈太忠笑笑,只是,他眼中的轻蔑之色却是越发地浓了,“函授班住豪华套,还不谢谢小良啊?” 妈的你这什么表情啊?陈太忠顿时就火了,再加上先前那些文工团的女孩子引发的芥蒂,他眼皮抬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谢谢你了纯良,不过,那儿的条件不如锦园,算了吧……” 说完这话,他就站起了身子,“好了,诸位慢用,我先走一步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高云风大声嚷嚷了起来,“甯总你是这什么朋友啊?小地方来的,就是不懂礼貌!” 这下,陈太忠的火气算是完全被激起来了,他一转身,狠狠地瞪了高云风一眼,不屑地冷笑一声,“姓高的,管住你这张破嘴,别给你们高家惹祸!”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等到高云风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走出了房门,他顿时大怒,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追,却被甯瑞远死死地拽住了,“小高,你搞什么啊?” “他……他骂我!那个乡巴佬,他骂我!”高云风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门外,“什么玩意儿,凤凰市的人,也敢跑到素波来撒野?” 好端端的接风宴,到了这一步,气氛被破坏得荡然无存。 “你追出去也是白搭,他连瑞姐都敢打,”许纯良的脸色也难看了,他有点挂不住,“云风我不是说你,这怎么也是我给甯总安排的接风宴,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听到这话,连甯瑞远都觉得自己有点尴尬,做为今天的主宾,高云风这么折腾,确实是让他脸上无光。 “是他先不给我面子的啊!”高云风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小良,你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你先给我坐下,”许纯良眉头一皱,脸上不怒而威,“有啥事过了今天再说,我就问你一句,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高云风呆呆着看了他半分钟,气得笑了起来,“哈哈,好,小良,今天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了,不过,以后我怎么弄他,你总不能再管了吧?” 第277章 函授班 “错过今天,我就不管了,”许纯良叹口气,今天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实在是他没想到的,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把高云风叫来的。 两人是大学同学,他早就知道,高云风的眼界非常地高,待人也极其傲慢,不过,念在其人性还不坏的份儿上,两人处得倒也不错。 直到前年许绍辉调到这里了,再见面的时候,高云风的傲气在他面前明显地就收敛了许多,道理很简单,许绍辉的级别比高胜利高很多。 可是对上旁人,在不经意间,高云风总是要流露出若有若无的优越感。 当然,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多高官子弟都有,许纯良也不认为是多么严重的事,却没想到在今天,引出了这样的场面。 “那好吧,来,大家继续喝,”高云风脸皮一翻,又笑了起来,不过,他的涵养还不是很够,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在一脸的笑意下,是深藏着的怒火。 要不要悄悄告诉太忠一声呢?甯瑞远脑子里不住地打着这个念头,他心里可是非常清楚,高胜利并不是个善碴。 太忠猛则猛矣,但是对上这种级别的主儿,弄不好还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他举棋未定的时候,高云风又斜眼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没说什么话,不过,这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却是让甯瑞远顿时拿定了主意:桌上这么多人,谁能肯定消息是我传出去地? 商人讲究的圆滑,八面玲珑,但哪个男人心底没有点喜怒? 无论如何,到了这步田地,包间内的气氛再也回复不到刚才的样子了,就算那几个女孩在很努力地渲染气氛了,但多少有点冷清的味道。 见是这种场面,许纯良心一横,索性又拾起了刚才的话题,“不过说句良心话,云风,你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个人,这家伙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对付。” “啧,你还没完了?”高云风甩他个白眼,“咱们都说了,今天不提这档子事了……” 陈太忠走下楼来,才发现外面又开始飘雨点了,被这冰凉地秋雨一打,他的头脑也清醒了起来:高胜利那是什么人?是下一届副省长地热门人选啊。 做官做到省部级这种级别的话,基本上就不存在什么黑马一说了,资历、成绩、人气、名望、关系……这些简直都可以套上公式来算的。 高胜利实在是太热了,若是眼下天南省的副省长被调整一个走,要从本省干部里提拔的话,那十有八九都是他上,这个大家都清楚。 凭良心讲,陈大仙人并没有把高厅长放在心上,否则刚才他也不会放出那么强硬的话了,在这个位面世界里,他怕谁呀? 可话说回来,同样地凭良心讲,只靠官场规矩来行事的话,他跟对方之间地差距,那就是天壤之别,哪怕他手里掌握了对方贪污受贿的大量证据,怕是都扳不倒此人。 高胜利高厅长可不是邝舒城,这一点,陈太忠心知肚明,所以,他有点郁闷,这件事处理不好,或者会对他在官场修炼的计划,产生一定的影响。 不过,他并不后悔这么做,哥们儿我堂堂的罗天上仙做人都这么低调,你丫不过就是一个厅长的儿子,在我面前也敢阴阳怪气?真是欠收拾啊,我跟你很熟吗? 一路走回锦园大酒店,他身上的夹克已经微微有些湿了,进房间一看,蒙晓艳并没有回来,他心里禁不住有点高兴:看来,蒙晓艳和她叔叔,谈得不错? 等他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蒙晓艳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他手机的短信都是“滴滴”两声轻响,在席间听不到,是很正常的。 “晚上不过去了,勿念,蒙晓艳!” 这短信倒是真短!陈太忠笑笑,才说要脱衣服洗澡睡觉,却不防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大大的三个字显示了来电者的身份——“甯瑞远”…… 函授班的集训,其实挺无聊的,老师发上一大堆资料,然后再划来划去,告诉大家什么是重点,什么不合适当前形势,今年肯定不会考——应试教育,不外如是。 然后就是举例讲题了,大多数的学生,最喜欢听这种,可陈太忠恰恰相反。 他原本就是去年地应届毕业生,对这些应试技巧,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趣,他更喜欢琢磨老师所说的“形势”之类的话题。 《天南日报》看多了的主儿,多半都是他这种德性。 上次在凤凰市党校的遭遇,陈太忠记忆犹新,原本他也没想着在省委党校能结识什么同学,函授班的人情冷淡,应该比进修班厉害得多吧? 谁想这年头的事儿,还就是这么没道理,头一节课下来,就有人主动找上了他,是那个戴了眼镜的小白脸,“你好,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上课?你女朋友没来?” 陈太忠想了一下,方才想起,这厮在昨天盯着蒙晓艳看了好一阵,不过,人家既然坦荡荡地问起来,他当然也不怕回答,“嗯,她是陪我来签到的,她已经大学毕业了。” 这么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这小白脸叫何振华,今年24岁了,在中国银行工作,也是由于需要上进,才来上这个党校的。 陈太忠正琢磨着哥们是不是人品大爆发,居然有人主动找我聊天的时候,何振华吞吞吐吐一阵,终于图穷匕见,“你的女朋友,她……她是不是姓秦?” “秦?”陈太忠愣了半天,才笑嘻嘻地摇摇头,“呵呵,她不姓秦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她跟我一个同事长得挺像,”何振华语无伦次地解释一下,脸上却是微微有些发红了。 “哈,你在暗恋人家吧?”陈太忠眼珠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不得不说,这家伙地关联想象力近来强了不少,只是,嘴巴还是有点很大,这么说话,有失他科长的身份。 “哪儿有?”何振华的脸更红了,可是眼神里明显地多了一份郁闷出来。 看他俩聊得高兴,一个鹅蛋脸型,身体微微有些发胖的女孩也凑了过来,“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女孩叫王思敏,电大毕业后分到了素波市宝兰区财政局,显然,她家里应该是走了一些门路的,否则不要说中专,就是本科毕业,想分到财政局这样的单位,也不是很容易的。 不过,王思敏的性格不错,言谈间倒也算落落大方,不但对何振华态度不错,对陈太忠这带了凤凰口音的“外地人”也没有什么自命不凡的语气。 她该自命不凡吗?想到这里,陈太忠不由得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这年头,哥们怎么也开始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了? 当然,这也难怪他这么想,很多人是习惯把人分了等级来对待的,尤其那些基层的政府官员,人家王思敏在财政局工作,又是省城本地人,有点优越感也正常。 所以从这点上说,她的性格算得上不错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一上午的课,就让陈太忠结识了两个还算能聊的同学,当然,这种场合,陈某人炫一下自己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王思敏能说在财政局工作,他为什么不能说自己是招商办的科长? 还好,凤凰市毕竟是外地,这俩同学面对一个科长,倒也没什么压力,这年头骗子多了,一个高中生科长——若不是骗子,那就是凤凰市太落后了。 当然,这年头的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那二位打定主意不能跟这家伙有什么金钱上的来往,可感情上的交流,倒是可以保持下去的。 尤其是何振华,见识过陈科长女朋友的美貌,他心里隐隐认定,这个陈同学,十有八九是真正的科长,而且估计家里还有点办法。 结交一支潜力股,总是不错的,大多数男人都有这种觉悟,所以,何振华很痛快地向陈太忠做出了一些承诺:太忠你要是什么时候工作忙,走不开的话,资料我帮你领了,重点我也帮你划,反正到时候你来素波的时候,随便请大家吃一顿饭就行了。 对这个承诺,陈太忠当然很高兴,嘴里说着“那多不好意思”,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嗯,下次能不来素波就不来了。 谁想,根本没等到下次,他就得让何振华帮忙划重点了,蒙晓艳中午打了电话来,说是下午要他陪她逛商场! 第278章 一枝玫瑰 陪女人逛商场,这种事儿陈太忠还真没做过,所以他也不了解其中的恐怖,反正,既然已经有人答应了帮他划重点,还可以借笔记来抄,那为什么不散散心呢? 素波毕竟是省城,凤凰市虽然这两年的发展势头不弱,可省城也没呆着不动等它追,所以,这里的繁华还是远胜于凤凰。 最关键的是,很多名牌,都是在省城有销售而凤凰买不到的,陈太忠自打充分使用须弥戒以来,早就有前来素波购物的想法了,眼下蒙晓艳既然招呼他,正好完成这个心愿。 不过,钱带得有点少了,他的手里,只有三十来万的现金,虽然这个数字,在当时已经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了,但相对于罗天上仙的野心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两点来钟的时候,他呆在锦园的房间里,正琢磨蒙晓艳怎么不来,却是又接到短信,“对不起,有点变动,你先自己去吧,下午电话联系,蒙晓艳!” 后来陈太忠才知道,蒙艺的爱人尚彩霞看到多年不见的侄女儿,心里一高兴,中午亲自下厨做饭,结果弄得时间有点晚了。 当然,蒙晓艳这种爽约,要是搁在平时,陈太忠一定会恼火的,哥们儿时间宝贵啊,靠,不带这么说话不算数的。 可眼下他却是挺高兴,蒙晓艳不在,他自是可以去大肆采购一番,毫不顾忌地使用须弥戒,而不用担心有人问,“刚才买地东西你放哪儿了?” 而且,买很多女性用品的话,也不用担心蒙老师吃味儿,揪住自己问个不停。 所以他高高兴兴地出门了,不到两个小时,他手里的三十来万就急速地缩减到七八万了,须弥戒里却是没占用多少空间。 女人用的东西……好贵!这是陈太忠心里真实的感叹,他给自己和父母亲买了点衣物之类的,花了不过就是四万多,倒是女人的首饰、化妆品之类地,占的地方不大,却是干掉他二十万。 没钱了啊!陈太忠有点着急了,走私车那利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手呢,看来,哥们儿得再物色几个风评不太好的干部了。 是的,陈某人自命讲究人,就算抢钱,也要抢那些名声差的,他一向认为,能办事的人,弄俩花花是正常的,“高薪养廉”未必有多好,但“高薪养能”总是不错的。 哥们做了那么多实事儿,嗯,有朝一日贪污点,其实……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他的脑瓜情不自禁地就转到了交通厅高胜利厅长的身上,这两年全国大搞基础设施建设,高厅长家……应该是趁俩的吧? 既然高云风放言要对付我了,那哥们儿收拾他老爹,完全占理嘛。 他正在这里瞎琢磨呢,手机响了,这次是蒙晓艳打来的,“太忠,来人民路的外滩风尚咖啡屋吧,我堂妹想见见你呢,嗯,给我带束花来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跟别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听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可陈太忠不开心了啊,我靠,你爽约在先,现在又是这么一副吩咐的口气来说话,好像我是你什么人似的。 当然,不开心归不开心,他也不想拂逆了蒙老师地意,只是,路过花店的时候,他只买了一枝玫瑰,只当是无声的抗议了。 蒙晓艳的堂妹叫蒙勤勤,长得娇小玲珑,身高大概就是一米六左右,脸长得很甜美,同蒙晓艳长得有八分相像,大大的眼睛,一笑两个酒窝,皮肤比蒙晓艳的黑多了,但肤质看起来很细腻。 不过,小丫头行事,却是颇有几分跳脱地味道,一见到陈太忠,就皱着眉头摇头,“我说晓艳姐,姐夫没你说的那么帅气啊……” “要死了,谁说这是你姐夫了?”蒙晓艳伸手在她头上敲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都说过了,这是我的好朋友,就你会嚼舌头根子!” “喂喂,你不许动手动脚的啊,”小丫头脸一绷,面对着蒙晓艳,眼角却是瞟着陈太忠,“你不过就大我八个月,我叫你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居然跟我动手?” 蒙晓艳送个白眼给她,无奈地撇撇嘴,冲着陈太忠苦笑一声,“她从小就这样,你不要理她。” “嗯,我知道,”陈太忠笑笑,随手把玫瑰递给了蒙晓艳,扯出椅子自己坐下,看看对面两女的咖啡杯,轻笑一声,“呵呵,你们要的都是咖啡?那我来壶茶吧……服务员,来壶碧螺春。” “呦,才一枝玫瑰?”蒙勤勤又惊讶地喊了一声,眼睛也张得大大的,仿佛那玫瑰上出现了一只蟑螂一般,异常惊恐,“晓艳啊,你这个……很失败哦。” 话才说完,她就轻笑了起来,不无得意地瞟一眼蒙晓艳,似乎在观察她额头上有黑线升起没有。 蒙晓艳嘴一撇,狠狠瞪她一眼,接着也轻笑一声,“那我现在手里也有玫瑰呢,勤勤啊,你的玫瑰在哪儿呢?” 陈太忠这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两位是在斗气呢,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蒙勤勤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在他的感觉里,女人还是温柔点地好。 不过,怎么说呢?现在就流行这样的女孩儿,小辣椒类型的,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计较,你俩折腾你俩地,我安心喝我的茶,正好有点累了呢。 谁想,那蒙勤勤却是不肯饶过他,“送我玫瑰的人多了,最少都是十一朵的那种,晓艳,像只送一朵的男人,呵呵,我还真没遇到过……” 虽然明明知道,她是想借这个来打击蒙晓艳,可陈太忠还是有点忍不住了,他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蒙勤勤,“一朵就挺好吧?要那么多做什么?” “为什么一朵就好呢?”蒙勤勤笑嘻嘻地看着他,甜美的笑容中有隐藏不住的戏谑,“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 “咳咳,”陈太忠先轻咳两声,“这个问题……说起来话长啊,你不是真的要听吧?” “我当然要听,”蒙勤勤脸上的戏谑,越发地明显了起来,“今天你要说好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啧,”陈太忠状似无奈地摇摇头,从蒙晓艳手上接过了那枝玫瑰,指着半开半闭的花骨朵,“首先,我们要弄明白,花是植物的哪一部分?” 听他没有在“一”代表什么、“九”代表什么之类的数字上做文章,两个女孩顿时都瞪大了双眼,静静地听他陈述理由。 “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陈某人语出惊人,根本不当自己是面对了两个女人,“也就是生殖器……” “你说,送给一个女人一个生殖器,倒也没错,但是……送很多生殖器给某个女人,这个……这个感觉,似乎就不是很好了吧?” 蒙家两个女人听得目瞪口呆,眼睛睁得老大老大…… “咣当”一声传来,大家扭身一看,身边的女服务员却是把托盘掉在了地上,整整一壶碧螺春打翻在地。 “我……我去拿扫帚……”女服务员脸憋得通红,全身都在发抖,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笑意。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身就跑开了,几秒之后,远处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 “你很过分哦,”蒙勤勤终于从发呆状态清醒了过来,她像是从没见过陈太忠一样,仔细上下打量着他,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了几分,“对着女孩子,你就这么说话?说那么粗俗的词儿?” 事实上,陈太忠隐喻的东西,延伸开来,还真的是不雅,蒙勤勤最少收的花都是十一朵,那不就意味着……十一个……那啥吗? 所以,她绷起脸来,实在是情有可原。 陈太忠却是不鸟她,他只看到了蒙晓艳悄悄竖起的大拇指,显然,她很为陈某人能挫了堂妹的锐气而高兴。 “这怎么能说是粗俗呢?”陈太忠两下就撕开了包着花的锡箔纸,将花拿了出来,“咦,这花……怎么就看不到花蕊呢?” 这显然是废话,花还没大开,怎么可能露出花蕊? 他可不想指着花房说事,说不得只能输进去一股仙灵之气,于是,这朵玫瑰在他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着。 “喏,你看,这是花蕊,植物的雄性生殖器官,难道我说的不对?” 一边反问着,他一边抬起头,以诘责的眼光看向蒙勤勤,却猛然发现,不光是蒙勤勤,连蒙晓艳都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盛开的玫瑰,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 靠,坏了!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哥们儿怎么就忘了要低调呢? 第279章 姐妹相争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蒙勤勤才慢慢地伸出手,去取陈太忠掌中的玫瑰,拿在手里之后,又翻来覆去地看看。 蒙晓艳没有阻止她,而是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看着陈太忠,眼神中的情感复杂异常,有惊讶、欣喜,有几分得意,也有一丝哀怨…… “你是怎么做到的?”蒙勤勤检查了这花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抬手向陈太忠扬扬手中的玫瑰。 陈太忠冲她翻个白眼,“好了,你说吧,我这个解释……你满意不满意?” “啧,算你能自圆其说好了,”蒙勤勤已经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了,她现在关心的是,这花是如何在陈太忠手上盛开的,“你快说啊,怎么做到的?” “你承认了,我说的是对的,我送给晓艳一枝花而不是十一枝,是非常正确的,是这么一回事吧?”陈太忠很认真。 “好好好,算你正确了,你倒是……你说不说?”蒙勤勤柳眉直竖,看得出来,她有点想暴走了。 “那我提条件了,我的条件就是,”陈太忠嘴巴一撇,食指往嘴唇上一放,“你不许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蒙晓艳再也憋不住了,顿时轻笑了起来,直接将大拇指伸到了陈太忠地眼前,“太忠,好样的!” 她脸上的笑容,比那枝盛开的玫瑰还要灿烂! 最初的惊奇过后,蒙晓艳已经反应了过来,太忠原本就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人,否则自己脸上能恢复成这样吗? 那么,太忠是如何做到让鲜花在手上绽开的,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地是,她在这件事上,死死地压住了自己的堂妹! 她不得意才怪! “你……”蒙勤勤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的眉毛竖起来,又平躺下,接着又竖起来……来来回回好几次,最终才把眼一眯,也跟着笑了起来。 “呵呵,看不出啊晓艳姐,”她叫着蒙晓艳,却是斜眼看着陈太忠,“这次我可是真的服了你了,从哪儿找了这么一个有本事又有个性的男人……” “你给我省省啊,”听到这话,蒙晓艳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她可太知道自己这个堂妹了,这家伙就算对全世界的人服软,也独独不可能对自己服软,“你这话我听着碜人,少跟我玩那些小心思,要不我告诉你爸去!” “啧,你怎么这样啊?”听到她这话,蒙勤勤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呵呵,我都是恭喜你有眼力了,你这么不识好人心,像个当姐姐的吗?” “反正我不放心你!”蒙晓艳越发地小心了起来,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语气居然逐渐软了下来,“勤勤,你可不知道,这么些年没见,我一直都挺想你的,你可不能做对不起姐姐的事儿啊。” 在这一刻,她想到了陈太忠对自己的重要性,一时都有点后悔把陈太忠喊来了,陈某人的火爆脾气,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己这个堂妹若是惹毛了此人,不给自己治疗了,那后果还真就不堪设想了。 蒙通比蒙艺大十八岁,一直是把这个弟弟当半个儿子来供养,蒙勤勤三岁上,蒙艺就进入了煤炭部工作,这个女儿就一直留在凤凰,由蒙通来抚养。 所以,蒙晓艳虽然是蒙通老年才生出的女儿,但是在蒙家,她的重要性隐隐还不及蒙勤勤,因为蒙通简直把蒙勤勤看成了是自己的孙女儿!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姐妹俩从小生活在一起,在五岁之前,蒙勤勤还不会告状的时候,蒙晓艳还能靠蛮力收拾一下堂妹,等蒙勤勤说话利索之后,她就一直处在堂妹地阴影之下。 两姐妹关系是不错,但是从小到大一直在别苗头,世间事,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不过,眼下为了不让自己的堂妹惹了陈太忠,她只能低声下气地服个软——不管怎么说,今天是蒙勤勤先服软的,她也不算丢人。 没成想,她这一下,反倒是把蒙勤勤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蒙晓艳离家之后,虽然似乎蒙艺和唐亦萱都没找过她,但事实上,作为一家人,谁又不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呢? 原本,大家都把她的举动当作了一时的冲动,年轻人嘛,谁都有过离家出走的梦想,想要无拘无束地过一生,等年纪大点,自然就好了。 谁成想,离家不久,蒙晓艳就面容大变,唐亦萱找到了她,想把她劝回家,却激得蒙晓艳差点自杀,蒙艺马上就得到了消息,于是,大家谁也不敢再劝了,任由她自己发展。 到了后来,关心蒙晓艳的人只是远远地关注着她,大家都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要强,眼下能做的,也只是祝福她生活得快乐。 蒙勤勤那时候还想去找自己的堂姐呢,却是被老爹和老妈严厉地喝止住了,晓艳要是让你见到现在的她,估计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吴言才能偶然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蒙通书记的女儿,现在丑成什么样子了,从而在仙客来地包间里,一下就猜出这就是蒙通的女儿。 嗯,扯远了,总之,刚才蒙勤勤服软,固然是有些不服气,不过,还是她想到姐妹俩好不容易见面了,堂姐这两年又吃了不少苦,而这个陈太忠不但气质不错,也着实是个有趣的人,她一时也不想计较那么多。 更重要地是,陈某人那些话,听起来虽然不伤大雅,但多少还是有点村俗,作为省委书记的女儿,她不想再纠扯下去了。 可蒙晓艳居然会史无前例地向自己服软,这让蒙勤勤就觉得有点无法接受了,在这一瞬间,她内心深处,对陈太忠的好奇之心,顿时呈几何级数一般疯狂地增加着。 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堂姐做出这种低声下气的行为呢? 当然,好奇归好奇,场面话她还是要交待的,“呵呵,晓艳姐你这是什么话啊?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呢?” 这话入耳,蒙晓艳可是更毛了,她拽着陈太忠就站了起来,“服务员……买单了,那个啥,勤勤你慢慢喝,我俩先走一步了……” 看着蒙晓艳逃命一般地仓惶而去,蒙勤勤的眼睛里,露出了一股异常的神情,眼眸都变得亮了许多,她轻笑一声,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哈,真好玩啊……” 她的手上,还拿着陈太忠留下的那枝玫瑰,在深秋的阴霾中,盛开的红玫瑰,显得那么地靓丽和鲜艳…… 蒙晓艳把陈太忠拽着跑出半条街,才想起来尴尬地解释一下,“那啥,太忠,其实吧……我堂妹,人,人还不错,就是小时候我爸惯她惯得太厉害了……” 陈大仙人怎么会把一个不更事的女孩儿放在眼里?看见她神情尴尬,少不得伸手进手包里摸一下,“呵呵,刚才逛街去了,给你买了这个玩意儿,玫瑰花那东西几天就谢了,没啥意思……” 他手上拿的是一对钻石耳环,这对耳环花了他六千多——这还是五折呢。 是的,他想试试这玩意儿的威力,按说,蒙晓艳是不缺钱的,不过,女人不是都喜欢这玩意儿吗? 果不其然,看到陈太忠手上的耳环,蒙晓艳脸上顿时漾起了按捺不住的惊喜,眼睛也亮了起来,“太忠……” 就这么一嗓子之后,她的眼睛居然开始泛红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你真好……” 其实,蒙大小姐想的是,怪不得太忠只买了一枝玫瑰呢,怕是……怕是身上没钱了吧?“没钱也别硬撑着啊,我这儿还有两万,你拿去用……”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拉开了手包拉链,不过,陈太忠怎么可能把两万看在眼里? 他一把就按住了她的手,“我说……你看我像是这点也出不起的吗?” “那……”蒙晓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慢慢发红了,旋即低声解释,“今天婶婶要我住她家呢,晚上……晚上你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了。” 陈太忠本来没这心思呢,看到她这副媚样,却禁不住食指大动,低声地问了一句,“那……明天晚上总可以了吧?” 蒙晓艳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脸却是更红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晚上八点半,蒙晓艳才偷偷溜进了陈太忠的房间,“叔叔不让走,我偷跑出来的。” 陈太忠却是没理她,眉头一皱,看向门外,“这他妈的是谁啊?” 第280章 证件呢? 陈太忠很少骂人,他说风凉话和阴损话的时候很多,但是带把子骂人的时候,真的是很少见,每当这种时候,基本上就是他异常恼怒的时候。 眼下,他确实是比较恼怒了,因为他正在屋里盼穿双眼地等着蒙晓艳,却一不留神,透过墙壁发现,有人跟在蒙晓艳后面张头张脑。 素波并不是他熟悉的凤凰市,来这里两天……今天第三天了,陈太忠除了学习、购物之类的,并没有跟哪个女人有什么密切的来往。 习惯了在凤凰市的左拥右抱、荒淫无道,而昨天蒙晓艳又预定了今天晚上的节目,陈太忠是异常地期待——当然,不得不承认,目前的罗天上仙已经不再是那个不通风情的鲁男子了,他的欲望比一般人还要强出很多。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在跟踪蒙晓艳,这人……靠,简直比我陈某人还会煞风景啊! 恼怒归恼怒,陈太忠略略一琢磨,就基本上断定了那厮的来路,很简单,不是蒙艺手下的人,就是高云风搞的鬼。 若是蒙艺手下的人的话,大约只是探查一下蒙晓艳的落脚点,或者还肩负了些许保护的责任;可若是高云风张罗的,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蒙晓艳的耳朵上,已经戴上了他送地耳环,在陈太忠刻意准备好的昏暗的灯光下,两颗不大的钻石在煜煜生辉,一张俏脸宜喜宜嗔地望着他,“等急了吧?” 略带沙哑的声音、昏暗的光线、暧昧的气氛、销魂的眼神…… 妈的,可惜外面有人! 陈太忠叹口气,笑着摇摇头,“倒是不急,我正说要出去跑两圈呢,锻炼一下身体……你去不去?” 蒙晓艳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才若有所思地展颜一笑,身子一弯,坐到了他的腿上,伸出双手,拢住了他的脖颈,“呵呵,生气啦?” “没有啊!”陈太忠的手,习惯地放到了她的腰肢上,脑子里却是在不停地琢磨,这个房间里……不会装了摄像头之类的什么东西吧? “我是觉得时间还早……”陈太忠嘴里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将自己的神识放了出去,他想感受一下,在锦园大酒店的机房之类的地方,是不是有人正通过摄像头观察着自己这个房间。 谁成想,他还没有找到机房在什么位置,却发现锦园大酒店的门口忽闪忽闪地来了两辆警车,警灯闪着,却是没有拉警笛,有点诡异。 下一刻,三四个警察和几个便衣跳下了车,冲着酒店大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我靠!这时候,陈太忠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跟踪蒙晓艳的是高云风布置在锦园的内线了,现在,他们看到蒙晓艳进了自己的房间,就要……就要来捉拿“卖淫嫖娼”了! 可以肯定,这种手段是很原始、很没有技术含量的,但同样可以肯定的是,这样地大杀器用在自己这个科级干部的头上,基本上就可以将自己轰杀至渣,永无翻身的可能! 想到这里,陈太忠恨得牙关都是痒痒的,我靠,做人不能这么绝的吧?好了,高云风,咱俩这梁子,这是算结得大了! 只是,姓高的你太点儿背了啊,天底下女人这么多,你怎么偏偏就撞到了蒙晓艳呢?哈……这事儿想不热闹都不行了啊。 他脑子里在琢磨,一双手却是下意识地在蒙晓艳身上游走着。 晚上在蒙家遇到了当书记地叔叔,蒙老师喝了一点点酒,壮着胆子偷跑了出来,眼下受了这双魔手的抚摸,没过多久,眼波就开始迷离,红晕上脸……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忠,亲亲我……” 就在这个时候,“咣”地一声大响,门被推开了,几个警察冲了进来,“警察临检,所有人都不许动!” 陈太忠将坐在自己怀里的蒙晓艳放到身边,二郎腿一翘,身子也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一言不发地斜眼看着这帮警察,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蒙晓艳却是大怒了起来,她正是春情荡漾的时分,这样的紧要关头,被人扫了兴趣,顿时就暴走了,尖声叫道,“临检?你们临检什么?” “有人举报,这里有人卖淫嫖娼,”带队的是一个一级警司——这倒不是高云风找不到更高级别的警察朋友了,主要是,不是大行动的话,来抓卖淫嫖娼的个案,这个级别地警察就算相当高了。 蒙老师气得咬牙切齿,走上前手一伸,“你的警官证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一级警司抓了两人的现行,当然不怕她看,手往兜里一揣,就摸出个塑封硬卡来,交到了她的手上,傲然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蒙晓艳看都不看就往怀里一揣——她身上的衣服没外面的口袋,“这证件我先拿着,现在你可以解释了,这个是酒店统一临检呢,还是专门找我们这个房间?” 一级警司顿时就晕菜了,一个人强势与否,不仅仅是看她说了什么,行为举止也是很关键的,人家直接就把他的工作证收起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女人不是泼妇的话,就是有一定背景的。 他仔细打量蒙晓艳两眼,按说,从相貌和身材上说,这女人十有八九是卖的,可从对方的气势和做派上,又像是那种有点办法的…… 算了,不想了,警司知道,自己今天的目标,是坐在沙发里的那个男人,至于这女人,先晾一晾吧,反正,她再有办法,也不可能大过高厅长去。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看着陈太忠,他冷冷地发问了。 “朋友啊,呵呵,”陈太忠笑了,笑得很灿烂,“怎么,锦园大酒店,不许客人在房间接待异性朋友吗?这个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啊?” “不会有人承认自己是嫖客的,”一级警司冷冷地发话了,“好了,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一下调查吧?” “可以接受调查啊,”陈太忠懒洋洋地点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笑容,“不过,要是我们真的是朋友的话,你会不会道歉和赔偿精神损失呢?” 说实话,他不想跟着警察走,不管怎么说,来素波被人弄进了派出所,万一传回凤凰去,就算什么事都没有,也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 “每个公民都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一级警司很严肃地解释了一下,相比而言,素波的警察见识要比凤凰的广一点,行事也要稳重点,这事要搁在凤凰,没准警察已经动开手了呢。 省城的官多,警察的素质那是要比下面地市的强点。 不过,一级警司已经得了机宜,一定要将陈太忠弄回派出所去,他并不在乎陈太忠和蒙晓艳的关系,是卖淫嫖娼固然好,就算是朋友,也要联系凤凰市来素波领人。 总之,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在一起,哪怕是恋人,可一传十十传百也很容易走样,他要借此来搞臭陈太忠。 最起码,一个“作风问题”是跑不了的——婚前性行为和婚外性行为都是不道德的。 “你走不走?要是不走的话……”警司吸一口气,牙缝里冷冷地挤出几个字来,“我们可是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你们敢,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蒙晓艳厉喝一声,对她而言,这个夜晚真的有点糟糕,“告诉你们……” “好了,晓艳!”陈太忠喊了一嗓子,制止了她自曝身份的行为,他生气了,很生气,所以,他就要把事情搞得大一点,“跟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咱们跟他们走!”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只有一个人能让蒙晓艳言听计从,那一定是陈太忠,听了他的话,蒙晓艳顿时乖乖地住嘴了。 一级警司却是越发地觉得事情蹊跷了,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小小的科长,而且,还是外地的,在素波注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可那个女人,真的很古怪啊,按说,她听这个人的,那就应该是更小的一个人物了,可是,这种小人物,又怎么有胆子在我面前如此嚣张呢? 这件事情,要小心对待!警司拿定了主意,是的,有高云风在他身后撑腰,他是不怕的,可那女人若是也有点背景的话,还是不宜过分招惹。 道理很简单,虽说这美女身后的势力,肯定不及高胜利高厅长,但是搞他这个小警司,没准还是相当地轻松,到时候人家秋后算帐起来,高云风也未必会死保他。 所以说,素波的警察,素质是要比凤凰的强一些,警司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呵呵,你们肯配合最好了,我们这也是例行公事,理解万岁嘛。” 说归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是越发地坚定了搞臭陈太忠的决心。 第281章 先来顶帽子 按照惯例,有“卖淫嫖娼”嫌疑的男女,是要分开讯问的,界定两人关系很关键的一点,就是看两人之间的相互了解,对得上号对不上号。 一级警司是想搞臭陈太忠,但是事要一步步地做才成,那么,先判定两人的关系,是必须的! 撇开陈太忠不提,单说说蒙晓艳。 讯问蒙晓艳的是一个女警察,不过,她旁边负责记录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小男警察,若是陈太忠在现场,没准还会说上两句阴损话,审一个卖淫女还要两个警察——素波市的警力真的有这么富裕吗? 女警察看向蒙晓艳的眼中,有说不出的轻蔑和不屑,“姓名……” 蒙晓艳瞥她一眼,不吭声,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脑子里稀里糊涂地多了一个感觉:我要尽量地拖延回答的时间! 看她不回答,女警察火了,“卖的时候好意思,现在就知道见不得人啦?” “放你妈的屁!”蒙晓艳顿时就火了,人民教师的形象也不要了,“你妈才卖呢,你们全家都卖!老娘是去看朋友!” “欠揍!”女警察拍案而起,就想绕过桌子上前,却被那个小员警拦住了,他的嘴凑到她的耳边,“胡姐,陈头说了,咱们要文明执法。” 女警察顿时就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位,估计是有那么点门道,大家心里都知道,文明执法的对象应该是什么人,不文明执法的对象又该是什么人,终于是恨恨地瞪了小员警一眼,又坐了回去。 小唐你个小王八羔子,也不知道提前通知老娘一声!搞得老娘出这么大的丑。 想归这么想,她的话可是说得漂亮,“呵呵,我也是对这种社会现象不满,好吧,我的话有点失礼,我道歉……” 不是每个人都有唾面自干的勇气地,尤其是女人,所以,不得不承认,这个胡姐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姓名!” 蒙晓艳斜眼看看她,嘴里噙着一丝冷笑,“你不是要打我吗?来啊,动手啊……”这个年代,嫌疑人还没有沉默的权力,她只能转移话题,尽量拖延点时间。 “配合警方地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女警察脸色一绷,不跟她扯淡了,“你要不能履行义务,那就不能享受权利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话里威胁的味道很浓,你要是不乖乖交待身份,那我打你也就白打了,小丫头,你给我悠着点啊。 当然,她这个逻辑,未必就站得住脚,只是,像这样的恐吓手段,对那些二进宫的人不顶用,但对于一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来说,却是足够地了。 蒙晓艳缺乏同警察打交道的常识,听到这话,心里虽然不情愿,可也不得不回答了,没错,她叔叔是蒙艺,可是……她也不想吃眼前亏啊。 “我的身份证都拿走了,还问什么问啊,都在上面写着呢!” “姓名!”女警察不吃这一套。 “我发誓,你死定了!”蒙晓艳脸一翻,手指女警察,“蒙晓艳,女,二十五岁,来自凤凰,来素波市是探亲来了!” “早这样配合就好了,小唐你快写啊,”女警察见多识广,不跟她一般计较,根本不拿她的恐吓当回事,等那小员警记录完毕之后,又发问了,“亲属姓名,跟你的关系,家庭住址,职务……” “蒙艺,我亲叔叔,省委大院十四号,职务:中共天南省委书记……” “噗通!”女警察就坐到了地上。 她已经做好了“此人有点来头”的心理准备,不过,人家来头之大,实在是超乎她的想像,再想到这美女的身份证上,那蒙晓艳地“蒙”字,可不是跟蒙艺的“蒙”字一样吗? 一般人,谁又能知道蒙艺住在十四号? 蒙晓艳坐的凳子比较低,比她要低那么七八个厘米,也没靠背,警察局这么设计座位,是想着问讯者居高临下的话,能够彰显人民警察的正气,震慑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可这胡姐坐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地反倒是蒙晓艳了,她冷笑一声,“我已经说过了,你死定了!说出是谁想害我的话,我放你一马。” 其时,电影《古惑仔》正红得烫手,为了加强对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蒙老师也针对性地看过不少这类型的片子,所以,“放你一马”这种黑话,倒是也能说出来。 女警察不理她,站起身子就想往外跑,可蒙晓艳好歹是“老公”的扮演者,手上还有那么几分力道,一把就拽住了她,“你给我站住!” 那小唐却是管不得那么许多了,手里的笔一扔就蹿了出去,气得蒙晓艳在他身后跺脚大骂,“姓唐的……怎么都是这种东西啊?” 小唐哪里还顾得上计较那么多,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另一个审讯室,“陈头儿,不好了……不好……了……” 陈头正躺在地上哼哼呢,那个有“嫖客”嫌疑的年轻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上,一只脚搁在桌子上,侧头冷眼看着他,“他要对我刑讯逼供,结果自己腿抽筋了……你说什么不好了?” “我没有想刑讯逼供……”陈头抱着腿咬牙切齿地解释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端端地腿就抽筋了,还是两条腿全抽殃及臀大肌的这种,“小唐,把他给我从桌子上踹下来!” 小唐哪里还敢踹陈太忠?忙不迭跑到陈头耳朵边低声嘀咕了起来。 只听了两句,陈头的眼睛就直了,也顾不得腿抽筋了,低声反问一句,“落实了没有?” “我不敢落实,要落实的话……”小唐瞥他一眼,“陈头,我给您拿手机去……” “啧……”陈头看他一眼,想说点什么,终于摇摇头叹口气,“好吧,拿来我说……” 一边说着,他一边居然就自己站了起来,只是,这种变化,震撼中地两人却是谁也没有发现。 “不是我说你,咱们在执法呢,有什么误会不是很正常吗?”陈头拿起手机,绷着脸训小唐,“电话多少?” “没……没问,我现在就去问,”陈头的说法,给小唐增加了点信心,一转身就走了出去,对于还坐在桌子上的陈太忠,两人却是彻底地无视了。 不多时,小唐转身回来,身后却是跟着蒙晓艳,蒙晓艳的手,还死死地抓着那个女警察胡姐,不过,那胡姐说什么也不敢挣扎,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当然,这个时候,没人敢再提什么隔离讯问了。 “8349162,蒙书记的宅电!”小唐报出了电话,不过,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8349……”陈头拨了四个号,却是无论如何也拨不下去了,他心里非常清楚,“8349”打头的号码正是省委省政府的号段。 “我想……这是一场误会,”他内心挣扎再三,终于放下了手机,一脸诚恳地看向陈太忠和蒙晓艳,“你俩……可以走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个女人,十有八九真的是蒙书记的侄女儿,一个凤凰市的年轻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省委的电话号的段,这个细节,大多数本地的警察都未必清楚。 没错,高云风是很有办法的,高胜利也很大,但是……他再大能大过蒙艺?陈头已经决定放弃了,放弃帮高云风出头的打算。 当然,对方也可能根本不是蒙艺的侄女儿,是冒充的,或者只是蒙书记无关痛痒的远房亲戚,不过,陈头不想冒险! 只是,最让他担心也最让他害怕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我现在不想走了!”蒙晓艳绷着脸发话了,欲求不满的女人一旦发起飚来,那是相当恐怖的,“我不认为这个是误会!”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怀里摸出那张塑封硬卡,冷笑着看向陈头,“陈天豪……我需要你的解释!” “他能解释什么啊?”陈太忠冷笑一声,“晓艳,他是受了别人的教唆,有人想抹黑蒙书记,哼,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陈天豪听得差点尿了裤子,老大,扣帽子也不是你这种扣法的吧? 蒙晓艳却是脸色一变,顿时就揣起了卡片,向陈太忠一伸手,“太忠,你的手机我用用,我的手包他们扣着呢……” “嗯,”陈太忠点点头,跳下了桌子,拿出了手机,神情肃穆地吩咐,“别动你的手包,里面可能栽赃了什么东西,千万别留下指纹……” 第282章 意外收获 陈天豪一听陈太忠这话,只觉得下面发凉,尿道括约肌紧急抽搐两下,差一点点就出来了,“我说,有你这么扣帽子的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他真的着急了,抹黑领导……还可能试图栽赃,好吧,就算栽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但是他要抹黑的是天南省省委书记! 这个后果,实在太严重了点了。 “你跟我说没用,”陈太忠摇摇头,他做过政法委书记,当然知道以锦园大酒店的规模,一般的临检根本查不到那里,是的,他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这事就是高云风搞出来的了。 换在以前,他或者直接就卡着对方的脖子问,到底是谁指使的了,可眼下随着在官场浸淫日久,他阴人的手段日渐高超,反倒是不着急找出主谋了。 先把事情弄大,这才是正理!“你是想让我相信,在机缘巧合之下,你们很恰到好处地冲进了我的房间?” 这个时候,蒙晓艳已经拨通了电话,她可不知道陈太忠还招惹了高云风,一听说有人想陷害自己的叔叔,这还得了?“勤勤……我叔在不在?我有急事啊,有人想陷害他……” 被她拉扯着的胡姐,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身子也在不住地发抖着。 “不是那么回事!”陈天豪厉喝一声,冲过去就想抢蒙晓艳的手机,谁想蒙老师警惕性很高,眼见有人扑过来,松开拽着的女警察,抬手就是一记脆生生的耳光。 陈天豪顿时就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过来,眼见蒙晓艳抬腿又是一脚,状若疯狂,忙不迭向后一跳,鼻子里却是已经淌下了两条鲜红的血道。 那胡姐却是因为蒙晓艳松了手,整个人软绵绵地栽倒在了地上。 眨眼的工夫,全乱套了,可是偏偏地,没人去试着给蒙晓艳来两下,以制止其暴走——谁敢啊? 陈太忠看得却是大为感叹,省委书记这名头,果然是犀利了得所向披靡,原本他还以为,自己难保要出手呢,没想到,在这个光环的笼罩之下,如蒙晓艳一般的纤弱女子,释放出的杀伤力,比他这罗天上仙也不遑多让。 蒙晓艳地电话终于打完了,屋子里的人见势不妙就想往外溜,陈太忠身子一动,正正地堵在了门口,“都不许走,这么大的事儿,容得了你们串供?”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还敢再坚持? 不多时,门外有车拉着警报就闯进了派出所的院子,两辆挂了武警牌照的大吉普车,一辆车牌号很普通的奥迪车。 两辆吉普车一停,车上稀里哗啦下来七八个武警,都是手持冲锋枪的那种,奥迪车里蹿出一个小身影,却正正是蒙勤勤! 蒙勤勤接了这个电话,赶紧就通知了她爸爸,蒙书记见惯风雨,自然不会那么冲动,稍微一琢磨,这事儿……它不对呀,任是谁想弄我,也不可能使这种一点都不入流的招数啊。 他当然能断定,这是一场误会,不过,这事儿里面,还是透着点蹊跷,晓艳才跑出会朋友,就让人在锦园大酒店堵住了? 八成,晓艳的这个朋友有点问题!蒙书记脑瓜一转就想到了点子上,可蒙勤勤着急自己的堂姐在派出所受委屈呢,缠着老爹让他赶紧想办法。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管!”蒙书记直接拒绝了女儿,可转念一想,这个侄女也太可怜了,好不容易脸上的病好了,日子好过点了,又有人敢在素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这……也实在有点过分吧? 当我这个省委书记是假的不成? 想到这儿,蒙艺转头吩咐女儿两句,“你跟小郭去看看,不要让他们欺负了你姐姐,嗯,把情况问清楚,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 小郭是蒙书记的司机,平日里少言寡语,尚彩霞觉得这么让女儿出去,有点不放心,“那我把门口的哨兵叫上两个行不行?” “你不要亲自去,”蒙艺看她一眼,转身走进了书房,年轻人的事儿,你去掺乎,那不是摆明要把事情往大搞吗? 这话入耳,蒙勤勤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直接就跑到武警那里喊人去了。 大院里住户很多,可蒙书记的司机和女儿,谁又能不认识?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要是没有蒙书记的默许,就算蒙勤勤敢胡来,小郭也没胆子陪着她疯。 况且,蒙勤勤在大院里一直本本份份的,虽然人有点傲气,可是以其身份而言,相比起其他人家的子女,足当得起“老实”二字了。 说不得就有两辆车跟了过去,为了给蒙大小姐撑腰,连枪都带上了。 蒙勤勤带着风声就闯了进去,身后是司机小郭和两个武警,派出所门房的老联防队员眼见这种架势,把头一缩,只当没看见。 “晓艳姐!” 蒙晓艳听见这喊声,脸色又是一变,“糟糕,怎么是这家伙来了?完蛋,回头又得被她笑话了!” 她说的话,颇有点灭自家威风地味道,可警察们都不是傻瓜,一听她这熟稔的口气,心里顿时都是哇凉哇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人家不但是蒙书记的侄女儿,而且还是相处得很熟惯的那种……苍天啊,大地啊我们抓的“卖淫女”,来头也忒大了一点点吧?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再抱什么侥幸心理了,事情原本就是两个年轻人的意气之争,可陈太忠扣的那两顶帽子告诉他们,不配合的话,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 眼下只是蒙书记的女儿来了,等蒙书记亲自过问起此事,那……就不仅仅是处分或者开除地问题了,大家只能跑到天南以外的地方混了。 面对两只黑洞洞地枪口,陈天豪、小唐还有女警察胡姐只能老实交待了,“这个,是交通厅高厅长的儿子高云风,跟凤凰来的陈科长开的……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带他们三个走,去找高胜利问问!”蒙勤勤真的火了,她很高兴看到蒙晓艳吃瘪,但是……让晓艳姐吃瘪的人,必须是她蒙勤勤才行!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狐假虎威为虎作伥,为了巴结一个小小的厅长的儿子,就敢说我姐是卖淫女?不怕告诉你们,我爸对我姐,比对我还好!” 那三位的眼里,顿时泛起了绝望的眼神。 “算了,勤勤,弄明白就行了,”小郭发话了,他虽然少言寡语,但对领导的意图,把握得还是相当地到位的,“回头跟你爸实话实说就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三个警察,语气很和蔼,“你们,参加这件事的人,每人写一份事情经过,简单点儿,签上自己的名字,等下我要带走。” 蒙勤勤还真的不敢拂了小郭的意思,她不怕小郭,但是怕自己的父亲,这种情况,她也从没遇到过,只能默默地听从小郭的安排。 不过,她有别的事儿可以做,一转身,她就摸出了手机,“妈,我姐现在没事儿,你告诉我爸一声吧……” “嗯,情况问明白了,等下我就拿着他们写的材料回去了,嗯……你放心吧……” 事情终于就此告一段落,陈太忠对自己导演的这一幕,是相当地满意,哥们儿现在阴人的水平,那是越来越高了哦! 尤其让他高兴的是,蒙勤勤没能马上去找高胜利的麻烦! 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她带了人去找高厅长,这事儿没准还就真的说开了,高云风大不了被其父毒打一顿,这就算了事啦。 可小郭那么做,效果就大不一样了,那就意味着,蒙艺根本不给高胜利解释的机会! 往小了说,那是蒙书记有肚量,以后大家见面,或者就哈哈一笑了事——年轻人嘛,谁没有点火气? 可是要往大里说的话,那几个人的证词证言,就是悬在高胜利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儿子勾结警察中的败类,打击陷害其他国家干部——这罪名够不够大? 对高家父子而言,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招惹到哥们儿,这就是必然的下场!陈太忠又开始琢磨了,嗯,今天……怕是不合适到高胜利家穿墙找钱。 这倒不是他怕高家父子因为失眠而发现他,大不了他封闭了屋里人的六识就完了,这又不算什么难办的。 他想的是,高家父子好不容易有幸共同失眠一次,这种情况下,若是六识被封闭,他们对这个难忘的夜晚的记忆,未免就有点不够漫长,那可是太便宜他们了! 陈某人的睚眦必报,由此可见一斑。 第283章 高厅长出动 陈太忠正在这里琢磨,什么时候才能去高家转一圈的时候,蒙勤勤走了过来,“陈太忠,晓艳姐我带回家了,你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啊?” 这话一出口,正在写材料的几位又是一哆嗦,敢情,蒙书记的女儿,也认识这个叫陈太忠的家伙啊? ——亏了,亏大发了! 这个时候,就有人多心了,既然蒙勤勤都认识此人,莫不成,高云风所说的,丫跟陈太忠有怨,只是一个幌子?其背后……真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们,是被人当枪给使了?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既然有了这样的猜测,为了撇清自己,那些证明材料之中,有些就写得相当地不堪入目。 有人居然写了高云风为了买通自己,送了人民币若干之类的,这么写的人虽然不乏自污的嫌疑,但自摘之意也一览无遗——我只是一时的糊涂,被钞票蒙蔽了双眼,被蒙骗了啊,而不是有意同蒙书记作对! 陈太忠听到蒙勤勤的问话,也是一愣,略微琢磨一下,摇头回绝了,“有病啊你,这么晚我去你家做什么?” 他已经想通了,利用蒙晓艳做文章的这点小把戏,肯定蒙不住蒙艺,去了省委书记家,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虽然他也很想同蒙书记搭上线,可现在绝对不是合适的时候。 “你才有病!”蒙勤勤顿时就抓狂了,“陈太忠我告诉你啊,今天这事儿,你可把我姐害苦了,我跟你没完!” “扯淡,是我害的吗?”陈太忠眉头一皱,侧头看看那帮小警察,嘴一努,“说晓艳是小姐的又不是我。” 这帮人听到蒙勤勤的女儿居然跟此人吵起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看,却不防他又把话题引了回来,一个个忙不迭继续低头写。 “好好好,”蒙勤勤气得直点头,长这么大,有几个人敢跟她这么说话的?可陈太忠如此不卖她的帐,已经是第二次了,“你等着,明天我要你好看!” “切”陈太忠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愿意跟她一般计较了…… 这帮人前脚刚走,高云风高公子后脚就接到了电话,“你说什么?蒙通的女儿,带着武警去派出所里救她的表姐?” “是堂姐!”陈天豪讲述得很清楚,他长叹一声,“唉,还有蒙艺的司机……高少,你可把我坑苦了啊!” “妈的,我怎么能想到,陈太忠居然认识蒙艺的侄女儿?”高云风顿时心神大乱,一颗心不住地向下沉了去,“都告诉你们要小心了,怎么这么不当心?” 我操你大爷!陈天豪都想翻脸了,你说这帮公子哥,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这缺德点子是你想出来的,现在出事儿了,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只是,眼下他已经得罪了蒙艺,说成什么也不能再得罪高云风了,“高少,你那情报有误啊,人家不止认识蒙艺的侄女儿,还认识蒙艺的姑娘呢,刚才两人还在派出所里吵架……” “他还认识蒙勤勤?”高云风的心……都快沉到脚底板了,不过陈天豪后面的话,让他心里生出一丝侥幸,“他俩吵架了?” “蒙勤勤喊陈太忠去她家,陈太忠说‘你有病啊,都这么晚了’!”陈天豪是现场见识过地,若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那二位关系没近到能那样吵架的地步! “咝!”高云风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低声来了一句,“陈所,这个消息要封锁,我马上去找人处理……” 陈天豪是副所长,听到这话,也不禁叹口气,“封锁,我早封锁了,不过,关系到大家的饭碗,估计……怎么封锁也没用。” 妈的!高云风恨恨地挂断了电话。 要告诉老头子吗?他略一思索,就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个主意,这个祸闯得实在太大了,老头子出马,估计也搞不定,而且,皮肉之苦是肯定要吃的。 “管住你这张破嘴,别给你们高家惹祸!”——陈太忠那一晚的话,又生动地浮现在了高云风的耳边,甚至,陈太忠那不屑的眼神,都被他一一回想了起来。 人家的话,果然是没错,眼下自己……真的是给家里惹祸了啊几乎在同时,他又想到了许纯良的劝诫——那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小良……小良他肯定知道点什么!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埋怨许纯良了,或者,只有许纯良才能帮自己渡过这个难关了,是的,小良对那个家伙,一直很客气! 他根本来不及对自己的猜测做出判断,就异常迅速地拨通了许纯良地电话。 电话铃响了好几道,许纯良才接起了电话,“哦,云风啊,我跟甯总打保龄球呢,没听见,什么事儿啊?” “呃,我……我想我遇到麻烦了,”这一刻,高云风觉得,自己的嘴实在有点难以张开…… 他说完好半天,电话里才传来许纯良按捺不住的惊讶,“什么?陈太忠认识蒙勤勤?关系还……还不错?” 接着,他的嘴巴似乎离开了送话器,手机受话的一边有隐约可辨的喊声,“甯总……陈太忠……蒙书记……” 好半天,许纯良才再次接近了受话器,“那个……云风,蒙艺的那个侄女儿,是不是叫晓艳?” “嗯……好像是,没错,就是叫蒙晓艳。” “你惨了,”许纯良在电话那边冷冷地说道,“蒙晓艳是跟甯总和陈太忠坐同一辆车来的素波,甯总坐前排,他俩坐后面,你……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那……你叫甯总帮忙找陈太忠说说啊,”高云风真的急了,“我又不知道他有这种来头,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小科长呢。” 他这话地声音是如此之大,一边地甯瑞远都听见了,甯总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大怒,往日对高云风的那点好感顿时不见了踪迹。 哦,合着陈太忠是科长的话,就活该被你算计,人家一旦攀上了省委书记,你就吓得快尿裤子了? 那我甯某人一介商人,真真正正的白丁,估计也是放不到你眼里了吧?往日那点热情,也是你装出来的吧? 许纯良也被这个要求吓了一跳,他很想直接回绝了高云风——你都说了不让我管,现在吃不住人家了,又厚着脸皮找我来了? 有你这么做事的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弟? 而且,蒙艺的事儿,你找我,这不是嫌死的人不够多,拉我垫背吗? 总算还好,高云风是想托甯总关说,许纯良反应过来之后,叹一口气,他一向比较念旧情,而且高云风对他一向还不错,礼数也周到,他实在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甯总,你看,你能不能跟陈科长说说,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哎呀!”甯总脸上,顿时就苦做一团了,“这个,纯良啊,不怕你笑话,我还真是不敢招惹太忠,你真不知道那家伙有多恐怖……咦,云风不是说,这事儿不用你管的么?” “不管不行啊……”许纯良撇撇嘴,心里这个郁闷,那就不用说了,猛然间,他灵机一动,声音立刻放低了下来,“你先答应了他,然后……打电话告诉他,说太忠骂了你一顿,这事儿,咱不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啦?” 甯瑞远嘴一撇,苦恼地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五分钟后,高云风得到了甯瑞远确切的回信,长吸一口凉气之后挂断了电话,木呆呆地愣了一分钟,拿起手机,开始给家里的老头子拨电话,人也站起身子,离开了酒吧的包间。 因为今天要算计陈太忠,他特意晚回家了一阵,领着一个小姑娘,在酒吧聊天,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心思招呼那女孩儿? 高胜利一听这消息,顿时就大怒了,“你个混蛋快滚回来,跟老子去省委大院走一趟,草,老子下半辈子就让你小子毁了!” 高厅长按响了十四号院的门铃,那边接话的,是蒙艺的爱人尚彩霞,“哦,是高厅长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今天,今天我家的小混蛋,做了点错事,”高胜利在对讲门铃一边陪着笑脸,顺手又给了高云风老大一个耳光,那清脆的声音,尚彩霞在那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这不是,领着这小畜牲,给蒙书记道歉来了吗?嫂子,你给开一下门啊……” 第284章 见义勇为? “哦,这个啊……”尚彩霞在屋里沉吟一下,轻笑了起来,“呵呵,我家老蒙说了,孩子们的事儿,当大人的怎么能计较呢?你别太往心里去……” “嗯,天晚了,这两天老蒙血压有点高,已经休息了,年轻人嘛,一时有点冲动,大家都能理解,这又不是什么事儿,老高你领着孩子先回吧……” 她硬是没放高家父子进门! 尚彩霞的话,倒是挺暖人肺腑的,也非常地通情达理,可高胜利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 只要有那些证人证言在蒙艺的手上,书记大人想玩死他,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 事实上,蒙艺见到那些事情经过的说明,也是按捺不住的怒火,你高胜利不过才是个小小的交通厅厅长,你儿子就能私自调动警察,栽赃诬陷其他国家干部?实在也太猖狂了一点吧? 而且,蒙书记久经阵仗,见过的门道实在太多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若不是这个陈太忠碰到的恰好是晓艳,绝对是一个万劫不复的场面,甚至,都不排除有死在警察局里的可能性。 可是,这事情的起因,不过就是两个年轻人在酒桌上斗了两句嘴,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张狂了吧?动辄就要坏了国家干部地前途,堂堂的《组织法》顶不过你一时酒劲儿上头? 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的! 不过,蒙书记久经官场,倒也知道“和光同尘”的必要性,反正现在,再给高家父子十个胆子,估计也不敢去动那个小年轻了。 所以,这件事的处理,倒也不急在一时,等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做文章也不迟,眼下嘛……就这么先搁置起来吧。 倒是晓艳跟这家伙是什么关系?这件事儿得让彩霞好好问问,老哥死得早,就留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前一段时间吃了不少苦,现在,说成啥也不能让她再受委屈了…… 高胜利绷着脸坐进了儿子的本田车里,眼睛一闭,身子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开车!” 这事儿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根本没办法招呼司机来,再说,事发紧急,他也没时间等司机来,只能用儿子地车了。 高云风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慢慢地打着火起步,事情到了眼下这一步,他当然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像他这种官宦子弟,别看平日里行事傲慢轻浮,但是对官场了解,却是远胜于旁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给父亲增加了什么样的麻烦。 高胜利闭着眼睛不吭声,默默地琢磨着对策,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汽车正在驶进交通厅宿舍,顿时大怒,“混蛋,谁让回家的?” “那……去哪儿?”高云风都快哭出声了,他真的太内疚了,当然,这悲哀,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不久之后,或者他就没有可以炫耀的身世了。 “去锦园!”高胜利睁大眼睛怒喝一声。 “啊……不是吧?”这句话,真的让高云风无法接受,他当然知道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那个小小的科长,值得父亲这个正厅亲自去跑一趟吗? “爸,现在已经……十点了啊!” “你知道就好,”高胜利缓缓地发话了,语速极慢,“你老爹地这张脸,真的是让你拿来送给别人踩了……” “爸”一时间,高云风泣不成声。 “记住这次教训吧,唉”高胜利叹口气,缓缓地再次闭上了眼,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耻辱啊。 “以后别动不动就摆你公子哥儿的架子,”他缓缓地劝诫着儿子,“说一句老话给你听,天底下能人多了,能收敛的时候,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眼下,好歹有你老爹这张脸护着你,大不了这个狗屁厅长不要了,”说到这里,高胜利的语气逐渐激昂了起来,“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没这张脸,今天你会是什么结果吗?判你几年,然后你在监狱里被人打死都不成问题地!” “爸,我知道错了……”高云风一抹眼泪,再次打着了车。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父亲醉心的是权势,却没想到,老爷子心里的护犊之情也不逊色于一般人。 高胜利的心里,终于轻松了许多,自己的儿子被他妈的惯得实在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待会儿见了对方,万一再按捺不住性子,发作了起来,那可就实在是寡妇死了儿子——彻底没救了。 眼下还不错,既做通了儿子地思想工作,又为儿子将来的行事敲响了警钟,只是……只是不知道,即将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好不好打交道? 车行到锦园大酒店门口,高厅长正沉着脸,考虑见到陈太忠该如何措辞,猛不丁觉得身子一抖,原来是高云风打了一把方向。 “嗯?”他看了儿子一眼。 “那就是陈太忠,”高云风一指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形,低声向他老爹解释。 那厮刚从锦园的停车的院子里出来,锦园门口的十几盏巨型射灯,将院里院外照得恍如白昼一般,纤毫毕现! 那家伙的步子走得飞快,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高厅长眉头一皱,“关了大灯,跟上去,慢点开……” 显然,他想知道,这家伙这么晚跑出去要做什么,或者……这会是一个机会? 陈太忠可是恼火死了,今天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他才回了房间,就接到了秦连成的电话,秦主任在电话那边说了,金杯车的司机小田出事了,让人给扣住了,要他前去捞人! 陈太忠哪里肯管小田地死活?很讶异地问了一句,“小田……他还没回素波吗?”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秦连成地语气还是很和气的,可是听起来他似乎有点郁闷,“我知道你跟综合科地有点误会,不过……这次小田可是被你拖累的,对方也点名要找你……” 小田这两天有点不开心,他在素波留下的当天,就向李继峰汇报了这里的情况,“许副省长的儿子要给秦主任捎点东西,要我在这里等两天……” 对这种事儿,李主任实在不能说什么,虽然不开心,却只能交待他办完事情之后尽快回转,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陈太忠用车,否则后果自负”! 不让陈科长用车?现在我求着人家用,人家也不用啊,小田心里的苦闷,那就没法说了,现在他在素波找一家宾馆住了下来,每天一早按时打个电话给许纯良,也就是提醒对方自己还在素波的意思。 今天早上,许纯良终于答应,明天会主动联系他,这下,小田心里终于长出口气,就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放下了心事,他又呆得实在无聊,虽然明知道陈太忠锦园大酒店,却是不敢去自找没趣,说不得就出来转转酒吧之类的什么地方,期待有点桃色遭遇以解内心空虚。 结果,就在刚才,他正在酒吧的吧台旁无聊地四下扫射,冷不防门口闯进一伙人来,为首的中年人四下扫了一眼,顿时就认出了他——吧台旁的光线实在太亮了。 “就是他,这家伙就是开金杯面包车的司机!” 来的这位,正是那个被陈太忠拽下车的中年人,此人名叫申华,是素波市体委的一个小头目,以前是跳高运动员,曾经拿过全国冠军,现在体委安置他一个闲职,也算是对他曾经做出的贡献的一种奖励。 刚才申华路过郁金香酒吧的时候,冷不丁发现了那辆“Ob7946”的金杯面包车,顿时不尽的旧怨涌上心头,一转身就跑回散打队喊了几个平日里处得不错的队员来。 于是,郁闷的小田就越发地郁闷了,艳遇没有找到,反倒是找了几个耳光回来,“你们……你们怎么打人?” “把你们那个陈科喊来!”申华恶狠狠地卡住他的脖子,“他把我从车上拽下来,扭伤了我的脚踝!我要索赔!” 所以,纵然是不情不愿,接到这样的电话,陈太忠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郁金香酒吧赶了。 还好,这酒吧离锦园大酒店并不远,没几分钟,他就来到了现场,只见一帮身材魁梧的汉子,正围着小田吵吵着,金杯面包车的车头上瘪进去一块,右边的车灯也烂了。 见到他现身,申华轻笑一声,“哈,哥几个,正主来了,大家好好招呼招呼啊。” 几个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慢慢地向陈太忠凑了过去,那不怀好意的架势,离着老远的高家父子都能感受得到。 “爸,我用不用上去帮陈太忠一把?”高云风发问了。 第285章 纷乱的夜晚 “帮什么帮?你给我老实呆着,”高胜利冷哼一声,打开了车门,“你警察朋友不是多吗?赶紧喊他们来啊!” 一边说着,高厅长就走下了本田车,随手扯了扯略微有些发皱的夹克,又整了整领口的领带,挺着大肚子,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时,陈太忠已经跟申华斗上嘴了,面对申华的指斥,他根本不屑一顾,“哼,你扭了脚啦?我还让你搞得我手腕脱臼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抖抖自己的手腕,也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歪着头“哎呦哎呦”地喊了起来,根本视周围的几个大汉如无物! “哈,巧了,我正好会正骨!”一个个子略微矮点的汉子轻笑一声,伸手就抓向陈太忠的右手。 “给我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大家转头一看,陈太忠的身后,慢慢走来了一个挺胸叠肚的中年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头上不多的头发,在街灯的照射下,居然油光发亮,看起来颇有几分领导的做派。 这当然就是急于将功折罪的高胜利高大厅长了,在素波市,他还真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如果不算蒙艺的话,他异常严厉地发问了,“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这是……在搞什么?” 高厅长的官腔,打得足又足,他心理上原本就不怕这些宵小,再说了,他儿子高云风常在这一带玩乐,一直吹嘘说这一带地警察他没有不认识的。 这一刻,高云风却是在本田车里急得满头大汗,“陈天豪你个王八蛋,怎么不接老子电话?” ——锦园大酒店也是在这一片,正好归陈天豪所在的派出所管辖,要不然的话,高云风怎么能找上他对付陈太忠? “老东西,不关你的事儿啊,”一个光头汉子发话了,此人脸盘细长,身子却是极粗壮,尤其是那两只胳膊,比得上别人大腿粗了,“该去哪儿去哪儿,惹得爷火了,连起你一起揍!”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高胜利厉喝一声,端端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架势。 “老子管你是谁!”光头汉子走上前,海碗大小的拳头轻轻往他的胸脯上一顶,高胜利只觉得一阵大力自胸口传来,情不禁地“蹬蹬”连退几步,一个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 还好,这些散打队员对上一般人,手上还是相当有分寸的,这是每个散打队教练都会刻意强调地,他们的拳头经过锤炼后,普通人根本吃不住一拳一脚,极易弄出人命,自律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纵然是如此,高胜利一时间也觉得胸口憋闷异常,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晕倒。 妈的,这小兔崽子叫的警察呢?怎么还不到啊? 看他坐在那里大口喘气,大家自是知道,这家伙没什么事情,申华一声大喊,“这老东西交给我了,大家伙儿收拾那家伙!” 陈太忠很是奇怪,哪里钻了这么一位热心群众出来,而且,貌似还是很有点来头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感叹:看来,素波人的素质,果然是比凤凰人要高一些,不愧是省城啊。 只是,他一肚子邪火,还没发泄出来呢,看到小田在那里发呆,这火气又大了几分,“我靠,看什么看,报警啊你个混蛋!” 他不想为小田出手,一点都不想,这家伙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再说了,救综合科的人——哥们儿有病啊? “警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呵呵,”申华轻笑一声,走到高胜利面前,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向高大厅长的肚子,“老东西,我让你再多事!” 申华喊的这几个散打队员,都是出名强横的,而且,这帮家伙跟市里几个领导的公子关系都不错,也帮那些公子哥儿们出手过几次,普通警察来了也不怕。 既然吃不了眼前亏,出了事又有人保,只要没出人命,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陈太忠这么说,刚才就要出手的那个矮个子怪笑一声,上前就是一拳,对上体格高大魁梧地陈太忠,他自是不可能留手了,“希望警察来了,你还能说话吧……” 真他妈的给脸不要啊,陈太忠身子一侧,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这厮踹飞五米还多,粗矮的身子正正地砸在了金杯面包车上,得,就是这么一下,面包车又凹进去一块。 “妈的,大家一起上,”光头汉子见状,顿时就恼了,剩下四个人齐齐地冲着陈太忠扑了过去,只有申华站在一边,有一脚没一脚地踹着高胜利。 高云风好不容易联系上了防暴大队的朋友,再三叮嘱尽快赶来后,抬头一看,老爹正躺在地上被人痛殴,顿时跳出车门就跑上去,冲着申华就是狠狠的一拳。 “我操你妈,敢打我爹?” 别看申华三十多岁了,可人家好歹也是拿过全国冠军地主儿,对上陈太忠不敢动手,对上高云风可是不含糊,身子一侧,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什么东西,别说你爹,老子连你一起打!” 高云风还真不是申华的对手,他虽然个子也不低,但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而那申华是玩跳高的,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根本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三拳两脚之下,他也被申华一个飞腿踹倒在了地上。 “你死定了,我爹是交通厅厅长,”倒地之后,高云风的傲慢不减,恨恨地瞪着申华,没想到又遭到重重的两脚,“我靠,厅长啊,你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申华的头还四处转悠着,他找砖头呢,因为高云风的眼神,让他非常地不爽。 砖头没找到,他却看到了那个科长正抱着膀子冲他笑呢,再看一下四周,那些蛮横的散打队员们躺了一地。 “啊!”申华发出一声怪叫,转头就想没命地飞奔而去,他腿上的功夫不错,一般人根本跑不过他。 “你给我老实地呆着吧!”陈太忠身子一晃,就转到了他面前,一巴掌就把他扇得身子转了俩圈。 他这边地战斗结束得很快,然后,很惊讶地,他看到了高云风,然后又听说刚才“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居然是高大厅长,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打,你使劲打他!陈太忠才不想管高云风地死活,抱着膀子在一边看热闹,原本对高胜利的一点好感,也随着高厅长身份的暴露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哥们儿打架,用得着你们帮忙吗?多事! 谁成想,申华看到他,居然想逃跑,这就让他无法忍受了,狗咬狗我不管,你这只狗想跑可是不行,你跑了,警察来了,我说得清楚吗? 他刚把申华踹倒,两辆警车呼啸着过来了,车上跳下一人,一看是他,转身冲着申华就是没命的两脚,“我操,你他妈的想死啊!” 来的……正是陈天豪! 高云风打电话叫的是防暴大队的,可防暴大队的六个中队,在附近没什么人,仓促之间赶不到现场,听他说得着急,那副大队长直接又将电话打到派出所里去了。 陈天豪倒不是不接高云风的电话,那时候他正忙得团团乱转,根本顾不上接电话——高云风是很重要,但是蒙书记的女儿更重要啊,他急着保自己的饭碗呢。 等他稍一空闲,想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冷不丁却又接到了防暴队的电话,要他赶紧去郁金香酒吧,高云风说那里有个重要人物,正在被流氓殴打。 我靠,别是蒙勤勤吧……陈天豪顿时就跳起来了,“所有人停下手里的事儿,火速赶到郁金香!” 等他来了,看到陈太忠刚放倒一个人,想也不想,上去就打落水狗去了,这时候不表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太忠一见是他,心里麻烦得不行,转身冲着那个矮个子去了,冲着他腿上就是重重地一脚,“警察来了,我好像还能说话诶!” 当着警察还敢打人,这就不是一般地嚣张了,有那正义感强的警察刚要说什么,猛然发现是这个瘟神,自然没人再去管了。 “全铐起来,带回去!”陈天豪发话了,“一群不知道死活的玩意儿!” “你们这儿的治安工作,很成问题啊,”高胜利也站了起来。 现在的高厅长,衣服也扯了,头发也乱了,脸上两个黑漆漆的脚印,不过,官腔倒是保持得不错,“你是这儿的所长吗?” 你管老子是不是啊?陈天豪刚要瞪眼,那边小田叫了起来,“我,我跟陈科是一道的,都是凤凰招商办的,你铐我干什么?” 这个乱劲儿,就没办法提了…… 第286章 积重难返 等到将该铐的人都铐起来的时候,高胜利一瘸一拐地走到陈太忠面前,伸出了手,“陈科长你好,我是高胜利!” 陈太忠却是不理会他伸出的手,斜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看得高厅长实在挂不住的时候,才轻笑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想明白了,官场玩儿人,都是从阴着来的,既然大家都这样,他又何必把喜怒搁在脸上?搞得众人皆知?反倒是落了人口实,也显得自己城府不够深。 上一秒笑嘻嘻握手,下一秒背后捅刀子才是王道! “很高兴见到高厅长,呵呵,”陈太忠摇摇对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发话了,不过,他做这种事终不是很擅长,短短一触,手就缩了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防暴大队四中队的两辆车也赶到了,这下好了,那些散打队的队员也有车拉了。 不过,这个时候,陈天豪已经打电话请分局技术科来人了,金杯面包车被人砸了,现场肯定是要拍照,以便估算损失和追究责任。 “陈科长、高厅长,这个……”陈天豪看着这二位,尴尬地搓搓手,“按流程,你们得去派出所一趟,我们得了解点情况……” “又去?”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你们把小田拉走了解情况不就完了吗?“我说你们那儿管不管住啊?” “不用了吧?旁边不就是锦园吗?去那个开个房间好了,”高厅长也不想去派出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是装出来地——这是为了让陈太忠领情。 但是,他衣冠不整总是事实,高厅长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去,而且传出去,不管是因为什么事,自己一个堂堂的厅长进了派出所,也实在过于难听了,“弄个小会议室总够了……” “那就先让他们在这里等着,分局的人马上就到了,”陈天豪不敢怠慢,转头招来一个三级警司,“小杜,快去锦园签个小会议室,用咱派出所的名义……” 八成是派出所的级别不是很够,用了很长时间,这个会议室才定了下来,只是,就这段时间里,不但分局的人赶到了,陈天豪也通过短暂的讯问,弄明白了事情地起因和经过。 很显然,对于申华而言,一个“挟愤报复”那是铁铁地跑不了,至于说高厅长父子、小田遭到的伤害,以及金杯车地损伤,那就是要另外计算了。 等到大家进入小会议室后,基本上都没什么可说的了,陈天豪只是安排人把几个人讲述的经过记录了一下。 不过,当大家得知,陈太忠打倒的五个人,居然是现役的散打队员,望向他的眼光,就变得相当复杂了。 最起码,陈天豪是相当庆幸,在派出所里,没对陈太忠动粗,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干警,他太明白那些散打队员地厉害了,更何况还是现役的? 高胜利可是有点奇怪了,散打队员,五个都打不过这家伙一个?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难道说……这个陈太忠还有其他身份不成?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若是这厮真的有其他背景,怎么可能窝在凤凰市的一个小小的招商办里?这不符合逻辑嘛。 当然,这场冲突的基调,很快就定了下来,陈太忠属于“正当防卫”,而高胜利父子则属于“见义勇为”,至于具体细节,派出所和警察局还有一些流程要走,这里就不赘述了。 等这些事忙完,基本上就接近晚上十二点半了,陈天豪看着陈太忠和高胜利,吞吞吐吐地试探了,“陈科,高厅,这么晚了,要不……一起去吃点宵夜吧?” 中国人都是习惯在酒桌上说事的,这是一个消解恩怨的良机。 “我就不去了,”陈太忠笑眯眯地扫一眼高云风,“呵呵,我是小人物,不陪你们了,今天也累了一天,要早点回去睡了。” 这家伙地乖戾脾气,实在有点积重难返,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做个笑面虎了,可是一想到在万豪酒家的不欢而散,他的嘴上禁不住就要说两句风凉话。 高云风被这话刺得满脸通红,却是强自咬着牙,低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陈科长,有点事情,我想跟你单独谈谈,”眼见陈太忠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高胜利暗叹一声,心知人家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说不得只能拉下老脸来厚颜相求了。 原本他把讯问的地点选在锦园,就有这种借机沟通的心思,这里不但是陈太忠住宿的地方,下面还有餐饮和娱乐、健身中心,想做什么都方便。 可人家回绝得这么干脆,他只能走出最后这么一招了。 陈太忠再次盯住了他,半天方才哑然一笑,“哈,好啊,那就去我房间谈吧!” 他是打定主意做个笑面虎了,而且,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动机,刚才高胜利是因为他挨了一顿毒打,这总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他觉得那个体委的家伙下手还不够重。 所以,他答应了高厅长这个请求,只是,他没有意识到,喊一个厅长去自己的房间里谈话,被别人听在耳中,那是怎样的一种侮辱! 只有上位者,才有权力如此发号施令,而且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带了一点施舍的味道——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 高胜利恨得牙都是痒的,可是,人家已经答应单独沟通,这就算是给了他最大的面子了,他只能陪着笑脸,顺便不着痕迹地左右扫视一下。 别人可都知道,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经历地也听同事说了,眼见高厅长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纷纷把目光转移了开去,不忍卒睹。 只有一个人例外——陈天豪。 他太着紧陈太忠地反应了,高厅长若是能过关,自己这小卒子……估计问题也不大,我只是打手又不是主谋! 所以,他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放过陈太忠,谁想高厅长这么一扫,正正地跟他来了一个眼对眼。 高胜利早就记恨上此人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儿子虽然有那么一点傲气,却是从来没害过人的,所以,今天这事儿,一定是受人唆使的! 眼下一看陈天豪这样子,高厅长暗暗地记在了心里,看来,这厮不但是唆使者,还是经手者兼坏事者,妈的,这家伙是……是叫陈天豪吧? 咱们回头,慢慢算帐! 陈天豪看到了他眼里的那份仇恨,顿时吓得就是一哆嗦,忙不迭转移了目光,只是,很可惜……已经太晚了! 陈太忠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高胜利在后面紧紧跟随,正是一付跟班的架势,他的手里还攥着自己儿子的衣角。 ——高云风觉得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小科长,实在太丢脸了,刚才想拖后几步来的,被厅长父亲发现了,说不得只能拽住他不放了。 等到进了房间,陈太忠往沙发上懒洋洋地一坐,看着高胜利反手碰上房门,还不等这两位坐下,就发话了,“高厅长,你要是想说你儿子跟我的恩怨,那就不用提了,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 高胜利哪里想得到,对方一开口就说起了问题的要害?通常情况下,话题的主导者未必是强势的一方,但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可眼下对方既然肯单刀直入,那显然,人家料定是吃定了自己父子。 这真的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感觉。 不过,纵然是这样,他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商量?”——这天底下的事儿,还有不能谈的吗? “因为他算计我的时候,也没有给我留余地啊,”陈太忠斜眼看着高大厅长,似笑非笑地抬抬下巴,“呵呵,高厅长你请坐,我不想让人说我没礼貌。” “我只是想教训你一下,”高云风怯怯地抗议了,这时候他都不忘记玩玩心计,“怎么说,你也是甯总的朋友,我俩关系很好的。” “你胡说!”陈太忠的脸顿时就变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试图糊弄自己了,哥们儿情商或许低点,智商却绝对不低,你这么说话……不是欺负人吗? “我是国家干部,而你呢,想坏我的仕途,这就是你说的‘教训一下’?”他冷笑一声,脸色越发地难看了,“哼,高云风,前天我可是警告过你了,别给你们高家惹祸!”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就以为厅长了不起了,”陈太忠又是一声冷笑,“井里的蛤蟆,你见过多大的天?懒得说你了,正厅?正部也就那么回事儿!” 第287章 问罪和工作 正部也就那么回事儿?高胜利听得心中大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很沉重地点点头,“高云风这次做得,确实非常过分,我先代他向陈科长道歉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陈太忠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又抬腿踹了高云风一脚,“小畜牲,还不给陈科长跪下?” 跪下?高云风愕然地望向自己的父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向这个……这个比我还小几岁的小科长……跪下? 迎接他目光的,是两道锐利得可以杀人的眼神! 带着万分的不情愿,高云风冲着陈太忠“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一刻,他只觉得全身冰凉,胸膛憋闷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从小到大,若论受过的屈辱,莫过于此!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刚才父亲在车里说的话,他还记忆犹新,忍,一定要忍!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父子俩的前途,真的是一片黯淡啊能屈能伸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昔年的韩信不也受过胯下之辱吗?高云风不住地暗暗给自己打气,只是,纵然是这样,他的脸也红得快滴出血了。 陈太忠却是带着一脸的笑意,坦荡荡地受了高云风这一跪,他的嘴角间,甚至隐藏了些许不屑在里面:早知道现在下跪,当初你做什么去了? 哥们儿招你惹你了,要砸我的饭碗?靠,现在随便跪跪就没事了? 瞥一眼之后,他把目光转移到了高胜利身上,根本无视地上那只红焖大虾,“对高厅长你,我不是很了解,对了,你在任期间,做过什么实事儿呢?” 现在是关上门说话,他倒也不虞自己的嚣张被别人看到,而且,高家父子眼下,也算得上是丑态百出了,他们有勇气出去宣扬么? 陈太忠之所以问出这么一个古怪问题,那是因为……无论如何,今天高胜利是因他挨打了,所以,陈大仙人打算给对方一个机会,一个自辩的机会,谁要哥们儿是讲究人呢? 是的,对方若是能吏的话,他打算适当地放对方一马,“高薪养能”是应该的,不过,至于说高云风……这么大的梁子,事情当然还没完! 听到这个问题,高胜利顿时就是一愣。 他当然不知道陈太忠想地是什么,这个古怪的问题,却是让他联想到了许多东西:一个能打倒五个散打队员的人;一个提前就敢警告自己儿子的人;一个不把正部级干部放在眼里的人…… 这个人,现在问自己在“任期内”……“做过点什么”……想到这个,高厅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还好,前两天交通系统开了大会,高胜利在会上做了发言,对一些数据,他还是记得的,“在我的两年任期内,全省交通系统……” 真难为他了,不但记得修建高速、一级、二级公路的公里数,还能清楚地复述出全省铁路、公路、民航系统的客运人数,同比增长数…… 等他讲到天南省超高超长地第一大桥的施工,是如何艰难攻关的时候,陈太忠终于忍不住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 哥们儿是来问罪的,不是听你做工作总结的! 当然,陈太忠并不知道人家刚召开了全省的工作会议,所以入耳这些数据,顿时对这个矮胖的厅长生出了极大的好感。 能者,贪污点是没关系的,所以,他打算放弃私下的报复了,“嗯,看来你的业务还算娴熟,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不过,蒙书记那儿……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扬扬下巴,又打个哈欠,“行了,你俩走吧,我要休息了。” 得到这样的答复,按理说,高胜利来这里的目地才达到了一半,事主不追究,不代表蒙艺会轻易地放过他,他想的是,通过以情动人和以“礼”服人,说动陈太忠,帮忙去蒙艺那里关说一下。 可是,陈太忠的这个问题,真的把他吓到了,一时间,高厅长想到了很多传说,这些传说在普通人眼中,虽然虚妄和飘渺,但是以他高居厅长之位的眼界,却能清楚地知道,那些,可真的不是传说…… 这种人虽然也分好几类,但一般人是遇不到的,而且人家也不跟一般人计较,不过,真要惹着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所以,有眼下的结果,他已经是可以谢天谢地了,请人家向蒙艺关说?那还是省省吧,做人……要知足。 反正,蒙艺那里虽然得了那些材料,可尚彩霞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蒙书记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来动他,以后嘛……以后专心给蒙书记跑前跑后就完了呗,多想也没用。 甚至,从另一个角度去想,高厅长都认为这件事都未必是坏事,这种把柄拿在了蒙书记手里,只要他高某人痛下决心巴结蒙艺的话,没准还能因此成为书记大人的心腹。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可是……陈太忠不想放过自己的儿子! 这让高胜利有些痛苦不堪,没办法,他只能赔着笑脸再次低声下气地请求,“呵呵,陈科,这个……云风他少不更事,您别跟这小畜牲一般见识了。” 高厅长也是从下面熬上来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又像回到了从前,对着陈太忠这个小年轻,他连“您”字用上了! “换了你,你会放过他吗?”陈太忠冷冷地盯着他,阴森森地发问了,“说实话,我要听实话。” 高厅长愣愣地看着陈太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换了是我,我不生剥了他才怪!这是实话,但是高胜利说不出口,可是要他说假话,却是又没那个胆子! 房间里,半天都没人说话。 “啧,真麻烦,”陈太忠摇摇头,“这事儿回头再说吧,嗯,看他的表现吧……” “谢谢……谢谢,”高厅长赔着笑脸不住地点头,还不忘记踢一脚跪在地上的高云风,“你个混蛋,还不谢谢陈科长?” 高傲的人一旦受了打击,堕落起来要比一般人快很多,这是一个惯例,高云风也不例外,虽然“堕落”这个词并不适用于眼下。 “谢谢陈科长……”他低声发话了。 “我听不见,”陈太忠翻翻眼皮,看都不看他一眼。 “谢谢陈科长!”高云风的声音,大了些许,却不是那种带了怨气的嘶喊,他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异样。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陈太忠长长地打个哈欠,“哼,今天实在是困了,要不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显然,这又是陈某人恶心人的促狭手段,暗示对方父子还不及自己睡觉的重要性大,只是,那两位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对这种程度的话,基本已经免疫了。 高云风跪在地上的时间有些长,腿脚都麻了,一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还好高胜利手快,一把扶住了自己的儿子。 两人千恩万谢地走出了房门,谁都没说话,直到走出宾馆大门的时候,高云风才悄悄地发问了,“爸,你对他那么客气干什么啊?你在上面不是还有耿叔他们吗?” “你少自作聪明了!”高胜利狠狠地瞪他一眼,“只要是官场的,谁上面能没人?你耿叔……他要真能那么有办法,现在蒙艺那个位子就是我的了,我还是那句话,天底下你惹不起的人多了!” “陈太忠都说了,你是井里的蛤蟆,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吗?”高厅长痛心地看一眼儿子,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你以后还是给我规矩点吧!” “可他只是凤凰市那小地方的人啊,”高云风低声回一句嘴,眼见父亲的眼睛又瞪起来了,忙不迭地解释,“我只是奇怪,可没有不服气的意思啊。” “哼,我懒得理你,”高胜利不想跟儿子解释那么多,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得多了,没准反倒是害了他,所以,很多猜测他都不能讲。 当然,最冠冕堂皇的话,他还是能说说的,“别说我跟老耿只是泛泛之交,就算我俩是生死莫逆,可那陈太忠要是认识总书记办的人呢?中国大了,别以为厉害的就那么几个出名的人!” “爸!” “又怎么了?”高胜利有点不耐烦了,混小子,我都说这么明白了。 “刚才打架……忘锁车门了,”高云风苦笑一声,“车……好像是丢了!” 第288章 油腔滑调 第二天,陈太忠的日子依旧是那么过,但他的本家陈天豪的日子就难了,他被市局勒令停职反省。 蒙艺没有就这件事做任何的表态,可是市局这里,该有的姿态还得做,陈天豪停职的理由,是工作作风粗放,态度生硬,不能很好的代表素波市警察的形象,必须反省。 这是市局领导的保护措施,既保护了领导自身,也保护了陈天豪,蒙书记现在不提这事,不代表以后不提,过得那么十天半个月之后,书记大人随口问起的话,难道大家能回答“陈警司还在工作”吗? 可过上三五个月,风头过去之后,蒙书记若是还不肯提,那自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一省的书记,要操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警司而记恨那么长时间。 事实上,停职反省这样的处理,真的很微妙,既给蒙书记留了追加惩罚以泄愤的空间,又保证了万一蒙书记不欲张扬此事时,大家能很及时地将这件事化解于无形,就当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不管怎么说这事真的很难听。 至于高胜利,反倒是没什么事,虽然有个把人听说了此事,正擦亮眼睛准备看其笑话,可是高厅长坦坦荡荡地来往于省委和交通厅之间,倒也不见如何惶恐不安…… 中午下课之后,陈太忠刚同何振华、王思敏一起走出校门,迎面却是正正地走来了蒙晓艳和蒙勤勤。 “啊,是你啊,秦琴,”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振华却是高兴地叫了起来,“太忠,小王,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秦琴!” 看到他这副样子,陈太忠顿时想起了何振华前两天问自己的问题——“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姓秦”?敢情,这家伙暗恋的对象,是蒙勤勤? 兄弟,你很带种啊!一时间陈太忠有点佩服这家伙的勇气了,省委书记的女儿你也敢追,不如……跟我修仙去算了,反正对你们凡人来说,两者的难度差不多。 “何振华?”蒙勤勤惊讶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不是吧,你……你跟陈太忠是同学?” “啊,那有什么不可以啊?”陈太忠眼皮一翻,“勤勤我不是说你,对同事,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蒙勤勤在中行上班,基本上是混日子呢,而且用的还是“秦琴”这个化名,她的真实身份,中行里知道地,不超过五个人。 “我表示一下惊讶不行啊?”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陈太忠说话,她就是一肚子的不自在,尤其是听到陈太忠叫她的名字,虽然明知道,这家伙是在给自己圆谎,证明自己确实叫“秦琴”,可是这心里越发地不爽了起来。 “勤勤”这名字,是你叫的吗?肉麻!你不是跟晓艳姐好的吗,占我便宜做什么? 陈太忠摇摇头,“不行,你得单独请何振华吃饭,你刚才那一嗓子,连我都吓着了,何况是他?” 当然,他这话是为了刺激何振华专心帮自己划重点,而且,何振华的字写得不错,陈太忠现在每天都懒得做笔记了,只是等到下课的时候,将何振华地本子拿过来,直接不动声色地复制一份…… 总之,陈某人只是为了自己偷偷懒,就把堂堂省委书记的女儿卖了出去,当然,他认为自己是好心撮合一下,却没想到,月老可绝对不是这么做的。 “哪能让秦经理请客呢?”听到这话,何振华的眼里顿时冒出了炽热的火花,“太忠,要是大家不嫌弃的话,中午一起坐坐,我请客?” “你还是个经理?”陈太忠奇怪地看向蒙勤勤。 蒙勤勤在中行素波分行任人事教育科副科长,大家习惯称呼为经理,素波中行组建的时间并不长,而且,近几年银行业以前所未有的爆炸一般地速度急剧发展着,急需大量的人才,像蒙勤勤这么年轻的副科长虽然少见,倒也算不得怎么扎眼。 蒙勤勤瞪他一眼,没有回答,反倒是冲着何振华摇摇头,“谢谢你,不用了,我找陈太忠有点事,你请假出来学习很不容易,还是利用这个机会多学学吧。” 她的言语中,居然隐隐带了一丝威严在里面,看得陈太忠大跌眼镜,这……这是那个小辣椒蒙勤勤吗? 何振华却是一点也不计较,点点头笑着说了,“谢谢秦经理关心,我会加倍珍惜这次学习机会的,呵呵。” 靠,没劲儿,陈太忠暗自摇摇头,这家伙这么扶不上墙,早知道不帮他说话了,殊不知,何振华心里对他可是感激得很呢,要没太忠前面两句话,人家秦经理估计一两句就打发了自己了,怎么可能还关心自己的学习? 看着王思敏和何振华离开,蒙勤勤冲着陈太忠脸一绷,“我说姓陈地,你什么意思啊?要我跟他单独吃饭?” “没什么意思啊,他暗恋你很久了,你不知道?”陈太忠大大咧咧回了一句,“我想你没准会给他一个机会。” 蒙勤勤死死地瞪着他,眼光锐利得像要杀人一般,冷声发问了,“帮他说话,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吗?” “莫名其妙,懒得理你,这年头好人真是做不得了,”陈太忠回瞪她一眼,他自然不能说是为了让人家帮忙划重点,说不得只能转头看向蒙晓艳,“这会儿找我,有事吗?” “你真是个混蛋,”蒙勤勤手一动,一个小铁片冲他飞了过去,“亏得我还帮你要了钥匙来!” 陈太忠的身手,哪里是她砸得住的?他的手一抬,就接住了那枚钥匙,看着蒙勤勤气哼哼地转头离开,他有点纳闷,“我说错什么了?呃,对了,这是什么钥匙?” “招待所豪华套的钥匙,”蒙晓艳嘴里回答着他,眼睛却是呆呆地看着蒙勤勤远去的身影,似乎在想着什么。 “不是插卡的?”陈太忠对招待所的印象,又差了几分,豪华套还要用钥匙开门,真是……真是有些落后啊!“你知足吧,”蒙晓艳瞪他一眼,拉起他就走,“人家勤勤帮你弄来钥匙,你倒好,嫌这嫌那的,还把人家气跑了,还不快上去道歉?” 陈太忠身不由己地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只是,蒙晓艳的话,让他一头雾水,“道歉?我做错什么了?” 是啊,他做错什么了?蒙晓艳这下也反应了过来,不过,下一刻她就找到了说辞,“勤勤眼光高得很,你给人家乱扯什么红线?” “好好好,”陈太忠点点头,也没想那么多,“唉,这年头,好人真是做不得了……” 他这一世,还真的是少给人道歉,不过,只冲着蒙勤勤让他很痛快地收拾了高家父子,他也得念人家地好,更何况人家还给他找来了豪华套的钥匙? 于是,他紧走几步,手向蒙勤勤地肩头上一搭,“好了勤勤,这是还生哥们儿的气呢?我道歉行了吧?” 蒙勤勤的身体猛地一震,顿时就停下来了,她呆了足有两秒钟,才转过身子,脸上似笑非笑,“呵呵,你这是道歉,还是占我便宜?” 我靠,你有哪点值得我占便宜了?陈太忠的眉毛一竖,就想回两句难听的,不过一想,算了,哥们儿跟一个小丫头叫什么真啊? 奇怪得很,虽然蒙勤勤比蒙晓艳小不了多少,绝对比他大三四岁,可在陈太忠的心里,那个初见面时的小辣椒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好好好,道歉是真的,借此占便宜也是真的,这总可以了吧?”他笑嘻嘻地放下手来,顺便不忘记恭维对方两句,“嗯,你长得太迷人了,我情不自禁,这还不行吗?” 话是这么说,可他脸上那满不在乎的笑容,却是把他的真实想法暴露得一清二楚:我哄你开心呢。 蒙勤勤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堂姐也追了过来,顿时脸色一绷,翻个白眼,“以后对别的女人,不许这么油腔滑调的!” “他对你油腔滑调了?”才赶上来的蒙晓艳听到个尾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实话,她实在太明白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别说任娇天天念叨此人的不通风情,就连最近自己回去一趟,那个待人冷冰冰的后妈唐亦萱,也劝告她说此人眼界极高,等闲不要去招惹,“他不会这样对你吧?” 一听这话,蒙勤勤心里顿时大怒,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小拳头,哼,你还是这么小看我……他不会吗? 第289章 再见前台 招待所的前台,还是那个四十多的大妈,见他们进来,习惯性地皱皱眉头,“没房间了……” “不是有豪华套吗?”蒙晓艳居然跟这老女人叫上劲儿了,“我们住豪华套。” 在陈太忠看来,她的心理似乎有点扭曲了,至于吗,这个样子? “介绍信……”老女人见她熟门熟路的,也不跟她多说,手直接伸出来了。 “没有!”蒙晓艳头一仰,看也不看她,“可我就是要住!” “有病!”老女人低声嘀咕一声,低下了头,根本不再理她了。 “这个房间……202……在哪儿?”蒙晓艳从陈太忠手里拿过钥匙,狠狠拍在吧台上,“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是蒙老师傲慢的声音,“带我们去看看。” 老女人听到这个声音,禁不住抬头看一眼,随即站起身来,201和202房间,就算平时没进修班也不对外的。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那是平日里所长手上才有的那把钥匙,顿时就明白了眼前这位的来历。 这人情钥匙,可不是人人拿得上的,她非常清楚这一点,不过,她在这个招待所呆得时间太长了,见过的高级领导不知道有多少,自然不会把这三个年轻男女放在眼里。 行事这么张扬的,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大人物,八成是谁家地孩子要钥匙,所长碍于情面才拿出来的吧? 不得不承认,这老女人的认识,非常符合时下官场的情形:不张扬的未必是小人物,张扬的却一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薛所长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了?她心中嘀咕一句,瞥一眼蒙晓艳,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有钥匙你就进呗,房间号在门上挂着呢,自己去找!” 蒙晓艳可没想到,有了钥匙想得瑟一下,人家说话都这么难听,她脸一沉,刚要发话,蒙勤勤抢在她前面了,“你们所长叫什么名字?麻烦你把他叫出来一下。” 这话入耳,老女人可顿时就毛了,显然,这三位不是她想像地那种关系户,人家甚至连所长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拿到了这把钥匙。 凭良心说,蒙勤勤说话中正平和的,真的没什么火气,她的话里甚至带上了“麻烦”这种客套词,可正是因为如此,老女人心里才明白了:自己还真是“麻烦”了。 “所长不在,呵呵,”难为她了,从冷冰冰的脸上瞬间就挤出一个笑容,真的很不容易,这让她僵硬的笑脸越发地显得面目可憎。 这时候,前台的电话响了,却是所长通知,省委办公厅的人今天把202地钥匙拿走了,听说这次来的人物不小却执意要低调,他不方便接待,要大家小心伺候着。 这还叫低调吗?老女心里的怨气可是大发了,那高调应该是什么样子? 只是,听省委办公厅,她顿时想起了一事,抬头仔细看看蒙晓艳,想起来了,上次可不就是这个娇滴滴的狐狸精说的,要拿省委办公厅的介绍信来吗?当时她还满肚子不屑的冷笑呢。 完了,这次是被人记恨住了!反应过来这件事,老女人实在不敢怠慢了,身子一矮就从柜台里面钻了出来,这次她可是彻底的满面笑容了,“呵呵,原来是贵客啊,我带你们去!” 蒙晓艳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才要说什么,蒙勤勤轻轻拽她一把,“好了,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干什么,有什么事找她所长不就完了?所长不行还可以找校长嘛。” 言下之意,跟这样的人计较,实在是太失身份了,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记转头看看陈太忠,“小陈你说是不是?” 陈太忠笑笑,没表态,不过,他心里却是认同蒙勤勤这个说法,换句他在仙界常说的话,那就是“我陈某人出手,不打无名之辈”! 说是这么说,其实,无名之辈他也常打,只要惹了他的,那就要揍,可眼下在官场呆了一年多,他却是知道,这老女人无非就是怨气大了点,说冒犯还远远谈不上,这种人在官场里很多,尤其是那些不得志的。 这蒙勤勤,倒是比晓艳更合适混官场,这是他的想法,最起码,现在的蒙晓艳,有点“贫儿乍富”地那种感觉,这可能……跟她这几年的经历有关? “就你话多!”蒙晓艳恨恨地嘀咕一声,心里却没由来地抽了一下,咱俩的事儿,你非扯上太忠问什么问? 老女人却是被吓了一跳,所长不行就去找校长?校长可是邓健东邓副书记啊,念及这里,她只能出声哀求了,“姑娘,前一天你来,我说话语气是不太好,不过,那也是实情啊,你就放过我这一遭吧?” 她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虽然她能感觉到,好像蒙勤勤的来头更大一点,可蒙晓艳才是怨气最大的。 哼,蒙晓艳轻哼一声,才要继续刺她两句,猛然间想起,太忠似乎不喜欢自己这么做,而且,勤勤的处理手段,好像更合太忠的意,终于硬生生地忍住了,“哼,看在你也是凤凰人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一边说着,她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了自己的堂妹一眼,果不其然,勤勤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态度转变而好多少。 陈太忠听得却是大奇,他真没听出来,这女人居然是凤凰人,“晓艳你说她是凤凰人?” 蒙晓艳傲然地点点头,她原本就是英语老师,对语言的敏感要比一般人强出太多了,而且,国家近年来倡导推广普通话,对老师地要求极为严格,这就是她听得出来而陈太忠听不出来的原因。 “我确实是凤凰人啊,”老女人一听这人愿意放过自己,少不得又站出来证实一下,同时又解释了一下误会的成因,“平时工作,我也不是这态度的,那天就是听你说话带凤凰口音,才那样的……哦,这就是202。” 这话听得陈太忠一时大奇,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逻辑,说不得就要搞搞清楚,“不会吧,‘他乡遇故知’,你见到老家人,难道不该高兴?反倒要生气?” “凤凰市留给我的,是不堪回首的记忆,”老女人咬牙切齿地解释,看得出来,虽然她有替自己开脱的嫌疑,但是毫无疑问,她心中的恨意,也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我恨凤凰人,尤其是横山区的!” 靠,你差不多点哦,陈太忠有点生气了,“横山区的人招你惹你了?” “你是横山区的?”听他反应这么大,老女人纳闷了,不过,这次她眼中的怨毒,并没有因此就减少多少。 “我很多朋友在横山区,”陈太忠当然不认为自己还算横山的人,哥们儿是招商办的,市里的啦,不过,“横山区好人也不少啊。” “横山区的区长最不是东西!”老女人终于还是发作了,旋即,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陈太忠,“我……我不是说横山区的人民。” 她怎么知道,陈太忠在横山区认识的,基本都不是人民呢? 不过,她这话,陈太忠还真的爱听,我靠,你很有眼光嘛,项大通真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你这话……嗯,不要乱说,要注意影响,项区长……项区长的学识还是很渊博的嘛。” 吴言已经向他传达了项大通的善意,不过,指望陈太忠因为两句话就彻彻底底消除芥蒂,那怎么可能?除非,除非丫像高云风一般,在他面前郑重道歉还差不多。 “我说的不是项……项区长啊,”老女人愕然地望向他,“我说的是以前的区长关志鹏,现在的区长……姓项?” 看你这点陈述能力吧,陈太忠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准确点啊?我还说……对了,关区长怎么不好了?说来听听?” 他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清纯少女的形象,厚厚的小嘴,眼中不尽的深邃,嗯,还有……丁小宁坐在我腿上时,她身上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哦…… 若是还有人能说出关志鹏所做的天怨人怒的事儿,那么,对陈太忠来说,他需要考虑的只是下手方式而已了。 老女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放下了心来,显然,人家不可能再追究自己的责任了,那么……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倒也能说说了。 而且,就算她不想提,可眼下她有选择吗? 于是,蒙勤勤和蒙晓艳也旁听了一些往事,当然,有惊人故事的,总是少数人,老女人的故事也很平常。 第290章 忽视了 关志鹏起家于“文攻武卫”时期,最厉害的时候,曾任文庙区革命委员会的主任,只是,等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才愕然地发现,自己站错派了。 总算是他当权的时候,保护了一些人,所以后来有人投桃报李,将他保了下来,于是,他就成了凤凰市独一无二的“老区长”,十几年下来,别人都上去了,唯独他这个区长,死活动不了地方。 按说,他能不被如此大的风暴波及,已经该谢天谢地了,只是,随着时间的增加,前后的巨大落差,让他越来越地无法承受了。 所以,在他任上的最后几年里,关区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起来,做事相当肆无忌惮,老女人的父亲,因为举报他“作风有问题”,遭其打击报复,不但被一撸到底,最后郁郁而终。 甚至,关志鹏放出风去,说他不会就此放手,连这女人和她的妹妹都不肯放过,以为“造谣诬陷”者诫! 如此一说,这女人这么痛恨关志鹏,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关志鹏啊,这人确实不是好人,”蒙晓艳居然点头附和了,“当时,他还逼着唐……唐阿姨嫁给他的傻儿子呢……” 她对唐亦萱有意见,不过,面对外人的时候,她还是比较注意维护老父亲的形象,所以,这话说得十分客观。 这老女人说的,不过是一面之词!陈太忠分析了起来,他现在做事,力求用客观和公正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因为他认为,学会理智地处理问题,才能让他的情商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你老爹说人家“作风有问题”,没准还真是诬告或者别有企图呢,我就不信,真凭实据拿在手上,关志鹏还敢这么嚣张?至于说想靠着捕风捉影上位,那受点惩戒也在所难免。 他可偏偏没想到,别人又都不是罗天上仙,对一般人来说,穿墙术、定身术、隐身术那些都是传说,谁能像他一样轻而易举地弄到证据? 不过,当蒙晓艳的话入耳,陈太忠顿时就发怒了,我靠,居然还敢打唐亦萱的主意!那没得话说了,弄他! 这个怒火,来得很是莫名其妙,下一刻,连陈太忠自己都感到了奇怪,不是吧,我跟唐亦萱没什么的,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看着蒙晓艳盯着自己若有所思地样子,他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打量起屋里的摆设来,“哈,这个豪华套,果然那个啥……不错!” “不是吧?”蒙晓艳地注意力顿时被引开,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觉得,比锦园差多了啊……” “这儿跟锦园怎么比?”老女人因为蒙晓艳跟着自己一起骂关志鹏,越发地附和起她来,“锦园那是新开的准五星呢,招待所可是老掉牙了。” “话不是你俩这么说的,”蒙勤勤可是不干了,为了要这钥匙,我还下了点功夫呢,晓艳姐你这不是恶心人吗?要钥匙的是你,说不好的也是你! “这儿的东西是不够新潮,但是……厚重啊,”她随手拍拍自己坐的木沙发,“这扶手,你别看难看,正经地红酸枝,现在市场上,你哪里还见得到这么正经的老红木的家具?” “哈,勤勤你喜欢这个?”陈太忠乐了。 他也喜欢玩赏旧式家具,不过,这跟时下的流行无关,做为仙人,他原本就喜欢一些自然的东西,正经的红酸枝,五百年始成材,入水即沉,算是比较有灵性的材质,远非现在那些什么速生木材打造的家具可比,更遑论密度板之类地了。 “我家好多旧家具呢,我爸爸就喜欢这个,”蒙勤勤不无得意地说,接着她脸一沉,嘴一撇,“不过他不让我说出去。” 她的嘴一向是很严的,不过,对了陈太忠,却是不怕说,一个古怪的人,邀请他去自己家玩都不去的人,没有一般官员身上那种钻营味道的人看来,这世界上就没有攻不破地堡垒,陈太忠听了这话,思维不禁又跳跃了一下,只要是人,就总是有喜好的,就像“段好色章好权”一般。 “好了,到饭点儿了,吃饭吧?”他决定在这里住下了,“嗯,回头去锦园收拾东西,这儿不错,比锦园大气一些……” 不大气不行,招待所总共就是四层小楼,这样的豪华套不过四间,却是占了整整一层楼,可见这赢利的目的不是很强,多半还真是为领导视察提供一下方便。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却是甯瑞远来的电话,要请他吃饭,陈太忠直接就推掉了,“哈,不好意思啊,我正陪着俩美女呢,顾不上啊……” 十有八九,这厮是帮高云风说情来了,没准还有许纯良在场,靠的,你们公子哥,哥们儿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再来一次酒桌翻脸,我陈某人的名声,在素波怕是就臭了大街了吧? 蒙晓艳和蒙勤勤齐齐地怒视他一眼,蒙勤勤的怒气中含着点笑意,蒙晓艳瞪他一眼后,却是借着这个机会,开始魂飞天外地琢磨着刚才一直琢磨不透地事儿,太忠是不是不喜欢我做事这么张扬? 那么,那个女警察胡姐……放她一马算了,只要她不要再招惹我…… 电话那边,甯瑞远苦笑着对许纯良摇摇头,“人家说了,陪俩美女呢,估计就是蒙晓艳和蒙……是叫蒙勤勤吧?” “蒙勤勤确实算得上美女,不过,我想见她,去她家找她或者在大院门口等着都行,”许纯良懒洋洋地点点头,现在他俩正坐在李英瑞地办公室里发呆呢,李英瑞出去办事了不在。 “他不肯来也正常,云风肯定刺激到他了,”他轻笑一声,“唉唉,咱们这也算交友不慎,不知道……昨天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就是上层官场和下层官场地区别之一,在下层官场中,大家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惊人,见闻广博,通常情况下,什么样的消息都不是秘密。 可在上层,那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深谙韬光养晦之道,一般而言,很多事情,就算明明随便一问就能知道,可除非对了非常信任的人,没人去主动张口询问,知道得事情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的,一旦你知道了某件事情,那么就注定无法装聋作哑,接下来,问题就来了:你的立场……是什么呢? 所以,开不开口,什么时候开口,那都是学问。 以许绍良和高云风的关系,若不是昨天高云风病急乱投医,将电话打了来,那昨天的事儿,没准都要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传到他耳朵里。 那个时候,事情的时效性早过去了! 所以,甯瑞远请陈太忠吃饭,也无非就是想知道,昨天的事儿到底处理得怎么样了,他只是担心,太忠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至于说帮高云风关说,那怎么可能?要帮的话,昨天就帮了。 可许纯良不这么看,他确定陈太忠不会答应出来,眼下对方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这家伙真的有恃无恐啊,甯总,你到底怎么认识他的?” 同样的问题,也在十四号发生着,中午蒙晓艳一回去,就被尚彩霞捉住询问,她真的很担心,自己的侄女儿遇人不淑。 “我……我同学介绍的,”蒙晓艳还能说什么?她不想提任娇、自己和他的关系,更不想说唐亦萱帮自己操心。 “是普通朋友,还是说……能继续发展的那种?”尚彩霞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这孩子的为人?” “那先不用了吧?我俩……没啥,”蒙晓艳红着脸,拒绝了这个建议,她和陈太忠这种不堪的关系,怎么敢让叔叔和婶婶知道? 再说,陈太忠的脾气真的很古怪,万一被那家伙知道自己的婶婶在调查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眼下……其实就挺好的。 “对了,我想弄个官儿当当,婶,当我们十中的校长就行,”她转移起了话题,“有些人……太坏了……” 尚彩霞听到这话,心里不禁叹口气,晓艳这几年,真的是吃了不少白眼啊,可怜的孩子,“嗯,校长啊,我帮你想想办法吧,对了,不要跟你叔叔说啊,他那人……死脑筋,万一不答应,可就没周转的余地了。” 说起这个,她心里不禁又叹一口气,要是唐姐开口的话,老蒙肯定是不能拒绝的,不过,唐亦萱……怕是直接就能帮上晓艳吧? 这孩子……还是对唐亦萱有看法啊。 经蒙晓艳这么一打岔,尚彩霞终于忘了要调查陈太忠的事了,只是,这也正常,一个小科长值得书记夫人再三掂量吗? 第291章 豪华套住客 陈太忠最近,过得是异常地充实,因为自打他住进豪华套之后,就愕然地发现,这个时期,自己住进来,实在是太扎眼了。 住进去第一天的时候还不要紧,等到了第二天,陈太忠就发现,无论自己是在招待所里还是在校内,总有人在远处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观察自己。 初开始,他是相当恼怒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有点多,被别人惦记住,总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当他发现,这些人一旦反应到被自己关注的时候,就主动消失了,一时倒也提不起什么兴趣追究。 反正,这些人身上没带什么杀气,这一点,陈太忠能确定,所以,有时候他居然会异想天开地假设:这些人,会不会是看见哥们儿身手好,想要我参加散打队为国争光呢? 谜底在第三天揭晓了,下课后,王思敏喊住了他,她的神情有些扭捏,“太忠,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一下……” 一见到她这副表情,陈太忠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我说,你差不多点,我知道自己魅力大,不过,咱俩可是好同学来的,你可不能那啥……瞎想哦。 谁想,王同学找他,为的根本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她四下看一眼,低声发问了,“听说,听说你住在招待所的套间里?” 陈太忠还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啊,是啊,怎么啦?” “那你一定很有办法了,根本不是科长,”王思敏已经听人分析过这件事了,自然知道套间地来历,“现在那么多县处级干部进修,都只能住公寓,住不进去套间!” 你根本就是道听途说嘛,陈太忠有点无语,处级干部进修,再有办法的也是住公寓,住进招待所的,都是要自己出钱的。 “呵呵,我当然是科长,行政级别和职务都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我叔叔想请你吃饭,”王思敏的脸有点红,“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我可不知道你住套间的,是我叔叔跟我说的。” 她的话很明白,我不是带了目的跟你交往地,咱俩就是同学,这属于突发事件! 陈太忠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我认识你的时候,连哥们儿自己也不知道能住到豪华套里去啊,你还解释什么? 不过,这话隐隐让他猜到了一点实情,“你叔叔是怎么知道我住那里的?” 王思敏哪里知道叔叔是如何知道的?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对了,四个大套间好像都不开放,你能住进去,估计总有人好奇的吧?” 这就对了,绝对是这么回事!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他对王思敏刚才表情有点敏感,少不得就要补充一句,“那,把何振华也叫上吧,咱们是三剑客,呵呵……” ——当然,若是王思敏长得漂亮点的话,那么,就不用叫何振华了,眼下,为了少点不必要地麻烦,说不得就要临时组织一个“三剑客”的小团体了。 “啊,”王思敏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说中了心思,脸上顿时就是通红,可再红也遮不住那笑容,“呵呵,这个……你愿意的话,我就去叫……” 说着,她就转身跑远了,陈太忠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一位叫琼瑶的大妈喜欢搞的kuso:A女喜欢b男,B男喜欢c女,哈,有意思啊,不知道这c女蒙勤勤……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若是喜欢王思敏的话,这件事就比较完美了…… 王思敏的叔叔王浩波,是水利厅水利水电设计院的党委书记兼副院长,四十八岁的正处,属于努努力或者能上去,不努力绝对没指望的那种。 王浩波地家就在素波市,所以,他没在党校招待所住过,只是,这次党校学习,见到了一位多年不见的外地的老同学,两人说就近寻个住处来个抵足长谈,于是就瞄准了招待所。 两人都是处级干部,当然是要选豪华套了,这点钱谁也处理得了,可偏偏地,招待所不让他们住,不过,一看这俩人就是进修班的,服务员当然要详细解释一下,绝不是对陈太忠的那种态度。 可就算是这样,两人也被弄得郁闷异常,当然,招待所的这个规定,是考虑到了一些因素,倒是能理解,还好,当时有标准间腾出来了,两人就要了一间标准间——都是吃过苦的人,眼下有标间也很好嘛。 等两人吃饭回来,发现二楼有灯光亮着,顿时对视一眼:有大人物入住了? 这下,两人就有点上心了,或者说,心里有些不平衡吧,这到底是谁啊?少不得就要去前台问一声。 前台处理这种事情,倒也轻车熟路了,“省委办公厅介绍的”,通常情况下,询问者都只会掩面而走,当然,这次也不例外,那两位啥都没说就转身上楼了。 不过这么一来,两人对202房间的人就更好奇了,同学之间叙旧情是正事,可都是官场中人,少不得就要将豪华套住客的身份琢磨一下。 后面发生什么事,那就很简单了,王浩波发现此人同自己的侄女居然是函授班同学,据说还是关系尚可地那种,马上就提出想见见此人的要求。 对这个要求,王思敏很惊讶,要知道,她叔叔也算得上是个能力极大的人了,否则她根本进不了财政局,眼下,叔叔居然要见陈太忠?“三叔,我听说他只是个科长,还是凤凰市的。” “那就更值得来往了!”王书记一拍大腿,此人是不是潜力股,目前倒不敢十分确定,但十有八九是属于衙内系列的。 王浩波上进,愁的就是搭不到上面的线——严格地说,上面也有那么几个赏识他的领导,可这种关系别人也有啊,当竞争处于势均力敌的时候,一片羽毛,也足以破坏天平的均衡。 而且,这个年轻人的份量,绝对不会是一片羽毛那么轻。 事实上,当天晚上参加宴会的三个年轻人,都算是条件不错的了,陈太忠自不必提,王思敏在财政局,何振华又是银行职员,王浩波和他的同学谷少华也渡过了一个开心的晚上。 遗憾的是,陈太忠不可能跟他们说起自己是如何住进豪华套的,问得急了,就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是个“朋友帮了点忙”,等王思敏想再细问的时候,他索性学起了谢向南,憨厚地笑笑,却是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不过,喝起酒来他倒还算爽快,那二位原本想着灌个差不多,从他嘴里套话的,只是显然,四个人加起来都没他喝得痛快,一见这架势,大家顿时就放慢了速度。 到得最后,陈太忠没什么事,王浩波和谷少华倒是喝了个七分醉——再多也不合适了,大家尽兴而去。 陈太忠的支支吾吾,不但没引起那两位正处的反感,反倒是让人家觉得,这年轻人举止豪爽,不但气度不凡,而且深明进退,不该说的绝对不说,正是实实在在的潜力股风范。 这下,两个原本打算搭线的处长,居然真正地赏识起了陈太忠,而不像原来计划的,单纯地以利用为目的的结交。 事实是,陈太忠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这次用的人,来头实在是太大了点,贸然说出去的话,先别说别人信不信,就算人家肯信,自己也难逃个卖弄的嫌疑,而且这话一旦传到蒙艺耳朵里,“狐假虎威”这个名声实在就太难听了,置他陈大仙人的面子于何地? 所以,面对别人不着痕迹的询问,虽然他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出口卖弄一下,但话到嘴边,终于又活生生地咽了回去——面对如此恭维而不动心,哥们儿这也算是长进了吧? 经此一会,何振华同学猛然间也发现了陈某人的利用价值,当然,他不会再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骗子,“太忠,虽然我可以帮你划重点,但每次短训的时候,不管一天两天,你得来一次,否则,我把你的资料扔到火里烧了。” 显然,这是玩笑话,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陈太忠已经在小范围内成了抢手货,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在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思敏虽然对何振华有极大的好感,但是受自己的叔叔所托,反倒是开始帮陈太忠记笔记了,陈太忠本来挺高兴的,毕竟复制笔记也是要耗费仙灵之气,虽然不多也是能省则省,只是,当他看到王思敏的手迹时,不得不咬咬后槽牙,“那个啥,我还是自己记吧。” 王思敏的字儿太女气了,陈科长不想被人误会,是的,他已经学会适度地考虑别人的看法了。 第292章 韩老大登门 当然,这只是众多纷扰中比较贴近陈太忠的,那顿酒之后,在陈太忠的附近,张头张脑的人是越来越多。 还好,两天之后,校长邓健东驾到,占据了201房间,这些人才忽然不见了踪迹,这很正常,邓书记的随员很多,有人专门负责警戒的,一般人等哪敢继续纠缠下去? 在省委副书记、组织部长的门口,就算你有胆子转悠,人家也得允许你转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照例来说,邓健东驾到,那是要清场的,一楼、三楼、四楼住的全是跟党校有关的人,数量还不少,不能清,二楼总是该清的。 而且,202还跟201是对门,201是阳面房间202是阴面房间——这倒不是所长有意怠慢陈太忠,实在是蒙勤勤要钥匙的时候就声明了,住的人不希望别人打扰,那么,202是最合适的,环境好又低调。 邓校长的人,居然没有清了对面房间里的人!这个事实,让个别消息灵通的人大跌眼镜,于是,对陈太忠这个神秘的住客,有人又多了几分遐想。 事实是,招待所所长早就把陈太忠的来历告诉邓校长了,邓健东一听是办公厅安排的,随便问一下就知道屋里住的是蒙书记的关系,他当然不肯多事。 不过,要让他去主动找陈太忠打招呼,那也不现实,毕竟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常委会上他的身份排到了第六,那就是天南省第六号人物呢! 反正,高层做事,从来都是这样,邓书记只当对面是空气一般,除了跟自己的秘书说一声别动对面的人,也不跟别人交待,别人虽是不明就里但也不敢多问。 世间事本就是这么微妙,旁人只看到身在高层的荣耀和权势,根本无法体会当事者心中的那份孤寂和压力。 当然,陈太忠若是想主动上门沟通的话,邓副书记自然也不可能将他撵出去,甚至,邓健东心里还隐隐地希望,对面那个年轻人过来搭讪一下,可陈某人自命是神仙中人,又是打了蒙艺的招牌住进来的,怎么可能那么下作地凑上去? 邓健东在这里住了一天不到,上午来,中午吃顿饭休息一下,下午又到党校里转了一圈就走了,省级领导们都不是一般地忙。 晚上,有人敲了202的门,陈太忠一看,得,认识,正是自己的同学韩忠,身价五千万的那位,自打函授班开课,此人根本没露过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之处,比之罗天上仙也不遑多让。 当然,他肯定不能说自己认识对方,否则的话,那也太没面子了。 “你找谁啊?”不得不承认,陈太忠越来越有点官味了,他说话的语气倒是算不上如何严厉,可隐隐却是透出了一股上位者的味道,这一点,韩忠感受得一清二楚。 “哈,你是陈太忠吧?我是你的同学韩忠啊,”韩忠喜眉笑眼地自我介绍着,“这几天没来上课,找你借课堂笔记抄一抄……” 陈太忠只觉得眼前一花,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你说你四十多岁的家伙,是我的同学也就算了,居然找我抄笔记?你这是有意恶心我吧? “你是我同学?不会吧?我觉得你长得有点……有点黑社会的味道啊,”陈太忠既然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少不得就要还个恶心给对方。 说实话,韩忠长得黑黑的,又粗又壮,再加上那个寸头,还真有几分江湖汉子的味道。 不过,听到这话,韩忠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嘻嘻地摇摇头,“哈哈,太忠你真会开玩笑,我可是老实人,倒是你长得高高大大的,有点像打架高手。”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三言两句间,韩老大就用自嘲的方式,化解了陈太忠地攻势,顺便无伤大雅地反手回敬个玩笑,偏偏还用的是奉承的口气,让人想生气都找不到理由。 哈,这倒是个有趣的人,陈太忠心里有点喜欢这厮了,事实也证明,虽然他能从谢向南这种无趣的人身上,学到装傻充愣的本事,但从精明人身上,无疑能学到更多地东西。 “借笔记抄?没问题啊,”陈太忠笑嘻嘻地侧开了身子,算是请其进屋的意思,不过,他的眼睛上下打量韩忠一翻,风凉话顿时张嘴就来,“可是我看不见你的书包啊。” 韩忠也被他这阴损话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他初中就辍学了,若说皮包、手包、公文包之类,他手边不计其数,书包?小时候,他倒是经常抢别人的军挎。 不过,这么一来,两人之间谈话的气氛就融洽多了,在韩老大看起来,这个年轻人无疑是个头脑精明、反应迅疾的人,而且,通过嘴皮子上的较量,可以得知,此人性格比较强势,绝对不喜欢吃亏,非常注重面子。 好的一点是,对方的性格比较外向,也较为直爽,韩忠毕竟出身于草莽,所以他认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比较容易地,总比那些闷骚加蔫坏的人要好对付得多。 “书包是没带,”韩忠笑嘻嘻地帮他把门关上,一个小小地动作,既表示了自己的谦恭,又不算过分,反倒还显得熟络了起来,陈太忠认为,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就从对方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是要借你的笔记走啊,”韩忠有意交好陈太忠,正好借这个机会多创造点来往的机会,“呵呵,不如这样,我请你吃饭?” “我又不是班干部,你这么贿赂我……那是没用的,”陈某人依旧怪话连篇,不过,他的脸上带了明显的笑意,说穿了,他是想知道,韩忠是如何接这种话头的,学会应对微妙的尴尬,也是他想学习的。 遗憾的是,韩忠接话的方式,没带给他任何的启迪,“呵呵,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班干部,可你是国家干部啊,那不比班干部大多了?” 完蛋,被这厮绕进去了,我给了他一个戳穿自己身份的台阶!想到这个,陈太忠有点憋气,他当然知道,这位大老板贸然登门,肯定是因为自己住在豪华套里,人家必然有所图。 这真是一件让人郁闷的事儿!想到这里,他没了斗嘴的兴趣,眼神一淡,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开始正经说话了,“大家都是同学,那就说同学好了,我不是什么国家干部,你也不是什么千万富翁韩老大,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家伙还真的听说过我的名字!韩老大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素波的名头极响,但无论如何,没听说过他的人,总比听说过他的人要多得多,而且,陈太忠还是凤凰人,按说,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在来之前,韩忠更希望陈太忠听说过自己,那么,以他的名头,两人交往起来,他也能有拿得出手的一面,不至于太过被动。 眼下,他这个希望倒是实现了,可是,这个年轻人,在了解了自己身份的时候,还能坦坦荡荡地跟自己打嘴仗,甚至,在戳穿自己身份的时候,还露出一丝“事情不好玩了”的郁闷,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什么? 说明人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也说明人家确实有住豪华套的实力,是的,事情不像他预计的那么乐观,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搞得定的人。 我喜欢挑战!韩忠及时为自己定下了基调,若是真的那么容易笼络的人,值得我大半夜的亲自跑一趟来么?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那倒是,看来耽误了几天功课,差点错失了一个好同学啊。” 跟我扯淡吗?哥们儿早就不怕这个了!陈太忠心里冷哼,我就不信你憋得住,“是啊,一两天我就要回了,单位有事,要我快点回去呢。” 事实上,秦连成也打电话催他了,大家都知道,所谓函授的培训班,就是那么回事,领几本书划划重点给几张卷子做做,你一个高考考了六百多分的,会在乎这点小阵仗? 这家伙要回去了?韩忠有点惊讶,不过,他今天来,就是认认门拉关系的,细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事要求人,着眼于未来,这是一个优秀的生意人必须有的眼光! 于是,陈太忠就越发地郁闷了,因为韩忠在他这里整整坐了一个小时,却基本上是在胡吹乱侃,没说什么正经事。 到最后,韩老大想拉陈同学出去玩,却是被陈同学拒绝了,靠,高云风的事儿才过去,万一再被临检一下,这次可是没有蒙晓艳了。 第293章 卫明德 马上要回去了,陈太忠却是遇到了新情况,王浩波书记给他介绍了一桩买卖! 官场中的资源,原本就是可以相互利用的,王书记知道陈太忠是招商办负责招商引资的,当然就要将手里的资源整理整理,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能量再大的人,也总有求人的地方,而投其所好,却是最能拉近双方距离的方式,王浩波还真的挺上心的。 说实话,水利水电设计这一块,跟商家打交道的并不是特别的多,而眼下的设计院院长,也不是什么强势人物。 做为设计单位,是可以推荐几个厂家给甲方或者施工方的,尤其是通过在数据和参数上做文章,指导性地提出一些建议,鲜有甲方不买账的。 水利水电的专业性实在是太强了,像他们做的这种硬性推荐,就连市政设计和建筑设计的部门,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否则那就意味着无尽的责任! 专业对口,那可不仅仅是空口白话地说说就完了的,掺杂了利益纠葛的专业设计方案,权威性也容不得别人置疑。 可惜,设计院的院长实在太弱了,就这么一点点权力,也被厅里收去了,设计方案中,推荐使用的产品和厂家,都是厅里指定的。 所以,设计院接触的厂家真的很少,而王浩波作为主管党务的书记,接触的厂家和商家就更少了,可供选择的范围,实在有限得很。 可好死不死的是,就在王浩波一筹莫展,陈太忠即将离开素波的时候,有人将电话打到了王书记办公室,问他认识不认识凤凰市的领导,因为——“那儿有个不错地项目”! 打电话这家伙姓蒋,做小水电设备的,前任院长在的时候,设计院还有自主推荐设备的权力,尤其是蒋经理进入小水电这个行当,王浩波最初是出过点小力的,两人关系着实不错。 眼下,这权力早被厅里不打招呼地拿走了,而且,小水电设备这两年乱得也可以,基本上各代理商各自为战,蒋经理就不怎么登设计院的门了。 一听这话,王浩波肯定是要认真对待一下了,他对蒋经理印象很深,知道这人是来自一个经济极为发达的沿海省份,做小水电设备也有四五年了,为人精明,出手大方敢于下注,赶对了时候又经营有道,短短时间就积累七八百万的资产。 可是……这家伙不是好久不来素波了吗? “哦,凤凰市啊,我认识那儿招商办的人,回头我帮你引介一下吧……坏了,人家好像马上要从省委党校回凤凰了,要不,我给你个电话,你去凤凰找他吧?” “那怎么成啊?王书记你肯定要在场地嘛,”蒋经理在那边一听此人正在省委党校学习,自是要抓住这个难逢的良机,他怎么想得到,人家上的是函授班而不是进修班? “要不,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就今天了?” 说实话,陈太忠不怎么想回去,因为再有一个来星期,考察团就要启程了,他可不想到时候因为去不了被人笑话。 可秦连成催了啊,怎么想个因头,再拖那么几天呢?反正,只要来得及能赶着回去找个理由胖揍李继峰一顿,这事儿就算是交待了。 可巧,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来枕头了,谈投资?好事啊,才几百万?没事,蚊子也是肉嘛,少不得陈太忠就携着蒙晓艳赴宴了。 蒙老师在素波上的师范大学,同学倒是很多,不过,那时她已经面容大变了,有交情的不过那么两三个,这次来了之后,该走动的也都走动了一下,惊讶和赞赏也收获了些许,可是那份虚荣被满足之后,她反倒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所以,这两天,她一直闷在省委大院也没什么意思,尚彩霞倒是陪着她出去转了两趟逛街和购物。 这次陈太忠一喊她,蒙晓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了。 除了王浩波和蒋经理外,作陪还有王思敏和蒋经理带来的一个姓卫地中年人,王思敏是见过蒙晓艳的,倒是没怎么在意,可王浩波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 原本,他有心让自己的侄女儿跟陈太忠处一处的,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年轻人,处得好的话,摩擦出点火花也是好事。 当然,这并不是说做叔叔的势利到那一步了,实在是,像陈科长这种要长相有长相,要前途有前途地潜力股,真的是所有女孩都该珍惜的。 不过,蒙晓艳的长相和身材,实在是无可挑剔的,比自己的侄女那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再说了,年轻人的事儿,他也实在没办法张嘴,只能心里暗暗地替自己的侄女儿遗憾了。 蒋经理却是看得有点傻眼了,他听说陈科长是个年轻人,可是没想到居然如此地年轻,心里禁不住地嘀咕两句:这种小毛孩子,谈事还带了女人来,王浩波居然这么推崇? 当然,这疑虑,他也只能放在心里,作为一个几年内赤手空拳博出几百万的主儿,他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哈,这就是陈科长了吧?王书记说你年少有为,我还有点不相信呢,这么年轻的科长,呵呵,太厉害了。” 陈太忠笑眯眯地受用了这个恭维,少不得又把蒙晓艳给大家介绍一下,王浩波听到这个姓,眼皮禁不住跳了一下:姓蒙地很少见啊,会是……巧合吗? 出人意料地是,那个叫卫明德的中年人,笑嘻嘻地向陈太忠点了点头,“哈,陈科你好,咱们见过的。” “我见过你么?”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坦然地摇头笑笑,“呵呵,真不好意思了,卫经理,我还真没印象了。” 虽然蒋经理介绍的时候,说卫明德是他的业务经理,但大家都明白,这年头的业务经理就是业务员而已,蒋经理和卫经理都是称呼经理,可说起来,俩经理的含金量可是大不相同。 “没印象那就对了啊,”卫明德一点都没有恼怒,反倒是笑嘻嘻地点点头,“呵呵,助人为乐的人,当然不会关注我这被帮助的啦,你还记得你的金杯车在素凤路上载客吗?” 敢情,这位卫经理,正是当时车祸现场中陈太忠相当赏识的那个,不跟女人们抢车的讲究人,他没记住人家,这很正常,但卫明德记住他就更正常了,毕竟,这件事发生了并没有多长时间。 同理,卫明德既是比较注意小节的人,当然对陈太忠也有相当的好感,这次惊见自己老板要合作的对象是他,脸上就泛起了开心的笑容。 接下来,卫经理就把车祸那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以他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说自己比较讲公德,只说当时不讲公德的人很多,但陈科长出面制止了那些人。 做业务的,那是能说,就算讲究人也不例外,于是在他的嘴里,陈太忠简直成了当代优秀干部中的楷模,直听得蒙晓艳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太忠嘴上一个劲儿“哪里哪里”地谦虚着,心里却是受用得一塌糊涂,猛然听到这笑声,心情顿时大受影响,忍不住悻悻地侧头瞥一眼蒙晓艳。 他眼中懊恼的神情非常隐晦,不过蒙老师跟他交往日久,却是已经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于是轻笑一声,“呵呵,太忠从来都是这样,那时,我也在车里坐着呢……” 有了这个注脚,陈太忠自是不可能再恼怒了,只是两人之间这个小插曲,又被王浩波看在了眼里,他虽然目光平直,但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陈太忠,以他的阅历,自然能看出,蒙晓艳在刻意讨好陈科长。 其实这很正常,别人就算感受到了,也只当是这美女是傍着陈太忠混的,自是要小心谨慎,可是王书记心里早有猜测了,见到此状,脑中顿时又冒出一个念头:这女孩这么害怕小陈,难道说……此蒙非彼蒙? 被蒙晓艳这么一打岔,卫明德当然也就无法再说下去了,事实上,他的溢美之词也用得差不多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是宴会的主角。 蒋经理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暗暗地夸奖小卫乖巧,居然能记住一个无关的人,有必要指出的是,由于蒙晓艳打岔,蒋经理并不知道,陈科长和卫经理,相互之间看得比较对眼。 正是由于这个疏忽,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第294章 老项目新问题 蒋经理这次看好的凤凰市的项目,让陈太忠大吃了一惊:他居然盯到了阴平县下马乡,是的,就是那个盛产铝矾土的地方,他想搞那个碳素厂。 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这个信息,是卫明德采集回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才能坐到桌子上,因为阴平那面的情况,只有他最了解。 这年头,小水电设备越来越不好做了,卫明德为了赚点提成,连一百千瓦以下的微型小水电也在跑,为了扫市场,他居然跑到了阴平。 在阴平,他听说到了这个项目,回来跟蒋经理随便提了一下,谁想蒋经理马上就认真了起来,要他马上落实这个项目的细节。 就像前文所说的那样,蒋经理现在的身家,已经到了七八百万,按照公司阶梯化发展的理念,他的公司,已经到了千万元的瓶颈期。 这个瓶颈一旦冲过去,那就可能迎来再一次的发展高峰,一路冲到五千万甚至亿元的下一个瓶颈。 若是冲不过去,那么,三年五年内甚至十年八年内,他的公司怕是都只能在原地打转,踯躅不前。 所以,选一个好的项目,是非常非常关键的,卫明德采集回来的信息,对他非常有用。 蒋经理是个精明人,精明人通常都是算无遗策的,所以,他没有要卫明德直接同阴平当地政府联系,他更希望自己的业务经理用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政府说的,未免有太多的水份在里面。 到了后来,蒋经理自己都去阴平考察过,基本确认,这个项目,是可以操作的,是的,他把一切利害关系都摸清了。 摸清了利害关系之后,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件事必须要从凤凰市下手方好,小小地下马乡,里面牵扯到的各方关系实在太复杂了,根本不是阴平区政府能搞得定的。 所以,他就开始张罗这事儿了,而陈太忠之所以能在路上遇到卫明德,那是因为卫经理最后一次去阴平摸底之后,在返回素波的途中遭遇了车祸。 “这件事我知道,”陈太忠点点头,他对下马乡前老杜书记的那个儿子杜忠东,是非常非常不感冒的,一想到对方会因为这个项目而得利,心里就说不出地不自在。 可眼下,王书记——一个正处级别的书记,很郑重地介绍了一位投资商来,这是一件很有面子也很拉风的事情,所以,陈某人仔细考虑了一下:算了,咱就先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吧。 “不过,那个下马乡,里面的味道比较多,嗯,蒋老板,你要有打持久战地准备哦,”他仔细斟酌着字句,慢慢地阐述着,他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外行,这是攸关面子的大问题,“而且,那个厂子要投产,没有五千万绝对下不来……那还只是基数。” 他没有去说蒋经理的身家,没必要,很没必要,虽然王浩波已经说了这只是个趁了七八百万的主儿,可这社会总是不缺乏这样或者那样的神奇,有人生病买不起药,可有人就是能赤手空拳融资上亿。 姓蒋的那厮既然敢打这个碳素厂项目的主意,资金就应该不是制约其发展的因素之一,陈太忠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彰显一下自己确实业务精通,当得起大家地称赞。 蒋经理果然气魄过人,听到他这话,不但没生气,反倒是哈哈一笑,“哈,陈科你怕我的钱不够啊?你放心好了,我手上虽然没那么多现金,可是以我蒋某人的名义,跟老乡筹措个几千万,那还算不上什么问题!” 大家都知道,蒋经理出身的地方,确实是数得上中国大陆富翁最集中的地方之一,现金流量惊人,所以他能说出这话来,也没人怀疑。 “既然钱不是问题,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天南省、凤凰市和下马乡以及临河铝业地沟通和协调了,这四家同样重要……嗯,倒是阴平区政府,是可以完全无视的。” 听到这话,蒋经理的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皱,他做为外地人,虽然已经是尽力地去了解碳素厂的项目了,可下马乡里面牵扯到的各方的利益攸关,怎么能是他走马观花一般问问就能了解得到的? 从这个角度讲,他今天请陈太忠来赴宴,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举动了,陈科长手上都是高度汇总过的资料,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了解得到的,从普通人的视角去看这个问题,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地盲点,地位和专业的不同,导致了信息摄取在质和量上的差距。 “还要经省里同意吗?”蒋经理看看陈太忠,这一刻,他真的相信了王浩波的话,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家伙,最起码,业务是极其娴熟的,“这不是凤凰市就能做主的吗?” 他怎么知道,这个项目在前不久,还曾经困扰过这厮? “哼,省里这一关,那是必须走的,”陈太忠冷哼一声,“涉及临河铝业这样的超大型国企,退一万步讲,就算省里不协调也能成事,到时候也少不得有省里领导出来牵头,这可是业绩呢。” 其实,他想说的,里面涉及的利益也不会小,既有业绩,又有过一道手的油水,省里有哪个领导跳出来主持一下,真的是很正常的。 “那也好,正好,”蒋经理笑眯眯地点点头,“有省里领导的支持,没准能直接贷款,我连融资都省了。” “那怎么可能?”陈太忠斜睥他一眼,“现在东南亚的金融风波这么厉害,银行的银根已经紧缩得不能再紧缩了,民企贷款……呵呵,没有抵押的贷款,项目再好也没用!” 其时,东南亚的金融危机已经全面爆发,不过在国内,大家统一的口径倒还称之为“风波”,不像香港那边已经称之为“风暴”了,可见,咱大陆人的心理素质,比资本主义社会,那是要好一点。 而且,在陈太忠眼里,碳素厂这个项目,也未必有多好,方方面面关系的协调,很是考验人的公关能力的,这一点是陈科长最为头疼的事儿。 “呵呵,陈科长,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蒋经理摇摇头,“到时候,您帮我引见几个银行行长就行了,他们的工作,老蒋我去做。” 还要引见银行行长给你?陈太忠真的有点不爽了,原本他对下马乡的项目就很有点看法,现在又听到这话,顿时就沉吟了起来,半天才展颜一笑,“呵呵,这个问题,回头再说吧。” 他已经想好了,以凡尔登水泥厂老板吕强在凤凰的能量,想贷点款都殊为不易,你姓蒋的想贷到这么大的款子,相关的暗箱操作是绝对少不了的,没准,到时候我陈某人的名头,还会被你拿来当招牌用,我有病啊,帮你引见银行行长? 他可不想被牵连进这种事里去,陈某人眼下是比较缺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也不愁来钱的路子,这种烫手钱他一点都不想沾。 尤其是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就算是他冒了风险,到最后却注定要便宜杜忠东父子,似此憋屈的事情,堂堂的罗天上仙怎么可能答应? 说不得,他就祭出了法宝——不是仙家的,而是官场中的:天地借法乾坤无极,咄——我拖,我拖拖拖回头再说?蒋经理却是会错了意,这两年随着市场经济化的不断深化,心思浮躁的官员他见得太多了,年纪大一点的干部中或者还有个别思想僵化者,可是像陈科长这种年轻官员,却是极能适应社会的变化。 他们就像一只只春蚕一般,贪婪地吞吃着一切可以接触到的桑叶,胃口之大,简直令人咋舌! 这家伙想要好处!这是他的判断,不过,他可不怕这个,不但不怕,反倒是极为欢迎,能用钱搞得定的人,结为利益共同体的话,用起来才顺手呢。 正是因为如此考虑,所以陈太忠用的“拖”字诀,看在蒋经理的眼里,那就是陈科长在说:饭桌上说这事不妥,咱们还是回头私下谈吧。 “那就回头再说吧,”蒋经理笑着点点头,转头示意一下卫明德,“小卫,给王书记和陈科长倒酒啊……” 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毕竟,蒋经理和陈太忠是头一次见面,很多事情不宜谈得过深,交浅言深在很多场合都是大忌,先加深感情才是正理。 第295章 正气凛然 当天晚上,蒙晓艳跟叔叔婶婶请了假,说是要去看师范的同学,自己悄悄地溜进了党校招待所。 自打来了素波之后,陈太忠就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好不容易跟蒙晓艳在锦园碰一次面,又被高云风坏了好事,他憋得实在是太久了。 眼见蒙老师主动送上门来,这次说成什么也不能放手了,两人一见面,就紧紧地拥吻在一起,吻了足足有十分钟,陈太忠抱起蒙晓艳,就向内间的那张大床走去。 “讨厌啦,还不到八点呢,”电视里正播天气预报呢,蒙晓艳装模作样撅撅嘴,身子却是软绵绵不着力道,正是一副任君品尝的架势。 “那可以多来几次嘛,”陈太忠轻笑一声,脸上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让年轻的女教师看得不克自持,身子更软了…… 两人正要宽衣解带同登极乐之际,门铃响起,欲火中烧的罗天上仙顿时大怒,“我靠,是哪个混蛋这么不开眼啊?” 还好,来的是蒋经理,并不是其他张头张脑的人物。 他直接无视了蒙晓艳的存在,也一点都没坏人好事的觉悟,“哈,听说陈科长就要走了,这么晚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啊。” 这一刻,陈太忠恨不得撕了这厮,还好,现在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了大幅提高,当然不会贸然地把喜好表现在脸上,尤其是眼前这家伙的投资,关系到他的业务二科地业绩,关系到他陈某人的面子,嗯,要忍! 当然,当着此人的面,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继续留在素波,以便促成这桩投资项目,这固然是他的一点自尊心在作怪,但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对他而言,真的是喜怒参半。 “单位有事催我回去呢,”陈太忠笑嘻嘻地给他让了座位,顺便还不忘记暗示蒙晓艳一眼:我说蒙老师,你进屋去吧,知道不知道你自己脸上的潮红未退?给别人看了去,我亏得慌啊! 蒙晓艳乖乖地回了内间,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胡乱侃了几句,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蒋经理的手向随身携带的包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七八个厘米厚的大信封。 “陈科长,咱俩一见投缘,”蒋经理笑嘻嘻地将手上的信封递了过来,“你要走了,我也不知道该带点啥给你,这是一点小心意,你需要什么自己去买,只当是我送地好了。” 五万块,陈太忠一眼就看出了那一叠信封的份量,当然,要是面额是五十地钞票,那就是两万,反正……丫总不可能塞美元过来吧? “你这是干什么?”陈太忠脸一绷,眼一瞪,尽显一代上仙的凛然正气,“别跟我来这个,我帮你是为了公事,不是为了这玩意儿!” 切,小样儿,装得挺像嘛,蒋经理心里冷哼,脸上却是装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这个跟公事无关的啦,是我个人的心意,咱们总还算是朋友吧?” “不要这么搞,”陈太忠摇摇头,很淡然地推回了那只拿着信封地手,“我还年轻,不想犯这种错误。” “你要是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我了!”见他推脱之意不是很坚决了,蒋经理只当时机已经成熟了,居然也绷起了脸,“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信封气哼哼地向沙发上丢了下去。 去你妈的!陈太忠真的火了,眉毛一竖,“你要硬留下来,那你的事儿我肯定不管了,自己掂量吧。” 到嘴的肉不吃,这不是陈科长的性格,他之所以,拒绝,主要还是对碳素厂的项目不满,而且,姓蒋的这厮还可能缠着他去搭银行的路子。 ——靠,引资引得你玩银行贷款,这算什么鸟事?说不定哥们儿的名声和前程也得搭进去,划不来,太划不来了。 再加上刚才正要入港之际,被人硬生生地坏了好事,陈某人心里的怨气可真的大了去啦,妈的,当我没见过钱啊?五万,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简直是侮辱人嘛。 “陈科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一下,蒋经理还真觉得自己来得冒昧了,怎么这个年轻人这么难打交道啊?拿五万只是探路,不少了吧? 是王浩波再三强调不可得罪此人,他最多也就是先砸出手大方并不代表随时都准备做冤大头,“我跟王书记,关系可是好得很呢,您这不是见外吗?” 原本他说话还是“你你我我”的,以显示双方是朋友关系,现在一着急,连“您”都用上了。 陈太忠沉下了脸,斜睥着他一言不发,若不是看在对方可能的投资上,他当场就要撵人了,卖的,你丫没见过清官儿吧?哥们儿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蒋经理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显然,人家不是装出来的,那……看来这钱,还真不合适留下来了,否则,惹得对方翻脸,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好样的,陈科长,我佩服你!”他大拇指一竖,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呵呵,我这人就喜欢跟痛快人打交道,那好,咱们……来日方长……” 一边说着,他一边坦坦荡荡地将钱收了起来,这种尴尬,他遇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正好,等你办好事儿了之后,多送你点也无所谓,这年头不就是这样吗?你还指望我一见面就送你个大几百万?当我是傻的? 当然,钱收起来,他是不能马上就走的,再尴尬也得再坐坐,走得太快的话,难免就会被陈科长认为自己心里怀了怨恨,反倒是不美了。 这一段时间,才是最难熬也是最尴尬的。 陈太忠却是不给他废话的机会,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嗯,困了,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行不行?我什么时候走还说不定呢。” 这么霸道地撵人,撵的对象还是一个准千万富翁,不得不说,陈太忠现在身上的官味儿是越来越浓了。 蒋经理则是再次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科长的强势,不过,想想刚才那个媚意十足的美女,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么着急,那是有道理的! 此人前脚一出门,陈太忠反锁上房门,以子弹出膛的速度冲进了内间,盘肠大战再次上演…… 半小时后,房内传出慵懒的女声,“哦!你真厉害……嗯,呆着,不许出来……” “我这是体谅你,没任娇在……”陈太忠趴在蒙晓艳雪白光滑的胴体上,懒洋洋地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看看,头上全是汗,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我夹死你!”蒙晓艳一收腹,体内顿时又痉挛两下,“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 “哦!”感受到这强烈的抽搐,陈太忠闭上了眼,手里下意识把玩着她高耸的峰峦,“切,说实话,你俩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哼,就知道你贪吃,”蒙晓艳的眼半开半阖,加上脸上、脖颈和胸脯上大片的红晕,实在是春意十足,不过,下一刻,她说的话就让陈太忠吓了一跳,“所以,你还打着唐亦萱的主意,是吧?” 呃……这个问题,貌似很难回答啊,想到唐亦萱还是身下女人名义上的母亲,陈太忠不得不开始装傻充愣。 他绝对不能否认自己有这种心思,可眼下也不是承认的好时机,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身体的一部分,还在蒙晓艳体内停留着呢,“嗯……你说什么?对了,刚才那家伙居然想用五万块来打发我,真是太过分了,你说是不是?” “少来这套,”蒙晓艳伸手一掐他的臀大肌,“说,你是不是有这种龌龊念头?” 我靠,这也算龌龊念头吗?唐亦萱年纪也不大嘛,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可怜?陈太忠心里恨恨地腹诽着,脑子却是飞快地转着,打算找个借口拖过这一关先。 不管怎么着,今天晚上必须给蒙晓艳“治疗”三次之后——起码三次,方能承认这个问题,要不然,岂不是良辰美景虚设了? 正在这个要命的时节,陈太忠的手机响了,这一刻,他简直爱死这个打手机的家伙了,兄弟,你的事儿交给我了……嗯,只要你不要我现在出去就成。 “不瞎聊了,有正经事呢,”他腰一挺就想抽身而退,谁想蒙晓艳双手死死地搂住他,胸前的温软双峰死死地压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手机就在枕头旁边呢,就这么接……” 第296章 烧手 手机上的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陈太忠冲着蒙晓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起了电话,“你好,哪位啊?” “陈科长你好,我是卫明德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是有意压低的那种,“呵呵,不知道打扰你休息了没有?” 说实话,卫经理也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按理说这种跑业务的油滑人物,一般政府官员是不待见的,可陈太忠非比旁人,他是锻炼情商来的,自然是遇到的事儿越多越好,见识的人心越复杂越好。 再说,只冲着身边没有熟人,卫明德都会恪守着一份道德,不去跟老人和妇女抢座位这一点,陈太忠就对他有相当程度的好感和信任。 “倒是没打扰,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哥们儿还得感谢你打过来电话呢,“卫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咝!”卫明德明显地在电话那边迟疑却是越发地低了,“陈科长,我想问一下,我们蒋总,刚才是不是去找您了?” “没错啊,”陈太忠听出了他的迟疑,轻笑一声,“呵呵,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我对你的印象,可比对你们蒋总的印象还好呢。” “我对你的印象也很好呢,”听到这话,卫明德在那边明显地松了口气,虽然两人都知道彼此很欣赏,可陈科长能直接说出来,这让他感觉受到了鼓励,“蒋总……那啥,蒋总跟您表示了一下吧?” “表示?呵呵,”陈太忠轻笑了一声,这个能侃地家伙对自己这么坦诚,这让他非常高兴,心里对此人的好感顿时又加了几分,“他表示了,不过,我对他的表示没兴趣,怎么,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哦,没有兴趣就好,呵呵,”卫明德在电话那边很开心地笑了,“陈科长,我跟你一见投缘,说句吃里扒外的话,蒋总的钱,拿着烧手,不拿最好。” 很烧手吗?陈太忠下意识地后悔了,早知道刚才应该拿上的,我倒要看看那钱怎么烧手,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思,实在是不应该有。 那么,搞清楚如何那钱是如何烧手地,就很有必要了,反正,为了躲过蒙晓艳的话头,多聊两句也是很有必要的,“怎么回事?卫经理你跟我说说?” “倒也没啥……”卫明德在那边支支吾吾一阵,就想蒙混过关,“……嗯,反正您记得我的话就行。” 陈太忠怎么容得他如此地吊自己的胃口?少不得就是冷冷地一哼,“明德,我可是很欣赏你的,你确定,真的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这话软硬兼施,尤其是内里的威胁之意更是昭然若揭,卫明德在电话这头听得,顿时就是一个冷战,回忆一下素凤路上的情景,此刻他才想了起来,陈科长不但是个讲究人,而且还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人! 这下,他就实在没得选择了,“这么说吧,陈科长,我跟蒋总是老乡,他在这里口碑不是很好,怕是融不了那么多的资……” 蒋经理很看好碳素厂的发展潜力,可是他的财力,并不足以支持他拿下这个项目,不过,路总是人走出来地,他打算解决了资金以外的因素后,直接在天南省内运作到足够的资金。 这倒不是说他有意坑人,想空手套白狼捞一把就走人,蒋经理实在是没钱又看好这个项目,不得已而为之地,反正这年头总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搏一搏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只要启动资金到位的话,蒋经理就不怕了,因为对于拉人下水,他很有一套绝活,大家绑在一起,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到时候,就算那些人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可后续的资金,恐怕是不给都不行。 蒋经理已经有两年没来过天南了,而且当时他跑单子的时候,也很少跟银行接触,这次因为碳素厂项目再次进入天南,想接触天南的银行界,他缺少一个够份量的媒个而眼下,陈太忠显然被他选做了媒个因为在酒宴上,陈科长不但显示出了娴熟的业务能力,更要命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充分地说明了王浩波忌惮此人是的。 而且,卫明德口中搭车一事,说明陈太忠是讲究人,讲究人通常都比较注意名声,那么只要拉得陈科长下水,这资金问题,没准就不用太过发愁了! 好死不死的是,蒋经理并不知道卫明德和陈太忠彼此都很对眼,他甚至很认真地同自己的员工探讨了一下拉陈太忠下水的可能性,以及可能达到的预期值。 当然,具体的操作手段,蒋经理肯定不可能跟卫明德商量,这年头人心隔肚皮,因为事机不密而导致重大损失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作为成功的商人,这种错误他不会犯。 他只是向自己的手下夸了句海口,“别看陈太忠那么傲气,这种自命不凡的愣头青,实在是太好对付了,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了。” 换个别人的话,卫明德铁定就坐视事情的发展了,就算他比较讲公德,可是,他毕竟拿着蒋总的工资,而且蒋总也不是有意要坑人,无非是没钱被逼到这份儿上了。 不过,换了陈太忠,他还真的不忍心这么袖手旁观,少不得就要借个因头打探一番,谁成想陈太忠为了躲避来自身子下方的压力,直接穷追猛打了起来。 “哈,这家伙还真能吹呢,”陈太忠听完这些话,冷笑一声,一边伸手揉搓着蒙晓艳年轻的身体,一边发话了,“老卫,今天我是为难你了,这我心里有数,将来有什么事儿,只管来找我,明天我可是要回凤凰了。” 这一刻,他打定主意了,哥们儿明天还真就要走了,姓蒋的你挺不含糊?那欢迎来凤凰啊,反正啊,我是不可能在素波等着你施展手段了。 这倒不是说他就怕了对方的手段,还是那句话,陈太忠做别的不行,恶心起人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你准备了很多手段?靠,哥们儿我还就偏不给你施展的机会,我憋死你个混蛋! 卫明德却是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唉,这次,我可真的对不起蒋总了,陈科长,蒋总要是开了我,你可得在天南帮我找个小买卖做啊。” “切,小事儿一桩,”陈太忠打算挂电话了,因为蒙晓艳一直双眼迷离地看着他,下身也不断地挺起,两人的私密处毛发在不断地摩擦着,都快冒烟了,“我还有个煤矿没老总呢,想来就来呗,我还有事,挂了啊!” 挂掉电话之后,陈太忠才发现,自己的下身早已再度变得硬不可摧,他暧昧地一笑,“怎么,又嘴馋了?” “少来了你,我是怕憋坏你,”蒙晓艳的眼睛,终于张开了,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说,你倒是快动啊……” 陈太忠的身子重重地一挺,蒙晓艳顿时猛地哆嗦一下,“哦……天哪,太粗了……你……你怎么出去了?” 陈某人已经全身而退,身子一翻,懒洋洋地躺到了一边,任由身下那汁液淋漓的男根丑陋地坚挺着,在昏暗的床头灯的照射下,放射着淫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懒得动了,真奇怪……” “我知道,你是想唐亦萱了,”蒙晓艳果真了得,那么长一个电话,都没打断她的思路,一边说着,她一边翻身骑到了陈太忠身上,伸手捞住那粗壮的肉棍,急匆匆塞进自己的下身,这一刻的她,真的有点瘾君子见到毒品的那种痴狂。 “呃!”感受着那根粗大再次回到自己体内,蒙晓艳发出了一声长叹,随即整个身子趴在了陈太忠身上,“真好……好充实。” 陈太忠翻翻白眼,双手垫到头下,“你刚才说什么?” “你管我说什么?”蒙晓艳的身子开始动了,先是以圆弧地方式平面运动着,动了几下,她就不能忍受这种不温不火地方式了。 上半个身子欠起来,双脚分开,站在陈太忠的腰侧,蒙晓艳开始以深蹲地方式运动了起来,逐渐地越来越快,胸前的两只大白兔也活泼地跳跃着。 陈太忠从头底抽出了手,固定住了那两只白兔,“我有点眼晕……” 女人的身体素质,还真的是差得要命,两分钟内,蒙晓艳就停止了动作,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吐气如兰,“该你了……” 第297章 杀心再起 “唐亦萱其实也满可怜的,你说是不是?”夜晚十点了,豪华套里依旧人声呢喃,蒙晓艳趴在陈太忠身上,一边轻吻着他的脖颈,一边调皮地向他耳中吹着气。 “嗯,就算她可怜好了,”陈太忠的双手不住地在她的臀部游走着,这一次的疯狂,持续了一个小时,他紧绷着的欲望神经得到了适当的舒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娶了她吧,那样,她就不是我妈了,”蒙晓艳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是很认真的建议!” “我……”陈太忠想胡说八道几句,但最终还是抵不住对方眼中的真诚,愣了一下,终于苦笑了起来,“呵呵,说句实话,我根本不想结婚,因为……我讨厌这么俗气的事儿。” “为什么?”蒙晓艳的眼睛,睁得愈发地大了。 陈太忠苦笑,他能说什么?说自己迟早是要飞升而去的吗?说不得只能长叹一声,轻抚着那细腻的肌肤,“唉,不过你放心,我总是会用心地对待每个对我好的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卫明德却是买来了一捆啤酒,呆呆地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就着一些蚕豆和火腿肠,一口接一口地闷声灌着。 他实在有点后悔,今天打了这个电话,人家蒋总想那么玩也不能说就不对,银行里的钱,不就是让有办法的人用来增值的吗?自己这一冲动,碳素厂的事儿,怕是……怕是前景没那么乐观了。 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没什么意思了,那么,现在他要做的是,怎么让这坏事变成好事,最起码……总不能让如此好的项目,从自己手中就这么溜走。 凭良心说,蒋总待他还真就是那么回事,这两年,他给公司创造的财富也有百十来万了,可拿到手里的提成不过四五万,实在太少了点,像这样地为人处世方式,怪不得在老家口碑不行呢。 咦……想到老家和口碑,卫明德猛地想起,自己在家乡的为人可是不错,而且也认识几个大老板,对自己是非常赏识,只不过大家同在一座城市里,人家不好意思把手伸到蒋总这里挖人,自己也不想背负个“见异思迁”地名声。 可眼下有这么个项目,为什么不把那些老板介绍进来呢?陈科长对自己印象不错,有钱大家一起赚,不是也挺好吗? 可是,这么一来……似乎在蒋总这里,真的就没办法干下去了,想到这个,卫明德又有点苦恼,要不,还是等年底发了年终提成再说吧。 那么,该找哪个老板比较合适呢?卫明德拎起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又陷入了沉思中…… 第二天,陈太忠是真要回凤凰了,原本他都不想跟甯瑞远说,不过,蒙晓艳建议他还是打个招呼,“你要这么走了,是很没礼貌的,不管怎么说,招惹你的人是高云风,又不是甯瑞远。” 打招呼的结果就是,甯瑞远又带了那辆皇冠车,要跟他一道回去了,同时来送行的人,还有许纯良和李英瑞。 大家都没把注意力集中到蒙晓艳身上,是的,所有人都当没有发生过高云风事件一般,有些东西,与其提了伤感情,倒不如不去触碰,也省得大家尴尬,就连陈太忠都这么认为。 当然,李英瑞地忌讳,比别人的要少点,所以,她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蒙晓艳,但也不过就是扫一下而已。 等上了路,甯瑞远就没什么忌惮了,他跟陈太忠的私人关系实在太好了,少不得又提起了高云风打电话求救的丑态,言语中满是不屑,“我就奇怪了,小良怎么交了这么一个朋友?” “我还奇怪呢,”陈太忠冷哼一声,走的时候,你说介绍几个“对我有用”的朋友,现在可好,“高云风若是算有用的人的话,什么样的人是没用的?” “好了,你还没完了?我那总是好心吧?”甯瑞远悻悻地打断了他的话,从前排侧头过来看看蒙晓艳,引开了话题,“哈,没想到啊太忠,你家的晓艳不吭不哈的,居然这么牛逼……” 等陈太忠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凤凰市,连休息都没顾得上,就直接去单位销假了,恰好,秦连成在办公室。 “你回来得有点晚了,”秦连成眉头皱皱,见陈太忠张嘴欲解释什么,急忙一抬手,“好了,我知道你没上完课,不过,叫你回来,是让你准备一下……嗯,这次考察团离开之后,就要由你来暂时主持招商办地工作了,这可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哦。” “主持招商办的工作?”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他原本想着,从秦主任这里出去之后,就要到综合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借口,胖揍李继峰一顿呢,现在秦连成居然告诉他,自己会成为代理主任? “这个,我的经验还不是很足啊,而且,我还很年轻啊,”陈太忠笑眯眯地开始谦虚了,不过,一想到别人出去拉大单子,自己憋在家里琢磨那几百万几千万的单子,心里又是一阵腻歪,“唉,主任,这次我真的去不了啦?” 听到这句问话,秦连成脑门上顿时竖起了若干条黑线,我靠,你丫怎么这么墨迹呢?我让你代理招商办的事务,还不算给你面子啊? 你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问起了我这个问题,听听你说话这腔调,见过不识抬举的,可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识抬举的! 不过,想归这么想,他可是没有做出什么不满的表情,反倒是笑嘻嘻地点点头,“是啊,是人满了,这个……很遗憾啊。” 秦主任说话如此客气,当然是有原因地,前两天他打电话给许绍辉,许副省长在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居然问了他一句,“对了小秦,你那儿,是不是有个叫陈太忠的年轻人?” 显然,许绍辉是从儿子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可秦连成不知道啊,他对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好奇,“有啊,那是您地熟人吗?” “熟人?呵呵,”许绍辉轻笑一声,不予作答,反倒是提出了一个善意的劝告,“嗯,这个年轻人,你要利用好的话,会对你有很大帮助的。” 秦连成当然理解许副省长的说话风格,听到这个暗示,心里不禁连着“怦怦”地跳了两下,听许绍辉这话里的意思,陈太忠身后,似乎有比省委常委还要硬的关系,否则的话,人家许副省长至于关心这么一个小人物吗?“哈,我知道了,谢谢许省长您的提醒,非常感谢……” 放下电话,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秦主任终于明白市委书记为什么对陈太忠厚爱有加了,敢情,章尧东这家伙早就知道小陈身后有人了,怪不得呢。 想到这里,秦连成甚至有点庆幸,在以往的工作中,自己可是从没找过小陈的麻烦,不但很配合地搞出了一个业务二科,而且,小陈痛打李继峰,自己也当内部矛盾低调处理了。 可想而知,在这种心态的主导下,陈太忠只要不是当面顶撞领导,或者说在公开场合让领导下不来台,秦连成都不会计较。 满了是吧?听了秦主任的解释,陈太忠心头的旧恨再起,操的,哪怕是我不代理这个主任,也要去找李继峰的麻烦! 从秦连成的主任办公室出来,他怒气冲冲地闯进了综合科的办公室,“李主任呢?我出去学习,有些票据,要他帮着处理一下。” 他这纯粹是没事找事呢,虽然按照规定,招商办里的票据报销是要走综合科的,可大家都知道,业务二科的票据,尤其是陈太忠的票据报销,根本不从综合科过,直接秦主任签字后,就到财务那里销帐了。 综合科里只有俩人在,其中一个就是小田,一见他进来,就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哈,是陈科啊,李主任有事儿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儿啊?” 自打郁金香酒吧的事之后,他就对陈太忠恭敬有加,事发当晚,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候补副省长高胜利,而且,高厅长对陈科长,客气得有些离谱。 小田是滚刀肉,不怕挨打,可有人若是表现出具备砸掉他饭碗的能力的话,他就不得不屈服了,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啊? 高厅长很赏识陈太忠,而且,不久的将来,事情会发展成为“高副省长”很赏识陈太忠,在这个事实面前,由不得小田不低头。 第298章 无法拉风的遗憾 “李继峰不在?”陈太忠很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不过,在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毫无疑问,那厮在有意躲着自己,听说自己近期要回来,就找个理由不来了。 “不在好啊,”他冷笑一声,面对着小田,“有本事他就永远别在,靠,我去素波机场堵他,毁了他的护照,我倒要看他怎么才能走得了。” 这家伙实在太狂了!小田心里哀叹一声,不过,人家狂妄,有人家狂妄的资本,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尽量劝解。 陈太忠心里这个恨啊,就没办法提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很淡然地看待这些红尘间的琐事,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感觉面子上下不来。 “靠,我就不信这十八个人里没人有个小灾小病的,”他悻悻地嘟囔着,看看小田那副窝囊样,也懒得再折磨此人了,恨恨地转身而去。 听到这话,小田和综合科另一位面面相觑:你听到没有,陈太忠居然诅咒领导……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丫这是不想混了吧? 陈太忠的这种怨念,在再次见到甯瑞远时达到了顶峰,当天晚上,古昕听说陈太忠回来了,在幻梦城设宴款待这二位。 横山分局的新任副局长定了下来,是文庙分局的一个谈姓科长,跟古昕年纪相仿。 这个任命出来之后,满地都是跌破的眼镜,原本地热门人选高天佑下去补了谈科长的位子,倒还不算太出人意料,至于古昕,根本就没有被人提起。 一时间,横山分局的人见了古昕都要绕着走,大家实在是不忍目睹古所长那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也怕丫万一拉住自己像祥林嫂一般地絮叨,嗯,戳人痛脚,智者不为也。 就连李副所长和小马见了古昕,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丝毫不敢提起最近分局的人事变动。 直到某一天,见到古昕脸上多出了两道抓痕,李副所长打问这是从何而来,却不防古所长笑眯眯地回答,“我家那臭婆娘,嫌我上贡那么多,也没弄个副局回来,叨叨得狠了,我打了她一顿,呵呵!” 咦,这事蹊跷啊,李副所长从古昕脸上没有看到想像中的失落,反倒是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终于打破了禁忌,“古所,没选上副局长,你一点都不生气?” “我生气做什么?”古昕笑眯眯地摇摇头,原本,他是打算守口如瓶的,而且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不过,这两天所有的人都不正眼看他,偶尔有人用眼角的余光瞟瞟他,流露出的也是类似“你离死不远了”的那种极度同情的眼神,这让古所长有点抓狂了:我他妈的看起来真的很像弱势群体吗? 可他还偏偏不能对外宣扬,这实在让他有点郁闷,眼下李副所长的问话,正好搔到他的痒处,他实在有点憋不住了。 故作高深地点点头,古所长展颜一笑,“呵呵,这个嘛,革命工作,那是没有贵贱之分的,不过老李……” 他拍拍李副所长的肩膀,“你别担心,几个月之内,这个所长的位子,我帮你争取!” 古所还是要高升了!这么明显的暗示,李副所长再听不出来,那就可以一头撞死了,不过,“古所,你到底要去哪儿啊?都是老兄弟了,你也不言语一声?” “等你遇到同样的事儿,就明白我的心情了,”古昕苦笑着摇摇头,他已经把自己放到分局局长的高度去考虑问题了。 所以,这一刻跟老李一对比,他居然很明显地发现了自己心态的改变:看来,下层官场养成的那些习气,是该改一改了,要不然,下一步怎么再上进啊? 总之,不管怎么说,眼见着事态在朝着想像中的方向发展,古昕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到时候千万别再出什么变故了吧? 可是偏偏地,他这话还不能跟任何人说,所以,一听说陈科长自素波市学习归来,说不得立刻就着手张罗接风宴。 他觉得自己都快憋出毛病来了,必须找个人来谈谈,而且,甯瑞远既不是官场中人又不是外人,跟陈科长关系也铁,古昕不怕他听到。 陈太忠本来是一副极度不爽的表情,不过,听了古昕的话,他还是哑然失笑了,“老古,我不是说你,这个毛躁脾气,要改,你要是当不上分局局长,我就考虑要动动王宏伟了。” 古昕被这话又吓了一跳,王宏伟可是副厅,那是你说动就能动得了的吗?上次祝贺杨新刚高升的时候,看王局的表情,似乎还不是很买你面子呢。 “好了古所,”甯瑞远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思路,“你不用怀疑,太忠可真的有这个能力呢,这次跟他去素波,我可是涨了见识了,哈哈!” “怎么回事?甯总你给说道说道?”一听这话,古昕顿时来了精神,人就是这样,他能对李副所长保守秘密,却是希望能多探知点上层的秘密。 “快拉倒吧,”陈太忠长叹一声,甯瑞远这话,又勾起了他不尽的愤怒,想想在素波,自己连交通厅的厅长都能收拾得那么惨,回了凤凰,却是被个小人折腾得虚火上升,“在家门口反倒是被人欺负了,操的!” “妈的,是谁?”古昕拍案而起,直震得桌子上的杯盏碗碟乱跳,“太忠,你告诉我是谁?我老古弄他,妈的,欺负到咱兄弟头上,真是找死!” “啧,你帮不上忙的,”陈太忠再叹一口气,又黯然地摇摇头,“操地,还不是李继峰那个混蛋,考察团的名单定了,现在正弄护照呢,没我,妈的,这次可让人看笑话了。” “咦,什么?”甯瑞远惊讶地出声了,“不是吧,你说的……是那个赴欧洲的考察团吗?你是招商办的业务科长,怎么可能不去?” 陈太忠越发地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他眼睛一瞪,“我说甯总,你是不是觉得酒不够多啊?再来十瓶,咱俩对吹?” “哈,难得看到太忠吃瘪,我心里高兴啊!”甯瑞远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地拍着大腿,“哈哈,太精彩了。” “你个混蛋!”陈太忠眼睛再一瞪,想吓唬吓唬他,谁想人家根本不吃那一套,依旧开怀大笑,到得最后,陈太忠也被他逗乐了,“靠,见我吃瘪你这么开心啊?” 好半天,甯瑞远才止住笑声,脸色一整,“咱们这老家也太搞笑了吧?我可是跟欧洲那边的朋友打过招呼了,要他们好好招待你呢,你都不去,这算怎么回事啊?不行,明天我找章尧东去帮你问问?” “你老实一点吧!听说过假日酒店的孟庆东吗?”陈太忠冲着他一瞪眼睛,他可不想让甯瑞远趟进官场的混水里,人家对得起自己,那自己也不能拖朋友下水,“老实做你的商人吧,你这家大业大的,官场不是你能玩得起的。” “那代表我甯家向你发出邀请,吃住玩我全包了,他们去欧洲,你去美国,”甯瑞远没听说过孟庆东,不过,他听得出来,太忠的话是为了自己好,这一刻他也有点感动,“哼,到时候看谁抓到的意向多!” 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陈太忠顿时心里就是一动,有甯家帮忙,在美国弄几个意向回来,应该是比较容易的,到时候,看考察团这帮人的脸往哪儿搁! 若是十八个人的考察团签的意向加起来都没自己多的话,那岂不是很拉风的事情? 遗憾的是,他转念一想,这事儿……还不能这么做!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结果也如自己所想,那么,哥们儿是拉风了,可整个考察团就没脸见人了,这么一来,整个凤凰市官场中人也被自己得罪得差不多了。 做人要低调,做官……更要低调,事情一旦办成那个样子,别说凤凰市混不下去了,就算他肯厚颜求着蒙艺把自己弄到素波,只要这事传到素波官场,那估计自己也是“人见人厌”了——谁会喜欢跟这种人共事啊? “不妥,”陈太忠摇摇头,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脸上滚烫无比,实情是说不得的,那么他只能硬撑着拿别的事做文章了,“瑞远,我谢谢你了,不过,从哪儿跌倒,我就从哪儿爬起来!” “我想好了,回头搞一搞这个李继峰,妈的,我一定要这个考察团从十八个人变成十七个!”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发誓了。 第299章 一语中的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赶到了招商办,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我不在办公室打李继峰,就是放一丝神识在丫身上,等到捡个没人的时候,再慢慢地消遣那厮。 谁想,他在317自己的科长办公室里从八点等到十点,天眼用得都有点疲劳了,也没见到李继峰从楼梯上来:我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旷工了? 李继峰没等来,他倒是等来了丁小宁,看着婷婷袅袅而来的清纯少女,陈太忠又想起了关志鹏,一时有点感慨:唉,这年头,衣冠禽兽怎么就这么多呢?而且……还全是当官的? “陈科长……”丁小宁其实还是有点怕他,看他坐在那里发呆,隔着老远就怯怯地打个招呼,“你……忙不忙?” “关住门,”陈太忠淡淡地吩咐她一句,等她把门碰住之后,他一拍自己的大腿,轻笑一声,“坐过来……” 丁小宁见他态度和蔼,说话却是斩钉截铁一般毫无商量的余地,说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坐了上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太忠脑子想着别的呢,手一环就搂住了她的腰,下意识地发问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处置他?要不要连他那个傻儿子一起干掉?” “他的……傻儿子?”丁小宁一听这话,精神顿时就是一震,又惊又喜地看向陈太忠,“你打算、打算出手对付关志鹏了?” “呵呵,定金都收了,怎么能不出手?”陈太忠地心情本来极为糟糕,见到她这副表情,也不禁笑了起来,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那是他的小儿子,”丁小宁的脸微微泛起些红晕,却是任由他的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作怪,她对关志鹏一家,不是一般的熟悉,本能地摇摇头,“不用了吧?他可是个残废……” 本质上,她不是个坏女孩,最起码她有同情心。 “残疾人怎么了?这年头,残疾人最坏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他的心肠却是极硬的,不过,他这么说,自然他的一套道理。 “那些人长期生活在别人的歧视里,大部分都是心理极度扭曲地,你可怜他……哼,等他有了能力收拾你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可怜你的!” 丁小宁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沉思了起来,好半天,她才坚决地摇摇头,“那个傻子我不管,要是方便的话,你把他老婆也弄掉算了,她来我家骂过我妈,说我妈……说我妈……”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居然趴在陈太忠肩膀上哭了起来。 陈太忠一时无语,伸出手在她背脊上拍拍,可以想像得到,关志鹏的老婆找到丁小宁的母亲,怎么可能有什么好话? 关志鹏地傻儿子,他是一定要干掉的,丫居然敢试图染指唐亦萱,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刚才他那么说,不过也是想是出一次手,领两遍人情而已,有顺手人情,不做的可就是傻瓜了。 可谁想,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回来?如此一来,可就是三条人命了,呃……好像有点多了。 算了,陈太忠摇摇头,不想那么多了,“你对他的死法,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没有?” 丁小宁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听到他发问,脸一沉,“要是可以的话,也让他精神错乱……嗯,时不时能清醒一下的那种……太忠,会不会……很难?” 一边说着,她一边送上了自己厚实的小嘴,少女身上的芬芳体香,再次充盈了陈太忠的鼻腔,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噙住了那条主动送过来的丁香细舌。 她的舌头,好凉啊这是陈太忠的第一个感觉,下一刻,他才发现,其实自己的手上也很凉,丁小宁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很厚,在初冬的天气里,有些单薄了…… 同一时刻,走廊里,李继峰正在探头探脑地走楼上来…… “简单至极,怎么会难?我说……你怎么不多穿点?”陈太忠眼皮一翻,悻悻地瞪她一眼,“感冒了怎么办?” “我现在没工作,”丁小宁低声解释一句,“也没钱买衣服,等这件事完了,我去找工作……” “那你跟我说嘛,”陈太忠的手一动,手上就多了一扎人民币出来,“好了,这一万,拿去买点衣服好了。” “你的钱……我不要!”丁小宁的脸涨得通红,推开了陈太忠的手,“你能帮了我这件事,我已经很感激了。” 陈太忠感觉得到,她的拒绝有些软弱,也不知道她是抹不下面子,还是怕惹自己生气,于是轻笑一声,“好了,拿着吧,现在也没人关心你……” 看着她很软弱但是却很坚决地继续推辞,陈某人有些恼火了,于是,眼珠一转,手上又多出了一个镶着金边的首饰盒,“呵呵,这次去素波,给你带了点东西回来,喏……” 丁小宁的反应,充分地验证了那句话,“珠宝对女人的杀伤力是无敌地”,看到这个精美的首饰盒,她的瞳孔顿时放大不少,嘴上却是还兀自强硬着,“这个……很贵吧?”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迟疑一下,终于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见到盒中闪闪发亮的钻戒,她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良久,她才抬起头来,“一万六……太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好好对待了,”陈太忠轻轻摸摸她的脸蛋,这一刻,他有点同情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了,“嗯,虽然现在还不是我的,不过……马上就要是了。” 这次,丁小宁没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只是再次捧着陈太忠的脸,送上了自己的小嘴,她的嘴唇,已经变得火热异常…… 陈太忠很受用的享受着,心里也在洋洋得意:看来,哥们儿已经学会了怎么对付女人了,哈,砸钱不行,那就砸珠宝首饰呗,很简单的嘛。 他这么得意地想着,却不知道,墙外,李继峰又蹑手蹑脚地下楼去了,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吧? 好半天,他才想起,自己今天来是要找李继峰麻烦的,不容分说地把钱和首饰盒都塞进丁小宁的手包,“好了,你先到沙发上坐坐,我出去一下……” 小吉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他出来了,忙不迭站起身子,“陈科,有啥事儿么?” “嗯,你去综合科问一下,看李主任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事情,要跟他沟通一下,”陈太忠实在不想再走进综合科了,反正,自己的手下,还不是由着自己使唤的? 小吉听得就是一愣,他太明白自家老大跟李继峰的恩怨了,不止是他,整个招商办,没人不知道业务二科的陈科长同李主任不对付的,不过,既然老大发话,这显然是他表现的时候,“好的,陈科,我马上就去……” 两分钟后,小吉敲敲门,走进了科长的房间,对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孩儿,他直接无视了,小吉知道,那是领导的私交,自己不能好奇心太强。 “陈科,李主任刚才来过,又走了,今天……今天怕是不来了……” 靠……陈太忠顿时无语,工作的时候,果然是不能开小差啊,嗯,不过,这事儿也不能赖在小宁头上,还是自己把持不住,太贪图手眼温存了。 反正日子还长,他倒也没太在意,今天和丁小宁温存了一番,关系也融洽了很多,想到这个,他心中的火气反倒是降了不少,看来,女人这东西,真的是下火良品。 当天晚上,他接到了吴言的短信。 吴书记正是熟透了的年龄,自身的生理欲望被某个无良仙人开发出来之后,对做爱就有了相当的兴趣,尤其是陈太忠去素波学习,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昨天回来还不来找自己,今天,书记大人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就试探性的发了一个短信。 “在吸引外资进入的同时,我们有必要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吴言!” 陈太忠一看,明白啊,这是吴书记春情荡漾了,自己这“外资”得进入中心了,而且还得兼顾那俩基本点,说不得又得半夜摸到临置楼一趟。 在战斗间歇,听他提起招商引资考察团的郁闷事儿,吴书记又笑了,“哈,太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考察团,是购物团加旅游团,你知道里面市级领导的亲属占了多少名额吗?” “啊?”陈太忠顿时傻眼。 第300章 被误会了 听到吴言的话,陈太忠如梦初醒,“早知道是这样,那我根本就不会计较啊,现在好了,计较了还去不了,反倒被别人笑话。” 这一刻,他甚至想起了杨倩倩的话——“去了你会受气的”,毫无疑问,杨倩倩知道这考察团的性质,她说的“受气”,应该是指那些市级领导亲属难免要指使他做这做那,倩倩同学担心以他的心高气傲,未必接受得了那些指派。 可惜的是,当时有人找杨倩倩,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让他自己去打听,而陈太忠也没把这话当作一回事,终于酿成了眼下这种局面。 “这算多大的事儿?”吴言温言安慰他,“在官场上,没有常胜的将军,事事都要压人一头的话,你最终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赢了关键的斗争就足够了。” “老公我就是这脾气!”陈太忠仔细一琢磨,其实还真是吴言说的这么回事,枪打出头鸟,这原本就是官场的惯例。 哥们儿进官场,那是为了学习待人接物和生存能力的,想到这里,他的情绪顿时大好,重重一拍她雪白挺翘的臀部,“算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吴书记被这重重的一巴掌,打得眼波顿时迷离了起来…… 天底下的事儿,还真的很古怪,陈太忠想通了,不想追究这件事了,可事情还偏生就起了变化。 第三天一大早,秦连成一个电话打给他,“太忠,准备十张大一寸免冠照,五张黑白的五张彩色的,尽快送到我办公室来。” 陈太忠的办公桌里就准备了这些照片,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秦连成的主任办公室里,“主任,这是我的照片……” 秦连成知道这家伙是废话篓子,不但怪话多,而且啥话也问得出口,接了照片,正等着这厮说话呢,谁想丫一转身就走。 “喂喂,太忠,你等等,”秦主任忍不住喊住了他,见他转身,方才笑眯眯地发问了,“你就不问问我,要这照片做什么?” 那厮微微一笑,居然回答了一句异常稳重的话,“呵呵,秦主任您不说,我怎么好意思问啊?配合您地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妈的,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恭敬过!秦连成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越发地坐实了自己对某些事情的猜想,脸上却是笑容依旧,“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是给你办护照和存档用的,你可以去欧洲考察了!” 可以参加考察团了?陈太忠心头,顿时就是一喜,虽然他已经听了吴言的劝解,对这件事不是很上心了,可耳中听到自己又可以出去了,自是难免要意外一下。 “哈,真的吗?秦头儿你不是骗我吧?”他脸上的惊喜很适度,没有刻意去压制,也没有到达喜不自胜的地步,反应得正正地恰到好处。 可秦连成却不这么看,在他想来,陈太忠在前些日子,表现得对这个名额实在太着紧了,眼下知道这么一个好消息,居然只是如此“淡淡”地反应,这个……一定有问题。 意识到那不温不火的反应背后可能隐藏的内容,秦主任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强压着心中的那份恐惧,冲陈太忠爽朗一笑,“哈,你可是咱招商办的大将啊,我怎么会骗你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子来,热情地拉着陈太忠的手,将他拽到了沙发边,“嗯,你先坐,先坐,你从素波回来好几天了,我还没跟你好好聊聊呢……” 不是这样吧?能出国的是我,你这么热情做什么啊?陈太忠有点不解,不过,想想甯瑞远前两天说的话,他心里有点明白了:嗯,一定是甯天嘉跟市里施加压力了,唉,瑞远这家伙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不听人劝! 秦主任的热情还没有释放完毕,见他不声不响地坐下了,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反应,这越发地坚定了他的猜测,说不得又是一笑,“你先坐,我这儿有点顶级的黄山毛峰,给你冲一杯。” “我来吧,主任!”陈太忠一听这话,忙不迭站起身子,他可不想给别人个“没大没小”的感觉——虽然他做事经常没大没小地,一边说着,他就去抢秦连成刚拿到手的茶杯。 “你给我坐着!”秦连成严厉地瞪他一眼,当然,当事双方都知道这是主任大人在佯怒,可是,人家副厅都“佯怒”了,那么,这位正科也只能讪讪地笑笑,尴尬地站在那里。 冲好了茶,秦连成笑眯眯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则是顺势一坐,就斜靠在了沙发上,显然,这是主任大人打算跟他推心置腹地谈谈了。 秦主任先是关心了一下陈科长的学业,顺便又问了问素波市的发展,对其长处凤凰市有哪些地方可以借鉴……等等一系列的废话。 虽然是废话,可这是领导的废话,那么就不能简单地视为废话了,是的,这是一种关心和厚爱,陈太忠知道这个,所以,他也很认真地、有板有眼地说着同样的废话,以报答领导的厚爱。 冷不丁地,秦连成来了一句,“听说,你跟许纯良挺熟的?” “哦?还行吧,”陈太忠愣了一下,心里开始琢磨了,秦主任如此地热情,莫不是……莫不是听说了自己跟蒙家地交情?“嗯,在素波我见过他两次,其实,我感觉他跟甯瑞远甯总挺惯熟地,我就是跟着沾光,呵呵。” 他打算给甯瑞远拉点背景,既然甯家帮自己在市里说话,冒着风险帮自己争取了一个名额,那么,他自是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 “这个我也听说了,”秦连成淡淡地点点头,其实,他问这一句并没有什么深意,不过是为了下一句问话做铺垫,使之显得不是那么突兀而已,“知道这次你为什么能去吗?” 我当然知道啦,是甯家说情地嘛,陈太忠愕然地看看他,缓缓地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这两天正想着您走后,我该怎么处理可能遇到的问题呢,你的手机在欧洲能漫游不?” 显然,陈某人的意思是在表明立场,到时候有什么大事,自己会打电话联系领导的。 你就扯吧,秦连成不动声色地摇摇头,“那里好像制式不一样,估计漫游不容易……嗯,这次你能去,是因为有人去不了啦。” 哦,原来是有人去不了啦!陈太忠恍然大悟,十八个人的名额是早定死的,原本他就有点奇怪,甯家是怎么硬塞了一个人进去的,敢情……敢情是有人去不了啦? 搁在平时,他没准要随口问问是谁去不了,不过,现在他对参加考察团已经不是很感兴趣了,只是点点头,“哦,这样啊……” 他的反应,完完全全在秦连成的意料之中,先是假装大吃一惊,却又不追问原因,你丫这点道行,还不够在我面前装啊。 “是刘主任的爱人,去不了啦,”秦连成可是记得清楚,在李继峰的操作下,正是刘立明的爱人顶了陈太忠的名额,若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打死他他也不会信。 “哦,是她去不了啦?”若说别人,陈太忠还真不知道,毕竟拟名单是李继峰的事,那厮也不可能把名单交给他看,可若说是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刘立明的爱人,他可是听杨倩倩说起过的。 “哈,是她啊,”陈太忠想严肃点来的,可是,他实在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欣喜,这么一来,他脸上的表情就异常地奇怪了,似乎是绷着脸,眼睛却是偏偏带着点笑意,嘴角也微微地上翘着。 让你再顶我的缺,这下好了,去不了了吧?哼,哥们儿知道不干你的事儿,不过,谁让你顶的是我呢?活该啊活该当然,他这副德性,又落入了秦连成的眼中,这一下,秦主任进一步地坐实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这厮使的手段! 前几天陈太忠去综合科折腾,临走之际,曾经撂下一句话——“靠,我就不信这十八个人里没人有个小灾小病的。” 这么难听的话,肯定是会传到秦老大耳中的,那么显然,刘立明出事,十有八九就是陈某人在落实自己的诅咒了。 官场上整人,倒也是寻常的事情,不过,陈太忠整人的手段,来得实在有点太快也太狠了,这让秦连成有些坐卧不安了,这都是李继峰搞的鬼,你去折腾人家刘立明做什么? 第301章 谁在炒冷饭? 刘立明曾是在凤凰市官场红极一时的人物,虽然他从未担任过党委和政府一把手,可他曾经担任过市委副书记兼市委办公厅秘书长。 那时党项荣任市长,他跟党市长走得相当近,两人合力之下,也只有老书记蒙通能压得住,别人根本不行。 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年纪不饶人,在党项荣当书记的时候,刘立明58就要到岁数了,好死不死的,他经济上的问题,却被人捅了出来。 好在是党项荣当权,虽然没怎么保他,但也没过分追究,到最后,一脚把他踢到地区人大当个主任,也就是让其稳稳地退居二线的意思。 正是借了这个机会,章尧东才由副市长一步登到了副书记的位置,也正是因为这个变动,才埋下了党章二人不合的引子,不过,这些就都是题外话了。 那时的人大,虽然是号称最高权力机关,但性质跟政协、工会之类的地方类似,就是让干部养老用的,可刘立明并没有别的选择,说句良心话,他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世事无常,白云苍狗变幻莫测,一眨眼间,在大气候的影响下,人大又变成香饽饽了,刘立明原本是发配到那里的,可就在不经意间,再次抖起来了。 不过,抖起来的刘立明显然吸取了教训,做人异常地低调,搞得一些人大代表私下不住抱怨,一时间怪话层出不穷,“别的市的人大代表,鼻孔朝天,咱们凤凰市的倒好,鸡巴朝天!” 事实证明,刘主任这么做是行之有效的,章尧东号称强势,但由于凤凰市的人大极为配合,他一时也没去动刘立明。 可是,章书记不动他,不代表没人去动他,就在前天,陈太忠说完怪话的第二天,一个信封递到了天南省纪检委书记蔡莉那里。 信封里是十几张照片,记录的是刘立明的儿子刘忠东在英国花天酒地的生活,这信封里夹了一张纸条,总共也没几个字,“刘忠东是在读硕士研究生,没有经济来源!” 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语言,但举报人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了:既然刘忠东没有任何经济来源,那么,支持他名车、别墅的资金,从何而来? 半天之后,这份举报材料的复印件就送到了凤凰市市委书记章尧东和纪检书记秦小方的手里,蔡莉书记的意思很明白:你们给我查吧,实在不行,我们派工作组下去。 章尧东和秦小方都知道,蔡书记是个老好人,虽是挂了一个纪检书记的衔儿,可等闲不怎么难为场面上的人,这次收拾刘立明,无非也是因为刘主任大势已去,赏识他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到了点钟,下台了。 总之,蔡书记是好人,但纪检委的威慑力,也要适当地保证,而刘立明这种人,级别够又没什么后台,正合适来祭蔡书记的铡刀。 考虑清楚这个,秦小方马上电话请示了章尧东,他跟段卫华斗得厉害,但轻易还是不敢招惹党委一把手,“章书记,市委的意思是?” “发现一个,查处一个,市委绝不姑息,”章尧东的表态,掷地有声,“你们纪检委,要严防死守,尤其要充分发动群众,多做了解,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这基本就是套话,不过,在章尧东挂断电话的同时,秦小方若有若无地听见章书记嘀咕了一声,“操,又是照片……” 又是照片?这话,什么意思啊?秦小方琢磨一下,觉得跟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忙不迭下令对刘立明监视居所,跟刘主任接触得比较密切的人,也开始逐一排查。 人大代表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层护身符,秦书记无意去招惹,不过,相对于双规而言,监视居所虽然要轻了些许,可也足以证明刘立明前景不妙了。 至于说刘立明地老婆,发生了这种事情,还能让她乱跑吗?那不是为其转移财产提供了方便? 说实话,章尧东无意对刘立明太过怎么样,无论如何,刘主任都算是退居二线的人,人家是没什么权势和前途可言了,可是,做得太绝的话——你章尧东难道就没有离退的那一天了? 万事,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 秦小方也深明这个道理,事实上,省纪检委没有出面只要凤凰市内部处理,已经算是一种暗示了,所以,在处理刘立明事件的同时,他不住地在琢磨:这到底是谁要搞刘立明啊? 搞清楚事情地源头,是非常有必要的,这直接涉及到了下一步对刘立明的处理方案和手段,在这一点上,没人敢含糊。 当秦书记知道,刘立明的老婆差点就要出国,而且,出国还会路经英国的时候,心里就有点明白了,这个举报,十有八九是冲着这个来的,那母子相会,没准会引发点是非出来。 等秦书记拿过招商办报来的名单一看,他很惊讶地发现,候补名单里,居然有个叫“陈太忠”的家伙! 陈太忠此人虽然人少官微,可秦小方真的是闻名已久了,这厮不但是段系的人马,接连坏了自己几次事儿,而且,还跟唐亦萱有联系,以一个副科地身份,搅得凤凰市官场不得安宁。 更重要地是,秦书记知道,前些日子邝舒城的落马,跟此人有直接地关系,邝天林虽然是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但是在那个节骨眼上也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因为:铁证如山啊! 而那铁证,就是一叠照片,外加一些存折和一个笔记本! 想到这里,秦小方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章尧东为什么要嘀咕“又是照片”了,敢情,尧东书记也想到了,这事,跟邝舒城事件太像了? 还好,秦小方并不知道警察局内部消化的张晓幻事件,那件事里,照片更是决定性的证据,否则他铁铁能肯定,要坏刘立明的非陈太忠莫属。 不过,纵然是这样,现在举报嫌疑最大的家伙,还是招商办业务二科的陈科长。 既然可能是陈太忠整出来的,秦书记就不怎么担心了,在他的心目中,陈某人虽然搭上了唐姐的线,可终究还是一个小人物,不需要认真去对付。 不过,对于陈太忠屡次三番地如此阴险地坏人前程,秦小方实在太有意见了,见过狂的,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为了一个出国指标,你就能如此下狠手,去折磨一个半退休的老干部? 刘立明跟他没什么交情,只是,兔死狐悲乃是人之常情,秦书记反应这么大,倒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明明知道,陈太忠是候补名单上第一顺位的人选,可秦小方在打电话通知招商办,要取消某人出国机会的时候,还是想从中作怪一番,“祁惠君不能出去了,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王伟新?” 按理说,招商办的事儿,根本轮不到他这个纪检书记插嘴,不过秦系一脉在凤凰市的势力太大了,而他本人又是市委常委,所以就养成了秦书记喜欢随便开口的习惯,这也正是段卫华无法忍受他的地方。 王伟新?秦连成听到自己的本家这么说,心内禁不住大奇,王副市长的失势,那是个人就知道,秦小方跟王伟新又没什么交情,怎么会做出如此的推荐? 当然,秦主任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个电话,秦小方虽然是他的本家,可秦连成自己就年轻气盛,死活看不惯其滔天的气焰,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好,眼下丫又把手伸进招商办来,秦主任怎么可能愿意买账? 可是话又说回来,秦小方这次推荐的人选,来头实在有点大,王伟新那可是副厅啊,再失势级别也在那里摆着,其间牵扯的人和事,级别也绝对低不了。 于是,秦连成少不得又要琢磨一下这个推荐背后的味道:难道说……市里最近又有什么风头了?还是说王伟新搭上了新的有力的臂助? 可是,他转念一想,祁惠君一下,陈太忠就有机会上了,自己本来有招揽这个潜力股的机会了,眼下却是被人硬生生地夺了去,心里顿时又是一阵腻歪:妈逼的秦小方,你丫就是能给人添堵,许绍辉都说来头大的主儿,你居然不让老子关照? 可不管怎么说,秦小方的推荐,也不能说毫无道理,官场里的事,就是看人怎么解释了,王伟新主管过凤凰市的经济,现在又在文教口上,招商引资过程中,凤凰市的人文环境不也得宣传吗? 第302章 高风亮节 既然王伟新参加招商引资考察团,是可以名正言顺套上理由的,秦连成主任就有点坐蜡了,他左思右想,决定还是给王伟新打个电话先联系一下。 没错,陈太忠是潜力股,不过,既然此人背后的势力尚没有显出真身来,秦主任就有了装聋作哑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人家王伟新的身份是明明白白地放在那里,大家都看得到的,想无视都不可能。 反正到时候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陈科长再度发飙而已。 秦连成已经打定主意了,实在不行,到时候自己就推出来秦小方和王伟新做挡箭牌,想那陈太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火撒在自己头上吧? 王伟新对秦连成倒是很客气——事实上失势的人基本都是这个样子,等他听说,招商办想安排自己出国考察,禁不住大奇,“秦主任,这个……是谁的意思啊?” 靠,我怎么知道是谁的意思?秦连成心里暗骂一声,不过,既然王伟新都不清楚这件事,那恐怕就是秦小方自己胡来了,“纪检秦书记说,你有工作经验,向我们推荐了,我这也就是了解一下,看你最近能不能安排出时间来?” 这一刻,秦连成真的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了,他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妈逼的秦小方你就涮老子玩吧,迟早有一天收拾你这个混蛋! 秦主任没办法不生气,秦小方把手伸进了招商办,胡乱指派和安排,自己却傻不愣登地还以为这事有内幕,居然就打电话给王伟新了,搞得现在后悔都晚了。 “时间……嗯,调整一下的话,我倒是能安排出来,”王伟新对这个通知,真的是有些惊喜,他倒不是介意能出国游玩,欧洲那地方他去过几次,没啥新鲜的。 王副市长惊喜的是,这种事市里还能想到自己,这让他那颗失落已久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且,这次的考察团里,没准有些重量级人物的,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交好一番,再回来的时候,或许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可是……秦小方推荐我,没这个道理啊,惊喜过后,王伟新一时有点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顿时就有点警惕了。 这可能是好事,但也可能是有人想借此搞我一下,锦上添花的人我见得多了,可从没听说过有人会雪中送炭。 既然存了这个心思,王伟新地脑子顿时飞快地转了起来,这不是正规渠道来的推荐,事先我也没得到什么风声,恐怕……真的是有猫腻啊王副市长很是见识过一些倾轧的手段,也算是枪林弹雨里钻出来的人物,略一沉吟,就想到了几种最常见的陷害手段,对于眼下这个局面,他当然要选其中可能性最大的拿出来问问。 “不过,我说秦主任啊,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合适地同志了吗?招商引资不但是眼下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一项长期的任务啊,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多给一些年轻干部这样的机会呢?” 王伟新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但在隐隐试探,自己是不是顶了某人的缺,而且还显得姿态很高,异常地高风亮节。 这可是瞌睡送来了枕头!秦连成在暗夸王伟新心思敏捷的时候,也颇有点钦佩此人为人的老道之处,很明显,丫感觉到了一些不妥。 当然,这越发地坐实了他对秦小方是在胡来的猜测,反正,既然王伟新这么说了,秦主任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嗯,我这里有个业务科长,本来想让他去呢,结果秦书记推荐了你,我仔细一想,倒也是,我忽略了在关键时刻,老同志们能起到地中流砥柱的作用。” 他的话说得也漂亮,不过很明显,后面的都是废话,他想要表达的,无非就是:王副市长,你顶了我安排好的人啦! 王伟新当然听得明白这话地意思,不过,一个科长,顶了也就顶了吧?我是市长啊,秦连成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慢着……不对!王副市长终于想起,自己近期,似乎见过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不但在各大派系中颇具人望,而且,还是蒙艺书记侄女儿的心上人,那人,眼下可正是在招商办做科长! “连成啊,你说的……不会是陈太忠吧?”王副市长终于决定了,要是陈太忠的话,自己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咝!”秦连成听得就是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把手里的电话掉到桌上,我靠,不是这个样子吧?连王伟新这个过气的家伙,都知道陈太忠的名字?丫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啊不过,王伟新这么说,倒是给了秦连成实话实说地机会,很明显,王副市长对陈太忠有印象,说严重点,甚至……很有可能是忌惮,那么,他若是再不知道怎么说话,那也不用干这个主任了。 “就是陈太忠啊,呵呵,王副市长你都知道他?这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啊,可你也是为咱凤凰市立过功劳地老同志,秦书记这么一搞,我还真有点为难呢,呵呵!” 老子岂止是立过功劳?现在我还在位呢,你丫这是怎么说话呢?王伟新有点恼火秦连成的措辞,不过,现在他已经无暇计较这种小事了。 他心里在大骂另一个人:我操你妈秦小方,老子现在都这样了,你还不忘记帮我惹人啊?这可是我翻身的最后指望了,日你先人的,老子得罪过你吗? “太忠是个好同志!”心里骂归骂,王伟新当即就表态了,“人年轻,有干劲也有冲劲,秦主任你也不用为难了,嗯,对了,你记得回头跟他说一声,我这个老同志,给他让路,哈哈!” 既然当事人都决定不去了,那秦连成肯定没必要再买秦小方的面子了,说不得他跟王伟新来来回回地扯了几句,半推半就地领了这个人情。 放下电话之后,秦连成心里可就不能平静了,经过最后几句的试探,他算彻底地搞明白了,人家王伟新,是心甘情愿地让出这个指标的。 这个陈太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头啊?秦主任坐在椅子上,轻抚着下巴,开始慢慢地琢磨,不但章尧东和许绍辉对他很看重,连过了气的王伟新都甘心为其失去一次机会。 而且,人家王副市长还说了,要自己转告陈太忠,这次机会是其主动让出来的,这样的言论,搁在别的场合,或许会代表不同的意思,甚至不同的态度——这可以当作极度不满的反话来听的。 可是将王伟新前后的话联系起来分析,那么,就只有一个意思:王副市长是想通过我秦某人对陈太忠释放善意,是的,他有很强烈的表达欲望,他想要陈太忠领情! 想到这里,秦主任就越发地郁闷了:你们都知道陈太忠惹不得了,靠,我做为丫的直接领导,却不知道这厮到底厉害在哪里! 当然,郁闷归郁闷,陈太忠毕竟还是在招商办,秦连成知道,自己有的是时间跟他沟通,眼下最要紧的是帮太忠办理出国手续。 不过,在等陈太忠来办公室的时间里,秦连成又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刘立明迟不出事早不出事,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考察团有十八个人之多,为什么出事的,偏偏就是这个曾经顶了陈太忠的家伙呢?这恐怕……也未必是偶然的吧? 有了这样的猜测,秦主任对陈太忠态度大变,那就很好理解了,这厮不但身后有人,而且,算计起人来也相当地阴险和不讲道理,这种主儿谁愿意招惹谁招惹去好了,我秦某人是不奉陪的。 而且他知道,面对着这家伙说话,还是比较直爽点才好,“对了,太忠,空出的这个名额,原本秦小方推荐了王伟新的,不过王副市长说了,他愿意给你让路。” “秦小方?”听到这个名字,陈太忠的眉头就是一皱,不过,当着自家的老大,他显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分,终于只是淡淡地一笑,接上了另一个话茬,“哈,王副市长的厚爱,我怎么担当得起啊?” 只是,他前面的眉头一皱,早被虎视眈眈的秦连成看了一个真又真,秦主任心里顿时就是一乐:哈,秦小方你个混蛋,居然敢算计老子,好了,这下可有人收拾你了! 不过,让秦连成高兴的,还不止这事儿! 第303章 所谓诅咒 陈太忠心里明白,王伟新的退让,肯定是冲着蒙晓艳的面子或者说蒙艺的面子,可自己太过无视秦连成这个顶头上司的话,似乎也不是为官之道,是的,他需要说点表态的话。 “主任,这件事,还要多些你的协调了,王副市长肯定不可能认我嘛。” 嗯?好家伙,你居然能说出来这种话?秦连成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印象中,陈太忠可一直是个莽撞的家伙来着,丫好像一直喜欢用拳头说话。 所以,这话入耳,秦主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这么婉转了? 不过,想想陈太忠这么说,还是讨好自己的意思,秦主任暂时就放宽了心,他婉转他的,反正这是我的兵,只要我事事都肯关照,那自己也就算多了一把利刃在手。 他原本还想隐晦地问问陈太忠,刘立明那事儿到底是怎么整出来的呢,可眼下却是不想再提了,以免引火烧身,“嗯,太忠,对于这个考察团,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能不能让这旅游团里多两个办事的啊?这是陈太忠最想提的建议,不过,想想这么说,又要惹人无数,他终于遗憾地叹口气摇摇头。 “啧,我就是不待见李继峰,要是能把他换下来,那就好了。” “李继峰……跟秦小方说得上话啊,”秦连成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可想想刚才秦书记对自己的捉弄,他心里地怒气又起,终于一咬牙,“你确定想这么做吗?秦书记的能量可是很大的。” “秦小方?”陈太忠笑笑,没说什么,不过,他眼里的那份傲然,却被秦主任看了一个真又真。 “好吧,他要是能下的话,你建议上谁?”秦连成既然把火点着了,肯定就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了,“我想听听你心里的人选。” “那肯定是谢向南了,我俩搭档配合还是不错的,”陈太忠一想那个名为考察团地旅游团,心里就有点腻歪——杨倩倩说了,没准要受气呢。 把谢向南这个闷葫芦拉进来的话,到时候就算有领导们提出比较过分地要求,他也不用自己出马,直接要自己的副职去办就好了。 “嗯,小谢确实不错,”秦连成可是知道谢向南的来头,自是觉得陈科长这个建议不错,不过,这件事里还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李继峰不可能主动要求退出的! “可惜啊,我不方便直接劝李继峰,太忠,这件事有点……有点难办。” “那我去劝他好了,”陈太忠轻笑一声,“不过这两天,见不着他人啊。” “他躲着你呢,”秦连成想起这个,就有点好笑,他当然知道陈某人打算怎么“劝人”,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儿呢?“你顶了祁惠君的缺,估计他明天会准点来的。” “哦,这样啊,”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感觉到了,秦连成似乎想借自己的手教育一下李继峰,不过,这正是他想做的事儿,所以,倒也不在乎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希望这家伙下手轻点吧?看着陈太忠转身而去,秦连成苦笑着摇摇头,顺手又拿起了电话,开始拨号,“喂,是谢向南吗……” 事实跟秦连成想像的有点出入,第二天,陈科长根本没对李主任大打出手,而是走到李继峰面前,看着瑟瑟发抖的那厮,很轻蔑地笑了一声,“哈,好久不见李主任了啊,以后啊,你走路得注意点,冬天黑得早,小心路滑啊……” 他这话是在综合办说的,李继峰就算再怕他,也没办法对这种挑衅视而不见,再说了,他已经进了考察团,李主任就不是特别害怕了:你丫敢胡来,那我报警,看你怎么再出国? “陈科长你什么意思啊?”李继峰壮着胆子冷笑一声,“哼,谁都知道你厉害,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凤凰市还有公检法司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你嘛,呵呵,”陈太忠轻声笑了起来,顺便还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天确实黑得早了嘛,马上又要有寒流了……” 说完,他见到自己的“好意”没人理会,一屋子人都看着他默默不语,只能“讪讪地”转身离开了。 见他消失在门口,大家才说要舒口气,没想到陈科长又探了头回来,“对了,还有,要小心高空堕物……” “你混蛋!”李继峰见他不敢怎么样,胆子顿时大了不少,跳脚骂了起来,“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走廊中传来一阵爽朗地笑声,陈科长却是大笑着渐行渐远了。 当天晚上,李继峰在家门口遭遇到了传说中的“高空堕物”,四层的一个大花盆砸了下来,奇怪的是,当时无风无雨的,没人知道那花盆是如何从架子上掉落下来的。 那花盆本来是冲着李继峰地脑袋去的,不过,李主任或者心里还有点被“诅咒”的阴影,行走得小心翼翼的,见势不妙赶紧向旁边一闪,那花盆正正地砸到了他的右脚脚面上。 于是,李继峰的脚趾骨多处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么,他就实在赶不上考察团出国的节奏了,秦连成主任在叹息损失一员大将之余,将这个名额安排给了业务二科的副科长谢向南。 对这个安排,张玲玲手下的副科长冯罗修肯定有点不满意,不过,眼下的招商办里,陈科长简直可以用“气焰滔天”来形容,人家不但拿下了甯家地超级大单子,而且打架也不含糊,又深得秦主任地赏识,谁敢不买账? 所以,可怜的冯副科长只能私下里跟张玲玲抱怨一番,“老大,业务二科那临编,居然骑在咱业务科地头上了,都是什么世道啊?” “先由他们狂吧,早晚要他们的好看,”张玲玲狠狠地咒骂一句,她原本是个精明人,只是,女人在一旦在某些事情上钻了牛角尖,却是很容易地情绪化用事。 不过,说归这么说,想想李继峰在陈某人发出“诅咒”的当天,就真的遭遇了“高空堕物”,这种离奇,让所有的人都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陈太忠却是没心思想这个了,既然小小地惩戒了李继峰那个混蛋,他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对付关志鹏了,唉,真是忙不完的事儿啊。 处置关志鹏,其实很简单,以陈太忠的手段,按丁小宁的设计,让其精神错乱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不过,他一向只对冒犯自己的人下手,现在给人做打手,心里总有点怪怪的感觉,而且……那是三条人命啊。 对于这种难言的情绪,陈太忠很有些愕然,等他弄明白这是自己心态发生了转变,禁不住有点纳闷:哥们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想当初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时候,三几条人命算什么啊? 这是情商提高了吗?他隐隐觉得不能这么解释,少不得就要找人问个端详。 找谁好呢?想想好久没见过新华老书记了,陈太忠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座师,富贵不还乡,等于衣锦夜行啊。 走到开发区街道办门口,陈某人猛然想起,这手中空荡荡地进去,实在不像那么回事,说不得在须弥戒里翻翻,好不容易翻出了两盒价值五百多的茶叶。 没办法,须弥戒里都是高档货或者生活用品,实在没有再便宜的礼品了,他这礼物是拎进办公室的,要照顾影响,是个心意就好,太贵了反倒会让张书记被动。 张书记正架着眼镜看报纸呢,天冷了,大家也没什么事儿,无非是个熬时间的意思,待到见他进门,张书记摘下眼镜冲他点头笑笑,倒也不见如何热情,“呵呵,太忠今天有空过来?” “嗯,好久没过来看您了,”陈太忠知道,张新华一贯就是这么个样子,也没往心里去,将两盒茶叶往他桌上一放,“这不,有人给了点茶叶,我拎过来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啊?”张书记无奈地摇头笑笑,眼中却满是欣慰,陈太忠现在的业务二科虽说跟街道办级别相同,都是正科,可重要性简直有天壤之别,就算是临编,人家那也是核心级的。 陈太忠如此给他面子,自然是让张书记老怀大慰,他不着痕迹地看一眼门口,低声嘀咕一句,“嗯,赵璞那小子,进了区政府办,现在也是副科了。” 第304章 幻梦城的收入 陈太忠对赵璞此人,早就懒得追究了,不过,耳听得这厮又往上走了一点,心里顿时又是一阵愤懑,我靠,吴言这是搞什么飞机呢? “这家伙升得这么快?” 他再快,能有你快吗?张书记看他一眼,憨厚地摇头笑笑,却是没接这个话茬,“太忠你这家伙,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实说,今天来有什么事?” “我看起来有那么市侩吗?”陈太忠苦笑一声,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眼中,“难道就不能是想新华书记了?” “有那么市侩!”张新华点点头,脸上却还是那种憨憨的笑容,只是,眼中多了一份戏谑,“杨新刚请客你不叫我,我可是很记仇的啊!” 庆杨新刚高升的宴席,张书记没被通知,心里有点恼火是正常的,不过,眼下他肯说出来,自是没有真正的生气,这个大家却是都明白。 “哈,那是老书记你早说过要我们低调做事嘛,”陈太忠来之前就想过这个话题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跟张新华赔再多的小心,别人也不可能因此而小看他,只能说他念旧情,“要不,新华书记您惩罚我吧,我认了。” 张新华怎么可能惩罚他?太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偏偏对自己越发恭敬了,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也会高兴,“哈,太忠你这张油嘴,我就奇怪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 寒暄完毕之后,陈太忠就向张新华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当然,他绝对不能说,我以前杀人不眨眼,现在有三个人,我得干掉,却是有点不忍心,您说该怎么办? “现在,有几个家伙,对我带来了一些麻烦,不过呢,收拾他们吧,又有点不忍心,您说我该怎么办?” “具体事情,肯定是要具体分析的,”张新华现在对陈太忠,那绝对是倾囊而授,这么出息的弟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虽然他很想知道点内情,不过,人家太忠既然不说,肯定也是有人家的考虑。 “官场上,容不得心慈手软,所谓的平衡或者和光同尘,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千万不要以为,一团和气就能做个好领导,”显然,张新华会错意了,他以为陈太忠遇到了官场中的倾轧。 “该人头落地,那就人头落地吧,只要不是你的人头落地就好,一样的,你以为他们最终会放过你?” “妥协是必要地,但那你的有让对方妥协的资本,要是没有,还不如趁着得势的时候,直接扼杀他们,”话虽这么说,张书记的脸上,还是那副慈祥如邻家老伯的笑容,似乎在说自己出门散步用超低价买了两斤便宜鸡蛋的样子。 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啊,陈太忠撇撇嘴,刚想解释一下,猛然间眉头一展,对啊,哥们儿现在,炼情商好像都炼得心慈手软了! 有同情心是好事,可同情心泛滥就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儿了,所谓的人情世故,不就是该心软的时候心软,该手狠的时候手狠吗? 那就让关家一家三口,作为哥们儿找回狠辣手段的一块试金石吧! 陈太忠终于拿定了主意,反正这不是白出手,最起码也有一具嫩生生、香喷喷的青春胴体等着他享用呢。 他并没有意识到,对他的心态而言,这是一个升华,原本他是性情乖戾无比地,后来经过在官场的熏陶,逐渐地有了些人味儿,可眼下,他能再度狠下心来,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某种突破。 而混官场,却是不能少了这种狠辣,是的,跟李继峰的意气之争并不算什么,他现在的心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对与己无关的人都要下狠手,这才是初步具备了在官场中打拼地资格,跟张新华胡乱侃了一阵,他才说要站起身走人,却不防张书记狠狠地拉住了他,“马上饭点儿了,你要走了,那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才十点啊,老书记,”陈太忠有点头疼,“我马上要出国考察了,单位里还一堆事儿等着安排呢。”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却不防潘珂旻主任闯了进来,“哈,太忠,你还知道回来啊?真是,一回来就知道找新华书记?” 说实话,陈太忠在开发区街道办里,跟潘珂旻打交道还真的不多,潘主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远没有张书记和蔼可亲。 不过,潘珂旻对他的态度,一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潘张二人见过他和吴书记单独用餐之后,潘主任有事没事都要找他聊那么两句,关系也是越来越融洽。 一边说着,潘主任一边把他按在了沙发上,“好久不见你了,正好有点事儿要问你呢,甯家的投资到底是打算投在哪块儿啊?” “张瀚找我好几次了,”陈太忠苦笑,他确实头疼新开发区管委会的张副主任,人家不但是正处,背后还有副市长杨锐锋,“我和甯总都看好咱这儿,结果搞到张副主任跑到秦主任那儿去闹。” “啧,”潘珂旻遗憾地咂咂嘴,他怎么惹得起张瀚?“真是的,他们新开发区已经那么多企业了,这点钱也不放过?” 甯家真要砸四个亿下去,足抵得上新开发区的企业加起来投资的三分之一了,而且不说关联效应,只说甯家后面还可能将投资追加到十来亿甚至二十来亿,张瀚怎么可能放跑这么大一条鱼? “他说他的,咱做咱地就完了呗,”陈太忠很郁闷地发现,自己回来原本是讨教加叙旧的,却让潘主任活生生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实在不行,甯家地配套产业拉俩过来也不错嘛。” “对了太忠,”潘珂旻嘴里叫着陈太忠,却是斜眼看着张新华,“你跟幻梦城的石红旗熟不熟?他欠街道办的房租,差不多一年了,大几十万呢……” “这个人我倒认识,”陈太忠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他在幻梦城享受了那么久,关键时刻还是得帮十七说说话,“听他说起过,那里买卖不是很景气,而且他们还在扩建中,欠的钱……估计迟早会还上的吧?” “我插句嘴啊,”张新华听着坐不住了,他是书记,按理说是不用管经营上的事儿,不过,在官场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划分到泾渭分明的地步。 而且,潘珂旻当着他说这事,那肯定也是一种策略,他要直接坐视的话,未免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我可是听说,幻梦城的生意还不错啊,一到晚上满当当地全是车。” “这个我也听说了,”潘珂旻点点头,脸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过,石总说了,他们的成本特别高,而且拉单子给我看过,我觉得看起来也是那么回事。” “哦,是这么回事啊,看来石总跟潘主任的关系不错啊,这种机密也能看到,”张新华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沉吟一下又接着开口了,“嗯,那先体谅体谅他们吧,杀鸡取卵总不是好事。” 潘珂旻跟张新华搭档,也有相当的日子了,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十七那厮肯定给书记上过贡了。 不过,张新华为人到如此谨小慎微,却是潘珂旻有点不待见的,就像刚才丫说的自己跟十七关系近那句话的意思,搁给一般人来理解,那就是说他潘某人和石红旗里勾外联算计街道办。 但潘主任非常明白,张新华说的重点在下一句上,“这种机密”——是啊,人家幻梦城的经营成本根本就是机密,其他同志人云亦云地瞎猜想,那是不负责任的,也是做不得数的。 可是,如此一来,张新华是脱身了,但潘珂旻差不多就被他架到了火上了,没准什么时候会被烤一下呢,你说潘主任能不郁闷吗? 当着陈太忠的面,就幻梦城拖欠房租一事,街道办的两个领导总算是统一了思想,不过,陈某人对这个过程,相当地不满意。 哥们儿已经离开街道办很久了啊,你们要跟我叙旧、谈工作,那都不是问题,可不用再把街道上的事儿说来给我听了吧? 难道说,潘主任了知道我在背后支持十七,想卖我人情?陈太忠不得不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了,这种感觉让他有点郁闷。 “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先告辞了,呵呵,”他打算溜号。 得,这次别说张书记了,连潘珂旻都伸出手了,“不许走,对了太忠,来我办公室,我找你说点事儿。” 果然如此,陈太忠心里泛起一丝疑虑,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第305章 坐实嫌疑 潘珂旻找陈太忠,却是为了刘立明一事。 这事发生几天了,刘主任目前虽然被监视居所了,但相关手续尚未办理,也还没发展到真正监视居住那一步,他好歹也是人大常委会主任,平常时间上街散散步、买买菜之类的,倒也没人会当真。 甚至,检察院的同志也不过才找他谈了两次话,要他配合组织的调查,交待其子刘忠东在英国所消费资金的来源,仅此而已。 可刘立明在官场厮混了大半辈子,自是知道,这只是开始,若不尽早求援的话,等到大家发现他没找到什么有力人物来撑腰,要他交待的,怕就不止是刘忠东的事儿了,而且,态度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反正,又是得破财消灾了。 所谓规则的运用,就是如此,别看这几天挺轻松,可最关键的,也就是这几天,等到人家露出狰狞面目的时候,那可就一切都晚了。 还好,他的家人并不在限制范围内,而且,他多少年积聚下的钱物,也都是化名存款,所以,弄出点钱来公关,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花钱不是问题,可还是有两个很关键的问题,横亘在他的面前:这钱该撒到哪里?想要整治他的又到底是谁? 目前他要应付的,只是一些闻风来打抽风的小人物,而且也不需要多,检察院负责谈话的那两位,也不过就是间接地受了一万地礼物。 但是,他一定要尽快花点大钱出去,否则的话,那些小人物的胃口会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大到他无法忍受,是的,阎王好见,小鬼最难缠啊。 可偏偏的,这件事又急不得,这是一个悖论,但事实确实如此,刘立明是见过世面的主儿,当然知道病急乱投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那会招来无数地吸血的蚂蝗! 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镇定,刘主任仔细梳理一下思路,发现第二个问题,才是让他摆脱困境地关键,他必须找出是什么人想对付自己。 平心而论,他认为照片事件有些不可思议,按常理来说,官场上算计人,等事情发展到眼下这步的时候,幕后的黑手早就暴露出来了,至不济也要有装幌子的人出头了,没有对手施加的压力的话,当事人很容易从困境中脱身。 可眼下,没人知道是谁递了照片。 这么一来,刘立明面对的就是一个隐形人,这种情况,按说找人帮忙是很容易地,毕竟帮忙者不需要考虑什么压力。 可这种情形,却又实实在在不合用在他身上,因为他是个即将离退的老人,帮忙者可以利用到他的地方不多,那么,就只能靠拿钱来砸了。 砸钱,刘立明不怕,而且,眼下也容不得他心疼了,可那隐形人再度出手或者再再度出手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有权力印人民币的,那是国家,不是刘家! 而且,隐形人的存在,对那些帮忙者来说,也是不得不考虑的,没有人愿意坦然地面对未知的事物,哪怕大家都是名义上的唯物主义者。 帮一次忙两次忙可以,可次数一多,万一激得那神秘人物性发——谁愿意多这么一个敌人出来? 所以,目前最紧要的,就是找出这个隐形人出来。 近年来,刘立明活得很低调,他自问没有招惹什么仇家,既然没有利益上的纠葛,那为什么又有人跳出来收拾自己这个过气人物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祁惠君最近也在忙着打探,到底是谁要对付自家老头子,去不了英国见不着儿子那是小事,帮老头子化解了这一劫方是正经。 打探来打探去,她就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可能是招商办业务二科的科长陈太忠,那厮因为自己顶了他的出国考察名额,所以怀恨在心,有意报复之。 这个说法在理!刘立明马上就做出了判断,这显然也是利益上的纠葛嘛,没有这点小芥蒂,人家吃撑着了,来炒冷饭? 不过在祁惠君看来,这个说法还是有个问题,陈太忠只是小小的科长,而自家老头子是正厅,这种力量对比实在太悬殊了,丫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刘立明对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女人家,你还是见得世面太少啊,级别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倒是正厅还是市委常委,吴言不过是个正处的市委委员,丫还是个女人,可你说现在我俩一道出去,先跟她打招呼的人多还是跟我打招呼的人多? 时也运也,混官场不是只讲级别的,最关键还是看你在什么位置上,眼下是否得势,其他的都是假的! 不过,这个陈太忠的级别,也委实有点太低了,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地年轻人,真的一茬不如一茬了。 像这样不懂得收敛之道的,倒也不能说没有,丫真的发起狂来,仗着章尧东和段卫华的宠信,在凤凰市不敢做的事儿,估计也没几件。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由于对陈太忠操上了心,祁惠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探查出了陈太忠的大部分事迹,所以她能确定,这个年轻的狂人,是同时得到了凤凰市两大班子里老大的赏识! 既然查出来,那就赶紧下手吧,刘立明就想跟陈太忠化解了这段梁子:小陈,你看,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冤家宜解不宜结,惠君当时,也不知道顶的会是你嘛,纯粹是个误会而已。 这事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一个正厅——别说是半退的这种,就算是彻底离休的,为一件小事,还是错不在己的那种,找一个正科化解恩怨,实在是太夸张了点。 可事实还就是这么夸张,虽然探知了幕后黑手,刘立明完全可以动用自己剩余不多的关系网搞定这件事,但是他坚持认为,有必要同陈太忠达成和解。 说穿了,这还是他屁股上有屎,若是真的屁股上干干净净的,他大可以不低这个头。 没错,这次陈太忠的发难,他能应付过去,可是万一那年轻的狂人受不了这刺激,撺掇着段卫华或者章尧东出面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虽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很多已经消失在历史中了,但总有一些真相,是抹不去的,人在做天在看,在凤凰市以正厅的级别,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那么接下来,就是找人递话关说了,一开始,祁惠君是通过古昕的老婆找到了古昕,想让古所长出面,“你俩搭过班子,大家都知道你们交情不错。” 古昕一听说是陈太忠下的手,顿时就是一愣,在他印象中,陈科长只是对李继峰有看法,那天在包间里骂的也仅仅是那厮,这或许,是个误会吧? 我可以帮你婉转地打问一下,他刚想含糊地应承下来,不防祁惠君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的念头,“其实,照片上的房子和车,都是我家东东租的,他打牌手气一直不错。” “照片?什么照片?”一瞬间,冷汗浸湿了古昕的衬衣,陈太忠两次用照片搞人,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谈话的结果,那是可想而知了,古昕可不想让人再提起什么照片了,张晓幻的照片事件,他是既得利益者。 最关键的是,这利益还没到手,傅宇离职学习的文件,还得半个多月到一个月才发得下来,这种关键时刻,古昕怎么容得别人把照片和陈太忠关联起来? 所以,古所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祁大姐,你一定搞错了,太忠从来不做这种小人勾当,我要这么跟他说,他非跟我翻脸不可。” 古昕不答应,那祁惠君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找潘珂旻了。 潘主任为人有一点点高傲,但他具备一个官场中人较为罕见的长处——讲情面,祁惠君找的中间人,恰好帮过他一点点小忙,于是,他就应承下了这件事。 “太忠跟我的交情还行,不过他现在今非昔比了,话我可以帮你递,但人家认不认帐听不听劝,那可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不得不承认,潘主任的判断,还是相当有前瞻性的,陈太忠一听,苦笑一声,“我说潘主任,你觉得……我能做出这种事吗?”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能不能做出这种事?潘珂旻心里就是一叹,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还是尝试着做点什么,“那……太忠你能不能帮刘立明说说情?” 第306章 顶级神识 “帮刘立明说情?”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恼了,潘珂旻,有你这么糟蹋人的吗? “祁惠君当时顶了我的指标,我也没求人去找她说情啊,”他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根本不管潘主任脸上的那一丝尴尬。 “再说了,我这种随便就能让人划拉下去,又能让人顶上去的小人物,哪里有帮他说情的能力?小陈我自身都难保呢,呵呵!” 他这话说得是不错的,但是很遗憾,他说话的顺序错了,按道理说,他应该先申明自己没能力帮忙,然后再婉转地表示一下被人顶了的不满,这么一来,任是谁都不能说什么。 可是他先把不满摆了出来,最后再说自己没能力,那么,就算他真的没能力,也会被人认为是怀恨在心不肯伸手而已。 所以说,官场上说话,学问实在是太大了,别说一字之差,哪怕一个字都没错,只是语气和陈述顺序不一样,都可能会招致灭顶之灾。 当然,陈太忠这么说,不但是对刘立明有成见,更是因为潘珂旻胡乱搭线而相当不满,愤懑之下,才导致了顺序的紊乱。 可这话听到潘主任耳中,却是引申出了另一层理解:不是吧?小陈对刘立明这么耿耿于怀,难道说,这事……真是他做的不成?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这话,是极大的驳了潘珂旻的面子,可潘主任能怎么样?他的开发区还在等米下锅呢,听到这话,也只能感慨今不如昔,人家小陈的翅膀,确实是硬了。 还好,他来递话的时候,就存了一个“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念头,倒也没什么挫败感,不过,该怎么样给祁惠君回话,他心里却是已经有了主张。 这通话说完,基本上就到了十一点,这下,陈太忠想走都走不了啦,张新华固然拽着他不肯松手,潘珂旻为了表示心中没有芥蒂,也是死活不肯放他走。 到最后,张新华搬出了杨新刚,“小杨,跟我一起拽住陈科长,这家伙现在涨本事了,居然想跑哎!” 如此一来,陈太忠就实在没有走人的机会了,而且,为了表示大家没有忘记曾经地政法委书记现在的业务科科长,饭局居然定在了蔡老板地“仙客来”酒店。 出人意料的,陈太忠在这里居然见到了任娇,任老师正拿着一叠宣传资料给食客们发呢,“大家看看吧,这个‘安逸’产品,真的很不错哦……” “啧,我怎么会骗你们呢?喏,资料上的这个女士,就是我哦,与其做别人的下线,不如做我的,我的级别可是很高地……” 陈太忠一见这架势,脸都绿了,这也实在太给我丢人了吧?他忙不迭转头,索性假装不认识任娇,“服务员,安排个包间,嗯,把你们蔡老板叫过来。” 还好,张新华和潘珂旻都只见过任娇一面,眼下虽然惊艳于任娇的美貌,又因为此女是“资料女郎”多看了几眼,却是没认出这女人就是曾经吃吴言书记飞醋的那位。 不多时,蔡德福跑了进来,事实上,仙客来的收银员是认识张新华和潘珂旻的,眼下见父母官儿陪了一个类似领导的年轻人来,当然要尽快通知自家老板。 还没等他发话,陈太忠一把就把蔡德福拽到了一边,“我说蔡总,任娇在你这儿搞什么呢?你也不知道管管?” 他真的恼火了,连“蔡总”这么见外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嗐!”蔡德福苦笑一声,摇摇头,“你以为我不想管啊?她骚扰地可是我的客人!不过,她说只宣传一天,我是她舅舅,还能说啥?” “好好,”陈太忠无奈地点点头,“管住你下面的人,别让他们乱说,也别让任娇闯进这个包间啊,要不我可真生气了。” “啧,唉!”蔡老板咂咂嘴摇摇头,接着又叹口气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点菜吧。” 酒足饭饱之际,陈太忠刚说要回招商办打个小盹,谁想电话又来了,这次来电话的是马疯子,“陈哥,我这儿……我这儿出了点状况!” 自打陈太忠将汽车交付给马疯子和狗脸彪之后,这二位就开始了整合车的工程。 马疯子在湖西区玩得很转,恰好的,离纺织厂不远就有一家规模不算太小地私人汽车修理厂。 这次走私车,陈太忠出的那五百万并没有全部用完,而马疯子和狗脸彪私人也有点积蓄,说不得就给那汽修厂添置了点设备,占了一部分股份,将原来的老板直接打发回家坐收红利去了。 一周前,厂子里整好了第一台车,马疯子就出去四下里张罗卖车去了,狗脸彪留守汽修厂负责组装汽车。 便宜的进口车,肯定是好卖的,除了第一天没开张,接下来的两天里,就卖了三辆车,而且还有人下了八辆车这种大订单。 这下,汽修厂就忙不过来了,说不得马疯子就回来打算跟狗脸彪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提高一下产能。 汽修厂不大,不过,真要流水线一般组装车的话,一天弄个四五辆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各个工序拆分开,多招几个工人就完了,反正,湖西区就数人工不值钱了。 以前,两人是不知道这汽车的销路到底如何,不敢装得太快,否则的话,汽修厂里摆上一溜簇新的进口车,实在也太过扎眼了。 可等到马疯子回到汽车厂之后,傻眼了,狗脸彪不见了,走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打,就那么凭空地消失了。 打手机?对不起,“您拨地用户不在服务区!” 这不应该啊,没道理的嘛,卖车地钱,是在马疯子手里呢,狗脸彪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清渠乡那里的货也没人动,甚至,狗脸彪的几个手下,都有点奇怪,彪哥这是去哪儿了? 或许,是又有案子查到他头上,所以大彪跑路了?马疯子也只能做如此推断了,既然匆匆忙忙地跑路,那仓促之间通知不到弟兄们,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三天之后,狗脸彪还是音信全无,这下,马疯子就坐不住了,妈逼的这家伙有点不地道,陈哥的能量大得很呢,你丫跑路之前,也不问问陈哥能不能帮你搞定? 总之,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而狗脸彪的失踪,确实也减慢了汽车的销售速度,陈哥在这买卖里有股份,那么,马疯子自然要通知陈太忠一声。 失踪就失踪呗,我又不是他爹,管得了那么多?陈太忠一听是这种小事,也懒得多想,“管他呢,你把帐记好,别少了他那份儿就行了……嗯,该扣的也得扣,这家伙一跑,给咱的业务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和损失!” 说完之后,陈太忠就想挂电话了,不过,转念一想,又多说了两句,“对了,以后疯子你遇到事,记得跟陈哥说一声,别的不敢说,在凤凰市里,我搞不定的事儿可真的不多,你的口碑比狗脸彪好,你的事儿……我愿意帮忙。” 说完之后,他也懒得听马疯子的千恩万谢,直接挂掉了电话……靠,这么点小事,也要影响哥们儿休息,真是过分。 慢着,不对!陈太忠才说要睡去,猛然间想起一件事,顿时就在须弥戒里翻腾了起来,翻了半天,才终于明白了:果然,从张力那里弄来的毒品……不见了! 后来我好像塞进哪个木箱了?他隐约记得,为了怕在须弥戒中存取物品时,一不小心带出毒品来,他是学了张力,将毒品塞进某辆车的后备箱了。 那天下雨,在山上开好路之后,陈太忠一肚子牢骚地将那些木箱堆放进帐篷里去,却是仓促之间忘记把毒品拿出来了。 显然,狗脸彪发现了那批毒品,带了货直接溜掉了,那厮一直想做毒品买卖来的。 我操,你能耐大了啊,陈太忠顿时就火了,明明知道我不待见这玩意儿,居然还敢拿了这东西走人? 自从开始合作走私汽车,他在狗脸彪和马疯子身上,是下了顶级神识的,钱他损失得起,但丢不起人。 眼下,他只能调动仙力,去搜索狗脸彪的神识了,刚才不用是没必要,现在,为了面子,为了那些毒品,他也得搜寻一下狗脸彪的所在。 不过,他的能力还很弱,就算是顶级神识,超出两三百公里的话,大约也就只能判断个方位了,想到自己马上要出国了,根本走不开去拿人,他心里又是一阵大恨,靠,狗脸彪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等哥们儿回来之后,抓不到你我跟你的姓! 下一刻,他就高兴了起来:哈,狗脸彪还在凤凰市! 第307章 一箭双雕 狗脸彪还真的是藏在凤凰市。 自打开始做走私车买卖以来,他就想着要借着陈哥的路子,慢慢把自己洗白了,毕竟,天底下没人愿意真的亡命天涯终老至死,平静的生活还是大家所向往的。 可是,那天提了车,打算组装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车的后备箱里,居然有近百公斤的毒品,眼睛顿时就绿了。 他可是太明白这东西的油水了,只说眼前这黄不拉几的“粗货”,在云南边境,一斤就是一万块,运到广州就是十万块,要是有路子弄到香港,还是十万块——不过是美元! 而且,97年是国家改革开放以来,打击贩毒吸毒力道最大的一年,狗脸彪自己的玩的黑坨子还时不时地断货呢,现在海洛因在外埠的价格,肯定是一路飙升。 要是再提纯一下——算了,还是不用想了,只有那些家大业大的黑势力才做得来这个,像他这样的亡命,这种钱是挣不了的。 粗粗一算,狗脸彪就能确定,将这些毒品全部运到香港或者澳门的话,大几千万是稳赚的,运作得好的话,卖到上亿也难说。 若是能在香港或者澳门找到合伙人,运到美国去,那就更赚得大发了,狗脸彪是亡命徒,虽然知道这里面有风险,但他从来不怕风险的。 可这走私车的买卖呢?就算八十辆车全部以合理地价钱卖掉,抛去从陈哥那里借款的利息,他能分得到的,也不过就是三百万左右,赚的……实在有点太少啊。 自古以来,就是财帛动人心,狗脸彪瞅瞅四下没人,心一横,悄悄地拉了毒品跑路了。 按说,他对陈太忠的忌惮,也是根深蒂固的,若是陈太忠早就告诉他,车里面有毒品,那是我的货,你丫要是敢动,那就是找死,大约他也未必有这个胆子。 可是,这走私车全是从境外过来地嘛,虽然中间的运输,全交给陈哥了,但也不代表陈哥就会往里面夹带毒品。 而且,那木箱拆箱时,包装也是完好的,狗脸彪有八成的把握,这货不是陈太忠的,无主之物,不拿不是犯傻吗? 最要命的是,他知道陈太忠见不得人玩毒品,否则的话,狗脸彪倒是不介意把这个消息捅给陈太忠,陈哥是讲究人,这个他也知道,反正到时候货卖掉的话,自己这个发现者,绝对能分到利润中最大的一块的。 以陈哥的路子,没准能将毒品运到美国,卖个大价钱呢,真的是……遗憾啊。 当然,做了这件事情,再给狗脸彪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若无其事地在汽修厂呆着了,因为,陈太忠万一知道的话,后果实在太严重了,他绝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丫根本就不是一个讲理的主儿。 开车跑出好远之后,狗脸彪一琢磨,不行,陈太忠的势力,实在是太恐怖了,人家要真是想找自己,通过种种手段,应该是问题不大——比如说通过公路的收费口,卡住自己的车。 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八十辆走私车从南疆运到天南,在收费站能没有关系吗?少一点都不行的! 那么,该跑到哪里呢?狗脸彪仔细琢磨了一下,一拍脑门儿,有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躲在凤凰市还不行吗? 于是,他就躲在了红山区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一处农家,买了方便面矿泉水之类的无数,指派一个小弟,一次性交了一年地房租,将房东远远地撵开了,“明年再来吧!” 按说,这一下,陈太忠该找不到我了吧? 狗脸彪这次准备得,真的十分充分,他甚至买了一大堆书,打算关门看书了,扛过这个春节之后,他计划在正月初三初四左右,再悄悄地出动。 反正也不过就是熬三四个月,能赚上亿元,划得来的。 遗憾的是,他可真没想到,自己躲了不过才三天,陈太忠就找到了他。 这天,他正关着房门,躺在床上看《杨小邪》呢,猛然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抬头一看,却是陈太忠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陈……陈哥!”狗脸彪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使劲揉揉眼睛,看看房门,没错啊,房子是从里面锁着的嘛。 是幻觉吗?他再看看陈太忠,伸手使劲儿掐一下大腿,咝……挺疼! “陈哥!”狗脸彪二话不说,一扔书就跪了下去,“您……您饶我这一次,我……我有苦衷啊。” 他还没断定,陈太忠是为什么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不过,人家既然找人的效率如此之高,怕是估计跟那批毒品有关了。 当然,他还不能就这么说了,没准陈哥是因为他擅离职守,导致汽车买卖受到影响才找上门来地,所以他打算先打个马虎眼,万一不是的话再用这毒品“将功折罪”也不迟。 “你有苦衷,呵呵,很好,你有苦衷,”陈太忠笑笑,不过,狗脸彪的脑袋冲着地,却是看不到他阳光一般灿烂地笑容,“不知道我最恨人玩儿毒品吗?你胆子不小啊,呵呵……” “啊?”听到心头最大的秘密被毫不留情地戳穿,狗脸彪尖叫一声,顿时就吓得瘫软到了地上,“陈哥,那不是我的货啊!” “废话,那是我的货!”陈太忠冷哼一声,彻底断绝了狗脸彪的所有希望,“我靠,你挺能的啊,我的东西你也敢动?” “可是……”事到临头,再躲避也没什么意思了,狗脸彪身体内那份亡命的血性,再度爆发了出来,“可是陈哥,你也做毒品,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要知道是你的货,我敢动吗?” “嗤”陈太忠冷笑一声,降低身子,伸手拍拍他肥嘟嘟的皱皮脸,“我做什么,用得着跟你解释吗?你……选个死法儿吧。” 这里环境还真不错,院子挺偏僻,四下也没人,正是一处极佳的杀人灭口的场所,陈太忠站起身子,满意地点点头,“哈,下辈子你可以当个风水先生。” “我靠你妈陈太忠!”狗脸彪真的是豁出去了,大吼一声站了起来,冲着他就是狠狠一拳,人若是冲动起来,真的是不讲理智的。 枪都没用,拳头……顶用么? 啧,没劲,陈太忠叹口气摇摇头,抬手就是一个定身术,顺手又封闭了其六识,“唉,我还说你会大声呼救呢,靠,害我白准备半天,智商果然不够啊。” 事实上,他早就安排好了狗脸彪的死法,刚才那一问,不过是在没人的时候旧病复发,想调戏一下受害者就是了。 找狗脸彪没用他多长时间,可找那些毒品,却用了陈太忠太长的时间,没办法,他没在毒品上打上神识,狗脸彪将其分开藏匿在房间和院子里,这一通找,还真的是麻烦。 直到凌晨一点多,陈太忠才在院子里找到了最后一处藏匿毒品的地方。 虽然严格说,丢失几块也是不打紧的,反正没人知道他来过这个院子,将来就算事发,人们也只会把这笔帐记到死了的狗脸彪头上,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有毒品流出,贻害家乡父老。 “唉,这年头,想做讲究人,那得付出代价啊,”陈太忠长出一口气,看看拢做一堆的毒品,一咬牙,靠,我把它们都打上神识,看哪个王八蛋还敢再乱打主意? 做完这些,他大手一挥,就将毒品全部收进了须弥戒,然后手里拎着狗脸彪,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凤凰市的招商引资考察团,于阳历十一月二十九日启程了,同一天,在凤凰市的一个小区中,离休老干部关志鹏家发生了命案。 关志鹏及其子关伟被闯入的歹徒杀害,不过,关伟年方三十多岁,虽然头脑有点不够用,但他同闯入的歹徒进行了殊死的搏斗,那歹徒也当场殒命。 至于关妻,应该是惊吓过度,人疯了,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一疯不要紧,还导致了大小便失禁一系列的毛病,当然,这些就无须赘述了。 后来经警方辨识,认出那闯入的歹徒,却是大名鼎鼎的亡命徒乔彪,根据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来看,他应该是夜里偷盗时被关家发现,才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至于说关家到底丢了什么东西,那就不是大家所能知道的了,按理说应该是什么东西也没丢,不过,飞机上的陈太忠心里却是清楚,自己又从关家翻了十来万现金出来。 这点收获,让他郁闷不已,老东西你怎么就不知道多放点现金在家呢?那几个存折加起来也有三百多万,可惜……取起来太麻烦啊。 第308章 守摊儿 考察团的头一站目标,是英国,加上在香港转机的时间,十八人飞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到达伦敦。 时值圣诞将近,伦敦的商业气氛极浓,已经没有什么好的展位了,说不得,中国大使馆只能将凤凰市的展位安排到伯明翰,反正这是英国第二大的城市,离伦敦还不到两百公里。 伯明翰新城的工业展区,其实在欧洲也是大名鼎鼎了,不过,这并不能让陈太忠满意,因为展位上总共就三个人。 那是业务二科正副两个科长,再加上许绍辉推荐的,一个叫王玉婷的女士,这女人是省政府办公厅的。 上了飞机之后,陈太忠才明白,为什么这个考察团叫做购物团,这个绰号,其实起得再正确不过了,十八个人里,除了副市长杨锐锋是带团者,亲自来的之外,其他的全是市里领导的配偶和子女。 就连招商办的副主任、凤凰工商局局长王东升,本来说是自己要来的,这次也借口年底了工作繁忙不克脱身,将自己的夫人打发了来。 还有市长段卫华的秘书刘敏,也趁了这个当口跑出来潇洒一番,整个考察团里,就她对陈太忠的态度还算友好。 来的还不止是凤凰市的,还有省里副省长范晓军的女儿,以及副书记兼素波市市长朱秉松的妻妹,反正是凤凰市出钱,招商引资地公关费,不花白不花。 而且,凭着陈太忠惊人的耳力,在飞机上他才明白一件事儿,为什么招商引资定在这个时候发团,敢情,眼下正是圣诞前夕,就像中国地春节前一样,现在的欧洲是物品最丰富的时期,正是购物的最佳时节。 具体行程,是如此安排的,展位就定在了英国,展位上,你总得有人守摊儿吧?除了守摊儿的,其他人先英国再法国然后德国、意大利等等。 招商引资总不能被动地守个展位就算完事儿,很多城市和大企业之类的,你还得上门去沟通,所以从工作地角度讲,其他人只能说比守摊儿的更累,因为他们担负着周游列国的“公关”任务。 这真是一次奇妙的考察。 至于谁应该守摊,那就无须赘述了,肯定是对凤凰市跟来的招商办的工作人员,他们对凤凰市了解得最为清楚和透彻,向公众宣传和介绍的重任,非他们莫属。 而其他人,更多的是由于级别较高,肩负了点对点公关地重任,像朱秉松的妻妹,人家就说的是一口好德语,又在天南省邮电管理局工作,完全可以向德国友人针对性地介绍天南省和凤凰市近年在通讯基础设施的大力投资。 不过,秦连成主任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他说了,展位可以轮换着守,招商办这次来了三员大将,完全周转得开。 所以,他要大家主动报名,陈太忠眉头都不皱,就决定了要一直留在伯明翰,说句实话,他不但想做出点业绩,也不想跟那帮子购物团走得太近,以免横生出是非来。 而且他也知道,因为甯家没有决定在新开发区投资,杨锐锋团长作为兼管新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对自己或多或少地有点不感冒。 谢向南看他报了名,也只能硬着头皮报名了,当秦连成问起他打算守多久之后,看着陈太忠虎视眈眈地眼神,谢副科长打个磕绊,好半天才嗫嚅地说了一句,“嗯……陈科长守多久,我就守多久好了。” 张玲玲听得,顿时就是一声轻笑,“哈,这次就用不着我忙了哦!” 陈太忠也懒得理她,两人才说似乎需要从当地的留学生中挑俩女孩,来做展台接待的时候,王玉婷跳出来了,说她也要留下守摊。 王玉婷大约二十五六岁,也是毕业于首都的大学,英语是高分过了六级的,一毕业就分配到了省政府办公厅。 她的个子不高,人长得倒还算秀气,一看就是精明强干那种人,最关键的是,她来欧洲,似乎目的并不在于购物或者说旅游,居然能主动留下看守展位。 陈太忠的英语虽然不错,但总体水平还是停留在高中阶段,口语水平可以,也能比较顺畅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可词汇量是严重不足。 谢向南地英语也不怎么样,据说他当初过四级过得就勉强,现在参加工作已经有几年了,早把学地那点还给学校了。 这么一来,似乎做讲解的任务,大头还是压在了王玉婷身上,陈太忠对此相当地不爽:凤凰市的人都死绝了?搞得人家素波女人来帮着说话? 所以,他要求再招两个女留学生来,秦连成对这个要求,有点为难,“太忠,这次出来,咱们本来就是本着‘勤俭节约’来办事的,经费回去还要考核,虽说想想办法,这个雇人的钱还是能挤出来,可是这么一来,不是显得咱招商办没啥用吗?” 其实,秦主任想说的是:以你和谢向南的英语水平,就足够用了,眼下又多了一个王玉婷,根本没必要再雇人了,你当傻乎乎站在展位这儿,真的就能招来商引来资不成?无非就是表示个存在的意思而已。 陈太忠听得却是火冒三丈,靠,这么多人公费游玩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想临时聘请两个讲解员,就是经费紧张了? 不过,对这种不算怪异的怪异现象,他基本上也是习以为常了,再加上秦主任解释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奈,这让他实在无法就这个问题追究下去了。 等到招商引资考察团一离开英国,陈太忠就找上了谢向南,“老谢啊,我觉得,还是招俩女孩好,别人看着养眼,咱工作也轻松,你说是不是?” 这两天里,来他们展位转悠的人还是有些人的,不过,人家跟他俩聊两句之后,就转头跟王玉婷聊起来了,这让罗天上仙感觉面子有点受伤。 可仔细听听王玉婷说话,陈太忠并不觉得她的口语就比自己强在哪里,最多最多,也不过是丫的词汇量比哥们儿的大点而已。 当然,这只是一个惯性思维,人总是习惯性地高看自己,当一个人认为,另一个人的水平跟自己“差不多”时,搁在外人眼里,两人就绝对是有差距的,换给被对比者看来,那就是:我比他强太多了! 可陈太忠并没有考虑到这个因素,所以,他认为是英国人的性别歧视,少不得就要撺掇着谢副科长赞同自己的意见。 谢向南实在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嗯,你说的可能有道理,不过,秦主任那里,都已经说资金紧张了啊。” “大不了咱自己先垫着呗,”陈太忠执意要说服自己的副手,如此一来,守摊的三人里,两人坚持这个方案的话,王玉婷的意见就可以无视了,“回头签一两桩意向下来,再报销肯定很容易的。” 谢向南陷入了思索中沉默不语,王玉婷在一边听着却是纳闷了:我都觉得自己的觉悟够高了,不去旅游来守摊,姓陈这家伙比我还狠啊,居然肯为了公家的事儿,掏自己的腰包? 陈太忠哪里知道她的想法?见谢向南迟迟不肯表态,他有点心烦了,“我说,眼球经济美女效应,这些你不知道啊?” “那……就聘用吧,”谢向南的脾气,那真是没得说了,“你是领导啊,你说了就算的嘛,难道是……你没带钱?” 没钱也比你带的多!陈太忠瞪他一眼,一时间觉得,不欺负一下此人简直对不起天地,“钱我出了,嗯,你自己找留学生去……你总得做点什么吧?” “我跟谢科长一起去吧?”王玉婷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正好好好地逛逛伯明翰,我还没在这里仔细逛过呢。” 伯明翰好像是个重工业城市的嘛,陈太忠笑眯眯点点头,也不去点破,“呵呵,好啊,你俩休闲一下,这儿嘛,我盯着就可以了。” 这两位离开了没有五分钟,展位这儿就来人了,来的还是三个妙龄女郎,衣着十分地时尚。 为首的,是个红发蓝睛的美女,个头差不多有一米八,赶得上陈太忠高了,身材虽然苗条,乳房却是挺拔异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高耸的鼻梁。 要命的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三个女人居然全是穿着超短皮裙,三双白生生的长腿晃得人头晕眼花。 “中国,凤凰市?”领头的美女,斜眼看着展台的牌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不列颠人的傲慢,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为什么这个人没有辫子?” 第309章 打得好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就将陈太忠激得火冒三丈了。 有人说什么现在中国人在外国人的眼中,还是留着辫子,穿着马褂手拿烟枪的形象,因为中国脱离世界舞台太久了,造成了外国友人的认知错误,大家应该理解云云,这一点他是全然不信的。 他认为,讲这些话的,全应该算是汉奸才对,外国人糟蹋你糟蹋得不够,还要你帮外人来糟蹋中国人? 当然,这个世界上消息闭塞的人还是不少的,就像中国山沟里那些贫困的村民,连电都用不上的也大有人在。 不过,那些消息闭塞的人怕是连宣传自己的机会都不多,怎么可能成为主流媒体的声音?人家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故意戴了有色眼镜来侮辱你的。 别说二战胜利在全球造成的影响,也别说什么“两弹一星”带给全世界的震撼,只说1968年的五月风暴,巴黎那些白皮肤的红卫兵手持红宝书,要发动革命的时候,可也没人说新中国的人还留着辫子,那可是基本上席卷了全世界的潮流,还不够轰动吗? 国内居然有人会有“理解对方”的说法,怪不得有人说过,“有些人头上的辫子剪了,心里的辫子却是顽固地存在着。” 不得不说,陈某人在看待某些事情时,是非常脱俗的,他对事物地见解,有自己独到的地方,虽是一家之言,倒也未必就不符合认知。 错非有这种不落俗套、坚持自我认知的性格,他又怎么可能创下那些极其离谱的修炼纪录? 眼下,他虽然为了修炼情商流连于红尘中,也在尽力地跟上主流社会的思路,这种极其自我的认识已经少了很多,但些许的残留还是有的。 像面前的三个女孩,穿得极其时髦,按说绝对不是消息闭塞地山居野人,而且,这里中国留学生也不算少,像刘立明的儿子刘忠东,似乎就在伯明翰大学里攻读研究生。 她们怎么可能会愚昧到认为中国人还留着辫子? 一切,皆是傲慢使然。 当然,这可能是他误会了,这三个女人还真是无知或者愚昧若斯,但对于陈太忠而言,这种概率极小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考虑的。 “伯明翰,果然是英国最丑陋的城市,”面对挑衅,他笑嘻嘻地摇摇头,慢慢地、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不管什么东西,都是那么丑陋!” 这话可不是他发明的,二战期间,伯明翰受到猛烈的轰炸,维多利亚时代地建筑已毁坏殆尽,目前都是20世纪50和60年代重新建设的,所以伯明翰成为英国最“丑陋”的城市,经常被人们称为“混凝土森林”。 红发女子说出这话,本来那两个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似乎要看他生气时的样子,却不成想对方还了一句这么难听的话回来。 不过,不知道是中国人和外国人之间文化的差异太大,还是红发女子有意装作听不懂,她笑嘻嘻地点点头,“没辫子的中国人,你好,伯明翰的丑陋,是该死地德国人干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给我滚开!”陈太忠也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是话却非常难听,“红头发的魔鬼,你挡住了我的展台,混蛋!” 在以前的欧洲,红头发是不吉利的象征,因为传说中魔鬼就是红头发地,当然,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红色渐渐地变成了热情的象征,“红色魔鬼论”已经没几个人在意了。 而且,英国是不是讲这个,陈太忠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他心里,欧洲就是这些长毛的白种人而已,划分得那么清楚,有必要吗? 听到这话,红发女人顿时就是一愣,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看自己的同伴,“他说了一句什么?” “我说你给我滚开,红头发的魔鬼,你挡住了我的展台,混蛋!”陈太忠重复了一边,他的口语不是特别灵光,但骂过一遍再来一次的话,就顺溜多了,这次他的声音奇大! 因为,他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这里发生地一切,那么,就要让大家注意一下,是的,他打算动手算计人了,有必要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他是无辜的。 那红发女子果然暴走了,冲到他面前,手一伸,就掀翻了他面前的桌子,桌上的水杯被打翻,纸张也飞得到处都是,“狗屎!” 陈太忠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动脚一蹬地,整个人连着椅子平平地后退了三四米,这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无比。 百忙之中,他还不忘记耸耸肩膀,摊开双手,“保安,保安呢?”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奈和惊慌失措,但是若有人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的话,一定会发现里面隐藏了太多的笑意。 遗憾的是,这丝笑意,大约是被暴走的红发女郎看到了,她不依不饶地冲向陈太忠,却不留神脚下一个拌蒜,“嘶”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嘶”地一声摔倒?没错,她的连裤袜破了——英国的气候虽然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但在这个节令,再爱俏的女孩儿,腿上也不得不套上裤袜。 “哈哈,袜子……掉到了……脚面上……”有人在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嘲笑着她,显然,说这话的,是那位不良仙人。 红发女郎哪里想得到有这么一出?一跤结结实实地就摔在了地上,一时觉得眼中金星乱冒,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还好,这里铺了木地板,事情总算不是特别的糟糕。 “哈,内裤……也掉了……”某人还在结结巴巴地嘲笑,“哦……我的上帝……衣服质量太次了……非常的……我确定……” 陈太忠做事,真的不是一般的操蛋,原本他只是想让这女人的裤袜掉下来就算了,可是,见到好多人扭头来看,说不得就增加了些许力道,直接让那内裤也掉了下来——反正,听说欧洲人很开放的嘛。 周围来逛展示会的人,在数秒钟内,手中就变出了大大小小的照相机,速度之快,饶是陈太忠出手,也不过如此了。 “嘁哩喀喳”,按快门的声音如雨打芭蕉一般,密密麻麻地响起,闪光灯此起彼伏,将小小的展台照得一片雪白。 红发女郎气得跳了起来,她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掀一张桌子,怎么会把袜子和内裤掉到脚面上,一边手忙脚乱地提着内裤,一边却是恼羞成怒喊着那俩同伴,“给我砸!” 远处,有会场维持秩序的人员慌乱地跑来。 “你们敢,这是中国的国家财产!”陈太忠怒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动手,后果自负!” 那俩女人愣了一下,却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陈太忠连出两脚,一脚一个就将两人踢飞了,做完这些,还不忘状似无奈地耸耸肩膀,“我本来想做个绅士的,不过很遗憾,你们试图损坏我们的国家财产。” 这只是一个小的交易会和展示会,凤凰市的展台布置得也相当地一般,不过,这确实是凤凰市政府花的钱,这勿庸置疑。 直到这个时候,交易会的工作人员才赶到现场,有人试图对陈太忠动粗,不过,听说他是官方展台的工作人员,在了解完事情经过之后,最终还是将那三个女人带走了事。 只是,红头发那女郎临走之前,一边揉着腰,一边都不忘记转头冲着陈太忠怒吼一声,“陈太忠,伯明翰会成为你的噩梦,你等着吧!” 切,扯淡,还不知道谁是谁的噩梦呢,陈太忠不屑地笑笑,只是,下一刻他就愣在了当地,我靠,她怎么知道我叫陈太忠? 而且,这句话,红发女人是用汉语喊出来的,是的,她喊得阴阳怪气平仄不分的,不过,话里就是那么个意思。 靠,这是怎么回事?陈太忠一边扶起桌子收拾物品,脑子里一边不停地转着,这是谁要弄我?目标是我,还是考察团? 他正在这里琢磨呢,身边凑过来一个瘦瘦的白人青年,笑嘻嘻地向他一伸大拇指,“中国功夫,好棒,能不能教教我?” “不能,”陈太忠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拒绝了,他一边琢磨那红发女人的来历,一边将一缕神识打入她的体内,怎么还顾得上跟别人说话? “打得好!”年轻人不以为忤地点点头,随即又轻叹一口气。 打得好?陈太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打的不但是女人,还是你的同胞,你居然说“打得好”? 第310章 黎明前的黑暗 似乎是看出了陈太忠的疑惑,白人青年笑着又点点头,“呵呵,没错,你打得好,很解气,我看到了,是她挑衅在先……” 这个解释,很合陈太忠的心思,不过,他的好奇心却是没降低多少,“那你……好吧,你为什么叹气呢……刚才?” “因为你要有麻烦了,”男青年很遗憾地摇摇头,“劳拉是阿斯顿维拉队的拉拉队员,在这个城市里,她拥有很强的号召力,还有……更糟糕的是,她好像跟独眼尼克的关系不错。” “一只眼的耐克?”陈太忠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既然听起来是个人名,他就不在意了,在英国,没几个人比撒切尔夫人更牛了吧?她还不是在前几个月把香港还回来了? “好吧,就算他们关系很好,那么……我很好奇,你似乎不是很害怕她?呃,这个……劳拉?” “那是当然,我是伯明翰队的球迷,”年轻人傲然地点点头,伸出了手,“我是布朗,很高兴认识你。” 布朗……那好像是一种物理现象,具体表现为无序的运动,陈太忠几乎马上就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他也笑着伸出了手,“哈,听起来,你们比阿斯顿维拉强很多,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布朗的头上,顿时冒出若干条黑线,伯明翰俱乐部和阿斯顿维拉队虽然同处伯明翰,但两者之间的强弱……嗯,还是不用说了。 不过,一个外国人,对伯明翰缺乏了解,倒也算是正常地,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心态,是的,“理解万岁”这种理念,英国人脑中,偶尔也会有的。 “伯明翰队成立于1875年,历史比阿斯顿维拉队悠久多了……”他只能这么强调了,虽然这个历史不过“悠久”了十来年。 无论如何,这个中国人,是同劳拉发生了冲突!布朗抓住了事态的核心性质,他不想再讨论哪支队强哪支队弱的问题了。 “好吧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独眼尼克……不是一只眼的耐克,他是伯明翰的污点,是英国人的耻辱,他是一个流氓加无赖,而且,他非常强大。” 哦,英国的黑社会?陈太忠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笑容,“哈哈,就像意大利的黑手党吗?哈……我想要尝试一下他的厉害,是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可是好心,”布朗悻悻地解释,原本他还想拿着独眼尼克的名头来威胁一下对方,籍着帮对方开脱的时机,请其来教自己两手呢,不过,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好吧,我建议你,最好跟紧了你的团队,对付官方地团队,尼克还是要考虑一下后果的,记住,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这是忠告,是的……” 陈太忠懒洋洋地点点头,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在琢磨,到底是谁想对付我啊?靠,这里是英国来的,有没有搞错啊?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仙界一般,居然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就冒出了莫名其妙的对头,不是这样吧?这一世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改掉自己的毛病了布朗见他这种心不在焉地样子,叹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说实话,尼克真的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若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也没兴趣招来独眼的愤怒。 伯明翰不止足球流氓多,流氓也多,而尼克算得上其中大名鼎鼎的一个,杀人放火、绑架勒索、走私军火等等无所不为,绝对地心狠手辣之辈。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瘾君子、同性恋者,还是伯明翰市地方议会的议员,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实在太奇妙了。 半个小时之后,一脸冰霜的劳拉走进了一家酒吧,怒气冲冲地冲着一个年轻的黄种人叫了起来,“布鲁斯,你的那个对手,是个会中国功夫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布鲁斯大约二十八九岁,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销瘦肤色白皙,满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灵活,一看就是心机深沉之辈。 若是刘立明看到此人,自是一眼可以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刘忠东,布鲁斯不过是他的英文名字。 “他会功夫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刘忠东笑笑,对于这个女人,他没什么好感,一辆裙带极松的公共汽车而已,跟大多数维拉队地队员都有一腿,据说她的前面,能轻松地纳入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 所以,刘忠东跟她在一起,只走后门……好吧,这是题外话,这次他怂恿她出头,也不过就是出了一百英镑而已,“嗯,你的意思,是没有完成我的托付,是这个样子的吧?” “而且,我的裤袜破了,要再加一百英镑!”劳拉咬牙切齿地咒骂着,“那家伙是个混蛋,我建议你去找尼克!” “尼克?”刘忠东轻笑一声,摇摇头,“我可不想见到他,这样吧,你负责说动尼克好了,我要他一条腿……或者一只手,代价一千英镑,你去问问,尼克愿意不愿意做?” “他愿意做的话,我再给你五百英镑,”刘忠东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他不想见到尼克,那厮是个种族主义者,对黄种人抱有一些偏见,虽然丫偶尔要用到他,但两人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不,加上裤袜,是六百!”不怪刘忠东看不起劳拉,她的眼光实在是太短浅了,当然,将其称之为实用主义者也不为过。 “不,五百二,不能再多了,事实上,你的劣质裤袜最多只值十英镑,”刘忠东不在乎这点小钱,但留学英国这么久,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当你因为出手阔绰而沾沾自喜时,大多数人却会认为你是个好糊弄的白痴。 所以,他必须斤斤计较,“要不然,这件事就算了。” “你也是个混蛋,中国人统统都是混蛋!”劳拉冲着他狠狠地咒骂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五百二十英镑,你要是忘了,我会让尼克捅烂你的屁眼!” 烂女人!刘忠东恨恨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脑中却是想起了昨天母亲打来的越洋电话。 自打陈太忠借了潘珂旻的嘴,传回去不认账的信儿之后,刘立明就死了同其和解的心思,积极地展开了自救的行动。 当然,潘主任认为陈某人驳了自己的面子,那么,传回的话中,难免就带了点不负责任的猜想:陈科长不承认这件事,不过,他对刘主任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好。 刘立明认为已经找到了幕后黑手,肯定就放下了心理包袱,那小科长既然那么不识抬举,他也打算让其见识一下正厅的能量。 陈太忠还没登上飞往英国的飞机呢,省纪检书记蔡莉那里就传来了消息:刘立明的问题还没定性,凤凰市你们现在就对其采用监视居住的措施,是不是不太好啊? 省纪检委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们落实一些情况嘛,对刘立明这样的老党员、老干部,大家还是要充分信任的嘛。 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作为法律工作者,大家不能仅靠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和不靠谱的猜测,就无限制地上纲上线嘛。 能让蔡书记改口,大家马上就明白了,刘立明的工作已经做到位了,这件事没什么搞头了。 不过,虽是没什么搞头了,就此放过刘立明,那也是不现实的,大家心里都明白,蔡书记那里,应该是得了好处,才肯站出来发言的。 当然,得利的未必是蔡莉本人,是她的亲戚或者省里其他领导的可能性也很大,总而言之就是上面的吃了肉了! 上面的吃肉,下面的敢去捞汤喝吗?这个时候难为刘立明,绝对会招致领导的不满,后果堪忧啊——错了!这么想的人才是大错特错了。 没错,蔡书记是发话了,但是大家都听得出来,发话的力度很是一般,这说明没什么极其强势的人插手,眼下这种情况,不难为一下刘立明,简直天理不容啊。 什么样的钱赚得最稳当?跟着庄家炒股赚得最稳当,领导都收钱了,下面的不搜刮一点,搭着领导的便车发点小财,对得起这次难得的机会吗? 饶是刘立明斗争经验丰富,见识过人,也没想到,自己花了大钱之后,为难自己的人反倒是越来越多,很多根本不搭界的人都冒出了头来,赤裸裸地暗示他:你若是不如此如此,我就要如何如何。 黎明前的黑暗,果真难熬得紧! 第311章 世界很小 当然,刘立明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怨怼,对于各方前来打抽风的主儿,也必须咬牙挺着。 跟大家想像的一样,他是搬出人来了,但人家对他的支持力度有限,起码不是那种一挺到底的——事实上到了他这种级别的官场中,很少有“一挺到底”的事发生。 所以,面对各路毛神,他还得陪着小心打点着、伺候着,在忍耐的限度内,心不甘情不愿地出着血,没办法,他若是不配合,没准上面的人都会不满意——我都帮你出面了,下边的小喽罗你都搞不定? 这时候,他简直把陈太忠恨到骨头里去了,可是偏偏的,他还没什么手段去报复,面对自己老婆的愤怒,还得温言安慰,“那家伙迟早要遭报应的,眼下丫势大,咱们先忍着。” 三天后,传来了消息,市里解除了对刘立明的监视居所,也就是说,他没事了,大家都认可了关于刘忠东经济来源的解释:那孩子荒废了学业,喜欢赌博,不过手气不错…… 经此一难,刘立明多年积攒下的辛苦钱,就被折腾得七七八八了,看着银行里七位数的存款变成六位数,祁惠君是要多憋气有多憋气了。 所以,她打电话给儿子时,少不得就叨叨了几句。 说句实话,刘忠东还真是觉得,自己的父母是遭了无妄之灾,家里给他钱是不少,但也确实不足以支持他名车别墅的折腾,说穿了,他之所以在英国能生活到这么奢侈地程度,还真的跟他的赌术有关。 从小他就喜欢赌博,后来还花了不少钱,跟那些三流或者不入流的老千们学了一些手段,经过不断的磨练,现在手上的功夫,也日渐地高超。 刘忠东从不去英国的赌场挣钱,那样实在太不安全了,偶尔去一趟赌场,也不过是随便玩玩,绝对不肯玩什么花招。 他赚钱地目标人群,就是中国的留学生,那时自费出国地,都是家里有点办法的,不少人花钱都大手大脚,一掷万金者也不鲜见,恨不得在脸上写上“老子就是有钱”! 这种人的钱不赚,那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那些留学生也知道,刘忠东的老爹是个厅级干部,虽然有人家世比他还要显赫,但无论如何,厅级干部的儿子,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谁能想到,他在大家“随便玩玩”的时候,居然会带上手艺挣钱? 而且,刘忠东很有心眼,从不肯将人杀到片甲不留的地步,每玩那么几次,还有意少少地输上那么一两回,大赢小输才是王道嘛。 有这些凯子供养着,刘忠东就算是想过穷日子,都很难如愿,原本他是想攒点钱回家创业,也不想因为自己在英国地花费太高,让老爹在国内被动,所以生活得倒也算低调。 不过,后来他又交了一个女朋友,女人花钱,总是无止境的,而这女孩家里生意做得极大,隐隐有些看不起他,自打那以后,他花钱才张扬了起来。 至于他和尼克的交往,却也是因为这个女孩,这女孩花钱实在有点太张扬了,招来了尼克手下小弟的垂涎,扬言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最终还是他出面,利用自家老爹的身份,又出了点血才算把事情化解了。 可就在前不久,这女孩就转到美国上学去了,走得相当地洒脱,她离开的理由是……这里太不安全了! 她走了,可刘忠东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已经养成了,想戒掉也不可能了,只是,这么生活的消费实在有点高,说不得,最近几次“随便玩玩”的时候,刘忠东出手,稍微狠了一点点。 像上次,他将东北的一个同学赢了个底儿掉,三万多英镑,那厮气急败坏之下,说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所以,这次老爹在天南遇到事儿,一开始,刘忠东就找到了东北那位,不过那同学死活不承认是自己所为,反倒是威胁他,“你丫要是再这么没大没小,信不信我真的搞你老爹一下?” 刘忠东不信这话,可他还真不敢得罪这位,等他知道这件事是凤凰市一个小科长的搞的,这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了,执意要教训一下陈太忠。 他有八成的把握,这件事一定是自己的同学勾结了天南省的人一起做的,这个小科长就是具体执行者,那同学既然装聋作哑,那么,他收拾陈太忠也就收拾了。 凤凰市招商引资考察团来了英国,好死不死地又在伯明翰设了展位,这种机会,刘忠东怎么可能错过? 当然,他能做的也不是很多,无非就是给凤凰市招商引资添添堵,顺便再从肉体上蹂躏一下那个小科长而已。 打听了一下展位的情况,一听说秦连成和杨锐锋都不在场,他就让劳拉带两个女人去砸场子,是的,他认为三个女人就已经足够了。 刘忠东从小就成长在官宦之家,耳濡目染之下,他非常明白官场中人的心态,那俩副厅在的话,一声令下,劳拉被打个半死都有可能,有些干部的官威还是很重的,而且,对上这种级别地领导,英国人也不合适做出什么出格地反应。 可那三个小年轻……在国内,他们或许会嚣张一点,但是在国外绝对不敢,现在国内的愤青很多,但一旦成了干部,哪怕是愤青也会立刻丢掉愤怒,这才叫成长! 尤其是现在,经济挂帅地年代,年轻干部对欧美国家的谄媚和艳羡程度,让刘忠东自己都吃惊,简直是一出出现代版的“辫子戏”。 像二十出头的年轻干部,跟外国人打交道时能做到“不卑不亢”,就已经相当少见了,眼下又在国外,劳拉带人去砸场子,刘忠东不相信这三个年轻人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打女人,去破坏中国的“政府形象”! 谁不知道中国人一向倡导“大局为重”?是的,他们不可能有胆子破坏招商引资这种行动,否则的话,凤凰市真的追究起来,三个人的级别加起来都不够撸的! 遗憾的是,他想错了,陈太忠的反应,不在他的算计之内,那厮怎么就敢真的动手呢?难道说这家伙……真的有很大的来头? 对于这个事实,刘忠东有些郁闷,但是,越是如此,反倒是越发地激起了他收拾陈太忠的念头,不让这家伙狠狠地摔个跟头,回去的话,没准老爹那儿又要出点什么状况了。 所以,他横下心来,打算卸陈太忠一个零件,看你这个残疾人回去再怎么折腾? 至于说中国功夫,他没放在心上,会功夫就厉害吗?尼克手下的小弟,都是有枪的,有本事的话,陈太忠你挡住子弹! 陈太忠的神识,一直跟着劳拉的,不过,他对伯明翰实在是太陌生了,根本不知道劳拉后来去了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这女人似乎在某个地方稍作了一下停留,从那里,大概可以获得一些线索。 遗憾,非常遗憾,现在凤凰市的展位上,只有他一个人在,所以他只能将那个地方暗暗地记在心里,等回头……有时间了再去看看吧。 五个小时后,展厅都要关门了,谢向南和王玉婷方才回来,而且……还是没有找到人,不过谢向南说了,他们已经摸清了门路,明天早上去学校早点的话,应该能找到比较合适的人选。 “那就这么着吧,”陈太忠收拾一下,三个人打道回府。 他们住的并不在会展中心附近,这里住满了了前来参加展示会的顾客,从会展中心到他们居住的地方,走路大概得二十分钟。 谢向南想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这个时候出去,肯定等不到车,咱们还是叫车吧?” “走路就不错啊,”陈太忠转头看看王玉婷,“小王,你的身体支持得住吗?” 下一刻,三人就出现在了伯明翰的街头,走了没几步,陈太忠就如愿以偿地发现了盯梢者,那是一个黑人少年。 少年的盯梢技巧很差,就那么直挺挺地跟在三人身后,陈太忠试探地回头看了这厮一眼,丫居然毫不示弱地迎上了他的眼神,目光中隐隐还有挑衅的意思。 不知死活的东西!陈太忠心里暗骂,不过,眼下身边还跟着谢向南和王玉婷,他既不想让这二位看到自己异于旁人的地方,也不想把他俩牵扯进纠纷中导致缩手缩脚,说不得就只能硬生生地忍下了这种挑衅。 第312章 风卷残云 回了宾馆之后,陈太忠越想越恼火,在晚上十点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吩咐了一声同屋住的谢向南,“老谢,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谢向南愣了一下,才傻乎乎地回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瞌睡,要不,我陪你出去,一起走走?” “去去去,你掺乎什么?”陈太忠瞪他一眼,“好好的睡你的吧,别跟王玉婷说我出去了啊!” “那你小心点,”谢向南傻乎乎地点点头,“听说这里晚上不是很安全,还有,记得……记得用避孕套……” “我靠!”陈太忠被他最后几个字弄得哭笑不得,说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竖起了中指,“老谢,我发现了,你很闷骚哦!” 看着他关上房门昂然离去,谢向南叹口气摇摇头,“唉,太忠怎么这样啊?我……不过是怕被你传染嘛……” 走出下榻的宾馆,陈太忠慢慢悠悠地向自己记得的那个地方晃去,会展中心在伯明翰的市郊,他住的这家宾馆也远离市中心,而他印象中的那个地方,却是属于闹市区。 走了有二十来分钟,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再度出现,这次,他可是不想无视了,四下打量一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黑黢黢的地方,他想也不想就向那里走去。 陈太忠刚走进阴影中,只听得身后马达声大作,回头看时,却是四五辆摩托车带着风声冲了过来,就算这么暗的光线下,也看得出,伴随着疾驰而来地摩托车的,是雪亮的刀光。 车一共四辆,每辆车都是两个人,摩托车划着惊人的弧线,“吱”地停在他的面前,车屁股一甩,四名刀手已经从四面向他围了过来。 “哈哈,这个小子吓傻了,”一个异常肥硕的车手在摩托车上大笑着,“中国小子,拿出你的中国功夫来吧!” “警察会来地,”面对气势汹汹的四名刀手,陈太忠看起来还算冷静,“我是中国政府官员,你们会倒霉的。” “哈哈,警察……半小时以后会来,”肥硕汉子前一刻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下一刻倒绷紧了面皮,厉喝一声,“你们这些杂碎,还不动手?” 随着这声厉喝,四个刀手扑向了陈太忠,他们手里拿的刀很奇怪,对陈太忠来说,相较而言这刀更像匕首一些,可他们为什么用砍的呢? 他当然不知道,人家只是打算卸他一两个零件而已,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第一个刀手的刀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去你妈的,”陈太忠躲都不躲,抬手就是一掌击向对方肋下,“嗵”地一声闷响。 响声是两声,不过离得实在太近了,听起来像是一声,刀手地刀已经狠狠地砍到了陈太忠的头上,却不防一阵大力反震而来,直震得他手臂发麻。 刀手下意识地甩甩手腕,手中的刀再度扬起,这中国人练的是铁头功吗? 就在他打算再来一刀的时候,肋下却是传来一阵剧痛,陈太忠的一掌打断了他两根肋骨,他的胳膊一抬,拉扯之下,顿时就疼得几欲昏迷。 陈太忠根本没理他,就在击出一掌的同时,他的右腿也开始发力,一个侧踹就将另一个刀手踹得飞出去足有七八米远。 紧接着,他的身子高高跳起,让过了另两个刀手,两条腿旋风一般踢了出去,眨眼间,这两位也被踢中头部,当场晕了过去。 “还有半个小时,警察才来,不错,这是一个好消息……” “住手,狗屎,你看看这是什么!”肥硕汉子怒吼一声,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枝枪,比手枪大一些,枪管也比较粗。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说实话,他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枪,对于热兵器,他了解得非常少。 “去死吧,混蛋!”肥硕汉子手指一动,扣动了扳机,火光顿时就是一闪…… 陈太忠的身子诡异地一飘,就让过了这一下,“哦,你好像很生气?我觉得……生气的应该是我嘛。” 这时候《黑客帝国》尚未开拍,否则的话,肥硕汉子定然会以为自己遇到了基努·里维斯,不过,饶是如此,他也禁不住大惊失色,“给我把这小子打成蜂窝!” 他手里拿的是雷鸣登m870散弹枪,无法连发,说不得就只能指望其他两个车手手中地微冲了。 陈太忠哪里还肯再给他这个机会?身子一动就蹿到了肥硕汉子的身边,左手一伸就拎住了这家伙肥嘟嘟的后颈,发力一提,右手在他的腰间一送,肥硕汉子庞大的身躯顿时凌空飞了起来,向另两辆摩托车砸了过去! 下一刻,陈太忠手上一发力,硬生生将那辆大号摩托车拎了起来,冲着最后一个车手砸了过去。 这车手早就被他的神勇吓傻了,见他将摩托车扔了过来,想也不想就扣动了手中的微冲,后来陈太忠才断定,这家伙一定是电子游戏玩多了,居然以为冲锋枪能打烂摩托车? 这家伙出枪实在太仓促了,所以,很幸运的是,他没有打中摩托车的油箱,不过,扔过来的摩托车硬生生地将他的一条腿砸得稀烂。 短短两分钟,陈太忠就将八个混混打得东倒西歪,只是,有人动了枪,这里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下一刻他直接封闭了八个混混的六识,手一挥,身边已经多出了一辆本田车。 当然,这肯定是高云风高公子丢地那辆本田,陈大仙人不太喜欢做贼,不过,他睚眦必报的本性实在难改,真的有点影响形象…… 接下来,陈太忠将那八个人依次摞进了车里,至于说谁生谁死,他也懒得考虑那么多,随着搭线点火,一代大仙尽显马路杀手本色,直接三档起步,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那片黑暗处,只留下四辆东倒西歪的kawasaki摩托车,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既然抓住了打手,陈太忠暂时就不想去那个还不知道是什么场所的地方了,在郊外找个清净地方,将这几个人好好审问一下才是正经。 陈太忠认为,自己逼供的手段也是相当厉害的,只是,平日里没有让他觉得值得出手的问题,一般不怎么用而已,今天他打算好好地发挥一下,挖掘出事情的真相。 在英国跑出来了仇家,这可是太古怪了,就算是前一世,也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儿。 遗憾的是,他的诸般手段还没来得及用,“杀鸡儆猴”的大招更是没机会施展,那肥硕的汉子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统统地讲了出来。 世界上能视死如归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说,肥硕也知道陈太忠是政府官员,若是肯配合好好回答的话,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可要是不配合,那就很糟糕了,只看大家身处的场所,他就知道对方是存了杀人的心思。 反正,他自家的老大,袭击的指使者尼克也是议员,交待出来这样的背景,肥硕汉子相信,眼前这个中国官员是会充分考虑轻重的。 不过,对于尼克为什么要难为这个中国人,他也不清楚。 “尼克是伯明翰的议员?”这个消息,让陈太忠颇为惊讶了一下,不过,想想现在的凤凰市,大混混照样能当政协委员,他多少就有点见怪不怪的感觉了。 可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消息,他又想到了一些别的可能性,说不得就要把尼克此人的来历好好打探一下。 只是,他的英语实在不太灵光,而刚才兴冲冲地准备了若干讯问的手段,又没有来得及实施,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肥硕汉子承受了一些相当严厉的折磨。 这让他有点想不通,今天冒犯了你,你没怎么折磨我,反倒是说起发生在尼克身上的小事来,你却下这么重的手。 这种摧残,在说到“Queer”这个词的时候到达了顶峰,陈太忠听得懂“Heroin”,因为海洛因本来就是音译,可对于“Queer”他就实在有点抓瞎了。 当然,在听到“男人和男人相互欣赏并做爱”这个解释后,他才彻底反应过来,少不得狠狠地踢了肥硕两脚,我靠,Gay就是gay嘛,还说什么“Queer”,有本事你跟莎士比亚比比词汇量! 不过,这个讯问,还是让他相当满意的,尼克不但是同性恋者、瘾君子,还是一个种族主义者,这种人渣一般的议员,倒是挺符合他的期待。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尼克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第313章 情报有误 尼克是个很帅气的男人,长得有点像克拉克·盖博,尤其他的两撇小胡子,被大家一致认为,是相当性感的。 陈太忠摸进尼克的卧室时,丫正呼呼地大睡呢,手边搂了一个身材极为惹火的女人——传言其实有误,他是双性恋者。 陈大仙却是因为这个现象大吃了一惊:我靠,刚才那肥硕的汉子……居然敢骗哥们儿? 不过,到了眼下这一步,他也没有退出的兴趣了,反正已经来了,就把事儿办了算了,一抬手,那女人的六识就被封闭了。 接下来,陈太忠抬腿就是一脚,重重地踩到了尼克的小腿肚子上。 “啊!”地一声尖叫,尼克就痛醒了,不过,若是有旁人在场的话,应当听得出来,他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是的,“莫言术”! “你就是尼克?”陈太忠结结巴巴地发问了,他的脸上蒙了块黑纱,因为他担心这厮的家里有监视器什么的,尼克既是议员,又是黑社会,家里防范得严点,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只从声音就可以听出,他是外国人,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 尼克晃了晃脑袋,从恍惚间清醒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就伸手向枕头下摸去,动作不但快,而且熟练异常。 靠,当我是死人啊?陈太忠身子前蹿,手一动就点了对方的穴道,也懒得再问了,把这家伙从毯子里拎出来,往地上一扔,抬手就是十七八个脆生生地耳光。 他下手奇重,这一串耳光打完,尼克的鼻血已经快淌成河了,嘴角渗出的鲜血也被陈太忠的耳光抽得四下里乱溅,实在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了。 “不知道你现在搞清楚状况没有?”陈太忠站起身子,伸手向枕头下一摸,果不其然,那里居然藏着一把比较扁平的手枪。 下一刻,他就将枪口顶到了尼克的脑门上,“我的时间不多,最后一次问你,你现在搞清楚状况没有?” 虽然他的英语说得结结巴巴,但他话里冷冰冰的寒意和眼中地杀气,尼克感受得一清二楚,绝望而又无助地看着他。 抬手解开对方穴道,又解除了“莫言术”,陈太忠抖抖手里的手枪,“你就是尼克?” “是!”尼克乖乖地点点头,这一刻他心乱如麻,只看陈太忠的肤色,他就明白了毛病出在哪里——那个陈太忠,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官员,否则怎么轮得到中国的特工为其出头? “是吗,我不太相信,”陈太忠对这人的身份不是很怀疑,但是,他对那肥硕汉子的话产生了严重地不信任,少不得就要落实些许。 “听说你喜欢海洛因?”他的左手向身后一背,再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方方正正的一块“粗货”,“尝尝这个……” 尼克一见到这玩意儿,眼睛顿时就是一亮,连顶在头上的枪口都顾不得了,伸手就抓向陈太忠手中的“粗货”,“哈哈……” “你给我安静!”陈太忠手上一用力,用枪管硬生生地顶开了他的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尼克的额角被这一下戳得生疼,愣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目前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地状况,只得悻悻地将身子向后缩缩。 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用枪口在海洛因上划拉了两下,又将枪口伸了过去,“给我舔干净”枪口上已经沾上了些许白色粉末。 原本,他是想借此试一下对方是不是瘾君子,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不成想,尼克一听这话,顿时就伸出舌头,认真而卖力地舔了起来,那专注的样子,似乎是陈太忠就算眼下扣动扳机,丫也无怨无悔。 这绝对不是装的!陈太忠一眼就看出来了,演技再超群的演员,也无法将一个瘾君子的形象演绎到如此传神的地步,这一刻,他有些庆幸:幸亏哥们儿是讲究人,要不然,在红山区落下几块,那罪过可就大了。 “好了,可以结束了,”陈太忠抽回了枪管,重新顶到了他脑门上,“现在,有什么感觉?” 他想拖延一下时间,海洛因地效力发作得很快,但终归是有一个时间的,多验证一下,总不是坏事。 “很不错,”尼克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四周,那沉迷的样子,很想是一个被抢了棒棒糖的儿童,“多谢。” 他的舌头甚至舔到了自己溜出的鲜血,但他混若不觉地咂咂嘴,“棒极了,很好。” “不想说点什么吗?”陈太忠手上用力,再次用枪管戳戳他的额角,再拖延点时间吧。 “你手上的货,我买了,七万……哦,不,十万英镑,你看怎么样?”怪不得人们常是说瘾君子瘾君子的,眼下的尼克,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不过,他眼力够毒,开价也算得上公道,那么一块海洛因,大约也就是一斤左右,香港那里能卖到十万美元左右,他这里出十万英镑,差不多一半地利润。 “你好像忘记了,刚才派了人去,想要我的一条腿呢,尼克议员?”陈太忠冷笑一声,“咱们先谈完正经事,再说价钱吧……” “好吧好吧,我承认,”尼克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倒是也算光棍,“没错,我是这么做了,现在我后悔了,可以吗?” 不过,他可真没想到,摸到自己门上的,居然是陈太忠本人,看来……这家伙本人就是中国特工,来伯明翰,是负有秘密使命的?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陈太忠再次用力戳戳他的额角,“如果你说实话,我想,我会给你一个机会,享受这块海洛因……” “是一个叫劳拉的婊子……哦不,是,是刘忠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个讨厌的黄种杂碎,哦,天哪,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 “我操你,你的道歉,说得……太晚了!”陈太忠抬手又是一个脆生生的耳光,妈的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贼秃吗? 不过,尼克这么一说,他还真反应过来事情的原委了,心头不由得大恨,好你个刘立明,你老婆顶我的指标,哥们儿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又给我来这么一出? 陈太忠知道刘立明被人举报了,可这事儿实在跟他没任何的关系,虽然听潘珂旻和秦连成的意思,那二位是把他当作嫌疑人了,可他也没兴趣郑重其事地去解释——“这不是我干的”。 他只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思,看刘立明上窜下跳,哈哈,有趣可他万万没想到,刘某人都把嫌疑锁定到了他身上,这让他感觉有点忍无可忍,我靠,欺负人,你得有个度吧?妈的,你好端端的顶我指标,已经是很过分了,现在欺负不成我,反倒又要算计我?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真正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种现象属于“扬威程序”,在黑道中常见,官场上体现得更为明显,某个官员一开始对某个人下手,或许根本是无意的,是机缘巧合!但那人若是好死不死地躲过了算计,那么,极有可能引来下一次有意的算计。 若不能做到这一点,领导何以立威何以取信?你躲过了算计,那就是不给领导面子,招致报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说,官场上的恩怨,很多时候来得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陈太忠的遭遇,更贴切地说明了这个问题,他不但好死不死地躲过了被刷下名单的耻辱,还阴差阳错地反顶了回来,而原因又是刘立明被别人举报了! 当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跳出来大张旗鼓地澄清,那眼下招致刘忠东的报复,也是极其正常的。 不过,这口气,陈太忠是绝对咽不下去的,他嘴一张,就想让尼克将功赎罪,干掉刘忠东。 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活生生地咽了回去,算求,中国人的内斗,就不要让外国人知道了,这他妈的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大不了哥们儿我先忍忍算了。 可想而知,他在伯明翰的这段时间里,刘忠东若是出了什么事,哪怕他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在现场,怕是刘家那俩老东西也会死死认定是自己所为,从而再没事找事地算计自己。 靠,哥们儿混官场,连乌龟肚量都混出来了,这让陈太忠在高兴自己情商提高之余,隐隐又有些郁闷。 第314章 新的业绩 算了,不想这郁闷事儿了!陈太忠摇摇头,看看满脸鲜血的尼克,“好吧,现在,该谈谈咱俩的恩怨了,我跟你有仇吗?” “没有,我只是想让那几个混蛋赚一千英镑而已,”尼克黯然地摇摇头,“好吧,我……我可以道歉。” 我靠,才一千英镑?陈太忠听得火起,抬腿又是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你认为我应该那么廉价吗?你伤害了我的……尊严,是的,尊严。” 罗天上仙的尊严,可是很昂贵的,简单地道歉,那是不行的,“我需要赔偿,你可以不同意……” 我敢不同意吗?尼克现在命悬人手,只能黯然地点点头,“好吧,你说个数字吧,”说归这么说,他心里可是发狠了,只要我脱了身,小子你就等死吧。 还有……那点海洛因,得弄到手! 数字……这个该怎么说呢?陈太忠有点犯愁了,一个低等人种,居然敢冒犯罗天上仙,搁在仙界,灭门的资格都够了,可眼下,显然不能这么做。 “割让北爱尔兰……好像你做不了主,”陈太忠叹口气摇摇头,“你知道我来伯明翰,是做什么来的吧?” “知道知道,”尼克连连点头,匆忙之中,他不忘记卖弄一下身份,“你们是来招商引资的,我是伯明翰的议员,当然知道这个……” “知道就好,给我弄上十几家企业,去我的地盘投资,这就算是你的歉意了,”陈太忠傲然地点点头,“你认为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十几家?”尼克怪叫一声,“太……太太多了……” 说归这么说,他的心里顿时大定,对方的开价虽然很高,但是很明显,人家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认真应付一下,脱身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过,再琢磨琢磨这话,尼克心里又有点微微的愤懑,没错,就是愤懑,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太忠都没提出什么经济上补偿的要求,那就说明了一件事,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虽然尼克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中国,但是关于红色中国的传闻,他听得还是不少,尤其是那些负面地新闻,比如说中国派出的外交官全是间谍之类的捕风捉影的东西。 所以,这一刻,他基本上坐实了陈太忠的身份,是的,这是一个背负着秘密使命的家伙,为了他的国家,他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个人收益。 想到这个,尼克顿时打消了报复陈太忠的念头,他承受不起可能到来的报复,这次陈太忠能悄然进入自己的房间,下次来的,就可能是别人! 无法报复,他当然要愤懑,因为他本身就是混混来的,不过,面对红色中国的国家机器,再强大的黑社会,那也是渣一般的存在,更何况,在伯明翰,他也不是混得最好的,不过占了一个议员的身份而已。 “多吗?”陈太忠看着他,略微一沉吟,又将那块海洛因拿了出来,“这样吧,超过十家的话,每多成一家,这种海洛因……我就卖给你十块,嗯,一块十万英镑。” “十块?”尼克的眼睛都绿了,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他还是苦笑着摇摇头,“不行啊,小点地企业倒是好说,大企业……谁背后没有人支持?你该不会……不会同意那些小企业去你那里投资吧?” “小的也行,”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呵呵,积少成多嘛,你总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 他没办法不笑,对于眼下局面的变幻,他非常满意,既然能吸引到外资,自己手里的毒品也能出手了,在大赚一笔的同时,又把毒品卖回了英国——靠,让你们再卖给我们鸦片! 这根本不是一箭双雕的喜悦,应该算一箭三雕甚至四雕了。 “可是……”尼克嗫嚅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解释了一下,“小的,我也只能保证三到四家……” 他说的基本是事实,他是个混混,同时也是个政治流氓,虽然在政治上,他能够制造一定程度的噪音,也能欺压一些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甚至能从一些大企业里讹诈出点钱,可真要指使别人出国投资,他的能力还真有点欠缺。 当然,这也是他试探陈太忠地一种手段,其实,他能发挥的作用,并不仅仅限于此,可是尼克非常担心,自己同这个“中国特工”接触之后,会不会就此沦为红色中国埋伏在英国地棋子? 这一点,可是他万分不乐意的。 所以,他必须贬低一下自己,以此来试探一下陈太忠的反应,若是此时陈某人还不忘记威逼利诱的话,他就有必要考虑,是不是该在此人走后报警了。 “三到四家?”陈太忠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这个消息,实在太影响他的心情了,说不得他又提起脚来踹了尼克一脚,“混蛋……算你走运,嗯,海洛因没有了!” 说完这个,他就站起了身子,手指尼克,“今天我心情好,懒得理你,就是四家了,我从伯明翰离开的时候,如果只有三家,你自己给我投资一家,听到没有?” “等等,”一听这话,尼克马上就分析出来了,对方没有拉拢自己的打算,否则也不至于做得如此恶形恶色了,那么,倒是可以好好地谈谈其他方面的合作了。 是的,陈太忠手上那块海洛因,实在太吸引他了。 “我还有一些其他的建议,”他忙不迭地发话了,眼下,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思,这家伙很渴望做出一些成绩,那么,他有些想法没准可能会迎合了对方的心思。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倒是希望,伯明翰市能跟凤凰市结成友好城市!”这不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毫无疑问,这肯定该算成绩! 咦?这个想法……很有趣嘛,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说句实话,尼克这老流氓的建议,正正地击中了他的软肋。 他实在太清楚了,这次招商引资,不过是一个公费旅游的借口而已,至于说签意向,两手空空地回去都很正常的。 另一种可能就是,杨锐锋的手里,或者早就有那么一两个意向了,到时候拿着这些回去交差就已经足够了,伯明翰展位这边,根本就是没被寄予了什么希望。 在这种情况,他若是能运作得将凤凰市同伯明翰结为友好城市,简直就是天大的功绩,这可是比签几个投资意向强得太多太多了。 当然,若是真的计较起来,真金白银的投资,肯定比什么劳什子友好城市强很多,但是,政治意义巨大啊——国人好虚名,官场尤甚。 而且,这种解释完全说得过去,友好城市,那就不只体现在一朝一夕的得失上了,完全可以通过战略眼光,看得长远一点嘛。 凤凰市在中国,不过就是一个地级市,全国城市排百强的话,大约能在百名之内但很难冲进前五十。 可伯明翰却是稳稳的英国第二大城市,按说,人家跟中国结交友好城市,目标也应该是上海、西安、武汉、杭州之类的城市。 所以,这件事运作成功的话,就陈太忠而言,绝对是超额完成任务了,要知道在当时,像凤凰市这样级别的城市,很多时候,都是要通过外交部的撮合,才能同一些国外的城市结为友好城市。 当然,凤凰市现在在英国已经有了友好城市,只是,那个小地方陈太忠甚至记不得那里的名字了,伯明翰也已经跟中国的济南、长春等地结为了友好城市,双方再多一个“友好”,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这个建议,我很喜欢,不过……三个投资指标,是不能少的,”陈太忠开始狮子大张嘴了,“这样吧,这件事情能成的话,我便宜地卖给你二十块海洛因,七万英镑一块……我是认真的。”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我可以发起建议的,”尼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其实,结交友好城市的提案,不涉及政治因素的话,在英国是很容易通过的,只是中国人不知道就是了。 陈太忠听不懂overtuer这个单词,但上下文联系一下,倒也不难明白其中的含义,他点点头,“还有三个投资指标,五百万英镑以上的投资,这个……不能含糊。” “我可以把曼彻斯特也介绍给你们,结为友好城市,”尼克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还有布里斯托尔和德比……” “有伦敦吗?”陈太忠斜眼看一下他,“在我眼里,伦敦值一百块海洛因,我是认真的!” 第315章 手有俏货 “伦敦……呃,恐怕不行,那是我们的首都,你明白的,”对于这个要求,尼克非常有自知之明,“请恕我直言……阁下所在的城市,在大不列颠没几个人知道。” 好吧,陈太忠也不想难为他,今天的收获已经不错了,“嗯,四个友好城市,八十块海洛因,再加上三家投资,五百万英镑以上的,是这样吧?” “五百万……太多了,一百万好吗?”尼克才说完这话,就见到陈太忠的眼睛瞪了起来,忙不迭地解释,“是这样,我不想欺骗你……” “你可以尝试着欺骗一下我,”陈太忠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转头昂然而去,临出门之际,一挥手,解开了床上那女人的六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就很充实了,在尼克的游说下,十几家企业来凤凰市的展台转了转,虽然暂时还没有哪家有意向的,但展位的人气却是高涨了不少。 尤其是,从伦敦还赶来了十几拨华人,却是受了甯家的影响,专程前来了解凤凰市的经济状况和投资环境的,这个现象一直延续到十天之后的交易会结束。 缔结友好城市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一蹴而就,不过小城市德比的反应倒是很快,在五天之后,已经传来了消息,他们有意同凤凰市结为友好城市。 为此,尼克议员,伯明翰有名的问题人物来到了凤凰市地展台,拽了陈太忠私下嘀咕,“嗯,是不是可以考虑,先卖我二十块……那啥?” “签定意向书之后再说吧?你说呢?”虽然陈太忠很想将手中的毒品出手,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惯坏对方不是? “这个……我要拿来向德比投放的,”尼克低声解释,“有了这东西,其他的才都好说,你知道,有些人不是很好说话的。” “好吧好吧,”陈太忠无奈地摇摇头,他不想判断这话的真伪,既然有了台阶,自己借着下来就完了嘛。 不过,想想以毒品开道来缔结友好城市,怕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了,难度这么高地活都在自己手里完成了,他的心中不禁泛起极大的满足感,“二十块够不够你操作这事儿?” 事实上,他并不相信尼克做这个真的要拿毒品开路,只是,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他当然想借这个机会把手里的货多卖点出去。 他手里两百块海洛因呢,四个友好城市,那才八十块,既然伦敦那里的一百块出不去了,总不能再带着大多数毒品回国吧?下次再来,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太好了,四十块吧,七万镑一块,是吧?”尼克当然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建议,现在金三角过境中国从香港出货的毒品路线被掐断了,导致国际市场上毒品价格上扬不少。 “美得你!”陈太忠眼睛一瞪,“每个城市二十块,是按七万镑结算,超出部分,按你说的十万镑结算,你以为我手上海洛因很多啊?” 这还不叫多什么才叫多?尼克无语,当然,十万镑一块其实也不算多,他若是转手打包出售,可能只赚个一两万,但分拆来卖再勾兑稀释一下就大赚了。 只是,这个数量级地毒品,又勾起了尼克的些许担心,此人必然是通过某些秘密渠道运进英国的,长此以往的话,以后我会不会因为这事儿翻船? “那能不能多卖点给我?” “没有那么富裕!”你还人心没尽了?陈太忠决定刹住这股歪风邪气,“而且,这是一次性的买卖,不要想以后我还会供货给你!” 大不了我把海洛因一直留在须弥戒里好了,哥们儿又不是那么缺钱。 这个答案最符合尼克的心意,不过,想想以后没了便宜毒品的来源,他心里又有点不甘心,人呐,就是这么矛盾。 等到交易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凤凰市地展台迎来了第一个投资意向,那是英国ICI油漆集团,打听在凤凰设厂的可能性。 一听说是生产“多乐士”油漆和涂料的厂家,谢向南和王玉婷顿时就热情地招呼了起来,陈太忠做为一个穿越者,却是根本不知道多乐士在以后的几年里猛然发力,最终在高中端市场上,同新加坡和日本合资的立邦平分秋色。 是的,他或许是个强人,但就穿越者而言,陈太忠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失败者。 不过,ICI集团签这个意向,最终也没能执行,事实上,他们这么做,不过是想跟上海市政府更好地讨价还价就是了,第二年,也就是1998年,ICI投资4000万美元在上海建立除广州之外的第二个中国工厂。 当然,谁也没长后眼,眼下虽然是97年12月了,但毕竟还是97年,没人能知道98年的事情,所以,凤凰市在伯明翰的展台签到了第一个投资意向书。 陈太忠基本上没参与这件事,这成为日后广为流传的“太忠奇迹”的一个小争议点,大多数人认为,陈太忠科长若是参与了此事,ICI集团在上海的全自动化油漆生产线工厂,或许将会落户凤凰。 事实的真相是,陈科长在专心卖自己的毒品呢,根本顾不上搞那些。 这两天尼克每天都要找他交易几趟,没办法,在欧洲这些国家,大宗交易通常都是通过银行转帐来完成的,大量地英镑现金真的不容易找到,而且,尼克身边的流动资金也不多,没有能力一口吃下他的货物。 那就只能发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了,每次都是三块五块的买,这实在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不过,从这件糟糕的事情里,尼克发现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那就是:陈太忠这个人的人品,还是相当不错的。 当然,陈某人的人品……不提也罢,其实这里是特指一件事,原本,尼克很不喜欢这种按块交易的方式,他认为买卖毒品的计量方式应该是按克,但是当他发现,每块海洛因的重量误差并没有超过2克,他几乎在瞬间就被对方的人品折服了。 陈太忠却是被这种交易方式闹得虚火上升,你是在调戏我吗?还好,这样的交易方式并没有持续几天,两天之后,尼克的支付能力明显地增强了不少,显然,那厮已经完成一些二级交易,资金开始进入了良好循环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德比市政府发来了邀请函,邀请凤凰市政府一把手去德比做客,双方可以就大家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做进一步沟通,当然,目前大家能谈的,只是在经济、教育和文化领域的合作。 这个邀请函在手,缔结友好城市那就是时间和手续的问题了,尼克拿了这个邀请函前来邀功,“陈,我想,其他三个城市,也到了关键时刻,我们需要加大公关力度。” “你是说那六十块海洛因吗?”陈太忠的反应很及时也很到位,“哦,好吧,你拿钱来,我个人是很希望支持你的,四百二十万英镑……” 尼克真没想到,陈太忠会答应提前交易这些毒品,心里顿时就是一喜,“按惯例,我还可以再购买六十块,不过是十万镑一块,是这样的吧?” 没事,你买吧,卖完这些,我手上还有四十块呢,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嗯,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用这么低的价钱跟你交易,你应该能想到,实践不了诺言的后果吧?” “这个价钱……已经不低了,”尼克不想给自己套上枷锁,事实上,一块十万镑的价格,只做转手批发的话,他已经没有什么利润了,当然,相较别的商品而言,利润值还算高,可这是非法交易啊。 “要不是我想垄断一部分市场,我根本没必要买这么多。” “那超出部分我只卖给你一半,三十块!”陈太忠脸一绷就做出了决定,妈的,钱我已经赚得差不多了,你跟我哭穷,那咱少交易点总是可以的吧? “哦,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一听这话,尼克着急了,事实上,这些毒品买来该怎么销售,他都已经想好了,现在的伯明翰,因为他手里有充足的货源,尼克在黑道上已经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陈太忠要断货,他怎么会答应? 没错,他手里还有一些储备,手上的现金流也已经回笼到位了,眼下因为一句话惹了人,他怎么肯干休? “可我是认真的!”陈太忠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堂堂的罗天上仙,说话自然要一个唾沫一个坑,英国卖不了,我不会卖到别处啊? 尼克顿时语塞,不过,他的眼珠开始滴溜溜地乱转。 第316章 回伦敦 几天之后,来交易会的人越来越少,事实就是这样,每个交易会在前几天都是最火爆的,以后就会人气渐弱,像这样十天的交易会,后几天人气降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有了ICI草签的意向,又有了德比的邀请函,守摊三人组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到最后两天,若不是为了等待那些可能到来的侨胞,三人都有提前回伦敦的想法了。 这次的招商引资的考察,为期二十天,掐去路上的时间,也就是十六七天左右,陈太忠三人回到伦敦之后,王玉婷提出要去追赶大部队。 这个建议,遭到了陈太忠极其强烈的反对,“他们都有既定目标,咱们跟着去做什么?还不如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寻找目标客户,你说是不是,老谢?” 谢向南自是无可无不可,反正自己三个人拿出了这样的成绩,足可以堵住任何人的嘴巴了,反正杨锐锋走的时候,也没说一定要他们追上去,反倒是说“能留在伦敦最好了,要不直接回国也可以”。 能留在伦敦的话,自然就能降低考察团的些许费用,傻瓜都想得到啊。 只是,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谢副科长认为需要考虑一下,“那这费用怎么算啊?万一不给报销怎么办?” 不给报销?他们敢!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虽说这次只草签了一个意向,可甯家介绍来的人中,很有几个人对大陆有点投资欲望地,到时候他们没准也会去凤凰考察呢。 是的,招商引资的工作就是这样的性质,这并不是一个立竿见影的活儿,前期工作做得再好,你也得容人家考虑一下,毕竟那是真金白银地往进扔呢,谨慎点是很正常的。 这么好的成绩,不给报销点费用,说得过去吗? 当然,陈太忠肯定不会当着王玉婷说这么狂妄的话,他只是轻笑了一声,“好了,我先垫着吧,咱三个好歹共同战斗了十天,也该好好玩玩……哦不,好好发展目标客户去了。” 王玉婷听得就是一笑,说实话,别人购物旅游,自己却是傻不拉叽地守着展位,这种待遇,没人会心里平衡。 陈科长不小心说漏的,正是大家心里想地,我们能坚守完岗位,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你们玩你们的,我们自己玩我们的。 至于说报销,她也没怀疑陈太忠的能力,招商办的权力其实挺大的,只要有差不多的业绩,以其科长的地位,只要跟领导的关系尚可,多报销点算什么啊? 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认为应该及早提出来,“那咱们只能去英语国家玩……嗯,工作去了,你们谁学过第二外语?” 我的第一外语都快忘光了!谢向南不无遗憾看看向陈太忠,极其罕见地发出了一点个人的见解,“就是啊太忠,我最想去的是罗马……真糟糕啊。” “你呢?”陈太忠转头看看王玉婷,“听起来你也不想去冰岛?咱们去意大利吧?” “我最想去巴黎,”王玉婷的眼睛开始放光,这一刻的她,才有点像现代女性而不是纯粹地政府官员,“我带了不少钱呢,想买东西……” “每个女人都想去巴黎,”谢向南愣头愣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转头看看陈太忠,“要不咱们让大使馆帮着联系两个意大利语和法语的翻译?” 对他们而言,欧洲之行只剩下一星期了,找旅游团有点仓促了,而且人家也不太可能为他们三个人专门制定旅游路线,谢向南按着习惯,首先想到的是找组织。 “用得着吗?不就是法语和意大利语吗?交给我了,”陈太忠摇摇头,一找组织难免就不够自由了,“一晚上我就学会这两门。” “你就吹吧!”王玉婷笑得前仰后合,她觉得陈科长实在太有趣了,“有那时间,你先把英语的词汇量赶上来吧……” 陈太忠知道,通过这些天在展台的接待,王玉婷对他俩的英语水平有了足够地了解,这么说当然无可厚非。 可他却是通过这些天的接待,发现了另一个现象:其实外语这玩意儿,应用起来的话,就是说个词汇量,在学校里学的那些语法,不参加考试的话,实在没太大的用处。 跟外国人沟通,结结巴巴地说出来那些关键字就足够了,再加上语气和手势,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像在伯明翰的展位上,他也接待过德国和西班牙的客商,大家英语都不灵光,可偏偏还就用英语沟通得很愉快。 你要严谨地使用语法,人家德国人和西班牙人反倒是先受不了啦,“不要说那么多没用的好不好?” 可是要比记性,着了急他还真能记得住那么多单词,当然,大家都知道,陈某人对白种人有些根深蒂固的偏见——或者说对除了黄种人的其他人种,他都有偏见。 所以,他一般没兴趣把工夫下到外语上,可眼下有需求了,那就下下工夫好了,“我说王科,话不是你这么说的,我要是一晚上能学会法语和意大利语呢?” “那你俩打赌呗,”不知道为什么,谢向南今天的话特别多,虽然还是那副呆头呆脑地样子,可神情明显地活跃了不少,看起来,抛开工作去游乐,确实能极大的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好,我赌……”陈太忠点点头,“要是我学不会,就给你买……买一件两百英镑以下的东西,随你指定什么。” “我可没你那么有钱,”王玉婷瞪他一眼,“我要输了,就……等你去素波了,请你吃一顿饭,两百以下的,我说的是人民币。”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嘛,”谢向南又发话了,“王科,你真以为他能学会?两门语言啊,一个晚上!” 也是哦,王玉婷心里琢磨一下,“这样吧,你要能学会,我帮你业务二科拉一个一千万以上的项目,你呢?价钱是不是该涨涨?” “好,我涨,”陈太忠笑嘻嘻地一举手,“五百英镑,不少了吧?” “还不到一万块钱,不行,”王玉婷很坚决地摇摇头,“最少两千英镑,你拉个一千万的项目,这点钱算是少的吧?” “好,两千就两千,”谢向南发话了,“嗯,那啥,你俩赌着没啥意思,算我一个,嗯,我也赌两千,赌太忠学得会两门外语,你再加一个项目哦。” “咦?谢科长你今天话很多嘛,”王玉婷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被这个木头算计了?“别是陈科长早就学过法语和意大利吧?” “这我可真不知道,”那木头憨憨地摇摇头,“不过,我对太忠有信心嘛,他是那种总能带给你惊奇的人。” 陈太忠听得却是喜不自胜,“哈哈,老谢,你这家伙……越来越会拍领导马屁了啊,嗯,冲着你的支持,今天晚上……我不睡觉了!” 三个人斗嘴归斗嘴,还是笑嘻嘻地伦敦逛了一天,去大笨钟、塔桥、海德公园转了转,等转到大英博物馆的时候,陈太忠甩手走人了,“你俩转,我去买字典和磁带……” 他对自然景观倒是感兴趣,可对英国这些人文景点实在无爱,一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让他瞧不起这些东西,他更担心,自己万一在博物馆里看到了被掠夺的中国文物,很难控制在夜里顺回这些东西的欲望。 借着这个独行的机会,陈太忠在伦敦开始了疯狂的购物,短短两个小时就花费了九十多万英镑,根本就是在扫货,是的,他已经“穷”了很久了,眼下手上有了卖毒品的钱,怎么可能不美美地花花? 他当然知道,巴黎才是购物者的天堂,不过,他实在是不想让人知道须弥戒的秘密,“巴黎有的,这里也应该有,不过是贵一点而已嘛,反正这些钱是从英国赚的,切,哥们儿不占这些白毛猴子的便宜……” 于是,等到晚上王玉婷和谢向南回来的时候,愕然地发现,陈太忠单独行动这么久,除了两本字典两盒磁带再加一个袖珍录音机之外,没买任何东西。 反倒是这二位手里,大包小包地拎了不少。 “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陈太忠有点纳闷,都快十点钟了,“不怕不安全啊?” “王科非要听歌剧,”谢向南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显然,对于已经把英语忘得差不多的他来说,这是一种异常惨无人道的折磨。 “快过圣诞了,街上人很多的,”王玉婷却是喜眉笑眼的,“对了陈科,我的钱不多了,你快学习吧,省得明天早晨说我欺负你!” 第317章 有人帮凶 “喜欢出风头,这个习惯,真的不好……”看着手里的字典,陈太忠有点头疼,他原本想着,可以通过仙力将这字典暂时存在脑中,但是真正操作起来,才发现字典买得有点大了。 他一向是个喜欢追求极致的人,买字典时也是这么想的,买了极厚的两本,等买回来之后他才发现,把两本字典印入脑中,会耗费掉他最少一成的仙力。 好吧,他现在仙力充沛,耗费一点无关紧要,可是那字典总是要一页一页地翻过一遍,才能印入脑中的,这个活,真的太耗时间了。 “亏了,太亏了,”他一边感慨着,一边翻着字典,为了王玉婷口中那一千万的项目,他单独开了一个房间,谢科长对此表示出了充分的理解。 “最少要花我四个多小时,”陈某人有些愤怒了,想哥们儿当年考公务员的时候,那老厚一叠资料,我也不过花了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你说你没事儿把字儿印这么小干什么?想当初那考公务员的资料,虽然价钱贵了点,可是每个字足有花生米那么大,间隔也稀疏,一页不过三五百个字,你这倒好,排得密密麻麻的…… 他正在这里不情不愿地嘀咕呢,响起了敲门声。 有问题!陈太忠顿时警觉了起来,哥们儿在伦敦可是没熟人,而且,眼下十点半了,难道……是传说中的伦敦流莺? 哥们儿是正经人,搞什么飞机嘛,陈太忠心里有点犯嘀咕,不过,说实话,品尝过了黄种女人,他内心深处,还真隐隐有点尝尝“白毛猴子”地欲望,只当……只当是试验一种垃圾功法好了…… 遗憾的是,他用天眼隔墙一看,外面的还真是熟人。 太过分了吧?陈太忠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我说尼克议员,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我这儿做什么?我可不是Queer!” 尼克是带了四个人来的,个个都彪悍异常,不过,对着陈太忠,他可不敢打什么鬼主意,示意那四位留在门外,他赔着笑脸走了进来,“呵呵,陈,听说你明天要去罗马了?” “你都知道了还问?”陈太忠瞪他一眼,倒也没否认,机票是宾馆给订的,这厮真想打探的话,是很容易地,“说吧,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找到投资商了?” “哦,不不,我是来通知你一个消息的,”尼克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开心地样子,“今天下午,伯明翰发生了一起车祸……” 陈太忠斜着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车祸?伯明翰火山爆发也不关我的事儿啊,你丫想说什么就快点,哥们儿还急着学外语呢……两门呢。 “一名中国留学生受到了点伤害,很遗憾,”尼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过,丫的嘴角已经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丝笑意,无论如何也同“遗憾”搭不上边,“他的两条腿应该是保不住了……” 陈太忠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刘忠东?”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尼克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开始弥漫,“哈,一点小心意而已……” “我靠,你真不是一般地多事儿啊,”陈太忠的面皮顿时就翻转了过来,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需要你的帮助吗?你以为我没能力收拾他?” 是的,这个突发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本想着慢慢来呢,想到这里他越发地生气起来,“我的事儿也是你能插手的?尼克,看来我需要让你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尼克没有被陈太忠的表情吓到,其实,安排这件事故的时候,他是考虑过后果的,搁给别人看,很容易认为,刘忠东算计陈太忠,陈太忠知道了之后都没有报复,很有可能是因为投鼠忌器,刘忠东身后或者有什么势力在支持。 可尼克不但知道陈太忠身手的恐怖,他更知道,刘忠东身后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支持,不管是做为议员也好,还是做为黑社会也好,他想了解刘忠东的底细,实在是太方便了——那厮已经在伯明翰留学三年了,不可能不露出点什么。 所以,斟酌之后,他还是下手了。 面对陈太忠的怒火,尼克也沉得住气,“陈,请恕我直言,他已经向你的同胞们宣称了,绝对不会放过你,而且,他小看了我,我认为……有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嗯?那家伙敢这么张狂?陈太忠听到这话,火气顿时消减了不少,他不想马上出手报复刘忠东,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对方的嚣张,“算了,你既然做了,我也懒得说了,不过……” 他脸色一绷,“既然都下手了,为什么不弄死他?还要留个残疾?难道你认为,中国纳税人的钱,应该花在这种垃圾身上吗?” 他想起了自己跟丁小宁的争执,丁小宁认为,关志鹏的傻儿子已经残疾了,不该再下手了,但陈太忠从来对残疾人没什么好感。 毫无疑问,刘忠东是个阴险的家伙,在他成为残疾人之前已经相当地阴险了,那么,成为残疾人之后,丫会变得更阴险,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尼克听得顿时就是一愣,事实上,他从来认为,让人致残已经是天底下最残忍的手段了,杀人?死人会后悔吗?还是死人会感到痛苦? 不过,他终究是黑道上打拼出来的主,对于陈太忠“赶尽杀绝”的想法,倒也能充分地理解,只是,中国陈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心中又增加了几分警觉就是了。 “嗯……那么好吧,我帮你处理掉他,医疗事故,你认为怎么样?”尼克释放出一个自认为很真诚地微笑,“他遭遇了车祸,眼下肯定是在医院。” “那就处理掉他吧,”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这种行事方式,显然有点脱离官场的做事风格了,他有点不太喜欢,只是,若干年后他才知道,其实在官场中……这也是一种常用的手段,尤其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 当然,他脸上并没有带出什么表情,“既然是你惹出的麻烦,当然要你收场,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微笑,只是他心里在怎么想,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尼克听到了他的认可,也高兴地点点头,“哈,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对了,对劳拉那个婊子,你想怎么处理?” 劳拉?陈太忠仔细回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这女人似乎长得还不错,于是笑着摇摇头,“算了,我本来想把她弄到中国做妓女呢,不过眼下……懒得理她了。” 是的,幻梦城那里,是应该充实点新货了,劳拉这种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白种女人,弄到那里,一定会引起轰动的,不过……麻烦有点多,操作起来难度太大了。 倒是有一点,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尼克,你跑到伦敦来,不会只是想告诉我,你帮我出了一口气,是这样的吧?” “呵呵,”尼克尴尬地笑了一声,“嗯,事实是,我记得,你手里似乎还有三十块海洛因,我想得到它们,所以……” 我还有七十块呢,陈太忠翻翻眼皮,也懒得理他,“事实上,我对你办的这件事情,相当地不满意,你明白么?中国人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英国人来管!”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尼克陪着笑脸,心里却是非常地不以为然,不过眼下他当然不可能得罪陈太忠,“可是,我是真心想帮你忙的,咱们是朋友……难道不是这样吗?” “做我朋友,你还不够资格,”陈太忠冷哼一声,也懒得多解释,“好吧,你的善意我领了,三十块是吗?看在你一番苦心的面子上,每块我卖你八万镑好了,我很大方的。” 尼克在来之前,已经想像到了这个结果,他这么卖力讨好陈太忠,就是想要得到那三十块海洛因,而大半夜来找,就是怕这家伙一大早飞走了。 虽然十万镑一块真的不算便宜了,但是眼下毒品紧张的情况下,他能有足够的储备的话,能极大增强他在道上的话语权。 而现在,是八万一块,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了二十四万镑的黄金,怎么能不让尼克欣喜万分?“好吧,我不得不说,陈,认识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第318章 三门外语 “王科,不用这么认真的吧?”陈太忠有点尴尬地看着王玉婷…… 一大早,王玉婷梳洗完毕之后,就拉着谢向南跑到了陈太忠的房间,很显然,她一晚上都在琢磨拿什么单词来为难陈太忠。 她提出的第一个单词,就是比较生冷的,“意大利语里,‘殖民地’怎么读怎么拼?” 哈,不是语法啊,哥们儿不怕!陈太忠轻笑一声,就在脑子里搜索开了,不过,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嘴巴张得老大,却是死活发不出声来。 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殖民地”的英语怎么拼,而他昨天买的是英法互译辞典和英意互译辞典。 是的,他少买了一本“英汉辞典”,大家都知道,他英语的词汇量,实在不怎么样。 看到他在那里张口结舌,王玉婷有点得意地轻笑一声,“哈,好吧,换个容易一点的,‘养老金’……这个总不是问题了吧?” “你……咱们先吃早饭好不好?”陈太忠真的有点尴尬,这是他疏忽了,当然,他从来不习惯张扬自己的糗事,所以他试图转移话题。 “你说的,一晚上!现在是早晨了!”王玉婷不给他这个面子,一边说着,她一边转头看看谢向南,“老谢,你说句公道话……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谢向南本来就是比较木讷的,现在看他的样子,简直就跟傻了一般,好半天他才摇摇头,“这个,好吧,我……我愿赌服输。” 听到这话,王玉婷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实话,她从来不参与什么赌博的,这次实在是陈科长吹牛吹得她无法忍受了——我苦学了两年才过了英语六级,你一晚上就能学两门外语? 而且,稳赢不输的赌局……谁会错过? 可谢向南这么一说,她的脸顿时就红了,“算了,你的就算了,陈科,你要认输,我也不计较了。” “我凭什么认输啊?”看到谢向南的窘样儿,陈太忠的心里已经有些不忍心了,再听到王玉婷这话,他真的受不了啦,哥们儿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小看呢? “你把‘养老金’的英语说一遍,”他决定反击了,“你都六级了,要是你不会这个英语词儿,那我不会用意大利语说也是正常的。” “Annuity,复数是annuities,”王玉婷张嘴就来,显然,她准备得相当充分,这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那我知道了,”陈某人洋洋得意地点点头,“意大利语是annualites,法语是rente……哈,我很棒吧?” 王玉婷和谢向南只当他是随口反击一下,还真没想到annuity这个词一出口,陈太忠居然就念出了单词,两人当场就石化了……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这家伙,真的学会了意大利语和法语?刚才,丫是调戏大家呢? 好半天,王玉婷才反应过来,随手拿起那两本字典一查,果然,虽然“养老金”被这家伙翻译成了“年薪”,不过这个失误是她埋的包袱所致,倒是能理解的。 她眼珠转了半天,才试探地发话了,“殖民地的英语单词是colony。” “哦,那你不知道早说,法语是colony,意大利语是colonia,”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只是当他说完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王科,你……你套我?” 谢向南也反应过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太忠,“太忠……不是这样吧?你一晚上……一晚上真的背了两本字典?” 显然,这两位都搞明白了,陈太忠买地字典有问题,是英文版的,所以丫需要英文的引子,才能将其翻译成法语或者意大利语。 从赌局上来说,这可以算陈太忠赢了,当然,说他输了也行,总之是有争议的,但没争议的是,这家伙,绝对是能在一晚上学会两门外语的! 这是怎样的一种奇迹啊?谢向南这个木头的反应就不用说了,王玉婷心里,才是真正地震撼!她非常清楚,这家伙基本上等同于一晚上学了三门外语。 这种超强的记忆力,是她根本无法理解的,是的,就算朗读,一本字典也不可能在一晚上被读完,而陈太忠……他记下了两本! 当然,陈太忠的记忆方法也说明,他以前绝对没学过法语和意大利语,在一天以前,王玉婷怀疑过,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怀疑这事了。 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输了赌局,输得很彻底。 不过,女人这种动物,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王玉婷以前没赌博过,当然不想自己的处子秀就以失败告终,“钟乳石的英文是stalactite,扁桃腺的英文是tonsils……” 当然,这难不住陈太忠。 “好吧,宗教裁判所,”王玉婷终于不报英文了,她恨恨地看着陈太忠,眼中却是带了一丝笑意,“这也是一个单词,不是词组,我确定……” 三个人都不知道,宗教裁判所一词,其实英语法语和意大利语的发音基本一样,甚至法语和英语的拼写都一样。 “嗯,好吧,算咱俩都没赢,好不好?”陈太忠当然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他开心地笑笑,顺便还不忘记耸耸肩膀,“打了平手,好吧?” 王玉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又叹口气,“算了,放你一马好了,可惜啊,我很想赚那两千镑呢。” “不是,当然要让你赚了!”出乎她的意料,业务二科的正副两个科长异口同声地发话了,说完之后,两人对看一眼,似乎很是奇怪双方的口径是如此地一致。 “老谢你说……”陈太忠手一摊,“告诉王科理由,从来也不见你这么活跃。” 谢向南扶扶眼镜,木呆呆地开始解释,“太忠说,你俩都没赢,所以吧,我认为,他应该输给你两千镑,而你呢,应该输给他一个一千万的项目……”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是这个道理吧?” “没错,哈哈!”陈太忠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和谢向南都非常清楚,相对于一千万的引资项目,两千英镑实在算不了什么,花一万英镑都是值得的。 有这样地算盘可打,怪不得谢向南这种老实人都能想到这种招数,这一刻,正副科长真的有了一种默契地感觉。 王玉婷的眼珠子转了半天,恨恨地叹口气,“两个无赖,就会欺负女生……对了老谢,你那两千镑我不要了,也只给你们一个项目。” “凭……凭什么?”谢向南愣愣地发问了,连眼镜滑下来都没管,看那无助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小孩被别人抢了棒棒糖一般,“我刚才就说了,愿赌服输。” “不为什么,就是不算你了,”王玉婷开始耍赖了,这是女人的专利。 说句实话,虽然是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但她也没什么把握真就能找到这种级别的项目,当初她是觉得稳赢了,就顺口说了出来,现在既然已经输掉了,当然不想再认账了。 就连陈太忠这个项目,她都不想应承,不过,已经被话挤兑到那里了,她也没什么选择了,虽然,她还可以选择继续耍赖,可三人在伯明翰共事几天,相互照应得都很好,做得太过也没啥意思,反倒是没准会伤了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友情。 最重要的是,王玉婷认为,就冲着能见识到陈太忠这非人的、超级强悍的记忆力,自己费点心帮他拉个项目,也是值得的,世界上有天才,但等闲不得一见啊! “不过陈科,这个时间就不好确定了,这样吧,等我找到项目的时候,你再给我钱吧,”她说出了大实话。 “那怎么行?得早点给你,要不你工作没动力,”陈太忠摸出一叠英镑,正是五千一扎那种,从中间数出了四十张递给她,同时轻笑一声,“呵呵,想偷懒?门儿都没有!” 这是他的真心话,而且,陈某人一向不怎么在乎钱,早点把赌债拿出去,也省一份心思,还能起到鞭策对方的作用。 可他这行动,看在王玉婷眼里,就带了浓浓的人情味了,她在办公厅上班,福利和待遇都不错,一般倒是没什么花销,可也没什么捞外财的机会,真要说起钱来,也没攒下多少。 陈科是看我钱不多了,想要我拿着这些去巴黎购物呢。 这么想着,她就越觉得陈太忠人品值得信赖了,而且,这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热门科室的科长,前途不可限量啊,“陈科,对了,你有对象没有啊?” 第319章 经血上流 “对象?你是问我?”陈太忠愕然地看向王玉婷,眉毛也皱了起来,“好端端地,你想什么呢?我还不到二十啊,老大!” 这些天来,王玉婷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了,不但没有介意,反倒是觉得这是陈太忠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这是事实,省政府办公厅和凤凰市招商办离得足有八丈远,想要有点交集真的很不容易,所以,也只有这种没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大家才能放下心中的壁垒去真心相处。 “我老师有个女儿,很漂亮的,才十八,”王玉婷当然不是想推销自己,大家都知道,她即将走入围城了,对象是她高中的同学,现在省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 “太忠,那女孩,真的很优秀的,”她很用心地关说着,“我从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女孩了……嗯,就算男人也不行,你俩真的……绝配啊。” “我这辈子就没结婚的打算,”陈太忠轻笑一声,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别耽误了人家女孩儿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呵呵。” 王玉婷知道他的怪话多,没在意,反倒是发现了谢向南的异常,“我说老谢,你嘀咕什么呢?” “我能说什么?”谢向南憨憨地看向她,“我是说……‘绝配’不行,‘绝色’还差不多,我们陈科长的眼光,高得一塌糊涂。” 他见过杨倩倩,更见过丁小宁,这俩女孩儿,绝对都可以用“千里挑一”来形容地,不过自家的科长,似乎也没跟她俩有什么很亲密的关系。 王玉婷顿时就被这句话惹火了,“老谢,不是我吹牛,你要是能找出一个比我师妹还漂亮的人,我给再给你拉一个一千万的项目……不,给你拉俩……拉五个!” “好了好了,吵什么啊?快点吃饭吧,飞机都快起飞了,”陈大科长终于出面了,“漂亮能当饭吃吗?该干啥干啥吧。” “她哥哥很有钱,”女人就是女人,看到陈太忠这么不以为意,王玉婷越发地感觉受到了伤害,“投几千万在你们那儿不是问题。” “好好好,我谢谢你还不成吗?”陈太忠向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谢副科长,这个女孩儿你来搞定,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是组织对你的信任……” 对罗马感兴趣地,只有谢向南一人,或者说,再加半个王玉婷,这里号称全球最大的“露天历史博物馆”,来这儿旅游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冲着文化古迹来的。 反正,陈太忠对这里是死活提不起兴趣,他甚至有点后悔花了那么长时间去翻意大利语的辞典,真的太没必要了。 因为,一出机场,就有人凑过来了,操的还是比较流利的英文,“要导游和翻译吗?来罗马玩儿,历史典故实在太多了,没导游是很遗憾的……” 于是,谢向南科长被痛宰了,他以高出行情五倍地价格聘用了一名导游,不过,这导游是一名身高腿长而且热情异常的斯拉夫美女,所以,当后来他发现价格不对的时候,倒也没怎么计较。 在罗马呆了两天之后,三人转向巴黎,谢向南很舍不得走,只是,时间已经由不得他耽误了,是的,那两位对巴黎的兴趣要比对罗马的兴趣大得多。 在飞机上,陈太忠有点郁闷,他身边坐了一个黑人小伙,丫身上的香水味呛得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可那厮混若不觉,一会儿扭动一下身子,一会儿又四下张望一阵,过一会儿又招呼空姐过来要饮料什么地,就连戴上耳机听个音乐都要哆嗦两下,简直就像一个多动症患者一般。 陈太忠原本就见不得他,再受到如此骚扰,真正的有些想暴走了,不过考虑自己毕竟是在欧洲,代表着国家形象,终于按捺下了拎着此人脖子扔出飞机的欲望。 他正苦苦克制呢,那厮却是凑了过来,主动跟他打起招呼来,说的是法语,不过还好,是比较容易听懂的话,“嗨,朋友,要来点儿吗?” 丫的手里,塞过来一块巧克力,还有一小筒薄荷口香糖,脸上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陈太忠。 陈太忠摇摇头,不过,在这一刻,他从对方地眼睛里看到了很真诚的善意,他踌躇一下,终于还了对方一个笑脸,“我不吃……飞机……旅途。” 黑人小伙马上就明白了,这位的法语不是很灵光,他笑着点点头,“卢旺达,我是塞鲁布加,中国人?” 人家笑脸相迎,陈太忠就算心里再腻歪,少不得也要皱着眉头,结结巴巴地应付一番,那塞鲁布加却是自来熟,见他答得痛快,态度越发亲热了起来。 塞鲁布加这次是回家,途经法国而已,罗马没有直达卢旺达首都基加利的航班,必须在巴黎转机,不过,他对巴黎的印象,却是非常地糟糕,“这个城市应该下地狱!” “那你还学法语做什么?”陈太忠有点奇怪,他并不知道法语原本就是卢旺达的官方语言。 塞鲁布加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源源不断地讲起了法国人的傲慢,以及对卢旺达人的偏见,“要不是赶时间,请我我也不来这个垃圾地方。” 对你有偏见?正常啊,陈太忠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哥们儿本来对你还有偏见呢,不过,现在觉得你人不错,就没偏见了嘛。 “他们对中国人也有偏见!”见他没做出强烈附和的举动,塞鲁布加提高了点声音,“他们对所有的有色人种都有偏见!” 空姐受不了啦,走了过来,“先生,请你低声点好吗?这是公众场所。” 见到好些人扭头看这里,陈太忠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不过,这个卢旺达小伙地直率,让他觉得挺对胃口地,少不得低声回话,“哦,你低声一点……是吗?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塞鲁布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后面有人说话了,说的还是汉语,“这些中国人,不分场合地大呼小叫,低等人种,素质真差!” 我靠,大声说话的是卢旺达的人!陈太忠心里愤愤地回了一句,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之后,禁不住勃然大怒。 靠,我陈某人所在的种族,你丫敢说是低等人种?他再也无法忍受了,身子一直就站起来了,向后一扭头,“这话,是哪个王八蛋说的?” 这时候,身后已经吵起来了,谢向南和王玉婷坐在他后面,王玉婷正跟一对年轻黄种人夫妇瞪眼呢,“中国人是低等人种,你不是中国人?” 汉语说得这么溜,不是中国人才是见鬼了呢。 谢向南还是那副木呆呆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也瞪起来了,一双鱼泡眼鼓出了些许,正恨恨地看着那两位。 那俩年轻人打扮得都非常考究,衣冠楚楚的样子,男的头上还抹得油光发亮,女人更是一双眼睛长到头顶一般,看都不看王玉婷一眼。 油头男倒是看了王玉婷一眼,事实上,陈太忠三人穿着也算得上得体了,姑且不说来欧洲购物了,只说来这里招商引资,仪容仪表不得注意? “我们不是中国人,”他脸上带着那种明显的不屑,侧头看了王玉婷一眼,又露出一个极其雍容和傲慢的笑容,“我们是新加坡人!” “新加坡人,就都是一副整天鼻血流得止不住的样子?”陈太忠阴阳怪气地发话了。 王玉婷正要直斥其非呢,听到陈太忠这话,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二位头扬得那么高,可不就是一副流了鼻血的样子? “哼,”油头男冷哼一声,才要说点什么,不防被身边的女人扯了一把,“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别影响了咱们购物的心情。” “流了鼻血,肯定会影响心情的,”陈太忠哼一声,也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那俩,转头问起了塞鲁布加,“法国人的偏见,表现在什么地方?” 见到他坐下了,那女人轻扯油头男一下,她其实是有点发怵陈太忠高大魁梧的个头,“跟那些没素质的人……呀,你怎么流鼻血了?” “有吗?”油头男愣愣地一摸鼻子,果然,一手的血,他愣了一下抬起头,“快给我拿纸巾……呀,你也流鼻血?” “那是月经!坐不惯飞机,生理很容易紊乱的,”谢向南愣愣地发话了,他不爱说话,可最近跟某个不良仙人接触多了,怪话水平有了明显的进步,“上流人?经血从鼻子里出来,那确实算上流……” 第320章 事起仓促 塞鲁布加对巴黎的痛恨,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在戴高乐机场被巴黎警方关过禁闭。 那时,戴高乐机场的小黑屋还没大名鼎鼎到为国人所周知,所以,陈太忠听说,塞鲁布加居然在里面被关了三天,很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一定做错了什么吧?” “我什么也没做,他们就是歧视……是的,歧视!”说起这个,塞鲁布加就是一肚子的气。 那次他从卢旺达转机去罗马,刚下飞机就被巴黎警察抓住,要验看他的护照,等警察们发现他没有办理到法国的签证,顿时就连扇他十几个耳光。 塞鲁布加这通气,真没办法说,他很委屈地告诉对方,我是去罗马的,只在巴黎转一下机,根本不用出机场,在国际转机候机室等着就行了,为什么要办理来法国的签证? 谁想那些警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推推搡搡地把他带进了小黑屋,“不到二十平米的地方关了三十多个人,臭气熏天,没有窗户,没有水和食物,什么都没有……” “里面最多的就是黑人,”塞鲁布加恨恨地解释着,“还有阿拉伯人和中国人,天哪,我鄙视这个高度民主,对卢旺达人权状态指手画脚的国家,他们应该先把自己国家的人权搞上去。” “中国人?”陈太忠愣了半天,他琢磨着措辞,小心地发问了,“中国的……偷跑者?我是说没办理签证地?” “哪里?有人有签证,也被弄进去了,说他们有移民倾向,还有说假护照的,反正,从没听说有白人被关进去!” “听起来,这是一个垃圾一般的国家,”陈太忠点点头,“不过,还好,我不用考虑这个,我是公务护照,你呢?办理了法国签证了吗?这次别再被抓吧。” 招商引资考察团的人员,办理的全是公务护照,还有绿皮的高级公务护照,像杨锐锋用的更是红本地外交护照,可见这购物团是不容轻侮的。 “当然要办了,狗屎,我认为他们这么做,是要赚取签证费,”塞鲁布加恨恨地解释,“所以,在卢旺达见到法国人,我总是要冲他们丢几块石头。” 带种!陈太忠轻笑一声,悄悄地伸出了大拇指,心里却是琢磨了起来,按着戴高乐机场这种做法,黄种人……很受歧视? 想到这里,他转头悄声问王玉婷,“王科,英语里‘偷渡者’怎么说?” 那俩新加坡人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戴高乐机场却是已然在望了,看到陈太忠一行人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两人实在有些忍受不住了,拎了小包,匆匆走下了飞机。 纵然是如此,从陈太忠旁边路过的时候,这一男一女的头,还是非常傲慢地高高地扬着,王玉婷在他俩身后非常惊讶地问了一句,“太忠,你怎么知道他俩总流鼻血呢?” “哈哈,”陈太忠和谢向南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面那二位耳根子都是红的。 “一帮粗鲁而无知的野蛮人,”走出好远,女人恨恨地嘀咕一声,“我真恨我自己,怎么就跟这些人同一个肤色呢?” 她的牢骚还没有发完,前面就有警察拦住了两人,“你俩的护照,出示一下!” 女人顿时就不说话了,手也向手包伸去,拉开包包找了起来…… 逐渐地,她脸上的愤懑之色,被惊讶取代了,接下来,惊讶又被惶恐所取代,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戴维,你动了我的护照吗?” “没有啊,”戴维也在旅行包里乱翻呢,脸上一片煞白,“奇怪,我记得,我的护照明明放在夹层的嘛……” 那俩警察原本就是不屑地看着两人,听到这两人如此一说,齐齐冷笑一声,一个转头喊了一声,“两个住宾馆的,洛林!” 听到这话,走在后面的塞鲁布加脸色就是一变,“宾馆?狗屎,这就是那个小小的黑屋子,这俩人……完了。” 那一对男女似是也知道这个厉害,听到这话,忙不迭地叫了起来,“我们是新加坡的政府工作人员,我们是政府官员,你们不能这样……” “新加坡?”一个粗壮地警察看看另一个肥硕警察,轻笑一声,“那个亚洲的小镇……什么时候有了政府了?哈哈!” 肥硕警察冷哼一声,根本懒得回答这话,直接高喊了一声,“洛林……” 陈太忠站在后面冷笑,他的谈话目标是塞鲁布加,“呵呵,你有签证怕什么?对付偷渡者,那是不能手软……” “偷渡者?”肥硕警察顿时被这个单词吸引了过来,他入目陈太忠三人,又是冷冷地一哼,“洛林,你快点把这两个黄皮猴子弄走。” “白毛猪,你能不能快点啊?”陈太忠一听这话,不干了,他很乐意看到那俩忘了祖宗的人受报,可别人冲着他喊黄皮猴子,这就是他无法接受的了。 “混蛋,你说什么?”肥硕警察不干了,眼见那俩新加坡人被拽走了,他气势汹汹地冲着陈太忠走了过来,手伸向了身后腰间,那里挂着警棍。 “混蛋,我说白皮猪,你搭什么腔?”陈太忠不鸟他,脸色一沉,他手上和嘴上都不习惯输人,“信不信我揍你一顿?” 肥硕警察二话不说,抽出警棍,冲着陈太忠就是一下,一时间,胶皮警棍带着风声砸了过来。 那拖人的洛林和另外两个警察见势不对,顿时止住了脚步,齐齐望向这里。 陈太忠身子一动,就闪过了这一棒,抬手就是一个脆生生地耳光扇了过去,“啪”地一声,那警察那么肥硕的身体,也是连打两个转,才稳住了身形。 “公务护照,”王玉婷见势不妙,冲了过来,手中早拿出了自己的护照,说的是英语,“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府官员。” 英语和法语,其实差别不是很大,她这话,在场的警察都听懂了,不过,肥硕警察晃晃脑袋,冲着陈太忠又冲了过来,“你袭警!” “是你先动手的,”陈太忠见这厮又举起了警棍说不得,身子高高跃起,一个旋风腿就踢了过去,“侮辱中国政府,打的就是你。” 这一脚重重地踢在肥硕警察的腮帮子上,力道大得离谱,那厮直接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警察见势不妙,发一声喊,顿时就围了上来,“这家伙袭警!” “你们干什么?”王玉婷尖叫一声,想冲上来,却被谢向南死死拽住了,“太忠,拿出你的护照啊。” 公务护照又不能当外交护照用!陈太忠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声,不过,老谢既然发话了,他也只能照办了。 手一晃,陈太忠地手中就多出了一本护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官员!”这话他可是用法语说的,声音也大得惊人,“公务护照!” “中国人就了不起啊?这儿是法国!”那粗壮地警察发话了,他们实在不能装听不懂了,“你动手袭警!” “我也没以为这儿是奠边府!”陈太忠冷哼一声,这种场合他在仙界时常遇到,对付傲慢,躲避是没用的,唯有比其更傲慢方才震得住场,“在奠边府,你们敢侮辱黄种人吗?” “你……我要……”粗壮警察气得张口结舌,他当然听到自己同事的侮辱性语言了,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完全可以让大家一拥而上,拿下陈太忠的。 这里是戴高乐机场,法国警方的权力至高无上,就算周围已经围了一圈旅客,这个命令他也敢下。 可是,陈太忠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却是让他心里不住地打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这么嚣张? “你要什么,这并不重要,我要那个混蛋道歉!”陈太忠并不在乎他这副样子,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肥硕警察的身边,抬腿又是一脚,“混蛋,不要装死!” 这次,谢向南可是不拉王玉婷了,两人跑过来,死死地拖住了陈太忠,“太忠,你不能这么搞啊!” 那边的警察们也反应了过来,慌不迭跑过来护住了那个肥硕警察,同时包围住了陈太忠,“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他必须道歉!”陈太忠才不肯放过那个肥硕的警察,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看看谢向南和王玉婷,“你俩先出关,我等等就去找你们。” “你们,谁都不许走,”这时,走过来一个瘦瘦的中年白人,“我是参议员德拉诺埃,我证明,你们涉嫌参与恐怖活动……” 第321章 所谓历史 恐怖活动?陈太忠一听,就明白这位打的是什么算盘了,显然,这个参议员是不打算讲理了,人家是想罗织罪名,把自己三个弄起来再说。 这种阴险事儿,陈某人是常做的,不过他真没想到,这里的参议员,操蛋得跟自己也有得一比。 要是陈太忠只是一个人的话,当然不怕这个,他还巴不得他们把自己弄起来呢,可是,牵扯到了两个处得不错的同事,他就不便太过分了。 “你就是那个同性恋参议员德拉诺埃吗?”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扔了一顶帽子过去,“你这么空口白话地胡说……难道我曾经拍过你的裸照吗?” “你拍吧,我还怕你?”德拉诺埃顿时勃然大怒,一边说着一边就脱下了西服,然后伸手去解西裤皮带,“我脱给你们大家看看……” 此君一向是特立独行的主儿,这件事后,他跟很多人说当时自己是被那个古怪的东方人催眠了,但是没人相信他的话——德拉诺埃的话能信,公鸡就能下出蛋来……是的,鸵鸟蛋! 很久以后,巴黎市选举出了一个左翼市长,也叫德拉诺埃,是不是此君就不好说了,但是一样地喜欢放空炮和作秀,而且毫不隐晦地宣称,自己是个同性恋者。 若是真是此人的话,那么他对中国一系列不友好的举动,就可以充分地理解了,任是谁在大冬天里将裤子脱下来,都会成为一场难忘地记忆。 扯远了,眼下,在人声鼎沸的机场,一场裸体秀即将上演…… 当然,这么有伤风化的事情,警察们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说不得,包围着陈太忠的警察中,就分出了两人,上去控制住了德拉诺埃。 那厮还不屈不挠地挣扎着、反抗着,粗壮警察见不是那么回事,抽出警棍,对着他的后脑狠狠地来了一下。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陈太忠被带回警察局了,不过,王玉婷和谢向南却被警察们礼送到了大使馆……当然,送他们只是顺路,警察们要做的是,落实此人的身份,若真的是中国政府地官员,那就要做出适当的抗议。 在当天晚上,陈太忠才被从警察局里接出来,不过还好,看起来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王玉婷最是沉不住气,“太忠,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他们敢?”陈太忠冷笑一声,他一点都没有被人保出来的那种郁闷,“哼,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就要吃亏,这帮家伙也就是属狗的,欺负欺负老实人而已……” 其实,人家也不是那么软弱,最起码,在这四个多小时里,没人给过他一口水一口饭,要是换个普通人,估计差不多也得饿个前胸贴后背。 可巧,送他出来的警察一边跟着翻译呢,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我要跟你决斗!” “小样,要决斗就用枪,我不跟用剑的懦夫决斗!”陈太忠斜眼瞟一眼那警察,这次他用的是法语,“有没有这个胆子?” 那警察顿时语塞,用剑决斗他不怕,分个输赢而已,用枪……那不仅仅是麻烦大了,这种生死决斗,好像已经被禁止了好几百年了。 这样地决斗不会出现胜利者和失败者,只会出现死者和故意杀人犯。 还好,跟来的中国驻法大使馆经参处的邱秘书发话了,“陈科长,你可以停停了,你难道不觉得,你这么做,会影响中法人民的传统友谊吗?” 传统友谊?中法之间有这种东西的话,这些警察敢骂人吗?陈太忠看了他一眼,不过,他拿不准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今天他也已经大占了上风,使馆来人又是好意来保人的…… 算了,得意不可再往,陈太忠终于摇摇头,决定给这位一个面子,转头看看那个警官,“欢迎你把决斗书送到大使馆。” 邱秘书看得直摇头,“好了小陈,你上车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那警察笑笑,又摆摆手,“我们回去会对他加强教育的,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果然,邱秘书一上车,就对陈太忠绷起了脸,“你这个同志怎么搞的?大庭广众之下就动手打人?嗯?” 陈太忠眉毛一挑,冷冷地看着他,却是没说话。 “好了陈科,人家邱秘是说你打人也该选个没人的地方嘛,”王玉婷见不是个事儿,赶忙插话了,“你这么做,搞得使馆很被动。” “那我就该安心被他骂,还是安心被他打?”陈太忠冷冷地反驳一句,“护照上的国徽,那是样子货?” 啧,这家伙说话真呛,邱秘书禁不住心里叹口气,这种火爆脾气,不跟机场的警察发生冲突才见鬼呢,天南省……看来还真是有几个带种的主儿啊! 邱秘书常年生活在巴黎,当然知道戴高乐机场的警察是什么鸟样,他是外交官,享受外交豁免,倒是没受过什么气,普通的中国旅客受地气可就太多了。 说起来,像他这经参处还好点,像使馆的政治处和办公室,隔三差五就得接待那些来投诉的中国旅客。 塞鲁布加说的小黑屋,邱秘书也早就听办公室的人说过,甚至有过境的中国旅客,来的时候被关进去几天,回来的时候又得被关进去几天,实在是气人。 可是,对这个小黑屋,大使馆还偏偏地无能为力。 有无数携款潜逃的高官,或者携带了情报来投奔西方的人渣,一下飞机就要求政治避难,在对他们地意图进行甄别、对他们地价值进行判断之前,也得关在小黑屋里。 所以,这个小黑屋实际上是涉及了法国的国家安全,人家自然不肯撤销,当然,法国官方地解释是,便于随时遣返非法越境者。 按说,国与国之间,确实是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友好,有的只是利益,只是,戴高乐机场的警察们,做得实在是嚣张了一点,而且又是良莠不分,经常靠着自由心证胡乱关人,简直是臭名远扬,这种赤裸裸的肆无忌惮,大使馆的人,心里能好受才怪! 不但如此,戴高乐机场的警察,人品也相当差劲,经常有中国旅客打来电话反应,随机托运的行李,在下飞机之后,再也找不到了! 陈太忠这次,相当于是为大家出了一口恶气,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人手持的,只是普通的公务护照,连绿色的都不是,就更别说红色的外交护照了。 所以,当王玉婷和谢向南把情况说明后,办公室立刻就把救人的差事交给了经参处,“这是因公出国的国家公务员,我们要尽一切可能支持祖国的经济建设。” 而且,这件事,可以说陈太忠完全占理,骂人只是因为要回骂,打人也是对方先动手,这是事实。 当王玉婷陈述经过时,就连陪她来的法国警察都不能提出指摘其错误,只能下意识地辩解,“这是在法国,法国警方有权力采取相应措施,而且,这个中国人没有外交豁免权……” 当然,这辩解也仅仅是辩解,大使馆想要保一个国家公务员,还是非常简单的,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当然,陈太忠若是“政治避难”来的公务员,那就是另一说了。 “谁说国徽是样子货了?你年纪轻轻的,怪话不要那么多好不好?”邱秘书脸一绷,“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立功了?” “我只是维护了祖国的尊严,错了吗?”陈太忠现在的理论水平,已经配得上科长的级别了,“难道你觉得,我今天该忍气吞声才对?那你们大使馆还有脸见人吗?” “你这家伙……”邱秘书气得笑了起来,不过,陈太忠的反应,倒也很符合他的印象,要不是这么年轻气盛的主儿,也不敢在人家的国土上如此张扬。 “我觉得你不像科级干部,倒是像厅级和部级干部,”他摇摇头,也懒得去琢磨这年轻人的背景了,开始跟其公平对话了起来,“过两天,严参赞要回国呢,你跟着他走吧,省得那些警察再算计你。” “没事,明天我就让那个警察下岗!”陈太忠冷哼一声,他今天已经牢牢地记恨住了两个警察,一个是那个被打的肥硕,另一个却是刚才自不量力要跟他决斗的家伙。 “你们天南省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吹牛了啊?”邱秘书真不喜欢听这个,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让巴黎的警察下岗——联合国秘书长安南也不敢这么说话呢。 第322章 一晚没睡 “你不信吗?要不要打个赌?”陈太忠轻笑一声,死死地盯着邱秘书的眼睛,“我输了的话,要求随便你提,我赢的话,你在法国,给我们凤凰市拉俩投资项目过去就成。” 谢向南也是跟了车过来的,不过,他的嘴皮子,跟王玉婷差着十万八千里,兼且他又不是很爱说话,一直在那里闷声不语,眼下听到陈太忠这么说,实在是再也忍不住了。 “太忠,咱就要回去了,你用不着再这么折腾了吧?邱秘接触的大企业多,可人家代表咱中国啊。”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凤凰市跟整个中国相比,才占多大一块儿啊,凤凰市要发展,其他地方也要发展,你就不要难为邱秘书了。 王玉婷也插话了,“太忠你这么说,实在太过分了……” “你俩说的有道理,”邱秘书点点头,看看陈太忠,又皱起了眉头,“我们经参处累死累活地跟人家大公司拉关系,你以为我们很容易啊?我说陈科,你就不要再帮我们得罪人了吧?” “邱秘,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王玉婷忙不迭地摇头,“我是说,这家伙光为凤凰市考虑了,项目引到素波去也行嘛。” 我的老天,凤凰市来了一帮什么人啊?邱秘书伸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原本他来警察局捞人的时候,心里有种解气地感觉,所以他接上人之后,甚至没跟那警察说太多废话,因为占理嘛。 可邱秘书多少对这个叫陈太忠的家伙有点恼火,你这不但是给我们找事,还或多或少地影响了点政府形象,他已经想好了,见到这家伙,一定要好好地批评教育一顿。 况且,自打接出来陈某人之后,这厮不但没有什么悔改的迹象,反倒是对着自己还夸夸其谈,这像是国家干部吗?简直是江湖气十足的无业游民嘛。 现在更好了,那个王玉婷身为省政府办公厅的主任科员,本来说话还比较利索也比较靠谱,谁想一见到这厮,也是满嘴跑火车——丫不想想弄掉一个巴黎警察的难度,反倒是想着把项目……拉回素波? “哼,你们惹的那个德拉诺埃,可是法国左翼政党社会党地头号人物,”邱秘书叹口气,“要不是他出了这么大的丑,尽量在遮掩此事,你以为保你出来很容易啊?” “这种人也能当头?巴黎实在没人了,”王玉婷对德拉诺埃地印象最糟糕,居然敢空口白话地说自己三人是恐怖份子,“换个普通中国游客遇到这样的污蔑,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所以,陈太忠当时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邱秘书心里为她补充,脸上却是苦笑不已,“算了,还是说那个警察好了……” 这个话题,似乎还能轻松点。 “我不帮你惹人,一样能弄那家伙下岗,”陈太忠叹口气,“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做事不经过大脑的人吗?” 你办事经过的,那是大脑吗?邱秘书表示严重的怀疑,不过,眼下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俏皮话,以免给这厮造成什么误会,他要郑重表态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许再纠缠了。” 说归这么说,他心里真的有点奇怪了,这家伙怎么会这么信心满满地撸掉人家?而且他的同伴也对这样的怪话习以为常,难道说……这人身后有背景? 当然,陈太忠还真有办法治那警察,比如说……栽赃毒品到丫车上,到时候在人多的地方制造个交通事故,将毒品露出来,那警察不被扫地出门才怪了。 不过,邱秘书既然发话了,他当然无法再作怪了,心里禁不住咬牙切齿一番,“算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去购物。” 购物?话是这么说的,陈某人既然不痛快了,肯花钱买东西才怪。 “找什么地方啊?住大使馆吧,我帮你们协调一下,”邱秘书可是不想再放这几个人出去了,“实在不行就在使馆附近找个酒店,贵点就贵点好了,也好就近照应你们。” 巴黎的警察或者不至于那么小肚鸡肠,但他实在不敢保证是否会有人找机会报复这三位,身在国外,还是小心为上,谁要你们占了便宜呢? 遗憾的是,使馆里现在人也不少,时近圣诞,前来巴黎购物的人实在是不少,邱秘书协调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将这三位安排进了酒店。 必须指出地是,大使馆本部的位置位于巴黎的乔治五世大街上,这是巴黎的黄金地段。 当然,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陈太忠一行三人,是不可能住进“四季”或者“加莱王子”这种法国顶级豪华的大酒店的,只是,相比之下其他酒店虽然相对便宜点,但也足以吓退任何普通游客了。 问题地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乔治五世大街……它同香榭丽舍大街交叉,香榭丽舍大街是全法国人流量最大的一条街道,也是租金最贵的一条街道。 是的,满大街都是奢侈品店铺。 怀着一腔怨气的陈太忠住到了乔治五世大街上,对香榭丽舍的商家来说,这真的是一场噩梦,尤为重要的是,陈某人拥有储量惊人的翠心须弥戒。 第二天一大早,跟陈太忠同住一室的谢向南最先发现了不妥,“太忠,你手上不是只有一个玉戒指来地?现在……怎么会成了三个?” 因为昨天收获太多,那俩也启用了嘛,陈太忠笑笑,当然,他有合理地解释,“嗯,是这样,我本来就有三个戒指的……” “在国内吧,咱做领导地要低调,那是不合适全戴出来,可一会儿要逛街呀,万一有人狗眼看人低呢?咱得……适当地包装一下不是?这可是代表国家形象呢。” “哦,怪不得我们曲阳那么穷的地方,区委大楼也要盖得那么豪华呢,原来这代表政府形象啊,”谢向南傻不拉叽地点点头,“看来这包装……是不能含糊的。”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说怪话呢?”陈太忠眉头一皱,眼睛一瞪,“我这戒指是自己花钱买的,你们区委大楼是领导们花自己的钱盖的?” 谢向南憨憨地一笑,也不接话,耸耸肩膀进卫生间洗漱去了,剩下陈太忠在屋里怪叫,“行啊老谢,你居然学会抖肩膀了?” 是的,他很开心,因为他在凌晨将香榭丽舍和蒙台涅的豪华店铺扫了个七七八八的,原本他还想再去圣奥诺雷城厢街扫一扫的,不过时间实在来不及了。 两人刚说要去喊王玉婷吃早饭,谁想她已经跑了过来,“大事,大事啊,香榭丽舍在昨天晚上被人打劫了,所有的店铺都空空荡荡了!” 谢向南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陈太忠惊讶地怪叫一声,“不会吧?什么样的团伙?这么大的手笔?抓住没有?” “我管他抓住没有?”经过昨天的事儿,王玉婷对巴黎的好感也是大打折扣,她原本还以为,世界各国人民都很欢迎中国人,原来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刚才我见警车在楼下停着,才问出来的……” 不过,她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因为她确实有点遗憾,“真倒霉,我还想去香榭丽舍好好地逛逛,再买点东西呢。” “去圣奥诺雷城厢街也行啊,”陈太忠没对那里下手,很自然地就提出了这个建议,“那里的名牌店也不少的嘛。” 他还当就自己懂法语,看得懂巴黎地图,王玉婷肯定没听说过这么拗口的名字。 谁想,王玉婷听到这话,嘴巴一撇,“我知道去圣奥诺雷城厢街,可是,名牌谁能买得起多少?我就是想多看看嘛,来了巴黎,不逛香榭丽舍,多遗憾啊?” 女人,果然是不可思议的,陈太忠看看谢向南,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是的,身为男人,真的没法了解女人对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三人出去的时候,有警察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盘查,不过这里毕竟离使馆很近,再加上他们的公务护照,倒是没人刁难他们。 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那份紧张和不安。 尤其是,很多外国旅客,就是因为要过圣诞,才来香榭丽舍购物的,可眼下大部分的店铺门口,都站了警察在那里盘问,还有的索性就是大门紧闭了——那是为了保护现场,警察们实在忙不过来。 偶然有那店面比较小的,没有被“盗贼”光顾的商店,却是也在配合警方的调查——人家为什么没光顾你,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啊? 第323章 敲山震虎 像香榭丽舍大街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让人怨声载道? “这是有外星人光临吗?” “不是外星人,或许,是工会组织了什么活动,或者是大罢工?” “算了,到处都是警察,”王玉婷见到这架势,遗憾地摇摇头,“咱们还是去蒙台涅吧,那里估计要好点吧?” 不是吧?你连蒙台涅大街都知道? 陈太忠越发地奇怪了起来,王玉婷你一个月不过就是六七百的收入,记这么多名字……现实吗?有意义吗? 当然,蒙台涅大街也被不良仙人光顾过了,虽说是相对香榭丽舍大街要好一点,可到处也是怪话连天的顾客和满头黑线的警察…… “还是听我的,去圣奥诺雷城厢街吧,”陈太忠发话了,“但愿那儿……嗯,希望那儿不要也是这么糟糕就好。” 圣奥诺雷城厢街当然不会糟糕,不过,由于香榭丽舍和蒙台涅两处的柜台已经空空荡荡了,所以,本来就拥挤的圣奥诺雷城厢街显得愈发地拥挤了。 商店里也是,挤满了购物的人群。 总算还好,王玉婷带的钱不是很多,加上陈太忠输给她的那点赌金,也不足八千美元,这点钱,在圣奥诺雷城厢街怎么够花? 纵然是左算了右算,她带的钱也终于在中午时分就告罄了,陈太忠不失时机地撺掇她,“要不,咱们到戴高乐机场索赔去?” “这个……”王玉婷沉吟半天,才艰难地摇摇头,“要去你去,我可不想让你打着我的幌子去。” 没劲,陈太忠泄气了,虽然他在晚上扫荡了巴黎的两条街,可大家都知道,这家伙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这点小小的收获,并不能让他满意。 所以他才有意撺掇王玉婷出头,怎奈,王科不但不上套,反倒不忘记叮嘱他一番,“你要去索赔,我可以呆在使馆配合你,对了,记得帮我也索赔一点回来哦……” 话说成这样,那这个计划肯定就执行不下去了,陈太忠在咬牙叹气之余,少不得又甩了三千英镑出来,“看你那样儿吧,这三千借给你,使劲买东西吧。” 王玉婷当然知道他手里还有三千英镑,当时陈某人支付赌金时,拿出的就是五千英镑,她见了这钱并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别的,“你不是说想来巴黎购物地吗?怎么不买东西啊?” 我三个须弥戒都快满了呢,陈太忠冷笑一声,异常愤懑地发话了,“巴黎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实在太糟糕了,我决定了,不在这里购物!” 这话绝对是真实地,罗天上仙在巴黎不“购物”,只扫街……反正总是有保险公司赔付的,损失的也是巴黎市政府的税金,一切的一切,关他鸟事? 等三人在晚上满载而归的时候,邱秘书的电话打了过来,“联系上你们的考察团了,他们说了,后天在伦敦集合,不过,你们先期回国也行,我已经给你们预定了机票。” 订了机票……那就回吧,反正巴黎也没啥好玩的了,最关键的是,住宿费太高了,陈太忠的卡上钱已经不是很多了,现金倒是不少,可不合适拿出来显摆。 按他的意思是要直接回国的,不过,谢向南和王玉婷都坚持应该同大部队汇合再走,“陈科,咱们出来玩玩不要紧,可太过特立独行的话,容易让别人产生看法……” 这个解释让陈太忠很郁闷,但是,不得不说,人家的话基本上是正确地,在伯明翰和巴黎撒了阵野,陈某人心里痛快了许多,可眼下,想到又得回去乖乖地装孙子混官场,这份郁闷就越发地强烈了。 他郁闷?招商引资考察团的团长杨锐锋更郁闷,驻法大使馆可并不是仅仅地通知了他那三位的去向,同时还通知了他:你们的团员,在巴黎打警察,骂参议员……很出息嘛,扬国威于异域啊。 所以,杨团长打定主意了,见到陈太忠之后,一定要狠狠地批评他一顿,不但要告诉他注意政府官员的形象,还要学会为大局考虑。 而且,这件事不能这么简单地结束,回去之后,一定要对这个人做出相应的惩罚才行,凤凰市的脸都让这个小小的科长丢光了。 反正,在新开发区一事上,张瀚跟他抱怨过好多回了,说陈某人不肯配合工作,非要把甯家落在老开发区,“山头主义”很严重,是的,该好好教训教训这家伙。 本来,这种事是用不着他亲自去做的,可杨副市长身在国外,身边没什么使唤人,那就只能找秦连成出面了,不管怎么说,陈太忠算是秦主任手下的得力干将。 可秦连成跟他的关系很扯淡,两人都算得上是下一届领导班子的热门人选,秦连成在省里有人,而杨副市长是忠心耿耿地跟着章尧东走的,而且,他目前的位置比秦主任有利得多。 所以,秦连成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这个要求,“大使馆那边也没说要咱们处理啊,而且,小陈他们在这里坚守了很长时间,是个肯顾全大局的好同志。” 杨锐锋当然不知道,再给秦连成一个胆子,人家也不想动陈太忠,他只当是秦某人要涮自己的面子呢,说不得心里暗骂两声:这家伙真是个不懂顾全大局地家伙,我这么跟你商量是给你面子,你倒好,无时无刻地想着扫我的面子。 可是,秦主任既然拒绝了,他就越发地坐蜡了,他可是没胆子要刘敏去训陈太忠,无论如何,人家刘秘书是段市长地贴心人儿,他一个副市长还是指使不动的。 那么,杨锐锋就只好自己出马了,团是自己带出来的,总不能出了问题不处理,否则的话,回了凤凰市,没准别人要歪嘴呢。 陈太忠哪里知道杨团长憋了一肚子,等着发呢?既然大家都决定了要跟大部队汇合,那就赶早不赶晚,提前回去了,也好显得他态度端正。 三人赶回来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四点多,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气氛森严的小座谈会,不但杨锐锋在场,秦连成、刘敏、张玲玲都在场。 “让你们在这儿等着,为什么四处乱跑?”这是杨锐锋的开场白,随着他的开口,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降下了几度,“怎么能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王玉婷可受不得这气,“杨团长……” “小王,我不是说你,没你的事儿,”杨锐锋立刻就打断了她的话,人家是省政府办公厅的,能留下配合已经是很难得了,而且,他一个副市长,就算级别再高,也不能对省里的人发号施令不是? “我说的是招商办的人,”杨锐锋简直是在指着和尚骂贼秃,可他还偏偏不点出名字,“市里组织这次考察,真的很不容易,不但机会难得,而且,还花了不少钱……”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摆出了一副异常痛心的样子,“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是凤凰市人民的血汗钱!同志们呐,我们背负着的,是家乡父老沉甸甸的期盼啊……” “可你们留守的同志,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居然利用公款去游山玩水?”杨锐锋说到这里,心中的怒火似是再也压制不住了,伸手重重地一拍桌子,“知道吗?你们这是在犯罪!” 当然,他这么说话,自是不怕陈太忠跳起来反驳“你们公费旅行就可以,我们工作完随便转转都不行?” 只要大脑皮层有沟回、不是平滑无比的主儿,就不敢这么声张,这种话谁说了都要必死无疑,别说是陈太忠了,就是杨锐锋也不敢这么说,考察团成员身后站着的人,所代表的势力,实在太大也太广了。 而且,省里那些人的家属,肯来参加这个团,就算是给了凤凰市面子了,别人提着猪头都还找不到庙门呢,为了能多请到几路神仙,凤凰市组团的时候,很是花了一番心血的。 错非是杨副市长灵机一动,想到了圣诞节前购物这一个卖点,根本就不可能请到这么多重量级的人,对于他的急智,章尧东章书记是亲口表示了赞赏的。 既然算定了对方不可能反驳,杨锐锋当然要将虎皮扯起来。 按说,他只需要就事说事,说说巴黎的事儿就可以了,但是,会前他同秦连成沟通得十分不愉快,既然他心里已经认定,秦某人打算扫自己的面子,说不得,他就要狠狠地还击一下。 第324章 火烧张玲玲 杨锐锋一边说着,还不忘记挑衅一般地扫一眼秦连成,没错,就是敲山震虎,老子就训你的人了,有本事你站出来咬我啊。 秦连成微笑着不语,心里却是暗暗给陈太忠打气,小陈啊,你可得给我长脸啊。 “谁说我们是游乐去了?”陈太忠看看杨锐锋,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们是寻找目标客户谈判去了,伯明翰的交易会完了,我们总不能坐在这儿傻等着合同自己送上门吧?” 随着这一声冷哼,他和杨锐锋的关系,宣布彻底破裂了,不过,纵然是这样,他也不能说出太过分的话,是的,这是官场的惯例。 这种感觉很微妙,不太好解释,打个比方说,同样是决裂,陈太忠当然可以在刚才的话前面加上一句“杨锐锋你放屁”,但事情……是不能那么做的。 这话一旦出口,除非他在分分钟内将杨锐锋一撸到底,表现出太子党一般的彪悍,否则的话,他很难在官场中再交到什么臂助了。 无论关系如何,上下尊卑总是要讲的,玩游戏就要讲游戏规则,没有与众不同的外挂的话,最好还是少嚣张点。 可就是这个冷哼,气得杨锐锋就要暴走了,“在伯明翰你签了几个合同?没有吧?当地的资源你都不知道挖掘,居然跑到法国去……”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秦连成,冷笑一声,“秦主任,你们招商办就是这么做事地?说个好高骛远不过分吧?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交待。” “我从不关心具体操作的,”秦连成坐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副市长,“我们招商办不注意过程,我们要的是结果,陈科长……业务能力还算可以。” 这话,就是实实在在的一个软钉子,邓公的“黑猫白猫论”,时下正热得烫手,杨锐锋就算想挑刺,从这话里也挑不出来。 “我们已经很尽力了,实在没什么潜力可挖了,”王玉婷看不过眼了,以她的眼力,自是看得出,考察团的团长和副团长在较劲,不过,她心里真的憋得慌: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草签了ICI一个建厂意向,还有四五个意向,正在接触中……” 接触中的项目……那是做不得数地,虽然大家都明白,招商引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居然能草签一个意向,那这个展位的钱,可就算没白交了。 “哈,是吗?”秦连成顿时就乐出了声,“小王,你辛苦了,呵呵!” 他嘴上说的是小王,大家心里何尝不清楚,人家是说——我们招商办草签了一个意向,怎么,杨锐锋你不是说签不了吗? “才草签了一个项目?”杨锐锋冷哼一声,不过这次,他就要拉人帮腔了——最起码大家是这么认为的,“张科长,你也是做业务的,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这么大的交易会,草签了一个项目,是不是就值得沾沾自喜了?是不是就值得某些人公款旅游了?” 得,就这么一个问题,张玲玲科长就被直接架到了火上,她的话,注定要得罪某个领导了——两个副厅都竖着耳朵呢。 这一刻,她真的为难死了,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却是市里实权在握的副市长,换了是你,你会选择哪一边? 当然,换了是你你肯定选择秦连成,可张玲玲不是读者嘛,她左思右想,选了一条大约是属于中间的路,两边都不得罪是最好的,“这个……具体情况要具体对待,我也说不好……” 平心而论,这是一句实话,一句大大的实话,不过遗憾的是,这句实话却是同时将双方都得罪了。 秦连成想地是,你丫好歹是我招商办的人,这次出来的性质,你又不是不清楚,纯粹就是旅游加购物来了,谁对那个展位有过指望?嗯?你居然说草签一个意向不算什么?人家还有后续的意向你也不考虑了? 你的屁股,坐到哪边去了? 杨锐锋也很生气,你说个“成绩很差”会死啊?一路上只听你说这个陈太忠如何如何的不堪了,眼下到了节骨眼上,你反倒是不做声了? “说不好,张科长说‘说不好’……”他冷笑一声,微微点点头,“那就是说,这个成绩……最少不是很拿得出手地,然而……这就是有些人翘尾巴的资本!” 说到这里,他声色俱厉,“这就是在国外肆意破坏凤凰市形象的资本,这就是让驻法大使馆把状告到我这里的资本!” “陈科做了不少工作,”谢向南憋不住了,他木呆呆地看着杨锐锋,“在他的公关下,德比发来了邀请函,邀请段市长访问德比,人家有意跟凤凰市结为友好城市呢。” 友好城市?现场一片哗然,杨锐锋顿时就呆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声张。 “是吗?”刘敏终于发话了,她已经冷眼旁观半天了,现在听说有人向段市长发出了邀请,她自是喜不自胜,终于打破了沉寂,“呵呵,陈科长,信在你那儿?”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看也不看杨锐锋一眼,“我还说回头转交段市长呢,既然还能跟大部队汇合,呵呵,那就麻烦刘秘书你转交了。” 说句实话,要说起对陈太忠发家史的了解,别说是招商引资考察团,就算回到天南省,也不会有人比刘敏知道得更多,若不是有她做手脚,陈某人怕是现在都入不了党呢。 听到这话,她当然猜得到,陈太忠估计是想通过杨倩倩转交给段卫华,人家这同学感情可是好着呢,想到这个,她嫣然一笑,“呵呵,那就你自己交呗,我无所谓。” “啧,我交,还不是得经过刘秘你的手?一事不烦二主了,呵呵,”陈太忠笑得很开心,“而且,这事儿估计还得你张罗呢。” 这点人捧人的伎俩,陈太忠目前已经很拿手了,这种情况下,人家刘敏让他交,虽然不是不可以,但眼下他这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反正他的戒指里,从香榭丽舍掳来地珠宝无数,随便捡俩小地送给杨倩倩,也绝对比这封信强得多。 这话听到刘敏的心里,那自然是要多熨贴有多熨贴了。 杨锐锋听得却不是滋味,于是,他当机立断就撇开了这个问题,“好吧,这个问题我们不谈了,不过,听说你们在巴黎,辱骂了法国社会党地领袖,还对维持治安的警察进行了殴打?” 这话一出口,现场又是半天鸦雀无声,这个问题,除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剩下的就是不屑回答的。 等了半晌,发现都没人回答,杨团长有点不满意了,“刚才不是一个个的都挺能说吗?现在怎么了,哑巴啦?” “我想问一下,杨团长,”还是王玉婷憋不住了,这里数她的地位超然,所以,她敢有什么说什么,“驻法大使馆有没有说要追究陈科长的责任?” 第一次,陈太忠这个人,被明明白白地提出来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系列的话题,都是针对陈太忠的,可杨锐锋既然没点明,谁会去吃饱了撑的,自己去代劳? “追究责任?”杨锐锋冷笑一声,妈逼你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眼里还真没王法了?“要是驻法大使馆不要我追究责任,我还说这么多干什么?嫌咱凤凰市的班子团结得太紧吗?” 这话就有点过了,虽然他还是没有接王玉婷的话,矛头并没有势不可挡地直指陈太忠,可话里的阴阳怪气,实在是太不利于班子团结了。 秦连成先受不了啦,虽然眼下杨锐锋比他要红一些,可他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杨副市长,有事说事吧,大局为重,你不这么认为吗?” 杨锐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敢再作怪了,无论如何,段卫华的心腹刘敏还在这里坐着呢,“驻法大使馆当然说了,要咱们凤凰市抓好干部思想的教育。” 说句实话,他现在已经隐隐觉得势头不对了,秦连成跟他关系是不融洽,但也没到了因为一个小科长就要硬扛他的地步,而刘敏刚才的姿态,更是说明,这个姓陈的家伙,十有八九跟段卫华还有点渊源。 可是现在,羞刀难入鞘啊,他没有指名了要难为陈太忠,但毫无疑问,大家都知道他要难为的,就是那厮。 “我想这件事,可能有什么误会,”王玉婷看着杨锐锋,侃侃而谈,“驻法大使馆为了保护陈科长,还想要他跟严参赞一起回国呢,邱秘书可没有说,要追究陈科的责任。” 第325章 针锋相对 一个姓严的参赞,要陪着陈太忠回国?杨锐锋顿时傻眼了。 参赞的级别范围很大,根据性质不同,从正厅到副处不等,不过,驻法国的参赞,最差最差也是个正处了,是副厅的可能性最大,一个副厅保护一个正科回国,谁敢说那个正科是犯了错误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才有享受这种待遇的可能,可那种情况,多半是由驻法大使馆的武官来出面了。 打了俩警察,跟一个参议员吵架,实在还远不够格被押送回国。 最要命的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王玉婷并没有说严参赞本来就是要回国,陪陈太忠一起走,不过是“顺路”而已。 可是,少说了这么一个词,问题的性质就大不一样了,大家都只当陈某人是劳苦功高若斯,以致于大使馆都要派出专人护送。 这不可能!杨锐锋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大使馆打来的电话,那绝对不可能是假的,至于说那个姓严的参赞为什么要送陈太忠回国……反正,这厮现在不是又跑伦敦来了?可见这事,并没有王玉婷说的那么邪行。 不过,王玉婷本来就是省里的人,也没有为了偏帮陈太忠就无事生非的道理,所以,杨锐锋决定把调子降低一点,万事谨慎点总不是什么坏处。 “我不是说要追究什么人的责任,”他冲王玉婷点点头,“小王你坐下说……我是说,凤凰市政府地形象,在巴黎被某些人败坏了,我们该如何挽回这个影响?” 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没有点出陈太忠,“巴黎那里,我们也接触了一些商家,他们对凤凰市的印象也不错,影响到下一步的引资的话,谁……” 说到这里,他终于转头看向了陈太忠,冷笑着发问了,“请问,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妈的你冲我笑个毛啊,陈太忠恼了,他垂下眼皮,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有些人头上的辫子剪了,可心里始终还留着一条好大的辫子,我不过是心里没辫子而已。” 这话骂得着实有些狠了,不过,陈太忠跟杨锐锋学了一招,哥们儿也不针对你说话,虽然大家都知道我说的是你,可我就是没明说,我在自辩……不行啊? “砰!”杨锐锋气得重重一拍桌子,这小科长也委实太过嚣张了,你是说我杨某人是洋买办、洋奴?还是说我是汉奸? 当然,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去跟陈太忠较劲儿——那样太跌份儿了,说不得他只能转头看看秦连成,脸色铁青地冷笑一声,“秦主任,你们招商办里……就全是这种素质的人?怪不得凤凰跟素波市的差距越来越大呢。” 杨锐锋,我记住你了!秦连成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一笑,“我觉得……心里没辫子是好事嘛,总不能让他有辱国格吧?” 你是说我有辱国格了?杨锐锋越发地抓狂了,只是,他的脸上却在瞬间恢复了平静,也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咬牙发话了。 “你这话没错,不过,骨气要用到适当的场合,招商引资本来就难免要受点闲气的,没有大局感的同志,还是不要干这个工作了吧?” 他说了半天,这句话才是最狂妄的,很简单,杨副市长要撸了陈太忠,虽说凤凰市地招商引资办是党政两套班子合办的,但他负责的就是经济口,这句话倒也能说,不存在捞过界的问题。 说其实质,这就是要砸人饭碗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合适的正科级岗位等着陈太忠?只横山分局一个副局长的岗位,都能掀起天大的波澜来,更别说像招商引资办这种油水和级别都十足的单位了。 刘敏听得,心里都是一声长叹:杨锐锋你实在太过分了,为了打压秦连成,抓住一丁点小事就要砸人饭碗……真的过了啊。 陈太忠当然不干了,他倒不是愁没合适的岗位,实在不行再搞掉一半个不顺眼的主儿,顶了其位子就行了,再说,他对岗位也不是很计较,能锻炼情商、提高待人接物的能力就行。 可要是被杨锐锋活生生撸下来,灰溜溜地换个岗位,那可就是天大的耻辱了,不但罗天上仙的尊严不允许他接受这个事实,只说想到别人难免会在背后幸灾乐祸,或者指指点点地看热闹,他就要暴走了。 秦连成听得这话,心里顿时就是一乐,杨锐锋你敢这么说?哈,小陈铁定是要发作了,招惹陈太忠?算你有胆子,佩服啊佩服不过,这几句……份量似乎还有点不够嘛,说得再狠点吧?求求你了,别给我留面子,千万别留,你就只当他不是我的人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脸上却是越发地波澜不惊了,说句实话,陈某人的毛糙脾气,秦连成实在太清楚了,别说杨锐锋跟他不对付,就算两人关系尚可,他也不会出头的。 “不知道什么才算顾全大局?”陈太忠的嘴皮子,一向还是说得过去的,尤其在说怪话的时候,“难道我坐视那个参议员的指控,同意人家说的话,不予争吵,就算顾全大局?” 在大家眼里,跟警察打架并不是什么大事,是的,肯定只是打架,陈太忠若是违反了法国的法律,不被抓起来才怪,他手持地只是公务护照,违反了法律的话,驻法大使馆怎么保得出来他? 那么,陈太忠做得最离谱的,就是辱骂法国地参议员了——尤其,那个参议员还是某个党的党魁。 所以,陈太忠自己的解释,也是冲了这一点去的。 “那当然,那是国际友人,”杨锐锋毫不含糊地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大局感啊……呵呵,要有大局感,就算人家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忍忍不就过去了?” “所以我说,有些人的辫子,还没有剪了!”陈太忠冷笑,“你们知道那个所谓的参议员指控我们什么吗?算了……老谢,还是你告诉大家吧。” 谢向南一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发话了,“德拉诺埃……嗯,就是这个名字,他说我们三个是恐怖分子,还说他可以出庭做证……” 哗在场顿时就一片哗然,就连杨锐锋听了,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说句实话,是个人就知道,其他的都能忍,这一点却是万万地不能忍的。 其时,“911”撞击事件尚未发生,不过,恐怖主义的行径,在国际上从来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只是在911之后愈发激烈了起来就是了。 杨团长现在才是真的坐蜡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陈太忠会是遇到了这样的参议员,这个事实,让他一时间方寸大乱。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怀疑陈太忠的话了,那种场合下,认了绝对是死路一条,不认的话,反倒还会有一线生机。 至于说法国人真正的嘴脸,他心里也一清二楚,别看他嘴上大局为重之类的长长短短地说个不停,可咱国家里,按着级别不同,有不同的内参呢。 那些一般人接触不到的内参上,可是把天下大事写得明明白白的——当然不写的事也有,像中法关系之类的,怎么可能不写一些上去? 这个事实,噎得杨锐锋好半天没再说一句话,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实在不能不将争辩进行下去,否则的话,堂堂的副市长被一个小人物驳倒,威信何存? “这种事,当然要解释清楚,不过,不一定要骂人吧?”杨锐锋冷笑一声,是的,他必须把气势撑下去,“哼,难道做工作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需要任何的技巧了吗?” 陈太忠实在再也忍受不住了,“我就奇怪了,我们真的要被抓进去,被起诉的话,是不是你杨市长就能负责保证把我们毫发无伤地弄出来?是不是你就能保证不会发生任何人身伤害事件?” “如果我们真的被无中生有地诬陷了,是不是那样才能显得你杨市长公正无私,那样才能让凤凰市的形象在巴黎显得正面?” 这一刻,他撕去了所有的伪装,对着杨锐锋赤裸裸地开起炮来,靠,见过没素质的,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 “什么杨市长?是杨副市长!”谢向南轻声嘀咕一声,却没想陈太忠已经住嘴了,这一声嘀咕,被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第326章 自取其辱 “你住嘴!”杨锐锋的脸涨得通红,都快淌出血了,他怒指谢向南,“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你这样的子女?” 这就是说谢副科长没大没小,少家教了。 哈,秦连成更乐了,不过,看到谢向南被训得呆若木鸡,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他可不敢再继续看戏了,“咳,咳,杨副市长,咱们……不要跑题好不好?” 妈的,秦连成你看笑话没看够?杨锐锋在这一刻真的怒了,他转头狠狠地瞪向才说了话的秦主任,不跑题——不跑题的话,你让老子怎么收场?再跟牙尖嘴快的陈太忠吵架? 吵架倒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我不占理啊,刘敏还一直在旁边看笑话呢。 秦连成半步不让地回盯着他,两人对视了三秒钟之后,他才淡淡地轻笑一声,转头端起了茶缸,不咸不淡地解释一句,“呵呵,老杨,我可是为你好。” 为我好?杨锐锋被这重重的一击,打得顿时找不到北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同秦连成不对付是因为大家都想上进,而越往上位子就越少,不过严格地说,两人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利益纷争。 要说对手,那一定是对手,但谁也不缺这种竞争对手,而且秦连成年轻有后台,眼界也应该比他高才对,发展的方向又是党委而非政府,所以一直以来,两人倒也能相安无事。 今天他算是把秦连成得罪狠了,不过在杨锐锋想来,秦连成不会太当真,道理很简单,大家都是副厅,换位思考一下,秦某人你容得了一个小小地科级干部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吗? 所以,入耳秦连成这不咸不淡的话,杨锐锋马上就明白其中的味道了,这三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身后一定是有大背景的。 而且那背景已经大到秦连成无法坐视,丫才会贸然插话的,是的,秦连成插话不是为了他杨某人,而是为了给那个背景一个交待——我没坐视领导的人被训而不管! 当然,杨锐锋能够辨别出来,秦连成要照顾的,十有八九是那个木呆呆地家伙,而且刚才自己似乎出口不逊了,好像是……辱及了对方的家人? 他的斗争经验,其实是很丰富的,只是刚才被陈太忠气得方寸大乱了,眼下一旦冷静下来,马上就掂出了这件事的份量。 我就应该想到,这个鸟毛考察团里,根本就没几个善碴!一时间,杨锐锋心里哇凉哇凉的,镇静,现在我要做的是,保持镇静! 要是眼下有个台阶就好了,他开始开动脑筋,台阶呢?拜托,谁给我一个台阶啊? 好死不死地,这时候还有人跳出来生事,张玲玲冷哼一声,“陈科长,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对杨团长,你最好还是保持一些尊敬……” “切,”陈太忠还她一个冷哼,“有人都想禁止我工作了,我要再不说两句,难看的还在后面呢。” 错了!杨锐锋明白了,刚才自己说错话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表示要砸了陈太忠的饭碗,对方要是不暴跳如雷,反倒是咄咄怪事了! 饭碗和前途,九成九的干部都无法容忍被别人冒犯,这么多人看着,陈太忠刚才真的不吭不哈的话,哪怕岗位保得住,以后也没办法抬头做人了。 想到这里,杨锐锋心里又是一声长叹:台阶……台阶呢? 终于,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一个年轻小伙走了进来,他是戎艳梅戎书记的儿子,“杨团长,外面有人要找咱们考察团地领导呢,是英国人。” “哦?那我出去看看,”杨锐锋站起身来,整整衣领走了出去,对于屋里的一帮人,连场面话都没交待。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连成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冲动的惩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的,就算你是副厅,办事太过的话,照样也要被小科长收拾,纯粹地自取其辱啊所以说,在官场中,冲动是最要不得的性格,想到这里,秦连成有些略微地得意,别人都说我年轻,可是我就很沉得住气嘛。 这倒不是他在沾沾自喜,事实也确实如此,秦主任对陈太忠的印象,很是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其中并不乏想收拾此人的时候,但是,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是的,有耐心的人有福了。 一边做着总结,他一边站起了身子,端着茶杯就想离开了,却不防刘敏嘀咕了一句,“秦主任,好像杨团长没说散会啊……” 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秦连成顿时就做出了判断,热闹还没看够?不过再转念一想,陈太忠似乎跟段卫华也走得很近,而且小刘跟太忠也很能说到一块……难道说,她想帮陈太忠出头? “好了,散了吧,”这一刻,他心里居然隐隐有点同情杨锐锋了,当然,他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主,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你们这帮小家伙,欺负起副厅来,还没个够了? 大家纷纷站起身子,才说要出去,戎艳梅的儿子又走进来了,“陈太忠,外面的人是找你的,嗯……” 看得出来,他是想说点什么,比如说——你丫什么时候成了考察团地领导了?不过,大户人家出来的,到底是不一样,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哦?找你的?”秦连成奇怪地看了一眼陈太忠,“小陈,我跟你过去,可以吧?” “那当然可以了,”陈太忠笑得极高兴,杨锐锋刚才兴冲冲地出去了,眼下却是连回来的脸都没有了,一想到他在外面的人面前碰壁的样子,他就开心无比。 “呵呵,领导想跟着去,我还荣幸呢……” 这时候,杨锐锋早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好你个陈太忠,咱们这仇可是结得大了,哼,将来你别撞到我手里。 敢情,他刚说借个台阶走人了,走到大厅跟英国人聊聊呢,谁想那英国人根本不认他,“你们的领导,难道不是陈吗?嗯……陈太忠!” 我靠,他什么时候是领导了?杨锐锋心里这个憋气,那就别提了,他冷冰冰地发问了,“你是什么人?找他什么事?”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面前这家伙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他一定要拎着这厮找陈太忠对质去,领导是那么好冒充的吗? 戎艳梅的儿子,暂时充当了翻译,他翻译过来的话,让杨锐锋越发地郁闷了,“杨团长,他说他是伯明翰的议员,在展位上认识的陈太忠……” 妈的,又是一个议员,杨锐锋心里这个气,那就不用说了,“那小齐你去通知他接待吧,我就不去了……” 说实话,一连串的打击下来,杨副市长目前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已经是很有涵养了,他呆呆地想着,这个陈太忠,是受人指使来羞辱我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杨锐锋打开门一看,来的却是张玲玲,“杨团长,尼克议员要请咱们吃饭呢,秦头儿要我来叫你。” “尼克议员?”杨锐锋冷哼一声,“他以为我穷到这一步吗?连饭都买不起?秦连成想去,让他去好了,我可没兴趣,并不是只有陈太忠一个人有骨气。” “他……他送来了布里斯托尔的邀请函,”张玲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解释着,“陈太忠托他活动的,现在,布里斯托尔也有意向邀请段市长访问,听说……” “听说什么?”这一刻,杨锐锋心里有如一团乱麻。 “听说……听说布里斯托尔,也有意跟凤凰市结为友好城市”张玲玲都不忍心看他的脸色了,此刻的杨团长,样子像极了一头发情的公牛。 “乱弹琴!”杨锐锋好半天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德比那里不是已经有了邀请函了吗?怎么又多了一个布里斯托尔?这是一女嫁几家啊?” “还有……”张玲玲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你全说出来!”杨锐锋受不了啦,他严厉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两人有点香火情,他现在就要发火了,“张科长,你平时不是这样啊……” “还有就是,尼克议员说了,伯明翰那里也是时间问题了,倒是曼彻斯特,目前有点麻烦,听陈太忠的口气,好像是联系了……联系了四家友好城市。” 这次,张玲玲说得很快,而且异常流畅,搞业务的人,嘴皮子还真不是吹的。 第327章 相互理解 靠!四家友好城市! 杨锐锋一抬手,就想把杯子摔到地上,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四家友好城市,这事真的要操作成功的话,那是……何其壮观的业绩啊而他杨某人,是这次招商引资考察团的团长! “太忠这个年轻人,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不得不承认,他做工作还是很认真的,”一边说着,杨锐锋一边转脸看看张玲玲,“还等什么,咱们一起走吧?” 你刚刚说了要有骨气的!张科长不敢多说,只能低着头,在心里恨恨地腹诽两句。 “玲玲,”她才刚一转身,一只大手就搭上了她的肩头,杨锐锋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个陈太忠,身后不会没有什么人吧?” 张玲玲当然猜得到陈太忠是章尧东的人,不过她也知道,杨锐锋跟章尧东跟得很紧,来的路上,她为了撺掇杨锐锋对付陈太忠,却是没提起这档子事。 眼下杨锐锋正式地问起来,她哪里还敢再隐瞒什么?不过,她知道的,也确实不多,否则她哪里还有胆子再打陈太忠的主意?“我没听说他身后有什么背景啊,只是听说……好像他借调到招商办,是尧东书记发话的……” 我这猪脑!听到这话,杨锐锋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前一阵搞定甯家大单的时候,章尧东还隐约提起过一个人呢,现在想想,那个被章书记慧眼识英才,并引以为傲地年轻人,可不就是陈太忠?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一个副市长脑中,一天要装多少事?他怎么会去介意一个小小的科长?被章书记赏识就很了不起吗?我杨某人更被章书记看重呢。 下一刻,这团怒火就被他转移到了秦连成身上,“姓秦的你好样啊,居然敢阴我?明明知道陈太忠是尧东书记的人,刚才居然不知道提醒我一声?这事儿……哼,你等着。” 挑动群众斗群众,秦某人罪莫大焉!说实话,眼下的杨锐锋,都不怎么恨陈太忠了,今天导致他出丑的,是秦连成! “您这么想就不对了,”张玲玲壮着胆子发话了,她不想发话,可是,她不能不说话,秦连成对她一直不薄,哪怕后来陈太忠得势,秦主任也没偏着哪个向着哪个。 当然,更重要的是,杨锐锋现在地思维,有误区! 官场常识:在四周没人的时候,领导有什么低级错误,你必须指出,否则的话,将来万一领导回过味儿来,不管这错误造成没造成什么影响,领导铁铁地会认为,你是打算看他的笑话,才没有制止的。 ——我一时糊涂没想到,你怎么可能也没想到?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怎么不对了?杨锐锋手一使劲儿,就扳转了她的身子,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今天这场合,秦主任就算真知道什么,也不合适跟您说,”张玲玲也豁出去了,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王玉婷和谢向南背后是谁,我真不知道,但刘敏是段市长的秘书……” 杨锐锋琢磨琢磨这话,顿时恍然大悟,我还真是冤枉了秦连成。 当时列席的人身后各有各的势力,那种敏感场合,秦连成怎么可能张嘴解释,说陈太忠其实也被杨某人你的老板章尧东看重呢? 换个思路,秦连成真要说出这话来,且不说日后别人可能利用这个来攻击他杨锐锋,说他结党营私,只说当时……他要做点什么才能下得了那个台阶呢? “好了,不说了,玲玲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杨锐锋捏捏她的肩头,轻笑一声,“呵呵,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以后你不要再来找老娘,就是好好对我了!张玲玲心里愤愤地回了一句,五十出头的主儿了,那啥的时候,都得吃点乱七八糟地东西,就这样还半软不硬的,你那是折磨人啊,你知道不知道? 邀请杨锐锋出场,肯定是秦连成的意思,搁给陈太忠是断断不可能提出这个建议的,这并不是他小肚鸡肠所致——虽然他的心胸的确不怎么宽广。 这只是出于斗争地需要,科级干部也是干部,也有尊严的,刚被杨副市长折腾了一顿,他不想招呼杨锐锋是再正常不过的,谁都不能说他做得不对,事实上,谢向南也不支持邀请杨锐锋来。 不过,秦连成是二人的顶头上司,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反正秦主任也是存了息事宁人的念头,如此一来,大家也算是各自维持了各自的尊严。 可是,这么一来,座位的顺序……又成了问题,不过,这次陈太忠也不计较了,他直接在长条桌上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任由杨锐锋坐在长桌一端。 另一端,则是由尼克坐了,不过,议员同学死活搞不清楚,为什么大家要强制他坐在这里——难道你们都想看看我吃饭的样子吗? 原本,他是想靠着陈太忠坐来的,不过,排惯了坐次的国人又怎么可能忽略这种礼貌? 好在欧洲这边吃饭都不讲究,嗯,这么说也不对,他们比较讲究吃饭的姿势,比如说刀叉怎么拿,汤要怎么喝之类的。 可陈太忠不管这个,他冲服务生打个响指,“服务员,给我拿双筷子……” 就这一嗓子,喊得一帮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的人面面相觑,正在闭眼祈祷的尼克也在瞬间张开了眼睛。 旁边的谢向南顶他一肘子,低声嘀咕一句,“我说,这是正式宴会,科头你不要这么夸张吧?” “我尊重他们的习俗啊,”陈太忠奇怪地看看他,原本他在团里是十分低调的,可是今天这个会开得他十分不爽,也就懒得注意了,“我也没让你们用筷子啊,可尼克这主人,总也得尊重我这客人的意愿吧?理解本来就是相互的嘛。” 这家伙怪话真多!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了开去,拜托,大家,我们不认识这个人,更有人心想,幸亏前一段没让他们跟着大部队走,要不就是一路丢脸了…… 不过,让杨锐锋奇怪的是,陈太忠这么不尊重主人,不但不用刀叉,喝汤的时候也时不时地勺子碰一下汤碗,可尼克还偏偏最认他。 尼克已经知道,杨某人才是考察团的老大,可大家都看得出来,尼克议员对杨团长的客气,是非常空泛的,倒是时不时地瞟陈太忠那么两眼。 在欧洲,吃饭是很快的,耗时间的是餐后酒,这个要看主人的安排了,还好,尼克似乎知道大家也着急明天的飞机呢,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宴会。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尼克上来挽了陈太忠的手,喜眉笑眼地说话了,“陈,我有些情况,要跟你沟通一下……” 一边说着,两个人一边扬长而去,一时间,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任是谁也感觉到了陈太忠在对方心中的份量,这让大家越发地觉得不可思议:陈科长搞业务的能力,居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倒是刘敏颇有感叹地嘀咕了一句,“尼克,德拉诺埃……都是议员,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句话又让杨锐锋感觉到了些许不适,不过,他已经被巨大的喜悦湮没了,无论如何,一个考察团出来带回两个友好城市去,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了。 而且,身为伯明翰地方议会议员的尼克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伯明翰……只是问题。 希望陈太忠能跟那家伙好好地谈谈,把曼彻斯特也弄到手,这一刻,杨锐锋居然祝愿起了陈太忠,只是,想想陈某人的桀骜不逊,他又有点不希望这事谈成。 虽然知道了这是章书记的人,可杨锐锋心里的疙瘩怎么都放不下,唉,矛盾啊…… 尼克找陈太忠,自然还是为了毒品的事儿,他仔细想想,觉得陈太忠手上没准还有一些存货,眼下考察团即将离开英国回国,所以他打算最后捞上一把。 “陈,不瞒你说,曼彻斯特是个仅次于伯明翰的城市,我在那里……工作做得很吃力,那啥,你还有没有……” “好吧好吧,”看在今天尼克为自己长脸不少的份上,陈太忠决定小小地例外一下,“嗯,再卖给你七块,八万镑一块,再多……就没有了!” 说个畸零点的数字,能代表自己的存货已经告罄了。 “可你当时为伦敦准备了一百块的,”尼克小声地嘀咕一句,“现在你手里,应该还有二十块才对……” 这年头,牛果然不能乱吹啊,陈太忠撇撇嘴,“就这么多了,你可以选择不要……” 第328章 礼物派送 考察团于12月23日中午回到了素波,一下车,陈太忠就直奔家中,不管怎么说,这次给老爹老娘买了点外国东西,算点孝心吧。 中午在家吃了饭,下午就该礼品大派送了,琢磨来琢磨去,陈太忠决定先去找杨倩倩,她平日里帮了自己不少忙,作为同学,那是要讲同学之谊的。 说穿了,他要找的其他人,不合适白天去找……合适白天去见的,就是杨倩倩和蒙晓艳了,不过,须弥戒里的东西实在有点多,既然要多拿点送给倩倩同学,那就不合适单身去了,嗯,找马疯子弄部车去吧。 到了湖西的汽修厂,正巧,马疯子在呢,一见到他挺高兴的,“哈,陈哥回来了?怎么样,欧洲好玩不?” “还行吧,”陈太忠见到他发自内心的惊喜,心里也挺受用的,手在包里掏摸一下,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大盒子,“嗯,弄了点雪茄,送你一盒,以后少沾毒品啊……” 马疯子看得眼都直了,不住地看着陈太忠的手包,他实在太纳闷了,这么小的一个包,怎么能装下这么大个盒子? 呃……好像没太注意掩饰?陈太忠知道自己略微有点露馅,这怨不得他,实在他根本就没给马疯子准备什么,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不过,他相信马疯子不敢说什么。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越发地坚定了他要搞一辆车的决心,那么多东西从须弥戒里出出入入地,没辆车做中转实在不方便…… “靠,看什么啊?基督山雪茄,老贵了,”他一敲马疯子的脑袋,“别小看这一小盒,顶你这儿一辆车了,好好干,干得好咱天天抽这个……” 他嘴里的价钱是胡说的,他扫街的效率实在太高了,好多东西根本没看价钱就装起来了,知道这雪茄的牌子是“基督山”,已经算不错了。 “一辆车?”马疯子顿时吓了一大跳,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换了谁也得转移,他看看手里的盒子,顿时感觉不到它很硕大了,“这么小地一盒,五六万?”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陈太忠瞥他一眼,“最近车卖得怎么样?” “车倒是卖得还行,就是……就是大彪,大彪挂了,”马疯子小心翼翼地看陈太忠一眼,发现陈哥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你早知道了?” “挂了就挂了呗,他剩下地股份和债务,咱俩分了,你三我七,”陈太忠淡淡地回了一句,在马疯子面前,他根本不需要考虑措辞和语气的问题。 听到这话,马疯子既惊且喜,狗脸彪的钱,也全是从陈太忠那里借的,这个决定虽然听起来霸道,但他却非常清楚,陈哥这是又帮衬了自己一把。 可是,狗脸彪死得很蹊跷啊,马疯子根本不相信大彪会那么就挂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他原本还想着,让陈哥出面帮查一查怎么回事呢。 看他呆愣着不说话,陈太忠一拍他的肩膀,“嗯,那家伙跟你不一样,疯子,你口碑比他好,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听话点,你的事儿我是要管的。” “彪子这么一走,我这边还真是有点紧张了,”马疯子苦笑一声,“陈哥,咱现在……车有点卖不动了,我想往素波走走货。” 走私车的市场,在97年大了不少,但却是接近尾声了,这次陈太忠一下子搞回来八十辆车,使得市场快接近饱和了。 原本凤凰市是有不少小走私者的,不过是中介居多,马疯子卖车的时候,价钱比较公道,所以小小地冲击了一下市场。 可汽车这东西,毕竟是大宗商品,就算走私车便宜,买得起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马疯子手里囤积的货实在太多了,要说一年卖八十辆或者半年卖八十辆,那没太大问题,眼下猛地出货,却是使得市场顿时显得饱和了。 到目前为止,马疯子卖车一个月出头了,走掉的货也不过才三十辆,而且眼下基本就走不动了。 他不得不考虑开发别的市场了,没办法,这车不能放啊,“陈哥,我可不想一直欠你的钱,那利息不低呢……” “今天以后不算利息了,”陈太忠一挥手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想怎么卖是你的事儿,做完这一票,咱不搞这个了,没啥意思。” “不搞了?”马疯子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陈哥,就这一个多月,小六百万到手了啊,不搞了咱们搞什么啊?” “再说吧,跟着我你还怕?”陈太忠瞥他一眼,“好了疯子,你这儿有现成的车没有,证照齐全、低调点的那种……” “有辆灰林肯,车况不错,才装出来的,”这车有人要了,还是证照大包的那种,价钱也卖得好,不过,既然陈太忠发话了,马疯子当然知道该优先照顾哪边,“陈哥……”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有点不高兴了,“有话就说!” “我还是想进素波,”车可以不着急卖了,但要是能卖到素波,价钱还能再涨涨不是?“可我在那边人头不熟啊……” “这个……”陈太忠沉吟一下,叹口气,“算了,你先慢慢卖着吧,等我什么时候去,再帮你想想办法,对了,再给我拿点钱……” 他手里英镑不少,人民币还真的是不多了,须弥戒里货多,可那不能顶钱用啊。 将马疯子塞来的五十万现金放进林肯车里,陈太忠开着车就上路了,这辆林肯被马疯子精心处理过,打扮得油光锃亮,车里居然还配了座垫装了音响。 今天是周二,下午是机关事务管理局学习的时间,人劳科的学习也就是一个多小时,杨倩倩本来正琢磨着是不是能早点偷跑回家呢,陈太忠的电话打了过来,“倩倩,跟门卫说一声,他们不让我进……” 等陈太忠开车进去的时候,杨倩倩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哈,太忠,你买新车了?” “借朋友的,”陈太忠钻出车来,很随意地拍拍车顶,这车的行车证是马疯子手下一个小弟的名字,他肯定不会过户的,“开烂了再还给他,呵呵……” “既然这样,办个通行证吧,省得你出出进进地麻烦,”杨倩倩也没问他是为什么来地,“对了,我听说一件事儿,你惹了刘立明了?” “切,那家伙有被迫害妄想症,”陈太忠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通行证儿?好啊,你帮我办了算了。” “你别这么不在意的,我干爹说了,刘立明这两年是收敛多了,以前可是黑着呢,”杨倩倩瞪他一眼,“你的证件,凭什么要我帮你办啊?” “凭哥们儿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啊,”陈太忠得意洋洋地拉开后车门,后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东西,“你看,有丝巾,有钱包、手包、手表、皮靴……喏,这是皮衣……” 杨倩倩顿时就傻在了那里,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这些……我能选几件?” “你想什么呢?”陈太忠轻笑着推她一把,“呵呵,这肯定全是给你的嘛,咱俩还客气什么?都拿走就完了……” “你这是发财了?”杨倩倩的脸红红地,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礼物,她实在不好意思回头,“这得多少钱啊?” “无所谓啦,就是几十万,”看着她的反应,陈太忠心里,那是相当地得意,你帮我弄套房子,我还你几十万,礼尚往来人之常情嘛。 两人正白活呢,旁边走过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相貌不错不过身材有点富态,“哈,倩倩你这是做什么……呀,这么多好东西?” “嗯,”杨倩倩点点头,脸色还是有点不自然,“商科长,这是我同学陈太忠,刚从国外考察回来,捎了点东西给我……” “考察?”商科长看看她,看看陈太忠,再看看锃亮的林肯车,眼中就带出了几分笑意,“哈,怪不得那么多人给你介绍对象,你都不见呢……” 得,这下好了,杨倩倩的脸更红了。 “Hermes?这个牌子我好像听说过啊,”商科长看到了丝巾,眼睛又是一亮,“好像特别贵的吧?” 这个价格……我没注意过!陈太忠有点汗颜,倒是杨倩倩知道,“爱马仕丝巾……嗯,也没多少钱,太忠,这是我们人劳科的商科长。” “哦,您是倩倩的领导啊,”陈太忠顿时热情了起来,伸手跟对方握握,顺手就拎出了那个盒子,“这东西就是个百十块钱,第一次见面,一点小心意,呵呵……” 第329章 圣诞将近 丝巾的价格,是陈太忠胡诌的,这个道理很浅显,官场中送人东西,价格是非常敏感的因素,既是有意想送,他当然要贬低这个价钱。 “百十块钱?”商科长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好半天之后才摇摇头,“算了,既然是你送小杨的,我怎么好意思要?” 杨倩倩可是吓了一跳,这丝巾怎么可能才百十块钱?最起码也得四五百美元呢,太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没事,我正好买了两条,”陈太忠转到车的后备箱,一开车盖,又拎出同样的一款来,“看,这不是?” “那我也不能白要你的,加上路费,我出两百,”商科长斩钉截铁地说,“你和倩倩关系好,我不能让你吃亏。” “正好,太忠要办个通行证的,”杨倩倩眼见已经无力挽回了,说不得就给自家的科长找点事做,“商科长你帮他一把算了。” “通行证?市委的还是市政府的?”其实这俩证基本能通用,不过,以商科长的能力,办政府的通行证比较方便——但是,帮外人办总是忌讳。 她想好了,对方随便说哪一种,都要争取推一推,杨倩倩你就能帮着办,非要推给我……这事没准有什么麻烦。 “我就是招商办的,两套班子都能管,什么证都行,”陈太忠一边笑,一边不由分说地将丝巾盒子塞到了商科长手里,“这就当谢礼了。” “这个绝对不行,我不能占你便宜,”商科长攥住了盒子,却是转头吩咐杨倩倩,“小杨,今天我没带钱,明天拿给你……” 说完,她转头冲陈太忠笑笑,“呵呵,原来都不是外人啊,你放心,既然是招商办的,你的通行证我给你办……” 商科长平时并不是个痛快人,可她知道,自己手里这款丝巾绝对不会只值两百,道理很简单,上次自己围着价值一百多的国产真丝丝巾,却被围了这个牌子丝巾的同学笑话了。 这么一来,买下就好说了,不但可以装聋作哑不欠人情,做为回报,帮他办个证也不算为难,而且很明显,杨倩倩这是要自己收礼收得心安理得一点。 按说,她得了便宜,就该一路狂奔头也不回地走了,可看到车里那些高档玩意儿,她心中实在是瘙痒得厉害,“小陈,我们小杨可是好姑娘,这么一条丝巾……可不能打发了她啊!” “全是她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好不容易出趟国呢。” “全是她的?”商科长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看看杨倩倩,又看看陈太忠,轻叹一口气,“唉,你们招商办,还真的是有钱啊……” “来,我帮你抱上去,”她冲杨倩倩招招手,“一样一样地穿给我看看,这么多名牌……” 这是陈太忠第一次真实地感到了名牌对女人的杀伤力,商科长居然放下了架子,帮科员卖苦力,目的却是只想亲眼目睹一下穿在身上的效果。 “可是,这是在单位啊,”杨倩倩有点为难,“是不是要注意一下影响?” “去去去,少跟我说这个,”商科长不干了,她笑嘻嘻地一戳杨倩倩的额头,“要不是现在抓住你,你又要偷跑了,那你就不怕影响不好了?” 商科长既然要虎视眈眈地对杨倩倩进行“观光”,那陈太忠就只能悻悻地告辞了,他总不能站在一边等着看杨倩倩换衣服吧?还是那句话——要注意影响。 总算还好,他还有另一个地方可去:凤凰市第十中学校,蒙晓艳那里,应该不需要注意什么影响的。 将林肯车停在校门口,在看门老头虎视眈眈的注视中,他走了过去,“我找蒙晓艳,车能不能进去?” “蒙主任?”老头顿时吓了一跳,脸上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上来,“哈,你找蒙主任?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开门。” 这就是老王头,以前他对蒙晓艳爱理不理,可眼下蒙老师不但整容成功,还莫名其妙地成了十中的教导主任,而原来的主任黄强却被一撸到底,成了学校里打杂地了。 黄主任打杂很正常,虽然他能教教地理或者政治,但学校里地理和政治老师满编,而黄强本人还是搞政工出身,教书并不是他的强项。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传说蒙老师傍上了教委的钱主任,对于这些无稽之谈,甲波校长专门辟过谣,不过效果不是很大。 因为大家都看到了,连甲校长本人,对蒙老师都恭敬异常,动不动就是“蒙主任这么说了,大家要当回事来办”——搁给外人听了,指不定还以为这是教委的主任呢。 王老头这里是门房,路过的老师时不时地进来歇歇脚、打杯水、歇歇脚之类的,最是消息灵通,王老头听得多了,当然会对蒙主任的客人格外上心,更何况陈太忠不但敢直呼其名,还开了一辆看起来比较大气地轿车? “车开进来吧,”他打开大门,冲着林肯车笑容可掬地摆摆手,同时还不失热情地指点一下,“喏,停那儿,停别的地方,那些小毛孩子没准糟践了你的车。” 哥们儿在一年多以前,可还正上着高中呢,也是你嘴里的小毛孩子呢,一时间,陈太忠有点小小的感慨,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就学会了这么多东西,这官场……果然是锻炼人的情商啊。 老王头指的位置,离初中英语组办公室的距离很近,陈太忠下车一看,哈,还就数英语办公室那里热闹,人山人海的,人都站到办公室外面了。 走近一看,陈太忠才明白过来,敢情,快过圣诞节了,各个年级的英语老师正积极地张罗着各种活动呢。 蒙晓艳也在其中,还带着一票学生,本来她是可以呆在教导主任办公室不过来的——那里地方更宽裕点,可为了让大家感受圣诞节的气氛,她觉得过来大家一起准备比较好点。 当然,眼下的蒙主任,就今非昔比了,周围很是围了三四个帮闲,总算还好,大多数老师还是自矜为文化人,不肯过分地凑这新锐的趣,所以,陈太忠得以近她的身。 “要照片不?”看着一帮学生做板报,陈太忠也来了兴趣,那是自学生时代遗留下来地一种感觉,“我在欧洲才拍了一些照片回来,放大的话,效果肯定不错。” “是你呀,吓我一跳,”蒙晓艳一回头,宜喜宜嗔地看着他,“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怎么样?很郁闷啊,除了顺了点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陈太忠撇撇嘴刚想说话,冷不丁听得外面人声嘈杂,“蒙晓艳呢?蒙晓艳在哪儿?” 蒙晓艳一抬头,眉毛就皱起来了,“还没完没了?真是过分啊……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陈太忠抬头一看,从操场那边,稀稀拉拉地走过来了四五十号人,前面带头的,是两个高壮肥胖地家伙,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俩。 老王头在一边跟着指手画脚,却是不敢凑得太近,这帮人显然来意不善。 “怎么回事儿?晓艳?”看到后面那些人衣衫褴褛,明显就是民工的打扮,陈太忠有点奇怪,“你怎么会跟民工扯上关系啊?” “嗐,别说了,还不是黄强那个混蛋干的!”蒙晓艳也不顾身边的学生和老师,恨恨地发话了。 凤凰市十中是有总务科的,可以前的黄强在十中一手遮天,总务科的权力基本被他全部掌握在了手中,总务科长是由一个退休返聘的老教师担任的,根本不管事。 像眼前这帮人,就是该由总务科出面来应付的人,这些人是曲阳一个建筑工程的施工队,领头的是陶立国、陶立宝俩兄弟。 他们施工队承接了十中的两栋宿舍楼,工程干到一半,黄强下马了,陶家兄弟在蒙晓艳上任的第一天,就跑过来要钱,“再不给钱,工程没办法干下去了,我们垫得已经太多了……” 蒙晓艳肯定不想管这糊糊事,“你们找总务科去,实在不行去找甲校长,我只是教导主任,你们搞清楚没有?” 兄弟俩却是一口咬定她了,“甲校长说了,你就能做主……” 其实,甲波还真是这么说的,工程里的油水谁都清楚,他去年把蒙晓艳列入竞聘名单,已经算是大大地得罪人了,后来又出了黄强那档子事,现在为了讨好蒙老师,当然想让她金钱过一道手。 第330章 马屁之失误 甲校长是一番好意,可是,蒙晓艳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小油水? 事实上,蒙老师对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的精通,而且,她的兴趣在教书上,虽然谁都跟人民币没仇,但工程项目这些东西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 有操这份心的工夫,蒙晓艳帮着调整一下几个老师的岗位,再弄几个择校生和自费生的名额,就什么都有了。 一开始,她还打算尝试着去了解一下工程进度,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认为她应该做这些工作,那她也不介意权力再大一点。 只是这时候,就有老师跳出来偷偷告诉她:这件事里,猫腻很大的,黄强那厮在招标的时候,已经把肉都吃完了,现在留下的,就是一点骨头汤了。 光是骨头汤,已经足以让蒙晓艳咬牙切齿了,可偏偏地,又有人提醒她,那兄弟俩可是单纯的包工头,连施工资质都是挂靠了别家,还有……两栋楼144户住宅,怎么可能花到八百二十万?里面定然有猫腻。 蒙晓艳又跟别人打听一下,据说现在砖混结构楼房的行情,似乎就是每平米四百出头,地是学校的地,费用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这么算下来,那两栋楼绝对是超不过六百万的。 要只说盖楼的费用,基本上五百万左右就可以搞定了,而这两兄弟,已经从学校拿走三百万了! 麻烦!意识到这一点,蒙晓艳绝对不会再插手这种事儿了,别人偷驴我拔橛子,当我是傻的啊? 所以,她坚持把这件事推出去,你们该找总务科就找总务科,要不就去找甲波,找我我是绝对不管的。 可这事儿,甲波还真的不敢不让她管,他并不知道蒙老师为什么不想插手,可是甲校长知道,宿舍楼的修建上,自己落袋的油水已经不少了。 或者,蒙晓艳只是想让教务处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行使原有的职能而已,可原来黄强能管,现在蒙晓艳不能管,这不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吗? 还有一种可能更大,那就是蒙老师心里对他有很大的芥蒂,想借这件事来整他,是的,去年十中让蒙老师下岗竞聘了,而今年,黄强又直接停了她的课,人家心里没怨气才见鬼了。 所以,蒙晓艳越是拒绝管这件事,甲波就越觉得该把她拉下水,不能不说,这事儿挺有意思,有人想贪而没机会伸手,而有能力伸手的人拒绝伸手的话,还有人想方设法地让她拿钱。 谁要人家有个好叔叔呢? 陶氏两兄弟也挺苦恼的,黄强在位时,他俩跟甲校长交道打得不多,招标施工一应事情,黄主任统统大包大揽了,两兄弟见甲波的时候,除了塞钱也没别的事可做,粗人和文化人,那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 可眼下他们就不得不再去找甲波了,你拿了我们的钱,总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甲校长只能暗示得更加赤裸一点了,“蒙主任是有背景的人,你们做不通她的工作,那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这二位被逼得没办法了,直接拎了二十万现金来找蒙晓艳,谁想蒙晓艳脸一绷,“我都说了几遍了,不管!不管!……你们真要让我管的话,那我的态度就是停工,重新核实费用,重新核查资质!” 这话撂出来,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一出教务处,陶立国就发狠了,“我靠,该收拾收拾那个甲波了,拿了咱的钱不办事,说是给了三百万了,黄强和甲波那儿吃的四十五万就不算了?” “大哥你这话说得不对,”陶立宝有心眼,他分析出了一点事儿,“这件事地关键,还是那个新提拔的蒙主任,收拾她才是正经!” “可是,甲波说了,她有背景啊,”陶老大是一根筋,想问题是直来直去那种方式的,“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娃娃,就当教导主任了,肯定不简单啊。” “切,你倒是信他的话,那蒙主任早就说不管了,甲波为什么还要咱们找她?”陶老二的逻辑能力还真的不错,“他那是忽悠你呢……” “你就不想一想,听蒙主任的话,她早知道工程里有文章了,要真有那么大能量的话,她能不伸手吗?为什么她强调的,只是她不想管呢?” “为什么?”陶老大愣愣地看着自家的老二,对老二的话,他一向是比较信服的。 “因为她还是惹不起甲校长!”陶老二一锤定音,他有点得意地看着自家老大,“谁也不傻,怎么会有钱不挣?她这么做,只能说明,她跟甲校长不是一个派系的,双方彼此都比较忌惮。” 不能怪陶老二异想天开,事实上,他的猜测,是完全可以解释通已发生现象的,他的的确确算是个聪明人。 要说他为什么会错得如此离谱,那还是要归咎到“素质”二字上,是的,他是不缺头脑,缺的只是见识和官场中的阅历。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前期那批赚了钱的主儿,大多靠的还是运气或者胆量,或者……再加上心黑,相较而言,陶立宝的智慧,绝对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了。 无论如何,既然陶老二做出了如此的推理,那么,做出相应的决定,那也是很正常的,“甲波一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既打击对手,又捞到更多的回扣。” “那咱们该怎么办?”陶老大深深地被自家老二的睿智折服了。 “杀鸡儆猴呗,”陶立宝做出了决定,当然,他做决定的时候,还是比较谨慎的,“咱们去闹事,这么多农民工去闹事,绝对不是小事……老大,你能不能找上几个记者?” “记者?我认识他们,他们可不认识我,”陶立国苦笑。 “那就先这么搞吧,等事情闹大了,咱们再找报社也不迟,”陶老二点点头,“现在不捅上媒体,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反正,咱们这么一闹,他们自己就要斗起来了。” 哥俩是算计好了,不过,十中是封闭式管理,一般都是校门紧闭,大冬天的没活干,民工们又不愿意早起,今天还是亏得陈太忠的林肯开进来,这帮人才得已一窝蜂一般冲进了学校。 这个当口儿,已经有几个男老师走了过来,“干什么的?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儿是学校,进来这么多人要搞什么?” 陶立国恶狠狠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一个老师,“没你们的事儿,我们是给老师盖房子的,今天是要工钱来了。” 老师毕竟是个神圣的职业,再加上平日里祈使句式用多了,倒是还有几个不畏对方人多势众的,只是,大家一听说是关系到学校财务的事情,顿时就散开了——这种跟教学无关的事,谁愿意掺乎掺乎去好了。 散开是散开了,不过大家都没走掉,而是远远地站着观望,教职工宿舍楼啊,那是关系到所有老师的大事,谁能不关心?不掺乎是没能力、要避嫌,不关心就不对了。 “陶立国,我都跟你说了,教务处不管你们的事儿,你确定要我管吗?”蒙晓艳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俩,又转头回去看看自己的学生,“做你们的,大人的事儿,你们不要乱操心。” 蒙老师带的是初二的班,一帮小孩子听了这话,顿时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和板报上写写画画的。 陶家兄弟都已经计划好了,自然不肯再听她的,一大帮人呼啦一声就围了上来,将蒙晓艳和陈太忠围得死死的。 “你们……要干什么?”蒙老师有点发怯,说实话,任是哪个女人,被四十多号农民工围住,心里也不可能不发虚。 还好,她想到陈太忠就在自己身边,胆子顿时就大了不少,声音也在下一刻变得严厉了起来,“是打算闹事儿吗?” “我们哪儿敢啊?”陶立宝苦笑着,嘴皮子上却犀利无比,“我们是想让蒙主任赏大家口饭吃,您再不拨款,工地上可就要断粮了,今天我们还没吃饭呢。” 陈太忠一直在皱着眉头看这些人,显然,人家是无意招惹他,不过,当着他的面儿招惹蒙晓艳,靠,当我是空气啊? “蒙老师,”他缓缓地发话了,“这些人怎么回事啊?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想报警就报呗,”陶立国冷笑一声,“警察来了,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甲校长不在,我们也只能找蒙主任了。” 第331章 刘局长的困惑 “蒙主任?”陈太忠下意识嘀咕一声,这次他才反应过来,蒙晓艳好像是升官了?“晓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事情的由头很简单,蒙晓艳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有陈太忠在,她倒是不怕眼前这点事,“报警我就行啊,你说该不该报警?” 陈太忠这才想起来,王宏伟不是一般地宠爱蒙晓艳,靠,看哥们儿这多事儿多的,“随便你啦,就是一帮民工嘛。” “民工也是人!”得,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陶立国不干了。 今天他们来没打算动手,只是施加压力,但是自家老二也交待过,要是有人炸刺,适当地教训一下也是可以的,立威还是必要的,反正,罚不责众嘛。 眼下有这么个高高大大的家伙在跟前,不借机收拾一下,简直太对不起这个机会了,一时间,陶老大很为自己的头脑骄傲,咱们不动那女娃娃,打的就是男人。 “弟兄们,这家伙歧视咱们,”他四下扫一眼,学足了电影里黑社会老大的样子,“你们说,该咋办呢?” “打他”、“揍他”……一时间,众民工群情激奋,老板都发话了,他们只能跟着附和了。 不过,吵吵归吵吵,还真没人上来动手,谁也不傻,打出人命来怎么办?反正陶家兄弟都是小学毕业的那种,素质不高,平日里对老乡盘剥得也挺狠,老板不带头动手,绝对没人跟着动手。 倒是蒙晓艳地学生吓得全收了手,挤做了一团,蒙老师双臂一张,护住了学生,“谁敢动我的学生?” “你还真欠揍,”陈太忠火了,哥们儿今天是来送礼物的,没准晚上还能“治疗”一下呢,都憋了二十多天了,靠,真是煞风景得厉害! 一边说着,他身子一晃就站到了陶老大面前,手一抬,“噼里啪啦”一阵爆响,陶立国的两个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了。 “都给我上,出了事算我的,”陶老二一看不干了,打仗亲兄弟啊,“妈的,不上的话,回头扣你们的钱!” “真是没王法了!”陈太忠脚踢手打,不多时,地上就多出了七八个人在躺着哼哼。 这就足够了,众民工都是抱了出工不出力地心思,眼见此人生猛若斯,忙不迭地退后了许多,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怎么不打电话?”陈太忠回头看看蒙晓艳,不过,一想到又要进警察局接受询问了,他心里就是一阵腻歪,这一阵子,中国的、外国的警察局……哥们儿进得也太多了吧? 不行赶明儿调到警察局去算了,想到这儿,他心里又叹口气! “王叔在素波开会呢,”蒙晓艳黯然地放下了电话,撇撇嘴,“他安排了,说马上派人过来,咱们……用什么名义告他们?” “切,需要名义吗?”陈太忠冷哼一声,身子却是猛地一蹿,抓住一个试图逃跑的民工,手一挥,那个民工凌空飞了回来,足足飞了六七米,才落到地上翻滚了两下。 只要朝里有人,别说对上民工了,就算对上相当级别的干部,要他倒也就倒了,名义?那玩意儿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 “那你也轻点儿啊,”蒙晓艳本质还是善良的,见那位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心中有些不忍,“打坏人家,你也得担责任呢……” “谁知道他是不是藏在民工里地逃犯?”陈太忠几个月的政法委书记,那可不是白做的,他太清楚民工队伍的龙蛇混杂了,“晓艳,好人不是你这么当的。” 不多时,警察到场了,防暴大队的足足来了有六十多个,好死不死的,带队的是副局长刘东凯,原本是轮不到他出马地,可王宏伟打回电话,说是十中发生了群体性事件,为了表示重视,来个副局长很正常。 一看到陈太忠,刘副局长的头顿时就大了好几圈,我靠,怎么又是这个瘟神?我最近怎么运气这么不好? 头疼归头疼,他还得上前打个招呼,“呵呵,陈科长,好久不见,对了……这儿,是怎么回事啊?” “这件事,”陈太忠苦恼地抓抓头,他实在没办法解释清楚,说不得只能转头向蒙晓艳,“我就是来随便转转的,还是让十中的教导主任蒙老师跟你说吧……” 听完蒙晓艳的解释,刘东凯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说实话,他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面的因果关系,真的有点奇怪。 “蒙老师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说这个施工队是找学校要钱的,”刘东凯的脑子不停地转着,结结巴巴地总结着,“他们找到你,你说不管,所以他们就围住了你,而你……是教导主任而不是总务科长?” “没错,”蒙晓艳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那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了,“他们吓坏了我的学生。” 这个瘟神掺乎的事情,总是这么古怪!刘东凯有点抓狂了,而且,民工虽然人多,打人的却是报警的一方,这这这……这叫我怎么处理啊? 算了,反正王局发话了,我只需要照办就行了,刘副局长终于拿定了主意,下一刻,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很关键的问题。 “你俩……到底是谁给王局长打的电话?”能让王宏伟异地发出指令的人,还真的不多见。 “是我,”蒙晓艳当然要认账。 这是王局的小蜜?刘东凯的头越发地大了,可是……陈太忠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太忠,王局知道不知道你在这儿?” 这倒不能说他思想龌龊,专往歪处想,实在是他太清楚了,凤凰市指使得动自家局长的,就那么几苗人,而蒙晓艳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兼且……又如此地年轻貌美。 “他怎么会知道?”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倒是抓人啊,对了……我实在懒得去警察局了,你说行不行?” 这家伙……是在撬王宏伟的墙脚吗?想到这个可能性,刘东凯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来过,当然,他对陈太忠真的没什么好感,若是陈某人已经被整得不得翻身的话,他并不介意再踏上去一脚。 可是,王局长斗得过陈太忠吗?想想秦小方都颇为忌惮此人,刘东凯还是决定理智点,不趟这一趟混水了,“呵呵,你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找你也方便。” 说完这个,他又转头看向蒙晓艳,“不过,这就得辛苦一趟蒙主任了,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不管这女人是不是王局的小蜜,只冲着人家能遥控王宏伟,就由不得刘东凯不去巴结。 这下,陶老二不干了,“凭什么啊?有你们这么做警察的吗?打人的不去警察局,我们被打的反倒要去?” “我操,你话真多!”过来个小警察,抬腿冲他就是一脚,“非法集会、聚众闹事,你他妈的还有理了?” 警察们正在闹哄哄地把人往车上送,一辆夏利车开了过来,里面下来一人,“呵呵,误会,都是误会,警察同志,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 来的正是十中的校长甲波! 甲波在十中经营这么久,肯定是有些心腹的,当他听说陶家兄弟带人去了十中,心中隐隐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不过这时候,他心里还存着点侥幸的心理,希望蒙晓艳年轻不更事,能跟对方达成什么协议,等听说打起来了,慌不迭就往学校赶去。 紧赶慢赶,他的车还是落到了警方的后面,没办法,有警笛和没警笛的差距就在这儿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甲波绝对不想让警察局的掺乎进来,群体性事件本来就容易惹人注意,警方再一插手,很多事情想不被曝光都很难了。 他宁可把蒙晓艳从这件事里解脱出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蒙老师是否会对付自己,那还是个未知数,可警方绝对会对群体性事件一追到底的。 想到这件事可能因此被引来众多关注,他真的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上杆子地去巴结蒙晓艳的! 我也很希望你能接手啊,刘东凯冲着甲波叹口气,不过,这件事儿的话语权,现在不在我手上啊。 想到这里,刘东凯转头看看蒙晓艳,“蒙主任,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想到自己的学生,又想到今天要不是陈太忠在场,自己难免要遇到什么麻烦,蒙晓艳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332章 甲校长的哀愁 “甲校长,正好今天咱们三方都在,把话摊开了说吧?”蒙晓艳被这兄弟俩折腾得也实在是受不了啦。 “好啊好啊,”甲波连连点头,“去我办公室说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刘东凯,“警察同志……您看,这事儿就这么处理好不好?” “不好!”刘东凯有点生气了,那俩也就算了,你个小小的校长跟我得瑟什么?真当我这处级干部是假的啊?“出警办了手续的,你们总得派个人去解释一下吧?” “这位同志,先去我办公室坐坐行吗?”甲校长并不知道刘东凯的来头,做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认不出警衔是很正常的,不过,警察是不宜开罪的,这个谁也知道。 “走吧,刘局,坐坐吧,”陈太忠发话了,能不去警察局是最好的了,而眼下蒙晓艳遇到的问题,他也想搞搞清楚,说实话,他也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离奇的程度。 刘东凯一愣神,陈某人已经上前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膀子,“这次从国外回来,带回不少好玩意儿呢,回头给你拿点,呵呵……” 你不要这么亲热好不好?我害怕,刘副局长看他一眼,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他能说什么? 甲波一听,来的居然是个局长,心里就又禁不住嘀咕一句,这怎么回事啊?但愿……但愿是个分局局长吧? 要是市局的局长,这事儿……真的很容易捅大的啊有了这个认识,校长办公室里的沟通,就相当地容易了,像陈太忠和刘东凯这种人,一听甲波和陶家兄弟的话,基本上就判断出来了:甲校长这是想巴结蒙主任。 陈太忠倒没觉得怎么稀奇,刘东凯却是再次动起了脑子,这女人什么来头啊?这个校长要没命地巴结?今天我带队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他们怎么想的,蒙晓艳都不在意,她只知道,自己很生气,甲波你以前的事儿我还没追究呢,现在居然又给我来这么一手? “可以啊,我接手,包括购买校服和参考书,这些我都能接手,”她发狠了,校服和参考书,这以前也是黄强经手的,其间利润之大,不提也罢,怎么说也是小规模垄断呢,“可是这个宿舍楼,我建议重新对预算进行评估,资质也要重新审核……” “既然蒙主任感觉这个工作不合适由教务处来经办,那还是转交给总务好了,”甲波老神在在地发话了,脸上也是一脸笑意,只是,他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大家看,怎么样啊?” “那今天的事儿怎么处理呢?”蒙晓艳不卖甲波的面子,说话颇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要不是陈科长找我有事,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呢?我和我的学生,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呢?” “呵呵,他们也是着急,这个……理解一下嘛,蒙主任,”甲波陪着笑脸解释,“这也是我没注意工作方法,现在说开了,不就好了?” 陈太忠冷眼看他们说来说去,心里觉得颇为无聊,只是,他听得蒙晓艳的口气越来越激烈,颇有点得势不饶人的架势,纳闷之余,顿时想起一件事来。 蒙老师可是曾经说过,要当十中地校长的,眼下难道是……她要借机发力了? 那哥们儿肯定要配合她一下的嘛,陈太忠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嗯,这样,蒙主任既然对宿舍楼工程心存疑惑,我倒是有几个设计院的朋友,请他们来审核一下,不就完了?” 他当然清楚,这种事里有猫腻是正常,没猫腻才是不正常,既然打算打蛇了,那自然是要打在七寸上。 完蛋!甲波校长心里顿时就是一凉,这才是怕什么专来什么,他一直试图避免的,就是这句话,现在这个话题,却是终于被人提出来了。 当然,以甲校长在十中的威望,提出这个问题的若是其他的老师,他是断断不怕的:不想下岗的话,就把嘴给我闭紧点! 可对上蒙晓艳的话,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说不得他就要转头看看陶家兄弟,看你俩折腾出来的场面?这可怎么收场? 陶老大有点傻眼了,陶老二却是不怎么害怕,当然,他有他的仗恃,“这个,我们欢迎啊,不过我先提醒大家一点,设计图上的东西,和实际情况,不可能完全吻合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预算的那些东西,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工程一旦开工,可做的手脚多了去了。 材料市场和人工市场的价格,是可能发生动的,不过,这东西要查,到处都找得到依据,也不合适动太大手脚。 想挣到足够的利润,增加一些意外情况才是王道,本来在预算中,这里是二类土:普通土,可施工方一旦开挖,发现是四类土:砂砾坚土。 这么一来,定额可以套得高点,价钱不就上去了? 再比如说,设计方肯定不可能知道地下有没有泉眼或者塌方,只要施工方说遇到这种意外了,校方又认可的话,施工费不就又上去了? 陶老二地想法不错,很切合实际,不愧为聪明人,但有那么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是的,他聪明得有点过头了,却忘记了一个非常致命的环节:话语权和解释权。 普通情况下,大家能做出一些争执和讨论,但是,你要是连解释甚至说话地权力都没有,那就什么都不要提了。 陈太忠都懒得理他,直勾勾地看着蒙晓艳,“怎么样,晓艳,你觉得呢?” 怎么样?那当然很好了,蒙老师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他?说不得点点头就要张口,却不防甲波抢着发话了。 “这哪还值得劳动陈科长出马?这样,我回头找些人校验一下就好了,嗯,黄强的人是不能再用了,咱得找专家……对了,陈科长,您哪个单位的啊?” 说是找专家,甲校长在教育界颇具点人望,找几个帮人不帮理的“砖家叫兽”还很容易的,虽然难免要出点血,但是解释权能拿到手上,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是的,甲校长的见识,可是比陶老二这种土棍强多了,他绝对不肯把这事交给外人来运作,太容易出问题了,谁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家的孩子?又是什么样的一个鸟科长? “我是招商办的,”陈太忠不肯多说,反倒是歪头看看刘东凯,“刘局……你的意思呢?” 关我什么事啊?我靠,我只是来平息群体性事件的,你们居然抓住我,让我站队?刘副局长就待摇头拒绝表态。 猛然间,他又觉得不太合适,沉吟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看,还是尊重蒙主任的意见吧,她是当事人,你们会商出结果,我也好早点带队回去。” “招商办……你们的强处不在这儿啊,”甲校长微笑着摇摇头,样子极其从容淡定,心里却是火烧火燎地难受,“呵呵,时间不早了,刘局长,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我要尽快回局里,宏伟局长不在,我走不开的,”刘东凯哪里会把一顿饭放在眼里?尽早脱身才是正理。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出纸笔,刷刷地写了一个条子,递给了蒙晓艳,“蒙主任,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再有紧急情况,王局不在的时候,你直接打给我。” 王宏伟……市公安局的!一时间,甲波心里凉飕飕的,只觉得万念俱灰,妈逼这陶氏兄弟俩,别的本事没有,坏事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甲校长找甲校长的人好了,”蒙晓艳今天是真生气了,她转头看看陈太忠,“陈科长,你找的人……精通这个吧?” 陈太忠一愣神,他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不由得点点头,“这点小事肯定是没问题的,连钱都不用给的。” 甲波的心里,实在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他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结果——这件事,将成为整倒自己的噩梦。 不过,该有的挣扎和辩解,那还是要有的,“黄强这家伙,净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好了,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待。” 舍车保帅吗?老套路了,刘东凯心里冷笑,也懒得多说,“既然这样,那你们谁跟我去市局走一趟?办个手续就行了,蒙主任?” “陈科长?”终于,陈太忠又听到了最不愿意听的话,蒙主任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起去吧?” 第333章 特事特办 陈太忠走到林肯车边,车门一开,又拽出了一盒雪茄,“刘局,一点小心意,这个是大卫杜夫,很有名的哦……” 刘东凯笑吟吟地接过来,上下打量着那辆灰色林肯,“哈,陈科长这是买新车了?花了多少钱啊?” “借朋友的车,”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伸手招呼蒙晓艳,“蒙老师来坐这辆车嘛,挤那个警车做什么?” “哈,林肯呢,我也坐坐,”刘东凯收了人家这么精致一个盒子,心里自然要生出些亲近的感觉,“这个大卫杜夫是什么牌子?比登喜路强?” 看到刘东凯主动坐到了前面副驾驶的位子,蒙晓艳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嘀咕两句,老实地坐到了后面,她怎么想得到,人家刘副局长还是存了专门把她挤到后面的好意呢? “登喜路?”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不抽烟,不过这盒雪茄,好像……三千多美元?” 刘东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收礼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么奢侈的消耗品,却是头一次收到。 可是,他眼下想还也还不回去了,“太忠,你别吓我啊,这玩意儿……” “让你拿你就拿着呗,”陈太忠眼角都不带斜一下的,“反正是消耗品,刘局你怕什么,就当我请你吃了一顿几万块的饭不就完了?” “哈,太忠,后面这些东西,是给我买地吧?”车门关了,蒙晓艳一见刘东凯跟陈太忠说话这么熟惯,顿时就在车后座上折腾了起来,也懒得避嫌了,“哈,这么多好东西啊?” “你坐稳了吧,”陈太忠头也不回,当着刘东凯,他也懒得说什么,“那些东西……嗯,还有任老师的,还有捎给同事的……” 怎么都是女人用的?蒙晓艳心里就是一凉,连对甲波的怨气都丢在一边了,不过,想想自己终归同对方没什么名分,说不得只能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她叹的这口气极其轻微,只是,刘东凯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一直在琢磨蒙晓艳的身份呢,听到蒙主任只叫陈太忠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八成,敢情这位是陈太忠的人啊? 显然,蒙老师若是王局的小蜜,就算她跟陈太忠有什么关系,也不可能当着他表现出来,人家既然不避讳他,那就说明一切了。 可是,这个女人既不是王局的人,也不需要通过陈太忠就能遥控王局,这么说来,这女人的身份……显然要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显赫,这个发现,让刘东凯既是欣喜又是心惊:她到底什么来头啊? 现在,他听到了这声叹息,心里又是一惊:这女人在单恋陈太忠?我靠,丫已经够蛮横的了,不用再多个帮凶出来了吧? 他正琢磨呢,却不防陈太忠一个大转弯,甩得他头晕眼花的,“我说太忠,你丫有本儿没有啊?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有本儿啊,不过是假证,”陈太忠满不在乎地笑笑,“没事,这世界上,最安全地就是我的车了,你放心吧……” “我能放心才怪!”刘东凯恨恨地嘀咕一句,“要不要我帮你弄个驾驶本儿?天天拿着假证乱跑,不怕被人查住啊?” “太忠,”蒙晓艳被这一晃,心思终于还是回了过来,“你说这件事,往后该怎么处理?” “随便你了,一个小小的校长,这种事儿你也要问我?我开车呢,”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在他眼里,那么屁大点事儿,还不如自己集中点注意力开车重要。 以他的能力,就算出了车祸,也伤不着车上的人,但是出车祸的话……丢不起那人啊。 刘东凯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中学校长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人物,但毕竟是跨了系统的,十中还是市里一类重点,放到素波去的话,省重点也是稳稳的。 这一刻,他顿时拿定了主意,“蒙主任,这件事……看在太忠和王局的面子上,你说要怎么处理吧,咱们都不是外人。” “反正……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蒙晓艳琢磨半天,她不太懂警察局那一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你想办法立案吧,”陈太忠开口了,“群体性事件,彻查就完了呗……对了,通知教委一声吧,省得他们有想法……”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甲波校长的命运就注定了,甚至不需要陈太忠出面施加压力,蒙晓艳就能搞定。 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惊动了教委,当天晚上,钱主任就打电话给蒙晓艳,想把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对教委来说,这显然是丑闻,想控制是很正常地,当然,对蒙晓艳老师来硬的肯定是不行,所以钱主任很婉转地提出了问题——这件事,蒙老师你能不能高高手啊? 蒙晓艳的要求很简单,甲波和黄强问题……要好好地查一查,你们能做到的话,我会考虑配合教委的工作。 “这怎么查啊?”钱自坚苦笑,“他俩一动,不可能不牵扯到别人啊,蒙老师,你好歹也是个教育工作者,要考虑大局啊……” “考虑大局,就能有猥亵女教师的教导主任?就该有贪污受贿的校长?就该有人威胁我和我学生的人身安全?”蒙晓艳的火气大得很,“这种事频频发生,能说教委没责任吗?” “甲波我调走,黄强停职,可以了吧?”钱自坚没办法跟暴走的蒙晓艳讲理,“咱内部处理还不行吗?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我要当十中校长,”蒙晓艳还真不含糊,“要是我能当了校长,这点事,我就不管了。” 只要你不管,教委还是能跟警察局说上话地,钱自坚对这个倒是很有信心,别看警察局是执法部门,别人都要怵上三分,教委可是不怕他们——孩子想不想上学了? 可是,要蒙晓艳当十中校长,这个难度……就不是一般地高了,教育系统里,排资论辈地现象,却是比一般行业还要重些,“蒙老师,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不过,这得要向王副市长汇报一下……” 王伟新接了这个电话,也有点苦恼,十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凤凰市响当当地重点中学,除了比陈太忠毕业的十三中略差一筹,却是远超其他同侪。 蒙晓艳实在有点太年轻了,王副市长略一沉吟,就想起了陈太忠,那家伙好像还欠我一个人情来的嘛,“嗯……你听说过陈太忠这个名字没有?” 他相信,钱主任知道蒙晓艳的身份后,肯定会时不时地去十中“关心”一下学校的教育状况的,有终南捷径,谁会傻得不走? “陈太忠……这个名字……”钱自坚冥思苦想了起来,王伟新真的有点冤枉他了,最近教委在忙着配合凤凰学院211工程的申办,那是九五计划里的,所以他一直没空去十中。 “想起来了!今天就是有这个人在场,打人的就是他,要不然,蒙老师可没准要吃亏了!” 那就啥也别说了,指望陈太忠说情是不现实的了,王伟新苦笑一声,“那就让她当校长吧,嗯,记得做通其他老师的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 “可是……”钱主任都快哭出声了,这实在太难为他了,“蒙晓艳……说年龄没年龄,说成绩没成绩,说名气没名气,说职称……她连论文都没发表过……” “那你就等着小蒙把事搞大好了!”王伟新冷冷地回了一句话,接下来,他又觉得自己的口气似乎不是很妥当,又叹口气,“唉,我说老钱,你也岁数不小了,特事特办不懂啊?正式的不行,代理的可以吧?” 你都说成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钱自坚叹口气,“那好,这件事……我就算请示过王市长了,我会尽量控制好事态的。” 挂了电话,王伟新仔细一琢磨,才反应过来,我靠,这明明是要我背雷的嘛,这帮文化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转念一想,他倒也能理解,这么大的事儿,钱自坚哪里敢不向他汇报?算了,就这么着吧,我倒要看看谁敢蹦出来触天南省第一人的霉头? 于是下一刻,蒙晓艳就又接到了钱自坚的电话,黄强好说,甲校长调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反正下一步,你就是代理校长了。 蒙老师总算向目标迈进了一大步,也懒得再计较了,正好,太忠也不用去求朋友帮忙了。 陈太忠真的省心了?未必! 第334章 得偿所愿 陈太忠一觉醒来,第一感觉到的,就是自己的胸膛上,有两个硬硬的小突起在顶着,伸手一划拉,触手的,是细腻挺翘的臀部。 吴言被他这一摸,顿时醒转了,她手臂一用力,轻轻地箍住了他的脖颈,含混地嘟囔着,“困死了,太忠,再睡一会儿吧……” 昨天,陈太忠出了警局之后,陪着蒙晓艳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当蒙老师听说,车里的礼物全是送给自己的时候,差点在包间里就跟他欢好起来。 火速买单之后,两人心急火燎地赶回育华苑,一进房间门,两人就在大厅里展开了战斗。 那一通大战,只杀得衣横遍地,水流成河,从大厅杀到走廊,从走廊杀到楼梯,从楼梯杀到卧室,其间惨烈,不提也罢。 只是,仙凡之间,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纵然陈太忠目前只是凡人之躯,蒙老师最终还是溃不成军了,强撑着获得“治疗液”若干之后,整个人瘫在床上,只有喘气的份儿了,“不行了,真不行了……” 陈太忠有意试试某些东西的威力,听到这话,讶然发问了,“你不试试那些内衣和外衣吗,还有那个……无线充水xx?” “要啊,”蒙晓艳顿时一蹦老高,不过,瞬间又歪在了床上,“不行……腿疼,你拿进来吧,我穿给你看,不过……那个xx先不用拿了,我有肉蛋呢……”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起了淫荡的笑容,是的,淫荡,要多淫荡就有多淫荡的笑意。 在短暂的试穿兴奋期中,陈太忠相当配合地做出了适当的赞美,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眼下,赞美是最明智的选择。 过后,陈太忠充分发挥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大无畏精革命神,挥棍将十中未来的校长斩于马下。 然后……然后欲望没有得到充分满足地罗天上仙就出现在了吴言的屋内,还好,这次他是用钥匙开地门,吴书记再也不用受到什么惊吓了。 当然,在陈太忠的印象中,对这些名牌反应最大的,还是要数她了,这次也不例外,大半夜的,她脚蹬小鹿皮靴,穿着毛茸茸的蓝狐皮大衣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我觉得这大衣腰有点粗,肩也宽了点,是不是啊,太忠?” “我都说了十八遍了,你里面是空心的,架不起来啊,”陈太忠有点无奈了,“没你这么穿大衣的……” “那我全穿上,”吴言把大衣轻轻地脱下,胸前地黑色情趣胸罩,越发地显得整个人白皙如玉,只是,当陈太忠下意识地向那白虎盘踞之地望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没有换上情趣内裤,真的……有点遗憾啊。 “不用了吧?”陈太忠有点着急了,“再穿下去,天就该亮了,就算你不用工作,我还想睡一会儿呢。” “怎么不用?这大衣又穿不到单位去,”吴言笑着看他一眼,伸手又去摸摸他的脸,“好太忠,你就帮我看看,反正这衣服穿上,还不是让你看的?” “好吧,”陈太忠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吴言的身材还是不错的,不过,比之蒙晓艳却是差了些许,虽然臀部挺翘,可胸前乳房未免不够硕大。 看着吴言兴致勃勃地试完衣物之后,陈太忠腆着脸想拽着其一起洗澡,“好了,时间不早了,夫人,咱们且歇息了吧。” “那个……不好意思啊,太忠,”吴言神采奕奕的眸子中,出现了一丝赧然,“我那个……那个……” 看陈太忠一脸地茫然,她伸手捉住他的手,引导它向自己的胯下摸去,“那个啥……人家来啦。” 陈太忠下意识地摸了两把,果然,内裤里面厚墩墩的,显然是垫了卫生巾了,这让他有些郁闷,“不是吧,太过分了吧?” “要不……要不我帮你摸出来算了,”吴言刚得了丰厚的礼物,心里委实高兴,居然想到了这一手,当然,对美艳的女书记来说,做到这一点,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算啦,”陈太忠遗憾地撇撇嘴,悻悻地往床上一躺,一拽被子,“睡吧,困了,亏得我一回来就想着找你……唉,真不配合。” 他闭上眼了,吴言左思右想半天,关了灯也钻进了被子。 恍惚间,陈太忠觉得吴言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内裤,握住了自己坚硬的……那啥,冰凉的小手一上一下地捋动着,他叹口气伸手去制止她,“算了,不用了……” “不行,”吴言一掀被子坐了起来,伸手脱去了他的内裤,下一刻,陈太忠只觉得自己的小兄弟进入了一个温暖湿润的腔道。 “呀……” “没有啊,”吴言吐出他来,伸手捋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发丝,若有若无的光线中,白生生地手臂显得肉感十足,“我很小心了,牙没有碰到你……” “我是说……我不想浪费啊,”陈太忠叹口气,他当然不能解释很多,“这东西是美容地,嗯,不想乱糟蹋了。” “你是……你是要我吃下去?”吴言真的有点惊讶,太恶心了吧?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破例很多了。 “那个……”陈太忠刚要拒绝,心里却是动了一动,咦,这个建议倒也有趣,不过再想想,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 吴言当然听出了他欲言又止之意,愣了半晌之后,她再次低下了头,手口并用,再次发起了攻击…… “呃……”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舒服地哼哼两声,一时间满足得一塌糊涂,是的,这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满足,也是心理上的满足……这总算是,调教成功了吧? “还好,不算很多,”吴言咽掉嘴里的液体,轻叹一声,下床站起身来,“我去漱漱口……” 不许漱!陈太忠想说来着,不过想想没准两人什么时候还要接吻,虽说自臭不嫌,可总是感觉有那么点不舒服,他心里挣扎一下,终于轻笑一声,“呵呵,快点回来,天很冷呢……” 两人关系进展到如此的程度,陈太忠是绝对可以满足的了,不过,嗯,这种体验有那么一两次就够了,不值得大力提倡,仙家崇尚的是自然之道,哥们儿的子孙,也不是拿来给别人吃的嘛。 其实,他有这么一个反应,主要还是美艳的女书记初次做这个,技术不熟练导致了快感的下降,按说技巧若是熟练的话…… 现在才五点多,窗外一片漆黑,想起凌晨时的享受,陈太忠心中顿时又涌起一阵阵的得意。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他似睡似醒,搂着吴言的膀子,轻声嘟囔着,“我都没想到呢。” “还不是段卫民那个混蛋?”吴言本来也是迷迷糊糊的,可一说起来这个她就清醒了些许,原来,她推脱段卫民的时候,声称自己还没有嫁人,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还是处女,谁想段卫民大言不惭地要她用嘴来服侍。 其无耻程度,颇令她咋舌,不过也正是因为听到这么个说法,她才有意识地收集了一下相关知识,这点却是不方便跟陈太忠讲的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了……” “唉,你睡吧,我得走了,”陈太忠拍拍她的肩膀,顺手又摸了两下,“你说的刘立明的怨念,我会注意的,呵呵!” “那我再睡会儿,”经过凌晨那么一折腾,吴言越发地不跟陈太忠见外了,她欠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吻吻陈太忠的脸,接着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走出临置楼,陈太忠发动着林肯车,却是没着急开动,他觉得有必要将头脑中的事情捋顺一下,是的,就是关于刘立明的怨念。 他可真没想到,自己出国一段时间,刘立明这事儿却是搞得整个凤凰市官场的人都知道了,而且,吴言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了,现在他“瘟神”的名头,起码在政法和纪检口上,是人所共知了。 哥们儿冤枉啊!陈太忠真是有点挠头,当着吴言他不好说什么,眼下他却是郁闷之情大作,那狗屁相片跟我有毛的关系! 倒是刘忠东跟我有点关联,也不知道现在丫死了没有?陈太忠撇撇嘴,算了,不想了,反正大家说的是接近我陈某人下场不好而已,瘟神的名声,总比仙界里那个“煞神”的名头好点。 想通了这一点,他倒也懒得计较了,一看发动机的温度已经上来了,挂挡起步,直奔西郊公园,在那儿,他不但能补充点仙灵之气,没准还能碰到唐亦萱呢。 第335章 抢单子 在西郊公园转悠到七点半,陈太忠也没遇到唐亦萱,眼看时间已到,说不得只能悻悻地驾车去单位,走了这么久,科里的事儿肯定也攒下了不少。 事儿倒是没攒下多少,可人又攒出来一个,科里又调来一个人,叫余凤霞,年纪大约二十三四,长得很普通,但皮肤又黑又粗,亏得她脸上两边没有“太阳红”,否则陈太忠真的难免会认为她是农妇呢。 原本,秦连成不在的话,没人有向招商办塞人的权力,不过余凤霞以前就借调到招商办了,现在不过算是有了一个岗位而已。 又多了一个分钱的!陈太忠心里有点腻歪,不过,小吉和小朱似乎更不高兴此人来,小余来了一个星期了,每天只能坐在大办公室的沙发里,业务二科留守的这二位,基本上不跟她说话。 “外面办公室,西北角的桌子归你了,”不管乐意不乐意,既然人来了二科,陈科长还是要一视同仁的,他对余凤霞没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什么恶感,“然后找小吉,让他把该配的东西给你配齐。” 余凤霞刚出去,小朱就走了进来,只当没看见余凤霞一般,她笑吟吟地走到陈太忠桌前,“陈科,欧洲好玩吗?” 陈太忠昨天连御二女,直接无视了此女脸上的媚意,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就那么回事吧,怎么样,最近有什么新项目没有?” “有个新的,不过被冯罗修抢过去了,”小朱噘起了嘴,身子却是又向他凑凑,“一科地好过分,趁你和谢副科长不在,欺负咱们……呀,这是你在欧洲买的?” “是在欧洲买的,不过madeInChina,”陈太忠看着自己桌上那门工艺炮哭笑不得,他都忘记这是从哪里顺的了,好像是哪个雪茄店? “真好看,”小朱的身子再往过凑凑,身上的香水味儿直钻陈太忠的鼻子,她屈身假意去看那门炮,细细地腰肢和肥硕的臀部却有意无意地在陈太忠地肘部蹭着。 靠,看见大炮就想男人?陈太忠嘀咕一句,这招商办都是什么风气?原来是张玲玲施淫威,现在又有人凑着献身? 可哥们儿不是吃窝边草的那种人啊,他转移了话题,“嗯,冯罗修怎么抢咱们单子了?” “有个姓蒋的,想在阴平投资,”小朱一转身,下身高耸的阴阜隐隐地擦着陈太忠的手肘而过,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是一副汇报工作的架势,“蒋总还说见过你呢,结果……冯罗修现在带着人家又去阴平了。” 陈太忠有点吃不住这阵仗,身子略略往后躲躲,可还不敢躲太多,要不伤人家自尊啊,“嗯,给我倒杯水去,”他不动声色地吩咐着。 “杯子是满的啊!”小朱转身看看杯子,再回头时,眼中一片愕然。 我靠,你厉害,我躲还不行吗?陈太忠地转椅一转,已经面冲了自己的小地柜,伸手在里面翻腾着,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翻腾什么,“蒋庆云啊,呵呵,由他们业务科折腾去吧,到时候,没准张玲玲得气哭了。” 招商办的业务范围,是招商引资,蒋总却只想玩贷款,自身资产还不到贷款数量的四分之一,这事操作起来,难度不是一般地大,这样的项目……幸亏二科没接。 小朱却是感觉到了他那种“敬而远之”的心理,也不敢再作怪了,只能乖乖地转身,坐到了沙发上,只是空气间还弥留着浓郁的桂花香。 “为什么?这个项目,我听说很不错啊,填补了省内空白呢,而且,临河也是咱天南的企业,协调起来,应该容易很多地吧?” “开发新项目是应该的,但过于盲目就没什么意思了,”陈太忠不想说穿,不过他倒是想起点什么来——冯罗修这种上门抢单子的行为,是不是过于欺负人了? “冯罗修敢来咱们二科撒野?”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那倒不是,”小朱摇摇头。 敢情,蒋庆云来的时候,倒是打听陈科长在哪里办公了,可他正正地撞上了冯罗修,冯副科长一问,才知道是有投资意向地老板,顿时就拽到业务科去了,“陈科他们出国了,得好一阵才能回来呢。” “那你们就没去说说?”陈太忠不喜欢这个项目,也不喜欢蒋庆云这个人,可是,他无法容忍自己的手下不作为,你们是我陈某人的兵啊,怕什么? “他是副科长啊,”小朱一脸苦色,这二科不过是个临编,她还是刚从后备的人里提拔进来的,虽然她心里也很不忿,但没人支持也只能先忍着,“我们想争,可您不在,这事儿没人做主啊。” “我靠,没王法了,把小吉和那谁……小余叫进来,我有事交待,”陈太忠火了,你们可是代表着我的脸面呢。 他这么一声张,不止是那二位进来了,连谢向南也跟着进来了,“陈科,什么事啊?” 小猪、小鸡、小鱼、小蟹……看着眼前四位,陈太忠突然有点想笑,咱二科还真是生猛啊,这够做一顿大餐了吧? “今天叫大家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再遇到像冯罗修这种抢单子的事儿,只要你们占理,别管他是谁,该争就争,出了事我给你们兜着,让他们知道咱们二科不是好惹的,听见没?” 他的发言很短,不过那三位已经知道他指地是什么了,只有谢向南一头雾水,“陈科长,你说什么呢?” 陈太忠没理他,看着另外三位,冷冷地发问了,“明白没有?” “明白了,”三人齐齐点头,小吉甚至摩拳擦掌有些蠢蠢欲动,“陈科,要不要,大家回头去找冯罗修说说?” 凤凰市地招商办,实在是有点古怪,它甚至算不上行政机关也算不上职能委员会,行政级别不低却偏偏人数稀少,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重点是,它的业务开展却是有点企业的味道,或者说行政考核的意思,各科室有提成也有罚款! 由于这里待遇高,职员里藏龙卧虎的还真的不少,随便拽出一个人来绝对都是有点背景的,所以,小吉不怕冯罗修也很正常,涉及到钱的事了——你有关系我没有啊? 陈太忠的话,其实带了浓浓的下层官场的味道,不合中层官场“说的不做做的不说”的风气,这种事搁在别的地方,或者就是问题了,但在招商办,还真的好用。 “算了,人家都拉着去考察现场了,”陈太忠摇摇头,他当然不肯说那个项目问题很大,“嗯,咱招商办的形象还是要注意的。” “好了,散了吧,”他看看那几位,转头看看谢向南,才要解释这事儿,猛然又想起昨天的事来,“对了老谢,你以前……好像是曲阳劳动局的副局长?” “是副书记,”谢向南憨憨地笑笑。 屁大的一个地方,还有副书记?陈太忠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懒得问了,“曲阳现在的劳务输出怎么样?不说高级人才,就是那些农民工?” “一般吧,比其他几个区县要强点,”谢向南旅游回来之后,又恢复了那副惜语如金的样子,“在凤凰市市区很不少。” “那有个陶立国,你听说过没有?兄弟俩都是包工头。” “没有,”谢向南摇摇头,“可能张慧玲会清楚点,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陈太忠并没有把昨天的事儿放在心上,只是见到老谢了,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过,他既然想到了这件事,倒也不介意顺手打个电话给郭晋平。 郭晋平最近日子过得不错,自打任卫星挂掉之后,由于他早早从陈太忠那里得了消息,准备充足地发难了,就在任书记的党羽还六神无主的时候,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收回了财权、人事权,成为了真正的一把手。 当然,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对陈某人关了自己几天黑屋的行为,也不是很介意了,甚至他还不忘记继续照顾吕强的生意。 不过,他的势力终究还是不够强,以前任书记能罩得住的摊子,比如说市建总公司那里,他已经玩不转了,吕强的水泥也供不过去了。 可是……宁为鸡首不做牛尾,郭总并不在乎权力范围缩小了,只要自己日子过得开心就完了嘛。 当然,他绝对不会去主动联系陈太忠的,因为那会让他觉得有点危险,可危险自己找上门的时候,他也没别的选择。 第336章 无法安份 陈太忠找郭晋平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弄清楚十中那两栋宿舍楼,到底需要花多少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都是施工方,估算这点东西,还不简单? 他只当郭晋平会假装不认识他呢,没想到,郭总一听到他的名字,电话直接静默了半分钟,才有了反应,“你……找我有事儿?” 这半分钟内,郭总想了很多很多,要挟、敲诈、勒索、恐吓……之类的词源源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不会动了。 你既然不装,那我装好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哦,是这样的,我是久仰郭总的大名了,有一阵我还打算写信给郭总呢……” 写信?郭晋平背后又是一阵冷汗,他并不知道,陈某人确实跟警察这样说过,不过警方将那两封信转交了而已,他只当传说中的威胁终于开始了。 可以说任卫星就是死在那两封信上的,而陈某人眼下这么说,其用意简直是昭然若揭,想到这个,郭总一时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用写信了,有什么话……您直说吧。” 这家伙的胆子,确实是小啊,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此人也知道他做过的勾当,胆小反倒是比胆大要稳妥,陈太忠也就懒得吊他的胃口了。 “郭总,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那儿有个工程,想麻烦工程公司地专家帮忙勘查一下,看看大概多少钱的费用能下来,嗯,私人请求,不知道方便不?” 哎呀小爷,你差点吓死我了,郭总长出一口气,“哦,这个啊,没问题没问题,呃……对了,不是省里或者市里的重点工程吧?” 他能估计到不是重点工程,否则的话,陈太忠也不可能贸然找到他来,两人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但绝对不是那种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那肯定不是了,不过,我还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陈太忠轻笑一声,“呵呵,就是十中的两栋教师宿舍楼。” 这屁大点地事,郭晋平没口子地应承了下来,“两栋宿舍楼,这个没问题,三天……嗯,保险点,四天绝对给你算出来。” 放下电话之后,郭总心里禁不住胡思乱想一下:这次,又是轮到谁倒霉了? 管他谁倒霉呢,他很快就摆正了心态,安排俩人去看看就行了,保密点的话,需要小姜去……嗯?不对,这件事似乎有必要把吕强拉进来。 市政工程公司虽然一直在用凡尔登地水泥,可郭总跟吕强从来都没什么话,一开始,吕强塞回扣他都不敢要呢,到后来,由于市建那边不买账不进水泥了,他才略微地同吕总聊了几句,也是解释的意思居多。 正是借了这个因头,吕强的钱才能再次塞到他的手里,郭晋平知道以前任卫星有多不讲理,也知道吕总是被逼急了才使出了极端的手段,可他真的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但眼下不行了,他得让吕强把话递过去,陈科长你把我扶上来,我郭某人承你的情,可大家以后……能不联系的话,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当然,眼前这事,他是要先办好的,一定要办好! 陈太忠哪里知道,自己随便一个电话,就让郭晋平那里翻来覆去的折腾半天?放下电话,他开始琢磨该怎么收拾冯罗修了。 收拾此人,是很需要些手段的,他并不想冲到业务科拎着冯副科长的脖子质问或者威胁什么——万一人家害怕了,把蒋庆云的项目又送回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可是不如此的话,那就只能将这件事搁置,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此人了,想到自己在业务科时,冯罗修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还不错,陈太忠心里居然有点发软,要不……下不为例? 反正,冯罗修现在跑到阴平去了,十有八九,丫是听说考察团回国了才跑地,想到这里,陈太忠终于决定,既然这家伙这么识趣,知道避讳,那哥们儿就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 他正挑眉弄眼地琢磨着呢,有电话进来了,打电话的是古昕,“哈,太忠,回来了?老李跟我念叨好久了,要跟你坐坐呢,中午海上明月?” “老李的事儿等等再说,”一听到古昕的声音,陈太忠也挺高兴的,“老古,任命下来没有?” “没有呢,王局和孙政委去素波开会了,”古昕在那边开心地一笑,“哈,不过王局跟我谈话了,要我最近多学习点,组织上打算给我加担子呢。” “那这就没啥问题了,老李找我……是不是想混所长了?”陈太忠其实也心知肚明,古昕瞒别人容易,想瞒老李和小马……难! “呵呵,不是我说的,是他猜出来的,”古昕也不好意思抵赖,事实上,老李作为他的铁杆,整天围着他打转,问他到底要去哪里——试问,这种情况下谁能憋得住? 陈太忠有点恼火,老古啊老古,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嗯?我都再三叮嘱你了,要你不要外泄,你倒好,偏偏不听! “是这样,你听我解释啊,太忠,”古昕听得听筒里半天没有回音,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太忠一定是不高兴了,忙不迭解释两句,“这次我的任命,十有八九要跟开发区所长的任命一起下,老李……也实在是等不了啦。” 这个倒是!陈太忠顿时反应过来了,咱政府一般都是这样,错非突发性事件,一般而言,一个人位置的变动,通常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动——后备干部哪里都不缺,老李憋不住了,古昕又不忍心不管,造成眼下这种情况,那就很正常了。 “那就去幻梦城呗,去什么海上明月?”他叹口气,这一世,哥们儿是不是心太软了啊?见什么事都想管一管? 正好,顺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也得给望男捎一点过去吧? 想到刘望男,陈太忠只觉得自己的下面又有点不安分了,不由得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靠,才连吃两顿,又这个样子?“锦鲤吸水”——真的就那么棒吗,值得这样? 鄙视归鄙视,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两趟,看看时间才不过十点,陈太忠终于憋不住了,给刘望男打了一个电话,“望男,起来没有?” 小姐和妈咪,通常都是晚睡晚起的,不过,刘望男的自制力还行,不但是军人出身,手下还军事管制着一批小姐,这个点钟,她倒是起来了。 “太忠,你要再不理我,我靠子可是没法过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你在你的小屋等着我哦,”陈太忠也憋不住了,站起身来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陈太忠驾着林肯车出现在了幻梦城的后院,好死不死地,小娟迎面走了出来,见到这么漂亮大气的车,忍不住看了两眼。 陈太忠已经探出头来了,“哈,小娟……呃,不是,凯琳,怎么,没出去啊?” “太忠哥!”李凯琳连蹦带跳地跑过来,拉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坐了进来,她高兴地抽动鼻子闻闻,“皮革味儿,新车啊,这是什么车?” 陈太忠被她跑动时摇曳的身姿晃得一阵眼晕,好家伙,这个小女娃娃真的是天生媚态啊,再大一点还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呢,“朋友的车,怎么样,最近干得还不错吧,有人欺负你没有?” “谁敢欺负我?”李凯琳俏皮地皱皱鼻子,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她,绝对不会想到,一年前,这个靓丽时髦的小丫头,还在东临水村穿补丁衣服呢,“望男姐罩着我呢。” 刘望男还是我罩着的呢,陈太忠看着她,一时有点无语,这一刻,他的感触颇深,这么一个美人胚子,是在他的庇护之人的庇护下,才能活得如此精彩和开心。 很久以来,他都忘记了常寡妇和李凯琳的存在,现在想想……我靠,哥们儿要倒了的话,不得一大批人遭殃啊? 是的,官场就是这样,有进无退,就算你萌生了退意,但你怎么给你所庇护的人一个交待?你能愧对这一份信任吗?想到这里,陈太忠轻轻地叹了口气。 摇摇头,他不想再这么想下去了,“大早晨的,你这是要出去?望男在屋里吧?” “圣诞了啊,我要出去买点东西,”李凯琳高兴地笑着,“太忠哥你有空没?” 有空我也顾不得招呼你啊,前面帐篷支老高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中午和望男她们喝酒,你想来的话,一起来吧?” 李凯琳的脸色,似乎微微变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开心地笑了,“好啊,太忠哥,中午记得叫我。” 第337章 遗忘的鲜花 刘望男指挥着一帮小姐,从林肯车上稀里哗啦地搬下了一大堆纸盒子,统统都放进了她住的小屋里。 刘望男的小屋,陈太忠第一次来,往常两人都是直接在歌厅里办事的,他四下打量一番,屋子不大,就是十二三个平米,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两个衣柜和一个五斗橱,挺简单的。 陈太忠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刘望男在那里欣喜地欣赏大大小小的盒子。 不过别说,做妈咪的,素质就是不一样,刘望男高兴了不过三五分钟,就放弃了那一堆琳琅满目的礼品,整个人坐进了陈太忠的怀里,“想我了没有?” 一边说着,她的手已经探了下去,捏到那硬梆梆的玩意儿,又轻笑一声,杏眼含春地看着他,“嘻嘻,等急了吧?” 这二位做事,从来不要什么前戏的,陈太忠一把推倒刘望男,才说要动手,却不防手机响了起来。 “我靠,这谁啊……这么不长眼?”陈太忠心里这火,就没办法提了,拿过手机一看,“咦?这个号码不认识啊。” 不认识那就得接了,吃公家饭,就得受公家管,真郁闷啊,“你好,哪位啊?”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不过听起来有点慌张,“请问是陈大哥吗?我是丁小宁的同事……” 丁小宁?陈太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嗯,她的同事?奇怪了,她现在上班了?” “是,她现在在碧园上班呢,”女孩的声音越发地急促了起来,“叮当被人围住了,她要我打个电话给你,来救她,快点啊,就在碧园的……” 靠,这丫头,真能折腾,这种事陈太忠想不管都不行啊,自打他送了丁小宁钻戒之后,就将这个少女划入了自己的女人的行列。 而且,关志鹏……他也干掉了嘛,按照口头上的合同,他已经可以获得酬劳了,不过,当时他为了避嫌,在出国的时候才下地手,以致于迟迟没有摘采那朵鲜花。 “唉,不行,我得出去了,”陈太忠叹口气,异常苦恼地向刘望男摊摊手,“靠,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 碧园大酒店就在横山区地边上,丁小宁住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当她知道关志鹏一家怪异地死的死疯的疯之后,知道是陈太忠出手了,于是义无反顾地来到招商办践约。 遗憾的是,陈某人已经出国了,上次他给的一万块,丁小宁并没有全部用掉,手上还留着一些,可她不想就这么碌碌无为地混日子,所以就出去找工作。 当然,以她初中肄业的学历,想找一份体面地工作的话,那是不用想了,恰好,碧园大酒店在招服务员,她既然报名,入选显然是当然的。 碧园大酒店的乔总有公子名乔世伟,一见到丁小宁,顿时惊为天人,待到听说丁小宁为凤凰市市区的人,心思就热烈了起来。 乔世伟从小娇生惯养,平日里行事也颇有点肆无忌惮,可见到丁小宁之后,他不知道抽什么风了,居然很认真地去追求她,连花都连送了两天。 可对这种以貌取人的公子哥儿,丁小宁怎么会答应?“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他现在在国外,马上就要回来了。” 乔世伟被拒之后,说不得就想威逼利诱一下,你男朋友在国外?哄鬼吧你,他在国外挣大钱的话,怎么可能让你出来抛头露面干服务员,信不信老子霸王硬上弓? 可他老爹乔总不干,世伟啊,咱们是私营企业,像小丁这样,既是凤凰市户口,又长得这么漂亮的服务员,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地,我还想回头提她当领班和大堂呢,你不要胡来啊,要不小心我揍你! 是的,“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是常识,除了官场之外,再也没有那么多行业敢如此地肆无忌惮,酒店业亦然。 乔公子受了老爹的告诫,虽是心有不甘,倒也不敢再作怪了,可他心里那通郁闷也是可想而知,昨天帝王宫的副总小哈来这里吃饭,乔世伟少不得就要提上一下,店里最近来了一个清纯无比的女服务员。 小哈叫哈成钢,他不止是帝王宫的副总,他的父亲还是上一任老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现在是市邮电管理局的书记,属于那种红火过,现在略微有点过时的人物。 当然,哈成钢既然在帝王宫那种地方厮混,其人品就可想而知了,他老爹本来就有点办法,又在常三罩着的场子里横行惯了,一听说有美女,顿时就上心了。 几个人在丁小宁负责的包间点了菜,其间嘻嘻哈哈地就想手脚不规矩,不过,丁小宁也算是江湖上打过滚的主,干了酒店之后,这种人也见识过几个,当下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等到酒足饭饱的时候,借着点酒劲儿,哈成钢就赖在包间里不走了,他要等着丁小宁下班之后拉着她去玩。 丁小宁见势不妙,跟大堂悄悄嘀咕一声跑路了,她只当此人酒劲儿过后未必会再怎么执着了,谁想今天才一上班,顿时被哈成钢带了几个人堵在了碧园大酒店里。 哈副总的意思很明白:昨天小丁你没服务到位啊,我这客人还没走呢,你倒是先溜号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所幸的是,碧园大酒店多少也有点背景,哈成钢不合适在酒店里闹事,可他的架势已经摆出来了,今天不说出个长短,走出碧园之后,可就由不得你啦。 当然,他不怕丁小宁喊人来,事实上,他巴不得她叫人来呢,以哈副总在凤凰市黑白两道地能量,很少有人吃得住他。 要是丁小宁喊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来,那不是正好借机把事情搞大?到时候,碧园大酒店可也就不合适再挡着哈成钢地下一步行动了。 丁小宁也明白这些人的想法,所以她知道,喊自己的舅舅是没用的,要找,那还就只能找陈太忠来帮忙,她都打算好了,要是陈太忠还没回国的话,那就说不得只能找刘望男了,幻梦城的人,应该是不怕帝王宫的。 当然,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一听说丁小宁被人堵了,他也懒得多问了,妈的哥们儿的禁脔,也是你们这些杂碎能动的?靠! 他直接就将车停在了碧园大酒店的门口,带着一肚子的怒火就下车了,有保安过来嗫嚅地要他把车开走,却不防被他一把揪住了领子,“丁小宁呢?带我去找她!” 虽然丁小宁在碧园上班没多久,可美女总是要被人关注的,这保安还真认识她,他不但认识丁美女,而且知道今天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可眼前这位,明显地也不是善碴啊,只看那辆林肯车就知道了,否则的话,陈太忠堵了大门,保安的态度也不可能那么好。 听到陈太忠这话,保安双手一摊,苦笑着发话了,“大哥,你别难为我行不行?我也就是混口饭吃,您别砸我饭碗啊……” 算了,懒得理你,陈太忠冷哼一声,随手把保安往旁边一拨拉,“那别碍事,帮我看好车,要不回头要你好看!” 他来过碧园几次,知道大厅里就有大堂经理,气冲冲地冲进大厅,走到大堂经理旁边,狠狠地一拍桌子,“丁小宁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在哪儿!” 大堂经理是个二十四五的漂亮女人,身材瘦高气质也不错,她一看这架势,心里就知道不妙了,不过,陈某人的气势着实有些吓人,她又不好说自己不知道,于是轻声嘀咕一声,“在碧园里,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你别着急,慢慢地去找吧。” 换个人的话,对这种善意的提示多少是会领点情的,可陈太忠非比旁人,他冷哼一声,“我的女人被围住,已经是了不得的事儿了,再发生别的事?哼,碧园大酒店想不想开了?”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强势,大堂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小声提示一下,“她在梅花厅呢,二楼右拐最东头。” 陈太忠看她一眼,似是要记住她的相貌一般,旋即转身冲着楼梯走了过去,他才一离开,大堂这边已经把电话抓起来拨号了,“乔总,不好了……” 陈太忠走到梅花厅的门口,用天眼一打量,还好,似乎丁小宁在屋里没受到什么骚扰,于是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根本无视包间里那几个嬉皮笑脸的汉子,站在门边一招手,“小宁,走,跟我回家。” 第338章 什么来头 丁小宁一见来的是陈太忠,就想往门边走,可那几个汉子又嬉皮笑脸地围住了她。 “咦,你哪位啊?”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瘦瘦的年轻人发话了,他不屑地看着陈太忠,“进来也不知道敲门?” “我找我女朋友,敲不敲门关你屁事!”陈太忠瞥他一眼,理都没理他就走了过去,“都给我滚开,找死啊?” “操,你跟谁说话呢?”几个汉子本来围着丁小宁呢,听到这话就恼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一转身,发现陈太忠已经走过来了,想也不想就伸手向他一推。 “滚到一边去!”陈太忠一伸手,就拽住了这家伙的胳膊,手腕一扬,就将此人扔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包间的墙壁,“嗵”地发出一声大响。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惊人的身手吓了一跳,只有丁小宁借了这个机会,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机警地站到了门口,“太忠……你怎么才来?” “我怎么能想到你跑到这儿来了?”陈太忠皱皱眉头,扫视着屋子里的人,“我昨天才回来的。” “哈总?”一个脸色苍白的小个子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瘦瘦的男子,眼里使着眼色,手却已经揣到了怀里。 陈太忠见此,也懒得问什么哈总不哈总了,直接走上前去,这时候,耳边传来瘦瘦汉子的声音,“别在碧园搞,给老乔点面子……” 哥们儿可是不懂什么面子不面子,陈太忠出手如电,卸掉了那小个子地右臂,顺手向他怀里一摸,“呦喝,管制刀具?” “好了,你等警察来吧,”他的手一抬,就是重重地一掌击在了小个子的脖颈,那家伙连吭都不带吭一声地就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了。 “小子挺能的嘛,”做完这些,他才转头看看那个瘦子,“哈总?我怎么没听小宁说起过你啊?你堵了我女朋友,有什么事儿啊?” 陈太忠不明就里地急匆匆赶来,也不好说话太过,毕竟以前丁小宁也是捞偏门的,万一是苦主找上门的话……所以,他打算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什么事儿,”哈成钢看着他抬手又放倒一个,心里顿时越发地提高了警惕,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行事这么肆无忌惮? 先挺过这一关再说吧,他心里感觉有点郁闷,不过这种场合,他总不能埋头装鸵鸟,“无非是昨天聊得不错,今天跟她开个玩笑嘛……” 说到这里,他脸上甚至挂起了些许笑意,他在帝王宫也有些日子了,平日里迎来送往地,有办法的人也见识了不少,只冲着陈太忠这架势,心里就隐隐明白了,眼前这位,应该不是个容易打发地主儿。 只是,他的年纪终究不够大,涵养也不够足,这个笑容真的有点尴尬,没办法,手下的人被撂倒俩,谁面子上能挂得住? 还好这是包间里,要是搁到大街上,他想这么说话都不可能,那种情况,不是转身跑路就是一拥而上了。 “玩笑有你这么开的吗?”陈太忠摸出了手机,“等警察来,你跟他们说吧,非法拥有管制刀具,哼……” “这位兄弟,等一下再打电话,”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陈太忠转头一看,来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胖大老者,两鬓斑白挺个大肚子,算得上是气度不凡,“我能问问这儿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你哪位啊?”陈太忠皱着眉头看看他,心里颇有点不耐烦,“这儿发生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我女朋友被人调戏了……” 来地这位,正是碧园的大老板乔总,事实上,他已经通过前台了解了这件事的大致经过,他匆匆赶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让那个开了林肯车的家伙跟小哈打起来。 最起码,闹事不能在酒店里闹,出了这酒店,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了,我管你们谁打死谁呢?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回答,乔总看看丁小宁,再看看陈太忠,这是小丁国外地男朋友回来了吧? 既然是这样,他也懒得多说什么了,眉头一皱,淡淡地发话了,“想打架的话,出去打,我这儿是做买卖的。” 话虽然淡,但是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乔总活这么大岁数,这点场面驾驭能力还是有的,反正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而且,没人愿意在招惹了一方之后,再多竖一个强有力地对头。 怎奈,他碰到的是陈太忠,陈某人还真的不吃这一套,听到这话,他冷笑一声,“为什么要出去呢?” “我就奇怪了,他们调戏我女朋友的时候,这位……这位老先生你忙什么呢?还是说你们这儿也做这种买卖?” 我靠,丁小宁要不是在碧园里,等你找过来的时候,怕是都晚了!乔总被这话噎了一个半死,只是,这年轻人如此说话,却是愈发地说明了此人的强势。 不是猛龙不过江,敢无视规则的人,绝对会有超强的实力,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年轻人脑子有问题,不过,看着陈太忠那种若有若无的傲慢,乔总决定了,不跟这个人一般见识。 “我这儿还要做买卖呢,而且,你朋友在这里受到的保护还不错吧?”他看看丁小宁,“你是小丁吧?要不……你说句话吧?” “算了,太忠……”丁小宁以前可算得上是女光棍,光棍眼里都是不揉沙子地,她轻轻一拽陈太忠地胳膊,“乔总和华姐都一直挺照顾我的。” “那我给你这个面子,”陈太忠一指乔总,侧身指指扔在地上的匕首,“看到了吧?管制刀具,别以为王宏伟和孙培安去素波开会,警察局就没人了!” 说实话,他也实在是不想再进警察局了,虽然眼下他就能把古昕拎过来,但整天泡警察局或者派出所,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吴言说了,他的名字在政法系统已经臭了大街了,都已经是瘟神了,不用再“进化”到煞神了吧?那样可是危险了哦。 他这话,听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是的,大家都认识几个警察局的朋友,也都听说过王宏伟和孙培安的大名,可谁能清楚地知道这二位的行踪? 而这个姓陈的家伙,昨天才回到凤凰市,现在就知道市局两位大佬的去向,人家的身份还用得着问吗? 强龙,绝对是压得住各色地头蛇的那种强龙! 乔总也没想到,自家服务员的男朋友,居然有如此强大的能量,他愣了一愣,脸上顿时堆起了满面的笑容,“呵呵,原来是警察系统的朋友啊,怠慢了,怠慢了……” “这样,今天的事,我摆酒赔礼了,呵呵,还请一定赏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丢个眼色给自己的儿子乔世伟,那意思很明白,你丫傻的啊?还不赶快把你这帮狐朋狗友弄走? “不用了,我也不是警察,”陈太忠一口就拒绝了,既然刚才乔总说话的口气那么拽,他就没打算给丫留什么脸,不过,想想自己入世是修炼情商来的,眼下却似乎是有点过于放任了,他终于撇撇嘴,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我中午有饭局呢,你们把丁小宁的工资结一下,以后她不会来了!” 丁小宁没干够一个月,钱也没几个,不过,陈太忠的脾气,却是不愿意吃一点亏的,钱他不要都无所谓的,但是面子才最重要。 乔世伟刚才也在屋里,虽然说起来,他是要看着自家的服务员,不让外人欺负了,但谁也知道,丫是要看着丁小宁惊慌失措的样子,满足心里那点恶趣味呢——一个小小的服务员,也敢不识乔公子的抬举? 不过,乔世伟同哈成钢的交情,也算不上有多铁,所以刚才他并没有跟着得瑟,算是躲过了一劫,眼下看着老爹做出暗示了,还能怎么着?拉着哈副总跑路吧。 陈太忠这点小度量,却是容不得他们这么溜号,他一伸手就拽住了哈成钢,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两下,不疼,但是很侮辱人。 抬着下巴,一副鼻血流得止不住的样子,陈某人很轻蔑地发话了,“小子,不会道歉吗?” “对……对不起,丁小姐,”哈成钢面无表情地道歉了,说完这句话,他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时候,乔总已经从兜里摸出了十来张百元大钞,“好了,就这些吧,多的算我赔不是的了。” 陈太忠冲丁小宁使个眼色,示意她拿钱,自己却是冲着乔总发问了,“这帮混蛋,是什么来头?” 第339章 怨念常三 问明白了哈成钢的来历,陈太忠越发地生气了,我靠,常老三……上次你丫找警察临检幻梦城的帐,我还没算呢,哼,等着吧。 有这股气憋着,他都没理丁小宁,气哼哼地走出了大门。 还好,他的林肯车还在那儿停着,那保安很尽职地拦着两三个打算凑近了来欣赏车的主儿,“兄弟,往后站站好吗?” 这也算碧园的一大奇景了,有车堵了门,居然保安还要让人往后站站,还好,眼下不过十一点左右,还没到上客的时间。 坐上陈太忠的车好半天,丁小宁才蹦出一句来,声音极低,“谢谢陈哥了……” 听着这清脆悦耳的声音,想想身边是可以随便自己摘采的鲜花,陈太忠的火气顿时就丢到了爪哇国了,“我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很祸国殃民吗?还跑去干服务员?” “那我总得干点什么吧?”丁小宁的手,大大方方地按上了他的腿,“对了,为什么关志鹏的老婆疯了?” 陈太忠瞥她一眼,就这一眼就差点碾上马路中的一块半砖,顿时他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了。 等到两人到了幻梦城的时候,古昕和李副所长已经全到了,一见到他,李副所长就高兴地迎了上来,“哈,太忠,怎么才回来啊?” 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陈太忠和李副所长聊起天来,话里地意思不外是:你要能保证一心跟着老古走,这个副所长……还不早晚会扶正? 李副所长见陈太忠的兴致不是很高,说不得从包里拎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就往他手里塞,结果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推掉了。 “老李,你跟我搞这个就没意思了,这事儿我能帮你说一下,成不成可真不敢说,警察系统里,我实在不合适再插手了,你知道人家现在都叫我什么吗?” 古昕在一边听着,心里也在点头,事实上的确如此,且不说陈某人现在名声之臭了,只说前不久,人家才说动王宏伟提了自己,现在再伸手……当警察局是他陈某人开的啊? 不过,他这份心思,还实在没办法跟老李说,涉及官场,再要好的朋友和同事,也不可能做到坦诚相对,万一老李搞得心生嫉恨,就没啥意思了——你有着落了,不许我钻营啊?纯粹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嘛。 陈太忠的名声再臭,李副所长也得继续央求,名声臭?那是搭不上陈某人的线的家伙在那里歪嘴呢,搭得上的,谁会嫌弃臭? “太忠,你的事儿,我可从来没含糊过,兄弟这一次成不成,你还得多费心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领你的人情。” 这么说还像回事儿,陈太忠点点头,你也不能仗着咱俩关系好,没命地挤兑哥们儿吧?“对了,怎么不见小马?他不是还想上进一下呢?” “小马还年轻呢,”这下,古昕好开口接话了,当然,他不能说是老李没通知小马来,“这次他的希望本来就不小,嗯,反正将来日子还长,表现好的话,我也能帮他的。” 说着说着就到了饭点儿了,十七已经把酒席张罗好了,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开吃。 桌子上八个人,男人是十七、古昕、老李和陈太忠,女的是刘望男、丁小宁、李凯琳和古所长的小蜜,看到丁小宁居然和刘望男有说有笑的,陈太忠觉得有点不理解,“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俩本来就是好姐妹嘛,”刘望男抛一个媚眼给他,“以前还一起吃住呢。” “受不了你,”十七笑着凑趣了,他再扫一眼李凯琳和丁小宁,看着陈太忠的眼神,就有点崇拜的味道了,“陈哥,你这艳福,可也是太厉害了吧?什么时候分给我点儿啊?” “凯琳还是小丫头,你不要欺负她,”陈太忠心里当然是很得意的,不过嘴上还是要装装幌子,“要不,我分给你点瘟神运,要不要?” “人家不小了,”李凯琳轻声嘀咕一句,却是引来了一阵哄笑,在场的人里,一多半都知道,这小丫头的心,一直拴在陈太忠身上的。 “那我可受不起,”十七惊慌失措地摆摆手,那样子要多搞笑有多搞笑了,“陈哥你骨头硬扛得住,我可是不行。” “对了太忠,今天欺负小宁地,到底是什么人啊?”刘望男发话了,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地试图同丁小宁搞好关系。 虽然这女孩子今天刚坏了她和太忠的好事,但刘望男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要同陈太忠的每个女人都保持良好的关系,“哈成钢,是什么人?” “哈成钢?”十七听到这个名字,脸顿时就是一绷,冷冷地哼了一声,“我靠,他是找死吧?连陈哥的女人也敢动?我看帝王宫是不想开门了吧?” “帝王宫?”古昕听到这三个字,马上就放下了筷子,他没听说过哈成钢,可帝王宫却是幻梦城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最关键的是,帝王宫找市局特行科扫过幻梦城的场子!他侧头看看陈太忠,“怎么回事?太忠,要不要搞他们一下?” “不用了,”陈太忠摇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古昕,人家有这个心他就知足了,“老古你正在节骨眼上,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对付常三,哼,看我什么时候心情比较糟糕吧。” “陈科,仁义!”李副所长一竖大拇指,这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当然,马屁之嫌那是免不了的。 “啧,啥话也不说了,咱哥俩走一个,”古昕端起了酒杯,他心里的感动,那当然是不需要说的。 他早有心收拾常三了,不过以前是没能力,眼下快有能力了,谨慎行事才是王道,陈太忠能体谅他的苦衷,能找上这种知冷知热的靠山……荣幸啊。 “可惜狗脸彪挂了,”十七也遗憾地摇摇头,又叹口气,他知道狗脸彪和马疯子跟了陈太忠,“要不然的话,他倒是能出面弄一下常三。” “哈成钢是常三的人?”丁小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吓得脸色刷白,混得档次不同,她甚至不知道帝王宫是常三地产业。 常三地恶名,在那些小混混的耳中,那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了,一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有点后怕,今天太忠要是不在现场,那麻烦可就大了。 “哈,你是陈哥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十七笑了,或许是酒意上头,他笑得有些恶形恶色,“常三要是敢惹太忠,哼,他还是早点自杀比较好点,最少能少受点罪。” “常三在省里也有人呢,”古昕正色解释一下,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要是能忍的话,你先忍忍,等我的任命下来了,咱俩合力,收拾不死他!” “今天是懒得理他了,”陈太忠轻笑一声,端起了酒杯,“平安夜呢,呃……你们发现没有,我越来越有情调了?” “噗嗤”一声,李副所长嘴里的酒喷出老远去,“陈科,你这是谋杀,你好歹等我咽下去这口再说好不好?” 老李这家伙,不行啊,怪不得跟古昕同龄,眼下才是个副科,还一直跟着古昕打下手,陈太忠翻翻白眼,心里有些微的感叹。 你丫得跟古昕学一学,知道什么话合适说,什么话不合适说,哥们儿倒是不介意你冒犯,可官场不是你这么混的,关系再好,也要讲个尊卑的。 当然,想归这么想,由于李副所长“天真可爱”,陈太忠居然隐隐生出了点信任的感觉,起码,这种直肠子的人,不用太过提防的。 “是啊,今天平安夜,”刘望男笑吟吟地点点头,她是幻梦城的二号人物,歌城为了这个洋节,准备了不少活动呢。 不过,她的话是有所指的,“圣诞节,又叫失身节,是不是啊,小宁?” 97年的时候,圣诞节等于失身节这个说法,还没正式地提出来,不过,种种现象已经发生了,这个说法后来的流行,不过是个归纳和汇总的意思。 “这个……”丁小宁一时有点脸红,低头端起了酒杯,“我不是很清楚。” 看着她这副媚态,陈太忠心中顿时就是一荡,靠,什么平安夜?哥们儿不信这个邪,下午就正法了这丫头! 酒足饭饱之后,陈太忠一手一个,拉着刘望男和丁小宁往后院走去,“小宁,去看看望男的房间吧,我喝得有点多了,睡一会儿。” 第340章 忍无可忍 陈太忠显然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丁小宁还是处女,娇嫩处大约不堪鞭挞,等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八成还是要找刘望男灭火的。 这个想法无疑是好的,怎奈,天不随人愿,才进了刘望男的屋里,陈太忠的手机响起。 来电话的是马疯子,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陈哥,那啥,现在有点急事儿,您方便过来一趟不?” “不是很方便,”看着身边娇滴滴的两个大美人,陈太忠怎么会愿意出去?“有啥事儿你说,疯子,电话里说不明白?” “那这么说吧,”马疯子也知道,大中午的打电话,没准是打扰了陈哥的休息,“常三可能要找来找汽修厂的麻烦,您认识不认识这家伙?” 我靠!听到这话,陈太忠实在憋不住了,又是常三,妈逼的你一介凡人,欺负起罗天上仙来,还没完没了啦?真他娘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只说今天,就打断哥们儿两次好事了!陈太忠转身就打开了房门,“哦,这个人啊……算了,我过去跟你细说吧……” 马疯子跟常三起冲突,原因却是因为走私车市场。 按传说中的消息,常三和铁手对凤凰市各个行业做了简单的地盘划分,其中就有关于走私这一块,据说铁手偏向于手机、香烟等小型商品地走私,常三倾向于大宗原材料和大宗商品。 总之,两人虽然难免交集,但总而言之还算各把一头,现在马疯子和狗脸彪的汽修厂冒出头,开始走私汽车了,在对市场造成冲击的同时,也引起了常三的关注。 当然,就整个凤凰市而言,走私车市场其实不算小,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中间人,其他的也多是小打小闹。 常三也玩走私车,不过,这玩意儿在运输过程中风险实在太大,而他本人已经洗得半黑不白的,对这个买卖并不是很上心,偶尔玩玩而已,很多时候,他玩走私车的目地是为了结交官场中人。 可这并不代表常三能容忍马疯子这么大张旗鼓地搞,姓马的若是小打小闹地夹两筷子肉吃,他是不会介意地,眼下一个月就卖出去几十辆车——我靠,你眼里还有我常某人吗? 以前马疯子还有伴当狗脸彪,所谓亡命,一般的黑社会也没兴趣招惹,可是,狗脸彪不是挂了吗?虽然他的小弟大部分投靠了马疯子,但所谓亡命,讲的就是个旗帜,狗脸彪一死,他的影响力就算是烟消云散了。 所以,常三决定教训一下马疯子,不过,在道上混,尤其是像他俩这种有根底的主儿,相互之间火拼的话,还要有个借口,这是规矩。 这样的话,万一有人追究起来,那也是事出有因,不虞自家背后的老板不喜,否则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一时半会儿的,常三找不到什么借口收拾马疯子,人家车卖得不贵但也不便宜,不存在扰乱市场价格一说,真要说的话,无非就是手上现货多一点而已。 找不到借口,那就只能制造借口了,马疯子前一辆车,卖得就有点吃力,第一拨来的人没命地砍价,最后搬出了常三,“我是三哥的朋友,他说你起码能赚十个数。” “行情就是行情,你没必要管我赚几个吧?”马疯子努力把自己装扮得像个生意人,尽量地不卑不亢不撒野,“要买就买,就是这价钱了。” 这拨人走了之后,来的第二拨却是没命挑毛病的,还都是专家级别地那种,事情发展到这步,马疯子心里就有了底了,看来,常三眼红我的买卖了? 那辆车好不容易卖出去了,结果帝王宫的邱大嘴邱老板下单子了,有林肯吗?加长的最好,给我弄一辆,价钱好说。 妈的我这儿才装出来一辆呢,马疯子心里更明白了,这是常三的小舅子跳出来整事了,“加长地没有,就是普通的,现在就能过来看货。” 邱大嘴肯定不可能马上来看货,事发仓促,就算车有什么毛病,人家也有机会狡辩——我怎么知道你邱总会来呢?“这个啊,不着急,这两天忙着整圣诞的事儿呢,好不容易能红火两天。” 马疯子一琢磨,这事儿没准要弄大,说不得他就得把车好好装饰装饰,到时候不及不就的话,也能顺势抵挡一下,就算常三你再横,也得讲规矩吧? 可是昨天,陈太忠回来了,于是,在陈哥要车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把这辆车交了出去,常三你欺负上门了,哥们儿要是不给你树个强敌,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去? 不但把车交了出去,他还没把事情向陈太忠挑明,马疯子以前或者是很疯的,可自打“三龙一马”的三条龙栽了之后,更多的情况下,他玩的是脑瓜! 早向陈哥挑明事情的话,没准人家也懒得要这辆车了,陈哥可是讲究人,那么,这场争斗怕是就挑不起起来,那怎么可以? 于是,他只是含混地向陈太忠交待了一下,说是有车是现成地,反正邱大嘴没打定金,你不来看货,总不能让我一直留着车等你吧? 就在刚才,邱大嘴带着四五个人来看车了,这时候还看什么看?没车可看了!一看这架势,邱大嘴顿时就翻脸了,“疯子,这车可是我给我妹妹地圣诞礼物,你说该怎么办吧?” “有人要买,我总得卖吧?”马疯子回答得不卑不亢,“要不,我把电话留给你,你自己打电话问他要?” “我管你那么多呢?”邱大嘴眼睛一瞪,他来的目地,就是找茬儿,眼下已经有茬儿了,他怎么肯再去无事生非,多竖一个敌人? ——除了陈太忠这种超级变态,没人愿意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再招惹些对手,嫌麻烦不够多吗? “两个小时之内,把车洗干净,给我送到帝王宫去,”邱总大言不惭地发话了,“我就当没这回事发生,疯子你自己掂量,啊?” “妈的你做梦呢?”马疯子顿时就翻脸了。 他不想翻脸,真的不想,可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没办法不翻脸了,要不他以后还怎么混?汽修厂可是他的地盘,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尿? 眼下中午时分,厂子里人不多也有十几个,邱大嘴那点人,还真不够看的,他吆喝一声,“兄弟们,给我圈起来!” “你该这么没大没小吗?”见自己的人堵了院门,马疯子走上前,狞笑着拍拍邱大嘴的脸,那动作,跟陈太忠拍哈成钢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啊,见了我都是马哥长马哥短的,现在怎么,出息了?叫起疯子来了——眼里没你马哥了?” 邱大嘴紧紧闭着那张大嘴,虽然他的双腿直发软,可想想自己妹夫的可怕,他绝对不敢就此软蛋,否则的话,常三一旦翻脸,他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自己的妹妹说情也没用。 “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马疯子见他这副熊样,也懒得再折磨他了,“麻烦你告诉常三一声,人总有走背字儿的时候,刘立没死的时候,不也挺嚣张的吗?” 邱大嘴前脚一走,马疯子后脚就给陈太忠打电话,没办法,常三在凤凰市的能量,还真的不小,陈哥要不在凤凰的话,他刚才都没那个勇气奚落邱大嘴。 与此同时,厂里两辆走私车,一辆装好了正喷漆呢,一辆正在装,马疯子一声令下,直接就把俩车拉走了,他在湖西区经营得太久了,藏几辆车还不是问题。 他可是没想到,陈太忠一听常三的名字,就那么大的火气,虽然在他印象里,陈哥确实对常三不太感冒,可反应这么大,就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不多时,陈太忠的车就来到了汽修厂,看到厂里乱做一团,眉毛顿时就皱起来了,“疯子,怎么回事啊?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一会儿,可能常三上门找碴,”马疯子不敢隐瞒,“在湖西区,动起手来我倒未必怕他,不过,那家伙在政府里根子可深,就怕他双管齐下,外面警察堵门,里面他打砸抢。” “啧,要我怎么说你呢?”一听这话,陈太忠就是一声冷笑,“你在湖西分局,还玩不过他?” “小警察我认识几个,局里的……以前我那么穷,人家凭什么认我啊?”马疯子苦笑一声,“要不是局里还有几个苦出身的兄弟,这个汽修厂也开不了这么安逸。” 第341章 计上心来 “那就发动群众嘛,纺织厂你认识那么多人,”陈太忠又一个点子蹦了出来,“就说他们靠汽修厂活呢,这还不简单?” 这倒不是因为他比马疯子聪明多少,实在是,他对政府里的一些套路,已经颇有心得了,其间的运用之微妙,他也略有掌握。 制造一起群体事件,或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咱国家的群众……不就是用来绑架的? 马疯子听到这话,苦笑一声,“人多也没几个,现在人心都散了……唉,算了,我叫他们去张罗张罗吧,能喊多少算多少。” 马疯子手下的小弟其实也不少了,心腹就有七八个,再加上心腹的小弟,起码现在,汽修厂里三十多号青皮混混,再加上八九个工人,人数倒也不算少了。 没过多久,外面开始稀稀落落地围上了一些老头和女人,显然,马疯子的“人民战争”已经开始发动了。 看着一院子或坐或站、斜叼烟卷的主,陈太忠心里有点腻歪,顿时又想起一个可能来,“疯子,他们一定会来吧?别张罗半天白等了。” “这个……我可就真说不好了,”马疯子也有点挠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地道理?“按常老三以前的脾气,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现在他家大业大的,会怎么做,那还真不知道。” “真没劲啊,”陈太忠实在无聊,想起件事来,“这样,我安排人去抄他的场子,靠,我倒要看看他帝王宫怎么过这个圣诞?” 想到就做,他拿出手机琢磨一下,却又犹豫了……该联系谁呢? 凤凰市里不敢惹他的人有一些,但那些人未必就合适拿来用,而一些合适用的人,他又用过了,比如说刘东凯,况且,人情这东西,用出去之后,就得准备接受别人将来可能的骚扰。 想了半天,还是让他想起一个人来,张开封!没错,张区长要他引见甯瑞远,他做到了,虽然授受了些许小礼物,那总还是帮忙了,张区长欠他一个人情! “张区长吧?我太忠啊,最近忙不忙……” 遗憾地是,张开封听说他要动帝王宫,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太忠,帝王宫后面是常老三,这么说吧……你能用到的最大地牌是哪张?” “你是区长啊,老哥,”陈太忠还真的想不明白,“帝王宫就在你的清湖区,不用这么推三阻四的吧?” “常老三的主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打的,别说他手段狠了,只说他背后到底有多少人罩着,多大来头,谁都不清楚,”张开封在那边苦笑,“不过肯定比你想的厉害……” “也就是你跟我说,要是换个人,我都不可能这么说,我也一家四口人呢,上面还有老娘……反正啊,想动常老三,最少得省委强常委那种级别,还得是绝对支持你的。” 强常委,就是不算什么政协主席、统战部长、宣教部长这类的常委,或者,再加上人大主任,反正必须是手握大实权的那种。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说明个数量级而已,具体划分也不可能这么绝对,总之就是一句话,常三的路子真的野。 没准我能用到最强的那个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声,不过,蒙艺跟他没什么交情,凭什么“绝对”支持他?要知道,绝对这个词儿,那就意味着不怕同其他人发生点纠葛。 再想想常三后面的官员肯定不止一个,他又有点头疼,“那随便折腾他两天都不行?就是清湖区来几次大检查?” “太忠,你这么想不对,”张开封似乎也豁出去了,直言无忌,“圣诞节这几天大动,我们清湖区得损失多少收入?还有,这么做搞得住常三吗?他的面子一点都不会有损失。” 陈太忠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心里有点不痛快,难道说,又得我出手,去悄悄地干掉那个常三?这么做……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 不能这么简单地处理,摇摇头,他隐隐觉得,常三真的是一个挑战,如果能遵循官场原则解决好这个问题,那大约才算自己真的长进了。 可是官场手段……该采用哪种呢?他又仔细琢磨了起来,得是省里有大能量的主儿,强常委……弱一点的那些,统战部长之类的……都不行啊。 有了!他终于琢磨出点名堂来,不过这事儿,今天是办不成了,嗯,明天再安排吧。 想通这个问题,他的脑瓜顿时活泛了起来,然后,居然又让他想起来点事儿,于是,他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古昕,“老古,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这个湖西区地刑警队长……跟你很惯,是吧?” “是教导员,老李,”古昕纠正了他记忆中的错误。 教导员就教导员吧,陈太忠笑了一声,“呵呵,这样,我在湖西有家小汽修厂,能不能让这个老李帮着关照关照?现在我要跟常三放对了……” “话我能递……”古昕打个磕绊,“不过太忠,还是那句话,人家管不管就是两说了,反正我尽量给他加压力吧……对了,不用给他们钱,要是有费用算我的了。” 听得出来,古昕是真想帮忙,都宁可自己出钱了,但对上常三,他指使不动朋友也正常,毕竟那厮路子真的太野了,请朋友帮忙反而害了朋友,那就太遗憾了,其间轻重,只能让李教导员自己斟酌。 挂了陈太忠的电话,古昕犹豫一下,叹口气,还是拨通了李教导员的手机,“老李啊,我古昕,有点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李教导员听完他的话之后,十来秒钟没反应,然后才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老古,分局正整队要出发呢,上面有人说了,那个汽修厂,有人做走私车的交易,要我们去处理……” “我靠,我马上通知他们,”古昕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又补充了两句,“老李,你千万别去啊,陈太忠在那儿坐镇呢,这可是我掏心窝子的话。” “那个瘟神?”李教导员禁不住惊叫一声,“我靠,真……真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事实上,陈太忠瘟神地名头,传得并没有那么广泛,不过,在湖西分局,陈某人的名头可不算小,而且,李教导员跟古昕关系又好,知道这个是非常正常的。 古昕那边挂电话了,李教导员这边犯愁了,按说,他是不用跟队出去地,不存在什么风险,可是,要出去的人里,有他的好友和同事啊。 他寻思了半天,终于还是找上了要带队出动的副局长靳文超,“靳局你来……我接到一个消息,那个陈太忠,现在就在汽修厂里呢。” “陈太忠?呵呵,这次可巧了啊,”靳副局长一听就乐了,“哼,总算也给咱们的人出口恶气……咦,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唉,”李教导员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靳局,你……就没有想到点什么别的?” 靳副局长哪里还用得着他提醒?刚才是下意识的反应,现在,只看教导员的表情,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事儿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再想想陈太忠的能量,靳文超还真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那家伙做事,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除非抓了其现行,否则真的是不宜招惹。 话又说回来了,抓了现行……其实也未必就能伤害了人家分毫,陈太忠这种人,没准是属于那种法律不适用的群体。 不过,上面发话了,靳副局长也没什么别的选择,都有人举报了,警察总不能不抓走私者吧? 当然,抓是要抓的,可怎么抓那就是学问了,知道那个瘟神在场之后,靳副局长略一沉吟,“小李,这样吧,你和王队长带队去吧,少带几个人,嗯,要注意态度,知道我叫你去的用意吧?” 我靠,我真不想去啊!李教导员顿时无语,靳局啊靳局,我好心提醒你,你就这么对我? 不过这也实在没办法,自打熊茂出事,所有人都知道他能间接地跟陈太忠递上话,靳副局长自然也不例外,这次叫他去,无非就是和稀泥的意思。 事实上,靳文超也猜到了,小李能知道陈太忠坐镇那里,陈太忠还能不知道湖西分局出动?既然这事这么蹊跷,还是麻烦小李一次算了,大不了以后多关照他两次就完了。 于是,原本要严查的大行动,顿时就变成了细雨无声的小过门,出动的警察总共才六个,这年头,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 第342章 李教导员的冷汗 陈太忠本来说都要走了呢,结果一听古昕说,湖西分局的马上就到了,说不得只能叹口气在这里等着。 马疯子的车已经都拉走了,按说警察来也没用了,可人家是有意整人来的,那结果就不好说了,他必须得留下看动向,万一警察们有什么事情做得太过分的话,他也好拔刀相助。 哪怕他不出手,最起码,只要他在现场,随手给刘东凯打个电话,总是不妨的,只当路见不平了,就算刘某人是常三的后台之一,哥们儿发话,他也不敢坐视不管吧? 谁想,两辆警车拉着警报过来之后,车上跳下一人,冲着站在院门口的陈太忠就奔过来了,“哈,陈科长,好巧,你也在啊?” 呃,你谁啊?陈太忠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似乎在幻梦城见过?不过,人家既然笑吟吟地伸出了手来,他也只能伸手出去,“哈,那啥……好久不见了。” “嗯,”李教导员自然知道这厮不认识自己,上次古昕拦着他,就没让他下车露面,于是笑吟吟地点点头,“是啊,前两天还说大家坐坐呢,不过老古说你出国了。” 哦,李教导员!陈太忠马上反应过来了,既然是这个人来了,八成就是没什么事了吧?“嗯,老李啊,今儿怎么想起跑这儿来了?” “有人举报了,这里偷装走私车,我带队来看看,”李教导员的脸绷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一下陈太忠,“陈科长,我倒是挺奇怪,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太业余了,陈太忠心里顿时一叹,拜托,你丫演戏也稍微敬业点儿啊,先笑嘻嘻打招呼,现在才绷脸,这不合逻辑啊。 “这是我朋友开地,我路过看看,”他讶异地看看李教导员,让你看看哥们儿怎么做戏吧,“老李你不至于这样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是警察,要对得起帽子上这颗国徽,”李教导员政治觉悟挺高的,他的脸拉得老长,神色严肃,“私人交情咱们以后说,现在我要办公,请你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话是这么说了,不过,面对陈太忠这传说中的“瘟神”,他可生怕引起对方的误会,说不得轻轻地挤了一下右眼:我说,做戏呢啊,你可别当真。 陈太忠当然不至于弱智到如此地步,他翻翻眼皮,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要这么说……也行,不过,希望你秉公执法哦!” 好了,开场白就算过去了,几个警察进了厂里转悠一圈,自然是没什么发现,等他们回头时,才愕然地发现,门口挤了了一堆人,全是老弱病残地那种。 “我们汽修厂正正经经地经营,你们来做什么?”几个人在那里喊着,“要不是马总照顾我们这帮退休老人,家里饿死人你们负责啊?” 我靠,还有这手儿?李教导员有点傻眼,心里暗骂陈太忠歹毒,有你在场就已经足够了啊,居然还这样? 说句实话,陈太忠的旁观再加上这帮老头老太太,今天要是没有古昕那个电话提示,靳副局长带队来的话,十有八九要栽个大跟头。 那几个警察自然也知道大家在演戏,只是谁也没想到,本来可以落幕了,又出现了新情况,说不得齐齐转头看向自己的教导员。 “呵呵,有人举报,我们就来看看,”李教导员顿时堆起一脸的笑容,看看一边“愤愤不平”的陈太忠,“陈科长,都是端公家饭碗的人,你说句公道话吧?” “我说话没用,”陈太忠摇摇脑袋撇撇嘴,顺势又抖抖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都是马总的员工啊,我只是他朋友,又不是他老板。” 啧,李教导员心里又是一阵腻歪,他可是明白陈太忠这话地份量,要自己找马疯子协商,那都是小事,最关键的是,陈某人试图坐实这些老弱病残者“员工”的身份。 如此一来,警方下次再采取行动的话,这些人可以出现得更名正言顺了……看着那两个白发苍苍,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老太太,李教导员心里真的憋气啊。 我靠,这种员工,那是聘来当妈的吧? 算了,下回再说下回吧,这次认账,不代表下回也认账嘛,想到这个,他冲着一边的马疯子笑笑,“呵呵,马总,你看……检查也检查完了,能证明你清白,不是也挺好地吗?” “哈,那是,那是,”马疯子笑着频频点头,再看看门口的人们,“那啥,大家散了吧,嗯,要相信人民警察嘛……” 这些人一散开,六个警察就鱼贯出门了,这个汽修厂实在太邪行了,下次啊,打死也不来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虽然厂子里没走私车,可只看那些设备,还有地上没打扫干净的蛛丝马迹,这里没准还真的是加工走私车的地方,只是,没抓住人家现行,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李教导员走在最后,正是“领导殿后”的无私风范,他本来还想着,借机跟陈太忠再打个招呼呢,没想到一停脚,身后隐隐传来了苍老地声音,“咳咳……小马啊,警察走了……该给钱了……咳咳……” 算,走人吧,他紧走两步,赶上了大部队,同时心里发誓,一定要分局的同事们远离这里,下次说成啥也不来了,我们检查过了,不信的话,谁爱来谁来吧。 “好了,就这样吧,”陈太忠抬手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今天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我该走了,晚上都警醒点……对了疯子,起草个股份转让协议,回头我给汽修厂弄个董事长过来。” “弄个董事长?”马疯子顿时就急眼了,陈哥你要夺我的产业?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哦,是不是,那个人吃得住常三?” “吃不住,”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你把她当作领导就成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天天在这儿呆着,这里的事儿还是你做主,有她罩着,大家也不用怕常三来撒野了,他要是真来找碴,扳倒他就简单了!” “那这个股份……我是说利润,该给他匀出多少来?”马疯子说出了他自己最介意的一点,没人会不介意这种事,对了陈哥,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可怜的马疯子,他甚至不知道陈太忠嘴里说的“她”而不是“他”,谁要这俩字儿同音呢?而无良的罗天上仙恶趣味发作,却是不肯点破。 “协议上……给她绝对控股就行了,”陈太忠早打算好了,“至于她本人嘛,利润不要分,给她一份工资就可以了。” 只要一份工资?这可太简单了,马疯子忙不迭地点头,只靠着那位能扳倒常三的本事,一份工资?万元地月薪也有人愿意出,常三地仇家在凤凰市真的不少。 他心里地好奇心,还是忍不住发作了,“陈哥,您说的到底是谁啊?” 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言语,他如此做作,固然是因为自己设计了一个不错的圈套,少不得要得意一番,但同时,他又害怕这事儿超出了他的设计,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还是藏拙吧,也省得万一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没的遭了人耻笑。 算算剩下的时间,他也懒得回单位了,给刘望男打个电话,却是丁小宁接的,“太忠哥,望男姐正指挥他们弄圣诞树呢,你有什么事啊?” 哈,你们俩好得倒是真快,原本打生打死的,现在连电话都能代接了,陈太忠轻笑一声,“让她给我留个小包间,晚上我带朋友去玩儿,嗯,对了,你也别走啊,先帮望男张罗着,晚上我有事找你……” 听到这淫荡的笑声,丁小宁恩啊两声就挂断了电话,心里砰砰一阵乱跳,脸上也一阵燥热,他……他这是要,要那啥了? 可是,他今天要请的朋友,又是谁呢?平安夜要请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朋友,想到这个,纵然她是曾经的女光棍,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隐隐的不开心。 陈太忠想请谁?他自己都没拿定主意呢,对于过圣诞,他的兴趣实在不是很大,但是不少人在兴致勃勃地张罗啊。 现在这个点钟,他倒是想找蒙晓艳玩去呢,可蒙老师肯定在带着学生搞什么活动,刘望男……人家幻梦城还指着这两天挣钱呢,下午没活动成,晚上肯定就不能再影响人家工作了。 任娇肯定在玩传销,吴言又比较忌讳这种场合,他能选择的,似乎就是杨倩倩了。 第343章 并非心血来潮 其实……我好像最近冷落了杨倩倩不少呢,陈太忠有点自责了,当然,他刚送了杨倩倩一些礼物,不过,杨倩倩帮他,从来都没二话,相较之下,那点东西也真的算不了什么。 想想自打高一之后,再没和杨倩倩共同渡过圣诞了,陈太忠心中居然泛起了一丝类似惆怅的感觉,大抵算得上是怀旧,反正,眼下时间正好,杨倩倩是习惯跷班了,而眼下估计她也快走了。 陈太忠的电话,打得刚刚好,杨倩倩刚刚走出大楼,听说陈太忠晚上邀请自己去吃饭K歌,她略一沉吟,“那好啊,不过……我要早点回家的。” “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夜不归宿呢?”陈太忠开心地笑着,“就是想着好几年没跟你一起过圣诞了,我还记得,高一圣诞节的时候,你唱的那首《MerryChristmas》呢,那女人是叫……苏芮吧?” “哈,你还记得啊?我早忘记了呢,咯咯,”杨倩倩轻笑一声,情绪顿时高涨了些许,从电话里都听得出来。 两人去了幻梦城,放开嗓子就唱开了,唱一会儿歇下来,“走吧,要不出去吃点,回来再玩儿?” 这时的幻梦城,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餐饮,歌城旁也开了不少档次尚可的饭店,以前都是叫海上明月地菜,不但等得时间长,饭菜上来的时候,也难免有些不够热乎。 就算现在,幻梦城的餐饮规模也不是很大,这里主营是KTV,很多人并不习惯在充满花椒、葱香味儿的包间里唱歌,这个很正常。 所以他们还有选择,就是附近的饭店,这么一来,幻梦城就算带动了这一片的经济,反过来说,这些档次规模都尚可的酒店和桑拿,又给幻梦城带来一些客源,正是呈现出良好地互动态势。 从这一点就可以想像得到,甯家的投资,若是真的落地开发区的话,会对拉动当地经济的增长起到多大的作用,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人盯着那块肥肉。 吃完饭后,两人又回去接着玩儿,幻梦城为了迎圣诞,在大厅之中还弄了两个池子,抛球赌博,五块一次,无非就是个红火热闹的意思。 陈太忠掏了五十块钱,和杨倩倩各抛了五次,却是只砸中了两个小玩具,巴掌大的毛茸茸地圣诞老人,成本不过一两块钱的那种,不过幻梦城的小商品柜台那里卖的却是十块一个。 杨倩倩倒是很喜欢这两个圣诞老人,笑眯眯地拎在手上,陈太忠看得有点奇怪,愈发觉得女人是不可理喻的东西,我送你那么多礼物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这么开心? “对了倩倩,我送你的大衣,怎么不见你穿啊?” “我又不知道你今天会叫我出来,”杨倩倩一嘟嘴,话是这么说,不过她心里还真的挺高兴,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有点期盼,圣诞节会不会有人叫我来玩儿呢? 这不?脖子上是爱马仕的丝巾,胳膊上是柏柏丽的包包……差不多了吧?总不能把十来万都穿在身上吧? 一天下来,很是有几个电话来邀请她出来玩,不过都被她推掉了,直到等到四点多,该来的电话才打过来,差一点点她就要悻悻地回家了呢。 “回头再给你弄一件大衣吧,”陈太忠只当她舍不得穿,“年轻的时候不穿穿,等成了老太太再穿啊?……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走走走,唱歌啦……” 直到快九点,陈太忠唱得都不想唱了,杨倩倩却是兴致勃勃地拿着话筒不肯松手,丝毫不见她有一丝回家的意思。 她不说,陈太忠可是憋不住了,剩下地时间段,节目不是你的了啊,捡个她换歌的时候他说话了,“那个啥,倩倩,不早了,唱完这首该回了吧?省得你家人惦记,嗯,我开车送你……” 杨倩倩讶然地回头望望他,笑着点点头,只是,当她再转头之后,眼中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嗯,也是,谢谢你啊,今天玩得很开心……” 开车送了杨倩倩回家之后,陈太忠在幻梦城打问一阵,终于找到了正在院子里逡巡的丁小宁,“小宁,来,跟你说点事儿。” 丁小宁一见是他,很是有点奇怪,“陈哥,你不是在陪人唱歌吗?” “同学,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陈太忠走上前,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肩头,自家的女人嘛,“呵呵,一个人在这里溜达什么呢?” 感受到他的大手,丁小宁的身子轻微地抖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她就很自然地靠向了陈太忠,顺势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没什么,里面有点乱……” 两人搂搂抱抱地,就像连体婴儿一样,慢慢地踱回了那个包间,平安夜地幻梦城里,这种连体婴儿很多,倒也不怎么惹人注意。 奇怪的是,两人这么亲昵,却是相当地自然,虽然他俩的交往着实有限,但一切好像水到渠成一般,走了几步之后,陈太忠反应了过来这一事实,心里禁不住又有点嘀咕:望男说她是处女……没看错吧? 才一进包间,丁小宁就用小皮靴的后跟磕住了包间门,鲜红厚实的小嘴唇已经递了过来,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把持不住了,一手去反锁了门,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头一低,大嘴就吻了上去。 这一吻,就是三分多钟,两只舌头激烈地纠缠追逐着,丁小宁的脸颊,慢慢地有些发烫了,两只冰凉的小手,也搂上了他的脖颈。 拜这股凉意所托,陈太忠终于恢复了部分的清醒,他慢慢地直起身子,离开了那性感红唇,伸手一摸她的脸蛋,轻笑一声,“哈,好烫啊……” 丁小宁就算见过再多的世面,也不禁被他调笑得脸上发红,顿时低下了头去。 “好了,先坐下吧?”陈太忠搂着她,坐到了沙发上,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好一阵,丁小宁才伸出手,摸摸他高耸的裆部,低声发问了,“你……你……就在这儿?” 她的声音有些奇怪,虽然低沉,却又有几分清亮和决绝之意,只是,最后的尾音,却带出了一股淡淡的慵懒。 “想什么呢你?”陈太忠又笑了一声,眼中满是谐谑地看着她,今天晚上的节目,他早设计好了,这朵花一定要摘的,可怎么摘才能显示出情调来,那就是学问了,中午喝酒了不算,晚上可一定要注重过程。 “我只是找你聊聊天啊,”他有意不谈那个口头协议,虽然两人心里都明白,那个协议,践约是必须的,“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不能再干服务员了吧?” “我……”丁小宁心里还真是奇怪了,这位也真是煞风景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培养出点情调了,你倒是不尴不尬地扯起别的来了。 不过,陈太忠既然这么问了,她也不能不予理会,“瑞远走的时候说了,开春就要在这里组建筹备办公室了,到时候……我去那儿上班,总不会很难吧?” “那倒是,”陈太忠点点头,“那这几个月呢?闲着还是再找工作?不过,我觉得你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充充电才是正理。” “反正是不能再干服务员了,”丁小宁苦笑一声,她有点会错意了,“不会给你再带去什么麻烦了,我保证……” “哈哈,我可没怨你的意思,”陈太忠大笑两声,手再次环上了丁小宁的小腰,“我是说,我感觉你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啊。” 听到这话,一股傲气莫名地从丁小宁的胸臆间爆发了出来,她情不自禁地一直身子,微微地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 “所以,我打算给你介绍个工作,”陈太忠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有个汽修厂,缺个董事长,有没有兴趣?” “董……董事长?”饶是丁小宁见过不少的场面,还是被这三个字砸懵了,“太忠,你说什么?我做董事长?” “是啊,我一直想着,怎么给你找个干的,又不让你受那么多闲气,”陈太忠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现在好歹算我的人了,我当然要多替你考虑……” 说到这里,他心里禁不住有些微微的得意,哥们儿做的这些,一定是会投你所好的,这么一来,还怕你不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这个厂子不大,不过现在年利润也有……嗯,几百万吧,你去了那儿就是老大,谁不服气就收拾他!” 第344章 操蛋的体贴者 “可是……”丁小宁明显地被打动了,她有点狐疑地看着陈太忠,“我不懂汽车这东西啊,他们……会听我的吗?” “不会可以学嘛,”陈太忠搂着她的手,略微地加了一点力道,“呵呵,不想学也行,主要吧,你是我的女人,我可不想让你再收那些鸟人的闲气了。” 我是他的女人!丁小宁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自打关家一家三口死的死疯的疯之后,她已经注定是他的女人了,但是现在又听到这句话,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毫无疑问,陈太忠这个建议,应该是源自于中午哈成钢对她的调戏,这一点不稀奇,是个男人大概就无法忍受这个,她以前玩的是“仙人跳”,对大多数男人的心理还是比较清楚的。 可是,陈太忠能如此注意她的心态,并且能迅速地找出合适的工作来给她,却是让她非常感动的——好吧,这个工作或许不是特别合适她,但“董事长”这个岗位,通常是有钱就可以做到的。 再想想陈太忠往常那副谁也不鸟的操蛋德性,还有杀人不眨眼的冷酷心肠,这一刻,丁小宁真的被感动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会有如此细腻体贴的一面…… 是的,中午才发生地事情,现在他就拿出了自己的心意,这样雷厉风行和体贴入怀,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呢? 想到这里,丁小宁甚至有点想哭,在自己的母亲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和爱护过她了,几年的社会混下来,她见识了太多的恶心的男人…… 当然,她这点反应,大致是在陈太忠的算计中地,只是没这么全面就是了,陈某人要玩温情,些许的手段还是做得出来地,修炼情商,学会细心培养情调是很必要的。 只是,丁小宁做梦也没想到,陈太忠在一开始,根本没有考虑去帮她找工作,只是适逢其会地遭遇了汽车厂的事情,然后灵机一动,发现可以对她加以利用…… 她只是罗天上仙计划中的一环,当然,肯定是最关键的一环,关键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她的位置! 下午陈太忠在琢磨省委常委的强弱的时候,猛然间想到了“统战部长”,统战部长是做什么的?是负责搞统战工作的! 统一战线历来是党的总路线、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党执政兴国的重要法宝,也是领导人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经验的重要内容。 而在目前经济挂帅的大环境下,把海内外全体中华儿女的智慧和力量最大限度地凝聚起来,应该是统战工作的重中之重。 当然,丁小宁不是海外华人,但她是甯瑞远的姑姑、甯天嘉的侄女儿,虽然血缘关系或者远了一点点,可她的身份,因为那块石碑的出现,是得到了凤凰市和甯家人同时认可地! 当时陈太忠就琢磨了,找几个老头老太太来汽修厂,警察来了,发生冲突的话,那肯定是群体性事件,但群体性事件和群体性事件,不是也得分个影响大小的吗? 破坏统一战线,这个群体事件……绝对是更恶劣的、影响更大的。 把这个汽修厂归到丁小宁旗下的话,到时候,不管是警察还是常三,只要敢对这个厂子或者厂子里的工人下手,那丁董事长就可以出头了不是? 呃,她出头可能不会有什么效果……或者说效果很小,但甯家要是因为这个提出抗议的话,凤凰市政府会坐视不理吗? ——不理都不怕,凤凰市上面可是还有天南省呢,天南省上面,还有国家统战部呢,看到时候倒霉的是谁? 陈太忠相信,汽修厂一旦出事,丁小宁只要一哭诉,以自己和甯瑞远的交情——或者都不需要这份交情,甯家都会出面! 常三这次不动就算了,只要他敢动,多硬地靠山都不可能出头保他,要知道,甯家可是能把话递到黄老那里地! 而且,凤凰市在对待甯家投资的问题上,已经犯过错误了,党地法宝,能被你们一次又一次地糟践吗?那可不是修仙,法宝坏了能再炼一个。 不得不承认,陈某人这个思路,还是满正确的——起码,目前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当然,他也考虑到了丁小宁或许会遭遇到什么麻烦,不过还好,相对而言,她还有一些江湖经验,到时候只要拖得片刻,陈某人自然就赶到了。 再说,她甚至都不需要经常呆在汽修厂的,董事长嘛,挂个头衔就足够了,下午的时候,陈某人就跟马疯子说了,她不会常去。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丁小宁眼中体贴入微的男人,脑子里打得竟然是这种念头,而且……她居然还被感动了,这个在社会上打了几年滚的女孩。 不过,说良心话,后面的这些,就是陈太忠的有意讨好了,看着丁小宁眼中的泪珠,他轻笑一声,“好了,别这样嘛,咱们,唱会儿歌吧?” 丁小宁自然会答应了,甚至在唱歌的时候,她都不忘记拉着陈太忠的手,圆润细腻的冰凉小手,不停地摩挲着那只骨感十足的火热大手…… 嗯,她唱得确实不如杨倩倩,这是陈太忠的想法,唱了一阵,他抬手一看,“十点了,咱们走吧?” 丁小宁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顺着他的牵引,默然地跟他走出了房间,她甚至没有问陈哥打算带自己去哪里,是的,有这样入微体贴的关怀,就足够了。 陈太忠搂着丁小宁,默默地走在寒冬的大街上,不多时,就走到了前面一家新开的酒店“花都宾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坐着电梯就来到了第八层——那是顶层。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来,轻轻一查,随着一扇门的打开,一股扑鼻的香味扑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宽敞鲜亮的套间的出现在两人眼前。 套间并不是特别豪华,比之凤凰大酒店、凤凰宾馆之类的地方还要略差些许,但是,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店,只一个新字,就足以抵上太多的奢华。 套间的前厅里,宽大的木制茶几上,一束玫瑰正在怒放,而且,它的香味儿比普通花店里的玫瑰浓郁很多。 插着玫瑰的花瓶旁,摆着两瓶大肚子的扁平洋酒,琥珀一般的色泽,显得异常雍容华贵,四个高脚杯旁,是一个圆形的烛台,上面插满了红得晶莹剔透的蜡烛。 相较之下,一旁几个碟子里的干果、牛肉干、巧克力之类的,就显得有些繁复了,不过还好,不算影响格调。 “喜欢吗?”陈太忠轻轻一吻她的发际,这一招他是从对付吴言时感受到的,对女人来说,有时候不经意的温柔,嗯……似乎更能打动人一些? “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要点上蜡烛吗?” 丁小宁没有说话,只是,那只箍着他的腰的手臂,越发地用力了,好半天,她才点点头,“谢谢你,太忠哥……” 灯光熄灭,烛光点起,两人轻拥在一起,烛影摇曳中,佳人启红唇,飞觞可醉月,花香但醉人……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吗?”半小时之后,丁小宁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静寂,喝了几杯之后,她的眼波有些迷离了,不过,下一刻她就摇摇头,自己解释了起来,“不是,你的女人很多……我知道!” 说到这里,她欠起身子,小蛮腰一扭,就坐到了陈太忠的大腿上,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却是勾着他的脖颈,“你是一个硬心肠的男人,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对哥们儿有用啊,而且,还可能会因此冒点小风险! 当然,眼下这种情调下,陈太忠自然不可能傻到实话实说,不过,他还有别的理由,“因为你是处女嘛……” 这话也是实话,不过算是理由之二了,陈太忠经历的几个女人中,刘望男是二老板就不提了,蒙晓艳和任娇算是相互送了那层膜到对方手上,自然也做不得数。 只有吴言,是货真价实的处女,却是被他强奸……嗯,虽然他是不得已的,但是,唯一的这么一次,他没有品味到其中真谛,说不遗憾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对陈太忠来说,丁小宁自愿将她的处女交给自己,确实是很宝贵,也很值得珍惜的。 只是,这话才一入耳,丁小宁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第345章 花都酒店 看到丁小宁脸上的苦笑,陈太忠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不过很遗憾,他把这个苦笑当作是嘲笑了——你是说我的处女情结吗?哥们儿没有啊……嗯,就算有也不多。 说不得他就要试图挽回一下局面。 大家都知道,陈大仙人是从不缺乏急智的,他要有意做什么,更是会不择手段,“想到你孤身一人在社会上闯荡这么久,还能这么守身如玉,我真的是很佩服的,对于让我佩服的人,我从来都是比较尊敬的。” 这话显然是在胡说,最少有五个以上的人能证实,他以前对丁小宁是毫无尊敬可言,不过,丁小宁听到前半句,已经是满腔心酸了,哪里还顾得上分析后半句? “很难,真的是太难了,”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把头伏在了陈太忠的胸前,抽泣了起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天底下的男人全杀了。” 哈哈,那不是便宜我了? 这是陈太忠脑中第一个念头,下一刻,他有点汗颜了,哥们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脑子里动不动就是这种淫邪念头啊? “是啊,我就知道你难,”陈太忠郑重地点点头,缓缓地接口了,“所以,今天我郑重地向你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会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可信赖的亲人。” 丁小宁抽泣不语。 去求,大不了你的处女哥们儿不要了,你哭什么哭啊? 陈某人也有些酒意上头,顿时就有点毛了,他本来就最见不得就是女人哭了——当然,要是男人哭的话……直接打死! “你不想就算了,我无所谓啊,只是见你没个靠,想帮帮你嘛……嗯,你说得不错,自打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不过……不过你现在可以走了。”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站起了身子,顺手掰开丁小宁的手,嗯,小手冰凉——手凉裙子底下有火,靠,有火就怎么了?哥们儿还有三味真火呢。 “别……”丁小宁泪如泉涌,却是抓住他死死地不肯松手,“我……我很开心,真的……” “哼,不行,伤自尊了,”陈太忠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只是,羞刀难入鞘,他多少还是要矫情一下,当然,也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那种,“除非你求我……” “求你了,太忠哥……”丁小宁放下酒杯,大半个身子就黏缠了上来,脸埋在他的肩头,低声地呢喃着,“别走啊……” “嗯,不走了,咱们进屋去,”陈太忠一弯腰,抱着丁小宁就走进了卧室,打开大灯,“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当然,这次地礼物,准备得是最丰盛的,撇开别地不提,只说家庭条件,丁小宁也是最差的,陈某人能不多偏偏心吗? 甚至,他还准备了一条钻石项链,这是他回国后头一次送人珠宝,因为……这些东西实在太扎眼了,价格也高,有些简直可以说是人家的镇店之宝都被他顺了回来,如果不想引起什么麻烦的话,最好还是低调些。 还有就是,他顺的衣物香水皮革制品之类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这东西不经放还容易样式过时,他现在是愁送不出去,如此一来,多送给丁小宁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看着一屋子琳琅满目的礼品盒,丁小宁顿时就眼花了,至于她接下来地反应,那也不用多说了。 “你先试着,我去洗个澡,”陈太忠跑了一天,觉得有点累了,而且,他觉得今天有必要好好地品味一下她。 十分钟之后,他出来了,却见丁小宁脱得只剩下了胸罩和三角内裤,喜不滋滋地东试一件西试一下的,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在屋里走来走去,配上那双清纯的大眼和厚实性感的小嘴唇,实在是要多迷人有多迷人了。 看到他出来,丁小宁下意识地扭转了一下身子,不过,下一刻她就恢复了正常,变得大方了起来,反正都要是他的人了,看看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试试那个?”陈太忠冲着几件情趣内衣努努嘴,自己却是懒洋洋地向大床上一躺,双手后撑,很是舒适惬意。 丁小宁翻个白眼给他,眼光又扫过他的下面——罗天上仙身上只围了一件浴袍,刚才出来的时候还算正常,不过现在地浴袍可以改称“帐篷”了。 她扭动着腰肢,走到浴室旁探头一看,“呀,这个浴室好大……” 是好大,新装修的酒店套间,连浴室都是两进的,外间是一个大号浴盆和小桑拿房,还有一张按摩床,里进是一个淋浴喷头,里外间连接的转角处,还有一个超大的面池。 “我进去试,”丁小宁还是有点放不开,她脱下身上的紫貂皮大衣,小心翼翼地放在座椅上,一猫腰抱起了几件摞在一起地内衣盒子,低头一溜烟跑进了浴室。 切,陈太忠笑笑,我要真想看,你挡得住哥们儿的天眼吗?当然,想归这么想,他还是没去做,只是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敢情已经十点四十了啊。 刘望男那里,还忙不忙?他拿起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打开了电视,也懒得去拿遥控器了,百无聊赖地用指风换着频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不知道有意无意,丁小宁抱着一摞盒子进去,却是没有关浴室的门。 “叮铃铃”,就在这时候,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来了,陈太忠有点腻歪,不想接这个电话,肯定是介绍小姐的嘛,别说哥们儿今天有人了,就算没着落也不可能找小姐不是? 不过那电话却是很顽强,坚持地响着,这让陈太忠感觉有点恼火,拎起听筒就放到了一边,可想想又不对,呆会儿别让别人偷听了什么吧? 他才要再拍一下叉簧,话筒里却是传来一个男声,“先生看碟吗?看的话,我给你送上去VCD……” 嗯?VCD?这个很不错嘛,陈太忠顿时就拎起了听筒,“都有些什么碟子啊?” “嗯,就是那些,有外国的,有亚洲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一盘碟一小时收费十块……” 等丁小宁围着浴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的时候,见陈太忠手里指指点点的,电视节目却是一跳一跳地换着台,禁不住轻声“啊”了一下。 陈太忠听声一扭头,顿时张大了双眼,青春靓丽的小宁双手捂着胸,身下围着一块大浴巾,其他地方却是没什么遮掩了,白嫩得眩目的肌肤上,偶尔有晶莹的水珠,真的是太动人了。 丁小宁天生丽质,原本就是那种不施脂粉就美貌无比的女孩儿,现在美人出浴,有若出水青莲一般,婷婷袅袅,凭空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奇怪吗?”陈太忠冲她笑笑,“你不知道你老公不是一般人吗?” “有什么可奇怪的?”丁小宁被他这一调笑,顿时心里大定,也放下了捂在胸口的手,敢情,她穿了一件情趣胸罩,白色的,红红的小乳头隐约可见,却是不减她清纯的味道。 她背转身子,轻解浴袍,然后一掀被子,异常迅速地钻了进来,身子贴上了陈太忠,“太忠,好好亲亲我……” 不行了,快炸了,陈太忠有点憋不住了,可这前戏还没完呢啊,他手一抬,拎出了大杀器——那条项链,“送给你的,喜欢吗?” 到了这一步,以后的事情也就不用说了,等陈太忠掀开被子,仔细打量着这副青春美丽的胴体的时候,女孩的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的爱意。 他俯下身子,轻轻褪去那条小得可怜、透明得彻底的内裤,禁不住轻笑一声,“哈,你的毛好重啊……” “讨厌,不给你看了,”丁小宁羞死了,作势就要盖上被子,却是被陈太忠一手挡住了,“人都是我的了,看看怕什么?” 轻轻地掰开两扇封闭的门扉,陈太忠用尽目力,却是也看不出处女膜到底在哪个位置,他只知道,丁小宁是粉红的,极其鲜嫩的那种…… 看不出来,那就不用看了,陈太忠的大手向上一捂,发出了占领军的宣言,“以后,这就是我的了,其他人敢打你的念头,格杀勿论!” “我……第一次,你轻点,”丁小宁的全身都在颤抖,她有点害怕,刚才仓促地洗了洗,却是将下面洗得越发地干了,还好,那串项链,又催生出些许的液体。 “嗯,我弄了点好玩的东西,”陈太忠站起身子,拔掉有线的插头,换上了VCD…… 第346章 自觉地支持 “不看了……”看到似乎永无止境的抽插的镜头的时候,丁小宁撇撇嘴,搂住了陈太忠,“我还是喜欢看前面的部分……” 很久以后,陈太忠才知道,敢情大多数女人——不,是女孩,还是喜欢看那种若隐若现的朦胧和暧昧,只有身经百战的成熟女人,似乎才更喜欢看后面的内容。 “不看就不看吧,”陈太忠一抬手,关掉了电视的声音,“他的又没有我的大……嗯,我看看湿了没有……” 一边说着,他伸手一探,别说湿了,都快流成河了,“哈哈,小宁,你撒尿了?” “讨厌……”丁小宁伸手轻打他一下,将头扭到了一边,小手轻轻一拽他的下面,两条长腿向两边一分,“进……进来吧?” “等等吧,我要等圣诞的钟声,”陈太忠憋得都快爆炸了,却是不肯答应,“我要让你渡过一个难忘的圣诞夜。” 肯定会很难忘的,丁小宁手中握着那火热的狰狞,这么大,我怎么吃得消啊?不过,太忠哥真的很体贴,也很有情调哦,要伴随着圣诞的钟声进来…… 越是这么想,她越是湿得厉害,少不得就要蘸了自己的液体,往那巨大上涂抹几回,以确保等一下不会很痛,是的,她从小就养成了自力更生的好习惯。 仿佛一个世纪一般的久远之后,“好了,太忠哥,十二点了……” 那哥们儿可就不客气了,陈太忠伏下身子,微微向前一挺,只觉得一团火热迎“头”而来,“哦,真烫啊……” 丁小宁地长腿,大大地撇开了,都快成了一字,她不是很怕痛,但这一刻她真的不想体会痛楚,她想要快乐。 “啊!”厚实的小嘴,终于发出了一声人来回抽动几下,已经慢慢一沉到底了,他用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纵然她有足够的润滑,又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实在是太痛了。 这倒不是说陈太忠不怜香惜玉,实在是,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他又走神了,手凉的话,裙子底下果然有火,那唐亦萱下面……有火没有? 他脑子里在琢磨着,身体却是呈了惯性在运动,下意识地,他把丁小宁当作了其他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大半,丁小宁有点咬牙了,既然如此,他索性就是心一沉:长痛不如短痛,就这么一下吧。 当他全根而入的时候,却是不敢大动了,伏在丁小宁的身上,伸出舌头舔去她眼角的泪水,“受得了吗?” “稍微……停停吧,”这下,丁小宁可是不敢再逞强了,她的双手,紧紧地箍着陈太忠宽厚的肩膀,“我先适应一下……” 太热了,陈太忠纵然身子不动,心里也是爽歪歪的,那火热的甬道,简直能烤熟鸡蛋了,而且,她的紧窄,比之任娇还要强那么几分,实在是男人的天堂。 过了大概有那么六七分钟,陈太忠发现她的腿张得不是那么很大了,禁不住略略动了几下,“好点没有?” “好多了,”丁小宁闭上了眼,享受着那种从未享受过的快感,点点头,“不过……你还是慢慢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太忠的动作,越来越快,丁小宁也渐渐地熟悉了他的硕大,双手紧箍着他的肩膀,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喉咙深处也发出了下意识地呻吟…… 半小时之后,房间里恢复了平静,丁小宁实在受不了啦,长长的双腿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大腿,“太忠哥,别动了,就这样吧……” 她应该是有了点高潮,不过或许不是很彻底吧?陈太忠一时有点郁闷,你爽了,哥们儿还在这儿扎着呢,怎么办啊? “其实我再猛猛地动上十来分钟,就可以了嘛……”他叹口气,要是前一晚没跟吴言那么疯的话,现在也可以交货了,“唉,算了……” “叫望男姐过来吧……”丁小宁的声音,低至弱不可闻的地步,她可是听过这二位的床角,虽然眼下有些不情愿,可她不得不承认,望男姐的战斗力,那是比她强出了很多。 “我……我不会很介意的……” “望男有事,没准过不来呢,”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一喜,其实他早已经喊了刘望男,不过情调营造得实在过于成功了,他一时有点心软,正嘴解释呢。 眼下丁小宁肯主动提议,他当然是高兴的,不过,人心总是没够的,丁小宁愿意跟刘望男分享自己,那么……跟别人分享行不行啊?“要不,我再叫个别人来?” “咝……”丁小宁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下身就是一紧,接着又是轻微的几下蠕动,陈太忠舒服得又动了两动。 “今天……不好吧?”她知道陈太忠的女人不少,可眼下……你还硬梆梆地在我身子里呢,就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她有点难过了。 不过,这个男人……实在太强大了,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所以,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今天是我特殊的日子,望男姐不行的话……还是我来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放下了自己缠绕在他腰间的双腿,开始了笨拙的挺动,“没事……我不怕疼……” “好了好了,我叫刘望男来……还不行吗?”一时间,陈太忠真的有点怜惜她了,下一刻,他慢慢地抽身出来,翻身坐起拿起了电话。 丁小宁却是因为这几下挺动,既痛且费力,懒洋洋地大张着双腿,无力地躺在那里,两条纤细圆润且又修长的大腿交接处,一个勾人的销魂黑洞呈现在那里,陈太忠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看什么看?”丁小宁嗔怒地白他一眼,心中却是暗喜,不肯合起腿来,是的,她要把他从别人手上抢来,那就要多下点工夫。 就算不能独享,也得掌握点话语权才成吧?“不用看了,快打电话吧……” 半个小时后,幻梦城基本上没什么事了,这种要紧日子,十七也在歌城,刘大堂终于得以脱身,来到了花都酒店。 再往后,那就不消说了,无非是“锵锵三人行”了,不过,陈太忠和刘望男的盘肠大战,直接刺激起了丁小宁再战江湖的念头,欲望,是会传染的…… 第347章 秦连成亏了 听完刘敏对那场会议的复述,段卫华禁不住摇摇头,开心地笑了,“哈哈,老杨这次可算丢大人了,不过,这家伙能在后面出席宴会,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杨锐锋和段卫华的关系很微妙,按说他是政府中人又主抓经济建设,应该跟段市长关系不错,但章尧东实在过于强势,他也不可能多跟章书记走动走动。 可这一走动,就出了问题,章尧东给他点好脸色,杨副市长顺势就倒了过去,再加上段卫华对章尧东刻意忍让,到得后来,有些事情,杨副市长甚至不通过段市长,直接跟章尧东汇报起工作来。 所幸章尧东也明白段卫华的忍让之意,虽然他对杨锐锋的乖巧识做相当满意,但有些时候,反倒提醒其要适当注意段市长的反应,万事不可太过。 章书记心里非常清楚,人家段卫华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不过想安稳一点,打造个和谐班子而已,否则真要拼起来,他章尧东虽然不惧,但两败俱伤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党政两位领导既然这么和谐,段卫华对杨锐锋这种偶尔越线的行为,心中岂能没有些微的不满?不过,大抵是在承受范围内,他倒也不可能去深究。 可眼下听说杨锐锋吃瘪,段卫华当然还是很高兴的,他转头看看刘敏,“这件事,怎么昨天没听你提起过?” 刘敏略微尴尬地笑笑,却是没有办法解释,“嗯,昨天才回来,事情太多,是我疏忽了,请市长……” “算了,你不用说了,”段卫华自然明白自己秘书的心理,含笑阻止了她的发言,“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嗯,嘴严一点确实是好事……” “这样,既然你算跟他谈得来,先跟他沟通一下吧,”段市长斟酌一下,“看看这件事可行不可行,我也好跟章尧东商量一下,还有,记得让他准备一下介绍先进经验的稿子……” 刘敏心里清楚,这就是段市长的关照了。 按照程序,市里应该在秦连成将招商引资考察团的报告交上来之后,才会要陈太忠准备稿子的,眼下提前招呼一声,不但给了这家伙充足的时间,能让其把稿子做得完美点,同时更是表示了领导地赞许之意。 这就是小刘秘书给陈太忠打电话所传达的意思。 陈太忠顿时就有点头痛了,写稿子他倒是不怕,丢给科里的人代劳就行了,反正到时候他自己可以润色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张新华书记帮一下忙,再找一找那位高人。 可是,他根本没能力联系尼克议员,罗天上仙怎么会去记一个白皮猪的联系方式?“刘秘,我……我忘了尼克议员的电话了,那个啥……你那儿有没有啊?” 还有你这么粗拉的人?刘敏听得差点晕厥了过去,她实在无法想像,对于一个对凤凰市有着异常好感的英国人,还是议员的超重量级人物,陈某人居然会忘记其电话?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她苦笑一声,“好像……好像杨副市长那里有,算了,我帮你问问吧?”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走出自己的科长办,略微打问一下,就遗憾地发现,自己的科员里,没什么人对写公文有经验,心里的这份头痛,就略微地大了一点点。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实在不行,找秦连成帮忙好了,他的计委里,听说有两个笔杆子是相当可以的……这么一来,还能让秦老大觉得自己愿意同领导走得近点儿。 靠,哥们儿还真是个人才!想通了这个,陈太忠有些得意,就有心情关心别的事了,“对了,小余你刚才说什么?谁愿意投资?” 余凤霞不知道从哪儿拉来了一个有钱的家伙,想在凤凰市开个电线电缆生产厂,不过这电线电缆厂是给人贴牌代工的,听起来规模可能不算小,可利润似乎并不大。 小余现在张嘴,就算是在科里报备了,当然,抢单子这种事,在招商办也很罕见,主要她还是想申请点招待费用。 我好像应该设个小金库了,陈太忠琢磨一下,点头答应了,“你先写借条吧,老谢,你跟我进来一下……跟你商量点事儿。” 建小金库,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来搞,不过,同谢向南商量沟通一下,还是有必要地,这样一来,万一有人歪嘴,起码正副科长是沟通过的。 遗憾的是,谢向南的脾气,真的弄得陈太忠有点无奈,那厮似乎是从来没什么主见的,只是傻不拉叽地摇摇头,“啧,好像现在不让设小金库了。” “从来也就没允许过!”他有点恼火了,“老谢,我打算弄这么个小金库,你来保管吧,李继峰那儿……靠,我真的很烦他!” “可咱二科没业务收入,”谢向南只说这么一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在质问陈太忠,是不是要克扣员工的奖金。 “化缘呗,”陈太忠可没想着克扣员工,“咱们拉那么多投资,等他们投资落地,去张嘴要点,他们还能不给?” “那样你会死得很惨,”谢向南看着他,缓缓地摇摇头,“我不同意。” 陈太忠愣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是被同学兼搭档拒绝了。 其实,他原本的意思,是想科里有点钱周转就完了,既没有扩大小金库的意思,也没有借这个机会损公肥私的意思,可谢向南这么一拒绝,却让他认真地琢磨起了这事。 很显然,谢副科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业务科只负责拉单子,基本上没什么实权,可是向投资商化缘,万一被人知道了,还真不好解释。 人家在凤凰市投资了,还要给你业务二科送钱?当人家是傻的?一定是你们业务二科在商谈过程中出卖了市里的利益,至不济,一个“通风报信”地嫌疑是少不了的。 琢磨出这一层意思之后,陈太忠又有些愤怒了,我靠,别人肆无忌惮地收受贿赂、吃拿卡要,一点事儿没有,我这儿只是想图个工作便利,也能张罗到资金,却是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当然,他若是通过加强对科里职员地奖惩力度,也不愁名正言顺地克扣出些钱来,可是……陈太忠怎么肯如此对待手下的人? “要不,找几个关系单位化缘吧,”他有点无奈了,不过他有点不死心,“比如说,甯家在横山落户,咱们跟横山区政府要点钱,算是引入费……这个总可以的吧?” 谢向南顿时就愣住了,好半天他才反应了过来,大拇指向陈太忠一竖,“高,这个办法高,不过……要想让他们买账,最好让咱们招商办把这个引入费的名义定一下。” 定一下?陈太忠琢磨一下,摇摇头,“不行,私下操作吧,引入费一旦定下来,那是给招商办创收,跟咱二科无关,还是没有小金库。” 咦?好像这么搞,似乎也不是很好,他仔细又想想,决定跟秦主任好好地谈谈,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只做这一次。 跟吴言说说,这次甯家的投资这么大,收上三五十万的引资费,应该是横山区能负担得起的,有这点钱,足够周转了,以后的引资费,不用再要都无所谓的。 秦连成去计委了,直到下午上班的时候才来,一戴着秦主任,陈太忠就把这件事说了,而且,他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其实,我就是想给二科里弄个小金库周转,省得总看李继峰的脸色。” 秦主任听到“引入费”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笑眯眯地点点头,“太忠,你这个建议,提得很好……非常好!” 他想的却不是陈太忠所说的设置小金库,而是整个招商办,这下资金会更充裕一些,而且,似乎权力范围也得到了适当的放大,怎能不令他喜出望外? 各项可以收费的名目,目前基本上已经饱和了,陈科长居然还能琢磨出这么一招来,秦主任真的太高兴了,“嗯,这个……这样吧,小金库你也不用搞了,我跟财务商量一下,批给你们科长期借款三十万,这么多钱,够你周转了吧?” 周转那当然是够周转了,陈太忠也懒得再问秦连成什么了,他点点头,“谢谢秦主任,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到陈太忠走出去之后,秦连成坐在那里又琢磨了半天,方始狠狠一拍桌子,“这个陈太忠……唉,亏了!” 第348章 两难境地 秦连成嘴里的“亏了”,那就是他感觉陈太忠忽悠了自己,这个引入费,基本上不具备什么可操作性。 招商办目前在凤凰市,地位是相当地超然,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它是一个纯粹花钱的机构,除了财政局,它不需要向任何人伸手,而且,每年花钱都有指标,花不够都不行! 当然,只花够钱,完不成任务也不行,虽说完不成任务的惩罚力度不是很大,但没有充足的理由的话,秦连成的面子肯定就没地方摆了。 招商办不收取费用,而且,除了招商引资,再没别的事儿可作,那么,它跟任何一级行政机构都不会有什么经济上和业务上的纠葛,彼此之间也就不可能存在什么扯皮的事儿。 总之,这里是个独立性极强、油水很足的地方,虽然没什么外快却基本上也是旱涝保收,如此一来,地位怎么不可能超然? 可这个“引入费”一旦被启用,问题就来了。 没错,招商办这里权力是若有若无地有了一点,也能赚点钱补贴家用,但是,它征费的对象,却是各级政府,如此一来,怎么可能不得罪人? 这么一来,秦连成的休闲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当然,从客观上讲,引入“引入费”制度,可以极大地提高招商办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成绩——从引入费里提出一定比例作为提成,不怕招商办小五十号人不忙得上窜下跳。 是的,那些在编无岗甚至无编无岗地家伙的积极性,都能调动起来,能顺理成章地大把拿钱,谁会嫌人民币烧手? 但是毫无疑问,它坏了规矩,打破了规则,容易引发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是的,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则好,否则的话,难免反噬主人! 而在官场中,最忌惮的,就是这种标新立异的举动,宁可不做事,也别做出格地事,这可是常识。 很多时候,做事的人不是没有好想法,只是,那些想法只要有一些不可控因素的话——哪怕是很小的一点,通常会立刻被相关领导束之高阁。 出风头的事,是做不得的! 当然,要是换了章尧东这种行事比较暴烈的主儿,做起来大约不会很有顾忌,所以说强势领导也有强势领导的好处。 说句题外话,奇怪的是,通常情况下,这种强势领导,一意孤行推动地政策,却往往是过于主观和异想天开的那种,最后鸡飞蛋打之时,反倒是成了主张谨小慎微者的话柄。 所以,陈太忠算是送了一个烫手山药给秦连成,操作起来难度肯定很大,可不去操作的话,心里难免又有点不甘心——前进一步,钱权两得,真的太诱惑人了。 似此情况,秦主任怎么可能不苦笑? 是的,他需要业绩来推动自己的上进,但是同时,他更需要的,是少犯错误:要不,打个电话给许绍辉,问问这件事该怎么搞? 不过,想想这个问题地性质,似乎不是很当紧的那种,他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总共也没多少钱,为这点事专门打扰许副省长一次,确实有些不妥。 考虑再三,秦主任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这个提议先搁置吧,等有机会提问或者出手的时候,再提出也不迟。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自己给老大带去了那么多苦恼?他正着急联系刘望男呢,马疯子已经打来了电话,说是协议已经起草好了,要他过去看看合适不合适。 他哪里理会得那么多合适不合适?反正就是个意思一下的样子货,纯粹是拿给别人看的,找到丁小宁直接签了不就完了? 所谓的法制社会,还是人治为主,要是有些人以为只靠了股份协议之类地,就能掌握公司大权,未免也有点过于天真了,说到底还是要看实力。 那个汽修厂,陈太忠倒是一点股份也没有,不过,他要一口吃下的话,马疯子敢吱一声不成? 可是,刘望男的手机总是“不在服务区”,少不得陈太忠打个传呼给丁小宁,意思是急等回话。 隔了半个小时,刘望男的电话才回回来,“太忠,我们看了两处的房子,一套是精装修过的,买点家具和家电就能住进去,另一套是毛坯房,你说……” “好了好了,这件事儿回头再说,”陈太忠心急火燎地打断了她的话,“那个啥,望男,你回幻梦城吧,今天你们还要忙呢,我在幻梦城门口等小宁,我要带她去办点事……” 丁小宁和刘望男走下标致车的时候,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眼光,一个是艳丽无比的成熟女性,另一个却是清纯性感地美少女,两人身上各穿一套裘皮大衣,雍容华贵异常。 尤其是丁小宁脚上的长筒皮靴,使得那双修长的双腿显得越发地颀长,脖子上的丝巾让整个人神采奕奕,一股青春的气息在冬日里尽情地绽放着。 相较而言,刘望男少了一份活泼,却是多了一份干练和成熟,刀削斧凿一般地充满古典美的脸庞,富贵傲然之气咄咄逼人,却偏偏带了些若有若无的媚态,让人情不自禁地升起征服的欲望。 正是所谓的春花秋月各擅所长,细雨清风相得益彰。 看着周围众人艳羡的目光,一想到这两具美丽的胴体在今天早晨的肉体横陈,陈太忠的心理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轻笑一声,向刘望男挥挥手,“刘大堂,回头见……” 刘望男显然想说点什么,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在幻梦城的门口,她多少是要照顾点影响的,背地里被人说和当场目睹,这不是同一个概念。 丁小宁却是扭动着小腰肢,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林肯车的车门,款款地坐了进来,陈太忠甚至听到了几声叹息,或远或近。 “唉,你也不知道走快点,”陈太忠轻拍一下她的脸蛋,“我还着急赶路呢……” “还不都是你?弄得人家走路都走不快,”丁小宁送个白眼给他,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意,“昨天……那么疯……” “打住了,打住了啊,”陈太忠手一竖,顺势打火挂挡,“你再说下去,咱俩没办法干正经事儿了……嗯,现在我带你去汽修厂,签个协议,以后你就是董事长了。” 当马疯子看到丁小宁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来,“这个……陈哥,你说的董事长,是个女人?” “靠,人家的能量大了,你知道什么啊?”陈太忠白他一眼,“好了疯子,协议拿过来。” 马疯子再盯着丁小宁仔细看看,这女人美得冒泡倒是小事,关键是……好像看这身穿戴,还有手上那不小的钻戒,感觉没准是有点真本事的。 他的协议准备得倒也像模像样,其中注明丁小宁占股份百分之五十一,他和原来汽修厂的老板平分的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九。 不过,这家伙居然将这个汽修厂作价了二十万,让陈太忠感觉有点奇怪,“我说疯子,整个汽修厂就值这么一点钱?” “肯定不止这么一点啊,不过我问人啦,他们说,企业规模小点,将来麻烦也少,”马疯子紧张地解释,显然,他不想让陈太忠误会,“而且,陈哥……咱做的这点事,不是也不宜张扬吗?” 看着丁小宁坐在那里,有模有样地翻看协议,陈太忠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好笑,这女孩的外表真的太具有迷惑力了,换个人来看,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素质极高家世极好的大家闺秀。 不过,马疯子的小弟里,似乎有人认出了她,不远处有人悄声嘀咕,怎奈,那是瞒不过罗天上仙的耳朵的。 “这个女人,我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长得跟……跟混车站那片的黑寡妇挺像啊。” “少扯了你,”有人嘀咕,就有人耻笑,“黑寡妇那骚劲儿,怎么能跟人家比?那可是万人骑的烂货,不一样……” 陈太忠听得心里有点麻烦,决定无视这些声音,他转头看看马疯子,“疯子,常三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挺奇怪的,这不像他的脾气啊,”马疯子这边的弦,一直绷得很紧,“反正这两天最要命,过了这两天,他要再找场子的话,就算成了,也难免被大家笑话。” 道上的规矩就是:还债要快,否则的话,就难免被人耻笑了,当然,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就是另一说了。 很显然,没人认为马疯子能和常三相提并论,连马疯子自己都这么认为。 第349章 突发奇想 马疯子不知道的是,经过昨天湖西分局的检查,常三已经对他重视了起来。 陈太忠在汽修厂的出现,使得湖西分局的打私行动力度大减,这是常三所没有意料到的,分局里传来了消息,一个小小的科长,让湖西的警察有点缩手缩脚。 常三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怒,他原本也不过就是想从马疯子那儿勒索点钱财,心里并没有一定要将对方怎么样的打算。 是的,他需要做出个示范,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小势力明白,别看我常某人不在道上混了,可是在凤凰市,还是要我姓常的说了才算,马疯子想玩走私车,三哥我这一关,你丫是绕不过去的! 在他印象中,马疯子已经是过气的人物了,三龙在的时候,他们这小团体或者还算有点战斗力,三龙一栽,那厮根本上不得什么台面,属于越混越回去的那种。 可是,马疯子居然有胆气扫邱大嘴的脸,这让常三感觉到一些意外,幸亏他当时正趴在另一个女人的肚皮上,琢磨了一下,他决定让警方收拾马疯子一下。 没查到走私车这很正常,常三也没指望马疯子弱智到那种地步,他想的是通过日后持久的骚扰,让马疯子干不下去,等丫再另起炉灶的时候,继续骚扰,最终让那个不是疯子的疯子低头认栽。 可这第一步就没走下去,常三怎么能不震怒? 不过,常三久走江湖,下层官场的事情摸得门儿清,最初地震怒过后,他就开始琢磨陈太忠的身份和来头了,他非常清楚,对于黑道中人来说,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未必是位高权重的,往往是小人物才最能坏人大事。 位高权重者,通常是身骄肉贵,一般情况下很少能接触到黑社会,而且也精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道,等闲不会为一点小事而冒什么风险——张开封的心态可做见证。 可那些小人物就不一样了,所谓草根,总是有些许的草根情怀在作怪,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小人物未必代表着能量就小。 王宏伟地司机,是小人物吧?戎艳梅的保姆,那是农村人——可是,常三敢动他们吗?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所以,常老三打听了一下陈太忠,然后就很惊讶地发现,这人居然是幻梦城背后地老板之一,在开发区街道办的时候,更是有着“五毒书记”的美名。 这种情况下,指望他再去收拾马疯子,他自己就是常疯子了,当然,这口气他是咽不下去的,任由马疯子得瑟的话,常老三的一世大名,大概就要慢慢地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不过,他总是要打听清楚陈太忠地底细,再探听明白陈某人和马某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才好下手,无论如何,湖西分局里,“谈陈变色”总是不争的事实。 可怜的马疯子,还在这儿提心吊胆地等着可能来的报复呢。 “他不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嘛,”陈太忠冷冷地一哼,“只说等的话,得等到牛年马月了,赶紧地搞定这家伙,我可懒得为这人渣费辛苦。” 马疯子紧闭着嘴巴,琢磨了半天,终于一眯眼睛,“行,今天我就带人,冲了京华酒店去!” 京华酒店也是常三的产业,那是他从别人手上强买来的,酒店并不大,装修却算得上考究,是集餐饮、桑拿、娱乐、健身、住宿为一体的综合性酒店。 最关键的是,这里算得上是常三的大本营,几个豪华套房,经常被用来聚众赌博,参赌的人龙蛇混杂,有混混有政府官员有私人老板也有国企领导。 甚至,场子里几个放高利贷的家伙,明面上的身份都是法院和检察院的在职工作人员。 眼下地常三,已经不靠放赌抽头混日子了,大家在京华酒店玩,图的也不过是因为这里安全,至于那些放贷的家伙,倒是时不时地向常三孝敬一点,反正大家都知道,在三哥的地盘上,万事都不要做得太过的话,三哥是绝对不会去管的。 “冲京华酒店?”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京华酒店就在清湖和横山区的交界处,那里是什么名堂,古昕跟他说过几次,“疯子你还真够疯的啊,冲了那儿……靠,麻烦就真大了!” 他心里很清楚,去京华酒店玩的,未必就真跟常三有什么瓜葛,就算认识常三的,关系也未必就铁,马疯子这个建议,他是绝对不支持的。 “这激起众怒,可真不是什么好玩地!”陈太忠摇摇头,“你就没点别的办法了?” “手段肯定有,不过,要从官面上玩儿,我还真的不会,”马疯子愁眉苦脸地看着他,接下来,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中…… 能利用的人,还是太少啊!陈太忠真的感觉到了自己在官场里的渺小,最近他连连跟正副厅级别的领导对卯,从没有吃亏,一时间自我感觉都有点膨胀了,眼下遇到了事儿,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根基,实在是太不稳了,势力也实在是太小了。 “去帝王宫砸场子去!”想起哈成钢调戏丁小宁,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小小的借口,“嗯,今天天气不错,疯子这儿你有什么生面孔没有?借给我俩。” 嗯,还可以弄块毒品来栽赃,想起自己终于没有把毒品全卖出去,陈太忠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靠,哥们儿这也算是家有余粮心不慌了吧? 做事留点余地,果然是正确的!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是没跟马疯子说,毒品这玩意儿真的不是好东西,他不想让其他人沾手这玩意儿,财帛动人心,狗脸彪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一个例子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分出一缕神念,在须弥戒里一阵翻腾,靠,我把毒品放哪儿了?嗯,这个是丝袜,这个是皮带,这个是公爵车…… 高云风的本田车,已经让陈太忠丢在英国了,张玲玲的公爵车却一直老实呆在里面,原本,陈太忠是想改一下车架号,回头拿来用的,只是一直没空去收拾而已。 咦,公爵车?他的脑子顿时就一个激灵,哈,这玩意儿栽赃,岂不是更好?嗯嗯,计划要变一下,“咦,疯子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马疯子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道陈哥刚才走神了?“多没有,找三四个人倒不难,那些都是刚出来混的小毛孩子,常老三应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算了,不用了,我改主意了,”陈太忠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看到马疯子一脸的愕然,少不得他要解释两句。 “我带人去砸场子的话,肯定不会吃亏,不过,没准会让常三打听出我的来路,他肯定不敢惹我嘛,可以后他对你玩阴的,那就没啥意思了……” “这个倒是,”马疯子点点头,事实上,他相信,估计现在常三已经打探出陈哥的一些消息了,所以眼下才没什么反应。 “好了,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晚上只管去看热闹就行了,”陈太忠本是雷厉风行之辈,话说完就转身出门,搂了丁小宁扬长而去。 陈太忠在同马疯子谈话的时候,丁小宁一直在旁听,她原本就对陈太忠相当畏惧的,眼下耳中又听到了他的一些狂话,一时间感触颇深。 不过还好,这个男人倒是在认真地对我,在马疯子面前也不忘替我吹牛,想通了这一点,她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在车上她很认真地问起了一个问题,“陈哥,常三可能来砸这个汽修厂?” “不砸都不行,我给他准备好大餐了,”陈太忠冷笑一声,下一刻,他转头看看丁小宁,“你别怕,等他砸完之后,你再去上班也不迟,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我不怕,”丁小宁紧紧攥住了他放在档上的手,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会保护我的,是吧?” “当然,”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却是傲然地点点头,“做我的女人,哼,我保你一世的平安,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惹不起的人!” “我又想了……”丁小宁低声嘤咛,一个女孩子孤身闯荡这么些年,每天面对的都是些眼冒绿芒的饿狼,真的让她心力交瘁了,这一刻,她又找到了家的感觉,“太忠哥,咱们……回酒店去吧?” “歇一歇吧,”陈太忠斜瞟丁小宁一眼,淡淡地摇摇头,“你得养两天才行,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是吗?” 第350章 最后一家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陈太忠和丁小宁的相识和相交过程,绝对谈不上愉快,可眼下在他的众多女伴中,他对她却是最温柔体贴的。 这个问题,连陈太忠自己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后来他仔细琢磨一下,也许是他在夺取丁小宁的红丸时,太过温柔了些,所以导致了一定的惯性?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同情丁小宁的遭遇,他下意识地而为之,抑或者……她是他众多伴侣中唯一比他自己岁数小的人?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想着,他把车开到了幻梦城,“反正是圣诞,这里很热闹的,你去玩吧,我还得办点事,你想跟望男一起睡也行,想去花都酒店休息也行,随便你……” “我在花都酒店睡,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丁小宁噘起厚实的小嘴,轻轻地吻了一下,“你肯定有办法让我不疼的,我相信你……” 说完之后,她走下了车,向着他摆摆手,在幻梦城五光十色的彩带和气球的映衬下,清纯的少女一时间竟然显得风情无限。 不疼?陈太忠苦笑,我倒是能把你再变回处女,然后……你再疼一次是真的。 将车开到西郊公园的停车场,他走下车来,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古昕的电话,“老古,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敢查帝王宫的?嗯,就是说那种有人举报,又能抓得住现行的?” 敢查帝王宫地,数遍凤凰市也没多少人啊,古昕刚一纳闷,听到后半句,他就笑了,“你要是能保证抓得住现行,有的是人敢去查。” “不过……”下一刻,他又沉吟了起来,“帝王宫的现行,真的不好抓啊,常三的人只要在门口挡你几分钟,啥现行也没了。” 几分钟时间,已经足够卖淫的穿起衣服,吸毒的扔掉毒品,赌博地收起赌资和赌具了,你还想抓什么现行? 可是要让那些警察不顾阻拦,直接往里面冲,抱歉,说句实话,真没人有这胆子!除非……是有上级的命令,出了事可以不担责任地那种。 “这事儿交给我办了,你不用考虑,”陈太忠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对于自己的计划,他有充足的信心。 “我保证能抓了他的现行,也不用往场子里冲,我只是问你,你能不能找上这么一个人……嗯,要特别痛恨常三的那种,当然,不包括你,你给我老实地呆着!” “这个好说,哈哈,”古昕在那边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起来,“鼓楼派出所的老赵,前两天他弟弟地红绿球摊子,被狗不理砸了,老赵正冒火呢。” 红绿球摊子,就是通过押宝三色球赚钱的赌场,不过,庄家在香港,开宝是通过电视收看,天南省这边的赌注,都是押给摊主,摊主通过电话向香港报盘,算是一个新兴的玩意儿。 这东西上限不限注,操盘手在遥远的香港,又能现场直播看开盘,再说,谁又能知道别的摊子报的是什么行情盘?所以,在玩家眼里,这是一个比较公平和安全的赌博活动。 既然公平,自然玩的人就多些,而赵所长的弟弟这边,不需要押现金,甚至玩客不在现场都没问题,只要他们打个电话,“帮我压五万的黑球”,这边一对照你的身份,觉得你的身家绝对趁五万,那么,就记录了以后报盘了。 狗不理姓苟,真名没人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叫他,这家伙是常三得力的手下之一,手里也十几杆人枪,他也开了一个红绿球地摊子,但不管怎么做,买卖死活上不去。 本来,他也不想砸赵老二的摊子,不过,最近这家伙手头周转不开了,觉得赵老二的摊子离得自己太近,碍事,所以就砸了。 赵某人是所长,但是狗不理不鸟他,我家老大是常三,你的老大不过就是个分局局长,扯什么扯?比枪的话……你姓赵的手里的枪,也未必有爷多。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些,反正古昕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就行了,他不想让古昕出头,“那等我通知你吧,老古,就今天晚上了,定了,你让你朋友准备着听信儿就完了。” 古昕自是没口子地答应了,陈太忠挂断电话,一抬头,市委大院儿也到了。 三十九号! 唐亦萱在家,听到陈太忠的声音,她一声不吭打开了门,见到他之后,略微点点头,转身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的一棵朱槿牡丹旁,正放着剪刀和小铲,一旁还个小盒装着花肥,唐亦萱一身运动衣,拿起剪子,认真地修理着花枝。 看着她那专注地神情,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感慨,他很佩服她能够做到如此地悠然闲适、自得其乐,但同时,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地伤感。 唐亦萱修剪了几枝之后,身子向后退退,左右打量一下这棵花,然后又上前剪掉两片叶子,再退回去看看,终于在嘴角浮现出一个隐隐的微笑。 放下剪子,她抬手捋一下滑落到额前地发丝,白皙修长的手指,乌亮光滑的秀发,这一刻的风情,让陈太忠看得有些痴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一弯腰又拿起了小铲,略微愣了一下,将铲子插向盆中的泥土中,轻巧地一下一下地翻了起来。 大约翻了有四五下,唐亦萱轻叹一声,打破了屋里那种自然却又不太和谐的寂静,“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她的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任何的语气,听到的人可以认为她跟他已经非常熟稔了,当然也可以说是有些冷漠。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陈太忠被这话问得有点尴尬,他轻笑一声,“好久没来了,圣诞节了嘛,看看你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你会这么好心?”唐亦萱头也不抬,还在一铲一铲地认真翻着花土,脸上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少来了,说吧,又遇到什么事了?反正……”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看陈太忠,轻叹一口气,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反正你治好了晓艳,我欠你一个条件,你说吧。” “我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陈太忠有点恼火了,虽然她说的基本是事实,可这次他来,确实是没带什么目的,“我不过是想送点礼物给你,看你把我说的……” “哦?是吗?”唐亦萱嘴角扯动一下,算是个微笑,然后又上下打量他一番,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点,“那我谢谢你了,可是……礼物呢?” “我怕你这个房间装不下,”陈太忠被她这略带嘲讽的笑容激怒了,狠狠地一瞪眼,“有没有更大的房间了?” “其他房间……”唐亦萱的笑意更浓了,不过,下一刻她就绷起了脸,冷冷地斜着眼睛看着他,轻哼一声,“其他房间比客厅小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美人薄嗔,其实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她冷冰冰的样子,反倒是显出了一种出尘的孤高和极其雍容的傲然。 陈太忠翻翻眼皮,“算了,那就先少给你点吧……”说着,他的手一挥,房间顿时多出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盒子。 做完这些,他冷眼斜视着唐亦萱,一言不发:哥们儿骗你了吗?惊讶吧……尽情地! 唐亦萱的身子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只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脸上的冰冷也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妩媚的微笑,“哈,你生气了?” 毫无疑问,这些礼物的出现方式对她造成了些微的冲击,不过,对于陈太忠的诡异,琢磨得最深的也是她,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我当然很生气啦,”陈太忠瞥她一眼,转身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哼,我本来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市侩!” 唐亦萱扫了一眼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用一个极其优雅的动作,放下了手中的铲子,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土,从阳台走进了客厅,淡淡地一笑,“呵呵,看来你的欧洲之行,是满载而归啊。” “那当然,”陈太忠傲然地点点头,当着唐亦萱,他确实很少掩饰自己的感觉,“业绩也不错呢,他们要我写工作总结,要大力推广呢。” “你的胆子更不错,”唐亦萱瞪他一眼,缓缓地坐了下来,“逼走警察分局局长,举报人大主任,跟杨锐锋对骂,涮候补省长的面子……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吗?” 第351章 献吻 “这个……”陈太忠被这话噎个半死,唐亦萱对近来他所做的出格的事,如数家珍一般地说了一遍。 不过还好,她没说他感觉最为丢脸的“强奸区委书记”一事,所以说,他认为她的情报系统也不是很完善,“有些事,跟我无关啊,刘立明那个过气老头……值得我去整他吗?” “这些都无所谓了,”唐亦萱当然没兴趣理会那些人的死活,盯着陈太忠的眼睛,她发话了,“你跟晓艳……开房间了?” 显然,她想问的是“上床”,不过这话直接问的话,实在有点不雅,所以,她换了一种发问方式,“而且,就是因为这个,你跟高厅长发生了冲突?” “那是我开房间,蒙晓艳找我来玩儿而已!”陈太忠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非常清楚,唐亦萱实在太着紧蒙晓艳了,他可不想提供给她暴走的机会,“我俩之间,那是很单纯的……男女之情,呃,异性朋友的那种。” “那蒙勤勤又是怎么回事啊?”唐亦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勤勤还专门打了几个电话来问我,想知道你从哪里学的魔术,居然……会让花开?” 说到这里,她扬扬下巴,“喏,那盆马蹄莲也快开花了,小陈,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魔术啊?” “你这什么态度啊?阴阳怪气地?我好心送你圣诞礼物,你就这样对我?”陈太忠有点恼了,“你确定,你想看到马蹄莲的雄性生殖器官?” “你!”唐亦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她的脸色又缓和了不少,“我的意思是,晓艳好不容易重拾对生活的信心,你要差不多点,要不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听到这话,陈太忠的表情顿时就凝滞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家晓艳想对你做点什么吗?她想给你下春药啊,你倒好,还傻不拉叽这么千方百计地护着她? 蒙通……何其荣幸啊,老头你这么死了,也该知足了。 “蒙晓艳现在……正混十中校长呢,”陈太忠轻笑一声,扯开了话题,“哈,先是蒙主任,然后就是蒙校长了,哈哈。” “什么主任校长的?”唐亦萱在凤凰市,还真不方便打听蒙晓艳地消息,自然不知道她的近况,“你跟我说说?” “少来啦,你还没完了呢,”陈太忠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他有点不耐烦了,“你还真以为那是你的丫头?拜托,你比她大不了几岁,还是处女呢,多关心一下自己好不好啊?” 他这话说得实在有点冒昧,不过,唐亦萱也习惯了这种口无遮拦,她略一错愕,随即苦笑地摇摇头,“唉,晓艳……终于还是走上了老书记的老路,要从政了?” “我会帮她操心的啦,”陈太忠皱皱眉头,向那堆盒子努努嘴,“我说,这么多东西,你也不试一试?” “我有的是时间试它们,”唐亦萱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将她的孤寂展示得淋漓尽致。 “没意思,我要走了,”陈太忠站起了身子,她是他送礼物地最后一家了,却没想到这女人对自己这么冷淡,原本,他还想着能在这儿混一顿饭,然后等个八点多,正好去帝王宫大展身手呢。 “好了,算我错怪了你还不成?”唐亦萱轻笑一声,盯着他懒洋洋地发话了,“我这儿很少有人来,多坐坐吧。” 换个别人这么说,陈太忠肯定是理也不理地就走了,可是对了唐亦萱,他的心情实在有点复杂,他转头看看,却是不肯就这么坐下,“你不是和蒙艺关系很好吗?怎么会少人来?” “我不让他们来,”唐亦萱淡淡地解释一句,却是不肯再解说了,“对了,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可以教我辨玉的?” “这个……”陈太忠一时有点汗颜了,我说过吗?嗯,也许吧,“这个东西,你一时学不会的。” “那你就多来几次呗,”唐亦萱低头从茶几上打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露出了里面喷香的茶叶,“年初的明前碧螺春,等我给你泡一点。” 哥们儿最近确实来得少了!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腆着脸坐下了,“那不是忙着给蒙老师治病吗?答应你的事儿,我总不能不办吧?” “哦?”唐亦萱地动作停了一下,方才继续洗茶,“你是在提醒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是吧?” “切,”陈太忠嗤之以鼻,这种场合他怎么还合适拿什么条件出来?“本来我还说让你帮我点忙呢,现在……算了,我的要求就是你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要暴殄了天物。”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唐亦萱笑吟吟抬头看他一眼,眼中多了一点温柔和妩媚,“看来你在官场,真的学了不少东西。” “学东西?我都快成了‘瘟神’了,”陈太忠苦笑一声……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唐亦萱出口挽留他之后,态度明显地比他刚进来时好了很多,不过,让陈太忠遗憾的是,他百发百中的“礼品攻势”,似乎没有引起她多大的兴趣。 谈着谈着,不由得又谈到了刘立明身上,陈太忠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唐亦萱却是告诉他,以他现在地级别,做个瘟神也未必就糟糕到哪里,最起码别人想揉搓你的时候,总要掂量掂量后果的。 “现在我想对付常三,却觉得自己的势力实在太小了,”陈太忠苦恼地噘噘嘴,把自己下午的感受说了出来,“能用得动的人也太少了。” “你现在……不宜势力太大,”唐亦萱缓缓地帮他分析,“做官分两种,求权和得势的,若是在下层的势力太大,反倒不太容易上进。” “这么说吧,太过神通广大的话,是要遭人忌的,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有这么一个部下,或者会很高兴,因为你用得到他,可是,要是把这个人提到高位之后,他的能力可能就对你造成了威胁,仔细想想之后,你真的愿意把这个人提起来吗?难道你不认为,这个人位置低点会对你更有利吗?” “不是局中人,不解权力场的滋味,那是精神鸦片,人对权力地追求,是会上瘾的,没有人会愿意去提拔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而且,势力太大的话,朋友自然多,可是对官场而言,朋友太多……反而等于没有朋友,因为你已经没有选择站队的权力了,你只能做看客!” “我不是说看客不能上进,但是,势力太大的结果,就是说,你注定只能做一方诸侯,而且……你都未必有时间去公关上进了,很多时候,你甚至会因为朋友受到池鱼之灾,你可能没听说过关志鹏这个人,他其实……” “我听说过,怎么没听说过?”陈太忠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他死了,是我干的……嗯,是这样,我是听说他的傻儿子找过你的麻烦,我主要是想干掉他儿子,杀他,那是顺便……” 侃侃而谈的唐亦萱顿时石化了,好半天之后,她才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太忠,“你是说……那桩惨案是你干的,而且……你是为了我?” “没错,就是为了你啊,”陈太忠还她一个愕然的表情,心中却是为自己的急智得意不已,“我听晓艳说,他那傻儿子欺负得你挺惨,嗯,还有他老婆,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了——你不信可以问晓艳啊。” 哥们儿这不算撒谎,当时能下狠手对付关志鹏,你确实是其中的原因,不过是“之一”而已嘛。 “小陈……”唐亦萱手一伸,就抓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冰凉! “我原来以为,自己能淡看这点仇恨了呢,”她轻笑一声,半是苦笑半是无奈,“没想到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不是圣人……” “那你怎么谢我?我本来没打算跟你邀功的,”陈太忠有点得意了,我靠,看哥们儿这顺水人情做的! “啧,”出其不意地,唐亦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随即又闪电一般地退了回去,得意地轻笑着,“呵呵,这就是了,便宜你了。” 这一刻,她撕去了所有的伪装,这时候的她的表现,才符合她真实的年龄。 第352章 魅影帝王宫 唐亦萱的晚饭很简单,就是点水果青菜的……嗯,再加上点法式小面包,这种款待让陈太忠有点不满意,其实,原本他是不怎么计较饭菜的,不过这也太简单了点吧?“我说,你觉得我长得很像兔子吗?” “我又不知道你今天来,往日我都是这么吃的,”唐亦萱瞪他一眼,却是很自然的那种娇嗔的感觉,“好了,弄瓶好酒出来吧,我知道你能的……” “真是被你打败了,”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愣了一阵,在须弥戒里翻出瓶葡萄酒来,顺手再弄个酒具盒子出来,“今天不能多喝,等下还有事……” 同美人相伴,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不多时就七点多了,陈太忠清空杯中酒,站起了身子,“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要走了。” 唐亦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将他送到院门口,最后轻声嘀咕一句,“我不出去了,记得有空的时候,常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你哪里老了?”陈太忠轻笑一声,转头看看她,在些许的酒意的刺激下,他猛然想起个问题,“看来你一直挺关心我的嘛,要不怎么会知道我那么多事?” “你自我感觉真好!”唐亦萱瞪着他嘀咕一句,陈太忠却是已经轻笑一声,一转身走掉了。 感受着冬夜的凉气,陈太忠地头脑清醒了起来,毫无疑问,唐亦萱一开始的冷淡,应该是嫌自己好久没去探望了,但愿……那点礼物能让她心平气和点吧? 隐约间,他感觉到,自己和她之间,似乎注定要发生点什么了,可是,太熟悉了,这让哥们儿……怎么下手啊? 其实两人的接触,并不是很多,但是,双方都感觉得到彼此之间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算了,不想了,陈太忠摇摇头,拉开了林肯车的车门,不多时已经来到了清湖区,找个离帝王宫不太远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帝王宫的停车场,这里其实是帝王宫地前院,有在车辆间逡巡的保安,但他们地主要任务,是指挥车辆停靠,还有就是拿纸片挡住那些政府牌号的车牌,却是不存在收费和登记的问题。 陈太忠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这个停车场没什么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于是捡个没人的场地,手一动,张玲玲那辆公爵车凭空显现了出来。 仔细琢磨一下,陈太忠最后还是丢了一块毒品到副驾驶前面的杂物箱里,顺便汽车前后的车牌卸了下来,旋即就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中了。 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马疯子,马疯子带了一帮小弟,在帝王宫对面的街道上摆了两桌子饭菜,大冬天的在室外吃火锅呢,铜火锅……烧得好旺。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两辆警车呼啸着冲着帝王宫冲了过来,马疯子笑吟吟地一拍桌子,“好了好了,别喝了,看戏看戏,好戏要开场了!” 几个保安迎着两辆警车就顶了上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带队的,正是米市社区派出所的所长赵大庭,一见几个保安敢这么牛,他心里的火就更大了,走下车来,他冷冷地回了一句,“有人举报,这里有人做走私车交易。” 说完,他看着身后六七个身着警服的下属,脸一绷,“快去搜啊,还看什么?” “你们跟邱总打招呼了没有?”一个看似小头目地保安发问了。 “滚一边去,”一个年轻小警察伸手就是一拨拉,“什么玩意儿,警察执法,还要跟你们打招呼?真他妈的欠揍!” 小头目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儿,撒腿就往帝王宫的大门里跑,“有警察来了,大家小心啊!” 他跑,有人更快,两个警察冲过去,直接就把他放翻在地,手铐也铐上了,“当着我们的面儿,还敢通风报信?找死!” “好了,快去停车场,”赵大庭可是知道,眼下时间紧迫,抓不住赃物的话,等上面有话放出来,就一切都晚了。 “赵头儿,在这儿呢,跟我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老远扬着手打着招呼,他穿的是便衣,不过听这称呼,显然也是个警察。 赵所长可不是粗枝大叶之辈,听说帝王宫那里有失窃的车辆出没,他早早就埋伏了人去看究竟,仅靠古昕的招呼,再加一个匿名电话,他是万万不敢去帝王宫找场子的。 显然,这个魁梧汉子,就是他派来先期侦察的。 半分钟后,一帮警察就围住了那辆公爵车,一个猥琐的小个子被带了过来,“老张,把车门和前脸儿打开,要快……” 老张的手艺真不是吹的,五分钟就搞定这些,还没留下什么指纹。 “行车证车主的姓名是张玲玲,”一个警察带着手套取出了行车证,从一旁拿过手电,趴在前脸上就对起了车架号,“车架号是……” 一旁马上有人拨通了手机,给局里打电话追查这辆车的档案。 “杂物箱里,发现疑似毒品地物品!”另一边传来一个惊喜地声音,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高兴得都有些颤抖了。 “毒品?”赵大庭顿时吓了一跳,我靠,这事儿想不弄大都不行了,“跟分局技术科汇报吧,让他们来派人鉴定一下。” “肯定是白粉了,这还鉴定什么?”魁梧地便衣将鼻子凑过去闻一下,出声了,“赶紧追查车主吧……” “一点头脑都没有,”赵大庭瞪他一眼,也懒得再解释了。 今天古昕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晚上在帝王宫,有人要收拾常老三,而且保证不进帝王宫就能抓住现行,赵所长就知道,老古这是打算利用自己了。 不过,利用就利用吧,两人关系很好,而且,赵大庭跟常三本来就有点恩怨没交待清楚,最近又被狗不理弄得有点虚火上升,只要拿得住现行……那有什么担心的? 等到匿名电话打过来,他马上就做出了相应的安排,等消息确认之后,就直接拉着警笛来拿现行了。 只是,在来的路上,他也想过了,仅靠一辆失窃车辆,怕是动不了帝王宫什么,不过到里面检查一遍,找找嫌疑人,恶心恶心邱大嘴就是了。 当然,以后赵所长还能借这件事搅点风雨,那就要看常三这边是什么反应了,反正,今天他不但能出点小气,还能立个小功,倒是很划得来。 等他听说居然发现毒品了,这心里顿时就是一喜,有了毒品,那以后他可是方便随时抽检帝王宫了,没错,帝王宫不在他的辖区内,可是,他赵某人在这里是查出过毒品的! 在道上玩的人都知道,帝王宫这种场合,里面有人吸毒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再加上常三的大名,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里很安全,所以,吸毒的现象,怕是比一般的娱乐场所还多一些。 反正,这次就该常三向他低头了,至不济,分局里也会有人间接地递过话来,到时候,再跟狗不理把前帐好好地算算,心头这口恶气也就能有个发泄的地方了。 所以,发现毒品这件事需要及早报备,至于说进去追查嫌疑犯,倒是要稍微往后放放。 “确认了,这辆车是遗失车辆,”局里那边的消息也在不久之后传来,“车主是市政府办的人,车主已经报案两个多月了。” 匿名电话说得果然不假,赵大庭听得心里就是一动,栽赃的这家伙,实在也太狠了一点吧?常三这次是惹到什么人了? “同科和小贾留下,注意保护现场,其他人跟我进帝王宫去!”他发话了,“把里面的人的身份都登记一遍!” 这话就着实有点狠毒了,能在帝王宫消费得起的,有几个善碴?不过,追查嫌犯的话,这么做实在也无可厚非。 当然,对那些有身份的主儿,警察们也不可能过于刁难,其间分寸的把握,要是需要恰到好处的,还好,这次赵所长倒是不怕得罪太多人,他手里的牌实在是太大了,谁要这里连毒品都发现了呢? “呦喝,赵所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哈成钢带了两个人过来了,脸上笑嘻嘻的,“哈,怎么把我的人铐起来了?” “小哈,没你啥事儿,走远点儿,”赵大庭脸一绷,他跟哈成钢的父亲见过两次,算是有点香火情,“今天事儿大了,别上杆子地找死!” 第353章 红宝石 五个警察没走两步,帝王宫的老板邱大嘴也走出来了,脸上似乎有点不耐烦,“怎么回事啊?你们哪个分局的?谁是带队的?” “米市派出所的,赵大庭,”赵所长报出自己的名号,声色俱厉地发出了命令,“你们的顾客涉嫌盗窃车辆和吸毒贩毒,我现在要求你们,配合警方的行动……先把大门给我关了!” 盗窃车辆,吸毒贩毒?邱大嘴一脸不可思议地愣了半天,才看着赵大庭冷笑一声,“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会给你看的,”赵所长冷哼一声,他既然存了刁难的心思,自然不肯轻易地把证据拿出来,不把事情搞大点,常老三你还真的以为凤凰市没警察了? 他脸色一沉,手指邱大嘴的鼻子,“我现在要问的是,这个大门……你到底关不关?” “凭什么你让我关我就关?”邱大嘴这次不敢冷笑了,脸上也郑重了起来,他把手一伸,“给我看看你的警官证和搜查令!” 赵大庭毫不含糊地把警用工作卡拿了出来,“搜查令没有,我们不搜查,只调查和排查,现在,我再命令你一遍,给我关门!” 邱大嘴拿着那张卡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终冷笑一声,“米市派出所的所长?好大的一个官啊。” “你现在在妨碍我们执法,”赵大庭一转头,对着自己的手下发话了,“把他给我铐起来,然后,咱们自己关门。” 邱大嘴还真有点痞气,他冲着赵大庭就把双手伸出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来吧赵所长,不过你小心了,这铐子带上容易,摘下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只是,哈成钢哈副总和一干帝王宫地工作人员已经围了过来,他们怎么肯让人把自家老板铐起来?说不得就有人拽了邱大嘴往后退,“邱总……” 邱大嘴兀自强烈挣扎着,作不服气状,不过,他大约也发现了这次事情不对头,嘴上却是不肯再逞强了。 就在这个时候,看停车场的保安,有人远远目睹了停车场内发生的一切,已经跑来偷偷地向自家领导汇报了,听说赵大庭手中已经有了物证,邱大嘴顿时就头大了。 这是有人栽赃,还是这个派出所所长公事公办?一时间他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拎着手机就跑到了一边。 这时候,几个警察已经开始关大门,一旁的工作人员也不敢阻拦,赵大庭的来势实在太猛了,谁都搞不清楚,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从侧门里冲出了四五个汉子,一把推开了把守在那儿的警察,冲上了一辆奔驰车扬长而去。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有一个警察试图拦住车,不过,奔驰车提速极快,眼见人家不要命一般地冲来,他不能不避一下,然后,奔驰车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些人……有枪!”被推开的那个警察结结巴巴地解释,没办法,他不解释不行,人家推开你,你不会再扑上去啊? “人跑了?”赵大庭斜眼看看邱大嘴,他心里自是知道,那几位应该是好死不死地适逢其会了,不过,只说这种反应,奔驰车上的人,应该是有案子背在身上的。 奔驰车车牌被保安用纸片挡住了,看不到,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办?是继续查帝王宫,还是去追那辆车? “报告分局,咱们进去搜,”赵大庭当即就拿定了主意,“奔驰车咱们怎么可能追得上?先查查有什么漏网之鱼没有。” 有了这一群莫名其妙地汉子,他身上的担子就更轻了,谁知道这帮人是做什么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邱大嘴拎着手机过来了,“赵所长,刘东凯局长的电话,他让你接电话……” “我正工作呢,他要有什么事,打我的电话,”赵大庭根本不待理他,你丫不是狂吗?老子就让你看看我这小所长的威风! 他应付这种场面,也是得心应手了,要是手里没证据,又没有跑了一帮人的话,他是断断不敢如此怠慢市局副局长地,可眼下就不同了。 他的话刚说完,自己的手机就响了,一看电话,得,是自家顶头上司分局梁副局长的电话,“梁局,什么事?” 梁副局长的声音很大,不过,赵大庭的手机不是很好,一旁的众人也只能听出,梁局似乎对米市派出所随便出警、骚扰正当商户的行为异常不满。 不过,等赵所长把抓了现行和跑了疑犯地事情一说,那边顿时不做声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帮朋友出头,差不多就行了,把自己搭进去就没意思了。 马疯子一帮人在这边看得叫了一个兴高采烈,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又是两辆警用面包车来了,车上稀里哗啦地下来了十来个警察,有个小警察居然注意到了马路这边的异常。 “你们是干什么的?”小警察看着这两桌人,有点奇怪,这些主儿只看长相,就能看得出不是什么好路数,而且,大冬天地在户外吃火锅,实在也太诡异了点,当然,最关键的是,这附近百十米,似乎……没有火锅店的! “吃饭啊,”有人嬉皮笑脸地回答了,“警官,大晚上还出警啊?要是不忙的话,一起坐下吃点?警民鱼水情嘛。” 小警察被这话噎得一愣一愣地,最终只能冷哼一声,“你们这火锅从哪儿弄的?还有,为什么要搬到这儿吃?” “往那边走个百十来米,有家穆斯林火锅店,”马疯子陪着笑脸,今天他们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大家都没怎么喝酒,毕竟是来到常三的地盘了,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撒腿跑路。 所以,他说话挺清醒的,“我们嫌里面憋气,就坐到外面吃了,嗯,摆在这儿,也就是这儿亮堂嘛,人家老板都答应了,这个……总没碍事儿吧?” 为了迎接圣诞,营造节日气氛,帝王宫整了大量的彩灯和彩带出来,所有的灯光也全部打开了,确实是比较亮堂,不过,隔了马路,那光线就实在有点可怜了。 所以,这两桌子,还是摆在路灯下的,不过,马疯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警察也不能说什么,他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帝王宫这里的异常,最终还是在半小时得到了控制,清湖分局接手了赵大庭的活儿,米市派出所的人被勒令撤出了帝王宫。 理由很简单,他们身着警服,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地误会,分局派来了四五个便衣,在邱总的配合下,已经进入帝王宫调查取证去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赵所长是专门触帝王宫地霉头来了,眼下上客的时间已经快过了,你丫得瑟也该得瑟完了,那么,这件事的收尾,就由分局来处理吧。 至于结果,谁都猜得到,这肯定是个不了了之的局面,反正赵大庭你找到失窃车辆,发现毒品的功劳,那是谁都不能抹杀的,但这帝王宫,肯定是被无意间卷入的嘛。 毫无疑问的是,邱大嘴肯定要为这些事儿出点血,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上很快就会传出消息,赵所长给常老三上眼药了,这就是你狗不理欺负赵老二的下场! 还有一个问题,也很重要,那就是说,打电话报警设计帝王宫的,到底是哪路神仙?以赵大庭的身份和职业,大概还做不出来这么下作的事情——而且,这件事的操作难度很高,难道不是吗? 这些纷纷攘攘,陈太忠已经无暇顾及了,他晚饭没吃饱,开了车到育华苑找上了蒙晓艳,“我来了,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 蒙老师也是才回来,还没吃饭,索性就打电话叫了一桌子外卖,两人坐下来,还没开吃,任娇急冲冲地敲门进来了。 “咦,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任娇一见满桌子的饭菜,眼睛顿时一直,脱了风衣就坐了过来,“哈,一起吃吧,今天发展了俩下线,真是累死我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说你的传销啊?”陈太忠脸一绷,有点不高兴了,“好不容易见你一次,别这么影响气氛!” “我马上要升红宝石了,当然要努力啦,”任娇现在居然敢跟陈太忠顶撞了,可见传销这玩意儿,确实能改变人。 不过,她还是不敢过于招惹陈太忠,一转头,她看向蒙晓艳,“老公,在你们学校,帮我发展两个家长好不好?” 第354章 激情四射 “我可不发展家长,”蒙晓艳摇摇头拒绝了,她跟任娇不同的是,她手里不缺钱,怎么会做这种事儿? 看到任娇噘嘴,她心里禁不住有点不忍心,两人关系太好了,而且,身为“老公”的她,还分享了对方的老公,“要不把我当下线好了,不过……别指望我听课啊。” “还是老公你对我好,”任娇顿时就喜眉笑眼了起来,伸嘴在蒙晓艳脸上亲了一口,“呵呵,你放心,我不挣你的钱。” 陈太忠一时看得有点眼热,把脸凑了过去,“好吧,你亲我一下,我也当你的下线,不过……也别指望我听课。” “哈,两个亲亲好老公,”任老师更开心了,手一伸就搂住了两人的肩膀,头一扭,就和陈太忠嘴对嘴地湿吻了起来。 这一吻就是一分多钟,直到蒙晓艳看得眼热,才伸手拉开了两人,“我说,咱们吃饭行不行啊?晚上时间多着呢。” 说到最后一句,蒙老师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些炽热的欲望。 陈太忠出国之前,就有段日子没见任娇了,回国之后这两天,也没跟她打照面,眼下被这一吻,顿时勾得有些不克自持。 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讲清楚的,“我说任娇,红宝石上面,可是还有蓝宝石、翡翠、钻石呢,你不是打算接着升蓝宝石吧?” “不升了,”任娇迟疑一下,还是坚决地摇摇头,她苦笑一声,“从直系、银章一路升到金章,我已经付出那么多了,红宝石估计就到顶了,蓝宝石……我还是不想了。” 当然,说归这么说,她话里的遗憾,谁也听得出来。 好在97年末98年初地传销,还没发展到后来的神厌鬼恶的地步,任娇做到红宝石的话,保本是绰绰有余了,做得多了,她也觉得总是求人有些没意思,做惯老师的人,还真的很少求人,有啥事儿,一般找个把两个学生家长就搞定了。 尤其是有的时候,有些男人还提出了一些非分地要求,你要跟我那啥,我才考虑做你的下线,买两份都无所谓——很多人,都是有“封面女郎”情结的。 简直是恶心人嘛!对这种要求,她当然不能答应,反正,她知道陈太忠介意这个,通常情况下,她都会恶狠狠地威胁一下对方,“我男朋友是市警察局的科长,有种把你的话重说一遍!” 短短的几个月,任娇能攀到红宝石,已经是成绩极好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劝她继续做下去,不过,她发现如果想升蓝宝石的话,自己就必须在传销和教书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了。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当然知道孰重孰轻,所以,她不得不很遗憾地放弃了继续做下去地打算。 蒙晓艳听她这么说,喜眉笑眼地点点头,顺手在她脸上掐一把,“哈,早就跟你说不要搞了,现在终于迷途知返了?” “嗯,不过,你俩要是能帮我发展下线的话,会很快的哦,”任娇有点不死心,她看看陈太忠,“尤其是太忠,你要是能帮我的话……” “你省省吧,我丢不起那人,”陈太忠才不想玩这个呢,他满脑子都是今天即将展开的“锵锵三人行”,“我说任老师,今天你走不走了?” “当然不走了,”任娇瞟他一眼,顺手拿起酒来,给三个杯子斟满,顺势满意地坐下,“还是晓艳这儿暖和,呵呵,嗯,感觉好多了……来,干杯!” 蒙晓艳娇笑一声,也端起了酒杯,她和任娇交往日久,自是能猜得出任老师目下的心态,“哈,不走也可以,不过,不要指望最后太忠会给你哦,我最近……嗯,需要治疗呢。” “晓艳,你不要太过分啊,”任娇这下是着急了,“我的老公你霸占这么长时间,我都不说啥,现在我是皮肤不太好,你怎么这样啊?” 我靠,你用起来挺方便啊,陈太忠听到这话,可真是有点恼了,一说传销就不见影了,现在需要我了,就跑回来“补妆”了?你征求我的意见了吗? 他懒洋洋地端起酒杯,将一杯子地葡萄酒一饮而尽,“我说任老师,吃完饭我要走呢,你和你老公说啥,别把我算进去。” 两个正在嬉笑打闹的女人顿时就不做声了,好半天,蒙晓艳才低声问了一句,“太忠,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开不开玩笑,这无所谓,关键是任老师在开玩笑啊,”陈太忠心里的怨气,顿时就散发了出来,“晓艳,你凭良心说,任老师多久没跟咱们在一起了,一回来就跟你抢,这目的性也太明白了点吧?” 蒙晓艳顿时就不说话了,任娇琢磨一下,也反应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自己还不是人家什么人呢,就打算让对方予取予求了,显然,做得有些冒失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么一发飙,顿时就让这两位感觉有点紧张了,蒙晓艳虽然极为赞同他的观点,但同时,他这种霸道地作风,也让两女反应过来一个事实:这个男人,只能用温情来拴,用强是不行的。 这个事实,在晚上就得到了充分的印证,虽然任娇触了陈某人的霉头,可是,由于在这一晚上她充分地、积极地迎合对方,反倒让陈太忠在仅有的三次发射中,两次是射入了她的体内。 蒙晓艳不干了,觉得亏了,少不得一大早起来,又折腾陈太忠一次,任娇在一旁睡得死沉死沉,直到听到蒙老师在极乐时喜极而泣的声音,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醒来了,她自然是要抢的,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声,“老公,你偷吃,太……太过分了,”说着,她一手就捞住了陈太忠那黏黏糊糊、滑不溜丢的玩意儿往自己身体里塞。 “软啦……”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却不防任老师双臂用力一箍他,“嗯,软了就软了,不许出来,抱着我睡……” 这还怎么睡啊? 所幸,仙人的体质,终究与常人大不相同,渡过了一个激情“四射”地夜晚,陈太忠居然没什么不适,一大早又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余凤霞就找上了他,“陈科,借条我写好了,您签字吧?” 招商办借钱和签字是三支笔,流程已经大大简化了,主管科室领导签字,综合办李主任签字和秦连成签字,不过,陈太忠决定,简化为一支笔——哥们儿马上有周转资金了,还签那么多字干什么? “我不签了,你交给谢副科长吧,”陈太忠站起身,走到外间,“老谢,以后科里工作上的借款就找你了啊,报销也找你。” “借款找我?”谢向南就算再是木讷,也无法容忍这样的安排,他急得顿时就站了起来,“陈科,我哪儿有什么钱啊?” “你记录一下就行了,”陈太忠把手里地条子塞给他,“这是小余的条子,走,老谢……跟我到财务室办借款去。” 去了财务,秦连成的安排早就下来了,相关的手续办完,秦主任也来了,大头儿的签字一出手,三十万的长期借款就算尘埃落定了。 看到秦连成,陈太忠才想起,自己的先进经验还没总结,少不得要招呼谢向南一声,“老谢办款去吧,记得买个保险柜,我跟秦主任汇报点事儿。” 谢向南点头走了,秦连成看着他俩,觉得挺有意思,“呵呵,小陈,以后你这是要小谢管帐了?怎么不自己管啊?这个习惯可不太好。” 他的意思是说,财权这东西,最好不要交给外人,在官场里混,手上没财权,就要受制于人。 “谢副科长我信得过,再说,最后还不是要秦主任把关?”陈太忠笑一声,倒是没在意,“管钱太耽误时间了,有这工夫,不如想办法多拉俩单子回来。” “你俩配合,还真是相得益彰啊,当时小谢来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俩关系这么好,”一时间,秦连成有点感慨,“这么团结和谐的班子,想不出成绩都难啊……嗯,你找我什么事?” “就是前一段招商引资考察的工作总结,”陈太忠挠挠头,一时觉得,有点难以解释,他总不能说刘敏要自己提前写这么个东西,否则的话,那不是太也无视眼前这位了? 隔着领导,联系领导的上级,这是官场工作中的大忌,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后悔了,八字儿没一撇呢,我这么着急做什么啊? 第355章 经营成本 秦连成却是误会了陈太忠的意思,他只当二科科长在暗示自己——我的成绩不错,秦主任您可不能忘了。 “这个没问题啊,”他笑嘻嘻地点点头,“总结已经在搞了,这次你是出了大力的,考察团都看在心里了,有我在,怎么可能埋没了你?” “我不是说这个,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既然秦主任这么赤裸裸地示好,有些话倒也不是不能说,他努力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咳一声。 “我是说,我不是在里面经办了一点事儿吗?这个……没准到时候我也得写总结呢,这个,秦主任您能不能……” 说到这里,他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能让领导自己去品味了。 你们肯定要写总结,我马上就要布置呢,出去考察了,回来怎么能不写心得?你当是白玩去了?秦连成一开始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秦主任顿时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了,对这种事情,主任大人是非常敏感的,“你听说什么风了?” 话是这么问的,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十有八九是有人想要陈太忠介绍先进经验了,无论如何,陈某人这次办的事确实漂亮,尤其重要的是,丫还有背景! 如陈太忠想的那样,一想到这种沟通是跳过了自己的,秦连成心里确实不怎么好受,可是,他能怎么做?反对吗?那岂不是自找没趣? 还好,陈太忠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这点小芥蒂,彻底地烟消云散了,“倒是没什么风,我只是想……嗯,我能取得一点小成绩,离不开组织的培养和领导的指点啊……” “所以吧,我觉得,这个个人总结我是写不好的,秦主任……您手下有好笔杆子的话,能不能麻烦他们帮忙代劳一下?” 哦,这是送我功劳来了,秦连成顿时就明白了,他本来就有这个分功地心呢,不过是小陈太难缠,他迟迟不敢下手而已,一听到小陈主动送了过来,心里顿时大为高兴。 “这个……不太好吧?”他含笑摇摇头,是的,他也要做出个姿态,“你不会写,我可以喊他们来跟你一起琢磨啊,你不亲自动手的话,笔杆子功夫怎么能有长进?” “哈,有秦主任你关心,我长进得慢点,无所谓啊,”陈太忠轻笑一声,他才懒得配合别人写作,哥们儿的事很多啊。 这是铁了心要送我功劳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秦连成笑嘻嘻地点点头,无奈地叹口气,“唉,你这家伙,我也懒得说你了,别一心想着工作,理论上的知识,抽空还得学习学习……” “那是那是,”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嗯,现在我要安排工作去了,秦主任你这儿还有什么事没有?” 秦连成下意识地笑着摇摇头,他心里早琢磨开别的了,这个工作总结,应该改一改才好,在强调目前现有成绩的同时,也有必要突出一下招商办在考察过程中的领导作用才对……嗯,事不宜迟,要赶紧通知他们一下才对。 就在他伸手抓电话的时候,却又想起一件事来,那只手顿时就悬在了空中,旋即摇头苦笑,“这个小陈啊,真是能忽悠……” 原本,秦连成都打算好了,见了陈太忠,要想办法勾他出头,以业务二科地名义,先把设立“引入费”的建议提交上来,那三十万长期借款,总不能一点条件都没有就交给他用吧?招商办有钱,可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反正那厮身后有人,不用白不用了。 当然,这建议会压在他的手里,万一时机成熟,可以酌情抛出,可刚才被丫这么一通忽悠,秦主任居然硬生生地把这事儿忘了。 那就只能等下次了,秦连成可不想专门找陈太忠说这事,没错,小陈是年轻人,好糊弄,可小陈背后的人,肯定不年轻了,万一被人家识破自己这怂恿的心思,总是不太好。 陈太忠回到科里,谢向南等着他呢,谢副科长觉得有必要商量一下,为这笔长期借款制定个什么规则,两人正在研究,有人敲门,凡尔登水泥厂的吕强来了。 “算了,老谢,这事儿你自己琢磨吧,”陈太忠是典型的撒手掌柜,他认为,制定规则不是他应该注意的事,就懒得管了,“我这有客人呢。” 笑眯眯地招呼吕强坐下,陈太忠又张罗着给吕强冲茶泡水,“哈,老吕,这么早就来了?昨天没在你那山上呆着?” 他不想问水库地事,那样会让他显得城府不够深,不过,吕强找他,除了水库,也没别的事了吧?所以,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嗐,受人所托啊,”吕强苦笑着摇摇头,说的却是别的事情,“你前天给郭晋平打电话了?” 陈太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家吕老板跟郭总也是不打不成交,熟人呢,“嗯,没错,郭晋平跟你说什么啦?” “他能说什么?那人胆子忒小,”吕强轻笑一声,不屑地摇摇头,“我听他那意思,好像是很不希望再跟你有什么瓜葛,不过……你托他办的事儿,他已经办完了。” “嗯?”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是一愣,没瓜葛就没瓜葛吧,哥们儿也不是很待见他呢,不过,我托丫办点事,就这么给我敷衍了事?“他不是说要三四天才成吗?” “那宿舍楼屁大一点,他的人半天时间就弄明白了,”对十中的宿舍楼的情况,吕强显然已经比较了解了,他撇嘴笑笑,“剩下的时间就是核实了,反正,对你交待的事,郭总哪儿敢不上心?” 上心是上心了,不过,工程公司估算出来的价格,还是挺古怪的:这么两栋楼,不算土地使用费的话,私人包工队来干,大约四百到四百五十万就能拿下来,哪怕是绝对的真材实料加上些可能的意外再加上几个点地回扣,五百万也到顶了。 不过,要是市政工程公司来干的话,那可就难说了,八百万到九百万总是要有的,套定额走就是这个样子,而且,国营企业嘛,那啥……你明白吧? 明白,我当然明白,陈太忠点点头,不过,国营企业和私营企业之间价格地差距,还是让他略略地有些吃惊,怪不得这年头国企举步维艰呢,经营成本也实在太高了点吧? 算了,国企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相关?陈太忠一看时间,正是十中下了第一节课的时候,他当着吕强拿起电话,就给蒙主任打了过去。 蒙晓艳一听他的话,顿时就是一声冷笑,“哼,工程公司是国企,陶家的小施工队,也敢这么收费?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地围攻我?真是没天理了……” “哼,这件事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世道还没王法了呢,”听得出来,蒙主任很生气,后果大概会很严重,接着,她语气一转,变得温柔无比,“好了,太忠,谢谢你了,就这样吧,快上课了……” “啧,你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儿多联系我,”陈太忠一听她快暴走了,少不得又叮嘱一下——他答应了唐亦萱,要照顾蒙晓艳的。 放下电话,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吕强,“好了,老吕,你跟郭晋平回一下吧,说我谢谢他了,嗯,以后没事就不找他了。” “这都是小事儿,”吕强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我现在跟郭总关系还成,关键是,我现在的水泥,有点儿卖不动了,太忠,还有啥路子没有?”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很是奇怪,“你不是在盖水库吗?那儿用量不会很小吧?” “那儿还是石头为主,用不了多少,”吕强苦笑一声,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了陈太忠真实的用意,赶忙又笑笑,“这个水库的命名,嗯……过了元旦就办,你放心好了,绝对没什么问题。” “这个我倒不着急,”陈某人心里暗喜,却口是心非地摇摇头,“你那儿不就是二十万吨的年产量吗?怎么会卖不动?” “刚跟两个小厂子搞了联营,那俩厂子以前一直给我供散水泥的,”吕强扬扬眉毛,似是得意又似是遗憾,“不过,郭晋平没任卫星罩得住,现在他那儿吃不了多少货。” 陈太忠一时间有些无语,哥们儿卖水泥不拿手啊……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看他这副样子,吕强心里有点发凉,不过太忠这反应也正常,“反正这年头是买方市场,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第356章 常三发飙 聊了一阵,吕强想走了,陈太忠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老吕,你在外面有什么有钱的朋友没有?我这儿有招商引资的任务啊。” “这个,你让我想想,”听到这问题,吕强挠挠头,好半天才想起一个来,“有一个家伙,挺有钱的,不过他搞的化工原料生产,空气污染好像挺严重的……” “污染?”陈太忠一听,眉毛就皱起来了,这个时候,国内的环保意识还不是很浓,或者说在经济挂帅的前提下,这个问题被忽视了。 不过,陈太忠可是不喜欢污染,非常地不喜欢,这很正常,修仙的人谁会喜欢污染?所以他有点为难。 “嗯,听说是光气那种,发达国家都不让搞了,”吕强对他朋友的事儿,也是一知半解,“一旦气体外泄,好像……嗯,周围一里地的人都得死,死的时候,骨头都会软化。” “我靠,这么危险啊?”陈太忠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脑袋瓜不停地摇着,“不行,这个项目,我绝对不引进。” 光气这东西,会软化骨骼?好像……不至于吧? “你别以为人家会求你引进,”吕强瞪他一眼,“就这,别人还上杆子求他呢,我也不过是能帮你多说点好话而已。” “引进这种项目,我无法对凤凰市五百万父老乡亲交待!”陈某人大义凛然地摇摇头,原本他还有心去查查资料,落实一下光气的危害性呢,现在一听对方拽成这样,也懒得再去琢磨了。 不过,这也符合他自己的初衷:这玩意儿一旦引进,我到哪儿去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去? 这话说得吕强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好歹我也是好心帮你呢,你丫怎么这样啊?毒气泄露肯定是有害的,不泄露……不就没事了? 奇怪的是,陈太忠居然发现了他的尴尬,不得不说,陈科长察言观色的能力最近又有长进了,“哈,就是这么一说了,老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中午别走了,一起吃饭吧,刚弄了点业务经费,不花白不花……”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响了,来电话地是马疯子,“陈……陈哥,汽修厂,让人砸了!” 砸了?砸了好啊,陈太忠轻笑一声,“嗯,这个好说,事情经过你跟我说说……对了,你那儿的弟兄,有没有伤得重的?” 昨天帝王宫的突发事件,肯定是惊动了常三,虽然这事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对他而言,是实实在在的耻辱,而且对他的名声也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一定要报复。 不过对上赵大庭所长,常老三也挺头疼,在他眼里,尽管派出所所长真的不算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是苟大头先砸了人家的摊子,而且,米市派出所在帝王宫还有收获! 那这么一来,他就实在没办法对赵大庭强硬了,什么地方都有什么地方的规矩,在任何圈子里,中间派都是最多的,常三收买的人毕竟是有限的,若是不守规矩激起众怒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可是,不收拾赵大庭,这通邪火没地方发泄啊,说不得,常三就要琢磨一下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天下没有无缘无故地恨,这么大的手笔,算计京华酒店都绰绰有余了,又为什么只针对帝王宫的? 帝王宫名声在外,收入也比京华酒店多,但说句实话,想扫常三的面子的话,弄京华酒店更有效果,那里可全是玩家,消息散布得也广,不像帝王宫,外来的流动客占了大多数。 仔细想想,他认为幻梦城应该是可能性最大地了,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信息,事发当时,马疯子带了一帮人,在帝王宫对面露天吃火锅看热闹。 那就不需要再考虑什么了,人家都站出来当靶子了,还想什么呢?虽然常三想到了,陈太忠既是马疯子的朋友,又是幻梦城的人,不过……老虎不发威,你当我常老三是病猫啊? 常老三绝对不相信,幻梦城背后只有陈太忠一人,一个小小的科长,再牛逼能牛逼到哪里去?这次我收拾马疯子,也就是给你幻梦城上眼药了,你悠着点,别把常爷惹急了! 报复,那自然是要快点的,今天赶个十点来钟,常三纠集了一百六十多号人,分乘五辆大轿子,手拿砍刀铁棍,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湖西区。 还有三辆大吉普,上面却是有十来把喷子,跟在一边,只要马疯子那边敢得瑟,这边的喷子就用得着了。 马疯子昨天早跟陈太忠商量好了,汽修厂这边吸引到足够的仇恨度之后,就要加倍的小心了,等到几辆大轿子往大门口一堵,马疯子当机立断就是一声喊,“跑!” 汽修厂是有后门的,前门堵了大轿子,后门出去可就是纺织厂的生活区,汽车厂的混混和工人,都是生于斯长于斯地本地人,一眨眼就做鸟兽状四散逃逸。 常三的人来,打算的就是速战速决,他虽然跟湖西区的人打了招呼,但人家肯装聋作哑已经是殊为不易了,所以,他的时间有限,呆得久了,警察们也无法坐视,再说了,陈某人在政府里的能量似乎不小,等人家发力过来,那可就又是一个现行了。 既是如此,他们实在没时间去分散开找人,可这口气要出,那不见人那就只能砸东西了,一时间,汽修厂被砸了一个七零八落,连墙都被推倒了两堵。 至于说马疯子这边的人员损伤,只有一个腿脚慢的,被飞来的铁棒在头上开了一个三寸多长的口子,好的是这家伙受这一击,魂亡魄失之下跑得更快了,终于没受到更为致命的攻击。 发狠一般地打砸完之后,常三的人火速撤离,正是来无影去无踪一般的干练,而且,在砸场子的过程中,他的人根本就没说过什么。 知道的人,马上就知道是谁干的了,不相干的人,那猜也没用,是的,常三根本没留下什么把柄在现场。 “好了,你们先别回去,常三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陈太忠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马疯子却是拿着电话,半天不肯说话,心中禁不住七上八下,陈哥,你下手可得快啊,估计要不了多久,全凤凰市的混混都要撒出人马来找我和我的人了。 陈太忠本来就是个受不得半点气的主,根本用不着马疯子提醒,顿时反手一个电话就打给了甯瑞远,将事情简单地复述了一遍,“瑞远,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我在美国一时走不开啊,”甯瑞远有点迟疑,“筹备组最迟十五天才能到达凤凰,这件事……能不能拖一拖?”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瑞远,我只问你一句,别人招惹你的时候,我陈太忠拖一拖过没有?” “那我明白了,”甯瑞远本来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他还真不清楚自己那位远房堂姑跟陈太忠的关系,当然,眼下是清楚了。 不过,他对自己说话的份量,有点担心,毕竟他的人不在凤凰说话力度未必能够保证,“太忠,我给章尧东打合适呢,还是让我爷爷给许绍辉打电话合适?” “这就看你怎么认为了,”陈太忠的语气还是很淡,不过,多少是有点煽情的味道,“丁小宁一家,默默地保了那块大碑半个多世纪,你爷爷为她出头也是应该的吧?” “好了,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甯瑞远的身上,也有点江湖气质的,听到这话,禁不住笑了一声,“我和我爷爷都打电话,成了吧?” 说了半天,也就是这一句像句人话,听到这个承诺,陈太忠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呵呵,这还差不多,不亏我照顾你这么久,好了,要快点啊,越快越好……” 两人刚挂了电话,陈太忠心里的得意劲儿还没平息,就接到了古昕的电话,“太忠,我靠,清湖分局……直接把毒品的事儿揭过去了,老赵有点不平衡啊,你说该咋办?” 原来,清湖分局在处理昨天帝王宫的事情的时候,材料上只注明查到赃车一辆,至于那块毒品,经分局技术科鉴定——它是一块肥皂! 呀,我靠,太过分了吧?陈太忠顿时就恼了,肥皂?用百十来块肥皂换四个友好城市来,谁能有这本事?真是欺人太甚了! 第357章 神通广大 这些人简直比我还能颠倒黑白,陈太忠一时有些气愤了,不过冷静下来一想,他不得不承认,常三在警察系统里,还真是做到了手眼通天。 最起码,在清湖分局,这厮吃得太开了,居然能把收上去的毒品,用一块肥皂偷梁换柱,而且,这还是在一个派出所所长有意为难的情况下做到的。 “老赵那里怎么说?”他有点关心古昕这个朋友了,“常三有没有放出风来,说要对付他?” “他敢!”古昕冷冷一哼,“常三算个什么东西,报复警察?就算他想做也不敢声张,而且,他要报复老赵,也是猴年马月以后的事儿了,我跟老赵说了,过一阵我帮他出头,赵大庭应该是比较放心的,再说……我后面不是还有你吗?” “嘿,老古你帮我应承下来了?嫌我的事儿还不够多啊?”陈太忠噗嗤一声乐了,他不是很想管这个赵大庭,可古所长把他捧到如此生猛威武的地位,那么……管了也就管了,反正自己也是利用人家在先。 “估计是技术科西门斋搞的鬼,”古昕自然知道,陈科那是谦虚呢,太忠可能不太吃捧,但做事还算讲究,自己强烈要求的话,他也不可能不管老赵,“赵大庭说了,那家伙跟烂眼小王是老街坊,关系好得很。” 烂眼小王是常三手下的另一名干将,道上人称“小王爷”,跟他不对眼的人,则是因为他一只眼遭了喷子,讽刺其为烂眼。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心里不是很好受,想自己千辛万苦不想让那毒品流出,那什么西门斋反倒是敢用偷梁换柱的手段换下毒品,常三的气焰,还真的不是一般地猖獗啊。 还好,他们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他恨恨地嘀咕两句,就开始琢磨起来,这个警,到底用不用报呢? 按陈太忠原先所想的,他本人置身事外才是正理,袖手是不可能的,但起码看起来是一个旁观者,是的,他的名声已经很坏了,他不想再坏下去,只有地位超然,出手时才能不引人注目。 但是,肥皂换毒品这一出戏提醒他,常三能做到地,或许比他想的还要多,他不得不介入了,而且,丁小宁的产业被破坏,不报警也不合情理。 丁小宁出面了,他能不出面吗?这女孩子虽然有点社会经验,可跟警察和政府打交道的能力,肯定还是有所欠缺,他真的不放心。 等他赶到花都酒店的时候,丁小宁已经收拾妥当在等他了,今天的她又换了一身衣服。 绛紫色地弹力紧身上衣加黑色紧腿阔口裤,腰间斜挎一条皮带,脚上是白色小皮靴,外罩白色猞猁皮大衣,头顶是白色无檐小帽,既时尚又大方。 “马疯子那儿,我的员工没有受伤的吧?”无视着路边行人的注视,丁小宁大大方方地坐进了林肯车里,她已经开始尝试着进入角色,好端起该有的心态。 “看一趟就知道了,”陈太忠拉着她在汽修厂门口转了一圈,常三的招呼打得很到位,厂子里现在都没有警察出现。 远远看了一眼,满地的残砖碎瓦,陈太忠方向盘一打,向着湖西分局疾驰而去。 值班室的警察直接将他们引到了治安科,科长姓姬,态度倒还算可以,他上下打量着丁小宁,“听说你们打算报案?什么案子?” “我是合力汽修厂地董事长,”丁小宁的神情非常沉稳,不过她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以前玩“仙人跳”的时候,也没少了跟警察打交道,有两次还差点就把处女膜丢在警察局了,所以,纵然是有陈太忠相陪,她心里也难免有些忐忑。 “我的厂子,今天上午被人砸了,损失很惨重,所以,我要求立案侦查,严厉打击不法分子的嚣张气焰,还广大市民一片朗朗晴空。” 姬科长听得顿时就是一愣,他上下打量一下丁小宁,眉头皱了起来,“小姑娘你多大了?那个厂子你投资了多少?” “厂子投资不多,就是按股份出地,”丁小宁有点奇怪对方的问话,“我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怎么,不能投资一个厂子?” “可是,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呢?”姬科长神色自若,有点像聊天的样子,“我们也要了解情况才好立案嘛。” “我说,现在当紧的,应该是去现场勘查吧?”陈太忠憋不住了,他斜瞟姬科长一眼,“在这儿聊天,案子就能立了?” “这个同志,你怎么这样说话啊?”姬科长态度还真不错,没理会陈太忠的阴阳怪气,“我现在不是在了解情况吗?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 “警察我没干过,不过我干过政法委书记,”陈太忠下巴一扬,轻蔑地笑了一声,“湖西分局,就是这么做事的?” 姬科长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去问陈太忠的身份,他思索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那好吧,我安排一下,这个同志,你可以跟刑警大队的人一起去现场,有什么意见随便你提……” “至于你嘛……”姬科长转头看看丁小宁,“身份证带了吧?留下来简单地把情况说一说,报案人的资料,我们也是要存档的。” “陈哥……”丁小宁有点发怵,转头看看陈太忠。 “现场我不去了,”陈太忠哪里肯听他调派?把丁小宁留在这里,万一被人套出什么,或者说被人恶意引导了,那不是凭空又添不少麻烦?好歹他也干过一段时间政法委工作,有自己在场,自是要稳妥许多。 “汽修厂的员工都在呢,你们随便调查,对了,为了保卫公司财产不受进一步地损害,他们可能会自卫。” 事发之后,马疯子又祭起了“人海战术”这桩法宝,而且,由于厂子被砸在先,他已经占了理,那么,群众们“自发地”准备了一些刀枪棍棒,以防备可能到来的第二次袭击,那是说得过去的。 “哦?那你们都能自卫了,还要警察干什么?”姬科长这时候的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那你们自发地寻找真凶嘛,我们的办案经费,也不是很宽裕呢。”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只是,他一直怀疑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位是何方神圣,所以说话一直不紧不慢,务求不给对方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 等到陈某人自曝自己干过政法委书记,丁小宁又称其为“陈哥”,姬科长终于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尊瘟神了,自是要越发地加倍小心。 可听到这里,他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少不得就要说几句风凉话,反正,这话里并没有什么漏洞,只是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一个意思:我姬某人对你很不感冒。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立案了?还是说,你需要合力汽修厂赞助破案经费?”陈太忠最是受不得激,一个小科长也敢跟我得瑟? “经费确实紧张,”姬科长不紧不慢地点点头,“你们愿意赞助是最好的,这样的话,案子也能破得快一点……” 对于警察的化缘手段,陈太忠听到的太多太多了,闻言冷笑一声,“是不是没有赞助,你们连开车去汽修厂的油费都不够?” “汽油费是紧张,开不过去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姬科长的话有板有眼,虽然净是些歪理,却是系统内的行业规则,捅到上面他也不怕。 说穿了,他非常清楚,汽修厂到底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两帮混混的恩怨而已,你陈某人就算是瘟神,就算是找了一个人出头做董事长,又能怎么样呢? 黑道上的事情,由黑道来解决是最好了,你倒是瘟神,可你瘟得倒常三吗?黑道惹不起人家,没命地来麻烦警察,你以为你白道就混得比人家好? “那你是不想立案了,是吧?”陈太忠很开心地笑了一声,“呵呵,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姬科长?” 这个笑容……它又出来了,丁小宁的心,顿时就是一抖。 “你这个案子,立不立都行吧?陈科长?”姬科长有点忍无可忍了,终于点出了陈太忠的身份,“这件事的性质,你比我清楚,你要想立……那就立吧。” “我什么都不清楚,”陈太忠摇摇头,一口否认了姬科长的说法,“我只问你一句,这个案子,你到底立还是不立?” 第358章 深谋 这个案子,你到底立还是不立——听到这样的问话,姬科长一时有点愣了,这句话里,恐吓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样的案子,还真是立不立都可以的,所谓的民不举官不究,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案例。 当然,还是这种案例,涉及了常三的话,那怕“民想举”,官也可以不立的,也省得那“民”回头跑来,求爷爷告奶奶地要销案,也省得做警察的还要得罪老三的人。 可是这回,这“民”是尊瘟神,这就让姬科长有点头疼了,有心说个“不立”吧,他还真是没那个胆子。 愣了一下,姬科长终于做出了决定,这是一个日后让他引以为傲的决定,虽然眼下,他感觉有些许的耻辱,“立,只要你们有这个要求,我们肯定要立的嘛。” “哼,算你走运!”陈太忠盯着他,恨恨地哼了一声,很显然,这桩案子如果湖西区连立都不肯立的话,那性质只会更严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原本就没打算报案。 看看,这么大的案子,湖西分局居然没立案,可想而知凤凰市警方的工作效率了! 可是,常三既然能做出把毒品换成肥皂这种惊天的举动,那就说明他在警察系统内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大家地设想,需要重新评估了。 这么一来,报案就是必须的了,省得将来上面有精神下来的时候,在众多利益攸关方的运作下,大家一股脑把责任推到受害人身上:丁小宁做为合力汽修厂的董事长,她当时没报案啊。 到那个时候,若说湖西分局不作为,没发现辖区内的异常,怕是不少人都会跳出来力保:湖西分局平日里工作太繁忙了,那儿是老区,经济也不够发达,这儿的治安维持,一直是老大难问题啊。 这种情况下,丁小宁既然不报案……那实在怨不得湖西局,当然啦,下一步,市局要是能多给湖西分局安排几个岗位,再多拨点款的话,这种捉襟见肘的困局,多少……可能会得到一些纾缓? 这些都是假设,不过,顺着这个思路捋下来的话,报案之后,都没被立案的话……那警方实在就辩无可辩了,凤凰市的警察系统——最少是湖西分局的,竟然糜烂若斯? 所以,陈太忠顺着姬科长的口气,隐含挑衅地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想让对方脱口说出“不立”俩字儿,这样一来,他手上的牌,只会变得更大,他当然高兴了。 当然,姬科长既然愿意立案,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既然立了案,那你总得破案吧? 走运?姬科长可是被这俩字儿说得有些脊背发冷,他略微一琢磨,就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了,毫无疑问,瘟神是盯上常三了,而且,人家并不介意顺手扫荡一下湖西分局不听话的警察。 可是,你拿什么去斗常三啊?这是他想不通地,算了,不用想了,还是循规蹈矩恪守本份地按章程办事好了,你们两个巨头掐架,我们这些龙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就在湖西分局忙做一团的时候,甯瑞远的电话打来了,“太忠,我跟章尧东说了,他说要调查调查,不过,他说为了凤凰市安定团结的局面,能低调处理就尽量低调处理了。” “那你没说,我说的关于破坏统一战线的这个性质?”陈太忠一听,有点头大,不是吧?常三的手,都伸到章尧东那里了?“你爷爷那边怎么说?” “章尧东说了,事态尽量控制,最好不要提高到破坏统一战线地高度,”听得出来,甯瑞远也有点苦恼,“他是想把事情捂在凤凰市里,不过,我爷爷正联系许副省长呢,大概回头就有信儿了。” “捂在凤凰市,怕是根本不顶用的!”陈太忠冷笑一声,悻悻地挂断了电话,所有人知道常三的人,都能确定此人在省里有奥援。 上有奥援,下又有凤凰市经营多年的根基,就算强如章尧东,处理起来这人,估计也要费点手脚。 当然,他最郁闷的是,这件事似乎又偏离了自己的算计,很明显,他在计算的时候,忽视了市里捂盖子的欲望。 作为一个政府官员,陈太忠也承认,相对而言,确保家丑不被外扬比惩处几个青皮混混要重要得多,顺位也靠前得多,可是,常三根本不是一般人,你想捂,捂得住吗?怕是会越捂越厉害的吧? 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可是他还偏偏地无能为力,章尧东都打算捂了,自己要是公开捅出来,怕是又要得罪一大批人了,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搁下电话,陈太忠一个人在那里郁闷了半天,丁小宁走了出来,“走吧,太忠,人家说立案了,应该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吧?” 丁小宁呆在里面的时间比较长,湖西分局的办公条件确实不太好,屋里连电暖器都没几个,就别说空调什么的了,她虽然穿着猞猁皮大衣,但一张小脸还是冻得有些发红了。 “嗯,那就走吧,上车暖和暖和,”看着她这个样子,陈太忠一时有些心疼,不过他是政府官员,总不能在湖西分局里,大庭广众之下搂了她用体温暖她。 不过,由于丁小宁的出现,他心里那片灰蒙蒙的情绪,顿时好转不少,章尧东就算想捂盖子,事情总是不能不办地,常三你混得再好,这次怕是也难免要吃点苦头吧? 林肯车刚发动着,还没来得及起步,陈太忠地手机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秦连成,“太忠,在哪儿呢?我有点事儿交待给你,现在找得到丁小宁吗?” “找得到啊,她就在我旁边呢,”陈太忠猛然想起来,自家地老大,似乎跟许绍辉的关系不错,估计说的就是今天这档子事儿了吧?“呵呵,我刚跟她在湖西分局报了案。” “嗯,你的工作做得不错,”秦连成刚接了许绍辉的电话,知道甯家在凤凰市的那个女孩出状况了,马上就给陈太忠来了电话,“先帮大家稳定一下她的情绪,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说到这里,丁小宁姣美的容颜和错落有致却又年轻充满活力的身材,顿时浮现在秦主任脑中,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 “嗯,这样吧,你看她心情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中午我能抽出点时间,代表市政府跟她好好坐一坐。” 这一坐,没准就坐到床上去了吧?陈太忠很不厚道地妄自揣测起自家老大来,这也不怪他素质底下,实在是秦连成第一次见丁小宁的时候,就来了一次猥琐的尾随。 而且,这种事情,在官场中,实在也太过常见了,“这样吧,秦主任,我问问她好了,成不成我都汇报您一声。” 放下电话,他看着丁小宁就笑了起来,“哈哈,我们那个主任,想跟你坐一坐呢,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听到这话,丁小宁本来有些发红的脸蛋,顿时变得一片惨白,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看了好半天,她才低声发话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人?” “那当然啦,”陈太忠对她这个反应有点不解,说实话,他目前做事虽然低调,但总还是存了一个强者的心态,实在没习惯按着弱者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你不想陪他吃饭的话,那我也不勉强,有我在,他总不能强来!” “那就好,”丁小宁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就帮我决定好了,我听你的。” 原来,刚才她还以为,陈太忠想把自己送给那个什么主任享用呢,心里当然不会好受,她甚至再一次想到了自己可怜的母亲。 丁小宁对官场了解不多,但混迹在车站的那些日子里,也没有少听说这种事情,越是八卦和露骨的传言,在下层越传得快,倒也不能怪她这么想。 可陈太忠的回答,再次向她证明了这个男人的强势,是的,他冷漠他无情他心黑手辣,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人,还是个……淫棍,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可以充分依靠的强人! 事实证明,陈太忠还是挺疼她的,“去不去随便你了,反正,这也是个副厅,认识一下,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说到这里,他终于反应过来丁小宁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了,“靠,他要敢打你主意,我弄死他!” 话是狠了点,不过,实在有点后知后觉了吧? 第359章 追尾了 丁小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见见秦连成,她混了几年车站,身上多少养成了一点光棍脾气,你一个大领导邀请我,算是给我面子,那我自然也是要上路的。 酒店就定在了海上明月,秦连成居然还早到了,他定了一个六人的小包间,陪他的除了许纯良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当陈太忠和丁小宁进来的时候,看着满身名牌的丁小宁,秦连成可是真正的大吃了一惊,他才给小丽买了件蓝狐皮大衣,自然看得出人家穿的到底是什么档次。 人靠衣服马靠鞍,原本就天生丽质的丁小宁穿着这么一上档次,整个人在青春娇艳之外,又添加了些许雍容华贵的气质,真的是艳光四射。 不过,眼热归眼热,看到两人进门时相互挽着胳膊,秦主任就算有点什么心思,也只能感叹自己下手晚了。 陈太忠虽然是他的下属,但是就在刚才,许纯良才刚刚告诉他,此人对蒙艺书记的女儿和侄女都可以呼来喝去,这种人物的墙脚,他怎么敢去挖? 能栽了高云风这正厅,栽个把副厅更没有问题了,到了此时,秦连成才真正明白了,小陈为什么敢不买杨锐锋的帐,那是人家真有不买账的资格,而不是被逼到那一分上了。 其实,这也是他想得过了,陈太忠还真是被杨锐锋逼到那一步的,以陈某人的身份,不买蒙艺的帐都没问题,只是,情商不是这么炼的。 “哈,才来啊,小丁,”看着丁小宁脱去大衣挂到衣帽钩上,青春的胴体被紧身衣裤勾勒得一览无遗,秦连成是越发地眼热了,居然站起身,笑嘻嘻地迎上去伸出了手。 墙脚是不能挖的,可是能逞逞手足之欲也不错吧……嗯,错了,是要对人家表示出充分的尊重嘛。 等到四人落座的时候,丁小宁和陈太忠地关系就越发地显示出来了,她几乎是紧贴着陈太忠坐的。 陈太忠隐约觉得,她这么做不是很好,不过他只当丁小宁是怕别人打她的主意,所以挨着自己宣称一下归属,却没想到,人家心里想的是:我一定要尽可能地让太忠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他的女人! 她早就知道了,天下的男人,没几个是靠得住的,女人的幸福,是要由自己努力决定地,所以,她一定要趁着他对自己新鲜劲儿没过去的时候,多造点声势,那么,将来他想要抛弃自己的话,未必就那么容易了。 至于说独占?抱歉,她现实得很,从不考虑那些没可能的东西,换个别人她或者会尝试一下,但对的是陈太忠的话……那还是省省吧。 “小丁啊,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很遗憾,真的,”酒杯端起地同时,秦主任开始打官腔了,“这件事,许副省长在高度关注,我也很关心,并且郑重表态:你要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招商办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招商办……太忠,”他冲陈太忠扬扬眉毛,“不管别的部门是什么态度,咱们招商办,可是要坚决支持小丁的哦。” 这下,秦主任的意思就彰显无疑了,我对你的支持,是立场性质地,我知道外面的风向没定,但我这里的风向是定了的! 当然,招商办不过一个副处级单位,做为后盾,其力道也着实有限,可秦连成身后,站着许绍辉呢——总之,这次秦主任是旗帜鲜明地表态了。 事情发展到了后面,大家才知道,这压根就是秦主任的私人态度,是的,他消息来源的渠道已经决定了他的态度,这原本就是小道消息,是通过许绍辉个人打的招呼而已。 至于说凤凰市委市政府的态度,现在还没有出来,秦连成也没能力起什么决定性地作用,但他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立场。 话说到这个程度,接下来就是宾主尽欢了,秦主任原本有点怀疑,上次穿廉价衣服的女孩,是不是有能力弄这么一个汽修厂,可丁小宁这次地穿着提醒了他:人家以前或许没钱,不过,就不许甯瑞远赞助点钱给人家的姑姑啊? 这次,粗粗拉拉的陈太忠,却是发现了一件满奇怪的事,许副省长的儿子许纯良大公子,似乎对丁小宁有点意见! 原本他并不是一个心细的人,不过,今天的丁小宁,打扮得实在太漂亮了一点,让他颇有点自傲的感觉,大家都知道,陈太忠是个比较喜欢卖弄的家伙,少不得,他就要仔细观察一下别人的反应,以满足自己心里的那点虚荣心。 结果,这么一观察,他就发现,许纯良对丁小宁很不介意,根本没当自己面前坐了一个天娇国色的美少女。 许纯良是男人吗?肯定是的——虽然他长得很漂亮,但确实是男人,男人在什么时候,才会对美貌女人视若无睹呢?是他对那女人有意见的时候! 所以,陈太忠做出了如是判断,不过,许纯良对丁小宁有意见与否,他并不很在意,他非常高兴的是,自己的观察力又有了提高。 酒足饭饱散场的时候,秦连成悄悄地拉了陈太忠到一边去,“太忠,我有一个感觉,这件事,市里很可能会和稀泥,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记得安抚好丁小宁的情绪……” 不得不说,秦主任能坐到这个位置,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身后有人,身后有人的人多了,但大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能身居高位者,注定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事情的发展,还真跟他的想法一致,陈太忠刚送走秦连成和许纯良,刚说要开着林肯车离开,却见海上明月的副总,有过一面之缘的丁相实丁副总,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陈书记,陈书记请留步。” 我现在不干政法委书记了啊,陈太忠有点郁闷,不过,他也懒得说穿,“呵呵,丁副总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一边说着,他一边挽住了已经走向车门另一边的丁小宁,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这样,呃……”丁相实擦擦头上的汗,陪着笑脸,“那个啥,常三哥找你有点事,他现在就在总经理办公室等你呢。” “常老三?”陈太忠看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算什么玩意儿啊?居然敢坐在那儿等我?真是不知道死活!” “呃……”这一下,丁副总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卖常三面子的人,他见识过一些,可这么摆明车马看不起常三,连邀请都不去的,还真没有几个。 “告诉他,想找我,去招商办预约,我忙得很,”看到他这副样子,陈太忠心中多少有点不忍,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看自己面子,在报纸上帮着做过广告的,“你就说是我说的,他敢难为你,我……” “算了,”陈太忠摇摇头,也懒得再说什么狠话了,反正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哼,随他吧,想死得快点,我也不能拦着他不是?” 丁相实真的是不会说话了,“那个,陈书记,能不能看在路总的面子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已经转身上了林肯车,马达发动,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你真的要跟常三撕破脸了?”丁小宁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她实在有点无法理解,“这么不给他面子?” “我会给你面子的,”陈太忠看着她那有若深渊一般的瞳仁,心中不禁一荡,伸手摸一下她的脸蛋,轻笑一声,“呵呵,至于他……算什么东西?” “砰……”就这么一分神,二把刀司机……追尾了。 前面的车顿时就站住了,丁小宁也愣了一下,还好,她的反应很快,“嗯,没事,是外地牌照,吓唬吓唬它算了。” 交通事故的认定中,一般而言,追尾是后车全部责任,陈太忠这二把刀也知道,不过,他并没打算吓唬前车,看那厮的反应再说吧。 前车是辆桑塔纳,挂了素波的牌子,开车的是个小年轻,一下车就奔着陈太忠来了,口气不是很好,“我说,你会不会开车啊?” 陈太忠顿时就恼了,他手一指那小年轻,“追尾了,我认,你这阴阳怪气的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再跟我呲牙,信不信我打你一顿?” “呀,你吓死我了,知道我们是哪儿的吗?”小年轻不屑地冷哼一声,“天南日报社的,你敢打我?等着上明天的新闻吧!” 第360章 再见雷蕾 敢情是省里第一大报的车,难怪开个小普桑,又在外地,就敢对林肯车张牙舞爪呢。 不过,这年头,假记者也很多嘛,陈太忠才懒得买对方的帐,哥们儿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你得瑟什么呢?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他冷哼一声,推开了车门,人就往车下走,“你再跟我呲牙试一试?” “我就呲牙了,你打我啊,”对了这么年轻就开林肯的主,身材又是这么魁梧高大,小年轻心里多少有点发虚,不过嘴上却是不肯示弱,“追尾你还有理了?”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揍你!”陈太忠脸一沉,手都快戳到对方鼻子上了,声如洪钟。 他真敢揍人,反正这车的行车证不是他的,打了人大不了一跑了之,想马疯子那边的人,也没有供出他的胆量,省报的有什么可怕? “呀,是你?”一个女声欣喜地喊了起来,陈太忠侧头一看,却是桑塔纳里钻出一个女人,正在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小年轻一听这话,顿时不吭声了,陈太忠却是有点挠头了,他皱着眉头仔细想想,却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女人了。 女人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长得娇小玲珑,个头大约就是一米六,样貌极为娇艳,一头乌亮的头发,眉毛极浓,高鼻梁小嘴唇,她正开心地笑着,脸上出现两个大大的酒窝。 “呃……你认错人了吧?”陈太忠纵然心里有点火气,但对上这种妩媚地笑容,一时也不好发作,“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我就揍你!’没错,就是你啊,”女人学了一句他的话,倒也还算惟妙惟肖,她笑吟吟地看着他,“陈科长,你有一辆金杯面包车,是吧?” “金杯车?我们办公室倒是有一辆,”陈太忠隐约想到了什么。 没错,这女人就是上次在素凤路上,被人推倒在泥水中的那位,后来陈太忠将其他人撵下车,让她先上了车。 这件事情过去,也有些日子了,女人当时挺念陈太忠的好,不过时间一长,也就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她倒是还记得,那是一辆凤凰市政府的车。 刚才陈太忠追尾,她发现这个司机有些面熟,不过她是做记者的,平日里见得人多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听陈太忠说起揍人,才想起来,这不就是用政府的车载客,还维持秩序地陈科长吗? 经她这么一解释,陈太忠也恍然大悟了,“哈,雷记者你记性真好,那么久的事儿你还记得,你不说我就忘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才顾得上看各自地车损,其实,也就是轻微地挂蹭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在市里,车的速度根本起不来,刚才普桑见前车刹灯猛然亮起,忙不迭踩了一脚制动,却是由于两车离得比较近,刹车刹得就狠了一点。 陈太忠分了一下神,等到踩刹车的时候,两车就离得太近了,林肯的制动要比桑塔纳好很多,只是桑塔纳刹得太狠了,两车才吻了这么一下。 普桑后面贴了一条减撞塑胶带,只是车后挡板稍稍有些变形,林肯车比普桑耐撞,居然只是鼻子上稍微掉了点漆,连变形没有都看不出来。 “没多大事儿嘛,是吧小刘?”雷记者看看司机,就在这时候,普桑后座上也下来一个人,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撞得厉害不?” “不厉害,”那叫小刘的小年轻也不敢说什么了,连忙摇摇头,胡主任虽然对车不精通,不过开林肯的这位肯定清楚,人家又认识雷蕾,还是老实点不要生事了。 “那大家都走不就完了?”胡主任根本连责任该怎么划分都搞不太清楚,她只当陈太忠想讹人呢,既然雷蕾认识他,那就各走各地好了。 “该赔的我赔你,不过,以后你说话不要那么阴阳怪气的,”陈太忠看一眼小刘司机,心中颇有点愤愤不平。 他本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可人性就是这么奇怪,他以前既然帮过雷蕾一点小忙,眼下就想保持一下那份正面形象,自然也就懒得计较那司机的莽撞了。 胡主任这才明白,似乎是小刘出口不逊,才惹怒了对方,心中当然不喜——这家伙怎么总这样,少不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灭自家人威风,于是冲着陈太忠点点头,“呵呵,谢谢了,既然都是熟人,还说什么赔不赔的?单位的车,都上了保险的。” 人家这么客气,陈太忠当然更要装上一下,少不得去车后备箱里划拉一下,拎了两瓶洋酒出来——他真的很想弄点口红、护肤霜之类的东西,只是,一个大男人家,车里全是女人东西,别人会怎么看他啊? “好了,相见就是缘分,咱们能撞了,那就更是缘分了,”他开心地笑笑,“好了,一人一瓶,算我送你们赔礼的啦,一定要收下啊……” “轩尼诗xo?”雷蕾一声惊呼就冲了上来,待要伸手拿的时候,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你从哪儿弄的?” 其实,她很想说——这是假的吧?这种档次的洋酒,素波市也不多见的,只是,想想这位开的是簇新的林肯,似乎……也可能是真的? “我才从法国回来啊,香榭丽舍大街上买的,嗯,或者是蒙台涅大街?”陈太忠想了想,也想不起来了,于是苦笑着摇摇头,“记不得了,当时赶时间。” “你不是政府的人吗?”雷蕾很明显地注意到了一点,“出国?是前两天那个招商引资考察团吗?” “是啊,就是那个考察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这话刚说完,他就有点奇怪了,“怎么?这个考察团,连你们省报的人都知道?” “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胡主任一听就笑了,“要不,咱们把车靠到路边,聊聊?” “靠不靠吧,交通事故就是这样,咱们在协商,这个大家都能理解地,”陈太忠笑了一笑,“要不,你们要有空,找个酒吧坐坐?” “这个……”胡主任有点沉吟了,雷蕾却是点点头,“好啊,去了酒吧,开瓶xo尝尝,我可是能鉴定出来真和假。” 这小女人,还是个酒鬼?陈太忠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想想对方脱口而出就能叫出这酒地名字,他这个物主反倒是有些不懂,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行,这酒要是有问题,我再去巴黎一趟。” 省报派了胡主任来采访,是省政府办的意思,凤凰市这次招商引资地效果喜人,那当然有必要宣传一下,不但是省报,新华社天南省记者站和隶属素波市的《天南省经济报》的记者也来了。 强调一下,这不是笔误,省级报刊隶属省城管辖,虽然听起来不是很对劲儿,但类似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其间原因,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当然,这种偶遇的情况下,去什么有名的酒吧,就实在太耽误时间了,两辆车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屋,停下车走了进去。 一见到丁小宁,胡主任和雷蕾都少不得要惊艳上一下,多看两眼,才同陈太忠说起了正事,不过,大抵是因为,眼下正是中午一点出头,还不是正经的办公时间,大家聊得也比较开心。 只有那司机小刘,一脸晦气的样子,他不但跟陈太忠斗了几句嘴,眼下还跟着领导,不合适饮酒,看着桌上打开的轩尼诗xo,心里是要多憋气有多憋气了。 雷蕾知道陈太忠的身份之后,兴趣明显地提高了不少,不住地叽叽喳喳地问他一些国外考察的见闻,其间还间杂着一些其他的问题,诸如说——你一个在编公务员,买得起林肯车? 问题很尖锐,不过,从她的脸上和语气中,倒也看不出什么恶意,大概还是记者的本能吧——人家真要有心置疑你,也不可能就这么大名大方地提出来不是? 还好,陈太忠已经不是一年多以前的初哥了,敏感问题都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说起巴黎和罗马逛街的经过,倒是头头是道。 可是记者又岂是那么好瞒哄的?雷蕾得个空子,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招商引资,就是在各个国家的大街上转悠?没有一点目的性吗?” “谁说的?我在一直在展位上呢,”陈太忠撇撇嘴,不满意地看看她,“数我们的展位最出成绩了,也就是最后几天,才出去转转。” 第361章 谁捂盖子 “哦?那你们的展位,有什么成绩?”胡主任张口就问了出来,事先她已经知道了,凤凰市这次的招商引资效果不错,不过,具体情况倒还不是很清楚。 陈太忠张口就要吹嘘两句,只是,想了想之后,终于又硬生生地遏制了这种欲望,他含笑摇摇头,“这个……你得问秦主任了,反正,这都是大家伙儿努力的结果,我也不方便把所有功劳都揽到展位上。”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得意,简直是得意异常,是的,这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嗯,不过……这好像是刻意为之的,总还不是那种混若天成一般地信手拈来,哥们儿不能就此满足哦。 他的这个反应,别说他了,连雷蕾都大吃了一惊,没错,她对陈太忠的印象很好,但是不可否认,两人两次相遇,陈某人都显示出了相当强的暴力倾向,要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凭着“揍你”俩字儿,认出他了。 所以,在雷蕾的心目中,这个男人很优秀,但性情也偏于直爽,脑子里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的东西。 可是陈太忠这话,打破了她的这种认知,因为,做为一个记者她很清楚,在很多时候,政府官员们都喜欢在无冕之王们的面前夸夸其谈,搞得她在撰稿时,不得不在剔除水份上花费大量的心思。 当然,沉稳者也有,但这种人不是很多,通常只在省市一级地政府机关中才能遇到,而在下面地市,这种人就更少了,尤其像陈太忠这种年纪的人,真的奇少。 而且,眼下又是偶遇,并不是安排的采访,在随便聊聊的前提下,陈科长居然能忍住不自夸自赞,这让雷蕾对他的印象越发地好了点。 “咱们是随便聊的嘛,”她肯定不甘心就此放手,做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怎么可能不去挖掘第一手资料?“那个展位是你负责地吧?” “嗯,是我负责,”这一点陈太忠不能否认,只是,既然开始装了,他少不得要继续装下去,于是,话题一转,他指指对方手上的酒杯,“怎么样,雷记者,这酒是不是真的?” 这就是人家不愿意谈了,雷蕾点点头,转头指一下丁小宁,笑吟吟地发问了,“陈科,这是你的女朋友?很漂亮的哦。” “不是,她是我的一个客户,”陈太忠脑瓜一转,又琢磨出个点子来,“呵呵,她的堂叔,可是我们招商引资办的大客户呢。” “哦?”雷蕾眼珠一转,既然不能打听欧洲考察的事儿,能了解一下招商办地运作情况,也是不错的,“多大的客户?” “凤凰甯家的投资,嗯,可能你没听说过……”陈太忠话还没说完,雷蕾就惊讶地看向丁小宁,“哦?是甯家啊,怪不得呢,这可真是你们凤凰招商办今年最大的一单了。” 你也知道?陈太忠想想,倒也是这个理,几亿的海外投资,搁到哪里也算是扎眼的,人家又是搞新闻的,知道这个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为他们服好务嘛,”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现在小宁遇到点事儿,我正帮着处理呢。” “是吗?什么事儿?”雷蕾左看右看,以一个女人的直觉,再加上新闻工作者的观察力,她怎么也不太相信,这两人之间是简单的工作关系,反正,注意收集素材,也是她的习惯,“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透露一二?” “这个……”陈太忠原本想让丁小宁自己说来的,以加强整件事情的真实性,不过想想这么一来就把她推上风口浪尖,一时又有点犹豫。 “凤凰市有地痞砸了我的汽修厂,”丁小宁却是很机敏,知道眼下自己应该表现得气愤点,否则难免于情理不合,“我要求严惩肇事者,我堂叔也向省里反应了情况了。” 哦?胡主任和雷蕾一听,顿时就振奋了起来,这么大的新闻?很有代表性啊,如何改善投资环境,保障投资者利益,一直就是省里高调要做的文章,而这投资来自海外,就又涉及到了海外华商的统一战线问题。 “小甯,能不能细说说?”胡主任发话了。 丁小宁可是个鬼精的丫头,大事儿说完就不肯再开口,她转头看看陈太忠,那意思很明白,我已经把我的愤怒表达完了,该你了。 陈太忠对她的抢话,略略有点不满,不过眼下才反应过来,人家不愧是“黑寡妇”,做事当真是点滴不漏,可是……这事儿该怎么张嘴呢? 胡主任看到丁小宁这架势,心里顿时就有几分明白了,不过她猜得有点主观:凤凰市这是要捂盖子了,想内部消化,而陈某人,恐怕就是盖上盖子的那个苦力,到最后没准……还是只替罪羊。 “是协商解决吗?”胡主任侧头看看陈太忠,“涉及到甯家这块儿,你们会不会慎重一点?” “市里的意见……还没出来,”陈太忠苦笑一声,他总不能说章尧东要捂盖子,“不过,我们招商办的意见是统一了,这股歪风邪气,必须狠狠地打击才对。” 这俩女人察言观色都是一等一地好手,如何看不出他的苦笑来?两人顿时就明白了,八成市里要内部消化,招商办却是不甘心。 “能不能带我们去现场了解一下情况?”这种新闻错过了,简直是天理不容,只是,阴差阳错下,这两位居然要陈太忠安排考察和采访,眼睛瞎得也是可以。 “我们只是搜集素材,至于报道不报道,还有倾向性,都是有相关部门负责审核的……” “这个没问题,”关键时刻,在雷蕾眼里,陈太忠又成了那个有担当地男人,他点点头,“不过,我希望你们还是要多照顾一下市里的意见。” 他是想通过省报给市里施加压力,只是,这话说出来,却又显得他大局感极强……简直是干部中的楷模。 “这个是当然,”胡主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为了获得第一手资料,她不介意说点什么套话,事实上,省报……要照顾一个地级市的意见吗?这是相关领导们考虑的内容,她俩只是记者! 于是接下来她俩在陈太忠的安排下,大致走访了一下汽修厂,可想而知,马总经理连续发动了两次“人民战争”,自然有了充分的群众动员能力。 那么,这两位记者采访到的,不但是砸烂的机器、遍地的机油柴油、残破的厂房,她们还了解到了,凤凰市有一个叫“常老三”的大混混,手眼通天。 这就更有价值了!在省城,胡主任和雷蕾还需要考虑一下素波市政府的态度,到了下面的地级市里,见到如此情景,心中那时隐时现的正义感顿时就爆发了出来。 “太过分了!”两人采访完毕后,雷蕾一见到陈太忠,就是满腔的怒火,“纺织厂的职工已经够苦的了,马总和丁董事长好不容易解决一些就业指标,就因为不答应一个混混的勒索,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们凤凰市政府难道不知道管管?” “常老三势力大嘛,”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我不怕他,不代表别人也不怕他,而且……大家都要服从大局,不是吗?” 这下,你们该向市里施加点压力了吧? 胡主任抬手看看表,微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呵呵,打扰你一中午了,实在不好意思,下午我们要去招商办和其他部门走走,一起去吗?” 雷蕾还想说什么,却被胡主任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很明显,就眼前这件事做出什么轻易的许诺或是指责,都是不合适的。 陈太忠也看到了这个眼神,这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因为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又有可能超出他的设想。 这简直是一定的,雷蕾或许不知道轻重,胡主任却非常明白,这件事情实在不宜跟凤凰市过多提及,否则就是给了凤凰市一个应变的机会,不但一定会有人来公关,而且,若是捂盖子的水平够高的话,怕是回去她们都没办法提及这件事了。 毕竟,她们来的主要目的,是采访招商引资的经验,而不是现场主持正义。 陈太忠刚目送走了这二位,才说要载着丁小宁回花都宾馆,手机响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出来,“陈科长吗,你好,我是常老三,呵呵,好像咱俩发生了点误会,能见面儿聊聊吗?” 第362章 常三拜见 常老三打算服软了,没办法,情势比人强。 上午砸合力汽修厂,他砸得相当地过瘾,而且,马疯子的反应,也符合他的对这个过气人物的认知:丫不敢还手,只敢跑路! 可是,一小时后,他就得意不起来了,马疯子的人毫无骨气地报警了,这让他感觉到一些不屑:道上的事,有本事你来道上解决啊,经公算怎么回事?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考虑到,自己一开始,可也是打算是用警察收拾马疯子的,反正,报警他也不怕,平日里大把撒钱养的人,可不就是应该用在这一时的? 可是,就在他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吃午饭的时候,一个京华酒店的常客打了电话过来,此人平日里跟他的交情也一般,“三哥,小心了,市里可是要动你呢!” 以这个电话为开头,接下来,各色电话源源不断地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在十分钟内,常三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章尧东发话了,要彻查发生在合力汽修厂的打砸抢事件! 这可是凤凰市一把手的话,常三非常清楚对自己而言,章尧东意味着什么,是的,他有些后台,不过那些后台远没有大家传得那么神乎其神,只是他为了自家的名头着想,不肯纠正大家的错误认识就是了。 那些关系和后台,大多数都是他用人民币砸出来的,看着人挺多,也有些高级别地,可这些人解决点小事用得着,万一真出了大事肯舍了位置保他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 论起可靠性,官场中人比他手下的小弟差多了,小弟里不过偶尔出个把反骨仔,官场里可是从来出不了仗义的人。 说穿了,他也就是一只纸老虎,小事上他张牙舞爪地唬人没问题,真要有相当级别的人狠下心、肯舍了位置拉他下马,其实也不难,王宏伟这种级别就足够了。 当然,眼下这地步,倒也不算真出了大事,章尧东是发话了,不过人家针对的是打砸合力汽修厂的事件,而不是点名道姓地说是要找他常老三地麻烦。 这里面的区别可是很大地,打砸的人,随便找俩人顶缸就能过了这阵风,甚至……都不需要人顶缸,章书记气的是事儿而不是人,只要能把事情处理好,让书记大人消了气就没事了。 若是章尧东指名了要找他常三的麻烦,他就算省里有人,也只能跑路了,等章尧东调走之后,或者还有再悄悄地回来的可能。 可是话是这么说,这件事……也得处理啊,处理不好的话,章书记的气儿就不会消,接着如雨点一般打来地电话,常三后悔了。 上午,真的不该砸了马疯子的汽修厂,不就是几辆走私车吗?那点钱让他挣去不就完了?我都要洗白了,咋就这么冲动呢? 当然,现在是后悔也晚了,说不得他就要了解一下,是什么样的大能人物,才能指使得动章尧东。 结果,一调查,种种嫌疑都指向了那个招商办的小科长陈太忠,丫不但是章书记开口才调到招商办的,上午更是陪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去湖西分局报警了。 这厮一定是章尧东的嫡系,常三很自然地做出了这么一个揣测,至于说丁小宁,则被大家忽视了,原因很简单,丁小宁是凤凰市户口,报案的时候用的也是大陆的身份证。 虽然不少人知道,甯家在凤凰市认了一门亲,而且那亲戚还保存下了什么文物,不过,谁会把这两件不相干的事串起来? 既然认定是陈太忠了,常老三自然要试图同其修好,章书记已经雷霆震怒,些许的小恩小怨,实在就不值得一提了。 等他跟着陈太忠的足迹,追到“海上明月”的时候,请了路广杰帮忙出头邀人,结果路总不肯出头,只打发了丁相实去请陈太忠,最后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情形紧迫,常三连发火的时间都没有,按说对了他,一个小科长是不该拽成这副鸟样的,不过人家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就有这么做的底气,倒是正符合他的猜测。 斟酌一下,他终于决定,先电话上跟陈太忠联系一下,这时候面子已经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了,关键是平息事态。 “见面聊聊?”陈太忠冷笑着反问一句,随即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先告诉我,是谁把我的电话给你的?” 这样的应答,才是实实在在的上位者的心态,强者地语气。 “呃……”常三隔着电话,都感觉到了那种扑面而来地盛气凌人的架势,他轻笑一声,“呵呵,这个……不是很重要吧?关键是我有解决问题地诚意。” 诚意?我靠,你个青皮混混,也配跟哥们儿提诚意?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陈太忠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看看谁有那么大胆子?” “陈科长,你这是工作电话,在开发区、招商办都有联系表呢,一眼就能看到,”常三忍气吞声地解释,他倒还算光棍,不肯说出是谁捅出来的电话。 好吧,这个理由我认可,陈太忠点点头,虽然对方看不到,“嗯,你说地方吧,我的时间很宝贵的,知道吗?” 一听这话,常三就知道自己这次撞正大板了,人家都敢让他指定约见地点了,显然地,人家是真正地没把自己放到眼里。 抑或者,这还会是一个陷阱?他不敢确定,“陈科长你在什么位置,咱们就近找个地方谈谈就好了。” 半小时后,两人在“碧海青天”茶社会面了,陈太忠第一次见到这个无数凤凰人谈之色变的黑道大佬。 常三的年纪其实不大,也就是三十二三岁的模样,瘦高个,不过看起来有把子力气,黑红的皮肤,基本还算得上英俊。 他打量常三的时候,常老三也在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看着高大魁梧,一脸正气的陈某人,他一时有点感慨:唉,这世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种小毛孩子,现在也学会跟我递爪子了。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伸出了手,堆起了一脸的笑容,尖声尖气地发话了,“呵呵,陈科,久仰大名了。” 陈太忠斜眼打量他一下,根本没理会那只伸出来的手,脸上却是带了明显的不耐烦,“有什么事儿快点说,我很忙,你知道不知道?” 常三后面跟着两个混混,一见他这副鸟样,一个左半边脸全是疤的汉子怒喝一声,“小兔崽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倒是敢开染坊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要往过冲,常三冷哼一声,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小王,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都是粗人,不懂事儿,”冲陈太忠笑笑,他尴尬地咳嗽一声,“陈科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太忠一向是睚眦必报,哪里会不“一般见识”?他抬手一指小王,“敢骂我?小子,你完了,谁也救不了你!” “我说陈科长,咱们说正经事行不行?”常三真的有点忍无可忍了,王八好当气难受,你他妈的欺人太甚了吧?“我本来是很有诚心的。” 陈太忠再狠狠瞪一眼烂眼小王,才转头冲着他点点头,“你说吧,这正经事儿,是些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了,”常三冲他一拱手,“以前都是手下人不懂事儿,无意冒犯了陈科,我常老三保证,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就这淡淡的一句?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还有,我这儿准备了五十万,算是老三我的小意思,”常老三手一抬,另一个剃了寸头的家伙顿时把一个方方正正的旅行包放在了茶几上,拉开拉链,一扎扎蓝汪汪的百元大钞露了出来。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陈太忠的眼睛根本看都没看那个包一眼,而是冷笑一声,“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去吧,我给你五十万,砸了京华酒店,你愿意吗?” “我还可以再给你五十万,天天派人去帝王宫临检,你又愿意吗?”陈太忠满脸不屑地看着他,“小子,你得罪我得罪得狠了,太过分了!” 常老三愣了一下才想起,邱大嘴以前还怂恿特行科去扫过幻梦城的场子,这个……他妈的,人家怨气这么大,似乎也是能理解的。 “那陈科长你说句痛快话吧,要我常三怎么办,你才肯揭过这件事儿?” 第363章 谈崩了 “揭过这事儿?你是想都不用想了,”陈太忠一口回绝了常三,“留下你在京华酒店和帝王宫的产业,我放你离开凤凰市,而且,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回来。” 常三的脸,顿时大变,他身后两个汉子的眼神,更是凶狠得像是要杀人。 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陈科长,你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已经留了余地给你了,”陈太忠冷笑着,“放你跑路,算是对你这点诚意的回报了,记住,只要我发现你回来,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对了,汽修厂那儿,我伤了一个人,把那个乱丢垃圾的混蛋交给我,”一边说着,他一边就站起了身子,“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陈太忠,你狂得有点过了吧?”常三真的忍无可忍了,让我跑路?我常某人的基业可全在凤凰市呢,跑出去日子怎么过? 当然,若是章尧东铁心拿他,常三还只有跑路一个选择,可那也不过是暂避风头而已,像现在,形势还没恶劣到那个份儿上,他肯定有搏一搏的打算。 “今天我常老三把话撂这儿了,拿了这五十万走,咱啥也不说,你要就这么走出去,咱俩……不死不休!” 嘿,没命给钱?哥们儿为什么不要?见过犯贱的,没见过这么犯贱地,陈太忠毛了,弯腰就阖上了旅行包,一手就拎了起来。 常老三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不想大笑,否则万一惹得对方恼怒,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谁想,那厮搂着那女人走到包间门口,才笑嘻嘻地一回头,“呵呵,我不介意多收五十万,一点都不介意,记得快点跑路哦!” “我操!”烂眼小王跳起来就想往外追,为了怕生出事端,他的喷子在车里藏着呢,“轰死这王八蛋,真他妈的。” “等等,”常老三一把拦住了他,“大猫快打电话,让他们把摄像机打开……” 出了包间门,丁小宁才长出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凶神恶煞,混过几天的她,压力感不是一般地大,她转头才要跟陈太忠说什么,却猛然发现了点蹊跷,“咦,太忠哥,那个包儿呢?” “那个包儿啊?扔了,”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搂着她肩膀地手用了点力,“先离开这儿,小心常三使歪招儿。” 常三还真的使出歪招儿了,两人才走出茶社大门,那三位从后面就追了出来,“抢劫,抢劫啊,有人抢了我的钱……” 不知道有人认出了没有,追着的三个人,全是凤凰市黑道上大名鼎鼎的角色,要是传出去,说常三、烂眼小王、大猫三个强横人物,在光天化日下被人抢钱了,估计不少人会笑掉大牙。 茶社对面是一家酒店,这时,酒店二楼的某个房间,有人正架着炮筒子拍摄呢,不过,拍的人几乎马上就发现了不妥,“奇怪,那个包儿呢?” 几乎在同时,常三等三人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头,咦,那个旅行包呢? 其实,他也不是有意要阴人,这是压箱底儿的一招,常三已经打算好了,若是谈判还算顺利的话,只当一切没有发生,但要是前景不妙,他们就扣一个“抢劫”地名头给陈太忠。 反正,埋伏好的人,会通过摄像机来记录这一场景,打起官司来他也不怕:我常某人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当然,要是陈太忠乖巧识做,那么,花五十万买个平安也是不错的,设计这个圈套的时候,常老三并没有考虑别人是否相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常三身上抢钱,有录像足以说明一切了。 常三这么一喊,陈太忠前面也钻出四五个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过,这几个人虽然都挺精壮,倒都是空手,非常时期又有摄像机在实拍,谁敢拿家伙? “站住,抢了钱想跑?把钱……把钱……”说话的那位“把钱”两声,说不下去了。 “敢阴我?”陈太忠回头看着常三,笑眯眯地点点头,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好样地啊常老三,脸皮真够厚的,不过,我哪儿敢抢你的钱啊?” “你!”烂眼小王最是沉不住气,身子一挺就冲了上来,紧跑两步,跳起来冲着陈太忠的头就是一个飞脚。 陈太忠抱着丁小宁,身子一晃就躲了过去,还不忘记顺脚踢一块香蕉皮到小王即将落地的地方,他这个动作做得自然无比,看起来纯粹是无心之举,任是谁也不能说他是有意的。 小王是练过几天地,脚一落地,手顺势一撑地面,就想爬起来,谁想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个嘴啃泥,嘴唇上顿时鲜血直流,门牙也被行道砖磕掉半个。 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颇为同情地看着小王,“唉,打人打到你这种水平,那也是需要一定技术的,佩服啊佩服!”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围了上来,他抬头扫一眼,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怎么,要群殴吗?” “好了,让他走,”常三深吸一口气,还是制止了事情的激化,不过,这口气他实在有点咽不下去,“陈太忠,这次算你狠,以后走路坐车的时候,小心点!” “我一点都不想小心,”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伸出左手,手心向上慢慢地合拢,然后送给常三一个异常轻蔑的冷笑,“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还有,”他一指架了摄像机的方向,“呵呵,那家伙很幸运……” 自打他发现圈套,开动神识一搜索,就感应到了那个方向似乎有人在关注这里,再打开天眼看看,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 看着他昂然离去,常三是又气又恼,五十万送出去,连个水花都不见,反倒是遭了对方地嘲笑,似此奇耻大辱,他怎么能如此善罢甘休? 陈太忠,我饶不了你!他心里暗暗地发狠,不过下一刻,他就考虑到了另一个很诡异的问题:这家伙,怎么知道那里架了摄像机地? 有内奸!常三基本上不用大脑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一时间有点恼火,妈的哪个王八蛋敢通风报信? 可惜的是,现在还有更当紧的事儿,摆在他的面前,让他顾不得考虑内奸的问题:陈太忠拒绝和解,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真他妈的事事不顺,常三再叹口气,迟疑一下,摸出了手机,头也不抬地招呼着,“大猫和小王,你俩带他们回去找找那个旅行包,钱一定还在茶社里,大猫看着点小王,非常时期,大家动静小点,黑子跟我走一趟……” 陈太忠开着林肯车,一时想不出该干什么,少不得侧头看看丁小宁,“对了,望男和你看的楼在什么地方?手续办了没有?” 只是半天时间,手续怎么可能办得下来?刘望男的意思是,最好让他也去看看,好挑选一下,到底买哪一套合适。 一套是精装修过的,一百六十平米,由于位置在横山区所以只卖48万,另一套却是毛墙毛地,在同一个小区,同样大小只卖24万。 “两套都买下来不就完了?”陈太忠有点纳闷,“我记得给了你八十万,买了两套房子还够买点家具和家电呢。” “两套?”丁小宁有点奇怪,“为什么要买两套?我爸留下的那套房子,虽然不大,不过再交一万多就全部产权了,我要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你有房子了,你望男姐还没有呢!”陈太忠看看她,眼珠一转,想起了蒙晓艳的别墅,一时心里有点痒痒,“咦,对了,那个小区在什么地方,有别墅卖没有?” “别墅有啊,还挺大的呢,”丁小宁点点头,接着,一抹红晕出现在她的脸上,“你……你也想在那边买房子?” “是啊,反正我也不常回家,”陈太忠点点头,一时间有点兴奋了,“走,叫上望男,咱们一起买房子去!” 这个叫“阳光”的小区位于义井社区,地方虽然偏僻了点,但占地实在不小,前面开发了差不多一半了,后面还有二百多亩小三百亩的地荒芜在那里。 再往后出了小区,就是那个没膀子的光头毙命的所在处,不过,陈某人虽然信奉鬼神,却绝不可能忌惮这种场地。 第364章 其实不难 小区里有二十四栋三层楼的别墅群,别墅的位置不错,正位于小区入口处不远的广场之后,还带了差不多六十平米的院子,价格也公道,每套98万。 三套房子算下来,一共要花一百七十万,陈太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接从林肯车里拿了现金出来,“买了,手续快点办……” 售楼的漂亮小姐看着陈太忠,眼里直冒金星,显然,若不是有丁小宁和刘望男两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在他一旁,怕是陈某人今天晚上会有新的节目了。 遗憾的是,只有丁小宁的那套能住,其他两套需要装修,那套房子,原本是房地产公司装好了打算送人的,不过,那人似乎出了什么状况,这边也就拿出来卖了,不过由于价格偏高,一直没有出手。 买房子花了不少时间,眼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陈太忠着急今天就把东西置办齐全,自然是要去转转家电市场和家具市场,他正紧张地四处撒钱呢,刘敏打来了电话。 她通知了陈太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杨锐锋市长说了,前一阵他的手机丢了,尼克议员的电话,他找不到了! “简直是瞎扯,”刘敏很生气,杨副市长摆明了是要看热闹了,这让她感觉有点没面子,“公家的事儿,他却为了点私人恩怨袖手旁观,真是……” 太难听的话,她也不合适说出来,不过,在段卫华的眼里,这件事实在是耽误不得,曼彻斯特那儿一时半会儿谈不成还好说,万一很快运作成功的话,真的是太扫素波市的面子了。 而素波的市长朱秉松,是一个比章尧东还要强势一些的主儿,只说他身为天南省副书记,却又能兼任了素波市长,这种极其怪异地搭配,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朱市长要是觉得伤了自尊,后果会很严重,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段卫华着急,刘敏自然就更着急了,可偏偏地碰上一个不肯配合的杨锐锋,也难怪一直谨小慎微地刘秘书都有点光火了,“陈科长,你还有别的法子联系尼克没有?实在不行,我就只能通过组织渠道,找英国大使馆了。” “这个……我试试吧,”陈太忠想起来了,自己的通讯录里,倒是还有几个英国华商的电话,通过他们联系尼克,应该是要比走组织渠道快一点,“应该是问题不大吧?”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禁不住又有点恼怒,杨锐锋你还真不知道死活,惹得我火了,就安排你跟常老三“同归于尽”了,靠,你都位高权重到如此程度了,就不知道少琢磨点歪心思,多办点实事啊? 他仔细算算时间,现在正是英国的中午时分,说不得就打了一个电话给伯明翰大学的学生,那个学生是天南省人,当时陈太忠嫌展位上人少,临时聘用了两名女留学生,她是其中之一,大家关系处得还算可以。 “这个没问题啊,只要尼克认你就行,”这女生并不是玩的那种主,她甚至又已经在伦敦找到了一份兼职工作,并不知道尼克地恶名。 “那家伙名声不太好,”陈太忠少不得要友情提示一下,以免对方万一知道了真相,不打招呼就打了退堂鼓,“不过没事,你就说是我老乡,他不敢怎么样你。” 女生并没有介意这个,对于不玩的人,根本不理解这些事儿,她倒是想起了点别的事,“对了,陈科长,咱天南省有创业基金没有?” 留学生在国外,老乡是一个必然的圈子,这女生也不例外,她认识了一个搞化工研发的技术人员邢建中,是天南省张州地区的,他想回国搞个高科技项目,却是手上没资金。 邢建中前一段忙着工作,没发现伯明翰来了凤凰市的招商引资考察团,等他听说之后,却是已经晚了,少不得他就要这女生帮忙打问一下天南省的政策。 “多大地规模啊?”陈太忠琢磨的是这个,他手里的英镑,多得花都花不完,搁在须弥戒里,也满占地方的,所以,投资规模太小的话,他就没什么兴趣了。 “不算很大吧?”那女生却是以为他害怕邢建中狮子大张嘴,赶忙解释,“一期工程,节约点的话,大概三千万左右就差不多了,等运转起来,能赢利之后……” “这么说吧,整个工程得多少钱?”陈太忠一听这个数量级,觉得还是有点搞头地,最起码是能算业绩的。 “大概就是五千万左右,”女生也不是很确定,“要不,我让邢建中打电话给你?” “这个没问题,”陈太忠挂了电话,心情一时好了不少,嗯,年前要是能再拉一个像样的单子回来,确实脸上有光。 搁下电话,他找到了刘望男和丁小宁,“都挑好了吧?明儿个让小宁在家等着接收就行了,到点钟了,咱们吃饭去!” 吃饭也没法吃安心,刘望男刚点好了菜,还没端上来呢,丁小宁新买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湖西分局姬科长,“丁小宁吧?砸你汽车厂的人现在来自首了,你要不要过来对证一下?” 丁小宁当然不肯去湖西分局,自打陈太忠将她捧上董事长一位之后,她就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件事注定会大到一定规模,才可能收场。 是的,湖西不过是个小小的过场,事件的主战场并不在那里,所以,她直接把事情推给了马疯子,“这件事我没有亲身经历,我想,你们找马总沟通一下是最好的。” 常三用的招数很简单,就是顶缸。 找人顶缸,把事情扛下来,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当然,上层地关系,他也得去活动,不过他相信,只要上面下来了压力,这件事应该会很快地不了了之。 听了丁小宁的复述,陈太忠沉默片刻,发动神念寻找一下中午留在常三身上的神识,很快就发现,那厮现在正在向素波的方向疾驰而去,显然,丫是去省城找路子去了。 他原本就没把常三放在眼里,头疼的不过是怎么用官场规矩处理好这事儿,眼下既然那厮跟自己玩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可以好好地修炼一番。 想通了这件事,他自然就放下了担心对方狗急跳墙的隐忧,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看刘望男和丁小宁,“这两天还真是把我忙坏了,今天晚上,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被他这带了隐晦味儿的眼神一扫,两女脸上顿时有点些许的赧然,两人相互看看,还是刘望男笑嘻嘻地发话了,“今天我还得张罗元旦的事儿呢,便宜你了哦,小宁……” “我怕……我不行,”想起前天的破瓜之痛,丁小宁心里有点隐约的担忧,她撅撅嘴,“望男姐,你晚点来,我们等你嘛。” “是啊是啊,”陈太忠点点头,一想到晚上能大快朵颐,他禁不住舔舔嘴唇,直勾勾地看着刘望男,淫笑一声,“喂饱你,也省得你红杏出墙。” “人家哪儿敢啊?”刘望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伸手在他大腿根儿上轻轻一揉,“那好,我早点过去……” 一小时后,花都酒店的豪华套里,陈太忠披着浴巾,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正心猿意马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尼克。 显然,陈太忠不在英国,尼克议员的压力就小了很多,电话里,他的笑声很爽朗,“哈哈,陈,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哦,是这样……”少不得,陈太忠把市里的意见说了说,当然,他不可能说市里是出于平衡的考虑,才有将曼彻斯特转给素波的打算,虽然他知道,尼克作为一个政客,应该能理解这样的决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算是给了对方讥笑自己的借口。 是的,他觉得这么做,多少有点丢人,所以就找了一个理由,“我的责任,并不仅仅是对凤凰市,素波也是我需要考虑的,反正,曼彻斯特还没定下来,你先别着急,等我跟素波沟通一下,怎么样?” “哦,天哪,陈,你说得……实在有点晚了,”尼克在那边怪叫一声,接着又笑了起来,“很遗憾地告诉你,曼彻斯特的邀请函,已经在我手上了,哈哈!” 第365章 又见那啥 “我靠,这事儿很可笑吗?”陈太忠有点恼了,一时间心里大恨,“尼克,我怎么听起来,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呢?希望你不是有意要激怒我。” “哦,不不,我没那个意思,”隔着国际长途的电话,尼克也感觉到了一丝杀气,顿时不再开玩笑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说我很遗憾,真的,陈,曼彻斯特那里,已经无法改变了。” “你不是说曼彻斯特那里有点问题吗?”陈太忠真的恼火了,“结果,我离开英国还没有一个星期,你就拿到了邀请函?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尼克一时间有点头大了,他自是不能说,我当时那么说,只是想再搞点海洛因,所以,他需要找个理由。 “好吧,你不需要这么生气,曼彻斯特毕竟不是我的地盘,”他轻笑一声,“我想,我这儿有个建议,或者你会有点兴趣?伯明翰的邀请函还没发,难道不是吗?” “好吧,请你告诉我,伯明翰该向哪一个城市发出邀请?你放心好了,在这个城市里,我做不到的,不多!” “好吧,我认可你的解释,”陈太忠叹一口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尼克的建议,似乎也就是他唯一的选择了,“伯明翰这儿,你稍微等等吧,我会通知你的。” “那太好了,不过,等待是需要我付出代价的,”尼克开始趁火打劫了,错过这样地机会,简直天理不容,“那个……陈,你明白的啦?” “如果你有信心从中国带走点东西的话,我倒是欢迎你来一趟,”陈太忠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所指,哥们手上倒是还有三十二块海洛因,不过,了不得让你带走十来块,“嗯,或者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再出去一趟。” 挂了这个电话,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拨了一个电话给杨倩倩,“倩倩,这样,有点事儿,你跟你干爹说一声吧,我没有刘敏的手机……” “呵呵,我就在干爹家里,正要跟我爸回家呢,”杨倩倩轻笑一声,“对了,看见你送我的礼物,干爹说了,你没有给他带点东西回来,他很生气的哦!” 汗,我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给段卫华送礼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汗颜,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跟常三地口音颇有点相似。 “呵呵,是小陈吗?你好,我是段卫华,有什么事吗?” 陈太忠把联系尼克的结果一说,段卫华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这样吧,一两天内,我和章尧东再碰一下头,到时候我叫刘敏联系你,最近两天,就不要出去了。” 挂了电话,段卫华的心情有点糟糕,昨天他跟章尧东说了一下这件事,章书记似乎对让出去一个名额颇有点不甘心,“老段,你说咱们凤凰就不能争取一下副省级城市?” 这只是一个借口,地级市升级为副省级城市所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以及城市规模,根本不是几个友好城市这么简单,章尧东是不敢跟朱秉松扛膀子,可是就这么把手上的资源交出去为人做嫁妆,心里的不痛快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主意好像也没拿定,只是似乎有点不开心而已,现在曼彻斯特已经定下来了,这件事肯定就越发地难办了。 曼彻斯特只是英国第三大城市,而且还是未必能搞定的城市,章书记对让给素波市都颇不甘心,现在是英国排名老二的伯明翰,还是铁定能缔结的这种,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段卫华摇摇头,抬头看看自己的老战友,“哈,老杨,倩倩这个同学挺有意思的,什么时候我帮你相相女婿?” “干爹~”杨倩倩不干了,撅着嘴瞪着段市长,恨恨地一跺脚,小蛮腰一转,给了他一个脊背,这小女儿态,逗得在场的几人哈哈大笑。 陈太忠也在笑,不过是淫笑,丁小宁刚洗了澡出来,身上穿着浴袍,曼妙地身材隐藏在宽大地浴袍下,走动间,圆润修长地大腿时隐时现,胸前那一抹雪白与浴袍的间隙极大,让人恨不得探头过去细细赏玩一“果然是半隐半现之间,才最是勾人,”他轻笑一声,拍拍身下地大床,“小妖精,给我过来。” 丁小宁瞪他一眼,露出一个极为妩媚的笑容,却是兀自擦拭着自己的头发,还时不时地来回走动几步,似是有意挑战他的底线。 不行了,陈太忠一下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扑了过去,在丁小宁咯咯的笑声中,将其拦腰一抱,就走向大床。 宽大的浴袍散开了,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搭在他的臂弯,从浴袍开口处望去,甚至可以看到腿间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黑色。 把她摔在床上,陈太忠伸手刚要剥去她的外壳,享用其中的美味,却不防丁小宁身子一滚,钻进了被子里,“我自己来……” 片刻之后,一只白生生的手臂伸了出来,将宽大的浴袍丢到了沙发上,旋即又缩回了被子里,她黑黑的眸子深情地看着陈太忠,那是无言的邀请。 陈太忠却是在这个动作里,发现了丁小宁甚至没有刮掉腋毛,这还真的有点奇怪,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几个女人里,只有她是这样,上次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却是比较符合他的意识,人嘛,自然点才是好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的野性,让他的欲望愈发地高涨了起来。 爬上床去,他一把就掀开了被子,丁小宁似是知道无力反抗,终于是闭上了眼睛,纵然不是第一次了,她的身子却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看着她双腿间那茂盛的毛发,陈太忠再也忍不住了,解开围在腰间的浴巾,就攀上了那副雪白的胴体,对着那厚实的小嘴就是一通狂吻。 接下来,他的大嘴顺着耳根、发际、脖颈一路吻了下来,当他吻到那两颗傲然挺立的蓓蕾时,丁小宁身子一抖,小手缓缓地落到了他的头上,抓着他的头发。 这里是她的敏感区,吻了不多时,她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修长的双腿慢慢地打开,沟谷处有璀璨的露珠,她低声呢喃着,“好了……我好了……” 好了?那哥们儿就不客气了,陈太忠找准位置,用力一挺,顿时又感到了那份异样的滚烫,舒服得他禁不住长叹一声,“哦!” 丁小宁也是头一次享受这份异样的充实,上次她只顾着疼了,后来不太疼了,床上却又多出了一个刘望男,她虽是能容忍,却是不能百分之百地投入。 这次则不同了,安静的二人世界,再加上刚才的那一点点酒意,她放开全部的身心,安然地享用了起来。 她一放松,陈太忠却是爽歪歪了,丁小宁不但紧窄火热,而且还异常主动,厚实的小嘴主动地同他的舌头追逐着,两条腿也开阖着极力迎逢,鼻中还持续地发出陶醉的哼声。 短短半个小时,她就到了两三次高潮,等陈太忠将火热的液体发射到她的体内时,她的身子颤抖着,修长圆润的双腿死死地箍住了他,“啊!”地一声悠长的尖叫,她的体内传出这个……好像是天命姹女?陈太忠足足喷射了二十几股,才停止了跳动,爬在她身上,懒洋洋地回忆着那点可怜的知识,手却是在无意识地把玩着那两粒不算特别突兀的小蓓蕾。 “姹女”一词有多重解释,不过仙家中有种法门,就是女子通过采阳提升自家境界,这法门是好是坏姑且不提,可练了那种功法的女子,每每能在男子攀到顶峰时,通过发动体内,多榨取点元阳出来。 所谓的“天命姹女”,就是无须修炼法门,天生就具有这本事的女人,也是九大名器之一,不过这种女人通常性欲极为旺盛,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遇到这种女人的男人,不是被吸得灯尽油枯,寿数不长,就是头上绿油油有若原始热带雨林一般,而且这样的女人,下场一般也颇凄惨。 正是因为天命姹女传承不宜,这种名器极其罕见,可偏偏还占了一个大类,其间又可划分为若干个小类,不过对于那些具体划分,陈太忠就不是很清楚了。 第366章 揭画皮 毛发重的女人,果然欲望比较强烈啊,陈太忠呆在那炽中,实在懒得动了,脑子里却是在胡思乱想着…… “好了,我要去洗洗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地久远,丁小宁打破了室内的静谥,她轻推自己身上的大汉,“放我起来啊!” 陈太忠不想动,“啵”地来了一口,“好小宁,我再呆一会儿……” “嗯,”丁小宁回吻他一下,眼波有一些迷离,太忠哥如此介意自己,她心里当然非常欢喜,“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会有这么开心的一天……” 她的声音有些哀怨,听她说得凄惨,陈太忠少不得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再声明一遍,“嗯,以后你永远都会像今天这么开心的……” 看他说得认真,丁小宁少不得又热吻他几次。 感觉到胸口一直在被他拨弄着,她少不得轻声地问问,“是不是不够突起?洗澡的时候,我见别人的都挺大的,就我的只露出小半个头。” “这倒是,”陈太忠点点头,“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我妈说过,以后……以后生了孩子就好了,孩子的嘴能把它嘬出来,”丁小宁认真地解释着,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害羞,垂下了眼皮。 “要不,我帮你嘬嘬?”陈太忠轻笑一声,果真俯下了头去,却被丁小宁一把推开,“别弄,好痒的……” 两个人就这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拥在一起,说不完地体己话儿,直到陈太忠的手机再次惊醒了双方。 “不许动,我去拿手机,”感觉自己都快从那紧窄里掉出来了,陈太忠又挺挺下身,手一招,那手机凌空飞了过来。 “啊!”见此异状,丁小宁禁不住猛地经知道陈太忠不是一般人了,却是没想到此人身上的怪异,简直层出不穷。 完蛋,掉出来了!陈太忠恨恨地看看她,都不想看电话了。 丁小宁却是被他压了好久,才获得自由,轻笑一声,双腿大叉着,一个后滚翻就脱出了魔掌,却是一不小心,让陈太忠将她下面看了个真又真。 我靠,一滴都没流出来,简直是……极品啊,他叹口气,也懒得看是谁打的了,伸手按了接听键,“谁啊?” 要不是要紧事,哥们儿可是要发飙了,他心里暗暗发誓,见过会扫兴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会扫兴的! 来电话的是蒙晓艳,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太忠,今天过来不过来?任娇也在呢。” 呃……陈太忠一时有些无语,赶场也不是这么赶的啊,仔细琢磨一下,终于还是低声解释了一句,“晓艳,是这样,我现在手边有点事,还有……还得保护一个要紧的人物……” 这话倒也不假,丁小宁对上常三,确实还是要他保护的,虽然看起来,常三现在是要通过官场的手段来解决了,可多防备一下,总不是坏事。 “唉!”电话里传出一声叹息,显然,其实,我找你也有点要紧事呢,“你还记得陶家兄弟那俩包工头吗?” “我当然记得了,”陈太忠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过来,语气也变得激烈了起来,“怎么啦?他们敢再找你麻烦吗?” “倒不是,”蒙晓艳再次叹口气…… 陶家兄弟上次带人围攻蒙晓艳,有一个民工想跑,被陈太忠抓住扔了老远,造成了右小臂骨折,今天下午,市警察局将蒙晓艳请了去,对她表示谢意,还赠送了一面锦旗给她。 敢情,正像陈太忠所说的那样,那民工还真是一个通缉犯,在家乡因为酒后跟邻居口角,一怒之下连捅其几刀,然后亡命天涯。 他的邻居死倒是没死,可是左侧的脾被捅穿,摘掉了,这是伤害致残,算得上是个比较严重的罪了,那家伙那天着急逃跑,确实不是没原因的。 由此可见,陈太忠的嘴也真毒得可以,随便说说,就能达到一语成谶的效果。 刘东凯一手办理的此事,按说,要谢的话应该先谢陈太忠才对,可陈某人暴力倾向已经很强了,现在谢丫什么?把人打得骨折吗? 反正,这个蒙主任跟太忠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再想的关照,刘副局长决定了,把锦旗送给蒙老师好了,陈太忠十有八九不会稀罕,而送给蒙晓艳老师的话,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人民教师显正气,纤弱女子揭画皮”,只看锦旗上的这两句,就可以猜得出整个事件地卖点在哪里了,这种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 事实上,刘东凯隐约已经猜出蒙晓艳的身份了,毕竟一笔写不出俩“蒙”字来,不过,既然所有的人都讳莫如深地闭口不提,他倒也没兴趣求证自己的猜测。 总之,讨好这个女人,不但能令陈太忠高兴,没准还能借此跟省里的老大搭上线,有装聋作哑地拍马屁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按理说蒙晓艳是应该开心的,不过遗憾的是,当她听说这个罪犯被发现的过程的时候,心里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一开始,此人是跟另外两个受伤的民工一起被送进医院的,不过,由于陶家兄弟迟迟不肯出押金,医院只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救护,就再也不肯管了,任由他们躺在急诊室里。 按说,右小臂骨折这家伙,是三个人里伤得最重的,可是,等送他们来的警察消失之后,他反倒是最着急离开的,“老板不管咱们了,还呆着干啥咧?” 另两位只是皮外伤,好心拉住了他,“没准打人的要出钱呢,再等等嘛,你这么出去,自己花钱……那不是有病?再说了,你有这俩钱儿吗?” 这位怕引起别人怀疑,不敢动作太大,又加上一只小臂骨折,想发力,却是被另两个人按得死死的。 就这么拉拉扯扯间,出去抽烟的警察回来了,一见这情况,随口一问,马上就意识到了,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说实话,这种警觉性,做警察的谁都不缺!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通缉犯被发现了,但是,让蒙老师难受的是:那个罪犯因为要被提起公诉,所以,在警察局的安排下,做了接骨,而那两个只是皮外伤的民工,却是连包扎费都没人给出! 就在她接受锦旗的时候,有一个民工的伤口感染得挺厉害,在警察局外求爷爷告奶奶地请“警察叔叔”帮忙给换点药。 “……医生说了,再等几天不换药,就要动手术了!杀人犯有人管,我们正经人反倒是没人管了?” 蒙老师心里实在有点不忍心了,这伤可是陈太忠整出来的,“刘局长,怎么就没人管他们?” “陶立国两兄弟说了,没钱,交不起医药费,”刘东凯苦笑,“而且,他们也没签正式的用工合同,我们警察也没办法插手啊,他们找到警察局来闹,根本没道理的嘛。” 没办法插手是假的,不过,这种事实在太多了,顾都顾不过来。 蒙晓艳的心情顿时大坏,她也是个凡人,自然不可能因为同情别人就要自己买单,而且,由于痛恨陶家兄弟伙同了黄强在老师的宿舍楼上动手脚,也不可能去考虑再给那兄弟俩拨施工费用。 可是,正是因为陈太忠的出手,打坏了对方,而又由于她不肯拨款,导致陶家兄弟不肯出这治疗费用,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太忠,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讲到这里,蒙主任郁闷难耐,“我听说,陶立国的施工队,欠着每个民工三百到两千不等,可我怎么能给他拨钱呢?” 就在这个时候,丁小宁半天没听到陈太忠说话,只当电话已经挂了,在浴室里喊了一声,“太忠哥,来一下嘛!” 她想要他帮自己搓搓背,对她而言,今天的感觉真的很棒,说不得她就想撒撒娇,这个身子,太忠哥已经完完全全地看到了,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蒙晓艳的耳朵,在此时发挥出了超常的潜力,电话那边,传来了略带紧张的声音,“太忠,你和女人在一起?” “嗯……没错啊,那就是我要保护的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太忠知道回避也是没什么用的,“一个很重要的人。” 有时候,躲躲闪闪的反倒不如大明大方地来一下,在这个位面,陈某人又怕得谁来? 第367章 简单总结 耳中听到陈太忠直承其事,蒙晓艳反倒是有点犹豫了,一时间也拿不准该不该追查这件事,陈某人的操蛋脾气,她是心知肚明,而且,她和他似乎也没挑明了什么关系。 不过,思来想去,她还是犹犹豫豫地发问了,“太忠,这女人,跟你关系很好吗?” “是啊,她也是我的女人,”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陈太忠自然不可能否认,省委书记的侄女儿,是不小了,可你也没权力管我的个人生活吧? 当然,现在他,做事已经不复以前那么操蛋了,最起码,他知道解释一句,“呵呵,明天,明天我再去找你俩好不好,今天晚上,我还有得忙呢。” 蒙晓艳听说了前一句,心中顿时泛起一丝苦楚,可是,还是那句话,她也只有苦楚一下的权力,因为,她真的不是他什么人。 可是,听到后面画蛇添足一般的解释,她心中顿时就有些愤怒了,虽然,她很欣慰陈太忠并没有欺瞒自己,“她一个人,比得上我俩吗?” “一会儿又要来一个呢,”陈太忠厚颜无耻地回答,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哥们儿这罗天上仙,找那么十来八个女人还不是正常,你倒是想一个人服侍我呢,你承担得了吗? 你有“锦鲤吸水”和“天命姹女”的那两下吗?没有?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蒙晓艳心中地怒火,却是烧得越发地旺了,不过,越是嫉妒,她的头脑反倒是越发地清明了起来,“这样啊,太忠,我有一个建议……” “不知道我和小娇能不能现场观摩一下?”她轻笑着,“万一有个不就手的时候,我俩也能顶得上啊。” 这话半开玩笑半当真,她是又气又怒地说出来的,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蒙老师心中,多少也有点不服输的感觉——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嘛,我还不信了,我蒙晓艳和任娇搭档,谁能抵挡得过去? 陈太忠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就是一动,蒙晓艳的不服气,他是听出来了,但是,蒙主任规划出地蓝图,却是让他颇有几分向往:哈,三人行变成5p,哥们儿可是从来没玩过这么多人哦想归想,不过,眼下来说,还是不怎么现实,而且,丁小宁对他那种感受得到的依恋,让他也无法贸然行事,“哈哈,我也希望大家见见啊,不过,你这么说,任老师答应吗?” “我没问题!”任娇地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倒要看看,谁能比我俩还厉害!”她的话底气十足,好歹也是一对百合呢,怕得谁来? “这个,今天就算了吧?呵呵,”陈太忠挺想5p的,不是假想是真想,但是,刘望男也就罢了,丁小宁这里,最好还是先做做工作,“时间不早了,对了,晓艳……” 他试图转移话题,“那个民工的事儿,改天我帮你想想,怎么说也要想个稳妥点的法子,不能让你因为这个担心……” 这时候的他,并没有使用天眼,否则的话,他定然看得到,一个年轻美丽地赤裸胴体,正将耳朵贴在浴室的墙上,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挂了电话,陈太忠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穿上拖鞋,光着身子耷拉着那丑陋狰狞的玩意儿就走进了浴室,“什么事儿啊,小宁?” “帮我搓搓背,”丁小宁站在那里,坦坦荡荡地看着他,任由光滑的水珠自她圆润的肩头滚落至胸前乳房,再到平坦的小腹……最后从修长的双腿滑落。 搓背不是要到床上的吗?陈太忠看一眼浴室里的按摩床,却也没说什么,接过搓澡巾就轻搓起来,为了防她身子晃动,左手伸到她胸前固定着。 手触着胸前那弹性十足的丰腴,他禁不住又把玩了起来,丁小宁却是刚达到了一次里程碑一般的高潮,身体还有些许敏感,不住扭动着身子,“讨厌,等一等啦……” 这个背搓了足足有十分钟,看着丁小宁站也站不住的样子,陈太忠心一动,就想抱着她回去,却被她娇笑着跑开了。 哥们儿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荒淫无道了?看着她雪白的身子闪出浴室,他咂一下嘴巴,慢慢地踱进小桑拿房,合上电闸,在蒸腾地水气中,琢磨了起来。 最近他身上的事儿,实在是有点多,而招惹的人就越发地多了,只说官场中重量级的人物就实打实地招惹了两个:杨锐锋、刘立明,再加上一直不对眼的秦小方,关键是这三人目前还没有他值得痛下杀手的借口。 黑道上,是跟常三一系死磕了,同事里,他还等着看张玲玲的笑话,剩余的,还有民工、记者…… 只说招商引资一事,他也有太多的工作要做,可这些事又偏偏是急不来的,一时间,他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张错综复杂地大网中,他既是网中人又是持网者,根本无法挣脱也无法松手。 “复杂,实在是太复杂了,”他叹口气,拿起小瓢,冲那些烧得通红地石头泼一瓢水,木呆呆地看着那些水在瞬间蒸腾和流失,“唉,真是磨练人啊……” 他正在这里发呆,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抬头一看,蒸房的门被打开了,丁小宁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她将浴巾围到胸部以上,不大地浴巾的下摆,堪堪能遮住她胯部,微微一动作,绝对就可以看得到些许的毛发。 “我也要蒸一蒸……” “坐下吧,”他笑一声,屁股向一边挪挪,脑子里却是依旧在琢磨,下一步该做点什么,又该怎么去做。 看着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丁小宁默默地坐了下来,轻轻地将纤细的胳膊和圆润的肩头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沉默一阵,她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太忠哥,刚才……是谁的电话?你是为这个苦恼吗?” 这有什么可苦恼的?陈太忠张嘴就要回答,只是,脑中灵光一现,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嗯,有一点吧,我跟你在一起,别的女人吃醋了。” “那她们什么意思?”丁小宁的手环上了他的腰,脸也搁在他的肩头,幽幽地发问了,“是不是不许咱俩好?” “谁管得了我?”陈太忠哼一声,她的手在温度如此高的蒸房里,依旧是那么冰凉,让他感觉到一些异样的舒爽,“要不,回头跟她们比比?有兴趣没有?” “你……”丁小宁自是明白这友谊赛的内容,好半天才恨恨地掐了他的腰一把,“比就比,谁怕谁来?” 她知道他有许多女人,虽然一想到在床上跟那么多女人共同服侍一个男人,感觉有点那啥,不过,这也说明她有资格进入核心的那个圈子了。 终是难逃这一天啊……一时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实在很难说清楚是喜是悲。 看着她思索的样子,感受着腰际冰凉的小手,陈太忠顿时淫心大发,一转身将她抱过来,背靠自己坐在腿上,抬手一掀那有些潮湿的浴巾,分开那弹性十足的丰臀,挺着自己的家伙就向她双腿间那团茂盛戳去。 可惜的是,她原本就紧窄无比,这个姿势,真的有些困难,试了几次,总是不得其门而入,他怕伤了她,又不舍得用力,只能埋头一次次瞎撞。 下一刻,丁小宁冰凉的小手反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火热的狰狞,双腿叉开,另一只手分开她自己的丛林,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再次慢慢地进入了那团火热之中…… 等到凌晨一点左右,刘望男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房间的时候,卧室里的一片淫糜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刘大堂也不禁瞠目结舌:陈太忠手里正拿着一份《凤凰日报》懒洋洋地翻着,另一只手却是在不住把玩着丁小宁雪白的乳房。 丁小宁却是枕在陈太忠的小腹上,已经酣然入睡了,只是,她的小手却还在攥着陈某人那丑陋的玩意儿,一双长腿白生生地搁在被子上,向两边大大地叉开着,双腿间茂密的毛发,干结成一绺一绺…… 闻闻空气中那股男欢女爱之后特有的味道,刘望男开始恨恨地脱衣服了,“太忠,今天可是爽了吧?” “哈,我一直没睡,这不是在等你呢?”陈太忠拿下报纸,冲她龇牙笑笑,然后目光又落在了报纸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咦,怎么找不到雷记者呢?” 第368章 负责的态度 这一晚上实在有点辛苦,陈太忠还说要睡个懒觉的时候,被秦主任的电话吵醒了,“太忠,早点来办公室,今天有省报的记者来采访呢……” 真是当官不自在啊,他小心翼翼地从两女的粉臂玉股间脱身出来,恨恨地走进了浴室,哥们儿还说当了科长,应该不用打考勤了呢,现在才八点一刻嘛…… 就在他刷牙洗脸的当口儿,丁小宁也起身了,她是被电话吵醒的,睡眼惺忪的样子,“太忠,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嗯,陈太忠琢磨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你和望男在一起吧,安顿一下新家里的家具和家电,等中午我接你俩吃饭。” 他赶到招商办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了,胡主任和雷蕾已经来了,正在同秦连成聊天,一边有张玲玲和谢向南作陪。 对于陈科长的迟到早退,秦连成已经习以为常了,招商办原本就不是一个重视考勤的地方,这里重视的是业绩,而陈太忠最近几个月的业绩,也说明人家不死守在家是有不死守的道理的。 当然,歪嘴的人也有,我们不迟到不早退兢兢业业的,才能混个全勤奖,陈太忠整天不见人影不见花的,也是全勤? 对这种怪话,秦连成往往就是一句话打发了,“你们要能做出陈科长那种成绩,我不但允许你不来,全勤奖我还给你发双份!” 胡主任却是很奇怪,这家伙迟到了,领导不说同事不提也就罢了,怎么本人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一副心安理得地样子。 雷蕾倒是快人快语,一见他就挺热情,“陈科长,我们昨天见过面了,现在,你能把展位当时招商的过程和细节,跟我们仔细说说吗?” 她俩半个小时以前就来了,政府办公厅秘书长景静砾特意打了电话来,要秦连成注意配合,其实根本不用他说,秦主任也很愿意在省报上宣传一下凤凰市招商办的事迹。 只是,在场的这三位,对这成绩是怎么实现的,实在不是很了解,谢向南还好点,起码能说说展位当时的情况,也可以说一下草签ICI集团意向的经过,其他两位,基本上就是抓瞎。 这时候,大家才真正地反应了过来,原来那个该到场但还没到场,有迟到嫌疑地业务二科主任,才是促成一系列好消息的源动力! 胡主任和雷蕾也没想到,己方昨天放跑地那个家伙,居然才是核心中的核心,心中正在懊恼呢,没想到半小时后,这厮又冒头出来了。 “细节啊!”陈太忠拉长了声调,却是转头看看秦连成:秦头儿,这我该怎么回答? 秦连成对他这个动作很感欣慰,不过……似乎有些多余了吧?“小陈你有什么说什么好了,大家又不是外人,省里这么重视咱们的工作,咱们也不能敝帚自珍嘛,哈哈!” 可陈太忠还真没什么可说的,他总不能说自己展开的是毒品攻势,少不得就只能吹嘘一下自己的人品指数,顺便又遍了点死无对证的瞎话,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当然,问题地关键,还是在尼克这个议员身上,说到这里,陈太忠少不得要吹吹牛,说自己是如何靠着渊博的知识、赤诚的心肠,让一个反华仇华的顽固的种族主义者,一举转变为一个亲华人士。 “当然,我能做到这些,跟在招商办里耳濡目染学到的一点点东西是分不开的,嗯……还有秦主任的耳提面命和亲切关怀,”陈太忠本来是最不擅拍马屁地,不过,一年多的官场生涯混下来,当着众人,这些话倒也能源源不断地说出口,一点结巴都不带打的。 这一点,却是他比很多人强的地方了,多少人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就是碍于自尊或者物议,不敢大拍特拍领导的马屁,结果反倒是输给成绩不如自己的对手。 陈太忠也好面子,但他却是放得下脸来,原因很简单,他只当这是放屁拉尿一般地自然现象了,无非是走个过场而已,至于说别人的物议,他陈上仙会在意吗? 所以,胡主任和雷蕾听在耳中,这马屁拍得都有点太赤裸了,可是拍马的人浑然不觉,兀自在那里不知羞耻地高谈阔论,她们自是也不好说什么。 秦连成都有点听不下去了,陈科长说的话让他很感舒服,不过,万事适可而止不能太过,眼下似乎就有点过了,于是捡个时候,笑吟吟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样,王主任,我这儿有个工作汇报,内部的,嗯,你们可以看看,不过还没上会……不能带走。” 工作汇报那就是官面文章了,不过,其中的一些措辞、精神倒也是可以借鉴的,胡主任和雷蕾翻看片刻,又跟张玲玲扯起了招商办的日常运作情况。 招商办的运作,张科长还是挺熟悉地,看着几人说得热闹,秦连成冲陈太忠使个眼色走了出去,陈某人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 “太忠,那个丁小宁去哪儿了?”站在走廊里,秦主任四下打量一番,低声发问了,“刚才有省里面来消息了,说这是一起普通地流氓斗殴事件,而且,那个汽修厂涉及偷改走私车。” “是吗?”陈太忠“大惊失色”地看着自家主任,愣了半晌,才低声反问,“这是谁扣下来的帽子?” “好像是省公安厅地意思,”秦连成觉得两人在这里说话,实在是有点扎眼,说不得扯了他,“走,去你办公室谈……” 许绍辉把这件事早就捅到了省厅,今天早晨省厅回话了,他们的意思是,我们也不能听合力汽修厂的一面之词,这个……据我们调查了解,情况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许绍辉这下算是碰了一个软钉子,不过,人家省厅的窦明辉厅长也是省委常委,比他这个空降来的副省长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再说,人家委婉地说要实事求是地求证,他也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在那里受着。 毕竟,办案的是警察,他若是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缠的话,不但会给人一种“手伸得太长”的感觉,而且很容易将自己陷入被动。 听许副省长是这个意思,秦连成心里禁不住就有点打鼓了,他很清楚,在有心人的控制下,所谓的真相,完全是可以有很多种的,那个汽修厂是不是走私汽车,根本不是事情的关键。 关键是谁在控制事态的发展,而眼下很显然,砸汽修厂的那帮主儿,并不是什么善碴,所以,他想问问陈太忠,是否知道对方的来路。 “常老三,这个混混好像挺有名的,”陈太忠自然不可能告诉领导那汽修厂真的在走私汽车,说不得只能解释为这个混混想勒索汽修厂。 “哦,是他,我听说过,”秦连成点点头,有点恍然大悟,心里却是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不是素波那帮人搞的就行。” 他一开始想的是,这件事的后面会不会有朱秉松的势力在支持,当然,这种支持只能是适逢其会,朱市长也不可能为了争几亿的投资,就设计出如此狠辣的手段,可要是人家听说了这事,从旁边抽抽后腿倒是简单。 可是,常老三这个混混,在凤凰市真的是名气太大了,这种人,朱秉松只会敬而远之,或者惹得火了直接拿下,断断不可能掺乎这种事情。 “那接下来怎么办?跟常老三私了?”秦连成不明白里面的道道儿,觉得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反正省厅里既然持了这种意见的话,就算章尧东不甘心,十有八九也得捏着鼻子受了。 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大混混砸了汽修厂这么简单的事儿,省厅里既然有人冒头支持,章书记就算强势,也得琢磨一下,这件事后面,到底还隐藏着多大的危险。 收拾常三是很容易的,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力挺那厮呢?收拾了常三之后,会不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呢?人在官场混,小心行事总是不错的,这样一来,可能对受过常三荼毒的民众不太负责,但是,那是对自己负责。 总之,多打听打听事件背后的内幕才是王道,若是一意孤行的话,就算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但章尧东也算是把窦明辉得罪了。 尧东书记人强势,但并不傻,以其性格,要是想呆在凤凰市不再挪窝的话,倒是能对常三下了狠手,可是人家还想上进到省里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第369章 自说自话 “我不会坐看他们私了的,”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心里发狠了,操的,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非正常手段了。 当然,他的话说得还是相当冠冕堂皇的,“为了甯家的单子,我是豁出去了。” 他这么说,多少有点驳秦主任面子的感觉,不过秦连成不怒反喜,笑呵呵地点点头,“嗯,你的想法不错,我支持你……不过,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别结了什么个人恩怨。” 他当然希望陈太忠能动用自己的能量来摆平这事儿,对于小陈的能力,他猜测已久了,却是死活不得其所,眼下正好开开眼。 反正,甯家的大单也是跟秦主任脸面攸关的大事,他不可能不怂恿,只是他还算好心,没忘记提醒陈太忠注意一下个人的人身安全。 常三确实是很有名了,秦连成知道小陈能打,不过,听说那些大混混都有枪呢,多小心点总不是坏事。 “注意方式方法”——这是头一次,陈太忠对这种粗拉的套话有了好感,他点头笑笑,“这个没问题……” 等常三从素波回来,哥们儿就端了他,靠,你想拼关系,我不跟你这么玩儿了! 两人正说说笑笑呢,王宏伟的电话打过来了,“太忠,忙什么呢?怎么我出去一趟,你倒是跟常老三掐上了?” “咦,你回来了?”陈太忠还真有点意外,不过,王局长回来的话,对付常三应该很简单了吧?“王局你就看我笑话吧,常三一直在凤凰市横行,你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关我什么事儿?”王宏伟在电话那边冷哼一声,“人家是买通了卢刚的,现在卢刚是素波的局长,还是省厅副厅长,我怎么合适动他?” “这次我也是受了卢副厅长的托付,”王局长在电话那边轻笑着,不过笑声似乎有点冷意,“他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让我尽快把这事儿平息下去,还凤凰市一个安定团结的局面,呵呵!” 秦连成听到王宏伟主动给陈太忠打了电话来,小陈对对方似乎还挺热络,心中不禁暗暗地点头:这就是了。 “那你什么意思?打算和稀泥?”陈太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就这么对我?“还是说,打算查查走私汽车地事情?” “走私车关我什么事儿?反正谁的屁股也没那么干净,下一步该怎么做,我等章尧东发话呢,”王局长地语气越来越冷,“也就是看在晓艳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一声,你该早点拿主意了。” 卢刚本来就是素波来凤凰任职的干部,在凤凰任公安局局长的任期内,又破获了震惊全国的“911杀人碎尸爆炸”大案,将潜逃至凤凰的犯罪嫌疑人押解回了素波,后来就成了厅里耀眼夺目的干部,现在虽然年近五十了,但下一任厅长地位置,基本上已经在他手里了。 以他的身份,做出什么决定,窦明辉厅长一般也不便干涉,反正,风头极劲的卢副厅长想保一个人,问题真的不是很大。 最要命的是,卢副厅长后面站着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邓健东,省长杜毅对此人也颇为赏识。 “哦,那我谢谢你了,”陈太忠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这个卢副厅长,一点都不比高胜利好招惹,而且,当时他能扫了高厅长的面子,主要还是捏了对方的小辫子,否则,人家堂堂地交通厅厅长尿他都没空。 而眼下,陈太忠手里,可没有卢刚的小辫子,临时找的话,似乎也不那么容易。 似是听出了他的情绪,王宏伟在电话那边叹一口气,“我可是凤凰市的警察局长呢,你当我不想收拾他?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跟晓艳合计一下,实在不行,就先忍忍吧……” “反正,小混混这东西,禁是禁不绝的,干掉常三也未必就能好到哪里去,万一冒出几个更肆无忌惮地家伙,还不如留着他呢,毕竟,现在他做事不算很嚣张,对了,这些话你就别跟别人说了……” “好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总之,我是谢谢王局的好意了,先这样吧……” 挂掉电话,抬眼看看自家的主任,他叹口气,“唉,常三势力太大了,也不知道……尧东书记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事儿有点难办。” 陈太忠嘴上说着难办,心里却是已经判了常三的死刑,他很想跟自家的领导拍拍胸脯吹吹牛——常三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不过,既然涉及了卢刚,他就觉得有必要慎重一点,还不如摆出一副“跟我无关”的架势。 其实,陈太忠身在凤凰市官场的底层,或者说次底层,根本不知道卢副厅长的背景,只是他非常清楚,卢刚能在素波混出点名堂,身后绝对不可能没人,这是常识! “那就算了,”秦连成看出他有打退堂鼓地意思,轻笑一声也没有在意,“以咱们地身份,跟一个混混计较也划不来,反正有许副省长关照,他肯定没胆子再作怪了,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招呼好丁小宁那个小丫头……” 然而,奇怪地事儿还是发生了,当天下午,古昕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太忠,有点麻烦了,王局说,好像章尧东不想追究常三了。” 今天是28号本来是周日,不过元旦马上要到了,调休,古昕下午又被叫进局里谈话,明天他的任命就要下来了,王宏伟跟他私下聊了一阵,算是对他的关爱。 说完工作上的事儿之后,王局长看似无意地提了,在中午的时候,章书记的秘书打来了电话,说合力汽修厂那边的案子,能结就结了吧,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就没必要搞扩大化了。 王宏伟对古昕和陈太忠的关系了如指掌,所以,这话实际上是要古所长转达某人的,尤为重要的是,章书记那边说了,“关于一些对合力汽修厂的谣传,大家也都不要深究了,凤凰市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啊。” 毫无疑问,常三的工作已经做得相当到位了,人家说了,事情就这么过去的话,也就算了,否则的话,信不信我有办法搞得你不得翻身? 陈太忠最是吃不得激了,听到这话,简直恨不得眼下就扑到素波,好好地给常三一点颜色看看,不过,明天既然老古的任命要下来了,他就又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蝼蚁一般的存在,何必那么较真? “哈,老古,晚上你可是要请客哦,”陈太忠轻笑一声,旋即又想起了一点事情,“对了,到时候你还得帮我弄两个人。” 他想的是,对古昕而言,蒙晓艳不是外人,而王宏伟在上午就说了,要他找蒙老师一趟,看看能不能从蒙艺那里获得什么臂助。 再加上昨天没去赴蒙晓艳的约,反倒让人家电话里约战了起来,陈某人心中有些歉疚……虽然不多但总是有那么一点,那么,今天就该把晓艳叫上了。 想到叫蒙晓艳,他自然就想到了陶家兄弟,一时间后悔得直拍脑门,这种事情找古昕办,简直是太合适了。 陈科长相约,蒙主任自然是要卖他的面子的,不但如此,她还叫上了任娇,昨天的电话,让两女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于是双双出动,双剑合璧未必是天下无敌,但总是要锁了这个负心人回去,细细地折磨才对。 至于聚会的场所,任娇既然出马了,自是锁定了“仙客来”,不过,这个酒店档次虽是居中,但是定位比较合理,再加上蔡老板经营得当,近来在凤凰市也算闯出了一点点小名头。 陈太忠这边是三位,古昕那边也是三位,分别是古所长、李副所长和古所长的小蜜——这年头,小蜜通常要比正妻的信息灵通些。 对于古所长的小蜜,蒙老师和任娇都若有若无地表现出了一些优越感,无论如何,就算她俩的身份未定,但陈某人尚未婚配却是不争的事实,大家不过是在争抢绩优股而已,相较之下,那个“二奶”的身份,难免就有点尴尬了。 当然,这种微妙的感觉,除了当事的三个女人之外,男人们肯定是不会去关心的,酒至半酣处,不待陈太忠发话,古昕就提了出来,“太忠,你下午说,让我搞两个人,搞谁啊?” “呵呵,兄弟俩,两个包工头而已,”陈太忠笑笑,转头看看蒙晓艳,“晓艳,这具体的,还是你跟古所……哈,现在该叫古局了,你跟古局说吧。” 第370章 迂回 “什么古局?那不是鬼扯吗?”古昕长笑一声,今天他兴奋的很,人到中年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今天,他是稳稳地占了一喜,“晓艳你有什么,尽管说话,古哥帮你解决了。” 蒙主任心里隐隐觉得,古所长这人今天的表现有点过了,不过,想想也人之常情,她倒也没怎么在意,反倒是觉得此人是性情中人,说不得,就要将陶家兄弟的可恶之处细细地说说。 古所长今天是喝多了,但正所谓是“酒醉心明白”,一听蒙晓艳的话,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收拾这俩鸟蛋?简单,交给我了。” “我不是出不起给民工看病的钱,”蒙老师还认真地解释呢,“也不是收拾不了这俩人,主要是,这个现象,真的是让我深恶痛绝。” “深恶痛绝?这年头让人深恶痛绝的事儿多了,不过这点小事,古哥能管得了就是了,”古昕开始口无遮拦了,他斜眼看看蒙晓艳,“蒙主任啊,你有那深恶痛绝的工夫,不如祈祷太忠再升一升,咱的能力大了,能管的事儿也就可以多点……”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看自家的小蜜,“你说是不是?小琴?” “管不了就不管了?”任娇有点不满意了,做老师的都这样,“做人总得有点社会责任感吧?坐视本身就是一种放纵,是渎职!” “你省省吧任老师,”古昕今天是真喝了不少,“我做梦都想拿下常三,可是,我没能力啊,太忠够厉害了吧?他……怕是也没能力啊。” “行了古所,你少说两句吧?”李副所长插话了,他喝得不多,已经看出了陈太忠对任娇的骄纵之情,自然要张口岔开话题。 “对了,任老师,好久不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忙着搞安逸呢,”任娇话一开口,下意识地扫一眼陈太忠和蒙晓艳,还好,这二位目前倒没怎么在意,“呵呵,就是随便玩玩地啦。” “哦?那是传……啊不,那是直销嘛,应该是挺有前途的,”李副所长心里正郁闷,怎么样才能要太忠多帮帮忙呢,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套近乎,他对传销这一套还是挺熟的。 显然,眼前的任老师,应该是对这个比较着迷的,他爽朗地笑笑,“我听好多人说了呢,正好,我老婆的二舅要我入他的下线,我正犹豫呢……” “这样吧,捡日子还不如撞日子呢,今天既然碰到了,我做你的下线好了,反正是安逸,入谁的不是入啊?” “我是红宝石呢,”任娇一听这话,顿时来精神了,“入我的肯定比别人的强,起点就比一般人高。” 李副所长哪里管得着她红宝石还是祖母绿的?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讨好陈太忠,一听这话,笑嘻嘻地点头了,“好啊,我先买上一万的产品好了。” 陈太忠听了这话,看看任娇,再看看李副所长,一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摇头笑笑,“呵呵,老李你不用理她,传销这玩意儿……害人呢。” “陈科,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李副所长瞪他一眼,虽然有点做作,但表情还是很到位地,“我跟小任的事儿,你少管啦。” 他早把因果想得明明白白了,前一阵他送钱给陈太忠,人家不收他的钱,虽然他也很感动,但未免就怀疑对方办事不上心,眼下这个任娇,虽然说起来,似乎跟陈太忠关系不大,但古昕老大以前说过,这女老师似乎跟太忠有一腿。 你拒绝我可以,但我能迂回啊,李副所长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送不出去的礼,反正,我这做下线地,时不时跟上线汇报一下工作,敲敲边鼓,就不信任老师不帮我说话。 这就是所谓的机会,机会会出现在每一个人面前,但是能不能感觉得到,能不能捕捉得住,就要看个人的悟性了,正是所谓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啧,”陈太忠摇摇头,他也觉出了老李地讨好之意,只是,任娇正在兴头上,昨天他又冷落了这二位,一时也不好出言阻止。 “对了,太忠,常老三的事儿,该怎么办?明天我的任命就下来了,”古昕喝得二麻二麻地,却是到这一幕,他心里一直对常三耿耿于怀,“你要怕出找他麻烦。” “古昕古昕,”陈太忠眉头一皱,有点不耐烦了,不过,人家高兴,喝成这样了,他也没办法较真,“真是的,灌上二两猫尿,你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今天大家是为了你升职贺喜来地,说那些有的没地做什么?帮蒙主任把那俩鸟蛋收拾一下是正经。” “哈,那倒是,”古昕一拍桌子,桀桀地笑了起来,那样子,实在是有点影响形象,还好,他和李副所长都穿了便衣,倒也不用太忌惮。 不过,陈太忠还真要感谢古昕的冒失,酒足饭饱又找了家小歌厅随便吼了两嗓子之后,六个人尽兴而回,一回到蒙晓艳的别墅,蒙主任就拽住了他问。 “古昕说的常三,是怎么回事?我倒是常听学校里那些学习不好的小混蛋们提起。” “嗐,这话就不用说了,娘子,咱们先早点安息了吧?”陈太忠眼见两女红晕上脸,哪里还把持得住?“那王八蛋的事儿,回头慢慢地跟你提……” 两个老师昨天遭了冷落,又隐隐地有到了一些莫名的威胁感,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今天终于有机会操练负心郎了,当然要恣意纵情地发泄一番。 这一番大战,那就不用提了,从卧室战到沙发上,又从沙发战到浴室,只是,今天凌晨才战罢两场,陈某人自然也能精关紧锁。 他战意旺盛,蒙晓艳却是已经吃不消了,趁他同任娇的战况正酣,少不得将臀部垫到布艺沙发的扶手,懒洋洋张开双腿,身子却是不想再动了。 陈太忠有心杀她立威,眼见蒙主任即将丢盔卸甲,说不得远远地来个猛冲,挺着身子从两米远处就一枪命中,那份舒爽,实在是再也不用提了。 蒙晓艳受了这致命的一击,身子一软,差点滚下沙发去,连眼睛都无力睁开了,“任娇,搭把手啊。” 任娇应一声,光着雪白的身子去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将头俯在蒙晓艳的双腿间,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她的动作,倒是圆滚滚的雪白的臀部,因为这个姿势,在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地诱人。 陈太忠一边激烈地冲撞着,一边伸出手穿过任老师的长发去抚弄一对圆润的双峰,送上来的,怎么能放过? 下一刻,屋里响起了轻微的“嗡嗡”声,陈太忠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见蒙晓艳身子猛地一震,没命地哆嗦起来,两条腿猛地再度绷紧,死死地勾住了他。 与此同时,她的嗓子里颤抖着拉出了长音,久久不肯散去,“啊!!” 感受着下体传来的剧烈颤动,陈太忠才反应过来,敢情任娇弄了一个电动按摩器来,贴着蒙晓艳的下体,这算是帮忙,还是害人? 不过,这种频率极强的震动和蒙晓艳下体处急促的痉挛,感觉实在太棒了,让有心杀敌的罗天上仙终于放弃了穷追猛打的念头,在五分钟后口吐白沫地缴枪了。 任娇却是不肯罢休,眼见陈太忠的臀大肌一缩一缩的,自是知道他已经完成了,少不得把他从蒙晓艳身上拽下来,也不管他那里汁液淋漓,将他推倒在沙发上,趁着那话儿还没完全软去,不管不顾地分开双腿坐上去,轻松地容纳了他。 “嗯,真好,”她满足地长叹一声,下一刻,整个身子软绵绵地伏在陈太忠身上,却是再也不肯动作了,其实,这一轮战下来,她的体力也严重地透支了。 “小娇你真自私……”好半天,蒙晓艳才有气无力地发话了,她感受着高潮的余韵呢,猛然间就变得空虚无比,这巨大的落差让她有些无法忍受。 任娇却是轻笑一声,对她的愤懑不予理睬。 “嗯,太忠,你说那个常三是怎么回事?”蒙晓艳懒洋洋地提了一句,“那是个大混混吧?我能帮上你什么忙不?” “他的后台是卢刚,”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回答,一时也懒得考虑这事该不该声张,“要不你问问你叔叔,看合适不合适动他吧……” 第371章 忍无可忍 一听说要给自己的叔叔打电话,蒙晓艳的情绪顿时低落了起来。 在她的印象中,小时候叔叔还是很亲自己的,蒙艺在北京工作,每次回来带的好吃的好玩具,她得到的比蒙勤勤得到的还要多,当时她甚至觉得叔叔比爸爸还好。 只是随着年龄见长,叔叔越来越地不苟言笑了,成年人的世界,小女孩们哪里能清楚?所以,她感觉蒙艺跟自己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上次去素波的时候,蒙艺倒是对她挺好的,可是,他带给她一种感觉,那就是不喜欢家里人在家里谈官场的事儿,尤其是那些事儿可能用得到他的情况下。 当然,蒙晓艳已经不是当年青涩的小丫头了,自然知道,蒙艺不是真的反感家人插手官场,他不想家人养成这个习惯才是真的,家人干政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官场中的事实在是太波谲云诡了,在叔叔的眼里,她还是小丫头,他当然不想她被人利用了。 搁给一般人看,省委书记,那是一方诸侯,真的是不小了,按说行事是根本不用这么束手束脚的,天南省你就是老大了,用得着考虑那么多吗? 但是,蒙艺是从煤炭部里下来的,他的眼光,自是比那些一直困在凤凰市,老死也不过是个副省级的家伙们高很多。 有些土棍,混上个副省级,就觉得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上,没人治得了自己了,真是可笑复可叹:官做到我们这个级别,就没人管得了啦——居然有人会有这样地念头,实在是笑死人了。 所以,蒙艺对蒙晓艳的关心,虽然是发自内心的,但多年以来产生的距离感,让他很轻易地就表现出了自己的主张:晓艳,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只管说,不过,别人的事儿,你也尽量少管,这社会地复杂,你们做老师的根本不懂。 总之,做叔叔地给蒙老师的感觉,是温馨又不乏生硬的那种,反倒是婶婶尚彩霞,对她倒是热情得很,还要她有空就打电话,有事也尽管说——“就算你叔叔不管,婶婶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算了,我还是给婶婶打个电话吧,”蒙晓艳拿定了主意,眼下正是八点多不到九点,尚彩霞应该是还没睡。 谁想,电话打过去,是蒙勤勤接的,两姐妹稀里哗啦地聊了半天,做堂妹的才想起来,“晓艳,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你在素波,听说过卢刚没有……” 打电话的结果,让蒙晓艳很失望,蒙勤勤说了,对卢刚这个人,她老爹也很赏识的,人年轻办事能力也强,她最多也就是能帮忙说两句坏话而已。 可是,从蒙勤勤地语气中,蒙晓艳能听得出来,这坏话的威力或者会不小,但范围也仅限于蒙艺的家中,毕竟一省的书记,要考虑的事情,真的是不少。 陈太忠听到这种反馈信息,纵然是心里早有准备,可那阳物还是不可避免地从任娇的身体里缩了出来,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任娇不满意了,没命地咬牙,“我说太忠,你配合一点好不好啊?” “要不,你找我唐阿姨想想办法吧?”蒙晓艳看出他情绪不太好,虽然她很是不想提起那个女人——尤其在眼下这种气氛下,可是,她也不忍心看着他郁闷,“她说什么,我叔叔倒是很少拒绝。” 嗯?唐亦萱?陈太忠听得就是精神头一震,不过,琢磨一下,他还是摇摇头,无非就是修理个混混而已,算了,咱不求他蒙艺,一个省委书记而已,很大吗? 不过,唐亦萱那里……倒是该多走动走动才对…… 任娇很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变化,臀部没命地挺动两下,满意地哼了一声,“嗯……这还差不多。” 蒙晓艳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身子凑过来恨恨地拧他两下,“太忠,你太过分了,一说她,你就这么兴奋。” “哪儿有?我俩很清白地嘛,”陈太忠觉得有点冤枉…… 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马疯子又打来了电话,“陈哥,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前两天根本就不见警察,今天倒是找到我,要我交待汽修厂以前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没有,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得出来,马疯子有点紧张,警察真要查的话,虽然他能掩盖了一时,却是没办法掩盖一世,这跟人品无关。 “嗯,没事,就这两天的事儿了,”陈太忠安慰了他几句,挂断了电话,心里却是越发地恼怒了。 很显然,常三并没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打算,那也太不现实,眼下丫摆明态度来为难汽修厂,无非就是想给他这边施加压力,等压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家可是不愁他陈某人求不到门上。 这么一来,常老三地面子是有了,可他陈某人的面子……那就再也不用提了。 太过分了吧?陈太忠正咬牙切齿呢,丁小宁的电话又打了来,“太忠,那个姬科长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什么?要你销案吗?”他快要抓狂了。 “那倒不是,不过,也许是那个意思吧?”丁小宁的感觉,是相当敏锐的,“他说话挺阴阳怪气地,说是有很多人反应,合力汽修里面问题不少,要我配合他的调查。” “那你说什么?” “我肯定不认账了,”这一点上,她是不可能犯错误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老话说死了的,“所以,我说他对合力有偏见,结果,他笑了两声,挂了电话……” 听得出来,丁小宁也有点紧张,因为她也知道合力汽修厂的主营业务是什么,对于这一点,陈太忠并没有瞒她。 我靠,这些牛鬼蛇神,还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了?一时间,陈太忠发狠了,放下电话,他一出门,找到了谢向南,“老谢,我出去一趟,你看好家,一两天我就回来。” “你去哪儿啊?还有,经费的事儿,我这儿拟了一份草案,你先看看?”谢向南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站起来拿着几张纸走了过来。 “都交给你了,我还能信不过你?”陈太忠一推他的手,快步向门外走去,“好了,我有急事儿呢,不跟你扯了。” 他没耐心再等下去了,常老三还没回来,看来是想等事情发展到对他极端不利的时候,丫才会回来,到时候,人家提出什么要求,他还不得捏着鼻子受了? 气冲冲坐进林肯车,刚要打火,陈太忠停了停,强迫自己冷静一下,哥们儿这么大张旗鼓地追杀到素波,会不会留下一些把柄给某些人? 想是这么想地,但是他心中这口怨气,实在无法出得去,算,要是做人做到这么窝囊,实在也忒没劲了吧?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的十指无意识地胡乱敲打着,好半天才下定了决心:现在才十点多,一路摸到素波,估计下午两三点就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行事,总不是那么方便。 要不,再忍忍吧,等夜里八九点钟动身,去素波办完事儿,回来天都未必能亮,相对而言安全系数也要大一些,眼下,正好借着这点时间,仔细设计一下,如何将事情办得圆满一点。 既然拿定了主意,他的心情顿时平和了下来,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了过来。 合力汽修厂被湖西分局封了,对外宣称是寻找线索,可这话实在是太扯淡了,打砸事件都过去好几天了,哪里还有什么线索?怕是在寻找偷装走私车的线索吧? 马疯子也被湖西警方传了去,据说传进去之后,并没有问什么太多的问题,直接把人关进了小黑屋——不管怎么说,丫是在湖西分局早就挂了号的主,这么处理倒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妥。 甚至,那个被打伤的家伙,本来说有点轻微脑震荡,正在医院观察治疗呢,丫身边也多了一个警察,人家不是看护,是在看守呢! 短短两个小时之内,风向大变,还好,丁小宁尚未受到什么骚扰,不管怎么说,她头上顶着好大一顶保护伞,谁想动她都得掂量掂量。 可以想像得到,一定是强势的章书记发话了,尽快搞定此事。 陈太忠半躺在林肯车里,静静地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来,心中的怒火简直无法抑制,好吧,你们使劲儿蹦达吧,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惹得哥们儿火了,连卢刚一起做掉! 第372章 电话门 就在下午三点多接近四点的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这时他的心里已经烦躁到了顶点,还好,来电显示是“蒙晓艳”三个字。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他接起电话,口气相当地不耐烦,“古昕把陶家兄弟抓进去了,这个他已经打电话告我了。” 古昕一大早就把这事儿办妥了,开发区派出所出动五名干警,直接到工地将陶氏兄弟堵了,带上铐子就拎回了派出所。 至于说出了什么事?警察办案,无关人等……一边儿去! 对陈太忠而言,这算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不过,接下来的消息一件比一件闹心,他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去跟蒙晓艳说这事儿。 “不是这件事儿啊,”蒙晓艳还没说话,就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通话训了过来,一时有点委屈,“我叔叔刚给我打了电话过来,他要你联系他一下……” “切,让他打电话给我,”陈太忠正在气愤中,一时也没考虑那么多,淫荡有求于我还要我打电话过去?真是的……哥们儿忙着呢。 呃啊……不对,蒙晓艳的叔叔?蒙艺?他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晕,我说晓艳,你有几个叔叔啊?” “我能有几个叔叔?就是蒙艺嘛,”蒙晓艳有点余怒未消,语气不是很好,“那好,我去跟他说,要他打给你!” “啧,你怎么这样啊?”陈太忠眉头皱皱,“好啦,别跟我贫嘴,我心里一肚子事儿呢,快把你叔叔的电话给我……” 蒙晓艳给蒙勤勤打过电话之后,蒙勤勤放下电话之后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书记老爹,不过,正像她想的那样,自家老头子听了之后,没有做任何的表态,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蒙艺的岁数不算大,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老江湖了,在他想来,卢刚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这件事的真实性,是需要求证一下地,身为一个省委书记,他不能因为家人的喜恶,就做出太离谱地举动。 类似这种错误,他听说过太多了,实在不能不防,或者晓艳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谁又能保证,那个叫陈太忠的家伙,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当然不想马上表态,以免勤勤和晓艳觉得自己耳朵根儿软,长久下去,未免就惯出这样那样的毛病,将来没准反倒害了两个丫头。 可是,这事儿实在是太小了,直到今天中午接近十二点了,他才想起来昨天还听说了这么件事,说不得就吩咐自己的秘书一声,要他悄悄地打探一下,看看事情有没有这么恶劣,“时间长点无所谓,关键是不要让别人知道。” 结果,秘书地消息还没打探回来,就在刚才,他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来自中央统战部,“蒙书记,有一个海外华商,说在你们那里遭遇了不公平待遇……” 放下电话,蒙艺的大脑顿时宕机半天,这件事……好像有点大了? 统战部能打来这个电话,还要归到许绍辉身上,许副省长吃了省厅一个软钉子,心里的不忿是可想而知的,虽然他不合适做什么,可是,把遭遇到的情况反馈给甯天嘉,他还是能做的,也是应该做的。 甯天嘉那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油条了,一听情况是这样,说不得就要跟许副省长讨教一下,“你说这件事,我们是到此为止好呢,还是说需要再做点什么别地?大陆的情况……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许绍辉当然要撺掇着他上了,而且,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个人认为吧……这件事还是向上面反应一下比较好,现在有人敢欺负丁小宁,甯家要是没什么反应,难免会助长一些歪风邪气,嗯,对你们下一步的投资,或者也会带去一些不良影响……” 甯天嘉当然听得出他的怂恿之意,不过,对他来说,许绍辉地本意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说得的的确确地在理。 那么,接下来,他打电话给黄老,那就是很正常的事儿,你看,黄老啊,我们也是想为国家做点贡献呢,可是,凤凰市的投资环境,似乎有点……那啥? 黄老远离政治中心多年了,自然不可能帮他出头,不过,随便发挥一点能量还是挺容易的,“这样吧,你先跟侨办和统战部反应一下情况,过一阵,嗯,我安排个人问问……”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比较敏感的,而且统战部和侨办也知道,这些事情也未必就是如投诉者反应的那样一边倒,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所以,一般时候,大家还是以和稀泥为主,理解万岁嘛。 只有问题实在严重了,他们才会调查或者处理,然后转交有关部门。 不过,既然有黄老的人在催问,那就说明,反应情况地这位是铁定占理了,话又说回来,不占理又怎么样?人家黄老站在那儿,那就是理! 总之,折腾来折腾去,大抵还是黄老余威尚存,昨天许副省长才在省厅吃了一个软钉子,今天统战部的电话就直接找上了蒙艺。 蒙艺一听说有黄老关注,脑子顿时就有点晕,啥也不用说了,赶紧安排吧,该抓地抓,该处理的处理! 可是,这件事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不管怎么说还是需要了解一下内情,现在找别人了解也来不及了,只能找陈太忠了,无论如何,那个小年轻总还算半个自己人。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蒙艺是怎么想的,不过,蒙艺书记既然要跟他谈话,多半还是一个好的征兆,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按着蒙晓艳给的电话拨了过去,“喂,你好,请问是蒙书记吗?” “蒙书记正忙着呢,”接电话的这位挺有礼貌,“请问你有什么事?” “嘟嘟嘟……”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机因为今天接打得过于频繁,直接没电关机了。 我靠,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他恨恨地骂一声,翻来覆去地开始找备用电池,却是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找不到…… 接电话的,正是蒙艺的秘书小严,他算是很有涵养的了,可是,对方一听说自己不是蒙书记,直接就把电话挂了,这让他感到了微微的不快。 不过,小严倒也不想太计较,他可以肯定,来电话的这位跟蒙书记不熟,这种藏头藏脑的电话,他也接过不少,大多都是投诉或者告状的无名鼠辈。 说不得,他就要一个电话打过去,为的是在核实对方身份的同时,警告一下对方:这个电话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也不是说挂就能挂的,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吗? 结果语音提示,对方电话关机! 这下,小严心里的火气就有点大了,他当然不会认为是对方手机没电了,小子,你敢玩儿我?好了,你等着吧…… 他能产生这种误会,真的很好理解——“喂,你好,请问是蒙书记吗?”这是陈太忠说的唯一一句话,话里反馈出的信息就是,这厮不但是小人物,而且八成是头一次打这个电话。 任何一个小人物,给省委书记第一次打电话,敢不检查一下手机的电量?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事实上,小严给蒙艺做了两年多的秘书,养成了一个习惯,根本不用考虑对方手机有电没有,他需要考虑的是:蒙书记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有电没有! 一抬手,他就在本上记下了这个电话号码,这是黑名单,回头他会报备给省厅的。 陈太忠这次才冤枉,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得罪了省委书记的秘书,他死活是找不到那块备用电池,少不得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蒙晓艳又打了一遍,才再次问出了蒙艺的电话,又用公话拨了过去。 这次还是小严接的电话,不过,听说他是陈太忠,小严秘书很痛快地将电话转给蒙书记。 蒙艺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问候了他一句,就提出了问题,“小陈,关于那个汽修厂被砸,听说你比较了解经过?跟我说说吧。” 对这种问话,陈太忠当然要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诉说一遍,而且,他还不忘记说说在卢刚的指使下,凤凰市的个别人已经开始了对合力汽修厂的打击报复行动,甚至,汽修厂的老总,现在都被警察分局关押了起来。 蒙艺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273章 风向变了 “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只这么淡淡的一句话,隔着电话,陈太忠都能感到省委书记那里传来的威压。 其实,蒙艺对他的语气,还算是比较平实甚至和蔼的,但是,做官做到人家这个级别,对什么事认真一点的话,举手投足间,都能给旁人造成巨大的压力。 这并不是说旁人是在自己吓唬自己,事实确实如此,原因无他,上位者的自信使然:你要忽悠我的话,小心付出代价! 不过,他撞上了陈太忠,那也算他不幸了,陈某人当然敢拍胸脯,“蒙书记,我以我的党性保证,而且,那个混混常三,现在就在素波市!” 党性保证——蒙书记若是知道,此人连入党申请书都是别人代劳的话,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那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做得不错,”蒙艺还是那种淡淡的口气,直接压了电话。 靠,真没礼貌!陈太忠嘀咕一声,却是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他现在开始犹豫了,今天晚上,我还去不去素波啊? 关键时刻,陈某人时常阅读《天南日报》所培养出的敏感性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实际上,这种敏感他从不缺乏,但从来都用不对地方! 蒙艺说了,我做得不错!那就是说,这件事的风向,是要变了,他手里掂着电池,开始琢磨该给谁打电话了。 嗯……不对,电池?靠,事儿都办完了,你丫才冒出头来?他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段卫华,是要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地,无论如何,他欠段市长的,章尧东……那就免了,靠,关键时刻就是你丫能使坏。 王宏伟嘛……真的不想给他打啊,不过,人家也是被逼无奈,而且,王局背地里关照也不少,虽然陈太忠心里也明白,王局长对自己很不感冒,但是蒙晓艳和唐亦萱的面子,自己得买啊。 打了个电话通知了杨倩倩之后,陈太忠开始琢磨,该跟王宏伟怎么说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我肯通知你,已经对得起你了,还说什么方式方法? “王局吧?我陈太忠,这个……我有点事情,要向王局你汇报一下,”关键时刻,某人的恶趣味又发作了。 王宏伟显然弄错了他打电话来的本意,低声回道,“你也别跟我汇报了,现在我还帮你压着呢,赶快跟常三沟通一下算了,要不查下去的话,合力地老底儿,真的是要被翻出来了。” 敢情,合力汽修厂那点事儿,根本瞒不过人的,王局长略微调查一下,耳中就有了听闻,天下事从来就怕“认真”二字,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只不过,知道的人,没有必须下手的理由而已,虽然也有人想扯这事儿,不过一时找不到证据,而王宏伟这边目前还帮忙压着,短期内倒也不虞发生什么事。 “哦,那可谢谢王局关心了,”陈太忠轻笑一声,越发地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对了,“不过,刚才我给蒙书记打了一个电话,似乎……似乎这个风向,要变啊……” “咝……”王宏伟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好半天才继续发话,“太忠,是什么风?我对你可一直不错啊,刚才古昕的任命才下去,嗯,那个李乃若也提成了所长。” “嗯,这个我知道啊,要不我谁都没告诉,只跟你说了呢?”顺水人情,陈太忠更会卖,“那个……蒙书记只说,这件事我做得不错,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该说的话,点到为止即可,陈某人现在地谈话技巧,有了长足的进步,谁想,电话那边却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那真是……风向要变了,”王宏伟低声地喃喃自语,他很清楚蒙艺的做事手段,一般情况下,蒙书记很少为什么事情表态,但该出手时却毫不犹豫,一招制敌的功夫,用得出神入化。 也正是因为这样,虽然蒙艺平日里行事不算跋扈,但很少有人敢试图挑战他的权威,这种人一旦出手,根本不给你化解的机会。 而眼下,蒙艺居然破天荒地表态,说陈太忠做得不错,那么,接下来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那简直就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想了想,王宏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不是他觉得陈太忠不可靠,实在是,这关系到他自己的位子啊,“太忠,蒙书记真夸你了?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啊。” “啧,你怎么这样啊?”陈太忠咂咂嘴巴,不过倒也没恼火,因为他已经很清楚王宏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跟你说,是蒙艺主动要我联系他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晓艳啊。”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了啊,我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王宏伟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才说要把自己的秘书喊过来,猛然间又觉得有点不妥,说不得就在手机上翻了起来,“咦?晓艳的电话我存哪儿了?” 两分钟后,王宏伟将消息应证完毕,当机立断喊进来了自己的秘书,“紧急通知,马上召开局党委会议,副处以上的列席,越快越好……” 秘书点点头出去了,王宏伟琢磨一下,还是给戎艳梅拨了一个电话,“戎书记,是这样,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最近凤凰市地社会治安不是很好,局里想搞一个‘突击打黑’的行动,不知道政法委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突击打黑?”戎艳梅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在相关人等操作下,常三和马疯子的恩怨,目前只在一个小圈子里流传,还没有传遍官场。 陈太忠固然不想搞得太大以免树敌太多,常老三更是不想太出风头——出头的椽子先烂,他好不容易都快洗白了呢,反正这件事,迟早要传到道上的,眼下嚣张却是殊为不智。 “这个,打黑是好事,我没有意见,不过……”戎书记沉吟一下,谨慎地斟酌着措辞,“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点突然了?要不咱们政法委上一下会?” 她不想担什么责任,而她的直觉告诉她,今天这个电话,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要不这样吧,我跟尧东书记汇报一下好了,”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王宏伟就没办法再说了,他可是知道,检察院和法院,常三在里面的关系也很厉害,警察局里,王局长有把握不让事情外泄,可要是上了政法委的会……那还真的不好说了。 万一消息外泄,功亏一篑,那麻烦就大了。 他才拨通章尧东地手机,那边一把就接了起来,“王宏伟是吧?嗯嗯,我正要找你呢,合力那边地事儿,赶紧处理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尽快要双方达成和解。” “我正要跟您反应这事儿呢,”王宏伟苦笑一声,和解个毛啊,你上午可是要我帮着压合力汽修厂呢,“现在我们打算突击搞个行动……” 听说他要突击扫黑,章尧东顿时就是一愣,这个王宏伟,在搞什么飞机啊?扫谁?扫人家甯家的人?那不可能,可是……扫那个姓常地混混?他姓王的吃了豹子胆了? 他正犹豫呢,秘书拎着另一个手机过来了,“章书记,电话……是省里蒙书记的……” “哦,”章尧东点点头,“王宏伟你等等,别挂,我先接个电话……” 等他再次同王宏伟谈话时,语气已经亲切了许多,“呵呵,宏伟啊,这个行动,我是大力支持的,对那些残民以逞的黑帮份子,要坚决打压,丝毫不能手软……嗯,我马上要办公厅起草个文件,你放手去干吧,市委市政府是你坚强的后盾!” “那好,我马上召开局党委会议,”王宏伟来了一个马后炮,用意无非是说,章书记,我得了点消息没瞒你,你可是要领情的。 章尧东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了,他现在懊恼得肠子都青了,我他妈的不过是想和和稀泥而已,现在倒好,把自己也装进去了,卢刚你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啊,真是害人不浅! 卢刚在凤凰市的时候,两人就认识,那时卢刚是当红的市局局长,章尧东却还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副市长,相较之下,他比较弱势一些,不过卢局长作为素波市调任干部,跟党项荣一伙若即若离,反倒是跟他相处得很不错。 这次,卢副厅长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说要他帮忙把这事儿压下去算了,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各打五十大板就完事了。 这话的真假,章尧东没怎么去琢磨,他琢磨的是,卢刚本来就是前途无量的家伙,自己也能借此跟组织部长邓健东拉近一点关系,何乐而不为? 第37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仅仅是卢刚在章尧东耳朵边吹风,也就算了,而事实上,还有一个人的歪嘴挺关键——杨锐锋。 杨锐锋本没有发言的权力,只是前一阵章尧东找他,询问把曼彻斯特让给素波一事到底合适不合适的时候,顺口提了一下甯家遇到点麻烦。 曼彻斯特——又该轮到那姓陈的小子得瑟了,杨锐锋见章书记如此在意这个,心里颇有点吃味儿,心态自然不会特别好。 等听说了合力汽修厂的事儿之后,杨副市长只是若有意若无意地嘀咕了一句,“不能光想着讨好那些商人,市里的威信也得考虑啊。” 杨锐锋当然知道甯家和陈太忠的关系,不过,人要是一口气儿顺不过来,那说再多也没用,他憋着劲儿给陈某人添堵呢。 甯家的投资,那关系到政绩,他不敢使坏——要使坏也是投资落地以后的事了,只是,丁小宁一个凤凰本地人,硬要往海外华商身上靠,是欺负市里的干部眼都瞎了? 这话倒也不错,章尧东那时正在为要转让给素波一个友好城市而郁闷,入耳这话也没怎么琢磨,只觉得杨锐锋的大局感不错,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想尽快平息事态,我认为给那个什么厂子施加点压力比较好,打个耳光给个甜枣嘛,”杨锐锋是这么说的,不过,他的算盘已经打好了,只要你章尧东敢扇第一个耳光,等甯家投资落地了,信不信我也能冲上去扇他百十来个耳光? 章尧东却是没往深处想,只觉得这个建议也不错,有压力才好协调,这种手段谁也清楚,否则的话,一个劲儿任人喊冤,太容易惯出这些刁民们毛病了。 反正在这件事里,他也没打算偏谁向谁,要王宏伟向合力汽修厂施加压力,原本也是想让对方明白:你悠着点,差不多就完了啊。 可眼下,居然惊动了蒙艺,蒙书记不但口气相当地不好,而且听其意思,好像上面也有人关注,这一下,章尧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枉了。 王宏伟那边,肯定是得了什么信儿了,想到这个,章书记心里又是老大的不痛快,不过想想王宏伟能上了局长的位,蒙艺似乎是若有若无地出过点头的,这件事,倒也就不难理解了,谁要人家关系走得近呢? 看来,以后对王宏伟,还是要稍微客气一点才行…… 他这么想,还真是冤枉王宏伟了,王局长现在想的可不是讨好蒙艺,那都是后话了,他着急保自己的位子呢,凤凰市出这么大地事儿,都惊动了省委书记,他这个做局长的,绝对是难辞其咎! 卢刚也给他打过电话,否则王宏伟怎么知道常三搞定了卢刚?他非常清楚,这次卢副厅长八成是有难了,但是,不许人家找个替死鬼顶缸吗? 而他王宏伟,还真的是挺合适顶缸一角的,不但身份适中,还是案发地的主要负责人,用来杀鸡儆猴,效果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着了急他还能再找到唐亦萱或者尚彩霞关说一下,也不是毫无反抗的机会,但是,这次要弄人的,就是他背后的老大蒙艺,这关说效果会如何,还真的是鬼神莫测。 总之,指望别人大发善心来拯救自己,那是超级不现实地,他必须自救,是的,自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要在还没有知会市里主要领导的前提下,一意孤行地发起了局党委会议,没办法,他不敢再犹豫下去了! 像这般的苦衷,错非是局中人,哪里能品味得如此真切?章尧东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也没想到,王某人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苦苦地煎熬呢。 章尧东搁下电话,愣了足有两分钟,一抬手喊来了自己的秘书,“那个……帮我查一下招商办业务二科陈太忠的电话,要快。” 陈太忠跟甯家关系好,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章书记猛然想起,这个陈某人,似乎跟黄老一家有过那么一点接触,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多半年了,人家黄家未必记得了,但有接触总比没接触强,现在蒙艺说了,上面有人发话了,万一事情真变得大条了,章尧东临时能抱的佛脚,也就是黄老了。 当然,重中之重是说,若是陈太忠能给甯家施加一点影响的话,事情或者不会变得更糟糕。 接下来,他琢磨片刻,还是拿起电话,给段卫华拨了去,凤凰市出大事了,自然是要跟政府一把手通个气——当然,好事他是绝对不会去通气的,眼下危机重重,却是要拉段市长到一起,同舟合力共度难关。 段卫华在电话里一听,心里顿时就乐了,章尧东你也有这么一天?按说这种事,市政府是难辞其咎的,不过,这件事一开始他就没经手,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再说了,关于甯家,段市长的干女儿可是没少提起过,倩倩是个比较单纯的丫头,她不会胡说的,这是他最为放心的一点,所以,他有把握,有倩倩的那个同学,而且又是自己多次照顾的陈太忠在其中,最起码甯家发难最后也扯不到自己身上。 不过段卫华也清楚,这件事说小不算小,说大也不算大,章尧东为这个吃点小排头是正常,但只要运作得当,基本也带不来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他还是要配合。 “这件事情,嗯,是该严肃处理一下,尧东书记你说要怎么办吧,我这边全力配合你,争取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让办公厅行个文吧,”章尧东也明白,人家段卫华只是没有落井下石而已,心灰意冷之下,如是吩咐了,可话一出口,感觉又不太合适,自己这口气,简直把段市长当成手下了。 搁在往日,他倒也不会这么计较,可眼下是非常时期,还是要收敛一下,“这样吧,老段,电话里我也说不清楚,我去你办公室说吧……” 段卫华恩啊两声放了电话,却是难掩心中的快意,章尧东你也知道主动来找我转转了?真是稀客啊对于常老三,段卫华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以前他是没能力收拾常三,等升了市长之后,倒是有能力了,可后来一直在跟秦系的干部较劲,而政法委书记戎艳梅虽然跟秦小方不是很对劲,但也是本土干部,跟他的关系也实在一般得紧。 而且,他非常清楚,自己手下的大将清湖张开封,似乎跟常老三还有点不明不白地关系,说狼狈为奸谈不上——开封本人也没那么大地胆子,但毫无疑问,张区长真想要常老三办什么事的话,绝对找得到人递话,效果还不会很差。 那么,眼下就该跟张开封打个招呼了,段卫华对自己手下人,还是比较体贴地,换了章尧东处在他这种旁观者的角度,头一个想的,绝对会是怎么样才能借机把戎艳梅整下去,换自己的人上来。 当然,也可以说段卫华做事比较小心,这个时候,万一张开封不开眼一下,将自己扯进这个漩涡里,那就没啥意思了,虽然开封平时的行事,已经很小心了,但谁能保证,人没有一时糊涂的时候? 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铁定让人放心的人,关键时刻,还是自己多费费心才是正理,省得到时候被连累了,哭皇天都晚了。 张开封接到这个电话,却是大惊失色,直到段市长在电话里“喂喂”了半天,才魂不守舍地回了一句,“请卫华市长放心,这点事,开封还是明白的,而且,我对常三这个毒瘤,也早就恨之入骨了。” “那你为什么半天不说话?”段卫华的声音严厉了起来,“我跟你说啊开封,这件事的严重性,超过你的想像,你可千万不要不知道轻重。” “这个我明白,刚才我是想到点别的事儿,走神了,”张开封忙不迭地解释,“这些话不用您说,我心里都明白着呢。” “你想到点什么事儿?”段卫华穷追猛打不肯收手。 “我是想到了陈太忠,前几天他就要我查封帝王宫呢,”对于段市长,张开封是真心感激,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什么,“所以我在想,这件事是不是他弄出来的,呵呵……肯定是我多心了,他才是个小科长嘛。” “陈太忠?”段卫华下意识地咀嚼一下这个名字,心中多少有点意外,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没准还真是陈太忠搞出来的呢,“哈,这家伙还真是个瘟神。” 第375章 趁火打劫 “谁说不是呢?” 听到段市长如此评价陈太忠,张开封也苦笑一声,“那家伙的运道,还真的很邪行,谁跟他沾上边,都难免要倒霉。”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的小舅子,可不是嘛,一个小小的开发区派出所,就整得小舅子灰头土脸的,搞得老婆还跟自己念叨了好几天,幸亏当时自己为了稳妥起见,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你这话就不对了,开封,”段卫华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身为共产党员,不应该讲这些神鬼运道的东西,传出去影响不好……” 说是这么说的,挂了电话之后,段市长犹豫一下,还是又拿起了电话,“倩倩吧……我是谁?我是你干爹!呵呵,好了,问你一件事儿,你那个同学陈太忠的电话,是多少啊?” 杨倩倩本来声音挺低的,听到这话就高了几分,“呀,干爹,刚才太忠还跟我说,让我转告你点事儿呢,不过我们在开会,我说事情跟您没多大关系,还说开完会跟您说呢……” 给王宏伟挂完电话之后,陈太忠只当是今天的事情就做完了,开着车就去找十七了,十七这家伙目前在道儿上的名气不小,对常三的人马也弄得清楚,陈某人打算让他开个名单出来。 既然下手了,就要狠一点连锅端起来,省得留什么后患,原本这件事由马疯子来做,是再恰当不过的,只是丫还在小黑屋里蹲着,比见识的话,十七比疯子,其实也不遑多让。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十来里地,竟然是无论如何也开不过去的样子,他的手机就像发了情的公猫一般叫个不停。 最先打来的电话,却是陈太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居然是张开封,一开口就是满嘴地抱怨,“太忠,你丫的真不够意思,搞常三就搞呗,要知道这事儿跟甯瑞远有关,老哥我说成啥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这话虽然有点马后炮地意思,还真是天公地道的,张开封还指着打点好甯家,跟黄老套个近乎呢,陈太忠这次出头收拾常三,确实没跟他说是关系到了甯瑞远。 所以他的话,不能算错。 陈太忠早就领教了这位的油滑功夫,在他眼里,张开封是谨小慎微的人,但这人跟他的关系还算不差,而且上次人家不想查帝王宫,原因摆得明明白白的,说的也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所以,陈某人对他的怨气,真的算不上太大,一听这话,就老大不客气地反驳了,“开封区长,这次,你也不要跟我扯那么多,答应我一件事,然后我帮你从常三的事里摘出来。” “啧,看你这话说的,就算你不帮着摘,老哥我就不帮你的忙了?”张开封狠狠地咂一下嘴巴,以表示自己的不爽,“有话就说,咱哥俩谁跟谁啊?” 其实,常三事发,基本上是找不到张开封地头上,不过帝王宫和京华酒店可全在清湖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张区长以前是拒绝了陈太忠的,虽然他知道,以自己跟小陈的关系,丫应该不会专门来搞自己,但是……场面上的招呼,总还是要打到的。 “嗯,是这样,我刚交了一个小女朋友,她也没啥事儿干,你把帝王宫给了我,我就不生你的气了,”陈太忠轻笑一声,“而且,也不跟甯瑞远歪嘴了。” “呀,帝王宫?”张开封有点挠头了,他一听常三出事,首先想到的是撇清自己,其次就是接收常老三的产业,“那个地方……啧,太忠,京华酒店行不行?你有小女朋友,老哥我也不是孤家寡人啊。” 你这家伙,不过是个小小的科长,一张嘴就是这么大的胃口?张区长心里还真有点郁闷,当然,他也知道,要真说起来,以陈某人的实力,倒也有资格这么说,级别算个毛,实力决定一切。 “那也成,不过,甯瑞远那儿,你自己做工作去啊,哈哈,”陈太忠放声大笑,一想到张开封那么肥硕的肚皮,居然也有小女朋友,他实在无法想像,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承受得了张开封的体重。 再说了,肚子那么大,想插进去……也得女上位才行的吧?“京华酒店那点油水,可真不够看地呢。” “啧,小陈你怎么这样啊?”张开封开始絮叨了,今天发生的事里,以他的责任最小,几近于无,所以他才能第一个打电话给陈太忠,既然有空闲,他倒是无所谓多聊一阵。 “帝王宫也不是我一个人要的,那地方,段卫民跟我念叨好多回了,你也知道,他就是那毛病,你别难为我好不好?” 段卫民好色,这是整个凤凰市官场都知道的,他的名声甚至连累到了他哥哥段卫华,“段好色”的名气,可是大了去,张开封想要盘下帝王宫,确实不是为他自己一个人考虑的。 “算算,那就算我倒霉好了,”陈太忠一听这话,也没了脾气,对段卫民,他心里多少还是存了点感激的,只说公务员考试的照顾和百货商店的教诲,就让他生不起气来。 没错,他的女人、横山区区委书记吴言,跟段卫民不共戴天,不过,好色的段副部长骚扰小吴同志的时候,他不是还没冒头吗?自然是扯不上什么恩怨。 反倒是吴言,你说你长得漂漂亮亮一女人,没事进什么的官场嘛。 “那就说定了啊,京华酒店,张哥,要再有什么变数的话,那我就……哈,跟瑞远说你的坏话!” “哈,太忠啊太忠,你现在是越学越坏了,”张开封也笑了起来,“不过,这事儿老哥我算承你的情了,改天请你喝酒。” 张开封的电话刚挂,古昕的电话进来了,“太忠,任命下来了,我那啥……现在在分局呢,老李也上了,他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让他去给常老三添点堵去?” 新官上任,交接总要那么几天,眼下这架势,古昕从傅宇手里接摊子,怎么也要推到元旦长假之后了,只是,才接了任命位子都没来得及坐,古昕实在不方便搅风搅雨,倒是李副所长是扶正,不存在这个问题,再说,将来有古局长罩着他,谁又活腻了敢歪嘴? “嗯,那啥,你电话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办点事呢,”陈太忠也不管他在分局,“反正这位子你今天顾不上坐了,跟你说一声,小声点啊……风向变了。” “风向变了?”古昕低声嘟囔一句,旋即就反应过来了,“能抓常三了?” “嗯嗯,这个不归你管,”陈太忠摇摇头,“现在消息还没出来呢,老古,去湖西分局帮我看看马疯子去,顺便给他递个话,别在最后几分钟秃噜出来点不该说的,就没啥意思了。” “哦,这个你放心,我马上给湖西的老李打电话,”古昕一听说是这种小事,倒也不放在心上,马疯子那也是常年跟警察斗智斗勇的主儿,一个招呼就绝对心领神会了。 “哎,老古,你怎么这样啊,”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他的态度,靠,任命才下来,哥们儿的话就不顶用了?“捞熊茂的时候,你怎么自己亲自去了?老李混湖西的,知道了这事儿,还不定会跟谁说呢,马疯子可是跟着我的。” 古昕是真不想亲自去,不管怎么说,马疯子是混混他是警察,落到人眼里总是不好,可陈太忠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要不我叫十七去吧,我是真不方便啊……” “算算,随便你了,”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对了,你哪儿有常三犯罪集团的主要组成人员名单没有?我要这个……” 古昕电话才一挂断,蒙晓艳的电话又过来了,这次,她是纯粹关心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搞得王宏伟都给她打去了电话? 蒙晓艳之后,就是章尧东了,尧东书记的态度很明确,“小陈,市里对你近期的工作,给予很高的评价,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关于合力汽修厂的事儿,尽量安顿好甯家的情绪,组织上等着看你的表现哦……” 陈太忠本来有点腻歪这话,不过,最后一句,组织上等着看他的表现,又搞得他有点心痒痒的,这是……哥们儿又能升一升了? “那好,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他立马就拍胸脯保证了,只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芥蒂,“不过,可能需要个过程,我尽力而为吧……” 第376章 恶趣味 还需要过程?章尧东有点毛了,蒙书记已经发火了,他可是绝对不会给凤凰市什么时间的,小陈啊小陈,我一直都很关照你的,关键时候你就给我掉链子?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章书记冷冷地发话了。 一如前一句那样,前半句激得陈太忠有点恼怒,但他的后半句,却是抛出一块好大的馅饼来,“有什么需要市里配合的,你尽管说,组织上会尽量给你提供方便。” 我想弄个正处,市里也得给呢,陈太忠很不厚道地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好的,我会随时向尧东书记汇报事情进展的。” 一串电话接下来,他手机刚换的电池顿时掉了一个格下去,既然古昕说要带着老李去找常三的人的麻烦,他一时倒也没什么事儿了。 要不去找丁小宁吧,哥们儿这次,可算是奉旨泡妞了,嗯,不知道花都酒店的房费,能不能报销?那可也是工作需要呢…… 结果,他还没拨号呢,丁小宁的电话打了过来,口气有点惶恐,“陈哥,湖西分局的姬科长,要我现在去一趟,你说我该不该去?嗯……他的语气听起来不错。” “他还敢得瑟倒奇怪了,”陈太忠冷笑一声,这八成就是王宏伟开始发力了吧?“你不要理他,就说你忙着找线索呢,汽车厂不是被封了吗?他有什么想法,去现场找呗。” 确实是王宏伟开始发力了,丁小宁的电话刚挂,王局长就打了电话过来,“太忠,抓捕常三地行动,已经开始全面部署了,你看,你这边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我的建议……”陈太忠沉吟一下,还真是想到了点问题,“我说王局,能不能不要用你的人,直接用武警?有些人真的靠不住啊,像清湖分局技术科的西门斋,直接把毒品……” “这件事你不用说了,我清楚,刘局长刚才在会上已经说过了,”刘东凯跟邱大嘴关系不错,王宏伟对这个很清楚,只是他实在不能说什么。 帝王宫又不是在刘副局长一个人身上使劲儿,真要细说起来,局里装了帝王宫“贵宾卡”的主,绝对有两位数,谁要大家都在清湖区呢? 不过,就在刚才局党委会议上,在大是大非面前,刘局长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往日工作的疏忽,坚决地表示出了同邱大嘴划清界限地意思,同时又对那天发生的“肥皂事件”突出描绘了一下。 是的,刘副局长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赵大庭所长也是多年的老干警了,各个方面的经验都很丰富,把肥皂认成毒品,这得多么瞎的眼力才能做到? 所以,刘东凯认为,这件事应该彻查,最好能把赵大庭和清湖分局技术科的几个人喊来,当着大家伙儿对质一下。 “这个就不需要了吧?”政委孙培安当即表示出了不同意见,“清湖分局技术科的,应该控制,至于赵大庭同志嘛……” “没错!”王宏伟一拍桌子,直接将政委的话抢了去,“孙政委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从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出,赵大庭是个嫉恶如仇地好同志,那现在扫除常三犯罪集团的重任,可以让他分担一些,这样的同志都信不过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 当然,这个时候,没人会不长眼地跳出来说,赵大庭那是因为在开赌场的问题上,跟常三起了纠葛,倒是有人出声附和,“是啊,赵所长一贯政治立场坚定,业务也很精通……” “你也是这个意思吧?培安同志?”王局长笑着看看政委。 妈的,我的话都让你抢去了,好人也让你做完了!孙政委一时间有点郁闷,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也容不得他作怪。 “没错,”他点点头,“我觉得,常三地坐大,跟咱们警察局内一些同志立场的丧失,是分不开的,所以这次行动,我觉得有必要像现在一样,进行通讯管制,以免出什么意外。” 孙政委自觉自己还是抓住了点什么,心中略有些微的得意,可抬头一看王宏伟笑吟吟地在点头,一旁与会的同事却是脸色各异,猛地反应过来了:靠,笼络人的话你王宏伟说了,得罪人的话,却是我说的! 在座的人里,跟常三有纠葛的绝对有那么一两个,而工作中提醒通讯管制这种事儿,原本就是王宏伟的职责范围,他冒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唉,算了算了,好歹也是一次体现自己存在的机会,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 所以,王宏伟听到西门斋三个字,直接就把陈太忠的话打断了。 “用武警……嗯,这个主意也不错,不过,这个手续该怎么走呢?”王局长的回答,有点犹豫,似乎是有什么忌惮。 他还真有忌惮,王宏伟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下属里有一些问题人物?可问题是,向武警部队求援,他是必须经过市委市政府地,不是他就能做主的。 但是,向市里求援,那就说明,自己这个警察局长对下属已经失去了信心,警察系统也糜烂到不可收拾了,这个罪名,他有点委屈,也确实担当不起啊。 “那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哈哈,”陈太忠现在地心情,可以说是好得不得了,说话就不怎么注意分寸了,不过这年头的事儿还真怪,他随口说出的话,却是给了王宏伟莫大的启迪。 “一切为了咱凤凰市嘛,用武警是动静大,但是和长治久安比起来,哪个更划算?王局你不是想独吞功劳吧?这样可不好哦!” 对啊对啊,为了保险起见嘛,王宏伟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话是在人解释呢,真相或者只有一个,但是怎么说就有很多种选择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轻笑一声,略带自嘲的意思,“呵呵,还抢功呢,不吃排头就算好的了,好了太忠,不跟你说了,我这儿忙,先挂了啊……” 陈太忠跑到阳光小区,丁小宁正跟刘望男喜不滋滋地巡视新家呢,一百六十平米的房子,四室三厅两卫,不过,装修时,那个细长的小客厅已经被打通了,取而代之的三个向阳的卧室,一个阴面的大书房,其他就是客厅和餐厅了。 今天订的家具和家电已经到货并且安装到位了,受了陈太忠的警告,丁小宁也没出去乱跑,就在这里呆着,实在闲得没事,电话喊来了刘望男,两人正盘算着,家里还缺什么东西。 “这屋里油漆味儿真大,”陈太忠一进屋就被呛到了,他太不喜欢了,“要不算了,小宁,咱们还是回花都去住吧,怎么也得晾几天才行,那房子你没退吧?” “没退啊,我……”丁小宁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 “我今天的电话费,怕是都过了二百了,”他恨恨地嘀咕一声,拿出手机一看,却是十七打过来的,晕死,这家伙现在找我能有什么事儿? “陈哥……科长,”十七在电话那头轻咳一声,说话颇有点拿腔捏调,“嗯,是这样,我在湖西分局呢,马总……马总他好像是被刑讯逼供了。” “哪有的事儿?”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由远及近,似是将手机从十七的手中抢了过来,“陈科长,我是小姬啊,我们可是没有动马疯……马总一根寒毛,他讹人呢,真的!” “这个啊……”陈太忠沉吟一下,姬科长比他还大十来岁呢,眼下这估计是着急了,居然自认小姬了,你再得瑟嘛,上次你的官腔不是打得挺好吗? 马疯子这个滚刀肉,加上十七这个人精,会发生什么,他甚至都不需要去想,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个姬科长,现在一定很狼狈。 “这样吧,”考虑再三,陈太忠终于是无法按捺深藏在骨子里的那种恶趣味,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宜去湖西分局,可是,不能现场看看对方的惨样,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过俩小时吧,我跟丁董事长过去看看马总的伤情,”他拿定主意了,反正,就冲着王宏伟,他也实在不合适过分为难湖西分局,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差不多就算了。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他只是想过去看看热闹而已。 第377章 悸动 陈太忠跟姬科长说是两小时,事实上,他是打算马上动身的,无非就是个出其不意的意思,既然铁下心看热闹了,不能神兵天降的话,错过精彩的部分未免有点遗憾。 他转头看看丁小宁,“小宁,现在跟我去趟湖西,怎么样?” 丁小宁有他陪着,还怕什么?不过,刘望男不干了,“太忠,那我怎么办啊?自家的田,你多少总得照顾照顾吧?” “今天帝王宫有难,幻梦城应该买卖很好啊,”陈太忠慌不迭地狡辩一下,不过,这也应该是实情吧?“十七又不在,你离不开啊。” “才怪呢,”刘望男瞪他一眼,她在幻梦城呆了一段时间了,在这个问题上,刘大堂比陈太忠还有发言权,“今天气氛不对,难伺候的主儿都不会来的,他们看风向……哼,看得可准了。” 去湖西分局前,陈太忠先到合力汽修厂转了一圈,一辆警车在那里停着,两个警察正忙着拆隔离带、撕封条呢。 周围有不少闲人在围观,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还有不少人肆无忌惮地笑着,偏偏地,就是没人上去帮忙——封条贴得实在有点太多了。 “真是晴雨表啊,”看着忙碌的两个孤单身影,陈太忠心里一时感触颇多,生活中,总有那么不经意的瞬间,能引发人内心深处的悸动。 官场地无情,在这一刻,他理解得淋漓尽致,这封条可是中午时分才贴上去的…… “这还是好的呢,太忠,”刘望男感觉到了他的惆怅,禁不住出口相劝,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比他更有资格抱怨,“你一直身居高位,根本不了解在底层的人,奋斗的艰难。” 哥们儿我哪里一直身居高位了?陈太忠苦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回话,丁小宁冷冷地开口了,“望男姐你那也叫底层?那我算什么呢?” 今天的丁小宁,身着紫貂皮大衣,一身深色地圣洛朗套装,显得非常时尚和高贵,不过现在她漆黑的双眸中,却满是苦楚和无奈,带给人一种极为怪异地感觉。 “你那还算好的,要说吃的苦,怕是我更多一点,你知道吗?有两年多的时间,我睡觉时,身边都放着砍刀,头下还枕着剪刀,哼,人情冷暖……” “好了好了,今天咱们不开忆苦思甜会了,”陈太忠见气氛有点肃杀,忙举起双手摇摇,“我一直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总可以了吧?” “噗嗤”二女见惯了他绷着脸谁也不鸟的样子,难得见他这么滑稽,禁不住同时笑出了声。 看来,哄女人开心也很简单嘛,陈某人心里嘀咕一声,林肯车挂上了档,缓缓地起步,“走,咱们去湖西分局看热闹去。” 还果真是热闹,马疯子躺在小黑屋门口,双手死死抓着门框,双脚撑着墙,躺在地上闭着眼“哎呦哎呦”地哼哼着,看他那痛苦的神情,好像下一刻就有上气不接下气嗝屁玩儿完地趋势。 他的周围围满了警察,一个瘦瘦的警察正蹲在地上劝他呢,“马哥……老街坊邻居了,你给我个面子,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啊?”十七也站在人群中,冷言冷语地说着俏皮话,“老街坊也得讲理啊,是不是?” “你们得解释清楚,马总可是好端端的生意人,厂子被砸,人却被关进了小黑屋里,而且……还受到了殴打?这可不行,你们得给个说法。” 丫穿了一件墨蓝色的风衣,头梳得油光锃亮,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脖子上居然还围了条白围巾,陈太忠看得直摇头,唉唉,香港电影看多了吧? “谁说殴打他了?”姬科长也在现场,六点了,大家都不下班,不容易啊,“我们只是告诉他调查完了,能走了,谁想他死活不走!” “哦,报案的就能往小黑屋里关啊?你这什么逻辑嘛,”十七看到陈太忠到了,开始表现得义愤填膺了起来,他手指姬科长的鼻子,声色俱厉,“谁给你们的这种权力?” 我就关了,你咬我啊?姬科长很想这么来一句,不过他眼角一扫,看到了陈太忠和丁小宁,终于含笑面对自己鼻子前地那根手指,“呵呵,我们事情太多嘛,这不也是在保护马总?算……不跟你说了。” 笑归笑,他的心里可是越发地沉重了起来,陈太忠是什么鸟人,湖西分局没有不知道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可跟那个姓石的家伙打交道。 “呵呵,陈科长你好,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在劝说马总呢,您看……” 把报案人关进小黑屋叫保护?陈太忠倒抽一口气,觉得自己又收获了不少,嗯,原来话还是可以这么说的,长见识了。 “我看?我没什么可看地啊,”他只听得别人说话过分,殊不知,在大家耳中,他的风凉话也好听不到哪儿去,“我刚去汽修厂看了看,好像你们要撤掉那里的……保护?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啊?” 这话阴阳怪气的,简直能噎死人,不过,姬科长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个劲地陪着笑脸,“陈科,这都是上面的意思,麻烦你体谅一下,不要为难我们这种小兵好不好?” “上午跟丁小宁说话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种口气吧?”陈太忠很“讶然”地看着他,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难道说……那时候你受了别人的胁迫?” 我靠,我怎么知道风向会转得这么快?姬科长苦笑一声,一时觉得自己委屈无比,我这全是执行上面的意思啊,不过,这话他还不敢直说,因为上面已经打招呼了,一定要忍辱负重,不要把事情扩大化,千万不敢再激怒对方了。 “没有,哪里有啥胁迫呢?陈科你别拿我开心了好不好?”他咽口唾沫,只觉得嗓子内还是那么干燥,“都是我说话不注意分寸。” “不对吧?上午下午态度差距这么大,”陈太忠斜眼看看他,轻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是我在胁迫你了?” “行了,你有完没完啊?”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姬科长真的被他调戏得发毛了,大声嚷嚷了起来,“我说陈科,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还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我操你大爷!”陈太忠脸一沉,也发火了,“妈的,你没事把马总关起来,还有道理了?你挺不含糊啊,有种把我也关起来啊。” 见他翻脸如翻书一般快,姬科长还待继续发火,却是死活没有勇气了,熊茂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呢,自古以来,从来都是“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 “反正我就这一百五十多斤,陈科你看着划拉吧,”赔小心不行,讲道义不通,硬话又不敢说,百般无奈下,姬科长只能耍死狗了,“事儿是我办地,命令是上面下的,想怎么做随便你了。” “哪个上面?你把他给我喊出来,”陈太忠哪里肯吃这一套?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你这种小人物,也做不出来什么大事儿!你倒是想做呢,不过,你有那能力吗?” 这一刻的他,实在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了,根本就把修炼情商的事儿抛在了脑后,不过说句实话,这几天他可是郁闷惨了,估计换个圣人来,也未必能控制住情绪。 “你不用问了,都冲我来吧,”姬科长是豁出去了——在有限的范围内,他是不想抵抗了,“大不了就跟熊茂一样了。” “哦,对了,看我这记性,”陈太忠根本无视他的做作,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听说湖西分局有个靳局长,很有点担待嘛,他在不在啊?” 这话一出,满场寂静,好半天才有人嘀咕一声,“靳局估计下班了……” “这话谁说的?”陈太忠扫视一下四周,其实,说话的人是谁,他已经知道了,不过,他的目的不在这里,“麻烦你们跟靳局说一声啊,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不到他,这个副局长,他就干到头了。” 这倒不是他有意恫吓,湖西分局这次,扫他的面子扫得实在太狠了,这个靳局长,他是有意收拾一下,就算王宏伟不同意,他可以跟章尧东歪嘴啊——丁小宁说了,处理了姓靳的,万事好商量。 市里既然说要大力支持和配合他——撸掉一个警察分局的副局长算什么?这次,怕是卢刚都在劫难逃了吧?那还是副厅长呢。 第378章 淫损 陈太忠这话一出来,顿时满场寂静无声,没人敢置疑他说的话,更没人敢说他狂妄。 在场的警察,级别都不是很高,但基本上大家都知道,这次整合力汽修厂,怕都未必是市局的意思,更有个别消息灵通者打探了出来,敢情这是省厅的意思,不过是挂了市局的名头而已。 这种情况下,王宏伟的命令下得还束手束脚,这让一部分人心里略有不满,不过,王局发话了,不想丢饭碗的话,大家也只能听着。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合力的人能来一个绝地大翻盘,搞清楚这一点之后,大家不但对王局的高瞻远瞩佩服得无以复加,更是对合力背后的撑腰者之一陈太忠产生了极大的畏惧。 人家这次,搞的可是常三,难度之高也只有警察们最清楚,目下占了这样的风头,谁敢置疑人家撸不了靳副局长?谁又敢置疑人家手辣不到这种程度? ——熊茂可以为前车之鉴,被人扒了警服还得再遭毒打,这人的心,可不是一般的黑。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哈哈,谁跟我老靳开这种玩笑啊?我这不是来了?” 说话间,一个矮胖的三级警督分开众人走了进来,脸上笑眯眯地,看起来煞是和蔼可亲。 “哈哈,你就是靳副局长了?”陈太忠也还他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那种,“主管刑侦的还是主管治安的?” “啥事都能管一点,啥事也都是说了不算的,呵呵,”靳副局长好城府,这种场面还能笑嘻嘻地回答,“说担待是没有,也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小角色。” 靠,遇上滚刀肉了,面对这种主,陈太忠也没太好的法子,说不得轻咳一声,“我是马总的朋友,听说他在你们这儿受了不公正待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对合力汽修厂一直有成见来的,是吧?” 他以为是遇上滚刀肉了,殊不知,在场地众警察看得心里可是暗自嘀咕,出名暴躁的靳副局长,今天都这副模样了,看来果真是问题大发了。 “这是工作失误,我们认,”靳副局长笑嘻嘻地点点头,当着众多下属,他也不想这副表情,可是,眼前这位实在是惹不起啊,“嗯,我们可以考虑,适当地给合力汽修厂一点补偿。” 这话他说在嘴上,却是痛在众干警心里,湖西分局没钱,真的是没钱,大家累死累活干一年,顶不上清湖分局三个月,补偿……拿什么补偿啊? “补偿……我给你都行,”陈太忠冷笑一声,“抽检合力……砸厂子的时候警察迟迟不到……然后封厂门挺利索,最后是把人家总经理关起来……” “现在我把董事长也带来了,小宁你过来,”他冲丁小宁招招手,转头又笑笑,“呵呵,麻烦把她也关起来算了……我多给你五万。” “唉,”听得这么阴损的话,靳副局长长叹一声,换了一副沉重的表情上来,“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反正,错已经犯了,我们也在积极地改正呢,想怎么样?你说吧……” “太忠……”有人叫他,陈太忠抬头一看,得,又是李教导员,没办法,他把湖西这儿折腾得底儿朝天了,李教导员就算不想出头,可他还得在系统内做人呢不是?“太忠,高高手,高高手……” “这也都是局里的意思,王局地面子,你总得买一点吧?”他原本不知道陈太忠跟王宏伟的交情,不过,古昕今天高升了,打电话向他报喜的同时,顺口提了一下,说多亏陈科长关照。 再想想王宏伟对合力汽修厂的暧昧态度,李教导员就是再不济,也猜出八九不离十了,“大家都不容易,无非混口饭吃。” “王宏伟,啧……”一听这话,陈太忠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这家伙……不过,这件事你们总得给我一个交待吧?” “就是啊,眼下是陈科在呢,陈科要是不在呢?”十七心思活,眼见陈太忠似乎是有点抹不下面子了,顿时插话了,“以后你们没事就给合力汽修厂添点堵,谁受得了啊?” “怎么可能呢?”靳副局长眼见有台阶下,忙不迭地应承了,“合力汽修厂合法经营,谁还会再去给人家添堵?” “他们确实有嫌疑啊,偷装……”这位还没说完,就被一旁另一个警察把嘴捂住了,低声劝解,“省省吧姑奶奶,你还来劲儿了?” 陈太忠侧头一看,哈,认识,就是那个警花美眉,甯瑞远惦记了好长时间的长腿美眉,这女人叫什么,他早忘了,不过……似乎她家里面有点办法来的? “谁有嫌疑?话不要乱说啊,”他的脸一绷,冲着高春梅指指,对女人,丫可是没什么怜香惜玉地心思,他只知道,这女人也太不开眼了,“找不到砸厂子的,反倒是找出厂子的问题了?挺厉害啊。” “好了小高,没事别乱说话,”靳副局长看看她,心中是要多不满意有多不满意了,要不是有点忌惮高春梅的人脉,怕是他都要开骂了。 “合力那儿,我们以后会全力支持他们的工作的,”靳副局长正色地发话了,“有人骚扰的话,只管找分局,这个绝对没问题。” 这话就算挑明了,你们使劲儿装走私车吧,没事我们去都不会去的,甚至,到时候有其他偷装走私车的人来砸场子,你们直说好了。 当然,这么多人在面前,话不能说得太透,可这里面的意思,大家可是都明白了。 最起码,马疯子已经听明白了,终于在地上重重地喘口气,又长长地呻吟一声,似乎是有起死回生的迹象,“哎呦疼死我了!” 他说他的,别人只当是没听见,只有那瘦警察,原本站起来看热闹呢,听到这话又蹲了下去,“马哥,好点儿了?咱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你让我……让我回回气,”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过马疯子现在的精气神儿,感觉是要好多了。 陈太忠想不到的是,马疯子做事比他想像得还要圆滑,刚才十七一到场,隔着小黑屋那唯一的一个二十平方厘米见方地窗户,跟丫嘀咕一声“风向变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风向真的变了,刚才十七还是塞了一个红包,才能见到马疯子,同时还得忍受一些白眼之类的玩意儿,“快点快点儿……跟嫌疑犯少说两句。” 十七心里憋气啊,马疯子这好端端地就成嫌疑犯了?不过,下面的小警察们一贯用词都不讲究,而且人家基本上还有理——没嫌疑关你进小黑屋啊? 没等他借机发火呢,那边转过来一位,却是那个瘦警察,“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是为了保护马总的人身安全……马哥,呵呵,我来放你出来……” 出来?马疯子才不干呢,既然风向已经变了,你们把我关进来容易,再弄出去可就难了,他眼睛顿时就是一瞪,“鼻涕虫你一边儿去,老子今天就不出去了。” “你给谁当老子呢?”说他是嫌疑犯的这位,脑子似乎有点迷登,一听这话不干了,顺着刚打开的小黑屋门就进去了,手上使劲往外拽人,“找死啊你?” 那个叫“鼻涕虫”的瘦警察忙不迭伸手拦他,却是已经晚了,马疯子身子一抖,就慢慢地躺在地上了。 然后,马疯子的呼痛声喊得震天响,十七也在那里跳着脚地嚷嚷…… 这是慢镜头回放,扯回眼下来,马疯子一听,靳副局长有意撒手不管合力汽修厂了,这气儿顿时就顺畅了不少,他一直郁闷着呢,靠,大家都知道合力有偷装走私车的嫌疑了,以后老子怎么混啊?就算换个厂子重打锣鼓另开张,我马某人也被盯住了啊。 既然人家答应不追究了,甚至要保护,对他来说,这事儿就算处理得圆满了,当然,警察的承诺是靠不住的,不过,只要陈哥能一直保持这种强势,谁还敢胆上生毛,再次去找他的麻烦? 而且,马疯子终是混道上的,以前还吃了不少亏,并没有陈太忠那种一定要置人于死地的跋扈心态,他深明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人家靳副局长都说出这话来了,自己要是再不识趣儿,惹得人家记恨在心,就殊为不美了。 所以,他当然要装作已经回过气儿的样子,予人台阶,予己台阶嘛。 第379章 培养熟练工种 就在马疯子开口说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口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乱糟糟的,还有人民警察的形象吗?” 陈太忠抬头一看,乐了,来的是老熟人刘东凯,他并不知道刘东凯曾经在帝王宫的事件上还冒了冒头,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很介意,常三牵扯的人太多了,他哪有本事一一去算帐? “刘副局长?局里不是有那啥……嗯,行动吗?怎么你会想起来跑这儿了?” 刘东凯见到他,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冲他点点头之后,又对着一屋子警察厉声呵斥了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这儿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 一听这话,陈太忠的面皮顿时翻转了,他不知道刘东凯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过你丫一来就这么搅局,什么意思啊你?“老刘,你这么说话,啥意思啊?” 亏得他心里还念着点刘东凯对蒙晓艳的照顾,否则的话,更难听的话就出来了——你跟谁耀武扬威呢?想显示自己的存在吗? 刘东凯哪里想得到这位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前几天刚送我一盒好贵的雪茄的嘛,不过,他来的目的,主要就是安抚合力这帮人和陈太忠的,一听陈太忠这不阴不阳地问话,还是含笑点点头。 “太忠,我办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公正,这事儿总是要给你们一个交待的,”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不过……这乱成这样,实在不成个体统啊。” 哦,这么回事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他不说话了,一旁的一众干警,可是把两人的对话都看在眼里了,局里出名冷脸的刘东凯,对了陈太忠,都得低姿态……从此之后,湖西分局没有人再有单子去刁难那个小小的汽修厂了。 这就是后话了,见陈太忠发毛,刘东凯少不得扯了他到一边,悄声嘀咕一阵,很快地,两人就今天的事情达成了一致。 “马总,走了,我送你去医院,”陈太忠走上前,拽起了马疯子,装模作样地和十七俩人把他架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记冲刘副局长点点头,“刘局,参与打砸事件的人,你可得快点找到啊。” 刘东凯绷着个脸点点头,眼见他们一帮瘟神离开,又叹口气摇摇头,靳副局长见状,提心吊胆地问了一句,“刘局,这……这就算没事儿了?” 他觉得眼下的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了,这事儿早处理完,大家就都安心了。 “没事是没事了,不过……”刘东凯斜眼看看他,火气又上来了,“我说,局里让你们给合力施加点压力,可是没说让你们关人吧?你知道你给局里造成了多大地尴尬吗?”…… 这个问题,坐上车的马疯子也在问,他和十七挤到了林肯的后座,刘望男则是去开十七的桑塔纳,“陈哥,他们答应了点什么?” “也没答应什么,没让他们赔钱,”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让他们把打砸的人全部找出来,墙怎么推倒的,怎么给咱们垛起来,我不用民工!” “对,就该这么搞,”十七听得拍手称快,“靠,钱咱不缺,争的就是这口闲气,我倒要看看,以后哪个王八蛋敢再在马哥头上动土!” “十七哥,你这么叫,我可不敢当,”马疯子现在哪里还敢在十七面前托大?今天好歹也是人家来给自己通气地呢,做人不能忘本。 他也承认,陈太忠说的这话有理,不过,想想那些被砸了的设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肉疼,而且,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陈哥,这人肯定一时半会儿抓不齐啊,难道那两堵墙,就任由它倒着?那汽修厂……怎么工作啊?” “倒着就倒着呗,”十七轻笑一声,他已经掂量出形势了,“你就在破房子里开工好了,你放心,就算大街上的人都看得见你在装走私车,也没人敢管你了。” “那到是,”马疯子点点头,他认这个理儿,这当口儿,谁还敢再不开眼? “你们瞎琢磨什么呢?”陈太忠咂咂嘴,有点不满意,“抓到几个人,让他们先砌墙呗,疯子你把湖西分局盯紧了,常催着点。” “时间一长,这几个人就把墙砌好了啊,”丁小宁本来本本份份地坐在副驾驶上一声不吭,不过听到这话,她觉得有点不理解,“那时候人都未必抓得全呢。” “砌好了,不能让他们推倒重砌啊?”陈太忠斜眼瞟她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呗,也算为社会培养熟练工种呢。” 这话一出口,车里顿时没了动静,马疯子和十七交换个眼神,都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木呆呆的:见过糟蹋人的,没见过像陈科这么糟蹋人的,咱俩这种境界,差人家真的很远啊。 看大家都不说话了,陈太忠摸出手机递给丁小宁,“帮我打个电话给古昕,这家伙今天下任命了,嗯,要他请客……” “关机,”丁小宁打不通。 不但古昕关机,刚扶正的李乃若所长也关机,敢情,市局组织的大抓捕行动,用武警了,但没警察配合也不行,赵大庭、古昕、李乃若这些主,都是可靠性没什么问题的,局里当然不可能放过。 对凤凰市的黑道而言,97年12月29日这一天,绝对是个大日子,横行凤凰市数年的“常老三”黑恶犯罪势力,在一夜间烟消云散,常老三本人,也同其得力干将黑子一起,在素波市落入了法网。 素波市地抓捕进行得如此顺利,却是有点意思,那里不是常三的地盘,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不过,蒙艺给政法委书记戚永盛打了一个电话,“你手底下用的好人,现在好了,部里的电话都给我打来了,戚书记你看着办吧……” 戚永盛一听就着急了,马上就传来了卢刚,他的表情,痛心疾首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小卢你太让我失望了,嗯?身为人民警察,你居然会跟黑恶势力勾结,想方设法地欺压群众,你跟我说说,你的党性和原则,哪里去了?咹?” 卢刚当场就懵了,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随便出头招呼了一下,帮常老三对付两个不安份的混混,就能得到如此的结果? 说句良心话,他自己也知道,近几年来,自己在仕途上走得还算顺利,所以,多少有了点自得之心,那是人之常情,根本无法抑制得住的,不过,我平时已经相当相当地收敛和低调了啊。 而且,他帮着压合力汽修厂地事儿的时候,常三跟他讲得明明白白的,确实就是两帮混混在斗,不过是斗出了点新花样而已,他相信,常三不敢骗他。 卢刚和常三地交情,是在凤凰市的时候结下的,当时将卢刚任命为凤凰市警察局局长时,跌破了无数人的眼镜,谁也没想到,当时斗得异常激烈的蒙系和党系推举的人选,居然全部落马。 那么,空降干部、局长卢刚,能在凤凰市警察局起到的作用,那也是可想而知的了,是的,他被架空了,政令出不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是这个时候,常三准备洗白了,积极地跟警察局联系,隔三差五地就来警察局走动走动,别人不卖卢局长的面子,他卖! 由于有常老三的配合,卢刚在凤凰市警察局得以舒展拳脚,混混是什么?那就是编外警察,警察管得到的,常老三管得到,警察管不到的常老三还是能管得到。 不是没有人有异议,也不是没有人反抗,甚至那个时候,不少人想方设法地想把常三拉下马,可是卢刚好歹也是凤凰市警察局名义上的老大,你们架空我可以,但是,想处理什么人,没我点头,那是万万不能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卢刚慢慢地掌握了凤凰市警察局的大权,虽然同常三齐名的“铁手”,后来也投奔到了卢刚旗下,甚至那个轰动全国的“杀人碎尸爆破案”也是铁手帮着查出来的,但是没有常老三帮着打开凤凰市的局面的话,这功劳没准都归不到卢刚身上。 而且,他感觉到,似乎有别人,也打了招呼给省厅的老大窦明辉,希望把合力汽修厂的事儿压一压,因为他对许绍辉的答复,窦明辉并没有说什么。 总之,卢刚觉得既然没什么要紧的人冒头,又是在自己以前的地盘上,打个招呼算什么? 第380章 常三覆亡 面对戚永盛的质问,卢刚好半天才天才回过神来,他当然要装聋作哑,“戚书记,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听不懂不要紧啊,反正都捅到上面了,蒙书记都吃了排头,”戚永盛冷笑一声,也不多做解释,“现在是我找你谈话,难道你非要等中纪委找你谈话,才甘心?” “不会吧?不就那么点小事儿吗?”卢刚还真就不明白了,不过一直以来,他对戚书记没少了孝敬,而戚书记对他也还算关照,眼下能声色俱厉到如此程度,恐怕事情还真是不小。 “我真冤枉啊,”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了,扛是没什么用的了,他自己能扛,可王宏伟和章尧东未必愿意帮他扛啊,嗯,就算那俩脑子进水,也帮他扛了,可是,知道他和常三关系的人多了去啦,根本经不住调查。 “不过就是两帮混混打架而已,我帮忙压一压,又错在哪儿了?这么大一点事儿,值得这么叫真吗?”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跟你开玩笑了?”戚永盛根本不理这碴,他只知道蒙书记雷霆震怒,必须得先把自己摘出来再说,“你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跟我说说。”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三句两句卢刚就把事情交待清楚了,不过,他没敢说自己把许绍辉也顶了,否则的话,怕是只会死得更快,“我承认,这件事我是帮一方说了说情,可是我的本意是好的啊。” “本意好坏,我就不说了,蒙书记估计是先训的章尧东,”戚永盛也是从下面升上来的,对那点小猫腻也很清楚,本意好坏算什么?问题是现在蒙艺认真了。 他沉着脸看着卢刚,摇摇头叹口气,“接下来你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找人顶缸呗,事情大条到这一步,卢刚也慌了,不过找谁呢?这是一个问题啊,算了……还有个问题,是要请教戚书记的,“永盛书记,这事儿……你看会怎么收场啊?” “你说呢?”戚永盛的眼光很冷,换个人来,一点都看不出此人每逢年节时分,都要享受卢刚数额不菲地敬奉。 “我知道了,”卢刚愣了一下,叹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刚站起身来要走,却不防戚永盛又来了一句,“听说,那个姓常的混混,现在还在素波?” 这种威压之下,卢刚已经没有选择了,常三知道地他的隐私很多,不过,现在他不肯配合的话,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只要态度端正,未尝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而且,只要不做什么反抗,找人顶缸的时候,大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政府的形象还是要考虑的。 否则的话,只是许绍辉一个人跳出来,也把他收拾下去了。 朝里没人啊,那就只有认了,卢刚心里苦笑一声,他非常清楚,这才是自己最致命的要害,他是凭着政绩上来的,提拔和赏识自己的,顶了天也就是省里的大佬,在这种档次的交锋中,派不上多大用场…… 于是,常三和绰号“黑子”的邓志在落脚的宾馆被抓获! 对整个天南省官场而言,这次地事情不算大,在省会素波市甚至没掀起什么波浪,而且,两天之后,凤凰市招商办还在《天南日报》的元旦特刊上大大地露了露脸。 元旦特刊,一般都是去年政府工作的小结和对今年的展望,这一次,凤凰市招商办占了不小的版面,在过去的一年里,招商办除了多次勇于同黑恶势力做斗争来保护投资环境,他们地招商引资考察团的欧洲之行,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经济形势异常严峻的97年,这显然是一个不小的成就,在亚洲金融风波中,政府受到的压力,真的是很大的。 这篇文章还有个古怪处,那就是提起了省委省政府,省里对这次考察做出了足够的支持,也倾注了极大的关怀。 当然,文章不会提及省里具体派出了什么人参与,反正……就是参与了,而且,还为省会城市素波拉回来了一个友好城市地意向,是的,凤凰市缔结了三个友好城市,但是英国第二大城市伯明翰,在不久的将来,会同素波市签定协议。 这就是章尧东地屈服了,没办法,在常三一事上,他实在太被动了,急于挽回影响的他,甚至没有跟段卫华商量,直接就拿定主意了,好吧,就把曼彻斯特让出去好了。 既然心里没了抵触情绪,他认真琢磨一下此事的操作,才愕然发现,段卫华在某些眼光上,比自己看得还要远,不得不承认,抛开那点点好胜心不谈的话,这确实是个极好的建议。 省里和省城里的人,家属不但出去玩了,还弄回成绩来了,正是所谓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搁在以往,绝对能换回点口碑,不过眼下嘛……能堵住大部分人的嘴,让他们不要在常三的事情上歪嘴就行了。 当然,章书记既然要做人情,那就要做得到位一点,他有必要打听一下曼彻斯特的进展程度,只是,在这件事里自己出尔反尔,感觉有点挂不住,所以他既没有通过段卫华,也没有通过秦连成,而是给自己的爱将吴言打了一个电话。 “小吴,你跟陈太忠熟不熟啊?” 吴言听得这话,好悬没把手机扔出去,那禁忌一般的感情,她可真不想让别人知道,还好,章书记只是想通过她,了解点事情,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可也是她横山区出来的人。 这么一来,吴书记终于有机会再次冠冕堂皇地同陈太忠共进晚餐了,当然晚餐结束之后会是各回各家,只是当天的半夜时分,又是“仙人白虎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俩爽了,章尧东不爽了啊,我靠,曼彻斯特已经搞定了,只剩下伯明翰了,实在太可惜了,我的……英国第二大城市啊只是到了现在,也由不得章书记犹豫了,唉,伯明翰就伯明翰吧,换个角度想,这又算给足素波面子了,“合力风波”……也应该就此告一段落了吧? 他这儿省心了,可是有人又不干了,陈太忠只在吴言屋里借宿了半宿,蒙晓艳就跳脚了。 蒙主任……哦不,是蒙代校长,她已经默许了陈太忠在外面跟那俩女人勾勾搭搭,不过,她也有她的条件——我现在不管那么多,也没资格管那么多,只是,每隔一天,你就得来我这儿住一晚上,还得交足租子才行。 结果,陈太忠来吴言家这么一趟,第二天蒙晓艳的电话就追到了招商办。 眼下已经是31号了,学校已经放假,蒙代校长嘴上倒也没计较昨晚的事儿,而是很盛情地提出了邀请,“太忠,过元旦,咱们海南玩儿一趟吧?” “唉,”陈太忠叹口气,心说我现在哪里离得开?“常三的事儿,你也知道了,现在都还没解决完呢,等回头吧?” “那跟我去看看陶家兄弟吧?”蒙晓艳找理由了,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黏缠陈太忠,或者是学校放假,或者……是生理周期快到了? “总关着他们也不行啊,还是要让他俩出钱,”在后来,蒙晓艳最终还是给了那民工五十块钱去包扎伤口,没办法,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是,她却是越发地痛恨起陶氏兄弟来,一定要从那两位手里榨出钱来才甘心。 “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陈太忠想想,老李升官了,似乎也应该去宰一顿才对,官场就是这样,有时候,不占人便宜,那就是瞧不起人,没准还会就此结下芥蒂,“中午吧,等一下我要跟秦主任商量一下,个人总结该怎么写呢……” 陶氏兄弟被关进开发区派出所的小黑屋之后,他俩的朋友和家人都来过,纷纷打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派出所里的正副职正一心一意地等任命呢,谁都懒得理他们,其他的干警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关他们总是有原因的,你们也不用问了,要相信人民警察!” 可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古昕和李乃若刚接到任命不久,又带人参加了抓捕“常三黑恶势力集团”的大行动,自是更顾不得管那俩倒霉蛋了。 反正,不管说什么,哪怕什么理由都没有,派出所关人关24小时也不是什么问题,特殊情况下,还可以延长到48小时。 可问题是,这俩是29号早晨抓进来的,关到31号早晨,48小时也够了,这下,开发区派出所的压力就有点大了。 第381章 欲加之罪 中午十一点左右,陈太忠和蒙晓艳来到了开发区派出所,他俩来得正巧,李乃若正被两个人围攻呢,说的还就是陶家兄弟的事儿。 这两人,一个是陶立国的老婆,另一个却是市建总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陶家兄弟的施工队,是挂靠在市建下面的,这主任出马,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主任是深明警察的厉害,说话倒还算和气,可陶立宝的老婆是农村人,又关心自家的老公和大伯子,吵吵得挺厉害。 她也不知道从那里学习了点法律知识——其实,很多人都是事到临头才临时抱佛脚的,总之,她撒泼撒得很有几分道理,“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都过了,为什么我们还得花钱才能保人?” “他俩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关这么长时间?嗯?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吧?你们不能这么土匪吧?告诉你,我们要上告,要申请国家赔偿。” “哈,你还知道国家赔偿?”李所长顿时就乐了,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随便你告啊,不怕告诉你们,在开发区,我就是法,我就是天!” 我靠,老李你太嚣张了吧?才一进门,陈太忠就听到了这话,不过,他也知道,李所长本来就是一粗人,人家又是在为自己办事,他怎么可能计较? 事实上,他更在意那婆娘的话,上下打量一下那女人,姿色尚可打扮也得体,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不是城市女人,这是……陶立宝赚钱以后搞地二奶吧? “你少在这儿扯这些有的没的,”陈太忠瞪她一眼,态度那是……相当地恶劣,“法院是你家开的啊?那些民工的工资,你们欠了多少天都没事儿,现在多关他俩几个小时,你倒要国家赔偿了?看把你能的!” 女人一听这话就愣住了,直到此时,她才隐隐猜到了老公和大伯子是为什么进去的,不过,她才从农村出来,实在没啥见识,别人教的话也说完了,现在似乎……也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了。 陈太忠也懒得看她的反应,冲李所长点点头,“哈,老李,恭喜高升啊,我和晓艳来了,今天中午可就轮到你放血了啊。” “哈,那还不是应该的?”李乃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过老古这家伙,没给我留下几分钱,唉,算我倒霉了……咦,怎么不见任老师啊?” 敢情,李所长在前两天晚上入了任娇的下线,当场就拍出了一万的现金,结果第二天任命的时候,就被扶正了,王局长还有意无意地点了他一下,“小李你人面挺广的,不过,你也得努力工作,对得起别人的推荐才行啊。” 这还真的很出李乃若的意料,因为当时大家都在说,似乎是高天佑高副局长会兼任开发区派出所的所长,一夜之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动,他只能把功劳算在那一万块钱安逸产品身上了。 他可不知道,王局长当时,因为在合力的事儿上做不了主,不得不出手打压,生恐惹了陈太忠,跟政委孙培安脸红脖子粗地叫了半天,才为他争取来的这个名额。 说句题外话,对高天佑而言,这就是任命的临时变化了,一夜之间大转换,虽然残忍了一点,但在官场中也不算绝无仅有,反正,他主要的职务没受到什么影响,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王宏伟的示好,是在暗指陈太忠,但是搁给李所长认为,是那一万块钱的安逸产品起了作用,他当然要念任娇的好,眼下问一声也是人之常情。 “任老师啊,上午在学校开联欢会呢,”陈太忠随口解释一句,“蒙老师是下午开,呵呵,有意思,这俩学校开联欢会的时间会不一样。”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直接把那两位晾在了一边,半天之后,那位主任不干了,“我说李所长,这真的四十八小时过了啊,该放人了吧?” “放不放的,你说了算啊?”陈太忠瞪他一眼,转头看看李所长,一脸正色地发话了,“老李,我听说……那个陶立国和陶立宝,好像跟常三的案子,有牵连啊。” “没错,我正申请刑事拘留呢,”李乃若玩法,也不一天两天了,笑吟吟地点点头,“老古这家伙,估计昨天喝多了,半天没给我回话,等他同意拘留了,就把那俩送看守所了。” 虽然傅宇还没交接,但古昕的任命是下了,申请刑事拘留,派出所做不了主,批的权限在分局,不过,古昕上位已经是必然了,拘留证下来,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说归这么说,可李所长觉得,有些事情还得解释一下,“太忠,报拘留的原因,是因为那俩以次充好,盖楼房的水泥标号不够,涉嫌诈骗哎……敢情,他俩还是常三黑恶势力集团的成员?那……这可是新情况了,我得赶紧再打个电话。”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伸手去取桌上的电话,嘴里还叹气呢,“唉,看我这个所长当地,这电话还带拨号盘地……二十年前的吧?啧,经费就是紧张啊。” 你这不是扯淡吗?陈太忠心里直想笑,桌上的电话不行,你丫口袋里的手机,可是四千多呢,你这也就是哄哄外人,跟我装什么的装啊? “喂喂,李所长,你这么说就过了吧?”市建的这位主任不干了,两人的谈话,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一个信息:开发区抓陶氏兄弟,根本就没什么理由,总之,人家就是要整人。 这信息透露得如此肆无忌惮,一时让主任有些忍无可忍了,“施工质量的问题,不轮你们管吧?再说,你也不能胡乱往人头上扣帽子不是?” “我就管了,反正现在出来新情况了,”李乃若身子懒洋洋地往椅子背上一靠,电话也不急着打了,“不服气的话,你可以告我去啊!” 主任气得浑身直抖,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跟警察发生冲突,不过李所长这嚣张的样子,让他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说不得,他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好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打电话可以,不过,小心把自己玩儿进去哦,”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又是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你收了陶家兄弟多少好处啊? 不过,他对这人的兴趣也不大,顶天了一个正科而已,转头看看坐在那里李乃若,“哈,老李,中午去哪儿喝酒?” “啧,这个我得想想,要不,先联系一下老古?”李所长看看他,又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簇新的手机。 刚才埋怨电话不好,现在自己摸出手机,就连蒙晓艳这种不怎么接触社会的老师,也看出了李乃若的暗示之意:想放人?给老子交钱! “行啊,”陈太忠拉把椅子过来,刚想自己坐,想想不对劲,又推给了蒙晓艳,“晓艳你坐……老李,电话我打吧,嗯……” 蒙晓艳挪动着惹火的身材,款款坐了下去,心里一时间甜蜜无限,这个呆子,今天也会体贴人了? “对了老古,来的时候带两张拘留证啊,嗯……空白的就行,到时候随便填吧……要不带三张算了,有个家伙我看着不太顺眼。” 那主任一听这话,感觉不是什么好路数,转身就走出了所长办公室,这帮人一个比一个不讲理,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安全。 不多时,开发区派出所的异常情况,就通过市建总公司的老总反应到了市局里,不过,眼下的市局还在忙乎常老三的案子,陈太忠的鼎鼎大名,已经是无人不晓了。 很不幸的是,这件事最终又推到了刘东凯的头上,刘副局长一见是开发区派出所,头都是大的,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派出机构的名字了,嗯……还有“湖西分局”四个字。 心里骂着娘,他还是不得不给古昕打个电话,“古局长,有人反应,你们的开发区派出所,有疑似非法拘禁的行为?嗯……那兄弟俩的包工头?” “唉,那是惹了陈太忠的朋友,十中的蒙校长了,”古昕假意苦笑一声,“这件事我清楚,不过那俩包工头也太混蛋了,前两天市局门口那个吊着膀子讨饭的民工,就是他们队伍里的。” 哦,蒙校长?这下刘东凯啥都明白了,“哦,是那俩啊,活该受罪,嗯,这样,你跟李乃若说说,别把事情搞得太大,省得市局被动,你也明白,最近局里压力很大……” 第382章 粗人的细心 陶立宝的老婆等了半天,最后才等来了那位主任的消息,“那谁,你出来一下……这件事,我们是帮不上忙了,我说,你还是趁着拘留证没下来,赶紧地交保证金领人吧。” “为什么啊?”做小媳妇的顿时就急眼了,瞅瞅四周没人,龇牙咧嘴地发火了,“昨天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这件事,省里有人在搞你老公啊,”主任开始胡说八道了,不过,他也不知道事情的详情,只听自家老总说,警察局那边死不松口,一点面子都不卖,说不得就得胡乱猜测一下了。 那就……赶紧交钱吧,女人的手包里装了两万现金,她再次走进李所长办公室,将钱扔到了桌上,“好了,我保陶立宝,这是两万……” “现在啊……两万不够了,一个人五万,”李所长嘬嘬牙花子,吊儿郎当地看她一眼,二郎腿在那里一晃一晃的,“有新情况了嘛……涉黑,要多加钱啊。” 女人的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好半天,她才哽咽着发问了,“那,我能不能先见见我老公?跟他商量一下?我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多钱……” “见见就见见呗,反正进了看守所,想见也就不那么方便了,”李所长抬手拿起桌上那个破电话,开始拨号,一边还抬头说呢,“去吧,我给你打电话。” 等她出去之后,蒙晓艳实在憋不住了,“李大哥,真的拘留吗?” “这种人就是贱,”李乃若满不在乎地哼一声,这可是陈太忠地事儿,有陈科撑腰,他怕个什么?“不捱半砖捱整砖的主,进了看守所……不拿出十万的话,直接判了丫挺的,常三的人,被抓起来的多了去了,找两个人咬他一口,立功名额……大家都抢着来呢。” “有的时候,咱就得以暴制暴,”同样的话,说在陈太忠嘴里,那就义正严词得多了,陈科长一脸的不屑,“他不是有本事吗?会欺负人,咱就不能欺负他?” 说到这儿,他给了李乃若一个暧昧地微笑,“呵呵,老李,你小子偷吃我不管啊,不过,你要弄不出民工那份儿,我可跟你没完。” 这话里,偷吃带了好几种含义,他如是说,固然是不介意开发区派出所从里面克扣一些钱款的意思,但同时也暗指,你小子想上这女人,我也能理解,但是……不能坏了大事。 李乃若听了这话,却是一脸的讪笑,显然,他心里,还真的打了某种念头,“哈,陈科看你说的,你的事儿,我敢不用心办吗?” 三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呢,小媳妇进来了,脸上的泪水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脸的坚定,“好了,拘留证在什么地方?我签字。” 敢情,陶立宝一听,说是要交五万的保证金,顿时就不干了,脸也翻了,“你个臭女人,老子的钱是刮风逮住的?好了,看守所就看守所,你也不用来看我了,回头给我上访去。” “啥……啥是上访呢?”女人有点不明白。 “去区里告状啊,要不就去市里,去省里啊!”陶立宝大声吼叫着,却不防小马路过,听到这话,打开小黑屋,进门就是连着几脚。 “我操你妈的,你再嚎,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怎么,不服气?有种你再嚎一声,妈了个巴子,找死!” 现在所里两位副所长空缺,小马知道,眼前这俩是陈科长的冤家,自然是要好好地表现一下,希望都挺大地了,总不能让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吧? 眼见这副情况,女人当然知道怎么取舍了。 “拘留证啊,下午来吧,”李乃若一见人家还当真了,心里难免咯噔一下,不过,看看那边坐的稳稳的陈太忠,他的心又放下了,居然又调笑了一句,“要不……晚上来也行,呵呵,记得提前打电话哦!” 见那小女人又羞又愤地出去,陈太忠摇摇头,指指李乃若,哭笑不得,“老李啊老李,你丫太损了……看你这形象吧。” “怕啥呢?市建那混蛋不敢进来,就咱三个人在,她说破大天也没人信不是?”李乃若扭头看看蒙晓艳,“呵呵,蒙校长,老李我就是一粗人,你见笑了啊!” “懒得理你,”陈太忠拿出了手机,拨个电话,一脸正经的样子,“吴书记吧?我是小陈啊,对对对……就是招商办的小陈,这样,近两天,可能有人去区里上访啊……” 等他挂断电话,李乃若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吴言?”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你也听到了,区里没事地,市里嘛,我刚才不是让吴书记跟尧东书记通气了吗?要不这样,回头我再给卫华市长打个电话吧,还反了他们呢,上访?”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看蒙晓艳,“晓艳,她上访到省里,咱也不怕,是吧?” 蒙晓艳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了,不过,别的事儿不好说,要是只说捂盖子的话,又是自己的事儿,她相信自己的叔叔不会拒绝这种小要求的。 李乃若却是被陈太忠嘴里轻描淡写的一大串人名吓住了,好半天才点点头,伸出个大拇指来,“太忠……陈科,以后有事,还得罩着点我哦。” 陈太忠却是有点走神,想想昨天的马疯子,其实和陶家兄弟一样,都是被莫名其妙地关进了小黑屋,可这后来的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哥们儿这么做,算不算倒行逆施啊? 只是,看到蒙晓艳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他顿时觉得,做地这一切,都是值得地,妈的哥们儿这是在替天行道,谁要那哥俩欺负穷人来着? 说破大天,也不过就是看谁根子硬实了,所谓这官场,跟原始森林也差不了多少,狐狸骑上老虎,那些狼啊豹子地,还不是就没命地跑了?这兄弟俩,也不过就是能啄啄蚯蚓的小野鸡而已,靠,还真把自己当成食肉动物了? 不过,他想是这么想的,却没反应到,这个电话打给吴言,带给了他些许的麻烦。 中午,陈太忠又是和古昕、李乃若、十七等人在一起吃的饭,任娇也赶了过来,大家的心情都不错,不但扳倒了常三,古昕、李乃若和蒙晓艳也同时成功上位,值得高兴的事儿实在太多了。 李乃若对任娇自然会很热情,虽然他并不十分清楚任娇、蒙晓艳和陈太忠的关系,不过猜也猜得出来,原本他还有点头疼,不知道该跟谁走得更近点呢。 还好,今天上午,他为蒙老师的事儿大大地表现了一番,眼下巴结巴结任娇,倒是也不怕就此得罪蒙晓艳。 要知道,在陈科长众多的情人中选边,那也是要讲究一下的,李所长是粗人,但粗人也是有心机的,他很明白,别看任娇和蒙晓艳眼下好得跟什么似的,将来陈科长只可能选择同其中一个结婚,甚至一个都不选!到时候,这两位翻脸成仇也是正常的。 那么,眼下就不宜对其中一个过分巴结,否则,万一选得不对路就麻烦了,跟错领导固然会很惨,但是,跟错领导的小蜜,没准会更惨。 “任老师,那个安逸产品效果不错嘛……”说到这儿,李乃若的舌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结,停顿了一下。 因为,他猛然想起,那啥……这几天很忙,好像还没顾得上拿货呢,“嗯,我老婆早就这么说了,回头……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再买点,呵呵!” “其实……”任娇看一眼陈太忠,发现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说不得只能笑着摇摇头,“呵呵,不忙,先用着吧。” 她很想怂恿一下李所长——既然都升所长了,你让你所里的人每人都买上点岂不是很好?这样的话,等你升到红宝石的时候,没准我自动升到蓝宝石了呢。 她确实是很羡慕自己的上家,校长夫人就是靠着这种方式起家的,而且,做警察的,经常被人求到,到时候想发展下线,不是很容易吗?而且,还能省下索贿的名声。 不过,任娇也非常清楚,人家这么上杆子巴结自己,还是想讨好陈太忠,但陈某人对这个有些深恶痛绝,她当然不能因小失大。 只要太忠一直对自己不错,这样的机会就算不多也总会有,可万一惹得太忠毛了,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第383章 难得的体验 这通酒喝得时间有点长,到了下午两点还没结束,古昕见蒙晓艳要走,兀自不肯干休,“三点才开联欢会的嘛,着什么急啊?蒙校长,可是只见你吃我们了,你这都升校长了,啥时候请客啊?” “代校长,唉,”蒙晓艳叹口气,说起这个,她心里总是有点不甘,不过,相对而言,这已经是凤凰市教育系统的奇迹了,人总是要知足的。 “那也得请啊,”真难为李乃若了,两边都得听着。 蒙晓艳还待说什么,陈太忠的手机响了,任娇下午没事喝得有点多,居然探头去看来电的号码,随即惊叫一声,“吴书记手机?” 我靠,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看看她,心里却是琢磨,是不是以后该把手机号码本上吴言的姓名再改改了。 原本他已经做得比较小心了,只写了“吴书记”没敢写“吴言”——这也是应吴言的要求,因为两人的关系,实在是不宜暴露。 回头,得把这个名字改成“白书记”,想起那珍贵白虎的动人之处,他拿定主意了。 古昕和李乃若也听到了任娇这一声,顿时闭嘴不言语了,两人看着陈太忠的眼神有点复杂,钦佩中似乎……带了点幸灾乐祸? 一听是见过一面的美貌女书记,蒙晓艳地身子都不动了,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陈太忠却混若不觉,貌似比较恭敬地接起了电话,“吴书记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太忠……”吴言嘴里才蹦出俩字儿,就已经听出陈太忠口气了,顿时语调一变,“陈科长你好啊,今天中午横山区的干部聚餐,你怎么没来啊?” “没人通知我啊,”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回答,接着又苦笑一声,不失恭敬地回话了,“唉,可能大家都觉得我已经不是横山的人了,呵呵,我心里还有点失落呢。” “哦,是这样啊,对了,下午有空吧?”吴言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冰冰的语调,又不失威严的那种,“区里有点事情找你,等你方便的时候,电话联系一下我。” 会是什么事儿呢?陈太忠一边琢磨一边挂掉了电话,除了章尧东要吴言打电话联系他,问伯明翰的事之外,吴书记从没主动打过电话给他,难道说,又出什么大事儿了? 等他抬起头,却发现所有人都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说不得只能苦笑一声,“唉,真是劳碌命啊,都要过元旦了,下午横山区还找我有事儿。” 其实以陈太忠地位性,他并不介意自己同吴言的关系曝光——最起码不是很介意,但吴言坚持,他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毕竟,官场上这一套东西的理解,吴书记比他强太多了。 “解释,就是掩饰!”这个李乃若,还真是有啥说啥,不过,看着他那副醉眼惺松却硬是要装出郑重的样子,大家居然也没觉得冒失,最起码古昕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倒也是常事,在横山区的基层,甚至是其他区,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拿吴书记地YY来的例子,比比皆是。 蒙晓艳也因为这个不是玩笑的玩笑放松了心情,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太忠,不会是因为……上午的事儿吧?那女人这么快就去上访了?” 她的话还真准,吴言找陈太忠,确实是因为这件事,那小媳妇从派出所出来,就拉了她妯娌,一起跑到了横山区区政府。 这个时候,区委和区政府的人正忙着安排聚餐呢,被这两位打扰了,实在是心里要多麻烦有多麻烦了,忙着往外撵人,“去去去,马上中午吃饭了,你们下午来不行啊?” 这妯娌俩却是着急被关押的丈夫,堵着大门口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家里的马上就要被拘留了啊,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哭声要多凄惨是有多凄惨了,没办法,女人做这种事情是比较拿手点,引得一众路人侧目观看。 好死不死地,吴言刚从市委赶回来参加聚餐,一眼看到了这俩女人,一时间有点奇怪,却没有联想到陈太忠刚打的电话——时间这么短,而且,也不是太忠说的一个女人。 于是,她下车问问,等到搞明白的时候,忙不迭抽身走了,心里还说呢,看来得跟信访办的打招呼了,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可是,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了另一个问题……慢着,市十中的宿舍,蒙晓艳校长? 蒙通地姑娘,当了校长了?想想上次跟陈太忠在仙客来吃饭,撞到了蒙晓艳,吴言基本上就能明白,现在陈太忠为什么要帮蒙校长出头了。 她倒是没细想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蒙晓艳的长相实在是太那啥了,不过,尧东书记现在既然遇到了麻烦,能不能让太忠出面,怂恿蒙校长跟她叔叔关说一下呢? 这件事,吴言还不合适通知章尧东,最起码在办成之前不合适乱汇报,在官场混,谨慎从来都是最重要的,章书记对她有提拔之恩,可越是如此,她反倒要越是注意言行,以免引得章书记失望。 所以,就在聚餐刚结束的时候,她就打了电话给陈太忠,陈某人的回答,却是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太忠的关系,眼下还是在横山呢,什么时候调动一下啊? 陈太忠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来到了吴言的办公室,说起章尧东最近的被动,他脸上就多了几分不屑,“切,我倒不是小肚鸡肠,可是话说回来,要是没有他们有意无意的纵容,常三一伙儿会这么嚣张吗?” 只是,吴言并不知道陈太忠在这件事里涉足极深,她只当他是因为与甯家交好,才被动卷入地,少不得就要替章尧东辩解一下,“尧东书记说了,其实那个汽修厂里,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不过是想压一压双方,保持个稳定地局面,谁想到把蒙艺惹出来了?” “问题就是常三欺人太甚啊,”陈太忠哪里容得她这么说?“他扫我面子多少回了,这次有机会收拾他,我怎么可能放过?” “啊?”吴言听得身子就是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不是吧,太忠……你说,这次事情,是你搞出来的?” “那当然,”陈太忠傲然地点点头,“我收拾常三,办法实在太多了,要不是想按着官场规矩来,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地?”吴言实在是太吃惊了,美丽的眼睛睁得老大,她实在无法理解:蒙艺总不会因为自己的侄女儿关说一下,就如此大动肝火吧? 陈太忠却是被她这副表情弄得心痒难耐,除了第一次强奸她的时候,他还没从美艳的书记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这让他有点蠢蠢欲动。 “哈,娘子,为夫现在,有点想那个了,”他的脸上,泛起了淫荡的笑容,“你这种表情,才是最动人的。” 吴言的脸刷地红了,人也蹦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若无其事地探头出去看看,才缩回脑袋,反锁了房门,“真太过分了你,这是在我的办公室……哦,不要……”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腰间也硬梆梆地顶了一个什么东西,一时间,她的身子有点软了,感觉站都快站不住了。 “一会儿再跟你讲经过,”陈太忠的语气,颇为蛮横,一边说着,他一边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吴言,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吴书记似乎……喜欢轻微的受虐? 反正,今天晚上已经被蒙晓艳预定了,那也只能现在安慰一下她了,这么想着,陈太忠抱着轻如鸿毛、软似无骨的书记大人,昂然地走向里间的小卧室。 事实确实如他想的那样,吴言的高潮来得极快也极为强烈,而且足足有三次之多,尤其是最后一次,当他发射的时候,吴书记的双手双腿死死地缠住了他,身体不住地抖动着,根本失去了控制。 “我……我的胳膊和腿好像抽筋了,不能动了,”感觉他想抽身而出,吴言却是无法自如地指挥自己的身体,只能红着脸低声地解释。 太快了吧?有点丢人啊,陈太忠想的却是别的,他还真没想到,在区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搞这个,会让他自己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再想想区委门口高悬的党徽,他越发觉得刺激了,甚至,刚刚发威过的某个部位,隐隐有卷土重来的架势——多么难得的人生体验啊。 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人乐此不疲呢。 第384章 破家县令 吴言和陈太忠挤在那张小床上,紧紧地搂在一起喁喁而语,一米五的床,空出了足有五十厘米的空间。 “这件事儿,你策划得真的不是很好,”听完了陈太忠讲述的经过,吴书记摇了摇头,“事情能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只能说是你命好。” “以后啊,这种事儿,你记得多跟我商量商量……”一边说着,她一边探头吻吻陈太忠的脸,“你这么瞎闯乱撞的,我真的很不放心。” 陈太忠却是颇不服气,“这怎么算瞎闯?我可是仔细盘算过的,而且,事情的发展,也跟我设计的一样啊。” 吴言摇摇头,坐起身子开始穿衣服,昏暗的光线中,她雪白的胴体显得极为刺眼,陈太忠低头看看自己,相比之下,觉得有点像是刚从非洲回来一般。 “这件事情,一开始你就设计错了,”她一边慢慢地穿着内衣,一边解释,胸前不大的乳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地起伏着,上面某人造成红色的抓痕,隐约可见。 有过多次的欢好之后,她已经能很自然地在陈太忠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了,“你应该把合力汽修厂董事长的位子,交给蒙晓艳才对……” “可她是老师啊,”陈太忠双手托着后脑勺,懒洋洋地靠在那里,看着她穿衣服,“老师是不许经商的嘛,捅出来总是不好。” “她叔叔是蒙艺,谁敢真去捅?”吴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子,将光滑地脊背朝向他,腋下夹着胸罩的带子,“帮我扣一下……” “而丁小宁就不行了,统战工作这东西,说重要就重要,说不重要那就什么也不是,既然你都知道了常三身后的势力惊人,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最大的一张牌?” “你一开始就担心惹恼了支持常三的人,其实,这种思维根本要不得啊……讨厌,不要摸人家,我跟你认真说话呢,”吴言扭动一下细细的腰肢,甩开了在她肩头作恶的那双大手,她终不比刘望男的强悍,那位是在抽插之间都能发表时事见闻的主儿。 不过,说归这么说,她的心里还是甜不滋滋的,“这是你自己吓着自己了,你要先把蒙晓艳亮出来,支持他常三的人,哪个又敢冒头出来?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不用像你这种方式,最后成功也不过是侥幸。” “可是事实证明,我设计的方案挺不错嘛,”陈太忠心里已经隐隐认可了她的话,可嘴上却不想认输,“而且,蒙晓艳只是蒙艺的侄女儿而已,又不是女儿……” “女儿的话,反倒不是那么方便了!”吴言又瞪他一眼,“这件事,许绍辉都被卢刚顶了,你说你自己侥幸不侥幸……嗯?许绍辉?” “蒙晓艳跟她叔叔的关系,其实很一般,”陈太忠还是有点不服气,“或者说……蒙艺觉得她还小,反正啊,支持的力度不是很大。” 吴言却是没理会他的话,愣了足有五秒钟,她才慢慢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翻身啊,十有八九,许绍辉才是关键因素……” 不得不说,吴言的思维,固然带了些女性特有的稳重,却绝对具备相当的敏锐,她已经分析出了事件的转折点在哪里,少不得她又把自己的猜测拿出来说说。 陈太忠倒是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反正已经绝地大翻盘了嘛,不过眼下听到吴言的分析,却只觉得有点头皮发炸,难道说,哥们儿还又是走了狗屎运? 呃,真没面子,为什么我会想到“又”呢? “嗯,我回头问问甯瑞远吧,”他点点头,决定打探一下真相,他从没怀疑过自己会取得胜利,但如何胜出的,才是他最关心的。 “蒙晓艳跟蒙艺的关系……很一般?”直到现在,吴言才反应过来刚才陈太忠的话,见他在那里发呆,伸手推推他,“快起来穿衣服啦,万一有人进来呢?” “今天是31号啊,现在谁还会在单位?”陈太忠被她打断了思路,悻悻地回一句嘴,不过说归那么说,他还是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十分钟后,这对偷吃地男女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了办公室里,只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不难看出,吴书记的眼角,还残留了些许的满足之后的慵懒。 当然,两人已经开始说正经事了,反锁的房门,现在也变成了虚掩的…… “让蒙晓艳帮章尧东在蒙艺面前说情?不可能,”陈太忠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说话根本不顶用,蒙勤勤都不行,找尚彩霞还差不多……而且,吴书记,你这么为章书记着想,我很吃味哦。” “讨厌!”吴言警惕地扫一眼虚掩的房门,又狠狠瞪他一眼,“不要鬼扯,谁祸害地我,谁心里有数……咦,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跟蒙艺很熟啊?” “也不熟,不过他家地事儿,我还是听晓艳说起过一点。” “那么丑的女人,你叫得倒是亲热,”这次,轮到吴书记吃味儿了,她警惕地看陈太忠一眼,“你不会……是存了攀高枝地打算吧?” “她早好了,”陈太忠洋洋得意地解释,虽然他不便说自己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但一想起来,多少还是有点成就感。 不过,吴言嘴里说的“攀高枝”,却是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不爽,没错,是攀高枝,可拜托你搞搞清楚,谁攀谁的高枝啊?“切,要是攀高枝,我不会找蒙勤勤啊?哼,她也很崇拜我呢……” 吴言一伸手,托住下巴,看着他苦笑,“我说太忠啊,你不要自我感觉这么好行不行啊?蒙勤勤……那是你能打主意的吗?” “啧,”陈太忠嘴一撇,有点恼火了,他恨恨地看着吴言,“要不要……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能搞定蒙勤勤,你输给我什么?” “别别,怕你了行不行?”吴言摆摆手,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却是带了两分认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你要是强奸她的话……估计会死得很惨。” “喂喂,我可真认真了啊,”陈太忠急了,对于自己强奸过吴言一事,他一直觉得有点抹不开面子,当然,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堂堂的罗天上仙居然在小小的“隐身术”上马失前蹄,这真的是耻辱。 “我不强奸她,绝对不,不过搞定她,真的很简单哦。” “你要能搞定她,我心甘情愿地做一辈子你的地下情人,”吴言瞥他一眼,这固然是赌气的话,不过她的心中确实也有这个念头,现在两人就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等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或者,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若是太忠真能把蒙勤勤弄到手,到时候她在仕途上自然能获得一些帮助,只要他不肯负心,这也算是图了一头,这辈子也就该知足了。 “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陈太忠从她的话里,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哀伤,一时间就没有兴趣说下去了,不过他心里却在想,搞定唐亦萱的话,怕是比搞定蒙勤勤的效果,更要好一点吧? 反正,吴言既然张嘴求他了,说不得他还是要尽尽心的,“回头找蒙艺试试吧,我声明,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也别跟章尧东说什么晓艳的事儿了,蒙家人其实都挺低调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吴言点点头,蒙晓艳的存在,在凤凰市官场层面来说,知道的人并不多,她也是因缘巧合下得知的,能独享的资源,为什么要让大多数人分享呢? “呀,不对,”陈太忠又想起一件事,遗憾地摇摇头,“等陶家兄弟的老婆上访到市里,章尧东迟早会知道晓艳的身份的。” “嗤,她们有那个机会吗?”吴言脸一绷,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时间脸上有些阴森的味道,“老话说死了,‘破家的县令,剥皮的太守’,我吴言也算县令级别了吧?她们要是再不识趣,连她俩我也弄起来。” 这倒不是她心狠手辣,只是,自打她知道十中的校长是蒙晓艳之后,心里就早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努力把事情控制在横山区内,为此,她甚至不排除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道理很简单,这件事一旦捅到市里,就很容易被蒙艺得知,蒙书记绝对不会认为,横山区或者凤凰市是控制不了这种小局面。 万一人家认为,这是凤凰市折腾出来,有意扫省委书记面子的话……别说她了,章尧东也当不起这种误会,吴言就算自己吃了豹子胆敢扛,也不可能让章尧东难做。 第385章 增强凝聚力 从吴言的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陈太忠正琢磨着,怎么招商办就不搞会餐呢,就接到了谢向南的电话。 会餐没有,但是下午可是发了一大堆东西,招商办的考核任务,是按阴历年结算的,不过,今年办公室的成绩不错,完全可以适当地挥霍一下,于是,这个阳历年发到每个人头上的福利,差不多价值六七千。 我须弥戒里的东西,可是还多着呢,陈太忠一时有点头疼,不过这福利不领也说不过去,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你要真的不拿,别人还会歪嘴——呀,陈某某连大几千的福利都不拿,这是黑了多少钱呢? 这边电话才放下,那边马疯子的电话又过来了,说是“铁手”下午找他了,约了晚上喝酒,人家还想请陈科长也赏光。 在凤凰市,铁手是跟常三齐名的大混混,双枪刘立就是栽在他俩手上的,很显然,这次常三栽得干净利落,整个凤凰为之震动,铁手心中,不可能没点想法。 对铁手的造访,马疯子就算是才掀翻了常三,也难免有点受宠若惊,栽常老三费了多大劲,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铁手想见陈太忠,他还真不方便拒绝,只能代为传话。 “见什么见啊?”陈太忠才没兴趣见什么铁手呢,那厮老实的话,我自然不会去理他,不老实的话,见过也没用,“我是国家干部,要注意身份呢,疯子,我是看你人不错帮你的,铁手……他算什么?” “他在素波有关系,说是能帮着把走私车卖过去,”马疯子当然也不是什么傻÷,帮铁手传话,必然是要有点理由的,他觊觎素波的市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哥你看这事儿……” “啧,我就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弄钱做什么,”陈太忠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腰疼,“你想怎么做由你了,反正利息我都免了你的了,你要想分给他钱,琢磨你自己那份儿吧,我的钱你别打主意。” 还是那句话,他不在乎钱,不过,花钱总得有个名堂。 去招商办领了福利,陈太忠见科里五个人都在,脑瓜一转,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奇怪,为什么处里不组织聚餐?” 招商办副处级编制,除了在场面上,大家平日里都私下称之为“处”,不管怎么说,总比“办公室”三个字听起来要气派点。 小朱抢着发话了,“去年组织聚餐的时候,业务科的冯罗修和后勤上的人吵起来了,最后差点打群架,所以秦主任说了,这个聚餐,以后再也不搞了。” 敢情,招商办的编制有限,不但超编人员多,借调的也多,平时能在科室里占个位置的,自我感觉都是不含糊的。 其实,平日里不来的那些人,眼中也未必就看得上这些每天要报到的主儿,有的人纯粹是吃空饷的,给人家岗位请人家上班,人家都未必愿意来呢。 招商办本来就像企业多过像机关,这种情况下,人和人的关系,真的是淡薄得可以,再加上大家都是不含糊的主儿,聚餐时会发生点什么事儿,真的很正常。 冯罗修那时候刚提成了副科长,自己感觉不含糊,却没成想有一个吃空饷的家伙喝了点酒,看不过他敬酒时的嚣张样,两个人直接干了起来,到最后差点演变为两大阵营地较量。 恼怒之下,秦连成当场宣布,以后再也不搞什么劳什子聚餐了。 “哦,这么回事啊,”陈太忠点点头,看着手下这三两只小猫,愣了一下之后,咳嗽一声,“处里不搞,咱们自己搞,嗯……这叫增强凝聚力,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啊?” “啊?”那三位齐齐地张开了嘴,好半天,余凤霞才发话了,“可是陈科……今天我已经答应家里了,晚上一起包饺子……” “那你那份儿可就没了啊,”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嗯,咱们聚餐的标准,每人不低于五千,谁不想去说话……” “五千?”小朱惊叫一声,大家都知道,科里有了一笔钱,虽然是借款,不过弄出来点花花,做到招待费里也无所谓,可问题是,“陈科,吃什么才能花了五千啊?” 可不是,凤凰市的消费水平绝对不算低了,可五个人想吃掉两万五,那还真是得费点心思呢。 “吃不了打包带走嘛,反正平均每个人五千,”陈太忠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饭店里洋酒啦茅台啦,只要有的,到时候你们随便拿嘛。 “我给家里打电话去,”余凤霞摸出手机,一转头就向门外走,“陈科,我改主意了,就冲这五千也要去!” 其他几个人纷纷地笑了起来,倒不是什么恶意,都是年轻人,过节谁没点节目?原本都有点排斥科里的聚餐呢,不过现在……那就不用说了。 陈太忠原本就不常在科里,谢向南俨然就成了代理科长,结果这正式科长随便张张嘴,手笔就不是很小。 让大家吃惊的事儿,还在后面呢,酒桌上,陈太忠见小吉喝酒挺痛快,脑瓜一转,想起个单子来,“对了小吉,过了元旦,可能有个英国来地单子,到时候我要没空,你帮忙接待一下,算你的成绩好了……那人叫什么来着?” 他拍拍脑瓜,死活想不起来,说不得还是从手机上查到了姓名,“嗯,叫邢建中,是个高科技产品的项目。” “多少钱的项目?”小朱的眼睛,顿时就绿了,“陈科,是不是你们去英国考察时候联系上的?” “没多少,就三五千万,反正过不了亿,”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小吉,你可得帮忙操心了啊。” 小吉顿时就喜出望外了,他们业务员可是都有考核指标的,陈科长则不同,不管谁签,也少不了他那一份儿,可要是他亲自签,也是为科里做贡献了,多拿不了多少,更多的是名头上好听而已。 “不公平啊陈科,”小朱又叫唤上了,她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陈太忠,“小余的单子快签了,小吉也有单子了,你怎么不想照顾我一下?” 她可不知道,陈太忠原本是想给她的,只是,上次她有意无意地勾引自家科长,陈科长不想跟她发生什么绯闻,说不得就只有交待给小吉了。 “下一个单子,陈科说不定就照顾你了,”小吉看她一眼,他终是男人,家境也不错,做事倒也大气,“实在不行,我下一个单子算到你头上,行吧?” 这么一来,酒桌上的气氛,就更融洽了,就连不怎么说话的余凤霞也轻叹一声,“看来咱们二科,比一科要和谐得多了。”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可惜,只是一个临编啊……” 原本,她刚来二科的时候,因为陈谢两位科长都不在,还受到过小朱和小吉的冷遇,不过她心里很清楚,人家是怕她没什么本事,搞不到项目,没的分薄了大家的奖金,这种事搁给谁也会这么考虑。 再说,一个新人,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受点冷遇,实在是太正常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憋了一肚子气,执意要做出点成绩给大家看看。 可眼下,她还真的有点喜欢这个小集体了,那说不得就要对临时编制感到遗憾了。 “临编就怎么了?张玲玲的业务科也没那么正式,”小吉脸一绷,“省编办就没对招商办的编制做要求,素波的招商办,根本没业务科,就是接待一室、二室、三室。” 这家伙知道得还真不少,怪不得敢跳着脚想去收拾冯罗修,背后肯定有点什么人的。 “就是啊,小余,业务科没准将来会归进二科呢,”小朱也点点头,她不屑地哼一声,“张玲玲把一分钱看得比碗口还大,别说她让单子了,她不抢科员的单子就不错了,跟咱陈科,根本没法比的——这种科室,怎么长得了?” “女人嘛,天生爱财,这很正常吧?”谢向南结结巴巴地接一句,原本是彰显一下自己存在的意思,却没想到同时得罪了小朱和余凤霞,两女也不多说什么,抓着他就是敬酒了——大家都知道,谢副科长不能喝。 “大家努力工作吧,该有的都会有的,呵呵,”陈太忠轻声笑笑,也不劝阻她俩,“老谢其实很能喝的,你俩别上当哦。” 到了这一步,酒桌上的气氛,真的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了,而新年聚餐,也成了业务二科以后的惯例。 突然间,陈太忠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他老妈,“太忠,一会儿有个市长要来咱家,你快点回来啊。” 第386章 新愁旧怨 市长,去我家?陈太忠有点迷糊了,再问问老妈,老妈却是说不出别的什么了,因为老太太当时已经被“市长”俩字儿眩晕了,“不姓段,也不姓杨……更不姓王,好像是姓……魏?” 凤凰市哪里有个姓魏的市长?陈太忠一时有点抓狂了,魏长江那是市委秘书长啊,“妈,我爸呢?他怎么不接电话?” “邓海州家孩子结婚,他去转悠了,”老妈说到这里,有点痛心疾首的味道,丝毫没有记错人名的内疚,“太忠,你年纪不小,也该考虑了啊!” “我知道了,”陈太忠悻悻地挂断电话,抬头看看桌上的另外四位,一时有点不好意思了,今天可是他拉了大家来玩儿的,自己倒是要先走了。 “那啥……好像魏长江要去我家,你们……你们慢慢吃吧,嗯,吃完了去幻梦城玩儿,老谢,你记得找十七,让他给记账就行了,咱今天,吃就是五千,其他的都算我的,你们不用管了。” 他这话说得有情有义的,一帮属下自然不好说什么,最关键的是,魏长江虽然岁数快到了,但还占着市委秘书长的位子,人家确实不怎么管事了,可怎么说也是市委常委不是? 四个人交换一下眼神,觉得自家的老大,那确实是神通广大,居然能劳动魏秘书长去探望,谁还方便再吱声? 陈科肯向大家交待一声,那已经是很给大家面子了,搁别的类似领导身上,能说个“我有事先走了”就算难得地了。 事实证明,陈太忠的老妈还是听错了,来的不是魏长江,是王伟新副市长,敢情,王副市长的秘书小林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伟新市长”,导致老人家直接听成姓魏的了。 小林为什么不给陈太忠打电话呢?很简单,上次林秘书让陈太忠呛了,这次为了不引起误会,老老实实地打电话给陈太忠家了,因为伟新市长说了,今天的造访很重要。 陈太忠的家,还是那么破旧,不过,王副市长倒是没怎么在意,喝着陈母沏地茶,跟他慢慢地聊着,“太忠,这房子……该换换了啊,你这可不像个做儿子的样子。” “唉,”陈太忠叹口气,也没办法说什么,很多东西是说不得的,“嗯,横山区的房子快盖好了,到时候……可能会匀一套给我吧?” “回头我帮你问问吧,没准文化局新宿舍那儿,还有空房子,”王副市长的交好之意,一览无遗,“不过倒是不敢保证。”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王伟新最终还是表露了来意,“太忠,听说最近严打‘黑恶势力’,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王伟新是不得志的,消息自然也不是很灵光,像章尧东、段卫华一类地主儿,都知道,这次蒙艺发话,是受了上面的压力,所以才雷霆大怒。 正因为如此,消息灵光者们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陈太忠,他们只知道,陈科长跟甯家关系好,是个合适救火队员。 可王伟新则不同了,他压根儿都不知道蒙书记受到了压力,而他偏偏又知道,蒙晓艳跟陈太忠交好,所以这件事,他倒是歪打正着地猜准了:这是小陈搞出来的吧? 对于这样的问题,陈太忠也不好直接表态,说不得只能含混地解释一下,“呵呵,这个……秦主任一直说,保证凤凰市安定团结的局面,保障投资环境,对招商引资工作是很重要的。” 也许是我,也许是秦连成,或者是他授意我干的,还有可能是别人……你就不要再问下去了吧? “哦,”王伟新点点头,他也没指望陈太忠就能直承其事,这种机密事,关系不够近的话谁会承认?他倒是送过陈太忠一个人情,可这并不能代表两个人就有多近。 当然,有了这个人情,铺垫好得话,他就可以同其再走得近点,小陈用蒙艺用得如此顺手,他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事实上,他找陈太忠,还真是有点事,常三这件事,市里的震动并不小,而他在尽力打探之后,居然获得了一点意外的消息。 “是这样,我认为吧,市里一开始对那个汽修厂的态度,不是很恰当,”他缓缓地抛出了话题,“最起码,章书记不该偏听杨锐锋的话,要不然事情也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杨锐锋?陈太忠一听这名字,耳朵顿时就竖了起来,“杨副市长?这件事里……他也参与了?” “是啊,我也是才听说的,”王伟新是什么样地角色?自然看得出他很是在意,说不得苦笑了一声,“要不是他建议对合力汽修厂先紧后松,这件事,可也未必会搞得这么大。” 真他妈的,陈太忠顿时就陷入了沉思中,他只当章尧东是受了卢刚的人情,却没想到,杨锐锋在里面还插了一杠子。 至于吗?你丫在英国找我的毛病,难道说我就不能反抗,得硬生生地受着?现在倒好啊,先是不告诉尼克的电话,眼下又在甯家的事情上搅风搅雨,有点过了吧? “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开始缓缓地发言,他的措辞很谨慎,是的,他并不想让王伟新从中听出什么,“照这么说,杨副市长的建议,确实是有不够慎重的地方。” 可是,他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过王伟新?别地不说,只说他在一个副市长面前,指摘另一个副市长地不是,基本上就算表明立场了——一个副市长,是你这种小科长有资格批评的吗? 更何况,杨锐锋同陈太忠地私人恩怨,王伟新也打探得一清二楚,在伦敦的那场小会议,只要有点心的人,都能打探出来。 当时与会的人虽然不多,但来历却是五花八门的,这种公众消息,任是谁想封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也正是知道了这个,今天王伟新才特意来陈太忠家一趟,在凤凰市,若说起对杨锐锋的痛恨,王副市长认第二的话,就没人敢认第一,陈太忠那点小芥蒂根本不算怎么回事。 原来王伟新在市里,就是杨锐锋眼下的地位,主管经济的副市长,他被调到文教口上,肯定是因为党项荣的失势,不过,他怎么可能对继任者没有任何的怨气? 而且,当时收拾他,杨锐锋可是光着膀子冲在第一线的——这很好理解,杨副市长是社会经济学专业毕业的,其目的还用问吗? 王伟新肯定是想重新获得昔日失去的辉煌,可他当然也不会弱智到以为随便挑拨一下就能到达目的,只要章尧东在凤凰市,他重回那个位置的希望就不大。 不过,这种事儿也是看人怎么运作呢,运作得当的话,倒也不是半点希望全无,所以,这次王副市长来找陈太忠,一来是示好兼拉拢,第二个目标,就是给杨锐锋添堵! 听到陈太忠对杨锐锋的评价,他点点头,甚是遗憾地叹口气,“唉,是啊,锐锋这家伙,管个企业还行,统管全市经济工作的话,大局感……那还是差了点啊。” 原本,他是不应该说得这么赤裸的,以他的身份,也不合适说得这么赤裸,可是,他拉拢陈太忠的心思实在太迫切了,也太想表明立场了,所以,一时间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陈太忠听了这话,却是非常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晕了,你好歹也是主政一方的副市长啊,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人公开表示跟杨锐锋不对路,他还是很高兴的,可为同盟嘛——不知不觉间,陈某人已经染上了拉帮结派的恶习,是的,在官场混,染不上这毛病的,那绝对是情商比他还低下的。 “我也有这种想法,”陈太忠点点头,人家说了那么多,他也不好一直嗯嗯啊啊地不表态,只是,点头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王伟新……是不是跟杨锐锋有旧怨啊? 算了,不对路就不对路呗,大家目标一致,那就是“同志”,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任由杨锐锋这么一直嚣张下去,难免会给自己带来些麻烦……这次命好,躲过去了,下一次呢? “不过,杨副市长……我对他的事情,还真的不是很了解,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我俩一个口上的,分工不同嘛。” 咦?你还真有心收拾杨锐锋?王伟新顿时大喜,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他点点头,“啧,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小陈……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别人。” 第387章 各取所需 嗯?帮我问问别人? 听到这话,陈太忠顿时有点警觉了,我这是……被王伟新当枪使了吗? 可是再想想,他总觉得,任由杨锐锋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尿,那也不是个事儿啊,终于还是含笑点点头。 “呵呵,那谢谢王副市长了啊,我也就是想多学学经济学方面的东西,您能有机会多指点一下,那我当然高兴了。” 谈笑间,杨锐锋这个名字,被二人轻松地揭过,陈太忠固然不想将锋芒表达得太露,王伟新又何尝愿意把针对性搞得太强? 王副市长的来意已经表达清楚了,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昭然若揭,说不得他还是要说说别的东西,比如说——十中的蒙代校长。 一校之长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搞行政和搞教学,那纯粹是两个概念,为了不让蒙晓艳感到掣肘,下一步,王副市长打算把十中的副校长也调走,好让蒙晓艳大展拳脚。 “这样……好吗?”陈太忠听得有点咋舌,在他的印象中,蒙晓艳可真的不是什么搞管理的人才,“那十中的日常行政工作就不好搞了吧?” “哈,这个你放心好了,”王伟新轻笑一声,他有心把两人的关系往近拉拉,就把话说得稍微尖锐了一点,“哪儿都有被埋没的人才,十中那么多老师呢,肯定有跟以前那个教导主任不对眼的人。” 黄强以前大权独揽,惹人几乎是肯定的,眼下王伟新这么做,说穿了,就是想让蒙晓艳趁学校权力处于真空之际,自己组建班子,如此一来,蒙校长才能在学校里树立起足够的威信。 既然送佛,就要送到西天,显然,王副市长有意把这件事的手尾做得漂亮点,也好让蒙老师领足人情。 “那倒是,”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奇怪,这事儿你不跟蒙晓艳说,跟我说个什么劲儿啊?难道说,是想通过我表达一下善意? 他正想着呢,蒙晓艳的电话就来了,问他在哪儿,陈太忠老老实实地回答,“在家呢,正陪老妈看元旦晚会呢,对了,王副市长也在,你有什么要跟市长汇报的没有?” “没有啊,他隔天都要打个电话呢,”蒙晓艳的话还没说完,王副市长这边已经笑嘻嘻地伸手出来接电话了,“呵呵,是蒙校长?” 啧,人家不想跟你聊啊,陈太忠愣了一下,还是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晓艳,王副市长对你的工作,有些指导性地想法,我觉得对你帮助会挺大的,你等一下啊……” 所谓的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家堂堂的副市长把手伸出来了,他还能捂着电话不给? 好不容易王副市长聊完了,陈太忠又接过电话来,蒙老师却是轻声撒娇,要他今天晚上过去陪她,“昨天前天你可都没过来,再过两天,人家的那啥就要来了……” “好好好,”陈太忠点头笑笑,“呵呵,这个工作,就交给我来做了,正好,明天我还想跟你办点事去呢……” 王伟新在离开陈太忠家的时候,心里煞是满足,因为,他不但成功地挑唆了一下杨锐锋同陈太忠的关系,使两人越发地水火不相容了,更要紧地是,他发现蒙校长跟陈太忠的关系,简直是太不一般了。 不过……很奇怪啊,这个陈太忠的家,显然是没什么背景的嘛,也不知道怎么会让蒙晓艳对他死心塌地的?这年头,真是啥奇怪的事儿都有。 他一走,陈太忠的老妈终于逮住机会问自己的儿子了,“王伟新不是个贪官吗?听说他已经被撸下来了吧?你跟他,怎么会这么熟悉?” “贪官?我没听说啊,”陈太忠摇摇头,“不过,他肯定不算最贪地,关键是,他贪又怎么样?有能力的话,贪点算什么?总好过那些不作为、混吃等死的吧?” “哎,太忠你这是什么话?”老太太不干了,揪住他耳朵就是一顿训,直训到陈家老头子回家,还意犹未尽,“总之,你少跟这些人打交道,你也不许做贪官……” “好了好了,你有完没完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陈父发话了,他转头看看陈太忠,“别听你妈的,咱贪得隐蔽点,少贪点就完了,这年头,你不贪容易惹人记恨……” 被你们打败了!陈太忠恨恨地站起身子,“算了,我正好约了几个同事,晚上打麻将,啧,推不掉,我走了啊。” “打多大的啊?”他临出门,还听到老爹在背后追着问…… 当天晚上的战况,那就不用提了,总之,陈太忠是在第二天八点半才醒转,蒙晓艳赤条条地还搂着他,任娇却是去厨房做早餐去了。 近来任老师不再成天忙着传销,就恢复了正常人的日子,对陈太忠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关怀,最起码在洗衣服做饭上,要比蒙晓艳强出一些来。 昨天她也是回家之后,大半夜的跑了过来,陈太忠甚至有种错觉,任老师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家,反正蒙晓艳是不会介意的,房子又这么大。 “我今天好像要办什么事来的?”陈太忠坐起身子,一边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一边琢磨着,谁想他这么一动,倒是把蒙晓艳弄醒了。 “起这么早干什么啊?”凌晨的疯狂,让她现在还有点恢复不过来,她迷瞪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欠起身子拽他,任由被子从胸前的乳房滑落,反正大家彼此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太忠,再陪我睡会儿,今天休息啊!” 她这么一折腾,陈太忠反倒是想起来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对了,今天元旦啊,晓艳,你是不是得回家看看?怎么也是过节呢。” “去去去,我家的事儿,不用你管,”蒙晓艳一听这话,连拽他的兴趣都没有了,身子又懒洋洋地栽到了床上,“你又不跟我一起回去,我穷折腾个什么劲儿?” “谁说我不跟你去了?”陈太忠今天可是不想坚持了,既然许了吴言,要帮章尧东在蒙书记跟前递话,唐亦萱他是一定要去拜访地,当然,这事儿要是能在蒙晓艳和唐亦萱面前同时提起,那就更好了,两个人帮着说话,总比一个人强。 “正好我要找她商量点事儿呢,你再睡会儿,一会儿我喊你。” “咦?你跟我一起去?”蒙晓艳听到这话,顿时就来了点精神,眼睛也半睁开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是答应了?不过,春药我还没买啊……” “你想什么呢?”陈太忠一绷脸,道貌岸然地发话了,“玩笑要有个度嘛,你好歹也是人民教师啊,不要这么人面兽心好不好?” “切,人面兽心地教师多了去了,多我一个算什么?”蒙晓艳嘀咕一声,拽起被子就是一个翻身,“好了,你自己去吧,我要跟你一起去,你想谈什么都谈不成,我看着她就来气儿。” 那随便你了,陈太忠撇撇嘴,转身出去洗漱了,不多时,闻到餐厅飘来的饭香,一时食指大动,跑过去狼吞虎咽一阵大嚼,把任娇看得捂嘴直笑。 “差不多了,”陈太忠站起身子,看看任娇,想起还没给她礼物,说不得手一动,又在餐厅里添了二十来个大大小小地盒子,“嗯,送你的,前一阵一直没空拿给你。” 任娇手上也有翠心须弥戒,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轻笑一声,“看来你出国,是去搬家了?” “我也不想,是他们欺人太甚嘛,”陈太忠抖抖肩膀,这种事儿还是少干点好,“对了,你没再去洗劫联合超市了吧?” “没有了,”任娇摇摇头,抬起手看看自己的翠心戒指,一时心里有点暖暖,这个礼物,可是蒙晓艳都没有的,“晓艳知道这是你送的,一直都很吃味儿呢,我怎么敢再让她知道那么多?” 你传销的时候,我都后悔送你了呢,陈太忠想起自己藏在车里的两枚须弥戒,一时有点头大,嗯,得找个时间,把须弥戒里的东西,好好整理一下了,蒙晓艳要是看到我手上三个戒指,人家就算不要,咱也不能不给啊。 说笑间,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等蒙晓艳起来,已经是十点来钟了,陈太忠再招呼她一遍,她却还是不肯回家,说不得他只能一个人驾车离开。 这次,三十九号里,却是不止唐亦萱一个人了,陈太忠进来的时候,愕然地发现,原来王宏伟也在! 第388章 冲动 王宏伟见到陈太忠,也是一脸的惊讶,“哈,陈科?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没陪着晓艳逛街去?” 陈太忠见王宏伟身边放着两个大大的礼盒,心知这位是过来办“年敬”的,看着这听说已久,却头一次得见的景象,他心中不由得有点微微的得意,哥们儿有这须弥戒还是好啊。 “我本来是想拉着晓艳一起来的呢,”他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她说成啥也不回来,唉,没办法。” 唐亦萱身着运动衣,正低头给他洗茶呢,一听这话,手僵直了一下,才继续下去,王宏伟也被他这句话说得脸上有些黯然,犹豫一下才跟着叹口气,“嗐,不过……她没来也好,要不咱俩就得走了……” “小孩子闹情绪,不用管她,”唐亦萱淡淡地说了一句,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恬适的笑容,“慢慢地她就明白了。” “嗯嗯,就是就是,”王宏伟点点头,有意岔开了话题,“正好太忠你来了,你跟唐姐说说,我是不是到最后,还在尽力保护合力汽修厂?” 我靠,还是这件事?陈太忠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我说王局,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个话题?你真不知道,我最近谈它谈得都恶心了,咱说点别的行不行?” “我有心情说别的吗?”王宏伟看他一眼,“这件事里,也就是招商办正确了,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刚才唐姐还说呢,蒙书记很生气,打算借此整顿一下凤凰市。” 这确实是真的,其实在这件事里,蒙艺最痛心地还是卢刚,他虽然见过不少风雨,但他的斗争经验,多半还是来自中上层官场,对下层官场的藏污纳垢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上次陈太忠“卖淫嫖娼”的事件就可以充分说明这一点,原本蒙艺不是特别在意的,但拿到那些人的供词,知道了高云风恶心地目的,才勃然大怒的。 是的,蒙书记知道“警匪一家”这个说法,也承认这种现象是偶尔存在的,但是,自己的辖下就出现了这种事,而且涉案的还是年轻的副厅,未来的省厅厅长,这就让他实在无法容忍了! 可偏偏地,这件事还不便张扬,是的,统战部打招呼的,不是部长或者副部长,仅仅是个小小的副司长——反正有黄老若隐若现,人家也不担心他不买账。 但是,蒙艺在部里干过,当然知道人家不是找不到级别更高的人打电话了,统战部也是在为黄老着想,这就是个明显的暗示:副司长出面,就是想要你低调处理,这毕竟是黄老的老家,闹出大丑闻来,黄老脸上也没什么光彩可言。 再加上抓捕常三时,卢刚还有立功表现,那眼下的卢副厅长,暂时就不方便动了,一个政治明星无缘无故地陨落,你叫蒙书记怎么跟大家交待? 当然,经过这件事之后,卢刚地政治生命也已经注定完结了,等着在副厅的级别上离休吧,最多最多,他还能活动到正厅的级别,但公安厅厅长那个位置,他是想都不用想了。 甚至,他有可能在另一次的斗争中,作为垫脚石或者替罪羊被人难为一下,官场中的事儿,谁又能说得那么准呢? 可是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蒙艺高兴,他心里实在太不甘心了,好吧好吧,我不动省厅地,我动凤凰市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宏伟来唐亦萱这里,原本就是借着过节的机会,打探一下消息的,耳中听到蒙书记这样的决定,岂有不吓个半死的道理? “整顿凤凰市?应该啊,”陈太忠冲着王宏伟点头笑笑,“你这尸位素餐的,早就该下了,还是换我去当警察局局长好了,哈哈!” 王宏伟初时听得脸色就是一变,待听到后来面色才恢复正常,恨恨地瞪他一眼,“我要是下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的事儿,也全兜给蒙书记?” “唐姐,这件事,本来就是这家伙搞的鬼,”王宏伟很感激陈太忠地态度,没错,是感激,既然陈某人敢开这样地玩笑,他当然就可以借此机会,戳穿丫的真面具,“可能你还不知道呢,合力汽修厂,确实是一个偷改走私车的地方,那帮混混,全都听陈太忠的。” 想恶心我?你丫屁股也不干净啊,说完这些,王局长有些得意地看着陈太忠,想着唐姐必定多少也会吃一下惊,自己脱身的可能性,却又多了那么几分。 谁想,唐亦萱根本不以为意,安然若素冲好茶,才淡淡一笑,“你说陈太忠?呵呵,他做出什么我都不奇怪。” 小样儿,傻眼了吧?陈太忠得意地看看王宏伟,眉毛快扬到天上去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太过就没意思了,他得瑟一阵,还是开口说话了,“其实这件事儿,我倒听说了一些版本,敢情,章尧东也是让人给忽悠了。” 陈太忠原本就存了帮章尧东撇清的心思,昨天又听王伟新说,杨锐锋在里面作怪,少不得就想点上一炮。 反正这种事闹到这种地步,连蒙艺都发火了,章书记只求脱身怕是也不容易,正好,有白送上来的垫背工具,何不拿来用用? 至于说王伟新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那么回事,陈太忠倒是不想细考虑那么多,反正话是出自一个副市长的口,就算失实,也怪不到他这么一个小科长的身上,而且,以他对杨锐锋的了解,这种鼠肚鸡肠的事儿,丫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章尧东吗?”王宏伟不置可否地笑笑,章书记能伸手安置古昕,陈太忠跟其的关系,绝对远不到哪里,陈某人帮忙出口辩护实在是很正常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挑穿这层关系,要知道,警察局对合力的打压,就是在章尧东的授意下完成的,章书记若是能脱身,他王宏伟身上的干系也要少很多。 “算了,不用说这些了,”唐亦萱却是对这个话题很是不感冒,她将沏好的茶递给陈太忠,顺手掠一下乌亮的长发,“对了小陈,你上次不是说要教我辨玉的吗?” “那个……我还得过段时间,才能腾出空来,”陈太忠尴尬地笑笑,“年底了,招商办的事儿多,而且,最近晓艳当了代校长,我还得帮着她理顺一点事儿呢。” “她当了代校长?”王宏伟和唐亦萱异口同声地发问了,两人眼中,都是说不出的惊奇之色,陈太忠少不得又把蒙晓艳遇到的事情说说。 “王伟新这个人,很不简单的,”王宏伟听得直咂嘴,“他的脑瓜,可是比杨锐锋好用多了,要不是受了牵连,现在也应该是常务副市长了。” 凤凰市现任的常务副市长,是方进才,方副市长年事已高不符合干部年轻化的标准,年轻时腰椎又受过伤害,疗养的时间比工作的时间多得多,早说要下了,却是年复一年还撑在那里,不过也是摆设的意思居多。 “杨锐锋的脑子确实不够用,”陈太忠得了这个机会,哪里还管唐亦萱愿意不愿意听?少不得就要把杨副市长的糗事儿说一说,从伯明翰一直说到那厮游说章尧东对合力下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真冤枉呢,”王宏伟点点头,看一眼唐亦萱,却是站起了身子,“唐姐,我还得去戎书记家走走,你和小陈先聊吧……” 送走了王宏伟,唐亦萱走回来,看到陈太忠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火就起来了,眼睛一瞪,走上前就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所幸是在室内,又是大冬天,唐亦萱穿的是那种毛绒绒的拖鞋,她身子也不重,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也被这冷不防的一脚踩得惊叫了起来,“喂,你搞什么呢?” “我知道你这次来,就一定又有事,”她恨恨地看着他,“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市侩,不要那么无聊啊?” “我本来就是要叫晓艳来撮合你俩的,她不来嘛,”陈太忠觉得自己很冤枉,“再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王宏伟来看你,可不是也有目的?你踩他一脚没有?” “你觉得……我对他,跟对你一样?”唐亦萱缓缓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实说,是不是章尧东让你来的?” “没有,欠人家一个人情而已,”陈太忠摇摇头,却不留神,又看到了唐亦萱的白皙纤细手指上的黑指甲,想想刚才被踩的脚,一股冲动油然而生,身子探过去,冲着唐亦萱的脸上狠狠地吻了一口。 第389章 被打劫了 唐亦萱却是没防到陈太忠这一下,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都是比较稳重的,眼下吃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禁不住“呀”地一声,身子僵直在了那里,一时间呆住了。 “呵呵,有点……把持不住,”陈太忠见她这种反应,顿时就有点心软了,又怕她恼火,说不得缩回身子,讪讪地笑笑,“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没错,最漂亮的女人——不算女仙的话。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唐亦萱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看他,脸上起了一丝红晕,嘴角却是微微下撇,“你……你不求我办事了?” 我靠,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她这种表情,因为他觉得,这表情里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说不得,他又将身子凑过去,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又是重重地一吻,“不求就不求……” 唐亦萱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反倒是闭上了眼睛,身子也软若无骨地倒向了他的怀里,呼吸也有些微微的急促了。 她弯月一般的眼皮下,长长的睫毛,在不住地抖动着,陈太忠的心,也随之颤抖着,不知不觉间,他吻上了她的眼皮,那里,是一片冰凉。 唐亦萱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她的脸,越发地红了…… 已经是这样了,一不做二不休,陈太忠心一横,就吻向了她鲜艳的红唇,接着伸出舌头,努力地撬动她封闭地牙关。 唐亦萱这次可是不肯配合了,她紧咬下颌,左右躲避着他的舌头,只是,这又让陈某人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暴虐心态,双手捧住她的脸,顽强而努力地想试图做最后的突破。 “不要,”关键时刻,唐亦萱那双冰凉的小手终于派上了用场,她的双手死死地向他的胸部推去,身子也开始扭动了,由于常年锻炼,她的劲儿,比一般女人要大很多。 陈太忠对她,还是心存怜惜地,见她挣扎得这么用力,生恐自己的力道把持得不好伤了她,而且,他也不想再行强奸那种耻辱之事了,只能手上略微地松松。 “晓艳怎么办?”感觉到他放缓了力道,唐亦萱的挣扎也就不那么激烈了,她的眼睛依旧紧闭,幽怨地发问了,“你打算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听到这话,陈太忠的手臂更无力了,是啊,唐亦萱和蒙晓艳,那是名义上的母女呢,自己要正法了唐亦萱的话,这个……就算不是亲母女,算不上那啥,可这辈分总归是乱了。 就他这么一愣神地工夫,唐亦萱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她睁开眼睛,象征性地向后挪挪身子,脸上又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只是,她脖颈间的红晕尚未褪去,使得这个笑容,看上去有些暧昧,“你个小坏蛋,居然敢占我便宜?” 见她没有真正生气,陈太忠的心就放下了一多半,他上嘴皮子的功夫,还是跟的上的,“呵呵,冲动,嗯嗯……一时冲动了。” ——可见情商这东西,并不是靠着修炼就能达标地,他现在若是强行下手,也就未必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惜的是,当事人真的不敢确定。 “冲动?”唐亦萱冷哼一声,却是问起了另一桩事儿,“晓艳跟你上床……那啥了没有?” “有啊,要不然我怎么帮她治病呢?”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嘴上也开始放肆了,“不瞒你说,只有跟她做爱,才能治好她的病,教你辨玉也一样,你得跟我做爱才行。”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有所增加,你看,这话我都说得出来了,可见最近哥们儿的情商,那是有了大幅地提高。 这厮压根儿就没有想过,眼下他若是能一扑而上,强行完成某些事情,绝对是不会有后顾之忧的,相对而言,这种判断和行动,才能体现出真正的高情商,也不知道他得瑟个什么劲儿? “那你就不要碰我,她的东西,我不要!”下意识地,唐亦萱的反应变得激烈了起来,只是,在这一刻,她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对蒙晓艳的关爱,反倒是给人一种“痛恨”的感觉。 “好吧好吧,”陈太忠举起了双手,无奈地点点头,“这样,唐姐,上次我送的那些东西,你满意不?要不要再来点儿?” “你个小坏蛋,”唐亦萱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情绪产生了不应有的波动,下一刻,她的脸上又涌起了那种淡漠而空泛地笑容,“上次你净送我内衣了,还有些码号不对的,这次,我要点别的。” “那好,你随便挑,”陈太忠手一挥,又甩出四五十个盒子,“不合适我再拿……” “我要学你这个,”唐亦萱看也不看那些盒子,学着他的样子,手一挥,“我要学你变东西的本事,你别告诉我,这个也需要……那啥啊。” “真的需要!”陈太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骗你,这是一个必然的经过,不过……那啥一次,就能让你学会。” “你又骗我,”唐亦萱轻笑一声,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停地笑了起来,到最后,直笑得娇躯乱颤,那样子,真的是要多勾人有多勾人了。 好半天,她才止住了笑声,长叹一声,“好吧,既然你要,那我就给你好了……闭上眼睛。” 闭上就闭上,陈太忠听到她答应了,不由得喜出望外,眼睛闭上了,不过下面那只独眼,却是昂然地扬了起来。 一阵香风掠过,他只觉得一个冰凉的、肉质的东西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一触,接着就传来了唐亦萱的娇声,“好了,一次了,教我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一次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恼怒了,他睁开眼睛,恨恨地瞪向她,“你有没有搞错?” 他确实有点恼怒,本来准备着要享受大餐了呢,却没想到,只得到了蜻蜓点水一般的轻轻一吻,虽然,这次吻的位置是比较理想了,但正科和正处,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级别啊。 “嗤,给你这个,已经不错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一本正经的时候,就是说话不靠谱的时候?”唐亦萱退得远远的,双腿蜷在胸前,两只白白的小手环抱着自己的小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大大的眼睛得意地望着他,“少骗人了,快教我……” 啧,我的掩饰能力,真的那么差劲吗?陈太忠撇撇嘴,嗯,一定不是我的问题,是她太狡猾了,想到这里,他终于放弃了狡辩的打算。 “那你替我向蒙艺帮章尧东说说情,这个……我就教你,”他琢磨一下,感觉再送个须弥戒给唐亦萱,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你不许让别人知道,否则我随时……算了,由你吧。” 他原本是想说个随时收回呢,可是看着唐亦萱那份难得的认真,这话一时就有点说不出口了,这女人的嘴,应该是比任娇还保险的吧? 下一刻,他手中又多了一个须弥戒出来,递给了她,“其实,窍门都在这个戒指上,你看,这个戒指……” 须弥戒的使用,说难还真不难,关键是人要将自己的精神集中于一点,唐亦萱几乎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就学会了。 她兴高采烈地把玩半天,收完茶具收椅子,折腾了许久,眼睛又盯上了阳台的几盆花,看着她快步走向阳台,陈太忠赶紧发话了,“喂喂,带生命的东西,收进去可就死了。” 唐亦萱一听这话,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看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这样啊,那你等着,我去给冰箱除除菌……” 我晕,你这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啊,陈太忠有点佩服她了,“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回头你慢慢收拾好了,不着急现在吧?” 听到他这话,唐亦萱的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眼波流转,仿佛要滴出水一般,她走到沙发旁款款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呵呵,这么说,你是要把这个翠心戒指……送我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不送你的话,我拿出来做什么啊?跟你卖弄一下再收回来?你觉得我情商有这么低下吗?” “那个任老师,手上的戒指也是这样?还有那个姓张的?”唐亦萱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不过,目光却是没有转移开。 “哦,新华书记那个啊,没有这功能,就是一个戒指而已,”陈太忠苦笑一声,“当时被他看到了,想不送也不合适啊……” 第390章 情调难讲 不知道为什么,当唐亦萱知道,这个戒指连蒙晓艳都没有,只有她和任娇有的时候,脸上泛起了异常开心的笑容。 看来这母女俩的关系,也不像唐亦萱表现出来的那么和谐嘛,陈太忠心里不厚道地琢磨着,却不防唐亦萱笑吟吟地站起身子,“今天想出去吃点儿,太忠有什么好一点的地方?嗯,清净一点的。” 我靠,这可是太荣幸了,陈太忠顿时就亢奋了起来,说句实话,就算跟蒙艺吃饭,怕是他也不会这么激动,原因很简单,蒙书记铁定是三天两头在外面吃的,陪他吃的人多了,可唐亦萱……是孀居的寡妇,等闲少出门的这种。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是一个美女,美得让人无法抵挡的美女,除了那双微微有些上挑的眼角,几乎再也找不出什么瑕疵了。 这种眼型,有点类似丹凤眼,不过,她的眼睛很大,不但不是细长的那种,而且还是双眼皮,真的是别有一番风韵。 陈太忠很有心把她带到一个比较热闹的场所,一边吃饭一边炫耀向众人一下,只是,想想她的身份实在有点敏感,说不得还是只能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去小饭店吃吧,”唐亦萱的眼中满是兴奋,“别在文庙区,去清湖好了,要那种有特色的小饭店,我可是好久没吃过了。” 其实,她外出吃饭的次数就不是很多,偶尔有那么几次,去地也是海上明月之类的地方,档次确实很高,但那种情况,多是有人相求,怎么也摆脱不了那种看客的心态。 嗯?陈太忠琢磨一下,还真有点汗颜,说实话,他一向是不怎么计较吃,进入官场一年多,吃的地方算不少了,但大多都是高档次的饭店,仔细算算,还真想不出哪个饭店是比较有特色的。 “要不,咱俩找个地方烧烤算了?”陈太忠想起上次跟杨倩倩出去野炊,感觉女人们似乎都还比较喜欢这个调调,“我的须弥戒里,还有烧烤用的家伙呢,去买点肉串就行了。” “去哪儿买肉串?”唐亦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东西没有现成的地方卖吧?” “有地超市有,不过……可能品种比较单一,”这个问题难不住陈太忠,他已经有经验了,“咱去烧烤店买,想买什么买什么,反正照价给他就成了,咱就是吃个情调……” 唐亦萱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是又瞟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呵呵,看起来,这个情调你常玩啊,我改主意了……咱们就去烧烤店吃好了。” 你这……算是有洁癖吗?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却是没说什么,点点头,“好,那咱就去烧烤店吃。” 清湖区有条路叫缉虎营街,那里半条街都是烧烤店,尤其以“小雨点”连锁店最为著名,只这一条街上就有三家。 两人去的是主店,这个店稍显老旧,地方却是大,大厅足有一百五十多平米,眼下还不到饭点儿,却是上了差不多四成的客人了。 这还亏得是中午,若是到了晚上,门口就要排队了,烧烤的消费并不高,但这家店每天的纯利据说都能到一万多两万,买卖之兴旺,就可见一斑了。 陈太忠和唐亦萱一露面,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当然,这个关注主要是针对唐亦萱去的——对陈某人去地也有,不过大多是那种可以杀人的眼光。 还好,唐亦萱已经习惯了这种关注,陈太忠更是不会把旁人的感觉放在眼里的主儿,所以,两人昂然走到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抬手喊过来了服务员。 这里的烧烤,都是半自助形式的,店里的服务员把半成品拿过来,由客人自己在炭火上烧烤,快慢随心,倒也不用担心一旁有服务员催命似的给你烧烤,生恐你吃得太慢。 看得出来,唐亦萱从没烧烤过,手忙脚乱地折腾一阵,却也总是不得要领,陈太忠只能叹口气接过了她手上的扦子,“唉,我都以为我自己很笨了,没想到你老人家能笨出于蓝,简直太有损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了。” 唐亦萱却是不理他,扦子被接过去,她又拿起了一串鹌鹑蛋,在火上饶有兴趣地烤着,时不时地还停下来发发呆,显然,她今天的兴趣,并不完全在吃上。 不知不觉间,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唐亦萱已经彻底地没了吃的兴趣,纯粹是在那里玩呢,陈太忠这才得以有工夫填填自己的肚子。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精瘦地男人走了过来,衣着得体,头上还戴了一顶无檐帽——也叫导演帽,他彬彬有礼地向唐亦萱弯了弯腰,“这位小姐,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唐亦萱正兴致勃勃地烤着一串馒头片呢,翻过来倒过去玩得不亦乐乎,听到这话,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愕然地看向那个男人。 这一眼,看了足足有十五秒钟,直到大家都在猜疑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哑巴的时候,她才展颜一笑,指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陈太忠,“你问我男朋友吧?” 那男人却是看也不看陈太忠,手向兜里一揣,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张名片,“我是中天花雨影视娱乐有限公司的艺术总监幽梦,我觉得,您具备成为一个当红明星的潜质……”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反应过来了,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打断了此人的话,“我说,你听到我女朋友在说什么了吗?她说了,让你跟我打交道,明白不?” “可是,这位先生,”那男人转过头来,冲陈太忠笑笑,倒也是不卑不亢,“您知道经纪人是指什么吗?恕我直言……” 他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大约是从穿着上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话题一转,“恕我直言,我觉得以您的岁数,似乎不能胜任这个职务。” 男人从露面的时候,就显得温文尔雅颇有气度,同样是年轻人,只从外表上看,此人要比陈太忠稳重和雍容得太多了,所差地,不过就是几分彪悍之气。 “你……打扰了我和我的女朋友地私人空间!”陈太忠一气之下,羊肉串也不烤了,伸手在桌子上轻拍两下,旋即用手一指对方,“现在,我请你离开,马上……” 为了不输给对方,他尽量想做到优雅,但是毫无疑问,他的表现,真的是比较粗俗的——从艺术的角度看,的确是这么回事。 若是从官场的角度上说,他的举止倒还算中规中矩,最起码,该有的威严是表现出来了。 “我认为,你不能替你的女朋友做出什么决定,你的行为是草率的,”幽梦同学很固执,但也不乏理智,他再看一眼唐亦萱,“我们能让她成为明星,而且……她的生活质量也会因此提高不少。” 唐亦萱穿的,还是在家的那套运动衣,当时陈太忠在场,她换衣服并不是很方便,而且,大家出来是玩来了,穿那么讲究做什么? 她的衣着,是单薄了点,但陈太忠有车,去饭店肯定也冻不着——再说了,她手上硕大的翠心须弥戒里,可是有好几件大衣呢。 毫无疑问,这位幽梦同学,把唐亦萱当作寒门碧玉了。 “非常抱歉,”唐亦萱终于发话了,她缓缓地摇摇头,脸上笑意盈盈,“我不认为,你能帮我提高生活质量,而且,我的生活质量,也不劳阁下操心,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这话都说出来了,那位也只能遗憾地摇摇头,咂咂嘴,努力地试图挽回一下,“只要你通过演技关,你的年薪,完全可以达到五十万……甚至一百万!” “诶,我说你还没完了?”陈太忠实在无法忍受了,他眼睛一瞪,“请你走你不走,是不是……要我打你走,你就满意了?” 入耳这话,幽梦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顿时不见了,他的眼中,射出了浓浓的恶毒,“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把你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我靠,陈太忠脸皮一翻,就待出手,只是他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唐亦萱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终于强行按捺下了那份怒火,“我说的是,半分钟内你不消失,你的牙齿会掉光,你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 素质,咱得讲素质! “年轻人,做人最好留三分余地,不要那么尖牙利爪的,哼哼!”幽梦看他一眼,冷笑一声,就在陈太忠忍不住即将站起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第391章 没赶上趟 “嗤,打扰咱们吃饭,他还有理了,”陈太忠撇撇嘴,旋即又是轻声一笑,“哈,亦萱你很容易受到关注啊!” “这种关注,要不要吧?戏子王八吹鼓手,搁在以前,连下九流都算不上,他倒是真会侮辱人,”唐亦萱冷哼一声,随即抬起手,白生生修长的手指冲着服务员招招,“来瓶啤酒……” “大白天的,你也喝酒?”陈太忠一时有点发愣,“不是晚上才喝的吗?” “今天开心啊,”唐亦萱高兴地笑笑,神秘兮兮地探过脑袋来,那样子有点调皮,压低声音问他,“猜猜我为什么出来吃饭?” 那自然是哥们儿的魅力啦,我是可以让你放心的人嘛,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呵呵,真的不知道,说说看?” “我出来啊,是躲那些送礼的,”唐亦萱的回答,很伤某人的自尊,不过她仿佛没有察觉似的,“尤其是秦小方,每次去了我那儿,还要下厨房给我做饭,那我就得陪着他吃饭,真的……很无聊啊!” 不是吧,堂堂的市委副书记兼纪检委书记,会那么下作?陈太忠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丫是不是在垂涎唐亦萱地美色呢? 不过,还有一个传言,他决定问问,“对了,我听说,秦书记不能人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混蛋!我怎么会知道?”唐亦萱狠狠地瞪他一眼,正是银牙咬碎的那副模样。 “呵呵,”陈太忠涎着脸笑笑,对于唐亦萱的机敏,他早领教了几分,自是知道耍花样不如来个厚脸皮,“我那不是吃醋吗?” “呵呵,你脸皮还真厚啊,”唐亦萱听到这么无耻的话,被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没由来地感觉到一缕甜丝丝的味道,“你问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那么说,要不……” 说到这里,她白他一眼,“要不,你以为我会让他在家做饭?哼,别人都看着我呢,我不能……不能丢了老书记的人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得后来竟至低不可闻,脸上也泛起一丝似有似无地苦笑……抑或是无奈?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见她兴致不高,咳嗽两声,“嗯,啤酒有啥喝头?要不,我给你弄瓶洋酒出来?” “那倒不用了,”唐亦萱摇摇头,她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笑吟吟地扫一下四周,“在这儿就是要喝啤酒,谁喝洋酒啊?” “不过,你的须弥戒,我倒是想看看,”她向陈太忠伸出手来,笑意越发地浓了,“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你这家伙啊,很不让人放心,我得替晓艳多看着你点儿。” “里面……可是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呢,”陈太忠不想给她,不过,他又隐隐觉得,唐亦萱就算发现了里面的毒品,怕是也不会怎么在意吧?“涉及个人隐私,我可从没让别人看过……” “从没让人看过吗?那我更要看看了,”她白生生的手不肯收回,眼中也多了一份热切,“真的不想给我?” 给你就给你,多大地事儿啊?陈太忠也懒得多说,从手上摘下了戒指,递了过去,嘴上还不干不净地占着便宜,“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 “切,好像我稀罕似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唐亦萱的笑吟吟的脸上,还是多出了一丝红晕,她接过戒指,垂下了眼皮去感受,只是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有一个不易察觉地、轻微的上挑,显然,她很开心。 不过,这种开心,唐亦萱只坚持了一分多钟,脸色就变得惨白了,她轻哼一声,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天啦,这么多东西?” 使用须弥戒,对人的精神力还是有要求的,以她的凡人之躯,去细细探看如此庞大地未知空间,出现这种不适是很正常的。 这须弥戒若是她自己的,倒也还罢了,最起码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放在了什么位置,可这是陈太忠的,而且又塞得满满当当的,说句实话,她能坚持一分多钟,已经比大多数人强出很多了。 “算了,你不用这么看了,”陈太忠摇摇头,“你的神识……精神力不够,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我全拿出来让你看,怎么样?” “那得到什么地方啊?”唐亦萱显然倾向于接受这个建议,她紧紧地攥住这个须弥戒不肯松手,略微带着点警惕地看着他,“凤凰市有这么大的空地吗?” “当然有了,”陈太忠早就想把须弥戒里的东西整理一下了,所以他已经选好了场所,“在横山区呢,咱们现在就走?” “好啊,”唐亦萱说着就站起了身子,却是不肯把陈太忠的须弥戒还回来,转身向外走去,却差点撞到了服务员身上。 “小姐,你,你点的啤酒啊……”冲着她的背影,服务员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刚才吧台没了,就是去库房搬了一下……” “好了,这儿是两百,多出来是你的,”陈太忠也懒得理他,随手拍给他两张蓝精灵,夹手抢过了啤酒,嘴里还轻声地嘟囔着,“靠,还好口袋里还有几张,要不就抓瞎了。” “先生,你说什么?”服务员没听清楚他后半句,不过,他已经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看到唐亦萱颀长的身材站在林肯车边,等着他开车门,陈太忠勾勾手,“过来吧,我车钥匙还在里面呢……” 唐亦萱原本死死地攥着那个须弥戒呢,硬硬地翠心甚至硌得她的手有些疼,可是,随着他的一招手,她顿时就感到手中一空,张开手掌看时,那个翠绿欲滴的戒指,已经不见了踪迹。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随手又把戒指塞回了她的手掌,“行了,你攥得再紧也没用,怎么说这也是我的东西,你觉得它会听谁的?” “咦,那这么说,这个东西是不怕丢了?”唐亦萱的兴趣更大了,她看看自己手上那个须弥戒,“哈,太忠……你真的很厉害哦……” 两人离开没有一分钟,几辆车就呼啸而来,打头的是一辆日产途乐吉普,挂的是素波的牌子,幽梦同学和一个梳了马尾巴戴了墨镜的、三十出头的男子走下了车。 他俩身后,跟着稀里哗啦地下来十几号人,有男有女,乍一看全是那种奇装异服的家伙,不过仔细看看的话,应该看得出来,里面还是有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打手类型的那种。 “我的女主角呢?”马尾巴斜眼看一眼幽梦,话里多少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快点带我去。” 等他们来到陈太忠就坐的餐桌前,看到人已经鸿飞杳杳,幽梦同学顿时大怒,随手拎过来一个服务员,一指这里的座位,“麻烦你告诉我一下,这两个人呢?” 搞艺术的,果真是不一样,这种情况下,他都没有声色俱厉,还保持了一定的风度,实在是很难得了。 那服务员心里正美不滋滋呢,那人没要找零,自己白落四十多,却不防被人夹领子拽了过来。 他仔细一看,正是那大方客人刚才所坐之处,眼见这帮人也不像什么善碴,他很茫然地摇摇头,“人早走了啊?” “早走了?”幽梦不干了,手指服务员,“你有没有搞错啊,这碗碟还没收拾,炭还烧着呢,就是早走了?” “现在人手紧,忙不过来,”服务员苦笑一声,却是坚不吐实,“他们确实早走了……” 陈太忠开着车,拉着唐亦萱一路直奔横山,到了横山也不减速,继续向横山区的外面闯去,唐亦萱看得有点迷糊,“太忠,这……横山还没到?” 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是路痴!听到这个问题,陈太忠猛地想起了一句传言,“呵呵,横山到了,咱们是要去横山的郊区,清渠乡……” 清渠乡那儿,姜世杰乡长给陈太忠划了好大一片地,两百多亩,陈太忠须弥戒里的东西,在那儿可是完全摆弄得开——最起码,一个须弥戒里的货物绝对摆弄得开。 去了山脚,陈太忠挺意外地发现,他自己草草修的那条小路边,居然建了四五间房子,非常粗糙的那种,心中禁不住大奇,停下车走了过去。 他向外走,房子里的人也在向外走,稀里哗啦地出来三四条汉子,一看就是那种无所事事的闲汉,手里拎着棍棒之类的,“干什么的?到这儿什么事儿?” 第392章 北海苍梧 陈太忠还没发话,有个闲汉眼尖,认出了他,“哈,原来是陈科啊,怎么,马哥没跟您一起来吗?” 陈太忠看着这几位,胡子拉碴的,穿着也邋遢,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身上的那股汗臭味儿,不禁皱皱眉头,“我说,不是让你们在山上守着吗?怎么跑到下面来了?” “山上守着的,全是马哥的人,”那闲汉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太好,没敢往近走,只站在那里赔着笑脸,“我们是纺织厂的街坊邻居,就是在这儿看个门儿。” 敢情,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原本这里什么也没有的时候,附近的村民不过就是偶尔过来砍几棵快要成才的小树,抑或再来捡点枯柴回去烧,反正没人把这个小山包当回事儿,山上满是石头,种庄稼不容易活,引水也不方便。 可是,自打清渠乡将这片地划出去之后,反倒是引起了村民的好奇,隔三差五地就过来张头张脑,似乎是想看看,这块地打算用来做什么。 当时狗脸彪还活着,手下有一些小弟,马疯子手下,也有一些小弟,将这个山包看得死死的,尤其是帐篷那里,什么时候都有十几号人在那里。 这些混混可不是什么善碴,又是守着政府划过来的山头,见了村民,开始还警告一下,到了后来,根本就是见人就追打。 可他们越是追打,这些村民地好奇心就越强,有人将村民被打一事报告到了上面,不过,姜世杰乡长一手就压下了此事,“这是划给招商办的地,村民们再胡闹的话,全给我抓起来,坚决不能让小章村的事情重演!” 划给招商办的地,那十有八九就是要建工厂了,大家都明白,而且,也有那胆大的村民曾经溜进了帐篷,看到了一个个的大木头箱子。 有油水!这是村民们能够想到地,他们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不过想来也就是机器之类的东西,那么……能不能偷偷地扛两台机器回家呢? 就算那机器没啥用,但砸烂卖废铜烂铁总是可以地吧? 所以,明面上敢探头探脑的人不多了,但总有那些心思油滑的,捡个刮风下雨、月黑风高的时候来踩踩盘子,人心就是如此,你越封闭得紧,引起的好奇心就越大。 马疯子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在纺织厂招了一帮闲汉,在山下守着,对外说就是这里要建个大的汽修厂,让他们看着设备,不要被村民们抢了。 甚至,每次来拉木箱的汽车,将一车车地砖头和水泥也运上了山,马疯子又招了一支小包工队,要他们在山上砌起了围墙,虽然墙刚完成一半,高也不过两米六,可守在山上的混混们已经轻松很多了。 陈太忠随便问了两句,就搞明白了关节,一时间有点感叹,敢情这年头,做什么也不容易啊,马疯子这点钱,赚得还真够辛苦的。 “最近还有村民们来吗?”陈太忠一琢磨,打算回头会会姜世杰,起码,姜乡长在这边施加压力,也借此没向自己邀功,看来,这个人还是可以交往一下的。 他哪里想得到,姜乡长早就盘算好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人家陈科长迟早是要知道的,眼下他又没什么求人之处,索性就不通知了,这样一来,陈科长一旦听闻,岂不是会对自己的印象更好一点? “倒是没有了,不过……听说他们可能计划着拦车呢,”一个满脸眼屎的家伙打个哈欠,露出了满嘴地黄牙,“不管怎么说,咱的货车,是要路过两个村子……” 看来,还真要尽快找找姜世杰了,陈太忠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跟疯子也提个醒,万事小心点……” 说完,他扭头开着林肯上山了,山路原本就修得比较粗糙,又经过了些大车的碾压,他得小心地开,要不难免就要碰到汽车底盘了。 这倒不是他心疼汽车,他想的是,要是坏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可就得委屈自己的双脚了,很不划算。 开到山上,陈太忠跟马疯子的小弟们打个招呼,拉着唐亦萱找块空地,双手在空中虚划一个符,“咄”的一声,整个天空,顿时变得混沌一片,直似世界上只剩了二人存在一般。 “呀!”纵然唐亦萱胆子再大,也被这景象吓了个魂不附体,她愣了半天,才转头看向陈太忠,“太忠,你这是?” “这样他们就看不见咱们了,”陈太忠也懒得解释太多,伸手自她的手里取过须弥戒,一瞬间,这个不知道大小的空间内,就多出了无数个货架、柜子和盒子。 “嗯,你慢慢地看吧……” 直到此时,陈太忠也才有机会仔细盘点一下自己在巴黎的收获,翻看一阵之后,他才愕然地发现,其实……包装太占地方了,要不一个须弥戒就搞得定啊。 这里说的包装,倒不是商品的外包装,而是说外包装之外的托运箱、保险柜之类的,尤其是用来展示的柜台,实在是太占地方了,为了衬托出这些东西地奢华来,经常是三两个屁大地玩意儿就占一个展柜。 这时的唐亦萱,已经弄明白了这些东西地由来,惊讶之心也净去,居然施施然地开始“逛街”了,“哈,没想到,在凤凰市就把巴黎逛了……” 这一逛,就是四五个小时过去了,她却是还没有看尽兴,是的,她已经塞了不少好玩意儿进了自己的须弥戒,可是——事实上她是想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去的。 取舍,对女人来说真的太难了,哪怕是像唐亦萱这种眼界和心态极高的知性女人,所以,到最后,陈太忠不得不出声提醒她,“亦萱,五点了,咱们该走了,要不你回去该天黑了。” “好吧,”唐亦萱恋恋不舍地点点头,伸手抓住了陈太忠的手,“太忠,你这个须弥戒……给我用两天吧?我平时很无聊的……” “那可不行,”陈太忠瞥她一眼,一挥手将全部货物收了起来,再伸手乱画一下,两人就又位于山坡上了,“有时间我再带你出来看好了,嗯,我还有俩须弥戒呢……” 两人前面不远处,一个混混正在愉快的小便,冷不丁发现面前冒了俩人出来,剩下的半泡尿吓得顿时就缩回去了,烟也从嘴上掉了下来,傻乎乎地看着他俩。 陈太忠也没理他,拉着唐亦萱扬长而去,很多事情,解释就是掩饰,反倒不如什么都不说,那位说不定自己就找出眼花的理由来了。 两人走出去足有二十多米,才听到身后那混混发出了撕心裂肺一般的喊声,“啊!” 唐亦萱轻笑一声,抬起没有被他牵着的右手,轻轻捶他一拳,“呵呵,你这家伙,把人家吓坏了啊。” “哪有?”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撇撇嘴,“他不过是烟头落在了内裤上,又掉进了裤裆里而已,不信你回头看看!” “你胡说,”唐亦萱才不相信,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看清楚那么多东西,少不得回一下头,却发现那混混早就提起裤子来了,只是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而已。 “我就知道你在胡说,”幸亏这里的蒿草长得极高,虽然是寒冬,那极高的枯草偶尔也多少能遮掩一点人影,否则的话,她的脸指不定会红成什么样子了。 “哈,原来你爱看男人的裸体,”陈太忠松开了她手,身子猛地前蹿,那得意的声音却是自前方源源不断地传来,“早知道就让你看看我的啦……” “你混蛋!”唐亦萱这下,可是真的被羞到了,她紧追两步,眼见追不上,恨恨地大叫一声,“陈太忠,我不会放过你的!” “谁让你捣我一拳?”陈太忠站在不远处,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这就是我的报复,你再骂我,可是还有更狠的哦!” 唐亦萱气得又紧走两步,却是不防一脚踢在一块大石的尖棱上,痛得顿时弯下了腰,“哎呦!” “这种小伎俩,也拿来糊弄我?”陈太忠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走了过来,“不过,为了那万分之一不是的可能性,我决定了……以身试险一下。” “你让让我,会死啊?”唐亦萱被他说中了心思,脸红脖子粗地站了起来,又冲着他紧跑两步,两个小拳头就招呼了过去。 这次,陈太忠没再躲了,硬生生地捱了她几拳,“呵呵,开个玩笑嘛。” “谁稀罕你的玩笑?”唐亦萱脸一绷,心里却是甜丝丝地说不出地受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第393章 净是事儿 林肯车开下山来,差不多五点左右,今天是阴天,天已经擦黑了。 陈太忠美不滋滋地开着车,正琢磨着,晚上是不是要留在三十九号不用走了,今天他和唐亦萱玩得挺开心,打打闹闹间,一些暧昧动作,很自然地就做了出来,就像相恋多年的恋人一般。 所以,今天晚上,应该发生点什么事儿了吧? 可是……丁小宁和刘望男……也有三天没招呼了啊,一时间,陈太忠有点踯躅,这两天可是新年,节假日期间,还是应该多给她们一点关怀的吧? 他正左思右想胡乱操心呢,冷不丁地觉得车身开始了轻微的抖动,旋即,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车身的抖动就变得剧烈了起来,连唐亦萱都发现了,“咦?”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姓司机已经踩下制动,松开离合,缓缓地将车停在了马路边上…… 轮胎破了,簇新的轮胎,靠右边的两个,全部变得瘪瘪的了! 陈太忠走上前,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有人在路上撒了四角钉,车胎是被扎破的。 “车还能开吗?”唐亦萱也走下了车,“有备胎没有?” “备胎……就算有也只有一个,”陈太忠接手这车,并没有仔细看过,不过他知道,车的后备箱里,倒是有一个轮胎,“这是有人撒坏呢,估计往前走不远,就有修车的地方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唐亦萱掠一下飘动地长发,不紧不慢地说,“小时候我家街口有个瘸子,修自行车的,他就偶尔把图钉撒到马路上……” “好了,你别抒情了,”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现在问题是,车开不动了。” “打电话啊,”唐亦萱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我跟你在一块儿,叫人不方便,你不是有一个汽修厂的吗?喊他们带几个轮胎来。” 陈太忠琢磨一下,摇摇头,“不行,我得看看,是哪些混蛋干的这事儿,走,上车,看看前面谁在修车。” “车还能开?”唐亦萱有点吃惊。 “不能开也要开,”陈太忠的脸沉了下来,这车再这么开下去,那俩轮胎肯定是不保了,不过,不保就不保呗,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原谅这些搅了自己好事儿地家伙们。 谁想,他还没进车里,路边就走过了两个人来,“师傅,车坏啦?要帮忙不?” 陈太忠只听这两人的口音,就知道是当地人,再看看他们地打扮,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蓝制服,另一个却是一身脏兮兮的迷彩服,显然,这二位是附近的村民。 “当然要帮忙啦,”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附近……哪儿有修车的啊?嗯,要能补胎的这种。” “呀,这附近还真没有修车的地方,那得进城了,”那二位说着就走近了,蓝制服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你出点钱,我们想办法帮你们把车拉进城,行不行?” “出钱可以啊,不过,要出多少呢?”陈太忠依旧笑嘻嘻地,一点都没担心走近的两人会暴起发难,“价钱公道的话,那没问题。” 所以,他这表现,被走近的这二位归纳到了“弱智”一栏里,别看你丫长得高高大大的,你这城里娃,能跟我们老农民比? “天公地道,只收你两千……”蓝制服说到这里,猛然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唐亦萱,惊艳之下,嘴巴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两千是油费,嗯,这样,你出五千,我们把车给你拉回去。” “我给你一万好了,”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这两位还待说“不用”之类的话呢,谁想陈某人当场就变脸了,“我呸,你俩什么玩意儿啊?五千?实在穷得没钱,让你老婆和姑娘去卖淫嘛……” “太忠,不要那么粗俗,”唐亦萱听到这话,有点生气了,她轻轻一拽他,“注意形象,你好歹是国家干部。” “钉子就是他们撒的,我还要注意形象?”陈太忠气哼哼地看她一眼。 这事儿再明白不过了,附近没修车的地儿,这两位不但出现得及时,又开出了天价的运费,不是他们干的,还能是谁干的?“我说亦萱你一边儿呆着去,跟农民打交道,你不行……” 这两位一听陈太忠辱及自己的家人,脸色顿时就变了,不过,当他俩听到唐亦萱后面的话,以及陈太忠地回话,却是又硬生生地按捺下了这股怨气。 是的,中国农民,真的是非常现实的,你骂我两句,我又少不了一块肉,眼前这位既然是国家干部,那还是悠着点的好。 “我说后生,你咋骂人呢?”蓝制服阴森森地发问了,身子继续向前凑凑,所谓的输人不输阵,自己咋个想的不重要,关键是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我说得有错吗?”陈太忠不怒反喜,嘴上却是依旧阴损无比,“她们叉开腿就挣钱了,工作环境又好,不是宾馆就是酒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不比你们站在这儿餐风露宿的……强很多倍吗?” “你妈的差不多点,别鸡巴瞎扯淡,”入耳这话,那迷彩服汉子急眼了,上来对着陈太忠的脸上就是一拳,“找死直说,信不信老子挖个坑把你埋了?” 他想地也很直接,这大马路上黑灯瞎火地,国家干部就怎么了?惹得老子急了,暴打你一顿,你丫也未必能认出打你的是谁,反正,眼前不能任你这么嚣张。 陈太忠哪里把他看在眼里?实实在在地“庄稼把式”,也敢在哥们儿面前得瑟?少不得抬起一脚,直接将人踢飞到了马路边的庄稼地里。 “我就知道,你们是准备抢劫的,”他一撸袖子,狞笑着就冲蓝制服走了过去,“这次我倒要看看,姜世杰跟我怎么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路边黑黢黢的地里,又冒出了几个人影,蓝制服还准备动手呢,一听“姜世杰”三个字儿,身子顿时向后连退两步,“等等,大哥,是误会,是误会……” 他脸上胡子拉碴的,就算看不清岁数,但三十五岁是稳稳的有了,管陈太忠这小年轻叫“大哥”,那还真需要点勇气。 不过,眼下他可是没什么选择了,这位一张嘴就是乡里的乡长,对一般村民们而言,一乡之长简直就是土皇帝,给他们的感觉,那就跟凤凰市的市民猛听到章尧东或者段卫华一样,根本是遥不可及的人物。 清渠乡接近市区了,蓝制服也是见识过点事儿的主儿,可他还是没胆子炸刺,一个乡的,大家都知根知底儿,被捅出来,想跑都没地方跑。 “小陈,等等,听他们说什么,”唐亦萱跟他在一起,并不怎么害怕,而且,她对自己跑步的速度很有信心,真要跑起来,一般男人很难跑得过她。 “你……你是从小坡上下来的吧?”蓝制服阻止了走近的几个人的瞎咋呼,转头看看陈太忠,“招商办的?” “废话,你去小章村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是谁了,”陈太忠眼睛一瞪,“我从小坡上下来,招你们惹你们了,啊?就撒钉子坏我的车?” “啊,陈太忠?”蓝制服顿时就傻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得出来,陈太忠的名字在清渠乡,估计也是响当当了,“你不是招商办的警察吗?我们怎么知道你开这个车?” 丫这一套也不知道从那里听说的,居然会认为招商办有警察——不过,经济民警?人家这么猜,倒也未必算得上不靠谱,虽然招商办真的没经警编制。 “不是警车,你们就能撒钉子?这是遇上我了,遇上别人,怕是就被你们打劫了吧?”陈太忠摸出手机,也懒得解释,开始翻起姜世杰的电话来,“都不许走,还不知道你们害了多少人呢。” “我……我们这是头一次啊,”蓝制服放声大哭了起来,“陈科长,我们……我们真的是第一次。” “嗯,我知道你是第一次,”陈太忠点点头,继续翻着电话号码本,“这个无所谓,进了派出所,你就想起来自己到底干过几次了,派出所不行的话,还有横山分局嘛。” 蓝制服眼见他水米不进的样子,一转身,就给唐亦萱跪下了,脸上涕泪纵横,“大姐,大姐你帮忙说说,您功德无量啊……” “太忠……”唐亦萱犹豫一下,还是缓缓开口了,“要不,听听他们的解释?” 第394章 各有苦衷 这帮人,都是西马营村的村民,从那个小山包下来,最先路过的,就是这个村子。 村里有闲汉们,一直惦记着那个小山坡呢,不过那里守着的人蛮横,乡里和派出所也不知道打过多少回招呼了,不许他们上去闹事。 不闹事好办,但是这个即将建立起来的“工厂”,对外如此强硬,是西马营村的人不乐意见到的。 村里穷得实在是太久了,有本事的出去闯荡了,没本事的守着家里那点可怜的地,好不容易老天开眼,家门口有个厂子了,大家也能借此捞点油水了,居然就这么被人制止了? 这样,是绝对不行的,他们决定,必须做点什么,既然上坡是被禁止的,那么,拉货的大货车被他们看在眼里,那就很正常了,而且这买卖也很稳当——押车的人总不会很多的。 这倒不是说,他们真有胆子拦路抢劫,这里毕竟是靠近市区了,不比那些穷山沟,劫车杀人都是毛毛雨,他们只想向山上的那家工厂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其实,这原本也就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远亲不如近邻——在家门口被人惦记住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 遗憾的是,他们做出了决定,马疯子却是因为跟常三卯了起来,最近没有走货,也就不存在什么大卡车一说了。 就在他们望穿双眼之际,今天突然发现一辆小汽车上山了,看起来还是很高档的那种汽车,少不得就要琢磨一下,这是……工厂地大老板来了? 管他来什么人了呢?村民们自有自己的逻辑,反正,设计好了的法子,要不拿出来用用,那是肯定不甘心的,老板?老板更好,正好让他尝尝咱西马营人的厉害! 他们的计划,就是借着对方的车胎被扎破之际,索要高额地搬运费,甚至他们连拖车都联系好了,就是为了狠宰对方一刀。 你想叫别的车?你叫叫试试?这可是在西马营的地盘,靠,修路的占地费还没给完呢,乡政府出面,也不能说什么。 是的,在村民们的计划中,这种事情,多来上两次,坡上的那帮人就该知道厉害了,然后……大家自然可以坐下来谈谈别的事情了。 谁想到,头一次出活,就碰上了硬茬子?还是硬得不能再硬的茬子,陈太忠,那可是大名鼎鼎地杀神,不但打得以勇武出名的小章村人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把一串人送进号子里去了,连路主任的亲戚,警察局副局长都被撸下去了。 招商办……那毕竟是市里的衙门,真的叫真的话,大家还是吃罪不起。 等蓝制服结结巴巴地解释完,最起码又过了二十分钟,陈太忠好歹做过副村长,对农民的心态,多少还是有点了解,他很容易的就听出,这些话,起码有八成是真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这件事,在清渠乡,他基本上是可以做到一手遮天的,再说了,清渠乡不行还有横山区啊,吴书记是他马子,古局长是他小弟,“靠,撞到我,那也算你们的不幸了,我还是把姜世杰叫过来算了……” “陈大哥,你饶过我们这一遭吧,”对上这带了传奇色彩的恐怖煞星,一帮村民跑是不敢跑,硬上就更不敢了,说不得只能呼啦啦地跪倒一片。 “我们不知道你也负责这儿啊,以后坡上……我们再也不敢打主意了,真的,向老天爷发誓,要是违了这话,天打五雷轰……” “那种雷吗?”陈太忠轻笑一声,随手一指,阴霾的天空中,一道闪电疾驰而下,“喀喇”一声,正正地劈在一棵道旁树上,一枝碗口粗细地树干顿时堕了下来,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 这个仙术其实用不了多少仙力,无非就是一个障眼术再加一个“正心雷”而已,真要从天上引个雷下来,那还真不容易呢,说实话,他这么做,已经有了宽恕眼前这帮人的想法,恐吓一下无非是想绝了后患。 坡上是藏走私车的地方,闹得太大总是没什么意思,再说了,他近距离接触过农民的生活,真的有点可怜,眼前又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大老爷们儿,他就算心再硬,也是有点不忍。 这个雷,吓得在场的人不轻,那些村民的想法就不消说了,甚至连唐亦萱都被吓了一大跳,这个陈太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自打她接触到陈太忠之后,就一次次地被他的神奇所震惊着,一开始,她只以为他是个奇人,但到了后面,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这个人了,今天她又接连见识了陈太忠的两次神奇,是的,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就拿眼前地雷来说,换给别人告诉她,说有人能引动雷电的话,唐亦萱一定会认为,那人是在吹牛。 可眼下,就算陈太忠赌咒发誓,说这事儿不是他干地,唐亦萱也绝对不会相信,这时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以自己的智慧,信任某个人,居然也可以盲目到这种程度? 等惊讶过后,她开始发话了,与大家想像的不一样,她这次居然没有再为村民们求情,“太忠,我觉得,还是叫姜世杰来处理这事儿吧。” 女人,通常都是同情心泛滥的,不过,在地上撒钉子,这一招实在太过阴损了,而且事发时,她还在车上坐着——这点尤为重要! 车要是开得快点,或者换个二把刀司机……她真的有点不敢想像这件事的结果——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坐的就是马路杀手的车。 “叫就叫吧,”迷彩服发话了,这家伙的人性子要硬一点,人也愣一点,“要不是乡里拖着征地款一直不给,我们也不可能穷成这样不是?” “就算下来款,也是进村财政了,你以为真会全落到你手上?”陈太忠冷笑一声,他对这个可清楚,“你们村长会答应吗?” 一边说着,他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姜世杰的手机,是的,他不想让唐亦萱不高兴,而且,她的声音提醒他,眼前这群混蛋,糟蹋了他早已设计好的美妙夜晚……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乡长吗?我是招商办的小陈啊,嗯,这样,今天放假,有点不好意思,要打扰你一下……” 姜世杰在那边听得眼皮直跳,他现在已经回了凤凰市的家中,不过,这种情况他实在不敢怠慢,“哦,陈科你是什么意思?我这儿什么都好说……” “我能有啥意思?”陈太忠冷笑一声,“老姜,咱俩的交情,我也不说了,你一个人过来吧,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哥们儿的心,变软了啊,挂了电话,陈太忠一时感慨不已,到最后,他终于还是要姜世杰一个人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一切就要看老姜怎么处理了。 姜世杰来得比他想像的还要快,十五分钟后,他一个人开着辆走风漏气的破吉普就跑了过来,结果第一眼,他就认出了领头的那个蓝制服,“我说张狗剩,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张狗剩原来是西马营村里的村委会主任,所以姜世杰认识他,不过现在啥也不是了,也就靠着他那不多的一点点见识,笼络了一帮年轻人,歪门邪道地鼓捣点小玩意儿,打闹两个烟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张狗剩见到姜乡长,脸早绿了,忙不迭的解释,“乡长,我真的……真的没打算抢劫……我只想弄点外快,我这双狗眼瞎了……” 说着,他就噼里啪啦地自扇起耳光来,姜世杰也不理他,走到陈太忠面前,“陈科,你看这事儿……” “随便你处理了,”陈太忠摆摆手,“我还着急回呢,不过,这种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了……好了老姜,你的钥匙给我,我的车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拖车在路上呢,我侄儿开了一个汽修厂,让他给处理吧,”姜世杰来的时候,早安排好了的,“钥匙不急,等我先收拾一下这帮家伙。” 他走到张狗剩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子——既脆又响,“瞎了你的眼了?我他妈的早就说过,不许你们打坡上的主意,妈逼的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这些基层干部,还真野蛮啊,”唐亦萱低声嘀咕,陈太忠却是冷笑一声,“嗤,他做给咱们看呢,看来,老姜是想保这个狗剩。” 上层官场是怎么回事,陈太忠或许没什么发言权,但眼下姜世杰这点小心思,却是瞒不过他,而唐亦萱还真就不清楚这些。 第395章 又见幽梦 有了这个认识,陈太忠也就懒得多事了,等姜乡长叨叨完,开口就直奔中心,“老姜,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说实话吧,这个张狗剩,你是不是保定了?” “嗐,我跟他没那份交情,”姜世杰苦笑一声,也不管张狗剩还在现场,“我的意思是,吴书记关于横山区‘三下乡’的批示还没到一个月,这帮混蛋就捅这么大篓子,再加上小章村的事儿刚过去,捅出去的话,我这乡长……真的没法儿干了。” “三下乡不是‘科技、文化、卫生’下乡吗?”唐亦萱有点奇怪,她看看陈太忠,“这个……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三下乡’的核心,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你说有关系没有?”陈太忠对她这个问题有点哭笑不得,话不是在人解释吗?“他们这行为,算新农村还是旧农村?而且,他们现在的性质,是破坏社会秩序的稳定,破坏投资环境,判个十来二十年的,算什么啊?” 他俩在这边嘀嘀咕咕,不多时,姜乡长已经手里攥了个本子走过来,“陈科,这帮混蛋的名单,我已经记下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说啊,就是让市局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再拷问主谋!”陈太忠先是脸色一绷,见到姜世杰脸上不由自主地变色了,才哈哈一笑,“不过,老姜你一直挺照顾这儿的,我心里有数,其他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只要……以后没有这种情况!” “那绝对不会再有了,”姜世杰摇摇头,“长假以后,我再强调一下,再说了,现在分局的古昕,还不是你的人?我都怕下次有事的话,你根本不找我了!” 所谓下层官场的特色,就是这样的,派和派之间,划分得极其清楚,反倒不如上层那么混沌迷蒙——这大抵是因为,在下层的上进,必须要经过某些领导地赏识,而不像上层,那里面的利益纠葛,就很少有人说得清楚了。 而且,下层官场,传言也相当快,陈太忠和古昕地关系,在警察局长任命到达的那一天起,就疯狂地流传开了。 正说着呢,拖车就来了,姜世杰也不理旁边的一干村民,转头跟陈太忠笑笑,“好了,影响你们吃饭了吧?今天,凤凰宾馆,我请了,太忠你不许再见外了哦。” 陈太忠倒是无可无不可,姜乡长赶来得这么及时,怕是晚饭也没着落呢,不过,唐亦萱可未必会赶这顿饭吧?他扭头看看她,“你去不去?” “我……”唐亦萱犹豫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好吧,转了一下午,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换个别的地方,她没准就一口拒绝了,可凤凰宾馆,那倒是无所谓的,那里的硬件设施,并不比海上明月强,但强在这里是市委市政府的指定招待宾馆,出出进进地政府官员是最多的。 若是只是她和陈太忠两人,打死她也不会去凤凰宾馆,那样太容易被人发现,招来物议了,可眼下多出个姜世杰来,去别的地方反倒是不合适了,大大方方地去凤凰宾馆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显得心里无私。 两人坐着姜世杰那辆走风漏气的破吉普,来到凤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姜乡长直接把吉普停在马路边上了,“算了,这破车放这儿吧,要开进去还得跟保安磨嘴皮子。”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老姜你也整个差不多点的车嘛,装清廉也不是你这么个装法,出去办事儿,多影响形象啊?” “没钱嘛,”姜世杰不想多说,摇摇头,“清渠乡有名的欠发达,你又不是不清楚。” “少扯吧,”陈太忠冷笑一声,他开车不行,不过还是从马疯子那里听到了点汽车养护知识,“你这破车,一年下来,保养地费用再加上浪费的油费,怕是都够买辆小夏利了。” “咳咳,”姜世杰尴尬地咳嗽两声,心说我又不是你们招商办的,哪儿敢像你那样开着林肯招摇?换辆好车?唾沫星子立马能淹死我。 说着,三个人就走进了宾馆,天黑了,由于大家一直在说说笑笑,并没有发现,在凤凰宾馆的楼上,挂了一条横幅,“欢迎中天集团来凤凰市投资考察”。 三人来得有点晚了,包间已经被全部订完了,不过,大厅也无所谓,反正没啥要紧的事可谈,嘈杂点就嘈杂点吧。 点了菜之后,唐亦萱转头对姜世杰发问了,看得出来,她对姜某人轻描淡写地处理此事,心里有点不爽,“姜乡长,你们那儿的秩序,有点乱啊,要是因为这个,发生交通事故怎么办啊?” 姜世杰一直在琢磨这个美艳女人的身份呢,说她是陈太忠的情人吧,感觉两人没那么亲热,说不是吧……似乎关系又近了点,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了,就算看在陈太忠的面子上,他也得回答一下,“嗐,别提了,那条路的征地款一直没给够他们,以前他们还设过卡子收费呢。” “哈,还真没王法了呢,在市区边儿上就敢这么干?”陈太忠听得直摇头,苦笑一声,“我说老姜,你把钱给了他们不就完了?要不任他们这么折腾下去,你迟早出事儿。” “上一任的糊糊事儿,凭什么要我担着?”姜世杰眼睛一瞪,随即又叹一口气,“钱都被他们糟践完了,那可是征地款,专款专用的钱啊,我现在再到哪儿给他们找钱去?” “我靠,这事儿谁干的?这么缺德?”陈太忠还真不知道清渠乡的上一任乡长是谁,不过,敢挪用征地款还补不回来的,那可不是仅仅“胆子大”三个字能形容的。 “当时区里拨下来地钱就不够,关志鹏又要走了一半,”姜世杰翻翻眼皮,“还能怎么着?现在他人都死了,妈的,他怎么就不知道早死两年啊?” 陈太忠听了,苦笑一声没说什么,看来干掉关志鹏,还真的有点错了,要不借着这件事再搞出点风雨,没准……算了,一味想着搅风搅雨的也不合适,官场上,还是稳定大于一切啊。 唐亦萱却是不这么认为,官场上最绝的脱身招数,就是把事情推到死人身上,蒙通刚死的时候,多少人跃跃欲试地想嫁祸上点事情来呢——这并不是想对死者不敬,而是生者有脱身的需求。 不得已之下,她才捅出了蒙艺是蒙通的弟弟这个消息,也正是得益于这个消息,她也不用从市委大院里搬出来了,再后来,蒙艺来天南做了省委书记,她也终于耳根子得已清净一些。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顺便瞥一眼姜世杰,姜乡长却是被这一眼瞥得有点心惊肉跳,这个女人的眼睛,简直有若能看穿人的心灵一般,她……到底是谁啊? 原本他还想让陈太忠介绍一下呢,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大家吃吃喝喝嘻嘻笑笑的就不错,干嘛找那么多不自在? 三个人正在这里吃喝呢,却不防那个幽梦总监又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桌边,“哈,你好,打扰一下……” 我靠,你还没完了,信不信我揍你啊?陈太忠真的有点想暴走了,不过,现在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凤凰宾馆而不是海上明月,是的,形象,他必须考虑自己的形象问题。 “既然你已经知道打扰了我,那你现在离开还不算晚,”这次,唐亦萱也没给他留什么好脸,“你知道不知道,你很烦人?” 那幽梦的脸皮却不是一般的厚,他轻笑一声,“呵呵,几位在这儿吃饭,没发现门口的横幅吗?凤凰宾馆都对我们公司做这么大的宣传,这……还不能证明我们公司的实力?” 凤凰宾馆是市委的宾馆,现在虽然也对外创收,但是毫无疑问,能在宾馆门口挂了横幅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商业公司能做到的。 “咳咳,”姜世杰轻咳两声,他见到陈太忠的脸色不太好,少不得就要帮一下忙,“我说,打扰别人吃饭,是很不礼貌的,你可以走了。” 姜乡长虽然官不大,可毕竟有把子年纪了,而且,混迹官场这么些年,架子真拿起来的话,还有那么一丝官威,这一点,却是陈太忠望尘莫及的——以他的年龄,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什么重要人物。 幽梦见是他发话了,却也无法再厚脸皮呆着了,少不得转身走几步,冲着另一边一招手,“苏总,这边,就是我中午说的那位……” 第396章 好戏开张 听到幽梦的招呼,梳了马尾巴的苏总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倒是比较注意风度,最起码,是记得跟陈太忠和姜世杰打个招呼点点头,“呵呵,几位晚上好啊。” 陈太忠却是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苏总后面的一位吸引住了,“张副主任,什么风儿把你也吹过来了?” 一个衣着得体、油头粉面的黑瘦汉子,正跟在苏总身后,同一个三十出头媚态十足的女人说笑呢,听到这声招呼,抬头一看,顿时呆了一下,“陈太忠,你怎么会在这儿?” 敢情这位,正是新开发区的管委会副主任张瀚,不过,由于正主任杨锐锋只是领一个虚衔,所以,他倒算得上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了。 “没啥,肚子饿了来吃饭啊,”陈太忠对这厮并不怎么感冒,丫跟杨锐锋走得很近,虽然是吉派的人,却是比较得章尧东的赏识。 “哦,”张瀚点点头,却是也没什么好脸给陈太忠,他算是年轻干部,近年冒出来的,所以并不认识唐亦萱,“那你们吃吧。” “哈,张主任,你们认识啊?”苏总一听,乐了,“既然认识,坐一起吃吧,成不成?” 说是这么说,不过,他并没有回头,一双眼睛,还是落在唐亦萱身上,看那架势,是越看越满意的样子。 “不成,我们这里只是四人桌,”陈太忠斩钉截铁一般地拒绝了,“阁下你该去哪儿还是去哪儿吧,我这儿不欢迎。” 他这么一说,张瀚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不过,两人虽然同在经济口上,却是相互奈何不得的场面,说不得他只有冷笑一声,“小陈,这可是省里中天集团的副总,是咱们凤凰市的贵宾……” “他们也是贵宾?我怎么不知道啊?”陈太忠冷冷地一哼,“有这种扰人的贵宾吗?” “就你这种素质,也做招商引资啊?”张瀚脸一沉,他憋不住了,他跟陈太忠的芥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加上最近陈太忠又得罪了杨锐锋,丫现在居然这么说话,他当然要呛两句。 “中天集团,马上要在高新区投资建个影视城呢,哼”——显然,张瀚嘴里地高新区,是新开发区。 这个中天,是新开发区自己拉来的客户,没走招商办地流程,不过这也正常,很多商家并不愿意走这个流程,走流程虽然正规,权威性和办事效率也不低,但总归是比较高调,监管也比较严,有些人还真就不习惯。 “这种扰民的影视城,要不要吧,”陈太忠冷哼一声,张瀚不给他好脸,他自然也没好话,“跟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你们高新区,也就拉这点货色回来。” “陈太忠你不过是个小科长,得瑟什么呢?”一个年轻的家伙跳了出来,是齐斌,政法委书记戎艳梅的儿子,在考察团期间,两人处得就不是很好,只是当时重量级的人物太多,别说两人没芥蒂,就算有芥蒂也不能乱来。 陈太忠异常鄙夷地看他一眼,却是连话都没说,很简单,这家伙甚至不值得他耗费一丁点唾沫,哥们儿是小科长,你呢?你算什么玩意儿啊? 听说陈太忠才是个小科长,马尾巴的苏总顿时轻笑一声,转头看看张瀚,“张处,你们凤凰市还真有意思,呵呵,我记得你好像是正处吧?” 这话,挑拨地意思一览无遗,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有意而为之,而是非常自然地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屑。 “是挺有意思的,”那个同张瀚聊天的女人也插话了,一口的京腔,“凤凰宾馆,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这话不仅仅损了陈太忠,甚至连姜世杰脸上都挂不住,陈太忠是正科,他可也是正科,妈逼的,老子这正科,进凤凰宾馆就辱没它了? 只是,从刚才地言语交锋中,姜乡长已经知道对面这位张处是谁了,高新区的,又是正处姓张,除了张瀚还有谁?这位可是他开罪不起的,心里再气,也得咬牙受着。 陈太忠心里本来就不痛快,一听这话自然更不痛快了,一扭脸,又好死不死地发现,唐亦萱正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带了一股说不出的促狭味道,终于再也无法容忍了。 “戏子都能进,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进呢?”他笑嘻嘻看向那个女人,一脸的阳光灿烂,“呵呵,大妈,我可不是说你哦!” “噗嗤”一声,唐亦萱听到他居然将那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叫做“大妈”,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笑出了声,冰霜解冻之际,花枝招展,一时间,整个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大厅,似乎都因之失色不少。 “绝世……风华啊,”苏总看得眼睛顿时就有点直了,嘴里喃喃自语着,身子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却不防坐着的那小科长顿时站了起来。 “哈哈,受之有愧,受之有愧,”陈太忠当仁不让地受了这话,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呵呵,阁下的脸皮厚度,也是一时无两。” “陈太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齐斌忍不住了,他看上了中天花雨的一个女演员,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两天也在对方身上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情,还有让他大开眼界的各种花样。 所以,关键时刻,他跳了出来,“你这是在破坏凤凰市的经济环境,给政府抹黑,还不赶紧跟苏总道歉?” “你算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转头看看他,一脸的哭笑不得,毫无疑问,这个表情使用在眼下地场合,才是最打击人的,“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来了?” “你混蛋!”齐斌顿时就不干了,冲上来扬手就要打陈太忠,却不防陈太忠直接一脚,将他踹出了五六米远,将一个厚实地八仙桌撞得差点散架。 “什么玩意儿嘛,”他冷哼一声,又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看看目瞪口呆的姜世杰和浅笑不语的唐亦萱,“咱吃饭,不用管他们。” 张瀚却是没想到他如此地暴力,一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陈太忠,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认识我呢,看你这点智商吧,”陈太忠白他一眼,还他一个冷笑,“赶紧走吧,别自找没趣儿。” 他真不想招惹张瀚,他的仇家已经不少了,可事情都找到头上了,再躲那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己方有两个人证,有一个还是省委书记的嫂子,他心仪的女人,他自是无须再克制了。 “那我得戎书记反应一下了,”张瀚冷笑一声,摸出了手机,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谁智商不够,敢打戎书记的儿子?” 唐亦萱听到这里,终于轻咳一声发问了,“小陈,他说的……是不是戎艳梅啊?” “就是戎艳梅啊,”陈太忠点点头,脸上还保持了那份笑容,“要不是政法委书记的儿子,也不敢在凤凰宾馆这么嚣张啊。” 唐亦萱无言地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张瀚拨打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可是,再看看唐亦萱那身运动服,他还是按上了“发射”键。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宾馆的大厅已经折腾得不可开交了,吃饭的人无不将目光转移到了这里,几名保安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你们这儿,怎么回事儿?”一个年约三十多的男人走了过来,个子极高,身材也极为魁梧,比陈太忠还略略大了半号,他面无表情地发问了,“怎么能在这儿打架?” “这事儿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苏总冷冷地发话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啊?” 男人咂咂嘴巴,他在凤凰宾馆迎来送往多年,自是看得出,苏总绝对不是善碴,不过,坐在那里吃饭的三位,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打了人还能稳稳地坐在那里——嗯,或者那个年纪大点的,份量不太够,丫拿筷子的手,已经有点发抖了。 反正,他在宾馆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打架的,敢在这里动手的,绝对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能做的,也就是露露脸,表示一下存在而已,省得将来有人秋后算账,说宾馆的保安都是吃干饭的。 当然,必要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他冷冷地发话了,“谁敢再动手,小心我们不客气,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这话倒也不是妄言,为了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失,凤凰宾馆的保安,对上谁都敢出手。 第397章 瘟神大名 “帮我们看好这三个人,”张瀚连打几个电话,看到大家都僵在了现场,于是找上了那个大个子,“你是保安经理?” “副的,”那位看他一眼,也不多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经验告诉他,这种场合绝对不能掺乎进去,为了保持中立大打出手倒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我是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张瀚见他这样子,只能自报门户了,不过,想想这副经理未必知道自己的份量,少不得再拽一张虎皮出来,“那些都是中天集团的客人,挨打的是戎艳梅的儿子。” 戎艳梅?倒是不算小了,只是,这位副经理在政府接待宾馆工作,正省级的见了也不止一个两个了,正厅更是基本上每周都能见到,倒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没这么大的靠山,也不可能有胆子在凤凰宾馆里撒野。 不过,中天集团这个名字,让副经理有点头疼,宾馆上面的横幅,还是保安们帮忙挂上去的呢,说不得他只能一转身,招呼个小保安过来嘀咕两声,那小保安点点头,一溜烟地跑得没影儿了。 唐亦萱皱皱眉头,她一向清净惯了,眼下居然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心里实在是要多腻歪有多腻歪了,刚才还可以看看陈太忠发飙,算是有点意思,现在也没啥可看的了,说不得就站起了身子,“小陈,你呆着吧,我要走了。” “你怎么能走呢?”那苏总发话了,当然,他肯定认为,这个女人是害怕了,刚才强撑了一段时间,敢情现在觉得事态平息了,想借机开溜了?“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张瀚看唐亦萱一眼,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你不能走,这件事儿……总是因为你引发地,对吧?” 唐亦萱斜瞟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原本,她是不想把事情搞大的,但这帮人越来越过分,真的让她有点忍无可忍。 不多时,文庙分局刑警大队的七八个人就赶到现场,凤凰宾馆发生斗殴,他们哪里敢有丝毫的懈怠? 带队的,是一个三级警督,一进了大厅就直奔这里,气势汹汹地咬牙发问了,“谁打了戎书记的儿子?” “是我,”陈太忠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懒洋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中挑衅地味道很浓。 “你小子找死,”警督没发话呢,身后就蹿出两个警察来,戎艳梅可是凤凰市政法系统的老大,所有地警察都归她管的,这二位这么冲动,那也就是能理解的了。 “等等,”三级警督伸手如电,拽住了自己两个属下,他已经看出来了,陈太忠那副样子,绝对是有恃无恐,他立马就拿定了主意,这件事不能太草率地处理。 当然,眼前这厮若是装出来的镇定,那也不怕,回头弄到分局里,有的是满汉全席、法国大餐招待丫挺的,着什么急嘛。 而且,眼下毕竟是在凤凰宾馆里,适当注意一下言行,倒也是应该的,最近局里可是三令五申地强调了,千万不能再出乱子,否则……后果会很严重,非常严重。 “你的姓名,”警督看着陈太忠,缓缓地发问了。 靠,凭什么一来你就问我啊?陈太忠有点恼了,敢情这是把我当作犯罪嫌疑人了不成,他刚要回呛两句,不小心扫到了唐亦萱,顿时又联想到了王宏伟。 不管人家王局怎么看他,但确实是很卖他面子,想到这个,他不由得叹口气,“唉,本来我很恼火你的态度……” 他抬手指指那警督,身子却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虽然他说的话不算过分,但举手投足间的那股味道,显得嚣张无比,“看在王宏伟面子上,我这次不难为你,我叫陈太忠……” “陈太忠?”那警督咀嚼一下这个名字,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却不防他拽着的那二位身子连退两步,差点带倒他。 “头儿,是瘟神啊,”一个警察见他迷迷瞪瞪的,赶紧把嘴递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一句,“横山分局,还有湖西分局……” 警督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大地抽了一口冷气,我靠,还好还好,我出手够快,拽住他俩了…… 这话声音虽低,却是也被陈太忠听了个真又真,他心里苦笑一声,唉,哥们儿其实挺低调的嘛,都是别人找我麻烦啊,靠,今天这事儿完了,估计这瘟神的名头,会越发地响亮点儿了。 三级警督镇定一下,又脱下帽子挠挠自己的头——他觉得头皮有些发炸,妈逼,今天怎么轮我当班儿?真他娘的倒霉啊。 不过,心里抱怨归抱怨,不管怎么说,戎书记的儿子挨打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警督也只能硬着头皮发问了,“那啥……请问陈太忠先生,你为什么打人?” 张瀚听到这样的话,可是傻眼了,他当然听出了警察话里地忌惮之意,可是,他一向跟警察少打交道,一时间就搞不明白了,这警察怎么一听陈太忠的名字,就吓成这个样子? 说句良心话,一直以来,他都没把陈太忠当回事,前一段时间,因为甯家投资的事儿,他倒是试图跟其套套近乎,可那也是冲着甯家的投资去的,他的心里,又何尝真正地把陈太忠看在眼里了? 所以,对陈某人的能量,他还真的是不解,心里少不得就要咬咬牙,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就该把开发区支局的警察叫过来的,他们总不可能怕陈太忠吧? 可是……戎艳梅管着全市地警察呢,想到这里,张瀚禁不住回头望望齐斌,却发现齐斌捂着脑袋,也是一脸不解地愣在那里。 “啧,”陈太忠又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三级警督,“我说,是他先打我的,我不过是自卫,还还手而已,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身手很厉害吗?” 我当然知道你的身手很厉害,一个人能打趴下一村的人!那警督翻翻白眼,也叹口气,“你看,这个……你也知道自己很厉害,那你为什么要对一般人下这么重的手呢?” “他骚扰我们吃饭呐,”陈太忠继续苦笑,靠在椅子背上,无奈地摊摊手,“我根本没跟他们说话的兴趣,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 警督有点为难了,看看坐在那里的那个美貌女人,他隐约能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不由得大恨:我靠,你们调戏谁,也别调戏陈太忠的女人啊,狗日的,这叫老子怎么办啊? 不过,想归这么想,他还得问,而且,还不敢偏向任何一方,“会不会是……他们只想跟你打个招呼,嗯,可能招呼得热情了点儿?” “是啊,”苏总接话了,“我们不过是……” “一边呆着去,我问你啦?”警督脸一绷,瞪了一眼,这厮的扮相他就不太欣赏,再说了,“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当然,这家伙也可能不是善碴,但来头再大,也未必能大过陈太忠和齐斌,总之,在对方表明身份前堵住丫的嘴巴,大不了回头来个“不知者不罪”。 “确实是这么回事,”齐斌可不管这套,谁要他有个好老娘呢?他捂着头恨恨地看着陈太忠,“苏总只是想跟他们聊聊,想邀请他们拍一部片子而已。” 这话就有点不尽不实了,幽梦只是想邀请唐亦萱加盟,哪里说过片子什么的事儿?不过眼下他这么说,倒也没人能说他说得不对。 “是这么回事吗?”警督转头看看陈太忠,又看看唐亦萱,“是不是跟你有关?请你解释一下吧。” “我对拍片子没兴趣,”唐亦萱缓缓开口了,悦耳的声音一时响彻大厅,“也明明白白地表示拒绝了,你们继续骚扰,能说明一下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吗?是想强买强卖?” “你个臭女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苏总顿时就翻脸了,一指陈太忠,“别以为有个小科长罩着,你就了不起了,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他睡马路去?” 警督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差不多点,凤凰市还轮不到你撒野。” 陈太忠刷地就站起来了,身子一动,大家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已经伸手卡住了苏总的脖子,一脸的杀气,“孙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声惊呼,自远处传来,“唐姐?” 第398章 住错了地方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人正在向这儿跑了过来,“大家好好说,别动手……” 来的这位,是凤凰宾馆的总经理张智慧,人如其名,他做事一向是比较圆滑的,蒙通当年提拔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奔五张了,现在基本上就快到点下台了。 这七八年里,他将凤凰宾馆经营得水泄不通,简直就是家天下一样,根本就是说一不二的一言堂。 党项荣和章尧东不是没动过他的念头,只是这人一开始有蒙通护着,到了后来,接待工作搞得多了,人面也就广了,他又会来事,现在甚至能在省里个别领导的耳边歪歪嘴,就连章尧东想到他,都颇为头疼。 不过,张总经理有个好处,不乱伸手,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上折腾,典型的胸无大志那种,不惹他根本无害,所以,章尧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刚才,张智慧一听保安说,中天集团的跟人打起来了,还有张瀚和戎艳梅的儿子夹在其中,倒也没怎么当回事,反正,张瀚和戎艳梅也管不着他,爱谁是谁吧,敢在凤凰宾馆打架的,谁还没点后台? 这种事,张智慧经历得并不少——虽然绝对数量并不是很多,所以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站出去,那就要选择个立场了,到最后反倒没准两边都得罪了,索性不如脑袋一缩,假装不在,到时候别人想指责自己坐视不理,也无从谈起。 当然,关注一下事情地发展,还是有必要的,于是到了后来,保安在现场通过电话,开始向张总直播战况。 等到张总听说,那个小科长,居然能震慑住警察的时候,心里的惊讶实在就不用提了,少不得偷悄悄地溜到楼梯旁探头探脑看看热闹:凤凰市……这是又出来什么猛人了? 好奇心,果然能害死猫啊张智慧一张望,别的人还都没看清楚呢,就一眼看到了唐亦萱,说句实话,现在的他,真的是无法坐视了,无论于公于私。 于公,唐亦萱是省委书记蒙艺的嫂子,身份就在那儿摆着呢,于私,蒙通老书记提拔过他也保护过他,张总或者不是什么好人和好官,但这份情,他还是记得的。 靠,今天怎么就没人认出这个姑奶奶呢?张总心里暗自庆幸,亏得我来看了一眼,要不唐姐事儿不顺的话,绝对要把见死不救的罪名记到我头上……嗯,这个大厅,有必要改造一下,弄几个摄像头了。 想归这么想,他的动作可是不慢,一边大喊一边就跑了过去,直把附近的服务员看得直摇头,张总不是五十好几了吗?还能跑这么快? 张总经理是开宾馆的,又是专门负责政府接待的,正是《沙家浜》里阿庆嫂唱的那般,“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论眼界和消息,比一般人要灵通许多倍,中天集团是个什么样地鸟背景,他也清楚得很。 所以,他根本理都没理旁边的人,直接奔着唐亦萱就去了,点头哈腰地笑笑,“哈哈,唐姐,您来了,也不知道跟我打个招呼,还好我刚刚回来,要不,可不是就让这些杂碎欺负你了?” 在场的人,百分之八十顿时就傻眼了,在宾馆吃饭的人里,可是有不少人都认识张智慧的,一见宾馆的老总都出来,冲着这个美貌女子点头哈腰的,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齐斌也认识张智慧,可是,眼见张总根本不带理会自己的,心里顿时就是一凉,脑袋上的大包都不觉得疼了,坏了,这个女人,来头很大吗?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把苏总放开了,那苏总一听有人骂自己杂碎,连番霉头之下,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咳咳,老家伙你骂谁呢?” 张智慧为唐亦萱出头,又怕得谁来?再说,事情搞得大点,最好能引得蒙艺出头,他自己才会更安全——否则,被那些小人惦记上,也不是什么好感觉。 听到这话,张总扭头瞪他一眼,冷冷地一哼,“小子们,把这帮家伙全给我逮住了,敢反抗的,往死里打!” 必须抓住这些人,只说这些人敢调戏唐亦萱,他也无法容忍,更别说唐亦萱歪歪嘴的话,他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期间,宾馆的保安已经越聚越多,连男服务生也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眼下听到自家老大发话了,顿时一拥而上,噼里啪啦地开始动手。 张智慧毛病很多,但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里,他说话是绝对算话的,再说了,他手下地这帮“小子们”也明白,在宾馆里,张总就是天,章尧东发话大家都可以阳奉阴违,但张智慧发话……不想被开的话,还是执行的好。 而且,这种场面中,为张总争了面子的话,好处肯定有,至于是一盒“中华”、一顿好酒,还是五十一百的奖金,那就要看张总的心情了。 所以,大家真真的是争先恐后地表现了,反正出了什么事儿,也有张总扛着呢——这也是张智慧多年经营攒下的口碑。 前来维护治安的警察们,反倒是大眼瞪小眼地站在一边,愣愣地看起热闹来,带队的警督也不敢解救,他知道张智慧地毛病,在这一亩三分地儿,惹得火了,张总一声令下,警察也照打不误。 市委接待宾馆,真的是享有一些特权的。 张瀚自打耳中听到“唐姐”俩字儿,就站在那里,眼睛发直了,他没见过唐亦萱,但是“唐姐”这个名字,在他耳中,那是都听得磨出茧子了——在眼下地凤凰市官场,这是一个有如终极boss一般的存在。 等到见凤凰宾馆的员工一拥而上,张副主任转身就走,连一个字都没说,心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妈逼,你好歹也是蒙艺的嫂子呢,长成一副中国小姐的样子就不说了,还穿上一身破旧的运动服,这他妈的不是故意祸害人吗? 只是,那高大的副经理早就盯上他了,说不得轻舒猿臂,将他夹领子捉了过来,扭头看看自家老板,“张总……这个人?” “抓起来,”张智慧不耐烦地皱皱眉头,看到张瀚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反倒是乐了,伸手冲着张瀚指指点点。 “张副主任,不是我不念本家的情分,问题是你在凤凰宾馆惹事儿,你把我张智慧放在什么位置了?咹?这儿……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还敢打唐姐的主意,我老张今天,还真是佩服你的胆子了,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妈逼,你不要拉我下水好不好?” 大厅里其他的客人,饭也不吃了,都站起身子看热闹,凤凰宾馆里的大决战,自己是目睹者,出去吹牛,那都是倍儿有面子的。 正折腾得热闹呢,门口又横冲直撞地闯进几个人来,带头的是一个短发齐耳的干练中年女人,“怎么回事?嗯?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被一个保安扭了膀子的齐斌一见来人,顿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妈,他们打人!” 戎艳梅一眼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心里一时大痛,再也顾不得许多,扭头吩咐一声,“给我把小斌救出来!” “我看你们谁敢?”张智慧冷哼一声,手指戎艳梅,“姓戎的我跟你说,这儿是凤凰宾馆,不是你的政法委员会!” “张智慧?”戎艳梅一见到他,顿时满腔的怒火就出来了,这也难怪,平日里张智慧虽然跋扈,但还是鲜有不卖她面子的时候,眼下她儿子居然在这儿被人打了,这实在让她无法容忍。 可是,关键时刻,戎书记在官场里锻炼出来的敏锐的直觉,帮了她的大忙,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今天这事儿,实在是太古怪了。 没错,儿子是她亲生的,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可是,作为一个政府官员,越是关键时刻,越是需要冷静。 于是,她缓缓地扫一眼现场,终于发现了大Boss的存在:唐亦萱?她在这里做什么? “唐……唐姐?” “没错啊,唐姐,你儿子帮着别人调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智慧走到了她的身边,冷笑一声,“我说戎书记,你说我把你儿子弄起来,是救你儿子呢?还是害你儿子呢?” 戎艳梅心头顿时大乱,调戏省委书记的嫂子?儿子啊儿子,你还真……真是胆子不小啊!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没搬进市委大院住,是自己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之一。 第399章 枪响了 戎艳梅强自镇定心神,长长地吸一口气,转头看看张智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我说张总,我儿子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干出这么下三烂的事情,一定是受人蒙蔽了,你说呢?” 平日里,两人关系尚可,不过,一般而言,戎书记是稳占上风,只是张智慧人面广,做事外粗内细,不讲道理起来,戎艳梅也拿他没辄。 “政法委欠宾馆的费用,有六十多万了,”张智慧轻描淡写地来了这么一句,“一直也没个准信儿,什么时候付钱……”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把戎艳梅得罪惨了,不过这无所谓,谁也管不着谁,反正他也不会帮着戎艳梅说太多的好话。 简而言之,政法委能把欠款结了,他就能帮着说两句相对公道的话,是的,六十多万,换两句“相对”公道的话。 “钱好说,我一直惦记着呢,十号之前保证划过来,”戎艳梅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还不让你的人赶紧把我儿子放开?” “呵呵,”张智慧笑得有如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你确定,放开的话,对他有好处?那我让放开了啊……” 两人正说着话呢,“砰”地一声,枪响了! 两人同时身子一震,扭头一看,开枪的是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他刚急匆匆地从门外闯进来,枪口还在向大厅顶部指着呢,嘴里大喝着,“都给我安静!” 现场顿时就安静了,可张智慧大怒,手一指那家伙,“李小文,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市委宾馆里开枪?” 李小文是凤凰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有传言说,他还可能在即将成立的反贪局内出任局长一职,也算是政法系统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所以张智慧识得他。 “我这是鸣枪示警,”李小文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出了凤凰宾馆,谁认识你张智慧是老几?不服气的话,等反贪局成立,老子找你谈两次话,不信你还这么牛,“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眼见越搞越乱,戎艳梅受不了啦,眼睛一瞪,声色俱厉地吼道,“李小文,谁授权你开枪地?你看不到现场有警察吗?” “没警察了,我们马上就走,”那三级警督一看事情大条了,而且他也从别人嘴里弄明白了,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旁的先别说,那是王局逢年过节一定要去探望的主儿啊,他哪里还肯多呆? 一边说着,他手一挥,“大家走了,这个级别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七八个警察顿时一哄而散,倒是有个别人还好奇地回回头,一副热闹没看够的样子。 警督敢当着戎艳梅这么说,实实在在地带了七分怨气,不过,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当事双方,他哪一边都惹不起,而哪一边还都能下点让他难做的命令,丫丫地,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 当然,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人顾得上理他了,别说他,就连怪话连天的陈太忠,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倒是张智慧又跳了出来,指着李小文,“好样的啊李小文,我这凤凰宾馆,可是÷副总理下榻过的地方,你真的很厉害啊,这种场合也敢开枪?” 其实,张总也是被逼到这一步了,他何尝想招惹李小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别看丫比戎艳梅低了不止一级,但也是辣手人物,戎书记知道为大局着想,但这小小的副检察长横起来,还真让人头疼。 不过,任由对方嚣张下去,他实在是没办法跟唐姐交待啊,为今之计,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了。 李小文也吓着了,他是被戎书记吓着了,我这开枪是帮忙呢,戎艳梅你冲我吼什么吼啊?当然,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对方一定来头大得惊人,连戎书记都搞不定,这不是,连警察都吓跑了?想到这个,他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眼下,就是实实在在的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了。 戎艳梅终究已经是一方大员了,镇定一下心情,看也不看旁人一眼,风风火火地走到唐亦萱面前,“唐姐,到底怎么回事?要是小凯错了,我回去吊起他打,您可千万别气着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缠着我,”说着话,唐亦萱就站起了身子,“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这件事儿地经过,你们问陈科长和姜乡长吧。” 她这神情,搁给了解的人,像陈太忠之流,自是知道是她恬淡的性子使然,但那些连“唐姐”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的主,眼中看到的,就只有傲慢了。 是的,傲慢,大家都能断定,后面来地这个中年女人,应该是现场最大的官了,但就是这么大一个官,低声下气地向先前这个年轻美女赔不是,人家根本理都不理地要回家了。 唐亦萱可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款款地向外走去,路过张瀚的时候,她兀自不忘笑吟吟地问一声,“张副主任,请问,这次我可以走了吗?” 张瀚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双腿抖得像筛糠一般,听到这话,面无人色地点点头,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凤凰市官场里的水,实在是他妈的太深了。 倒是梳了马尾巴的苏总,看着唐亦萱的眼中,兀自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只是,唐亦萱哪里还会理他?一介小商人而已。 “唐姐,唐姐,你等等,”张智慧一路小跑追了过去,嘴里还喊呢,“我派个车送你,天这么晚了,你回家不安全啊……” 这就是所谓的送佛送西天了,不过,唐亦萱也没拒绝,她笑着点点头,“呵呵,谢谢张总了,找个人就行,你不用去了,回头记得把处理结果告诉我。” “那是那是,没问题没问题,”张智慧连连点头,脸上笑意盎然,“第一时间,我就跟您汇报……” 唐亦萱走了,剩下的人,一时面面相觑,戎艳梅哼一声,走向自己的儿子,那高大的保安副经理看向张智慧,意思是我该怎么办?张智慧轻微至不可见地摇摇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咱们且由着她,看她能玩出花来不成? 戎书记低声跟儿子谈了几句,转身走回来轻咳一声,看向姜世杰,“你是乡长?哪个乡地乡长?” 她在甯瑞远的病房里见过陈太忠,多少有点印象,而这厮又是打伤儿子的凶手,她没兴趣跟他多说什么。 “我……我是清渠乡的乡长,姜世杰,”姜世杰回答得有点结巴,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以他所处的阶层,根本不可能知道“唐姐”对凤凰市意味着什么。 当然,他知道眼前这位是政法委的戎书记,凤凰市市委常委,可是很明显,戎书记是惹不起这个唐姐的,别的且不说,只说她这么大岁数,还得叫唐亦萱“姐”,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他已经决定了,这次是要彻底倒向陈太忠,为此不惜同戎书记放对,千年难遇的机会出现在了眼前,他怎么可能不抓住? 只是,戎艳梅一绷脸发话,他还是止不住地有点紧张,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有陈太忠那股愣劲儿的,在官场浸淫越久,对森严的等级了解得越多,敬畏之心,也就越强。 “你是怎么跟唐亦萱走到一起的?”戎艳梅冷冷地发话了,脸上再也见不到刚才唐亦萱在场时的那份恭敬了,“起因、经过……我要了解,越详细越好……” 这个问题,还真把姜世杰难住了,一时就愣在了那里,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我治下的村民,想拦路打劫那女人,我是这么才认识她的。 “我说戎书记,我有个建议啊,”陈太忠在一边轻笑一声,接过了话头,“呵呵,我认为呢……” “你闭嘴,我没有问你,”戎艳梅瞪他一眼,倒也有那么几分“身躯一震,王霸之气乱放”的威严,“你的事情,我会跟秦连成说的,招商办的手,现在是越伸越长了啊,连规矩都不懂了。” “哈哈,”陈太忠一拍桌子,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大笑了起来,而且,这事情他似乎越想越有趣,到最后居然笑得前仰后合,伸手去擦眼角的眼泪了。 戎艳梅被他笑得有点发毛,说实话,她敢训他,因为两人级别差异太大,但是眼下,她却是不方便过于强硬——唐亦萱这档子事还没了呢,这姓陈的可是陪那个骚货吃饭的主。 她冷哼一声,打断了某人的表演,“够了,很可笑吗?” 第400章 会议主持 “是很可笑啊,规矩……你还笑我不懂规矩呢,你懂吗?”陈太忠抬手一指戎艳梅,眼角笑出的泪痕犹存,“亏你是干政法委的,知道不知道‘回避制度’啊?你儿子是当事人,你还有脸站出来发问?” “政法委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陈某人笑眯眯地摇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戎艳梅,“戎书记,你先学学这个规矩行不行啊?” “你!”戎艳梅顿时被噎个半死,身为政法委书记,她当然知道“回避制度”,所以,一时间她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击。 陈某人的话,说得是不错的,只是,按着官场潜规则来操作的话,眼下唐亦萱既然已经离场,那她现在就是要负责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都知道,身居高位者,未必会愿意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动干戈。 所以,到最后,只要她能整合出一套说辞,对唐亦萱有个交待——当然,该有的心意也要有,总之,她需要把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弱化一下,场面上的事情交待过去,也就完事了。 她这个心意,宾馆老总张智慧了解得非常清楚,所以,张总并没有跳出来做什么表示,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打伤了自己儿子的陈太忠,在“回避制度”上将了自己一军。 潜规则终究是潜规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无法同明面上的规则抗衡。 “那陈太忠,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办?”戎艳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她心里的气,那就不用说了,别的可以忍受,但是,任着一个小科长,在大庭广众之下,扇她这正厅的耳光,这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姓陈的,咱们俩,不死不休啊! 陈太忠才要继续发话,扫戎书记的面子,却冷不防张智慧跳了出来,“好了,你们都歇歇,大庭广众的,搞什么搞啊?咱们都去小会议室,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 现在地张总,那就是法,那就是秩序,戎艳梅带来的人和张瀚一帮人,都吓软了,也只有张智慧手下的人,还敢愣头愣脑地上。 苏总轻轻捅一下张瀚,悄声发问了,“张副主任,这个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啊?” 张瀚目光茫然地看看他,失魂落魄地轻轻抽动一下嘴角,勉强算是一个苦笑,终于重重地叹口气,却是没心思回答他的问话。 不回答,那就不回答呗,苏总也没当回事儿,眼见众保安和服务员簇拥着自己这帮人往楼上走,心里顿时不爽了,“我说张总,你们宾馆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那你要我怎么招待你?”张智慧看着他,似笑非笑。 “打人的事儿,是你们凤凰市内部的事,我们中天集团的,没参与吧?”苏总侃侃而谈,“现在,你们要怎么解决,自己协商,把我们拉进来算怎么回事啊?” “进去听听吧,对你们会有好处地,”张智慧笑笑,只是谁都看得出,他的笑容背后,隐藏了很多的东西,“呵呵,要不,你现在给素波打两个电话?” 苏总本来是有这心思的,因为他眼见戎艳梅已经压不住场子了,可是,见到张智慧这副表情,他又是冷然一哼,摇摇头,来自省会城市的优越感一览无遗,“没必要。” “唉,”张智慧叹口气摇摇头,状若甚是遗憾,不过说实话,他也确实有点遗憾。 小会议室的会议桌能容纳的,不过二十个人左右,大部分的人还是老实地坐在了会议桌后面靠墙地座椅上,直接坐到桌边的,只有寥寥数人。 甚至,连副检察长李小文都坐到散座的位子上去了,显然,眼下的他已经搞明白了,这件事情,不是他想掺乎就掺乎得起的。 倒是姜世杰略一犹豫,主动坐到了桌边,挨上了陈太忠: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天老子拼了! “这个调查会议我主持,戎书记有意见没有?”张智慧看看脸色铁青的戎艳梅,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转头看看坐在一起地陈太忠和姜世杰,“你二位,有意见没有?” “我有意见,”门外传来个声音,紧接着,稀里哗啦走进两男一女三个警察来,带头的四杠一星,正是警察局长王宏伟,他冲着张智慧笑笑,“哈,老张,做这种事儿你不行,还是我来吧。” 两人都是前蒙老书记一系的,彼此都非常明白对方跟蒙家的关系,不过,王宏伟毕竟是政法系统的人,张智慧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戎艳梅。 王宏伟当然知道张智慧是怎么想的,不过,他虽是临时接到消息赶来,却是打了足够的小算盘的,所以,他直接就先表态了,“我只问事情,不问身份。” 戎艳梅的眼中,顿时就发出了一丝警惕地光芒,她可是知道,王宏伟这话,算是直接撇清了跟自己的关系,于是冷冷一哼,“这样最好了。” 说是这么说,她的脑子已经开始疯狂地转动,这个王宏伟,到底要做什么? 按说,就以最糟糕地结果说,也不过是中天集团的人调戏妇女……还是未果的这种,自己的儿子,更只不过是“交友不慎”而已,打都打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可仅仅是这种结果的话,王宏伟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吗?显然,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的…… “王宏伟,是吧?”姜世杰用胳膊肘悄悄地碰碰陈太忠,低声发问了,陈太忠沉着脸点点头,状似甚为担心,却是嘴皮不动低声回他一句,“他不敢胡来,你放心。” 姜乡长能放心才见鬼了呢,王宏伟敢不听戎艳梅的?不过,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了,陈太忠这话,多少还是给他定了定心。 王宏伟在桌边坐下来,扫视一下四周,第一句话就是,“中天集团的人,谁是做主的?” 他来得气势汹汹,就算眼高于顶的苏总,听到这话,心里也不禁地打打小鼓,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根本由不得他退缩了,看到众人扫视过来的目光,苏总绷着脸回答了,“是我,苏卫东,中天集团常务副总经理。” 王宏伟点点头,转头吩咐那女警察一声,“小周,记录……” “那我问你,今天你们是不是两次骚扰了唐亦萱女士?”王局长冷冷地看着苏总,“现在,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你这么做的动机。” 他是接到文庙刑警大队的报告,才知道唐姐遇到麻烦了,第一时间,他就给唐亦萱打了电话过去,不过那时候,唐亦萱已经走出了凤凰宾馆。 所以,他知道唐亦萱是受了两次骚扰的,而他一来就这么发问,也把立场表现得一览无遗,没错,我王某人就是来挺唐姐的! 按说,对他这种倾向明显的问话,戎艳梅可以表示异议的,这里毕竟不是公堂,开展的也是普通的调查,回避制度没必要执行得那么彻底,不过,她听到王宏伟针对的是苏总,当然不会冒头抗议的。 让唐亦萱的火气,使劲多撒一点在中天集团身上,那她自然就可以少受点牵连。 姜世杰听到这话,心里一块大石头顿时就放了下来,显然王局长是来保唐姐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唐亦萱跟中天的碰面,是第二次了呢。 “我们的动机……呵呵,我们需要动机吗?我是中天集团下属花雨影视娱乐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苏总轻笑一声,似乎是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我们要拍片,选个女主角,我们的艺术总监幽梦,本身就是资深星探,我们没想到的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凤凰市的风气,还是这么保守,呵呵……” “继续,”王宏伟抬抬下巴,从包里摸出一盒软中华,自顾自地点着抽了起来,“你继续说,我在听……” “过分,”张智慧从一旁伸手过来,直接将那包软中华拿走了,抽一支出来点着,顺手将烟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当然,没人会认为,张总穷得连软中华都抽不起,他只是用这种近似于赖皮的方式,提醒大家,我跟王宏伟,交情可是不错呢。 “我们这次来凤凰,是受了高新区的张主任邀请,”苏总侃侃而谈,“为了公司更好地发展,我们有意向投资五千万,在高新区建一个影视城……” 显然,他打算用巨大的投资,给王宏伟施加压力,这年头经济挂帅,走到哪里都一样,投资商就是上帝。 第401章 再笑一个 苏卫东的想法,自是瞒不过王宏伟,他的手一抬,阻止了他继续自吹自擂的宣传,而是转头看向张瀚,“张副主任,他说的这个投资,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有啊,怎么没有?没有我也不可能把他们接到凤凰宾馆住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瀚也不能说,人家其实只打算投资一千五百万,还是八字没一撇儿的事儿,“不过,意向没定下来呢……” “现在人家受了这气,怕是更定不下来了,”齐斌坐在墙脚,大声地嘀咕了一句,他并不怎么怕王宏伟,逢年过节,王局长去他家,总要封个红包给他,态度也很和蔼。 所以,虽然知道眼下不宜插嘴,但是他还是发话了,原本他就死活看陈太忠不顺眼,今天又捱了打,这口气不出,怎么得了? 王宏伟冷冷地一抬眼,本待大声呵斥,看见是他在说话,停顿一下,终于还是咽下了那句话,当着大家,他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势利。 当然,王局长也不能坐视这种挑衅,他淡淡地看一眼戎艳梅,“戎书记,麻烦你让他配合一下。” 虽然这话隐隐有些命令的口气,上下尊卑颠倒了,但戎艳梅绝对是要配合地,事实上,她恨不得站起身来扇自己儿子一记耳光,人家好不容易把矛头对准了中天集团,你个臭小子得瑟什么啊? 莫不成,你以为现在的王宏伟,还是以前的王宏伟吗?你低调一点会死啊?她转头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满,嘴上却是极为温柔,“小斌,大人说话,你不要插嘴。” 是的,虽然心里极度气愤,但她还是有必要做出一个姿态,以传递出明显的信息:我儿子是做错了,但我是他妈的,就是要护着他! 齐斌却是被母亲这一眼瞪得魂飞魄散,顿时紧紧地闭住了嘴,多少年了,老妈没这么凶过了? 王宏伟见状,也不再计较,转头冲苏卫东点头笑笑,“呵呵,现在经济形势这么不好,中天还能拿出五千万来,真的是很不容易啊,果然,大公司就是有大公司地气魄。” 苏总人看着轻佻,其实肚子里还是很有点货的,他一下就识破了王宏伟话里地圈套,苦笑一声摇摇头,“哪儿啊,我们也没那么多充裕的现金,不过,集团公司有拆借和融资的渠道。” 王宏伟这话看似闲聊,其实还真的很阴险,要是苏卫东懵懂不觉的话,到时候凤凰市以中天筹措不出这么多现金为借口,安一个“诈骗”之类的罪名上来,在唐亦萱的强力推动下,未始就不能成立。 不过,多年地老干警,又在官场沉浮几十载,王宏伟心里的道道儿,又岂是苏卫东意料得到的? “听起来,中天集团很有实力,”王宏伟点点头,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你说的这个……花雨公司,拍过什么有名的电视剧或者电影吗?” “拍过一些……室内情景剧吧,”说起这个,苏总的嘴就有点结巴了,“不过,现在公司斥资百万,买下了几个不错的本子……” “贵公司近期有什么拍摄计划呢?”王局长对影视公司的兴趣,似乎越来越大了,连“贵公司”三个字儿都出来了。 “这个嘛,请原谅,这是商业秘密,咳咳……”苏卫东咳嗽两声,还待说什么,一个警察手里拿了张纸,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走到王宏伟身边,轻声嘀咕两句。 “行了,小陶,你列席吧,”王宏伟低声吩咐一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铁青了,“苏卫东,‘水上人家’俱乐部,是你们花雨公司的产业吧?” 苏卫东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过,马上又镇静了下来,他摇摇头,“不是,这是集团的产业,跟花雨无关……” “不过这个俱乐部,很多省级领导们……” “砰”地一声大响,王宏伟重重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他当然知道苏卫东想说什么,事实上这个中天集团,在省城颇有点名气,而刚才他已经打了电话给自己省厅地朋友,略微了解了一下。 王宏伟的朋友,是省厅的一个处长,那边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是颇令人震惊的,中天集团辖下的“水上人家”,秘密地向一些领导……嗯,或者说是领导公子们吧,提供性服务,而里面一些号称“极品”的美女,据说就是以聘演员的名义招进来的。 处长知道这个,非是无因,他初中同学的姑娘就被招了进去,陪了几个小衙内之后,听说拍片遥遥无期,顿时就闹将了起来,却被中天的人追到家里恐吓。 处长被邀出面了,却是被中天报出地客人名单吓了一跳,最后也就是帮老同学的女儿象征性地要了点钱了事。 据处长自己说,他还跟卢刚反应过,要处理中天,结果卢副厅长叹口气,“由他们去吧,咱们折腾不起,再说了,好人家地姑娘,谁愿意当戏子呢?” 这话一点不假,关于中天集团的传言虽然有一些,但是报案的只有那么四五起——当然,可以想像得到,这些案子都被压下来了。 听说王宏伟要动中天,处长朋友这边劝说了两句,见是劝说不动,终于叹口气,“算了,我把那些案件……帮你找一找吧,好歹我也准备过资料呢。” 王宏伟没时间等资料了,可是他的秘书小陶没跟着进会议室,就是在外面做记录呢,做到差不多的时候,拿了进来。 王局长一目十行地扫扫,心里顿时就有了主见,关键是,他那朋友也是警察,知道说话的重点,是的,人家说了,如果需要,那边可以提供人证和物证——当然,处长也说得明白,他只负责提供弹药,不负责协同作战。 手拿这张纸,王宏伟立马翻脸了,“姓苏的,不要以为你在素波横行没人管,走遍天下就没人管了,告诉你,这儿是凤凰,别拿你那穷架子得瑟!” 这话一出口,满室皆惊,苏卫东却是没怎么在意,看着暴怒的警察局长,嘴角居然噙了一丝冷笑。 “知道你们调戏的是谁吗?”王宏伟冷笑,手指苏卫东,“你们调戏的是前地委书记蒙通的爱人,现在天南省省委书记蒙艺的亲嫂子,姓苏的,有本事……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这下,苏卫东还真是笑不出来了,脸也白了,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撞的大板有如此之大,一时间就呆在了那里。 没错,中天集团确实在素波有势力,虽然名声不彰,但座上客中,省委委员市委常委的还真不少,可是要是蒙艺露头的话,一个就顶这么一群了——还富裕得多。 陈太忠看得,却是颇有感触,他感触到的,是王宏伟讲话的方式,毫无疑问,在整个调查过程中,一直掌握着话语权的王局长,显示出了极高超的斗争技巧。 不着边际的发问,和有意无意的示好,那都算不了什么,事情的转折是在小陶拿纸进来之后,是的,前面那些不过是拖延时间,那张纸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最为关键的是,王宏伟及时地制止了苏卫东说出省里领导的名字,而且下一步,他就揭开了唐亦萱的身份,如此一来,他就是稳稳地占了上风。 想想前些日子吴言对自己的教诲,陈太忠当然理会得出,话先出口的威力,而王宏伟对这个时机,把握得实在是太好了,说早了起不到拖延的作用,资料在手之后,说晚的话,就难免陷入被动。 蒙艺是人,不是神,就算是一省的书记,万一苏卫东报出几个重量级的常委,蒙书记一样会苦恼,而负责办事的王宏伟,绝对就是演砸了。 而眼下,王宏伟及时摔开了底牌,作为一个导演,他是成功的。 当然,眼下这个时候,陈太忠觉得,自己这个龙套也该登场了,靠,你王宏伟会斗争,我陈某人的斗争技巧也不差啊。 “咳咳,”他轻咳两声,笑吟吟地发话了,“其实唐姐对中天有恶感,是因为中午的时候,幽梦总监说了……” 他抬手一指坐在墙根儿的幽梦,“他说,如果唐姐不加入他们中天的话,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唐姐不想多事,所以我们火速离开了……” 我时机的把握或者不行,但是,哥们儿会栽赃啊~ 第402章 王局光膀子 一听陈太忠这话,幽梦总监顿时就急眼了,“你胡说,当时我没那么说……” “你现在当然不会承认了,”陈太忠冷哼一声,却也没继续说下去,所谓留白,那是一种境界,关键话,有那么一两句就足够了。 “他们的态度,我可以证明,”姜世杰一听那唐姐居然是蒙艺的嫂子,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哈哈,这下可是赚大发了。 耳听这种争吵,他也坐不住了,落井下石谁不会啊?他抬手一指苏卫东,“刚才唐姐再次拒绝了他,然后……他骂唐姐是臭女人,给脸不要,不光是我,很多人都听到了。” 这是大实话,谁不也敢反驳,一片寂静中,陈太忠却是又接上了话茬,“王局,我认为吧,他们招这个演员,动机值得怀疑,所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被人拒绝了,也没道理又是恐吓,又是辱骂的吧?” 他感觉到这个公司不怎么地道了,不过,眼下这番话说出来,却只是扣帽子的意思,王局手上的那张纸,他已经很努力地去看了,但是那纸跟他的目光,几近于平行,天眼再厉害,可也不能拐弯啊。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那纸上到底写了点什么。 王宏伟听到这话,心里却是狂喜,毫无疑问,陈太忠的证词,能进一步证明花雨公司强迫妇女卖淫地事实,所以,当他看到戎艳梅不满的目光时,并没有按着她的暗示阻止陈太忠发言,而是转头看看女警察,“小周,记上……这都是第一手材料。” 事实上,戎书记已经感觉到了,这场风波,似乎已经是她无法控制的了,王宏伟的尖牙利爪一步步地露了出来,甚至,那个姓苏的家伙想卖弄省里的关系,都被姓王地一口堵了回去。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她身为政法委书记,对这种事情真的很敏感,换个平常的时候,要是谁跟王宏伟说一句——“我跟省里的谁谁关系不错”,王宏伟起码要比较认真地听人家把关系说清楚。 可是,就算看明白了这些,她又能做什么呢?有唐亦萱在王宏伟背后,她连胡搅蛮缠、撒泼胡闹的胆量都没有。 不过,戎书记明白,可张瀚就不明白了,官场斗争不但要看眼光和信息,见识也占很重要的地位,他见识的大场面,略略有点不足。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运气,所以,张副主任就很不负责任地发话了,事实上,他是被逼急了,他太着急把自己摘出去了,“陈太忠,说话要讲证据地,中天集团不是街头小店,杜省长考察过,现在他们的会议室里,还有杜省长写的横幅呢。” 这话,按理说是不错的,杜毅是天南省省长,正的,数遍天南省的官场,也就是他,还能跟蒙艺扛扛膀子。 王宏伟听得心里就是一乐,哈,张瀚啊张瀚,你这次真是难逃一劫了,这种时候你还敢把杜毅拉进来,真是人要想死,拦都拦不住啊。 没错,杜毅是省长,可蒙艺的嫂子遭人调戏了,而且这边把蒙书记的旗号也打出来了,你那边居然敢跳脚扛着杜毅出来,再来两句的话,不说别人,只杜省长自己,怕是也放不过你。 当然,要是杜毅明刀明枪地跟蒙艺放对了,这事儿倒也不当紧,可明明地,杜毅跟蒙艺配合得还不错,虽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并不能真正地代表什么,但一个表面现象,就足够秒杀一个副厅乃至于正厅了,更何况你才是一个正处? “汪精卫没投降的时候,还是反清义士呢,”毫无疑问,这种严肃场合下,如此的风凉话,也只有那位不负责任的仙人说得出口了,他冷哼一声,“杜省长题词的时候……看不到犄角旮旯也是正常啊。” 哥们儿还是仙人呢,不也死活看不清楚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王宏伟看他一眼,心里挺纳闷的,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说话地尺度,居然这么拿捏得这么好?丫在素波也有通风报信的势力? “王局长,请你把那张纸,拿给我看看,”戎艳梅发话了,用的是命令的口气,关键时刻,再不博就没机会了,现在,王宏伟对陈太忠的纵容,已经是一览无遗了,她必须及时做出判断和选择,眼下根本都不是中天的问题了。 谁想,王宏伟直接摇摇头表态了,虽然他是笑着说的,但是毫无疑问,他拒绝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呵呵,都是些私人的东西,戎书记你就不用看了吧?” “我要是一定要看呢?”戎艳梅脸色铁青,却是紧追不舍。 “涉及个人隐私,不方便……”王宏伟还是一脸微笑,歉意十足的样子,嘴里的话却是冷酷无情,“很抱歉,戎书记。” “那这个调查,就这么着吧,我没兴趣再呆下去了,有什么结果,你直接通知我好了,”戎艳梅脸色一变,站起了身,招呼自己的儿子,“小斌,走,跟妈回家去……” 戎书记站起身来走人,同她一起来的人却是有点坐蜡,当然,大家跟着她走是一定地,可是谁走的时候,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那苏总想要带人跟着离开,张智慧下巴微微一抬,一群保安顿时把会议室的前后门都堵住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目送着几人离开,王宏伟稳稳地坐在那里,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好半天,他才转头冲陈太忠苦笑一声,“唉,我说太忠啊,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儿?隔几天不生事儿,你心里就痒痒是不是?” “那你觉得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张瀚还在场,不过陈太忠直接无视了此人的存在,笑嘻嘻地看着王宏伟,“有些东西,不需要我说那么明白吧?” 他已经琢磨出来了,上午王宏伟还愁眉苦脸地考虑怎么从常三的事儿里脱身呢,这下,好了,政法系统里垫背的也有了,他的耳边似乎听到的“砰”的一声,一个市委常委……要轰然倒地了。 哈哈,何其壮观啊!“我懒得理你了,”王宏伟被他这表情折腾得哭笑不得,转头吩咐小陶,“从局里叫些人来,在场的人,全部隔离审讯,嗯……那个张副主任,麻烦你配合一下,暂时不要离开好吗?” 张瀚想走,可是他没地方去啊,戎艳梅现在出去,肯定是打电话搬人去了,他张某人也能搬得出几个人,可玩这么大的游戏,份量却是还远远不够,倒不如在这里,坐看事态的发展了。 不过,“王局,我能打电话吗?” 王宏伟看看他,眼神异常复杂,好半天才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好吧,随便你吧,”——现在拉人陪绑,只会让你更被动啊! 就在这个时候,王宏伟的手机响了,他有心不接——估计是戎艳梅找的人递话来了,他现在可是着急跟章尧东和窦明辉汇报呢,要不也不用让小陶从局里派人来了。 可一看来电号码,王宏伟立马接起了电话,态度变得非常恭敬,声音也大了起来,“蒙书记,你好……”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大,在场的人不由得相互看看,行了,蒙老大的电话打到王局手机上了,这件事……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是尚彩霞,”那边是个女人,“我听嫂子说,她受了点气?老蒙有点生气啊,你尽快处理好,这次我可是第一时间给你打的,好了不说了,我还要给夏大力打电话呢,让他跟你们那个政法书记说说……” 夏大力是天南省省委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尚彩霞找此人,显然是想通过政法系统,敲打戎艳梅一下。 原来,唐亦萱跟王宏伟通话之后,总觉得戎艳梅留在现场,没准会给别人带去什么压力,虽然王宏伟表示马上要赶去,但王宏伟也扛不过戎艳梅啊。 说不得,她就打个电话给蒙艺,意思是,陈某人是为了帮自己撵走那些混蛋,才这么做的,咱总不能让帮忙的人受了欺负吧? 谁想,接电话的是尚彩霞,一听陈太忠这名字,顿时就嘀咕一句,“怎么又是他啊?唐姐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他跟晓艳关系好啊,”唐亦萱自然不能说,我亲了他他也亲了我,说不得就要扯块遮羞布来挡挡,可这么一扯,再编造点细节,就耽误了很长时间,女人说话,都是这样。 王宏伟一听尚彩霞的话,顿时就急了,“嗯,蒙书记,事情……可能比您了解的,要复杂一些。” 第403章 门庭若市 王宏伟能不着急吗?他可是全部身家都压上来了,刚才都光膀子跟戎艳梅放对了,眼下一听尚彩霞这话,明显地是想和稀泥,这可怎么得了? 尚彩霞也是明白人,一听王宏伟称自己为蒙书记,就知道这家伙不但是身处某个场合,而且明显地有扯大旗装幌子的意思,敢这么明显地狐假虎威——这是遇到麻烦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她当然不能再说下去了,少不得哼了一声,“哦,这样啊,那我把老蒙叫过来听电话吧……” “我手上有些证据,可以证明,中天集团下属的花雨影视娱乐有限公司,有强迫妇女卖淫的嫌疑,”王宏伟听到蒙书记的声音,越发地恭敬了起来。 “而且,唐亦萱女士,两次遭到了他们粗暴的对待,幸亏当时招商办的陈太忠科长在现场,事态才没有进一步恶化。” “哐当”一声大响,张瀚张副主任手里拿着手机正拨号呢,听到这话,直挺挺地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两下,双眼紧闭,嘴角开始冒白沫子。 蒙艺本来还纳闷呢,一件不大的事,老婆就叫自己来接电话,可一听到有人逼着唐亦萱卖淫,顿时大怒,“王宏伟,你再给我说一遍?” 天南省,还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逼着我蒙艺的嫂子卖淫?他狠狠地一砸桌子,“砰”地又是一声大响。 他的声音如此之大,连离着王宏伟三个座位的张智慧都听到了,高兴自己押宝押对之余,禁不住叹口气摇摇头,完了,不知道又有谁要倒霉了。 听完王宏伟复述的话,蒙艺愣了足有十秒钟,吸了一口气,“你现在,给我找个安静地方,把话给我说明白了,要不然的话,你就是那个姓常的混混的黑后台,你明白吗?” 他已经听出来现场地喧闹了——张瀚摔倒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所以他当然能判断出来,王宏伟还藏着一些话。 再说了,这个什么狗屁公司能惹得凤凰市政法委书记出面力挺,显然,里面必定有一些不为人知地东西,想想前些日子惊闻到的卢刚的堕落,一时间,蒙艺的心里,真的有点发凉,所以,他迫切需要知道真相和内幕。 被省委书记威胁了!王宏伟心里这个荣幸,那就不用提了,他一边点头应承,一边就向门外走去,百忙之中,兀自不忘记向陈太忠招招手,那意思很明白,你跟我出来啊。 王局长心思之细腻,由此可见一斑,搁给一般人,在接省委书记电话的同时,哪里还想得到招呼上别人? 陈太忠犹豫一下,终是含笑摇摇头,又冲着王宏伟摆摆手,那意思很明白,你去单独汇报就行了,当然,搁在别人眼里,这是他有意成全王局长,更有甚者,觉得此人颇有几分风骨,正是魏晋名士飘逸出尘的风范。 殊不知,陈某人只是担心,万一蒙书记问起自己跟唐亦萱地关系,那该怎么说? 他当然想得到,唐亦萱已经给蒙艺打了电话了,问题的关键是,她是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的?她肯定会掩饰,但掩饰和掩饰……它也不尽相同啊。 嗯,有必要给唐亦萱打个电话了,对一下口径是很有必要的,再说,中午跟幽梦对话,只有三人在场,完全可以把其贬低得更恶心些,陈太忠想到这里,摸出了手机。 他才摸出手机,门口又稀里哗啦地进来几个人,本来站在那里,指挥救助张瀚的张智慧顿时就迎了上去,笑容满面的样子,“呵呵,尧东书记,今天您来,怎么没打电话啊?” 章尧东笑笑,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呵呵,我是听人说,有人在市委宾馆开枪啊,正好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这不就来了?老张……你给我讲讲过程?” 对这个情况,张智慧也料到了,毕竟这是市委宾馆,进进出出的人太杂也太多了,而尧东书记来,一定是被“唐姐”二字勾引来的。 是的,当时在场的人没人认出唐亦萱,但人家鼻子底下没嘴啊?随便一打问,消息铁定传到章尧东那儿了,搁在平日里,尧东书记或者也未必来,但今天唐姐被人欺负了,还是在市委宾馆,他敢不来那才叫怪! “呃……这个……小陈比较清楚这事儿,”张智慧赔着笑脸,一指陈太忠,“他一直和那谁在一起呢,嗯……” 张总四下看看,将嘴巴凑到章尧东的耳边,低声嘀咕,“王局长也比较清楚,不过,蒙艺书记给王宏伟打电话了,现在估计,王局正私下汇报情况呢。” 张智慧说的,是在场大家都知道地事儿,可事情就怪在这儿,他还必须得咬耳朵,这里面有讲究的,如此一来,章尧东自然可以伪作不知道蒙书记已经打电话来了。 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章书记能够做出正确的决断,那岂不是体现了他在政治上的一贯正确性?是的,这才是张总拍马屁的方式。 而且,蒙艺再大,毕竟章尧东才是凤凰市的老大,张总这么一咬耳朵,章书记这儿,里子和面子就全都有了,还混个秉公裁断的名声,谁会不喜欢? “老张,你呀你呀!”章尧东用手指戳戳张智慧,对他这种油滑实在是哭笑不得,当然,他心里肯定是满意的,“你午休起来没刷牙吧,好大地味儿!” 说完,他转头看看陈太忠,心里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哪儿都见得到啊?不过,眼下并不是计较这个地好时候,他刚要开口问话,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瀚,一时心里大奇,“张瀚……这是怎么了?” 在场地,除了宾馆和中天的人,也只有陈太忠和姜世杰了,中天的人没脸说,宾馆的人和姜世杰又不方便说,到最后,大家的眼光还是又集中到了陈太忠身上。 “我认为……张副主任可能觉得,晕过去比较合适,就晕过去了,”陈某人说话,真的是阴损无比,不过他自己认为没什么,哥们儿都要跟他势不两立了,还留什么情面? 章尧东听到这话,不禁皱皱眉头,这个年轻人,说话怎么能这么刻薄?不过转念一想,蒙艺的电话都来了,这种情况下,换给自己没准会说得更难听呢,趋炎附势,人之常情罢了。 事实上,发生在大厅里的事儿,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眼下当然知道该如何取舍,“联系中心医院,马上来人现场救护……对了,小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章书记你也来了?”门口响起爽朗的笑声,段卫华市长出现在了门口,他身边居然站着……杨倩倩! 前门段卫华才露面,后门就出现了纪检书记秦小方,他不来也不可能,唐亦萱可是他倚为奥援的主儿,他敢不来吗? “用常委会议室吧?”张智慧见这架势,主动提了出来,那是凤凰宾馆不对外的小会议室,眼下这些人,章尧东、段卫华、秦小方、王宏伟,若是再加上离开的戎艳梅,可不是一半的常委都来了? 可这话听在章尧东耳朵里,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张智慧你这话……更阴损啊,你是在笑话我们小题大做是不是? 不过仔细想想,他又觉得张智慧未必就有这胆子,同时开罪三个在场的常委,一时间就有些郁闷了,老张你不会说话,不能装哑巴啊? 所谓的天威难测,就是指现在了,章书记郁闷了,当然就不去常委会议室了,“好了,我觉得这儿就不错,老段、老秦,你俩觉得呢?” 他都发话了,段卫华和秦小方还能说什么?说不得大家只能一一落座,当然,王宏伟的主持位,当仁不让地被章书记坐了。 杨倩倩表现得很扎眼,她思来想去,还是坐到了陈太忠旁边,她想用这种方式,表示对自己同学的支持之意。 不过她这个举动,看得姜世杰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这个,这是段市长的什么人啊?那啥……怎么天底下的美女,都喜欢坐在陈科长旁边呢? 就在这个时候,王宏伟走了进来,一见这架势,不吭不哈地坐在了一边,可章尧东不会放过他,“王宏伟,听说这件事,你比较了解?给大家说说吧……” 我也不是很了解啊,王宏伟知道,章尧东气量比较小,琢磨一下,还是叹了一口气,“章书记,人太多了,我建议先清场……” 第404章 地方扶持 清场自然是很简单的,凤凰宾馆是市委宾馆,最不缺的就是占了各种岗位的闲杂人等,张智慧一声令下,甚至,锅炉房四个当值烧锅炉的来了仨,五个电工也来了四个,大家花团锦簇地把不相干的人清了出去。 “这么说吧,我是接到文庙分局的电话,才赶来这里的,”王宏伟开始从头述说,可正在这个时候,有电话铃声响起。 谁没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啊?所有人都怒视了过去,才发现某个年轻的陈姓科长正手忙脚乱地掏摸着。 陈太忠一见如此众多的怒火,禁不住尴尬地笑笑,“咳咳,是那个……唐亦萱女士的电话,各位领导,我……我出去一下。” 看他脚不沾地的跑出去,章尧东笑着摇摇头,“呵呵,小陈还是太年轻嘛,没参加过什么重要会议,咱们不用管他,王宏伟你继续说……”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大家都能理解,只有姜世杰皱着眉头使劲儿琢磨着,他紧靠陈太忠的右手,看到了来电的名字,张开封……是清湖的区长啊,他跟唐亦萱能有什么关系? 其实,陈太忠只是借这个机会,掩饰自己要跟唐亦萱通话的行为,当然,没关手机也是个很严重地错误。 张开封来电话,却是受了某人的委托,想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寰转的余地没有,人在江湖,总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不过,陈太忠不干了,“老张,是戎艳梅托人找你的吧?” “我是听说,戎书记跟你起冲突了,呵呵,”张开封在电话那边开心地笑着,“这不也是关心吗?结果一打问,就让人讹上了,要我跟你开口说情。” 他的话显然有些不尽不实,不过陈太忠顾不上计较这个,“戎艳梅今天骂我了,指望我帮她说话,做梦吧,她那小子我一直看着不顺眼呢。” “可是,好像听说你骂她骂得更狠啊,”张开封咯咯地笑着,“你当那么多人,骂她不要脸呢,兄弟,我是真佩服你的胆子了。” 她做了没脸地事儿,还冲我那么嚣张,哥们儿还不能说说啊?陈太忠叹口气,他知道张开封的黏糊劲儿,说不得把杀手锏拿了出来,“老张,蒙艺发火了,直接给王宏伟打电话了,你要我怎么办?” 省委书记给一个地级市地警察局长打电话,那可真是很严重的事情了,常三的事儿,不算小了吧?抛开他给王宏伟通风报信不提,程序上讲,那也算是章尧东通知的王宏伟,所谓等级就是这样,越级指挥,往往意味着惊天动地的事情。 张开封明白啊,一听这话,顿时来了一句,“太忠,拜托啊,这个电话……只当我没打过,”说完,二话不说就压了电话。 于是,陈太忠就有机会给唐亦萱打电话了,当唐亦萱一听说,中天集团下面居然能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儿,顿时就愤怒了,她也是女人啊。 所以,陈太忠对口供的要求,马上就得到了唐亦萱地认可,等两人把细节商量妥当,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太忠,那姜世杰那边,咱们怎么碰上他的?” 所谓的遮遮掩掩,就是这个样子了,人要有了心结,考虑的就会很多,她想的是,我俩孤男寡女的去郊区游玩,传出去可不是要麻烦很多吗? “呀,那我得赶紧回去跟姜世杰示意一下,”陈太忠知道她的心思,一拍脑门,“那我挂了啊……” 挂断之前,他听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喟叹——哥们儿这仙力还剩的不少嘛,不会是耳鸣吧? 等他将手机定成静音,再次进入小会议室的时候,姜世杰正在那儿哆哆嗦嗦地讲话呢,见他回来了,眼睛一亮,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陈太忠科长对那块地很用心,我还说今天有空,想跟他谈论一下,手续该怎么办呢,所以我们来宾馆吃饭……” 事实上,姜世杰比陈太忠还在意这事儿,好家伙,这么些常委在场,他哪里还敢让陈太忠提西马营村的事儿?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陈某人的眼中,隐隐带了一点哀求。 我靠,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坐下,心里却是大骂,好了,这么说你丫是没事儿了,章尧东或者段卫华一时兴起,打问一下的话,我的走私车还得换地方藏。 “哦?”段卫华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他转头看看陈太忠,“小陈,你们招商办要那块地做什么?” “这个……是这样地,”陈太忠硬着头皮解释,“现在正谈着一个高科技项目,过几天邢总就从英国来了,那儿是留着,打算建工厂的,嗯,我也是未雨绸缪的意思……” “嗯,这是好事儿嘛,”章尧东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转头看看段卫华,“老段,这个……政府特事特办一下好了,对招商引资工作,咱们还是要大力支持的。” 要是段卫华来办,那倒无关紧要了,陈太忠看一眼自己身边的杨倩倩,心中的火气顿时不见了去向,这个占地要批下来的话,哥们儿那走私车就是稳如泰山啦。 一时间,他心里泛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官场里这些事儿,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啊,不过他转念一想,强迫妇女卖淫,都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和肆无忌惮,哥们儿玩儿这走私车享受点地方扶持,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反正,我不走私,照样有别人走私,我抢的不是海关税收,抢地是别地走私贩子嘛。 章尧东知道,段卫华插话,不过是减缓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也好显得凤凰市地领导班子对枪击事件不是很紧张,这件事情,高度关注……那是应该的,可是紧张的话,未免就显得过于谄媚,落于下乘了。 “好了,小陈也回来了,咱们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轻咳一声,“中天集团的事儿,咱们等等再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呢,先是自查……我认为,在市委宾馆开枪,这件事情很严重,开了一个坏头,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大家怎么看呢?” 敢情,陈太忠出去一趟再回来,大家都还没提蒙艺呢,所以,章书记这话,就算是展示出了良好的大局观。 这话一出口,泰半的人都在用眼角扫着纪检书记秦小方,李小文可是凤凰本地干部,戎艳梅也算半个秦系,显然不止一个人在幸灾乐祸:你丫坐蜡吧……使劲儿坐蜡吧…… “我认为,章书记的看法很正确,我个人是表示支持的,”秦书记表态很坚决,只是,脸上也不见什么笑容,他心里能好受才怪,不过,他有别的选择吗? “那你们纪检部门查一下吧,”章尧东怎么会这么放过他?轻描淡写地说话了,“要是开枪的人没什么其他大的问题,那就酌情处理一下……” “酌情处理”——秦小方一听,头就有点大了,这是要我自己处理我的人呢,而且官场上的话,这“酌情处理”跟“有关部门”其实差不多,出现的频率是最高的,却是最没定数的。 处理的轻了,呀,这个问题,小方同志你还认识得不够深刻啊——处理得重了,人家能转头恶心他一下:哈,自己的同志嘛,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嘛,小方同志你这么做……啧啧,这次就这么着吧,下不为例哈…… 可是再郁闷,他还得受着,脸上还得笑嘻嘻点头,“嗯,章书记的指示,我记下了。” “可戎书记……啧,”章尧东咂咂嘴巴,显得有点为难,“她教子不严,这个我们不方便说什么,可是政法系统,目前好像没什么头绪啊……” 听到这话,所有的人心里都是砰砰乱跳,这个话题,可真的不小,显然,出名强势的章尧东,也不想贸然表态,虽然大家都知道,戎书记这次,八成要倒大霉了。 这其中,自然以王宏伟的心情最为彭湃,常三的事情他正受夹板气呢,现在又冒出了这么个事件,虽然蒙艺说了,常三的事儿不会再跟他有牵扯了,可万一戎艳梅一倒,他可是有希望登顶政法委书记一职了。 副书记岳磊云,八成是扛不过他的,原本,检察院的检察长兼政法委常委的牛稚维倒是有点威胁,可是现在,丫能在枪击事件中不受牵连就不错了,估计也不足为虑。 可话说回来,人家戎艳梅倒得了倒不了,倒了之后,他会不会因为常三的事情失分,而导致错失良机……那可真不好说了。 第405章 被雪藏了 王宏伟最紧张,可章尧东还偏偏就不放过他,“宏伟同志,你也是政法系统的老人了,今天你的反应也很及时,那你……对政法系统的现状怎么看?” 成败……在此一举了,王宏伟心一横,正色回答,“有个情况,我要向在场的领导和同志们反应一下,刚才呢,我接了一个电话……” 哦?在场的人,各个都是满脸意外地看着他,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接电话了,秦小方更是心生妒嫉,为什么蒙书记不给我打电话? 可是,这并不妨碍大家做出惊讶的表情,甚至连张智慧都下意识地惊讶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不该惊讶的时候,章尧东已经发话了,“哦,你继续说……” “电话是省委蒙书记打来的,”王宏伟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中天集团……可能涉及到强迫妇女卖淫的案子,蒙书记已经决定,要通知省政法委的夏大力书记,我个人认为……关于开枪事件,市里是不是,考虑配合一下省政法委接下来的行动?” 大家看着他的嘴一开一阖,心情也随着他的嘴巴不住地起伏着,是的,大家都知道蒙艺打电话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蒙书记是什么态度?这件事要以何种方式,追查到什么样的地步? 王宏伟说得并不快,也没几句话,只是说完之后,最提心吊胆地就是他了,当着这么多凤凰市重量级的人承认,蒙书记越级给他打电话了,压力……真的好大啊。 不招人妒是庸才,这话原本是不错的,但是,绝对绝对不适用于眼下的场合。 还好,大家似乎都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就算在意,也不可能在现在表现出来,短暂的沉默之后,章尧东轻声一笑,“省政法委出面吗?好啊,非常好……” “那么,下一步政法委工作的重点,就是怎么更好配合省里了,”他扫大家一眼,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谁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谁还能有什么意见?蒙艺在这件事上的表态,实在是再合适凤凰市的心思不过了,听到王宏伟的话,虽然大家表面还在强作镇定,但是心里,无不长出一口气。 蒙艺的表态有两个特点,首先是强硬,他去找夏大力谈话了,那就说明蒙书记真的发怒了,休息日还是这个点钟,他找夏书记,那只能说出离愤怒了,那么凤凰市里,大家眼下聚集一堂,态度是绝对算得上端正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里,蒙书记对中天集团的怨气更大,那凤凰市这里的枪击事件,责任就减轻了许多,换了再胆大的人,身上也不想背上一个省委书记的怨念,躲过了台风眼,难道不是好事吗? “戎艳梅不在,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啊,”章尧东看着王宏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宏伟同志,千万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要不大家可是放不过你,是不是啊,同志们?” “那是那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听到章书记这话,虽然心情各异,脸上却是都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好了,这件事就先到这里吧,”章书记说话,那是痛快,他笑嘻嘻地看看在座的诸人,“我是还没吃饭呢,你们谁还没吃?一起吃吧……” 他都这么说了,那大家就只能都没吃了,秦小方有心去三十九号转转,可这种场合,却是不方便离开。 张智慧是挑通眉眼的主儿,早用手势吩咐出去了,两个标准,厨房里的大师傅就等着开工呢,今天事情麻烦,所以,除了正餐还准备了标准的工作餐,果不其然,大家都吃不到心上,异口同声地选择了工作餐。 丑闻就是丑闻,尽管这几位反应挺快,也初步统一了对事情地认识,还做出了相对正确的决断,可这并不是说大家就没有责任了,遇到这种事,谁还有兴趣去吃饭?——虽然,素波那里的风波铁定会更大一点。 工作餐是很简单的,一帮人根本没几个有心思动筷子的,相对来说,这里似乎更像是一个比较放松的会场,最起码,秦小方借此提出了封锁消息地建议,当然,这个建议是会被采纳的。 吃完饭,大家自然是要走了,不过,章尧东又发话了,“小陈,晚上有事没有?没事的话,陪我走走吧,消消食儿……” 陈太忠正郁闷着呢,跟一帮领导吃饭,他又没资格发言,说是好不容易跟唐亦萱统一了口径,却是没人对他的口供感兴趣,根本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嫌我整天惹事,是瘟神吗?他不能不这么想,可是,哥们儿冤枉啊,那是事儿找我,又不是我找事儿!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边缘化了,他心里能痛快才怪。 他这么想,那才叫大错特错了,秦小方或者没什么想法,其他的三位常委,心里可是全惦记着他呢,今天的事情,他从头经历到尾,又是帮唐亦萱脱身的大功臣,谁会忽视了他? 而且,他能跟唐亦萱出来吃饭,那证明,他本身同蒙家的关系就已经不简单了,这情况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招呼好这位的话,从这团泥淖里脱身估计就不难了。 这种稀缺资源,章尧东当然要霸占住,所以,在会议室,他有意无意地弱化了陈太忠地存在,段卫华和王宏伟当然心里也明白,章书记这是想单独地跟那个小科长沟通,本来嘛,帮一个人说情和帮三个人说情,那难度和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可明白归明白,谁还能抢去章书记地主持权不成?好在,王宏伟知道,陈太忠对他印象尚可,两人关系一般但配合尚算默契,今天自己又算及时到场主持了公道,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借机上位,自保却是绝对无虞的。 段卫华心情有点复杂,不过,他自问自己对陈某人,一直也算照顾有加,提拔啦送房子啦一样没落下,就在刚才,自己的干女儿还坐到了陈太忠的旁边,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也不是特别担心。 “那个……”陈太忠愣一下,还是乖乖地走过去了,想起王宏伟接电话还不忘记跟自己招手,他随手跟姜世杰打个招呼,“姜乡长,你自己开车回吧,今天谢谢你了。” 姜世杰还能说什么?数遍凤凰市,恐怕他也是今天最幸运的一位了,陈科长的林肯车被扎破胎,人同时被他辖下的村民围攻,同陈科长一起被围攻的,还有唐亦萱……如此恐怖的开幕式,跟后面仗义斥责幽梦、跟四大常委坐在一起开会一起吃饭这个结果相比较,那远远比坐了疯狂过山车还要刺激得多。 最关键的是,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保持了这种正确,同时又加深了领导们对他的印象,一天……哦不,半天之间,这种惊天大逆转——好吧,我们必须承认,他的心脏承受能力还不错。 凤凰宾馆后面的小花园里,就着路边小灯惨淡的白光,章尧东默默无声地漫步在石子路上,半天没有发言,陈太忠挤眉弄眼地跟在他身后,还真的是有些无聊……老大,有事你快说啊,今天晚上我在花园酒店还有节目呢。 这么走了差不多五分钟,章尧东才转头说了一句话,“小陈,你知道不知道?黄汉祥其实挺欣赏你的。” “黄汉祥?”陈太忠琢磨半天,死活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这么一个主儿,不过,这肯定是个领导,要不然“赏识”二字从何谈起? 看他迷迷瞪瞪的样子,章尧东轻笑一声,“就是黄老的二儿子,在联合超市里,你俩碰过面,你还训过他……” 陈太忠仔细回想了半天,脑中才出现一个印象模糊的老头,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哦,是他啊,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他是谁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章尧东笑一下,微微抬头,将目光投向深远的夜空,轻叹一声,似是感触无限,“所以说,你的运道,比别人强很多,像你这么年轻的正科,天南省绝对能排进前三……” “运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词,陈太忠立马又想到了公务员考试时,面试的那一天,那天的题目——靠,那是要哥们儿阐述神仙鬼怪不存在来的。 章尧东,这可是凤凰市的党委书记啊,他要谈,也应该谈谈唯物主义之类的吧?辩证的,或者是历史的? 第406章 书记的瞬移 “没错,就是运道,”章尧东只当没听出陈太忠的讶异,继续抬头看着远处的夜空,“我研究老庄多年,原来是想学习点处世之道,却是误打误撞地发现,所谓风水和运道,那都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 呃,你忽悠吧,继续忽悠,陈太忠默然不语,仙人崇尚的是道法自然,修仙本身就是逆天之举,谁会相信运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一个党委书记侃侃而谈运道,他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这么不怕影响地吐露心扉,是想收了我,做你的心腹? 抱歉了,章书记你不够格啊,哥们儿是想混官场,不过,只是想修炼情商而已,我跟了你这一派,好像也没啥意思,顺风顺水地做事,很有趣吗?能锻炼人吗? 想当年,哥们儿要能受了紫虚大帝的招揽,那帮王八蛋还敢轰我仙府?再给他们个胆子也不行啊。 章尧东听到他没什么反应,终于转头看看他,不再抒情了,只是,语调还是很和蔼,“而且,你现在又跟蒙家有关系,呵呵,这不是运道是什么?” “运道这个东西……我真的不是很相信,”看着对方疑问的眼神,陈太忠不能不理了,不做小弟是不做小弟,目无领导就有点过分了,“章书记,我认为踏踏实实地工作,才是我这样的年轻人最应该考虑的。” 这家伙,还挺滴水不漏的,章尧东一时间有点失望,陈太忠猜得一点都没错,他确实是想把这个年轻的科长收到手里来用了。 虽然还是棵小苗,但这个小苗崛起得实在很强势,眼下四周寂静无人,正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境地,章尧东说说运道之类的话题,自是也不怕这个小科长日后跳出来翻天。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真的认为,陈太忠地运道奇佳,行的还是“大旺”地运道,不但利己还能泽及他人的那种。 “你能这么想,当然很好了,”面对陈太忠这略带冒失的回答,章尧东也没在意,自己年轻的时候,好像也不相信运气呢。 话说回来,即使他略略不满,也不合适这个节骨眼上发作啊,他还指着小陈帮着吹风呢,“呵呵,你跟唐亦萱认识,这不是努力工作能得来的吧?” “哦,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准备的台词终于用得上了,“不过我跟唐亦萱不熟,跟蒙书记的侄女儿蒙晓艳倒是熟点。” 蒙艺的侄女儿?章尧东微微点头,他倒是隐约听别人说起过,蒙通有个小女儿,不过据说是娇惯得不成个样子,后来离家出走了,蒙艺书记和唐亦萱对这个丫头也不是特别上心,而且非常排斥别人的关心。 当家长的都不关心,那我关心做什么?章书记做事是很强势,但是他能年纪轻轻执掌一个地级市的权柄,却不是仗了自身的强势,恰恰相反,大多时候,他在规规矩矩地随大流。 “哦,她啊,好像在……做老师?”章尧东笑笑,随口看似无意地问一句,“好像她跟家里关系挺紧张的吧?” 陈太忠还真没想到,章书记连这个都知道,他只当是自己无意中挖掘出了蒙晓艳,殊不知,这些东西,早就在别人眼里了。 其实,他这么想也不对,凤凰市官场里,大多数人还真的是不知道蒙晓艳的去向,只是章尧东在任副市长时,花了大力气,前后耗时年余,把省里和中央在凤凰市可能地关系,统统梳理了一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若不是如此,他这个书记也不会这么轻易地上位,像王伟新,那可是老牌的副市长了,不也是不知道蒙晓艳后来的去向吗? “其实吧,唐姐还是挺关心她的,”陈太忠真不知道章尧东还了解多少,仓促之下,也只能不由自主地爆料了,“我现在正劝她回家呢,唐姐也挺认可我的心意。” “哦,这样啊,”章尧东点点头,蒙晓艳……那女孩儿叫蒙晓艳,嗯,这次得记住了,不过,下一句话,他的话题又跳跃了开去,“小陈,在招商办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不错啊,不枉我让他们把你借调过去。” “那都是秦主任指挥得当,我就是跑个腿,呵呵,”这种话,肯定难不住陈太忠,最起码难不住现在的他。 秦连成吗?切,那个鸟样,除了跑跑关系,也没别的本事,章尧东心里暗暗地鄙夷了一下计委主任,起码我章某人的上位,是下了偌大辛苦,查了许多资料的,只电话费都干了三万多。 “那是肯定的啦,”他颔首笑笑,眼中满是满足之色,“我和老段,一直看好连成啊,不过,只他能干也不行啊,小陈,我……想给你加点担子,呵呵,敢不敢接啊?” 这这这……这是又要上进了,陈太忠明白啊,就算他是一仙人,可既然混了官场,对这样的诱惑也无法抗拒,“这个,章书记……我还年轻,加担子是对我的磨练,不过,还是需要尧东书记您多关心和指点了。” “这个你放心,既然是我一力主张的,那我肯定要对组织负责啊,”章尧东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头,“呵呵,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关键时刻,记得多请示,多汇报就行了。” 该向谁请示、谁汇报,章尧东并没有细说,不过,这还用细说吗?是谁“一力主张”给他加担子地,他自然要向谁汇报了。 “这个,那是一定地,呵呵,”陈太忠点点头,年轻的脸上,泛起了灿烂地笑容。 他自觉做得不错,可看在章尧东眼里,却是没由来泛起了一丝嫉妒,有你这么不稳重的吗?这么想着,他一时间又想起了一段公案,“哦,对了,以后向给王宏伟通风报信儿的事,也记得给我报一声啊。” 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懵,琢磨一下,估计八成是常三的事儿,心里马上就火苗子腾腾的了,好你个王宏伟啊,哥们儿仗义,提前告诉你一下,你倒好,背后卖我? 不过……慢着,陈某人阴人,那可也是行家,这没准……是章书记诈我呢,一时之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回话,只能装傻充愣了,“章书记,您是说?” “没啥,感觉就是你跟王宏伟关系不错嘛,”章尧东还真是想诈他呢,见他铁嘴钢牙地不上钩,少不得又扯点别的公案,“像那个副所长打死人的处理,横山分局那里,好像就是……内部消化了吧?” 市警察局里,王宏伟跟章尧东的关系一般,相对而言,政委孙培安和主管人事的副局长王智宏跟章书记的关系倒是近点儿,所以他能听到点风吹草动的,也是正常。 不过,这件事章书记也是默许的,毕竟这事儿传出去的话,影响太坏了,而没膀子的那个落拓汉子,死得也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哦,这个啊,我还真不太清楚……”陈太忠有点接受不了章尧东这种说话方式,他本来就是个思维跳跃性比较大的主儿,不过章书记……简直不是在跳跃,人家是在瞬移。 “哦,不说这个了,”章尧东一抬手,摸摸下巴,又上下看他一眼,再次瞬移,“一年两提了……春节以后,再升你副处吧,你的学历,是个大问题,所以……在这个期间,你最好能有点表现。” 表现,哥们儿有啊,马上“太忠库”就出来了,做鸡头……不对,那啥,安置下岗女工,据说能混个凤凰市十佳青年呢,这还不都是表现吗? 不过,陈太忠的智商,到底还没有不堪到那种程度,很明显,章书记的话,是针对最近一系列的事情的,说不得,他还得表表忠心,“尧东书记,我能表现的地方,不是很多,要不这样……” “我把今天咱们开会的情况,跟唐姐反应一下?”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章尧东的脸色,“咱们对这个开枪事件,还是挺重视的……” 他还真有点搞不明白,章尧东到底头疼的是常三还是中天,说不得只能拿眼前的来试探一下,“不过搞出来这个封口令,我这么做,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这个你不用考虑,封口令……封得了她?”章尧东笑着摇摇头,心想小伙子还是识做,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精明得很,欲望也要比自己那会儿强一点。 第407章 垫背的岗位 不过,陈太忠只答应关说今天的事儿,这个结果并不能让章尧东满意,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一市党委的书记也不能例外。 “小陈,听说你是……那个汽修厂老总和董事长的朋友?” “这都是为了招商引资的工作啊,”陈太忠琢磨一下,决定不说实话,这话题一旦谈深的话,他会非常被动的,“我们也是在工作中,才处成好朋友的。” 我靠!听到这种不尽不实的话,章尧东终于发现,自己跟这家伙保持一定距离也是不错的,合力汽修厂的底细,他可是明白着呢。 原本卢刚就点了他一下,然后常三的事情折腾开之后,章书记专门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偷装走私车他倒还没打听出来,但他可是知道,那个汽修厂的厂长,真的是个土混混,不过为恶不多口碑尚可就是了——还好狗脸彪挂了。 这种人,跟招商引资能有关系?打死他他也不信啊。 当然,章尧东是不会戳穿这个谎言的,国家干部跟混混扯上关系,确实也是说不出口的事情,陈太忠真敢跟自己说出来的话,丫的智商就值得怀疑一下了。 “那个汽修厂正正规规的,市里一开始也没打算大动,”章尧东轻叹一声,摇摇头,“好好的一本经,让歪嘴的和尚念坏了。”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好像是章书记您听了杨副市长的建议?”陈太忠苦笑一声,“杨副市长,唉,对我成见很深啊。” 章尧东笑一声,不置可否,心里却顿时大怒,我跟杨锐锋地交谈,你小子都能知道?我靠,年轻人,不要太猖狂好不好?还敢在我面前说出来,你以为你是谁啊? 可是,被夜里的冷风一吹,章尧东又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一想,他又觉得陈太忠这建议,似乎……也还算不错,最起码,垫背的是有了,级别也够。 可是要把杨锐锋弄下去,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在凤凰市这么听话的副市长,真的少见,若不是杨锐锋办事的能力实在有点欠缺,他都有心让其再负责一两个口。 章尧东原本的计划,是在市警察局或者湖西分局找个垫背地出来,眼下戎艳梅触了蒙书记的霉头,或者把戎书记顺手推进去也行,这事儿操作起来又不难。 可是陈太忠的话,提醒了他,相对而言,杨锐锋在省里基本是没什么势力的,而戎艳梅则不同,她身后还是有两个半退不退的老家伙。 比如说邝天林,当初邝舒城被陈太忠捅出来,邝主任能反应那么及时,戎书记前期就很有些嫌疑,后期她又积极周旋,这是大家都清楚的。 要不,不用管杨锐锋了,由他自生自灭好了,至于扳得倒扳不倒杨副市长,就看这小家伙的本事了,章尧东终于做出了决定。 说句实话,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杨锐锋没同他提起自己和陈太忠的恩怨,章书记觉得,自己被人当枪用了——你小子就算直说出来,我还能计较不成? 对强势地他来说,被自己的下属有目的性地欺瞒,这本就是奇耻大辱了,而他被欺瞒之后做出的决定,又带来了很严重的后果,这确实让他无法忍受。 你不跟老子掏心窝子,老子吃撑着了保你? “老杨嘛……人还是不错的,你还年轻,以后就知道了,老同志在很多地方,还是派得上用场的,”章尧东笑着摇摇头,似乎是拒绝的意思。 想着这小子太年轻,未必能听出自己的意思,他犹豫一下,补充了一句,“杨锐锋同志,在哪个岗位都可以干好的。” 其实,人年轻也不错啊,说话间,章尧东又有了点感叹,像这个小陈,跟杨锐锋有过节,都敢跟我说呢。 ——当然,这是他遇到我章某人,换了别人,估计也就只能看到那冒失劲儿,未必会从这里面发现他的好处。 这厮的运道……果然很强大啊。 那当然了!陈太忠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心里禁不住附和两句:没错啊,丫就算在垫背的岗位上,也能很称职的。 又聊了两句,冷不丁章尧东又来了一句,“唐亦萱怎么会想起跟你单独吃饭?” “她嫌送礼的人太多,”跟着这位会“瞬移”的领导,陈太忠的警觉性很高,而且这个问题不但对过口径,也是事实,所以他的回答张嘴就来,“想出来清净一下。” “呵呵,这倒是,”章尧东笑着点点头,以示自己有同感,心里却说,只要你不跟那漂亮的寡妇搞七捻三的就行,要不我这儿难免又要被动…… 这次,蒙艺是动了真火了,没错,唐亦萱是年轻,比不得如母亲一般的老嫂子,但自己的哥哥在生命的最后四年中,真正体验到了从“车水马龙”到“门前冷落车马稀”地味道,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地,排除他寂寥的,只有唐姐。 那时地蒙艺很忙,在他有数的几次回家中,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哥哥身上也收拾得体体面面,谁干的?只有唐亦萱!而他作为受惠极大的弟弟,只有感慨“忠孝不能两全”的份儿。 所以,就在他放下王宏伟电话的同时,就打了电话给政法委书记夏大力、省公安厅厅长窦明辉,“来我家一下,我有点事儿。” 来家里说,那就是私事儿了,不过,省委书记相招,谁还敢说不去?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蒙艺家。 蒙艺一开口,就相当地气势汹汹,“你俩,听说过中天集团没有?” 夏大力摇摇头,窦明辉犹豫一下,点点头,“听说过,这个公司,好像跟吴敬华吴副书记有点关系,是他一个同学的儿子开的。” 吴敬华是天南省省委排在第五的副书记,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是副书记,副省的级别是足足的。 可是,“同学的儿子”,这话里水份就太大了,一般同学那也是同学,他儿子拿了别人身份来开办公司,可也是同学。 “你跟这个公司有关系没有?我要听实话,”蒙艺已经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一指,“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要骗我。” “没有任何关系,”窦明辉胸脯一挺,回答得斩钉截铁,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老大这是发怒了,“蒙书记您有什么指示?我保证完成!” “我孀居的嫂子,被他们的人欺负了,”蒙艺也不遮着掩着,这对了解他的人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他们居然想逼着我的嫂子去卖淫,这群王八蛋!”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狠狠地一拍茶几,“砰”地一声大响,茶水顿时溅得满桌子都是,“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你们俩的责任,回头再说,这次我要人头落地,最少五个!” 夏大力和窦明辉顿时噤若寒蝉,连相互打个眼色的胆子都没有,好半天,窦明辉才战战兢兢地发问了,“蒙书记,他们……要是有别的劣迹,就更好办了。” “他们当然还有,”蒙艺瞪他一眼,“你的公安厅里,有一个叫杨晔的处长吧?你去问他要好了,就说我说的,不许他缩着脑袋,这件事,你俩要一查到底,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许手软……” 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的脑袋不怕砍!” “老蒙老蒙,消消气儿,”尚彩霞出来了,她歉意地冲那两位常委笑笑,“老蒙是哥哥一手招呼大的,兄弟俩感情很好……不过,这次这帮家伙也欺人太甚了。” 这个,两人却是多少知道点,蒙书记就职来的时候,大家可是都知道,来了半个天南人做省委书记——蒙通是随着南下大军下来的,不算本地人也差不多了。 “这个……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夏大力听到这个消息,一直感觉有点不太对头,见到尚彩霞和颜悦色,才壮着胆子发问了。 当然,主要是因为,两人是在蒙书记的私宅而不是办公室,有些话问问也不当紧,“蒙书记,您的嫂子,多大年纪了啊?” 说实话,蒙书记发这么大的火,让两人都很吃惊,可仔细一琢磨,这里面还真是有点问题,若是蒙书记找碴收拾人的话,倒也正常,可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最好借口还是找得合适一点比较好,有人见过逼着老太太卖淫的吗? 第408章 被索贿了 “说实话,那算照顾我哥的保姆,一个人照顾了他四年多,走的时候都是她送的,我蒙艺……欠她的,”想起哥哥死时的凄凉,蒙书记叹口气,眼中依稀有泪光闪动,“她今年才……25岁吧?” 官场中,真情的眼泪,实在是太少见了,患得患失或者悔恨的眼泪倒是不少,尤其是到了蒙艺这个级别,夏大力和窦明辉眼见蒙书记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查吧! 知道那个什么影视公司的老总现在被羁押在凤凰,窦明辉顿时就发话了,“蒙书记,押回来审问,还是派人过去?” “这个你熟,我外行,不指点你这内行,”蒙艺看他一眼,“不过,押回来的话,你受得了受不了可能的压力?” “那就异地审讯好了,”夏大力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自己跟中天确实一点儿边都不沾,身后又站了蒙书记,就算中央有人挺中天,至不济也是两败俱伤,怕得什么? 而且,中天集团在素波或者算不小了,可在中央想找个够份量的靠儿,资格还远远不够,撑死也就活动到正司的份儿,副部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说破大天了,还是蒙艺占了理,天大地理,所谓高层的斗争,其实跟江湖上的混混,也有类似之处,若是为了权柄为了利益,大家各用手段和心机,是很正常,但真的是为了纯粹的私人恩怨,大多数的中间派只会两不相帮。 像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有人想和稀泥,都不合适来跟蒙书记张嘴。 这时候的陈太忠,已经来到了花园酒店,哪里想得到,他这边随便搞搞,蒙书记在那边眼泪就出来了? 套房里空无一人,刘望男在幻梦城忙着呢,丁小宁留了一张纸条,说是回新家关窗户去了,那里地新家具有点味道,她每天早上去打开窗户晾味儿,晚上又去关窗,照顾得很是用心。 现在的社会,人们已经习惯了传呼留言手机联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张小小地便笺,陈太忠的心中,居然有点莫名的感触。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想想今天跟唐亦萱的经历,他有点不放心丁小宁一人在外,顺手打个电话给她,却是没反应过来,这种体贴的行为,基本上颠覆了他七百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润物细无声,一个人的行为,总是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地被改变,现在地他还真是有了点“人味儿”了。 铃声在门口响起,陈太忠拉开门一看,可不是丁小宁正在门外?她看到他的出现,有点奇怪,“陈哥……你这是?” “哦,没啥,看你这么晚不回来,有点担心,你不知道……”陈太忠话说到一半,觉得自己有点鸡婆,摇头转身走回屋里,哥们儿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 “哈,你担心啦?”丁小宁笑得很开心,她真的有理由开心,这个酷酷的家伙,居然为自己担心了呢,“我去陪了陪望男姐,她一个人在外地过节……” “哦,那你给她发个短信吧,让她晚上过来,”陈太忠知道,这个时候歌厅太吵,找刘望男打手机靠不住,还是短信的好,“我去洗澡,唉,累死了。” 陈某人洗澡,是很快的,五分钟就搞定了,等他出来的时候,丁小宁已经脱去大衣和外面的衣服,穿着紧身地内衣,在那里调电视。 看着那双修长的腿,陈太忠一时间食指大动,从身后就搂住了她,脑子里却是想着:不知道同样拥有一双大腿的唐亦萱,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是在想哥们儿打架时勇武的英姿? 感受到他口鼻间炽热的气息,丁小宁的身子,顿时不由自主软了下来,整个人也靠在了他身上,右手后伸,轻抚他的脖颈,“刚才是不是担心我了?” “嗯,有一点,”陈太忠用力地嗅着她的发香,一双手自然地钻进了她的内衣里,一上一下地兵分两路,“几天没过来,想我没有?” “想了,”丁小宁含含糊糊地回答,眼波开始迷离,左手很自然地抚上了他高耸的那玩意儿,轻轻攥了攥再捋动两下,“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望男姐说……最好不要给你打。”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一时间,陈太忠觉得刘望男这女人简直是太细心了,有这么一个愿意操心的情人,确实是省了不少麻烦。 可以想像得到,今天……尤其是晚上这段时间,要是丁小宁打电话过来,他还真的会有点被动,那可是大场面啊…… 他心里琢磨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减,不多时就已经搞得丁小宁面红耳赤,轻声喘气了,“太忠……” 陈太忠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思?说不得双手一紧,下身一挺,只靠那昂扬之物,就硬生生地将她顶离地面,走向大床。 小宁同学饿了三天,自然有点饥渴,她非常配合地欠着身子,任由陈某人将其紧身衣裤和内衣褪去,一时间房间里春色无边…… 就在堪堪入港之际,陈太忠的手机非常不配合地响了起来,这让他感到有点郁闷难耐,“我靠,有没有搞错啊?十点多了……” 本待有心不理吧,这电话铃声却是顽强异常,一声接着一声,陈太忠异常不满意地爬起来,从手包里翻出手机,嘴里还嘀咕呢,“要是来说情地,哥们儿不骂你才怪!” 这真的不怪他如此恼怒,求情的就得有个求情地样子,大半夜地折磨人,好像是你得理的似的,“咦?杨倩倩?” 冲丁小宁做个噤声的手势,一抬手又用指风关掉了电视,他才接起了电话,“哈,倩倩,这么晚找我?” “嗯,真不好意思啊,”杨倩倩往常说话,都是快言快语,今天却是有点扭捏,“是这样,我干爹说……你不是给他准备了礼物了?怎么还不送过来呢?” 哦,估计是又要问我了,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呵呵,那是,不过这两天去段市长家的人,有点多吧?” “明天吧,我帮你订了海上明月512包间,”杨倩倩的声音,确实有点异样,“嗯,中午吧,我叫上我干爹,你估计有时间没有?” “这个没问题啊,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懒洋洋地躺到了床上,伸出一只手,轻拈丁小宁腋窝下卷曲的毛发,他喜欢她这里的与众不同,“老同学约我,再大的事儿也得推掉啊。” “嗯,那就这样吧,”杨倩倩似乎要挂电话了,不过下一刻,她终于低声问了一句,“太忠,那个唐……唐姐,是不是很漂亮?” “她是很漂亮啊,要不人家找她拍电影?”陈太忠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了,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妥,“嗯,不过,你也很漂亮啊……” “我呸,要死了你,”杨倩倩大声呸他一口,笑着骂他,“老同学了,你就知道欺负我,算了,不理你了,我要回家睡觉了……” 敢情杨倩倩,现在还跟段卫华在一起呢?陈太忠从最后一句话听出了点名堂,显然,这是段市长知道自己跟章尧东说话,留了足够的时间,所以电话打来就有点晚了。 这些人做事,还真的是很谨慎啊,不过,被段市长索贿,这也很有成就感嘛,嗯,太有成就感了…… 他正琢磨地,却觉得一条细腻光滑的腿在自己的腿上不住地摩擦着,转头一看,才发现丁小宁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轻笑一声,探手下摸,发现她的下身已经是一片湿滑,说不得将嘴探过去,轻轻一吻,身子一动,提枪上马…… “嘀嘀嘀,”关键时刻,手机再度响起,陈太忠一时间有点忍无可忍了,“我靠,不能这样吧,这么下去,我非阳痿不可。” 可现在的凤凰,实在是多事之秋,他还不能不理,说不得只得跳下马来,悻悻地拿起电话,咦,这个手机,哥们儿不认识啊。 不认识也得接啊,他一接起电话,电话那边是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样子,“陈科吗?您好,这么晚打扰您,真的……对不住啊。” “啧,你谁呀?”陈太忠咂咂嘴巴,这声音好熟,不过既然称“您”,那就是个小人物了,靠,过份,打扰哥们儿的性福生活,有你这么做的吗?“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儿明天不行吗?” 第409章 枪战于多事之秋 “呵呵,我是张瀚啊,”那边再笑笑,却传来一个令陈太忠深恶痛绝的名字,“我有个大消息,要告诉您呢。” “我这种素质的人,你不用称‘您’的嘛,”陈太忠冷笑一声。 按说听到这个恶心的名字,他是该挂了电话的,不过,在对手摔倒后再加以蹂躏,也是他的恶趣味之一,“招商办里的这点垃圾素质,‘您’!又不是不清楚……” 这个“您”字,他说得格外用力,不如此,怎能发泄被人拽下马来的恶气? “刚才是我不对,我道歉,很认真地道歉,”张瀚根本无视了陈太忠的怨气,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的骨气?“我真的有大事,天大的好事儿。” “哦?好事儿?那可是太好了,哈哈,”陈太忠轻笑一声,张瀚低声下气地赔不是,那目的自然是不言自明,不过,他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对于“糖衣炮弹”,陈某人的态度,从来都是“糖衣吃掉,炮弹丢回去”! 是的,他并不是很介意那些好处,他更喜欢看到张瀚恼羞成怒的表情,就这么简单,“什么好事啊?张处长居然能想到我?” 谁想,张瀚根本不上套儿,丫干笑了两声,“陈科,这件事,事关重大,得面谈才好,您可以约唐姐来,做个见证,要不是好事儿,就算您饶得过我,唐姐也不可能答应不是?” 他原本最怕的,就是陈太忠一接电话就挂,只要陈太忠肯谈,他的话里,就多了几分自信出来——当然,嚣张那是万万不敢的。 这家伙搞招商引资,还真是块料啊,陈太忠感觉到了他的语气转变,混若天成一般的圆转自如,丝毫不给人生硬的感觉,嘴皮子功夫,果然了得。 张瀚的目标,肯定是唐亦萱无疑,可他居然敢确定,这个消息不但能打动我,还能让唐亦萱放弃追查他在今天的表现——甚至还有可能要帮其关说,可见,他对这个消息地信心,不是一般的强大。 换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这个消息,绝对有一听地必要性,当然,张瀚要是敢夸大,那纯粹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了——他敢这么玩儿吗?显然,他没这胆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瀚的语调才能显得如此自信。 可惜,陈太忠终非旁人,对张瀚的嘴皮子,他确实是心里赞叹,可他并不想让自己的仇人如愿,你哪怕说出花儿来,嘿,架不住……哥们儿不想听啊,让你丫再吊人胃口! “嗯,这样,我有点困了啊,张处啊,自个儿拉出来的屎,麻烦你自己坐进去吧……” “现在的招商引资工作,存在重大弊端,”张瀚似乎察觉了他的逆反心理,不等他说完,马上就接口了,“我能让您业绩冒头,我担保……” 陈太忠地手已经按在挂断键上了,听到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呐喊,迟疑一下,他悻悻地叹口气,“唉,被你打败了。” 算求,听听又何妨?大不了吃掉糖衣再炸丫一个粉身碎骨就是了,让你丫也明白,苏秦不是那么好学的——反正哥们儿这一世是修炼来了,多见识点场面也是好事。 “不过时间我定不下来啊,这是你的手机吧?记得24小时开机啊……”他这话说得,俨然是一副开发区正主任的口吻。 不过,张瀚敢吱声吗?说不得,他还得在电话里赔笑脸呢,“哈,那就拜托陈科了,嗯……您要能快点就更好了。”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伸手一摸身边的丁小宁,才待继续翻身上马,才颓然地发现——呀,小陈蔫儿了! 一气之下,他就想伸手关了电话,可就在按下关机键前的一瞬间,犹豫一下,终于又缩手回来了,唉,多事之秋啊,这个电话,实在是关不得的…… 果然是关不得地,十来分钟之后,两人相互拥吻抚摸,情浓到水乳交融时分,剑拔弩张直欲炸裂了,丁小宁双腿大开,洋溢的露珠在草丛中盛情延客,陈太忠翻身上马,正待挥戈直取黄龙,电话……它又响了“我靠,都要十一点啦,”陈太忠有点忍无可忍了,“哥们儿,你早点打,会死人啊?” 迟疑一下,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探头看一眼放在枕边的手机,得,“白书记”——这个电话,那是不能不接的。 吴言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眼下又是这么晚了,应该是有点急事才对,说不得,他只能叹口气,悻悻地接起了电话,身子却是懒得动了,就那么趴在丁小宁的身上。 他才待说话,却不防屡次三番被浇熄心火的丁小宁再也忍受不了啦,小手引导着那昂然巨棒,修长圆润地两腿用力一勾,他顿时又感觉到了那份紧窄的火热。 “哦”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身子也下意识地用力挺了几挺,最终全根而没,感觉那紧窄湿热的腔道,紧箍着自己的昂扬,一时间舒服得想闭上眼睛。 “太忠……你这是,睡啦?”吴言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真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电话给你。” 这下,丁小宁都听出来了,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原本满脸春意喜笑宴宴地看着他呢,听到这话,不由得噘起了小嘴,虽是七分做作,却也带了三分的娇嗔。 看着她厚实性感的小嘴高高地噘起,陈太忠一时觉得,这情景也别有一番动人的情趣,说不得无声地笑笑,食指在嘴唇上一竖,要她噤声。 吴言这次打电话来,却不是因为晚上的事儿,她告诉陈太忠,说是陶家兄弟地俩妯娌,用白布做了老大地一个横幅,直接扯在了横山区政府大门口,“真是太过分了,要不是这两天休息,我马上就让检察院的批捕陶家兄弟。” “哈,你不是灭门地县令吗?”陈太忠轻笑一声,下身还略略来回挺动着,算是安慰身子底下的小美人,“批捕还要分时间啊?检察院的没有值班的?” “我可懒得专门为他们的事儿,临时打招呼,还是等过两天吧,”吴言打电话,其实也是心有点痒痒,想跟他打个电话随便聊聊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经期前后,欲望总是特别强烈,“呵呵,我是灭门县令,你可是剥皮太守啊……专门剥我这县令的皮……” 她荡漾的春情,陈太忠隔着电话都听得出来,顿时觉得自己的下身又胀大了一圈,再加上那紧箍的炽热,实在是要多销魂有多销魂了。 不过,凤凰市最近的事儿,实在也太多了点吧?陈太忠决定劝劝她,“还是早点办了吧,要不你难免被动,现在真的不太平啊,今天晚上又有大事儿啊,你不知道,嗯……” 他本来说得正溜呢,却不身下的丁小宁听他说得关切,一时心里有点泛酸,说不得伸出冰凉的小手,箍住他的背脊,分叉着的长腿略略屈起,没命地挺动起来,突如其来的舒爽,顿时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啊,我听说了,”吴言打探消息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不过,那跟我没关系啊,也牵扯不上区里的检察院……对了,你是不是掺乎了?” “我也没事,呵呵,”眼下,陈太忠可不想再提起一个美女,身下的小美女正发飙呢,“嗯,那啥……嗯,算了,那妯娌俩,我帮你处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腾出一只手来,压住了丁小宁平滑结实的小腹,眼睛瞪瞪,嘴巴也噘一噘:喂喂,悠着点啊,你不看我这话都说成什么样了? 丁小宁还他一个媚笑,身子倒是不动了,两只冰凉的小手又开始在他胳肢窝里哈痒,真是能作怪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吴言聊到兴头上,一时舍不得撂电话,“说给我听听……” “嗯哼……”陈太忠冲丁小宁一呲牙,腹部一缩:再不老实我就出来了啊,丁小宁小嘴一撇,伪作要哭了,两只手却是又乖乖地放回了他的后背,那俏皮样,实在惹人怜爱。 “嗯,是这样,我找几个人,打她们一顿算了,”他想好了,马疯子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哥们儿手底下,不是还那么多下岗女工呢? “要是能打探这两兄弟家,就更好了,”吴言也被他的杀气感染了,一时间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事儿要是再闹大,可也是麻烦……” 第410章 做民工挺好 陈太忠正聊着呢,丁小宁却是会作怪,手和身子不动了,却是用耻骨紧顶着他慢慢地扭动起来,毛发的摩擦,再加上紧窄和火热,让他实在把持不住了。 “那啥,我曲阳有熟人,现在就去打电话,挂了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抬手挂断了电话,身子顿时猛猛地挺动了起来,“小坏蛋,让让你再作怪……” 丁小宁却是眉眼一展,身子也放松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准备好好地享受了…… 电话,再度响起! “好吧,今天我啥也不干了,”陈太忠一时大怒,从她的身体里撤了出来,一个翻身,躺在了床上,任由那湿答答的丑物一柱擎天,他接起了这个电话,“我说,哪位啊?” “陈科,我是姜世杰啊,”姜乡长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现在……我在汽修厂呢,你的车,修好了,你看,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啊……” 我靠,陈太忠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我说姜乡长,你老好歹是一乡之长啊,这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专门跑一趟汽修厂?” “你陈科的事情不办好,我敢睡吗?”姜乡长在电话那边轻笑一声,显然是心情不错,“今天事儿,我可是真谢谢你了……” “好了好了,”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有点不耐烦,靠,把我从女人的肚皮上拽下来,还算是谢谢我?这世道有天理没有了? “你不睡我还要睡呢,老姜,你也别扯那些虚地了,你说吧,还有什么别的事儿?没事儿我可就挂了啊。” “陈科果然是痛快人,呵呵,”姜世杰笑一声,他找陈太忠还真有事儿,刚才他就想打电话了,不过,他心里忌惮啊,谁知道章书记要跟陈科谈多久呢? 总之,对他这个小乡长来说,电话打得越晚越好,就算陈科睡了也不要紧,几次交道过后,姜乡长知道,陈科脾气不怎么样但却是痛快人,可要是打得早了惹了其他大佬,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总之,他找陈太忠,就是两件事,一件事依旧是对口径,刚才他在小会议室一通乱说,编造了一些两人之间的合作,以示双方不是外人,当着众多大佬,强行挤上了陈太忠的战车,再加上今天相遇的过程说得有点含混,万一将来被问起来呢? 所以,统一口径是有必要的。 当陈太忠听他说起,自己有意将一些投资商介绍到清渠,两人还就此问题做过一些探讨的时候,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老姜,你这……算是绑架我呢?” 现在有钱或者有门路贷款地投资商,一个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而且各级政府盯得也死死地,这种情况下,姜乡长敢当着众位领导这么忽悠,这不是绑架是什么? “嗐,我就是那么一说,纯粹的风吹过耳,领导们听了,也就只当是放屁了,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把眼睛放到我这一个小小的乡里?” 跟陈太忠处了几次,姜世杰也知道这位行事比较张扬,做事比较粗拉,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陈科你可别这么说,以后我老姜还指着你罩我呢。” 唔,又多了一个乡长小弟,陈太忠看着自己胯间的昂扬,淋漓的汁液在灯光下反射着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嗯嗯,我……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儿没有?” “我把车给你送哪儿啊?”姜世杰死缠烂打不放手,他还有别的目地呢,“对了,你说今天唐姐……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我怎么知道她生不生你的气?”又说到了一个女人,陈太忠可不想让丁小宁再捣乱了,而且,他和唐亦萱的交情,也不合适被别人知道。 下层官场这点习惯,他实在太清楚了,吴言近来得了他的滋润,胸大了一些,挺拔了一些,容颜也娇艳了起来,然后,可怜的章尧东书记被人提起的次数就又多了一点。 “不过,唐姐是个同情心比较强的女人,”他想到了那个羊倌儿,那天在场的人不少,倒是可以说说,“你的村民这个征地款……你得想想办法,她喜欢做实事儿的干部。” “哦,这个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这个时候,姜世杰也顾不得考虑财政紧张不紧张了,他反应过来了,自己要是能处理好这么一件事,不但是表现出了对唐亦萱的尊重,回头没准还有向唐姐汇报的机会,这种机遇,那是一定要抓住了! “车送到幻梦城,钥匙给了吧台就行了,没事儿的话,我挂了啊,”陈太忠真不想再说了,不过,临挂之前,他兀自不忘记补充了一句,“西马营村地征地款,先不着急给。” 是的,陈某人就是这副鸟样,小肚鸡肠得紧,得罪了他多少是要受点报应了——车匪路霸还想要钱?先给哥们儿等着! 挂了电话,陈太忠转头看看丁小宁,叹口气,“算了,咱们……先看电视吧,今天晚上,怕是要等到望男回来的时候,电话才能清净点儿……” 第二天,横山区区政府门口,发生奇事一桩,女人打架很正常,不过一堆美女追打两个女人,就很少见了,打人的女人足有二十多个,听口音还是来自祖国各地的样子。 围观的人,那叫了一个多,简直是人山人海了,奇怪的是,这一群美女,每个人都有一个做民工的老公。 “欠我老公的工资不发,还有脸上访?打的就是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这位听口音倒是本地人,不过好像偏湖西区那头地。 “我老公工伤扭了腰,你们连他的工资都拖,还是不是人啊?”这位听起来是外地口音,嫁个民工倒还算合理,可是看看她那身昂贵时髦地衣服,似乎拖欠农民工工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当然,大部分的人,还是围观美女打架的,有人还喊呢,“脱衣服,脱了那女人的衣服……”他们指的肯定是陶立宝的媳妇——没办法,凤凰市的市民就是这素质。 有长者路过,见此状况,喟然长叹,叹世风不古之余,犹自忘不了质问一句,“警察呢?警察都哪儿去了?” “那不是?还有警车呢,”有好事者随手一指,老者转头一看,果不其然,一辆警车停在那里,不过三四个警察围在一辆林肯车旁,大声地谈笑着,只当眼前没这回事。 警察们是接到了热心群众的报警,110指挥中心也让出警了,不过,一来现场,就有人认出了陈太忠在那里站着,说不得就前来套个近乎,“陈科,这事儿怎么处理啊?” 陈太忠一时大奇,“局里没交待吗?” “没有啊,”有人老实摇头,“傅局不管了,古局还没接手,这个……没听人说啊。” “哦,那等等吧,”陈太忠知道,这些警察都听说自己捧古昕上位了,所以眼下才对自己这么恭敬,“估计……一会儿局里的意思就下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副局长师志远就自己跑过来了,分局里人事变动之后,他如愿地分管上了治安,眼下却是不得不来,“控制住局面,把被打的那俩,带回去询问!” 吩咐完了,师志远主动跟陈太忠招呼一声,“呵呵,陈科,你看,这么做合适不合适?” 他是接了区政法委岑广图书记的命令,才过来的,岑书记是吴言的人,章尧东一系的,对这件事非常清楚,所以指示得也明白,要是陈太忠在场的话,由陈科长说了算。 “行,”陈太忠点点头,倒是大剌剌一点也没觉得不合适,“不过,找个机会,跟那俩女人说明白了,拖欠农民工的工资,是很严重的事情,咱们政府部门,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处理那些农民工家属的。” “您的意思是?”师志远有点弄不明白陈太忠这话的意思,少不得要再问问。 “算,跟她们直说吧,”陈太忠不耐烦地皱皱眉头,“就告诉她们,由着她们上访,工资问题不解决的话,她们不但还要挨打,她俩的老公也别指望出来!” 几个人正白活呢,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你叫陈太忠,是不是?我们是省公安厅的,现在请你来警察局一趟,我们有点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嗯?省公安厅的,来得这么快?陈太忠一时颇有感触,蒙老大发话,确实是不同凡响啊。 带着这种心情,他来到了警察局,谁想省厅的一个小警察跟他一亮工作证,转头就问一边市局的人,“先把他关起来……” 第411章 蒙书记的意思 “关……关起来?”一边市局的那位警察,顿时就是一哆嗦,他很茫然地看着省里来的同事,“你是说,关起他来?” “今天多少事儿要办呢,快点啊,”省里来的这位有点不耐烦,“这个人回头再处理……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市局的这位摇摇头,心里有点纳闷,难道说,这瘟神……终于瘟到丫自己头上了?哈,这倒是个好消息,“要不要戴上铐子?他很厉害的。” “不用了,他既然是政府工作人员,”省厅的摇摇头,转头看一眼陈太忠,满脸的不屑,“应该知道配合才对……” 陈太忠满头的雾水,一时间有点奇怪,“喂,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凭什么关我?” “凭什么?你心里有数!这是蒙书记的意思,”省厅的瞪他一眼,根本懒得多说,转头交待市局的,“把他的通讯工具没收了,让他先反省一下自身的问题……” “喂喂,你搞错了吧?”陈太忠怎么也没办法理解,我昨天是救了唐亦萱的啊,怎么反倒要关我?而且,哥们儿就算跟唐亦萱有点那啥,可是……总归还没来得及采摘不是? 省厅的没吭声,人家都懒得理他了,倒是市局的这位狠狠推他一把,“我说你听见没有啊?叫你交出手机和传呼呢……” 我靠,你这什么态度啊?陈太忠转头看看这位,一时有点恼火,“我说哥们儿,你怎么长了一张狗脸?变得挺快地啊。” 市局的被他骂得有点恼火了,可他又不敢动手,说不得冷哼一声,伸出了手,“陈科,您且嚣张着,我倒要看你是什么下场……拿出通讯工具来!” 陈太忠气得哭笑不得,有心发火吧,自个儿马上要副处了,不合适折腾,再说,这是蒙艺发话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名堂,还真是不好说。 算了,先忍着吧,反正跟唐亦萱的口径已经统一过了,陈太忠气呼呼地摸出手机,关机之后递了出去,他实在是想不出,除了因为这一点,蒙艺还会有什么理由对付自己。 难道说,是有人栽赃?他做这种事儿比较拿手,所以少不得要琢磨一下这种可能性,任由那市局的将他带了出去。 这是谁在阴哥们儿?靠,不知道我陈某人是阴人的老祖宗?好好好,这次非要看看,什么样的王八蛋敢在我头上动土! “进去!”听见这么一声,他抬头一看,更觉得奇怪了,这是市局地临时看守所,专门关押一些嫌疑犯的,能被关在这里,十有八九也就等着判了。 还好,他的性质总算够不到那种档次,而且也没什么手续,市局的那位把他安排在临看门口的小黑屋里,一转身就走了。 这位心里,还真是挺纳闷儿的,说起陈太忠这瘟神,凤凰市大部分的警察绝对是又恨又怕,若是能将此人绳之以法,相信市局里会是欢声一片的。 可是,以陈某人眼下红得发紫的样子,将其绳之以法,似乎难度也不低呢,而且……算了,还是问问省厅那位吧。 他走回去,却发现那位正把玩陈太忠地手机呢,说不得笑一声,“呵呵,老哥,陈太忠这是……犯什么事儿了?” “什么事儿?他给蒙书记打骚扰电话,”那位看他一眼,一时间有点沾沾自喜的样子,“蒙书记跟我说了,来凤凰以后,把这些宵小适当地处理一下。” “蒙书记……亲口跟你说的?”发问的这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直打鼓,只是适当地处理?我靠,完了完了,把人送错地方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省厅的都让没收陈太忠的通信工具了,那就是禁止此人搬救兵了,搁给谁想,也会认为此人大势已去了。 亲口跟我说?省厅的这位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吹牛了,他当然不能说这是蒙书记地秘书报备过来的名单,自己一行人来凤凰,顺手处理一些这样的杂事,于是含含混混地点点头,“嗯,反正是蒙书记的意思,你也别问那么多了……” 为了躲开这份尴尬,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陈太忠的手机,一阵乱按——陈太忠是关机了,可是,不许人家再打开啊?“你看,这写的什么?‘蒙艺办’……这家伙啊,肯定骚扰过蒙书记!” 我靠,陈太忠知道蒙艺的办公室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吧?市局的这位心里有点绝望了,有心问个究竟吧?可人家是省厅下来的啊。 省厅下来的狗,都比市局的人强,他心里明白着呢,含含混混地点点头,“嗯,那是那是……”心里却说,反正你丫下的命令,不关我事儿,我只是执行者而已。 省厅的见他不置疑了,满意地点点头,将手机递给了他,“别关机了,看还有谁给他打电话,做好记录,到时候再调查一下,是不是团伙行为……” 他们这里忙不提,转头再说陈太忠,他进了小黑屋,四下一打量,没人!一时间就有点泄气,我靠,哥们儿还想混个临时的牢头当当呢。 对于小黑屋和监狱,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谁要他做过几天政法委书记,又接触过不少警察呢? 他知道,这里新来的人犯,要被老犯毒打,谓之“服水土”,而犯人之间地等级,更是森严,老大老二一直到老二十——这要看那房子里有多少铺位,总之,一个个的顺序,都是明明白白地,就像“隋唐演义”里的排名一般,再清楚不过了。 当然,除了“服水土”是老犯一拥而上之外,排位赛基本上就是单对单了,陈某人今天气不顺,打算在“服水土”的时候就来个一对多。 遗憾的是,眼下屋子里就他一个人,他甚至连找个出气的主儿都找不到,心里就有点郁闷了。 其实,这也是他想的左了,临看门口的小黑屋,进了栅栏门却没到大铁门里面呢,基本还是为那些案子没定性的重大嫌疑人准备的。 可是闹到市局这里,没定性的案子还真的就不多了,大部分都是定了性,只等开庭或者宣判的,尤其是案情过于重大的,才会放到临看来,却是跟小黑屋的关系也不大了。 他正在这里郁闷呢,“喀喇”一声响,铁门上那个小窗户打开了,一个人脸冒了出来,“我说,你抽烟不?” 我靠,这儿的待遇,比分局强很多啊,居然有人这么关心?陈太忠有点惊讶,不过,这烟肯定卖得贵,独家买卖嘛。 “我不抽,从来不抽!”他摇摇头,也懒得多搭理对方。 “不抽是吧?一根一百,拿钱出来,”那是一张肥嘟嘟的脸,脸上写满了不屑,“你……要买几根啊?” “去你妈的,哥们儿不抽,你小子耳朵里塞鸡毛了啊?”陈太忠原本正郁闷着呢,一听这话就火了,独家买卖倒无所谓,你丫居然还有胆子强买强卖? “呦,小子,你骨头挺硬的嘛,”肥脸冷笑一声,“最后一次机会给你了啊,两百一根,你买是不买?” 呀哈,还涨价了?陈太忠气得笑了,他点点头,“好啊,我买,我买还不成吗?这样,给我拿一条,要‘软云’啊。” “‘软云’不是这价钱,这价钱就是黑‘玉蝶’,”肥脸冷笑一声,眼中露出狰狞之色,“一条是吧?先拿四万块钱出来。” “哥们儿身上,没带冥币啊,”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呵呵,等回头儿出去了,送你几百亿,小意思啦。” “哈,”肥脸也乐了,点点头,“行啊,小子,来这儿的,数你骨头硬了,希望待会儿……你丫骨头还能这么硬,记住了,哥哥叫钱串子,熬不住的时候言语一声啊。” “去你妈的吧,”陈太忠冷笑一声,“小子,我真记住你了,你熬不住的时候,喊都没用。” “嘴硬吧,”钱串子也不理他,“哐当”一声关住了小铁窗户,隔了铁门,隐约还听见他在念叨呢,“郎哥,收拾这家伙的时候,我……能不能在场啊?” 陈太忠进来的时候,大约就是个十点出头的模样,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哐当”一声,铁门开了,送他进来的那个小警察点头哈腰地笑着,“哈,陈科,误会了,误会了,您多担待点儿啊……” “误会了?”陈太忠斜眼看看他,心里一时有点纳闷,这是……唱的那一出啊? 第412章 口舌纠结 市警察局的这位,自打听说陈太忠只是可能被“适当地”处理一下,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他很是担心,万一瘟神挺过这一遭,我的日子,八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存了这个心思,他盯陈太忠的手机,盯得可就紧了,搁在往日,或者他会每过一个半小时来看一看,手机的“未接来电”是不是满了,现在是每个电话过来,他都得捧着琢磨一下。 别说,一个多小时,陈太忠的手机还是很来了几个电话,比如说“姜乡长”、“秦主任”、“张书记”、“古局长”等等的,小警察看得有些大开眼界,这跟陈太忠有联系的,还真不少啊,这厮人面儿还真广。 当然,也有点莫名其妙的名字,“疯子”啦之类的,直到刚才,一个叫“杨倩倩”的的名字,跳进了小警察的眼里,这位就琢磨了:这会不会是个美女呢? 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位是不是美女不好说,但是绝对是个急性子,连着就打了三个电话过来:这是……赶饭局呢? 别说,这次还真让他蒙对了,杨倩倩把包间都定好了,现在早来到了干爹家,只等联系好了陈太忠,大家一起去了——她总不能让自己的市长干爹早早过去等着不是? 下一个电话,杨倩倩就拿干爹家地座机打了过来,小警察看着手机,顿时就是一哆嗦——“段市长(宅)”? 他早看到通讯录里有这个了,不过他没在意,下面小干部知道市长宅电不易,但陈太忠知道,倒也不算太意外,可段市长主动从家打电话过来,这可就是另一个性质了啊。 他琢磨半天,决定还是跟王局反应一下情况比较好,至于省厅的那位……还是算问了吧,事儿完了你丫回素波了,我还得在凤凰混呢。 连打了三个电话,王宏伟的秘书小陶,才在那边接起电话来——这还亏得是市局的号码,要不指不定多久才会接呢,“我说什么事儿啊?不知道王局跟省厅的关厅他们在一起呢?” “陶哥,我小井啊,”这位赶紧反应情况,声音压得好低,“上午省厅的小禇让把陈太忠关起来了,手机都收了,可现在段卫华给陈太忠打电话呢,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小陶一听,顿时满头的雾水,实在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把陈太忠关起来了?我说这个……他为什么关人?有手续没有?” “没手续啊,”小井着急得都快哭了,“他就说是蒙书记地意思,说陈太忠打电话骚扰蒙书记……” 这他妈的是哪儿跟哪儿啊?小陶更晕了,作为王宏伟地秘书,他当然知道,常三的案子里,陈太忠可是直接跟蒙艺对过话的,丫骚扰蒙艺……这是吃错药了不成?“嗯,你跟我把过程说一下,尽量地详细。” 等小陶听到,小禇只靠着陈太忠手机上“蒙艺办”三个字,就确定没弄错人,心里这纳闷儿就更多了,“算了,我还是问问王局去吧……电话别挂啊。” 王宏伟正陪着关副厅长聊天呢,关海涛这次带队下来,那就是省厅督办的意思了,他是新扎的副厅,在省里没那么多纠结的关系,办事又稳重,虽然是负责警卫和监所口的,却被窦明辉指派了来。 一听省厅地把陈太忠关起来了,王宏伟也纳闷儿啊,说不得转头看看关海涛,“关厅,蒙书记说了,要羁押陈太忠吗?” “陈太忠?这是谁啊?”关海涛有点纳闷儿,心里也警惕起来了,“什么级别的?还要蒙书记指定?” “级别倒是不高,就是个小科长,”王宏伟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八成是有什么误会了,昨天蒙艺跟他通电话,也没说要收拾陈太忠,要说一晚上就有什么变数的话,蒙艺肯定要跟关海涛交待啊。 陈太忠级别是不高,可是,那是直接跟蒙艺对过话的主儿,而且跟蒙家关系那么密切,蒙艺就算翻脸要动他,怎么也得着重交待一下吧? “嗯,科长?”关海涛这次,还真的是吃惊不小,王宏伟你是副厅我也是副厅,蒙书记那是正省,现在,大家在讨论一个……科长的问题? “嗐,算了,我现在去看看,怎么能关了他呢?”王宏伟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子,“关厅您几个先坐,我去去就回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关海涛心里,还真的奇怪了,你不跟我说话反倒去放一个小科长?他转头问小陶,“谁把这个科长关起来的?” “是一个姓禇地,”这个小陶倒是明白,“具体负责什么,我还不太清楚……关厅您等一下,我马上就问。” “算算算,我知道了,”这次关副厅长来,带的人不多,而且,他对这个小禇还真有点印象,那厮本来就是他警卫口上的人,人挺活泼话也多,“他怎么能随便关人?” “不用去了,打个电话问问小禇就行了,”关副厅长站起来的身子就坐下了,一边他的秘书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拨号了。 等大家弄明白,小禇说陈太忠的手机上了名单,属于要被警告地“捣乱份子”之后,王宏伟顿时就哭笑不得了,“我……我,我真没办法说了,人家陈太忠跟蒙书记关系好着呢,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陶那边,自然马上下令放人了,可王宏伟琢磨一下,还是决定走一趟,“陈太忠这家伙,没事儿还要作怪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白,你跟着去看一下,”关副厅长终于决定不去了,一个小科长而已,在素波接触得到蒙艺的人多了,不过,小禇是自己带来的人,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跟秘书招呼了一下。 等王宏伟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陈太忠背对着小禇和小井,正接电话呢,一脸的无奈,“不是我不接电话啊,真的不是,警察局把我扣下了……唉,谁知道为什么呢?反正啊,一时半会儿看来还是走不了。” “为什么?哼,”见他挂了电话,小禇哼一声,一脸的不忿,“你给蒙书记打骚扰电话,你还有理了啊?你这种态度,就得好好教育教育!” “喂喂,你给我说明白了啊,”陈太忠不干了,纯粹是无妄之灾嘛,他手一指小禇,“帽子不是你这么扣的,今天你要说不明白我是怎么骚扰蒙书记的,这件事儿可不算完。” “我给你扣帽子?嗤,我跟你有那份儿交情吗?”小禇说话挺损的,不过他心里也确实憋屈,我让关起人来,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放人了?“我跟你说,这是蒙书记那边报过来地号码,你敢说你没用这个手机给蒙书记打过电话?” “废话,”陈太忠被他这话气得七窍生烟,“是蒙书记让我打的,你以为我很愿意给他打啊?喏……” 他随手一指刚进来的王宏伟,“王局可以做证啊,王局你说一声……是不是我闲得没事儿,给蒙艺打电话玩儿了?” “我怎么知道?”王宏伟吓一跳,他看看陈太忠,“我就知道一次,是蒙书记找你,其他的我可真不知道。” “我也就给他打过那么一次,”陈太忠气得快蹦起来了,他哆嗦两下,伸手狠狠一砸办公桌,轰地一声大响,红木打造的老旧办公桌,顿时被他打塌了一个角,“你们……” “那个电话的通话记录显示,你只说了八秒钟,”这些东西,小禇是早就准备好的,他拿出个小本一翻,接着抬头看一下他,嘴角噙着冷笑,“这算不算骚扰?” “算毛啊算,是他要我打电话的,”陈太忠还他一个冷笑,不过,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他脸上,“八……八秒钟?我只说了八秒钟话?” “想起来了吧?”小禇的脸上,泛起了得意的微笑。 “想起来了,不过,你这表情我不待见,”陈太忠瞪他一眼,有点哭笑不得,“当时手机没电了嘛,怎么啦?后来我找的公话,继续说的,不行啊?” 我靠,小禇伸手挠挠自己的脑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这样的乌龙也摆得出来? 在场的几位,听得都傻眼了,王宏伟强忍着肚疼,笑吟吟地劝说一下,“哈哈,好了好了,一场误会嘛。” 第413章 白云苍狗 “可是,你们也应该调查一下不是?”陈太忠真的有点不甘心,再看看满屋子的幸灾乐祸,火气又上来点,“省厅就大啊?随便关人,还没收我的手机。” 说起这个,他的火气越发地大了点,手一直小禇,“多大点事儿嘛,刚才直接说不就完了?还先把人关起来,你们省厅的工作效率,真不是一般的低下啊!” “谁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啊?骚扰蒙书记的,不关多你一阵,就怕你记吃不记打啊,”小禇的嘴皮子也快,虽然知道这位跟蒙书记有关系,但年轻人,有个好胜心很正常,再说了,他是省里来的,多少也有点争面子的念头。 他冷笑一声,“我倒是挺佩服你的智商的,没电的手机,还敢给蒙书记打电话?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也挺佩服你的智商!”陈太忠眼睛一瞪,“蒙书记找我,我敢耽搁吗?我敢像你一样,把蒙书记先关起来,回头再说?” “你!”小禇还真少见这种跟自己嘴皮子相当的人物,有心说两句更难听的吧?看对方这不含糊的样儿,也未必讨得了好去,再说了,人家确实跟蒙书记有关联,自己说话也不宜太过。 可就这么认了,他还真不甘心,我他妈的冤枉啊,只是照章办事而已嘛。 见他嘴皮子一动一动的,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关副厅长的秘书小白插话了,“行了小禇,你也不知道看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那张桌子努努嘴,结实地红木桌子的断裂处,露着白生生的新茬,“看到没?再把陈科长惹火了,你这小身板可不够看的啊。” 他这么一发话,小禇再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闭口不言了。 “看来事情就是这样了,蒙书记要陈科长给他打电话,结果陈科长说了没两句,手机没电了,”小白笑吟吟地对王宏伟解释,“省委办把他当黑名单报过来了,其实就是一场误会,是这样吧,王局?” 王宏伟眉开眼笑地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痛快,陈太忠啊陈太忠,你也有吃了瘪不能还的这一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才待开口说点什么,没成想小白秘书冲着门口就是一愣,“呃,段市长?您也来了?” 这就是秘书们所必须具备地眼力了,按说,关副厅长跟段卫华八杆子打不着的,不过段市长好歹也是省委委员,做为一个合格地秘书,自然要帮领导操心这些人和事儿。 段卫华是才来的,听杨倩倩说,陈太忠被关在警察局了,他有点奇怪,不过,市委大院在文庙,海上明月在清湖,去那里,拐个弯儿就能到了市局,他寻思了一下,打算从市局路过,方便的话就打问一下缘由。 不过,就算才来,他也听到了小白秘书的总结,一时间,段市长心中的震惊,真的是无以言表,蒙艺……让陈太忠打电话给他? 他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杨倩倩一眼,心里不得不感叹一下,倩倩啊,你这同学,真的……是太牛了啊,蒙艺居然会主动找他? 当然,这种事儿发生在一个厅级干部身上的话,倒也算不得怎么奇怪,可这偏偏发生在一个小科长身上,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他昨天知道了唐亦萱跟陈太忠关系不错,不过怎么也想不到,陈某人居然都对话上蒙艺了,想想一年多以前,这个高中生能走进官场,还是自己阴差阳错地帮了一下,一时间,居然有了些许的感叹,世事如云,白云苍狗,真真是后生可畏啊!“呵呵,没啥,你们继续,”段卫华收回思绪,笑着摇摇头,说话倒也不偏不倚,“本来约好了,要跟小陈中午吃饭呢,不过,大局为重,你们先办你们的事儿。”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怎么办事儿啊?王宏伟心里嘀咕一句,脸上却是笑容依旧,“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一场误会嘛,你们先去吃饭,我这手边儿还有点事儿……卫华市长,您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而且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事儿是不是陈太忠一手整出来的呢,段卫华笑着点点头,“那倒也是,你们忙吧,需要市里支持的话,随时打电话好了。” “那是肯定的,”王宏伟看着陈太忠离去,心里正琢磨,这家伙怎么跟段卫华现在这么亲近,却不防那厮扭转头说了一句,“王局,你这临看有个钱串子,挺大个的,回头我得过来欣赏一下。” 他说的当然不是学名“蚰蜓”的那种钱串子,不过王宏伟不知道啊,顿时就是一愣,转头问问小陶,“临时看守所里,卫生条件很差吗?” “王局,我只把他送到了临看门外的关押室,”小井连忙解释,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说不得只能幽怨地看着小禇:兄弟,不带这么玩人的啊,回头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可是惨了…… 段卫华一行才进了包间,路广杰随后就跟了进来,“哈,段市长驾到,有失远迎,小路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行了,你不用装了,都不是外人,”段卫华含笑摇摇头,两人心里都明白,若不是正式的事情,路老板要敢出去迎接,他铁定转身就走:我是来吃饭的,不是让人参观地! “进甲三房间吧?那条件比较好呢,”路广杰一时有点纳闷,往日段卫华来吃饭,都是提前订了酒店里保留的贵宾间的,而且越是私人聚会,越是要坐那里,也是图个少人打扰。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进甲字号的房间,反倒是进了普通套间? “哈,我干女儿请客,可不是我请哦,”段卫华顺手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小路你这么说了,那你安排吧。” 敢情,段卫华觉得自己出面请陈太忠的话,实在太有失身份了,也未免会有点正式,还容易惹人嚼舌头,在家请吧,又没那份交情,倒不如让倩倩出面,那可是同学聚会,自己顺带着参与就完了。 当然,姿态摆完了,路总又很凑趣,那么去甲字号房间也是正常的,那里确实比这儿清净点,他转头看看陈太忠,“哈,小陈还没去过甲字吧?小路这家伙最会作怪,好房间都藏着呢。” 陈太忠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笑笑,杨倩倩伸手一拽他,“太忠,起来走啦,我也没去过呢。” 路广杰正琢磨陈太忠的身份呢,刘敏和段卫华的夫人他当然认识,段宇轩他也熟悉,杨倩倩那是市长的干女儿,可是这个小伙子? 他姓陈,嗯……叫太忠,哦,是陈太忠啊,他点点头,刚要转头带路,身子冷不丁地就僵在了那里,手一指陈太忠,脸上满是讶异之色,“你是陈太忠,五……呃,陈书记?” “呵呵,是啊,不过我现在不在街道办了,”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呵呵,纺织厂地那些下岗女工,对这儿还习惯吧?” “哦,习惯,习惯……”路广杰也是一时的人物,最初的讶异过后,脸上又泛起了微笑,转头对段卫华解释,“呵呵,陈书记地大名,我是久仰了,他心系下岗女工,还专门跟我们酒店联系了点名额。” 说到这里,他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哈,可惜的是,今天才见到他啊,段市长,你这手底下,可各个是精兵强将呢。” 段卫华对这个事儿隐约也有点印象,事实上,就算他没印象,杨倩倩叨叨得他也有印象了,听到这话,笑嘻嘻地点头,“小路你对政府工作也很支持嘛,不过,还是要再接再厉哦……” 路广杰听到这话,含笑点点头,心里却说,再怎么接厉,我也要离这姓陈的远点,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说实话,他心里,一直对陈太忠有点芥蒂,不过自古民不与官斗,在承受范围内,他也不想太计较,但这个疙瘩却是一直没解开。 前一段时间,常三托他找陈太忠递话,对于常三,路广杰是保持了敬而远之的态度,不过也不是特别的畏惧,所以,他没追出去,但还是让丁相实副总出去了,谁想到五毒书记根本不买账。 没过几天,常三就被严打了,路广杰对内幕不是很清楚,但前后联系起来不难猜出,或者这个陈太忠就是掀翻常三的人。 眼下,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段卫华对陈太忠尚且这么关怀,五毒书记背后的能量,就可见一斑了。 第414章 市长的人情 一想到常三求自己时强作的镇静,路广杰心里就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这个五毒书记的居然轻轻松松地就干掉了常三……果然,黑社会混进政府里,才会更有前途啊。 总之,现在的路总,芥蒂是不敢有了,甚至还存了交好陈太忠的心思,不过指望他跟陈某人合作,那是绝对不现实的。 段卫华哪里知道他会这么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干女儿点完菜,坐在沙发上,冲陈太忠点点头,“小陈,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会摆出这么大的乌龙来?” “我哪儿知道啊?”一提起这个,陈太忠就郁闷,可他还真没法发火,所以,就计划将这团怒气转移到钱串子身上,他苦笑一声,“就是给蒙书记打个电话,手机没电了,就上了黑名单了。” “你的运气还真够差的,哈哈,”段宇轩听得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太忠,每次我遇到你,好像你都挺狼狈的,呵呵。” 陈太忠恨恨地咬咬牙,还没说话呢,段卫华就哼了一声,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太忠的运气还差啊?上次遇见你,不就入党了?这次是被蒙书记误会了,有本事,你让蒙书记误会一次?” “陈科的运气,真的不错呢,”刘敏插话了,原本今天她是不用来的,不过她正好去段市长家探望,顺便就蹭一顿了,“考察团满载而归,陈科可是出了大力的。” “是啊,”段卫华笑着点点头,伸手一指杨倩倩,“倩倩连房子都给你要下了,哈哈,小陈地运气不是一般的旺……” 他这么不断地暗示陈太忠,固然是比较看好此人的发展,更是想借此加深同蒙艺的联系,当然,刚才在警察局的那一幕,除开喜剧效果之外,也有一些让人警惕的东西。 杨倩倩也算是个伶俐的女孩,及时地插话了,她知道干爹想知道一些事情,却是不好开口发问,自己问问,也算帮干爹地忙了,“太忠,那蒙书记找你,什么事儿啊?” 这样的话,段卫华当然问不出口。 “啧,也没啥事儿,”陈太忠挠挠头,“就是常三那档子事儿,他想跟我了解了解这个人是不是像传说里那么坏。” 他这话回答得不尽不实地,当然,他有他的苦衷,别人也听得出来,这小子没全说实话,可是,这改变不了一个现实:这厮跟蒙书记递得上话。 蒙艺在凤凰市认识的人不算多,但绝对数量也是很惊人的,蒙书记居然能抛开别人,专门向陈太忠打问消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信任! 这种信任,段卫华也不知道自己能利用上多少,但他深明一个道理,小人物或者没能力扶你上马,但拽你下马……却也未必会有多难。 显然,陈太忠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事或者不足,败事大约有余。 当然,段卫华更希望他成事也有余,说不得笑一声,又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呵呵,这次唐亦萱的事儿,不知道蒙书记打算搞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不过看看别人的眼光,很显然,大家心里都非常地不以为然:忽悠,你丫就忽悠吧…… 等了一阵,没人说话,他也实在避无可避了,想想唐亦萱的性子,他轻咳一声,“嗯,不过我个人认为……只是个人认为,蒙书记的着眼点,应该主要还是在中天集团身上,咱们凤凰市又不在素波,不了解中天的的底细,那很正常的……” 段卫华听得微微点头,双眼却是一直盯着陈太忠,陈太忠本不想再说了,可是,被一市之长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 “咱市里招商引资总不能说是错了,要说错了,也是个别领导的工作没做到家,可中天能在素波这么搞,不管怎么说,素波和省里的责任要比咱们大很多,不管怎么说,咱凤凰也是揭露真相地一方不是?” “个别领导的责任?”段卫华听得点点头,嘴里轻声嘀咕一声,又笑着看看陈太忠,“小陈,你认为的个别领导,应该有所指的吧?” “我是胡说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单从气势上讲,段卫华给他的压力,远远没有章尧东给他的大,所以,他也能借机藏拙一下,“当不得真的,呵呵。” 事实上,这并不仅仅是气势的问题,昨天章尧东对着他,只是两人在场,又是夜深时分,剖解心情在前,流露欣赏在后,步步紧逼,如此种种加起来,谁也会感受到强大的压力——是的,不得不承认,章书记很善于营造和利用气氛。 而今天则不同了,在座坐了一堆的人,段卫华又是喜笑宴宴地发问,一点架子都没有,相较之下,陈太忠自然会觉得轻松些许。 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能做了一市政府首脑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段卫华可是政工干部出身,待人接物、做做思想工作之类的,那是强项。 听到这话,他也没不满,而是笑嘻嘻地顺势就把话题推了回去,“哈,胡说就胡说呗,现在又没有外人,你胡说,我们就胡听,怎么,还怕犯错误不成?呵呵……” 非常明显,靠着人情牌,段卫华要让陈太忠把一些设想说出来,大家求同存异,共同把事情办好。 陈太忠有心继续装傻充愣,四下一扫,却不防正正地对上了杨倩倩清澈得可以见底的眼神,顿时心一软,于是干笑一声,“段市长,那么,我……我随便说说啊。” 段卫华点点头,喜眉笑眼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嗯,这个招商引资呢,程序不是很规范,尤其是新开发区那一块,所以,张瀚副主任,是难辞其咎的,”一说到工作,陈太忠的神情就是一变,神态自若地侃侃而谈,“而且作为主管经济地市领导,又是开发区正职,杨锐锋副市长,好像也有点重视不够……” 没错,段卫华点点头,张瀚昨天撞枪眼了,而杨锐锋不但是自己不欣赏,据刘敏说,丫还跟小陈结了仇,“嗯,有道理,你继续。” “还有吧,就是戎书记了,”陈太忠提出了第三个目标,“先是常三地事儿,然后又是骄纵自己的孩子,目无大局,而且……她好像还没意识到错误地严重性。” “这个也对,”段卫华点点头,不过,虽然是点头了,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苦笑,“你的意思是说,常三的事儿,跟她有牵连?” “我猜的,随便猜的,”陈太忠眼见段市长似乎不以为然,当然就不想让自己陷入被动,他干笑一声,“常三在市里祸害百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政法委迟迟没有发现,最起码……也算是失职,说他们不作为,也不以为过吧?” 那王宏伟责任更大了!不过,段卫华跟王局长的关系不错,所以就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个事实,他点点头,“确实,市里最近只顾着抓经济建设了,对精神文明的建设,重视得不是很够,政法委员会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得也确实不足。” 正在这个时候,门响了,服务员推门走了进来,“请问各位领导,可以上菜了吗?” “上吧上吧,”刘敏发话了,她对段卫华的习惯,了解得非常清楚,眼下,段市长的问题,应该是基本问完了,“段市长,您看?” “早该上了,”段卫华哈哈一笑,站起身子来,走向屋子中间的餐桌,一边走,一边冲杨倩倩笑笑,“我干女儿,怕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至此之后,大家就都没再说什么敏感话题了,杨倩倩倒是缠着陈太忠,又问了一下唐亦萱的相貌,还好,段宇轩及时解围了,“倩倩,你要真想知道她长什么样,改天起个大早,来市委大院儿,唐姐有早锻炼的习惯。” “你个小家伙,”市长夫人抬手敲了他一记,“唐姐……那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的,你要叫唐姨,跟你说多少回了!” “她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段宇轩有点不服气,不过,看着老妈佯怒的眼神,他只能低头吃菜了。 “你妈说得没错啊,有些话你说顺嘴了,万一被人听到,总是不好,”段卫华含笑摇摇头,这一刻,他像足了一个慈父,而不是一市之长。 正吃饭呢,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张瀚,“陈科,您现在有空没?” 第415章 铁手递话 “我正吃饭呢,这个时间你不吃饭啊?”当着段卫华,陈太忠不想说太多,心说我刚说了你丫坏话呢,“我都说了,你等我电话不就完了?” 等他挂断电话,一看手机时间,才吓了一跳,敢情现在就两点了,怪不得张瀚以为自己或者吃完饭了呢,警察局里的耽搁再加上刚才的谈话,确实花去了不少时间。 段市长的作息时间也不是很规律嘛,陈太忠一边嘀咕着一边抬起头来,才发现一桌子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咦,这怎么回事啊?他正摸不着头脑呢,杨倩倩苦笑一下,“太忠,你最近的脾气……这么见长了?” 一边说着,她的眼珠不由自主地瞟一眼段卫华,那意思很明显,当着我干爹的面,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说话方式和语气啊? 段宇轩愁眉苦脸地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没错,我还跟老爹说你“稳重”来的,稳重……它也不是你这么个做法啊。 到这个地步,陈太忠也不能藏着掖着了,他苦笑一声,“打电话的是张瀚,他要跟我谈一件重要事,可是昨天我跟他弄得很僵啊。” “张瀚?”段卫华沉吟一下,摇摇头,脸色也变得略微地凝重了起来,“唉,现在的年轻干部,真是……他有这份心思,事前多做做了解,不比什么强啊?” 他当然想得出张瀚找陈太忠的原因,一时间颇有点乾坤颠倒地感觉,你丫好歹也是个正处啊,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能做到这么下作也真是不容易了,听听人家这小科长都跟你怎么说话的吧? “段市长您说得对,”陈太忠赶紧奉承两句,以示自己不是目无领导,同时还不忘记请示一下,“这个……您说我见他还是不见?” 主意他早拿定了,不过,跟领导讨教,那也是马屁艺术的一种,没错,他只是想锻炼一下而已,反正拍段卫华的话,他心里没什么抵触情绪。 还好,段卫华也没有让他失望,市长大人冷冷一哼,“见呗,太忠你怕什么?能敲到点什么,就敲点什么,至于给不给他办事,那就看你的心情了。” 刘敏听到这里,都禁不住微微地抽动一下嘴角,段市长还真不跟陈太忠见外啊。 说实话,她跟了段卫华有五年了,这种赤裸裸地耍横发狠的情况,也没见过几次,而且基本上还都出现在没人的时候。 陈太忠却是心中大喜,我靠,段市长都支持我这么搞了,显然,哥们儿这手段,很符合官场的规律嘛,没准啊,有实力的人,做事也都跟我一样操蛋呢。 ——可是,这么说的话,哥们儿这情商,是不是快锻炼到头了? 看着他愣在那里不语,段卫华只当此人磊落惯了,有点不待见这种手段,笑吟吟地岔开了话题,“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对了,呵呵,小陈你给我准备了点什么礼物啊?” 陈太忠给段市长准备的礼物,在饭后拿了出来,当然会很丰盛,不过也不外是烟酒之类的消耗品,再就是领带烟斗这小玩意儿,他倒是想送金表呢,不过段卫华也得愿意收不是? 倒是段宇轩不见外,大大咧咧地把一双Valentino的套装礼盒接了过来,“爸,这东西你不合适穿,还是给我吧?” 这通折腾完,大概就是三点了,段卫华根本没提什么别的话题,就是跟陈太忠瞎聊了,不过他的意思还用明说吗?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反正事后,杨倩倩是会把话带到的。 告别了段卫华,陈太忠的林肯车一掉头,就想去市局的临看那里找钱串子的麻烦,只是走了几十米,他反应过来了,这几天省厅的督办中天案子呢,估计市局那里,要鸡飞狗跳一阵,算了,还是等过两天上班以后再说吧。 那现在,该去哪儿了呢?想起上午的一堆未接电话,陈太忠把车靠个边儿,挨个地回了过去,不过,大部分都是过新年了,问候一声的电话。 倒是秦连成来地电话有点打探消息的意思,他原本就是共青团天南省委过来的,在凤凰市人脉并不怎么广,根基也不够深,现在手下也只是小猫三两只,正是封口令的适用对象。 他知道凤凰宾馆出事了,不过对事情的具体了解,他还比不上吴言,说不得就要找陈太忠打听一下。 秦主任当然能确定,这件事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可是,该有的政治敏感性,他还是有地,所谓纰漏,只是对当事人来讲是坏事,但对有些人来说,那更意味着机遇。 他倒未必怎么看重这个上进的机遇,可他手下大将陈太忠掺乎了进去,那就一定要问个明白了,省得万一稀里糊涂被人算计一把,推进坑中,岂不是白白地给别人造就了机遇? 自古以来,就是官场如战场,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不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行事者,迟早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这件事儿啊,尧东书记下了封口令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当然,老大发问了,他当然不会管什么这令那令的,“秦主任,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其他人说了啊……” “那是,这我明白,”秦连成回答得挺痛快,然后……在许副省长打来询问的电话中,秦主任也强调了一下关于封口令的问题。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可见,这句老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真正的封口?哪里那么容易做得到? 下一刻,陈太忠也明白这个道理了,因为该回的电话回完了之后,他发现还有一个非场面上的人物的电话,是的,马疯子也来过电话。 他把电话打过去一问,这土混混居然也打问凤凰宾馆地事情,这让陈太忠感到一丝讶异,“疯子,我知道你打算洗白了,不过……你不是还想混进官场吧?” 这个难度,确实挺高的,马疯子混得再好点的话,进政协有点希望,进人大难度就大了,至于其他的……你丫睡醒了没有? “这倒不是,陈哥,你旁边没人吧?”马疯子的声音低了点。 “没人啊,有什么你说,”陈太忠有点腻歪他的不痛快,“疯子你啥时候成这样了?靠,就算有人在,我不想让他听,他也听不到。” “刚才铁手给我打电话了,问是能不能找你帮忙,往里面递句话,”马疯子的声音,压得挺低的,“他知道陈哥你在市局里……那是横着走……” “啧,一定是你小子传出去的,你跟铁手吹牛了吧?”听到这话,陈太忠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受用,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了重点,“我说疯子,你能不能说得痛快点啊?” “陈哥你也知道,铁手在省里有人,那边……找他了,”马疯子声音还是挺低,“让他想办法给中天的人递话进去,就递俩字儿,‘扛着’!” 咦,这倒有点儿意思啊,陈太忠的脑袋瓜一时就活泛了起来,毫无疑问,中天集团牵涉到的幕后人物坐不住了,所以要找人递话。 可这话递到我这了,那我该怎么办呢?顺藤摸瓜地摸过去——靠,一年以前或者还成,现在嘛,似乎坐看事态发展就不错。 谁知道中天背后多少大佬呢?哥们儿我只是个小小的科长……还是负责招商的这种,唐亦萱既然已经安全了,我管恁多做什么? 可仔细想想,他觉得这件事还是有点蹊跷,按说省里那边找人递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铁手这里来啊,从省厅来的警察里下功夫,不是更容易一点吗?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陈科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儿,一时间就有点出神了,直到马疯子在那边连“喂”了几声,他才轻哼一声,“铁手不是市局里也有人吗?他为什么不自己递话啊?” “常三的事儿还没过去呢,他倒是有胆子联系市局的呢,”马疯子轻笑一声,“不过,您要不方便递话,我就回绝了他了啊。” “递话的话,有什么好处啊?”陈太忠肯定不会去递话,但也不会去戳穿,他只是好奇,所以就要多问问。 “两万块钱吧,好像……或者,还能落个人情?”马疯子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不地道……” 两万块钱——哥们儿只值这么一点儿?陈太忠一时大怒,“你跟铁手说一声,以后再为这么屁大点的事儿找我,信不信我连他也灭了?” 第416章 非常态 挂断马疯子的电话,陈太忠再琢磨琢磨这事儿,总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按那个苏卫东没说出来的话分析,中天集团背后,涉及的要紧人物应该不止一个。 这一点,从那个什么娱乐公司的运作情况上,也能分析出一二来,弄几个想当明星的小姑娘回来,也不可能只为一两个人服务不是? 可是,这么多人会牵扯进来的话……传个消息,只值两万? 左思右想半天,陈太忠还是给吴言打了一个电话,这种层面的事情,不方便让张新华知道,而且,以张书记的见识,也未必能理解了这个层面上的想法。 吴言虽然年轻,也才仅仅是正处,但她一直是铁杆章系,没准能就这件事情说出些看法来。 果不其然,吴言听了他的话,略微沉吟一下,马上就指出了事情的关键,“这个啊……很简单,他们肯定不是只找了一个人来传话,而且也没寄多大希望在个别人的表现上。” “这我就奇怪了,”陈太忠有点搞不明白,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想过,但里面有一点很关键,“他们找这么多人,先别说话能不能递进去……他们不怕走漏了消息啊?” “呵呵,他们就是要让蒙艺知道呢,”吴言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政治玩的是什么?就是个中庸和妥协,他们想让蒙书记明白,这件事,最好就是只查中天集团……” 这算是……绑架省委书记?陈太忠琢磨一下,不得不承认,吴言说得确实有道理,反正蒙艺的火气,也全在中天身上呢,至于其他人的私生活检点与否,那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当然,中天集团能发展壮大到眼下这个地步,肯定是要涉及到一些领导的关照乃至于支持的,不过,到时候找那么一两个替死鬼,也就完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打招呼的领导们,应该只是那娱乐公司的客人,到了一定级别地领导,又怎么可能参与这种藏污纳垢的勾当?他们想的话,又怎么可能少了女人?不过偶尔尝个鲜就是了。 想清楚了这个,他有点无言,说不得苦笑一声,“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等等,你别挂……”吴言喊住了他,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口气中有点狐疑,“你是说……这话不是官场里传过来的,而是从混混那儿递过来的?” “没错,”陈太忠咂咂嘴,又陷入了另一个问题中,“我也挺奇怪的……” “这件事,可能会有点古怪,”吴言冷静地分析着,“嗯,还好常三刚被严打了,不行……这事儿我还得向尧东书记汇报一下,得小心别人灭口……” “灭口?”陈太忠一时有种错觉,自己现在不是在混官场,而是在混黑道,“关在警察局里,被人灭口?” “呵呵,更奇怪的事儿都有,”吴言轻笑一声,“在很多时候,非常态比常态存在得更自然,说句老话吧,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那倒是,”陈太忠对这句话认可,哥们儿这非常态就混得不错嘛,那些常态地,还不是由着哥们儿踩?“对了,跟章尧东说这个的话,别说消息从我这儿来的啊。” 跟混混有关,他可不想出这个风头,否则章书记顺着藤摸过来,马疯子和十七的事儿一露,岂不是会影响自己的上进? “切,你还真以为你聪明?章书记早就知道了,”吴言笑得很开心,“呵呵,他只是没有查你的兴趣,谁没有点个人的隐私呢?大局为重嘛……”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要跟章书记汇报一下。” 陈太忠愣了一下,仔细再想想,倒也是,想做个好官的话,和光同尘也是很重要地,像哥们不就是这样吗? 那汽修厂和幻梦城,以后就更没事了嘛,他的心情开始开朗了,靠在宽厚的椅背上琢磨一下,嗯,下一步做点什么呢? 灭口的事,他没兴趣管,反正他的利益在已知的事情里,已经完全地体现出来了,至于说章尧东能不能防得住别人的暗算——有了吴言的提示还防不住的话,丫这个市委书记……做不做吧。 事实上,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种事儿能通过铁手传过来信息,证明省里那帮人,多半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何必呢?无非就是玩了几个小姑娘而已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逼良为娼是要被判刑的,至于嫖客嘛,交点罚款就行了。 这么想着,他终于开始琢磨张瀚的事儿了,说不得拿起电话,给唐亦萱打了一个招呼,“能不能出来,陪我见个人啊?” 唐亦萱一问,才知道是要见那个张瀚,她对张副主任印象奇差,要不也不至于昨天临走的时候,专门招呼张瀚一声了。 “他?我绝对不见,我说太忠,你能不能少为难我一阵啊?昨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今天我再跟你出去,你认为别人会怎么看咱俩的关系?” 咦,这个倒是,我怎么没想到呢?陈太忠挠挠头,立马发动了关联想象力,“你的意思是说……张瀚这家伙在阴我?” “这个……他应该没那胆子吧?”唐亦萱分析得挺客观地,“我只是说我不方便跟你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啊,”陈太忠愣头愣脑地回答,“这样啊,那我找晓艳陪我好了,我现在对他说的事儿,挺感兴趣的。” “唉……”唐亦萱叹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就挂掉了电话,陈太忠本来正琢磨怎么跟张瀚解释呢,被这一声叹息弄得有点奇怪。 她……是嫌我找蒙晓艳?他有点想不明白,我知道你娘儿俩关系不像你表现的那么融洽,可是,也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挂了电话吧? 他可是没想人家说的只是不方便“出去”,可见人类有些东西,确实是属于天生的,反正他也懒得再想了,直接打了电话给蒙晓艳。 元旦原本就没什么事儿做,蒙晓艳正跟任娇逛街呢,接到他的电话,三个人很快就凑到了一起。 张瀚倒是没被关起来,他还在医院躺着呢,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被告知要好好反省,认真配合组织的调查,门口也加了医院保安,出入的人都要登记。 这也是凤凰市拿不准蒙艺的态度,目前能使出来比较稳妥的招数了,任何时候取道中庸,总是不错的。 特护病房开启处,陈太忠带着蒙晓艳和任娇走了进来,张瀚脑袋上包着纱布,正坐在沙发上发愣呢,一见陈太忠,脸上马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只是,触目其身后的二女,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陈科,你这是……”他上下打量一下这两位,目中流露出一丝警惕,“人好像不对吧?” “唐姐不是我随便能请动的,”陈太忠歪着脑袋看着他,“蒙书记的侄女儿跟我关系倒是不错,这不是我喊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张瀚倒是也隐约听人提起过,知道蒙通老书记膝下有一女,他再次打量一下那二位,有点犹豫,“这……请问哪位是蒙老书记的女儿啊?” 蒙晓艳听得就是一声轻哼,自打老父亲病了之后,她见过太多的丑恶嘴脸了,眼下听到这种称谓,禁不住鄙夷之心大起,不过如此一来,倒也算是自承身份了。 张瀚听得这一声,才待细细观察一下蒙晓艳,陈太忠已经忍不住了,干咳一声,眼睛也眯了起来,细细的眼缝中,流露出些许的不屑,“张处,你想不想说?给个痛快话,友情提示一下,现在这事儿省厅督办,关海涛……你没见过也听说过吧?” 张瀚的通讯并没有受到管制,大致能知道目前案件的进展,他很清楚,陈太忠并不是虚言恫吓,可是他要说的这件事,真的挺严重的,也是他翻身的唯一筹码了,少不得就要问一声,“陈科,这位,真是蒙老书记的女儿?你能不能证明一下?” 蒙晓艳听得眉毛就是一皱,才待要生气,陈太忠已经接话了,他轻声笑笑,“呵呵,我没兴趣向你证明,你要信不过,那就算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身,“走了,今天咱们唱歌去,哈,算你俩命好,你俩都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惨,唉……” 他一直对昨天嘈杂的电话耿耿于怀。 第417章 张瀚的牌 走出病房之后,蒙晓艳扭头看看陈太忠,有点奇怪,“真不理他了?” “我倒是想不理他呢,他得答应啊,”陈太忠笑一声,他有八成的把握,张瀚是会追出来的,从甯家投资一事上,他见到了太多的随风倒,张瀚要是有骨气的话,会腆着脸给自己打电话吗? 当然,丫不追出来,陈太忠也无所谓,他对这个消息原本就没报了太多的期待,也不想按着张瀚的套路来。 不过,眼下他手上又多了一个蒙艺的亲戚,张某人若是识趣,应该知道怎么做。 果不其然,三人没走几步,张瀚就跑了出来,隔着保安喊了起来,“陈科陈科,着什么急嘛,我就是随口问问嘛。” 其实,保安倒是没有拦着他,可张副主任并不想过界,因为那样会使事情复杂化。 张瀚自问,他在整件事情中并没有犯什么严重错误,甚至,他都没来得及跟那两个花枝招展的小明星共度良宵,他错的只是在引进投资的时候,功夫没做到家,没查清这家娱乐公司幕后那些藏污纳垢的事情就是了。 当然,最严重的错误,还是招惹了唐亦萱,这个按理只能勉强算得上失误的错误,才是让他深陷被动的致命因素。 所以,他当然要有一个好的态度,眼下,唐亦萱是没来,不过,蒙艺的侄女儿来了,那就说明,以前他招惹陈太忠,也是个比较重要地错误。 但愿,眼下纠正还来得及吧? 等四个人再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张瀚上下不住地打量着任娇,他倒不是在猜这位又是什么来头,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大人物?他只是想说,麻烦您出去一下行不? 不过,对了陈太忠这操蛋脾气,他的话还真说不出口,而陈某人也不知道考虑一下影响,大剌剌地发问了,“张处您快说啊,我这儿还有事儿呢。” 那就只能指望这个消息本身带来的震撼力,促使陈科做出决定,让这女人回避了,张瀚叹口气,慢慢地从头说起,“咱俩都搞招商的,你也知道,招商过程中,一味强调资金规模,容易出现点失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太忠的脸色,眼见对方微露不耐烦地神色,说不得就加快了节奏,他苦笑一声,“像我在中天身上的失误,相比很多失误,根本不值得一提,问题是,有些事儿,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 陈太忠只当丫为自己开脱呢,听得差点站起身来走人,直到他听到最后一句,才翻翻眼皮,咂咂嘴巴,“张处,您能不能痛快点儿啊?” “我发现了一起间谍案,嗯,我确定是间谍,”张瀚冷不丁丢出了重磅炸弹,不过,看陈太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在意,他心里略微又有点遗憾,说不得就说得再细一点,“而且,还有两起,我也高度怀疑。” “间谍,那你该跟国家安全局的说啊,”陈太忠看着他,眼中有点不解,“我是招商办的,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招商引资中出现的问题啊,而且,我确定的这一起,这个商人现在,可还是在天南呢,”张瀚看着他,眼中的意味深长。 “我知道,国家安全局那帮的办事能力,”陈太忠摇摇头,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国安地能力,但是他会类推啊,从警察破案的手段上,就可以猜得到国安的做事风格。 咱国家的警察,做事虽然也讲推理、逻辑、分析什么的,但相比国外的而言,王牌手段还是海量排查,大打人民战争,向社会要线索。 那国安局……大约也差不多吧?所以他挺奇怪张瀚的思路,“你跟国安汇报一下的话,没准还能得个什么奖励呢。” “奖励,那当然有了,”张瀚嘴角抽抽,勉强算得上是个笑容,“不过,你难道不认为,跟咱们地工作配合起来的话,这种奖励会更多一些吗?” 这下,陈太忠还真的堕入了张瀚的彀中,他皱着眉头仔细分析一下,眼睛猛地一亮,是的,他反应过来了。 一时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天南日报》,“大力招商之余,不忘国家安全——凤凰市招商办陈太忠科长小记……(文 雷蕾)” 靠,果然是有搞头嘛,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再抬头看张瀚,就觉得此人不是那么不顺眼了,可是,你小子凭什么就比我想得多呢?他又有点不服气。 “其实,这个消息你可以不告诉我的,”陈太忠含笑摇摇头,笑得很灿烂,“咱俩都是搞招商地,你这也算立功呢。” 靠,我当然知道这个啦,张瀚心里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了,可是,我就算举报立功了,那是对公啊,唐亦萱该怎么看我,那还是怎么看我啊。 这个举报,或许能在这件事儿上保住他——看,招商引资里,犯更严重错误的都有呢,不过,是不是真的能保住,还实在不好说。 就算能保住,又怎么样呢?全凤凰的高层都知道他惹了唐亦萱,下一步,他还能有什么发展? 事实上,他张罗这件事儿很久了,眼下要不是实在无奈,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出来?他昨天醒转之后,就在仔细琢磨,如何从这件事里脱身,可是想来想去,发现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唐亦萱在凤凰市,名气虽然大,做人却着实低调,对于这个无欲无求的女人,他根本没什么好的手段去公关,人家不缺钱不缺权,真正的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那他也就只能把目光盯在陈太忠身上了,可是以两人的关系,就算不是“不死不休”,也绝对是剑拔弩张,他送个三五十万一两百万的现金,人家肯定不会要,陈太忠就算再贪,这种时刻,也不可能不提防着糖衣后面跟过来地炮弹。 那就只能送业绩给人家了,陈太忠今年地成绩不错,非常不错,一两个小项目肯定看不在眼里,那么能打动人家的,就是这个“间谍案”了。 张瀚真是舍不得,心里疼啊,但他还有选择吗?不但没选择,他脸上还得笑着,“这个立功吧,我倒无所谓了,陈科你还年轻啊,我想借花献佛,呵呵,当然也是赎罪地意思,您看?” “让我替你跟唐亦萱说情?”陈太忠眉毛扬扬,伸手摸摸下巴,心里在犹豫,到底吃不吃掉这糖衣,当然,困难是要先夸大一下,“张处,昨天您也看到了,唐姐对你……好像成见很深啊。” “这个我知道,”张瀚苦笑一声,看那样子都快哭出来了,“所以,就得请陈科你帮忙说说了,您还需要我提供什么?我这儿一力担待。” 这个表情,其实也就未必是那么真,张副主任固然清楚唐亦萱对自己的痛恨,但又何尝想不到,这是眼前这厮在加码? “啧,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陈太忠眉头一皱,正色看着他,一时有点正气凛然的味道,“大家都是搞招商工作的,能帮你我自然要帮你的,凤凰市的经济建设,需要大家来努力推动。” 蒙晓艳听到这话,顿时有种想要捂嘴的冲动:拜托了太忠,你这话我听得实在恶心啊,你还是装流氓的时候比较帅一点。 可偏偏地,张瀚就认这话,他脸上涌上了真诚的笑容,不住地点头,“呵呵,那可太谢谢陈科,今天我才知道您这高怀霁月的气量,那可是比我张某人强多了,是我学习的榜样啊。” “哈,张处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陈太忠笑得很开心,言词间也不再使用那个比较刺耳的“您”字了,口气中竟然再没有那丝嘲讽了。 说完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谁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双方的目光都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脸上也俱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正是实实在在“英雄相惜”的样子。 初开始,蒙晓艳和任娇还都没怎么在意,不过两分钟过去了,病房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说话,这就显得有点诡异了。 两女仔细观察一下二人,发现两人还在微笑着,只是张副主任脸上的笑容生动依旧,陈科长脸上的肌肉,却是稍显僵硬了。 不过,最后撑不住的,还是张瀚,他轻轻地叹口气,“陈科,您不是还有事儿吗?我就不打扰了,我的事儿……那就麻烦您费心了。” “我也想走啊,可是你不把那几个间谍说出来,我怎么走啊?”陈太忠双手揉揉脸颊,大约是笑得过久的缘故,“帮你说情,我也不能空口白话不是?” 第418章 真正的小人 陈太忠要张瀚交出底牌,张瀚怎么可能答应? 他摇头笑笑,一本正经的那种,“陈科,您是高人,我信,真的信,可是……架不住我张瀚是小人啊,小人,就是有小人的逻辑。” “您跟唐姐说说情,不管成没成,我总要给您一个交待,”张瀚并不想因此惹恼陈太忠,“我这就是小人之心,主要是为了自保。” 他的话说得挺婉转的,但是毫无疑问,张副主任最担心的,还是陈某人吃干抹净不认账,情报的珍贵之处,也就在这儿了,捂得住的才叫情报。 而且——“跟唐姐说说情,不管成没成”这种话,也相当地主观,陈太忠要是说“我说了,唐姐她不答应”,张瀚大可以不认的——“你这是糊弄我呢,你把唐姐叫过来,要她亲口跟我说一声不答应,我就认你说的是真的……” 再往后,那自然就是嘴皮子官司了,反正,张瀚这么做,就是强拧着陈太忠办事了,至不济,他也是想明明白白地挂了前程,而不是便宜了那些猥琐小人——比如说眼前这位。 他这一手,还真算计对了,只是这么解释出来,对自己可是真够糟践的,不过张副主任心里别有一番计较:古来韩信尚有胯下之辱,目下情形,也不过就是官场生涯中的诸般磨练之一而已。 他有他的理由,可陈太忠不答应啊,陈科长地嘴皮子功夫可不是白给的,“我说张处啊,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不过,你调戏唐亦萱,也养成习惯了,可哥们儿我还要做人啊……” 他双手一插腰,恨恨地看着张瀚,眼中诸多无奈一览无遗,“你这是柿子烂了不怕摔,可你有没有替我想一想?你交待的间谍案,要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我该怎么办?” “我准备了一年了,能是假的吗?”张瀚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至于陈科您的担心,还是那句话,我是小人,只懂得为自己考虑。” 这下,陈太忠还真没辄了,张瀚都铁嘴钢牙地自认小人了,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纵有千般手段,可也无法骗出人家地情报了。 “好了太忠,咱们走吧,”这个节骨眼上,蒙晓艳发话,说完她也不等陈太忠的反应,牵起任娇地手,两个成熟惹火的背影,婷婷袅袅地消失在了门口。 张瀚一见蒙晓艳走了,略一错愕,等反应过来,却发现陈太忠也不见了,一时间只觉得两眼发黑,长叹一口气,将身子重重地摔进了沙发背中。 “哈,晓艳你今天这么大的火,真的少见啊,”陈太忠追上来之后,笑吟吟地发话了,搁在平时蒙晓艳这么有主见的话,说不定他会略略恼怒一下,可刚才他进退维谷中,蒙校长这么一闹,他倒是能痛快脱身了。 “倒也没啥火,”蒙晓艳冲他笑笑,“这家伙是个处长?真丢人呢,反正我看你在那儿也没意思,把你扯走算了。” 她对于官场的了解,并没有多少,自小受到的熏陶也不多,但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骨子里就带了合适做某个行业地基因,毫无疑问,蒙晓艳身上就带了这么一点从政基因。 “你没听出来吗?这件事他都准备两年了,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地告诉你?咦……他为什么一年都没举报?” “可能是他想把那俩也落实了吧?”陈太忠倒是没细想这个问题,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举报三个,肯定比举报一个功劳来得大些。 三个人悻悻地走到林肯车前,蒙晓艳刚要坐进去,却又愣在了那里,接着很迅速地钻进了车里,看着陈太忠笑笑,“哈,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拖一年了。” “这个问题……它很重要吗?”陈太忠还真没想到,她这么认死理,他愕然地转头看看她,迎接他的,是一张满是笑容的脸。 “当然很重要,”蒙晓艳想通了关节,心里得意极了,笑吟吟地一伸手,“给点好处,我就告诉你……” 切,稀罕,惹得急了,哥们儿自己想!陈太忠翻翻眼皮,不过,看到那只白生生的小手,忍不住探嘴过去,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这样……可以了吧?” “不够,”蒙晓艳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明天你也得住我那儿……” 陈太忠白她一眼,不再说话,打着了汽车,却是没挂挡起步,张瀚……为什么要拖一年都不举报呢? “小气鬼,”蒙晓艳气得嘟囔一句,不过还不敢跟他认真,见他发呆的样子,忍不住揭起了底牌,“他就是等关键时候用呢!” 咦?这个解释,很新颖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陈太忠伸手一拍自己的脑袋,“没错,这家伙这么能隐忍,肯定是等快提拔的时候,才想借了这个加分。” “不是这样吧?”任娇听得一时大奇,她受正规教育这么些年,实在有点无法忍受如此匪夷所思地事情,“你俩的意思是说,张瀚做为一个处级领导,为了自己的升迁,居然会坐视间谍对咱们的……国家利益造成损害?” “对啊,你以为呢?”陈太忠和蒙晓艳异口同声地反问一句。 “不会这样吧?”任娇真的忍无可忍,她知道这社会上有这种败类,但在她的印象中,那些人基本存在于新闻中或者小说里,想到刚才居然跟这样地一个人离得那么近,她感觉有点毛骨悚然,“这样的干部,很多吗?”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我不是这样的,”陈太忠耸耸肩膀,撇撇嘴,“不过,根据我经验,有张瀚这种想法的,绝对不会只是他一个人。” “恨叛国无门的,都大有人在,”蒙晓艳也冷哼一声,她多少还是听说过一点事儿的,“文革那阵儿,多少官儿因为派系斗争失败往台湾跑的?我爹说过,天南省的不说,只凤凰市有头脸的,都起码两位数,不过大部分在半路上就死的死抓地抓了,抓回来地就是枪毙。”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一时间,三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趣,好半天,任娇才长叹一声,“想到这些官员,我都有点不敢面对自己的学生了。” 她能告诉陈太忠政治题的答案,自然是教政治的。 “哈,不是还有我这样的好官儿吗?”陈太忠淫笑一声,挂上了档,“为了你二位,我可是牺牲了很多休息时间,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好官儿,还不够吗?” “不够!”蒙晓艳眼睛一瞪,“你明天又不来!” “淫棍!”任娇瞪他一眼,又伸手掐他一把,“你这种色鬼,也就是干部里多……” 一扯到这种暧昧话题,车里的气氛顿时就轻松了起来,可陈太忠脑子里,还是在不停地琢磨,张瀚说的那个间谍,到底会是哪个人呢? 这么想着,直到车开出了中心医院,他才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看二女,“现在快五点了,你俩说咱们去哪儿?” “去那个幻梦城吧,老听你说了,”任娇提议了,“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去玩一玩,你早说过要陪我俩唱歌呢,我的歌可是唱的不错。” “晓艳,你唱得怎么样?”陈太忠转头看蒙晓艳,心里却是有点怪怪的感觉,这个时候,没准丁小宁在幻梦城陪着刘望男呢,一想到这两对即将碰面,他既是期待又有些担心。 “我的……我的英文歌唱得不错,”蒙晓艳有点脸红,她的声音本来就有一点沙哑,现在听起来,却是越发地有些低沉了,“嗯……其实,我并不建议现在去歌城。” 任娇听得笑了起来,显然她知道蒙晓艳的唱歌水平,不过陈太忠不知道啊,他很疑惑地发问了,“为什么现在不去?晚上的话,人肯定会多,闹哄哄的。” “我有种感觉,那个张处长,还会给你打电话的,”蒙晓艳轻笑一声,要是陈太忠不问她,倒也无妨,大家直接去玩就行了,可既然问了,她就想话题转移开去,“去歌城你就听不到电话声了,你信不信?” “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打电话?”陈太忠摇摇头,不屑地一撇嘴,“他肯定会坚持底线,我知道,再说了,我可以调成震动嘛……” “但是他一定还会继续打电话,”蒙晓艳回答得很认真,“哼,这种人我见过,实在不行,死缠烂打,他们总是会的。” 第419章 心言手语 一听蒙晓艳这话,陈太忠忙不迭摇摇头,这个可能性他是认可的,“那算了,还是不用定震动了,我还嫌不够麻烦呢。” “先去歌厅吧,对了晓艳,你既然这么门儿清,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张瀚说的这个间谍,会是怎么回事?” “他就说了那么几句,你让我怎么分析啊?”蒙晓艳苦着脸,撅着嘴,心里却是有点甜不丝丝的,虽然唱歌不行,在这点上,她可是比任娇强一些,“我连这个间谍在凤凰还是在素波都不知道呢。” 天南两大城市就是省会素波和凤凰市,其他的城市规模就要差很多,所以,一般人想起来,间谍投资商,应该就在这两个地方。 “就是,这家伙真有点狡猾,只说是天南,”任娇愤愤地补充,“我觉得他没准因为工作,接触过这个人……” “没错,”蒙晓艳眼睛一亮,任娇的话,对她的启迪真的挺大的,这就是常言说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了,“而且这个间谍,肯定没跟他合作成功,这个处长的这种性格,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要是合作成功的话,他怎么可能有兴趣去了解别人的隐私?”她冷笑一声,“这种时候,变着法捞钱才是正道,所以,没成功是一定的。” “对啊,要是成功了,哪怕间谍不小心露出马脚,张瀚也会借机帮他掩饰,顺便再敲一笔钱财的,”任娇地脑瓜还真的够用,在某些东西跌下云端之后,她思想觉悟堕落的速度,肉眼可见。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向太忠捅出来?再紧张的时候都不敢,否则的话,间谍一急眼,牵扯出他来,他还是个倒霉……这么辛苦图什么了?” “对嘛,”蒙晓艳对任娇的话表示支持,不过,她的表现欲也很强烈,这毕竟是太忠第一次向她请教问题呢,于是她又插话了。 “张处长这种人,最能放下脸来,也最是鼠肚鸡肠,所以,他跟这个间谍,十有八九还有什么矛盾,失去这个投资之后,八成是气得想调查点什么,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哈,两个女福尔摩斯,我服了服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不是客套话,他是真心感谢,因为他觉得收获不小。 间谍地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这诚然是值得庆贺地,但更重要的是,任娇和蒙晓艳这么一溜烟的推理下来,让他发现,在关于人心和人的心理逻辑上,他还有太多东西要学。 是的,官场里的学问……远非他想的那么简单,想想今天中午,在海上明月,他居然会觉得可以学满出师了,真的是坐井观天啊。 还没到幻梦城呢,张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不过,陈太忠已经明白了,人家绝对不可能放弃救命稻草的,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所以,他将手机定成了静音,还想玩弄你丫那点谈判伎俩和手段吗?对不起,哥们儿不奉陪了,我这不是怕了你的手段,而是说,哥们儿时间宝贵,懒得听你罗嗦。 人不风流枉少年,似此良辰美景,那些煞风景的混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锁了车之后,陈太忠带着蒙晓艳和任娇就进了幻梦城。 门口吧台上,李凯琳正手托下巴无所事事呢,一见陈太忠进来,眼睛就是一亮,她含笑冲他点点头,身子刚要下蹲钻出吧台,却又看到了他身后的二女,嘴巴一闭,顿时就抿得紧紧的。 陈太忠没管那么多,走过来就发问了,“凯琳,后面的小包,有空的没有?” 他这话说得自然,可他身后那两位一见到青春靓丽的李凯琳,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起来,随即又转头交换个眼神:太忠这么称呼这个小狐狸,嗯……一定有情况。 李凯琳在这里工作也半年多了,在众多小姐的耳濡目染之下,按说也该能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了,不过她终究还是年轻,见到这两个美貌女人居然用那种眼光看自己,说不得就略带点不服气地回一眼。 等三人进了小包间,任娇恨恨地嘀咕一句,声音正好能让陈太忠听到,“你也不比张瀚强多少,四处留情,太花心了!” “那是我有能力,”陈太忠看她一眼,倒是不以为意,哥们儿现在有情了,才能留呢,搁在以前能行吗?不过他挺奇怪的,“你不会以为,我看上刚才那个小毛丫头了吧?” “她很好看,现在才是美人胚子,”蒙晓艳笑嘻嘻地看着他,“等过那么一两年,可是不得了呢,你敢说你把持得住?” “到时候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却是不肯自己接过这个桎梏来,他坐到沙发上,“你们没见过她妈呢,也挺好看地,就是年纪大了点,大概三十六七了。” 蒙晓艳和任娇再交换个眼神,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任娇有点忍不住了,“不是吧,太忠,母女俩……你居然这样?” 陈太忠还没发话呢,蒙晓艳的脸反倒是先红了起来,她抬手打一下任娇,“好了,你录像看得太多了吧?都想些什么啊……再说,这个很重要吗?” “我倒是有这个机会来的,不过那时候我还是处男,”陈太忠倒是有什么说什么,说完拿起点歌本,“呵呵,你俩谁先来点?” 处男?听到这话,任娇立刻想了起来,太忠的处男生涯,可是被自己一手打破的,一旦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有些得意,一时也就懒得再计较其他的事儿了,伸手接过了歌本,“哈,我先来……” 蒙晓艳却是借着她点歌的机会,向陈太忠挤挤眼,那神态真的有点暧昧,嘴还无声地变幻口型,仔细看看的,有心人能看出,她说的是“唐亦萱”三个字。 陈太忠被她撩拨得有些受不了,说不得抬起手来,向她笔直向上的伸出了中指:我靠! 却不防蒙校长花样百出,也伸出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扣成个环状,反手过来,狠狠地向下摆动几下:你靠?我套住你…… 他俩在这里暗通款曲,任娇却是已经选好了曲目,拿起麦克风认真地唱了起来,遗憾地是,她唱歌地水平,比起杨倩倩来,还是有比较大的差距,甚至比之张慧玲也颇有不如。 听到这歌喉,陈太忠禁不住有点纳闷,任娇这也算“唱得不错”的话,蒙晓艳的歌该有多么难听啊?他实在不知道,杨倩倩那是学过三年声乐的,张慧玲在曲阳审计局里,歌声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这都无所谓,任娇唱她的,陈太忠跟蒙晓艳玩手语也玩得不亦乐乎,他很久没这么肆无忌惮地瞎玩过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其实,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直到任娇一首歌唱完,耳中不见掌声,恨恨地回望,才发现两人在走私,不由得呵斥一声,“你俩……” 陈蒙二人赶紧鼓掌,任老师才转怒为喜,不过,又唱三首过了瘾之后,不由分说地把话筒塞进了蒙晓艳的手里,“好了,LoveStory,我帮你点了,自己唱吧……” 蒙晓艳被逼无奈,只有站起来了,不过,她唱了半首歌之后,陈太忠才反应过来,敢情她唱的是《爱情故事》的主题歌,不由得有点哭笑不得,“我记得……这好像是个男人唱的来着。” 蒙晓艳已经渐渐唱得投入了进去,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不过任娇倒是听见了,她笑得花枝乱颤,“哈哈,晓艳声线比较低,翻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陈太忠的俏皮话还没说完,包间的门被推开了,十七点头哈腰地进来了,“哈,陈哥,来了也不告我一声,搞得我多失礼啊。” 一边搭讪着,他一边就走了进来,扫一眼任娇和蒙晓艳,十七的大拇指就竖起来了,“喝,这俩带到这儿来了?别是想拉着跟望男和丁小宁5p吧,这也就是你陈哥了,别人想都不敢想啊!” “少来这套了,”陈太忠知道十七的毛病,能把赤裸的马屁拍得很自然很得体,而被拍者还偏生受用得紧,不能不承认,这也是一门技巧,“就你话多,不知道我这儿是私人空间啊?” 蒙晓艳还在痛展歌喉,任娇倒是回头冲十七抬了一下手,十七冲她点头笑笑,一屁股坐在陈太忠的旁边,低声言语了起来,“陈哥,铁手也在呢,他听说陈哥你来了……” 第420章 铁手拜见 陈太忠一听十七的话,心里就有点腻歪,“我说,你们这还让不让我休息了?整天的除了事儿就是事儿,铁手不是跟疯子商量什么呢?屁大的事都好意思找我。” “传个话而已嘛,”十七腆着脸笑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陈哥不答应他也就算了,他既然上门拜见,还是给他点儿面子算了。” “你这小子是不是收什么好处了?”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两眼,不过也没在乎,只是猛然间,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少不得要上下打量一下十七,“我靠,什么时候这消息传得这么快了?” 难道说,那帮人真的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逼宫一省的书记?陈太忠觉得有点难以理解,可同时隐约又有种感觉:似乎这样的怪异,反倒应该是符合官场规则的。 这真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受,错非局中人,绝对无法真正地品味到中间的微妙。 “哪儿啊,这也就是我,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十七摇头晃脑地自夸着,这一年来,他的实力大增,无论从经济、名气和人脉上,都有了不同寻常的飞跃,有点自得之心倒也是正常的。 陈太忠瞥他一眼,哼了一声,也懒得跟他多解释,“你小子悠着点吧,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不一定就是好事。” “这不是有陈哥吗?我怕什么?”十七脸皮厚,虽然现在在别人面前,他的架子能拿起来,可面对陈太忠,他可没胆子得瑟。 而且不得不承认,随着在官场中浸淫日久,陈某人身上,多少带了点淡淡地官威,像刚才这句话,搁在一年前他不会说出这样的效果,他自己或者没觉察到,可十七却是感觉到了。 “那陈哥,我去把他叫进来?” “废话,还要我出去见他不成?”陈太忠瞪他一眼,转头看看蒙晓艳和任娇,依稀觉得这么做未必就很合适,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小混混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蒙晓艳的歌才唱完,铁手就跟着十七进来了,他个子不高,却是壮实无比,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一脸的浓密的落腮胡须,配上微微有些谢顶地脑袋,给人一种精力极其充沛的感觉。 才一进来,十七就开始拍手鼓掌,算是对蒙晓艳地捧场,铁手愣一下,也伸出手来笑眯眯地附和着鼓掌,“呵呵,唱得不错……” 蒙晓艳本来看着这位,怎么看怎么像歹徒,不过入耳这话,心里多少有点受用,于是勉力挤出个笑容,冲他略略点点头。 陈太忠见铁手进来,大剌剌地坐在那里,没站起身子,不过,他倒是临时翻出了两盒雪茄,两盒洋酒摆在了桌上。 十七领着铁手走了过来,“陈哥,这就是铁手了,”一转身又笑嘻嘻地拍拍铁手的肩膀,“哈,你不是总想见陈科吗?今天可算如愿了。” 铁手笑着点点头,他的笑容或者比较诚恳,但是配了那落腮胡就显得笑得很夸张,多少给人一种看不清楚其意图的感觉。 陈太忠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冲他扬扬下巴,“来了就坐吧,初次见面,这点东西你拿走吧,算我的一点小意思。” 雪茄和洋酒,都是高档货,虽然歌厅包间的灯光昏暗,但那精美的包装还是揭示出了礼物地份量,足以带给人深刻的视觉冲击。 只是,陈太忠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给铁手的印象却是更深的,他原本和常三各把凤凰市半边,虽然听传言说,常三的覆灭,正是眼前这个家伙下的黑手,可他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老大,震惊之余,些许的不服气肯定是有地——传言只是传言,也未必就是真实的。 可一看陈某人这鸟样,他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此人的傲慢,是傲慢在骨子里的,没错,人家是送他礼物了,看起来还颇值点钱的礼物,但配上这副表情,就说明人家不是巴结,而是在打赏。 铁手做为黑道大豪,打赏小弟的时候也不少,十万八万地出手,也有那么几次,不过,陈科长见面礼就这么丰厚,说明人家来钱地路子就野。 他非常清楚,今天撞到陈科长,只是巧遇,平日里他很少来幻梦城或者帝王宫玩,京华酒店还偶尔去一两次,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 铁手更知道,昨天市里出大事了,陈某人今天能来幻梦城,八成也是一时性起,那么,人家随身就带了这些礼物,显然对丫来说,这只是日常开销的一部分而已。 这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啊,更别说人家陈某人在官场上的人脉了,想想自己原本还带了一些小小的不服气,铁手头上的汗差点冒出来。 “那谢谢陈科了,呵呵,”铁手这次的笑容,就点了点谄媚的意思,这时候地他,显然不能再计较人家坐在沙发上的稳如泰山了,那是应该有的气派! 十七奔着那两盒洋酒就去了,他整天在幻梦城呆着,自然比较清楚洋酒地行情,不过一看酒的名字就傻了,“摸……摸他……这什么酒啊?Xo的?” “你管他什么酒呢?”陈太忠笑笑,“我从法国带回来的,也忘了多少钱了,不过,肯定比你这儿最好的酒都强。” “那是,五十年陈酿啊,”十七抱着盒子,做舍不得状,“陈哥你这就不对了,铁手有,我就没有啊?不行,我得分一瓶。” 那好说啊,铁手刚要说话,陈太忠哼一声,“瞧你这点儿出息吧十七,行了,过两天给你弄上几箱,摆着卖都随你。” “那敢情好了,”十七笑笑,也坐了下来,其实他也就是趁个热闹,烘托一下气氛,再跟铁手卖弄一下自己跟陈哥的关系就是了。 “陈科,”铁手冲着陈太忠一抱拳,“马疯子说的那个事儿吧,我也就是受人所托,倒不是有意冒犯,现在给您陪不是了。” 他直接无视了任娇和蒙晓艳的存在,那无非就是陈科长的俩马子而已,虽然看起来是良家而不是风尘女子,不过,女人就是女人,不值得他赔小心。 “呵呵,无所谓了,”陈太忠很随意地摆摆手,不过铁手这么一说,倒是又勾起了他一点好奇,“这话谁传过来的?” “这个……”铁手有点犹豫了,按规矩来说,他是不该露上家底儿的,只是眼前对了陈科这种人的问话,他少不得是要斟酌一下言辞。 可是他再转念一想,好像印象中,传话的人似乎也没怎么要求保密,那倒也无所谓了,于是苦笑一声,“别人问,我肯定不能说,不过陈科不是外人,这么说吧,是素波市老五,托我传的话。” “老五?”陈太忠下意识地皱皱眉头,“这是谁呀?跟常老三什么关系?” “韩天韩老五呗,”十七接话了,原本他就是个消息灵通之辈,现在混得好了,那情报肯定更充裕了,而且,韩天在天南的名气也真的大,凤凰市差不多点的混混都知道这人,“不过他跟常三的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老五跟常三关系不错,跟我其实一般,”铁手一听陈太忠问出了这话,少不得要解释一下,他只当陈科长知道了点什么,却没想到,陈太忠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谁要俩人的名号里都带了排行呢? “我靠,他活腻歪了?”陈太忠听得有点火了,“常三才倒,他就敢把手伸进凤凰来?信不信我剁了他的爪子?” “谁说不是呢?”出人意料地,铁手居然表示了赞同,看到陈太忠和十七的惊奇的眼神,他讪讪地笑笑,“我帮他递话,也就是捧个场的意思,没他顶着,常老三也扛不过我啊。” “韩老五玩得确实大,”十七点头附和,“势力遍及天南,别看他岁数不大,路子可是真的……野着呢。” “那倒是,”铁手似乎对韩天的怨气挺大,听到十七这话,又爆一个小料,“他跟省军分区关系好,当年他起家,可就是走的军车走私的路子。” “我想起来了,”陈太忠一拍大腿,一说走私,他就想起自己走私汽车的大台村了,那个跟他冲突的张力,好像就提过韩老五这个人。 可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铁手和十七相互看看,心里都是纳闷异常:陈哥(科)这是……想起什么来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铁手还是要把一些事情交待清楚的,以免自己惹祸上身,“陈科,前一阵常老三的事儿,老五可是出过力的。” 第421章 陶家事息 “什么?”陈太忠一听铁手的话,顿时就恼了,“你说……前一阵,这姓韩的混蛋,帮着常三倒过我的牌子?” “我想,韩老五也未必就是冲着您来的,”铁手挑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实话实说了,一来好显得自己说话公道,二来就是试图遮掩自己的意图:我管你们谁干掉谁呢?反正我就是一碗水端平了说话。 “他跟常三,共同的利益很多,不管谁动常三,他都不能不管,”他仔细斟酌着措辞,“不过,既然常三保不住了,他就果断地撒手了,老五这人,非常懂得取舍,要不,他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他真懂得取舍?”陈太忠冷笑一声,听了铁手后面的解释,他对韩天的怨气不是很大了,可是耳听到旁人对这家伙的赞赏,心中的不平之气顿时又发作了。 ——说穿了,就是个嫉妒而已。 他斜眼看看铁手,眼中充满了不屑,“他要真懂得取舍,现在就不该掺乎凤凰市的事儿,省厅督办……那是开玩笑吗?” “省厅督办,问题不是很大……”十七随口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下一刻,他似乎发现自己这么说很不合适,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太忠解释,“韩老五,那家伙的能量真的很大。” “是啊,省厅督办,听起来挺吓人,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铁手也随声附和,混混到了他这个级别,对这些都是门儿清的,“那对恶性案件有点效果,可对付一定级别的人物,就未必好使了。” “啧,我也懒得理你俩,”陈太忠咂咂嘴,有封口令在,他也懒得多说,不过自家的权威性,那是不能被挑战的,“这次的事儿,部里督办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度……嗤,韩天这不是找枪口撞吗?” 一省的党委书记震怒,肯定比公安部督办,效果要大一些,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呀,比部里督办还厉害?”十七顿时有点胆怯了,他看看陈太忠,“陈哥,我知道消息灵通,给说道说道?” “我敢说,你们也得敢听呢,”陈太忠瞪他一眼,转头看看铁手,“你知道不知道,是谁托韩天来递话地?” “这个不知道,”铁手的落腮胡急剧地向他的耳后挤去,这是一个极为夸张的苦笑,他摇摇头,“这种话我不能问他,他也不可能告诉我。” “这样啊,”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时有点奇怪,这就是跟常三齐名的铁手?常老三要是能像他这么低调,怎么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韩天实在强势,才让其这么忌惮的,想到这个,陈太忠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铁手,你觉得那个韩老五,会不会下点狠手,像灭口什么的?” “这个……他倒是有这个能力,”铁手略略思索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过,我估计老五不会这么做,那人别看年轻,精明着呢……” “常三的事本来就折腾得他挺被动了,眼下这件事,真像陈科你说的这么劲地风头的话,他绝对不会胡来。” “太忠,咱们唱歌吧,”蒙晓艳听他们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心里有点不爽,而且这事儿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唐亦萱,这让她有点吃味儿,“好不容易来一回呢。” 十七知道蒙晓艳是十中的校长,可铁手心里顿时大奇,侧头看着蒙晓艳,心说这女人居然敢在这种场合插话,晕死了,你丫不过是陈某人的一个小马子,得瑟个什么劲儿啊? “唉唉,瞧瞧,我把这事儿忘了,”陈太忠一拍脑门儿,他转头跟蒙晓艳点点头,反手一指十七,“晓艳,你得谢谢人家十七呢,今天陶家兄弟的媳妇儿,可是幻梦城的人帮你打走的。” “陶家兄弟地媳妇儿?”蒙晓艳听得就是一愣,“她们做什么了?你又为什么要打走人家啊?” “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俩被老古和老李关起来了,他们媳妇儿这两天正上访呢,堵了横山区政府的门儿……”陈太忠少不得要解释一下。 听完这个解释,蒙晓艳当然要谢谢十七,铁手却是听得有点咋舌,这帮当官的,还真敢下重手啊,直接在区政府门口打人,而且打人的没事,被打的却是让给带回分局去了,看来以后……这凤凰市的黑道,陈某人大概要做幕后老大了。 当然,有了陈太忠这解释,铁手是再不敢小看面前地两个女人了,他还不知道这二位的真实身份,却是已经明白,陈某人是极为护短的,那就……不能计较这俩女人的放肆了。 “那陈科你忙吧,”铁手要走了,不过,碍于身份,他还真叫不出“陈哥”二字,“呵呵,我也就是来拜会一下,可是不敢继续打扰了。” “行,把东西拿上,”陈太忠点点头,自是没有起身相送,“对了,我今天说的话,你最好别跟别人说,明白不?” 铁手走了,十七却是黏缠着不走,“陈哥,马疯子那儿买卖挺不错的,让我搭一股吧?我出钱,行不行?” “少来了,”陈太忠瞪他一眼,却是想起件事儿来,“你要真想弄,马疯子那个煤窑你经营去吧,听说你这儿有个什么‘小和尚’?人挺利索的?” “那算了,”十七摇摇头,有点意兴索然,他是精明人,精明人通常都不喜欢吃太多的苦,而且,眼下他的生活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那鬼地方,马疯子都不去,我折腾什么?” 四个人正边唱边聊着呢,十七地电话响了,是李乃若打来地,“十七,能联系上陈科不?我有事儿找他。” “诶,他刚才好像还在幻梦城呢,我帮你问一下,”十七可是鬼精鬼精的,他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不接李乃若地电话,当然不肯说实话了,他一捂送话器,抬头看一眼陈太忠,“陈哥,老李找你呢,接不接啊?” “接啊,为什么不接?”陈太忠一时挺奇怪的,不过转念一想,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改成静音了,一时间心里对张瀚的痛恨又多加了那么几分。 李乃若找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陶家那俩兄弟认栽了,打算交二十万保人出来,不过,李所长对于民工工资给付问题,有点不明上意,“陈科,到时候他们发工资,咱要不要派人监督啊?” “不用了吧?多大点事儿啊?”陈太忠也不是菩萨心肠,他收拾那弟兄俩,不过是因为蒙晓艳差点被围攻,泄泄愤就算了,农民工的死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了?只是顺手为之而已,“他们还敢继续拖欠?再给他们个胆子!” “那倒也是,”李乃若也是这个心思,听到这个回答当然欢喜了,他也嫌麻烦呢,不过这个如释重负的劲儿,他还不敢让陈太忠听出来,少不得就要扯一下其他话题,“呵呵,这事就这样了,对了陈科,你怎么死活不接我电话啊?” “我靠,我还郁闷着呢,”陈太忠一听到这个问题,少不得就想发发牢骚,可是他转念一想,“老李,你搞刑侦,拿不拿手啊?我这儿可是有点事儿要问你呢。” “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啊,”李乃若回答得很干脆。 “这么说吧,可能……涉及到一桩间谍案,这个案子呢,对我来说挺重要的,你等一下哈,”陈太忠捂住手机,抬头看看两个老师,“我把老李叫过来行不行?” “行啊,”任娇回答得很痛快,那是她的下家呢,蒙晓艳因为陶家的兄弟的事儿,也很承李所长的情,她点点头,“别说昨天的事儿,我就无所谓,不过,时间最好不要太晚了……” 不多时,李乃若就过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老李,湖西分局刑警大队的教导员李兆禄,跟陈太忠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搞刑侦,还得老古,不过他现在跟局里汇报工作呢,”李乃若直接承认了自己不行,不过他拉来帮手了,“这间谍的事儿,以前是九处负责的——现在归国安了,李教导员可就是九处出来的。” “你也别跟陈科吹牛了,我这也就是赶鸭子上架,”李兆禄笑笑,貌似谦逊,不过他下面的话,就不是很谦逊了,“陈科你说吧,怎么回事?几个间谍,都是哪方面的?” 第422章 西门斋死了 听完陈太忠的讲述,李兆禄冷笑了一下,接着就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其实这件事,搞定张瀚就完了。” “我也知道啊,”陈太忠撇撇嘴,心里说了,你这纯粹是废话,我这不是搞不定吗? “啧,现在的干部,怎么还都是这副鸟样啊?”李教导员苦笑一声,他曾在九处呆过,体会是有一点,“唉,这世界上,要没有这么多官僚,也就没这么多间谍了。” “我说老李啊,我这是找人打问事情呢,不是要听诗朗诵,”陈太忠说怪话的水平,绝对是一等一的,他有点恼火了,“你就说成不成吧,能不能帮忙找出这么个人来?” “这你根本不用找我,”李兆禄回答得也不算客气,最要命的是,他的答案接近陈太忠的猜测,“你们招商办打问一下近几年天南省的招商引资过程就行了。” “我……”陈太忠顿时无语,好半天才恨恨地回了一句,“我就不知道要这些警察和国安干什么用,我要方便查了,还找你们?” “我们的用处,就是你如果报案了,案件侦破由我们来牵头,无非就是个名义,”李兆禄还就跟陈太忠卯上了,“到时候需要你们提供的东西,你们还是得提供出来!” 李乃若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禁不住七上八下地打鼓,我说,你不知道陈科很操蛋啊?还敢这么说话? 不过陈太忠的表现,倒是挺出李所长地意外的,他闻言苦笑的一声,“唉,算了算了,我倒是忘了现在的官民比例了,要是大家都有事干,要这么多公务员做什么?” 李兆禄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反倒也跟着笑起来了,“哈,陈科,你这人说话做事,还真的是挺肆无忌惮的,不过,算是个痛快人,我挺待见的。” “我不稀罕!”陈太忠冲他瞪一下眼睛,不过也没什么恶意,“对了,回头我找到资料,你可得帮我分析分析。” 吴言担心地事儿,还是发生了,当天晚上,市局里还真的是出命案了,不过,死地不是中天集团的人,而是清湖技术科的警察——西门斋! 自打常三集团覆灭之后,凤凰市一直在积极地搜集这个黑恶势力所犯下的罪行,前两天发生在帝王宫的“毒品变肥皂”的奇事,自然也要被人调查的。 所以,本来被暂时停职地西门斋,就被叫到了市局谈心,当然,谈心的方式是他熟悉的,不过,也是他从未身临其境地体会过的。 西门副科长的态度很明朗,该认的事儿他全认,比如说跟烂眼小王的交情之类的——街坊就是街坊,这一点瞒不过别人,而且,没有人能有先见之明猜测到自己的街坊在三十年后会混黑。 只是,涉及到毒品一事,西门斋是坚决不承认的,他实在太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了,当然也一口否认,是的,那就是一块肥皂,至于说尺码味道和重量不一样,他却是绝对不承认。 然后,他当然被留在了局里,待遇等同于中天集团那帮人——住到市局招待所里了,这还是仗了他警察的身份,要不直接就拘留之后进小黑屋再调查了。 今天晚饭的时候,西门斋没扒两口饭呢,直挺挺地就摔倒了,两分钟就没了呼吸,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么剧毒的玩意儿,那是很好查的,时间不多,就查出了西门斋的死因——药物中毒,氰化钠! 这显然是一起很严重的事情,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问题是在:西门斋和中天集团的人,都是住在招待所里的! 招待所的厨房条件很一般,虽然也经营饭店,不过基本上也就是提供一下免费早餐和中午晚上的套餐而已,跟食堂地性质差不多,饭菜价格倒是便宜,算是典型地大锅饭。 氰化钠拌在一道素炒黄豆芽的菜中,强烈地豆腥气掩盖了氰化钠的味道,西门斋吃得早了那么一会儿,所以就挂了。 还好,由于章尧东受了吴言的提醒,特意跟王宏伟交待了在安全方面要提高警觉,西门斋一倒,干警们顿时强行中止了其他人的就餐。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了点,近在咫尺的饭菜被疯狂闯入的干警夺走,中天集团的人看到一幕,心里的震撼和惊悚,那是可想而知。 当然,有那聪明一点的,会认为这或者是警方故意设计出来的陷阱,可是,西门斋确实是当时就挂掉了,虽然他住的是单间儿,可整个招待所现场的紧张气氛和混乱,那是实实在在的,再优秀的导演,也泡制不出那么逼真的场景。 这一下,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要接近崩溃了,那一直不怎么配合的苏总苏卫东,主动找到了负责的干警,“警察同志,这个……我有情况要汇报,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要加派人手,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哼,现在总算知道人民警察的好了吧?” 其实,没用多长时间,警察们就查出,那氰化钠只有西门斋的那个盘子里才有,当然,没人会蠢得把事实说出去,趁热打铁政策攻心才是真的。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中天集团花雨公司有组织地强迫妇女卖淫一案,有了极重大的进展,关副厅长甚至亲临现场,组织突击讯问。 经过一夜的问询,花雨公司案情的脉络终于显现了出来,正像赵晔处长一开始说的那样,这家娱乐公司,除了接拍了几个小广告,又拍了两个试验性的单本剧,根本就没有大力向影视圈发展的计划。 其实,说没计划也有点武断,主要是中天集团经营的是些传统业务,跟影视圈子基本不搭界,而苏卫东虽然找了几个半混不混的,比如说总监幽梦之类的人,可那个圈子,还是不好进去。 当然,中天若是肯在花雨公司上大力气投资,那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可是花雨公司对圈子的渗透进展不大,集团公司当然就不想投资,也就造成了一定的恶性循环。 说来说去,总之还是中天集团没钱——资金相对紧张,才让花雨公司迟迟在影视界没什么进展,至于说招女演员,招来之后,集团领导倒还能拿来用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发展到后来,中天集团发现,拿这个东西贿赂领导倒是风雅得紧,虽然大多数领导还是扭扭捏捏地,可衙内们多半就无所谓了,想着自己身下的女人,不但美貌风骚,还时不时地能在省市电视台上露把脸,心情都要好上不少。 反正,这种女人睡也就睡了,中天做的买卖说正规也谈不上多正规,但总不是那种空壳或者说玩诈骗的公司,大家在各自说得上话的领域,适当地为其出点小力,也算不上什么犯错误。 逐渐地,中天集团发现自己的买卖做得比较顺手了,虽然大气候不是很景气,但集团公司的业务倒没受到什么影响,最关键的,还是说相关的职能部门,人为刁难的现象基本不见了。 可是同时,压力也来了,那些准明星们,能叉开大腿让人随便上,肯定也是存了“投资”的想法,见公司的剧本迟迟不肯出台,拍摄计划也是一拖再拖,少不得就要跟那些同自己相厚的歪歪嘴。 嘴歪得多了,中天的领导们也抗不住了,这时才发现,敢情这是把双刃剑,用得好了固然不错,可也容易伤着自个儿,所以最近,他们还真有把花雨弄起来的想法了。 可还是那句话,集团公司缺钱啊,尤其在亚洲金融风波之后,国家实行的是紧缩银根软着陆的政策,上哪儿去搞这么一笔钱呢? 那就只能玩贷款了,对中天来说,贷款不算难,但难的是这款子不合适在素波贷,省会城市人多眼杂的,要是人家发现你贷的款没建什么影视城,只是用来向圈子砸钱买名气和人脉的,那显然就不合适了,公司在素波玩得是不错,可影响总是要考虑的。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有中天集团的人面儿,花雨公司在哪里贷款都不是问题,他们要做的,只是微微地放出点风声去,到时候,自然有人上门找合作。 像张瀚就是其中之一,使出了全身的解数,才把花雨公司的人引到了凤凰,遗憾的是,张副主任做梦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个样子,真真正正地“引狼入室”! 第423章 青春赌明天 凤凰市警方最为期待但也最为担心的,是花雨公司提供的客户名单了,不过,在这一点上,苏卫东还是表示出了相当的谨慎,他交待的名单,除了省城那些比较著名的花花公子外,就是一些过气人物及其子女。 简而言之,只冲着这份名单,让人丝毫找不出有人要向花雨公司的人下毒的理由——是的,西门斋的死,并不能代表就是常三一系的人下的手,谁能保证下毒者的目标呢? 要知道,那些盛饭菜的碗碟,摆放可都是随机的,谁又能保证,到底送到西门斋手上的,会是那一盘? 不过,现在苏卫东想缩回去,那就太小看警察们的专业素质了,趁热打铁谁不会?轮流地政策攻心更是拿手。 “你知道这是省厅督办的案子,可是你不知道,蒙书记做了指示了吧?……什么指示?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你不说无所谓啊,有的是人说,你知道先说出来和后说出来的区别吧?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啊……” “跟他废什么口舌啊?既然他不老实说,那咱答应的加强安全措施,可以不用执行嘛,切,这种人渣我看着就烦……” 苏卫东正被众警察轰炸得头昏眼花之际,又有警察冲进来了,“有突破了,其他人挺配合,交待了不少东西出来,他们还有检举立功的表现……” 这倒不是蒙人,这次花雨公司来了十个人,除了苏卫东、幽梦之外,还有两个公司管理者之外,剩下四、六个里,四个是小姑娘,两个小白脸。 突破口最先肯定是从小姑娘地身上打开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女人的相貌跟智慧成反比”,虽然这话用到普通人身上未必全部合适,但用到戏子的身上多半还是靠谱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那四个小姑娘,也没觉得跟别人睡睡觉就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大家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而已,甚至连卖淫嫖娼都谈不上。 在白天里,从她们口中,警察们就已经有了一些收获,不过是没有拿出来而已,而经历地“毒豆芽”事件之后,小女孩们吓得一个个魂不附体,于是,在攻心的政策下,又交待了一些其他东西。 这才是最重要地,能跟来素波的小女孩,多少算得上在花雨公司混得比较好的,不但放得开,随时能叉开腿公关,同时也是在公司里呆得比较久的。 呆得久的,自然知道的事情就多一些,花雨公司里的龌龊事儿还真不少。 虽然对大部分有意步上星光大道的女孩儿而言,以青春的肉体做为祭祚献出,来换取未来的坦途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但将贞操看得极重的,也是有的。 对上这种女孩,以苏卫东、幽梦为首的公司领导,通常都会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你这是不看好花雨的前景,还是不相信我们的能力? 领导们很受伤,所以,就会通过下药强奸、拍裸照要挟等等一系列地手段,来达到控制其的目的。 当然,更多的女孩儿,是那种看得上顾客的就陪陪,看不上的就算了,而且,很多人发现花雨并不是那么回事儿之后,多半在离开之时还要闹闹事,就像赵处长同学的女儿一般。 可是,这种不和谐的音符,通常会被花雨的管理层强行压下,甚至,有一个女孩在被强奸之后,从三楼跳下,双腿开放性骨折,最后也无非就是赔了点钱了事,女孩家里不答应,结果她父母亲反倒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打得头破血流,住进了医院。 这事可就是犯大忌讳了,于此同时,花雨公司的其他人也为那毒豆芽所震惊,陆陆续续地交待了一点事儿。 一夜下来,关副厅长手上的案例和名单就沉甸甸的了,案例倒是无所谓,反正花雨公司这次是难逃一劫了,只需要考虑涉案人数和刑期的问题了。 可那名单真的很要命,里面颇有那么几个有点份量的干部,虽然多地是实权派,可也有两个副省级地身影,在里面若隐若现的。 毫无疑问,省委副书记吴敬华是死活脱不了干系地,而那些小女孩们回忆,跟他关系不错的范晓军副省长,似乎也光顾过花雨公司。 没错,常务副省长范晓军,这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消息,当然,光顾过中天集团并不是什么大事,省长杜毅还为他们题过词呢,可光顾过花雨,好像就有点麻烦了。 当然,光顾过花雨,也不意味着范晓军就做过什么,平心而论,范副省长绝对不会稀罕这种性贿赂,可他去过花雨,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有那不厚道的警察,甚至会琢磨,范副省长年轻时也算个美男子了,只是为了前程,找了一个相貌不怎么样的老婆,这年老入花丛,也未始就不可能,不过,这种话当然没人敢明说出来。 除开这二位,基本上就没什么重量级的人了,像朱秉松的儿子之类的衙内,那只算年轻人不检点,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倒是实权的副厅和处级干部还有几个,不过这种小干部,关海涛自己都不会怎么放在眼里,纪检委书记蔡莉找他们谈谈话,绝对会让他们夜不能寐的。 不过官儿虽小,架不住人多啊,而且,以王宏伟的经验判断,肯定里面还有没挖出来的大鱼,只不过到了这个份儿上,大家也不敢再挖了,再挖下去的话,后果未免有点太严重了。 第二天一大早,关海涛的电话就打到了省厅,“窦厅,事儿就是这么些事儿了,再继续下去,该怎么处理啊?我建议请示一下蒙书记。” 事实上,这个结果,也出了蒙艺的估计,他原以为吴敬华就应该是最大的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省委常委有了嫌疑,真是……太过分了。 大局……必须得考虑大局了,而且,涉及的还是吴敬华和范晓军这俩,这可是蒙艺除了省长杜毅之外,最不愿意招惹的。 一直以来,蒙艺对收拾吴敬华的兴趣就不大,这不但是因为吴敬华在省委的班子里是最弱的,也是因为,吴副书记快到点儿了,人不但没什么能力,他父亲又是黄老的老部下,基本上算是无害兼混日子的那种。 当然,小害或者难免有点,不过大家也不怎么在意,蒙艺最受不了的,还是吴敬华跟范晓军走得太近,不是一般的近。 范晓军也是凤凰人,原本混得就不错,又通过吴敬华的路子搭上了黄老,每次进京的时候,不是给黄老带点家乡的喜讯,就是捎点凤凰和天南的土特产,再加上人精明,办事能力也不弱,一路顺风顺水地升到了常务副省长,倒是比吴敬华还要强了。 蒙艺心里清楚,看范晓军不顺眼的,绝对不止自己,杜毅肯定也看其不顺眼,虽说大多时候,范晓军还是比较本份的,但是在杜省长看不到的地方,范副省长行事,基本上是毫无忌惮的。 按理说,这也是正常的,常务副省长了,还要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可问题的关键是,杜毅是从地北省调过来的,对于天南的地方势力,虽然不得不倚重,可打内心说了,谁又喜欢自己的辖下,出现不受自己控制的圈子? 杜毅在上层的靠山,蒙艺也略知一二,杜省长在中央的助力并不小,而且还都是实权的那种,但是,黄老就如同巍峨的泰山一般,影响力大得惊人,虽然早就远离政治中心了,可做为至今还健在的建国时的政治局常委,谁又能无视? 所以,蒙艺能断定——其实也无须断定,传言早就满天飞了,杜毅这个省长,真的看常务副省长范晓军不顺眼,可偏偏地,他奈何不了范晓军。 所以,许绍辉做为第三股空降势力履新之后,蒙艺和杜毅虽然明明知道,此人是来过渡的,但还是直接送了一个常委的名额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牵制一下天南的地方势力。 可是眼下,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蒙艺却是不能不考虑动动范晓军和吴敬华了,不然的话,他天南第一人的脸面何在? 不是他不能隐忍,实在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他没有退路。 蒙艺能肯定,杜毅在这件事上,就算不会偏帮自己,也绝不可能偏向范吴二人,所以他要头痛的,就是一个黄老而已,如此一来,现在强硬点并不是什么问题。 先狠狠地整整那个狗屁娱乐公司吧,蒙艺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并不是什么善碴,别人会逼宫省委书记,他自然也会敲山震虎。 第424章 赤裸裸暗示 又是一晚上的胡天胡地之后,陈太忠起了个大早,因为他发现,纵然是休息日,自己要做的事情,其实还是满多的。 最起码,昨天李兆禄跟他要招商办的资料,才让他反应过来,秦主任不但在工作时是自己的领导,节假日的时候,也得去探望一下才对,这些琐碎的细节小事,说轻点是跟个性有关,说重了还是看个人的情商。 他还想着,秦主任未必能起多早,八点半左右打电话最合适呢,结果等到了时间,拿起手机一看,却愕然发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居然有四十八个之多! 当然,大部分电话还是张瀚打的,陈太忠一边痛骂此人的厚颜无耻,一边悻悻地将静音改成了铃声,他有点奇怪,王宏伟怎么会给自己也连打了三个电话。 王宏伟的电话,他肯定是要先回的,谁想他这边刚一拨通,那边就将电话接了起来,“我说小陈你搞什么啊?怎么死活不接电话?” “唉,别提了,遇到个无赖,”陈太忠叹口气,有点哭笑不得,“我说王局,你不是在忙中天的案子吗?怎么想起来联系我了?” “除了中天,还有常三呢,”王宏伟有气无力地叹口气,“唉,太忠啊太忠,看你给我整的这些事儿吧,怪不得别人都叫你‘瘟神’呢……对了,跟你说一声,西门斋死了,被人毒死的。” “西门斋?”陈太忠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来,他挺奇怪地,“你们没刑拘了他吗?怎么会被毒死呢?” “他是警察,一刑拘就是丑闻,事情没彻底定性,怎么可能刑拘?”这次,轮到王宏伟哭笑不得了,“好了,不跟你扯这个了,我问你一下,‘帝王宫’那档子事儿,是不是马疯子整出来的?” 这原本就瞒不了人,更别说身为警察局长的王宏伟了,不过,陈太忠不打算承认,“王局你这就是开玩笑了吧?那不是赵大庭所长接到了举报?” “哦,那我就放心了,”王宏伟轻笑了一声,“呵呵,这个西门斋的死,我们倾向于定性为‘因公殉职’,小陈,市局再也乱不起了啊……” 因公殉职?把毒品换成肥皂,就是因公殉职了?陈太忠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王宏伟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这家伙不是被人毒死的吗?陈太忠一时有点想不明白,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王宏伟特地向自己打这个招呼,那就是说:我知道丫是你仇人,可人都死了,你也不用再折腾了。 显然,王局是真的忌惮了哥们儿这个瘟神了,想到这里,他有点哭笑不得,多大点事儿啊,还专门告我一声,你王局的面子,我能不买吗? 市局乱不起了——大约……是想粉饰一下太平?陈太忠想来想去,还是有点想不明白,那下毒地这家伙,总不能不查吧? 难道说,常三的案子,还牵扯了市局的其他领导?王宏伟想捂盖子?他一时间琢磨不出人家的用意,也就不想了——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我再慢慢分析好了。 下一刻,他就打通了秦主任的手机,不过遗憾的是,秦连成已经回家了,不是凤凰地家,而是素波的家,他的老婆孩子,可都是在素波市呢。 现在的秦连成,对陈太忠那叫个客气,听说陈科长要来拜访自己,笑眯眯地连呼不用客气的同时,兀自不忘记向陈太忠打听一下,现在那个中天的案子,进展如何。 陈科长当然是无可奉告的,不过秦主任也没介意,在电话里还不忘叮咛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适当地表现一下,要是能获得蒙书记的青睐,那最少要少奋斗二十年呢。 其实,从许纯良那儿,秦连成已经知道了,陈太忠同蒙家交情匪浅,可是,伪作不知地同时,能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岂不是更好? 陈太忠嗯嗯啊啊两句,才说要挂了电话,猛然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儿,“对了,秦主任,您在素波,能不能把近几年天南全省的招商引资明细,帮我要一份儿啊?我这儿……想整理点东西,手上缺资料。” “哈,这个啊,我可以回去配合的,”秦连成直接就会错意了,他开心地笑笑,“《天南日报》这次,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啊,咱们要不准备点东西,还真的不好交待了呢。” “呃……是这样,我只是想做个数据报表,”陈太忠听得有些汗颜,这两天他忙得焦头烂额的,不过,满大街都是卖《天南日报》地,他自然也知道,招商办和自己都上报了,“就是统计分析一下。” 他倒不是有意瞒着秦连成,实在是间谍案这事儿太过离谱,不落实清楚的话,根本没办法说出来,不过是白白地惹人耻笑。 “哦,这样啊,”秦连成停顿了一下,随即挺痛快地答应了,“好吧,我帮你跟省招商办的打个招呼,把最近三年的年度工作报告拿过来,够不够?” “省招商办的……最好能有明细的企业列表和投资额、投资人什么的,”陈太忠对省招办有点吃不准,以他的想法,省里的衙门,铁定是抓大放小,很多不太入流的小企业,大概不可能名列其上,不过是算进总成绩和总额度里面而已。 “这个……有点难度,明细列表不好搞,”秦连成苦笑一声,“招商引资……你又不是不清楚,资金到不了位地,半路易主或者撤项地,还有,投资人的身份,也未必真实,很多东西,根本是说不得也没法计较的。” 我靠……陈太忠顿时无语了,怎么做点事儿就这么难呢?不过,他倒是听得出来,秦连成不是不想帮忙,而是那些现象是客观存在的。 “我先帮你要吧,”秦连成感受到了他的缄默,语气变得越发地柔和了,“实在不行,等上了班,我跟其他地市的招商办商榷一下,看能不能要点资料。” 等你上了班,就怕黄瓜菜都凉了,张瀚恐怕挺不了那么久!陈太忠苦笑一声,“那就麻烦秦主任了,呵呵……” 放了电话之后,他在那里愣了半天,才无奈地摇摇头,看来间谍这件事,自己抢功的计划,是要落空了,“枪击案”应该在近几天就能尘埃落定,关键时刻,张瀚是不可能放弃使用杀手锏来自救的。 不过,也算好事吧,最起码,那个间谍会在近期内落网,哥们儿做的这些,对得起那些工资了。 他正胡思乱想呢,蒙晓艳穿着棉质睡袍走了出来,走动间,宽松的睡袍的下摆,露出白生生的两条笔直的小腿,胸襟开口处,一大片雪白圆润肌肤,映得他有些眼花。 她的手里拿着手机,“太忠,勤勤说了,中午要来凤凰呢,咱们一起去接她?” “她来凤凰市?她不知道最近这儿不太平吗?”听到这话,陈太忠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还有谁跟她一起来?” “嗯,她没说,不过她说了,坐我叔叔的一号车来,”蒙晓艳撇撇嘴,“我想,可能我叔的秘书会跟着来吧?” “那你不用招呼我,”陈太忠摇摇头,一听是蒙艺的秘书可能来,他心里本能就反感了起来,我靠,手机没电了,你就让人把我关了起来,什么鸟人嘛,“要是小严来,我绝对不去,一听这个人我就烦!” “你以为我想去啊?”蒙晓艳无奈地叹口气,“他们是来看唐姨的,可是勤勤都说了,要我陪着她转转呢……太忠,你陪陪我嘛。” 蒙勤勤坐着省委一号车,来看唐亦萱?陈太忠眉头一皱,这似乎是在释放什么信息?他不耐烦地咂一下嘴,“要是那个小严没来,我倒是能陪你去。” 他还真猜对了,蒙勤勤早想来凤凰玩了,眼下正是元旦放假,蒙艺心里又装着事儿,就把自己的司机小郭喊了过来,“你开车拉勤勤去趟凤凰,嗯,算是她代我探望一下嫂子。” 这显然算是公车私用,虽然到了蒙艺这个级别,私用不私用已经没人计较了,但这省委一号车出行,随便走到天南哪个角落,都能引起地方震动来,普通民众或者不知情,但绝对瞒不过任何一个副厅以上的领导。 蒙书记做事,原本是没这么张扬的,可是,蒙勤勤替他去看受惊的嫂子,也算是秉承他的意思,最关键的是,他想通过这辆车非正式地出现在凤凰,让有心的人都知道:是的,这件事,我蒙艺很生气! 第425章 再见紫灵 蒙晓艳又打一遍电话,刚落实了小严是随车来的,还说想要去劝说陈太忠呢,谁想陈太忠又接了一个电话,“不是我不去,是我有朋友要来凤凰了。” 严格说,要来的应该是他的同事,不过这同事关系实在有点远,两人的关系倒是处得还不错,在伯明翰一起战斗过的王玉婷! 王玉婷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她同来的,还有她的未婚夫,开的是一辆桑塔纳2000,算是新车了,司机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 陈太忠在素凤路口上等到了这辆车,一见他站在林肯车边,王玉婷就笑嘻嘻地从车后门下来了,“哈,陈科,没几天又见面了啊。” 正说话呢,王玉婷的未婚夫也下车了,高瘦瘦的,倒是有股子书生气,她介绍了一下,“我老公池志刚,省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 “你好啊,”陈太忠伸出手跟他握握,笑眯眯地摇摇头,“哈,池大夫好手段啊,在英国整天听王主任念叨你了,怎么做到的?回头你得教我两招……” 话说到一半,他蓦然语塞,目瞪口呆地看着桑塔纳车,前车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个奇高的女孩儿走下了车,浅棕色的皮衣和牛仔裤,肌肤胜雪,一时间,整个天地似乎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陈太忠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都没说话。 “哈,看见我师妹了吧?”王玉婷看他这副呆鸟模样,禁不住得意地一笑,“这可是我帮你拉来的单子哦,她哥哥很有钱的。” 好半天,陈太忠才缓过神来,低声地嘀咕一句,“怎么……会是紫灵?” 那女孩似乎已经见惯了旁人的失魂落魄,倒是没怎么以为意,王玉婷听得却是大吃一惊,“啊?不是吧……你认识紫菱?” “呃,不是认识……她有点像我一个同学,啊不,客户……”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一声,心说这女孩身上没什么仙气,不过也就是俗人一个,嗯,长得跟紫灵有那么几分相似就是了。 这个叫紫菱的女孩听见这话,倒是有点奇怪,她狐疑地看一眼王玉婷,又转头看看陈太忠,笑嘻嘻地伸出了手,“陈科长吧?你好,你的那个客户同学……也叫紫菱?她姓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她姓什么?不过大家都叫她“紫灵仙子”就是了,陈太忠望着软玉一般洁白的小小葇荑,耳中是清脆悦耳的天籁之音,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个……好像她就姓紫。”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去,轻握一下对方的指尖,旋即收了回来,心中却是有些纳闷儿,就算在仙界遇到紫灵,哥们儿也不会这么失态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其实这也好理解,他在仙界的时候,还是一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而且他也心知紫灵仙子在仙界的人气,那是“仙界小姐”来的——而且霸占了那个宝位已经有千年了,粉丝众多,就算他修炼到紫府金仙,怕是也不合适打人家主意,没想法,当然就会很自然。 “你的声音也挺像的,”不过,陈太忠终非常人,既然发现对方只是长得同紫灵有那么几分相像,也就无所谓了,他转头看看王玉婷,“怎么想起要来凤凰玩儿?” “还你钱啊,”王玉婷轻笑一声,“我老公说了,欠人的钱最好早还,这不是,紫菱也放假,正好一起来凤凰玩玩儿。” “还钱?”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我说王科,就那么一点钱也值得你跑一趟?算……你今天来,正好帮了我一点小忙,这样吧,你们在凤凰市开销,我包了。” “亲兄弟明算帐嘛,”池志刚笑笑,倒也有点风度翩翩的意思,“玉婷在欧洲,承你们照顾不少,大家怎么也要来拜望一下的,呵呵。” 话是这么说的,可陈太忠感觉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眼中,似乎若有若无地带了点戒备的心思,心里禁不住苦笑:拜托,哥们儿的女人很多啊,而且……从来不吃窝边草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做官场女人的男人,总是得提心吊胆的,尤其是自家老婆长得还能拿得出手的这种,唉,哥们儿这是……受了连累啊。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陈太忠觉得被这种戒备地眼光盯着,心里实在不是很舒服,“一路走来,累了吧?我先领你们去吃饭吧?‘海上明月’,凤凰目前最好的饭店。” “不用了,”池志刚笑吟吟地摇摇头,“那种地方又贵也吃不饱,找个有点特色的就行了,呵呵,来玩儿的嘛。” “那就……吃烧烤去吧,”可怜的陈太忠,一听到“特色”俩字儿,就有点抓瞎,“小雨点的烧烤,很有名地呢。” 五人两车,去了烧烤店,主店的上客率,已经到了九成,不过,一个服务员眼尖,认出了陈太忠,“哈,您来了?来……我给您安排个清净地儿。” 一边说着,他一边扫了一眼紫菱,心里禁不住嘀咕一声:这人要有钱,就是好啊,前天带的那么一位,今天又是这么一位,啧……羡慕啊!陈太忠有点奇怪地看着这服务员,这是不是认错人了?不过,管他呢,我先不吭声,等到了清净的地方,坐下之后,丫发现认错人也晚了。 五个人坐下之后,他才笑嘻嘻地发问了,“你认识我?” “认识啊,”服务员心说,那天你给了我四十多小费呢,“就是前天吧?您不是和……朋友来吃饭?对了,你们走了之后,那个人带了一帮人来找你呢,还差点打了我。” 他的眼尖,一眼就看出那司机是无关紧要的,而王玉婷和池志刚明显是一对儿,紫菱和陈太忠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搭调,可万事小心总没错的,对面了大方客人,说不得他就要说得含糊点。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这位是谁了,不过,当他听说,在自己离开之后,幽梦还带人找过来了,禁不住一时大怒,站起了身子,“就是那个戴了导演帽的?” “嗯,还有一个梳着马尾巴的男人,”服务员点点头,“还揪住我的领子,问我为什么放你们走了。” “好好好,我正愁手里少牌呢,”陈太忠当然愿意推波助澜一下,如此一来,不但能显出自己在这件事中地重要性,更是能显出花雨公司地跋扈来——看看,唐亦萱两次差点被人拿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出了手机,一把拽住那服务员,“等一下我喊警察来,你把你见的,跟他们说一下,如实说就行,耽误了你工作,我给你补偿……” “警察?”服务员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摆手,“大哥,他们看起来挺厉害地,反正……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 “他们能有我厉害?”陈太忠冷笑一声,开始拨电话,“这些人已经被拘了,市局正找线索呢,你放心,我亏不了你!” “哦,”服务员点点头,他也没得选择了,再说,这位客人出手挺大方,这不?电话才打完,就塞了五百块钱给自己? 不多时,古昕就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我说陈科啊,不带这么玩儿人的,我正要拿筷子呢,就把我拎过来了。” “我送你功劳呢,”陈太忠瞪他一眼,转头向桌上的四位介绍一下,“呵呵,我朋友,横山分局的局长古昕。” 其他人倒还无所谓,等着的服务员先吃了一惊,这位爷随便一个电话,就把一个正要吃饭的警察分局局长拎来了?这得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做得到啊? 等到陈太忠一介绍在座的诸位,古昕的眼睛也亮了,对王玉婷的身份,他可实在挺感兴趣的,省政府办公厅,那可是天南省政府的中枢机构啊。 他只当陈太忠喊自己来,是要介绍够份量的朋友呢,才说想坐下来慢慢说,却不防陈科长手一指那服务员,“老古,这就是我要送你的功劳了……” 等古昕弄明白事情的缘由之后,心里更开心了,局里现在在忙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的,而且他都知道,蒙书记手上似乎正缺弹药呢,眼下拎了证人过去,显然又是深合上意的事情,凑趣得紧。 至于说蒙书记的对头在想些什么,却是他顾不得考虑的了,站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既然选边了,就无须考虑对头的心理感受了。 事实上,能参与副省级及副省以上级的战斗,还能有站队的机会,古昕觉得,哪怕失败,这辈子也算没啥遗憾了——当然,胜面较小的时候不参与也行。 第426章 触摸的吸引 等古昕亮了工作证,带了服务员走之后,王玉婷才讶然地发问了,“陈科,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觉得,你这心里没有一点节日气氛呢?” “嗐,别说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四下扫一眼,压低了声音,“这也是对你,跟别人我都不会说,这两天的凤凰……不太平啊,知道不?蒙艺的一号车都来了。” 蒙艺的一号车,王玉婷自然是知道的,她低声地惊叫一声,“一号车?天O-90001?” 天O就是天南省的特权车牌,别人一看o字头的车,就知道这是不好惹的,不过天O-00001号车,是省公安厅长窦明辉的座驾,像卢刚的座驾,就是天O-00004。 是的,圈内人都知道,天O-90系列的才是省委的车,同样是天O,90001比00001厉害了不止一点半点。 甚至,素波市的“天A-90001”都要比天O-00001厉害,“天A-90”牌照,那是素波市市委市政府的车,天A-90001是市长朱秉松的车,比窦明辉也只强不弱。 按说,市委书记才能用天A-90001的牌照,不过,这就涉及到其他的一些事儿了,反正在素波,朱秉松是老大,这个毋须置疑。 “可不就是一号车?”陈太忠不无卖弄地点点头,“要不是你来,我还得去接车,呵呵,不过王科来了,那就去它的一号车吧。” “使劲儿吹吧你!”王玉婷瞪他一眼,把手上的羊肉串体贴地转交给丈夫,“吹牛也不犯法,蒙书记的车,还轮得到你去接……” “不信就算了,反正一打赌你就输,”陈太忠开始专心地给自己的豆腐干扦子上刷油,“我也没强求你信。” “一号车来这儿做什么?”池志刚对陈太忠,本来有种若有若无的冷淡,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发问了,“蒙艺来了?” “蒙书记一般很少坐一号车的,”王玉婷是办公厅的,知道这个,“除非很重要的场合,那车一动,动静就太大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一想到蒙艺的秘书小严,心里就堵得慌,“来凤凰,打算去哪儿玩玩?” “你是凤凰人,当然要你说啦,”王玉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地主之谊都不会尽啊?还问我们?” 陈太忠专心地刷油,还没来得及说话,池志刚却是又发问了,“玉婷,陈科说什么的打赌啊?接着赌啊……” 王玉婷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心眼并不大,所以,跟陈太忠打赌背字典的事儿,她并没有说,只是说了陈科很厉害,一晚上就背了两本字典,也省得池志刚瞎琢磨,陈太忠输的那两千英镑是不是别有目的。 她很清楚,就是因为后面借的那三千英镑,池志刚嘴上不说,心里也有点嘀咕,要不也不至于要催着她还钱了。 “打赌啊,就是赌背字典呗,”王玉婷不得不解释了,说着,她有意识地将话题转移开了,看着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烤肉串的荆紫菱,“紫菱,你不是不信吗?考考陈科啊,意大利语和法语?” “我没说不信啊,”紫菱轻笑一声,洁白细碎的贝齿若隐若现,颇给人一种文雅贤淑地感觉,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就很夸张了,“呵呵,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天才。” 我靠,陈太忠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手里的扦子扔出去,他转头淡淡地看她一眼,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狂的? 谁想,荆紫菱大大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那架势,好像发现一个小孩子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极是有兴趣。 或者,这厮打算再让我失神一下?陈太忠转头回去,来回翻腾着铁架上的豆腐干,却是没再接口了,他早先地失态,只是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已,眼下恢复平静,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反应了。 “凤凰市这两天,被你们素波的中天集团,搞得天翻地覆,”他苦笑一声,若有所思地住手了,“唉,下一步能走到哪一步,真说不好呢。” 池志刚一直都对王玉婷的工作不太感兴趣,他父亲以前是卫生厅的副厅长,知道一点官场内幕,可现在他才发现,听说了蒙艺的座驾近在咫尺,似乎能轻易触摸得到,对于男人,这个真的诱惑太大了。 女人对权力的追求,远远没有男人渴望,这是一种天性,池大夫纵然是学医的,遇到这种场合,也难免热血彭湃一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憋不住了,直接打岔,“会引起什么样的震动?”——谁说男人不爱八卦? “呵呵,这个啊……现在实在不方便说,”陈太忠摇摇头,又冲着他示意一下,“你问问你老婆就知道了,这种时候最不方便说。” 池志刚还待说什么,王玉婷伸手打断了他的发言,“再给你五串……你就别逼小陈了,有保密制度呢。” 接下来就是闲聊了,从闲聊中,陈太忠才知道,原来,荆紫菱的爷爷,是省里有名的书法大家荆以远,王玉婷的父亲是他的学生,这个师妹的名分,是这么定下来的。 荆以远地名头挺响亮,以前曾任省书法协会会长,跟省里一些领导关系不错,王玉婷能分到办公厅,老爷子是出过力的,两家关系走得很近。 说着说着,就又说到荆紫菱地天才上了,她不但长了一个过目不忘的脑袋,而且学东西也相当地快,别看今年刚十九岁,却是琴棋书画诸子百家都通一些,而且造诣还不低。 陈太忠对这个兴趣不是很大,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看王玉婷两口子对她都挺客气,他也不会跳出来煞风景。 他对荆紫菱的哥哥,兴趣更大一点,见他们说个没完没了的,终于按捺不住,插了一句嘴,“王科,你说的这个投资……什么项目啊?” “没选好呢,”王玉婷终于停止了絮叨,“陈科你这儿有什么好的项目没有?荆大哥可是有钱。” 荆紫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荆俊伟年纪也不大,就是三十四五岁,也是家学渊源,八十年代后期就孤身一人闯荡京城,靠着家里磨练出的那点眼力,倒卖文物字画,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 就在他的招牌渐渐打出去之时,有了邓公的南巡讲话,就在一夜之间,他的同行中就多了无数的专家学者,可是他并没什么头衔,靠的只是口口相传的口碑而已。 京城官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京城的学者专家也多,蛰伏多年的能量一旦爆发出来,那确实不可小看,而那些官,还就认这些专家,认荆俊伟的人,大多是商人。 总之一句话,日子不好过了,钱也不好赚了,虽然他赚得还是比一般人多得多,可是财富的增长速度,跟以前确实没法比了。 就在97年年初,荆俊伟想投资搞点什么东西,却在一个项目上被人算计了,幸亏他孤身闯荡惯了,为人还机警,见势不妙,直接拉了一个外省人来接盘,自己终于将六千多万的资金撤了出来。 京城的水,实在太深了,荆俊伟不敢在这儿继续投资了,可又舍不得离开京城,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圈子有了,人脉也有了一些,最关键的是,严格地来说,他这身本事离开京城也玩不转,玩字画文物最大的市场,还是在京城。 于是,新问题就来了,他手里这些钱怎么办?总不能存银行吧?说不得,荆俊伟就有了一个回天南投资的愿望,不管怎么说,只要他爷爷荆以远在,他在天南是不怕被人阴的。 当然,讲述这些话的时候,那些不该说的东西,王玉婷是绝对不会说的,可就算如此,陈太忠也搞明白了,敢情这年头……还真有揣着资金找项目的主儿? “那好办啊,我手上就有一个项目,正等着人投资呢,”陈太忠顿时就想到了英国那位,对荆紫菱也热情了起来,“一个高科技项目,回头我把方案书和市场调研报告给你,紫菱你看好不好?” 他是有钱投资,不过,作为国家干部,这种事不掺乎是最好的,而且,若是能牵线找到技术方和出资方,那才显得出他陈某人的本事不是? “不好,”荆紫菱摇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顽皮来,“很多人找我哥投资呢,你得有点跟大家不一样的东西。” 第427章 甲骨文 事实上,荆紫菱是不满意陈太忠对自己的态度。 两人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陈太忠显得相当地猪哥,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的表情,荆紫菱是不待见,可是到了后来,他基本无视了这个大美女,却让荆紫菱越发地不忿了起来。 荆紫菱是在众人的呵护中长大的,不但相貌身材样样出众,更长了一个聪明绝顶的脑瓜,从小学中学一直到大学,早就习惯了别人的青睐和仰慕。 她的母亲舍不得放她远行,所以大学她就选了天南大学,由于在学校跳过三级,现在她已经是大四了,这三年半的时间里,她收到的各种情书和表白,可以用麻袋来装——两位数的麻袋。 似此情况,天之娇女荆紫菱,怎么能容忍一个小科长的无视?没错,陈太忠现在又开始冲她笑了,但是,人家是冲哥哥的钱笑呢,而不是冲着美女……抑或是才女笑。 这让她越发地感到无法容忍,这次她来凤凰玩,虽说是想转转山水什么的,但不可否认,王玉婷对陈太忠的推崇,也是促成此行的重要原因之一。 ——“紫菱,我终于见到比你还聪明的人啦”,面对这种挑衅,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虽然当时,她的回答很含蓄,“嗯,这很正常啊,玉婷姐,比我聪明的人应该有吧?”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对面的女孩会这么想,他笑嘻嘻地回答了,“呵呵,我肯定跟大家不一样啊,你看,我本来就是招商办地干部,又跟你玉婷姐这么惯,凤凰的投资环境又这么好,呵呵,你说是不是啊?” 这话却是说得荆紫菱越发地咬牙切齿了起来,嗯,你这态度越来越好了啊,她虽然脑瓜聪明,在待人接物上却是没下过什么功夫,还正是那种天真烂漫的性格。 “这个我说了不算啊,是我哥哥的钱呢,”她冲陈太忠撇撇嘴,一个小小的酒窝在她的左颊若隐若现,“他不怎么听我的。” 她这说的也有几分真实,兄妹俩年龄差距比较大,一般是感情好不到哪里,再加上又不是同一个母亲,想想荆俊伟为什么年纪轻轻就独闯京城,那肯定是在家里呆得不是很自在。 可要说荆紫菱和荆俊伟的关系,还真的不错,打小她就长得粉雕玉琢一般惹人喜爱,稍大点就显示出了无比的聪明出来,再加上她没有算计人的心眼,对自己的哥哥依赖感挺强,荆俊伟去了京城,最放心不下的,除了爷爷就是这个妹妹了。 他不怎么听你的?陈太忠斜眼看看王玉婷,发现王科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倒是灿烂依旧。 王玉婷没表情,但心里却不是没想法,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这个师妹,对陈太忠似乎有些排斥,换句话来说就是,两人似乎不对眼法。 荆紫菱却是将陈太忠这一眼看得明明白白的,她原本就是冰雪聪明的人物,当然猜得出,虽然此人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可心中定然已经失落异常了,否则他怎么会去瞟玉婷姐一眼? 想到这个,她心里泛起一丝丝的得意,当然也不乏一点点的鄙夷:怎么这帮官员,全是势利眼啊?一听我做不了主就这样——她不知道,在这一点上陈某人已经比大多数人强很多了。 可得意和鄙夷之后,她又有一点点的不甘心,少女的心思,实在难说得清楚,“要不这样吧,回头我帮你问问哥哥好了。” “那太谢谢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但事实上,他对她已经不抱太大地指望了,“嗯,要不我留个电话给你?” “这个……”荆紫菱有点迟疑,正琢磨着这电话该要还是不该要呢,陈太忠已经摸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这两天算了,工作日打电话肯定没问题的。” “谢向南?”荆紫菱硬着头皮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却是傻眼了,“你身上,怎么装的是别人的名片?” “哦,我没名片,”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发话了,转头还冲王玉婷笑笑,“呵呵,王科你可得证明啊,当时说好了,就是谢副科长负责这一单子的。” 王玉婷瞥他一眼,“招商办科长没名片?也亏你好意思说,对了,紫菱的字儿写得不错,要不你请她设计一个名片吧?” 陈太忠斜眼看一下荆紫菱,略微迟疑一下,笑着摇摇头,“哈,不用了,我就是不习惯用名片,要不这样吧,我手写一张……” 说着他就又拽出一张谢向南地名片,掏出笔来,在名片背后“刷刷”地写了起来,一分钟后交给了荆紫菱,“呵呵,这是我的。” 说实话,陈太忠对荆紫菱那句狂言,也是有点耿耿于怀的,现在有机会卖弄一下,自然是要不着痕迹地敲打一下这个小丫头。 荆紫菱的左颊,又淡淡地露出了那个酒窝,她微笑着接过名片,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是愣了一下,旋即轻笑着摇摇头,“哈,陈科是考我呢?你这甲骨文的笔法,好像……不是很规范啊。” 陈太忠的书法,还真的一般,不过,他却是有幸跟使用过这种文字的仙人打过交道的,他的洞府在没被摧毁之前,里面还藏得有十来本甲骨文书就地功法,他强取豪夺来地,说他写得美轮美奂那是不着边调,可要说古朴雄浑,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个嘛……我写地是真正的一期甲骨文,原汁原味的,”陈太忠状似不以为意地笑笑,“不是甲骨文书法。” 所谓甲骨文书法,那是上个世纪甲骨文被发现之后,被后人加以艺术修饰之后产生的,主要追求的是意境而不苛求“形似”,甚至其中还不乏“拆字”补充甚至杜撰,与原始的甲骨文不尽相同。 “一期甲骨文?”荆紫菱被他这句话说得再次愣了一下,她打小就博览群书,再加上家学渊源,当然知道甲骨文和甲骨文书法的区别,不过,她强煞了也就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虽说知识面极广,但说深度就未必了。 再说,她也是一个极为正常的女孩,普通人该有的交际往来之类的,她也一样不少,似此一来,怎么能比得过陈太忠这活了七百多的无良仙人? 她知道甲骨文是分时期的,不过具体怎么分,各期又有什么不同的特点,那就非她所长了,只是她的好胜心,却是被陈太忠成功地激发了出来。 “那我可要好好地保留了,”她笑嘻嘻地把名片收进手包,不着痕迹地发起了挑战,“我爷爷对这个可感兴趣了,回家我让他看看,这种字儿,陈科你会几个啊?” 这隐约挑明了她对陈太忠说法的怀疑——我要回去问爷爷呢,同时,她又有心无心的小看了陈太忠一把,除了你苦心孤诣学会的自己的名字外,你会写第四个一期甲骨文字吗? “嗯嗯,会的不多,会的不多,”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似是很谦虚的样子,但是很不幸,他眼中那一抹隐藏得极深的自得,又被荆紫菱敏锐地发现了。 她顿时就恼了! 说实话,陈太忠眼下,若是平日里那副嚣张得瑟的样子,倒也就罢了,荆紫菱见过不少在她面前卖弄学识才情的家伙,对那种“孔雀开屏”一般的炫耀,基本上已经有免疫力了——你们炫耀你们的,我只冷眼旁观。 可是,陈某人不但炫耀了,而且还试图掩饰对她的小看,以显得“尊重客户”,更不幸的是,这掩饰又让荆紫菱发现了,她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 而且,人家尊重的是她哥哥……或者她哥哥的钱,并不是她! 再加上临来前王玉婷在她耳边吹的风,一时间,荆紫菱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轻笑一声,“陈科,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哥哥在凤凰投资啊?” “那当然啦,”陈太忠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可是他扫一眼荆紫菱,觉得自己也不必为难这个跟紫灵长得有些相像的丫头,谁没点香火情呢?“不过,你要为难就算了,呵呵,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口是心非的家伙!荆紫菱更愤怒了,说不得就要执意教训他一下,“可是我哥哥在首都呆习惯了,总说天南的干部……素质太低下了,我帮你没问题啊,可是他要觉得我介绍的人素质不够高的话,我也会很没面子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皱皱眉头,做苦恼状,只是她的眼神中,放射出一丝狡黠——小子,我出招了,你接还是不接啊? 第428章 电话门之二 天南的干部?素质确实不是很高啊……陈太忠认可荆紫菱的话。 面对这种论述,他偶尔会忘记自己也是天南省干部的一员,尤其是刚经历了张瀚的“间谍案”和李小文的“枪击案”之后。 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人并不是智商不够,而是太聪明了或者说太在意某些方面的得失了,所以偶尔会做出显得智商极为低下的事来,你笑话人家?人家还在笑话你呢。 不过,首都的官员,素质就高吗?对这个论调,陈太忠保持谨慎的怀疑,他心思全操在这儿了,一时间,还真就忘记自己也是对方所轻视的人群中的一员了。 “你玉婷姐的素质,就不低啊,你这么说,小心池大夫生气,”他轻笑一声,当然,这话听在荆紫菱耳中,那就是装聋作哑、转移视线外加厚颜无耻了。 是的,就是厚颜无耻,他居然能默认自己素质不高,不是厚颜无耻是什么?可是,当她转念想到,这可能是人家对自己的轻视时,怒火却是前所未有地高涨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很无趣,她闭嘴了,心里暗暗决定,以后都不跟这个家伙打交道了。 王玉婷自是看得出来,小师妹生气了,说不得又岔开了话题,“陈科,你这甲骨文,是从哪儿学的?你不是高中毕业来的?” “我……”陈太忠才待说什么,却不防自己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39级台阶! 这就是三十九号了,他扫一下桌上四人,不动声色地接起了电话,“嗯,你好……” 谁想,电话那边,传来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招商办陈太忠科长吗?我是蒙书记的秘书严自励,有些事情,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你现在方便吗?” 他的话一开始还算客气,不过到了后来,说话却是逐渐公式化了,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那种若有若无的居高临下的味道,一览无遗。 一边呆着去吧,陈太忠跟小严通过话,不过这次,却是让他最不舒服地一次,说不得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一声,“哦,我没空啊,陪朋友吃饭呢,就这样吧。” 说完,他就压了电话,也懒得听电话那边是什么反应了,不过如此一来,一桌子的人都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 “陈科,你有事呢?”王玉婷看他一眼,“要紧的话,你忙去吧,反正我们来这儿,要呆两天呢。” “是啊,”池志刚现在看陈太忠已经顺眼很多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未婚妻跟陈太忠确实挺熟,说话都是很随便的,但却非常地坦荡,两人的关系,就像一泓清泉,清澈得见底,“别耽误你的正经事。” “应该不会是要紧事吧?”荆紫菱冷冷地插句嘴,她认为,以这个家伙的势利,怎么可能耽误自己的正经事,来陪己方几个人? “严自励地电话,”陈太忠本来心情就受到了点影响,一听这话憋不住了,“我特烦这家伙,瞧他那说话的口气……” “谁是严自励?”池志刚转头看看自己的未婚妻。 王玉婷一听陈太忠的话,顿时就愣那儿了,直到池志刚推她一把,她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那是……那是蒙书记的秘书。” 如同电影的定格一般,剩下那三位的身子齐刷刷僵直了,池志刚手里的扦子都掉了,兀自不觉,好半天荆紫菱才发话了,“蒙艺……有几个秘书啊?” “他是贴身秘书,”王玉婷呆呆地回答,这时候,她看陈太忠地眼神都不对劲儿了,“陈科,你跟严自励这么说话?” “他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陈太忠脸一沉,显然是恼怒异常,不过,下一刻笑容再度浮现在他的脸上,“呵呵,不用说这讨厌家伙了……对了,你们打算住哪儿?计划好没有?” 他不想说了,可别人也得有兴趣跟他说别的不是?池志刚都有拉着王玉婷走人的想法了,这种愣头青咱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倒是荆紫菱来兴趣了,她上下打量一眼陈太忠,兴致勃勃地发问了,“你跟他有仇?怎么结下的啊?” “跟我有仇?”陈太忠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就凭那厮,也配跟曾经的罗天上仙结仇?那不是找死吗?“我不满意他的办事方式,就这……” 这时手机再度响起,还是“三十九级台阶”,他皱皱眉头,有心不接吧,要是唐亦萱打来的,那总不好。 自打他这边挂了电话,严自励在那边也挺奇怪的,他拿着电话,好久没回过神来,这个姓陈的……是吃了枪药了? 他对陈太忠当然有印象,但是对那个手机号码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次给陈太忠打电话,根本想不到,这是自己曾经列了名单的电话。 蒙勤勤跟严自励关系不错——这是废话,所以,她看到严秘书愣在那里,有点奇怪,不过蒙艺的家教挺严,就算她知道他是打给陈太忠的,但严秘书在那里发愣,她也不好发问。 愣了好半天之后,严自励才郁闷地放下了电话,心中却是不住地寻思着,这个陈太忠……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不会丫又让别人收买了,想反口了吧?想到这里,他苦笑着摇摇头,应该不会,这纯粹是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就算蒙书记硬扛上了那俩,胜面也极大,只要是个神智正常的人,就会做出相应的选择。 但下一刻严自励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脑中能浮现出这种想法,就有存在地可能性——荒唐吗?倒也未必,这年头荒诞地事也不见得就少了,现实,往往比小说更荒诞呢。 总之,陈太忠这个态度,让他实在太莫名其妙了,仔细琢磨一下,少不得他要问问唐亦萱,以尽一个秘书的职责,“大嫂,这个陈太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你问晓艳吧,”唐亦萱手里攥个小手壶,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他说今天有省里地朋友来,”蒙晓艳站在客厅的阳台上,专心地欣赏着那些花卉,头也不抬,她真的有点不习惯这里的气氛。 省里的朋友?小严的眉毛皱得更紧了,这下,蒙勤勤憋不住了,“严秘书,陈太忠说了点什么啊?怎么你这个样子?” 等她弄明白陈太忠不但不过来,还非常没礼貌地挂断了电话,顿时大怒,拎起电话就按了重拨键,“过分,在素波我招待他可招待得不错呢!” 严自励自然不会拦着她,一来他没那个权力,二来也是想知道一下具体原因,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摊一下手。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是这个小姑奶奶发飙了?他才接起电话,就听到听筒呜哩哇啦一阵乱喊,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蒙勤勤?你吃错药了?” 蒙勤勤?这边的池志刚瞥一眼自己的未婚妻,王玉婷用口型无声地告诉他,“蒙艺的女儿。” 荆紫菱也挺好奇的,她对陈太忠是越来越有兴趣了,这个人,或者……没有我想的那么市侩? “喂喂,我是在陪朋友吃饭啊,”听到蒙勤勤指责自己不够意思,他当然要狡辩一下,“要不信的话,你可以来看看嘛,小雨点……” 好了,这下池志刚终于拿定主意了,暂时不走了,别的不说,只说能看看省委一号车,那也不能走。 “去就去,没见过你这么不够意思的,”蒙勤勤心里这个气,那就不用说了,她气呼呼地摔下电话,抬头看看蒙晓艳,“晓艳姐,你去不去?” “去……”蒙晓艳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三十九号的门铃儿响了。 来的是秦小方,“唐姐你在家吧?我是小秦啊,看你来了……” 蒙艺的一号车,要是停在别的地方,或者还不是那么要命,停在市委大院,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看嫂子来了? 秦小方这两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不是事儿多,是心麻烦,一方面他要应付李小文等人托人的关说,另一方面,他却是要担心唐亦萱对自己有看法。 只要是有心人随便打问一下,就能知道,李小文虽然是戎艳梅政法系统里的,可是跟他秦小方的关系也很不错,这点东西,唐姐想知道实在太轻松了,甚至都不需要她去打听,憋着劲儿想给秦书记来一下的人,真的不少。 李小文那已经是该死鸟朝天了,秦小方虽然不想薄情,却也由不得他了,眼下他更关心的,是自己不要受到什么牵连吧? 他已经拜访过唐亦萱了,唐姐也说了不关他的事儿,可女人家……难免耳朵根子软吧? 就在秦小方忐忑不安的时候,听说省里一号车现身三十九号,他怎么还坐得下去?左思右想地斟酌半天,还是壮着胆子去叫门了。 第429章 双规吧 秦小方进了三十九号! 虽然市委大院都是一栋一栋独立的小别墅楼,一排排之间间隔很宽,等闲少见到人来往,但是,他走进去的时候,最起码有两位数的人在不同的角度看到了。 十来分钟之后,他出来了,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从院子里出来了,接着,下一个人又开始揿动三十九号的门铃。 眼下是饭点儿,蒙书记肯定是要吃饭的,但这个当口儿,还是有人敢按门铃,大家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仔细一看,谁呀?哦,原来是戎艳梅,嗯……情有可原啊。 又等了一阵,戎艳梅悻悻地出来了,却正好撞到“无意”中路过此地的章尧东,章书记看看她,皱着眉头说了两句什么,大家都看得到,戎书记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等戎书记离开之后,章书记站在当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章书记摇摇头,眉头就那么一直皱着,走到了三十九号,迟疑一下,还是揿动了门铃…… 蒙勤勤真的有点坐不住了,她才说要出去呢,结果家里就接二连三地来人了,来的人似乎都想解释点什么,虽然他们很惊讶地发现,蒙书记其实并没有来到素波。 原因很简单,严自励在啊,在天南省,若说有人比蒙艺更吃得开的话,那就是严秘书了,蒙艺做事,多少是有章法可循地,约束他的条条框框也多,所以,在某些方面或者某些事情上,省委书记贴身秘书的能量更大。 不过老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秘书,蒙艺属于那种不张扬但一看绝对就是不怒而威的主,那严自励也是个极为收敛的人,最起码,在唐亦萱面前,他是不会放纵自己的。 对于凤凰市相关领导的来访,严秘书只是淡淡地解释一下,蒙书记听说嫂子这边出了点事儿,就要自己带着蒙勤勤过来探望一下,并没有别地意思。 说完这些,他就一声不吭坐在那里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而是老老实实地恪守着一个秘书的本份。 不过,严秘书虽然是这么说,可来的人自然不会真的认为,蒙书记“没有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的话,怎么会用到一号车? 章尧东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就试图邀请唐姐和在场的人一起出去吃饭,遗憾的是,就像前几位的遭遇一样,他的邀请被婉拒了。 不过章书记也没有在意,他笑嘻嘻地同蒙晓艳扯了几句闲话,大致就是问一下蒙校长目前在十中,工作得顺不顺心,还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陶家兄弟的事儿——不得不说,吴言对章尧东真的很感恩戴德。 所以,他呆的时间,就略微长了一点,只是略微,因为再不走就一点了,那他可真的成了传说中的“十三点”。 才走出三十九号,章尧东就拨通了秦小方的电话,“秦书记,对那个李小文该怎么处理,你们纪检委做出决定没有啊?” “双规吧,我正要向您汇报呢,”秦小方回答得很干脆,去三十九号转了一趟之后,他发现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且也由不得他犹豫了,他刚才真的是想汇报的,可是那时……章书记在三十九号呆着呢。 “对这样地害群之马,必须下重手,而且,我要为纪检部门的疏忽做检讨,我真的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知道是你的疏忽就好,”章尧东不着痕迹地敲打了他一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眼下还不方便动秦小方,“赶快处理李小文,越快越好,必要的时候,可以简化一下流程……” 简化流程,就是绕过政法委的书记戎艳梅,戎书记在这件事中,已经选错了队,甚至可以说,她是被动地被队伍选中了,谁要她生了一个不开眼的儿子呢? 不过,她的身份比李小文高太多了,在天南根子也深,章尧东要动她,还真的要走一下程序,当然,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戎书记本身并没有犯什么错,“教子不严”在古代才算得上罪名,而且,共产党人是不讲“连坐”地! 简化流程?秦小方苦笑一声,就算不简化,戎艳梅还敢作怪吗?一号车出现在凤凰,已经表明了蒙艺的决心,这时候再给脸不要,难道……非等着蒙大书记亲自驾临凤凰吗? 他们在这里地交谈暂且不论,三十九号里面也有了点小插曲。 等章尧东出去之后,蒙晓艳有点受不了啦,她跟蒙勤勤交待一句,“勤勤你呆着,我实在受不了这么样轮番轰炸,我要走啦。” 蒙勤勤也不想呆着,不过,她好歹知道,自己是代表自己的父亲来的,而眼下,她还得在三十九号坐着,而不能出去到处游玩——那起码是明天的事儿了。 “晓艳姐,帮我去看看陈太忠,我答应去了,可现在去不了,你去看看那家伙在做什么,也省得他笑话我不讲信用,”不知道有意无意,蒙勤勤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盯着她的“晓艳姐”看,而是若有所思地赏玩着盆景。 蒙晓艳听得心里就是一动,隐约觉得有点什么东西不合适,不过,严自励的插话,打断了她的思索,“勤勤说得对,晓艳啊,你去看看陈太忠在做什么呢,嗯……最好能把跟他接触的人记录下来。” 这下,蒙晓艳算是推无可推了,原本她就想着去找陈太忠呢,只是担心那家伙的操蛋脾气,现在有大旗扯着,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点点头刚要出门,却不防严自励又来了一句,“晓艳,你出去就不用打车了吧?你蒙叔的车,就在门口停着呢,正好小郭也没事。” 严秘书这么提建议,自然是有他的考虑,蒙晓艳并没有跟家里说,陈太忠拒绝了接车,所以严自励认为,或者陈某人还不知道蒙书记对此事关注的程度,那么他少不得就要提醒这个小科长一声。 我不管你现在在整什么幺蛾子,我只要你知道,一号车来凤凰了,你和你的狐朋狗友,最好自己掂量一下。 蒙晓艳赶到小雨点的时候,陈太忠却是正愁眉苦脸地正喊人要结账呢。 大家都听到了,蒙勤勤要来了,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不见花的,那四位心里就犯嘀咕了:这个小陈科长……是不是在吹牛啊? 四位里面,王玉婷对他的信任是最高的,两人交道打得多,对陈太忠屡有的惊人之举,她都看在了眼里,当然,让她印象最深的,还是陈某人那次同杨锐锋团长的争吵。 那次会议之后,她曾经仔细琢磨过整件事情的发展经过,诚然,陈太忠是被杨锐锋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反抗的,但是,换个人来,会将反抗进行得如此彻底和暴烈吗? 所以,她真的相信,陈太忠身后,应该是有点背景的,高中生做公务员才一年出头,就升职为正科,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池志刚想说点什么,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可荆紫菱就不管那么多了,看着快一点了,她伸伸长得有点惊人的手臂,又捂住小嘴,懒洋洋地打一个哈欠,“要不咱们走吧?我有点困了。” 青春美貌的慵懒,那一刻的风情,足以让所有看到的人刻骨铭心。 陈太忠却是没心思欣赏,他觉得有点受伤,人家虽然都没说什么,可他面子上挂不住啊,心里痛骂蒙勤勤之余,只能硬着头皮逞强,“不来更好,我省饭钱……” 王玉婷见他如此尴尬,倒是有心帮他开脱一下,“紫菱有午睡的习惯,要不陈科,你给那谁打个电话,告她一声咱们不等了?” 她要是不说,陈太忠还真有这么个想法,可是她这话一说,陈某人很分明地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另一层意思——你随便拨两下号码不就完了?谁知道你打给谁,又打通没有呢? 我靠,我还就不打了!他真恼了,还偏偏得笑着摇摇头,“没事,不管她了,服务员,买单拉!” 后面几个字,他喊得异常大声,若不这样,他心里的苦闷实在没个发泄的地方啊,不成想,他这一嗓子没喊来别人,倒是让张头张脑到处寻人的蒙晓艳听个正着。 “哈,太忠,你在这儿啊?”蒙晓艳高兴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小郭司机。 第430章 少点麻烦 “怎么你来了?”看到蒙晓艳,陈太忠有点奇怪,“勤勤呢?” “勤勤……留在我家了,”蒙晓艳撇撇嘴,她扫视一下桌边的人,猛然间像发现了什么,眼睛停在荆紫菱身上不动了,“呵呵……太忠,帮介绍一下?” “真过分啦,她怎么能这样?”陈太忠火了,那里顾忌得到她在看什么?不管不顾地叨叨了起来,“我说,不来总得打个招呼吧?” “好了陈科,”王玉婷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向蒙晓艳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王玉婷,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是……” 她跟陈太忠打交道时日不长,不过女人总是比较细心的,通过观察,她已经比较清楚陈太忠的性格了,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但不招惹他,绝对是一个讲理的人,所以她也不怕陈太忠因为自己的插话而生气。 事实上,她挺奇怪这个美貌女人的来历,在凤凰市,能把省委书记的女儿留在自己家的人,不是很多——当然,希望陈科不是在撒谎然后又找个托儿出来。 “蒙晓艳,凤凰十中的老师,”蒙晓艳也笑嘻嘻地伸出了手,一见到陈太忠炸毛,她心里就有点慌乱,眼见有人拔刀相助,当然要迎合一下对方。 不过,纵然是如此,她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着痕迹地扫视着荆紫菱,原因无他,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她都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除了在成熟地身材上略微占优之外,似乎其他地方,都不及对方。 可成熟……就意味着衰老也会比较快地降临,这个……真的算是优势吗? 她在想自己的心事,可桌上这四位也在想自己的心事——姓蒙,这个女人,她果然姓蒙,看来,就是蒙书记在凤凰的亲戚了? 王玉婷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她很客气地笑一声,“对了,你吃饭了没有,要是没吃的话,一起坐下吃点?” 蒙晓艳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不防陈太忠一声冷哼,“紫菱还要午休呢,你俩坐下先吃,我先安顿了他们的住宿,然后回来找你。”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他甚至很随意地说出了“紫菱”两个字。 当然,他不是有意的,在仙界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仙界小姐的,至于说在紫灵后面再加上“仙子”二字,未免显得有点多余,混仙界的有不是仙人的吗?仙界的绿卡,标准很严的,不存在投资移民和政治避难之类地现象。 见他这副鸟样,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有点迷瞪了,如果猜测不错的话,来的这位美女肯定是蒙书记的近亲,陈太忠你这么说话,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其实,陈太忠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认为,自己只是很平等地跟别人打交道就是了,不过其他人则不同了,一想到跟自己打交道的,是省委书记所生活的圈子里的人,没由来地就先自己矮了三分。 陈太忠被人视为异类,非是无因。 倒是荆紫菱越发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很有意思,她原本年纪就小,生活的艰辛只是在书本上读到过,虽是明白却感触不够深,再加上出身书香门第,祖父荆以远也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的那种,对蒙艺的敬畏远不如别人那么强。 当然,或者陈太忠那声“紫菱”也起到了些许的作用,这谁也说不清楚,总之,她现在很愿意卖陈科长一个人情,轻笑一声,倾城佳人款款发言了,“有时候我也不睡地,玉婷姐,等一等再说吧。” 下一刻,陈太忠看见了小郭,站起身来笑嘻嘻同他握握手,“哈,郭师傅,好久不见了啊,这次你也来了?” 上次,是人家把他从素波的派出所里捞出来的,不管他在乎不在乎警察,这个人情,他是要念的,陈某人在大多时候,还算得上是个恩怨分明的主儿。 小郭不是个话多的,一张脸上从来都是挂着微笑,别人也看不穿他内心的想法,听到陈太忠的话,他笑嘻嘻地点点头,抬手向旁边的服务员招招手,“加两套餐具……” 现在的“小雨点烧烤”已经是爆满了,不过椅子和餐具倒是还不缺,这二位坐下,老大不客气地开始动手了。 陈太忠话说得挺狠,不过看蒙晓艳那不得要领地忙碌样,少不得叹口气伸手帮她烧烤,大家看在眼里,心中终于有了点感悟,看来,陈科长是真的跟蒙家惯,而不是随口说说。 蒙校长在外人面前得了这个面子,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一时间对荆紫菱的关注也小了许多,她很清楚,陈某人可是不爱伺候人的,她哪里想得到,陈某人并不是第一次为女人做这种事了,否则的话,丫哪里放得下这么一张脸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蒙晓艳心里对这个紫菱还是放心不下,女人长成这个样子,说是“祸国殃民”都是轻的了,纯粹属于走到哪里都会引发事故的主。 心里有了这个计较,她就把严自励交待的事儿忘记得差不多了,倒是小郭在临来前,得到了严秘书的授意,随意地谈笑间,就知道了眼前这几位的身份。 这种场合下消息交流是对等的,他知道了别人的身份,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他说得很谦虚也很含糊,“我就是给领导开车的小司机,”不过,大家已经猜到,这厮恐怕就是蒙艺的司机了。 当然,等半个小时后大家吃完,走出烧烤店,看到那辆挂着“天O-90001”牌子的奥迪车的时候,小郭的身份那简直就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既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吃饭的,那么,眼下戳穿反倒是落了下乘。 走进奥迪车的时候,一个矮胖子跑了过来,搓着手笑容满面地发问了,“几位,呃……打听一下,这辆车是你们的?” 这是小雨点烧烤的老板,能开了几个连锁店的,多少也是有点眼力的,今天无意中他看到了这辆奥迪,一时就想起了关于省里牌子的传说。 不过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少不得还要打个电话问问朋友,等他能确定这确实就是天南省第一号车的时候,心里这个激动,那就没办法说了,说不得就要站在这里苦苦地等候车主的到来。 一边等着,他还得指挥店员撵开那些对这辆车有些好奇的路人,他的心思也挺简单,指望借此搭上蒙书记这条线,那是不现实的,他只是想等等蒙书记或者开这辆车的人出来,咨询一下,能否拍个照做留念? 能拍人当然最好了,不能拍人,拍辆车也是不错的,照片洗出来之后往店里一挂,不但能起到宣传的作用,更是能震慑些宵小之辈——最起码,清湖税务局那个专管员,应该不会在每次领发票的时候,变着法儿为难自己了。 一想到这个,老板就有点生气,他真的就想不明白了,我这是给国家交税呢,那个小税管员倒好,连税收任务都不考虑,有事没事儿就要刁难一下,餐饮行业本来的税就高,现在给钱都给得这么闹心,实在太让人不爽了。 当然,他知道,人家根本不怕他不就范,你倒是敢不上税呢,反了你不成?我就要让你交钱交得都闹心,别以为搞定局长就可以无视我了。 所以,他真的很渴望能捞到个什么大靠山,阎王好见小鬼实在难缠,自然,他可以不经过车主的允许就拍照,不过,他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看到小郭要开车门了,老板才反应过来,大约,只是蒙书记的司机带了几个人来?虽然略有失望,可他已经等很久了,少不得还是要上来打问一下。 对这种事儿,小郭见得多了,顿时收了脸上的笑容,摇摇头,也不做什么解释,根本无视了这个老板,转头看看蒙晓艳,“晓艳,走吧?” “我可以出钱,”老板有点不甘心,“大哥,打个商量,我绝对不拿这个照片狐假虎威,我只是想少点麻烦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小郭看他一眼,脸绷得紧紧的,话里没有一丝感情,“但是我也想少点麻烦,你明白吧?” 蒙晓艳摇摇头,走向陈太忠的林肯车,“算了,郭哥你回吧,我不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儿,让勤勤给我打电话好了……” 老板的注意力,顿时又转向了那辆簇新的林肯车,心里暗暗地记下了车号…… 第431章 阳光小区 这顿饭吃完,都一点半了,陈太忠先将这几位朋友安排进了凤凰宾馆,宾馆的总经理张智慧早就跟他说了,“有朋友来,只管往这儿领,别人没住的地方,也不能少了你小陈的。” 这儿也是市委宾馆,名声在外条件也好,其他人不可能拒绝,陈太忠原本打算签单来的,不过想想这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荆紫菱的哥哥,却是未必能来凤凰投资的,自己又不差这么点钱,何必再给张智慧打什么电话? 安置下来的时候,荆紫菱已经是哈欠连天了,眼见大家都很疲惫,陈太忠打个招呼,跟蒙晓艳就离开了。 再坐到林肯车上,他才反应了过来,“晓艳,你叔叔这么搞,纯粹是不想给凤凰市留后路了?” “应该是吧,章尧东还去我家了呢,”蒙晓艳点点头,她的心思倒是不在这个上面,“对了太忠,这个叫荆紫菱的女孩,真的很好看啊,身材也像模特……” 陈太忠才要答话,却是不防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是短信息,“阳光小区有事,方便的话请回电话,丁小宁。” 受了刘望男的影响,丁小宁也是很注意为陈太忠考虑的,这不?眼下她遇到事情,都只会发信息,不过陈太忠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儿,否则的话,她连信息都不可能发。 “真是不得清闲,”陈太忠叹口气,拨通了电话。 在阳光小区,他一共买了三套房子,装修好地是丁小宁的户头,没装修的那套,是刘望男的户头,别墅那一套,也是上了丁小宁的户头,不过却是陈太忠计划要自己住的。 看着丁小宁那套装修得齐整,刘望男也有点动心思,这时候买房子,还能送凤凰户口,她在老家也没什么值得念想的人和事了,就想着把房子也装一装,自己住进去,在凤凰也算是安家了。 有了这个想法,刘望男就开始细细地琢磨,房子该怎么收拾了,这时候那种装修公司还没在凤凰露头,而且,女人们似乎更愿意自己设计自己的居室。 她怎么设计就不用提了,眼下,目前是元旦旺季,刘望男手下的小姐也着急着捞一票回家过年,所以她一时顾不得管自己的房子。 丁小宁跟她处得不错,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儿,听说刘望男想先把门换了,就自告奋勇地去帮她买防盗门。 今天防盗门运到了小区,她才说要让门锁厂家把门扛到四楼,却被楼下的一帮穿得破破烂烂的民工们拦住了,“你们不许扛,要扛得我们扛!” 敢情,这帮人就是小区里专业负责扛楼的,业主想装修什么的,那些水泥、沙子、木板之类的,就得交给这些人扛。 这些民工也是有人组织地,组织者跟小区物业的关系好,塞了钱的,也算是独家买卖,价钱定的比较高,但也不算非常离谱。 丁小宁有点不满意了,本来防盗门厂家说好,免费给扛上去的,你们这扛楼要收钱,我吃撑着了给你? 水泥沙子之类的,大街上的行情,是一层楼三毛,这里扛一包是一层楼五毛,四层楼也就两块钱,像防盗门贵点,可也就是一层楼一块,四层楼满打满算四块钱。 钱倒是不多,所以一般的业主遇到这种情况,看对方来势汹汹地样子,也就认了,可丁小宁不乐意,她认为,这才只是开始,以后望男姐开始装修的时候,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刁难。 可民工们那边振振有词,“物业上就是这么要求的,我们是专业扛楼的,不会碰坏楼道内的栏杆和墙皮,外面的人,那可就不保险了。” 说穿了,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虽然貌似有理,但借此独霸小区内地扛楼业才是真的,而且,价钱一点都不便宜。 丁小宁的胆子,却是一般女人大得多,虽然一帮民工气势汹汹的,她根本不在意,“少跟我来这套,碰坏了墙皮算我的,你们俩……给我搬,我还真就不信了,天底下没个讲理的地方了?” “这女人不听物业的!”有人大喊一声,一帮民工就冲了过来,防盗门厂家那二位经历过不少这种事儿,眼见不对,连拉防盗门的车都不要了,转身撒腿就跑,丁小宁反应得稍微慢点,身上就狠狠地捱了两拳一脚——这还亏得她是女人。 这下丁小宁真火了,她飞快地跑到物业处,冲进去就嚷嚷开了,“你们,得给我个说法,怎么说我也是在阳光小区买了三套房子呢,你们是怎么管理小区的?” 这时候才一点来钟,物业处里只有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坐在里面,一边有个戴眼镜地中年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像业主。 脸白一点地年轻人一看到丁小宁,顿时清醒了许多,他笑嘻嘻地冲她点点头,“小姑娘,有什么事儿你说嘛。” 等丁小宁把事情说完,脸黑一点的那位哼了一声,“没错啊,小区地公共设施,是要注意维护,那些人扛楼很专业,也只有用他们,我们才放心。” “可是……”丁小宁真没想到,人家会是这种态度,“可是他们要钱啊,一层就五毛一块的,我凭什么给他们?” “这么贵的房子都买了,你还差这点儿?”黑脸斜眼看她一眼,懒洋洋地端起面前的大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个嗝儿,“呼……作为小区物业,我们觉得维护小区的秩序很重要。” “我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吧?”丁小宁的脸沉了下来,一指身上,“他们还打人,我跟你们说,这件事,你们无论如何要处理,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哈,我看看,他们打你哪儿了,”白脸的这位笑嘻嘻走过来,绕着丁小宁看了起来,嘴里的酒气肆无忌惮地喷吐着,“好像没什么受伤的地方啊!” 看着他越凑越近,眼中也是色迷迷的,到最后似乎要伸手出来,摸摸自己身上被踹的部位了,丁小宁终于忍不住了,身子向后急退两步,“你离我远点!你们说吧,打人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谁打了你你找谁去啊,”黑脸那位瞟她一眼,满是不耐烦的口气,“你们之间的纠纷,我们爱莫能助!” “他们可是你们指定的扛楼的!”丁小宁心里这个气,那就没办法说了,“你们不管谁管?” “我们指定他们扛楼,又没让他们打人,”白脸这位遭她一呵斥,也有点恼怒,转身坐回了沙发,懒洋洋地看着她,“谁知道你是不是骂人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们管不了!” “真管不了?”丁小宁气得乐了,手一伸,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算了,小姑娘,”站在一边的中年人发话了,“这才是开始呢,等你装修的时候,水泥沙子这些,你都得从小区里买,从外面买的,那帮扛楼的不会让你上的。” 他这么说,那俩物业的只当没听见,丁小宁转头看看那中年人,“那这么说,水泥沙子也比外面贵吧?” “贵倒不算贵,就是水泥是小厂的,沙子给不够方数,”中年人叹口气摇摇头,“我昨天从外面买来的沙子和水泥,是退也退不了,上也上不去,这不是正跟他们协商呢?” “那是扛楼的那帮人搞的,不关我们的事儿,啊?”黑脸的满嘴歪理,“他们不帮你扛上去,你可以自己扛啊,我保证他们不会拦着你……” “我说,你看我这身板,扛得上去吗?连沙子带水泥,两吨多小三吨呢,”中年人苦笑一声。 丁小宁不是笨人,略微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里面的猫腻,当然,她最生气的,还是自己挨打了,她冷笑一声,“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了?” “谁打的你你找谁去,啊?”黑脸根本看都不看她,“我们只是知道他们楼扛得好,又不归我们物业管!” 其实,不光他清楚,丁小宁心里也清楚,刚才动手的那几位,绝对会在小区里消失那么一两天,等业主的心气儿平和点了,才会再冒头出来,眼下去找,肯定找不到人。 “好吧,既然你们不能给我一个说法,那我只有给你们一个说法了,”她身子一转,走出了物业办公室。 丁小宁可以联系马疯子,也可以联系十七,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自家男人发个短信,做陈太忠这种强势男人的女人,最好还是不要太有主见了。 第432章 你管我是谁 陈太忠赶到阳光小区的时候,丁小宁正站在物业办公室的门口,见他来了,招招手,“太忠哥,这儿呢。” 又是个漂亮女人,一见到她,蒙晓艳的眉头就是一皱,心里暗暗感叹一声,太忠的女人,果然都是这种烟视媚行的狐媚子啊,也就是我例外点,不但漂亮还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 陈太忠和她快步走了过去,“介绍一下,这是十中的蒙校长,这是合力汽修的丁董事长,嗯,你俩好好认识一下,以后做个好朋友。” 说完这些,他才发问,“小宁,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一来先介绍人,然后才问事儿,不得不承认,陈某人在场面上做事,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倒也没什么新情况,就是物业办公室的主任也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魁梧中年人,正同那眼镜男人解释呢。 “你看,其实你在小区里买沙子水泥不是挺方便的?这东西谁也不可能一次就买的正好,可你不够了随时能补,又不用费事找车运,也不比外面贵。” “可是我不知道你这儿卖啊,现在买了也退不了啦不是?”眼镜中年男人低声下气地解释,“您就跟那扛楼的招呼一声,我出钱,让他们扛啊……” “便宜点儿怎么可能退不了?”主任斜眼看看他,“不是我说你,装家……那是大事儿,装之前,你不得来看看?沙子水泥都在那儿堆着,你怎么就能看不见呢?” 眼镜男人怎么可能看不见?他不过是嫌这儿卖得贵就是了。 “你们的事儿,先放一放,”陈太忠听他们唧歪半天,也没讨论了个长短出来,就懒得等了,“我女朋友挨打这事儿,怎么说啊?” 那主任没理他,而是又跟眼镜男人嘀咕一句,“要是你沙子不拉回去,工作你自己做啊,反正为了小区地安全,我们是不让外面的人扛楼,话我就说到这儿了,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吧。” 说完这个,他才转头看看陈太忠,眉头皱一下,“嗯,你……什么事儿?” 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转头看看丁小宁,“小宁,你还没跟他反应情况呢?” “我说了啊,”丁小宁的大眼睛恨恨地瞪着那主任,“我都跟他们物业的人说十遍了。” “哦,这么回事,”陈太忠转头看看那主任,不怀好意地笑笑,“呵呵,你的意思,是让我说第十一遍,是不是啊?” 那主任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觉得这位不是什么好路数,不过,既然连人都打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少不得就要推卸一下责任,他面容一整,“如果还是扛楼的事儿的话,我们物业重申一遍,维护小区地公共设施和秩序,是我们的责任。” “少废话,你说吧,我女朋友挨打了,怎么处理?”陈太忠斜眼看着他,“这算不算小区地公共秩序?” “你们自己协商解决,这事儿我们管不了,”主任微笑着摇摇头,措辞虽然谨慎,但底线维护得很好,“实在不行,你们可以叫警察啊,或者叫记者也行。” “我要你们赔偿,”丁小宁气得够呛,“而且,要把打人凶手绳之以法!” “跟他哪儿那么多废话?”陈太忠看一眼她,转头再看那主任一眼,“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五分钟内,把人给我带过来,要不就别怪我了。” “这位朋友,有话好说,消消气儿嘛,”那主任也收拾过不少炸刺的业主了,对陈太忠这种口气颇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该套的话还是要套,他面带笑容,“呵呵,不知道您在哪儿上班啊?” 通常情况下,有点办法的人,这时候就要搬出身份吓唬人了,不管是警察、法院、税务、工商、城建、供电之类的,只要有点身份,主任都是要买账的,那小姑娘也没挨重了,赔个三百五百的,是个心意也就完了。 而且主任很清楚,像那些身娇肉贵地主,也很少为这种小事儿较真,肯较真、又有能力较真的,多半都是一些混得一般的家伙,可是这些家伙们也得睁开眼睛看看不是?能开发了这么大的一个小区的,会是简单人物吗? 虽然开发阳光小区的是“恒泰房地产”,而物业公司是“华泰物业”,不过大家都知道,两家其实就是一家,这时候的凤凰市,还没有专业的物业公司出现,甚至素波都没有专职物业呢。 主任心里地底线,就是赔这小姑娘一千,再多的话,他就撒手不管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惹得急了,我搬俩人出来,你丫还不得绕着走啊? 不过,搬人的成本太高,通常情况下,还不如任由对方去找人,找上不顶事的小卒子,那“恒泰”俩字儿他们就得掂量掂量,找的人份量够的话,就更明白恒泰身后地背景了。 到了那个时候,享受过恒泰供奉的干部,总是要出来挡挡的——既然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那又何必去专门花钱搬人? 遗憾的是,他的经验,遇到陈太忠,基本上无效了。 “我在哪儿上班,你管得着吗?”陈某人眼睛一瞪,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再说,他在这儿买了三套房子却全上了别人的户头,自然是考虑到了点事情,等闲是不想亮自己的身份的,他不是怕事儿,是嫌麻烦。 “反正啊,我就给你五分钟,跟你说了啊,现在掐表了,”说完他一转头,也不看那主任的脸色,冲丁小宁笑笑,“我这手机挺不错,还有秒表功能呢,你的有没有啊?” “毛病,”主任低声嘀咕一句,显然,他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小有办法地家伙,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爱谁是谁吧,不信你个小家伙翻天了呢,你要是能把你家大人叫过来,那倒好了呢。 “小子,你说什么呢?有种再给我说一遍?”陈太忠的面皮顿时翻转,他的耳朵不是一般地灵光,抬手一指那主任,“信不信我抽得你满地找牙?” 这件事他早琢磨过来味道了,毫无疑问,物业公司是脱不了干系的,那些扛楼的每层赚五毛,八成得被组织者和物业公司层层剥皮,到最后落到手里,有三毛钱也就不少了。 这跟大街上民工的价钱类似,不过人家这是独家买卖,生意肯定好,搁给谁也想来个垄断,遇上人手不足的时候,业主们还只能侯着不能从外面叫人,多好的事? 而且,这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多少钱,按说是买得起商品房,装修得起的人,也不会在乎多出这么点小钱——虽然加起来的话,这里面的利润就很可观了。 这么点小钱,陈太忠也不想多计较,可是,王八好当气难受,自己的女人又被打了,他怎么肯只找两个民工的麻烦就完了?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你还真给脸不要了,”黑脸年轻人一听他这话就冲了过来,那白脸的却是大吼一声,“保安呢?有人闹事!” 陈太忠身子不动,冷笑着看着那黑脸,黑脸略一犹豫,还是重重地一拳打了过来,可是以他的拳脚,又怎么伤得了陈太忠分毫? “不知道是谁给脸不要啊,”他冷笑一声,冲着打来的拳头,直接一拳就硬生生迎了上去,就在大家听到“喀喇”一声轻响的时候,他已经又是一脚抬起,直接将此人踹到了白脸年轻人身上。 两个人顿时如滚地葫芦一般摔倒在地上,直到这时,黑脸才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手!” 保安室就在物业办公室隔壁,四五个保安前仆后继地冲了进来,然后又前仆后继地被打倒在地,不多时,地上就躺了六七个人在那里哼哼。 “太忠哥,你还是那么能打,”看到陈太忠大发雷霆,丁小宁拍手笑了,玩过一阵“仙人跳”的她,可是很清楚男人爱慕虚荣的心理。 蒙晓艳听到这话,却是又不由自主地瞥了她一眼,心里暗恨:小狐媚子,你还真会犯骚啊。 陈太忠却是没留意到,自家的后院正在暗斗呢,他冷哼一声,抬手一指那个主任,“跪下,我就不打你!” “跪下?”那主任本来被现场的混乱惊得魂飞魄散,可是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了,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年轻人,别太狂了……” “靠,你的话真多,”陈太忠走上前,抬手就是一记脆生生的耳光,“给你十秒钟考虑,跪不跪随你了啊……” 第433章 三个条件 主任肯定是不想跪的,但是,人在矮檐下,又怎么能不低头?终于在十秒将到的时候,“噗通”一下单膝跪了下来。 陈太忠大大咧咧地走到沙发旁边,抬脚一踹他的后背,“双腿跪,”说完也不理他,径自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那主任被这一脚踹得差点栽倒在地上,抬头怒视他一眼,却是又不得不将另一条腿屈了下来。 “你很聪明,”陈太忠轻笑一声,抬手拍拍他的脸颊,力气不是很大,但却非常侮辱人,“不过我就奇怪了,聪明人为什么总爱做点傻事呢?” 主任低着头,一言不发,也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不过,他的两个腮帮子鼓得高高的,显然是在咬牙。 “还是那句话,给你五分钟,把打人的给我找来,”陈太忠展一展身子,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要不然,我拆了你们物业公司!” “人肯定跑了,”白脸年轻人比较机灵,也是唯一没捱了打的,见陈太忠发话了,忙苦着脸解释,“民工们胆子都小。” “你放屁,胆子小敢抢钱,敢打人啊?”陈太忠一指手机,“多给你们五分钟,一共十分钟,找不到人,自己看着办。” 其他人还要说什么,他猛地站了起来,“我靠,你们的耳朵,都让狗叼走啦?我看谁还不去找人?” 这话说出口,一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一眨眼间,一屋子的人就全跑出去了,那主任站起来想跑,却被陈太忠拉住了,“你,接着跪这儿,咱们地帐有得算呢。” 十分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主任跪得两腿发麻之际,陈太忠冷哼一声,“好了,时间到了,好像你的人很不关心你啊。” “小伙子,叫你家里人来吧,”那主任冷哼一声,“要不然,今天你怕是走不了啦。” “走不了啦?”陈太忠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泛起了阳光一般的微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出去会做什么吗?不过很遗憾啊,其实……呵呵,我是想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他的话说了没两分钟,门口就闹哄哄地响了起来,七八个汉子走了进来,带头的却是那个挺精干的小后生萧牧渔,他是十七的小弟,大家都管他叫“小和尚”。 阳光小区可就是在横山区呢,不过是属于义井街道办,显然十七现在混得不错,居然能帮这么大地房地产公司出头了。 “靠,我说陈科你的车在嘛,”小和尚冲他一笑,转头冲着跟来地白脸汉子就是一个耳光,“我靠,敢打陈科的女人?真他妈的活的腻歪了,换十七哥来都不敢。” “行了,这又是一笔账,”陈太忠点点头,“没事,小和尚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喏,接着,把我的车开走……” 说着,他把车钥匙拿了出来,这厮虽然是偏帮来的,不过立场还算坚定,他当然不能计较,“我倒要看看,这个恒泰还有什么人敢往上撞。” 小和尚犹豫了一下,没接,他知道这是陈科要阴人了,不过,“陈哥,这钥匙我拿了也没用,人家都记住你车和车号了,其实,这华泰的老板,人还不错……” “啥时候轮到你给我拿主意了?”陈太忠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同时把拿钥匙的手也缩了回来,“靠,石红旗就这么带人的?” 十七若是在场,听到陈太忠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他,肯定要吓个魂不附体,陈哥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他了,显然是很生气。 小和尚也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面走,“弟兄们,走啦走啦,别让陈哥看着碍眼啊,谁走得慢我踹谁。” 一帮人来得快,走得更快,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陈太忠一方,就只剩下了物业主任,那白脸年轻人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是……陈书记?”那主任皱着眉头发问了,显然,他是听过五毒书记的恶名的,丁小宁一口一个“太忠哥”地叫着,小和尚又管他叫“陈哥”,脑子再不够用的主儿,也猜得到眼前这位是谁了。 “少来这套,我跟你没那份儿交情,”陈太忠眼一瞪,抬手一指对方,“打人的时候,你们不是挺厉害地吗?喊人,给我喊人,我看你能喊谁来帮忙。” 说句实话,在凤凰市尤其是横山区,他真的是不怕这帮小子翻上天去。 “我不喊了,”主任抬起手摆一摆,一听说眼前这位,是出名蛮横不讲理却又黑白两道通杀的五毒书记,他顿时放弃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您说吧,该怎么赔偿,我认了,真的认了。” “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不客气了,”陈太忠手指一竖,“第一,把打我女朋友的那群王八蛋,全给我找出来,差一个的话,你自己考虑……” “这个没问题,”主任连连点头,那些民工,不过是他们的敛财工具而已,既然惹上这种主了,抛出去做替死鬼,根本一点不可惜。 “第二,我女朋友受惊吓了,”陈太忠又竖起一根指头,“要一百万压惊费,多不多?” 妈的她下面镶着钻呢?主任心里这个郁闷,真的就不用提了,整个物业公司一年下来,也不过就是收个六七十万的物业费,他怎么可能答应? 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嗯,没事儿,你可以不答应嘛,不过还是那句话,后果自负哦。” “数字太大了,我只能向公司请示,”主任真不敢答应,“要是一万块钱以下,我就做主了……” 这个一万块,跟他当时计划的一千块已经差了十倍,不过没办法,遇到五毒书记了,不出点血也过不了这个坎儿。 “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陈太忠冷笑一声,“我女朋友是业主,是消费者,你们纵容凶手在先,无视消费者权益在后,一百万,我要的不多哦。” “这个……陈书记,我得跟公司请示,”主任苦着脸,他真的不敢答应这条件。 “随便,还是那句话,不服气你找人,不过到时候价码就不一定是什么了,”陈太忠又竖起一根手指来,“还敢找混混来吓唬我,你挺能的啊,第三个条件,你们物业公司,滚出阳光小区去。” 主任愣了半天,才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已经有了一丝绝望,“你的意思是……” “滚出去,统统滚出去,”陈太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不欢迎你们,怎么,看起来你挺不服气地?” “陈书记,你的意思,是要砸我饭碗了,是不是啊?”听到这话,主任实在忍无可忍,也豁出去了,怒视着他。 “我还真就奇怪了,你还有脸端这个饭碗?”陈太忠冷笑一声,根本无视对方眼中地恶毒,“就这三个条件,答应了随你,不答应,后果自负。” “那我是不是可以站起来了?”主任现在已经变得很冷静了,别的姑且不说,他再不站起来的话,估计那两条腿以后要得关节炎了。 “可以啊,我是很好说话的人,不像你们这个垃圾物业公司,呵呵,”陈太忠再次笑笑,灿烂的笑容,遮掩不住他内心的不屑,“本来你们应该不至于这么惨的,遗憾的是,你们不懂得进退。” 主任站起身子,晃悠了两下,又蹲了下来,两只手不住地揉搓着两个膝盖,眼中满是痛苦,很迷茫的那种,“陈书记,恒泰比你想像得要有实力得多。” “哈,不是华泰吗?”陈太忠没兴趣考虑这人为什么会如此说话,是威胁,还是忠告?他的脸上只有冷笑,“要是你愿意把恒泰扯进来,我是很无所谓的,呵呵,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五毒书记了?” 华泰只是物业公司,恒泰则是房地产公司,两者之间虽然密不可分,但终究是两个公司,他确实很希望把恒泰扯进来,那样的话,可以做的事就更多了。 “恒泰的规模,接近四个亿,”主任的脸色,在逐渐地恢复正常,“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你或者算很牛逼了,但是在恒泰面前,不值得一提。” 去你妈的吧,你当我不知道,房地产玩的全是贷款啊?陈太忠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微露犹豫之色,迟疑一下才点点头,“我本来……只想对你们华泰的,不过,随便你啦。” 第434章 试验一下 随着华泰公司丑陋嘴脸的逐渐展现,陈太忠真的有点明白,现在的人为什么会对物业公司有那么大的怨气了,一帮无视业主利益,只顾着打自己小算盘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被千夫所指? 而且,他们不但坐视丁小宁被打,还试图殴打自己,更是跟社会上的混混勾结,颇有点“有执照的流氓”的味道,这亏得是他,要是换个别人,眼前亏还不就吃定了? 大恨之下,他当然就想拿这家公司开刀了,居然惹到我头上?从来都只有哥们儿欺负别人的份儿。 可开刀是开刀,该怎么开,那就要讲求一下方式方法了。 正好,这事儿是发生在横山区里,少不得他就要琢磨一下,一直都听说,“瞒上不瞒下”是官场铁律,那么,我在下面放肆一下,且看看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应。 反正凤凰市的市领导,尤其是章尧东和段卫华这两个党政一把手,对他都比较关照——其实,说关照是扯淡,那玩意儿随时会变的,关键是两位领导眼下正有求于他,他还有个什么可怕的? 至于说省里,谁大还能大过蒙艺? 他不认为恒泰有结交到中央级别的能力,要是有那能力,他们早去素波混了,那里的房地产业可是比凤凰还要强点——或者两个城市的价格相差不大,但素波毕竟是省城,人口和城市规模都要强于凤凰。 所以,他决定好好地玩一玩,心里也早打好了算盘,你恒泰要敢动手,哥们儿就算吃不下去,也要重重地咬你一口,让你丫再得瑟。 那主任却是看出了陈太忠似乎有忌惮之意,脸上顿时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仿佛刚才跪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他一样,“我也不想惊动曹总,所以,我希望能出一万块钱,然后再把打人凶手抓来,这样就算了……你刚才不是也打了我们的人?” 这还亏得是五毒书记恶名在外,搁给别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好商量的。 “我的三个条件,答应不答应,随便你们啦,”陈太忠冷笑一声,看起来似乎有点色厉内荏,“不过,你们在凤凰,总是有家有口的吧?呵呵……到时候出现什么交通事故啦、高空堕物啦或者是无故失踪之类的,就有得你们忙了啊……” “你!”主任怒视着他,心里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不过陈太忠这话也提醒了他,这位在凤凰市黑道上的势力,却是稳稳地吃得住恒泰的。 那就只能通过官场上的人,来跟其沟通了,主任寻思一阵,站起身走出门外,拨通了手机,陈太忠也带着蒙晓艳和丁小宁走了出来,却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打求救电话,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不多时,横山区区长项大通地电话,就打到了陈太忠的手机上,“陈科长,听说你跟恒泰房地产公司的人,产生了一点误会?” 项区长不想招惹陈太忠,可两人的关系也实在不怎么样,所以,纵然陈太忠的关系还在横山,可他还是很正式地称其为“陈科长”,一来算是正式的沟通,二来心里多少也是憋了点火气。 “不是误会,是他们纵容凶手,殴打了我的客户,”陈太忠不想解释那么多,你要不就来现场看看,要不就不要管那么多,通过个电话就想说情,咱俩很熟吗?“是我的很重要的客户,无故被打了,我正考虑要向市里反应呢。” 你的客户?一听“客户”俩字,项大通的脑袋就有点大,他心里非常清楚,小陈对客户是异常维护的,而且非常念旧情——正是因为念旧,甯家的投资才能落户横山区。 小曹的人打了陈太忠的客户?听到这个消息,项区长实在张不开嘴说情了,少不得还得温言安慰一下陈科长,“太忠,这个可能是什么误会吧,阳光小区地后续开发,关系着咱横山区的发展呢,这个向市里反应……你能不能等等?等我帮你落实清楚再说?” “我已经弄清楚了,”陈太忠轻笑一声,“要不这样,项区长,您现在过来看看?” “我……呃,我在外地呢,”项大通怎么可能愿意过去?陈某人叫他过去看,那自然是有恃无恐的,他跟恒泰的老总曹小强关系也一般,当时阳光小区落户横山,不过是因为这里地价低而已,他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人出头硬扛陈太忠。 当然,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到的,“不过太忠,恒泰在横山区经济地发展过程中,是立了大功的,你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大局,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咱横山出去的人啊。” 陈太忠嗯嗯啊啊两声,挂断了电话,心里有点微微的得意,项大通的话他是根本没听进去,他得意的是别的。 这个“瞒上不瞒下”,其实真的很好用啊,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去刻意为之,只要领导知道里面有麻烦,多半就直接绕道走了,到时候怎么解释,还不是由着经办人来说? 这种情况,属于领导明知你欺瞒,都不会去追究的案例,想到得意之处,陈太忠再也控制不住那份卖弄的心思了,他美不滋滋地冲着那主任喊一声,“我说,横山区没用了,项大通不来了,找市里地吧,呵呵……” 主任听了他的话,却是吓了一跳,少不得又拿起手机一通拨号,显然他是在通知自家的老板这里最新地情况进展。 过不多时,两辆警车拉着警报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小区,只是,那边几个人下车之后,一看到陈太忠就愣住了,好半天,才见一个身材胖大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哈,陈科你在啊?” 陈太忠有点挠头,愣了半天,才依稀想起来点什么,“哈,我说谁呢,原来是王局啊,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的是市局的另一个副局长王智宏,前文说过,此人是主管人事的,治安之类的事儿,一般轮不到他,不过,恒泰的人再厉害,总不可能认识所有的警察,找个不对口的也就难免了。 由于分管的范围不同,王智宏最近在局里并不是特别的忙,可市里接二连三地出事,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其间因果也是明明白白的,所以,下车一见到陈太忠,他顿时就有点犯毛。 凤凰市任何一个警察在这个瘟神面前,怕是多少都会有点心理障碍,也就是古昕的老朋友李兆禄之类的,还敢歪歪嘴,但也仅限于歪歪嘴。 是的,王智宏知道,自己的级别比这个小科长高点,不过他更清楚的是,自己一下车就认出了陈太忠,而陈某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王局”。 别看人家嘴上说得好,居然用上了“您”字,可王智宏敢确定,这厮十有八九不知道自己全名叫什么,人家这是客气呢。 “我这是听说,有人在这儿闹事呢,”王智宏上下打量一下陈太忠,心说闹事的莫不是就是这厮?“嗯,朋友叫过来的,不来一趟也说不过去。” “哈,闹事?就是我闹事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厮笑眯眯地点点头,接着又长叹一声,扯住了他的手,“王局你来的正好,你给评评理哈……” 王智宏强忍着发麻的头皮和全身的鸡皮疙瘩,很认真地听完了陈太忠的陈述,心里暗暗一叹,唉,这次算是白来了。 不过,他倒是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就笑眯眯地同陈太忠打了招呼,所以总算不是很被动,可他心里也真的就奇怪了:这个陈太忠,怎么就回回能占了理呢? 事实上,他的疑惑根本没有道理,换了是他王智宏,这件事也一样会占理,不过,大多情况下,事情还没发展到拳脚相加的时候,他就会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后获得相当的赔偿,再加上肇事者被毒打一顿——或者送进看守所。 相比于他,陈某人是睚眦必报得多了,而且也不怕因为打群架而吃眼前亏,事情自然要闹大,而等事情闹大之后,陈某人又突发奇想地想试验个说法,那结果当然就只能越搞越大了。 “这事儿啊,你占理,没的说,”王智宏听完之后,点点头先表明了立场,随即四下看看,凑过来低声来了一句,“不过啊陈科,一百万……你这是不是要得多了点?” 咦?这是个痛快人!既然认定是痛快人,陈太忠也就不想遮着掩着了,他低声解释一句,“我那朋友,光在小区买房子就花了一百多万,不是我说,恒泰差这点儿钱吗?” 第435章 很好说话 一百万——恒泰肯定不差这么点钱,王智宏也清楚,不过要让华泰出这笔钱,恐怕那就难得多了,毕竟物业公司的油水并不大。 “可是陈科,”他寻思半天,终于叹口气,“唉,按说你朋友也不是缺钱的,大家都身娇肉贵的,这样行不行,看我面子,五十万,这事儿我拍胸脯了。” 这也就是遇到陈太忠了,遇到别人,王智宏肯定不会如此地大包大揽,可见促使他前来说合的力量还是比较强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一力揽下来,对恒泰不但算是个交待,也在未来有了抽身的理由,恒泰的曹小强若是不肯认账的话——靠,我一个副局长的面子不值五十万? 当然,一切的一切,还得眼前这个家伙肯买账才行。 “我那朋友,是合力的董事长,肯定不缺钱啊,”陈太忠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合力汽修厂的董事长……嗯。” 我靠,合力汽修厂的董事长?王智宏顿时就觉得全身发凉,常三的案子,现在还在收集证据中,不过他知道,这次市里肯定是要找那么一两个垫背的出来。 他转头看看丁小宁,再看看蒙晓艳,一时有点眼花,两个漂亮女孩子嘛,他轻轻一捅陈太忠,“那个年纪大点的……就是合力的董事长?” 其实蒙晓艳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只是她的身材比丁小宁略略惹火一些,再加上丁小宁一脸的清纯,两条腿又像没发育完全的小姑娘一般地笔直修长,搁给外人看,大多会认为蒙老师的年纪会大点。 王智宏这么说,并不是说一定要知道谁是董事长,更多的原因是,他想把话题从那个“五十万”上转开,去他妈的吧,这帮家伙也真够不开眼的,专找要命地主儿玩。 他打定主意了,陈太忠若是答应了这五十万,那自己算没白关说,要是不答应,这个话题他肯定是不会再提了。 “那个是个老师,跟王局关系好,”陈太忠冲他笑笑,他不用转身,也知道王智宏指的是谁,不过他一转身,却是吓了一跳,蒙晓艳和丁小宁两人隔了有起码一米远,而且身子都是略略地侧斜着,隐隐有背靠背地架势。 一看这情景,他顿时就有点恼了,我靠,你俩也不至于这样的吧?在别人面前,这么扫我面子,要我下不来台?我刚才不是说了,要你们做好朋友的吗? 这么想着,他的脸就拉下来了,他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心说这俩丫头我回头得好好收拾收拾,不过,眼下却是不宜发火。 他又转头回来,强做出一副笑脸来,试图挽回自家面子,却是恼怒之下,不小心泄了点东西出来,“嗯,蒙校长跟刘副局长关系也不错呢,呵呵。” 王智宏一开始却是没注意他的话,他看着那俩小姑娘挺有意思,本来是谁也不搭理谁,可陈某人的脑袋转了一下,那俩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相互递了一个笑脸,开始笑吟吟地对视了起来。 蒙晓艳对丁小宁有点抵触情绪,所以就一直冷着脸,丁小宁原本是想跟她和睦相处的,可看到她这副模样,女光棍地脾气发作,一时也针锋相对地漠然了起来。 可她俩虽然各有想法,却都没有放弃对陈太忠的观察,看到他沉脸了,一时间心里就忐忑了起来,蒙晓艳是最怕陈太忠翻脸的,说不得偷眼看看丁小宁,发现这狐媚子也转头,立马送了一个笑脸过去。 通过这个现象,王智宏马上就判断了出来:敢情,这俩女人,应该跟陈太忠都有点亲密关系,正相互争风吃醋呢,结果被那厮一眼看得就乖乖的了。 这陈科……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啊,一时间,王副局长有点佩服他了,两个女孩,任何都是年轻人梦中情人的那种,居然被他收拾得这么服服帖帖? 唉,老了啊,王宏伟心里感叹一下,不过,那个老师……嗯,还是个校长?应该是争不过那个青春的董事长吧? 慢着……这个校长,姓蒙?还跟刘东凯有关系——那啥,这不就是前两天打了民工的校长吗? 市局里都是各管一摊,除了大事,谁也没心操心别人的事,不过,那两天王宏伟和孙培安不在,而市局门口总有一个吊了膀子地民工在那里哀嚎,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呐。 王智宏随口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刘东凯出马,拘了一帮民工回来,是个不太要紧的事,连群体性事件都算不上,可奇怪的是,刘局拘回来的是被打的一方,打人的却是早早地就放走了。 后来他一打听,才知道这事儿不但有那个瘟神参与,而且那十中姓蒙的主任可能来头极大,是王局一手遥控安排的,有人分析,极有可能是以前地委书记蒙通的女儿。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又有点缺氧了,那啥……蒙通的女儿和合力的董事长,好吧,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管了! 这么想着,王智宏当着陈太忠面就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曹总吧?你好,现场我来了,你的人……办事太不着调了,这件事我实在没办法帮你,我劝你还是好好地对方沟通一下吧,当事人我认识,嗯……算是比较好说话的。” 挂了电话之后,他冲着陈太忠笑笑,“哈,陈科,咱们一直没好好地坐坐呢,改天抽个时间?我请客。” 王副局长讨好地意思,一览无遗,当然也不无撇清之意,看看,我可是当了你的面儿,回绝了他呢。 人家做得这么漂亮,陈太忠当然不能说什么,说不得又跑到林肯车后备箱里,假惺惺地“掏摸”了两瓶洋酒出来,“哈,今天顾不上了,改天一定请你坐坐,这点小意思,算我个心意。” 王副局长平时爱喝两口,虽然他喝的一般是“五粮液”“茅台”一类地白酒,不过他对洋酒也有一点点研究,一眼就看出来,这东西实在有点烧手,“太贵重了吧,陈科?” “没几个钱,拿着吧,撞见就是缘分,”陈太忠笑眯眯地把酒塞进他怀里,“来一趟,还能让王局空手回去?” 让回去就行!听见这话,王智宏就笑纳了两盒酒,他最担心的,还是陈太忠拉着他在这里做个见证,他是一个比较讲道义的人,这种人在官场上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是没有。 接下来,怕是曹小强就要出马了,王智宏自然不想留在现场,虽然从这几天凤凰市发生的大事来看,他知道陈太忠的背景极深。 王副局长非常清楚,以曹小强在凤凰市的人脉和交际,未必就撼动不了陈太忠,可是在这件事中,陈太忠占了理,那曹总估计就要倒霉了。 是的,这世界上还是有道理存在的,之所以有那么多不讲道理的事儿出现,无非是某些人没有主张道理的能力而已,像曹总和陈科的能量基本上旗鼓相当,自然是具备了说理的条件。 而且,王智宏更知道,眼下凤凰市正是多事的时节,里面颇有点关节,是要仰仗陈太忠来打点润滑的,他相信,就算曹小强找上章尧东,章书记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为难陈太忠。 “那我就先走了,”他笑嘻嘻地冲陈太忠点点头,又抬手一指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主任,“你就是祖马吧?真是不知道死活,我懒得说你了……” 他状似骂人,其实就是泄露了一个明显的信息出去,我能知道你丫叫啥,肯定是来帮你们的,不过,你现在惹的这家伙实在太大个儿了,对不住了,你自己再想办法吧! 看着两辆警车一溜烟地离开,陈太忠恨恨地撇撇嘴,“我很好说话……我很好说话吗?”他对王智宏这个评价,一直耿耿于怀,这原本是个褒义的形容,可撂倒官场上来说,他反倒觉得,这话更像是一种侮辱。 “你确实挺好说话的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蒙晓艳凑了过来,笑吟吟地接口了,她甚至转头冲丁小宁眨眨眼,“呵呵,是不是啊,小宁?” 丁小宁被她这谄媚劲儿弄得愣了一下,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终于点点头,“没错,我招惹太忠哥那么多次,他也没把我怎么样,确实挺好说话的。” 他好说话?我靠,你俩纯粹胡说嘛!祖马祖主任在一旁听得想跳脚大骂,却是又不敢,说不得只能再次摸出手机,走了开去。 他要向公司反应这里的最新情况,却不知道,现在的曹小强,正在办公室里跳脚。 第436章 好贵的两拳 曹小强的起家,也有点传奇色彩,十多年前,他原本是天南省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放映员,放电影、录像兼舞台音响的,不过,老干部活动中心是对内的,他的工作一个月也就开张四五次,所以很清闲。 工作既清闲,而他手上的带子又多,而且很多那种市场上看不到“内部带”,所以跟他借带子的人很多,而且不乏那些想花钱买他手上带子的人。 时间久了,曹小强就开始琢磨了:为什么不搞一批带子自己来卖呢?反正不愁销路,自己又有的是时间。 勤于思考的人有福了,他原本接触的就是这一行业的人,先走一步优势无穷,到后来,他甚至在南方建起了自己的盗版录像和盗版碟生产线。 不过,这一行风险也大,当国家开始严打盗版的时候,他适时地收手了,卖掉生产线回到了天南,经过一个老干部介绍,认识了凤凰的老乡章尧东。 章尧东一开始,也并没把他当作一回事,不过曹小强属于那种爱动脑子善于钻营的家伙,手里又有点钱,赶上这经济挂帅的时候,没费多少劲儿就在凤凰搞起了房地产。 同别人不同的是,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已经有六七百万了,总比那些空手套白狼的家伙招人待见一些,所以前两年贷到了点款子,搞了这么个小区。 论实力他也算凤凰市数得着的人物,其实这时候贷款搞房地产,净利润并不算很大,大部分利润都交给了相关人等和部门,可是他的盘子大,影响力是极大的。 恒泰房地产是典型的家族式企业,曹小强的姐姐、小姨、大兄哥都在管理层,不过,曹总的规矩大,五万以上的款子,必须得他亲自批复。 所以,基本上在第一时间,他就知道阳光小区出事了,有个什么五毒书记的女人在那里挨打了,对方提出三点蛮横地要求,而且还吓走了来搞事的十七的人。 这种情况,他肯定是先找横山区的区长,结果人家一听这名字,就有点吃惊,只答应帮关说一下,果不其然,接下来项大通区长反馈回来的信息,说爱莫能助。 这就让他有点恼火了,然后他搬出了姐夫的好友,自己也见过几次的警察局副局长王智宏,王局倒是去了现场,不过现场打回来的电话也不是那么回事。 如此一来,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去给章尧东打电话了,结果章书记一听“陈太忠”三个字,顿时就沉默了一下,随后才问,“被打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曹小强还真不知道,不过,他有意地强调了一下,“尧东书记,那女人真的只是轻轻地捱了两拳,一点事儿都没有,陈太忠他要我们一百万,还要我的物业公司撤出小区!” 我靠,你哪儿知道陈太忠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是惹不得的?章尧东轻叹一口气,“我说小曹啊,你的人也忒下作了点,连女人都打?你先把情况搞搞清楚,再来跟我说。” 放了电话,章尧东下意识地算算,唐亦萱、蒙晓艳、合力的丁小宁……或者还要加上老段那个干女儿,靠,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的要吓一跳,这陈太忠认识的,怎么全是这种女人啊? 祖马正要给自家地领导楼春雨汇报呢,却不防大老板将电话打了过来,他仔细转头看看那俩女人,说不得只能口上形容一下,“一个女人是……后来又来个女人,是……” “你不会去查一查业主资料啊?”曹小强快要抓狂了,“把房号告诉我,我自己去查!” 于是,章尧东很快就接到了曹小强第二个电话,一听被打的是丁小宁,章书记就有点闹心,然后,好死不死地,曹总提了一句第二个女人,又形容了一下穿着打扮和相貌。 章尧东从三十九号出来才几个小时,当然记得蒙晓艳的相貌和穿着,一听说蒙晓艳也在场,心里这点麻烦就大了去了。 “啧,不是我说你,小曹啊,你的人得管管了,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章书记叹口气,才说要拒绝,脑子一转,又将事情推了出去,“这种事,属于政府工作,我不太好插手,你不是跟杨副市长关系不错吗?要不你找找他?” 这就是推了我了,曹小强心里明白啊,章尧东的强势,凤凰市里差不多点的人,哪个不知道?什么不方便插手?你的字典里有“不方便”三个字儿吗? 可是听起来,章尧东还没把话说死,曹总琢磨一下,决定给杨锐锋打个电话求救,怎奈,杨锐锋一接到电话,听到陈太忠三个字,很干脆地就推掉了,这两天市里的动静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曹,不是我不帮你,那家伙背后有人,能大事化小还是化解了的好,嗯,不过这样……他收钱的时候,你要他打收条,有了收条我才方便帮你出面。” 杨锐锋想得不错,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干部,只要在经济上犯错误,被人拿了现行,那就无论如何不得翻身了。 章尧东把事情推给杨副市长,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杨锐锋要是想跳出来硬扛陈太忠,他自然乐得一个“静观其变”,反正已经是要被牺牲的主儿了。 要是杨锐锋不想扛——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章书记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那多少也会促使陈太忠跟杨锐锋矛盾更尖锐点,也正是因为这么想的,所以他并没有戳穿蒙晓艳的身份。 如此一来,他更方便抽身其外了,眼下虽然事儿多,可也都不算什么大事,凤凰市地班子里,有那么个把垫背地够了,总不能搞得乱七八糟的吧? 杨锐锋地反应,还正中章尧东的下怀,所以说,这人实在是有点不够聪明,甚至,曹小强都判断出来了,八成,杨副市长不是陈科长的对手。 道理很简单,章书记明显是很忌惮这人的,而杨锐锋虽然有胆子算计此人,可是,你一个堂堂的副厅级的副市长,要靠着拿了受贿证据才敢整一个小科长,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五毒书记,不是一般地不好惹! 想到这个,曹小强叹口气,这种事他不是没遇到过,在阳光小区开发之前的拆迁过程中,他就遇到了俩不含糊的主,有背景的那种,为了避免得罪人,他多花了五十万才把那两尊神请走,花钱,他是不在乎的。 可眼下这钱,花得有点太憋屈了吧?这又不是征地,只是简简单单地打了一个人两拳,就要花一百万?这让他感觉有点无法接受。 其实,他在省里还认识几个老干部,不过这年头的官场实在太现实了,人走茶凉一点都不稀罕,他最少听说过五六起老干部下台之后因没人迎逢,导致在一两年内郁郁而终的例子。 当然,曹小强认为,自己要是真下狠心去打通路子,倒也未必就难为不了陈太忠,可那不但耗费时间,花费也不会少很多。 最关键的是,陈太忠在凤凰市的黑道上,能量太大了,典型的“官匪一家”,他的阳光小区想继续开发下去,得罪五毒书记就太不理智了。 要不,找十七帮着说合说合吧?五毒书记可是他老大来着,想到这儿,曹小强恨得牙根儿直痒,喊来了自己的大兄哥楼春雨。 “不是我说你啊,要不别人都叫你‘愚蠢楼’呢,”他指着楼春雨就是一阵大骂,楼春雨是恒泰公司的副总,华泰公司的老总,“你说说你,什么路子不好走,非要歪门邪道地去搞那点小钱,你知道公司现在多被动吗?” 楼春雨长得瘦瘦小小的,远不如他妹妹好看,从他身上一点看不出“小楼一夜听春雨”的诗意,猥琐劲儿倒是十足。 他生于五八年,长成这样,据说是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营养没跟上的缘故,不过此人心性倒还算坚韧,除了手脚不太干净之外,倒也没太大的问题。 “可是你说过,不积小钱就没有大钱啊,”虽然对这个妹夫颇有点忌惮,可楼春雨还是嗫嚅着反驳了,“再说这个物业,别人都是这样搞的,当时我也经过你允许了。” 这个年代的致富者,虽然是沾了不少政策的光,但不可否认,那些不靠关系,硬生生闯出一片天下的主儿,一般都具备了锱铢必较的品性,曹小强也不例外,该花的钱舍得花,可能赚的钱,也一个子儿都不放过。 第437章 转折 “没错,我是这么说过,”曹小强见楼春雨还敢顶嘴,气得浑身发抖,“我只是说,既然搞了房地产,配套设施就要上去,这是大前提吧?” 凤凰市没有专业的物业公司,而且,搞物业也不是不赚钱,只是有点繁琐就是了,既然开发了小区,恒泰自然是要组建一个物业公司,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过物业公司这种小局面,曹总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才派了楼春雨负责,“顾客那是上帝,你倒好啊,打起上帝来了!” 切,换了你怕是比我更狠呢,楼春雨心里嘀咕,嘴上却是不敢再顶了,拆迁的时候,你也做过不少龌龊事呢。 发了半天牢骚,曹小强心情平静了点儿,才联系十七,怎奈十七一听说是他,忙不迭地告饶,“我说曹总你放过我吧,你的人把丁小宁打了,要我怎么帮你说话?” “我给钱,我真给钱,一百万嘛,我认了,”关键时刻,曹小强可不想再计较钱了,“不过,陈科跟我的误会,那得揭开,要不以后麻烦还多……就是你这儿,我也有点小意思。” 他的印象中,十七是比较爱财的。 “别,你可千万别害我,”十七被这话吓了一跳,所谓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样的钱该拿什么样的钱不该拿。 十七要比一般人聪明得多,不过,他也有弱点,就是好面子——大约是以前被人瞧不起的时候太多了,曹总既然表示,为他都留了一份,那他少不得心里要得意一下。 “不是我说你啊曹总,这次你的做事太离谱了,告诉你吧,陈哥不在乎钱,那人最要的就是面子,”既然得意了,十七就要泄露点东西出来,“一百万对他来说算个屁,他是受不得气,你要能心甘情愿地认栽,我倒是能帮你递个话。” 心甘情愿地认栽……这是什么意思?曹小强有点搞不懂,总不能真的让我把物业公司撤走吧? 他跟祖马主任想得有点不一样,一百万可以出,就只当是遇到突发事件了,算计额外支出即可,借了这个结交一个能量大的人,也未必就不划算,但物业公司可不能撤,小区还没开发完呢,换一家物业公司,配合跟不上的话,闹心事可就多了。 而且,蚊子再小,那也是肉不是?物业一年能交个十来万上来,有那么七八年,这一百万也就收回来了。 听他这边不吭声,十七就在那边恼了,“你还琢磨呢?我问你,铁手跟你要一百万的话,你给不给?他见了陈哥都得毕恭毕敬的,真是的……算算,算我多事儿……” “哎别介……十七哥,”曹小强顾不得再考虑了,“那啥,你说话我还能不信吗?我真认栽了,那……我就等你电话了?” 过不多时,十七的电话打了回来,“陈哥说了,华泰是华泰地价码,你恒泰出面,就是恒泰的价码,涨价了,两百万,不知道你的曹总你的意思是……” “那我让楼春雨去行不行?”曹小强真的气得有点七窍生烟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他是华泰地老总。” “来不来随你了,小楼不来都行,”十七冷冷地回话了,隔了差不多三秒钟,他禁不住破口大骂了,“我说姓曹的,这年头好人真他妈的不能做啊……” “陈哥什么脾气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认栽了,我才帮你传话的,我操,你现在连我都坑了,行了,别的我也不说了,我倒要睁着眼睛看你这个阳光小区怎么搞下去!” “哎十七哥……十七哥……”曹小强一听,还真慌了,阳光小区就是他的软肋,陈太忠若是派人来捣乱,自己制止不力的话,在建的五栋高层一旦停工,那损失可就大了去啦。 可他能制止得了吗?论黑道,就算十七收手不管,一个铁手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论白道,姐夫地朋友、市警察局副局长来了却又走掉了,论红道,市委书记章尧东说了,不管! “我就随口一问嘛,你那么生气做什么?”曹小强不得不赔着笑脸解释,“唉唉,好歹多了一百万呢,我肉疼一下不行啊?” “我都懒得说你,陈哥本来要按着假一罚十来罚你呢,我好说歹说才算了二百万,”十七也长叹一声,“你知道不?他朋友在你那儿买了三套房子,一百多万呢。” 曹小强放下电话,愣了半天,摇头苦笑,看来这广告词得改改了,要不再遇上像陈太忠这样的一个主,买上一百来万的房子,到时候一退赔,自己这儿不是得出一千多万? 不过,这样的怪胎,怕是数遍凤凰市,也只有五毒书记这么一个了吧?他苦笑一声,又瞪一眼楼春雨,“看什么看?还不跟我走?” 十七这次,还真是帮曹小强担了点风险,曹总是他幻梦城的大客户,每个月花在他这里的钱都不会少于两万,逢年过节招待干部的时候,甚至一个月能花个十来八万,说不得,他是要硬着头皮跟陈太忠关说一下的。 陈太忠本来不愿意答应,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臭小子替我做主了?可是他再想想,这么一意孤行下去,没准又混回孤家寡人去了,却是他不想要的结果。 一时间,他就有点郁闷,“既然你这么说,那价钱就要涨涨,华泰和恒泰,那可不是一个概念了,他们的广告商可是说假一罚十,我正要退房子呢……” 总是啊,既然是想练情商,那就得付出点东西,陈太忠带着蒙晓艳和丁小宁,闷闷不乐地来到了幻梦城。 才一进去,就正正地碰上了守在门口的刘望男,刘大堂本来也是好意,听说丁小宁被欺负了,还是因为自己的房子,心里肯定要惦记一下。 见到她,蒙晓艳心里更不好受了,若论相貌,她倒也有几分自信,可刘望男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的味道,却是她远远不及的,心中不由得大恨,你个老女人还勾搭太忠,真真的不知道羞耻。 根据刘望男和丁小宁的熟稔程度,她很轻易地就判断出,这两个女人,应该就是传说中自己和任娇的对手了,要不是有她们在,太忠每天晚上都在育华苑泡着也不难。 蒙校长心里正七上八下地不是个滋味呢,却不防“老女人”转头冲她笑笑,“哈,这个妹子少见,长得可是真漂亮啊。” 刘望男那是天天在女人堆里泡着地,眼神凌厉无比,岂能看不出蒙校长那隐隐的醋意?既然猜到这位是陈太忠的女人,她当然要尽心竭力地讨好,所以一开口就热络得不得了。 “大姐你也好漂亮啊,”蒙老师自然不可能被这么低级的炮弹征服,不过入耳这话,她心里多少是好受了些许。 “好了,你们留下说话,我进去见那混蛋,”陈太忠对自家的女人,实行的是粗放式的管理方式,他转头看看十七,“人来了没有?” 曹小强做事,相当痛快,一见到陈太忠,就笑嘻嘻地上前伸手握手,“哈,久仰陈书记大名了,一直没有拜见,这次错在小弟,两百万,没问题……” 我靠,你也不知道配合一下,陈太忠越发地郁闷了,连个蹂躏的机会都不给我?实在太过分了吧?他也伸出了手,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哈,曹总眼里,都是上层人物,我这小小的科长,入不了您的法眼啊。” “哈,陈科你说笑了,”十几年的从商经历,已经让曹小强学会了太多东西,对这种带了刺儿的话根本充耳不闻,他倒是想计较呢,计较得起吗? 寒暄完毕,曹小强冲着楼春雨使个眼色,“把东西给陈科拿过来……” 敢情,曹总在来的时候,还带了点小礼物,一块价值两万多的积家表,“这是一点小意思,陈科一定要收下了,呵呵……” 恒泰公司里,这种奢侈品是常年备得有的,曹小强也就拿这当话题的引子,先把感情融洽一下,两百万都打算送出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两万了,万一谈得好,没准还能省不少呢。 陈太忠哪里会把这点小玩意儿看在眼里?哥们儿手里的好表,算上包装的话那都是按立方米来数的,他冷笑着摇摇头,“曹总你这,算怎么个意思?我陈某人没你那么有钱,不过也不把这点小玩意儿放在眼里,这种表你要多少块?我给你!” 说起这话,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看十七,“十七,我车后备箱里,给你带了点酒来,喏,这是钥匙,自个儿拿去!” 第438章 唇枪舌剑 陈太忠在来的时候,就想起了答应带给十七的酒,少不得就从须弥戒里取出了点在后备箱里,也省得那厮见面之后聒噪。 可曹小强一见这架势,还以为陈科在暗示什么,少不得看看身边的大兄哥,“楼经理,你先出去一下,嗯?” 陈太忠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位是要清场呢,禁不住有点惊讶曹小强机敏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当初差点就从商,看来当时的想法倒也没错,做个成功的商人真的是不太容易。 只是,他眼下是官了,从政显然要比从商划算得多,想到这个他心里不禁又有些自得,冲着楼春雨的背影努努嘴,“这位是……” “我们公司的副总,我大兄哥,”曹小强苦笑一声,“也是华泰的老总,这次我让他来,就是给陈科赔不是来了……” “不用,”陈太忠眉头一皱,看着那猥琐的背影,他摇摇头,“直接开人走,我不喜欢这个华泰公司……” 曹小强顿时愕然,他猜得到陈太忠会很强势,却没想到,此人会强势到如此地步,自己已经声明楼春雨是自己的亲戚了,丫居然还是不肯放过。 “你……有点过了吧?”他是认栽了,可陈太忠如此扫他面子,实在让他忍无可忍,是人就有个火气的,当然,曹总是笑眯眯地说的,只是那笑容实在有点勉强。 “华泰强买强卖的时候,过了没有?强买强卖不成就打人的时候,过了没有?”陈太忠斜眼看着他,一脸不屑的冷笑,“怎么,只许你们过分,不许我过分啊?” “那是民工……”曹小强想狡辩一下。 “再跟我说这个,我拔腿就走人,你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吗?”陈太忠抬手一指他的鼻子,眼睛瞪得老大,“我跟你说曹小强,不是十七死说活说要我来,我见都不想见你,跟我比,你什么都不是!” 别说在官场上混了,就算比钱,陈某人也稳稳地吃定他了,刚才他说自己没钱那是想低调而已,其他的还要比什么?比仙术? 曹小强见他这么软硬不吃,也有点恼了,只是他还真不敢站起身就走人,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好吧,我承认,是华泰的错,不过,那不是不知者不怪吗?这世界上,有不犯错的人吗?” 他不知道,眼下陈太忠的火气其实并不是很大,陈某人一旦真的打定主意祸害人,脸上是绝对露不出什么表情的,现在丫不过是很简单的愤怒。 这还像那么回事,陈太忠倒是没因为这个解释而生气,若是眼下曹小强还那么软弱,反倒是会让他心中更为不耻,他抬抬下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继续……” “陈科你的三个条件,我打算答应两个,两百万和抓人,”这时曹小强想起了十七的话来,索性实话实说了,“华泰我没办法解散……” “你倒还算痛快,”陈太忠眉毛皱皱,不置可否地咂咂嘴巴,“那你打算把这个条件换成什么样的?” 换条件?曹小强的眉毛扬扬,随即苦笑一声,“这么说吧,不怕陈科你笑话,我还真不知道我能许什么条件,要不您先说说?” 哎,这倒是闹心了,陈太忠撇撇嘴,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他那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可听曹小强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自己在处心积虑地琢磨什么了。 当然,这厮地误会,他是不会去解释的,哥们儿就处心积虑了,你咬我啊?可这么一来,他要提得条件不太合适,岂不是要被对方小看? 陈太忠是最不愿意丢人的,所以他要仔细琢磨一下,方肯回答,其实他没意识到,在内心深处,他很想跟这个成功商人别别苗头,以显得自己当初在凤凰大学门口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看着他在那里沉吟半天不语,曹小强有点受不了啦,禁不住哼一声,隐隐地提示一下,“陈科,这恒泰也不是我一个人独资搞的,里面可是还有些干股呢,这个……你应该想得到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陈太忠眉头一皱就想翻脸,可是下一刻,他马上意识到了一些东西,哈,这不是就是哥们儿想要的条件吗? “好吧,换个条件,呵呵,”他笑眯眯地点点头,看着曹小强,“华泰可以保留,不过,我想知道,你那儿干股的组成比例,还有名单……这个不难吧?” “陈科,您这么一搞,我还不如解散华泰呢,”曹小强听到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家伙胃口有点太大了吧?“您觉得……我把这些告诉你,我的公司还开得下去吗?” “啧,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陈太忠脸色一整,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呢,我就是好奇而已嘛,你觉得,我这么一个小科长,还能掀起多少风浪不成?” 这倒是实话,他确实挺好奇的,当然,他的深层目的,跟曹小强想得也差不多,曹总是怕他憋着劲儿去害人,他想的则是手里留上点证据——万一有不时之需,总可以拿来用用吧? “算,这个话题真的没法谈,”曹小强将尺度把握得极好,他摇摇头,苦口婆心地劝说,“再说啦,干股只是口头协议啊,莫不成,你以为我手里真有白纸黑字地协议书,章尧东占了多少,杨锐锋又占了多少不成?” 呃,这个情况,哥们儿倒是疏忽了,陈太忠暗暗地自责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是那份阳光灿烂的微笑,“哈,我想曹总你是误会了,我只是想随便听听,你愿意说固然好,不愿意说,那也无所谓啊……” 说着,他脸色一变,“可既然你这么说,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这儿还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了,要不这样,咱俩今天只当没见过,阁下好走,我就不送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你说不说给我听?不说的话,就没得谈了。 曹小强心里这个苦闷,那就不用提了,他当然不敢走了,可是要留下来的话,他就必须要在讲清楚干股比例和放弃华泰公司之间做一个选择了。 其实,他把一些干股讲出来也不打紧,口说无凭的玩意儿,追究起来倒也不怕,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这事儿不是很地道——有古怪! 搁给别人,口说无凭就是口说无凭了,不过以眼前这个家伙的能力来说,没准真能靠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掀起滔天巨浪呢。 想到这里,他就不可避免想到了来之前杨锐锋的提示,杨副市长还要他让陈太忠打收条呢,两者相较,高下立判! 亏得我没说让陈太忠打收条!想到这个,曹小强禁不住有点暗自庆幸,这陈某人做事实在是太古怪了,蛮横中带点精明,精明中又带点莫名其妙,万一我说要收条,估计比现在还要难堪十倍吧? 可是,想到收条,倒是让曹小强记起一件事情来,“对了陈科,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有手上还有点东西呢,那可是白纸黑字地真凭实据。” 哦?陈太忠眉毛扬扬,看看他,又耷拉下眼皮,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勉强算是个“我听你说”地意思。 “是这样,建阳光小区的时候,不是要拆迁吗?”这通邪火,憋在曹小强心里也有段时间了,“有人以权谋私,非要我们恒泰对某些房产,做出远远高于市场价地拆迁补偿,这个……你有兴趣听没有?” “以权谋私?”陈太忠嘀咕一句,下意识地点点头,心中就有了些许的期待,这个家伙,能泄露出谁的把柄呢? “一个是横山的现任区长项大通,一个是人大的主任刘立明,”曹小强惦记这俩人好久了,“刘立明的妻弟和项大通的堂兄住在这片儿,多要了我们公司五十多万的拆迁费。” 刘立明和项大通?听到这个,陈太忠的脸色,就带出了一些期待的表情,他对项大通很不感冒,刘立明嘛……那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是这两个人,那他一定是要听听的,朋友的信息或者没必要去打探,但对手和潜在对手的信息,那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曹小强牵出刘立明是很正常的,两人没什么交集,看在正厅的面子上,曹总多付了二十万,却是连个谢字都没换回来,心里不堵才见鬼了呢。 可按道理来说,他是不该把项大通拽出来的,阳光小区毕竟是在横山区,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同项区长搞好关系的。 第439章 避实就虚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还偏偏就这么古怪,项大通为人,一向以文雅自夸,以高洁自矜,一般情况不难为人,但也不帮人,他同曹小强的关系,真的非常一般。 项大通的妻妹多敲了恒泰三十万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就偏偏装做不了解的样子,在阳光小区的筹建过程中,他基本上是属于算盘珠子——拨拉一下就动一下那种,平日里对曹总也是不冷不热的。 尤其让曹小强郁闷的,就是今天,陈太忠在阳光小区发飙,项区长先是隐隐有推脱之意,推脱不过也是随便问问就完了,连个所以然都不向他交待一下,似此情况,曹总怎么可能没点意见? 当然,曹小强报出这俩人,也有考校陈太忠的意思。 虽然项大通没帮成曹总,但曹总还是知道了,陈科的关系目前就在横山区,姓陈的你不是能吗?那我报个横山区的区长出来,你想怎么着,随你啦。 至于说刘立明,那却是级别在那里放着呢,项大通只是个正处,刘立明却是正厅,陈太忠你要是敢打刘主任的主意,那我曹某人就只有“佩服”两个字儿了。 他正美不滋滋地看着陈太忠,期待着对方灰头土脸的表情呢,谁想那厮居然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曹总,你说的白字黑字是什么啊?他俩写的条子?” “不是条子,是收据,”曹小强自然要解释一下,那二位跟他不但不熟,还没什么统属关系,“他俩怎么会写条子?我是说,我这儿有当事人的收条啊,他们收了拆迁费,总要留点什么吧?” 嗐,没啥用嘛,陈太忠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是刘立明和项大通亲手写的条子,那真的没什么意思。 曹总自然看出他的不以为然了,肯定要分辩一下,“他们的拆迁补偿,远远超过市里规定的标准啊,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啧,”陈太忠咂咂嘴,一时有点意兴索然,于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算,好吧,聊胜于无吧,你什么时候把这个拿给我?” “拿给你?”曹小强又吓了一跳,随即很坚决地摇摇头,“这些东西公司都下账了,原始凭据没办法拿出来,要不……给陈科你一个复印件?” “我要原件,你拿复印件下账好了,”陈太忠的回答,一点都不客气,两年多以前地帐了,谁还看啊? 看到曹总有点迟疑,陈太忠少不得又得寸进尺一下,“真的曹总,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跟我说就这俩人跟你这儿弄了点好处,我估摸着,你是跟这俩人不对劲吧?再多地……还要我说吗?” 他这只是敲打敲打的意思,人家把嘴闭得那么严实,估计再掏出点东西也不现实了,当然原本他可以不说这些,但眼下开口用意很明显,就是敲出这两张收条的原始件来。 “这个……”曹小强低头沉思一阵,终于狠狠一拍大腿,抬头看看陈太忠,“好,陈科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事实上他并不是很担心陈太忠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写收条的毕竟不是那二位的直系亲属,丫真要拿这东西达到什么目的,似乎也不是很容易的。 当然,更关键的是,曹总觉得,自己没将那些干股持有人的身份和所占比例说出来,应该是打消了对方事先策划好的某些算计,虽然他在他看来,嘴上说说更不具备什么效力,但官场中的云谲波诡,他也是深知的。 既然猜不到目的,那曹总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按对方设计的套路走,“避实就虚”他总还是会地,所以别看他似乎很是下了点决心,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陈太忠笑笑,没有接这个话茬,不过他笑容里有些许的不屑,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了:跟我做朋友?老曹你还差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吕强,“太忠,这个月十号,水库的揭牌仪式就要举行了,有兴趣参加一下没有?” “不是吧?这么快就修好了?”陈太忠对这个消息有准备,不过,水库修不了这么快吧?“老吕你不要祸害我啊,你想想那个名字,我合适去吗?” “怎么可能修得好啊?不过主体是差不多了,”吕强轻笑一声,“这不是白凤乡政府要做年度工作总结吗?所以让我尽快把水库的名字定下来,呵呵……” “好了,不跟你客气了,你不来是最好地,”吕强止住了笑声,开始一本正经的说话了,“不过,你可得帮我找俩够份量的客人,我吕某人好不容易做点回馈社会的实事儿,那是要大力宣传一下,不要寒了我们这些热心公益事业的商人的心。”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笑嘻嘻顶他一句,哥们儿我还指着这个成名呢,“不过,请谁和通过什么渠道请,那我得好好想想。” 他必须要考虑避嫌,炒作是应该的,但要是炒作得不好,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成了丑闻,难免要贻笑大方了。 放下电话,他才意识到,眼前还有一位老总呢,正要抬手请其上路,猛然间却意识到一件事情:吕强是卖水泥的,曹小强是盖房子的,那啥……比较相得益彰嘛。 “曹总,忽然想起个事儿来,”陈太忠一拍自己脑瓜,“我这来电话的朋友,是卖水泥的,以后你的水泥,都上他家地货行吧?” 我靠,不是这样吧?曹小强有点傻眼了,“谁家啊?最好是有点名气的,不是我矫情,太小地厂子的东西,我这儿真不合适用。” “厂子不小啦,凡尔登水泥嘛,刚才打电话的是老板吕强,我的老朋友了,”陈太忠自顾自地叨叨,“价钱我能让他给你优惠,不过,你别拖欠人家款子啊……” 看着曹小强有点犹豫,他心里就不痛快了,“我这人一向讲究,这么着吧,你要答应我的话,那两百万,我给你减免一百万,怎么样?” 你还不如不减免呢,曹小强心里嘀咕,盖房子,水泥、石头、沙子和钢材,那都是大头里面的大头,现在经济不是很景气,虽说水泥算是比较俏的,可是,他原本也能拖欠厂家的货款的,这么一来,损失可就大了去啦。 但是,陈太忠已经发话了,凡尔登水泥的口碑,在凤凰市一向也还可以,恒泰集团用凡尔登的水泥也不算太少,只是货款拖了有百十来万而已。 可是,曹总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只能点头了,“嗯,在商言商,同等情况下,我一定会照顾吕总的。” “好了,那这件事儿就这么着吧,”陈太忠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顺手挠挠头,“嗯,对了,那些民工,搞定了以后,记得让我朋友认认人,还有,今天那些动手的保安……算,给你个面子,全换了就完了。” 这也叫给我面子?曹小强一时有点无语,这五毒书记,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啊,他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对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终于横一横心,“那您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了啊……” “钱和条子,给了十七就行了,呵呵,你不会要他也打条吧?”陈太忠最后一句风凉话,说得曹小强背心直冒冷汗。 曹小强走出幻梦城之后,嘴一直闭得紧紧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直到坐进他的奔驰车里,提心吊胆的楼春雨终于发问了,“那个……曹总,谈得怎么样啊?” 出乎楼副总的意料,曹小强没有再对他责骂,而是苦笑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外,轻叹一口气,“这哪儿是什么五毒书记啊?简直是流毒肆虐嘛……唉,咱们怎么就招惹了这种流毒?” 曹总并不知道,他这随口的感慨,慢慢地口口相传了出去,逐渐地,陈太忠“商场流毒”的恶名,也逐渐地为人所知了。 “对了,你在阳光小区物业里的人,全撤走,换人,”曹小强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说不得只能再交待得细一点,“以后小区里,有什么事儿,先去看看那个女人的意思,千万别再出乱子了……” 得,就他这么一句话,丁小宁日后就成了阳光小区“业主委员会”的一员,不过好在小丁同学只关心自家的事,对别人的事儿不怎么上心,后来,她又遭遇了两个打着歪心思的业主的纠缠,最后还是华泰物业出面,将那俩不开眼的色鬼呵斥了一番,那就越发是后话了。 第440章 题字的顾忌 陈太忠等这两位走了之后,正要走出去招呼十七,却没成想十七引着蒙晓艳、丁小宁和刘望男就进来了,而且,三个美女一边走还一边说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呦喝,十七这家伙很不简单嘛,居然能把三个人弄得这么和谐,他心里对其能力大为赞赏,哥们儿的这后宫,也是初具规模了,看来得跟这家伙学习学习了。 能理顺诸多情人的关系,对情商的提高自然是大有裨益的,是的,对自己的女人,陈太忠并不是真的想粗放式管理,实在是……他倒是想细化管理呢,这不是……没能力吗?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其实,和谐的源动力,是来自于刘望男,刘大堂原本的梦想,就是做一个长袖善舞的交际花,现在又是管理着一帮心思百出的小姐,在她不断的努力下,对局面的掌控能力有了极大的提高。 蒙晓艳虽然性子有些急躁也有些傲慢,可刘望男本来就是迎逢人出身的,对付她真的是太容易了,而蒙老师对这两人的存在,也早有心理准备,虽然心中止不住地泛酸,可表面功夫却是不得不做。 于是,三人眼下出现这种水乳交融的场面,倒也算不得稀奇了,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刘大堂在蒙校长的嘴里,也变成了“望男姐”。 陈太忠看着她们折腾得热闹,手里拿着手机,又开始琢磨了:这个“太忠库”的揭牌仪式,该邀请些什么人呢? 吕强已经说了,他能请到地,最多也就是红山的代理区委书记王小虎,段市长倒是跟吕总有点交情,但邀请段卫华的话,他的面子或者还不够。 ——才屁大的一个水库,王书记出面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邀请堂堂的凤凰市市长出面?姓吕的你还想啥呢? 陈太忠倒是自认能请得动段卫华,不管怎么说,通过杨倩倩这个传声筒传话,有些话还是可以说得随意一点地,可是,王小虎算是章尧东一系的,要是能请到章书记,那就比较完美了。 但章尧东那里,找吴言递话却是不太合适,而且说句实话,从个人感情上来说,陈太忠也觉得,自己跟段卫华要更熟惯一点。 当然,他是可以直接去找章尧东地,反正章书记对他也表现了关爱之意,可是,这事儿里面有点没办法说的东西,万一章书记想,“小陈为什么不让这个水库叫‘尧东库’呢”?这岂不是会很麻烦? 搁在以前,陈太忠大约不会怎么考虑,直接就请段卫华去了,可现在他混迹官场一年多,大大地长进了,自是要细细琢磨一下,该怎么样才能把事情办得更圆满周全一些。 他正在这里对比两个方案的可行性,耳中却不小心听到蒙晓艳轻哼一声,“哼,太忠最不知足了,今天,我又看见一个特漂亮的女孩,还是素波的,跟他勾勾搭搭的。” “不会吧?你都说漂亮?”刘望男用吃惊的眼光看着她,不过陈太忠一眼就看出,她的吃惊,略带了一点点夸张的成分,“那得是什么样的女孩啊?” “你俩不信的话,问太忠啊,”蒙晓艳一转头看向他,“太忠,你还没告诉我呢,你跟那个荆紫菱,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今天第一次见她,”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一听见女人拈酸吃醋,心里就想冒火,他不耐烦地皱皱眉头,“我都说了,王玉婷和我搭过班子嘛,荆紫菱的爷爷荆以远,是王玉婷老爹的老师,就这么简单啊。” “荆以远?”丁小宁听得就是一声惊叫,她虽然很早就浪迹社会,但甯家的底子还是保留了点,小时候也算得上家学渊源,“你说的,是那个书法大师吗?” “呀,这个名字,我可是听我爹也说过,”蒙晓艳被她一提醒,顿时就想了起来,“他跟我爹还认识呢,好像是……吉建新还跟他学过两天书法。” 吉建新就是政协地主席,学识渊博文采出众,吉系的领军人物,在凤凰市官场颇孚人望,章系、段系和秦系都不怎么招惹他。 可陈太忠对此人不感兴趣,一想到项大通的做事,他就觉得,吉系估摸着也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那种,表面雅致高洁,背地里满肚子坏水儿,反倒不如秦小方,“秦好钱”——起码做小人也做得比较坦诚。 不过……书法?陈太忠猛然想起来了,“太忠库”不也得立个碑什么的?嗯,眼下看来,找荆以远要几个字,倒也风趣得紧嘛。 老荆的书法,既然是蒙通认可,又是值得吉建新学习地,那肯定是不含糊的,想到这里,他马上又拎了电话,跟吕强打问一下,碑立起来没有。 石碑倒是做好了,不过上面的字儿还没着落,因为“太忠库”的名字,还没上报乡里呢,吕强原本计划着,上面整几个正楷字也就完了,关键是碑文上,是要提一下陈村长和吕总的大名和事迹。 一听说陈太忠打算请人题词,吕强当然是无所谓的,“这无所谓,不大的一个碑,刻几个字可简单了,有几个小时就搞定了,最好请名家啊。” 陈太忠放下电话,转头看看,却发现三女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表情异常地怪异,他下意识地抹一把脸,“我脸上怎么了?” 三女被他这动作逗得忍俊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顿时就是满室的娇躯乱颤,笑靥如花,好一阵,丁小宁才发问了,“太忠哥,你这是要去找那个荆紫菱?” “是啊,我有事找她嘛,她爷爷字写得很好,我要他帮我写个碑文,咳……”陈太忠点点头,解释了起来,不过几句之后,他隐约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索性干咳一声,闭口不说了。 “我们也没说你要做别的啊,”蒙晓艳笑嘻嘻地答话了,平时她倒很少这么说话,不过眼下有了同盟军,说不得就要做个怪,用一种戏谑地眼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这表情啊,我真不待见,”陈太忠脸色一沉,转头看看十七,“我说,你回避一下!” 十七本来正坐在那里,美不滋滋地抱着一瓶洋酒在那儿摩挲呢,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一脸地奇怪,不过看到陈太忠脸色不好,他只能嘀咕一句,转身出门了。 三个女人更摸不着头脑了,只是,看陈太忠绷着脸的样子,谁都不敢说话。 “你,过来,”陈太忠冲蒙晓艳勾勾手指头,蒙晓艳迟疑一下,左右看看,发现丁小宁和刘望男都噤若寒蝉,撇撇嘴,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子走了过去。 “你敢笑话我?我要惩罚你,”陈太忠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手一指身边的沙发,“趴下,撅起屁股,我要打你屁股!” 听到他这么说,丁小宁“哏”地一声笑出了声,其实三人中,她对陈太忠的喜怒的感觉最敏感,所以刚才太忠哥绷着脸说话,她并不怎么担心,她最害怕的,是他笑嘻嘻的说话。 蒙晓艳这下也知道,陈太忠是在开玩笑了,不由得狠狠瞪他一眼,高高地噘着嘴俯下了身子,包厢内的空调温度十分高,她只穿了紧身的羊毛衫和高腰弹力裤,一时间,挺翘的臀部,显得越发地丰润。 陈太忠一抬手,居然扯下了她的裤子,经过若干天的实战,他对蒙晓艳的着装习惯和身材已经了若指掌,所以,他这一扯实在恰到好处,不但外面的裤子被剥了下来,里面的紧身塑身裤连着小内裤,统统被扯了下来,一个白生生、浑圆的臀部暴露了出来。 “你!”蒙晓艳可没想到他来这么一下,顿时身子一挣,就想直起腰来,谁想一时间却是无法动弹。 “不乖的,就要打屁股,”陈太忠伸手轻抚一下,暗赞这皮肤软绵细腻弹力十足,下一刻,他抬起手来,不紧不慢地来了三下,“啪啪啪”,却是温柔得有若抚摸一般的力道。 打完之后,他却没有收手,而是继续在那圆润雪白的臀部上抚摸着,蒙晓艳被他打得心中一荡,又被他抚摸得又酥又麻,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沙发上。 想着一边还有两个不熟悉的人在观看,她恨不得一头扎进沙发靠背里,可奇怪的是,她居然感觉到自己的下面开始疯狂地发涨,而且身体内部,有液体在急速地向外涌。 第441章 围观吧 蒙晓艳被陈太忠折腾得又羞又怒,想要反抗吧,又是全身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的力道,当着陌生女人暴露出自己的臀部,又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刺激,这种感觉五味杂陈,实在是难以体会。 丁小宁在一边看得也是目瞪口呆,她是最先猜中陈太忠心情的,但要说起来对他意图的了解,还是刘望男最先反应了过来。 这个冤家,就只会硬来!刘大堂轻笑一声,站起身子,缓缓走到蒙晓艳的身边,也伸出了手去摸那浑圆的臀部,“呵呵,晓艳的皮肤真好,这么有弹性,望男姐好羡慕哦……” 蒙晓艳本就觉到身上多了一只手出来,入耳这话,越发羞愧之下,一股不服输的气劲儿却是涌了上来,身子停在那里,动也不动地任两人抚摸着。 “你现在……不想要?”刘望男斜眼看看陈太忠的裆部,发现他不是很亢奋,有点奇怪,她原本都打算好了,去把门搭住,她已经一门心思死心塌地跟着他了,只要太忠开心,大家来个4p也无所谓。 “现在有事呢,我真的只是想略施薄惩一下,”陈太忠笑笑,心里不禁为自己的急智而沾沾自喜,哥们儿把大家熟悉的过程缩短了,很了不起吧? “哈,晓艳这儿毛发,好浓密啊,”刘望男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过她这么说,自是因为猜到了陈太忠的用意,索性再打消一点蒙晓艳地不适感,“太忠,一定是你给得她比较多,太偏心了吧?” 刘望男的音质跟蒙晓艳的差不多,都是低沉中略带点沙哑的那种,这种暧昧的灯光暧昧的姿势下,再加上这种暧昧的声音和暧昧的话题,惹得陈太忠顿时就堪堪地把持不住了,不过,他也知道,眼前这三位,都是女中豪杰,真要来一场大战,就太耽误功夫了,说不得只能悻悻地一叹,解开了对蒙晓艳使用的“定身术”。 “要不是时间太紧……唉,算了,晚上是你们三个陪我,听见没有?” 蒙晓艳正闭着眼睛在那里认命呢,却没想到不经意间,身子又回复了自主,不由得轻声“哎呦”一下,软绵绵地栽倒在沙发上了。 下一刻,她直起身子,连裤子都顾不得提,转身就去抓刘望男,跷家女的彪悍一览无遗,嘴上还在恨恨地念叨,“我也看看你,毛发浓不浓……” 刘望男见她身子动了,心里早有准备,顿时迅疾地退了两步,蒙晓艳还待追击,却是半褪下的裤子阻挡了她的脚步…… “好了,不玩了,”陈太忠抬起手来拍一拍,目光扫视一下三女,“今天晚上咱们四个在一起,怎么样,谁有意见?” “我有意见,”刘望男看着手忙脚乱提裤子的蒙晓艳,笑嘻嘻地发话了,“再加一个,把那个荆紫菱也算上……” 蒙晓艳的手,顿时停在了腰间,她可真没想到,陈太忠的女人,居然想方设法地在帮他扩充阵容,心里的震撼,真的是无以言表,我以为我玩les就已经是很疯的了,没想到别人玩得更疯。 …… 太忠的女人,都这么惯着他,看来,以后我要适当地改变一下自己了,嗯,还得跟任娇说说。 “紫菱……那不能算的,”陈太忠也没想到,刘望男会这么说,一时间就觉得嘴里有点结巴,不知不觉间,又用上了“紫菱”这个称呼。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有点来不及了,说不得只能干咳两声,“咳咳,我真的是……今天第一次见她啊,而且,也确实是找她有事儿。” “解释……就是掩饰,”坐在那里的丁小宁,被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弄得眼花缭乱,为了表明自己的思维还算正常,冒出了这么一句貌似有点哲理的话,然而,哲理并不能掩盖她脸颊的微红。 “唉我说,小宁……你,给我过来,”陈太忠故伎重施,向她勾勾手指头。 谁想丁小宁站起身子,“蹭”地一下蹿出老远去,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太忠哥……我知道错了,晚上……晚上吧?好不好?”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陈太忠点点头,转头看到蒙晓艳双手拎着裤子,还在那里发愣,少不得又抬手起来,伸进她裤腰里,在她高耸的草丘上轻揉一下,两指直探两腿那桃园谷地。 “噫,好湿了哦,”他轻笑一声,还待再玩弄一下,蒙晓艳身子使劲一扭,恨恨地瞪他一眼,满脸绯红地跑开了。 他懒洋洋地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王玉婷他们已经休息过了,现在正在文庙区转悠,参观大名鼎鼎的“文庙”呢。 王玉婷听说陈太忠想请荆以远写几个字,顿时就笑了,“哈哈,这事儿你跟我说不行啊,要跟紫菱说,荆爷爷可是有年头不给别人写字了。” “那跟她说也没用嘛,”陈太忠一听这话,顿时就泄气了,“唉,也不知道那老头喜欢点什么。”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宝贝孙女了,”王玉婷捂住了话筒,似乎在跟身边的人说什么,大约过了二十来秒钟,才放开了话筒,“紫菱说了,你拿一块龙骨来换就行,几期的甲骨文都无所谓,呵呵!” “我那也得有啊,”陈太忠有点恼火了,这不是忽悠人吗?要是回仙界去,翻腾翻腾找几块或者不是很难,可眼下,这玩意儿没准算是国家级文物呢,“送他点别的行不行?” 王玉婷其实也很想帮帮他,撇开陈太忠以前跟她的合作不提,只说这次还钱,陈科长不但收的是人民币,还很大方地把一千出头的零头抹去了。 再说了,人家跟蒙艺一家关系极好,只冲着这个,她也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叹口气偏帮一下,“紫菱说了,你说要请客,也不知道跟着我们转转,下午文庙的门票还是我们自己买的,喏……这又快到饭点儿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看自己的未婚夫,生恐他又醋海兴波,谁想池志刚冲她点头笑笑,眼神中竟然颇有点鼓励的味道。 倒是荆紫菱有些不依不饶,“我可没那么说啊……” 饭点儿?陈太忠抬手一看,可不是,在阳光小区折腾一番,眼下倒又是五点多了,他迟疑一下,“好地,你们在文庙是吧?我去找你们,等会儿联系。” 放下电话,看着虎视眈眈地三个女人,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没办法,这个……朋友埋怨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跟你一起去,”蒙晓艳已经恢复了正常,听说他又要去见荆紫菱,忍不住开口了,现在,她已经可以尝试着去接纳刘望男和丁小宁了,但是对荆紫菱还是戒意十足,那是一个足以引发战争的女人,不管承认不承认,面对这个女人,她多少有点无力感。 “我也想去看看,太忠哥,”丁小宁也怯生生地发话了,她最拿手地就是装纯了,而眼下,这项技能被她发挥到了极限,深不可测的眼眸异常真诚地盯着他,“我只看看,我不说话……” 呃……这个,陈太忠歪头想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于是点点头,才要说话,不防刘望男插嘴了,“算上我一个啊,我去跟十七招呼一声。” “不是吧?现在元旦长假啊,”他很奇怪地看着她,“幻梦城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你凑什么热闹啊?” “啧,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看美女了,”刘望男的眼中,释放出强烈的好奇心,脸上刀削斧凿一般的线条,居然带出了几分圆润的曲线,那是媚笑,“太忠,晓艳说得我很好奇啊……” 得,哥们儿这次,那是想低调都不行了,陈太忠无奈地咂咂嘴,点点头,“好好好,大家一起去,晓艳,要不要喊上任娇啊?” “不用了,晚上叫她就行了,”蒙晓艳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来,“现在放长假,那家伙肯定在偷偷地回访下线呢。” “晚上?那算了,你们三个先熟悉一下吧,”陈太忠摇摇头,他已经拿定主意了,“操之过急总是不太好,大家熟悉,不是得有个过程吗?” 你还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三个女人同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那眼神让陈太忠想到了自己望着漫天仙器砸来的时候,那时候哥们儿也一定是这种表情! 撇一撇嘴,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其实,我今天是想去找吴言的啊,希望白书记晚上不会再打电话吧,唉! 第442章 事故跟相貌成正比 陈太忠和三女赶到文庙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擦黑了,走到大门口停车场,刚要停车,停车场内一辆夏利车启动,冲着林肯车撞了过来。 夏利车的车速倒是不快,但态度却是很坚决,缓慢而坚定地冲着车头撞来,陈太忠的驾驶水平本来就不怎么高,见这架势,怒骂一声,忙不迭地打方向,“我靠,找死!” 好不容易才堪堪地躲过了这辆车,陈太忠一开车门就想跳下去收拾那辆夏利车,谁想被副驾驶上的刘望男一把拉住了,“你看这个司机!” 敢情夏利车的司机根本就没看路,正扭着脑袋不知道看什么呢,这也亏得是刘望男坐在前排,后面的蒙晓艳和丁小宁却是没反应过来。 “有毛病啊,开车不看路!”陈太忠恨恨地嘀咕一声,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才明白过来,敢情丫正看荆紫菱一行人呢。 荆紫菱身着米色风衣,脚蹬白色高腰靴,高挑的身材显得越发地修长,她一边走,一边正在眉飞色舞地王玉婷说着什么,脸上露着甜甜的微笑。 见到这种惊世骇俗的美丽,路过的人无不侧目,她虽然不是刻意修饰了自己,但正如水芙蓉一般,不事雕琢亦是丽质天成,是的,恰恰是那份天然和自然的清秀,才越发显得这一分美丽的珍稀。 说起从众心理,莫过于人的视线了,那根本就是下意识地,就像一个马路上仰头止鼻血的人注定要引发至少数十人对天空的探索一般,些许的注视,带起了大片的连锁反应。 刘望男和丁小宁也不例外,在夏利车还没驶过林肯车的时候,她们已经注意到了荆紫菱的存在,看到她,就连看惯美女的刘望男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啧,这就是那个荆紫菱吧?” 得到陈太忠的确切回答之后,刘望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打量着,嘴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叹口气,“唉,算她走运,生在荆以远家里,要不然……呵呵。” 她的苦笑意味深长,显然,刘大堂认为,如此美貌的女人,若是生在一个普通人家的话,后果大约是不堪设想的……她是以自身的经历来度量的,未必准确,但可能性并不低。 美丽不是罪过,但若是没能力去保护那份美丽,还不如老实点去选择平庸,否则那后果确实是很难预期地。 丁小宁看得也有点傻眼,甚至连蒙晓艳嘴里都嘀咕着,“中午我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么高啊?太忠,她比唐亦萱还要高点吧?” “反正她没我高,”陈太忠懒懒地回了一句,林肯车冲着那辆桑塔纳2000缓缓地驶去,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大响,大家回头一看,却是那辆夏利车直直地撞上了一辆大轿子车的屁股——那辆车停在路边,根本就是静止不动的。 “出车祸了,”丁小宁苦笑一声,“我从来没引发过这么大的交通事故,最多也不过就是,让人撞个电线杆什么的,这个荆紫菱……我比不过她。” “哼,很普通吧?未必能比过我唐姨呢,”蒙晓艳的酸葡萄心理发作了,她侧头看看陈太忠,“太忠,她比我们三个加起来都好看,是吧?” “好看能当饭吃啊?红粉骷髅而已,”陈太忠撇撇嘴,遗憾的是,这么有禅机的话,配上他的表情,实在表达不出他的本意——虽然他真是这么想的。 想想这么说不太合适,他又加了一句,以示自己的不屑,当然,也是实话的那种,“不是我吹,五十年以后你们肯定比她好看。” 不过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要,三个女人齐齐地看着他,陈太忠虽然没长后眼,但是脑后传来的四道杀气,却被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三个加起来,真的不如她了?”刘望男笑吟吟地反问他一句。 “望男……”陈太忠不满意地扭一下头,却发现了她眼中十足的媚意,眼神很熟悉,但刘望男说话的态度很古怪,搁在以往,她哪儿敢这么调笑他? 陈太忠看得心里顿时就是一软,伸手拧一下她棱角分明的脸蛋,轻笑一声,将车门打开了,“不要跟这俩丫头学坏了,呵呵……” 等他钻出车的时候,王玉婷他们已经望了过来,在看车祸的同时,发现了他们这辆簇新的灰林肯,池志刚冲他们挥挥手,率先走了过来,“哈,来了?” 这次的晚餐,就定在“海上明月”了,陈太忠早早地打了电话定了包间,时值元旦,凤凰市的消费水平同素波相当,他怕定得晚了没房间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地,一行人走进大厅的时候,五个女人引得几乎所有的人侧目观看,本来尚算端庄的王玉婷,却是被所有的人无视了。 海上明月的少东家路韩城正在大厅里转悠呢,也被这群美女吸引住了,尤其是荆紫菱,不但长得漂亮,个头也高,虽然那双高腰皮靴的鞋跟并不高,可加起来也足有一米七七、七八的模样,都快赶上陈太忠的个子了。 小路经理顿时就被这一群风情各异的美女迷住了,不过,多看了几眼,他还是从人群中看到了刘望男,紧接着,他又看到了赌桌上赢得自己很惨的五毒书记。 当然,现在他是不敢再招惹陈太忠了,他老爹已经再次警告过他了,可眼见这么多美女来,小路还是禁不住凑了过去,能跟这么一群人搭上话,他也是有面子啊。 他首先要招呼的,自然是老冤家陈太忠了,“哈,陈哥,好久不见了啊,今天有空来?定了包间没有啊?” 陈太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位是谁,不过路韩城却是没等他说话,又冲刘望男点点头,“哈,望男姐也来了,稀客啊……” “已经定了,406包间,”陈太忠看得出来,路韩城看向刘望男的眼中,已经没了那种异样的眼神,纯粹是招呼的意思,当然也就不会较真。 “那儿怎么行呢?”路韩城脸色一整,笑着摇摇头,“我老爸说了,陈哥你要再来,要招呼去甲字号,今天甲字号还有空房间呢。” 哦?陈太忠听得这话,心里有点高兴,他原本是不怎么介意位置的,坐哪里不是个吃啊?不过能去甲字号,那是海上明月对他身份的一种认可,想想自己当初跟堂堂的区委书记吴言来这里,还得同别人拼房间,他心里这份得意,就不用提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眼下还有来自素波的朋友和属于自己的三个女人,这话简直太给自己涨面子了,一时间,他对小路同学的好感大增,“哈,那可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是我老爸说的,”路韩城当然愿意多说两句,抛开卖弄的心思不提,他也有心修好跟陈太忠的关系,“呵呵,我可是没资格安排你们进甲字号房间的。” 路广杰的规矩还是挺多的,尤其像这个甲字号房间,只有区区的四套,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能进这里的主儿非富即贵,名单却是由他亲自来裁定的。 不过事情还就古怪在这里了,级别不够的想进进不来,级别够了的,却又不稀罕来这里了,像凤凰市的常委们,通常情况更愿意去凤凰宾馆,能签单免单倒是小事,关键是在那里呆着更自在,闲杂人也少。 丁小宁听见他这话,轻轻碰一下陈太忠,厚实的小嘴轻轻抖动两下,“太忠哥,这甲字号是什么意思啊?” “贵宾间啊,”蒙晓艳和刘望男齐齐发话了,蒙校长家学渊源,刘大堂见多识广,就算没来过,一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荆紫菱一直挺好奇,陈太忠身边,怎么又多出来两个美女,而且蒙家的这个女孩儿,居然跟这两位关系尚可,她们——都是这个男人的女人吗? 想到这个,她一时就有点脸热:都是就都是吧,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八个人在迎宾小姐的引导下,穿过一个隐秘的小走廊,来到了一个小厅里,小厅两边是四个包间,走到甲2房间门口,迎宾小姐刚要说话,却不防小厅的另一边又稀里哗啦走来几个人。 带头的,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风度翩翩颇有点气质,他原本正跟身边的人低声谈笑呢,惊见厅里有人,禁不住抬头细细打量起来。 第443章 好大的网 陈太忠这边,也在打量着对方,这跟礼貌无关,实在是,能进甲字号房间的,在凤凰市真的是屈指可数。 双方对视了大约十来秒钟,遗憾的是,好像任何一方的任何一人,都没认出对方的任何一人,那么,大家就只能转身各进各的房间了。 只是,那领头的瘦高中年人却站在那里,低头思索一阵,冲着陈太忠这边发问了,他用的力气不是很大,声音却是洪亮异常,“是小紫菱吗?” 其实,陈太忠已经认出这个人了,政协主席吉建新,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对吉系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能假装认不出来是最好的了。 荆紫菱在这群人中,实在是太扎眼了,毫无疑问,这四个美女绝对会让人眼花缭乱,但若是要眼花者从中选出印象最深刻的一人来,估计有过半数的人会选择荆紫菱——当然,不是所有人的审美观都是相同的。 所以,吉建新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的时间也略微长一点,一眼过去,他总觉得这女孩似曾相识,低头一琢磨,就想起了点东西。 不过,上次他见到“小紫菱”,还是三年前了,现在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一时间他也有点不太敢认。 荆紫菱听到这一声,顿时停下进屋的脚步,转头看看吉建新,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起来,美人轻蹙眉,倒也颇有几分“西子捧心”的味道,煞是惹人怜爱。 “是吉建新,”陈太忠见她这样子,一时有点心软,说不得把嘴凑到她耳边提示一声。 “哈,是吉叔叔啊,”荆紫菱总算反应过来了,她冲着吉建新甜甜地一笑,“我还说回头去拜访您呢,没想到在这儿先遇到了。” “你这丫头,来了凤凰也不知道先来看看叔叔,”吉建新见自己没认错人,脸一绷,做出一副不开心地样子,“不行,回头我要向荆老告你一状!” “好啦,我知道错了,”荆紫菱嘴一撅,撒娇一般地摇摇头,“我今天中午才来的凤凰嘛,又不是早就来了。” “好好好,是叔叔不对,好了吧?”吉建新原本就是逗她开心的,见达到目的了,爽朗地笑了一声,却是越发地显出了他的儒雅气质,“哈,住宿安排好了没有?” “安排好了,”荆紫菱点点头,“在凤凰宾馆,条件挺好的。” 市委宾馆,条件当然差不到哪里,吉建新笑笑,刚要发话,却猛然间想到了点什么,嗯?住市委宾馆? 凤凰宾馆是对外的,但喜欢住那里地客人还真的不是很多,一来那里地收费相当贵,二来就是万一遇到什么会议或接待之类的,房间爆满的话,若是没硬关系,很容易遭人清场。 当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越发显得凤凰宾馆的厚重,像中天集团的人,宁肯多花点钱也要住在这里,还打上了广告,用意无非就是想充分展现公司的实力。 好吧,就算住市委宾馆不稀罕,可还能来海上明月的甲字号房间,那就不是一般人物了,吉建新扫一眼荆紫菱身后的人,一时有点奇怪。 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年轻啊,年纪最大的那个,估计三十多了,可看他站的位置和神态,估计不是司机就是秘书,其他的,根本没有超过三十的人。 不过,他心里存了这个疑惑,还问不出口,他总不能说,“你们一帮小鬼怎么能来这儿呢”?少不得,就要讲求点技巧了。 “哈,这都是你同学吧?这么一帮俊男美女,可是把我们凤凰人比下去了啊,”吉主席伪作苦恼地摇摇头,“多少给伯伯留点面子哈,下回……一定要找几个难看的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有人惊叫一声,“陈科!”紧接着,就是一声悦耳的轻响。 陈太忠听得声音似曾相识,禁不住转头看一眼,得,这不是科里的小吉吗?丫显然是刚停好车,从后面赶来地,一见到自己,却是惊讶得把车钥匙都掉到地上了。 吉建新回头望一眼小吉,再转头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冲着陈太忠微微点点头,“哈,我还说是谁呢,你一定就是他的领导,陈太忠科长了,是吧?实在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笑嘻嘻地伸出手来,同陈太忠的手攥在一起,用力地摇摇,“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小陈,你年轻得令我嫉妒啊,哈哈。” 陈太忠这下,反倒是坐蜡了,他总不能说“吉主席我认出你了但就是不想理你”,略一踌躇,终于苦笑一声,“嗐,小吉居然没跟我提起跟您地关系,我实在有点失礼了。” 招商办里,果然是卧虎藏龙啊,若是没有业务二科,小吉估计现在还在家里歇着呢,一时间,他对中国官场的关系网之广,有点咋舌。 不过,这一刻,他倒是有点明白,小吉为什么不怕业务科的副科长冯罗修了,身后有这么一尊神罩着,在凤凰市丫需要忌惮的人,确实没有多少。 吉建新笑着摇摇头,“小吉可是没少跟我提起你,他是我远房的亲戚,不过我在市里亲戚也不多,啧,这家伙……就是不学无术,呵呵,我说他多少回了。” “小吉的表现,挺不错的,”陈太忠也慢慢地适应了这种谈话方式,笑着点点头,“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子有点轻啊。” 这话,哥们儿说得不错!话才出口,陈太忠就有点洋洋自得,担子轻,可以从好几个方面来理解,一个方面就是他解释了没认出政协主席的冒昧,另一个方面,却是隐隐暗示,他自己有给小吉加担子的想法。 加担子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实实在在地加工作量,另一个却是“我赏识他想提拔”地意思,不过,以他的能量,提拔小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总而言之,这种含混的话,既不得罪人,又显出了亲近吉主席的意思,实在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仓促间能想出这么得体的应对话,他怎么能不得意? “他还是有点年轻,”吉建新笑嘻嘻地摇摇头,“虽然勉强算是我的堂弟,不过,我觉得……陈科,你还是谨慎一点用他,这也算是我对过世的堂叔的一点心意。” 堂亲堂亲,一堂八百里,谁也不能拿这话来攻击吉主席。 “好了,不说了,咱们入席,”吉建新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趣了,摇摇头往甲字一号走去,“等一等我去跟紫菱坐坐,呵呵。” 其实,他真的不想再说下去了,自打明白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他就知道这帮年轻人为什么能进甲字号房间坐着了。 陈太忠最近在凤凰市搅风搅雨,虽然尚未波及到政协,可吉建新多少也是听到了一点风声——都在官场混,市里的异常情况,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甚至,他都有从素波得消息的途径,所以,他比较清楚陈太忠在其中起的作用——虽然不是所有的,但大部分的事情,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所以,同大多数人一样,吉建新不是很欣赏陈太忠,甚至可以说有点厌恶,没人会喜欢跟一个瘟神打交道,这很正常。 但是同时,吉主席也比较了解陈某人的能量,是的,陈太忠跟蒙书记家的渊源,多少被人猜到了一些,而章尧东对其的赏识,更是日月可鉴,像这种主儿,大家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不过,他的堂弟,对陈太忠是交口称赞不已,甚至拿了那个增强凝聚力的晚宴来说事儿,更强调说明,陈科长让了一个单子出来,所以,要说吉建新对陈太忠有恶感,倒也不正确。 总之,就是不宜打交道为好的那种,小人得志的事儿,吉主席见过不少,但是能善终的却是不多。 陈太忠哪里知道对方想了这么多?走进甲二包间,就在大家开始轮流点菜的时候,荆紫菱发问了,“太忠,这几个漂亮姐姐……你怎么不介绍一下啊?” 太忠?听到这个称呼,几乎所有人都寒毛直竖! 始作俑者这么称呼,却不是没有原因,你今天叫了我多少遍“紫菱”了,我只叫你一次“太忠”而已,不算过分吧? 事实上,荆紫菱是想看看,那三个女人会对这种称呼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说来也奇怪,她知道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遭遇到一些同性的嫉妒,平日里也很注意自己的言行,尽量不要引发什么误会,但是,见到眼前这个家伙,她总是按捺不住想要其出丑的冲动! 第444章 个人崇拜 荆紫菱的算盘打得很不错,但是很遗憾,那三个女人听到她的话,却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王玉婷惊讶地转头看她一眼。 玉婷姐虽然没说什么话,但眼神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这个眼神让荆紫菱感觉脸上微微有点发热。 刘望男她们倒是想有什么反应呢,但半个小时前蒙晓艳“惨痛”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她们哪里还敢有什么表示? 倒是陈太忠大剌剌地点点头,将刘望男和丁小宁介绍了一下——仅限于介绍名字,有时候双方不太熟悉,介绍身份难免有卖弄之虞,当然,最关键的是,两人的身份,确实也没什么可卖弄的。 介绍完之后,刘望男大方地点点头,冲着荆紫菱笑笑,“其实,我们就是听晓艳说,有大美女,好奇心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呵呵。” “是啊,”丁小宁点点头,她长得清纯,可是论精灵古怪,却也不输给任何人,她很夸张地点点头,大大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状,“紫菱姐姐真的很好看,嗯……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看……” 这话,荆紫菱爱听,毕竟是出自于一个比自己也不遑多让的美女口中,可是,对“紫菱姐姐”这个称呼,她有点耿耿于怀,“我估计比你大,不过,咱俩看起来岁数差不多吧?” 这个话题一打开,一时间就没别的言论,女人都这样,一边喜欢当别人的姐姐,一边又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小,这种矛盾心理,却是男人们一般无法理解的。 两个女人在一起,就顶得上一千只鸭子,五个女人……那就恐怖到无法形容了,这个热闹的话题,直到服务员将菜端上来为止。 终于可以说点正题了,陈太忠生恐这种聒噪再继续下去,事实上,他感觉自己有点接近崩溃了,“紫菱,帮个忙,跟你爷爷说说,给写几个字嘛。” 荆紫菱终于能确定,自己是五个女人里年龄最小的,比丁小宁还小两个月,一时间心情就比较好了,“这个……很难讲啊,我试试吧,要不这样,你把要写的字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骗他随便写几个字,把你要的字加进去。” 荆以远年事已高,平日里信手涂鸦倒还简单,而为人题字却是很费精力的,荆老不想拿那些写得不太如意地字去应付,省得别人说老也老了,字却越写越回去了。 所以,荆紫菱打的主意,是把自己爷爷平日里练习书法地字儿,偷偷地弄出来几个,这倒也算挺帮忙了,“我爷爷平时写字,也经常灵感一来,写出一些好字呢。” 呃……这个,陈太忠尴尬地摸摸下巴,想想周围不是外人,终于大大方方地说了,“是这样,嗯,三个字‘太忠库’,我修了一座水库。” 修了座水库?在座的诸位一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见有点冷场,陈太忠只能咳嗽一声,解释了起来,“咳,其实吧,就是在我一个村子当过一阵村长,村民的生活,那叫一个苦啊……” 他声情并茂地把事情解释了一下,又着重强调了一点,吕强说了,这水库若不能叫“太忠库”,就要撂挑子不干,这种厚爱,让他感觉到非常地不安,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难道不是吗? 这下,太忠库的事情,算是曝光了,不过揭牌都要开始了,接着再隐瞒也确实意思不大了。 别人还都没说话呢,一整天沉默不语的司机先忍不住了,“陈科长,你可是办实事了,我就是村子里出来的,太明白农民地可怜了。” 荆紫菱也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事实上,她也没想到,陈某人只是想混个名声而已,“要是这样,我倒是真能跟爷爷说说,他一定愿意帮你写字的。” “哈,那可太好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要是正式写字,那可是连落款都有了呢,“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说陈科,”王玉婷打断了他的话,别人或者不知道这里面的忌讳,她可是比较清楚的,“落上你的名字,这恐怕……不是很合适吧?搞个人崇拜是党内明令禁止的。” “我也没办法啊,”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那样子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了,“吕强也不是党员,他认了死理了,我说什么都不顶用啊。” “不会吧?这也叫个人崇拜?”荆紫菱的眼睛睁得好大,“陈太忠又算不上什么名人,而且,谁能说‘太忠库’里地太忠,指的就是他呢?” “个人崇拜,是禁止无原则的个人崇拜吧?”蒙晓艳对这个有一定的认识,“只要实事求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禁止用党的领导人的名字做地名、街名和企业名,这是建国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党章里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原则之一,”对这些原则,王玉婷了解得很清楚,“倒是紫菱说得对,不把这件事往陈科身上引的话,倒也无所谓。” 丁小宁受不了啦,她抬手一指陈太忠,“不是吧,太忠哥也算党的领导人?他就是个小小的科长……想为大家做点实事嘛,你说是不是啊,晓艳姐?” “呃,这个……我回头帮太忠问问吧,”蒙晓艳打个磕绊,也没有说得那么详细,不过大家都想得出来,她一定是要找蒙艺去咨询了。 “紫菱,先让你爷爷帮着写一下吧,”其实这些人里,刘望男是最不清楚荆以远的名声的,但她又是对陈太忠最盲从的,少不得就要替她的太忠考虑一下,“万一蒙书记说可以的话,也省得耽误了时间,好像几天以后就要揭牌了呢。” 荆紫菱眉头皱皱,她知道自己的爷爷写一幅字可能花费地心血,一时就有点迟疑,“要不,咱们问问吉叔叔?他一会儿要过来呢。” 她觉得吉建新跟爷爷的关系很近,倒是不怕问这个问题。 “别!”几乎有五个人同时说出了这个字,其中王玉婷反对得最为坚决,“这种事情,陈科跟咱们说了也就算了,紫菱你没看到,他跟你吉叔叔的关系,并不是很近吗?” 说到这个份儿上,那这个话题就要放一放了,随着酒菜上桌,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女人们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可陈太忠感觉多少有点郁闷——个人崇拜? 哥们儿整点仙术出来,倒是估摸能拉点信徒,眼下不过是做了点实事想挂个名而已嘛,这都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池志刚见到他郁郁寡欢,却是主动跟他套起了近乎,池大夫对陈某人的印象已经大变,再加上那司机对陈太忠也心生出不少好感,三个男人倒是也有不少话题。 陈太忠心情好转了一些,就要拉着池志刚敬酒——他总不能敬司机吧?结果池志刚婉言谢绝了,“太忠,我搞外科的,不沾酒。” “不沾酒也算男人啊?”陈太忠不满意了,抓过来池志刚面前的酒杯,执意要倒,“少喝点,一点总可以吧?我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啊。” “啧,搁以前我一定跟你喝,喝八两都没问题,”池志刚听他说自己不算男人,就有点忍不住了,“现在不行,玩手术刀呢,喝酒多了手不稳,容易出问题。” “是啊,陈科,你别劝他了,”王玉婷听到这话,转头过来,“志刚现在在人民医院主刀呢,喝酒还是免了吧。” “其实我也能主刀,”见她发话了,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撇撇嘴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一时感觉有点寂寥。 这话没什么人当真,大家只当他发牢骚了,可荆紫菱一听,眼珠转转发问了,“陈科长,你学过医?” 她一直对陈某人的“天才”耿耿于怀,现在听到这厮居然说能主刀,心里的不服气可就大了去啦,我说,不带这么吹牛的啊。 “呃……学过啊,”陈太忠愣了一下,见到她眼里隐约有点鄙夷,说不得就只能硬着头皮,把牛皮继续吹下去了,“嗯,不过我学的是中医,传统医学……这么说吧,跟迷信差不多。” “那你怎么主刀?”荆紫菱瞥一眼王玉婷,见她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自然就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了。 蒙晓艳见她缠着陈太忠不放,心里的醋意就有点大了,正好这个话题她能插上话,当然就要帮自家男人说话了,“太忠的医术,有时候是很神奇的……” 这样也行?荆紫菱转头看看她,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就算你姓蒙,也不带这么乱吹的,“不是这样吧,晓艳姐姐,你居然……居然说他会医术?” 第445章 一时俊杰 “他当然会医术啦,”见到荆紫菱不可思议的表情,蒙晓艳觉得自己很受伤,我这么大的一个人,至于哄你一个小丫头吗? “而且相当神奇,这么说吧……” 她清清嗓子,正琢磨着这事儿该怎么陈述一下,才能既合理又不张扬,就在这个时候,房门一开,吉建新带着小吉走了进来。 天南省的敬酒,也是有讲究的,按理说这种情况,荆紫菱作为小辈,应该先去甲一号给吉建新敬酒的,不过,这里的风俗,还是比较讲究师道尊严,吉建新既然算是荆以远的半个弟子又是地主,那么,按规矩讲,他先来才是正常的。 至于小吉,那就不用说了,陈某人本来就是他的科长,又对他照顾有加,不先来敬酒简直就是罪过了。 吉建新坐了约莫有十分钟,原本他是不需要呆这么长时间的,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在觥筹交错间,了解一下在座诸位的身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自古英雄出少年,吉主席也有心看看凤凰市近来又出了点什么像样的人物。 听说王玉婷在省政府办公厅,吉建新就热情了一些,心里觉得,除了荆紫菱,这位的身份倒也勉强算拿得出手的。 可是接下来,更让他震惊的事发生了,丁小宁居然就是甯家的后人,而且,另一个女孩儿,居然叫蒙晓艳! 吉建新跟蒙通相识,但并不知道他的女儿叫蒙晓艳,只是这两天,凤凰宾馆地枪击案闹得沸沸扬扬的,他怎么可能还猜不到蒙晓艳的身份?换个别人,能年纪轻轻就做了一个重点中学的校长吗? 当然,大家闲聊,说的只是姓名和工作岗位,也就是相交结识的意思,吉主席自然也不可能去追问蒙校长——你叔叔就是蒙艺吧? 那样的话,未免就有点自低身份了,不过,他对蒙晓艳客气一些,倒也正常了。 最后介绍地,就是刘望男了,吉建新还想着这位会不会也姓蒙,有没有可能是传说中坐着一号车来凤凰的那位书记千金,可一听对方姓刘,心里难免就有点失落。 不过,桌上的除了那司机,都是一时俊杰,他倒也没因此低估了刘望男,“呵呵,刘小姐在哪儿高就啊?” 刘望男有点为难了,她的工作岗位,实在有点说不出口,于是轻咳一声发话了,“呵呵,目前基本没什么可干的,就是帮朋友做点事,顺便投资点小煤窑之类的吧……” 得,她直接拿陈太忠那个煤矿说事了,反正陈太忠也答应她了,等开春她的堂弟过来之后,考虑把煤窑的开发权转交给他。 她说得挺含糊的,不过,吉建新心里,却是越发地猜不透这个女人了,长得白白净净地,是开煤窑的?大老板吧? 只是,人家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能掐着脖子让她说,只能再次上下打量一下刘望男,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刘小姐以前在素波呆过吧?我看着你,有点眼熟呢……呵呵。” 刘望男端着酒杯的手,不引人注目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是依旧笑容满面,“素波,我倒是去过,不过没呆过多长时间,您可能记错了吧?” “是吗?”吉建新的眉头略微皱皱,随即摇摇头,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看来那就是我记错了,这人年纪大了,记性确实就不怎么好了……” 不管怎么说,他对这次来甲二号房间的收获还是很满意的,一屋子的年轻男女,居然全部都是人中龙凤,临走时,他都不忘记感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当吉建新问刘望男职业的时候,陈太忠也捏了一把汗,虽然他对她的应变能力颇有信心,可陈某人对面子看得实在过于重了点,关注一下是很正常的。 可是,正因为这个少见的关注,他才发现了刘望男在说起素波的时候,情绪起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变动,是的,陈太忠一旦对什么感兴趣的话,他的观察和判断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见到刘望男的反应,不可避免地,他就想到了自己同高云风结怨的那个夜晚,当时张建国喊来的女孩,不就是文工团的吗? 等吉建新走后,陈太忠见没什么应酬了,就再次陷入了沉思中,现在这么多人,肯定不合适问这种事儿,那他也只有自己想了。 难道说,吉建新在类似场合下,见过她?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由于思考得过于专心,他甚至没有听到荆紫菱对他的招呼。 直到他身边的池志刚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了过来,“啊,池大夫,什么事儿?” 荆紫菱却是被他的惫懒样儿气得不轻,要不是满桌只有你合适,我才不说第二遍呢,“我说陈科,这么多人你也能走神,真厉害,我是问你……跟不跟我去回敬?” 吉建新做长辈地先来敬酒了,她是无论如何要去回敬的,省得别人说她没大没小,而陈太忠则不然,小吉是他的下属,前来敬酒是应该,他不回敬是很正常的。 当然,看在吉建新的面子上,陈某人回敬一下,倒也不算自降身份,人家副厅能来就他这正科,他就一下自己的科员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太忠却是还没反应过来状况,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呃,我是说,为什么要我跟你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已经想到了,两个包间,也就他自己和荆紫菱,同对方有交集,他不去谁? 他这副窘样,被在座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等到他脸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的时候,王玉婷已经笑得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了。 受了她的感染,一屋子人都哄笑了起来,只有荆紫菱恨恨地撇撇嘴,没有笑出来,她觉得自己受了伤害,美女被无视,那是一种滔天的罪过,再怎么计较也不为过,更何况,这厮还有求于自己的爷爷? “笑什么?我去呢,刚才不过是没听见嘛,”陈太忠讪讪地回一句嘴,没想到收获的是更大的笑声,这让他越发地感觉有点没面子。 看到陈太忠和荆紫菱站起身向外走去,男的高大魁梧,女的高挑美丽,王玉婷越发觉得,两个人真的是很登对,说是绝配一点都不过分,只是……这个陈科,学历是不是低了点? 可这种绝配,看在别人眼里,就未必像她想的那么美妙了,最起码,蒙晓艳看着,又止不住地泛起酸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又转头看看身边的丁小宁和刘望男,心里暗想:看来有必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抵御这个巨大的威胁了。 甲一号里的一帮人,有教授、艺术家和科研工作者,算是社会名流,其中有几个也是政协里的人,吉建新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 不过,看在陈太忠眼里,这些人的酸气未免略略地足了一点,尤其是,当这些人知道,荆紫菱是荆以远的女儿时,对她是分外热情,一口一个“荆老”地称呼着,反倒是他被晾到了一边。 还好,这个包间里还有小吉,虽然看起来,小吉似乎就是一个跟班的角色,似乎是跟着自己的堂哥出来历练来了,可陈太忠不在乎,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漠视的目光中,能找到一个对自己恭敬有加的人,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两人在这里,呆了大概也有十分钟,只是这帮人看着对荆紫菱挺关爱的,灌起酒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根本无视了她还是个小女孩的事实,触目这一幕,陈太忠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四个字——文人无行。 所以,当荆紫菱走出甲一号的时候,脸上已经飞起了一团酡红,身后的房门才关上,她就重重地嘘了一口气,她喝得不多,还是红酒,但眼神似乎有点迷离了。 “我要坐一坐,”她迈动长腿,走到小厅的沙发边款款坐了下来,看起来,她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陈太忠踌躇一下,也陪她坐了下来,这里虽然少有人来,但是放任这么一个美女孤零零地坐在这里,有失朋友之道。 荆紫菱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几口气之后,似乎感觉好了点,斜眼瞟瞟他,“陈科长,跟你来的这三个女人,同你都是什么关系啊?” “她们啊,都是我的女人,”陈太忠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厅里的吊灯,漫不经心地回答,这吊灯的光线有点暗,哥们儿那个别墅装修的时候,应该搞得亮堂一点才好…… 第446章 不图青史留名 “那个陈太忠,是个流氓,”在回凤凰宾馆的路上,荆紫菱恨恨地嘀咕着。 “不会吧?”王玉婷听到这话,顿时吓了一跳,靠在座椅上的身子顿时挺直,将头探到副驾驶位子上,“紫菱,他怎么你了?” “他敢!”荆紫菱听到这话,眼睛一瞪,倒也颇有几分英气,不过下一刻,她的气势就略略减弱了一点,“我只是感觉……他跟那三个女人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 “这就是你多心了,”王玉婷一听这话,生恐自家老公生出什么想法来,笑着摇摇头,“陈科那人,特立独行得很,根本不在意别人会怎么说他,他跟你承认,同那三个女人关系不一般了吗?” “不可能吧?”池志刚都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猜测,“那谁……不是蒙艺的侄女儿吗?陈太忠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胡来吧?” 他都亲口承认了!荆紫菱差一点就把这话说出来了,不过仔细想想,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别人都不这么认为,那她还是不要说了。 不管怎么说,是她先问起陈太忠这个问题的,人家问起来她为什么这么问,她解释起来,岂不是也会有点麻烦? 虽然池志刚的话很有道理,但荆紫菱可以确定,陈太忠的回答,不但是很随意地脱口而出,而且绝对是真的,这是女人特有的直觉。 可是,他为什么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承认呢?她一时又有点想不明白,难道他不知道,这种回答,对女人来说,是很冒昧的吗? 难道说,他没把我当成女人?还是……用的那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要是后者,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桑塔纳2000已经驶进了凤凰宾馆,后面的林肯车跟着停下来,陈太忠甚至没有下车,只是脑袋探出车窗户,冲他们笑嘻嘻地摆摆手,“哈,今天你们辛苦了,睡个好觉,我就不打扰了……” “这个女人,确实很漂亮,”远去的林肯车里,刘望男在回望着后面,嘴里在喃喃自语,“漂亮得有点危险。” “嗤,那是你没见过真正漂亮地,”陈太忠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他马上就发现,这个话题不合适继续下去,万一惹得她们好奇心再起,他总不能带着她们三个,去仙界看看真正的“紫灵”吧? “你那个女客户,也跟她一样漂亮吗?”蒙晓艳却是不肯放过他,“还是说比她还漂亮?” “好了,不说这个问题了,”陈太忠很武断地打断了她的话,从后视镜里看看她,“帮我问一下你叔叔吧,要是搞了这个‘太忠库’,会不会后果很严重?” 在他心里,这是眼下一等一的大事,其他事都可以等等再说,但这件事却是不能再等了,策划经年的事情,眼下突然被人喊停,搁给谁谁不恼火? 甚至,他都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搞,他考虑的是,自己执意要搞的话,后果会不会很严重?他的决心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蒙晓艳迟疑一下,拨通了蒙艺家的电话,聊了一阵之后,挂断了电话,抬头看看他,“我叔叔说了,他不支持你这么做,不过你要非这么做不可的话,他建议你低调一点,最好不要让人想到‘太忠库’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费这么大的劲儿图什么了?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我还想拿这件事做文章、算业绩呢,合着哥们儿出钱出力,最后连个冠名权都没有? “哼,低调就低调吧,就只当给东临水的乡亲做好事了,”他发狠了,“钱是我和吕强出的,掏的都是私人的腰包,靠,那些手里拿着公家钱的主,倒是一天到晚的资金紧张,指望他们把水库修好,东临水的人最少得渴死一半!” “不知道改善民生这无所谓,把我们的业绩揽到他们头上,我们也认了,可命名权还要交给他们……什么玩意儿嘛,凭什么啊?” “有道理,太忠,我支持你!”蒙晓艳听得有些感动——事实上她是因为没完成关说的任务,心里有些愧疚,她抬手拍拍他的肩头,“反正大家心里知道是你修的,不就完了?你总不是要图青史留名吧?” 可我图的是官场升迁啊,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地郁闷丝毫未减,反倒是变本加厉了起来,这口气憋在心里,他委实有点咽不下去,“算了,我先送你们回去,我去再找个人问问。” 他想的是找吴言去了解一下情况,这种事情,合适给他出点子,又有能力给他出点子的,也只有吴书记了。 “回去?你要我去哪儿?”蒙晓艳有点惊讶,今天她同丁小宁和刘望男相处得还算愉快,而且,荆紫菱给了她太多的危机感,面对这种威胁,她感觉有必要团结好陈太忠身边的其他女人。 一番争论过后,大家商量好,丁小宁跟着蒙晓艳去她的育华苑别墅,是的,蒙校长有意拉上任娇共御强敌,“太忠,我们可是等着你哦,再晚也得来。” 至于刘望男,就回幻梦城好了,不管怎么说,眼下才八点多,她回去还是能帮十七做点事情的,而这些女人中,也只有她,并不是特别热心地争宠。 将那二位送进育华苑之后,陈太忠开车拉着刘望男往幻梦城走,路上又想起一件事来,“望男,那个吉建新……他以前见过你?” “这个……我真没有印象了,”刘望男听到这个问题,叹一口气,“反正,我现在也不想回素波了,能在凤凰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就值了。” 她以前的事儿,陈太忠并不想计较,当然,他也没大度到要去打听,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听到这话,他点点头,“好吧,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我在,凤凰市没人动得了你……” 刘望男叹一口,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出去,在他的裆部轻轻地搓揉着,这让陈太忠有点招架不住,“喂喂,开车呢,我开车呢……” “我……不想去幻梦城了,咱俩找个地方,做爱吧……”刘大堂低沉地声音响起,自打听到吉建新的话,她心里一直不怎么舒服,可这份苦闷,还是找不到发泄。 陈太忠这个粗人居然能注意到这个细节,真的让她很感动,只是多年地伤疤被人揭起,她的心里总是有点空荡荡的,难过之余,希望能有什么东西来充实和温暖自己——心理和生理上都有这个需要。 “啧,眼下没心情,”陈太忠咂咂嘴,也叹一口气,一打方向盘,“那算了,我去办事,你在车里等我好了。” 到了临置楼的不远处,陈太忠将车停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从须弥戒里取出两床毛毯,留给了刘望男,“你先睡吧,我可能……要去一段时间。” 吴言正拥着一床被子,蜷起双腿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陈太忠拿钥匙开门的声音,让她紧张了一下,“坏蛋,快关门……这么早来,不怕遇到别人啊?” 他来她这里,通常都是十一点以后了,今天来得这么早,让她感觉有点奇怪。 “什么味儿啊?”陈太忠皱皱鼻子,她的屋子里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烟味,一时间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有男人来过?” “不是吧,我晾了好久了啊,还有味儿?”吴言也皱皱鼻子,看他不高兴,她反倒是笑了起来,“哈,下午的时候,岑广图他们来过,晚上还去吃饭了。” 哦,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可不是,过节呢,人家吴言好歹也是横山区的书记,有人来走动拜访一下,实在也是很正常的。 眼一扫,他看到了茶几上摆放的两盒茶叶,包装是着实精美,不过,这有点拿不出手吧?“岑广图就送这种玩意儿给你?太丢人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脱下外套挂好,就走到吴言身边坐下,伸手搂住了她的肩头才要说话,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儿,“你喝酒了?” “哈,你吃醋了?”吴言笑嘻嘻地斜眼瞟他,日光灯下越发显得肌肤温润如玉,“我平时很少喝,不过……既然能让你吃醋,看来以后要多喝点了。” “不许你这么做!”陈太忠眼睛一瞪,伸手拧一下她的小鼻头,“以后只准跟我喝,听到没有?” “呵呵,”吴言轻笑一声,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肢,将头缓缓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第447章 按需求来 听完陈太忠的陈述,吴言轻笑一声,“这件事啊,你找我问,还真是找对人了。” “哦?那可是太好了,”陈太忠探头吻吻她的鼻子尖,大手滑进她棉质的睡衣的前襟,很随意地把玩着那对不大的玉兔,“嗯,跟我说说?” 在这只魔手的刺激下,吴书记的那两颗蓓蕾顿时挺拔了起来,眼神也渐渐地迷离,她的脸一绷,似乎有点醉意的样子,离她想要做出的威严样子差距甚远,“你要我说我就说,那我多没面子?” “皮痒了吧?”陈太忠的心情,因为她的话而好转不少,眼下她这副样子,显然是又想享受一下那种轻微的虐待了,说不得也是脸一绷,一把掀开了被子,粗暴地撕扯起她的衣服来。 “不要,我要喊人了,”吴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表情异常惊恐,她真的很喜欢这么玩,似乎永远都玩不够的样子。 “让你不老实!”陈太忠掀起她的睡衣下摆,冲着她大腿和屁股交界的地方,就是狠狠的八九掌,“啪啪”…… “不要啊!”女人的喊声,有点服软的味道了…… 半小时之后,陈太忠拥着吴言,躺在那张大床上,伸手摸摸她的臀部,柔声发问了,“刚才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吴言的双腿,还在紧紧地箍着他的腿,不许他出来,她摇摇头,额头渗出的毛茸茸地汗珠,在台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在那一刻,陈太忠相信自己感受了一种家的温馨。 “不重,”她摇摇头,脸上挂满了满足的微笑,话里的鼻音也很重,那是慵懒的声音,“你这个强奸犯……”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双手支床,伸嘴在她的额头吻吻,“跟我说说,水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你总不会不知道,王小虎跟尧东书记的关系吧?”吴言被他吻得很舒畅,索性闭了眼睛去享受,嘴里却开始分析了,“这件事,可以跟这几天地事凑在一块办的。” 敢情,吴言一听陈太忠的话,就判断了出来,这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关键还是看怎么操作。 没错,“禁止任何形式的个人崇拜”,这是一条铁律,但铁律也未必就没有漏洞可钻,而现在是经济挂帅的社会,社会活动的冠名权都能出售,眼下这水库地命名权也不是不能打主意的。 在这件事里,她分析,既然水库的修建方是凡尔登水泥厂,而吕强又没有借这个水库牟利的想法,那么,人家为公益事业投资,要点虚名总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水库是以陈太忠的名字来命名的,而陈某人是国家干部,所以,有“个人崇拜”地嫌疑。 但是话说回来,这么大的帽子,扣到一个小小的科长的头上,真的有点过分,就算你很想拿自己当根葱,别人也得愿意拿你蘸酱不是? 而且,“为官一任”的陈某人已经离开了红山区,吕总挂念其恩德,愿意将水库命名为“太忠库”,既没违反法律又隐含其名,有什么不能地呢? 当然,事情都在人解释,陈太忠忌惮的,无非就是有人借此做文章而已,抓住一点点小事,无限制地上纲上线,原本也是中国官场的特色,确实不能不防。 吴言看准的,是陈太忠在这件事里,到底想得到什么,“太忠,你是只想借着这件事,把你的名声打出去,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 “那当然啦,”陈太忠点点头,“这毕竟是好事儿嘛,这个名声传出去,那对我上进,肯定有些帮助的吧?” “那这个‘太忠库’的命名,你不要也罢,借这个炒作一下就是了,”吴言点点头,“有时候,未必做实事的才算成就,会炒作的才是正道。” “这件事炒作起来,并不难……”她开始款款地分析。 只要不是陈太忠自上而下地命令吕强命名,那“太忠库”就是群众们的呼声,算是自下而上地,可以同“个人崇拜”拉开一点距离。 而白凤乡所在地红山区,主事的又是王小虎,他是章书记的人,在这点上配合一下是很方便的,他可以用拿不定主意做借口,将事情上报到市里——这件事可以算得上新鲜事物,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多请示多汇报总是不错的。 到这个时候,章尧东就可以插手了,当然,章书记肯定也不会授人以柄,赞成陈某人搞个人崇拜,可下面既然能报上来,他派人调查一下情况,总是正常的吧? 调查的结果,自然是陈村长深得民心,这种做实事儿的干部,是应该重用的——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会管那个水库最后叫什么名字? 只要不叫“太忠库”,其他的名字随便吕总起了,而章书记也有了破格提拔陈太忠的借口,这种情况下,谁歪嘴都没用,凡尔登水泥厂真刀实枪地出钱了,陈太忠的政绩,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铁案一桩! 当然,章尧东原本是没理由这么关照陈太忠的,可是眼下凤凰市不是多事之秋吗?只要陈某人在其中出了力,章书记能薄待了他吗? 吴言的话,总结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说句实话,她现在,真的有点羡慕陈太忠的狗屎运了。 “尧东书记没说错啊,太忠,你是行大运的人,”她很认真地跟陈太忠探讨了起来。 陈太忠觉得冤枉啊,没搞错吧?哥们儿帮吕强收回了货款,人家这么报答我就是了,“吴言你说得不对,这是我会做人,东临水和凡尔登的人都服我,这种事情,跟运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只看到了一面,而没想到另一面,”吴言冷笑一声,下面也随着这声冷笑抽搐一下,差点把有点软了的陈小忠同学挤出去,“要不是章尧东眼下有事要你帮忙,而王小虎又唯尧东书记马首是瞻,你自己想想,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通过官方途径,吕强最多也就是能把话递到王小虎那里吧?” 这是她掏心窝子的话,她认为陈太忠在这件事上,真的沾了机会的光了,若是有人想上进,仔细琢磨一下这个案例,就会发现这件事复制起来很简单,但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基本上不太可能。 这年头,找人投资搞个政绩项目或者公益事业很容易的,实在没招了,那些想上进的干部自己出资,找个代理人来办事也很简单,为上进而倾家荡产、四处借贷的主儿,吴言见得多了去啦。 是的,出成绩真的是很容易的,但是能让下情上达,那就不容易了——在这一点上,王小虎是章尧东的人! 而上面愿意配合提拔,愿意重点关照,就更是要看运气了——这一点更为重要了,眼下,章尧东有求于陈太忠这个小小的科长。 似此种种,加起来才能有眼下的效果,她说他陈某人行得是大运,有什么不对吗? 陈太忠并不傻,听到吴言这一席话,仔细琢磨一下茅塞顿开,直到现在他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对官场,根本是不摸边儿的,看看人家吴书记这想法和套路,这才叫真正的会做官,这才叫做官的艺术。 可是,他对这座水库不能叫“太忠库”,还是有点略略的遗憾,少不得就要叹口气,“照你这么说起来,做官无非就是作秀,看谁会作秀,嗯……再加上看谁运气好,是不是啊?” 那些真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好官,难道只应该存在于小说里,抑或是演义中吗? “这个问题,我不回答你,答案,在你自己的心里,”吴言这话,说得非常正式,虽然两人现在,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反正我只希望,以后这种事儿,你能多跟我商量一下,就算你信不过尧东书记,还信不过我吗?” “信不过,我真的信不过你,”陈太忠很严肃地摇摇头,下身重重地用力一挺,脸上泛起了一丝淫亵的笑容,“就连做爱,每次都得强奸你,我很不爽哦!” “啊人家跟你说真的呢,”吴言的身体猛然一抖,眉头也跟着一皱,她强压着那份骨酥体软的感觉,怒视着他,“你知道不知道,最盼着你进步的是我,而不是你!” 呃,这话听起来,很沉重哦陈太忠一时无语。 “不过,你要能天天强奸我,那我也无所谓你进步不进步了,”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吴言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子底下,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现在……轮到我强奸你了……” 第448章 一将抵三军 陈太忠从临置楼悄悄地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点了,吴言舍不得放他走,可混了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矩:想洁身自好,就要付出洁身自好的代价,哪怕她是区委书记。 他来到自己的林肯车前,发现刘望男并没有睡下,而是斜靠在车后座上,两条腿也蜷在了座位上,身上身下都是厚厚的毛毯,她靠着的车窗户一侧,连车窗都被毛毯捂得严严实实的,这个节令的子夜,实在是冷了点。 陈太忠的几个女人,个子都不低,就是吴言稍微矮点,也有一米六三、的模样,刘望男有一米六八左右,就算林肯车比较宽敞,躺下睡觉也不会很舒服。 当然,更关键的是,她无心睡眠,透过林肯车,陈太忠可以看见,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茫然地望着车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回来了,”陈太忠打开车门,钻了进来,扭头看她一眼,“冷不冷?” “不冷,”刘望男摇摇头,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出来呢。” “不是吧?你怎么会这么想啊?”陈太忠一时有点佩服女人们的直觉了,若不是他惦记着刘望男,蒙晓艳又说要一直等他,他今天还真的不想那么快地离开临置楼。 “呵呵,你是去会女人了啊,我当然猜得出来,”刘望男的身子还是那样懒洋洋地靠着,脸上似笑非笑,“又给我留了毯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还不是不放心你?”陈太忠回头瞪她一眼,悻悻地打着了火,不过他的心情却是着实不错,吴言的解说,帮他去掉了心里最大的芥蒂,一时就有心思开始琢磨别的东西了。 今天或者能够……5P? 等到他把车停在蒙晓艳的院子里,走进去之后才发现,5P是不能够了,任娇只当今天没活动,所以,没来! 不过,纵然是这样,蒙晓艳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主场作战,那是有主场作战的优势的,最起码心理优势足够大,而刘望男又没有偏帮的心思。 所以,她是最先上阵地,却是败得很快很惨,陈某人在“白书记”那里已经梅开二度了,格外地持久和勇猛,刘望男和丁小宁也在一边光着身子帮忙挑逗,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让她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就全身颤抖,兴奋得几欲昏厥了。 感觉到她已经气若游丝,陈太忠拔出凶器,看看手口还在蒙晓艳的胸口肆虐的刘望男,又反手摸摸全身紧贴在自己背后的丁小宁,一时间,陈大仙人有点犹豫了,先照顾哪个呢? 还是刘大堂有国际主义风格。 她从蒙晓艳的胸口抬起头来,两颗挺立的蓓蕾上,是如花的笑靥,鲜艳的红唇发出低沉地声音,“小宁,还不快躺下?” 丁小宁听到这话,一个翻身就躺了下来,两条长腿屈起,大大地分开来,繁茂地草丛中,流淌的欲望在灯光下如钻石一般地璀璨生辉,两片等闲不得一见的红唇也探了出来,微微地翕动着,向他发出了热情的邀请和呼唤。 这么湿啊?陈太忠下意识地伸手到后背摸摸,才发现自己的后腰部已经是湿滑一片了,他收手回来,却不小心看到,手上的粘液在空气扯出了长长的、晶莹的丝线。 “这都可以做拔丝山药了……”他低声嘀咕一句,想着丁小宁眼下肯定已经是泛滥成灾了,眼见她又是这种放任他长驱直入的姿势,少不得脑瓜一转,整个人凌空跃起,凌厉无比地冲着目标冲了下去。 “啊!”迎接他的,是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丁小宁没想到陈太忠会以这种前所未有的暴虐进入自己,一时间,她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痛苦的,是一种足以震撼灵魂地快感,这一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痛不欲生之余,却又飘飘欲仙。 正在闭目回味余韵的蒙晓艳被她这一嗓子惊得睁开了眼睛,侧目一看,才发现陈太忠地腰部,正像梭机一般来回剧烈地运动着,运动的行程间,水花四溅…… 她看了足有半分钟,才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刘望男,“望男姐,他刚才弄我时候……有这么快吗?” “太忠又不是一般人,你还不知道吗?”刘望男看她一眼,也不做回答,赤裸着身子站起来,整个人贴到了陈太忠的背后,一边享受着他抽出时对自己赤裸裸的冲撞,一边伸出手去,穿过他的腋下,胸前那两颗小绿豆。 这就是该我去抚慰小宁地上半身了?蒙老师踌躇一下,得出了这个结论,说不得,她只能拖着酥软无比地身子,慢慢地爬了过去,一头栽在了她的胸脯上…… 过了一阵,她觉得恢复了一点力气,说不得就想尽尽帮凶地义务,可是她还没尽义务多久,就发现小宁的身体也挺迷人的,她原本就跟任娇玩过同性恋,一时有点意乱情迷,找到对方的红唇,大力地吻了下去。 丁小宁闭着眼睛,只顾享受那份粗野和狂乱了,却是没想到送来的红唇居然是西贝货,稀里糊涂地就被“性骚扰”了。 还好,这份骚扰,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电动飞梭”陈太忠同学在百忙之中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姓蒙的女人,似乎想勾引自己的女人。 适可而止哦,陈太忠的下身还在剧烈地挺动,右手却是悄悄地伸了出去,蒙晓艳玩得兴起,却没想到,自己浑圆的臀部和销魂洞穴高高地撅起着,正正地朝向着他。 想也不想,他的大手就伸了出去,蒙晓艳要害被袭,双腿猛然一夹,嘴上也微微用力,顿时就把丁小宁嘴唇轻咬了一口。 丁小宁正舒爽得无法自拔呢,猛然间受袭,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了起来,两条长腿也绷了起来,冷不丁地用力一夹,才发现在自己上身作恶的,居然是蒙晓艳…… 这个乱劲儿,实在就不用提了,倒是刘望男在陈太忠身后,见到床上乱作一团,一时也心情大动,将丁小宁夹在陈太忠腰间的长腿硬生生地掰开,搁到了他的肩头上。 如此一来,迷茫的中丁小宁门户大开,陈太忠的冲击越发地直接了,没有几分钟,她浑身就开始巨颤了起来,嘴里也咿咿呀呀地胡乱地喊着,却是听不清她在喊什么,双手则是紧紧地箍着蒙晓艳的脊背,胡乱地抓挠着…… 玩这种东西,还是刘大堂经验多,她眼见丁小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整个人就重重地趴在了陈太忠的脊背上,这么一来,冲击力就越发地强了。 倒是陈太忠在起身的时候,会感觉有点吃力,毕竟身上背着一个人呢,可陈某人的身体素质,远非旁人可比,刘望男那一百斤左右的身子,无非也就是相当于背上多了一包水泥而已。 “倒是还可以锻炼身体,”陈某人一手挑弄着蒙晓艳,脖子被两条紧绷绷的小腿死死地夹着,背着一包水泥单手做着俯卧撑,嘴里居然还能说出如此风凉话来,果然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强人。 很快地,丁小宁就溃不成军了,不过,对她体内极乐时产生的强大吸力,陈太忠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于是,在将她送入云端之后,陈太忠稳坐钓鱼台,暂时关闭了电动马达,待她颤抖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之时,身子一滚,就将枪口对准了刘望男。 刘望男之后,又是蒙晓艳……又是刘望男,一个半小时之后,陈太忠终于将子弹射入丁小宁的桃源深处……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男女交欢之后特有的气味,一米八的大床上,四个白生生的人影横七竖八地堆叠着。 短暂的沉寂过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是刘望男,“太忠,照你这种身体,别说三个女人了,六个也拿得下啊,太强壮了……” 她知道,陈太忠刚才就偷吃过了,眼下一个半小时的激战过后,他居然还是那么生猛,连喘息都没发生什么变化,心里是不得不服。 “明天起来,屁股又要疼了,”又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蒙晓艳,“太忠你真偏心,为什么要最后给了小宁?人家还想要呢……咦?她怎么没流出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头探了过去,好奇地拨弄着丁小宁的下体,“呀,小宁这儿的毛,可是比我的多多了呢……中午,你们还笑话我?” 丁小宁本来正闭着眼喘气呢,身体正处在异常敏感的时期,她身子一扭,避开了蒙晓艳的魔手,“讨厌,别动……对了,太忠哥,你今天不是没心情吗?刚才出去,把事情办好了?” 刘望男在一边吃吃地笑着,“小宁那可是天生名器,不流出来很正常……” 第449章 炒作到底 第二天是四号,陈太忠起得很晚,因为他一晚上都在忙,不是忙着战斗,就是在战斗的间歇讲讲自己的收获。 丁小宁和蒙晓艳还是年轻,早早地熬不住睡了,只有刘望男一直陪他聊到接近凌晨五点,才忍不住昏昏睡去。 不过,想安生的人,还偏偏就安生不了,大约九点左右,蒙勤勤的电话打了过来,“陈太忠,晓艳姐呢?她怎么不接电话?” 她倒是得能起来呢,陈太忠恨恨地嘀咕一句,说不得只能敷衍一下,“哦,我也不知道啊,这么着吧,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 挂了电话,陈太忠喊起了三个女人,蒙晓艳在迷迷糊糊中反应了过来,“呀,勤勤今天要找我出去玩呢,糟糕,忘记了……都怪你,让人家睡得这么晚……” “我要让你睡得早,你也得答应不是?”陈太忠冷哼一声,转身吩咐丁小宁和刘望男,“走吧,咱们回去睡去,万一蒙勤勤跑这儿来,那可就热闹了。” 一听他这话,刘望男和丁小宁也清醒了过来,她俩虽然能接受跟陈太忠的女人睡在一起,但心里也明白,这事儿让外人知道了总是不好。 刘望男是军人出身,丁小宁也是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穿衣服速度都是一流的,五分钟内就穿戴整齐,至于说蓬头垢面那却是顾不得许多了,两人跟着陈太忠急冲冲地跑下楼,林肯车打着,一溜烟蹿出了育华苑。 驶上公路之后,陈太忠从后视镜里一看,却发现两女虽然睡眼惺忪、发鬓凌乱,可终是那种不需要打扮就很漂亮的,这么看起来,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对了,咱们回哪儿?花园酒店?” “去阳光小区吧,”刘望男表示反对,女人对自己的容貌都是很在意的,越美丽的女人越是如此,“这种样子,我可不想被酒店的人看见,小宁,你那儿的味儿晾得怎么样了?” “这两天撒了活性炭,基本上没啥味道了,”丁小宁心里想的跟她一样,“太忠哥,咱们去新家睡觉吧?” 你们能睡,我能睡吗?陈太忠苦笑一声,也不回答,果不其然,将二人送到地方之后,他在屋里坐了还没有五分钟,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来电话的是王玉婷,“太忠,在哪儿呢?荆老答应帮你写字儿了……” 敢情昨天荆紫菱一回去,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荆以远听说之后,倒是没表什么态,不过,荆老对自己的孙女儿说的“一期甲骨文”地兴趣却是很大,“那几个字,能不能先找个传真机给我传过来?” 不过,想把名片传过去,不但需要传真机还需要复印机,直到今天早上九点,荆紫菱才把三个字传了回去,荆以远一看这字,就坐不住了。 这边传真才挂掉,他就将电话打到了荆紫菱的手机上,“那个碑文我给他写,不过,他得给我多写几个这种字。” 荆紫菱可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在她的意识中,陈太忠这三个字或者算得上是一期的甲骨文,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吧?值得爷爷这么大惊小怪吗?“爷爷,他可能认识得字儿不多,您看……” 荆以远在那边踌躇一下,好半天才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唉,那就有多少算多少好了,对了紫菱……要是能让他刻出来字,是最好的,这个纸上写的……味道不是很足啊。” 再犹豫一下,他又补充了,“要是他能拿出几块这种骨头来,你告诉他,他要什么都好商量,我的藏品随便他挑。” 研究甲骨文,荆以远是行家,还是大行家,他四岁开始修习书法,二十岁有所成,四十岁大成,创造了别具一格地“荆体”出来,但到了五十岁的时候,他试图再上一层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想要再次突破自己的境界的时候,实在太难了。 这一提升就是二十年,到后来,他终于选择了借鉴甲骨文,做为提升自己境界的突破口,而他自认,自己的字灵动飘逸有余,雄浑稳重却稍逊一筹,所以,他对一期的甲骨文兴趣最大。 可是,一期的甲骨文在众多甲骨文中,是时间最早地,存世不多,而且,现在的甲骨文,并没有解读出多少字来,像“陈太忠”这三个字,“陈”字和“太”字已经是铁板钉钉,被大家公认了,可关于“忠”字,学术界却是还有纷争的。 行家看门道,力巴看热闹,只靠这三个字,荆以远就能断定,陈某人不但在甲骨文上造诣不低,而且很有可能,这人手中就有一些藏品。 当然,收藏了这种文物的人,除非遇到特别信赖的同好者,等闲是不会承认手上有这种东西的,还好,荆以远对自己的名头,还是有点信心的,所以才敢开出条件来,不过平心而论,他这个条件开得绝对算得上真诚了。 陈太忠开着车赶到凤凰宾馆,听到这个要求之后,顿时就有点发愁了,“我说小荆啊,我真的没有……没有你爷爷说的那东西啊。” “叫我紫菱吧,你昨天不就这么叫的?”荆紫菱笑嘻嘻地看着他,当然,她认为自己这么诱导他,肯定只是为了帮爷爷的忙,并没有什么其他暗示的意思。 “太忠哥,我爷爷可是很少这么称赞一个年轻人的,”不着痕迹地,她改变了对他的称呼——为了她的爷爷,忍了! “平常他总说现在地年轻人太功利了,一旦字不能做为‘敲门砖’,就不去好好学习和练习了,可是,这是中华文明传统文化地一部分啊。” 这话陈太忠爱听,并不因为荆以远夸他了,而是因为,他一直都以自己身为华夏人,沐浴着精深博大的华夏文明而自傲地,有人同他认识相同,他自是要引以为知己。 而且,荆以远答应帮他写字了,可陈太忠心里明白,这字儿,十有八九是用不上了,这让他心里又多了一份若有若无的内疚。 当然,他可以大剌剌地摇摇头,“我不需要你写字了,”可这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说出来,又怎么能对得起眼前帮自己张罗的朋友? 而且,吴言既然建议炒作,炒作不得有点炒作的东西?陈太忠甚至已经计划好了,一旦把字拿到手,就说是吕强亲自向荆老求来的,这么一来,吕总的诚心日月可鉴,陈村长的人气,自然也就是震古烁今了。 “那……你们玩去吧,我去买块玉,给荆老刻几个字,也算是我做晚辈的一片心意了,”他琢磨半天,终于拿定了主意,他的须弥戒里有翠心,但是小了点也惊世骇俗了一点,不如去玉器市场淘换一番,弄块软玉随便划拉两下,也就完了。 “买玉?我也去!”荆紫菱一听这话,脸上就泛起了一丝了笑意,也不等陈太忠说话,一边拉开林肯车的车门,一边冲王玉婷他们转头笑笑,“玉婷姐,我陪太忠哥去买玉,你们随便活动去吧,等一会儿联系啊,呵呵。” 王玉婷自然知道,自己小师妹的小心眼又发作了,荆以远对自己这个孙女儿异常疼爱,而紫菱丫打小就知道,万事儿都维护爷爷,眼下荆老对这个什么“一期甲骨文”感兴趣,这做孙女儿的就是强抢,估计去也要去抢来孝敬给自己的爷爷。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啊,”她转头看看池志刚,“志刚,要不……咱们一起去?” 池志刚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让太忠带着紫菱玩儿去吧,咱们就不要做电灯泡了,明天就要回去了呢。” 他想得挺周到的,未婚妻好不容易跟自己出来一趟,何不尽兴地玩玩呢?再说,陈科长那可是跟蒙艺说得上话的主,紫菱若是能跟其发生点什么故事,自己的老婆也只有跟着沾光的份儿,既然如此,又何必打扰人家培养感情的机会呢? 王玉婷本来是没想那么多的,可是架不住池志刚一直挤眉弄眼地冲她使眼色,她甚至有点怀疑,志刚就算是背对了陈科,怕是陈科也能看到他耳根的抽动吧? 于是,大家兵分两路,陈太忠的林肯车载着荆紫菱,来到了西关的玉器市场。 陈太忠将车停在门口,带了荆紫菱昂然走了进去,当然,这次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对付这种情况,荆紫菱也很有经验了,她不着痕迹地将身子靠近陈太忠:这是我的……那啥,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路过小潘老板赌玉的那个商店的时候,陈太忠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这儿只赌硬玉,跟他想要的软玉无关,可是,这里是他头一次遭遇唐亦萱的地方。 呃……错了,不仅仅是第一次,这一次,好像也遇到了? 第450章 旧地重游 自打蒙勤勤和严自励来到三十九号之后,唐亦萱的家里就变得不再冷清,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这让往日习惯了清净的她感觉有点不自然,没人会喜欢在吃饭时都被打扰的那种感觉。 她当然清楚,别人来三十九号,更多的冲着那辆一号车的面子,正是因为如此,在烦不胜烦的同时,她的心里有点淡淡的鄙夷。 今天一大早,蒙勤勤说要出去玩,还拉了严自励一起去,唐亦萱一听这话,也一个人溜了出来,想着好久没来玩玉了,而眼下又是年关将近,小潘这儿应该又有点新货了,就跑来看看。 小潘老板这儿,确实又进了不少货,唐亦萱在这儿转悠了好一阵了,选了半天,才看上一块玉脉不是很明显但感觉尚可的石头。 她正挑着呢,又有人进来买玉了,当然,她没挑完,别人也就只能侯着,可小潘忍不住了,“唐姐您能不能快点儿啊?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要是陈太忠在,我当然能快点儿,唐亦萱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了,“知道了知道了,老主顾了,你还不得照顾照顾?” 后面来的这位,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戴一副无框的树脂眼镜,听到这话叹口气,颇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你叹什么气啊?唐亦萱看他一眼,心里有点不耐烦,这种场合她总是不喜欢被人打扰,你要是早点来,不就完了? 她一眼扫过,却不防看到了门外有个混蛋正跟着一个高挑的美女闲逛呢,她的心顿时就是微微一沉,这个陈太忠,也太那啥了吧? 下意识地,她想躲到一边,谁想就如同心有灵犀一般,那厮也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这里一眼,两人的眼睛,正正地对在了一起。 陈太忠微微地一愣,转身就走了过来,脸上泛起了阳光一般的笑容,“哈,你也在这儿?怎么不在家呆着?” “就你能来啊?”唐亦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呆在家里心烦得要命,才过来看看玉,你也是来赌玉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火气这么大,不过,看着那个清丽绝顶的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她心里还真的是五味杂陈。 荆紫菱看到唐亦萱,也颇为惊讶,天底下还有这么美艳的女人?她一向自视奇高,但对了唐亦萱,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跟自己是有得一比地,或者,在成熟上,人家还略胜自己一筹。 “我是来买软玉的,路过这儿,随便看看,呵呵,”陈太忠也没理会唐亦萱地不客气,他总觉得,一旦涉及到了赌玉,唐某人总会变得有点不讲情理,大约是关心则乱的缘故? 他可不知道,人家关心是关心了,可关心的是什么,那就很难讲了,“嗯,买了几块了?要不要我帮你参谋一下?” 听说他只是路过,居然会往这边瞄一眼,唐亦萱的心情顿时大好,这个混蛋,怎么会想起来看这儿呢?难道是他还记得什么吗? 当然,再加上他愿意帮忙参谋,她的心情更是好上加好了,于是她微微一笑,“哈,那可太好了,这位是?”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介绍荆紫菱,眼镜儿老头已经跟荆紫菱打上招呼了,“哈,是你啊,小紫菱,怎么今天没出去玩儿?” 陈太忠转头一看,才隐约想起,这个人,他昨天在甲一号包间里见过,似乎是凤凰大学的什么教授来的,不过,人家对他很是不感兴趣,而他更是没兴趣记住这人。 “荆紫菱,荆以远地孙女儿,我跟她来这儿买块儿玉,给荆老捎回去,”陈太忠随口解释一下,看看屋里的玉,“你挑了哪几块了?” 小潘一见是他,脸上就带出了几分悻悻,他当然记得这厮,一块顶门垫脚的石头,硬生生让丫从里面弄出了一块极品翠心,虽然人家是付了两万,但是他心里还是痛不欲生,损失……那叫一个惨重啊!“就这么一块,”唐亦萱指指自己看好的那块,眼巴巴地看着他,一时也没心思去观察荆紫菱了,“你看怎么样?” 小潘也竖起了耳朵,这年头,卖彩票的自己都不会去买,但是,他们也会很关心专家的点评,这个心理用到他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玉不是你这么玩儿的,”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这石头地玉脉,明显地不行,你怎么会想起买这块儿来?交钱了没有?” “你买的翠心,那不是更是一点玉脉没有?”唐亦萱恨恨地轻声嘀咕一句,随即摇摇头,“没呢,不过是定下了。” “退了吧,大不了定金不要了,”陈太忠摇摇头,又歪头看看小潘,“这些玉,还都是三万一块?” 小潘对退货也没什么异议,事实上,人家不要定金了,他还能说什么?行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石头的定金也是价格的二十分之一呢,他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三万五了,今年玩石头地多,”他摇头苦笑,心里却是在琢磨,这块石头……恐怕是不行了,要不想个办法退回去? “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看看屋里的七八块石头,摇头叹口气,好半天才指着一块说话了,“就这块儿吧,嗯,其他的,都不用要了。” 唐亦萱对他,可是迷信得很,听到这话,从手包里又拿出一扎钱来,递给了小潘,“这是一万,这块石头你得给我留着,我现在就去取钱。” “还取什么取啊?”陈太忠手向皮衣兜里一揣,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三扎百元大钞,“行了,我给你凑够。” 唐亦萱看看他手上的戒指,自然知道这家伙的钱是哪儿来的,她手上也有戒指,不过,她穿的衣服比较贴身,贸然地从里面拿钱出来,说不定会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倒是陈某人无须考虑那么多,他外面穿的是一件皮大衣,宽宽松松地,再加上他原本就高大魁梧地身材,里面放个十万八万地,根本不会有人奇怪。 “要不……”小潘又想让陈太忠现场破玉了,不过转头看看那眼镜儿老人,心里有点犯嘀咕:这厮说了,就这么一块还有些意思,万一又被丫蒙准了,会不会影响我的生意? “这就是赌玉啊?”荆紫菱跟那老人说了半天,已经搞明白了这种独特地买卖方式,少不得就要兴致勃勃地看着陈太忠,“太忠哥,然后这块石头,是不是该剖开了?” 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好奇,小潘一时间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不由自主地回答了,“这个……那要看唐姐是什么意思了。” “唐姐?”到现在,荆紫菱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一个让她都感到威胁的大美女呢,她的目光转向唐亦萱,“你是太忠哥的朋友?请问……这个石头,你是不是打算现场破的?” “我想拿回去慢慢地破,”唐亦萱冲她一笑,状似和蔼,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她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小气,事实上,她非常喜欢慢慢地将玉从石头剥离出来,那个物我两忘的过程,才是她追求的享受,而且,也能帮她消磨大量的时间。 当然,过程固然很重要,但是看着石头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地消失,却是剥不出什么像样的玉来的话,给了任何人也高兴不起来。 今天这块石头,是陈太忠帮她赌的,唐亦萱对他的信心十足,那么,她自是想要带回去慢慢地品味这个过程,所以她非常委婉地拒绝了荆紫菱的请求。 荆紫菱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撇撇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太忠,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看着。 还好,小潘及时地插话了,“那个老先生,你可以选玉了,这个客人已经选完了……对了,你是想买什么玉?” “买块软玉吧,质地无所谓,关键是要大一点,”陈太忠四下打望一下他的店,遗憾地咂咂嘴,“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嘛……” “你要那么大的玉干什么?”小潘有点好奇,等他听陈太忠说,是想题字送人,顿时一拍脑袋,“我这儿有块杂玉砚呢,品相不太好,不过,个头倒是不小,便宜点卖给你,成不成?” “杂玉砚……”陈太忠略微沉吟一下,“嗯,要是好下刀的话,拿出来看看吧……” 第451章 天下有情 不知道为什么,唐亦萱对荆紫菱总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冷淡,只是她的气质原本就偏冷艳,所以别人看在眼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陈太忠花一千五买下了那块七寸长、四寸宽的杂玉砚,顺手将那块石头拎上了车,“唐姐,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唐亦萱摇摇头,想起一回家又要受到那些人的骚扰,她就有点意兴索然,“要不这样,你把我送到东市口的‘天下有情陶吧’好了。” “陶吧?”听到这个词儿,荆紫菱的眼睛一亮,“是不是那种和泥以后,做陶罐的陶吧?就像《人鬼情未了》里面的那种?” “是啊,素波没有吗?”唐亦萱很奇怪地看着她,她跟陶吧主人是同学,陶吧里有电机和砂轮,她刚开始玩玉的时候,就是在同学这里破玉的,直到后来,她自娱自乐得上瘾了,才找人在家装了相关的设备。 “自从《人鬼情未了》演了以后,好像遍地是这玩意儿吧?”陈太忠对这个片子也有印象,“玩泥巴也能玩得这么煽情……不容易啊!” “这个片子我才看嘛,可素波的陶吧,好像都已经倒闭了,”荆紫菱撇撇嘴,脸上甚是遗憾的样子,“你不觉得,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是非常凄美的吗?” 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啊?能当法宝用吗?陈太忠才想回一句难听的,却猛地想起自己这一世地主要任务,说不得就要摇摇头叹口气,“唉……那个,嗯嗯,确实凄美啊……” 唐亦萱顿时就被他这言不对心的话逗乐了,荆紫菱的脸上,则是出现了一丝悻悻,她转头看看唐亦萱,“唐姐,我也要去玩玩……” 于是,陈太忠直接将车停在“天下有情”的门口,三人要了一个小包间,这种包间,是专门为前来做陶器的恋人们打造的,空间不是很大,气氛倒是很温馨,室温很高,还有轻柔的音乐。 荆紫菱脱了风衣和外套,只穿着一件乳白地羊毛衫,袖子撸得老高,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在兴高采烈地玩泥巴,陈太忠却是坐在一边,专心地在砚台底下刻起字来。 原本是挺和谐地气氛,不过,唐亦萱到外面转了一圈,拿了一个小砂轮机回来,慢慢地打磨石头,一瞬间,刺耳的噪音响了起来,室内尘土飞扬。 “喂喂,唐姐……”荆紫菱不干了,“你到外面去破玉啊,我正听音乐呢。” “啊,你不是要看我破玉吗?”唐亦萱一脸愕然地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这个角模机,还是我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呢。” 荆紫菱大大的眼睛眨一眨,眼珠又来回转转,显然她很难做出选择,终于,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这么说吧,你能不能等我做完这个花瓶,再破玉啊?” “你做的是花瓶,不是海碗,没俩小时你想都不要想,”唐亦萱轻笑一声,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砂轮机,坐到陈太忠身边专心看他刻字。 陈太忠地字刻得很快,大约十来分钟就刻好了,刻好之后,头一侧,看到唐亦萱的脸就在自己跟前,顿时心一动,只是眼下,荆紫菱正玩泥巴玩得兴起,他也只能动动心。 唐亦萱显然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警惕地扫了荆紫菱之后,低声嘀咕一句,“你要是因为这个女孩儿放弃晓艳的话,我饶不了你!” 有本事你妈的强奸我啊!陈太忠恨恨地瞪她一眼,也懒得多说,冲着荆紫菱一扬手,“小紫菱,字儿我刻好了,十六个字,够了吧?” “嗯,先这么多吧,”荆紫菱玩得兴起,头也不抬地回答了,“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我靠,你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啊,陈太忠有点恼火,不过想想荆以远的“太忠库”三个字终究会留在纸上,决定不再计较,走到她身边,坐到另一个矮凳上,将砚台递给她看。 “老吾以及人之幼,”荆紫菱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活,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我说,这明明是七个字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十六个字的嘛,”陈太忠也被她气得不轻,“你这脑袋怎么长的?有你这么数字儿地吗?” “我爷爷要你多写几个字,不同的字,你明白不?”荆紫菱沾满泥水的手冲他指指点点,“你写这么多重复的做什么?” “我明白啊,”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可是,我认识的字儿不多嘛,你都说过了,串个句子出来很不容易呢,再说……你看这砚台,好歹也算礼物的吧?我总不能随便刻几个字儿就……” 他这话其实有一多半是真的,甲骨文中,不但很多字已经佚失了,而且更多的字被改变了结构、字意和用法,其间微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他找几个合适的句子出来,真的不容易。 当然,他可以誊写一下《竹书纪年》或者《道德经》之类的东西,其间也错不了几个字,可是他很明白,这么一来的话,他的风头就出得太大了,各色麻烦会接踵而至。 荆紫菱却是只当他还在惦记着昨天自己讽刺的话,一时间就越发地生气了,“我说,你个男人家,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 “啧,我真是没办法跟你说了,你爷爷都不认识的字儿,你以为我能认识几个?”陈太忠铁嘴钢牙地不承认,“而且我花一千五买下这块砚台,也不能说我一点诚意都没有吧?” 荆紫菱被他顶得哭笑不得,才要继续张嘴说话,唐亦萱的手机响了,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同时闭嘴。 “秦小方打过来地,”搁了电话之后,唐亦萱叹一口气,侧头看看陈太忠,“李小文双规,张瀚地问题,正在研究,估计要监视居住,他问我,事情是不是到此为止。” “那你什么意思啊?”陈太忠咂咂嘴,“戎艳梅和杨锐锋,就不打算动了?” “杨锐锋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啊?”唐亦萱听得一时有点好奇,当事人中有戎艳梅的儿子,可是杨锐锋根本连头都没有冒地嘛。 “这个事情吧,它说来话长……”陈太忠扭头看看荆紫菱,觉得自己的事儿还是少让这个小丫头听的好,说不得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你跟我出来一下,我跟你解释……” 见两人出去了,荆紫菱抬头若有所思地望望门口,嘴一撇,“谁稀罕听你的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拿毛巾擦擦手,站起身子,走到自己的小包跟前,摸出了手机…… 过不多久,陈太忠一个人回来了,唐亦萱却是没见踪影,荆紫菱点头冲他笑笑,“呵呵,我爷爷说了,谢谢你的砚台,还说你要去素波的话,一定要到他那里去看看。” “不是吧?这么快风向就变了?”陈太忠狐疑地看着她,一时有点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就警惕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憋着劲儿……要算计我呢?” “你!”荆紫菱顿时就哭笑不得了,他的话让她有点无地自容,可她又没办法解释,索性又低头开始玩泥巴了,心中却是有些微微的纳闷,我怎么一见到这家伙,就有点失控呢? 敢情,荆以远一听说陈太忠写的是这几个字,心情顿时大好,“呵呵,好啊,这几个字就不错,尤其是‘人’字,居然有两个,哈哈,很不错……” 听到爷爷这么说,她才反应过来,书法的精要,其实是在气势和味道上,越是笔画少的字,越是难写,自己的爷爷原本就是想借鉴一些东西出来,陈某人写的这几个字,不但常见,而且也包含种种笔画在其中,尤其难得的是,有了重复的字,才越能从细小的差别中,品味到其中真谛。 如此一来,荆以远自然要高兴,可是他高兴了,荆紫菱却是觉得有点羞刀难入鞘了——难道说,陈太忠早就想到这个了?他是故意不点破?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对她这个事事顺遂的天之娇女来说,接连在陈太忠面前吃瘪,是她无法容忍的——这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唐亦萱没回来,是给蒙艺打电话去了,杨锐锋和陈太忠的梁子,她是知道一些的,原本也没跳出来偏帮的意思,可是,张瀚是中天集团之外她最看不上眼的,那人那天的表现也极其丑陋,既然杨锐锋跟张瀚关系匪浅,那么,推一把也就推一把了。 第452章 各怀心思 对唐亦萱提出追究杨锐锋责任的要求,蒙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知道自己的嫂子虽然低调,但对凤凰市官场的动态,了解得是异常清楚的,既然嫂子说了,那个副市长没什么背景,随便收拾一下并不打紧。 随着花雨公司的丑行逐渐浮出水面,素波市这边也是越来越惊心,从目前已经了解到的事实来看,这件事情真的是丑恶得令人发指,若是有人有心推波助澜的话,足以在天南省引起相当的震动。 蒙艺倒是有心狠推一把,但这件事里牵扯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所以他现在能做的,还是静观其变,不过,纵然是这样,以眼下的形势,挂一两个副厅也是很正常,杨锐锋的级别,正合适先拿来祭刀。 不过,对于戎艳梅的处理,蒙艺还是提出了不同的主张,“嗯,那个政法委书记,教子不严……也不能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这个女人,我这边有点压力,先放一放她吧……” 不得不承认,纵然强如蒙书记,也不能事事如意,当然,他若是没有同时扛上范晓军和吴敬华,戎艳梅找来的人情,那屁都不算,可蒙书记既然防着那俩常委,这边还就只能暂时搁置了,官场里最大的忌讳,就是树敌太多。 范晓军和吴敬华已经找人给他递话了,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当时只是想扶植省里的企业,并没有考虑那么许多——当然,说“涉及”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这些话都是从中间人嘴里说出来地,可信度值得怀疑,而且,那俩既然不肯亲自来解释,蒙艺也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操,真想把事情揭过,不能是你们这种态度! 所以,很有几次,蒙书记居然会假装听不懂——“扶植省里的企业,是好事啊……” 可是,范晓军和吴敬华也有苦衷,蒙艺针对的是中天集团——甚至只是中天下属的花雨,并没有说要将他俩如何如何,而且,现在事情还局限在政法系统……或者纪检委那里,也有轻微的涉入。 可以肯定的是,事情还在秘密地调查取证中——虽然对天南省的高层来说,这个“秘密”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但秘密就是秘密! 这种情况下,他俩又怎么能主动亲自跑到蒙艺那里,自己认错?蒙书记随便来两句,他俩就绝对受不了,比如说——“这件事情好像不在你俩地职责范围内吧?你们怎么就能知道了呢?” 不懂装懂,那是要看运气,懂装不懂,那可就是艺术了,是的,办公室里地艺术,不懂这种艺术的人想混到副省级——真的是凤毛麟角。 所以,范晓军和吴敬华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也好显得自己问心无愧,但私下里,托出去的人情也不少了。 但是,蒙艺不这么看问题,无论如何,他算天南省的老大,他认为,你范晓军和吴敬华若是真的问心无愧,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大的话,就应该亲自来解释! 虽然,就算他俩亲自来解释,蒙艺的警惕也不会放低多少——毕竟从这么多年的风雨中走过来了,“表面笑嘻嘻,背后扣扳机”的主儿他也见识了几个。 可是连解释都没有,那就是态度问题了,鬼才相信你俩不知道目前的形势呢,装……装给谁看呢?连这点诚心都没有,还指望我轻轻放过你俩,那我蒙某人也太犯贱了吧? 蒙艺来到天南之后,调子不算太高,但力道把握得还算不错,现在他想做的,自然是要自己这书记更强势一点,可是,天南省以前那些盘根错杂的势力,让他每每在下手的时候,都要思前想后一番。 眼下,他算是抓到了这二位不大不小的一个软肋,若是范晓军和吴敬华肯态度认真地服软,那么他就算搞定了其中一股举足轻重地势力,我蒙艺好歹也是见识过点场面有点智商的,你们若是真心服软,我难道就会愚蠢到赶尽杀绝吗? 但是,人家硬是不鸟他,只肯托人来递话,这还不是他自己的势力不够强大吗?一想到这个,蒙书记的牙根儿都恨得直痒。 说穿了,你俩不就是仗着身后的黄老吗?手里有牌心不慌,不肯伏低认小吗?切……拜托搞搞清楚形势再来作秀好不好? 不能不说,蒙艺这个思维,也是没有错的,假设一下,若是范晓军和吴敬华身后并没有黄老,面对省委书记地愤怒,他俩能再这么安稳地坐着,能这么算来算去吗?不能,吓都会吓死他俩! 可是,也不能说这二位没想到这一点,官做到这一步,基本都是算无遗漏了,就算他俩想不到,也有的是人想得到,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来提示两位领导。 但是,在想到这一点之后,这二位居然还能稳坐钓鱼台,那就不能不承认,他俩确实是在黄老身上寄予了很大希望,认为万一事有不谐的话,最终自保还是无碍的。 说穿了,就是这两位舍不得丢掉眼下的局面,还试图继续同省委书记分庭抗礼——或者说打造独立小王国的局面,是的,他们舍不得丢掉手中已经拥有的权力,去毫不犹豫地拜服在蒙书记王霸之气的脚下。 矛盾吗?其实并不矛盾,他们心里承认,蒙艺是天南省的老大,但是又想极力保住自己的地盘,所以,自然不肯毫无原则地屈服,这才是矛盾激化地g点! 对于这一点,蒙书记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不想在戎艳梅身上分散什么精力,一个小小的地级市地政法委书记,身后有点势力,也是一帮老朽,眼下不宜计较,不代表以后不计较,嗯,先且由着她去吧。 这些话,蒙艺说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唐亦萱却已经领会到了三分,而且,蒙书记为了怕嫂子不开心,特意地解释了一下,“过了这阵风头,什么事都好说……” 这么一来,总算是可以回家了!唐亦萱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两天她的三十九号人来人往热闹得有如菜市场,她当然清楚,大家都在撇清自己。 王宏伟通过电话,时不时地向她汇报着最新的案情进展,说实话,这个案子也让她越来越惊心,乃至于已经有些出离愤怒了:我唐亦萱居然遭到了这种人渣的侮辱? 没错,她很生气,非常生气,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凤凰市的人并没有错得太离谱——反倒是素波的责任要大很多,而且,这里事后的应对很及时也很有力。 人家现在只求能不被波及,这个要求……不算怎么过分吧?她可不想被人也视作“瘟神”之类的异类,她只想让自己的生活继续平静下去。 她想告辞了,可是走进房间一看,陈太忠正斜靠在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着荆紫菱,心里顿时又不是滋味了:要不再等等吧,我得帮晓艳把花心的混蛋看好了…… 这么一来,时间就过得久了,当荆紫菱基本把一团泥搞成一个花瓶样子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接近中午一点了,“呀,该吃中午饭了。” 她忙的时候,陈太忠和唐亦萱也没闲着,纷纷对各色电话做出了该有的解释,很短的时间内,消息就在凤凰市流传开了,看来这次的风波,已经快平息了…… 失败一方的沮丧暂且不提,胜利的一方中心情也各自不同。 其中王宏伟无疑是比较苦闷的,这件事里,他冲锋陷阵在前,目标无非就是戎艳梅的位子而已,到现在虽然说属于胜利者阵营了,但人家那个位子基本上没有变动的意思,他锋利的牙齿、狠辣的手段却是被许多人看了一个真又真,比那些失败的也强不了多少。 而最幸福的胜利者,却是大家没想到的,看似跟此事无关的王伟新,他记恨杨锐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消息的时间比较晚,已经接近傍晚了,而且那消息还是很含混。 但纵然是这样,他还是猜到了,这次杨锐锋八成是要倒霉了,心情大好之下,他就尝试着给陈太忠打个电话,想将这份好心情落实到位。 这时的陈太忠,已经把唐亦萱送回了家,荆紫菱把王玉婷和池志刚喊到了“天下有情”陶吧,几个大人一起玩泥巴。 陈某人却是没再回陶吧,他跟下属小吉走到了一起,因为英国来的邢建中,已经到了凤凰,目前正住在假日酒店里,他在老家张州呆了两天,实在有点迫不及待了。 第453章 新项目 邢建中这个项目,是关于煤焦油加工再利用的技术,煤焦油是炼焦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从中能分馏出轻油、萘、酚等多种化工原料,残渣也可以做为改质沥青来使用。 这个事实大家是都知道的,但国内目前的煤焦油加工根本没有形成生产能力,很多时候,那些焦厂都是以近似于废渣的价格将煤焦油卖掉。 更有甚者,那些建在偏远地方的焦厂,直接将煤焦油倒进深谷了事,因为卖的那点钱,还抵不上来回运输的汽油费,既污染了环境,又对资源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而国外的煤焦油加工能力,却是已经很先进了,邢建中所在的英国公司,甚至是通过几个焦油加工企业交换焦油分离物,将单一物质规模做大进行深加工的。 天南是产煤大省,邢建中知道,自己在老家搞这个,还真的能出点成绩,他原本就是化工专业的硕士生,又在公司里兼职技术,虽然公司是做深精加工的,但他是有心人,没用了多长时间,就精通了煤焦油产业化各个流程的关键。 不得不说,这个项目是非常诱人、极其诱人的,既充分开发出了煤焦油的剩余价值,提高了资源的利用率,还极大地丰富了社会财富,又解决了一些潜在的污染源。 是的,这种企业本身就是处理化工污染物的,它的排放物对环境形不成什么污染,若是不考虑土地价格的因素的话,将工厂建在市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对此,邢建中有充分的信心。 陈太忠一听,就迷上了这个项目,这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要知道,这可算得上是实打实的高科技企业了,又没什么污染,还不跟别人抢什么资源,利润也高,走遍天下,再找出几个类似的项目也难。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这个项目如此重视,宁肯自己出钱,也要把这个项目搞起来——陈某人的钱,哪里是随便一个人物就搞得出来地? 项目很好,但是很遗憾,邢建中没钱,而且,他是公派出去留学的,在天南省甚至全国也没什么混得好朋友,找一个支柱人物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他说得也很明白,找不到风险投资,宁肯通过私人渠道融资或者合股,也不想跟政府和国企产生什么瓜葛,反正,他手里有牌,当然就有底气。 这次来凤凰,他带了厚厚的两本资料,里面有关于加工厂的详细运作流程和可行性分析报告,这东西只是帮助阐述理论和前景而已,若是想借此就山寨出这么一个工厂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关键环节就是关键环节,比如说同样的加工设备,连型号都一样,但是,采购自不同地工厂,就会产生不同的后果,任何东西从实验室走向实际应用,都是要经过无数次的摸索和锤炼,加工能力的形成,可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才是邢建中掌握的王牌,所以,在交谈中,他也丝毫不掩饰这份骄傲,“陈科,不瞒你说,世界上真的精通这一套工艺流程的华人,不会超过二十个,而且这里面,最少百分之八十的人,是没兴趣回国做实体的!” 陈太忠笑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看小吉,“喂,说说你的感觉,这东西……能搞不能搞?” “能搞啊,肯定能搞,”小吉点点头,虽然他已经在努力地压制自己的兴奋了,但是见到这么好的一个项目,有点激动就在所难免了,“邢工地意思,是说四千万就搞得起来?” “四千万,那是底线,”邢建中苦笑一声,“搁给我的感觉,最起码要四千五百万才比较合理,考虑到一些其他因素,我认为最少需要五千万……这还是一期工程。” “钱的问题,你不用考虑,”陈太忠摇摇头,他狐疑地看着邢建中,“我怎么印象中,你第一次跟我说的是……最少要六七千万呢?” “一分价钱一分货啊,”邢建中毫不犹豫就答出了这句话,说得煞是理直气壮,“我是按欧洲的排放标准考虑的,可是一回咱天南来,觉得这儿的污染,比欧洲的要重得多,就算我降低了采购标准,也比别的工厂强得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多投资个一两千万的话,你能达到污染物地零排放?”陈太忠不是很喜欢这种论调,听到这里难免就有点恼火,他的眼睛斜睥着邢建中,“不知道我理解得对不对啊?” “不是零排放……这没人做得到,”邢建中当然要纠正他这种错误认识,他只当姓陈地官僚有些不满了——靠,我多投资两千万,就是少点污染,你是在把我当作冤大头吗? 基于这种认识,他当然要把事情说得明白点,“投资上去了,设备好了,分馏物的纯度也就上去了,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减少排污呢?” “钱给你加,别人搞成什么样,咱只能比他们的强,”陈太忠是铁下心思在这个项目上做点成绩出来了,怎么可能愿意被一两千万约束住手脚?旁的不说,曾经的罗天上仙的自尊,也不能让那些白毛猪比下去不是? 又遇到一个好大喜功的官僚,这是邢建中的第一反应,说实话,他一点都不能理解,陈太忠为什么会对污染物的排放如此介意,所以,除了“面子工程”这个理由之外,他还真想不到别的因素了。 可是说实话,别说别人,就是邢建中自己,也对加大投资有顾虑,这不但会提高工厂的融资难度,也将降低他以技术入股的比例,比例少了,利润当然就低了,谁会高兴? 好吧,就算风投会在得到充足的回报之后撤出资金,工厂成了他邢建中一个人的,可是,投资加大了,回报自然就要晚一点,现在这个社会,早走一步机会无穷,社会责任感……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其实这个东西,不需要一步到位的,”他谨慎地提出了解释,“等到工厂开工之后,再加除尘和其他过滤设备也不晚。” 事实上,邢建中是在胡说,他只是想降低投资成本,先把这些事情往后推推,至于以后加不加设备……那完全是再商量的事了,反正这个工厂原本也就造不成什么太大的污染。 他说的是可行的,但是,额外加装除污设备,投资额反倒会加大,与其这样搞,还不如在建厂初期就采购些高端设备,那样才有比较合理的性价比。 世界上的事儿,往往就是这么荒唐,想要钱的时候,生恐借不到或者借得少了,可一旦钱多了,却是又觉得烧手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盯着邢建中的眼睛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轻笑一声,“我都说了你不要考虑钱的问题,只要一期工程顺利,二期三期还不是很快就可以上了?” 邢建中琢磨了好一阵,终于是觉得,这事未始不能商榷,总之,陈科长对他的支持力度,那是不用怀疑的,他的项目虽好,但最近国家紧缩银根的政策,他也是知道的,万一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岂不是更糟糕? 考虑到这点,他终于笑着点点头,“陈科长的环保意识这么强,也算是为咱凤凰考虑呢,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看看方案该怎么修改一下吧。” 他不知道,因为这一番表态,他的工厂却是省去了无尽的麻烦,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小吉在一边听得颇有点咋舌,他挺佩服自家科长这种大手笔的,人家要钱的都说够了够了,这边却是还在不住地塞钱,活生生一副钱多得没地方花的样子。 不过,他跟邢建中想的也是一样,陈科这次,怕是要弄一个样板工程出来了,说是“填补国内空白”怕是都有可能,最起码,以前可没人听说,那些令人头疼的煤焦油还能这么玩。 领导既然相信自己,把这样的单子交给自己运作,小吉自然也是要有力出力,“陈科,我觉得,这个钱……准备得多点没坏处,毕竟还要有些流动资金才合适。” “这个就不用准备太多了,”这年头的事儿还真奇怪了,听到他这么说,邢建中连连摇头,“其实厂子的运行成本并不是很高,而且,咱天南省的煤焦油,实在是太便宜了。” “那好,回头我帮你引见一下投资者,”陈太忠笑笑,打住了话题,“邢工才来凤凰,我这做东道主的,先给你接风吧……” 就在这个时候,王伟新副市长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454章 本位思维 “你在假日酒店?”王伟新一听陈太忠的话,就有点头大,前一阵凤凰市政府回收酒店的时候,他很是被孟庆东纠缠过几天,“怎么跑那儿去了?” 陈太忠这才想起来,敢情王副市长对这个酒店有点水土不服,说不得只能另选一个地方了,“要不这样,王市长,去海上明月吧?” 他知道王伟新和党项荣是坑了假日酒店的董事长孟庆东,市里的通知都是他和张玲玲来下的,不过假日酒店一事中,猫腻实在有点多,到底谁坑了谁,还真的不那么好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市里的一部分收入,被某些人弄走了。 不过,这又关他陈某人什么事呢?王伟新的秘书不怎么样,但王副市长本人却是一直对他很客气,甚至,这是唯一到过他家的副厅级干部,再往下数,大约就是正科的张新华了…… 而且,在党项荣得势的时候,就算王伟新手里有些权势,还是要看党书记的眼色行事才对,所以,对交好王伟新,他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路广杰那儿?算了,”王伟新对路广杰可是不怎么赏识,“这样,去碧园吧?我请客,顺便看看老乔去。” 碧园大酒店地乔总,陈太忠也见过一面,不过是搞得不太愉快就是了,当然,他肯定不会计较什么,说不得用林肯车载了小吉和邢建中,直奔碧园。 按说他是不应该带了邢建中去的,不过,他感觉这位似乎对他的能力有点怀疑,正好王伟新又是货真价实的副市长——虽然是文教口的,少不得就要让他看看自己的能量。 他们到达的时候,王伟新已经坐在贵宾间等他们了,碧园大酒店也有保留地贵宾间,不过更是少为人知,只有两套,王伟新跟乔总是老朋友了,什么时候到都能享受这种待遇。 乔总一见到陈太忠进来,顿时吓了一跳,他可是记得这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呢,当时陈某人嚣张得一塌糊涂,“你……你不是那谁吗?” “哦,上次不知道乔总跟王市长是朋友,有点冒昧了,”陈太忠冲他笑笑,用很真诚地眼神看着他,“不知者不怪哈!” “哪儿啊,”乔总一听说,这位居然就是让王伟新专程跑来等的人,怎么还敢再托大?脸色一整,摇摇头,“倒是你女朋友在我这儿受气了,实在不好意思啊,陈科千万别往心里去,呵呵。” “他女朋友?”王伟新听得这话就有点惊讶了,这家伙的女朋友——老乔别是惹了蒙晓艳吧?那样麻烦可是大了,他转头看看陈太忠,“怎么回事?小陈?” “没事,算是一点误会吧,”陈太忠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他笑着摇摇头,将自己身后的邢建中和小吉向王伟新做了一下介绍。 王伟新的心思可不在吃饭上,他招呼着陈太忠坐下之后,看似无意地问了起来,“对了,蒙校长这两天,没跟你在一块?” 这话问得确实有水平,一边隐隐问陈太忠是不是结交了新女朋友,另一边却是能借着这个话题,将谈话的重心引到蒙晓艳的后妈唐亦萱身上,从而实现打探消息地目的。 不得不承认,王伟新做事的技巧,比杨锐锋高得不止一点半点,他眼下之所以混得不如往昔,跟智商和情商都没关系,只是运气不好站错队而已。 “昨天在一起来着,”陈太忠也没想着瞒他,“不过她今天陪她堂妹玩去了……” 聊了没两句,王伟新就扯了陈太忠到一边,悄悄问起了“枪击事件”的最新进展,他自问在考察团的名额上,给过陈太忠面子,眼下问起这敏感问题,不但不会太唐突,反倒还有向其表示亲近的意思——我这么做,可是没把你当外人! 陈太忠果真欣欣然地落入了王副市长的算计,少不得就要悄悄暗示一下,杨锐锋估计要出事儿了,嗯……不过这也要看上面的意思。 他并不是一个嘴不严的人,可杨锐锋在背后坏他的事,还是王伟新捅给他的,这俩副市长的关系,那还用问吗?所以,适当泄露一点,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听到这个回答,王伟新可实在是太高兴了,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哈哈,实在是好消息,今天一定要好好地喝两盅。” 其实,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做到不动声色原也不难,但人家陈科长既然毫不犹豫地信任他,他若是强绷个脸,反倒是显得过分做作,不利于双方感情的发展,做领导地偶尔真情流露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事。 陈太忠可真没想到,短短的几句话中,王副市长就能考虑到那么多因素,同时还能以几近于光速的速度来做出取舍,人家这种很自然地在细微处显示出来的处世功力,才是他目前最欠缺的。 接下来的酒宴,大家就是谈笑风生了,王伟新甚至有兴趣听听陈太忠关于煤焦油加工厂的构思,至于说邢建中,能跟一个副市长在酒桌上谈起自己的事业,还是很随意地侃侃而谈的那种,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这项目挺不错,最起码……值得一试,”王伟新听完,在肯定项目地同时,还不忘记顺手敲打一下邢建中,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商人似乎有点忘乎所以了。 说完,他转头冲陈太忠点点头,随着嘴角又露出一丝鄙夷,“张瀚这个副主任真的是白干了,看看他引进的项目,再看看你引进地,唉!” “张瀚?”陈太忠轻笑一声,端起了酒杯,“希望他还能有机会引进下一个项目吧,来,大家干杯……” 小吉跟吉建新的私人关系很好,当然也知道最近市里的动静,他甚至知道,自家的科长在其中陷得很深,听到说张瀚,不由得插句嘴,“陈科,你的意思是说,张瀚是没希望翻身了?” “小伙子,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王伟新笑眯眯地冲他摇摇头,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我跟你的领导谈话呢,你这么插嘴,可是有点不礼貌哦。 不过,王副市长毕竟是狠狠摔过一跤的人,话听起来是有点责怪的意思,但配合上他的表情,却是显出了长者一般的关爱。 而且,他还有后话呢,“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你啊,跟着陈科,好好地干吧,小陈可是前途无量的,将来的成就,远远在我的上面。” “咳咳,”某人口是心非地咳嗽两声,喜眉笑眼地摇摇头,“王市长你就开我玩笑吧,小陈我将来能有你的一半,呵呵,也就该知足了。” 邢建中在一边听着对话,心里颇有点震惊,他虽然出国已久,但科长和市长之间的差距,还是分得清楚的,当然,他也听得出来,王副市长对陈科长的赞赏,是发自内心的。 事实上,王伟新的精明,远超旁人,等到酒宴散场的时候,他悄悄地拽住了陈太忠,“太忠我跟你说,这个姓邢的家伙心思太活泛了,你可要防着他一手才好。” 切,他倒是想翻天呢,丫有那能力吗?陈太忠心里是颇不以为然的,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讶然的模样来,“哦?王市长你的意思是?” “倒没别的意思,最好能在资金上达到控制他的目的,”王伟新的眼很毒,他已经看出了邢建中有点不甘寂寞,现在人的急功近利,主管过经济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那是个有想法的人,太忠你做事,有时候不要太心软了。” 是的,他一向是这么认为的,不是政府对不起你们商人,而是有些商人所行之事,实在对不起政府给你们制造的机会、创造的条件和提供的生存土壤——这就是所谓的“官本位”思维,虽然未必完全正确,倒也有几分道理能摆在阳光之下。 所以,有些商人心怀二心的话,必须是要能在某一方面控制其一二才好。 “嗯,我知道了,”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他并没有把这个建议当回事儿,在他看来,自己收拾邢建中,起码有一百种以上的手段,最关键的是,丫不是官员,所以他无须委屈自己,必须通过正常渠道来达到目的。 王伟新见他这样子,却是以为对方已经心领神会了,心里也颇为受用,少不得又叨叨几句,“不过还是要注意政策……对了,你搞这个招商引资,我手里还有点资源,嗯,回头给你介绍一下。” 这王伟新……跟张瀚有点像啊这是陈太忠下意识的想法。 第455章 心急荆老 只是,转念一想,陈太忠又觉得这么评价王伟新,似乎有失公允。 张瀚是为了自己的上进,悄悄地把他知道的间谍的事隐藏起来,根本就是纯粹为自己考虑的,而王伟新既然不管经济口儿了,不把自己的资源拿出来,倒也不能说就错了。 当然,眼下是经济挂帅的年代,王副市长这么做,实在没有大局感没有一市之长的气度,太小家子气了,可人家是受了委屈的,还不许心怀怨怼一下? 不过,张瀚这个问题,是不是该问问王伟新呢?想到这件事,他觉得还是问问的好,不管怎么说,王伟新是主管过经济的,对这种事应该要了解一下的吧? “王副市长,以前咱们凤凰市的的招商引资,出现过间谍的问题没有?” “间谍?呵呵,”听到这个问题,王伟新笑了,当然,他不是觉得问题本身可笑,而是说,他感觉到了,自己在陈太忠身上下的功夫,慢慢地起作用了,自然是要欣慰的。 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主儿,若不是此人背后发力,“枪击事件”又怎么牵扯得到杨锐锋? 想到这个,少不得,王副市长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热情,“怎么说呢?这种事情,说有就有了,说没有就没有了,看你怎么看待就是了……” 招商引资过程中,招来的外资中,十有八九都有一些不安份地主儿,其中有以经济为目的,那算是商业间谍,至于打探政治、军事之类的,也不乏其人,要不说是“打开窗户的同时,新鲜空气进来了,蚊子苍蝇也进来了”? 其中,来自港台的投资商中,有不少人就身负了不同的使命,尤其以台商为最,当然,更多时候,他们只是想随意打探一些情况,好等到回去的时候,对那边有点交待,也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地意思,这年头,谁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所以,政府对台商的考察是最为用心地,可是容忍度却也是最高的,只要不影响大局,一些小小的瑕疵,实在没办法计较太多——要不然经济怎么发展?水至清则无鱼! 解释到这里,王伟新看看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头,“太忠,你的意思是,现在遇到了比较可疑的事儿了?” “倒不是,我是听一个人很郑重地说起来过,他发现了一个间谍,还有俩可疑的,”陈太忠摇摇头,悻悻地撇撇嘴,“他发现一年多了,就是不跟别人说……” 哦?王伟新的眉毛扬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里面地关窍,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呵呵,那家伙是个干部吧?唉,也太小家子气了……” “这样,你可以跟天南的安全局了解一下,”他提出一个建议,“他们应该对这些投资商都做过观察,既然他郑重其事地说,那总是有点文章可以做的。” “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再跟别人提了,”王伟新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万一有人知道,想借这个整你一下,也不是不可能,这种异常情况,你应该向组织汇报才对。” “可到时候,人家死活不承认,我不是会很被动?”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谢谢王市长的提醒,这样,我先走了,还得把客户送回去呢……” 王伟新目送着他离开,摇摇头,转身回了包间,事实上他对间谍这事儿也不是很感兴趣,刚才不过是敷衍陈太忠一下就是了,他关心的是别的,“老乔,你一开始说的陈太忠的女朋友,那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有邢建中在,所以碧园的老板老乔也留了下来,这就是所谓的“对等相陪”,否则的话,王副市长未免会有点跌身价,其中微妙,倒也不难理解。 “嗐,还不是世伟那小兔崽子搞的?”老乔恨恨地一拍大腿,先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前一阵儿,招了一个特漂亮的女服务员,叫……叫……叫丁小宁的……” 老乔在这里解释,王伟新听得却是越听越吃惊,到最后伸手拦住了他,“你确定,这个什么小宁,是陈太忠的女朋友?” “不确定,只不过他是那么说的,当时他那个嚣张样,你是没看见,”乔总摇摇头,苦笑一声,“不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儿,陈太忠要是能放过她才怪呢。” “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又有一个副厅要栽在他手里了,”王伟新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整个人却是陷入了沉思里。 按说,年轻人嘛,风流一点那是无可厚非的,可蒙校长对丫的一往情深,那是个人就能体会得到的,这厮倒好,不但大明大方地来泡什么服务员,而且还唯恐不够低调地大打出手,你难道不怕蒙晓艳的叔叔收拾你吗?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陈太忠做事,实在是太强势了一点,要说这个年轻人,是单单靠了蒙家地势力,怕是还做不到这一步,他非常清楚,自打一开始,就是蒙晓艳在向陈太忠示好,而那个小科长反倒是很吊地样子。 一时间,王副市长捏着手机,开始琢磨了,这个消息,要不要通知蒙晓艳一声呢…… 他在琢磨他的,陈太忠也在琢磨。 送邢建中回去地路上,他想起了王伟新说的“要注意政策”的话,心里多少就难免有点郁闷,难道说,对一个普通的商人,我也得讲究方式方法吗? 算了,这事儿啊,交给荆紫菱的哥哥去头疼好了,陈太忠做事,一向不喜欢事必躬亲,周总理怎么死的?那是累死的!想到这儿,他拿出手机给王玉婷打个电话,才知道这帮人才玩完泥巴,正在路边的一个小饭店吃饭呢。 等他送完邢建中,赶到凤凰宾馆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份厚厚的资料——跟原件一模一样,是他用仙力做的分身。 陈太忠将这两本资料交给才回来的荆紫菱,也懒得多说,“这就是投资的可行性报告了,跟你哥哥说说,注意保密,嗯,最好快做决定,我可是没等他的时间。” 说完这话,他才说要转身离开,谁想王玉婷拦住他了,“陈科你倒是真干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那我还留着做什么?”他有点愕然,转头看看几人,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是说……晚上想出去玩玩?呵呵,那好啊,我带路……” “行了行了,用不起你,”荆紫菱拿着资料的手摆一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你等一下吧,我爷爷的字儿马上就传过来了。” 敢情,荆以远知道宝贝孙女儿得了几个字,心里实在高兴,一时间豪兴大发,写了两张“太忠库”,一张是行楷,另一张却是他的“荆体”。 由于是篆刻为碑文的字,他没用印章直接就落了款,更没有去装裱,让保姆拿到复印店里缩印下来,说是要传过来,至于说那两张原文,就等回头找人捎来了。 呀,荆老比我还着急,陈太忠一听这个,乐了,吕强那边确实也催得紧,“哈,那最好了,紫菱,真的太谢谢你了,嗯……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小礼物。” 他站起身一溜烟地跑了,荆紫菱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撇撇嘴,“玉婷姐,你这个朋友,也太势利了一点吧?” “那倒也不是,陈科就是这种急性子,”王玉婷摇摇头,斜眼看看自己的小师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倒是挺好奇的,他会送你什么东西?” “走吧,咱们去文印室,”荆紫菱的脸微微有点红,带头向外走去,走了几步,放慢了脚步,“其实,我也挺好奇,他会送我什么,呵呵……” 他们好奇,陈太忠呆在林肯车前,却是为难极了,到底送什么给她好呢?思来想去,总是觉得送得太贵重的话,难免要让人家感觉自己似乎别有用心一般。 他能这么想,可见紫灵仙子在他心中,多少还是留了点阴影,他总是想有意无意地撇清一下,殊不知,眼下的“紫菱”早把他打进“势利者”的行列了。 最终他还是拿定主意了,就送她一条丝巾好了,反正王玉婷比较识货,一两千的丝巾,应该是不轻不重的礼物吧? 果不其然,王玉婷意见到爱马仕的丝巾,轻笑一声,“哈,陈科怎么想起来,送紫菱这个了?挺贵重的呢……” 陈太忠则是拿着那两张传真纸看个没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问题,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她个子高嘛,脖子有点长,系个丝巾比较顺眼……” 第456章 假日也工作 陈太忠这话,差点没把荆紫菱气个半死。 直到临睡觉之前,她还对这话耿耿于怀,一边翻看着计划书,一边死缠着王玉婷打问,“玉婷姐,你说,我的脖子,真的很长吗?” “我都跟你说了一万遍了,你的脖子不长,”王玉婷看着电视里演的《我爱我家》,正咯咯地笑呢,听到这个问题,禁不住叹口气,转头看看她,“不长也不短,正正好好,陈太忠那家伙胡说八道呢。” “嗯,那就好,这个项目,我觉得还不错呢,”荆紫菱笑笑,将手上的项目书放在一边,伸手揉揉眼睛,“可惜我对做生意不精通,这事儿还得我哥拿主意。” 看她躺下,拉起了被子,王玉婷将电视的声音调得小了一点,转头冲她笑笑,“你要做生意,也绝对是红颜祸水的典型。” 荆紫菱闭着眼睛不说话,好半天之后,王玉婷以为她睡着了,站起身关掉了电视,顺手又熄灭了床头灯,才说要休息了,冷不丁听到一声,“玉婷姐……” “嗯?” “我的脖子,真的不算长吧?” “……”王玉婷抓起被子,二话不说,就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心里却是在痛骂陈太忠……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无心之失,就引起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回家呆了一阵之后,想起昨天任娇没在,少不得又回到育华苑向任老师“交作业”,反正自打去了东临水之后,老爹老娘也习惯他夜不归宿了。 第二天他可是休息好了,直在床上躺到十点多,吃了任老师打造的“爱心早餐”之后,他还说借着这长假最后一天地机会,带着两个老师,跟刘望男和丁小宁一起出去玩玩呢,结果,秦连成的电话,把他喊到了招商办。 秦主任家在素波,经常是周末连夜回家,周日晚上再赶回来,所以这次也没在素波多呆,说实话,他也惦记着凤凰这一摊乱局呢……嗯,还有他的小情人。 两人在秦主任的办公室见面了,秦连成先是打问了一下事情的进展,随后又跟他商量起了年末的总结和跟其他城市之间的先进经验交流地事宜。 是的,陈某人现在已经是招商办主人眼中一等一地红人了,至于李继峰,虽然丫躺在病床上还在为招商办处理各种文案,但是,他现在也就只能做个笔杆子了。 遗憾的是,陈太忠对综合科那一套实在不怎么熟,对自己的业务,也都是拿下就完事,硬要逼着他介绍先进经验,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我是瞎蒙的或者说我用了点仙力。 “唉,你也不要只顾着拿单子嘛,”对于这个手下,秦连成是真的有点喜欢了,诚然,陈科长经常头脑发热惹点事情出来,可对工作的态度真的没啥可挑剔地。 最重要的是,这年头的年轻人,个顶个嘴皮子都灵光,说起来头头是道,一动手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或者还要远点,总之,是一个比一个浮躁,像小陈这样,肯脚踏实地做事的年轻人,真的是太少了。 “你得学会介绍自己,推销自己,你又不是不能说,”秦主任的话,有些语重心长,“搁给别人吧,我会劝他们埋头工作,可对你来说,就要在宣传自己上,多做点工作了。” 陈太忠知道领导是好意,不过“不会宣传”这个帽子,他可是不想戴,别说宣传了,哥们儿马上都要炒作了呢。 当然,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适当地收敛,最起码,他知道领导的关心就是赏脸,切切不可推脱,说不得就要转移一下话题。 “对了,秦主任,上次咱们在伯明翰展台地宣传,延后效应来了,”面对着自家领导,陈太忠肯定不可能把功劳全部揽到自己头上,是的,有了领导们的英明决策,他才能有点小小的成绩,“昨天有个好项目,找上门了。” 有项目,你去谈不就完了?我手里多少事儿呢,秦连成一时有点奇怪,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哈,又是大单子?小陈你又立一功了,多大的项目啊?” 完了,我怎么就忘记了,市里看重的是数量和金额呢?陈太忠尴尬地笑笑,还好,邢建中地项目,还是有卖点的,“单子倒是不大,不过……是个高科技项目,非常适合咱们凤凰市!” 高科技?秦连成当然知道,现在市里重视的是将经济“做大做强”,不过,高科技……勉强也算是个卖点吧,“哦?什么项目?” 当他听完陈太忠的介绍,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这个项目有多好,他实在是太清楚了,最关键的是,好像全国都还没有类似的高端煤焦油加工厂,“哈,太好了,我就知道小陈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拿着签字笔的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之后,又想到了这个项目,一旦推广开来的效果,啧一下嘴巴又发问了,“你有没有问问他,可以不可以考虑让市里控股?” “嗐,别提了,他确实没钱,”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可是也他说了,风投和拆借融资都可以,就是不想让市里参与。” “你能给他找到钱吗?”秦连成的眉毛皱了起来,他真的不喜欢投资商地这种态度,“还是说打算帮他从银行贷款?” “我能找到钱,”陈太忠点点头,随即做出一副苦脸来,“唉,没办法啊,我总不能把这种项目放跑了吧?” 秦连成心里,是真的太看好这个项目了,所以,一听说市里不能参与,这火气腾地就上来了,这个项目若是能抓在凤凰市手里,山西省、山东省还有辽宁省这些产煤大省,还不得来学习先进经验啊? 这么一来,凤凰市招商办在国内都能露一把脸呢,眼下人家拒绝了市里的参与,他心里能好受才怪,他甚至想通过银行贷款来拿那家伙一下。 可陈太忠这话,说得也是再在理不过了,搁给外人,或者认为现在私人贷款真的冻结了,但是那些真有办法的,还不是说贷就贷了? 甚至,贷款这事儿,凤凰市招商办就能帮着办理,不需要通过任何人情! 只要市科委认可这个项目的技术含量——是的,根本不需要省科委来,只要市科委出一份文件,秦连成就有把握让这个项目在政府经济工作会议上通过,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他这个招商办主任也就不用干了。 甚或者,叫小陈在章尧东耳朵边吹吹风,不通过会议,事情一样办得下来。 所以,他还真的理解陈太忠的心情,陈太忠若是真的把那个叫邢建中的家伙放跑了,那可就太遗憾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口气摇摇头,“唉,这些人啊,怎么就信不过政府呢?宣教部的这帮人,纯粹是白吃饭,整天让负面消息出现在媒体上……” 抱怨归抱怨,牢骚归牢骚,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秦连成也没别的招儿了,其实,两人都是政府官员,谁又不知道,人家的忌惮也是合情合理的呢? “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要大力配合,”压不住人,那就要拉住人,秦主任马上就做出了决定,“他看好地方没有?” “我正活动呢,那天在凤凰宾馆,章书记也说了,尽量为咱们招商办开绿灯,”陈太忠回答得滴水不漏,他生恐自己嘴里的“章书记”三字惹恼了自家主任,少不得就要补充一下,“不过我也就想到这个了,秦主任你看我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吗?” “还是要到科委活动一下,”秦连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这个项目做个鉴定……哦,我不是说信不过你,而是说,把加工厂的技术含量狠狠地落实一下,将来也便于咱们宣传。” “科委?”陈太忠挠挠头,仔细琢磨一下,“好,那明天一上班我就科委,说句实话,我还真怕这家伙是吹牛,这年头骗子也多,万一不是那么回事,我这人可就丢大了。” “那你还得去科委的科技发展处问一下,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秦连成听到陈太忠怕丢人,禁不住摇头笑笑,“其实我觉得你去一趟高新技术处就行了,呵呵……” 市科委虽然是清水衙门,但部门着实不少,又分布得零零散散的,秦连成对自己爱将的脾气很是了解,生恐这厮转来转去头晕眼花之后,难免脾气发作,把好事办成坏事就不好了,说不得只能指点他一下。 第457章 真叫个惨 第二天一上班,陈太忠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秦连成为什么会那么说,说实话,他都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市科委,居然分了三个地方办公。 秦连成说了,去科委办事的程序,应该是先去办公室接洽登记,办公室倒是在湖西区的科委本部,那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小二楼,离破产了的纺织厂并不远。 科委本部的办公条件不是很好,现在的人员又严重超编,这里放不下了,自然要再开拓办公场所。 科技发展处则是在凤凰大学旁边,无偿占用了凤凰大学的几间房子,不过,专利申报处也设在这里,能为凤凰大学的科研项目提供一些方便,谁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高新技术处……好吧,大家猜的没错,就设在张瀚副主任所管辖的新开发区里,跟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楼仅仅是一墙之隔——我们科委为了帮你们鉴定新技术成果,减少工作流程,基本上都算上门服务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当然,有了这个理由,这里的房租,肯定也是不用交的,其实,凤凰市官场里是个人就知道,科委没钱,新开发区财大气粗,自是不好跟这帮穷鬼叫真。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陈太忠打听完之后,心里哇凉哇凉的,这还亏得是秦主任跟我打了招呼呢,这办个事情,得花多少功夫啊? 感叹归感叹,可这种事情,似乎别人出马还不合适,陈太忠不放心别人掺乎,毕竟冯罗修抢单子的事儿在那里摆着呢,而且陈科长他……或许还会是遭遇到了骗子。 事实上,业务二科一大早就没人了——大家都惦记着陈科说的年终奖的事儿呢,一个副科长三个科员,只要能在春节前再拉一个五千万以上的单子回来,科里奖金上浮百分之二十,就算招商办不给,陈科长也负责筹措这笔钱! 有了这种承诺,大家自然是要使劲的,就算有人心知肚明拉不回单子来,也不敢在科里呆着,拉得回来拉不回来是看运气,可是呆在屋里不出去,那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小吉倒是知道,这五千万有着落了,可是他得去陪邢建中啊,所以,去科委的差事,只能是陈科长亲历亲为了。 在清水衙门工作的人,通常都是没有什么架子的,尤其科委里都还是些知识分子,素质还是有一些地,陈太忠拿着介绍信走进科委,随便推开一扇门打听一下,就有人很热心地告诉他,一楼最北边就是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陈太忠终于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打破头抢着进招商办了,市科委堂堂地一个处级单位,寒碜得几近于可怜。 办公室主任叫李健,是一个四十左右的高瘦男人,他的桌子居然是二十年前流行的那种黄色的实木办公桌,上面铺着一块绿色绒布,绒布上压一块跟桌面差不多大小的玻璃,很容易让人升起某些怀旧情结。 看了陈太忠的介绍信之后,李主任很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并让同屋地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给泡茶,“哈,招商办的人,可真是少来啊,贵客临门呢。” “嗐,什么贵客不贵客的,我这是上门寻求帮助来了,”大家都是科级,陈太忠见人家态度奇好,自是要谦虚一下,“想落实一个高科技项目。” “哈,你们招商办出马,那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李主任的态度极其亲热,“先坐着,喝点水,都年根儿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话是不错,可不合陈太忠的脾气,他硬着头皮敷衍了几句,眼见李主任越说越不着边调,居然打听起招商办的运作情况来了,就有点憋不住了,哥们儿事很多啊,等有工夫再闲唠嗑行不? 抽个空子,他把话题转移了过来,“是这样,李主任,我们最近接触了这么一个项目……” 听完他的话,李主任的回答还是不着边调,他笑眯眯地点点头,“哦,是这样啊,你们招商办是不是要大力扶植这个企业?” 我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啊?陈太忠真的有点郁闷了,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不是扶植,是给这个民营企业争取点优惠政策,人家都是自有资金。” “这样你还真得去找找科技发展处和高新技术处了呢,真遗憾,”李主任笑着摇摇头,“要是市里有意扶植,我们随便鉴定一下就行的,‘国内领先’、‘填补省内空白’,这都没问题的,可是要动真格的,那还真是要走程序。” 一听走程序,陈太忠就有点头大,“这个程序走下来,得多长时间?嗯……我是说乐观一点地估计。” “今天都腊八啦,年前……怕是够呛了,”李主任摇摇头,很遗憾地撇撇嘴,“其实你不在科委工作,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敢情,科技方面的评审,若是认真地执行起来,是相当严格的,手续也特别繁琐冗长,就拿申请专利而言,首先是要将专利分类,是实用新型还是外观设计什么的,然后提交申请后,从甄别、审查到做出结论,花个一两年是很正常。 产业化的科技要稍微好一点,不过,对其做鉴定也要查阅大量的资料,收集很多信息,等最后鉴定评级,等三五个月倒也是正常的——当然,这是严格执行程序的前提下。 “市里有批示,可以特事特办,”陈太忠听明白了,不过他着急啊,少不得就要扯一张虎皮出来威风一下,“是不是能简化一些流程?” “那倒是可以,不过……”李主任踌躇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不过这种情况,得要市政府办公厅给行个文儿吧,这样我们的责任就要小很多了。” 啧,还要行文,陈太忠一时就有点犹豫了,可李主任话说得很明白,而且也很有道理,他倒是可以联系一下段卫华,行文估计不会很难。 那么……还是去科技发展处看一下吧,用行政命令指定技术鉴定等级,很容易弄出笑话地,而且他能断定,这种笑话肯定出现过,不过,他可不想让自己成为其中之一。 科技发展处占据了凤凰大学外围二层小楼地门面,跟网吧、邮局这些服务性行业混杂在一起,其中一楼是科教仪器商店,二楼几个房间,挤了两个处室——其实就是科室,叫起来好听而已。 科技发展处的处长姓张,张志宏,年纪比李健要轻一点,营养水平看上去也要好一点,起码是比较富态一些,对他也很热情。 热情归热情,可是一听陈太忠说起来意,张处长就有点挠头了,“陈科长,这个……不是我不帮你,关键是,这种事搞起来太麻烦了,你要我们尽快出结果,那还真有点挠头。” “我可以给你们出双倍咨询费嘛,”陈太忠已经知道了,科委来钱地路子不多,咨询费算是一块外财了,“还有,张处长你这儿的配合,我们招商办可以在相关文件中体现出来。” 在他想来,张志宏既然是科级干部,肯定愿意自己帮其宣传一下的,既有宣传,还费用翻番——哥们儿现在做事,那是越来越地成熟了哈。 谁想,张志宏摇摇头,苦笑一声,“文件中体现……唉,要不要吧,要不这样,都年底了,你们招商办平时不是小礼品也有一些?能不能给我们也随便发点?” “不是吧?”陈太忠有点奇怪了,他第一感觉,是认为此人在敲诈勒索,你小子疯了吧?丫丫个呸的,别说在人界了,就算在仙界,也只有哥们儿打劫别人的份儿诶虽然市科委是处级,招商办是副处,但只看办公条件,就能明白眼下谁吃香,再说了,我家大老板还是副厅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觉得此人也未必有那个胆量,人家说的是“随便”地发点,要求似乎不是很高,但是还是不现实,“张处长你开玩笑吧?你们科委比我们招商办的人还多呢。” “我说的是……我们处,”张处长四下扫一眼,发现没人注意这里,低声解释,“其他人我也管不着,反正,弄点福利回来,大家干着不是也有劲儿?” 我靠,真是穷疯了,我已经说要给双倍咨询费了啊,陈太忠顿时无语,虽然他还是不爽被对方借机打劫,可人家说得这么凄惨,他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低声反问,“我说,你们处……有多少人啊?” 第458章 命名权 科技发展处的人还真不多,张志宏不动声色地低声回答一句,“能办事的就五个人,加两个副处长。” 接着,他又恢复了正常的声调,“对了陈科,你这个项目要落实了的话,这个……相关的仪器仪表,得在科委买啊。” “我说张处长,你还没完了?”陈太忠真的恼火了,“这叫行业垄断,你知道不知道啊?别人卖得比你便宜,你也让人家来这儿买?还有,你这儿的仪器……有那么全吗?” “哎,陈科陈科……”张志宏双手一举,做投降状,“这是科委的规定,经费总到不了位,单位的负担又重,市里允许我们自己筹措一部分,跟我们处没关系啊,我这……只是友情提示。” 敢情,楼下的科教仪器商店,就是市科委服务公司搞的,养闲人的同时,也能适当创收一部分,所以,跟科委打交道的人,若是需要采购设备,得优先照顾这个商店。 当然,这也就是那么一说,人家就算不照顾,科委也一点脾气都没有,正是因为这点,这里的东西卖得不算太贵,而且张志宏强调了一点,“商店是科委的,你放心,质量绝对没有问题。” “我说看这个门面黑不拉叽、死气沉沉的呢,坐那儿的人也是有气无力的,敢情是公家的摊子,”陈太忠悻悻地回了一句。 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不过张志宏也没介意,他知道,有气没地方撒地主儿,都是丫这副德性,他笑一笑,“科委真的是穷啊,当然,要是太专业的设备,我们这儿没有的话,肯定不能干涉你们自己购买,呵呵……” “好了,不扯这个了,”陈太忠摇摇头,“你们的条件,我都答应,你给我个答案,鉴定结果几天能出来?” 张处长伸出两个指头,笑眯眯地回答,“呵呵,两天,我保证,反正年根儿了,大家也没什么事儿。” 咦,这倒是蛮快的,陈太忠的心情顿时为之一爽,李健主任的话,给他心里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阴影,眼下听到“两天”这个答案,自然是要高兴地,“哈,那就好啊,对了张处,高新技术处那里,你估计得用几天?” “别人的事不好说,可是陈科你既然找到我们科技发展处了,他们那儿,半天就够用了,”张志宏笑一声,坦荡荡地看着他,“有我们的鉴定,他们根本不需要费工夫的,你只需要交钱就行了。” “还要交钱?”听到半天这个回答,纵然陈太忠的心里已经很高兴了,可听到交钱两字,他禁不住又有发火的冲动,“我说,你们科委……算,我没办法说了。” “他们的钱,挣得比我们容易多了,”张志宏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负责地是纵向比较,做解释要从科技发展的角度出发,专业性很强,他们是横向比较,只管同一时期的类比,随便查一点资料就有了……” 他的怨气,似乎挺大的,“可偏偏地,他们有鉴定等级的权力,比我们吃香多了,陈科不瞒你说啊,我在科技发展处干了十年了,招商办的人来办公事,我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你就狠宰我一刀,”陈太忠瞪他一眼,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看你们科委这点出息吧,都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看也就那么回事,扯淡得很。” “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条件都谈妥了,张志宏并不介意跟他比比嘴皮子,“要资金没资金,要政策没政策,陈科……你是副科吧?我是正科,来,咱俩换个位子,你来试试?” “切,我也是正科,而且马上……马上,算不跟你说这个了,”陈太忠想起来章尧东要提自己副处的说法,顿时就产生了一点“高人一头”地得意,不过总算还好,就在卖弄的话到了嘴边的一刹那,他想起来,眼下自己还不宜声张,终于硬生生地改口了。 看着陈太忠离开的高大背影,再看看桌上那本厚厚的技术报告,张志宏皱皱眉头,轻声嘀咕一句,“这么年轻的正科……马上……这家伙马上就怎么了?” 算,不想这么多了,他摇摇头,打消了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地念头,站起身清清嗓子,“小江,你来一下……找两个人,把这本报告马上分开复印一下,有急活儿了……” 下午一上班,陈太忠接到了红山区的电话,说是区政府找他,有点事情商量,等他赶到的时候,政府办主任胡秀峰已经在等他了。 “陈科你好,”胡主任对他也算客气,两人都是正科,可人家招商办是市里的机关,他这边自然是要态度认真一点,“冒昧地请你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呵呵,不客气,”陈太忠已经猜到了这边喊自己来的缘由,显得就有点不卑不亢,外带一点点的茫然,“红山也是我工作过的地方嘛,这算是回娘家了,呵呵……” 两人正寒暄呢,吕强推门进来了,他笑嘻嘻地冲陈太忠点点头,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大大的手包往茶几上一搁,显得很放松,“胡主任,这么着急喊我来,什么事儿啊?” “哦,是这样,”胡主任对自己辖区里的财神爷,还是比较客气的,“嗯,我们得到一个消息,你在白凤乡那儿修地水库,好像名称已经定下来了?” “是啊,就叫‘太忠库’,”吕强有意无意地扫了陈太忠一眼,还是盯着胡秀峰,一脸地莫名其妙,“当时修水库的时候就说了,命名权归我啊,怎么了?” “陈科,你看,你明白我请你来地意思了吧?”胡秀峰苦笑一声,冲陈太忠摊摊手,“这个水库的名字,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麻烦?”陈太忠装模作样地皱皱眉头,接着恍然大悟一般地拍一下腿,转头怒视着吕强,“吕总,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装吧,你丫就使劲儿装吧,那二位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冷笑,不过,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可还得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吕强坦然地一摊手,很无辜地看着陈太忠,“太忠,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再说,你现在又不在东临水了。” “嗐,不在也不行啊,”胡秀峰苦笑一声,和颜悦色地跟他解释了起来,“党章里面有明文规定的,陈科是党员,不能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地名、街名这些的。” “这个我知道,张乡长跟我说过了,不过咱们国家不是有左权县、志丹县这些的吗?”吕强毫不含糊地应对着,“我有命名权,而且我起地名字不反动,也没有触犯版权什么的。” “喂喂,吕总,你说的那些都是烈士诶”听到这话,陈太忠有点不爽了,打比方可以,不过没你丫这么个比法吧?“再说,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了……呃,不是,侵犯了我的……名字权了。” 一边说着,他还转头看看胡秀峰,“胡主任,你说……是这么个理儿吧?” “我没听说过还有名字权这么一说,”吕强瞪他一眼,演技却是越发地纯熟了,“全国重名的人多着呢……” 三个人争来争去,到末了,吕总就认一条死理了,“我说的‘太忠’,未必就是他陈太忠,反正,命名权是我的,你们政府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你这叫搞个人崇拜!”胡秀峰也气得口不择言了,狠狠一拍桌子,才要说什么,冷不防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皱巴巴西服的小个子走了进来,“小胡,你们这是吵吵什么呢?” “梁区长,”胡秀峰一见来人,顿时就站起了身子,脸上也堆起了笑容,“是在谈论一个原则问题,呵呵,就是白凤乡那个水库命名的事儿……” 吕强见过梁建勤,站起身来笑着点点头,倒是没什么异样,陈太忠看得可是大跌眼镜,这就是梁建勤?红山区政府的一把手? 不是吧?他穿这身衣服,完全是可以……可以冒充市科委的工作人员了,红山再穷也穷不成这样吧? “哦,那个事儿啊,”梁建勤转头看看吕强,却是根本无视了刚站起来的陈太忠,冷着脸皱起了眉头,“老吕,红山区对你的支持力度不小了吧?你又何必让大家为难呢?” “你们先前答应好我的,命名权,”吕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恭敬中总带着点别的什么味道,“这是我个人出钱修水库的动力。” “你可以停下,没人逼你修,”梁建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中甚至出现一些不耐烦,“你不是跟王书记关系好吗?要不你去问问他,看他支持不支持……” 第459章 自下而上 说完那些话,梁建勤区长转头就向门口走去,根本没问陈太忠到底是什么人,嘴里还叨叨着,“现在真是……干部不像干部,商人不像商人了。” 我靠,陈太忠心里顿时大怒,脸也明显地沉了下来,他不知道对方认识不认识自己,不过,陈某人一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所以,他认为,这是梁某人故意甩他脸子。 “陈科,不好意思,梁区长就这脾气……”胡秀峰看他脸色如此难看,就想解释一下。 谁想陈太忠根本不鸟他,转头看看吕强,直接打断了胡主任的话,“吕总,你得罪过梁建勤?他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得罪……没有吧?以前他对我还不错呢,”吕强无奈地摇头笑笑,却是没再往下说了。 以前吕强地投资没到位,梁区长当然会对他不错,现在已经扎根红山了,那就无所谓了,而且最重要地是:吕强跟王小虎关系好。 梁建勤任区长也有三年了,这次邝舒城出事,借着秦小方等人的支持,他摩拳擦掌地想要上位,却没想到王小虎得了章尧东的力荐,抢过了区委书记的位置。 两人关系本来就很一般,这下,就是势不两立的局面了,王书记后台硬,可梁区长根子深,两人现在在红山争得是一塌糊涂。 其实,邝舒城在位的时候,吕强跟梁建勤的关系很不错,跟王小虎地关系反倒还要差一点点——谁也不傻,放着区长不去巴结,反倒没命地去巴结一个人大主任。 两人闹生分,就是去年的事儿,当时梁建勤的女儿要出嫁,而吕老板有辆充门面地好车——走私来的凌志400。 梁建勤根本就没跟吕强打招呼,他知道这种场合,吕总肯定是要主动凑趣地,而吕强也没说派车,大家挺熟惯的,心照不宣了。 只是就在婚礼举行的当天,那车坏了,少不得就要送到修理厂修一下,车修好的时候,本来还能赶上接亲,可好死不死地,王小虎的车也送去修理了,吕强跟王书记打个招呼,原本是想套个近乎,结果凌志车直接被王书记征用了。 那一阵,邝舒城要下台的传言就已经出来了,王小虎和梁建勤正是争夺得厉害的时候,王书记肯定是要参加梁区长嫁女儿的场合的,不过,他既然跟梁建勤势不两立了,少不得就指点吕强这儿办点事儿,那儿办点事儿,婚宴开了足有十分钟才赶到。 原本梁建勤听吕强说,车坏了,倒也没怎么计较,可是听说王小虎是坐着这辆车来的,顿时就大怒了:吕强啊吕强,你的车就算是好地,都可以不来,你拉了别人来也无所谓,但是,你偏偏拉了王小虎来——怎么着,你觉得我前途无亮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当场就沉下了脸,连王小虎都看到了,于是,吕强跟王书记交好了! 所以,梁建勤今天这么对吕强,也很正常了,反正他占理嘛,这件事情王小虎肯定都不能说什么,也算是狠狠恶心一下这个势利小人。 这些事吕强心里跟明镜一样,但是当着胡秀峰,他没办法跟陈太忠解释啊。 倒是胡主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虽然他很奇怪,这个小科长怎么敢对梁区长说三道四——就算你是市里来的,可你现在站在红山区政府办公室里啊。 “咳咳,”他咳嗽两声,无辜地看着眼前二位,“嗯,吕总你看,这个……梁区长也表态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了,那啥,要不,你找王书记再了解一下?” 胡秀峰可不想掺乎到党政两个一把手的矛盾之间,虽然眼下的形势是由不得他,但是个人就总是有抽身事外的渴望。 这个结果,正是吕强和陈太忠想要的,可是平白地让梁建勤站出来发一顿飚,两人顿时都有点意兴索然了。 “这家伙抽风了?”走出办公室,吕强恨恨地嘀咕一声,转头又可怜兮兮地看看陈太忠,“太忠,这次老哥算是对得起你了吧?你好了,我可是闹心死了。” 我比你还闹心呢,陈太忠看他一眼,心里地火气一点都没减少,不过,在发火之前,他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情况,“这家伙是那一系的人?怎么对你这么大成见?” 等到陈太忠听完吕强的解释,纵然是心里再恼火,也禁不住笑了两声,“哈哈,老吕你还真是点儿背啊,修个汽车还能修出个仇人来。” “不过,我还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算是秦小方的人,‘秦爱钱’啊,”他摇摇头表示不理解,“看他的衣服,那邋遢样儿,我敢保证,凤凰市任何一个街道办主任穿得都比他强。” “哼,给人看谁不会啊?”吕强冷哼一声,转头看看陈太忠穿的半长皮大衣,一看就是奢侈品,“这家伙比你贪多了,你是不知道,唉……” 红山区的区委和区政府是紧挨着的,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王小虎的办公室,王书记正坐在办公室,跟秘书说着什么。 一见是他俩来了,王小虎就停止了说话,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哈,老吕来了?嗯……这位,就是陈科长了吧?哈,果然年轻有为啊。” 陈太忠听吴言说了,王小虎投奔章尧东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对够份量地章系人马都很热情,显然,眼下人家地这份热情,是冲着章尧东去的。 所以,陈太忠也不能不识抬举,说不得只能笑着点点头,“王书记,以前我就是你手下的小兵啊,你这么客气,小陈我还真受不起,呵呵……” 王小虎是一天前接了吴言的电话,才知道陈太忠最近要来红山区,吴言做事很有分寸,并不解释陈科长为什么去那里,只说这个人很得尧东书记的赏识,请他有空的时候接待一下。 她不说,可王书记鼻子底下长着嘴呢,吴言是出了名的铁杆章系,原本他就有交好她的欲望,只是两人各管一摊,平日里打交道的时候不是很多,那么,眼下吴言打了电话来,他肯定是要跟别人好好地打问一下的。 官场里没有秘密,你不知道某些事情,只是说你不够那个级别而已,全是秘密的话,下面怎么站队?那不是难为人吗? 王小虎的级别是已经够了,所以他略略地一打听,就知道了很多事,虽然里面不乏一些不负责任的揣测,但是毫无疑问,那些揣测只能让某个陈姓科长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当然,打电话给章尧东求证,是最便捷的法子,可他也想到了,吴书记之所以很罕见地直接打电话给自己,那里面……搞不准还有些不太合适说得出口的事儿。 只是,王小虎在跟一些关系打听之后,知道章书记正陷在一团巨大的泥淖中,而那姓陈的,却是曾经在吴书记手下做过事,两人年纪差距极大。 显然,这件事跟他设想的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无关,他大概可以肯定,吴言只是不想在这个关头去打扰章书记。 直到今天中午,他接到了凡尔登吕总的电话,才知道陈太忠跟吕强也有些关系,而且,他们谈的事情,居然可能违反了政策和党章! 于是,王书记一放下电话,就请示了章尧东,谁想章书记在电话那边轻笑一声,“你先跟他们谈谈,看他们什么意思。” 其实,吴言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章尧东,而章尧东刚接到消息,唐亦萱在蒙艺面前帮凤凰市的班子说话了,力保了大家——当然,对个别人进行严惩也是很正常的。 是的,吴言打给王小虎电话,章书记是知道的,只是自己不好出头而已,毕竟这是比较敏感的区域,自下而上地汇报,才能保证他不被任何人抓住小辫子,流程的存在,自然是有存在的道理。 第460章 王书记的书法 王小虎给章尧东打完电话后,就开始琢磨了,他并不是个笨蛋,所以他很轻易地就得出了结论:尧东书记对陈太忠的赏识,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吴言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得到了章书记的默认。 那……这可能就是对他的一个考验了——虽然不是的可能性也很大,但是王书记决定了,要把这件事当作头等大事来抓!别搞得尧东书记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产生怀疑才好。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接下来吕强的阐述,基本上就是走过场了,可话说到最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吕总嘴里居然蹦出了一句,“唉,本来我也是一片好心,刚才却让梁区长对我一顿好训。” “梁建勤?他对你说什么了?”王小虎的瞳仁,顿时缩小了些许,笑吟吟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些阴霾。 “他倒也没说什么,就说我这个商人不像商人,还说这件事找您也没用,总不能……干部也不像干部吧?” 吕强的回答,让陈太忠看得有点开眼,他可是没想到,一个做商人的,居然敢当着自己这个当事人曲解话意,明目张胆地挑拨党政领导的关系,做这种事儿,是哥们儿的专利啊,你丫侵权了。 王小虎的脸色,却是越发地难看了,他恨恨地哼一声,“这个老梁也太过分了,有意见可以提嘛,背后阴阳怪气的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啊?天天说提高干部素质了,哼……” 他心里确实挺恼火的,但他也清楚,这完全是吕强突发奇想带来地后果,有心斥责吕强几句吧?人家是跟陈太忠一起来的,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这顿抢白,老子迟早要找回来!王小虎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摇摇头,放下了心里的这点芥蒂,“好了吕总,这件事你也别当成负担,他也跳腾不了几天了,等俩月就有结果了。” 他说的等俩月,代理扶正是小事,他是说开春要开的区人大会,王书记可是还兼着人大主任呢,到时候在政府工作报告的审查上,狠狠扇梁建勤一记耳光才是真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陈太忠,脸上又泛起一丝笑容,“呵呵,陈科长,关于这个水库地命名……你是怎么想的?咱们也都不是外人,有啥话直说。” “我本来就劝老吕不要这么搞地!”陈太忠大义凛然地一拍大腿,直看得一边的吕强有如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的难受,“不过……” 话题一转,他就说到了梁建勤的身上,“不过这个梁区长的素质,实在有点不够高啊,跟这样的人搭班子,王书记你也不容易啊。” 坏了,这家伙要出难题了,王小虎从这个“不过”里,听出了一丝味道,这一刻,他是既有点微微的腻歪,又有点隐隐地期望,能借这个搞梁建勤一下吗? 想是这么想,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他还微笑地摇了摇头,“呵呵,班子的团结还是重要的嘛,老梁这个同志啊,除了没什么大局感之外……人还是不错的。” 天可怜见,没大局感就是政治方向不明确,这么恶毒的评价,王书记居然能用一种很宽容的态度说出来,可见,语言确实是一门艺术。 这段话说完,大家就算表达得很明白了,梁某人已经成了三人共同的目标,接下来又轮到吕强出头了,他叹口气,沉吟一下,“这么着吧,这好歹也算新生事物不是?要不王书记,你跟上面了解一下相关政策?” 我靠!明白了,这一句话出来,王小虎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这是章书记不便出头指示,所以才含含糊糊地要他“先了解情况”,这个陈太忠能得到如此照拂,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他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纳闷,按说这种场合,只吕强来才是正理,陈太忠是不应该出现地,这家伙难道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吗? 下一刻,陈太忠的话,为他释疑了,小科长冷哼一声,“我还说呢,今天红山区找我什么事,搞半天就是这点小事,本来我不支持吕总这么搞,不过……哼,梁区长说话也有点太呛了……”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所谓留白,是一种境界,但是,他话里的恼怒之意,却也是表达得一览无遗了。 陈太忠是真的生气了,原本他已经全盘接受了吴言的建议,将此事当作一个炒作的机会,可是今天跟梁建勤地不期而遇,却让他不得不耿耿于怀。 吕强见他这么生气,一时间也不好插话,拉开手包,就想拿出自己的中华烟给王书记敬烟,一不小心却发现,自己的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张白纸。 这就是陈太忠悄悄塞进来的,那两张荆以远写的字了。 刚才在胡秀峰办公室里,他看到吕总那个大包,灵机一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个“穿墙术”就把这玩意儿塞了进去,期待着吕强拿烟的时候,能发现这两张纸,也好提高炒作的力度。 可刚才吕总迟迟没有打开包来,后来梁建勤出现,将两个人搞得郁闷异常,出了办公室之后,又忙着对梁某人口诛笔伐,陈太忠也忘记向他解释了。 看到这两张纸上的字之后,吕强的心,一时禁不住地噗通噗通乱跳,太忠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这个玩意儿给我塞进来地?我靠,这也太吓人了吧? 不过,吕总地阅历和精明,还真不是白给的,他不动声色地拿出中华烟来,站起身给王书记递一根,殷勤地打着火,转头又向陈太忠让一下,见他不抽,自己拿回来点上了。 借着这个机会,他已经在脑中把事情重新理了一遍,很简单,太忠已经把荆以远地字儿搞到手了,如果不考虑这两张纸是怎么进入自己手包的话,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加把火而已。 “对了王书记,我还跟荆以远求了字儿呢,”他小心翼翼地从手包里拿出那两张纸来,“你看,嗯……两种不同的笔体啊。” “荆以远的字?”王小虎再度认真了起来,他的字非常普通,平日里最能拿得出手的,无非也就是“同意”和“王小虎”五个字,但是他毕竟是那个“字是敲门砖”的年代过来的,比之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强太多了。 更何况荆以远名声在外,差不多点的人,都知道那么一点,王书记一听说,吕强居然把荆以远的字弄来了,一时间颇有点好奇,“给我看看?听说荆以远现在很少给人写字了啊。” 把纸拿到手里,王小虎看似在琢磨这字,脑子里却是转悠开了,看来老吕这次,还真是认真了,居然能求来荆以远的字,很下了一番功夫的嘛。 吕强却是不动声色地瞟一眼陈太忠,心里这个纳闷就不用提了,甚至,到了后来,这纳闷又让他产生了若干的惶恐:这字儿到底怎么进了我的包包的?小陈这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再想想市政工程公司总经理郭晋平的遭遇,吕总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原本,他今天被梁建勤训了一顿,心里很是不畅,但眼下的事情告诉他:只要能让陈科长开心,那么,付出一些代价,是相当值得的。 “荆老这字儿,写得真有劲儿!”良久,王小虎摇摇头,略略地感叹一下,当然,荆以远要是听到这话,恐怕会气得吐血三升——我的字儿有劲儿的话,还用得着琢磨一期甲骨文吗? 说着,他就抬起头来,看看吕强,“老吕,你是一定要促成这个事儿?一定要让我向上面汇报了?” 王书记不傻,章尧东会让下面规规矩矩地报上来,他自然也是要借鉴一下,将“执意”的名声落在吕强身上,以显得自己在这件事里,并没有动任何的手脚。 “我哪敢说‘一定’这俩字儿?”吕强轻笑一声,“呵呵,那不是给领导下命令吗?我就是有个强烈愿望而已,一切事情,还是要王书记你帮忙关照啦。” 行,没“一定”有个“强烈愿望”也行!反正是不关我的事儿了,王小虎笑嘻嘻地摇摇头,“老吕啊,不是我说你,你总是瞻前顾后的,我们是公仆哎,你有强烈愿望,我就要反应的嘛,下命令……下命令有什么不好的?为人民服务,那是我们该做的啊。” 第461章 想撤单子 “哈哈,好好,我不是党员,我觉悟低,”吕强被王小虎的官腔给逗乐了,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其实太忠也是党的干部,我这么做,就算不是宣传党的干部,也不能算成给咱党抹黑吧?” “那就这么着吧?”王小虎看看坐在那里发愣的陈太忠,“陈科长,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没有,我……我看看荆老的字儿吧?”陈太忠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来,“呵呵,久仰其人了,可真是没见过字啊……” 看他眼中装出的热情,吕强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刚想说一两句风凉话,却不防那厮又来了一句,“哦,是复印件,原件呢?吕总,你这不是假冒的吧?” 撇清,也不是你这么个撇法!吕总气得快跳起来了,可嘴上还不能说什么,只得咬牙切齿、话里有话地回答,“原件马上就特快专递来了,陈科,你不会以为来不了吧?” “开个玩笑而已,呵呵,”陈太忠轻轻笑一声,脸色又沉了下来,也不顾王小虎在场,“主要啊,刚才梁建勤让我太恶心了……” 这是大实话,这种恶心的感觉,甚至在陈太忠走出红山区政府大楼之后,都没有消散,他呆呆地站在自己的林肯车边,手托下巴,琢磨着该怎么报复一下那个姓梁的。 吕强见他出神了,知道今天这厮也被刺激得不轻,说不得跟上来温言安慰两句,“太忠,这年头,有得必有失,做什么事不得付出点代价?别理那个梁建勤,丫就是一只疯狗。” “哼,”陈太忠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心说“太忠库”这歪点子还不是你想出来的?结果哥们儿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栽进来了。 当然,这也是他下意识地抱怨,陈某人虽然操蛋,但基本的是非还是分得清楚的,今天吕总为他吃了排头,那也是不争的事实,做了好事却被人扫脸子,估计老吕比自己还郁闷呢。 “他好像说,你爱修不修?是不是这话啊,老吕?”陈太忠转头看看吕强,“要不你停停工,跟他叫一下真?” “那怎么可能?”吕强叹口气,接着又摇摇头,“唉,王小虎对这件事也很操心呢,怎么说也是红山区今年的成绩,我要是就这么停工,那不是连他也得罪了?” “你这么想,可就错了,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自忖现在对官场的认识,要强过吕强几分,说不得就要卖弄一下,“只要是你说受到了梁建勤的压力,王小虎对付起梁建勤来,不是又多了点筹码?” “话你倒说得不错,不过,现在你不是求王小虎往上递话呢?”吕强地思路,其实远比他清晰,“在揭牌之前要是这么搞,消息就递不上去了,那我修这半拉子水库,图什么了?” 那倒也是,陈太忠无言地叹一口气,打开后备箱,扔给吕强两盒洋酒两盒雪茄,“正经的法国货,自己回去慢慢享受吧,你呆着,我走了。” “喂喂,”吕强知道,陈太忠出手不会太小气,不过,“我说太忠,你不给王小虎送点?好歹也是第一次见面。” “要是不求他办事,送点倒无所谓,再说……我拎到办公室去?真是的,”陈太忠看他一眼,打开了车门,“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手里多了……” “可是……”吕强犹豫一下,见他要往车里钻了,抱着一摞盒子赶紧上前两步,“太忠,荆以远的字儿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吧,不过,咱们用得着吗?”陈太忠皱着眉头回一句,又苦笑着摇摇头,“算了,老吕赶紧把东西放你车里吧,让人看见不好,我心里不痛快,先走了……” 胡秀峰这时候正站在窗口,远远地打量着二人,自打两人离开办公室去拜会王书记,胡主任这心里就总有点静不下来。 没错,他是不想参与这种事,可是人总是有八卦之心的,尤其是在这八卦可能殃及自己的前程的时候,他没理由不担心一下。 梁建勤争不过王小虎,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梁区长快到点儿了可能无所谓,可是他胡秀峰还年轻啊,现在政府办做主任,虽然已经是很小心了,但是他可以肯定,再谨慎,王小虎怕是也要对自己有点成见。 看陈太忠拿了些装饰精美的盒子给吕强,胡主任禁不住叹口气摇摇头,唉……真是干部里地耻辱啊,为了制造噱头,居然给商人送东西,整个就是乾坤颠倒嘛。 陈太忠也觉得耻辱,却是因为梁建勤的那几个字“干部不像干部”,心里憋着气,搞得他一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定,晚上看来,得再找吴言商量一下了。 不过这年头的事儿,还就是这么奇怪,他生气了,偏偏又有更让他生气的事儿来了,招商办的副主任、工商管理局局长王东升给他打来了电话,“小陈,来我办公室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王副主任是很少出现在招商办的,今天能来,倒也是怪事一桩,不过,他大约也知道,目下的陈科长是秦主任眼前的红人,所以说话还是挺客气的。 “小陈啊,这就快年关了,怎么样,最近的工作还顺利不……” 随便聊了几句之后,王副主任随口问了一句,“嗯,是这样,有个叫蒋庆云的投资商,小陈你是不是认识他?” 剥了皮我都认识他!陈太忠心里,对冯罗修抢单子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只是那蒋经理属于外强中干没钱的主儿,他倒也不想多事,把单子抢回来,难操作不说,还让人看笑话,何必呢?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啊,”陈太忠不摸王副主任的底儿,说不得就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愣一愣,“真的很耳熟。” “不是吧?”王东升看着他,眼中颇有点奇怪,“这个人不是你从素波引回来的吗?你怎么就忘记了呢?嗯,就是在你学习期间啊。” 见他这么热心帮自己回忆,陈太忠越发地觉得这件事蹊跷了起来,他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了起来,这个王东升,一向跟自己没啥交情,王局长的夫人,倒是跟着考察团出去过,不过就算在那段时间里,局长夫人也没怎么搭理过他。 看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王东升有点不耐烦了,就你这记性,也搞招商引资啊?他轻咳一声,“是这样,蒋庆云来找你的时候,你出去考察了,所以呢,业务科的冯罗修,帮你接待了一下,现在你回来了,他当然要把项目还给你们二科。” 一听这话,陈太忠明白王副主任找自己谈话的意思了,八成,冯罗修他们也搞明白了,那个蒋庆云不是什么好路子,这单项目,他们不想接了。 其实,他们不想接的话,直接放弃就可以了,现在业务科退单子,那就说明了另一个问题,冯罗修肯定已经把这个项目做进计划里,报上去了。 招商办的办公流程里,有这么一项,那就是将接触、跟踪的项目随时上报,主要是为了便于领导把握一些动向,还有就是产生的相关费用也容易报账。 既然是项目,就有拿得下和拿不下地一说,拿不下地项目,肯定也会产生费用,招商办是允许失败的,不过,失败得多了总不是很好,别说相关人等脸上挂不住,传出去的话,就算秦连成也不会好看。 正是因为如此,对一些数额比较小的单子,尤其是把握性还不太大的那种,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先斩后奏,大不了先跟招商办打个口头招呼,等事情搞定或者事情黄了之后,再相应地处理相关费用。 所以说,这个流程执行得不是很严格,不过这是为了提高招商办的公众形象,一般而言,大家也都能理解。 可这次冯罗修将单子报上去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因为项目大,几千万的项目是不算小,但也不值得这么认真去做。 那就说明,冯副科长很明白,既然是抢单子,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提早报备,省得陈太忠回来之后,再唧唧歪歪——说是你陈科长先联系的,那没用啊,我们先报上去的,那就是我们先接触的。 可是按照流程来说,这一旦上报,想撤单子,那就得给个说法,浪费了多少钱倒还在其次,问题的关键是:你们为什么撤单子? 是的,冯罗修这小子……坐蜡了! 第462章 影响团结 在陈太忠想来,冯罗修多半是不想丢这个人,一旦发现事情难以操作,顿时又想起来,这单子是从业务二科抢来的,那就索性还回去好了。 妈的,天底下的好事儿,全让你占了不成?想明白这一点,陈太忠冷哼一声,“既然他们都接待了,那就算他们的单子好了,我无所谓的,反正这个人我也想不起来了。” 这一刻,他连王东升都恨上了,显然,王副主任是偏帮了张玲玲的业务科,说话间就略微地放肆一些。 合着王某人你眼睛是瞎的,看不到计划啊?人家都把单子报上去了,等搞不定的时候,才想起来是抢了我们二科的单子,遇到肥肉他们先上,发现是啃到硬骨头了再丢回来——靠,我们二科是后娘养的? 王副主任听出了他话里的愤懑之意,却是出奇地没有生气,他嘴巴一撇,笑眯眯地看着陈太忠,“那听你的意思,这个项目……你们二科是确定放弃了,是吧?” 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了,他的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在回答上一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话里,王东升若是继续偏帮业务科的话,他就要含沙射影地回两句嘴——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欺负人的。 可眼下听起来,王东升似乎没兴趣把撤单子的责任栽到二科头上,既然这样,你找哥们儿谈话做什么啊?直接撤单子不就完了? 陈太忠琢磨半天,也想不出其中缘由,少不得就要试探一下,“王副主任,我回来这么久了,业务科要转单子的话,早该转了吧?怎么拖到现在啊?” 我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好打交道!王东升只觉得心里一阵腻歪,不过,想想这厮是秦连成地红人,他倒也不好回答得太强硬,只能笑嘻嘻地解释。 “呵呵,是这样,张科长跟我解释过了,当时这个单子催得相当急,而你又不在,二科甚至连谢向南副科长都不在,两个业务科室只剩下冯罗修一个副科长,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哼,”陈太忠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地哼了一声,至于是否冒犯了领导,那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原本就是一个受不得气的主儿。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当时我们科的朱月华就在现场,他硬生生地抢过去的,王头儿,要不要我现在把小朱叫过来?” “王头儿”这种称呼,只在招商办的私下里流传,虽然没什么冒犯的意思,但多少带了点匪气,一般场合下,大家见了王东升,谁也不敢这么称呼。 陈太忠眼下这么说了,自是非常明白地表示出了他的看法,王东升,客气一点我就叫你王副主任,可是你欺人太甚,那就别怪我以下犯上了,我就这么挑衅了,不服气?好啊……你给哥们儿上来! “哈,看看,我猜得一点没错,”王东升哑然失笑,身子重重地向椅背上一靠,看上去一点都没介意陈太忠地冒犯,“你心里存着这点怨气呢,所以宁肯说不记得蒋庆云这个人了……” 陈太忠没接这个话茬,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操,你都知道我有怨气了,还好意思站出来当说客? “对冯罗修的行为,我也很不满意,这个不用你说,”其实,王东升挺满意陈太忠地反应,最起码,这厮是个直肠子,大家有什么话,摆开了说,总好过当面不说,背后放黑枪的那种阴险人物。 “实话对你说吧,这件事,我站出来帮业务科的说话,绝对没有歧视或者打压你们业务二科的意思,”他正色解释。 你丫既然说绝对没有,那就是绝对有了,眼下四周连个证人都没有,哄谁呢?陈太忠点点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王副主任,您这话,我信!” “你不信也随便你!”王东升眼睛一瞪,心里已经是麻烦得不行了,“我跟你说,你没必要跟我这么阴阳怪气的,要不是为了招商办的团结,你以为我会站出来啊?” “招商办的团结?”陈太忠地眼睛瞪大了,他觉得自己的脑瓜,似乎有点不够用了。 “这么跟你说吧,”见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王东升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他无奈地手指一下陈太忠。 “冯罗修想撤这个单子,而且能冠冕堂皇地撤掉这个单子,因为临河铝业那边的协调,别说咱凤凰市了,就是连天南省站出来也未必好用,人家撤单子,撤得理直气壮!” “那就让他们撤呗,”陈太忠有点不明就里,可是听了王东升这话,他多少还是有点意外,原来,不是因为蒋庆云的腰包问题,而是因为……临河铝业那边,不好协调? 不过,这跟哥们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并不想在无关的问题上耗费脑细胞,“难道你以为,我跟临河铝业很惯啊?” “哎陈科长,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王东升气得笑了,两人现在已经是短兵相接了,他自是无须隐藏什么,“咱招商办撤单子的话,市里面都会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呗,跟我有毛地关系?陈太忠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也不言语,看着自家的领导一个人在那里夸夸其谈。 “可是,既然是市里都知道了,万一……你又在不久的将来谈成这个项目了,”王东升缓缓地解释出了原因,眼神的深邃,跟丁小宁都有得一比了,“这么一来,你把招商办摆到什么地位了?招商办团结与否,还需要不需要跟别人解释了?” 呃……我明白了,这一次,陈太忠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敢情,冯罗修抢二科的单子,真的是有点肆无忌惮地,失败了他都无所谓,只是非常遗憾,这个失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发现,蒋庆云的钱包不够鼓,而是因为经过试探后,业务科的人认为,这个项目,根本无法运作下去。 当然,这种情况下撤单子,是可以理解的,换给谁都会认为,是遭遇到了不可抗力,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在近一段时间内,陈太忠展示出了极强的危机处理能力,是的,此人的关系和人气,实在过于彪悍了一点。 撤单子是比较丢人的事儿,还好,世界上根本没有常胜将军,张玲玲也丢得起人,但是,若是业务科撤了单子,而二科的人再次捡起这个单子,并且成事的话,业务科真的就没脸见人了。 抢了人家地单子,成不了事,反倒在放弃之后,又让二科的人做成了……这个后果,实在就太那啥了一点。 在招商办内部丢人,那不算什么,可是名声传到市里,大家就得琢磨一下了,而且,秦连成主任,也不可能乐于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那不是摆明了,说他驭下不力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东升才在听到陈太忠明确表明放弃之后,想不怒而喜地敲定——你们二科是确定放弃了吧? “原来是怕丢人啊?”陈太忠既然想明白了,少不得就要说两句风凉话,“哼哼,当初抢我的单子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他们不好意思啊。” “太忠,你这脾气要改改,”王东升见这厮终于回到了正轨上,少不得就要劝解一番,“同事之间,能和睦相处,那是最好的,要不……” 他想说的是,要不你难免有个失足打盹的时候,到时候你可就真的知道人情冷暖了,别人不敢发作是一回事,但是,人心真的是一杆秤啊。 可是这话,王副主任还真没办法说,这厮好不容易才毛顺了一点,就不要再刺激丫了吧? 他没想到,仅仅是这持平之言,都遭来了强力的反弹,陈某人顿时就站起来了,怒视着他,“王头儿,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抢我的单子,这种习惯不需要改,而我只是撒手不管,看看笑话……这个脾气反倒是要改改,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我说,你哪儿那么多风凉话啊?王东升被这话噎得倒抽一口冷气,好半天才黯然长叹一声,“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天底下哪儿来的这么多公平可言呢?” “这话说得明白,”也算王东升倒霉了,今天陈太忠心情不爽,总是要找个靶子出一口气的,他冷笑一声,“王副主任你是认为,从权力范围上讲,他们有能力把不公平施加在我身上,对不对?” 第463章 王副主任晕倒了 对不对?对不起!我不回答你,王东升双唇紧闭,黯然地看着陈太忠。 “你不回答,我无所谓,嗤,”陈太忠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眼中满是不屑,“摆明了说吧,现在,是我有能力把不公平……施加在他们身上,我只想听到一个回答,王局,你是支持我还是支持他们?” 我靠,王东升真的有点恼火了,妈了个逼的见过逼宫的,可也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你还当我是你的领导吗? 不回答?不回答就完了?妈的,你找我谈话的时候,没想到能遇到这种硬茬吧?仗着身份欺负人欺负惯了?陈太忠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良久,还是王东升抗不住了,他垂下眼皮,讪讪地笑笑,“看来,我今天是自取其辱了啊,我还以为自己是为大局着想呢……呵呵。”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我知道自己的脾气,不适合混官场,”陈太忠见他服软了,本待有心穷追猛打的,不过想想自己还要在官场继续混下去,说不得就收敛了许多。 但纵然是这样,他的话也不是很客气,“不过,谁要以为我是软柿子,那可就……现在没人,我跟你说句不客气的话,天南省我没把谁放在眼里,你要觉得我是靠着蒙艺混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还不配做我的靠山!” “嗷”地一声,王东升局长,招商办副主任听到这话,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一展,“哐当”一声,直挺挺地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你摔倒的姿势,比张瀚难看一点,”陈太忠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出了副主任办公室,“有人在吗?王副主任晕倒了……” 当天晚上,陈太忠悄悄地来到了“白书记”地家中,好在,事先两人通过手机短信,对过暗号了,所以,当他在七点半左右悄悄进来的时候,发现吴言的家中,居然点了十几枝红蜡烛,气氛营造得煞是旖旎。 吴书记身穿塑身美体裤,上身却是穿着一件对襟缎面小棉袄,一副家庭装的打扮,见他进来,身子立刻迎了上去,“来得这么早,没吃饭吧?” 陈太忠看看那张不大的餐桌,上面不但有红蜡烛,还有一瓶茅台酒和几个小菜,顿时轻笑一声,“哈,就算吃了,我现在也得说没吃啊。” 见到人前作风强硬的吴书记,眼下居然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在家里炒菜伺候人,他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骄傲:看哥们儿这调教水平,比刘望男也不差多少了吧? “你呀,就是油嘴滑舌地,”吴言走上前来,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好了,关了手机,咱们好好地家庭会餐……” “手机,不能关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今天他把王东升整得背过气去了,虽然后来缓过劲儿来了,不过他听谢向南说了,王副主任要向秦主任告状,说他陈某人不服从大局。 当然,这肯定是王东升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抑或者还要向业务科的一干人等做出暗示:我这儿已经尽力了,人家陈太忠不听我的…… 可是,秦连成迟迟没有给陈太忠打来电话,陈太忠有点拿不准自家老大的意思,虽然他不怕秦主任,但人家秦头儿对自己一直不错,眼下更是处得比较推心置腹了,这个面子是不能不买的。 所以,他的手机必须开机。 “唉”吴言叹口气,听起来有莫大的不甘心,不过大家都是国家干部,而且上进心都还挺强,这种事她倒也能理解,不是开会的时候,是不能关机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 两人搂搂抱抱地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吴言给他拿过碗筷,又殷勤地甄上了酒,“这是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很少喝。” 这两瓶茅台,哥们儿第一次来你这儿的时候,就看到了,陈太忠笑一声,“你知道我不喜欢喝洋酒?” “你跟我说过的,”吴言伸手掠一下垂到额前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她不大的胸部显得高耸了些许,“对了,你给我发短信,今天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靠,哥们儿真的是那么市侩吗?怎么唐亦萱这么说,你也这么说?陈太忠叹口气,“咱先不说这个,好好吃饭,别辜负了你苦心经营的这点情调好不好?” “咱们先说,”吴言的回答,用的是祈使句,这一刻她隐隐又恢复了几分区委书记的威严,不过下一句,她的绵绵情意如山间的小溪一般,清澈地、缓缓地流淌了出来,“说完公事,咱们就可以慢慢地享受这个夜晚了,你说呢?” 那好吧,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陈太忠也没得选择了,他叹一口气,“唉,这件事……怎么说呢?我想搞一下梁建勤。” “梁建勤?你动他做什么?”吴言有点不明白了,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两个原因,“是因为刘立明,还是因为你的太忠库?” “刘立明跟梁建勤,也有关系?”听到这话,陈太忠的火气,愈发地大了一点点,“这家伙还真的阴魂不散啊。” “呵呵,也不是那么回事,以前两个人的私交是不错,不过……”吴言轻笑一声。 “刘立明现在去了人大了,已经没有以前管用了,梁建勤那人,势利得很,他上进的法宝就两个,无非就是见风使舵和装穷,如果说他现在跟刘立明闹翻了,我都不会怀疑。” 她说到最后,话里居然带了一丝感叹出来,“呵呵,这年头,毕竟……是人在人情在啊……” 还好,吴言终是一个精明冷静的女人,下一刻就中止了无谓的抒情,她侧头看看陈太忠,“既然不是刘立明,那就一定是太忠库的事儿了,哈哈,我很聪明吧?” “是很聪明,不过,比我差点,呵呵,”陈太忠笑着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是这样,今天下午,我接到了红山区办公室主任地电话……” 吴言静静地听他说完,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可惜啊,梁建勤地级别,还是太低了点,没啥意思,他要是级别再高一点,倒比较合适了,既然是炒作,不得划分出正方和反方?有个够份量的反方,其实是件好事。” 这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陈太忠看向吴言的眼中,已经带了一点钦佩了,哥们儿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他脑子不笨,当然能听出这话的意思,正是所谓的“一点就透”的那种,可是毫无疑问,就算对一件事情有共同观点,点人者和被点人之间的差距,是极大的,就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和第二个吃的人,听起来差不了多少,但其间鸿沟,真的无法逾越。 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吴言这话一出口,他胸臆中那份不忿,顿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遗憾:唉,梁区长你怎么就才是个正处呢? ……嗯,好吧,级别低点无所谓,下午,你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呢?你骂得再狠点也算啊,哥们儿我也能有反击的机会啊。 所以,陈太忠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吴言的长处,不但眼光和大局感一流——相对他而言,甚至,她安抚人心的手段,也相当高超,最起码在眼下,他胸中的块垒已经被吴书记成功地消灭了。 当然,他肯定不能在嘴皮子上认输,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于是,钦佩之色一闪而过,他脸上又涌起了极强的不屑的神情,强得简直有点做作。 “切,这个我当然知道啦,当时我也没怕他,”他摇摇头,“不过那家伙号了一嗓子就跑了,想跟他对两句嘴都没机会……”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了?”吴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定要好好地报复他?你好歹也是红山区出来的,先是区委书记,然后又是区长,你在东临水……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我发现,你这俏皮话水平,大有长进啊,”陈太忠轻笑一声,又捏捏她的脸蛋,“好了,帮老公想想,该怎么收拾他?” “你觉得怎么收拾他合适呢?”吴言斜眼看看他,“你心里早已经有答案了吧?”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聪明呢?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叹一口气,“我觉得吧,要是能坚持让水库叫‘太忠库’的话,就是……就是给了他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吴言叹口气,摇摇头,“唉,我再想想办法吧……” 第464章 顺水推舟 若说严格按照规矩办事,解决“太忠库”的命名问题,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官场内的条条框框,实在是太多了。 更要命的是,由此可能引发一系列的事情,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别人利用,吴言并不是神仙,仓促之间,她怎么能拿出让陈太忠满意的方案来? 以前她在陈太忠面前表示出的种种智慧,只是因为她对官场的了解,远非那个新丁可以相比,而且,见识的事情越多,可以拿来做参照的也就越多,也就越容易在规则森严的官场中游刃有余地生存。 是的,若是真论起手段来,她还不如陈太忠的多,无论如何,陈某人本身拥有强大的作弊器,她所拥有的,无非是经验和阅历。 所以,吴书记让陈太忠失望了,她给不出答案,纵然在这一晚上,陈太忠三次将她酣畅淋漓地送上了巅峰。 而且,她还有忌惮,就是不能在章书记面前,过于帮陈某人关说,否则万一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测,会有麻烦的。 好在,陈太忠也不是第一次吃这种哑巴亏了——事实上,跟别人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一个正处责骂一个正科,还是指桑骂槐地一笔带过,谁会那么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在凌晨四点,他悄悄地跑回阳光小区之后,居然还有心思跟守候在家里的丁小宁再战一场,最后,沉浸在那火热地性爱中,就那么昏昏然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一到招商办,就接到了秦主任的电话,“太忠,甯瑞远回来了,有没有兴趣去素波接他一趟?” 甯瑞远这次来,就是要正式签署协议书了,而且连班子都带来了,秦连成得了消息,知道杨锐锋马上要失势,自是懒得通知他了,直接喊了陈太忠前去接人,能在人前露脸,那也是他对陈太忠的厚爱了。 陈太忠却是有些奇怪,怎么秦主任不跟自己说王东升的事情,他是个急性子,领导既然不提,少不得就要自己说说,“这个没问题啊,对了秦主任,昨天王副主任……” “这个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呵呵,”在电话里,秦连成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听起来他的情绪还不错。 “既然你不想带着情绪工作,那就不要理会这事儿了,这件事……冯罗修搞得不成个体统,回头我会说他的,好了,就这样吧,等会儿我要开会呢,记得别耽误了啊……甯瑞远地事儿。” 这样也行?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从秦主任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不悦,顿时就把心思放了下来,抬手招呼过来了谢向南,“老谢,我这儿有点事情,你帮着盯着点……” 他说的自然是市科委的事情,邢建中他安排小吉去招呼就可以了,但跟科委的沟通,还是让谢向南出马比较合适一些,相比之下,他更信任自己的同学一些,而且,毕竟谢副科长管着钱,高新技术处那里还要交鉴定费呢。 安排完一些杂事,陈太忠横冲直撞地走进了综合科,这个科只有李继峰一个主任,却是没有副主任,现在丫在家养腿,科里的事情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负责。 “老柴,”他敲敲老女人的桌子,也不跟大家一样称其为“柴姐”,“我要去趟素波,给我安排两辆车,就是桑塔纳2000和金杯了。” “老柴”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才轻声发问了,“用车可以,不过要是去素波……陈科你跟秦主任打过招呼没有?” 现在地陈太忠,在招商办的风头实在是太劲了,谁都不敢跟他作对,张玲玲、冯罗修之流,虽然背后说是不怕他,不过大家都知道,业务科的人见了二科的人,一般都是目不斜视地就走过去了。 至于综合科就更惨了,李继峰是陈太忠的死对头,现在李主任又不在,谁敢去招惹这个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的家伙? 还好,平日里他也不去综合科,柴姐破天荒地见到他进来,头皮已经有点发炸了,所以才有了这个回答——听说,昨天丫把王东升打昏过去了?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为难她,太没必要了,他笑着点点头,“呵呵,就是秦主任通知我的,你先安排吧,我在楼下等你们……” 他觉得自己说得还算和蔼可亲,可是,就在他转身离开之后,老柴向办公室里其他两个人无奈地叹口气,“唉,这家伙在招商办一天,大家就得提心吊胆一天……” 陈太忠的林肯车正带着两辆车往素波赶呢,就接到了章尧东书记亲自打来地电话,“小陈吧?忙什么呢?不忙的话,来一趟我办公室吧。” 章尧东自打当上书记以后,跟人说话很少这么客气,尤其是对一个小科长,居然还要替其考虑“忙不忙”,当然,这只是一种姿态,事实上,他相信陈太忠再忙,也得说个“现在没事,马上就过去”。 不过非常遗憾,陈太忠的车已经开出凤凰市一百公里以外了,说不得他只能老实地回答,“章书记,我现在正在去素波的路上,赶了一百多公里了,您有什么事儿吗?” “去素波?”章尧东一时有点好奇,“去那儿干什么?你几点出发的啊?” “八点十来分就走了啊,早上一上班,秦主任就通知我说,甯家的人要到了,让我接人呢,”陈太忠苦笑着解释,“我这不是不敢耽误吗?” 咦,这家伙地工作态度倒是挺端正的,章尧东打电话给他,原本是想跟他说说水库的事儿,可入耳“甯家”俩字儿,脑瓜顿时就转起来了。 昨天,王小虎已经把陈太忠去红山区的事情,向章尧东汇报了,借着这个机会,他肯定不忘记编排一下梁建勤的不是,当然,这次无须添油加醋,他只需要随便提一下,说陈太忠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就行了。 章尧东也知道,王小虎总觉得梁建勤掣肘,只是为了制衡的需要,他不能太过支持王小虎——毕竟这家伙是近半年才跟自己走得比较近的,必要的观察还是要有的。 当然,电话汇报是电话汇报,章书记既然决意让这件事发生得自然点,少不得就要让王书记打个报告过来,于是,事情就拖到了今天。 他本来是想照着流程,让陈太忠去办公室,让丫随便吹嘘一下在东临水地经历,随后再很遗憾地告诉他:水库另起名字,不过,你的事迹,市里可以宣传一下。 没错,他知道陈太忠受了梁建勤的气,可是身在官场,谁没受过气?我章某人惨的时候,可不仅仅是让人指桑骂槐那么简单,这点小气都忍不了,还混什么的官场,求什么的进步? 可眼下,陈太忠要去素波接人了,接的是今年凤凰市招商引资的最大成果海外甯家,而且,已经进入了实质性运作的阶段。 为了这个项目,章尧东可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其间还发生了不少事情,不但引出了黄老,还让素波市长、省委常委朱秉松有点不痛快,就现在,朱市长都是在一边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冲上来把人抢走。 而王小虎说,陈太忠的情绪“不是很稳定”,那么,这个水库名字的处理方式,似乎就要再斟酌一下了,章尧东略一沉吟,“哦,你要有事的话,就先忙,我倒也没什么要紧事。” 他刚要挂电话,猛地又想起来,“小陈,甯家的人你要招呼好了,最好少让他们呆在素波,能快点来凤凰是最好的,组织上……对你寄予了很高的希望哦。” 那是,为了那个副处,我也得咬牙不是,陈太忠苦笑一声,“我尽量引导吧,不过,操之过急的话,我怕适得其反啊……” 他这话,实在说得再客观不过了,可听到章尧东耳朵里,陈某人这话,实在有很多种味道在里面,固然可以理解为这家伙会用心办事,但是……似乎也可以理解为:万一出点什么状况,我就要“无能为力”甚至“适得其反”了。 呀,这家伙的情绪,我还得好好安慰一下才行,放下电话之后,章尧东手敲桌子,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眼睛无意中扫到桌上不知道哪天的《天南日报》,一条消息吸引了他,“从永泰山事件中吸取经验教训”。 咦?这件事情……似乎可以借鉴一下?章书记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永泰山事件他当然是清楚的。 第465章 事故问责 永泰山就位于素波市境内,山不算大但是挺险峻,风景宜人,本来就是旅游踏青的好去处,前两年永泰县政府划拨了巨额资金,和素波旅游局一起大力开发这里。 不过,去年斥巨资刚建成的缆车,运营没多少时间,就出现了安全问题,事发当时,一个缆车上的六个游客被吊在半空。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道被谁就捅了出来,然后市里组织一检查,才发现缆车不但是喷漆翻新的二手货,施工安装也极不规范,用某些人的话说就是,这次,亏得吊了六个人在空中,否则,过不了几天就得摔下六个人进山谷了。 当然,章尧东并不这么看问题,他认为六个人被困在空中,实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最起码,不值得闹得这么沸沸扬扬,这事件的背后,肯定有些利益攸关方在争斗。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是见报了,还是《天南日报》这个天南省最权威的官方报纸,不但如此,天南日报还做了一系列的跟踪报道和专题,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人事变动。 像章尧东手边这张报纸,说的就延伸出来的内容:万一“缆车事故”中不是吊了而是摔死六人,该如何进行事故问责? 当然,这毕竟是一省的报纸,针对性没办法做得太强,夹带点私货是正常的,但文章地内容,主要还是反思:对于重点工程、关键设施、安全生产等一系列涉及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问题,我们该如何采取些什么措施,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各种事故? 还好,九八年初,还没有形成“豆腐渣工程”这个官方说法,否则绝对会被《天南日报》拿来引用。 这种话题,通常都是大文章,基本上属于没有标准答案的抒情而已——纵然有答案,也注定是空泛的套话。 “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嘛,”章尧东低声嘀咕一句,喊来了自己的秘书,“把红山区这份文件,上报省委办公厅,用市委办公厅的名义……嗯,还有,要加点建议……” 章书记想到的建议,就是关于重点工程事故问责地内容,你吕强不是想叫那个水库叫“太忠库”吗?行啊,陈太忠要是敢为你的工程质量担保……那未必也就不行。 毕竟,这个水库修好之后,不但要解决当地居民地饮水用水问题,也要承担相应的蓄洪防洪责任,万一遇到大洪水之类的,也可能危及两岸人民群众的财产和生命安全。 当然,这个主章书记是做不了的,他也不可能去做,只能建议一下,上报省里,至于说省里批不批,怎么处理,那都不关他章尧东的事儿了,反正,作为下级党组织,有这种新鲜点子,向上面提一提是无妨的。 退一万步讲,省里把这个文件打回来了,可他也算把陈太忠地事迹报告到省里了,对陈某人,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章书记的秘书很快就对领导的意图心领神会了,不过,他还是谨慎地提出了问题,“章书记,这个陈太忠只是个科长,要不要加急办理?” 科长是科长,人家跟蒙书记关系好啊,章尧东斜眼瞟他一下,叹口气,“尽快处理吧,我看看,能不能先跟蒙书记汇报一下。” 这话一说完,章尧东就又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在帮陈太忠,陈太忠又何尝不是在帮自己呢?平日里没什么要紧事,他哪儿敢随便给蒙艺打电话?眼下有了这个由头,却是可以多跟蒙书记亲近亲近了。 这家伙……不行,我得多给他找点事,多有点动向,我也就能多向蒙书记汇报几次,想着想着,章尧东居然开始走神了,他一直不能很好地搭上蒙书记的路子,对此颇有点遗憾。 是的,不能让这家伙安顿下来,最起码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是不能让他消停的,对蒙晓艳和唐亦萱,妥善安置好是应该的,但要妥善安置好这家伙,那岂不是……没机会向蒙书记表忠心了?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自己开了还没有二十公里呢,章书记那里就出现了新的情况?下一刻,他再次接到了章尧东地电话。 “小陈,我问你一件事啊,就是白凤乡那个水库……嗯,我知道是别人冲着你修的,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对水库质量,你能不能保证,敢不敢保证?” 陈太忠一时有点迷糊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啊?说不得,就要小心谨慎地措辞,“这个,要是还让我那个朋友修的话,质量……我敢保证。” “保证多少年?”章尧东的话有点严厉了,不过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语气似乎不太好,于是又笑一声,“呵呵,我想把这件事上报到省里,嗯,批不批不敢保证……可你就得对那个水库负责了。” 上报到省里?那可太好了,陈太忠顿时就有点飘飘然了,咱一个小科长,能把自己的名声炒作到省里,值了! “多少年……这个不好说,”他踌躇了一下,能扛多少年,还不是看哥们儿想让它扛多少年?“点石成金”要用的仙力不少,可“点泥成石”就简单多了,“不过,百年一遇地洪水肯定没问题。” “你确定吗?”这是章书记最后一句话…… 哈,能上报到省里了,陈太忠心情畅快地开着车,只觉得天都蓝了很多,至于在梁建勤那里遭遇的不快,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紧跟在他后面的小田可是看得目瞪口呆,陈科,我知道你的车好,比我开的金杯好,可是,一级路上,你开到一百四,这不是难为我吗?现在……可是阴天啊! 素波到凤凰,差不多就是三百公里,三辆车玩了命一般地跑,居然在十一点出头的时候,就来到了素波。 找个加油站拐进去加油,小田和开桑塔纳的小贺凑了过来,“陈科,飞机几点到啊?咱们是找个地方住下,还是直接去飞机场?” “飞机场……等等再去吧,按说他们中午十二点二十到,不过北边下雪……”陈太忠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咱这边又阴天,真不好说什么时候能到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比较无聊的,陈太忠虽然很想联系一下蒙艺,说说有关“太忠库”的事儿,但是他跟严自励结了梁子,蒙书记地电话又都是由严秘书代接地,他自是没兴趣自找没趣。 或者……还能找一找蒙勤勤?可是想想前两天,蒙勤勤光临凤凰,他也是避而不见,眼下来素波,就去找人家,岂不是……岂不是有点过于势利了? 想来想去,还真让他想起一个人来:水电设计院的王浩波王书记,姑且不论以前他吃过人家饭,只说为了这太忠库,似乎请人家一趟也是值得地……那里是不是能加一个小水电的发电机组呢? 设计院召开全院中层干部大会呢,意思是要认真贯彻昨天的水利厅党组会议精神,王浩波接到陈太忠的电话,有点犹豫。 “我现在走不开啊,”他低声回答,“这样吧,蒋庆云也在素波呢,要不,我让他先接待你一下?” “不用了,我对那个人印象不好,”陈太忠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有点腻歪,“那算了,我去飞机场接人了,有时间再联系吧。” 他的电话刚压了,王玉婷的电话到了,“陈科,荆老的字前天特快专递给你了,收到没有?” “不知道,我现在在素波呢,”陈太忠一阵汗颜,原本他也有联系王玉婷的想法,不过一想联系了她,总得去看看荆以远,表示一下谢意吧?自己是公事来的,难免有点不方便,谁想人家惦记着,倒打过来电话了。 “呀,你个混小子,来了素波也不知道跟我报个到,”王玉婷轻笑一声,“你那天可是把紫菱气得够呛,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我做什么了?她就生气了?陈太忠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眼下要紧的是,他得把这个饭局推掉,这里面是涉及了人情的,不比王浩波那儿,说走站起身就能走。 “我得去机场呢,来素波公干,接到人就往凤凰返,公务在身,实在是……下次吧,王科。” 他这么一推辞不要紧,等他带着两辆车跑到机场,在候机楼前刚找个饭店坐下,王玉婷的电话又来了,“那啥,陈科,荆老找你来了,你在哪儿呢?” 第466章 荆老上门 荆以远是昨天晚上拿到陈太忠的名片和那块玉砚的,小孙女一回来,他就二话不说把东西抢到手钻进了书房。 陈太忠写的那三个字,倒也还罢了,玉砚上那十六个字,才让荆以远爱不释手,陈某人对一期甲骨文其实并不是很擅长,读没问题,写可是大问题,正如他说的那样——能凑出这么两句话来,殊为不易。 可既是他想尽办法凑出来的话,那字体自然是相当原汁原味的,荆以远一眼就看得出来,若不是其年事已高,生活又极其规律,怕是要抱着放大镜连夜琢磨了。 今天上午,荆以远自然还要好好揣摩这块玉砚,一边看还一边摇头叹气,“唉,字太小了,字太小了,要是能写得大点,那就好了。” 荆以远的儿子荆涛是天南大学的教授,今天没课,去了趟学校就回来了,听老爷子三番五次地念叨,嫌字儿小不好看清楚,说不得就打电话埋怨了王玉婷一番,“小婷,你那朋友也真是的,不知道把字写得大点,你荆爷爷的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玉婷还真没想到,陈太忠的字会把老爷子迷得神魂颠倒,所以,她才会给陈太忠打去电话,想借着问特快专递的事,再问问能不能给老爷子弄几个字来,当然,是要大一点的。 荆以远听说陈太忠来了素波,这激动的心情,就不能平静了,他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了,要是去凤凰找陈太忠,倒不是支持不下来,但没人敢让他去。 那他当然要着急见见这个年轻人了,若是其晚来四五天,他将字研究得差不多的话,倒也会未必这么着急了,可眼下,这份心情却是无法按捺,“嗯,他办公事,我不打扰,不过……我去找他总可以吧?” 王玉婷顿时无语,还好她知道今天陈太忠是接飞机来的,而这两天全国的天气都不太好,尤其北方还下了大雪,飞机误点倒是也正常,于是打个电话给陈太忠碰碰运气。 这种情况,陈太忠还能说什么?反正他是不敢离开,说不得只能站到饭店门口去恭恭敬敬地等着,荆老给他写的那两幅字儿,搁在四五年前随便也能卖个万儿八千的,至于现在嘛……那就是无价的东西了。 他都出去了,说不得小贺和小田也只能悻悻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却是恨恨地嘀咕,陈科这也太能折磨人了吧?咱们可是赶了一上午的路呢。 出乎大家地意料,最早来的人,并不是荆以远,而是王浩波,王书记对这个年轻人还是相当关注地,说实话他真的缺少能够同上层沟通的渠道,在陈太忠走后,他又去招待所详细地打探过202住客的信息,却意外地听说,蒙书记的女儿,似乎和另一个女人,陪着小陈进过202。 当然,再往下,那就是禁忌一般的话题了,蒙书记的女儿进了房间之后,同陈太忠做了什么,嗯……或者没做什么,大家就都不宜乱猜了,不过传言说,三人在里面似乎呆了很久。 所以,一听说蒋庆云或者得罪了陈太忠,王书记实在是坐不住了,仔细琢磨一下,连会也不开了,借口胸闷要去医院,匆匆一个人跑了出来,剩下没去参加厅党组会议地院长在那里主持会议。 他先打了电话给蒋庆云了解情况,蒋经理却是一头雾水,“陈太忠……不是出国了吗?我现在跟凤凰市谈得不错啊,年前我还要再去一趟凤凰,然后就回家了。” 说句实话,蒋经理并不喜欢陈太忠,他认为,不肯接受贿赂的官员,都是不可靠的——这无法体现官商攸关的利益,而冯罗修虽然只是个副科长,却是业务科的,不是业务二科这个野鸡班子“临时编制”可以比拟的。 这些相关信息,都是冯罗修说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冯副科长不但敢收钱,花钱也大方,收下地是蒋庆云的“个人心意”,花出去的是招商办的“业务经费”。 遗憾的是,蒋经理做梦也没想到,凤凰市那边,已经打算撤他的单子了,冯罗修收了他两万地“心意”,却不肯把最新的进展告诉他。 冯副科长倒不是认定事情还有救,只是,没到绝望的时候,跟这些商人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就算最后事不成,直接给一个通知就完了,又何必太那么当回事?没准反倒搞得乱了自家阵脚,凭空生出许多事来。 一听蒋庆云迷糊成这样,居然认为陈太忠还在国外,王浩波也懒得搭理他了,恨恨地说一句“你害惨我了”,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小陈现在在机场?好了,素波三个机场,有俩是军用的,王书记自然知道让司机往哪里开。 开到机场,他刚说要打电话找陈太忠,却不小心发现陈科长正跟着两个人,在饭店门口闲聊呢,少不得上去打个招呼,“哈,太忠,你倒是跑得快,让我一路好找。” 得,人家既然找到这儿来了,陈太忠也不能视而不见了,笑嘻嘻地迎上去,“今天有要紧事儿呢,王书记,俩月不见,你这是又胖了点啊!” “你跟蒋庆云,怎么回事啊?”王浩波也不进饭店,就站在门口跟他聊着,“听说他过一阵儿,还要去……” “咳咳,”陈太忠没命地咳嗽两声,打断了他的话,接着扫一眼身后的那两位,意思很明显:别当着他们面说啊,“这个……今天找你,是有点事情想咨询呢。” 王书记反应过来了,少不得笑着摇摇头,“那没问题啊,进去说吧,你们……还在这儿等谁呢?” “等荆以远呢,”陈太忠拉他一把,走向自己的林肯车,“进车里说吧,我想问问,你看,有这么个水库……” “你得给我提供数据啊,水库容量、丰水期和枯水期的径流量、平均雨量、含沙量这些,”王浩波既然坐进了车里,就不怕说点什么了,“而且,蒋庆云就卖小水电设备呢。” “想起那家伙,我心里就麻烦,”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那家伙没立场,跟我的对头搅到一起去了。” 商人怎么可能有立场?他们又不是干部!王浩波对这话很不以为然,不过,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你的对头……很强大吗?” “强大?”陈太忠哑然失笑,无聊地看着车外,眼中地轻蔑,估计车窗户外面的人都看得清楚,“呵呵,不对路而已,说强大就是笑话了。” 我觉得也应该是这样,王书记点点头,凤凰市官场的内容,远没有素波地丰富,论层次也要差一点,不过,由于凤凰算是革命老区,势力纠缠略微复杂点而已,反正,陈太忠既然能攀上蒙艺的线儿,在凤凰市肯定是可以横着走的。 他正琢磨呢,却不防陈太忠已经钻出车去了,因为他看到王玉婷陪着一个老头,一个中年人从另一辆车里下来了。 老头自然就是荆以远了,等王玉婷介绍完毕之后,他上下打量着陈太忠,虽然眼睛有些无神,但是眼中的惊讶,还是一览无遗,“哈,小陈你这么年轻?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大家重新进入饭店,只是已经有好几趟航班延误,来接机的人挺多,包间已经满了,说不得大家只能坐在大厅里。 中年人是荆紫菱的父亲荆涛,他不放心老爹一个人出来,说不得就要跟着来看看,“陈科长年纪轻轻,在甲骨文上的造诣,真的不低啊……” “哈,机缘巧合而已,”已经被逼到这一步了,陈太忠自然也不能否认,“我对祖国的传统文化,很感兴趣的……” “呀,我还以为看花眼了呢,原来真是荆老,”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躬着腰同荆以远握握手,“荆老最近,身体还好吧?我是小廖啊。” 荆涛赶紧给大家介绍,“呵呵,这是国家安全局的廖宏志廖局长,我父亲的学生……” “副的,什么局长啊,呵呵,”廖局长倒是很坦诚,不过等听完在座的人的名字,他的眼睛就转到了陈太忠身上,“凤凰市的……是来接甯家的吗?” “是,我是招商办的,”陈太忠站起身点头笑笑,又坐了下来,“廖局长来,也是为了甯家的事儿?” “顺路而已,呵呵,”廖局长也不见外,直接坐了下来,“没想到小陈年纪这么轻,对这些也都有点了解啊。” 第467章 四个字 出于国家安全方面的考虑,对于进入天南省的外资和外国势力,安全局都是要留底备案的,不过通常情况下,都是各个相关单位报备过来的,他们主动去搜集资料的时候,并不是很多。 只是,这次甯家来,声势实在有点太浩大了,而且涉及的投资金额也相当巨大,算得上是天南省有史以来的第一大引进外资项目了,所以,安全局出现在机场,实在是很正常的。 正是因为如此,廖副局长才有点惊讶,陈太忠年纪轻轻,对这一套流程居然会了解得如此清楚,不过想想这人是招商办的,倒也不算太不合理。 现场勘查拍照留底之类的,一般情况下还用不着廖副局长亲自出马,只是今天他还有老朋友来,所以就索性带了人前来,正是一举两得之意。 下属都已经布置出去了,他在饭店包了一个包间,随时提供工作餐,正说闲来没事,四处溜达溜达,却一不小心,看到了荆以远老师。 既然看到了,肯定要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荆涛张嘴就把他的身份揭开了,而好死不死的是,对方却也是跟甯家有关的人,这让他感觉到有点不自在。 “咱们今天就叙旧了,不谈公事,呵呵,”虽然不自在,廖宏志也没在意,他们做事要低调,但这都是场面上解释得过去的,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严密的事儿? 说着他就转头过来看看自己的老师,“荆老,您也是来接人的?” “接什么人啊,我是来看小陈的,”荆以远年事虽高,嗓门却是不小,“本来想请他去我家呢,结果他说接了人就要走,所以我就摸到这儿来了,哈哈……” “哦?”廖宏志的兴趣上来了,他转眼再仔细打量一下陈太忠,心里这个奇怪,就不用提了,“小陈你让荆老主动来找你?” “小陈写得一手好甲骨文呢,”荆以远立刻揭开了底牌,所谓的“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老头子心痒得很,所以就来了。” “哪儿啊,就会几个字儿,荆老厚赞了,”陈太忠见人家如此夸奖,自然是要谦虚一下,“真的是当不得行家法眼呢,呵呵!” 王浩波见大家谈兴挺浓,他是有心人,抽个空子抬手招呼过来服务员,“菜单拿来,点菜……” 同时,荆涛拿出了两块玉板,递给了陈太忠,“小陈,给我爸再刻几个字儿吧,嗯,要大一点的,你那块玉砚,字太小了。” “这个,”陈太忠看看在座地几位,一时有点犹豫,“我真不认识几个字儿啊……而且,也没刻刀不是?” 荆涛二话不说,摸出个皮套来,里面七八把刻刀,“不是很专业的刀,你将就用吧……” “少来啦,”王玉婷快人快语,“陈科长,紫菱可是说过,你当时随手就刻好了,还说什么不认识字儿?” 陈太忠苦着脸,咂咂嘴,看着餐桌上的两块玉板,心里却是在琢磨,到底刻点什么字才好呢? 廖宏志刚才的注意力,全在王浩波身上,因为这帮人里,一看穿着打扮和相貌,也就是这位像个领导,又见人家点菜,才低声问一句,“你是凤凰办事处的?” 在廖局长想来,这种场面,凤凰市驻素波办事处的人,一定是要来的,谁想王书记直接告诉他,自己是水利水电设计院的书记,来这儿也是会陈科长的,心中一时就有点纳闷了,这个小陈,虽然是科长,可……好像来头很不小地样子? 见陈太忠在那里踌躇,廖局长忍不住了,他也有点见猎心喜,“我说小陈,快动手啊,大家还等着呢,我可是很久没见过荆老夸奖人的字儿了呢。” “呃,这样吧,”陈太忠挠挠头,看看荆以远,“您想让我写什么呢?先声明,我会写的,不多!” 他这话说得,听起来挺谦虚,可又让荆以远指定字来写,却又彰显了点狂妄出来,偏偏地,他的神态还比较自若,真的给别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荆以远琢磨一下,“永、飞、风、家四个字,其他的就随便了,不需要词语和串句了,呵呵……” 廖宏志听到这话,却是着实吃惊不小,他师从荆以远,对书法也有相当的造诣,自然知道荆以远提出地这四个字,是最考人的。 “永”字是指“永字八法”,这个字的八个笔画,涵盖了中国书法中的大致笔法——侧、勒、努、趯、策、掠、啄、磔,是最考校基本功力的。 至于说剩下那三个字,却是结构最难掌握的常见字,正是别人常说的“写好‘飞风家’,敢在人前夸。” 当然,这都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荆以远并不要求陈太忠写什么有意义的词句,这才是最关键的,也就是说,这两块价格不菲的玉板,只是荆老用来学习的道具——没错,写单独的字,当然是为了学习。 有人能有这等本事? “永字我不会写,”陈太忠摇摇头,甲骨文中,永字有好几种写法,有的甚至大相径庭,他可不想卖弄,“飞风家倒是能写,嗯,再加一个战争的‘战’字,凑成四个字,怎么样?” “成啊,”荆以远点点头,两块玉板并不是很大,他既希望陈太忠多写点,又怕对方写得太多,自己又要看不清楚了,心里……也很矛盾啊。 一时间,他又开始后悔没多准备几块玉板来了,只是他也清楚,家里虽有一些藏品,可能拿得出手的玉板,也就这么两块,他是书法家不是玉器收藏家,收藏这些东西只是一点小情调。 当然,软石板还有一些,可大家第一次见面,拿石板过去,未免有点不成体统,等关系熟惯一点,再拿石板也不迟。 他正琢磨呢,陈太忠拿着玉板和刻刀站起身来,“哈,刻字的时候我喜欢安静,现在出去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这么说,别人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廖宏志心里地纳闷,就更多了,见他走出门去,转头看看荆以远,“荆老,他写地字,真的很好?” 荆以远递了张名片过去,“喏,这就是他写地三个字,小廖,好久不见你了,我考校一下你的眼力,你觉得这字儿……怎么样?” 很一般嘛,廖宏志看着手里名片上“陈太忠”三字,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师现在正寻求新的突破,少不得仔细琢磨一番,终于一拍大腿,“哦,明白了,您是想看他这种浑厚的的感觉。” “没错,我知道,这字儿你肯定看不上眼,呵呵,”荆以远笑嘻嘻地点点头,眼中洋溢着欣慰之色,“不过,这笔意却是很大气磅礴的……正是我想表达的。” “而且,他刻到石头上的字儿,更厉害,我是没带来,不过……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哦,原来这样啊,廖宏志点点头,心里的讶异顿时去了大半,我说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能写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字儿来? 一边想着,他一边把名片翻了过来,“谢向南……业务二科副科长,咦,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听谁说起来过呢?” “是吗?廖局长你认识他?”王玉婷听着挺奇怪的,就插嘴了,“这是陈科的搭档,两人关系不错,个子不高,黑瘦黑瘦的,戴个眼镜,不太爱说话……” “啪”地一声,廖宏志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一般地点点头,“明白了,我知道是谁了,奇怪……谢家老二,怎么会去凤凰市的招商办呢?” “谢家老二?”王玉婷看着他,歪着脑袋仔细想想,“廖局长,哪个谢家啊?” “这个……算了,”廖局长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不是认识他吗?你自己问去吧。” 说归这么说,他对陈太忠的好奇,却是又加了几分,谢家的二儿子,居然是他的副手,难道说,这家伙是能量大到能罩得住谢向南? 王玉婷这下可不满意了,“廖局你怎么这样啊?我都跟你说了,你就这么藏着掖着……” 正闹腾呢,陈太忠已经拿着玉板走了过来,赧然地笑着,“刻好了,荆老,幸不辱命,不过,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大家别笑话啊……” 这厮现在,是越来越虚伪了。 “这么快就好了?”廖宏志心里大奇,玉板上刻字,通常要小心翼翼的,比写字不知道慢了多少,说不得,他先抢过一块来,“荆老看一块,我看一块……” 他知道,荆涛书法虽不错,但那是荆老自小用荆条打出来的,对这东西实在兴趣不大。 第468章 又见熟人 “呀,这字,真的古韵十足啊,”廖宏志一眼看到玉板上的“家、战”两字,就沈浸在其中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在空中虚划着。 他能看得出来,陈太忠的笔力一般,但气势却是不薄,虽然其中有些他不甚了了之处,但毫无疑问,刻在这玉板上的字儿,却是比那写在名片上的字有味道多了。 不过,他可不算最能品味出其中滋味的,五分钟之后,他抬起头来,才发现荆以远双目如钩,如痴如醉地抱着另一块玉板,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简直像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虽然这形容,似乎有点不太厚道。 “陈科,啥时候方便,给我也刻两块?”廖宏志真有心要了,他原本就喜爱书法,而且陈太忠写的字里,有他觉得值得琢磨的地方。 论眼力,他也算一等一的了,但比荆以远这大师级还是要差很多,弄几个这字,回头没事的时候,把玩一下,不但能陶冶性情,没准还能从中悟出什么东西。 “哦,这个啊,廖局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不成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事实上,自打他听说此人是安全局的,心里早就惦记上了。 张瀚说的那件事情,他原本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是眼前遇到这么一位,他的心思就又被钩了起来,甚至,他都在考虑,接到甯瑞远以后,要不要撺掇着他在素波呆上一晚,好方便自己的行事。 所以,廖局长一开口,他断无不理的理由,“正好,有点事情,我还想跟廖局长打听一下呢。” “哦?什么事情?”听到这话,廖宏志有点奇怪,“咱俩的工作,好像没什么交叉的地方吧?是私事儿?” 陈太忠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笑,又扫一眼桌上的众人,廖宏志心里就明白了。 就在服务员端上第一道菜的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来电话地是甯瑞远,“郁闷了,太忠,靠,上了飞机又下来了,说是有故障,登机时间又推后了,四点登机,还是说不准……” “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在机场等了,”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挠头了,“我先找个地方,登记住宿吧,你们七八点钟下飞机的话,肯定只能在素波过夜了……” 他这话,桌上的人都听见了,等他放下电话的时候,王玉婷先笑了,“我说陈科,你这不是……折腾人吗?荆老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还不是很好……” “你以为我很喜欢等人啊?”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他伸出四根手指来,“一百四,我在素凤路上,最快的时候,开到了一百四,谁知道他会晚来啊?” “不行,你得赔罪,”池志刚不在场,王玉婷就敢跟陈太忠开玩笑,她顿时又恢复了打赌时那副小辣椒的模样,瞪着眼睛看着他,“你不是说还会中医吗?你得帮荆老看看身体,这才行……” “你还会看病?”听到这话,荆涛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吧?我怎么没听紫菱说起来过啊?” “嗯?荆涛看你说的,”荆以远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话,少不得瞪一瞪眼睛,“人家小陈喜欢祖国传统的东西,会点中医很稀奇吗?是吧……太忠?” 可你老人家没病啊,陈太忠被这话激得有点啼笑皆非,只看荆以远的面色,他就知道,老头身上真没什么病——最大地病灶就是,人老了!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冷不丁地,廖宏志站起了身,“我还有点工作,要走了,你们吃吧,荆老再见……小陈,回头联系啊……” 甯瑞远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啦,他自是要通知一下自己的人,眼下可正是饭点儿呢,而且,他又发现了几个人,少不得就回避了。 陈太忠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却发现门口稀里哗啦地进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却是他认识的。 几乎是在同时,那位也发现了他,略一错愕,就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哈,我说凤凰市来接机的肯定有你,果然……我没猜错啊。” 王浩波实在有点受不了啦,轻笑一声发言了,当然,也是凑趣的意思多一点,“陈科,我发现,你在素波市的人面儿,比我们这些素波人可是强太多了,呵呵,走哪儿都有人认识你啊。” “王书记,这你可说得不对了,我跟雷蕾认识,还真就是在凤凰呢,”陈太忠冲着雷蕾笑笑,“哈,来抓新闻的?真辛苦呢。” 大家当然能看出,进来地这帮是记者,别的不说,扛摄像机的那位,机身上都打着字儿呢:“天南省电视台”。 陈太忠想的却是别的,怪不得廖宏志走了呢,估计是不待见这帮人,一个是国家安全机关的,保密为上,另一帮却是新闻媒体,曝光为主。 “还不就是等甯家的人呢?”雷蕾叹口气,跺跺脚,又搓一搓手,“实在抗不住了,进来吃点东西,暖和暖和再去候机室等。” “好了,不用那么着急,跟你那些同行说一声,慢慢等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最新消息,飞机最早也要下午四点才能起飞……” “晕死了,不是这样吧,你确定不是在骗我?”雷蕾见身前有一个椅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过来就坐下了——椅子上,廖宏志身体的余温尚在。 “我哄你这个做什么?”陈太忠瞪她一眼,不管不顾地开始给在座的人斟酒,“还不赶紧去通知你们的人一声?” “哎,陈科,我来吧,”小田哪里敢让他倒酒?一见这架势,没命地跑过来,接过了酒瓶。 “哈,我不走了,蹭一顿饭,陈科介意不?”雷蕾心思活泛,眼见甯瑞远暂时来不了,心里顿时就升起了采访陈太忠的念头。 所谓新闻就是这样,焦点固然要有,但周边新闻也要有,陈太忠本身就在前两天上过《天南日报》的元旦特刊,采访这人的稿子,应该是比较容易通过的。 而且,在雷蕾心里,陈太忠是个略略有点霸道但又正义感十足的人,就算抛开那次车祸不提,只说后来在凤凰市纺织厂门口汽车厂的采访,也说明这人身上,应该是有点故事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子,向那几个同行摆摆手,“你们吃去吧,我碰到熟人了……” 等到那帮人走开之后,又摸出电话,不知道向那帮人中地谁说了一声,“最新消息,甯家商团可能四点才能从北京起飞,你通知大家一声吧……” “奇怪,你怎么不过去告他们一声?”陈太忠有点不理解。 “你是我的新闻,凭什么告诉他们啊?”雷蕾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戏谑,只是她的语气告诉大家,她是认真的,“他们有独家新闻的时候,也没说就想着通知我哦。” “那随便你吧,反正,酒桌之上,不谈公事,”陈太忠知道,元旦特刊上招商办的资料,这个女记者应该是出了点力的,再说,《天南日报》地记者比其他报纸的记者要牛,他倒也不好去招惹。 王玉婷对他俩的关系,倒是有点好奇,“陈科,你也不给介绍介绍?” “有啥好介绍的?她就是蹭饭的,天南日报的记者,雷蕾,”陈太忠轻笑一声,转头看看小田,“小田,有没有觉得她面熟?” 小田盯着雷蕾看了半天,却是死活想不起来了,到最后,还是雷蕾笑了一声,“你不记得在素凤路上的那次车祸了?” “哦,你就是摔在泥里的那个女人!”小田一拍脑袋,再上下打量一下美艳的女记者,“当时你衣服湿透了,都贴在身上,呵呵,今天穿这么多,想不起来了。” “咳咳,”陈太忠干咳两声,玩笑不是不可以开,这种场合还是免了吧。 “湿透了?”王浩波插话了,他有意上下打量雷蕾两眼,终于摇摇头,叹口气,“嗐,可惜啊……那天我怎么不在呢?” “行了啊,桌上还有女士呢,”雷蕾整天介地采访,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多少,自然是不会在意,她冲王玉婷一努嘴,“那妹子比我年纪小得多呢,你们悠着点嘛……” “不会吧?你看起来比我年轻啊,”王玉婷的嘴都快笑得合不拢了,却偏偏要谦虚,“你多大了?” 事实上,雷蕾虽然眉清目秀的,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尤其是一笑还有两个小虎牙,若不是她的身材挺成熟,说她比王玉婷年轻,十有八九没人反对。 第469章 雷蕾的专访 机场地饭,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又挺贵,大家吃了四十来分钟,就决定离开机场,到市里去,这一次,雷蕾都跟着他们走了,“正好,下午我采访陈科长。” “我的事儿多呢,”陈太忠看她一眼,嘀咕一声,不过,当雷蕾坐进他的林肯车时,他也没有反对。 荆以远家离机场并不远,大约就是十五公里左右,并没有在闹市区,先送了荆老,陈太忠又再三保证,出去定好房间,休息片刻,就一定来家里拜访,才得已脱身。 那大家也不用往远住了,就近找了一家三星级的“华苑”酒店住了进去,陈太忠不知道甯瑞远要带多少人来,索性就包了一层楼。 这种场合,要是出手不够大方,那才叫丢了凤凰市的人呢,这还是因为靠近机场的缘故,否则,三星级地酒店来招待甯家这种大单,传出去也很难听的。 这层楼一共二十多间房间,一半是套间,剩下的一半,标间和单人间各半,陈某人当仁不让地选了一个豪华套间,小田和小贺交换一个眼神,不等陈科长开口,乖乖地选了901房间的房卡,那是一个标准间。 陈科长那是领导,自然要住套间,这二位倒也算明白自己的身份。 让他俩略略感到郁闷地是,陈科长连句“你俩将就一下”这种客套话都没说,而是转头大剌剌地就上了电梯,好像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一般。 不过说实话,陈太忠这种做派,才是正经的官场作风,这种小事上,他无须考虑那俩地感受——大家打破头地想进步,所求的,不就是这点优越感吗? 王浩波想告辞,陈太忠拉住他不让走,王书记也不想走啊——近乎还没套够呢,不过,眼下在这儿休息,也没啥意思,司机还不好安排,说不得,他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雷蕾却是不管那一套,“陈科,给我个单人间地卡,我睡一会儿,等一会儿采访你。” “还睡什么睡啊?就现在采访吧,”陈太忠看她一眼,还待再说什么,却是“叮”地一声,九层已经到了,他率先走出了房间。 雷蕾迟疑一下,跟着他走了,剩下小田和小贺在背后挤眉弄眼的。 “啧,当领导真是好啊,”见他俩进了房间,小贺一时间感触颇多,“这女人绝对是二手货了,应该是孩子都有了,陈科这次……又赚了,唉唉!” “那倒也未必,”小田摇摇头,他的心思要活泛点,“陈太忠是很狂,不过,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他可不一定会做,小看他的人,可都是要倒霉的。” 这俩在身后的嘀咕,陈太忠听到了,心里冷哼一声,这综合办的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呢,谁给了你们权力,背后这么说领导了? 他转头看看,发现雷蕾已经将房门虚掩住了,脸上似乎也没什么异样,于是放下手中的手包,脱下外面的皮大衣,也懒得找地方挂了,随手向硬木沙发上一扔,“你先坐,我给你冲点茶水喝……” 陈太忠不太习惯伺候人,不过这个习惯目前似乎正在逐步地改变中,打开饮水机的开关,又拎了两个茶杯去卫生间洗洗。 等他出来的时候,雷蕾已经把外面的风衣脱了,里面穿着的雪青色的紧身羊毛衫,将她身体玲珑有致地曲线衬得淋漓尽致,她正猫着腰,费力地脱着那双高过小腿肚的深棕色长靴呢。 见他出来,雷蕾神色正常地冲他笑笑,倒是挺大方的,“唉,这靴子勒了我一上午了,放松一下……” “随便你,只要你没脚气就行,我可不想开窗户,”陈太忠也懒得理她,打开手包旁的塑料袋,取出两桶茶叶来,“花茶,还是绿茶?” “随便了,”雷蕾总算搞定了两只靴子,穿着宾馆里那种一次性拖鞋,将自己的风衣挂到壁橱处,又理理头发,等她坐回来的时候,发现陈太忠正在饮水机上接水冲茶,“等等再冲啊,水还没开吧?” 我想让它开,还不是一眨眼地事儿?陈太忠头也不回地来了一句,“哦,可能……刚退了房?现在水开了。” 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到茶几上,看到雷蕾坐在一边的圈椅上,陈太忠老大不客气地一伸懒腰,斜躺在木制长沙发上,“想知道什么?问吧……” 雷蕾从手包里拿出纸笔,又拿个小录音机出来,听到他这话,轻笑一声,“呵呵,随便聊聊就行,你不用那么认真。” 随便聊聊,你就拿录音机出来?陈太忠瞥她一眼,苦笑一声,“看来,我得注意点说话方式了,你们可都是人精……”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凤凰市招商办的陈太忠科长很愉快地接受了雷蕾记者的专访。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人谈及的话题很多,不但涉及了甯家投资项目的经过,还谈了招商办的运作、甚至还有街道办事处地各项职责,以及现在农村中存在地问题,嗯,还有目前的方志办可以在经济发展中起到地作用。 “我才知道,地方志办公室该简称方志办,”陈太忠苦笑一声,伪作谦虚状,“唉,看来我对自己的工作,还是不够用心啊……” “嗯,公事就采访到这儿吧,”雷蕾头也不抬地在本子上记着,“下面,谈谈个人的私事儿?你女朋友对你的工作,还算支持吧?你怎么做通她的思想工作的?” 毫无疑问,雷记者是想树立一个高大全或者伟光正的陈太忠,那当然就要全面提问了,甚至,她还不着痕迹地做出了诱导。 “匈奴未灭……呃,这个,凤凰市的招商工作这么紧张,我怎么有心谈女朋友?”陈太忠大义凛然地回答,这话说完,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少不得斜看雷蕾一眼,很阳光地笑笑,“我说雷记者,这是个人隐私,我可以拒绝回答的吧?” 雷蕾被这一眼看得有点脸红,不过,做记者的,嘴皮子功夫都还是不错的,她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我说,我这是想正面宣传你呢……” 她很清楚,对上同龄人,自己的眼睛这么看人的时候,通常都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和鉴别力,那些胆子小的,多半是要将目光游离开去的,不敢跟她对视,而那些胆子大的,敢跟她对视的,眼中通常都会流露出些许的欲望——区别只在于多和少而已。 是的,她对自己的相貌,非常有信心,而她的工作,又为她这个信心增加了一些筹码:省报的记者,一般的同龄人,哪里愿意招惹? 所以,她敢这么毫不顾忌地看着陈太忠——当然,她可以将这个举动解释为,采访时自己太投入了。 她可没想到,陈科长毫不畏惧地就迎上了她的目光,眼神清澈明亮,丫爽朗地笑一声,“哈,那我先问问你,雷记者,你的爱人,对你的工作是不是很支持?” “我看起来,很像结了婚的样子吗?”雷蕾的心中,顿时就不平衡了,这种问题,是个女人就要计较一下,“我有那么老吗?” “不老,不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雷蕾才说心里一喜,却不防那厮来了一句,“可你也不年轻了啊,你总不能跟我比吧?” “喂喂,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她一气之下,合上了本子,把笔也放在了一边,“陈科,你觉得我哪儿老了?” “呃……皮肤有点干吧?”陈太忠可没想到,自己随口来两句,说得居然就有点火药味了,忙不迭地开始灭火,“呵呵,我估计,跟你的职业性质有关,天天跑来跑去的,你得注意皮肤保养。” “我已经很注意了,”雷蕾还是怒气未消的样子。 “好了好了,”陈太忠举举手,示意自己投降了,“这么着吧,我车里还有点化妆品,法国买回来的,也没人可送,送给你得了。” 第470章 真的很长 不就是有偿新闻吗?这一套……哥们儿明白啊,陈太忠也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访了,上次报道下岗女工的事儿,他就帮那帮记者拉了点广告,又塞了红包,效果很不错。 那么,这一次,想来也不会例外的吧? 雷蕾明显地被这话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化妆品……真的没人可送?” “那是,”陈太忠点点头,“我说雷蕾,你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啊?你那两颗小虎牙,没你想像的那么好看!” 陈太忠的风凉话,那不是一般的强大,听到这话,雷蕾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好半天,她才冷冷地哼一声,“陈科长,我的牙长得怎么样,好像不在采访之中吧?” “呃……开个玩笑嘛,”陈太忠却是没想到,随口一句置气的话,却能让对方这么紧张,心说这女人,果然都是不讲道理的。 说不得,他就要解释一下,“我是说……我觉得好看,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别人可就未必了啊,这怎么说,它也算畸形吧?” 你说我长得畸形?雷蕾一抬手,气得差点把本子摔到他身上,这一刻,这个男人在她眼中,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了,至于说此人以往的凛然正气,和眼前灿烂得令人心动的笑容,那都不值得欣赏了。 还好,下一刻,她终于硬生生地按捺住了那份冲动,拿着本子的手,不着痕迹地掠一下额前垂下地发丝,“呵呵,你觉得好看就行啊……对了,能不能说说你写的甲骨文,你是一个很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的人吗?” 陈太忠一听这个问题,就有点头大,他轻咳一声,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雷蕾,“那啥……我说雷记者,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啊,你的爱人……很支持你的工作?” “他是省经贸委驻港办事处的,很少在家,”雷蕾轻描淡写地回答,“所以,这就无所谓支持不支持了。” 这一刻,是雷蕾受不了他的眼光了,说不得眼皮子往下垂垂,心说这人怎么这样看人,“好了,该你说了。” “这个……我其实吧,是遇到过一个神秘老头,那是在我摔下悬崖后不久的事儿……”陈太忠开始胡说八道。 雷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里地笔都忘记再写了,好久才苦笑一声,合上本子,无奈地摇摇头,“我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不用这么忽悠人吧?” “时间不早了,”陈太忠拿出手机来一看,“喏,你看,两点半了,下午我还有事呢,这样,跟我去拿化妆品吧?” 陈太忠对化妆品不太在行,打开后备箱的时候,胡乱塞了点进去,不过纵然这样,雷蕾还是被他后备箱里半车厢琳琅满目的盒子吓了一跳,“呀,这么多?” “没多少啊,都给你了,”陈太忠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又盖上了后备箱盖子,“太多了,不好拿,这样吧,开到马路上找个车,你先把这些拿回家再去机场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车门,看着愣在那里的雷蕾,招一招手,“上车啊……” “我……有点奇怪啊,”雷蕾觉得嗓子眼有点干,说不得咽口唾沫,龇着小虎牙冲他笑笑,“你拉这些东西来素波,是打算送谁的?” “公关呗,反正现在都送你了,”陈太忠也笑笑,“呵呵,怎么,吓着了?我说了,冲着你的小虎牙,送你了……” “那……你现在也没事,帮我拉到家不就完了?”雷蕾看着他灿烂的笑容,一时间心里暖洋洋地,宜喜宜嗔地看着他,“送佛送西天,你不知道啊?” “好吧,上车,”陈太忠撇嘴笑笑,“不过,到时候你可是得跟着回来,素波的路我可是不熟……” 雷蕾的家就在天南日报社宿舍,她的父亲是日报社的副书记,堪堪到点的主儿,家里的布置书香气很浓,不过,陈太忠没心欣赏这些,“为什么要送到你娘家来?” 雷蕾的眼睛却是留在一个小盒子上,去毛霜——天啦,这人都带了些什么啊?听到这话,才愕然地抬头,脸上却有点发红了,“我一般就住在娘家的。” 原来,雷蕾跟她丈夫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她的个性太独立了,而她的丈夫成年在外,对家里照顾很少,而且,据说跟驻京办的另一个女职员关系暧昧。 只是,双方家里都是素波市有头有面的人,离婚也不可能,现在四岁大地孩子两家轮流看着,一周跟着爷爷奶奶,一周跟着姥姥姥爷。 “结婚挺早的啊,孩子都四岁了,”陈太忠一边听她唠叨,一边茫然地看着车外,“不行,回头去机场得买一份地图。” “唉,”雷蕾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黯然地叹口气…… 在华苑酒店放下雷蕾,目送她打车离开,陈太忠拿出手机,琢磨一下,还是先给廖宏志打了一个电话,“廖局,现在有事没有?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 廖宏志已经接上了自己朋友,也得到了甯瑞远的飞机再次晚点的消息,现在正陪着老友在宾馆聊天呢,听到他的话,回答得很痛快,“嗯,等我把朋友安排好了,就去荆老家找你,行吧?” 陈太忠想来想去,眼下也没啥地方可去,给小田打个电话,要他们等七点的时候去机场侯着,自己开着车,来到了荆以远的家中。 荆涛上课去了,荆以远的家中,只有他本人和他四十出头的“少妻”在家,再有就是一个小保姆了。 这次,陈太忠可是遭罪了,老头儿一见到他来,招呼保姆抱出了十来块软石板,“哈,小陈,快,多帮我写两个字,最好能把石板写完……” “……”陈太忠顿时无语,好半天才叹口气,“荆老,不带这么玩儿啊,你觉得像我这么大的小年轻,能会几个字?” 毕竟是八十岁的人了,荆以远也没因为他这么唐突的说话而恼怒,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手上还有多少藏品?我借来看看,总可以吧?” “真没有了,就是一个神秘老头教我的,”陈太忠肯定不会说实话,眼见荆老这副虎视眈眈的样子,他知道若不拒绝的话,字只会越写越多。 “你不怕我去举报你?”荆以远脸一绷,一副翻脸无情的模样,声色俱厉,“你藏的是国家一级文物,你知道不知道?” “哈哈,”陈太忠被他这样子逗乐了,你都这么老了,装什么黑社会啊?他越笑越觉得可笑,禁不住捂住了肚子,“哈哈……荆老,哈哈哈……” 荆以远原本还绷着脸看他,只是,随着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夸张,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的时候,老头憋不住也笑了,有点讪讪地咳嗽一声,“嗯,我说得不够严厉?” “不是,”好半天,陈太忠才止住笑声,他摇摇头,“原来人们说的‘老小孩’,还真有这么一档子道理啊。” “唉,我知道你有顾忌,”荆以远虽然埋头练字练了大半辈子,可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当然知道陈某人是不想写,至于说不想写的原因……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有些东西,你还是公之于众比较好一点,”他尝试换一种方法,“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是你的东西,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你知道不知道三年前,文物局的刘晓东是为什么死的……” 他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威逼、利诱、威逼加利诱……怎奈,陈某人的心性,那不是一般地坚毅,三个小时过去了,陈太忠只勉强地又写了两块石板四个字,再不肯多写了。 “不行,我得走了,”他站起身子,心里却是纳闷,廖宏志怎么还不来,“荆爷爷,我还有客人,要去接机呢……” “喂,小紫菱马上就回来了啊,”荆以远见再拦不住他,说不得又拿出一招“美人计”来,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她可是很喜欢你送的那条纱巾呢,听说得一千多?” “哈哈,小姑娘挺可爱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就是个子高了点,正好,手边有条丝巾,就送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着包转身就走,“荆老,我真不能耽搁了……咦?紫菱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荆紫菱两个腮帮子鼓得好高,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隐隐冒出了点水气,好半天才点点头,“看来,我的脖子真的很长啊……” 第471章 天才美少女 陈太忠就算再不晓事,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玉婷说自己得罪了荆紫菱了,明摆着的,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人家从凤凰一路惦记到素波。 “哈,随口说说的,”他笑着点点头,却也没心思多解释,“嗯,我要走了,欢迎回头去凤凰玩儿……咦?廖局你怎么才来啊?” 可不是,荆紫菱的个头实在有点高,廖局长在她身后,陈太忠不好盯着小姑娘使劲儿看,居然没发现身后有人…… 廖宏志笑笑,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真不好意思了,我那朋友非拉住我说个不停,好不容易答应他晚上喝酒,才能脱身呢。” “哦,”陈太忠点点头,转身跑回那堆石板边,运刀如飞,眨眼间就刻“飞风家战”四个字出来,不过比给荆以远刻的要小一号,一块石板就够用了。 荆以远和廖宏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运刀,倒是荆紫菱见过他刻字,也不明里面的关窍,不由得低声嘀咕一句,“哼,现在又不着急走了?” “好笔力,好刀法,”廖局长看得直点头,不过还好,这软石板的材质奇软,虽然陈太忠刻得极快,倒是没引起二人的怀疑来,只是对他的手法咋舌不已。 “好了,荆老,这块石板归我了,”陈太忠也不跟老头客气,转手塞给了廖宏志,“廖局,送你了,我这可算是帮你刻了啊,现在得跟你说说我的事儿了。” 在荆紫菱鄙夷地眼光中,陈太忠拉着廖宏志到了一边,低声嘀咕,“是这样,我们科呢……最近想发起一个活动,关于引资不忘国家安全的活动,现在想收集点资料,您这儿……能不能帮忙提供一些?” “不是吧?”廖局长讶异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强烈的不解,“这东西都是你们招商办给我们提供呢,现在……你跟我要?” “有些是不走招商办的程序的,”陈太忠苦恼地叹一口气,“你看,比如说吧……我们那儿新老两个开发区,都有引资的资格,连其他县区也都有,我们只掌握了其中一部分啊。” “是这样吗?”廖宏志斜眼瞟一下,他认可这个解释,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或许没这么简单,“是你自己要?” “我还年轻,这不是想进步吗?”陈太忠苦笑一声,“要是能弄出点成绩来,你们安全局脸上也有光不是?” 廖宏志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摇摇头,“不行,有保密制度呢,这事儿啊,最起码也得是你们凤凰市委行文,我们把部分资料转交到凤凰安全局,然后你去查,我可以打招呼让他们配合你。” “那还轮得到我吗?”陈太忠的谎话,张嘴就来,而且还挺合情合理,他叹一口气,“我这不是就想走走个人关系吗?” “这是原则,我可不能帮你,”他说得在理,可越是在理,廖宏志心里,反倒是越觉得有文章,不过,他也不想太扫这个年轻人的兴,“再说了……你说的这个活动,完全可以由我们安全局来发起嘛。” 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陈太忠一时想不明白,终于苦笑着摇摇头,“呵呵……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只当我没说好了。” 他不是不知道保密制度,可在他想来,在这体制内地一些东西,是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死板教条的,像那些“民不举官不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类的词儿,不就是说的眼下这种局面吗? 非公开场合,有荆老这么个人在,还有……我给你刻了一块石板,似此种种,你都不领情,那我也没话可说了。 他不知道的是,国安对保密条款要求很高,廖宏志又是比较讲原则的,也亏得是眼下这种情况,否则的话,人家廖局没准就想琢磨一下……丫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说穿了,还是个“交浅言深”地问题,廖宏志并没有觉得,自己跟他熟络到那份儿上去了,可见陈某人对情商的修炼,还远远不够。 陈太忠讪讪地跟众人告别,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荆紫菱心中有说不出的解气,因为很明显,她从他走路的姿势上,看到了“悻悻”二字。 势利,你接着势利啊她转头看看廖宏志,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廖叔叔你教育他教育得好,我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呵呵……他跟您说什么了?” “没什么,”廖宏志还在琢磨,要不要通过渠道,去查查这个陈太忠呢,无事献殷勤,总不是什么好事儿,“紫菱你怎么这么恨他?要不要廖叔帮你吓唬吓唬他?” “吓唬啊,那不用了,”荆紫菱摇摇头,她当然知道陈太忠的胆大包天,“他连蒙艺的女儿都敢骂,还挂那个严自励秘书地电话……反正,他找你办什么事儿,不要答应他。” 我靠,廖宏志头上顿时就冒汗了,他愣愣地看着荆紫菱,好半天才笑着摇摇头,“呵呵,紫菱,你个小女孩,不要总道听途说,这些没影儿的事儿,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的。” “喂,廖叔,我说的是真的啊,我亲眼看见的,”荆紫菱最见不得别人说她小了,你难道不知道,你面对地是一个天才美少女吗?“我去凤凰的时候遇到的。” “不是吧?”廖宏志真的有点傻眼了。 “玉婷姐可以做证啊,她可是省政府的人呢,”荆紫菱当然要解释清楚,“我还在那辆奥迪车里坐了坐呢,天O—90001,玉婷姐说,那是省委一号车……” “哎,你等等……等等,”廖宏志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小紫菱,咱们慢慢说,不着急啊,这样,我问,你答……喂,不许撅嘴,这事儿对叔叔很重要!”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廖宏志才搞清楚了荆紫菱在凤凰的大致遭遇,清楚了陈太忠跟严自励交恶,但是跟蒙书记一家都交好,甚至蒙书记的侄女儿,还是那家伙的跟屁虫。 这下,他心里的疑心顿去,反倒是能了解陈太忠这种急功近利地心理了,人家跟蒙书记说得上话,眼下只要能随便做出点业绩来,还不是“蹭蹭”地往上升? 至于说跟严自励交恶,那倒不是什么要紧地事儿,没错,相对天南省官场,严秘书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存在,但他权力终究还是来自蒙书记,离了蒙艺,他屁都不是,陈太忠既然能跟蒙艺一家交好,不将其放在眼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廖宏志琢磨了一下,也懒得再想了,他知道地辛密,比一般人多些,知道能做到这些的主儿虽然极其罕见,但论起来路,可能性还是有很多种,多想也是无益。 还是想想,怎么处理陈太忠留下的难题吧?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没错,人家跟他是交浅言深了,可人家有交浅言深的资格,这一点,倒不能算是陈某人急躁,只能说此人行事略微莽撞了一点。 不过,谁没有年轻过呢?莽撞不是好事,但是,能很直接地表示出欲望和目的来,倒也不能说就全是坏事,有意愿,还是主张出来好一点,大家也好配合。 再想一想,他还是觉得应该再问一问,“对了,紫菱,开一号车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啊?” 廖宏志是见过蒙书记的司机郭英的,而且跟小郭还交谈过两句。 “叫什么我真不知道,不过姓郭,”荆紫菱的记性,那是真好,要不说是天才呢?“黑黑的,高高的……比陈太忠低一点,浓眉大眼,两个大板牙,下嘴唇比较突出。” 她说一句,廖宏志的头就点一下,到最后,廖局长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了,“哦,原来真的是郭英啊。”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很可恶,”荆紫菱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所以啊,廖叔,不管他求你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气死他。” 你要不说这么多,我还真不答应了,现在,我敢不答应吗?廖宏志笑眯眯地点点头,“哈,紫菱,你说说,他到底怎么惹了你啦?他要是真欺负了你,廖叔跟他拼了……” “他敢!”荆紫菱眼睛一瞪,舌头却是多少有点打结,“他对我,还是挺尊重的,我只是看不惯这个人,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廖宏志看她一眼,却是不好这么说,要不未免就没个当叔叔的样子了,“哈,既然没理由,廖叔可就要答应他的事儿了……” 想明白了这点,廖局长也不理小姑娘了,抱着石板琢磨了起来,不多久,他又站到了荆以远身边,“荆老师,您看这一笔,沉得是不是有点大了……” 荆紫菱却是也没有计较,她呆呆地看了廖宏志一阵,终于摇头一笑,去走廊换拖鞋去了,不过,现在若是有人在她身边,一定能听到一句低低的嘀咕,“这个混蛋,这次又要便宜你了……” 第472章 甯家人到 陈太忠才赶到机场不久,飞机终于轰然落地,甯瑞远带着七八个人昂然地走了出来。 最先迎接他们的,是苦等了一天的记者,一时间,镁光灯此起彼伏地闪耀着。 “我靠,这阵势还真的有点大,”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他才说要招呼一下,却很惊讶地发现,自己没准备迎接的牌子。 “陈科,我这儿准备了一个牌子,”小田拿过来一张挺大的纸,主体部分是一片包装箱的硬纸板,前面贴了白纸,上面写着“接甯瑞远”四个大字儿,结果还把甯里面的“心”写成“必”了。 这也太埋汰人了吧?陈太忠皱着眉头摇摇头,“你这……算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不惯他们那些毛病,接走就完了。” 他很想大骂两句——我说,这一看就是装水果的嘛,你也不知道挑一片干净点的,可是想想小田终是很认真地去准备了,骂人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说不得就找个理由搪塞一下。 很久之后,陈太忠才知道,自己这个反应,还真是歪打正着了,因为这次是甯家第三次来人谈判了,而目标又锁定了凤凰市,天南省和素波市这边的反应,已经是不复那么热情,今天没人跟他们抢生意。 倒是媒体对甯家还是很有兴趣,因为他们知道,天南省历史上最大一个外资引进项目,已经进入实质性的操作阶段了,应该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来报导的。 很快,甯瑞远就发现了陈太忠,这厮的身高,确实比较有优势,大厅里的人不少,可能到他这种身高的,一百个里,也就那么三两个。 “哈,我怎么觉得你个子变低了?”他笑嘻嘻地走过来,手攥成拳,冲着陈太忠的胸脯狠狠顶一顶,凑过来又低声问了一句,“那个人妻帮我找到没有?” “你给我去死吧,”陈太忠低声骂一句,他当然知道,这厮是在开玩笑,表示个亲热的意思,甯大少又何尝缺了女人了?“没吃饭吧?走,我给你们安排了住宿了。” 一旁的记者却是不答应了,“喂喂,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简单地问问,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啊,我们等了一天了……” “我也等了一天了,”陈太忠眉头皱皱,接着叹口气,“客人们也捱了一天了,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你们来成不成?” “去哪儿啊?”有人问了。 “华苑……华苑酒店,”陈太忠拽着甯瑞远往外走,“那啥,不好意思,大家让一让啊……” 甯瑞远一行一共九个人,三女六男,梁天驰和裴秀玲都来了,这很正常,上一次他俩能跟来,肯定就是有适应凤凰市地风土人情和社会环境的打算。 看到陈太忠开地是林肯,甯瑞远当仁不让地坐了进去,梁天驰愣了一下,也坐了进去,裴秀玲却是跟其他两个女人坐进了小贺的桑塔纳里。 陈太忠打着火才要起步,却不防林肯车后门被人拉开,一阵香风扑鼻而入:雷大记者居然手疾眼快地挤上了车。 “我说雷蕾,都说了是明天一大早采访啊,你折腾什么呢?” “我又没带车来,”雷蕾回答得理直气壮,“咱们是朋友不是?反正你今天包了一层楼,匀我一间住,总可以的吧?” “呀,那不是雷蕾吗?居然硬挤着上车了?什么时候,日报社的记者也学会香港记者那套了?”隐隐约约中,车外议论的声音,传进了车里。 “我……我懒得理你,”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雷蕾在日报社,就是个小记者,不过她父亲有点人脉,想到对方将来还要对自己做报导,他倒也不想得罪她。 反正,甯瑞远对人妻感兴趣,嗯,由他们胡来去吧,想到这里,他也不等了,林肯车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不得不说,小田办事,还真有点章法,就在接人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华苑酒店,酒店这边马上就准备了一个大包间。 等大家赶到华苑酒店,上九楼选了房间放下行李之后,楼层服务员就来催了,“包间给您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去用餐啊?” “现在就去,”陈太忠陪着甯瑞远走了出来,想想有点不放心,又拽住了服务员,“我说,这一层我都包了,别看我们人少,不过也不许再住人了啊!” 他这么说,不但是怕酒店偷偷地放人进来,也是要向甯瑞远表明一下,省得花了钱别人还不领情:哥们儿可是很重视你的,包层呢……这么浪费都不在乎。 甯瑞远听到了,斜眼看他一眼,“陈科,这种酒店包层,你也好意思说?” 雷蕾在后面听到这话,“噗嗤”就笑出了声,“陈科长和甯总地关系,真的很不错嘛,不过甯总,陈科用的是政府的钱买单,能做到这样已经很诚心了,要传出去的话,没准还有不明真相的群众们歪嘴呢……” 直到现在,陈太忠才见识了雷蕾的另一面,嘴皮子不但灵光,而且还有点辣劲儿,“他们可比不得你们商家,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可惜,甯瑞远不是很愿意买她的帐,扭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转过头来,“太忠,这个雷记者……跟你很熟?” “嗯……很熟,”陈太忠琢磨一下,硬着头皮点点头,他还指着雷蕾这一支笔给自己说好话呢,“你没发现……她很面熟吗?” 可惜,雷蕾并不知道,她第一次见陈太忠的时候,甯瑞远也在车里,而甯瑞远更不记得这个女人了,他略略思索一下,还是摇摇头,“呵呵,肯定是你记错了,算,不说这个了。” 甯总知道,陈科长身边的女人很多,所以不想多谈这事儿,免得万一露了马脚,搞得陈某人被动,大家可是兄弟来的。 今天甯瑞远他们是累惨了,虽然没有跑来跑去地折腾,可大家都知道,毫无意义的干等,才是最熬人的,华苑酒店的饭菜很可口,最起码比它的房间要上档次一些,不过,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饭,一个小时就结束了饭局。 倒是甯瑞远不怎么疲惫,他在凤凰市和素波呆的日子不短,居然对这里产生了很强的认同感,回这儿就跟回家一样,酒席一散,他就拽住了陈太忠,“太忠,走,跟我出去玩玩。” “去哪儿啊?”陈太忠有点迷瞪,你不是很累了吗?“我说瑞远,这儿我不是很熟啊。” “废话,我知道你不熟,不过我熟啊,这儿可是有几个够档次的歌城呢,”甯瑞远冲他挤挤眼,声音也放低了,“我跟小良来过很多次了,说起瑞少,里面不少小姐可都知道……” “我说……还是叫瑞老比较合适吧,”陈太忠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屑地摇摇头,“就你这肚子……嗯,你是不是要把许纯良也喊出来?” “你那是嫉妒我的成功形象……像现在有点地位的男人,谁还没个肚子?”甯瑞远不屑地嗤了一下鼻子,又随手拍拍陈太忠的小腹,“你想要都没有……叫小良来做什么?他又不喜欢小姐,就咱俩去。” “我也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雷蕾已经站到了两人的背后,脸色有些发白,一伸手,很自然地挎上了陈太忠的臂弯,“去见识一下,甯总,你总不会不答应吧?” 甯瑞远讶然地看向陈太忠。 “你的脸色不太好,”雪白地肌肤,在明亮地灯光的照射下,给人一种细腻透明地玉质感,一时间,陈太忠有伸手摸摸的冲动,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他温言劝慰着,“白天跑来跑去的,太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这不是辛苦的问题,呵呵,”雷蕾掩口娇笑着,两只虎牙被那只小小的手遮挡得死死的,“我一喝酒脸就白,刚才喝得不多,可也有反应了。” 陈太忠无奈地看看甯瑞远,谁想那厮呆呆地看着窗外,只当不知道身边有什么事发生,拜托,外面就那么几盏路灯,你看个什么劲儿啊? “咳咳,那就一起去吧,”陈太忠转头一看,却发现小田和小贺都在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自己,联想起中午听到的那番私语,一时间不由得豪情大发,挎着她向门口走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找个鸭子陪雷记者!” 不过他心里挺纳闷的,甯瑞远不是喜欢人妻吗?这对狗男女……怎么就能不对眼呢? 第473章 突击花钱 “亏得是夜里,白天的话,我就找不到了,”甯瑞远恨恨地嘀咕一句,一指前面路口大大的霓虹灯招牌,“就这个地方,金色年华。” “你找不到我也能找到,”因为他要带路,雷蕾被挤到车后座去了,听到这话,颇有点不服气,“素波市我不认识的地方,还真不多。” “这家歌城很有名吗?”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禁不住挠挠头,一时又想起一件事来,“跟‘水上人家’比,强还是弱?” “水上人家?你也知道那儿?”雷蕾听得纳闷了,从车后探过头来,“那是素波顶级的娱乐场所了,而且不是全部对外的呢。” 听到她话里的狐疑,陈太忠干咳一声,才要解释一下,谁想甯瑞远接口了,“那儿啊,我听说过,不过小良说了,让我最好不要去那儿。” 这就是了,陈太忠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应该是许绍辉跟吴敬华不对眼,所以,许纯良就替老爹着想不去了。 “小良?这是什么人啊?”雷蕾饶有兴趣地看着甯瑞远,“甯总,今天听你说好几次了,你们俩很熟?” “咳咳”,这次,轮到甯瑞远咳嗽了,他可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层关系跟雷蕾讲,少不得就要转头看看车外,太忠你看着办啊,这记者可是你的人。 “没啥,就是许绍辉许副省长的儿子,”陈太忠对雷蕾地职业,还是比较了解的,要是换了《生活报》、《都市报》之类的小报的话,他倒是不会说得这么痛快。 无论如何,《天南日报》的记者,对宣教部的反应最敏感,而且他们也最知道轻重,一般的东西往稿子上写,总是要思来想去、左请示右汇报,等闲不可能写得大了。 所以,就算雷蕾把这层关系写进去,大约也就是宣传一下许副省长地招商工作做得不错,如此一来,又能把甯瑞远的后台展露一二,也省得一些不开眼地家伙没事找事,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不想继续“水上人家”的话题了,凤凰市有封口令呢,陈某人可是组织性纪律性很强的干部,“雷蕾你不知道吧?甯家的投资,可是许省长一手拉到天南的……” 说着话,车就到了“金色年华”门口,等保安指挥把车泊好之后,三人下了车,一旁就有迎宾将人迎了进去。 找个包间坐下,就有妈咪前来问了,是一个三十出头地老女人,不过保养得不错,个头奇高,赶得上陈太忠了,“两位,要小姐吗?” 甯瑞远看一眼雷蕾,叹口气,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往日来他都是点俩小姐,左右各一,现在有记者在场,形象还是该讲的吧? 陈太忠只顾打量这房间的装潢了,这里的光线,比幻梦城的包间强一些,摆设也多一些,并不是纯粹的歌厅格局,一边还有八仙桌,看起来不但能吃饭,还能打麻将。 嗯,这些新动向,回头得跟十七讲讲…… 雷蕾却是看出了甯瑞远的踯躅,轻笑一声,“甯总你随便吧,我见过地老总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国企老总都见过不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就当我不在好了。” “那我就随便了啊,”甯瑞远笑眯眯地冲妈咪点点头,“不记得我了?去,找点好的来,要拿次品应付我,小心我最后不给钱啊。” “哈,我怎么会忘了甯总呢?”女人笑嘻嘻地就坐了下来,挨着甯瑞远奇近,基本上算是坐到他大腿上了,超短的裙子下,是丰润饱满的大腿,“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带的是什么客人吗?” “你还记得就好,”甯瑞远笑嘻嘻地摸摸女人的大腿,接着又一拍她的屁股,“找几个我喜欢的类型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喜欢什么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我不要,没兴趣,”陈太忠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身子重重往真皮沙发上一靠,“我觉得脏,没劲儿……” 他这话说得那妈咪有点讪讪,雷蕾冲他龇牙一笑,“行了,不用装了,你要说老实话的话,我倒更愿意帮你。” “莫名其妙,”陈太忠恨恨地瞪她一眼,站起身脱掉皮衣挂起来,转身走了回来坐下,嘴里还念叨呢,“瑞远,喝酒吧?” “你以为我来这儿干啥?”甯瑞远撇撇嘴,“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来这儿就是喝酒来了,不过,有人帮着倒帮着喂,总省心吧?手上还能摸点什么东西……” “切,小样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倒是相信甯瑞远的话,不过,“遇到合适的,就带回去了,是吧?” 两人正斗嘴呢,妈咪带着四五个小姐来了,甯瑞远斜着眼睛打量一下,咂咂嘴,“我说,你这是当着我朋友,埋汰我呢?” “没有就不要了嘛,”陈太忠有点腻歪了,“要不就随便挑俩,我说……明儿咱们还有事呢。” 雷蕾在一边看得却是有点好玩,敢情这陈太忠跟甯瑞远地关系,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传言说,甯家能在凤凰投资,根本就是看着陈科长地面子。 “稍等等吧……隔壁客人正选呢,”妈咪也有点头疼甯瑞远的态度,她知道这是正经的大款,只能赔着笑脸,“而且,您来的这个点钟,晚了点,体谅一下小妹吧……” 隔壁?陈太忠用天眼一看隔壁,果然,那里面站着十来个小姐,不过下一刻,他被一个家伙吸引住了,他一抬手,冲那妈咪招招,“你跟那个络腮胡子说一声,就说凤凰的陈科长在隔壁呢,把小姐先都叫过来。” 妈咪异常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甯瑞远,见他没什么反应,赔着笑脸倒退了出去。 半分钟之后,稀里哗啦地就涌进来十多个小姐,走在最前面的,却是那个络腮胡子,矮壮矮壮的,满脸堆笑,“哈,陈科,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 甯瑞远和雷蕾一眼就能看出,这厮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痞气和彪悍,不过还好,丫对陈太忠的态度,倒是恭敬异常。 “看什么看?你先选小姐吧,”陈太忠瞪他一眼,转头跟铁手笑笑,“呵呵,这是我客户,也是哥们儿,来素波就是接他的,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啊……”铁手略微警觉地看一眼雷蕾和甯瑞远,悄悄地把嘴巴凑了过来,“就是帮疯子走车来了,素波这片儿,比凤凰好卖,现在又到年根儿了,好多单位突击花钱呢。” 好多单位突击花钱?那倒是,陈太忠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那些单位,不是忙着把经费花完好来年再要,就是把收回来的钱多花点出去——那种交多交少无所谓或者已经完成任务的单位。 不错,马疯子和他是赚钱了,可这钱赚得……唉,算求,不想了,陈太忠摇摇头,又没人给哥们儿好处,哥们儿吃撑着了,看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 “这是甯瑞远,我哥们儿,”他给铁手引见一下,也是担心这厮没长眼睛撞上来,“凤凰甯家知道吧?以后甯总要在凤凰发展呢,你俩这就算认识了,以后多亲近啊。” “哈,甯总啊,久仰久仰,”铁手就算再眼高于顶,可对了这种传说级别的大款,也要凑凑兴趣,他心里很清楚,别说陈科长在眼前坐着,只说甯家的投资在凤凰落地的话,人家肯定要结识不少的高层领导呢。 原本他让这小姐,还有点不情不愿,毕竟那边一屋子坐的都是他的小弟,只是怯于陈太忠的恶名,不得不让,结果过来又结识了甯瑞远,心里就高兴了起来——待会儿回到隔壁解释,那也是有面子的事儿啊。 甯瑞远已经选好俩小姐了,不过看铁手这么热情洋溢,略一踌躇就决定了,“哈,这俩是我最看好的,你这么说,那就陪你吧,单我买了……” “别别,您这是撵我走呢,我知道,哈哈,”铁手也会做人,他一边摆手一边就站起了身子,花花轿子人抬人嘛,“我立刻就消失,你们好好玩啊,呵呵!” “陈太忠,你怎么知道他在隔壁呢?”大家一起进来的,雷蕾的心里真的很好奇,“对了,我怎么看这家伙不像好人啊?” “凤凰的小混混,铁手,你没注意而已,”陈太忠不经意地回答了,转头看看甯瑞远,“这家伙就是铁手,认识一下,总没什么坏处……” 第474章 糟糕的质量问题 甯瑞远来这儿,还真就是喝酒来了,他一气儿要了三打啤酒,摆在茶几上,跟陈太忠掷起骰子来了,就是人们一般说的“吹牛”,什么三个六压三个五的那一套。 按理说玩儿这个,陈太忠是能灌得他找不到北的,不过,猛开作弊器的话,人生未免就太没有意义了,两人关系又好,少不得就要抱了一种很负责的态度来吹。 雷蕾原本坐着看他们玩,看了一阵,也凑了过来,“嗯,加我一个吧,现在也没事……” 这种情况下,酒是喝得很快的,不多时,三打啤酒就下肚了,陈太忠喝得兴起,见甯瑞远神智还算正常,雷蕾虽然脸越喝越白,眼神却是清澈得很,“再来一打,喝完走人。” 等他们喝完,差不多就十一点半了,三个人里,甯瑞远是有点多了,一路向林肯车走去,他还一路念叨呢,“太忠,记得明天,一定给我按摩按摩啊,这小风一吹,头有点疼……” 回到华苑,上了楼,就接近子夜了,陈太忠刚拿出房卡来刷门,雷蕾的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了他身上,“呃……陈科,给,给我一张房卡……” “啧,”陈太忠咂一下嘴,才想起来还没给人家卡呢,扭头看看雷蕾,发现她的眼神,也有点呆滞了,说不得就要问一句,“你行不行啊?要不你就睡这96吧,我睡别的房间去?” “没问题,”雷蕾摇摇头,洁白的小手伸出来,“房卡,快点,靴子憋得难受……” 让你再得瑟,为了腿型好看点,就穿这种非洲难民才穿得进去的靴子,陈太忠无奈地摸出卡,找了一张单人间的房卡,“给,拿好了,会不会开门?” “我好歹也是素波地,这点还能没见识过?”雷蕾身子有点打晃,嘴上却不肯服软,“不用你管。” 拿着房卡,她走到房间门口,向插卡口一插,手一抖居然没插进去,因为怕陈太忠笑话,她深吸一口气,头都没回,将卡对准插卡口,一点一点慢慢的推了进去。 奇怪的是,门锁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又试两遍,结果发现指示灯都不亮。 这个电子门锁,十有八九是坏掉了,她琢磨一下,决定不去找陈太忠了,直接去电梯口的休息室喊服务员了,“我说,这个909的卡,怎么不能用啊?” 服务员被她叫起来,本来正哈欠连天呢,一听这话,顿时一个激灵,这可是她的失误,“哦,那个锁子……没电池了,这样吧,这儿有钥匙,你拿着去开吧……” 雷蕾觉得自己的脚憋得难受,也懒得计较,拿了钥匙,看看上面的胶布,写着“909”,转身踉踉跄跄地就走了。 走到房门前,她醉眼惺松把钥匙塞进去,一扭就开了门,忙不迭地脱鞋脱衣服,全堆在圈椅上了。 窗帘是拉着的,灯也是开着的,她扫视一下四周,索性脱个精光,打着哈欠向浴室走去,她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自己了。 “算你这家伙有良心,给我弄了个套间,回头多写写你的好话……” 她走到浴室门口,猛然间发现,浴室里居然有隐约地响动,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出来了,头发湿漉漉地,手还不住地摸着下巴,也是赤条条毫无遮掩的那种——他洗澡真的很快。 两人四目,顿时对在了一起…… “那个啥,你怎么在我的房间?”喝了酒的人,反应就是迟钝,好半天,雷蕾才愕然发问,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扫了一下陈太忠的两腿之间。 好大!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酒劲儿有点上头了,浑身在一瞬间变得燥热难当,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她可是久旷之身,而且,自己的丈夫大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没这家伙这么肥硕。 陈太忠愣神,却是有别的原因,因为他正在从刚才不经意的记忆中,搜索自己听到的微弱声音——回头多写写我的好话? 听到她发问,他才尴尬地咳嗽一声,“我说……雷记者,这是我的房间啊,你怎么进来的?” “我拿钥匙开门进来的啊,”雷蕾被他这话说愣了,再加上些微地酒力,居然忘记了两人在裸裎袒裼相对着,嘴巴愕然地微张,“909房间,没错吧?” “我这儿……是906啊,”陈太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间有点犹豫,下不下手?把她放回909的话,丫要发现是单人间,会不会……不太好? “我……我去看钥匙,”雷蕾一转身,就向外间跑去,只是就在转身的当口,她又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陈某人的下体。 这是暗示!看着前面白色小鹿一般奔跑的雷蕾,陈太忠终于拿定主意,紧紧地跟了过去,等到雷蕾拿起钥匙的时候,陈太忠赤裸的身子,已经贴在了她的身后。 “就是909啊!”雷蕾看着钥匙上的胶布标签,一时间觉得有点委屈,标签已经很旧了,断没有贴错的道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遇到了万能钥匙。 “这门锁厂家,也忒过分了吧?”这话是陈太忠说的,他也想到这个问题了,看来,雷蕾不是有意勾引自己? 感受着背脊处那火热地胸膛,闻着那令人迷乱的男子气息,雷蕾一时间迷乱了:这么离谱地事儿都让我碰到了,莫非……这就是缘分了?想到这里,她只觉得两腿间胀得有些难受,身体也越发地软了,向后一倒,软绵绵地就靠在了陈太忠的身上,双手下意识地反手一抱,以免自己栽倒。 哦,还是勾引,陈太忠明白了,双手前伸,环住了她的腰肢,轻轻地向她脖颈吹口气,“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我醉了,”雷蕾嘴里喃喃自语着,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扭转,死死地抱住了他,“太忠,抱抱我……”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两个人拥吻着,重重地摔倒在了大床上,雷蕾太需要一场放纵了,她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 只是,当陈太忠堪堪要进入的时候,她有点想犹豫了,握着那一只手都环不过来的粗大,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缩,“这么大……” 这时候还撇清,当哥们儿的情商那么不堪吗?陈太忠借着那一点若有若无的酒劲儿,下身一用力,硬生生地挤进去了一少半。 “啊,轻点,”雷蕾顿时就抗不住了,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雪白,双手没命地推着他的腰,她原本是久旷之身,下身已经湿润得一塌糊涂了,可陈太忠的巨大,还是远远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进都进去了,轻点就轻点吧,陈太忠停下身子,先是在她脸上轻吻着,旋即将从刘望男那里学来的调情手段一一展开,不多时,雷蕾就在他身下不住地扭动了起来。 她扭动她的,陈太忠却是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继续调情,终于,雷蕾忍不住了,抬脚向他屁股后轻轻地勾了一下。 一下……两下……好几下之后,她见他还没有什么反应,终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发出了邀请,“现在……好点了。” 好点那就能进攻了,陈太忠也不想逼得她太过分,收服这个女人,是他的目标,于是,轻柔地挺动两下,终于重重一用力,全根而没。 “哦!”雷蕾虽然紧咬牙关,但还是禁不住从鼻子中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身子也剧烈地抖动了两下。 “好紧啊……”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他可是没想到,生过孩子的女人,还能如此地紧凑。 刘望男跟他说过,女人下体的松紧,多半是来自天生,跟生过孩子或者性生活次数无关——当然,次数实在太频繁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这毕竟是他头一次体验这种女性,说不得还是要感慨一下。 感觉他不动了,雷蕾慢慢地睁开了眼,很认真地盯着他,脸上红潮却是未退,“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放荡的女人?” “不会啊,你下面这么紧,用的肯定不多啊,”他很真诚地胡说八道着,身子开始慢慢地挺动,“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缘分吗?” 第475章 不同的钥匙 “缘分吗?呵呵,我也这么认为,”雷蕾轻笑一声,放下了包袱的她,马上就变得泼辣了起来,双手一抱陈太忠的肩头,眼睛一闭,双腿向他腰间一盘,“快一点,让我感受到你的激情!” “没问题,”陈太忠冷哼一声,哥们儿这速度,绝对超过李小龙出拳的速度,就看你扛得住扛不住了。 电动飞梭,再次开始工作了。 “咝,不行,慢点,要破了……”在第一时间,雷蕾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文科生。” “这跟我是理科生有什么关系?”电动飞梭同学实在有点不解。 “你不是理科生,你是体育系的,”半个小时之后,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只听到雷蕾浓重的鼻音,“粗壮得跟野兽一样……” 陈太忠微微挣动两下,想要抽身而退,她却双手双脚死死地缠着他,“不许出去……” 这为什么啊?他一时有点搞不懂了,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在事后不想让他出去呢?“雷蕾,你不想洗洗去啊?” “想,”雷蕾双眼紧闭,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颈间的潮红,说明她余韵未消,“不过,我喜欢你充实我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再空虚,而且,有了依靠。” 哦,那倒是,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看她一脸满足的小女人模样,禁不住伸嘴去吻吻她的发际和耳根——刘望男说过,事后这种小安抚,最能征服女人的心……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看她一副享受的模样,陈太忠终于又发话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爱人要是知道了咱俩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本来没想过,你一提醒,我现在想到了!”雷蕾的眼睛,顿时就张得老大,就想气势汹汹地推开他,见过煞风景的,没见过你这么煞风景的! “呵呵,我只是贪恋享受,”陈太忠当然知道,眼下不能放开她,说不得手脚并用,将她牢牢地压住,“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像《廊桥遗梦》那样,说好天亮就分手……” 哥们儿最近,肉麻了很多啊,这话,说得他自己的头皮都隐隐有些发麻,不过,能如此柔情地说出这么违心的话,大概……也应该算是一种进步吧? “我又不好看,”听到这话,雷蕾顿时全身又酸软无力了,只是,她的嘴皮子兀自不肯饶人,“我可是长得畸形呢。” “好了,我不是说,我喜欢你的虎牙吗?”陈太忠堵住了她的嘴……用他自己的嘴,良久,双唇始分,“我这人就这毛病,嘴巴不检点,呵呵……” 放你一马算了,雷蕾白他一眼,才要说什么,却觉得自己体内的小太忠有苏醒的架势,“呀,又来,刚才你怎么不管不顾,就……就射进来了?” 陈太忠当然不能说,那些是我“灭活”处理过的玩意儿,你想整出点事儿来都不可能,说不得只能笑笑,“哈,把持不住嘛,我觉得这才是灵与肉地完美结合……那啥,不会有事吧?” “等你想起来就晚了!”雷蕾狠狠地瞪他一眼,旋即展颜一笑,“我上环了,办《独生子女证》的,都要上环,你尽管完美结合吧……” 我是不是该说——“太遗憾了,本来我想要个爱情的结晶”呢?陈太忠琢磨一下,感觉自己承受不了这么恶心的言语,而且,他也无意给自己找麻烦,“那……再来一次?” “我先洗洗去,”雷蕾这次,是真的用力推他了,随着“噗”的一声轻响,两人终于分开,一股混合的液体却是呈喷溅状打到了床单上。 “这么多,憋坏了吧?”雷蕾媚意十足地看他一眼,扭着腰肢,两片雪白的臀部一颤一颤地消失在了浴室门口。 “我觉得你才是憋坏了,”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懒洋洋地翻身躺在床上,脑子里又想起了他刚才在浴室里想地问题:“太忠库”这事儿,到底该不该想办法联系蒙艺一下呢? 等雷蕾清洗完毕,两人少不得再战一场,这一次,雷蕾彻底地放开了自己,热情得像一只发情的小母狮子,仿佛恨不得把陈太忠揉碎到自己身体里一般,这让他感觉到一点点的好奇:这么娇小的身躯内,怎么能蕴含了如此巨大的欲望? 直到两点钟,房间才平静了下来,好半天才听到一声长叹,然后是极其慵懒又带点抒情的女声,“真的……感觉,好像好像是在做梦啊!” 陈太忠却是懒得答话,看着身下娃娃脸的女人,却是偏偏长了一副极为成熟的身体,这让他也有点些许的不真实感——这个,发展得太快了吧? “怎么不说话?”雷蕾却是不肯放过他。 “没什么,懒得说话,”陈太忠伸手去把玩她的两颗小蓓蕾,略略沉吟一下,“我在想,你是不是在后悔……” “呵呵,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雷蕾的小手,在他宽阔的背脊上不住地摩挲着,“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你,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小男孩……你要是在素波,就好了……” “你一点都没有负罪感?”陈太忠有点讶异地看着她,“老实说,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做,心里有点……那啥。” 陈某人会有负罪感?说破大天估计也没人信,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哥们儿纯粹是好奇,想一探究竟,了解一下出轨女人的心态就是了。 “既然他没有负罪感在先,我又何必有负罪感呢?”雷蕾的脸先是一绷,目光也随之黯然一下,随即又是展颜一笑,“你是第一次?哄鬼吧你!” “我当然不是第一次啦,”陈太忠可不喜欢“处男”这俩字儿,这也太没面子了——虽然他确定,要是承认是处男的话,雷蕾一定会更高兴。 而且,他自认,自己刚才地动作也娴熟得紧,“我说的是,我没想到,跟一个已婚女人……嗯,这样。” “我就知道你不是,你小子的手法很厉害的,”雷蕾娇笑着看着他,不管怎么说,她能让他因为自己而突破道德底线,这使她感到了一丝欣慰和自得。 当然,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计较的,“我跟别人比,怎么样?” “很精彩,非常棒地生命体验,呵呵,”陈太忠笑笑,看着她有些迷乱的眼神,禁不住又低头轻吻她的眼皮。 “只是体验吗?”雷蕾心里,难免计较一下,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要不,我离婚,嫁给你吧?” 陈太忠顿时无语,好半天才叹口气,“负罪感更强了,你没觉得……它小了点?” “唉,”雷蕾也叹口气,随即又展颜一笑,“好吧,不勉强你,不过,这个体验,我没体验够呢,你呢?” “好吧,那就再来,”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就不信比不过你一个弱女子,呵呵……” “不行了,今天真不行了,”雷蕾一听,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推开他坐了起来,“明天还有事呢,这都两点了,得回去睡了……唉,真想抱着你睡一觉啊。” 才一下床,她就“哎呦”一声,揉揉雪白的臀部,扭头幽怨地看他一眼,“都是你,弄得人家屁股好疼。” 看着她在那里穿衣服,陈太忠想说说报道的事儿,仔细想想,又强行忍住了,现在说这不是太煞风景了吗?“哈哈,刚才还不知道谁要我‘再快点’呢,想抱着我睡觉,去凤凰吧……” “我一定会去的,”雷蕾转头瞪他一眼,脸上是挡不住的盎然春意,“还要常去……今天没吃好,呵呵……” 走廊里四下无人,雷记者蹑手蹑脚地悄悄地走到909房间,钥匙插入,门开! 她火速闪入门内,合上了门,面对室内一团漆黑,她闭上眼睛,身子无力地靠在门上——一把能开两扇门的钥匙,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陈太忠那把极为粗大地钥匙,开过几扇门了呢? 第二天大约八点半,就赶来了七八个记者,租了华苑酒店楼顶的小会议室,甯瑞远把大致情况介绍了一下,再加上各色人等的提问,大约用了半个小时左右——这很正常,毕竟才进入操作阶段,大家可以谈论的并不是很多。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融洽,大家都非常随意地有说有笑,只有雷蕾,时不时地轻捂着嘴,打个哈欠。 九点多的时候,记者们就都散去了,连雷蕾都不例外,她着急回家补觉呢,甯瑞远看看陈太忠,打个哈欠,“啊咱们,是不是该出发啦?” 陈太忠才说要点头,却不防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你好,请问是陈科长吗?我是安全局廖局长地秘书张志诚,听说你需要一些资料,我想跟你仔细谈谈,不知道你现在有空没有?” 第476章 查个人 敢情,廖宏志想答应陈太忠的要求,可是又怕万一出什么纰漏,而且,他终是书生气比较浓,平日里也挺注意自身形象,强调的就是遵守原则。 这么一来,他就有点犯愁了,少不得跟自己的秘书嘀咕两句,张志诚心里明白啊,这是领导要自己出头了,“哦,这件事……我去调查一下吧……” 廖局长默然。 有了廖宏志的默许,张志诚当然要联系一下陈太忠。 陈太忠一听这个电话,就有点挠头了,经过昨天的事儿,他已经对这个不抱希望了,可偏偏地,在他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事情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他略一琢磨,就断定应该不至于,倒是廖宏志从荆紫菱或者王玉婷口中知道了什么的可能性比较大,一号车出现在凤凰,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件大事。 “瑞远,我有事耽搁一阵,你先跟那两辆车去凤凰吧?”陈太忠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要不,让他们开我那辆林肯,我开桑塔纳就行,也省得你觉得掉价,呵呵!” “要不我跟你留下算了,”甯瑞远迟疑一下,做出了决定,“反正我来是管人的,又不是办事儿的,离了我他们一样能行,也不差多我一个。” “那随便你,”陈太忠也无所谓,反正自己把人送回凤凰,那就算完了,“不过我现在要办的事儿,你不合适在一边看着。” “切,毛病,”甯瑞远冷哼一声,一脸地不屑,“你求我去我还不去呢,你忙你的,我正好跟小良他们叙叙旧去。” “德性!”陈太忠翻个白眼,回敬他一句,不过心里却是暖洋洋的,甯瑞远这家伙,真的是善解人意啊,若是有人被丫的花花公子形象所迷惑,那才是大错特错了呢。 陈太忠同张志诚地见面,是在离安全局不远地一个停车场边上,张秘书也开了一辆车来,蓝鸟,虽然档次不算太高,倒也还算时髦。 “廖局很想帮你的忙,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张志诚的话,中规中矩,丝毫没有突出个人的意思,这倒不是他不想卖人情,但首先,他是廖宏志的秘书。 “所以,廖局安排我来配合你,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哪方面地资料,局里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对了,到时候你还得给我打个条子。” 这就算在示好的同时,难听话也提前说了,没办法,张志诚也是人,就算挺领导,也不想把自己挺进去,有个条子,总比没条子好很多。 “就是最近两年,天南省所有的招商引资项目,具体人员和当地政府的接触过程,”陈太忠眼见对方肯如此配合,少不得要狮子大张嘴,原本,他是想要跟素波有关的,眼下就成了“天南省”了。 “这个……不太容易,资料太多,也太分散了,”张志诚苦着脸摇摇头,说得很诚恳,“陈科,资料我能给你,但是你的要求,要是没什么针对性的话,我很难保证资料地完整性,安全局也是分很多部门的,而且……没准还需要其他兄弟单位的配合。” 一边说着,他一边拍拍蓝鸟车,“车里我带了一些资料,不过,很零散的,要不,你先拿走看看?” 我真是一只猪啊!陈太忠狠狠地一拍自己的脑门,人家都摆出这种推心置腹的态度来帮忙了,我还要什么地资料啊?直接跟安全局要结果不就完了? “是这样的,张秘,”他咧咧嘴想笑,却是由于心里极其懊恼,一贯阳光般的笑容,居然有点像哭的意思,“这么说吧,我是遇到一桩怪事儿,我们凤凰的新开发区,有个副主任,叫张瀚……” 等听他说完,张志诚哑然失笑,缓缓地摇摇头,“不是我说你啊,陈科,这种事你直接说就完了嘛,不就是查个人吗?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廖局他……跟你又不是外人。” 妈的我就知道你要嘲笑我!陈太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好一阵才悻悻地发话了,“哼,不是外人,昨天都不肯答应我呢,这种事,那是随便说的吗?” 张志诚略微愣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倒也是,廖局要不是昨天后面知道了你跟蒙艺的关系,怕是也不会松口,那你这么考虑,倒也不算不周全。 他哪里知道,陈太忠只是怕他笑话刚才自己的反应慢?扯到昨天地事情的话,陈某人当然是占理的。 “你这话也对,好吧,张瀚是吧?这个人我帮你查了,”张志诚倒还是快言快语,不过在即将结束的时候,他禁不住还是表示了一下个人的欲望,“都不用跟廖局说的,他发话的话,动静太大了,交给我好了。” “那谢谢你了,张秘,”陈太忠这次的笑容,就是异常地灿烂了,“这个人情我是记住了,那个……能不能快一点?那家伙一旦说出来,我可就没意思了。” “这个你放心,”张志诚点点头,心说这个人情我还就卖定你了,你着急?嘿,我比你还着急呢,用不着你催我! 陈太忠可没想到,事情会办得这么快,他还说对方纵然答应,整理和复印那些资料,也要不少时间呢,谁知道人家直接就把活儿接过去了? 眼见时间还早,他直接电话联系了甯瑞远,却没想到,甯瑞远是要跟他一起回素波了,但同时又拐上了许纯良和李英瑞,还有那辆奔驰500。 原本,他们同大部队的车程,不过是差了不到一个小时,陈太忠有心开得快点赶上去——这两辆车比那两辆强多了,不过,他这个建议遭到了许纯良的拒绝,“开那么快做什么?安全第一。” 这让陈太忠感到了些微的不爽,甯瑞远是坐在他的林肯车里的,少不得他就要抱怨一下,“怪不得你昨天说,许纯良不喜欢小姐呢,我看他就有点女里女气的。” 听到这话,甯瑞远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摇摇头笑笑,“我还没这感觉呢,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奇怪,这家伙……会不会是同性恋?” 同性恋?陈太忠一听到这话,手不由得哆嗦一下,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他想起来了,似乎许纯良每次见到自己,眼光……怎么说呢?总是有点怪怪的。 “哈,看把你吓得,”甯瑞远拍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的,“好了,他只是有点洁癖,不过,这家伙眼光挺高,又没什么脾气,是个不错的朋友。” “我懒得理你了,”陈太忠被他玩弄得哭笑不得,斜眼恨恨地瞪他一眼,拿出了手机,“帮我拨一下号,我要让那两辆车在路边等等咱们……” 既然一起出来的,能一起回去是最好的,四辆车组成的车队,在下午两点多,终于赶到了凤凰市。 在凤凰宾馆安顿好了这些人,外面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阴了两天的凤凰市,愈发地阴冷了起来。 陈太忠觉得有些困乏,想睡一觉吧,又有点担心科里的事情,少不得要去办公室转转,谁想在招商办的楼下,遇到了谢向南正要打车。 “老谢,去哪儿?上车吧,”陈太忠将头探出车窗,看着谢向南身上湿漉漉的,估计已经淋了有一阵了,这种天气打车,确实比较难打,一时间,他有点庆幸,自己弄了一辆车来开。 “去科委啊,”谢向南坐进车里,有气无力地解释一句,“张志宏说了,今天下午,鉴定结果就要出来了,这不是赶着去那儿吗?” 第477章 好人难做 看到谢向南淋成这样,又听到这样的话,陈太忠顿时就有点感动了,人家可是把自己的吩咐惦记在心上了,“老谢,你会不会开车?” “开车谁不会?”谢向南还是那副木呆呆的样子,纵然是反问也是面无表情的那种,陈太忠看在眼里,恨不得踹他一脚,你机灵一点会死啊? “那算,我给你弄辆车开吧,有本吧?”他随口反问一句,倒也没有征求答案的意思,有他陈某人罩着,谢副科长开车就算没本儿,在凤凰市谁还敢为难他不成? “有本……”谢向南的情商,似乎连陈太忠都不如,连个谢谢都不会说。 基于对这种反应的不满,陈太忠决定,不给丫整新车,把刘望男的标致车送给他开算了,刘大堂那车买的时候就是二手,跟自己这么久了,也该换辆新车了。 这个时候,刘望男正在幻梦城收拾那帮小姐呢,听说他要把车收走,轻笑一声,“那好啊,不过太忠,以后你就得当我的司机了啊。” 陈太忠没有说要给她弄辆新车,无非是想给她一个惊喜,顺便看看自己在刘望男面前说话的力度,一个小测验而已。 啧,看看人家这态度,陈太忠挂断了电话,扭头看看谢向南,“先不去科委了,我带你去取车……” 等陈太忠赶到幻梦城的时候,刘望男的车已经放在了大门口,车里的那些女性化的东西,比如说小挂坠、卡通熊枕头之类的,也都收拾走了,只剩下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证明这车是女人用过的。 刘大堂的心真的很细,她甚至没有出来交钥匙,而是一个保安拿着钥匙在现场等着,见他一来,什么话都没说就递了过去。 手里攥上钥匙,谢向南才反应了过来,“呃,陈科,谢谢你了啊……” “不用谢,你自己去科委吧,我还要进去一下,有点事,”说完陈太忠转头就走了进去,他着急去找刘望男弄新车去呢,人家有情有义,他当然要投桃报李。 “可我没带本儿啊……”谢向南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嘀咕一句,但是下一刻,他转身开了车门,倒也没有什么犹豫的。 陈太忠想给刘望男弄辆新车,不过很遗憾,马疯子那里没现货,电话里,他的声音有点惶恐,又有点欣喜,“陈哥,这几天,素波来提货的挺多的,厂子里都快转不过来了……” “也不是我要,我想给望男弄辆新车呢,”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刘望男,陈太忠笑眯眯地挤一下眼睛,“嗯,你上上心,有好车给她留一辆,算我出钱……嗯,最好是合适女人开的。” 挂了电话之后,他冲她笑笑,大手很自然地伸进了她的衣内,把玩着那挺翘的乳房,“哈,我怎么会白要你的车?这下满意了吧?” “不满意,人家要……”刘望男娇滴滴地撅撅嘴,小手伸到了他的裆部,“不要车,要这个……” “唉,不行啊,现在没时间,”陈太忠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进办公室呢,说不得抽出手站起身子,长长地打个哈欠,“唉,我真是越来越忙了,连睡觉都没功夫了……” “要不,你晚上休息一下吧?不要那么赶场了?”刘大堂的话,真的很暖人肺腑,不过陈太忠却是充耳不闻地大步走了出去…… 业务二科倒是没什么事,陈太忠转悠一圈之后,想起似乎应该去市政府和市委一趟,市政府那儿的通行证该去拿了,市委那儿……似乎也得跟章尧东套套近乎,无论如何,章书记是把他的业绩报到省里了,自己这边没点意思的话,还真的有点不成体统。 谁想,他开车路过十中的时候,又发现新问题了,四五个民工打扮的主儿,正站在校门的对面,有人手里举着捡来的硬纸板在挡雨,萧瑟的冬雨中,几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我靠,你们还没完了?陈太忠一时就有点恼火了,他只当这些人是陶家兄弟手下地民工,或者,是来找蒙晓艳讨说法的? 四溅的水花中,林肯车戛然而止,陈太忠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脸的不耐烦,“我说,你们几个,在这儿干什么呢?” 那几个民工正在躲溅起的水花呢,听到他这么一问,就有人哆哆嗦嗦地回答了,“我……我们等蒙校长。” 果然是这样!陈太忠顿时就恼了,大踏步地走了过去,“你们给我说明白了,为什么等她?要不然,我送你们去吃牢饭!” “咦,你这人挺奇怪的,”一个岁数大点的民工发话了,这人看起来有四十出头,膀大腰圆的,“我们等蒙校长,又碍你什么事儿了?” 他正说着呢,一旁有人捅捅他,捅人的这位,向陈太忠的林肯车努努嘴,“喏,车头有个瘦瘦地田字……” 他是说林肯车地标志呢,老的这位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激动地看着陈太忠,“您……您是陈科长?” 是我,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啊,陈太忠皱皱双眉,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没错,有什么话你说。” “陈科长,求您给我们做主啊,”听到他承认了,呼啦一下,五个民工全跪在地上了,丝毫不管地上的积水。 啧,陈太忠心里顿时就麻烦得不行了,他叹口气摇摇头,“这个……我说,有什么话起来说,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们了!” 敢情,这帮民工,跟陶家兄弟的施工队没关,不过,这几人都是曲阳区的,前两天听说,十中的蒙校长出头,帮自己的老乡要回来了工资,心里就是一动。 没错,他们的工资也被拖欠了,心想着天底下既然有这样的好人,那咱也得去求求啊,都快年关了,拿不到工资,怎么回家啊? 说不得,他们就要打听一下蒙晓艳的长相和面部特征,然后来学校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救星的出现。 当然,他们也清楚,蒙校长出头是因为受了陶家兄弟的气,所以,在传言中,那个很能打的陈科长,开的车前面有个“田”字,他们也是知道的。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陈太忠才搞明白了状况,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我说,蒙校长欠你们的啊?你们知道不知道,蒙校长可是个大姑娘家,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缠着她,没觉得不合适?” “我们不知道陈科长是哪个单位的啊,”四十多岁的那位使劲儿地赔着笑脸,“呵呵,我们老乡都说了,主持正义,还是要找您才成,而且……我们都是远远地跟着蒙校长,只想求她可怜可怜,没敢做什么啊。” 我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陈太忠心里顿时就麻烦得不行了,哥们儿百年不遇地发发善心做做好事,这就……这就被人讹上了? “我不管你们做了什么没有,”他的心,终究还是很硬,脸一绷就发话了,“我只想警告你们,你们要再纠缠蒙校长,小心我全把你们抓起来,我生你们了还是养你们了?要帮你们讨工资?” 他想明白了,这件事真不能管,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摆着呢,一旦管了,自己这“民工救星”的名头传出去之后,只怕会有更多的民工找上门来,哥们儿是招商办的,不是劳动局的。 说完,他转身向林肯车走去,却不防身后四五条胳膊伸过来,拽住了他的裤脚,一帮民工又跪了下来,还有人放声大哭了起来,“陈科长,求您发发善心吧……” 敢拽哥们儿裤脚,我踹你!陈太忠抬腿就要发力,只是他没想到,人家知道他厉害,又是存心相求,根本都不敢拽他的腿,只敢拽裤脚。 而且,这帮人还都是吃力气饭的,虽然冻了个半死,手上却是颇有把子力气,于是,陈某人一抬脚,就是“嘶!砰、嗙”一阵乱响。 人,他是踢出去了,不过,他的裤子也被扯烂了,四十多岁那位被他踢出了两米多远,手上兀自还拎着一小块布条。 我靠!陈太忠顿时大怒,哥们儿这裤子好几千块呢,妈逼的你们的工资加起来,买得起吗? 他腿一抬,本待再踹几脚解解气,可看到几个人在地上衣衫褴褛、凄惨落魄的样子,终于恨恨地吐口唾沫,“我靠,便宜你们了,哥们儿是怕脏了鞋!”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走怎么办?让人家赔裤子,他们赔得起吗? 第478章 行坏事,做好人 “陈科长……求求您发发善心吧……”陈太忠的身后,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还有震天的哭声。 妈了个……听到这种响动,他心里这通腻歪,那也就不用说了,你说哥们儿就这么撒手走了,好像也忒不人道了点儿? 可是不走的话,他哪儿有那么多经历管这么些闲事呢?尤其是,这闲事一旦管了,就只会越管越多…… 至于说要他自己掏腰包安置这几位,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那句话——理由,给哥们儿一个必须安置他们的理由啊。 不过,任由他们继续骚扰蒙晓艳,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还好,陈某人终非常人,他脑瓜一转,就又想到了一个点子,一转身冲着民工们走了回去,“既然你们打算没完没了了,那我奉陪。” “先说赔裤子吧,”他一指自己两条扯成一绺绺的裤管,“这裤子一条九千八,你们把我的裤子赔了,好说,我帮你们五个要钱,工头不给钱的话,我给你们钱。” 是的,他打定主意了,借这条裤子的天价,吓走这些人算了,也省得他们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或者蒙晓艳。 “九千八的裤子?”四十多岁的那位顿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看看手上的布条,一时间不知道该扔了好还是该继续攥在手里,这一小块……怎么也得七八十吧? “哪有这么贵的裤子啊?” 四十多岁地这位愣了半天,终于放声大叫了起来,他算是几个人中见识最广的了,也知道自家的老板穿的裤子是一百多的,听说曲阳区的区长,穿的裤子是一千多地,九千八……那得是省长蒙艺(注)才穿得起的裤子吧? 对他而言,科长是不小了……可是顶天了,也不能穿超过一千地裤子吧?你敢比区长穿得还好? “我操,我说的话,你居然敢不信?”陈太忠顿时就翻脸了,手一指他,“我本来是看着你们可怜,不想让你们赔了,结果你们拽住我没完……好,你不信是吧,跟我去物价局走一趟,要是值这个钱,我跟你说,你赔不起就坐牢!” “富人一席饭,穷家半年粮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陈太忠侧方响起,陈太忠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老妇人在那里感叹,她的手上,撑着一把雨伞,她站在这里看了半天了,“年轻人,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呢?” “大娘,你说得很轻巧啊,”陈太忠恼了,他最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酷爱说风凉话,一旦拿出来,又什么都不是的主儿,你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容易,知道别人会辛苦到什么样的程度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换给你试试,大娘,我今天话就放这儿了,你能出得起多少钱安置他们?我加倍……你出一万,我就出两万,绝对没问题,你不相信的话,咱俩去公证!” 老太太显然没想到,他会强硬到这种程度,说不得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嘴里还念叨呢,“世风不古,每况愈下啊……” 你“古”给我看看啊,只会动嘴皮,算怎么档子事儿啊?陈太忠心里愈发地愤懑了起来,哥们儿跟这帮民工纯粹没交集啊,他转头看看中年民工,冷哼一声,“还不快滚?真的等我找你们算帐?” “陈叔叔……”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小家伙发言了,脸上还是一副没长开的样子,岁数绝对不超过十六,“我……我娘会缝裤子,我让我娘给你缝,好不好?” “切,缝?织补都不行呢,”陈太忠嘴巴一撇,就待再恐吓两句,可是一想到,对方说的是他娘,心里禁不住就想到了自家老母亲——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何必让这少年在曲阳的老母亲再那么担忧呢?想到这个,他终于黯然地叹一口气,“滚,看在你娘的份儿上,你们都给滚!” “陈叔叔,我知道你是好人,”没想到,他这么一退缩,那少年反倒来了精神,“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民工们只是见识不如人,真要论心眼,也就未必比城里人差了,刚才大家都听到了,陈科长出两万都不在乎,帮大家补齐这点小小地工资,又算什么呢? ——可见好人,真未必是那么容易当的。 嘿,我操,你们真当我治不了你们了?陈太忠冷笑一声,“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我也不是不能帮忙,不过呢,我要收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 他很清楚,凤凰市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绝对不是一家两家或者说十家二十家,那些债主身后的利益团体有多少,都根本不需要猜测的,绝对是个大得惊人的数字。 那么,他现在要站出来,出这么个头,自然就算是夺了别人的饭碗抢了别人的钱,这是犯忌的事儿——对于被众人围攻,罗天上仙的心里,总是有一些阴影的。 所以,陈太忠认为,只有在这件事里,他也有了自己的利益,才能理直气壮地出头,靠,你们的钱是钱,我陈某人的钱,就不是钱吗? 是的,他已经越来越地能融入这个社会了,不再单纯靠着自己的强横来办理事情,而是遵循着原则——大多数人认可地原则,来实现自己的目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可是,你帮二杆子他们的时候,没有要钱啊,”听到他的话,少年怯怯地发出了疑问。 “死小子!”中年民工抬手就给了一个暴栗,随即转头向陈太忠谦卑地笑笑,“呵呵,陈科长,你不要理这家伙,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儿。” “那这么说,你们是认可这种分配方案了?”陈太忠斜眼看着他们,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不过,他转念想想,这种事,自己完全不用出头,只要怂恿上马疯子、铁手或者李乃若之流,黑白两道齐下,倒也不怕有人不买账,这年头,讨债公司多了去啦,再多一家“陈记公司”,那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认可认可,我们绝对认可,”中年民工连连点头,还转头看看大家,“怎么,你们没有听到陈科长的话吗?” 大家纷纷点头附和,陈太忠哼了一声,从车里拿出纸和笔,“把你们的名字都登记上来,嗯,还有……是谁家欠你们钱了?” 不多时,民工们就把纸条递了过来,新写的字虽然被雨水冲刷了一部分,但是主要内容还是保存了下来,粗粗算一下,不过就是三千来块不到四千的模样。 “嗯,行了,你们回去等消息吧,以后不许再骚扰蒙校长了,”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只是,这一点头,又看到了破烂成一条条的裤子,心里顿时又恼火了起来。 “慢着,这个孔繁茂是什么人啊?”下一刻,他喊住了他们,因为他发现,民工们只写了欠债的老板的姓名、电话和地址,这让他认为,操作起来没准会有点纰漏。 他没打算就这个事情出头,是的,陈太忠已经想好了,找古昕给这个老板打个电话,堂堂的警察分局局长,打个电话帮几个民工要点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搁给谁还不卖这个面子? 可现在看来,他未免把这件事情想得有点简单了,摸摸对方的底还是有必要的,否则的话,没准会莫名其妙地得罪人,这可是陈某人最不愿意见到的——对此,他有心理阴影。 “也不是啥人,不过,听说他姐夫是市建委的主任,”那个小民工嘴挺快的,中年民工瞪他一眼,想阻止却是已经完了。 “你再瞪眼,我抽你个丫挺的!”在自家眼皮底下,陈太忠怎么容得这厮如此作怪?他身子一动,就蹿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丫的耳朵,向上拎拎——没办法,也就这个部位看着还干净点儿。 “当我是瞎子?想死直接说,靠……你,小伙子,继续说,是建委哪个主任?” 那中年人被他拎了耳朵,又不敢反抗,疼得龇牙咧嘴的,“咝……呃呃,大哥大哥,你轻点,要撕掉了……” 小民工惶恐地瞪大眼睛,左右看看,声音顿时也低了下来,“是……是建委李主任,叫什么,我不知道……” “你说,”陈太忠抖抖自己手里拎着的耳朵,不带丝毫感情地发话了,妈逼,什么玩意儿嘛,指着哥们儿帮你们要钱,还不交底儿? (注:蒙艺的职务,是民工搞错了,不是风笑搞错了~~) 第479章 讨债大业 “咝,是……是李勇生副主任,”中年民工疼得直吸凉气,“咝,陈……陈大哥,不是我们不想说,是……” “去你妈的,”陈太忠松开手,一抬腿就踹了这厮一脚,不过力道不大,无非是发泄点怨气就是了,李勇生?哈,你小子也能撞到我手里? 他从来就是一个不肯饶人的主儿,说睚眦必报也不为过,对“照相门”事件,他一直是耿耿于怀的,现在居然又听到了李勇生的大名,怎么可能就此轻轻地放过? 略一了解,陈太忠就问明白了,敢情孔繁茂接的活儿,就是市政工程公司转包的市政项目,而这几个民工,刚刚干完的活,是一段县级公路的改造。 这应该是违反了回避原则了!他仔细琢磨一下,就想出了一顶帽子,当然,这帽子说大也不算很大。 这倒不是说,违反回避原则的人很多——事实上,违反这个原则的人确实不少,但原则就是原则,很多时候,真要搞的话,一件小事足以让相当级别的领导身败名裂。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违反回避原则的话……没有什么什么明确的处罚条例,事情难办就难办在这里了,没错,它是原则,但触犯之后没有相应的惩罚手段。 不得不承认,其实这种现象,真的是有点滑稽,但是所谓人治就是在这里了,若是单纯违反回避原则,那调整一下就完了,要是能因此牵扯出别的事情来,才可能做出更多地文章,其间微妙,不说也罢。 想明白这个,陈太忠就有点郁闷了,说不得就想要把李勇生向别的错误上推推,结果,再问之下,他越发地郁闷了。 孔繁茂不是李勇生的正牌小舅子,而是李副主任某个姘头的弟弟! 而且,这厮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街头混混一个,说话做事痞气十足,现在他姐姐搭上了李勇生,他当然只会更嚣张。 用作风问题,整整李勇生?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难度有点大,这倒不是说他没把握做到,而是说,这么搞会耗费他很大的精力,为了一个副处……不值得啊。 是的,陈某人的视线,已经不会把副处这种级别放在眼里了,虽然眼下地他,只是一个正科。 那这么着吧,他拿定主意之后,撵走了那帮民工,坐在车里给马疯子打了一个电话,要他帮自己搞定孔繁茂,对混混,就要用对混混的手段,用古昕反倒是没啥意思。 至于说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就看孔繁茂那厮怎么接招吧,真的,他并不把那厮放在眼里,既然算计别人有点费劲儿,那就等丫自己往枪口上撞好了,到时候再让你看看陈某人的手段。 陈太忠相信,既然做鸡头能做成“十佳青年”,那开个“陈记讨债公司”,倒也未必就不能成就点什么事业。 官场中的事儿,都是看你计划怎么运作了——当然,有没有能力运作是更关键的,搞得好,坏事能成为好事,搞不好的话,好事变成坏事也不鲜见。 是的,他抽头,抽得还挺狠,百分之三十,比之道上朋友抽的,也不遑多让了,但是那些农民工愿意让他抽啊,所谓地公关……能不产生一点费用吗?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虽然陈太忠并不稀罕钱,但是他不抽头,就没理由帮人出头,做好事还必须绷个恶人的面孔出来,这种牺牲,难道不应该换来点业绩吗? “好人难做啊,”他不情愿地嘀咕着,翻出马疯子的电话,给丫打了过去,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顺便又把那几个民工的名字和工资金额也报了出来。 “哦,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孔繁茂这家伙,我听说过,”马疯子挂了电话之后,摇摇头,心里非常地不解,我是没命地想洗白呢,陈哥这倒是好,穿着官家的袍子没命往黑道上靠。 你说为了几个民工,值得这么做吗? 不解归不解,该办的事情,他还是要办,说不得叹口气,转头看看坐在那里的丁小宁,“丁董,好了,陈哥又给我找事了。” 丁小宁是闲着没事来转转地,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合力汽修厂名义上的董事长,虽然不懂汽车这一行当,但她对陈太忠的吩咐很上心,隔三差五就来坐那么个把小时,无非是向众人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马哥,这样,我想学学开车呢,”她刚才听到了,望男姐即将再得到一部好车,心里当然是有些羡慕,虚荣心这东西,是个人就有,而且面对陈太忠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人,她当然也不会甘居人后,“你认识教车的教练吗?” “这个好说,马哥这儿地车,你拿出去练就完了,至于说驾驶本儿?你找陈哥就能搞定,”马疯子笑着摇摇头,拎起了电话,“我得给陈哥办事儿了……” 陈太忠换了裤子,从市政府那里搞到通行证之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市委,年轻的司机,招摇的林肯车,让看到的人无不侧目。 虽然没有人盯着他看,但被众多的眼角的余光所注意,让年轻的科长也感觉到了略微的不爽,可是没办法,他在市委没什么熟人,章尧东出去主持一个会议,却是还没回来。 当然,他可以去找段卫民聊聊,那家伙是宣教部的,可是陈太忠很清楚,段副部长是市委里的一个另类,不但口碑不怎么样,而且属于卫华市长的人。 既然他要见地是章书记,那么现在去段卫民那里等人,似乎就有点不合适,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车里,茫然地看着车窗外斜斜的雨丝。 还好,章尧东回来得不算很晚,半个小时过后,章书记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把他喊进了办公室。 “‘太忠库’这件事上,你做得不错,”一见面,章尧东就进入了主题,“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你不要去计较,关键的是,你是为当地群众做了好事,共产党员办事,就要有这样的觉悟。” 他这么说话,绝对是万无一失的,陈太忠的功劳当然值得肯定,至于水库命名的问题,则是被直接忽略了,当然,他称水库为“太忠库”,隐隐也表示出了一些支持的意思。 最关键的是,他把这话题说出来,是想让陈太忠领人情的。 听到这话,陈太忠能不领这份人情吗?他“赧然”地笑笑,“其实凡尔登水泥厂一开始就跟我说了这个意思了,我真的不想答应,可是那个吕总说了,不答应他就不修……唉,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东临水那边,是真的苦啊,我……真的不能坐视。” 妈逼你就装吧!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鸟样,章尧东很有一种踹他一脚的欲望,当然,仅仅是欲望而已,“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些就由省里决定了,对了,关于春节后的工作……嗯,我是说你提了副处以后,你有什么计划和想法没有?” “做个革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往哪里拧,”陈太忠很郑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接着嘴角向上一翘,“呵呵,这就看组织的意思了,我无条件服从。” “啧,小陈,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套话,”这个口号,喊得章尧东都有点受不了,他皱皱眉头,“说说你真实的想法。” “这真是我真实的想法啊,”陈太忠觉得有点冤枉,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真的,干革命工作,哪能挑肥拣瘦?哪怕不在业务二科,我都无所谓。” 好小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章尧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早就盘算好了,不能让这厮安生,眼下丫又不知死活地这么说了,他能不高兴吗?“呵呵,要是所有的干部都是你这么想,凤凰市早就超过素波了……” 陈太忠只当这话是水漫鸭背,过去就完那种的随便话,他在业务二科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算是招商办后半年亮得耀眼的明星,却是没想到,章书记真的是动了些念头了。 等他再次回到招商办大楼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五点了,在停车场里,他看到了刘望男的标致车,略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车已经送给谢向南开了。 “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既然谢向南回来了,他连楼都懒得上了,坐在车里就打了一个电话,“我就在楼下呢,科里的事儿你安排吧,给了个什么鉴定结果?” 第480章 填补国内空白 “鉴定结果好说,我还去了一趟高新技术处,”别看谢向南人木讷,干起工作来还是有板有眼的,短短时间跑了两个地方,“高新处说了,可以鉴定为‘国际先进水平,填补国内空白’……” “填补国内空白?呵呵”陈太忠一听就乐了,这可是超出他的预期了,填补国内空白,那是比“国内领先水平”还要高的,更遑论“国内先进水平”了。 不过,他有个疑问,“咱凤凰市这种地市级科委,有权力做出这种层次的鉴定吗?” “先别说有没有权力了,陈科,”谢向南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回答,“咱们快没钱了,你想想办法,再跟财务弄点钱来吧?” “啊?”陈太忠顿时就跳起来了,脑袋重重地磕在了车顶上,“喂喂,老谢,不是吧?我不是借了三十万回来吗?” “三十万,那也得经得住花啊,元旦聚餐就干了三万多……我这儿有单子呢,”谢向南叹口气,“省科委那儿,也得交鉴定费,还要邀请专家鉴定,你上来看看明细?” “啧,看你这话说的,我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陈太忠听明白了,敢情这“填补国内空白”的话,得花不少钱,市科委和省科委都要花钱,还有些别的支出。 谢向南的表达能力,实在有点糟糕。 不过,这个钱,应该是招商办出吗?陈太忠觉得有点蹊跷,挂了电话,琢磨一下,还是给张志宏打了一个电话,“张处,晚上有时间没有啊?出来坐坐?我请客啊!” “别苛碜我了,叫我志宏就行,叫老张也随你,陈科,不带这么玩人的啊,”张志宏一听是他,顿时爽朗地笑笑。 他这个处长,原本就是科长,外人随便叫倒是无妨,可是让陈太忠这么叫,他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儿,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科了,还在招商办这种红得发紫的部门上班,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像这种情况,张志宏还怎么能大剌剌地受了“张处”这种称呼?甚至,他有点觉得,这称谓里隐隐带了点嘲讽的意思,“领导有什么指示?老张我随叫随到啊。” “可不敢叫领导,老张,我哪儿敢当?”陈太忠现在也适应了这一套了,他也哈哈地一笑,“哈,那就说好了,六点半,开发区的仙客来,不见不散……这样吧,你有车没有?要不我去接你?” 最近,仙客来在凤凰市的名头也慢慢响起来了,虽然比之一些大饭店还明显地不如,但毫无疑问,随便拦辆出租车,说个“仙客来”,司机肯定是明白的,实在不行加个开发区,那就百分之百地没跑了。 当然,陈太忠选择这个地方,不但是要照顾蔡德福地生意,更重要的是,他实在对海上明月或者碧园大酒店之类的地方不感兴趣,那地方价钱贵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吃不好,吃得不舒服。 所以,对陈太忠这种长了一个传统胃口的男人来说,仙客来反倒是更合适一点,反正,张志宏跟他一般级别,选这种地方倒也不算怠慢,没准还能显得热络点不见外。 张志宏回答得挺痛快,“不用接了,呵呵,六点半我一准到。” 陈太忠给蒙晓艳打电话落实了一下民工的事儿,又去家里取了刚收到的荆以远的字,陪老娘聊两句,赶到仙客来的时候,就六点半了。 他的车刚刚停好,张志宏就打个车也到了饭店,有意思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挺丰满的年轻女孩,长了一双丹凤眼,皮肤白白净净的。 “哦,这是我一个大学出来的师妹,现在在一个电脑公司打工呢,”张志宏看他看这个女孩,笑眯眯地介绍一下,“哈,多带了一张嘴来吃饭,陈科不介意吧?” 靠,你丫穷得叮当乱响,还养小蜜?陈太忠当然不会认为两人是简单的“师兄妹”关系,官场混得久了,他已经掌握了一个常识,不要忌惮去用最离谱地眼光去看待男女关系,因为现实只会比他的眼光更离谱。 当然,既然张志宏丝毫不见外地把小蜜带了来,他少不得也要开个玩笑,笑着摇摇头,“哈,我很介意啊,多了一张嘴……为什么只多了一张?小陈我这儿,还少一张嘴陪着呢。” “陈科说话真有意思,”张志宏大约也是没防住,陈太忠居然这么离谱地开玩笑,摇头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装作没听懂,“呵呵,早知道我把处里的人全带来……” 说笑着,三人就走了进去,蔡德福正坐在一边,陪着一个矮胖子聊天呢,见他来了,忙不迭站起身来,“哈,太忠怎么才来啊?房间给你留好了。” 陈太忠点点头,才要说什么,谁想那矮胖子伸手就握了过来,“哈,陈科长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是谁啊?陈太忠认为,自己的记性还是不错的,但看着眼前这位,死活想不起来了,不过,看在蔡德福面子上,他倒也不好摆官架子说难听的,于是轻咳两声,赧然地笑一下,“咳咳,实在不好意思,我看着你……也是有点面熟啊。” “哈,您前两天还去我那儿吃饭去了呢,”矮胖子笑容满面,毫不介意自己被人忽视,“您不是跟着省委一号车去地吗?” 哦,陈太忠点点头,明白了,这位估摸就是那小雨点烧烤店的老板,不过,咱俩好像没啥交情吧?去你那儿吃饭,我可是都买了单地! 蔡德福和烧烤店的老板农长顺认识时间不长,不过两人关系尚可,今天市里的饮食协会召开会议,午饭之后,农老板也没回去,就在仙客来陪蔡德福聊天了。 陈太忠一进来,农长顺就认出了他,这么高大魁梧的个头,真的少见,当他听说,这人就是蔡老板嘴里很有办法的陈太忠时,心里大喜过望,自然是要上来套个近乎的。 这人能跟蒙艺拉上关系,能没有办法吗?这一刻,农老板感觉,自己今天来仙客来,真的是来对了。 事实上,那天陈太忠他们离开小雨点之后,农老板曾经找车管所地朋友,查过这辆林肯车地主人,不过,这户头是开在马疯子手下的小混混名下地,他当然毫无所得。 张志宏在一边听着,却是顿时吓了一大跳,看着陈太忠的眼神都变了,“一号车?省委一号车?太忠你?” “哦,我认识那司机,”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起一号车,他觉得既然那小郭司机做人低调,他肯定也要低调一点,哥们儿从来都不喜欢嚣张的嘛。 “是啊是啊,这个我知道,”农老板笑着点点头,他心里当然不认为会是这样,可是,人家陈科长既然这么说,他肯定是要附和一下的。 扯淡,哄鬼吧,张志宏虽然是搞技术的,可这点眼光还是有地,他甚至能从农老板的笑容中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敬畏,抑或……是巴结? “哈,认识司机也很厉害了哦,”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太忠,“陈科,你这算是有了直达天听的本事了,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我啊。” 几人攀谈几句,正要拾阶上楼进包间,冷不丁听到背后一声惊喜的喊声,“咦?陈科?” 陈太忠回头一看,认识,是开发区派出所的马飞鸣,他穿了便衣,手里拿着一个手包挡在头顶,这一阵,雨又大了点。 “小马啊,”陈太忠点点头,一时倒有点奇怪,怎么今天熟人都撞一块儿了?“也吃饭呢?定好包间没有?” “马警长来,怎么会没有包间?”蔡德福笑眯眯地接口了,马飞鸣可是片区警察,蔡总就算有陈太忠撑腰,也要跟这些人搞好关系,生意人,朋友总是不嫌多的。 “不过,马警长……你好像没有预约啊?”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了,“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安排,要几人间?” 第481章 传销花开 “我……我是跟任老师约好的,”马飞鸣地嘴巴,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斜眼看看陈太忠,小心翼翼地解释,“呃……陈哥,是那啥……她不是红宝石吗?” 马飞鸣一直惦记着副所长的位子呢,眼下,他也处在比较有利的位置,可多少还是觉得有点不牢靠,少不得就想再活动活动。 古昕吃了他的好处,少不得就要隐秘地暗示一下:你要是想再牢靠点的话,可以在陈科长周边的人身上打打主意嘛。 马飞鸣也不是傻瓜,听到古昕这么暗示,心里就更明白了,分局里都传遍了,古局是靠着陈太忠上位地,而自己也认识陈太忠,这个时候,没点表示也不合适。 别小看了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按程序说,分局就定得下来的,可是里面真的容易出太多意外了,有门路的人多了,分局归市局管,市局归省厅管,这玩意儿实在太说不准了。 而且,古昕也是才上去的,屁股下面的位子还没坐热呢,保险起见的话,还是听古所长一言的为好。 可陈太忠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啊,小马本来是想拉拢十七来地,在他看来,十七在陈科长面前,是说得上话的。 十七做人玲珑剔透的,怎么可能收他的好处?笑眯眯地推掉了,“马哥,你是警察,我现在半混不混的在黑道玩呢,我怎么敢收您的钱啊?” 马飞鸣琢磨一下,觉得自己这么做,确实也是乾坤颠倒了,可他不肯放过十七,“不收钱也行,你得帮我指条路出来。” 其实你找刘望男就行!十七心里明白,可是,想想自个儿不敢收钱,反倒是撺掇出了刘大堂,一旦让陈哥知道自己这么做,也未免有点危险,说不得就暗示了马飞鸣一下:你不会打听打听老李是怎么弄地? 于是,马飞鸣也找到了任娇,坚决地要求入下线,今天他带了钱来,就是要给自己上线交钱的。 初见到陈太忠,他心里真的很高兴,但是把来意解释了一半之后,小马猛然间反应到一个问题:我靠,陈科别以为,我是想撬他的……那啥吧? 这可是严重了,他马上就要解释,可是看看陈太忠身边的张志宏,也是一副领导模样的,话就不好说得太清楚,说不得只能含含糊糊地“红宝石”了一下。 陈太忠当然明白这意思了,笑眯眯地摇头叹口气,“唉,我说小马……你啊你啊,算了,懒得说你了,没定包间,大家一起吃吧。” “哈,那可打扰陈科了,”马飞鸣笑眯眯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按捺不住的狂喜,在陈科长地眼皮子底下讨好任娇……这机会简直百年难遇啊。 只是,想到这一点之后,他看看张志宏,心里就有点别扭了,无不遗憾地扫了这两位一眼:我给你们俩出钱,你们去海上明月吃好不好?别在这儿碍眼啊。 当然,这注定只能是个牢骚,还是说不出口的那种。 就在这个时候,任娇也到了,还好,蔡德福给陈太忠准备地是轻易不对外的私人包间,多几个人根本无所谓。 任娇见到陈太忠,心里有点虚,毕竟,被抓了现行总不是什么好事,还好,陈太忠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很认真地跟张志宏谈起了等级鉴定这档子事,他觉得,市科委有宰大头的嫌疑。 “其实对这个,科委没有明确的规定,”见识到了陈太忠的人气,更重要的是,又听说此人跟一号车有关系,张志宏自然要推心置腹地解释一下,“鉴定费其实是固定地,不过,不同等级的鉴定,科委付出的成本是绝对不一样的……” 这事儿解释起来很简单,等级越高,鉴定的成本也就越高,像煤焦油分馏加工厂这种“填补国内空白”的级别,最终一定要有相应数量的专家和教授签名认可才行。 砖家和叫兽的费用,并不是很高,只要理论和事实相差得不是很远,像这个项目,每个人塞个千八百地就搞定了,是个单位就出得起这个钱。 当然,鉴定结果和事实相差很远的话,那个……价格就有待商榷了,实在扶不上墙的那种烂泥想要过关的话,通常情况下还是过不了关的——不包括特殊情况。 可是,签字费低,不代表整体费用低,就算你是实打实的“填补国内空白”了,可必要地考察还是要有的,专家们来来回回、吃吃喝喝,那可也是钱啊,而且还是大头呢。 那个时候,像这种级别,最终都是要经过国家认可才行的,不像后来,只要肯塞钱,一个省的省级科委,也能弄出“国际领先,填补国内空白”的鉴定。 这些就都是后话了,国家科委不会找陈太忠来要钱的,但是该开的“专家鉴定会”,是要开的,而开会,是要花钱的! “这个钱,该我们招商办出吗?”听到这里,陈太忠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我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合理啊!” “从原则上讲,这个钱,是该由各级科委出的,”张志宏回答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虽然,他现在已经喝了三两二十年陈地汾酒下肚了,但思路依旧很清晰。 完蛋……陈太忠听到这里,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根据官场上的套话理论,“从原则上讲”之后,总是要跟着“但是”俩字。 “但是!”果不其然,张志宏后面就跟着来了,“科委的资金,总是划拨不到位,而且,包袱也重,所以呢,我们不得不自筹一部分……” “就以这个煤焦油厂为例,他们既然被评为了‘填补国内空白’,那政府肯定就有相应地减免税措施,既然享受了政府扶持,这个费用……他们不拿一点出来,似乎也不太合适吧?” 小马听得坐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知道张志宏是科委的人之后,情绪似乎总不是很稳定,“张处长,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不管他们填补了国内还是国际的空白,你们科委考评分上……总之你们会很有面子的,我说得对不对?” “这话没错,”张志宏苦笑着点点头,“可是,这不是科委没钱吗?而且,是招商办找上我们了,招商办啊……富得流油!” “行了,今天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陈太忠手一伸,制止了两人的话,他端起了酒杯,苦笑一声,“我明白了,我们招商办被打劫了,科委在劫富济贫……来,大家走一个。” 听到他这话,再看他有意无意做出的窘样,任娇和那个白净的师妹笑得花枝乱颤,一时间倒是把包间里那点不和谐的气氛冲得不见了踪迹…… 大约八点左右,饭吃完了酒也喝好了,陈太忠盛情邀请张志宏去幻梦城玩玩,“还早嘛,着急回家做什么?” 不过,不知道是张志宏身边有女人,还是因为任娇和小马突然出现的缘故,他很坚定地拒绝了这个邀请,“时间真不早了,我还要送她回家呢。” 人家既然这么坚决,陈太忠当然不好多事,于是,三人把这二位送上出租车之后,坐进了陈太忠的林肯车里。 “任老师,这是那一万产品费,”剩下三个人了,小马当然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递了一扎钱给坐在副驾驶的任娇,“挺好用的。” 任娇大大眼睛看看陈太忠,目光中的惊惧一览无遗,这让陈太忠又产生了一丝怜悯,好歹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他摇头笑笑,低声喃喃自语,“无敌单眼皮……好了,你收起来吧,以后不要乱来。”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我跟你说啊小马,以后有事直接跟我说,别跟任娇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下不为例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得严厉了起来。 “呵呵,我知道了,”马飞鸣轻笑一声,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陈科你的话说得没错,可是李乃若的钱你都死活不收,我给你塞钱,不得让你臭骂一顿啊? 既然有下不为例,那就有下下不为例……小马心里,非常清楚。 不过今天,他来得真是时候,因为除了购买安逸产品,他又想起了一点传言,这是一个表功的机会,“陈科,这个张志宏,跟你挺熟吗?” “再熟也没咱俩熟啊,”陈太忠笑着回答他,事实上,小马这马屁,拍得他真的挺舒服,任娇参加传销,他是不赞成的,那可是害人害己的东西。 但是,男人嘛,一辈子活得是什么?不就是个面子吗?马飞鸣能走门路到任娇那里,他陈某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岂不是很有面子? 第482章 旧时恩怨 “陈科,科委里面的人,你还是少跟他们打交道”小马摇摇头叹口气,舌头有点短,“我是酒喝多了,不过,我可真是好心。” “我找他们办事呢,公家的事儿,”陈太忠侧头向后面看看,“对了小马,你怎么会这么说?” “搞技术的人,都是蔫坏的……”马飞鸣叹口气。 他有切肤之痛,在警察局实习的时候,小马跟自己的师傅处得不错,师傅对他也很好,甚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谈朋友。 在90年的时候,他的师傅在一次抓捕行动中牺牲了,评了一个“烈士”,按照规定,烈士家属可以享受一系列的优待和补偿,尤其是小马的准女朋友,可以照顾其进入警察局的。 只是那次抓捕,在跟歹徒的对射中,他的师傅打死一名小孩,好死不死的是,那个小孩是市科委的子弟。 科委的人不干了,一定要追究死者胡乱开枪的责任,最后双方协调时下,烈士的称号收回,只是算了一个“因公殉职”,给家里发了十万的抚恤金。 小马的女朋友一气之下,远走广州,后来听说嫁到美国去了,这段恋情就此夭折。 在那次事件中,马飞鸣也试图仗义执言,不过据说科委的职工干部们的情绪都很激动,居然把事情捅到了省里,甚至威胁要追究马飞鸣的责任。 立场决定态度,似此种种,马飞鸣心里若是没有点芥蒂,才叫见鬼了呢,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我就奇怪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你说没事跑到郊区歹徒的暂居地做什么?” “是人质吧?”任娇的思维,很符合大众的认知,“你师傅……打死了人质?” “狗屁的人质,两个持枪的家伙根本没说屋子里还有别人,”说起这个,小马就一肚子火,连对方是自己的上线也顾不得了,“那件事里,一定有什么猫腻……” “那时候谁管什么人质?”陈太忠冷哼一声,岔开了话题,“现在,真是美国电影看多了,要想减少类似事情地发生,不管人质才是正理。” 他的心是很硬地,所以他一向认为,所谓的人质,只有警方在乎,才能体现其价值,也正是因为人质存在了价值,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歹徒学会挟持人质这一招。 若是真的无视人质,直接乱枪上去,纵然在个别事件中会殃及无辜,但只要歹徒知道,挟持了人质也没用,反倒是对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真正的负责。 歹徒也是人,知道裹胁无辜,并不能延缓其败亡的话,谁会吃撑着了闲得没事,绑架人质玩儿?一旦有了人质,反倒令其在行动中束手束脚,甚至没准会变生肘腋。 现在倒好,警察和政府学会重视人质了,可歹徒也学会了,看似是进步了民主了,却是没想到,对个别人生命安全地重视,换来的是更多人的不安全。 “反正……那件事肯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马飞鸣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暗叹一口气,没再继续下去了。 “管他呢,不对劲就不对劲儿吧,都七、八年的事儿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头大,你总不能让我帮你师傅翻案吧?这事儿虽然不能说很难,可是……那女人都去美国了,你还折腾什么啊? 接下来,大家也就意兴索然地不想说话了,不过陈太忠倒是想起来了,这两天风头渐渐地平息,可以去找找那个钱串子的麻烦了,“小马,你的心思我知道,回头见了王局,我看看能不能递个话吧……” 第二天,陈太忠找到秦连成,把业务二科没钱的事儿一说,秦主任顿时就吓了一跳,“太忠,三十万……好像借给你才十天出头吧?” 陈太忠苦着脸把事情经过一解释,秦主任听了,也郁闷地叹口气,“科委这……这也太那啥了,这个口子咱们不能开,性质不一样,要不招商办成啥了?” “不过,填补国内空白啊……”他琢磨一下,眉毛眼睛全在动,显然对这个鉴定结果颇为心动,半天才苦恼地咂咂嘴,“算了,我跟他们协调一下吧,拨点款过去,专款专用,这笔钱,一定要科委地出才成!” “希望他们不要挪用吧,”陈太忠现在对专款专用也没信心了,征地款都能挪用,何况这笔鉴定费呢?人家可是有胆子打劫招商办呢。 “那他们明年等着去街上要饭吧,”秦连成冷哼一声,他还是计委主任呢,才不怕科委的人乱跳腾,“对了,甯家下一步的工作,你参加不参加?” “算了吧,我手上还一堆事儿呢,保证随叫随到还不行吗?”陈太忠苦笑一声,秦主任斜眼看看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宏伟最近是挺郁闷的,戎艳梅没倒,可他却暴露出了一些野心,现在花雨的案子,基本上也尘埃落定了,但西门斋的死,却是死活找不出原因来,这让他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 送饭地两个服务员一直被控制着,看守的警员也被来来回回地讯问了多少次了,真是闹心啊。 一听说陈太忠来找他了,王局长第一个反应就是,“告诉他,我不在,”不过,就在小陶即将做出回复的时候,他琢磨一下,“算了,让他上来吧……” “就是嘛,伸手不打送礼的,”陈太忠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串盒子,市局的门卫倒是让他等了,可是“瘟神”硬要往进闯,谁还敢拦着? “我说,我这是执法机关啊,”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鸟样,王宏伟心里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了,“我说陈太忠,你差不多点,这不是菜市场。” “我知道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手上的盒子体积不小,不过他高大魁梧,又穿了极趁身材的短皮大衣,倒也显得很扎眼,“要过年了,一点小心意嘛,感谢一年来,王局对我们招商办工作的支持啊……”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王宏伟的口气,越来越不好了,“我现在正烦着呢,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喂,你说话注意点儿啊,”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哥们儿好歹是来送礼地,你怎么这样啊?“你是不是嫌自己的事儿不够多啊?” 我靠!王宏伟死死地瞪着他,眼中的怒火点得着沙发了,他真的无法容忍这家伙在自己面前这么猖狂,“给我讲明白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啊,求你做主来了,”陈太忠见他生气,自己倒是笑起来了,他真的挺喜欢看别人生气,“呵呵,你要不给我做主,我找别人去!” “我靠……”王宏伟叹口气,难得的脏话出口了,他手指陈太忠,“我迟早哪天,要被你这个瘟神逼疯了……说吧,什么事儿?” “嘿,我还就不说了,”陈太忠有意气他,笑眯眯地点点头,“我现在倒是想知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小陶一看不对劲,不忍心看领导的尴尬,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反手还带上了房门。 王宏伟气得双眉倒竖,只是再想一想,反倒又乐了,“哈,我倒是忘了,你这家伙歪点子贼多,唉……还不是眼前这档子破事?帮我出出主意……” “西门斋不是‘因公殉职’吗?实在不行,评个‘烈士’也行啊,”听完了他的话,陈太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眯眯地回答。 “可是我没办法跟局里的人交待啊,”王宏伟也没管他话里阴阳怪气的讽刺味道,叹口气摇摇头,“现在大家都认定是内贼了,人人自危,我怎么能任这种局面放纵下去?” “那就当他‘畏罪自杀’好了,”陈太忠说得很轻巧,“90年不就是那样吗?有人误杀一个小女孩,结果‘烈士’都混不上……” “90年?”王宏伟皱皱眉头,想了一阵,眼中突然放射出了奇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嘿,刘建东,有点意思……我怎么就忘了这回事了呢?” “好了,你让我想起个线索来,”王宏伟眉头才展,却又缩了起来,叹口气摇摇头,“你这家伙……唉,算了,不说了,说你的事儿吧……” 目送着陈太忠离开,王局长的身子重重地向沙发上一靠,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心里却是禁不住地翻江倒海。 第483章 人精小董 听到陈太忠说刘建东的事儿,王宏伟终于反应过来了,在西门斋的案子上,还有点东西是被忽略了的。 大家一直都认为,西门斋不是被花雨公司牵连而误伤,就是被隐藏的常三的势力灭口,线索也一直针对了这两个方面,但是现在他想起来了:自己的副局长王智宏,没准也会有关。 这个案子发生时,王宏伟是文庙分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比较清楚这件事,有传言说,杀死小女孩的子弹,是从王智宏的枪里射出去的。 当时……西门斋应该是在市局技术科任临时技术员!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自己又给王宏伟带去了天大的苦恼?按着王局长的吩咐,他在门卫处,找到了那个叫“小董”的联防队员,据说这家伙对凤凰市下三烂的玩意儿都是门儿清的。 小董长得瘦瘦小小的,大约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见到这人,陈太忠就觉得丫营养不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可偏偏地一双小眼睛格外地灵活,给人一种极为机灵的感觉。 一听说面前这位就是陈太忠,小董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伸出了双手,“哈,是陈哥啊,早听十七哥说起过您了,今天才撞到……呵呵,王局要您找我,办什么事儿?” “没啥,就是临看……临看你熟不熟?” “邻居,还能有啥不熟的?”小董笑着点点头,“有啥事儿,您直说好了。” 咦,那么熟吗?陈太忠侧头看看他,心里有点嘀咕,这家伙……不会跟里面的人沆瀣一气吧? “是他们跟我熟,”小董察言观色的能力,似乎还超过了十七,他好像看出了陈太忠的忌惮,雪白的牙齿一呲,“既然是陈哥你找我,又有王局的吩咐,那帮鸟人,谁的面子我都不会买。” “哈,你还真有眼色啊,”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他有点欣赏这个家伙了,“其实吧,我是怕你跟他们太熟,到时候碍着王局的面子,我不好意思对你下手。” “哪儿能啊?我惹谁都不敢惹您,您地事儿,我听十七哥说得多了,”小董脸上的笑容非常自然,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常老三都栽您手里了呢。” “咦,我挺喜欢你的,以后跟着我吧?”陈太忠见猎心喜,就想收了此人做小弟,“这个破联防队员,干不干吧。” “哎呀,”小董有点为难了,他挠挠头,肢体语言配合上他脸上的表情,给人一种异常无奈的感觉,“不怕您笑话,叫花子当三年,给个皇帝都不干啊,小董我自由散漫惯了,怕耽误了您的事儿。” “行行,我不勉强你,我主要是欣赏你这个机灵劲儿,”陈太忠当然知道人家是拒绝了自己了,不过,这拒绝得挺委婉,他倒也生不出多少闲气来。 “这么说吧,临看有个钱串子,还有个什么……郎哥?”陈太忠想记住的人,那是多久都跑不了的,“你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怎么回事吗?” “小郎啊,那是内勤,我带您堵他家都没问题,”小董还真知道,不过下一刻,他有点奇怪地发问了,“可这个钱串子,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前两天,我被省厅一个混蛋弄到临看门口的小黑屋里了,”陈太忠也不管小董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那个钱串子,一根烟卖我两百……” “明白了,我明白了,”小董连连点头,他对这些事可是很清楚的,“我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呢,钱串子可是号子里才这么叫,那家伙叫钱……钱什么记不起来了,反正绰号叫‘大脸’,是个已决犯。” 已决犯还能呆在临看,那就要点本事了,陈太忠明白这个,他点点头,“他是两年以下的徒刑?”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小董摇摇头,“不过这家伙的舅舅,好像是什么处长,他家里也有点钱,对了……他跟孔老二是把兄弟。” “孔老二?”陈太忠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以前混红山的,现在孔老二有点钱了,成了包工头了,”小董嘴里的典故,那是张嘴就来,这让陈太忠想起了初见十七时候的情形。 “对了,孔老二地姐姐,好像是姘上了钱串子的舅舅,”他说话的速度很快,而且条理非常地清晰,“嗯,好像还是钱串子介绍的,这弟兄俩的辈分……好像乱了点。” 啪地一下,陈太忠一拍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地看向小董,他想起了昨天地民工,“你说的这个孔老二,不会就是……孔繁茂吧?” 也就是说,钱串子的舅舅,是李勇生?这可是新仇旧恨,大家慢慢地玩了。 当然,他之所以会这么猜,主要是人家嘴里人名、关系都是一串一串的,他要是啥都不知道,岂不是……会有点没面子? “没错,就是他,”小董狠狠一点头,“大脸在黑白两道都有人,又有钱,在看守所当然会过得很好啦。” “哦,原来是身后有人,”陈太忠点点头,脸上似笑非笑,“小董,我身后可是没人呐,你陪不陪我走一趟?” “肯定去啦!”小董猜出陈太忠要做什么了,不过他这种机灵主儿,对选边还是很在行的,陈某人可是让王局都头疼不已的人物,遇到这样的人,他想讲义气都无从谈起。 当然,真的要是铁哥们儿,小董也还能豁得出去通个风报个信什么地,别看他圆滑,正经还有几分血性,这也正是他四处吃得开的原因之一,大抵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地缘故吧? 可是,他跟小郎和钱串子……没那么铁地关系,大家的交情,也就是能让他提醒陈某人一声,“不过陈哥,这点钱,是狱警们地外财,钱串子能捞到百分之一就不错了。” “我管他百分之几呢?”陈太忠做事,从来都是目标明确,冤有头债有主,主谋是主谋,爪牙是爪牙,得罪他的是爪牙,那么他就要拔其爪子,敲其牙齿。 或者,钱串子有他自己的苦衷,不过,丫能混到“买办阶级”,肯定也是下了功夫的,没人强迫你去卖高价烟吧? 时间不长,陈太忠和小董就来到了临看门口,小董给把门地警察塞一包烟,笑着点点头,那边什么都没问,笑着就把门打开了,“嘿,小董,再这么长时间不来,下次可要涨价了啊。” “想办法让你的鸡鸡往长涨涨吧,”小董笑着啐他一口,带着陈太忠昂然地进了铁栅栏门,这里是个不大的院子,是看守所外围办公的地方,再往里,是铁皮门,那就是临看本部了。 “郎永杰!”小董站在院子里就喊了起来。 “喊个毛的喊,”一个瘦高的警察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看小董,“小郎出去了,小董你小子越来越没王法了啊。” “郭所啊,”小董冲此人点点头,倒也不见如何谦逊,手一指陈太忠,“这是陈科长,陈太忠,想找钱串子谈点儿事儿。” 郭所长扫一眼陈太忠手上鼓鼓的黑色塑料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眉毛一扬,“有条子没有,今天可不是接见日。” “没有,”陈太忠脸一绷,抢着发话了,他很清楚,这个地方,就是原始森林,强者为尊,说那么多没用,“不过我要见他。” “先办手续,接见日再来!”郭所长哪里肯吃他这一套?这一亩三分地儿,他最大了,他斜眼看陈太忠一眼,转头就往回走,“这是看守所,不是养老院。” “那我怎么在外院儿就能遇到过钱串子呢?”陈太忠冷冷地发话了,“那天也不是接见日啊。” “郭所,你等等,”小董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低声言语两句,不过,陈太忠还是听到了他的话,“这是陈太忠啊,你没听说李小文怎么栽的?副检察长李小文!” 郭所的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好半天才愕然地回头看一下那个年轻人,时近正午,可是在阴沉的天色中,那魁梧的身影在水气中看得不是很分明。 “我靠,小董你能耐了啊,这种人你都能交上,”郭所长侧着脸点点头,又转头回来,却是由于转变太大,脸上没什么表情,“哦,原来是陈科长,你等一下,我让他们去叫人。” “这是王局让我带过来的,”小董低声嘀咕一句,却是又被陈太忠听了一个真又真,“郭所最好安排个地方,让他见钱串子,戎艳梅已经让他整得翻不了身了。” 这家伙的消息,还真的灵通啊,一时间,陈太忠心里巨震,他可没想到,这么个猥琐人物,十足十地市井小人,居然也能如此手眼通天。 殊不知,他在别人眼里,也是类似的角色,身份低微,却是能掀起滔天巨浪,多少大人物都折戟沉沙在他面前,活脱脱就是一个放大了的小董。 不同的是,小董靠的是圆滑的手段和人脉,他靠地却是强横的实力和运气。 第484章 自己抽自己 不多时,钱串子就被带进了陈太忠所在的房间,他坐在中间,旁边是郭所长和小董。 “你就是钱串子?”看着面前这个矮胖子,陈太忠冷冷地发问了。 “我就是,我就是,”钱串子的脸上堆满了谄笑的笑容,连连点头,心里却是在不住地纳闷:这厮是谁呀,怎么郭所都百年不遇地陪着? “认识我吗?”陈太忠冷冷地发问了,这通邪火,他憋了好几天了,既然省厅的那个小禇不方便动,说不得就要在这家伙身上多找回来点儿了。 “这个……大哥,我没见过您,”钱串子听出来不对劲儿了,估计这位是找碴地,反正他是在改造呢,当着郭所长也不敢多说话,所以恭恭敬敬回了一句就没言语了。 肯定是那个号子里的犯人托了关系来了,他心里并不怎么在乎,惹得急了,你不怕我回去收拾那个犯人?各让一步海阔天空的事儿。 而且,现在是在院子外头,丢点人也不怕,再大的苦,捱一捱不就过去了?你总不能在临看呆一辈子不是? 郭所长也听出不对味了,他原本还猜着,这位手里拎着好大地塑料袋,是看钱串子来了呢,本来想顺手敲点什么东西呢,结果人家来头大,不买账。 不买账就不买账吧,他倒也想知道钱串子跟这位地关系,反正钱串子在这儿也享受的是优待,下面地龌龊事他管得不多,但不代表不知情。 可听到陈太忠是来找碴的,他心里就更放心了,钱串子受地优待已经是顶峰了,争取更好的待遇只有保外就医了,可要往下踩的话,空间还是很大的嘛。 “不认识啊?哥哥我今天让你认识认识!”陈太忠抬腿一脚,就重重地将人踹在了对面的墙脚,接着勾勾手指头,“给我爬过来!” 这一脚踢得并不轻,可钱串子不在乎,看守所的管教下手,比这狠多了,更别说犯人之间的打架了,他慢吞吞站起身子,擦擦嘴角地血,走了过来。 却不防小董站起来跑过去,飞身一脚踹到了他的腿弯上,别看这厮瘦瘦小小的,因为常打人,力道不大却是精准无比,钱串子顿时就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妈的,陈哥要你爬过来,你没带耳朵啊?”小董见他倒地,冲着脸上又是没命地几脚,方才转身坐了回去,冲陈太忠龇牙一笑,“呵呵,这家伙真没眼色,确实该打。” 陈太忠沉着脸点点头,没说什么,冷眼看着那矮胖的身子,慢慢地从地上爬过来,他一抬皮鞋,鞋底在对方脸上来回蹭着,用意无非是侮辱对方。 “陈科,没用,这些家伙都是二皮脸,”小董看出了他的用意,笑嘻嘻地摇摇头,“只要你打不死他,他缓两天就回过气儿来了。” “现在,认识我了吗?”陈太忠听到这话,放下了脚,脸上也泛起了笑容,“还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啊?” “认识了,认识了,”钱串子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有点不自然了。 “看着你这笑,我真的心烦啊,”陈太忠抬腿又是一脚,却是趁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重重地踢到了下巴上,这一脚的力道也不小,钱串子顿时就来了两个后滚翻。 “再给我爬过来,”陈太忠稳稳地坐在那里,又勾勾手指头,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郭所长有点坐不住了,他看出来了,陈某人下手实在不知道轻重,而且也没有打人不落痕迹的技巧,这么下去,把人打死就麻烦了,打残废也麻烦——是的,别人被打残废不要紧,但钱串子……还是有点背景的。 再等等吧,琢磨一下,他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想法,等到打得实在太厉害的时候,再制止也不迟,要不这小爷泄不了这通邪火,自己不是惹祸上身? “你想起点什么来没有?”陈太忠看着再次爬过来地钱串子,笑着发问了…… 踢了十来脚之后,陈太忠也懒得再戏弄这厮,看着他跪在地上,满脸是血,轻笑一声,“听说你……喜欢抽烟?” 总算不在认识不认识这个问题上纠缠了!钱串子被踢得头晕眼花,听到这话,重重地喘口气,不过一听抽烟,他心里又是一哆嗦,烟头……那可是能玩出很多花样的…… 想归这么想,他还不敢不吱声,只能毕恭毕敬地回答,“以前是抽烟,不过,看守所不让抽烟……” 不让抽烟?陈太忠的火顿时就上来了,站起身,大手一伸,攥住了钱串子短短的头发,约莫也就是一厘米多点,拖着他走向墙边,冲着墙壁“咚咚”地撞了十来下。 松开手,看着钱串子的脑袋不由自主地乱晃,陈太忠施施然地坐了回去,“看守所不让抽烟,你怎么还卖烟呢?两百一根,好买卖啊……” 这话一说,正要站起身往外走的郭所长顿时明白了,敢情人家陈科,今天是踢场子来了,他伪作讶异地看看陈太忠,“陈科,你说的,这是……真的?” “真假你还不知道啊?”陈太忠见他发话了,冷笑一声,抬手又冲钱串子勾勾手指,“来,小子,大餐还没开始呢……” 钱串子虽然已经头晕眼花,恶心欲呕了,可听到陈太忠这话,还是反应过来了,估计这是哪个王八蛋受了气,从外面找了人来修理自己。 “没那么贵,我就是十块二十块一包的卖……”现在他知道,嘴犟已经没用了,看来这位也清楚看守所里的门道,那就只能老实地辩解了,“谁买得起那么贵地烟?” “我啊,我买得起啊,”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也没再动手了,“前两天我在小黑屋,你不是要这么卖我吗?” 我靠!钱串子的脸,顿时就白了,他已经明白过来,面前这位是谁了。 那天他去别的地方转转,回来的时候,陈太忠被小井带走了,当时他心里还恨着呢,那么牙尖嘴利的家伙,没好好收拾一下,实在太可惜也太遗憾了。 不过郎哥说了,那家伙似乎有点背景,警察来带人的时候,不但说是“误会了”,还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 钱串子当然猜得出陈太忠有点背景,道理很简单,人家穿的衣服一看就是高档货,要不他怎么会一百一根地卖烟? 不过,人走了就走了,他也没以为,对方会再找回来,看守所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是自成一片小天地,若不是系统内的主儿,能量小一点的,还真未必就比他吃得开,能从小黑屋脱身,已经是该万幸了。 当然,若是能量大一点的主儿,谁又会跟他一般见识?谁还会想得起回来找场子?无非就是斗两句嘴而已,不疼不痒的——这也是多年验证出来的常识,大人一般不记小人过,既然已经同看守所脱离关系了,那脱离得更彻底一点方为做人正道。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钱串子行事的时候很少忌惮这方面的因素,是的,他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存在,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找事了,而且一看,还是那种把人往死里玩的那种主。 “是我错了,我该死……”没有任何的解释,钱串子跪在地上,双手轮流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力道极大,“啪啪”声响彻小小的房间。 若论察言观色和见风使舵,唯一比官场还厉害的,大约就是监狱之类的地方了,这里的人现实得超过任何一个已知的人类圈子,钱串子更是其中佼佼者,所以他手下不敢留半分的力道。 第485章 从不饶人 陈太忠不吃这一套,不过对方愿意自扇耳光,他倒也不反对,反倒是笑嘻嘻地转头跟郭所长聊起天来,“呵呵,不知道那个小郎,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郎?”郭所长讶异地重复一句,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是吧?你只进了一会儿小黑屋啊,小郎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我是挺好奇的嘛,”陈太忠很灿烂地笑笑,“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么个东西放过来向我卖烟,他好像是已决犯吧?” “这个……”郭所长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却是飞快地转着,这家伙不是又想借着这个机会收拾我们临看了吧?不能给他任何借口! 想到这里,他很茫然地摇摇头,“陈科,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下面这点破事儿,您也清楚,有时候,下面的人不是那么听话。”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陈太忠斜眼看看,钱串子已经抽得自己满脸通红了,还兀自用力地抽着,他轻笑一声,“郭所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人的心眼……呵呵,不是很大。” 他这么说,意思自然是,该追究的责任,我是一定要追究的。 郭所长听得却是有点为难了,他知道手下人那点龌龊事,可是,大家就那么点死工资,不开发点来钱途径,势必会影响到工作的积极性。 当然,这些事他是不参与地,但那些参与者,都是他的下属,对他相关的孝敬也是少不了。 “理解吧,理解万岁……”他叹一口气,看着陈太忠苦笑。 没错,看守所是自成一片的小天地,在这里他也是土皇帝,可郭所长很清楚,一旦离开他的地盘,跟社会上的人掰手腕的话,他还真的什么也不是。 尤其是眼前这位,就算抛开丫以往的成绩不提,只说人家是招商办这种大红单位地科长,人面和能量就远非他这么个小小的所长能抗衡的。 陈太忠听他说理解万岁,瞥一眼也不做声,转头看看钱串子,身前已经是鲜血四溅了,终于轻声笑笑,手一指,“呵呵,老钱你何必这么客气呢?随便意思一下不就完了?一直这么扇着……不疼啊?” 钱串子听见了,但是,他怕陈太忠再出花招折磨自己,只是放慢了频率,也减轻了点力道,“我眼瞎,我该死……” “妈的,耳朵里塞鸡毛了?”小董咒骂一声,作势就要起身,“陈哥让你停手呢!” 看着他乖乖停手,陈太忠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呵呵,你这么诚心认错,以前的事儿呢,那就算了,老钱啊,今天我来,是跟你谈一桩生意的……” “嗯,生意……”钱串子木呆呆地点头,眼神呆滞,似乎是已经被自己的耳光打傻了一般,不过,装傻充愣是监狱里必须掌握的基本生存技巧,他的心里,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那种压力——大餐要出来了吗? 没错,确实是大餐出来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既然你烟卖得不错,可是又不能出去采购……你看,你是已决犯嘛,所以,我决定了,以后就是我给你供货了。” 说着,他转头看看郭所长,“郭所,我这么做,你不会反对吧?” “你们先谈,我不表态,”郭所长也有点警觉了,他笑着摇摇头,“呵呵,咱们啥事不好商量呢?” “那就成,”陈太忠看他一眼,眼里还是没啥表情,转头看钱串子的时候,笑容再度上脸,“你看,你一条烟卖四万,我卖给你,就是七折,两万八一条,三成利不低了吧?我很讲道理的……嗯,这是黑玉蝶的价钱。” 说着他一拍那个方方正正的的黑塑料袋,“我先带了二十条来,五十六万……老钱,给钱吧?” 五十六万!钱串子的脸,顿时就变得刷白了,纵然扇了那么多耳光,脸上的充血也不见了去向,“我……我没那么多钱啊,陈大爷。” “做生意要讲诚信啊,我可是天天跟生意人打交道呢,”陈太忠也不恼怒,笑眯眯地看着他,“老钱,我可就差点成了你的消费者,行情我还是知道的,别拿我当傻瓜啊。” 这一刻,在钱串子的眼里,此人的笑容真的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了,那是猫戏老鼠一般地得意,还不如刚才冷冰冰的面孔呢。 当然,丁小宁若是在的话,一定能理解他的感受。 只是,人在矮檐下,又怎么能不低头呢?钱串子连“黑玉蝶在外面卖就是四块,批发三块五一条”都不敢说,至于怨气,那是更不敢有了。 他只能苦着脸解释,“陈哥,陈大爷,我真没有这么多钱啊,我不敢骗您……” “我有点生气了啊,你可真不够痛快的,”陈太忠脸一绷,“没钱去借啊,这么多年临看的独家买卖,你白做了?” “我在临看,卖黑玉蝶没超过一千一条的时候,真的,”钱串子见此人有意为难,说不得涨涨价,事实上,他在看守所里卖,平时就是十五块一盒,一百一条。 可眼下情景不由人,他也只能涨涨价了,意思无非就是,大爷,我认栽了,两万买您这二十条,成不成啊? “你卖给我的时候,是两百一根,还说要让小郎给我好看,你还摩拳擦掌地等着在一边叫好,是不是啊?”陈太忠的记性那不是一般地好。 “那是您在小黑屋,进小黑屋地,身上都还有些钱,不像进了看守所,家里给的钱只会越来越少,”钱串子是真急了,眼见对方油盐不进,只能摆事实讲道理了,“我那不是一时眼瞎吗?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别介,你继续,我无所谓啊,”陈太忠嘴上还是不肯饶人,“我都决定了,三天给你供一次货,做生意,那得讲个诚信。” 每三天就是五十六万?钱串子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不过,他还是不敢表现得太离谱,“陈大爷,我知道我错了,我改还不成吗?” “不成啊,”陈太忠很坚决地摇摇头,脸上还带着些许地笑意,“你的能耐很大啊,看守所的,能向小黑屋的卖烟,这点钱算什么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郭所长,“你说是不是啊,郭所?他的能耐,是很大吧?” 郭所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你弄死我算了,”钱串子眼见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终于也豁出去了,冷笑一声,“反正这辈子……我也活得够本了。” “去你妈的,”陈太忠哪里容得了他充好汉?说不得抬腿一脚就踹了出去,“有钱不给,你还有理了?” “我真的没那么多钱……”好半天之后,钱串子缩在墙脚,哆哆嗦嗦地解释,“我就是赚个辛苦钱,大头还是管教们拿了……” “你放屁!”陈太忠终于拍案而起,“一个腰子值五万,一个脾脏,怎么也得……五万吧,你身上都长了俩,还有角膜,骨髓,我他妈的就把你拆开卖了,让你也知道知道,跟你陈大爷嚣张的下场!” 说完,他就坐了下来,转头看看郭所长,“郭所,给他办个保外就医,得多少钱,我出了!” 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郭所长、小董和钱串子全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郭所长才发话了,“陈科长,这种事情,你得问别人,我们做不了主的。” “这么说也行……”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手指钱串子,“你挺能的,真的挺能的,你没钱?没事,我找你家人要去。” 钱串子一听,可是真的傻了,他承受不了这种威胁,真的承受不了。 一般而言,只要是个人,就有那么几分人性,区别只是多与少而已,罪犯也是人,尤其在号子里蹲着的这种,对家人,谁会没几分歉疚? ——就算没歉疚,也多少要有那么个把两个牵挂的人吧?极端的例子不在此列。 再者,犯人是没有经济来源的,他们也劳动,但那只是改造,思想和肉体上的改造,当然,也有学习生活技能的意思——总之是没有发钱的道理。 那么,他们想在号子里生活得好一点,也全凭家人的支持了,监狱里的方便面和火腿肠是很贵的,而且,家里人不帮着上下打点的话,像钱串子之流,也混不到这么好。 第486章 都是人精 似此情况,钱串子能不傻眼吗?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往外搬后台了——说句实话,他真的不想搬。 当然,董哥跟着这位呢,估计他不说,人家也知道了,搬不搬似乎也无所谓了,可是看横吃八方的董哥这么小心地伺候着,显然,他惹的人,能量不会很小。 “孔老二是我哥们儿,”钱串子转头看看小董,“董哥,这事儿你也知道。” “嗤,他算什么东西啊?”陈太忠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要我找他要钱?孔繁茂?不好意思,我正在跟他要钱呢。” 说着,他就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马疯子的手机,“疯子,孔繁茂那儿的钱,要到没有啊?” “他答应给了,”陈太忠听了几句,放下电话,笑嘻嘻地看着钱串子,“呵呵,我需要确认一下,是不是你的货款,也由他垫付?” “我舅舅有钱,你去找他要吧,”钱串子哼了一声,居然变得不卑不亢了,“建委主任李勇生,他有钱……” “建委主任李勇生?”陈太忠讶然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去向,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半天才低声问了一句,“你亲舅舅?” 傻了吧?钱串子心里顿时得意了起来,不过,县官不如现管,眼前这位也着实不好惹,所以他还是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是我亲舅舅,我舅妈……还常来看我。” 妈的你就吹牛吧,郭所长心里冷笑,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所长,但是对钱串子并不陌生,他知道的是,这厮家里有钱,而且那个孔老二,近几年混得也不错,对他还算照顾。 把钱串子留在临看,李勇生还是出了力了,不过,人家真要出力的话,弄这厮一个保外就医,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丫现在还在临看,这已经说明了他舅舅的态度。 当然,郭所长的脸上,是不会有什么表情的。 “啧,”陈太忠皱着眉头,伸手揉揉太阳穴,状似极其为难,不过没多长时间,他就展开了眉头,冷笑一声,“哼,建委的主任,好像姓刘吧?” “副地,副主任,”钱串子见对方熟门熟路,忙不迭地解释一下,“陈哥您可以打个电话问一下。” 小董在一边看着,心里有点凉飕飕的,显然,这个陈科长比传说中地还不好惹,他早就在其口中听说了“李勇生”三个字,眼下……看来人家还有棋要走呢。 陈太忠当然有棋要走,要不是临时听说了李勇生的名字,产生了一些有操作可能的想法,他也没心情跟钱串子磨这么长时间。 是的,他一点点地强加压力,直到让钱串子接近崩溃的边缘,目标就是逼出李勇生这个人,听到钱串子的话,他愣了一下,脸上笑容再起,“电话我就不打了,呵呵,没事,大不了我回头再来找你……” 钱串子听到这话,连连点头不敢吱声,可陈太忠脸上的笑意,却是让他心里隐隐有些发怵。 “他很有钱,很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行,你写个条子吧,你既然是李副主任地……外甥,那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一次性收你六十万,以后不给你供货了,成不?” 他怕这厮反应过来,随手又拍拍那黑塑料袋,再次笑笑,“呵呵,里面还有五条云烟呢,软云,多收你四万不算什么吧?” 谁想,钱串子原本就是机灵无比的主儿,又被这笑容提醒了一下,心里早警觉上了,听到他这话,顿时摇摇头,“我舅舅家,怕是也没那么多钱,他一个副主任……也就是吃穿不愁而已。” 他隐隐有种感觉,对方怕是连自己的舅舅都算计进来了,自己要写这么个条子,没准会带给舅舅一些麻烦,这可是他最大的靠山,他怎么能允许出问题? 这就是给脸不要了!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叹口气,他当然想在经济问题上拿李勇生一把,这玩意儿可比作风问题管用得多。 事实上,一开始他并没有意料到李勇生跟这厮有什么瓜葛,所以决定做得很匆忙,就算拿了条子该怎么陷害李勇生,他都没有想好,不过,有条子总比没条子强,这是肯定的。 “那你刚才说你舅舅有钱,又是什么意思呢?”陈太忠虽然心里大恨,脸上却是笑容不减,未到最后关头,怎么能轻言放弃? 没有这点抗打击能力,他又怎么能成为史上修炼最快的仙人?“你是想用你舅舅的名头,吓唬我一下,对不对?他是副处,而我只是科长,是不是?” 废话,我肯定是这么想地!这是钱串子的心里话,他略带惊慌地摇摇头,接着又谄媚地笑笑,“陈哥,我只是说你们都是吃官饭的,没准认识呢,呵呵……” “那你直接说不就完了?还说什么钱不钱的?”陈太忠终于没兴趣继续玩了,实际上,自打他知道对方有了准备,就想放弃计划了,狞笑着一指钱串子,“拿你舅舅来压我?算你有胆子,我惹不起你舅舅,不过,收拾你家不成问题。” “陈哥,收拾他家……没必要,”小董在一边笑嘻嘻地摇摇头,一指自己的鼻子,“这事儿啊,交给我小董办算了,保证让您满意,成不成?” “你有这样的自信,那当然好了,”陈太忠本来正要破罐子破摔呢,一听他愿意接这个活,当然就顺手送出去了。 这也是小董地本事,在短时间内,就获得了他的赏识,换个人的话——门儿都没有! 说完这话,他冲郭所长点点头,就站起了身子,“郭所,打扰了,我先走了……” 小董略一踯躅,就站起身子,拎起桌上的黑塑料袋追了出去,“陈哥,等等我啊。” 陈太忠就在院子里站着呢,见他出来,低声问一句,“小董,你明白我想干什么吧?”——他知道小董很聪明,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个人觉着啊,您想搞那个李勇生,”小董真是厉害,眼光毒不说,话还说得挺谦虚,“这是我瞎猜的,错了的话,陈哥您别笑话我。” “你不能跟着我,真的挺遗憾啊,”陈太忠点点头,虽然话有点霸道,却也是赏识称赞的意思,“能逼着他找我来吗?” “这个您放心,我早想好了,”小董笑着点点头,刚想适当地夸夸口,猛然间声音一低,“陈哥,前面那个抽烟的,就是郎永杰。” 陈太忠听到这话,三步并作两步就蹿了过去,上下打量一下瘦高的这家伙,龇牙一笑,“郎永杰?” 郎永杰下意识地点点头,继而惊讶地上下打量他两眼,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 他的话尚未说完,陈太忠一个大耳光就上去,顿时打了他一个趔趄,旋即抬腿一脚,将此人踢出了老远,头也不回地走了。 郎永杰顿时就被打懵了,好半天才一声尖叫,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追陈太忠,一旁有人死死地拽住了他,转头一看,是小董。 “妈的,小董你放开我,”郎永杰使劲儿甩了两下,没甩开,气得大喊,“你他妈的眼瞎了?那个混蛋打我!” “你给我闭嘴,”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郭所长到了,他铁青着脸,声音压得极低,“自己做错了,挨打活该,别替咱们惹人。” 郎永杰心里这个气,那就没法说了,看着陈太忠慢悠悠地跨过铁栅栏门,双手恨得捏得紧紧的,“我错了?我哪儿错了?” 这里可是临看的地盘,他在这里捱了外人打,想打回去还被所长阻止,要不是他觉得情景有点诡异,断不会这么好说话。 这个当口,听到声音的教导员也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小郎做的好事,人家现在打上门儿了!”郭所长跟这厮不怎么对眼,也懒得多说,转头又走了,“小董你跟他们说说,多亏你拦住这家伙了……” 那两位顿时就围住了小董,教导员恨恨地给他一拳——不算很轻柔,“小董你这家伙,怎么帮外人拦咱自家人?” 小董知道,教导员和小郎关系好,而且这两位,跟钱串子应该都有点关联,说不得低声叹口气,“还不是钱串子那混蛋惹的人?打人的那个,可是凤凰市爷字号的人物,吃了钱串子的瘪了。” “他吃了钱串子的瘪,他妈的关我什么事儿啊?”小郎心里禁不住大奇。 第487章 投资地点 “谁让钱串子招呼了你一声呢?”小董苦笑,“你这可是无妄之灾,你还记得不记得前两天,钱串子卖人两百一根烟了?里面关的就是这位……” “这人到底是谁啊?”教导员有些纳闷了,“见过狂的,还真没见过在看守所动手打人的。” “还能是谁?陈太忠呗,”小董摇摇头,随即压低了声音,“知道是谁扳倒常三的吗?就是他!” 教导员愣了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我靠,这家伙不就是那个……那个什么瘟神吗?” “谁说不是呢?”小董伸手拍拍小郎的肩膀,“小郎,我在这儿拦住你,没让陈哥继续打下去,没准他心里还不高兴呢,哥们儿这也算对得起你了。” “妈的,”郎永杰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伸手摸摸脸上被打肿的部位,心里这口气死活咽不下去,“敢情你还是为我好?妈逼小董你小子……教导员,这陈太忠到底什么人啊?” “你惹不起的人!”教导员恨恨地叹口气。 “不行,我要走了,回头再聊,”小董没心再说了,拔腿就走,“我还得跟陈哥解释去呢……”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世道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郎永杰恨恨地嘀咕一声,转头又看看教导员,“这鸟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教导员看着他,好半天才长叹一声,“我说,你别说别人了,你不觉得,你对钱串子的放纵,有点过了?” “我现在就去收拾他,”对钱串子,小郎是既恨又爱,那厮出手豪气,也能帮忙办点小事,可是那家伙确实也是越来越嚣张了。 谁想,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钱串子,心里不由得大奇,“我靠,这家伙已经被打成这样了?” “我得再给这小子加点餐,要不丫挺地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呢,”小郎心里的火气没消呢,嘴里嘀咕着,径直向钱串子走了过去…… 且不说钱串子接受的“二碴苦”,单说陈太忠,没有达到目的,他心里的郁闷自然难耐,就算随手收拾了一下郎永杰,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站在林肯车边,他琢磨一阵,又给马疯子打了一个电话,“那个孔繁茂,到底混得怎么样?他外面欠人的钱多不多?” 孔繁茂现在混得还真不错,手上有挖机有推机,还有两辆车,资产也有五百万了,不过据说设备是贷款买的,还欠着银行不少钱。 这个钱他是没办法不还地,卖设备的跟银行是关系,否则不但银行要封他户头,厂家地服务也绝对跟不上去,不过还款的速度,倒是可以讨价还价一下。 说来说去,他欠钱的大头就是民工的工资,劳动局的人跟他关系不错,再加上他原本就是混混,现在有钱了手下聚集起了一帮人,哪个民工敢呲牙,顿时打个半死。 说白了,孔老二的势力,有点类似当初的郝家兄弟,就是幻梦城地前身凯旋门的经营者,以前混得一般,现在有钱就混得好了些,不过马疯子说了,别说铁手和十七了,就是他马某人,灭这厮也不难。 所以马疯子这边张了张嘴,孔繁茂很痛快地就把钱付了,丫只有一个要求,“马哥,我现在还贷压力很大,您的面子我买了,不过……能不能没有下一次?” “下次不用你了,我换个人找他说话,”陈太忠听到这里,心情终于愉快了一点儿,他相信,自己帮民工把钱要回来,这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遍孔老二的施工队,到时候再有人找自己,哈哈,先刁难着他玩儿吧? “疯子,你那儿没啥事吧?”他居然想起来反问马疯子了。 “倒没啥事,”马疯子原本想说说丁小宁的驾驶证呢,不过转念一想,人家那二位之间的事儿,还用得着他掺乎吗?不过,“对了,你不问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呢,清渠乡那儿的库房,最近有人打问呢……” 马疯子的人,把那个山包守得死死地,这两天有清渠乡政府的想上去看个究竟,却被他们挡在了外面,不过还好,那边见这边不放人,倒是也挺配合,并没有纠缠。 可大约是这里多少有点诡异,两天内,三拨人上来过了,马疯子觉得有点不地道,少不得要问问陈太忠该怎么办。 “现在还剩多少辆车?”陈太忠觉得车应该卖得差不多了,而这里他还打算给了邢建中呢,随口问了一下。 自从打开了素波的路子,车倒是不多了,也是二十七八辆的样子,随便摞一摞,马疯子的汽修厂后院就绝对放得下了。 挂了马疯子的电话,陈太忠少不得要打个电话问问姜世杰,“我说姜乡长啊,没事你老往我的地盘跑干什么啊?能不能约束一下你的人啊?” “唉,这个……你就不要提了,”姜世杰在电话那边叹口气,“我那个书记肖国栋,听说这儿要划给市里办企业了,总是想弄点幺蛾子,谁知道他想什么呢?这一阵我压得也很辛苦呢。” “等两天吧,你让他上去看,”陈太忠也懒得分析那肖书记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去看的,不过,既然马疯子的后院放得下这些车了,他就打算全部运到合力汽修厂去。 当然,如此一来,知道这事儿的人就多了,不过,湖西分局不吭声的话,就算大家全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湖西分局敢吭声吗?再借给他们个胆子。 他正琢磨呢,姜世杰那边发话了,“我说陈科,你跟项大通惯不惯啊?” 原来,姜乡长想着将征地款补发完,可是略一盘算,就发现以可怜的乡财政根本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说不得就想从区里再弄点钱回去。 “我跟他没交情,”陈太忠哼了一声,不过再想一想,还是叹了口气,“差多少钱啊?” “不多,就一百七十多万,不算西马营村的话,只有一百二十多万。” “啧,我真没办法说你,”陈太忠一听就闹心,琢磨了一阵,“这样吧,你先想办法垫付一部分吧,那个厂子要是起来了,你跟那老板时不时化化缘就成了,当然,你想人家给你钱给得痛快,服务就得跟上……” 化缘的话……应该进私人腰包啊!姜世杰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不过想想可以借此讨好唐亦萱和陈太忠,倒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垫付……我再想想办法吧。” 陈太忠的想法还真的很及时,当天晚上,他刚连夜把车转移到合力汽修厂,第二天小吉就找到他了,“陈科,那个邢建中等不下去了,想看看建厂的地方。” “他还真毛病多了,”陈太忠心里有点腻歪,我没命地帮你丫活动优惠政策呢,也不知道领情,好像我欠你似的?“唉,算算,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对这地方,邢建中倒是还算认可,不过他想得比较多,“陈科,这儿石头这么多,施工可能会有点难度的吧?” “你不是说厂房不需要高层吗?”陈太忠轻哼一声,他知道这块地的结构,就是四类砂砾坚土,比第五类的软石还要差一点,地基并不算太难挖,“这儿的地便宜啊,要是别的地方,别说占耕地,就算其他地,也老贵了!” “可是我还想盖员工宿舍楼呢,这都是在计划内的,”邢建中是精明,但他也没有捞一筷子就走的想法,他想把企业做大的心情,由此可见一斑,“水源也是个问题。” “根本不成问题,打机井可能困难点,”陈太忠手一指不远处的干渠,“你可以自己进行水处理的,”又回头指一下公路,“要不,路边就是自来水管道,你还担心什么啊?” 总之,陈某人对这块地,还是下了不少工夫的,随口就能说个长短出来,不多一阵就把邢建中侃得晕晕乎乎了,“这地不错,我最看重的,就是够大,除了厂区和宿舍,将来上二期三期都够了。” “那接下来就是配套设施的问题了,”陈太忠带着两人下山,“走,我先带你去找姜乡长,有什么事儿你可以跟他咨询一下……跟乡里处好关系,对你很有好处的,总归是县官不如现管嘛,呵呵!” 这个建议,邢建中肯定是要采纳的,孙悟空本事再大,还有求着土地爷的时候呢,想省心点的话,多拜几个码头还是有必要的。 第488章 荆家兄妹 姜乡长正在区里开会呢,接到电话,犹豫一下还是赶了回来,开的依旧是他那辆破吉普,根本不觉得败兴。 再在乡政府转一转,时间就不早了,姜乡长想请他们吃饭,陈太忠一摆手就拒绝了,“老姜,不是我说你,你这儿啊……根本没什么像样的饭店。” “那我蹭饭总可以吧?”姜世杰眼睛一瞪,“太忠你也知道,我这儿就是穷,不能签单的话,我请不起。” “陈科长还真的人缘好啊,”邢建中见俩人这样子,当然明白不是装出来的熟稔,那是真的关系好,“你俩也不用争了,这顿饭我请了,算是先在姜乡长这儿挂个号,呵呵!” 若是说修建煤焦油加工厂,他是没钱,不过在英国干了那么久,又是搞技术的,口袋里还是有那么百八十万的,这次回国创业,基本上都带过来了。 不过,最后花钱的,并不是他,因为就在这个当口,投资商来了,是的,荆俊伟赶到了凤凰,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荆紫菱。 每年的这个时候,荆俊伟都是非常忙的,要过年了,那就是送礼的时节到了,玩古玩字画的,不外三种人,一种是自己喜欢或者是附庸风雅,一种是当作投资了,另一种,就是拿来送礼的。 这三种人里,送礼人兼了前两种人的长处,不但舍得出钱,而且大多时候,需要专家帮忙鉴定,所以每年的春节前,就是荆俊伟地收获季节。 不过,现在都腊月中了,客户的数量也不是很多了,虽然他偶尔还能宰几个病急乱投医的大头,可收割的季节已经接近尾声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家传来了找到投资项目的消息,荆俊伟是只玩古董字画的,可是,干这一行久了,他接触的人就多了;接触得人多了,那些五花八门地事情,他了解得也就多了。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个项目如果真是说的那么回事的话,绝对是个好项目,好到他必须马上回来,去见见相关人等——万一被别人抢走,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至于北京那里的摊子,就只能交给他手下的人去看着了,大不了少宰一半只肥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由于大雪封了机场,他昨天上午才到的素波,抱着计划和方案书看了一上午,当天下午就想往凤凰赶,不过,荆涛痛骂了他一顿,“怎么,荆家虐待了你了?你一天都不想呆?” 于是,荆俊伟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了一晚上,不过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屁股后面就跟了一个小尾巴荆紫菱——她放寒假了,当哥哥的觉得,有必要带她到处去玩玩。 今天一大早,荆俊伟就开着借来地一辆卡迪拉克,带着她一路狂奔,终于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来到了凤凰,正好是饭点儿。 小吉见到荆紫菱,又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这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女孩,是陈太忠的什么人呢,谁想人家居然是陈科拉到的投资商。 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女孩,我怎么遇不到呢?苍天啊,大地啊……何其不公啊…… 邢建中见到荆紫菱,马上就不在状态了,对了荆俊伟,他虽然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也能对相关的问题进行一些必要地阐述,不过他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那个大美女身上了。 所以,两人谈得竟然是相当地愉快,陈太忠在一边看着,心里不禁感慨美女的巨大杀伤力,看来用美女公关,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不过,这荆俊伟用自家的妹子做工具,是不是……有点无耻啊? 后来地事实证明,无耻的是他陈某人,因为荆俊伟压根就没这么想。 在酒桌上,并不合适谈论太多的东西,荆俊伟随便聊了一阵,大家就热闹哄哄地喝起酒来,原本没见面之前,大家说好是下午要继续谈事儿的,不过自打邢建中知道荆紫菱是荆老板的妹妹之后,想法就变了。 他不但不着急回张州老家了,也撺掇着荆俊伟不必那么着急回去,这桩投资可不是小事,大家可以留在凤凰慢慢地商量嘛。 所以,邢建中开始可着劲儿地灌自己的投资商,不但他自己灌,还撺掇着陈太忠和小吉灌人,“这可是咱凤凰市的财神啊,一定要招呼好了。” 陈太忠肯定不吃这一套,小吉是跟着领导走的,见他兴趣缺缺,热情自然也不会很高,倒是姜世杰挺重视这财神的,一杯一杯地敬个没完——没办法,他指着人家补缺口呢。 可荆俊伟是在北京混的,怎么可能把这么一个小乡长放在眼里?在京城最不缺地就是官了,而且,人在京城混,难免就沾上了一点点京城人特有地油滑,他想着法儿地赖酒。 不过,也许是荆家的基因不错地缘故,荆俊伟长得真对得起他的名字,一个俊朗飘逸的中年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腔,再加上一点若有若无的优越感,如此一来,旁人倒也不好冒昧地强来。 饭后,听说荆家兄妹还没找到住的地方,邢建中强烈那二位入住假日大酒店,“大家住一起,也方便就近沟通嘛。” 荆俊伟倒是无可无不可,陈太忠更是无所谓了,将这帮人送过去之后,他刚想开了车走人,却被荆俊伟拽住了,“陈科,你可不能走啊,这次我来找你还有事儿呢。” “你们先谈呗,”说实话,陈太忠对荆俊伟不是很感冒,因为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的味道,虽然人家隐藏得很隐蔽,但陈某人小看别人已经小看习惯了,眼下被别人小看,心中当然会很敏感。 荆俊伟也察觉了他的不以为然,说不得拿眼瞟一下荆紫菱,“紫菱,这样,你跟陈科说说那些事吧?” 敢情,荆俊伟带了妹妹来,是为了陈太忠,他是玩古董字画的,一回到家中,他就发现了爷爷新近得了几个字,他对书法也有研究,一眼就看出来了,写这字儿的人,手上应该有些东西的。 如此一来,他当然想从陈太忠这儿弄点好玩意儿,就算弄不到甲骨,弄点别的也好啊,就算什么都弄不到,结识一个高人,也总是不错的。 可是他跟陈太忠没什么关系,虽然陈某人介绍了一个项目给他,但是荆俊伟心里清楚,这个项目,与其说是求他投资,不如说这是人家给了他一个投资机会,这事儿里到底是谁欠谁的,还真说不清楚。 还好,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紫菱,是帮过陈某人忙的,两人也见过两面,虽然荆紫菱很不情愿来,可做哥哥的连哄带骗,最后用一个红宝石戒指把她哄来了。 事实上,就算她不来,过年了,荆俊伟也会买了戒指送自己正在上学的妹妹,不过,哥哥这么疼爱她,少不得荆大小姐要来帮帮哥哥了。 这一下,邢建中有点接受不了啦,话里就隐隐地有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醋意,可荆俊伟并不在乎,邢建中有事求他呢,虽然人家陈科长知道,这个项目找投资容易,但这种在海外呆久了的海龟,又怎么能明白国内眼下的形势? 这一切的信息,都是荆俊伟从酒桌上观察到的,陈太忠的不以为然和邢建中的巴结,那都是非常明显的,只要是个有心人,就能品味得出——当然,荆俊伟不可能品得出,因为丫不知道他跟陈科长的关系。 话说回来,荆俊伟认为,自己的合伙人,若是因为一个女人就产生这样那样的想法,从而影响了双方的合作的话,那么,这种合作不要也罢——再好的项目都不值得珍惜,大家合作是为了挣钱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荆紫菱雷打不动的午休时间到了,还没怎么说话呢,就哈欠连天了,少不得荆家兄妹俩跟他约好,要他下午过来,大家继续谈事儿。 可惜的是,下午一上班,蒙晓艳就给陈太忠去了电话,“太忠,我叔叔晚上要来凤凰呢,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家看看?” 蒙艺来凤凰了?这可是大事儿呢,陈太忠略一打问,才知道蒙书记来,是参加全省粮食系统年终会议的,这种会议是各地市轮流做庄,这次轮到了凤凰。 当然,按理说这种档次的会议,蒙书记是可以不来的,不过眼下,“三农问题”已经开始引起了社会的关注,粮食储备也是关系到民计民生的战略问题,他来参会也不能说就算小题大做。 当然,蒙书记肯定是要顺便来看看嫂子,祭奠一下哥哥的。 第489章 了却后患 见蒙艺?陈太忠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没啥意思。 严自励肯定是跟着蒙书记来的,不过陈太忠并不是忌惮这个,他主要是考虑,自己跟蒙艺也没什么可谈的东西,与其借了蒙晓艳这层关系,跟人家套近乎,还不如索性来个不卑不亢,也省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自己是靠女人成事。 当然,若是工作上有需要沟通的地方,那见见倒也无所谓,可眼下他并没有这种借口。 只是,当他打算去假日酒店践约的时候,招商办里又出新情况了,卫明德带着一男一女找到了业务二科。 男人约莫五十出头,瘦瘦小小的,气度倒是不凡,女人还不到三十的样子,长得挺漂亮。 卫明德同陈太忠打交道并不多,但因为素凤路上的那次车祸,双方都给对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正是“倾盖如故”的那种交情感觉,所以他的话说得也很直接。 瘦小男人叫高强,靠炒作宜兴紫砂壶捞到了第一桶金,此后又在期货市场上收获颇丰并且激流勇退,靠着一系列没有任何失误的决策,短短几年内,就有了数亿的身家。 不过,今天卫明德介绍的重点,却不在高强身上,而是在那女人身上,女人叫盛小薇,是高总的“得力助手”,盛助理对阴平的碳素厂项目,很感兴趣。 一听又是阴平的碳素厂,陈太忠地脑袋就有点大,“对了,卫经理,你不知道……我们凤凰把蒋庆云的项目撤了吗?” “撤了?”卫明德还真有点奇怪,“明明很好的项目啊,为什么撤了呢?” “没啥,我不喜欢,”陈太忠也懒得解释那么多,他倒是很好奇卫明德怎么没得到消息,“你不是跟蒋经理挺惯的吗?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前两天辞职了,拿上钱就辞职了,”卫明德倒是坦坦荡荡的,做事颇有几分担待,“蒋总还差我七万多的提成,不过估计也要不到了,呆着也没啥意思。” 我给你要吧,分我百分之三十就行,陈太忠好悬就把这话说出来了,不过,讨债毕竟不是什么正经行当,他又是跟高强和盛小薇第一次见面。 不管这项目能不能操作,可人家毕竟是腰里揣着钱找合作的,他做为招商办地一员,当然还是要考虑凤凰市的形象,总不能给人家一个“凤凰市地官员都是黑社会”的印象。 “这件事情,有点不好操作,”陈太忠挺赏识卫明德,既然是人家拉来的客户,他就要说得明白点,“蒋庆云的项目撤了,固然是因为他没钱,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临河铝业那里,不是很好协调的。” “这个……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吧?”趁上亿身家的主儿,说话的底气就是不一样,高强淡淡地发话了,可口气并不小,“无非就是公关嘛,现在铝地价格长期低迷,临河铝业也需要考虑降低成本的吧?” “反正啊,省里出面都不好协调,”陈太忠无奈地摇摇头,微笑地看着高强,“不过,公家的事就是公家的做法,高总要是个人去公关,倒也没准能起到奇效……” 说到这里,他看到卫明德的脸色不好,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呵呵,卫经理别考虑那么多,你来的正好,你做小水电设备这么长时间,手上有自己的厂家没有?” “厂家当然有了,你这儿有项目?”卫明德一听这个,来精神了,“陈科,你介绍地项目,我肯定给你弄漂亮了。” “那成,”陈太忠点点头,“明天有个水库要揭牌呢,你过去看看,能不能上发电机,要上的话该上多大的,嗯,只要能上,同等条件下,就选你的。” “呵呵,那可是谢谢陈科长了,”卫明德当然知道,这话相当于就是把单子给他了——只是不要让他太过分了,当然,前提是那里能装发电机。 等他俩说完,高强才又开口了,“临河这边呢,我可以负责找人公关,不过陈科长,你能不能先帮忙引见几个铝厂的人?毕竟,天南这边我是很少来的。”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他哪里认识铝厂的人?再说了,他已经表明要看蒋庆云的笑话了,当然也不好通过正常渠道获得组织上的支持,否则的话,万一高强谈不下来,他这儿的笑话就更大了。 “我说高总,我们这边才顶了蒋庆云……”他琢磨一下,只能先拖着了,当然,该找的理由还是要找的,“要是现在帮你撮合的话,怕是不太合适,等过了年再说,你看成不成?” 高强转头看看盛小薇,女人还他一个笑容,他终于点点头,“呵呵,陈科长的难处,我也能理解,那就过年再说吧,呵呵,好不容易来凤凰了,玩一天我们再走。” 那感情好啊,陈太忠琢磨一下,给朱月华打了一个电话,“小朱,这儿有三个客人,陪他们出去转转吧,嗯,跟综合办要辆车,关键是让他们玩得开心……” 放下电话之后,他看见高强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就有点不高兴,怎么,有几个钱就了不得啦?还非要我陪你们出去玩不成? 当然,想是这么想,话还不能这么说,“呵呵,是这样,下午我有点要紧事要处理,明天吧,明天早上要是有时间,我领大家在凤凰市转悠一阵,高总你看成吗?” “哈,陈科长的心意我领了,”高强笑眯眯地点点头,事实上,他也只是等陈太忠这么表一下态,对他而言,别说科长了,一般地市长也就那么回事,陪不陪吧,关键是图这么一口顺气儿就是了。 “呵呵,年底了,你们工作忙,我知道,要是没人,我们自己转也一样,大家不用见外地嘛……” 等朱月华回来的时候,陈太忠简单交待两句就想走人,谁想这时候,蒙晓艳地电话又来了,“太忠,我们学校门口,有俩民工缠着我给钱呢,这怎么回事啊?” 哦,民工不知道哥们儿的联系方式,想到这个,陈太忠恍然大悟,不过他挺奇怪的,“不是五个?是两个?” 事实证明,就是两个民工,其中一个还是那个少年,他赶到十中的时候,那俩民工手里捧着零零整整的钱递了过来。 “那三个呢?”陈太忠不接钱,而是绷着脸发问了,“是孔繁茂没给他们钱,还是他们不想给我钱?” 俩民工对视一眼,还是那少年说话了,“是这样,陈大叔,孔老板把钱发给我们五个了,不过一领到钱,他们三个就回家了,也许……等过完年回来,他们会给您钱?” 陈太忠顿时就感觉,似乎一盆凉水从天而降,他当然不相信这话,过完年回来给钱?那三个敢再在他面前出现才叫怪呢! 事实上,在他替民工讨债的时候,就曾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或者情商算不得高,但有了东临水那段经历,他对农民的心态还是相当了解的。 简而言之,他们来点钱不容易,一旦到手,再交出一部分,心里那份不舍是可想而知的,而且他们喜欢相互比较,给十中干活的民工们,全额领到了工资,而他们却是要交百分之三十——这种巨大的反差,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所以,陈太忠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种结果,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要孔繁茂直接扣下百分之三十交给马疯子,他想冷眼看一下人心。 可是“考虑到”是一种心情,“面对时”就是另一种心情了,哪怕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对了这样的结果,他还是相当地寒心。 还好,总算没有全军覆没,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钱我不要了,你们拿回去吧,”陈太忠摇摇头,一脸的苦笑,“不过,你们别再跟别人说,我帮你们要钱的事儿了,听见没有?否则,我要双倍罚你俩!” 这是他预备的另一个方案,他非常明白,自己帮人催债的本来目的,是不想让这些民工继续骚扰蒙晓艳! 领了钱不来交抽头的,自然没脸介绍别人来了,否则的话,他就会威胁下一波来人,顺着线索追下去,要自己的钱,那总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吧? 是的,再有人来请他帮忙要钱的话,他一定要问清楚介绍人,而且会坚持让介绍人到场,如此一来,他倒也不必再担心蒙晓艳被人骚扰了。 至于说领了钱来交钱的,那就要以“双倍罚款”来封嘴了,涉及到个人的自身利益,谁又会再那么念乡亲情分呢? 当然,若是这五人都能交来抽头,他的“讨债大业”倒也可以就这么持续下去,可现在的事实告诉他,还是收手吧! 虽然是坏消息,但总算是行善之余,了却了一些后患吧?陈太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第490章 不弄虚作假 预备方案实施了,可是,陈太忠还是高兴不起来,他倒不是心疼“讨债大业”的夭折,事实上,这只是个拍脑袋的临时想法,丢了没有任何可惜的。 他只是有点感触现在的人心而已。 看着他木呆呆的盯着两个民工离去的背影,蒙晓艳有点心软了,她走到他跟前,轻声劝慰着,“好了,总算是你做的好事,公道自在人心,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别跟我说做好事,再说我可真生气了,”陈太忠苦笑一声,转头看看蒙晓艳娇艳的面孔,禁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脸蛋,只是,想到现在是在十中门口,过于轻佻总是不好。 “这年头,我总觉得做好事这话,是贬义词,”他悻悻地撇撇嘴,又叹一口气,“下次我要是再做好事,我就是混蛋!” “那你的‘太忠库’呢?还算不算好事了?”蒙晓艳笑吟吟地看着他,女人对男人的爱,大多来自崇拜,眼下陈太忠口无遮拦地胡说,像足了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时间,她居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呃……听到这话,陈太忠顿时无语,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钻进了林肯车车里,摇下车窗,手一指她,“今天晚上……饶不了你!” 话音刚落,林肯车已经消失在了滚滚车流中…… 接下来,总该去假日酒店了吧?陈太忠正琢磨呢,却不防秦连成打来了电话,“小陈,赶紧回招商办,明天蒙书记来凤凰呢,看看该准备点什么,最起码,房间卫生是要搞好的,还有,精神面貌也要注意,你们二科就交给你了啊。” 蒙艺来招商办地可能性,不大吧?陈太忠恨恨地嘀咕一句,不过,省委书记下地市也算了不得的事了,天南省十二个地区,就算凤凰的排名仅次于素波,这种荣幸却是一年也难得出现两次。 总之,大老板来凤凰了,大家都要打起精神伺候着,尤其是一些比较关键的部门和机构,必须做到有备无患,以防蒙书记突然心血来潮地随便走走。 “好的,我马上就回去安排,”陈太忠回答得挺痛快,犹豫一下,他又指点了自己的老板一声,“秦主任,我听说,蒙书记晚上就到了。” 这就是表忠心了,不过这忠心也不是随便表的,若是他跟秦连成不惯,说这话那就难逃卖弄地嫌疑,可眼下,秦主任很赏识他,又知道他跟蒙家有渊源,那么他说出来,才是向秦连成示好。 听他这么一说,秦连成顿时就有点晕了,显然,他接到的消息是删节版地,一时就有点手足无措了,“小陈你这消息可靠吗……哦,我忘记了,那啥,我知道了,唉,不跟你说了,我要通知其他单位呢。” 蒙书记晚上来和第二天来,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素波和凤凰相距三百公里左右,若是明天来,车队到达凤凰,怎么也是十点多十一点了,可今天晚上来的话,明天蒙书记就多出了最少三个小时的时间。 三个小时,最最起码,也够蒙书记多转三个单位了,这么一来,大家中彩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计委对口的单位,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少,尤其那些双重管理的单位,像乡镇企业管理局之类的地方,照样得打招呼,秦连成不着急才怪。 难得见到秦主任这么手忙脚乱啊,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想笑,不过抬手看看表,已经是将近五点了,说不得只能给小吉打个电话,除了告诫他明天穿着要得体、手机不能关机之外,还请他向荆俊伟道个歉,说晚点过去。 不过,陈太忠来到业务二科的时候,谢向南正和余凤霞忙得脚不沾地,收拾桌子和文件柜呢,大楼里的清洁工,原来只管扫地、擦地、倒垃圾,现在也正趴在317的窗户上擦玻璃呢。 “老谢,我发现你这不吭不哈的,倒也操了不少心啊,”陈太忠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你是不是经常接待领导啊?” 谢向南是谢家老二的事儿,连小田、小贺和王玉婷都知道了,可惜,陈某人那时候拿着刻刀刻“飞风家战”去了。 “陈科回来了?”余凤霞正拿着一块抹布在桌子底下忙乎呢,听到他的声音,忙不迭地钻了出来,“那个电缆厂的事儿,我已经……” “停!你已经搞定了,我知道,”陈太忠手一竖,强行打断了她的发言,“好了,你先不用说了,等蒙书记视察到咱们这儿的时候,再说也不迟,省得我到时候装得不像。” “陈科,你这是弄虚作假啊,”余凤霞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小余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想让跟蒙书记分享这个喜悦嘛,”陈太忠笑嘻嘻地指指她,还好,余凤霞的相貌,真的有点拿不出手,他倒也不怕她或者别人产生什么误会。 “跟别人比,我可是真刀实枪呢,”接下来,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起码咱的成绩是真实的,你说对不对?弄虚作假的肯定有,但绝对不是咱业务二科啊。” “这倒是,”难得地,谢向南这个木头人也发话了,他木呆呆地点点头,“太忠你现在,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 那当然了,陈太忠心里美不滋滋的,脸上却是一绷,“老谢,你敢这么夸我,意思是说,我做事还不如你这个闷罐子?” “嗯,”谢向南木讷地点点头,却是很坚决地那种。 靠,太伤自尊了,陈太忠一时无语,良久,他咳嗽一声,手一指天花板,“老谢,找个螺丝刀把灯罩打开,里面好好擦一擦……” 前后招呼一阵,陈太忠又再三强调了一下明天的精神面貌,“好吧,就这样吧,我去招呼投资商了,对了老谢,明天你要是能擦点粉就更好了,你实在有点黑……” 结果,等他赶到假日酒店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来呢——晚饭要开始了。 荆紫菱对他真的有点耿耿于怀了,她真的无法想像,都要过年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忙?而小吉又不可能解释,说蒙艺要来——这种封疆大吏级别的行踪,通常都是要保密的,这是原则。 最要命的是,既然跟邢建中、小吉在一起,她兄妹俩肯定不能提关于古玩地事情,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麻烦。 酒喝完,邢建中又建议大家去唱歌,无论是为了巴结投资商,还是为了讨好荆紫菱,他都不可能放任荆家兄妹渡过一个无聊地夜晚,不是吗? 还好,在陈太忠的坚持下,他没有去号称凤凰第一歌城地“幻梦城”,而是去了“金凯利”,这里是铁手的地盘,不过铁手目前在素波泡着,还没有回来。 等到邢建中觉得尽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荆俊伟自然也没机会跟陈太忠谈什么了,所以,对于荆紫菱来说,今天她存在不存在,都没有任何意义。 而让她越加无法忍受的是,陈某人说了,明天一早也不可能过来——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廖叔叔跟前,还帮了你的忙? 第二天的十点半,按理说是吉日良辰,正是水库揭牌剪彩的好日子,陈太忠正在办公室,通过座机听吕强的现场直播,谁想一个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 来电话的是章尧东书记,“小陈,水库没剪彩呢吧?嗯,要是剪了,让他们再准备一条红绸子,蒙书记说了,要去那个水库看看,亲自见证一个质量工程的诞生。” “没……没呢,”陈太忠一时有点懵了,省委书记来这个水库剪彩?他……他不怕犯错误?“好,我马上……马上电话联系他们。” “不要电话联系,你要亲自去,听见没有?”章尧东的话说得绝无寰转余地,可偏偏语气还很温柔,“跟蒙书记在一起的,还有省电视台和省报的记者,你这个当事人不在,怎么能行呢?” “好吧,我知道了,”陈太忠挂掉手机,就给吕强回拨了过去,“老吕老吕……千万别剪彩啊,鞭炮也别放。” “晕死,你不早说,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吕强把手机拿开些,话筒里顿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刚点上啊,五千块的鞭炮。” “我靠,蒙艺要去剪彩啊,你再去买两万的炮来!”陈太忠有点急了。 话筒那边顿时就没了反应,好久,才是一个阴柔的声音接起了电话,“呵呵,陈科长,我是王小虎啊,你是说,蒙书记……要来剪彩?” 第491章 水库剪彩 吕强搞的这个水库,还真的有点闹心,临到剪彩了,名字居然还没定下来,可是乡里已经不能再等了,马上要过年了啊。 还好,在昨天上午,市委办公厅终于跟王小虎招呼了一声,名字有争议,可以暂时搁置,不过,这种民生工程是不能停下来的。 其实,委办的招呼打得很含糊,一方面淡化水库命名的“个人崇拜”问题,另一方面却是要区委多向吕强做做工作——你行善事是好事,不过,也不要太难为政府好不好? 所以,王小虎前来参加的时候,水库的剪彩仪式上,写的是“太忠库(暂命名)揭牌典礼”,纵然是这样的横幅,梁建勤那儿也是大力反对的。 于是,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红山区堂堂的区委书记去了参加了典礼,可红山区政府却没有跟人过来——按理说,这种场合,政府的人出面会更好一些。 当然,这不是说梁建勤也必须跟来,区里党政一把手随便来一个,就算撑起场面了,但政府里一个人都没来,却也是咄咄怪事。 还好,白凤乡的乡长和书记倒是不敢作怪,乖乖地来了,尤其是乡长张衡,跟吕强的关系极好,反正这种事情是他们乡的大事,就算梁建勤心有不甘,也不能说他什么。 有意思的是,到场的人里,王小虎并不是级别最高的,还有一个副厅也来到了现场——副市长王伟新,观礼来了。 现在,王副市长同十中地蒙代校长关系很是不错,两人经常通过电话交流工作,蒙老师年纪轻轻就当了一校之长,经验和阅历难免不足,肯定需要长者进行必要的指导,而王伟新当仁不让地挑起了这副重担,也算是不遗余力地“提携后进”。 所以,王伟新能知道这个小小的“太忠库”揭牌,就很正常了。 当然,他能来观礼,还是冒了一定风险的,毕竟这个水库的命名有点太那啥了,很容易被人抓住痛脚,那他难免也要受到些许的牵连——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范围,这种场合你都要参加,党性和原则都到哪里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王副市长还怕牵连吗?他现在基本上已经输得不剩什么了,被边缘化的人不会介意再往边上走走的。 最关键的,还是他能借此来表示自己对陈太忠的支持,只要能攀上有力的臂助,党性和原则算什么?该赌的时候,就是要冲上去赌的。 必须承认的是,以王伟新的圆滑和老辣,若是没到山穷水尽之际,他绝对不会走这么一步地,毕竟他跟陈太忠的关系,近是够近了,但还不算那么太熟稔。 既然不熟,以他的身份,来参加这么小的水库的揭牌,就真的有点掉价——在市区里倒还无所谓,白凤乡可算是出了市区的。 今天早上临走的时候,他听说了蒙艺要来,不过蒙艺参加地是粮食系统的会议,跟他的文教口一点边都不搭,而以他现在被边缘化的身份,也凑不到蒙书记跟前说话。 而且他可以肯定,因为蒙晓艳现在在教委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了,那么,就算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嫌疑,蒙书记多半也不会去文教口上转悠。 若是蒙书记真想挺自己的侄女儿,在凤凰宾馆请她吃一顿,暗示地效果会不知道好多少,那么,他王某人呆在市里还有什么意思? 王伟新来了,王小虎肯定是欢迎的,盛情邀请他一起剪彩,不过,王副市长怎么可能答应?他能来已经是不错了,原本都不想上嘉宾座的。 他如此坚持,王书记也就不再勉强了,虽然说一笔写不出俩“王”来,可是,王小虎毕竟是章系人马,手里握着红山的党委和人大,虽然是正处,却是一点不比王副市长差。 不过,纵然是有个副厅来了,现场的气氛还是不够热烈,水库没完工呢,天又阴沉沉的,来的群众并不是很多。 至于说来的干部,也不是很多,一个乡里能有多少干部?区里的人,也就是区委来人了,区政府却是人毛都没来一个。 倒不是说梁建勤在红山区政府的势力能大到一手遮天,别人连书记地面子都敢不买,事实是,这件事确实不怎么地道,要是一来,不但会触怒梁区长,没准啥时候还会被人扣个“没有党性原则”地帽子。 还好,红山区电视台的来了,这是原红山县电视台,撤县改区后编制还保留着,在架设地摄像机前,王书记面对冷冷清清的场子,即时讲演了几句。 不过,他在讲话中还是相当注意的,尽量不提“太忠库”这三个字,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凡尔登水泥厂“回馈社会”的精神上,这是值得充分的肯定和赞扬的。 当然,白凤乡在具体工作上,也给了相当的配合,还制定了一系列的相关政策,为水库的建设添砖加瓦、一路绿灯。 只是,台底下没几个人,王书记讲得未免就有点兴致不足,这一刻,他心里甚至隐隐地有点埋怨吕强了,我说老吕你没事整这种玩意儿干嘛?还非要拉我进来垫背? 说穿了,若不是陈太忠是尧东书记面前的红人,若不是他憋了劲儿要跟梁建勤扛扛膀子,若不是市委那里说“太忠库”这事儿上报省委了,他肯定也是能推就推了——三个“若不是”,缺一个,他都不会来。 至于说他跟吕强的交情,倒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悻悻然讲完话,听着台下冷冷清清的掌声,王小虎这心里,就越发地不爽了,既然不爽,那就要拉个垫背的来,他一转头看看王伟新,“王副市长,您也说两句吧?” “哈,我是闷口葫芦,今天是来蹭饭的,”王伟新含笑摇摇头,坚决不肯答应,“就是个远来的恶客,你们不用管我,呵呵!” 王小虎四下转头看看,手一指张衡,“张乡长,来来来,说两句,这可是你们白凤乡的事儿。” 张衡笑嘻嘻地站在麦克风前,开始讲话,话讲得不错,至于他眼下的心情,那就实在不得而知了……是在为书记的重视而高兴,还是在为自己站到了台前而郁闷? 王书记得了空闲,终于有机会四下瞅瞅了,于是,不经意间,他发现了四个穿着打扮挺得体的人,不是乡民,也不是乡里和区里的干部,一时间心里就有点纳闷,谁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转悠啊? “老吕,那是你朋友吗?”王小虎冲着那四位抬抬下巴,“怎么不请到嘉宾席?” 吕强抬眼一看,发现两男两女中,自己只认识一位,不过认识的这位,按理说今天也不该来这儿啊,这不是太忠科里的那个……好像姓朱? 朱月华今天的任务,还是陪好卫明德这三位,她又会开车——事实上,招商办基本上没人不会开车,所以就拉了人来转悠,卫明德惦记着这里的水库,说是要独自来看看,高强一听,既然你想去,大家就一起去看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来了这儿之后,卫明德才发现,这个水库的容量倒是还不算太小,不过结构却是颇不理想,一时间就开始琢磨水量问题了。 这三位,都没注意到“太忠库”的命名问题,无非就是个名字嘛,叫什么不是叫? 按说,以高强的见识和阅历,应该不至于疏忽这个问题的——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他真的就忽视了,因为他家乡那里的风气,从商才是正道。 至于说做官,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通常情况是父母对儿女说的——“再不努力学习,将来你就只能当干部了”。 朱月华可是被“太忠库”这三个字雷住了,她不是很清楚这三个字的份量,但绝对知道,自家的科长,这次的错误恐怕是犯大了,禁不住心中暗自忐忑。 吕强想了想,总觉得陈太忠敢让自己的下属来旁观,估计也是有所仗恃——肯定是太忠授意的,要不然谁知道这里有个小水库揭牌? 他琢磨了一下,也懒得当下去打招呼,有些场合,学会装聋作哑还是很有必要的…… 吉时已到,王小虎书记笑吟吟地剪断红绸,揭起了盖在石碑上的红布,“太忠库”大大的的三个字出现在人面前,荆老的字,真的很棒。 紧接着,就是响彻云霄的鞭炮声…… 就在这个时候,吕强拎着手机找王小虎来了,“那个啥,王书记,蒙书记要来剪彩……” 第492章 再剪一次彩 我靠! 王小虎还高兴地冲大家挥手呢,听到吕强的话,手顿时悬在了空中,好半天才转头过来,呆呆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中满是迷茫,“你……你说什么?” “蒙书记说,他要来太忠库剪彩!”吕强扯直了嗓子喊了起来,同时不忘晃晃手上手机。 鞭炮声很大,但是,“蒙书记”这三个字儿,实在太敏感了,这次,连不远处的王伟新都听到了,顿时不着痕迹地慢慢踱步过来。 王小虎一把就夺过了手机,一看还是“正在通话中”,马上一手捂得紧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吕强,“蒙……艺书记的电话?” “哦不,是陈太忠的,”吕强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才是那么回事,王小虎惊魂未定地瞟他一眼,拿起手机,客客气气地发问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现场会冷清成那样,听到这话,禁不住苦笑一声,“王书记,我也要去呢,这是蒙书记临时的决定,三分钟前,我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不知道好啊!王小虎看着现场冷冷清清的人群,心里是说不出的愉悦,妈逼的,你们都在等着看笑话呢,是吧?老子今天……押对宝了! “老吕,还有红绸子没有了?”不愧是党的干部,关键时刻,王书记的头脑纹丝不乱,“没有了?你安排人去附近地供销社买,要快,这是任务……对了,还有鞭炮!” “张衡,你过来!”他又冲张乡长招一下手,“你,两个任务,马上发动群众,对现场进行打扫,欢迎蒙艺书记……你别这么看着我,还有,马上在周围召集几百个可靠的群众来,最好是基层干部和党员,不行的话基干民兵也可以,要可靠性高一点的,费用从区里走,就两个字儿,要快!” 等张衡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区委书记在背后喊了一声,“对了,还有俩字儿……保密!” 说完这些,王小虎一抬手又招来了自己的秘书,低声发问了,“我让你准备的干扰仪,借来了没有?” “借来了,”秘书连连点头,“还有小功率发电车,我从电信公司也借来了。” “快去打开,”王小虎马上吩咐。 所谓干扰仪,就是无线通讯干扰仪,在一些重要会议场合,或者说需要保密地场合,使用这个,可以让所有的手机瘫痪,接不进来也打不出去,功率足够大的话,不仅手机不能用,连广播和电视都没办法收到信号。 王小虎吩咐准备这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这水库原本就有点名不正,梁建勤又隐隐放出风来,要把这件事曝光,为了防止变生肘腋,他的秘书提出了这个建议,王书记欣欣然地采纳了。 谁想,今天蒙艺突然出现在了凤凰,梁建勤也顾不得作怪了,老实地呆在区政府,可是,东西既然已经借来了,那顺便拉到现场,倒也是常事。 现在,蒙书记临时决定要来视察水库了,王小虎顿时决定了,封锁消息!我倒是要让蒙书记看看,这么冷清的场面,我王某人照样来主持了。 当然,这么一来,红山区两套班子的矛盾,就可能明显地暴露在蒙书记眼下了,对凤凰市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对红山区来说更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班子不和谐,领导首先想到的绝对会是:双方都不是肯顾全大局的人。 不顾全大局,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给蒙书记一个极坏的印象倒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市里肯定会因此陷入被动,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梁建勤要倒大霉,王小虎也好不到哪里去,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这一点,王书记也想到了,不过他认为,梁建勤那里,迟早还是会得到消息的,但得到消息时间的早晚,那才是至关重要的,仓促赶来和经过充分地准备,看在别人眼里,那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自己虎视眈眈的对手,若是不方便一棍子打死,能踹两脚,倒也是大快人心的事儿,难道不是吗? 看着周围鞭炮声渐弱,朱月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剩下的时间,肯定就是各回各家了,她看看三位客人,“这就算完了吧?咱们回凤凰吃饭去?” “等等,我给陈科长打个电话,”既然来了,卫明德就想把事情弄明白一点,事实上,他觉得这里未必有装发电机的能力,他想找个人问问具体情况,若是水库这儿没有计划,索性就死了心了。 手机不通! 卫明德拿下手机看看,“奇怪,刚才还满格地信号嘛,怎么会一下变成白板了?” “用我的吧,”高强的手机是最新款的,只是一拿出手机,他也愣了……那啥,这是漫游出问题了? 事实证明,不是漫游出问题了,朱月华可是凤凰本地的手机,也没信号! 吕强吩咐了手下去买红绸子和鞭炮之后,正四下扫视呢,发现这边有情况了,悄悄地走过来,“你是业务二科的小朱吧?怎么回事?想给谁打电话?” 卫明德一见他,顿时凑了上去,他无非就是想让陈太忠介绍个人认识而已,这位是水库的建设方,当然是最管用的,“吕总,我是陈科长的朋友,陈科让我问一下,咱们这水库,装不装发电机组啊?” 这一刻,这几位就不操心手机信号了,反正这里比较偏僻,没准是电信局的信号坏掉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吕强却是听得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中隐隐有些作痛,“这个……发电机,得多少钱?很贵地吧?” 这个陈太忠,不折腾我一阵不歇心啊,吕总这个心情,实在是没办法说了,可是,他还不能有意见,水库跟发电机连在一起,应该是很正常地事儿吧? 再说了,蒙书记要来揭牌了,这次凡尔登的脸,那是露得大发了,陈某人现在身后站上了省委书记,由得他有意见吗? 没你这么做事地吧?卫明德也愣了,他怎么知道,这发电机只是陈某人拍脑瓜的想法?一时间居然有点语塞,“这个水库修建的时候,没考虑发电需求?” “没有啊,”吕强看着他,傻不愣登地一摊双手,那样子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了,“只是为了两岸的居民生活用水和耕地用水。” 卫明德愣了半天,才黯然摇摇头,“我说呢,怎么看也想不通,这儿怎么装发电机,不过……小机组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可并网供电总是问题吧?”吕强的厂里就有110千伏变电站,对这个还懂一点。 “算了,小卫,”高强发话了,他对这种小钱,实在看不上眼,人家摆明了不想谈这个问题,你还这么执着,不是给我丢人吗? “你和吕总互相留一下电话,等吕总考虑成熟的时候,大家再联系也不迟嘛,”说实话,他想走了,今天来这儿,实在没啥意思,看来,那个小科长的能量,也着实有限。 不怪高强这么想,他是真没注意到“太忠库”三个字的用意,而台上讲话的人也是语焉不详地一语带过,忽略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吕强对这个要求,当然求之不得,能省则省,到了躲不过的时候,再头疼也不迟。 大家交换了名片之后,看到高强他们有离开的意思,他又忍不住了,“你们不再看看了?” 高强无奈地撇撇嘴,这还有什么可看的?不过,他久在商场混,做人和说话的技巧还是有的,“哈哈,看来吕总是要管我们午饭了?” “午饭啊,还要等等,”吕强一本正经地摇摇头,看到对方不解的样子,心中的欣喜实在难以压抑,故作神秘地笑笑,“还要再剪一次彩呢……嘘,别说出去啊。” 再剪一次彩?这倒是稀罕事儿,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好奇心大起:见过再婚的,可是没见过再剪的……倒是要看看怎么回事。 十一点半的时候,三辆小车带着一辆大轿子车横冲直撞地来到了现场,打头的沙漠王还没停稳,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人就跳了下来,直奔王小虎而去,“王书记,怎么水库揭牌,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可是政府工作啊……” 来的正是红山区区长梁建勤,今天他依旧穿得比较寒酸,不过衣服倒是很干净,也熨烫过,只是从西服压的明边上,可以看出,这是三四年前的老款了——抑或七八年前。 第493章 蒙艺的决定 对于梁建勤的献殷勤,王小虎颇不以为然,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似笑非笑,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 两人的矛盾,已经不能用激化来形容了,纯粹的相互不买账,所以在这种场合下,他根本不屑去理对方,甚至连表面的客套都省了。 “张衡,乘斌,你俩怎么回事?怎么手机全不在服务区?”梁建勤也没指望王书记能说什么,人家不冷嘲热讽,他已经该偷笑了。 所以,他只当没听见那一声哼,转头看看白凤乡的乡长和书记,冷着脸发话了,“工作是你们这么做的吗?” 听到这话,王小虎不着痕迹地向自己的秘书扬扬眉毛,好了,关了干扰仪吧,人家都来了,再说,蒙书记总联系不上这儿,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张乡长和乘书记听到这话,当然也只能当吃了个死苍蝇一般,硬生生地受了,还是乘书记脑瓜快一点,目光茫然地挠挠头,“可能……是电信局的信号问题吧。” 说话这当口,其他车里的人也纷纷地下来了,大轿子车里,稀里哗啦下来四十多号人,看来,梁区长的动员能力还是挺强的,短短时间里就抓了这么多人来。 说实话,时间真的很短,从红山区到白凤乡,最少也要半个小时出头,白凤乡到水库这里,也得十多分钟,梁建勤接到消息的时间,最少也应该在半个小时之前了。 “怎么就这么一点桌椅?”看着会场地座位,梁建勤的眉毛又皱了起来,转头厉声呵斥着那二位,“你们白凤乡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 这俩心里的憋屈,那就不用提了,只得闭口不言,你使劲儿说吧——谁让你是区长呢? “就这点座位,刚才还坐不满呢,”王小虎慢吞吞走了过来,撇着嘴双眼望着天,“嗯,要变天了啊,我怎么感觉要下雨呢?” “快去准备啊!”梁建勤也会充耳不闻,他斜瞟王小虎一眼,只当没听见这话,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俩,“怎么,还要我提醒你们?” “在准备了啊,”张衡算是吉系的边缘人物,行事多少有那么点不卑不亢的味道,“马上桌椅就拉过来了。” “哦,”梁建勤点点头,这下他是真明白了,倒也不着急了。 敢情,他接到通知的时候,死活联系不上水库,心里还琢磨呢,打谁的手机都联系不上,连王小虎地手机都“不在服务区”。 这么想着,他就着急了,那边未必知道蒙书记要来啊,靠,不行,我得赶紧过去——虽然,就算那边知道蒙书记要来,他也得过去。 他跟王小虎的认识相同,别的时候大家扯皮架秧子都没问题,可这种场合,那是要以大局为重的,要不然谁也吃不消。 可是这么想着,他就认为,自己是带了消息来的,心中难免有几分得意,只是一下车,王小虎就给他碰了一个软钉子,他心里顿时就是一愣:莫不成丫知道这消息了? 结果,接下来张衡的回答,让他确认了这个猜测,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的同时,心中的愤懑又起,手一指那横幅,“怎么还是个括号,暂命名?”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倒是他的秘书凑了过来,低声嘀咕一句,“梁区长,大家地手机,又都有信号了。” 草,算你狠!梁建勤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他转头怒视着王小虎,只是王书记也不看他,自顾自地看着天,“啧啧……怎么还不下雨呢?” 好好,你厉害,梁区长心里这通憋屈,也就不提了,气哼哼地走到一边,他有点拿不准,蒙艺到底为什么要来,按说这么小个水库,根本不值得省委书记大驾光临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相信,蒙书记是不会允许那个姓陈的小家伙搞“个人崇拜”的,是的,这个毫无问题。 爷且坐着,看你们折腾,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甚至噙上了一丝冷笑,王小虎啊王小虎,只要蒙书记到时候对横幅有异议,我不参你两句,那真是对不起你对我关照了。 这边刚手忙脚乱地收拾完,蒙艺的车队就来了,两辆警车打着双闪开道,后面一溜二十来辆车,其中三辆豪华大巴,押尾的警车之后,还跟着天南省电视台的专车,实在是气度不凡。 这次地阵仗,真的有点大了,在场的一帮人,除了王伟新,别人哪儿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都有点手忙脚乱。 不过还好,随车的凤凰市的领导也不少,最先下来招呼的,是计委主任秦连成,粮食系统地会议,肯定少不了他一份。 秦连成一下车,就找到了梁建勤——他跟王小虎不熟,“梁区长,蒙书记来了,你们这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小虎直接抢了梁建勤的话头,“早准备好了,呵呵,红绸子还没买到,其他的都全了。” 看见秦主任讶然地看向自己,王书记笑着点点头,“我和太忠很惯,总是听他提起你呢。” “哈,”秦连成顿时就笑了,他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梁建勤和王小虎不对劲儿,眼下王小虎赤裸裸地向自己示好,他当然要态度和蔼点。 “那就快点吧,时间可是不早了,”秦连成扫一眼梁建勤,发现这厮脸色不好,心里就有点恼火了,你至于吗?你俩的事儿,给我甩脸子? 想到这里,他转头就走了,嘴里还说呢,“蒙书记在凤凰呆不了多久,你们可是重要的一站。” 王小虎已经看到了,章尧东陪着蒙艺慢慢地走了过来,不过现在他可是放不过秦连成,紧跟两步,低声发问了,“秦主任,怎么不见太忠来?他说要来的啊。” “他接到消息比较晚了,正往这儿赶呢,”秦连成低声回答一句,正说着,灰色的林肯车已经自远处疾驰而来,“喏,那不是来了?” 蒙艺来水库,是绝绝对对的临时起意,他在粮食系统的会议上致辞之后,旁听了一阵就离开了,章尧东和段卫华一路伴着他,三人很随意地聊着,没几句就聊到了凤凰市今年的经济形势,毕竟这是时下地主旋律。 聊到经济形势,章尧东就主动提起了招商办,他可不想让蒙书记提起影响经济发展地“常三案”,更不想提起开发区那一档子事儿,那么,推出陈太忠做挡箭牌,就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和话题了。 “招商办有个年轻人,破格提拔上来地,叫陈太忠,”他也会装聋作哑,只当自己不记得因为此人给蒙书记打过电话了,好显得他说话大公无私。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倒是有股子拼命三郎的劲儿,表现得很突出,凤凰老甯家的项目,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哦,这个年轻人我好像听你说过,是个高中生公务员,很能干,”蒙艺倒是坦坦荡荡,笑着点点头,“其实他跟我女儿也认识,我倒是没见过他。” 跟你女儿认识?一听这话,章尧东心里顿时就闹腾开了,他好像……跟你侄女儿关系也不错啊,这这……怎么回事? 段卫华听得,心里也有点郁闷,可怜我的干女儿啊,不过他终是政工出身,头脑便给,笑着点点头,“小陈还下过农村,吃得了苦,现在这种踏实肯干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一听说下基层,章尧东顿时想起来昨天秘书跟他说的话了,今天“太忠库”揭牌,而且王小虎好像要去剪彩。 “对了蒙书记,前一阵,我们交上去的工程问责的建议,省里怎么看啊?今天,那个水库,好像是要揭牌了……” “省里还没讨论出结果呢,”蒙艺淡淡地一笑,其实他来凤凰,太忠库也是促他此行目的之一,他也真有照顾一下陈太忠的意思,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有点敏感,他不怕挺人,但是挺错了人就没意思了。 下面官员的胆大妄为,他也有过一些听闻,原本他觉得那些事儿离自己挺远的,可是,他眼皮子底下的卢刚,都能做出那么离谱的事,那他仔细斟酌一些其他事,实在是很正常。 说穿了,他就是想知道,这个太忠库到底存在不存在,存在的话,工程进行到哪里了,省得万一被蒙蔽了,贻笑大方。 至于水库该叫什么名字,那就是很扯淡的事儿了,凤凰市打上来的报告,已经给了他充足的借口。 “不过,他们开张,咱们去凑个热闹总不要紧吧?”这是蒙书记去水库的理由。 第494章 蒙艺的手段 蒙艺一到现场,瞥一眼挂着的横幅,并没有招呼别人,也没理会那些刚扯起的彩带之类的,而是招来了吕强,“这个水库,你是建的?嗯,说说这个经过,详细点……” 偌大的会场,只听得到一个声音,四周都是寂静无声。 这就是一方大员的霸气了,根本不需要考虑在场众人的感受,陈太忠甚至看到娇小的雷蕾被蒙艺的警卫毫不客气地顺手推了一把,只因为她站得有点近了。 吕强当然要说说自己的艰辛,然后再说说市里、区里、乡里的对自己的支持,还有就是乡民的配合,至于陈太忠的事儿,他倒是没敢说。 他真的不敢说,虽然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但是蒙书记一行人的气势还是吓住了他,心里一时有点忐忑不安。 蒙艺的脸上并不是那么严肃,反倒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过,不是任何人都能坦然地面对一个中央委员的威压的。 “嗯,你干的不错,”蒙艺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又抬抬手喊来了段卫华,“像这种致富不忘回报社会的企业家,凤凰市应该大力做做宣传才对,嗯,还要有些政策上的照顾……这么一来,还怕没有别人向小吕学习吗?” “那是,蒙书记指示得对极了,”段卫华笑着点点头,心里一时对吕强产生了一丝强烈的羡慕,回馈社会的人是有,不过,能把事迹直接递到省委书记这里的,可真的是凤毛麟角啊。 段市长认为,今天聚集在水库的人中,吕强毫无疑问是最幸运的一个,这可是搭上了通天的途径呢,还好……我跟小吕也还算熟悉。 “不过,这个命名,好像有点问题吧?”蒙艺一指挂着的条幅,“听说,这是人名?小吕啊,不是我说你,这个水库,叫个‘吕强库’绝对没有问题,善举应该受到表彰,但是……” 说到但是二字,蒙书记冷哼一声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脸上一副很不以为然地样子。 “陈太忠以前做村长的时候,真的帮了我们企业很大的忙,”面对这话,吕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后来他虽然调走了,可是当我的厂子陷入‘三角债’的困境的时候,又是陈科长帮着协调解决的……” “三角债?”蒙艺听到这话,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苦笑,目前这玩意儿盛行于神州大地,话题之大,却不是合适眼下探讨的。 “陈太忠呢?他来了没有?”蒙艺转头看看章尧东,“把他叫过来,我要问他两句……” “来了,我专门通知了,”章尧东左右看看,冲远处地陈太忠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陈太忠开车的速度不算慢了,不过,蒙书记出行,一路警报下来,速度不知道比他快多少,他又得面对公路戒严,来得晚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蒙艺拍吕强的肩膀,顺手又招呼过来了段卫华,他正琢磨着,这次一定要让吕强上发电机呢,肯定的,吕强这小子这次是发达了。 看到章尧东招手,陈太忠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他倒不是怕蒙艺,他是担心,蒙书记万一当着这么多人给他一个下不来台,那可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想着自己都让蒙晓艳提前打了招呼,他觉得老蒙同志不该对自己怎么样。 但是,很遗憾,他想错了,蒙艺见他走过来,虎着脸上下打量他几眼,一言不发,蒙艺身高足有一米七八,身体也相当魁梧,两人身材仿佛,气势就展示得淋漓尽致。 “你好大的胆子啊,”蒙书记终于发话了,语气颇为不善,“搞个人崇拜?很了不起嘛,居然敢用小恩小惠,让别人为你树碑立传?” “这不是我的意思,”陈太忠可是不吃他这一套,双手一摊,神色自若,“吕强说了,不答应他的话,他就不修水库,可是我在东临水工作过,那里的村民,真的很苦……” “好了,我不听你的借口!”蒙艺大手一挥,就制止了他继续发言,转头看看章尧东,“章书记,你个人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这件事里,我们有点想法,已经上报到省里了,”章尧东可不会被蒙书记的做作哄骗了,你要不是来挺陈太忠的,至于来这么屁大一点的水库转悠吗? “我个人认为,吕强有命名权,这个水库起这么一个暂命名,还是能接受的,不过等水库修好,正式命名一定要改,而且现在起……陈太忠同志,就要为这座水库承担起相应地职责。” 梁建勤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陈太忠的错误是明摆着的,蒙书记也有追究的意思,可是章书记……怎么就敢硬顶着蒙书记,护起人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让他越发地看不懂了,段卫华居然在旁边点头了,“蒙书记,我觉得,尧东书记的建议,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这项工程虽然是关系民生的善举,但是不代表质量过硬……善举也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这个问题,好像我们一直都忽视了。” 天公地道,段卫华可是真不知道这个水库里地一系列猫腻——陈太忠从未向杨倩倩说过,但是,他察言观色地能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蒙艺一开始地做作,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当章尧东逆流而上的时候,他就实实在在地明白了:章书记是个强势的人,但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蒙书记面前放肆,眼下他敢这么说,那就说明,挺一挺陈太忠,绝对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还好,段市长也够机灵,不但顺着章尧东的话头,听出了一些意思,居然还引申出了一些章书记没想到的内容。 善举也要有人承担责任的——章尧东心里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你看人家段卫华这个切入点,多好啊! “善举也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蒙艺下意识咀嚼一遍,终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问题,好像确实……” 确实什么,他没说,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蒙书记想说的是“确实存在”,而且,事实上也确实存在。 “好了,不说了,这个水库建好以后,名字一定要改,”蒙艺看也不看陈太忠一眼,转头又看看段卫华,“呵呵,看来段市长和章书记,在工作上配合得不错啊。” 若是换了陈太忠听这话,就会觉出三分讽刺的意味来——莫非,蒙书记是说我俩马屁拍得有眼色? 不过章尧东和段卫华肯定不会这么听,领导的夸奖,那就是夸奖,退一万步说,就算蒙书记确实有讽刺的意思,那也是善意的,不会拍马屁……能进步得了吗? 想在官场混好,用心揣摩上意从来就是不二法门,再说了,我俩揣摩的又不是别人,是你蒙书记,没什么可丢人的吧? 说到这儿,蒙艺看看一旁呆若木鸡的吕强,再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劝慰,“好了,以后小吕你做事,也要讲个方法,嗯,也不用那么灰心泄气……呵呵,我还要给你剪彩呢。” 说完,他一转头指指陈太忠,“你呀你呀……唉,我懒得说你了,算算,都已经暂命名了,跟我一块儿剪彩去吧……” 蒙艺的话说得不是很好听,搁给不明就里的人看,那是蒙书记原谅了这个年轻人的不稳重,但是真正的有心人,却是能从这个暗示里,听到再明白不过的信号:大家看好了,这小子是我罩着的。 暗示能力,那也是属于一种领导的艺术,在不被人抓住把柄的前提下,其间的分寸,须把握得恰到好处,以免影响消息的传递效果,还好,蒙艺不缺这个水平。 陈太忠心里也明白,人家是给自己脸呢,可是刚才蒙艺的声色俱厉让他感觉到了些微的不爽,既然不爽了,他当然就不想惟命是从了:我罗天上仙也是要面子的。 “不用了吧?我已经犯错误了,”他笑嘻嘻地看着蒙艺,神色自若,“既然蒙书记您认为,章书记和段市长配合得不错,那由两位市领导陪您一起剪彩,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小子,你算个有良心的,不枉我帮你一把!章尧东心里暗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段卫华则是撇撇嘴皱皱眉头,有点生气地看着他,语气生硬,“小陈,你还帮蒙书记做起主来啦?” 第495章 苍天有眼 “算了算了,段市长,由他去吧,”蒙艺出言制止了段卫华。 他做梦也想不到,陈太忠居然敢产生怨怼的心思,他只当此人是不想抢了领导的风头,丫这么做虽然有点不识抬举,可倒也是少年老成持重之举。 在省委书记的赏识下,还能照顾大局,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了啊,想到这里,蒙书记转头看看身边这二位,“呵呵,他倒知道尊重领导,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好吧,那咱们一起去?” 陈太忠束着手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人流向彩带处涌了过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不防猛然间看到,人群中有人向他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那是段卫华的秘书刘敏! 切,不用你解释,我也知道段市长刚才是好意!陈太忠只当没看见一般,扫视着场中的人群。 他这么想又不对了,刘敏固然是有这么个解释的意思,但她内心深处,却是有自己的想法:小陈啊小陈,你这么一搞,不但是蒙书记在挺“太忠库”,连市里的党政一把手,也被你绑到战车上了,以后谁还敢拿这件事来说你? 小伙子年纪轻轻,这份儿算计,可真的是有功力,佩服啊佩服! 当然,在事后,章尧东和段卫华也有了类似的感觉,不过,想到自己在电视台上,能跟省委书记一起剪彩,这点小瑕疵,谁还不能忍受吗? ——再说了,拒绝省委书记,那也是需要勇气的,谁又能断定,人家小陈当时就能想到那么多? 陈太忠正在这儿张望呢,身后走过来几个人,打头地高强冲他一竖大拇指,低声笑着,“哈哈,陈科长果然年少有为,连省委书记都能另眼看待,我在凤凰投资的信心,那就更大了。” 高强对官场中的事情,并不是很敏感,但他好歹也一把年纪了,又是精明过人,旁观几眼,就看出了里面太多的味道,心中不由得大奇。 他身家丰厚,自是不少跟官场中人打交道的经验,像他所在省的省委书记,也见过他两次,倒也没觉得一个省委书记就遥不可及。 但是,陈太忠年纪轻轻,就得到了省委书记的赏识,一旁还有市委书记和市长在大力捧场,这就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地了。 尤其是,这家伙还是官场中人,是的,丫不是商界或者学术界地,那么毫无疑问,此人的前途,绝对是一片光明。 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刚才没走,那就更对了!一时间,高强有点欣慰自己的运气,这样的潜力股,谁不愿意巴结呢? 在潜力股上投资,是任何一个成功商人都不可能放弃的,他也一样,少不得就要找个话题来说说,以便套近乎,“对了陈科长,刚才吕总说,这里没有上发电机的计划?” “哦,我没跟他商量呢,”陈太忠的注意力顿时被成功地转移开了,他看一眼卫明德,轻笑一声,“好了老卫,我回头跟他打个招呼,你不知道,我俩关系很不错。” 我不知道?我有那么傻吗?在场的人,都知道你俩关系不错!卫明德笑着点点头,“那倒没什么,看吕总的意思吧。” 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他已经不想为这点小事头疼了,专心跟着陈科长,还怕挣不到钱吗? 蒙艺剪完彩之后,也没多做什么交待,只是顺手拍了拍吕强的肩膀,“小吕不错,没吃饭吧?走,跟我一起回去吃点吧?” 这一下,连章尧东心里,都生出了强烈的嫉妒,这可是蒙书记的邀请啊,那个陈太忠,还真是行的大运——搁在俩小时之前,有什么人知道这个姓吕的是什么鸟人吗?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回头望一眼陈太忠,章书记心里非常清楚,这件事压根儿是陈某人自己纵容出来地,可是,这厮不但弄成了,还扶起了帮衬丫的吕强,我靠……不知道丫买不买彩票? 陈太忠却是没注意这边的反应,因为他身边又凑过来一位,是红山区的区长梁建勤。 梁建勤愣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时间真有点万念俱灰了,很显然,今天唯一失落的,就是他了。 我选错了边!想到这里,他郁闷得想要大声吼几句,不过很遗憾,蒙书记在场,章尧东段卫华在场,还有一溜儿的正厅副厅在场,他想喊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接着,更令他郁闷地事情发生了,蒙书记决定了,午饭不在红山吃,要回凤凰宾馆去吃,是的,他连接待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不说,蒙艺是个讲情义的人,他去凤凰宾馆,固然是因为那里是指定接待场所,更是想顺便看看张智慧其人。 可是,蒙书记讲了情义,梁建勤不爽了啊,他偷眼看看王小虎,却意外地发现,那厮笑得阳光灿烂——妈逼,蒙艺又不在咱们红山吃饭,你笑得小声一点会死人啊? 本来他是想找吕强说说话,毕竟两人曾经走得很近,遗憾的是,吕总一直在蒙书记面前呢,到最后更是被蒙书记邀请了共进午餐。 那他能打主意的,就只有陈太忠了,至于说王小虎?妈逼,就算老子这个区长今天就干不成,你姓王的也别指望我给你好脸! “呵呵,陈科长,中午去哪儿吃饭啊?” 陈太忠正说要扯着高强去吃饭呢,谁想这厮凑了过来,心里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了,他斜睥一眼,嘴角扯动一下,“哦,我要跟客户回市里吃饭呢。” “既然来了红山了,何必着急走呢?”梁建勤努力想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自然一点,“呵呵,去我们饭店吃点红山特色吧?” 我靠,你不要脸无所谓,我还要脸呢!陈太忠憋闷了半天了,听到这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这种不像干部的干部,就不劳梁区长大驾了,呵呵!” 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唾面自干地勇气,哥们儿我记起仇来,才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呢。 王小虎站得离他们有十来米远,刚刚好能听到这话,顿时“哏”地一声笑出了声,仰头看看天,“哈,果然下起雨来了,真是苍天有眼……” 他肯定没资格陪蒙艺去凤凰宾馆,不过眼下能听到梁建勤受到如此奚落,倒也值回票价了。 然而,他的惊喜并没有结束,陈太忠听到他说话,愣了一愣,走了过来,脸上笑嘻嘻的,“呀,下雨了,王书记你的车不是又坏了吧?” 我靠,你这什么意思啊?王小虎一时搞不明白。 “上次吕强借给你车,这次我借给你,”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我两辆车呢,坐我那辆林肯吧,虽然我本来是打算给客户坐的……” 哦,这样啊,王小虎有点明白了,估计,这位比我还要恨梁建勤,纯粹的哪壶不开专提哪壶。 最后一句,是陈太忠近乎于用喊的方式说出来的,“我才听说,你们红山区有特色菜?王书记你今天一定要带我去尝尝的哦……” 王小虎并不知道,陈太忠对“特色菜”三个字已经耿耿于怀了,是的,陈某人不想回回去吃“小雨点”烧烤了,尤其是那老板已经认出他了。 王书记只当他纯粹没事找事地给梁建勤难堪呢,自然要狠狠地点点头,大声回答,“没错啊,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去吃铁锅四烧吧,那可是正宗红山风味……” 第二天上午,蒙艺离开了,中午时陈太忠接到了荆紫菱的电话,“陈太忠,吃饭没有?” 这时候的陈太忠,正在床上懒洋洋地躺着吃人呢——被人吃,雷蕾正骑在他身上,身子急速地挺动摩擦着。 雷蕾这次能来素波,也是托了陈太忠的福,原本日报社是派了一名记者跟随采访的,不过,她对凤凰近期的情况熟悉,又有采访陈太忠的先例,按行业惯例,没强势的人物介入的话,以后跟陈太忠相关的报道,她就要参与得多一些。 没错,报社也存在一个资源问题,尤其是有些有权有势的被采访者,真的就认定某一人的话,那么,这位被认定的记者,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没办法,这属于王八看绿豆,各花入各眼。 所以,难得地,这次日报社派了俩记者出来,有人带着稿子离开了,雷蕾初尝伟岸滋味,恋奸情热家里又没人,借口还要深度挖掘这里,留了下来,至于稿子,就托跟着省委大巴的同事带回去了。 两人在凤凰大酒店新开的房间里,道貌岸然地还没聊两句呢,不知道谁主动,战争就爆发了…… 第496章 离异的表姐 “我喜欢骑在男人身上,这让我有一种征服的感觉,”结了婚的女人一旦放开,都是很疯狂的,雷蕾记者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征服我?下辈子吧你,”看着正在“被”深度挖掘的她,陈太忠肯定不能认输,就在这时,荆紫菱打来了电话。 “没呢,现在才十一点四十啊,”陈太忠漫不经心地接着电话,一手抚摸着雷蕾胸前跳动的小皮球,眼睛却是盯着两人的结合部。 随着她的起落,他的肥硕时隐时现,他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哥们都有她手腕那么粗了,她倒也能吃得进去?还吃得这么畅快? “来假日酒店吧?下午我们要回去了,”荆紫菱清脆的声音响起。 雷蕾挺动半天,终于累了,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身上,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充满了好奇,晃着脑袋想凑过去听听,是谁给他打电话,却被陈太忠的大手推开了——他可从来不惯女人毛病。 “现在正忙呢,顾不上,等等再说吧,”陈太忠的回答很公式化,语气也很坦然,坦然到对方根本听不出来,他现在忙的是什么。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的断线声,荆紫菱恨恨地撇撇嘴,压了电话,抬头看看她的哥哥,“这家伙说他在忙,也太不懂礼貌了吧?” “没准是真忙,”荆俊伟笑着摇摇头,他是个看得开的主儿,而且在京城,也接触过不少地官员,“他们的大会小会太多了,还有学习,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蒙艺来了。” 两人知道蒙艺来,却是通过天南省电视台才了解到的,按照惯例,蒙艺抵达凤凰开会,带子会在第一时间专车送回省电视台,剪辑后播出,至于凤凰市电视台?对不起,等蒙书记离开之后才能播。 “他不是连蒙艺的帐都不买吗?”荆紫菱有点悻悻地回答,“再说,哥你好歹也是投资商啊,这家伙太不敬业了吧?” 还不知道谁该领谁的情呢,荆俊伟苦笑着摇摇头,“算了,等不上的话,过两天年根儿的时候,请他再去素波吧,顺便购物……咦,我倒是挺奇怪地,紫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计较了?” 说到这里,做哥哥的很暧昧地看着妹妹,一脸无良地微笑。 荆紫菱恨恨地瞪他一眼,“你就拿我开涮吧,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哥哥,我是在帮你,你还乱嚼舌头……”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的心里倒也挺奇怪的,为什么一说起这个家伙,自己就是一肚子气呢?而前两天想在廖叔叔面前坏事,到最后却又不由自主地帮起他来了呢? 嗯……我是不服气有人比我聪明!荆紫菱终于找出了理由,他居然敢比我聪明?那我当然要生气了。 “真的不想回素波……”同一时刻,在凤凰大酒店,一个慵懒的女声,低声地呢喃着。 “不回去……你也吃不动我啊,”陈太忠硬梆梆地顶她一下,悻悻地收兵回营了,光着身子跳下床,挺着老大的一根,“我去洗洗……” “我,我用手帮你弄出来吧?”雷蕾伸出小手,轻轻地攥住了他,“我真是吃不消了……” 那是哥们儿不想给你!陈太忠瞥她一眼,也懒得说破,今天时间太紧张了点,匆忙交粮不是不行,不过真的就太不尽兴了,再说,晚上还有活动呢。 “不用了,我可没想到,自己也会白昼宣淫,”他摇着头笑笑,“嗯,有点心理压力,算了,咱们还是吃饭去吧,下午我可是帮你约好秦主任了。” “你会有心理压力?哼,”雷蕾不愧是做记者的,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她恨恨地一掐陈小忠同学,“推倒我的时候很干脆的嘛!” 陈太忠笑了一声,转身就走,雷蕾的小手也无法握住滑不溜丢的陈小忠,转眼之间,指间只剩下毛发两根,卷曲地那种,下一刻,声音自浴室里传出,“拉倒吧,那是你大半夜跑到我屋子里脱衣服,怪我?” 就这么一边斗嘴,一边收拾,等这俩人模狗样地出现在凤凰大酒店大厅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二十了,“快点,雷记者,我还有客户等着呢。” 荆家兄妹可是没想到,陈太忠会打了电话来邀,他俩正被邢建中缠得难以脱身呢,邢工执意要请午饭,不过,荆紫菱真不想去,“胃口不好,想吃方便面……”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还不是通过总机转进房间的,而是直接打到了她手机上——陈某人嫌总机转得麻烦。 “哦,陈姐,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来凤凰了?”荆紫菱一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我靠,这种称呼,哥们儿活了七百多年,第一次碰到啊,陈太忠顿时被弄得哭笑不得。 他当然想得到,她是遇到麻烦了,可是,他这边也有个麻烦在身啊,哥们儿这儿有女记者呢,“嗯,请你们吃饭,蝴蝶山庄,快点啊。” 他这边挂得挺快,荆紫菱却是在那边又多说了几句——对着空气的那种,到末了,才歉意地冲邢建中摇头笑笑,“不好意思,我家表姐喊我和我哥去她家呢。” 呃……邢建中顿时语塞,转头看看荆俊伟。 知子莫如父,知妹莫若兄,荆俊伟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又在作怪了,你在凤凰市的亲戚,有我不知道的吗? “哦,原来是陈姐,”他冲邢建中无奈地笑笑,“我这个表姐……她离异了,脾气有点怪异,要不然的话,邢工你就能跟我们一起去了,呵呵,真的很抱歉了。” “嗯,没啥,”邢建中摇摇头,无奈地笑笑——这才是真正的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这个……我能理解的,呵呵!”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雷蕾居然认识荆家兄妹,可见这世界真的不大。 前年的时候,雷蕾给荆以远做过一个专访,不但遇到了不常在家的荆俊伟,年方十六岁,就进入大学读书的荆紫菱,更给她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是的,那时候的荆紫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虽然还稍显青涩,但见过她的人,无不感觉到那种咄咄逼人的青春和美丽。 既然大家相熟,那接下来就不用更多的解释了,荆家兄妹当然会认为,人家刚经历了一次正常的采访,而雷蕾倒是很好奇,“荆俊伟,你找陈科长什么事啊?” “两件事,一个是在凤凰投资,你知道,我手上有点闲钱的,”荆俊伟也不瞒她,“另一件事,就是……我不是玩那啥的?想用陈科的人脉,在凤凰市搜集那么一批东西。” 雷蕾当然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知道人家靠这个发财了,虽然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但也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这种玩意儿还是能接受的。 “你有这种渠道?”雷蕾侧头看看陈太忠,若有所思,说话也很直接,“别又是因为想引资,先答应下来再说吧?我知道你是工作狂……” “偏偏就你脑子里文章多,”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指她,也懒得多解释,转头看看荆俊伟,“你说的那些东西,我还真没路子,不过,甯家的投资要落地了,回头我问问甯瑞远吧。” “那倒不用了,甯家对那些东西,应该比我还敏感呢,”听到这话,荆俊伟是真正的死心了,不过这种遭遇,他也习以为常了,收古玩时经常遇到,倒承受得住。 反正,这次来凤凰,最重要的事儿还是谈得不错,那其他事情上,略微有点遗憾,倒也是正常的了,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儿? 荆紫菱倒是有点不能接受,可是,陈太忠旁边跟着一个雷蕾,她也不好过于纠缠,于是,说来说去,几个人又说到了回素波的话题上。 当着荆家兄妹,雷蕾只能说,下午自己还在招商办有采访,并不敢说原本打算晚上也不回,要搂着陈科长美美地睡一觉。 荆俊伟一听,倒是挺大气的,“哈哈,我俩晚点走,开着车呢,正好捎你回去……” 雷蕾可真不想马上回去,才要出口拒绝,却不防荆紫菱出声帮腔了,“哈,那可是太好了,有雷蕾姐姐在,路上也不会那么闷了。” 这女孩子,是故意的吧?雷蕾的心思相当机敏,隐隐觉得,这小丫头对陈太忠也有那么一点意思,小陈的魅力,真就这么大? “那太好了,还省车钱呢,”她笑吟吟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没由来地多了几分失落…… 第497章 误会就误会了 当天下午,陈太忠开车拉着雷蕾到了招商办,秦连成也从粮食会议的会场里溜了出来,接受雷记者的专访。 看着两人说得挺投机,陈太忠站起身来,“秦主任,我去科里一下,还有两个项目,需要抓一下……” “看你这毛糙样儿吧,”秦连成笑着摇摇头,责骂中带着亲切的关怀,他能不关怀吗?蒙艺去太忠库挺人,他可也是见证呢,“呵呵,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行就推到年后,反正也没几天了。” 直到陈太忠出门,还听到秦主任跟雷蕾夸自己呢,“太忠啊,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工作的时候太投入……” 回到科里,他却意外地发现,朱月华居然爬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小朱,那个……怎么没有陪高强和卫明德去转转?” 昨天中午,王小虎做东,请陈太忠等人吃了一顿,同时在场的只有王书记的秘书,算是私人宴请的性质。 大家吃得挺开心,高强也一反常态地低调了起来,言谈中不断称赞陈科长,而且表示,很有信心在凤凰市多搞点项目。 不但如此,他还决定了,再在凤凰市呆一天,也不用陈科陪,有小朱陪着转转就行了。 “他们说要自己走走,”朱月华看着陈太忠,眼里都快滴出水来了,声音也柔媚异常,“连车都没要,说是自己打车,陈科,您真的很有魅力。” “喂喂,你好好说话,”房间里没人,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她这种媚态,不过,正因为没人,他倒也敢直言不讳,“我不是吃窝边草地那种人,小朱,这个项目给你接待,是想帮帮你,明白吗?” “明白……了,”小朱的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官场就是这样了,领导非礼你,你是没地方去讲理的,领导误会你,那你当然也没地方讲理——不过,陈某人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误会。 “明白就好,”陈太忠点点头,走到谢向南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抽屉,开始翻副科长的工作日记——谢副科长本来就有这个好习惯,而自打他掌握了科里的大权之后,把自己的钥匙又给了陈科一把。 他正翻腾着呢,却感觉到一阵香风掠过,小朱又走了过来,水汪汪地眼睛盯着他,“不过陈科,我真没想到,您跟蒙书记关系还那么好。” “很好吗?”陈太忠无意识地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了头,“蒙书记是适逢其会而已,你也在现场的,没见他骂得我有多惨?” “傻瓜才会相信,那是骂人呢,”朱月华地身子凑得越发地近了,“陈科,现在可是都有人跟我打听,您喜欢些什么东西呢……” “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窝边草,”陈太忠头也不抬,手里还在翻着日记,“嗯,都有谁跟你打听呢?” “最起码,李继峰是跟我打听了,”朱月华张口就是一个很过分的名字,“嗯,我想,回头冯罗修见了我,估计也得巴结一下,跟着陈科干,真的很顺气啊。” 是这样吗?陈太忠的手停止了翻动,认真琢磨一下,发现自己很可能会堕入另一种麻烦中,这次的风头,是不是出得过于大了一点? “不光是他们,就连高强都客气了很多啊,你没发现?”朱月华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自己打车去逛凤凰市了。” “哦?”陈太忠又抬头看她一眼,你好像说过了吧? “我听别人说过,正经有钱的投资商,是不喜欢咱们招商办接待的,”朱月华卖弄地心思起来了,“他们更喜欢自己去转,自己去了解,他们最相信的,是亲身接触后的第一手材料。” “所以我敢肯定,高强这次是真的用心,要在咱们这儿投资了呢,”她的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兴奋,这是陈科给她找的投资商呢,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高强是带着什么项目来的。 是的,高强老奸巨猾的,既然知道招商办才顶走蒋庆云,当然明白眼下不宜声张的道理,所以,就算小朱很努力地去试探了,但高总却坚不吐实,总是笑嘻嘻地岔开话题。 “你越来越融入角色了啊,”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小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是让他挺欣慰的,一开始他只当这女人坐了那么多年冷板凳,只会肉体公关呢,原来……也有点头脑? 不得不说,陈某人对女性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就连唐亦萱、吴言、荆紫菱这种异常聪慧的女性接连出现在他面前,还是改变不了他的认知。 “啧,”猛然间,朱月华身子前探,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随即飘然离开,“呵呵,陈科,我真的有点崇拜你了……” 笑声,消失在走廊中。 你是崇拜省委书记那个位置吧?陈太忠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被亲的部位,无奈地摇头笑笑,不过不管怎么说,跟小朱把话说开了,这让他心里比较愉快。 只是,他也再没了看日记的兴致,而是斜靠在椅子上,琢磨起了刚才被打断的问题,这次的风头……该怎么收场啊? 正瞎琢磨呢,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陈科长吗?你好,我是张志诚的朋友,请问您现在有空嘛?” 科委地事儿吗?陈太忠一愣,怎么老张不给我打电话?嗯,多半是个跟老张关系不太好地,老张这是暗示我呢:这人无关紧要。 肯定就是这样了,老张你丫也真是的,随便把我的电话告人?陈太忠做出了如此判断,语气就难免轻慢了一点,“哦,有一点点忙,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啊?” “嗯,是这样,张秘书让我转交给您点东西,”电话这边的女人有点郁闷了,“听说是您非常需要的?” 我靠,我真是只猪啊!陈太忠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这是张志诚,天南安全局廖局长的秘书,不是科委的张志宏处长,靠,天底下这姓张的也太多了吧?而且名字还这么像…… 不过,他的怠慢已经显现了一些出来,现在改口,未免就有点看人下菜的意思,陈某人一向对具备这种品质的人很不齿,所以他的语气变化不大,“哦?找到了?那就给我送过来吧,嗯,我在招商办业务二科呢。” 大概过了有二十来分钟,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走了进来,姿色平常戴副眼镜,穿着只能算得体,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一般,属于那种扔进人堆就找不见的主儿。 女人递给他一张纸,纸上是一个的简介,余仁,男,五十三岁,台商,卖手机起家,现正在素波兴建一栋二十八层的豪华写字楼,预计初期投资一点五个亿。 余仁有个爱好,非常热衷于打高尔夫球,而且他最喜欢在素波的“名流”高尔夫球场打球,很少去其他地方打球。 在熟悉的场地打球,总是能获得比较令人满意的成绩,这原本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跟名流高尔夫球场一山之隔的,就是素波军用机场的北机场。 山并不高,就是两三百米的模样,是的,余仁还喜欢爬山和摄影,经常还在打完球的时候爬爬山,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是如此种种加在一起,就很诡异了。 这里原本是荒地,不过随着城市的发展,市区逐渐地扩大,又有那有办法的人弄到了这块地,建起了高尔夫球场。 安全局无力阻止这个球场的修建——城市总是要发展的,因噎废食殊为不智,而那山也无法禁止攀爬,因为山的一半也划到了“名流”高尔夫球场里,如此偏远的地方,没有点湖光山色,怎么吸引人来打球呢? 不过,安全局还是尽了自己该尽的职责,于是,他们很轻易地就发现,余仁此人,可能有某种嫌疑。 凤凰市开发区的张瀚张主任,曾经试图把这个写字楼拉到开发区,他花了极大的心血公关半年,甚至还因为“工作需要”,学会了打高尔夫球。 但是很遗憾,余老板最终还是认定了素波——写字楼对环境要求很高,相比地级市凤凰而言,省城的优势太大了。 毫无疑问,张瀚说的间谍,应该就是这厮了,但是陈太忠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安全局早就盯上此人了,眼下少的就是证据,毕竟这是一个大投资商,等闲不能开罪,弄出笑话谁也承担不起。 证据,张瀚或者有,但是,陈太忠没有——这个事实真的太打击人了。 第498章 等风向标 陈太忠拿着纸看了半天,终于喟然叹一口气,抬头看看眼镜女人,抖抖手上的打印纸,苦笑一声,“这个意思是说,这个人,你们安全局盯了很久了,只等抓现行了?” “是的,很久了,”女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如果你有什么证据,可以交给我,如果没有的话……张秘书的意思是,他不希望你有过度反应,以免打草惊蛇。” 陈太忠眉头紧皱,思索一番,最后还是摇摇头,无奈地笑笑,下意识地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本来还有,但是你接电话是那种态度,眼下又是这种做派,我还真就不说了!女人摇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前没有了,以后……那不能确定。”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些资料,都是张志诚搜集之后,委托这个女人整理,女人没日没夜地干了两天,真的很辛苦,而且,张秘书交待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说出陈太忠后面还站着省委书记——大家都习惯保密了。 所以,女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样的人物,虽然,这并不妨碍她把情报总结告知此人,可是,由于心里有点不忿,她只拿出了嫌疑最大的一份。 既然你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那我也没必要上杆子卖弄自己,而且,拿出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不但是不负责任的,没准还会遭到更加轻慢地对待,何必呢?何苦呢? “那谢谢你了,”陈太忠很公式化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很辛苦……”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桌子下面抽出一个盒子,那是一个来自香榭丽舍大街的精美女士手包,“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你收下了……” 女人有点愕然,不过还是默默地将盒子拿了过去,又伸出手来,“陈科长,这张纸如果你觉得没用的话,请还给我,或者当着我的面销毁,要不请你打收条……” “还给你了,”陈太忠已经把内容牢牢地记住了,倒是不介意这个要求,随手将纸递了过去。 “那我告辞了,”女人心里,隐隐有点懊悔了,或者这个男人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讨厌,不过话都说过了,眼下再拿出两张纸来,也是不太可能。 她能做的,就是尽快落实那两张纸上的内容而已,这也算对得起眼前这位了。 “呵呵,欢迎再来,”陈太忠将她送到门口,撇撇嘴转了回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些东西。 嗯……张瀚那儿怎么样了呢?还在监视居住吗?想到这儿,陈太忠给王宏伟拨了一个电话,谁想,王局长正在素波——他亲自护送蒙书记回去了。 蒙艺需要他这么护送吗?人家有那么多车送呢,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政法委书记地位子,还真是烫手啊。 那就只能找刘东凯了,刘副局长倒是没出去,一听到陈太忠的问话,他就叹口气,“那还能怎么样啊?纪检委正忙着处理李小文呢……张瀚那儿,肯定没进展啊。” 有些话,刘副局长真的没办法多说,市局被常三和中天两个案子弄得焦头烂额,检察院这边少了一个副检察长,政法委的戎艳梅现在上班就是喝茶看报纸…… ——我说陈太忠,你以你的一人之力,直接瘫痪了大半的公检法司,不愧瘟神的名头,这年头,真是后生可畏啊。 没进展就好,哥们儿这儿还有机会,陈太忠放了电话,一时又愣在了那里,要不要再给廖宏志打个电话呢?不过……会不会有点抢功地嫌疑啊? 他正琢磨呢,门被推开了,段卫民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冲他点点头,“哈,小陈,一个人忙什么呢?” “不忙啥,”陈太忠赶忙站了起来,把段卫民往套间里引去,“哈哈,段部长,真是稀客了,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嗐,你这家伙,跟我客气什么?”段卫民心里挺受用,脸上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不是没啥事儿吗,就来你这儿转转。” 一边说着,他一边反手就把陈太忠小小的科长室的门儿碰住了,显然他还是有点话要说的。 对段卫民,陈太忠一向还是挺念其好的,尤其是近来,随着他越来越多地接触到了高级别的领导,他才能越发地体会到,当时的段部长,在商店里跟自己这个小村长遭遇后,所做出的指点,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一面之缘,萍水相逢,人家是副处自己却啥也不是,当然,最关键的是,段卫民的指点,是很真诚也很有道理的。 不得不说,段部长是个缺点和优点同样明显的人,不过,陈某人真的没把他对吴言曾经的骚扰放到心上,那热情一些就在所难免了。 事实上,现在段卫民地副处级别和宣教部副部长的职务,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了,可是他还是殷勤地为其冲水泡茶。 “哈,太忠,你这儿的茶叶,比我这个副部长的可是好多了,”段卫民看着杯里的龙井茶,笑嘻嘻地摇摇头,感触颇多的样子,“连待客都是一枪一旗,你们招商办,果然有钱,呵呵……” “有钱是有钱,压力也大啊,”陈太忠很自然地坐到了他身边,脸上的笑容倒也看不出什么郁闷,“完不成任务,那可是没脸见人。” “你还怕完不成?就跟我玩虚的吧,《天南日报》都上了,”段卫民倒是很欣赏这小家伙的不自傲,终于点头说出了来意,“我现在来,是跟你说个事儿。” “哈,那也用您亲自来?电话里说一声不就完了?”陈太忠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虚伪了,不过这原本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就是想看看你小子靠上蒙艺以后,忘本没忘本呢,段卫民心里嘀咕,脸上却是笑容依旧,他对陈太忠地反应很满意,“是这样地,一半天内,可能日报和电视台的会来采访你,你暂时不要理他们,方便的话,就避两天……” “凤凰日报和凤凰电视台?”陈太忠一时有点纳闷,不过想想眼前这位就是宣教部的,正是负责党的喉舌的部门,当然就起了请教的心思。 “避开……那没问题啊,不过为民部长,我这个……有点不清楚这个原因,还得请您指点一下。” “没啥,这里面啊,有点小技巧,我也是怕你想不到,按理说,咱们应该先等素波的消息……”段卫民开始缓缓地解释。 陈太忠的出彩,完全是在“太忠库”上,市里的采访,肯定多少要跟这件事沾点边的,但是非常遗憾,事情发生在昨天中午,而昨天省台的天南新闻里,并没有播出关于“太忠库”的事。 宣教部对这种事,是相当敏感的,段卫民马上就找到了省台的人询问原因,才知道,这次蒙艺来凤凰,行程安排得有点仓促,省台只安排了一辆摄像车和一辆送带子的车。 98年的时候,电视台用的还是模拟摄影机,Betacam的那种,带子必须专人往回送,蒙艺抵达凤凰开完粮食会议之后,带子就被十万火急地送了回去,至于太忠库的带子,就要等车回来再送了。 可是下一批带子送到省台,怎么也凌晨了,那么,省台会如何播出这个新闻,哪里是该剪的,哪里是该强调的,会直接体现出大方向。 耐人寻味的是,今天的天南日报,却也没提太忠库的事情,当然,连陈太忠自己都不知道,雷蕾已经打了报告,想给他做个专题,或者把他加进某个专题中。 既然没有风向标,凤凰市的市台和日报要采访陈太忠的话,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重点偏向那个方面。 这种情况下,相关的采访一定是泛泛而谈,没有什么重点突破口,接受采访还不如不接受,段卫民前来通知陈太忠,也就是想让他避开这种泛泛的采访。 否则的话,不但采访没什么重点,也容易出错误,电视台出错误,那倒无所谓,有宣教部负责审核和相关领导的责任呢,陈太忠万一说点不合适的,又被别人捉了痛脚,那就殊为不美了。 要是能等两天,等素波那边消息出来,那就不一样了,最起码大家就知道,报道该偏重哪一方面,这个时候再采访陈太忠,针对性会强很多。 这种事,电话里还真的说不清楚,最起码,是不能很好地传达段卫民的善意,再加上段部长有心看看某人忘本没有,才有了这趟招商办之行。 第499章 上电视了 不过,陈太忠还真的有点不太清楚,说不得就要再请教段卫民一下,“可是,蒙书记现在已经走了,晚上咱们电视台就能播了啊,他们采访不到我怎么办?” “谁跟你说的这些啊?”段卫民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省台不播,地市台敢播?” 什么叫等级森严?这就叫等级森严!蒙书记虽然走了,但他访问凤凰的带子,必须让省台先播,然后才轮得到凤凰市电视台。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对于这种事儿,陈太忠现在也是一点就透,他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点纳闷儿,“那他们应该不着急采访才对吧?” “谁知道呢?小宋现在是越来越涨脾气了,”段卫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说的是电视台台长宋鑫,“连孔德云的话都不怎么买账了。” 孔德云是广播电视局局长,凤凰电视台,原本就是受市委和市政府双重管理的,不过台长强势点,不卖广电局的面子,倒也不少见。 两人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唠嗑了两句,又喝了一会儿茶,段卫民站起身来,“好了,我要走了……” “我也走,这儿我不呆了,”陈太忠也跟着站了起来,段部长不在,他也不能等着记者找上门来,“正好去送一拨客户……” 才一推开门,迎面雷蕾走了过来,秦连成的身子却是刚缩回房间去,“哈,陈科长这是要送客人?” 一见到雷蕾,段卫民地眼中顿时闪过一道亮光,“呵呵,太忠,这位是?” “天南日报的记者,雷蕾,跟蒙书记的车队来的,”陈太忠感受到了他眼中的垂涎,不动声色地介绍着,“雷记者,这是我们宣教部的段副部长。” 一听是省报记者,段卫民脸色一整,顿时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表情,再正经不过地伸出手了手,“呵呵,欢迎雷记者对凤凰市进行客观地报道,有什么需要支持的,尽管说。” 还是那句话,省里下来地,就是不一样,他顿时就打消了那些歪心思,再说,人家还是跟着蒙艺的车队来的,他个小小的副部长,没命地巴结还来不及呢。 雷蕾也感觉到了他一开始的垂涎,不过,这样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倒也没怎么介意,伸手轻轻一触,就缩了回去,“我是向陈科长告别的,要回素波了……”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下了楼,段卫民心里一直在琢磨,陈太忠跟蒙艺身边地很多人都不错,那这个雷蕾,是不是也是蒙书记信得过的人呢? 直到林肯车载着雷蕾远去了,段卫民才猛地想起一件事,唉,刚才应该随口问问,天南日报为什么不报道太忠库来的嘛……真是越忙越乱。 这个疑惑了凤凰市不少人的问题,被当天晚上的天南电视台揭开了,太忠库还真的上了省台的新闻里,不过,正如大多数人所猜测的那样,水库地名字被淡化了,陈太忠只是作为围观的群众,被扫了一下。 倒是吕强很得了几个特写镜头。 看着电视里侃侃而谈的吕某人,陈太忠狠狠地撇撇嘴,“这明显是事后补拍的嘛,靠,他好了,我不好了……” 他当然记得吕强在初跟蒙艺谈话时的局促,“当时他说话,一点都赶不上我自然,真是给凤凰人民丢人……” “人家是出了钱的,”吴言斜靠在他身上,也在看电视,今天陈太忠不想一个人琢磨电视,就发了暗号,要提早过来,害得吴书记还推了一个宴请。 不过,她也很操心今天的新闻会播些什么,蒙书记来凤凰,按理说今天凤凰的干部都该窝在家里好好学习一下新闻里的精神,更何况新闻里还会涉及到她的小情人? “我也出了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太忠说起这个,就是满腔的不情愿,是的,今天的新闻让他有点不爽,虽然他已经猜到,十有八九是这种效果了。 “新闻里说了‘太忠库’三个字了,你是怎么看电视的啊?”吴言轻轻掐他一下,很不满意他这种粗疏作风,“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了,做得说不得,你还指望蒙书记说,‘太忠库这名字,就是好啊就是好?’” “他应该说,水库不能叫这个名字,”陈太忠绷着脸,很认真地回答,“不过,陈太忠有功,提为正处!” “哈哈,”吴言被他逗乐了,花枝乱颤地笑了抖天,才止住了笑声,“那怎么可能啊?那可就是变相卖官了。” “这么说吧,我在省委党校培训班的一个同学,正处的局长,”她正色解释,“应邀在张州地一座新桥上写了几个字,那是当地人凑钱修地,你猜结果怎么样?” “大不了擦了嘛……”两者一比,陈太忠觉得写几个字,算得了什么? “这几个字,半年后被范晓军看到了,那时候他还不是常务副省长呢,开口大骂一顿,然后又过半年,我那同学被调到工会养老去了,才四十岁……” 呃……陈太忠顿时无语,好半天才叹口气,“那这么说,这次幸亏是蒙艺去了,要不然我也得养老去了?”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了,反正以后,你有事记得跟我商量,”吴言见他兴趣不高,小手轻轻一探,抓住了某个物件,轻笑一声,“呵呵,你可以养老,它可是不行,必须干活……” 第二天,送走了高强一行人之后,陈太忠又来到了市警察局,撺掇着王宏伟赶紧对张瀚采取措施。 这次,王局长对陈科长可就真客气了,那不是一般地客气,以前他还或多或少地对陈太忠不满意,不过,太忠库的现场,他也是跟着去了的,看出来蒙书记挺陈没商量,他哪里还会再跟陈太忠怄气? 事实上经过这一次,凤凰市官场的高层,差不多有半数都知道了陈太忠,当然,此人实在太渺小了,大多数人并没有觉得其如何厉害,但若真要有心去打听,倒也不难探出个究竟。 可是,这并不妨碍王宏伟拒绝他,“张瀚的事儿,你真的要等等,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政法系统已经让你搞成一锅粥了?” “可我等不及啊……”陈太忠长叹一口气,偏偏地还没办法解释,“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对了,小董跟你说了没有?那个钱串子?” “我知道了,”王宏伟点点头,“已经安排他们处理了,在看守所好好收拾他就完了,对了,我再次跟你强调啊……你不要动不动就出手打人,你让我这个局长怎么当?” “你先管管你的人吧,”陈太忠冷哼一声,“里面也不知道黑成什么样子了,亏你还好意思说我?” “哼,你知道什么?”王宏伟瞪他一眼,“好歹你也做过政法委书记呢,你难道不知道没人愿意去看守所吗?再说了,犯人有什么人权?不狠狠地收拾他们,他们记得住吗?就这样,二进宫三进宫的照样海了去啦……” “那这也不能成为你纵容他们的借口,”陈太忠站起了身子,不打算再谈了,事实上,王宏伟说的,大部分也是事实,他既然改变不了现状——可以说是他没心帮忙改变现状,那也只能嘴皮子上过过瘾了。 “你放心走吧,不送,”王宏伟有意话里有话地损他两句,“我一定让他们帮你招呼好钱串子,说实话,你老人家现在是走到哪儿臭到哪儿,我们惹不起总躲得起。” “还有,我要精神赔偿,”陈太忠走到门口,回头指指王宏伟,脸上是阳光一般的灿烂微笑,“那个马飞鸣,你一定不能让别人挤了他,要不然我就去你家,看你怕不怕臭,哈哈……” “这个混蛋……”看着他开门而去,王宏伟恨恨地嘀咕一句,抓起了电话,拨个号码,“古昕吧?开发区马飞鸣那个副所长,赶紧给我落实了……有阻力?让那些阻力找我谈,就说是我说的!” 陈太忠则是出去转了一趟,居然没在门卫室里找到小董,“小董去哪儿了?” “他很少在这儿的,”看门的这位眼神不太好了,居然没认出他来,“那家伙,在凤凰哪一家宾馆、饭店吃住都不会花钱,去桑拿也是,他在这儿的时候很少的。” “他这么霸道?”陈太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霸道,小董吃得开啊,给钱别人都不会要……”这位的脸上,是一脸的羡慕。 第500章 求人的艺术 上次去了临看之后,小董给陈太忠的建议很简单但也很实用,那就是直接下了钱串子“跑院”的差事,塞到房间里面去。 别小看了这么个举动,那就是向看守所里所有的犯人和嫌疑犯发出了通告:此人已经失势,不吃香了。 犯人也分三六九等,跑院这差事,是一等里的一等,不但不用参加劳动,还能分串各个院子,更兼任采购和销售的重任,不是家里特趁钱的就是家里特有办法的,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大家都知道,各个房间有牢头,就是通常说的头铺或者班长,头铺就是房间里的老大,而七八个或者更多的房间,组成一个院子,院子里有院头,那是这个院子玩得最好的。 而跑院的,又比院头玩得好一些,虽然实惠未必赶得上院头,可是相对要自由得多,要知道眼下的临看,女犯人的院子他都负责供货。 是的,在犯人当中,看守所跑院的,就相当于所长那个档次,没人比他更大了。 钱串子被一撸到底,那就说不是来了更有办法的人顶了他的位置——那种情况,他争取混个并院头不难,甚至,一个院子里“双雄并立”也很正常。 那么,这个信号就相当地明显了,此人倒霉了,最起码也相当于是在官场里被“双规”了,大家可以有仇报仇有恨解恨了。 若论等级森严,号子里面甚至还强于官场,一旦失势,官场里还有个“大不了老子不干了”的说法,可在号子里,犯人总不能说“大不了老子越狱”。 钱串子是归二号院管,平日里对别地院头张牙舞爪的,不过对本院的院头倒是还算客气,所以,看守所直接将他调整到了三号院。 再加上有些人有意无意地暗示一下:钱某人是惹了大人物,那么他这几天的苦楚,不问可知…… 小董在电话里,向陈太忠细细地解释了这些,最后很开心地告诉他,“估计他扛不了多久,李勇生就会想办法了,呵呵……” 这还算个不错的消息,陈太忠的心情,好转了不少,看看时近正午,正说要联系马飞鸣,再宰他一顿的时候,张新华给他打来了电话,“太忠,忙啥呢?” 对他,陈太忠一向还是很买账地,“哈,是老书记啊,我倒也没啥事儿,怎么,中午咱们坐一坐?” “嗯……这样,我去招商办找你好了,”张新华迟疑了一下,宽厚地笑了起来,“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呢。”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那原来是自己的书记呢,现在倒好,颠倒了,人家主动上门看起自己来了,这权力地魔力,果然是不可小窥。 想归这么想,他也没大剌剌地就回到办公室里去等着,而是将车停在了招商办大楼的门口,车停的不是很规矩,不过保安们已经熟悉了这辆车,知道是大楼里办公的主儿,既然不是外面来办公的,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多时,张新华微胖的身影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了,他抬头看看大楼,慢吞吞地往进走,却不防陈太忠冲他按了喇叭,“老书记,这儿呢……” 张书记很满意他这个态度,这家伙看起来没有忘本,当然,陈某人若是能下车招呼而不是按喇叭,那就更好了,可是……现在的年轻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他笑嘻嘻地坐进车里,“走吧,碧园大酒店,我请客……” “不去,”陈太忠很痛快地就拒绝了,他转头看看张新华,脸上笑意盎然,“老书记你得先跟我说说,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要不我肯定不去,太忠我跟你从来不客气,我可不想带着满脑门子地问号去吃饭。” “你还真长进了啊,威胁起老领导来了?”张新华也会开玩笑,不过,以前陈太忠没资格见到就是了,“太忠,最近搞得不错啊,居然上了天南新闻了。” “老书记你还是那么爱学习各种精神,”陈太忠对这个话题毫不稀奇,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哈,很让我惭愧啊。” 可是你小子这次,真的太招摇了点!连蒙带猜之下,张新华看懂了新闻里大部分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指点陈太忠的意思,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具备这个能力了,就算真想指点,那也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的事儿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来还真是求陈太忠办事的,“我侄儿马上从天南理工大毕业了,现在正联系工作呢,你路子广,能不能帮他打问一下?” “我路子哪儿广啊?”陈太忠笑嘻嘻地谦虚一句,“张书记你认识的人那么多,我才走上社会啊!” “你就扯吧,你不行谁行?”张新华才不上这当,“我侄儿是想留素波,再说了,就算回凤凰,你搞招商地,也比我这混基层的强多了啊。” 其实,张书记的用心,不止于此,昨天电视里看到的新闻,把他吓了一跳,是一大跳而不是一小跳,内行看的是门道:陈太忠居然这么能折腾? 还好,陈太忠是从开发区出去的,而自己对他又照顾有加,这是个难得地好机会,一时间,张新华就盘算开了,最后终于决定,还是把关系巩固一下为好,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关系人情,不就在于走动吗? 而且,最近张书记还真有点头疼自己这个侄儿的毕业分配,现在的年轻人,真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毕业就想着进企事业单位,要不就是去当大老板——你以为你是陈太忠啊? 张氏一门三兄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端公家饭碗的,那他就肩负着大哥的嘱托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可以借这个,跟陈太忠套套近乎。 别以为帮人办事才能拉关系,其实,有一定关系基础的话,求人办事更能拉近关系,张新华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我帮他办事了,他肯定领情,但是这种领情是被动的,人家一看到你,就会想到:呀,我欠着他一份人情,心里肯定多少会有点不自在。 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久负大恩反成仇”,他领你的情太多了,还不了啦,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你若是时不时地露出点得瑟的样子,反倒没准激发矛盾。 正经是求人办事,人家觉得你欠我的,那么对你的提防也就小一点,没准还会因此认为你是相信我才肯求我,只要你自己放下自尊,大家反倒能处得更好一点。 所以,张书记就借了这个因头,来找陈太忠。 “留素波?事业单位还是企业啊?”陈太忠下意识地问一句,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无论是那个单位,他似乎都帮不上什么忙,“嗯,其实我对素波也不熟。” “尽心就好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想进企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地,”张书记苦笑着摇摇头,“实在不行回素波呗,素波的好单位,你可认识不少人的。” “哈,这当然没问题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什么专业的?” “社科系马哲专业……”张新华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甯瑞远,他很开心地笑着,“哈,太忠,昨天我可是在电视看见你啦,亏得有小宁提醒呢,今天中午你得请客啊,碧园大酒店……” 他并不知道那则新闻背后,有多少的故事,他只是听丁小宁说,陈太忠晚上可能上电视,少不得就要跟自己的“姑姑”坐在一起,收看一下。 “小宁?”陈太忠使劲儿回忆了一下,记不起来自己跟丁小宁说过水库的事儿没有了,不过,这种邀请也是他无法拒绝的,“那好,嗯,正好我带上你的父母官过去,呵呵……” 张新华听说要去见甯瑞远,当然不能拒绝,这可是落户开发区的第一大的投资商,平日里的接待,都由市里出面,横山区都插不上手呢。 甯瑞远已经把包间定好了,陈太忠赶过去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了八个人在里面,加上他和张新华,正好凑一张大台。 但是,席上有一个陈太忠非常不待见的主,他进门扫视一眼,脸就沉下来了,瞥一眼甯瑞远,抬手向他招招,“瑞远,你来一下……” 等甯瑞远笑着走近,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低声抱怨,“我说你有没有搞错?怎么把杨锐锋弄过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他跟我不对劲啊?” 第501章 羞辱杨锐锋 杨锐锋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莫名其妙地,他就发现,似乎章书记对自己有了成见,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冷淡得要命。 他当然猜得出,是因为张瀚的开发区出事了,不过杨锐锋心里很委屈,屡次三番地想向章尧东解释,中天集团跟他杨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章书记根本不接话茬。 这让他心里感觉到有点不妙,尤其是枪击事件中,还牵扯了陈太忠这个对头,随着事态的发展,他越来越觉得不妙了。 于是,他试图好好地跟段市长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说明白,只是见了段卫华之后,段市长态度很好,要他好好工作,别有什么压力和想法。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光天化日之下,总不会有人陷害你的,组织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呵呵……” 我就是怕有人通过组织陷害我啊说实话,段卫华要是说点别的,或者骂他一顿,杨锐锋心里或者还会踏实点,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一段时间内,跟章书记走得太近了,段市长心里肯定或多或少要有点不舒服。 当然,杨锐锋早就对市长大人那点不舒服心知肚明,连章尧东都提醒过他,注意行事方式,不过,既然章书记强势,政治生命又铁定比段卫华长久几年,他总是没道理舍了书记去在意市长吧? 遗憾的是,现在章书记地态度很暧昧,他才不得不转头回来找段卫华,谁想人家段市长竟然是一副满不在乎、“尽释前嫌”的样子? 大部分的动物,对大难来临有着本能的感应,人本是高等动物,尤其是官场中人,对那些静水微澜的异常现象,大多也极其敏感。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啊。 所以前天蒙艺来的时候,杨锐锋就上心了,不过,以他的资格,是没机会站在蒙书记面前地,只能留意打听相关事宜。 太忠库的剪彩,杨副市长当然也打听到了,他在震惊陈太忠地强势之余,却听到了另外一个更让他震惊的消息,某个边缘人物也出现在了现场,还是先期抵达的! ——是的,杨锐锋没去现场,但这世界上的有心人,是如此地多,而其中个把人跟杨副市长处得比较近,是很正常的。 杨锐锋当然明白王副市长对自己的痛恨程度,他至今也忘不了王伟新黯然离去时,在自己耳边地嘀咕,“杨锐锋,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一帆风顺下去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这问题可就大了哦,杨锐锋不敢再仔细想里面的关节了,他用心斟酌了一下,总觉得蒙艺挺陈太忠是可能的,但没理由挺王伟新,姓王的要是能搭上这层关系,怕是早不是现在这样了。 相比与王伟新的恩怨,杨副市长认为,自己同陈太忠的梁子,结得应该不算很深,他正犹豫是不是要同陈太忠修好一下关系呢,结果昨天晚上的天南新闻让他再不敢犹豫了。 他很清楚,蒙艺去剪彩,那可以说是私人挺陈太忠,但这节目上了新闻,“太忠库”三个字都被女主播念出来了,那就是肆无忌惮地无条件挺人了。 还好,在杨锐锋地刻意拉拢下,甯瑞远跟他处得也不错,甯总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想交好我这个大投资商,这很正常吧? 当然,杨锐锋不可能告诉他,我还在章尧东面前说过丁小宁和你们甯家的坏话,这种东西是一码归一码的——事实上他没认为这消息会泄露出去。 所以,他今天撺掇着甯瑞远请陈太忠来喝酒,国人办事经常如此,能坐在一起喝个小酒,随便聊聊天,那就会起到消解怨气的作用,杨锐锋并没有指望陈太忠能有撑船的肚量,但他相信在自己刻意地招呼下,应该能极大地降低对方的敌视。 若是能借此交好陈太忠的话,那就更好了——这家伙是个火爆脾气,这种性格的小年轻,对付起来并不难! 谁想,陈太忠的火爆,还是出乎了杨锐锋副市长的意外,他跟甯瑞远嘀咕了两句,随即伸手一拉张新华,转身向门外走去,“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啊……” “太忠哥……长,”丁小宁吓了一跳,顿时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子,她是被甯瑞远接到这里来的,甯总知道,自己这“姑姑”跟陈某人有点说不清的关系,于情于理都要顺手关照的。 还好,她反应算个快的,旁人听起来也只当她是在喊“太忠科长”,纵然有人生出些许疑问,觉得这称呼有点近,却也不能因此认定什么。 “你着什么急走啊?”丁小宁出言留客了,事实上她不想改变他的主意,但是,她有点不能接受陈太忠抛下自己就走,连个招呼都没有地作风,“饭点儿了啊,这儿有空座呢……不用出去找了吧?” “我这人啊,怕生,”陈太忠很灿烂地笑笑,“一开始以为就几个熟人呢,敢情还有生人,吃得不自在,不打扰你们了啊。” 这时候,就由不得杨锐锋不出头了,他当然知道陈太忠心里有疙瘩,但是不幸的是,他又一次错估了对方地性格,他还以为,陈某人是因为自己在场,怕受到羞辱呢。 这错误真的不算离谱,因为两人的身份相差太悬殊了,就算上次,陈太忠也是被他逼得不得不还击的,我杨某人现在做个低姿态,你总不可能不买账吧? “太忠,”他站起身子来,亲切地招呼着,脸上一团笑容,“来坐吧,我特意让甯总请你来的呢,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为了祝贺……” “抱歉,等等……”陈太忠直接打断了杨副市长的话,心里极为不耻,我给你机会了,要是让我走了,这事儿也就这么着了,你丫既然非要凑上来找耳光,那不抽你抽谁啊? “请问,你是谁啊?”他盯着杨锐锋,脸上依旧笑着,笑得极其真诚,“我怎么就不记得认识你呢?奇怪……你倒是知道我的名字!” 张新华在一边听着,顿时汗就下来了,他已经隐隐猜出,太忠可能跟杨锐锋不对劲了,可这么赤裸裸地挑衅,是不是……是不是也太那啥了点儿啊? 凤凰市科级以上的干部,有人会不认识杨锐锋?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更别说招商办也算是在经济口儿呢。 杨锐锋顿时就愣住了,他想到过,陈太忠可能不买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简直如街上的地痞流氓一般,居然敢用这么无赖的方式来戏弄自己。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一时间心里再也无法平衡了,他冷笑一声,“陈太忠,年纪轻轻的,你不要那么狂,要知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没错啊,这话很对,”陈太忠的脸上,依旧是阳光灿烂,他点点头,笑嘻嘻地看着杨锐锋,“可惜的是,有些人活了四五十岁了,都没弄明白呢……” 接着他眉头一皱,装模作样地拍拍脑门,又“狐疑”地看着对方,“不过,请问你到底是谁啊?” “哼!”杨锐锋抬手重重地一拍桌子,也没再解释什么,转头看看甯瑞远,“甯总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赏识的年轻干部……” “我要走了,这顿饭没法吃了,”他转身走向门口的壁橱,去取衣架上面的衣服,嘴里兀自还在喋喋不休,“任用这样的干部,也……也是凤凰市的耻辱了!” 他很想说“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但是考虑到这话,可能有影射章书记的嫌疑,而那厮跟章书记的关系也不错,终于在话到嘴边之际,硬生生地改口了。 这种时候再攻击章书记,怕真的就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说句实话,他还真的怀着关键时刻让章尧东拉自己一把的侥幸心理呢。 毕竟,在大家的认识中,尧东书记很强势,强势的人,通常都是比较护短的——虽然,杨锐锋有种直觉,这次,章尧东大概不会管他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具体就是体现在语气,眼神或者一举一动的微小变化上,错非当事人,真的无法说得清楚。 可是,即将落水的人,总是愿意寄希望于一些飘渺的东西上,人有了希望或者说侥幸心理,才能坚强地活着,席上还有两人,见状也离开了座位,去取衣服了,其中一个,陈太忠认得是杨锐锋的秘书小唐,另一个却是不认识。 第502章 语言的艺术 就在一片沉默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杨锐锋带着两个人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身,指指陈太忠,“陈太忠,我跟你,只是因为工作原因,发生了一点矛盾,希望你学会考虑大局!” 言毕,三人扬长而去。 考虑大局?嗤陈太忠冷哼一声,也不作回答,他当然知道,这是杨锐锋婉转的解释,也是最后的一搏,希望他不要拿蒙艺来压人。 仅仅是工作原因,那倒好说了呢,陈太忠同杨锐锋结怨,始于甯家的投资落地在哪儿,矛盾的激化,却是在招商引资考察团的欧洲之行上。 但是这两点,只是让他跟杨锐锋起了纠葛,真正让陈太忠怀恨在心的,却是杨某人在合力汽修厂的事情上,背后捅刀子,这才是他绝绝对对无法忍受的。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对这种背地算计人的主儿,真的是深恶痛绝,而这厮居然在算计自己之后,还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更是让他忍无可忍!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你丫真的以为,你跟章尧东说的话,就没人知道吗?你忘了自己还有一个老冤家王伟新了吧? 考虑大局?你丫真要是能以大局为重,会教唆着章尧东对合力汽修下手吗?亏你还有脸这么大义凛然地指责我呢。 “小人!”陈太忠冷哼一声,顺手一拽跟着自己的张新华,笑嘻嘻地招呼着,“新华书记,坐吧,呵呵,讨厌的人走了,咱俩就不用出去找地方了。” 张新华犹豫一下,觉得杨锐锋真的未必能认识自己这种小人物,终于横了横心坐了下来,心里却是期盼杨副市长不要杀个回马枪回来。 这种级别的争斗,是他掺乎不起的,真的掺乎不起,不过想归这么想,他的脸上,还是挂起了他那副招牌的笑容,很宽厚地那种。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反正小陈也不是善碴,他打量一下桌边坐着的人,回头招呼陈太忠,“呵呵,太忠,还不把你的朋友介绍一下?” 陈太忠这才发现,剩下的五个人里,除了甯瑞远、裴秀玲、梁天驰和丁小宁外,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自己不认识。 下一刻,甯瑞远就介绍了此人,原来,这人是东南亚王家的一个大系中的长支,跟他是美国耶鲁大学的同学,关系相当不错,听说甯家来凤凰投资,就跟着过来看看。 不过,甯总的心思,可不在这上头,他看着陈太忠,犹豫半天还是发问了,“太忠,你把杨市长得罪了,下一步我这谈判,该怎么办啊?” 很明显,丫担心被小鞋伺候上。 “有种地,他就作怪啊,他只是个副市长,还没王法了呢,”陈太忠嗤之以鼻,一脸的满不在乎,“而且说句良心话……我还真希望,他能刁难你们,只要他胆子足够,我现在正好还少几个够份量的借口收拾他呢。” “太忠,你的意思是说?”张新华这下再也憋不住了,出声发问了,以他所处的圈子,能知道现在的凤凰市官场连连遇事,似乎正酝酿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 这种波谲云诡的局面会走向何处,私底下乱猜的人也有一些,但总归还是瞎猜,并不能真正地掌握上层的动向,所以,听到陈太忠发话,张书记当然要问一下。 “没啥意思,老书记,呵呵,”陈太忠不想说得太多,虽然他信得过张新华嘴巴的严实,但是他自己不想给别人一个大嘴巴的印象,“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一边说着,他心里的玩闹心又起,少不得学一下张书记的招牌笑容,很“憨厚”地冲其笑了笑,“嘿嘿。” “呵呵,”张新华还他一个笑容,好像说我这才是标准,你那是盗版,“太忠你这家伙,唉,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老师傅……” 事实上,张书记心里地疙瘩并没有完全解开,两点半大家吃完饭,陈太忠在送他回街道办的时候,在车上他还不忘问问,“太忠,这个杨锐锋,是不是要被调整了?” 陈太忠本不待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一向宽厚稳重的老书记,眼中居然露出了狂热的光芒,活像一个正在疯狂等待邻居八卦的居委会大妈,那眼神中的渴望,让他实在无法拒绝。 他终于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这么说吧,老书记,有几个够级别的人说了,杨锐锋同志,在哪个岗位上都可以做得很好的。” 那还是要调整了,张新华默然地点点头,旋即脸上又出现了那副招牌笑容,“呵呵,太忠,你最近……交流能力提高得很快啊。” 他这么说,当然是有所指的,以刚才的话为例子,陈太忠表达出了杨锐锋即将倒霉地意思,可他的话不但说得含含糊糊,而且也没举出具体发话的人。 什么叫语言地艺术?这就叫语言的艺术,陈某人说话如此谨慎,自是传出一个信号,这可是秘密来的,我也就是跟你说说,你得领情啊。 更重要的是,他没说出是谁说的这话,那么听到这个消息,又按捺不住想翻闲话的人就要小心了,小心这话直接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 打个比方说吧,陈太忠若说这话是章尧东说的,传闲话的那些人,自然会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个圈子,可是眼下这种说法,根本想绕都没目标可绕,所以陈太忠这话说出口,都不需要叮嘱张新华“别传出去”之类的。 揣摩人心,张书记可是一等一地好手,如此细细一品味,他当然要赞陈太忠大有长进了。 “哪儿啊,”陈太忠专心开着车,不以为然地笑笑,心里却是有点若有若无的得意,事实上,这种说话方式,是吴言教他的。 吴言自打知道陈太忠的那个“太忠库”计划之后,就一直有点担心,他的步子迈得太快了,太急于求成了,虽然她也有意无意地帮他在章尧东面前关说,但也同时下了决心,要帮自己的小情郎提高一些相关的技巧。 在官场里,有人指点和没人指点,那绝对是不一样地,吴言虽然混官场也没太长时间,但由于自身条件和遭遇的缘故,倒是颇下了一番功夫琢磨里面地内容,而且现在还在精益求精中,所以,她指点陈太忠,倒也有那个资格。 林肯车把张新华放在街道办的院子里,才说要掉头而去,却不防走过个人来,“哈,太忠,居然有时间来娘家看看?稀客啊稀客。” 陈太忠一看,却是街道办的副主任刘德宝,这人年纪不大,大概三十二三,却是开发区里的老人了,算是第一副主任。 刘副主任当年也是正科来这里的,不过开发区没搞起来,又降成街道办了,而他后面的人下了,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挺在这儿。 陈太忠当时在街道办时,这人对他冷冰冰的,不是很友好,不过也没使过绊子,基本上就是各行其是各管一摊,负责一点讲,陈某人隐约觉得,当时此人对自己有点嫉妒心理,但没有表现出来。 “呵呵,刘主任啊,”陈太忠也没下车,在车里笑着点点头,当时在街道办,他都不怎么买对方地面子,现在他混得风生水起的,自是更没道理小心谨慎了,“最近工作,还顺利?” “不提工作,不提工作,呵呵,”刘德宝笑嘻嘻地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他往下拽,“我说,来都来了,还不下来聊一会儿啊?” 街道办就是这种样子,说话做事远没有上面讲究,不过陈太忠倒也习惯了这一套,心里没因为这个就生气,反倒是产生了一点亲切感。 张新华看他俩撕扯着,笑着摇摇头,手里拿着陈太忠刚送他的两盒洋酒,施施然走了,“呵呵,不管你俩了啊,我进去了。” “刘主任,刘主任,下午我还有事儿呢,真的,”陈太忠被他折腾得哭笑不得,忙不迭地推辞,“招商办要开年度工作总结会议呢。” “那晚上得一起坐坐,你可不能推辞了啊,”刘德宝很认真地发出了邀请,“到时候我联系你啊……” “这个真得看了,没准晚上招商办聚餐,”陈太忠苦着脸回答,心里却是暗暗地纳闷儿,这家伙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热情了? 第503章 又有空位子了 陈太忠开车离开招商办不久,就接到了张新华打来的电话,“哈,太忠,没留下来坐坐?嗯,不坐也好……” “老书记,刘德宝怎么回事啊?”陈太忠发问了。 “那家伙有点想法呢,”张新华在电话那头笑笑。 很显然,刚才陈太忠在车上泄露了一点秘密,张书记就主动回报他一点消息。 按说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很不够内敛,不过想想,刚才在院子里,张新华不管不顾地自己走掉了,一点异样都没表现出来,却也不能说他就转了性子,只能说张书记越发地信任陈某人了。 “这个消息现在还封锁着呢,你可别说出去啊……”他开始讲述原因了。 横山区区里要给干部们盖宿舍,现在正在收集资款呢,不过这款子在义井街道办出了点问题,五十多万的集资款不翼而飞了。 一开始,义井街道办的人都不知道,后来还是有人去区里办事,听说起来,义井地集资款迟迟没有交过来,都拖了三个月了,心里顿时就纳闷得不得了,“我们的钱早交了啊。” 还好,说话地这俩都不是嘴多的,也没胆子琢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不过,慢慢地,消息还是很隐秘地传开了,尤其在义井街道办,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了。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动别人的钱也就算了,动干部们的钱,肯定有人不干了,尤其是能集资到房子的,都是街道办里地头头脑脑或者说老人了。 消息顿时就捅到项大通那儿了,项区长头一个反应就是:这盖子一定要捂住了,否则的话,传出去不一定有多么难听呢。 其实,这盖子已经捂不住了,义井街道办里,也有人能跟市里面递上话,尤其那些副主任副书记地,认识个把市里领导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确确实实是个丑闻,项大通想捂,别人也就懒得揭,然后没几天,小道消息又传开了,据说是义井街道办的主任把这笔钱挪用了。 挪用就挪用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的关键是,那个主任,补不回来这个钱,也就是说,集资款还是没着落,这么一来大家就不干了。 所以,这个主任,一定是要挪个地方了——民愤太大了,不过那家伙好像是个什么人的亲戚或者朋友,据说……还是据说,这厮不会因此倒什么太大地霉。 他倒霉不倒霉,没人操心,义井街道办的人操心地是,这钱能从哪儿弄回来,而开发区刘德宝副主任操心的是,义井街道办那儿,有个正职空缺了。 数一数横山区能坐上那个位子的,还真没几个人,刘德宝是三年的正科,坐到那儿是绰绰有余,不过让他挺闹心的是:赵璞对这个位子也挺感兴趣。 赵璞升副科没多久,现在在区里混了一个副科长,不过这家伙在项大通面前装得很规矩,项区长对他的印象不错,刻意扶持一下的话,夺这个位子倒也有可能。 刘德宝肯定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而且赵璞在街道办的时候,人缘奇差,跟他也搞不到一起。 可是刘副主任在上面,真的没什么得力的靠山,那么,他见到陈太忠,热情地拉拢一下,就很正常了,毕竟大家都知道,陈太忠在街道办的时候,跟赵璞势不两立,还动过手呢。 “哦,这家伙是想让我坏赵璞?”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可是,就算赵璞不争了,他就能稳稳地上了那个位置?” “切,其实留在这儿也没啥不好的,小刘是憋得有点久了,坐不住了,”张新华哼了一声,难得地表示出一点情绪。 “甯家的投资一落地,只要发展得正常,咱们街道办升半级也不是不可能,再说辖区里有这么大地企业,能做的事儿多着呢,他是就想做个一把手威风一下……” 挂了这个电话,陈太忠琢磨一下,又给“白书记”去了一个短信,吴言正在开会,不过接到短信后,还是悄悄溜出了会场。 她一听说是赵璞的事儿,就笑了,“好了,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我早有安排,项大通想照顾人,总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吧?那家伙说过你的坏话,我记着呢。” “那你怎么把他弄到区里去了?”陈太忠一时有点恼火,“他进区里,没你的同意能行吗?” “项大通和吉建新都是学院派的,赵璞的老师托人说了一下,那时候你个小混蛋……又不理我,”吴言恨恨地叨叨着,“所以,当时我也就没说什么,也算是给项大通一个面子。” 我今天晚上就理你去!陈太忠很想这么说一句,只是想想自家的好多田等着耕种呢,这话一时就说不出口,“对了,你看刘德宝怎么样?” 他想的是,若是区里看好刘德宝,那自己就去卖卖人情,顺水推舟而已,还能换来别人的感恩戴德,何乐而不为呢? “义井那儿地事儿,有点麻烦,”吴言又笑笑,“呵呵,让老项去头疼吧,等到那个位子空出来,我再考虑好了。” 吴言做事地风格,相当地现实,基本上是从来不考虑那些没边没影儿的事,官场里很多东西都是瞬息万变地,她认为长期谋划固然要有,可细节问题考虑得太多的话,就非常没必要了。 就以这个刘德宝为例,调到义井街道办,她倒也能接受,但现在义井的庞主任的去向,尚不明朗,等这人走后,自己赏识的人会不会出问题,会不会有人再为别人打招呼,那都是两说呢,顺势而为才是正道。 陈太忠知道她的脾气,倒也没再问,而是很八卦地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那个老庞那么结实啊?想动都难?他背后是谁啊?” “他背后?范晓军,”吴言的声音越发地轻了,“好了,你不用操心这个了,随他们折腾去吧。” “不是这样吧?”陈太忠的好奇心越发地强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他能勾上范晓军,他早升天了,还至于到现在还是个街道办的主任?” “所以说是你不明白的事儿,就少操那个心了,”吴言轻笑一声,“你不会回回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反正跟你无关……” 咦,这个事儿有点意思啊,陈太忠琢磨一下,摇头笑笑,吴言说的是正理,手伸得太长实在没啥意思。 不过很遗憾,他又不得不卷入了这件事当中,因为在他开会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还好,陈科长现在已经知道,开会时一定要将手机定成静默。 是杨新刚打来的电话,陈太忠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大家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轻咳一声走了出去。 “陈科,我想跟您请教个事儿……”杨副主任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 “有话你就说,快点,我开会呢,”陈太忠有点不耐烦,“咱俩还有啥不能说的?” “听说你下午来了,答应跟刘德宝吃饭了?那时候我出去了,找李乃若搞个总结。” “没答应他呢,”陈太忠有点恼火了,我的行动,需要跟你小子汇报吗? 慢着……不对!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了,杨新刚现在,可也是副主任呢,莫非这小子,也对那个位子有点儿想法? 陈太忠很清楚,街道办里所谓的什么副主任,第一副跟第三副,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坐座位的时候,能注意就注意一下,甚至不注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他肯定不能主动把这个猜测说出来,猜得对错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是你求我呢,哥们儿这边不拿拿架子,那不是自降身份吗? 不得不承认,陈某人已经开始慢慢地适应官场了,这不是?他甚至想到摆官威了。 “没答应就好,呵呵,”杨新刚也听出了陈太忠的不悦,不过他知道,自家的老大,从来就是这副鸟脾气,倒也没怎么在意,“嗯,我也想请您呢,今天晚上,不知道您方便不?” 第504章 裘之喜部长 啧,看看,这就是那话儿来了,陈太忠心里明白着呢,可杨新刚现在已经算是他陈系的部队了,要是不答应,似乎也不太妥当,他可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他寻思一阵,终于叹口气,“唉,我尽量安排吧,也不敢说准了,等我开完会联系你吧。” 招商办开完会,还真没什么事儿,秦连成早早地就中途退场跑到他的计委去了,剩下的几个副主任更不想让历史重演,没人提出要会餐什么的。 陈太忠也没再许什么会餐,回到科里,看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冷冷地交待了一句,“对别人来说,年底总结完了,对咱们二科来说,永远都没有完的时候,现在才腊月十六,不到放假,大家继续工作……” “不过你们放心,别人有什么,咱二科就有什么,别人没的东西,咱一样能有,而且比他们的好得多!” 这次,陈某人打算动动真格的,把自己须弥戒里的东西,拿一点出来给大家分分。 元旦的时候,他就打算拿出来一点呢,不过,那些玩意儿实在没几个便宜的,一旦出手,动静难免有点太大,这次好了,甯瑞远来了,他完全可以宣称,自己是化缘化来的,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看着一屋子兴奋的眼神,陈太忠得意洋洋地回屋,给杨新刚打个电话,约好了地方。 约好之后,他才想起来,马飞鸣还欠自己一顿呢,说实话他现在在外面吃得已经有点腻歪了,真的很想回家尝尝老妈的手艺,实在不行,哪怕是任娇的手艺也算。 那他就少不得叫上马飞鸣,反正是请客,不如索性就凑那么一桌,杨新刚那个副主任实在也没啥油水,财权又是潘主任一手把持了,倒不如让准马副所长请了。 结果,马飞鸣一听说是这事儿,马上又喊上了李乃若和古昕,古局长已经把王局长的吩咐偷偷告诉他了,正勒索他的饭局呢。 几个人正商量呢,还说要低调点,陈太忠猛然想起,他好像还许了甯瑞远晚上去玩,既然甯家在开发区落地已经势不可挡了,那叫过甯总来倒也正常了。 李乃若和马飞鸣是开发区派出所的正副所长,古昕更是横山分局的局长,将来甯总的企业如果有事,虽然很随意就能找上市局,但那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地事情,不是也得有人招呼吗? 甯瑞远跟古昕也是老熟人了,一听这话,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古局长高升我还没意思一下呢,好了,别抢了,今天的单我买了啊……” 还好,他只打算带着自己的同学、梁天驰和丁小宁赴会,“王泰信说了,你要是真能推倒杨锐锋的话,他就投五千万过来,随便什么项目!” 王家对大陆的了解,一点不比甯家少,今天中午,王泰信看到一个小科长居然直接撵走了副市长,表面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颇为惊讶的。 等酒席散了之后,他拽住了甯瑞远悄悄地打问,“这个陈太忠是什么人啊?够狂的,科长不买副厅的面子?” “那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爷爷也很欣赏他,”听到这话,甯瑞远当然与有荣焉,少不得在自己同学面前吹嘘两句,“这家伙不是一般地厉害,在凤凰这个城市,你惹了市长和市委书记,可能没什么事,惹了他可就麻烦大了。” 王泰信怎么可能相信这话?少不得就要叫叫真,“他要真像你说得那么厉害,我在这个城市投资个几千万没问题啊,上亿都小意思,可是你怎么证明啊?” 他这么说,当然有其原因,王家在东南亚发展的那几支,对公关政府这一套,都相当地熟稔,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靠着这个起家的。 大家都知道,东南亚诸国的政府,除了新加坡这个另类之外,贪腐风盛行——事实上新加坡在独立之前也好不到哪儿去,能在这种情况下生存和发展的家族,根本不缺少同政府打交道的技巧。 反倒是甯家,享受自由资本主义惯了,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总觉得我有技术、我有资金、我有管理人才,那么我就应该出人头地。 所以王泰信这话,也不能当作是一时情绪激动的失言,人家敢说这话,自然有敢说这话地道理。 “证明……要什么证明?”事实上,甯瑞远——包括甯家在内,并不是很认可王家的发展方式,当然,这只是大家玩的领域不同,也不能说就是谁对谁错。 “要是半年之内,他能弄掉那个杨锐锋,我就认可他有这种能力,”王泰信笑吟吟地回答,“我们长支的钱,我还能做点主,你也知道的……” 所以,甯瑞远就跟陈太忠把这个事挑明了,王家能投资,对陈太忠肯定是好事儿,而甯总在帮了朋友的同时,自己有了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别小看了这个面子,身在国内,根本不能理解国外地华人家族之间的比拼,散户和小一点的家族就不说了,大家族之间,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家生意好,谁家下一代强,总是存在个比较的。 陈太忠一听,倒没觉得这事儿有多难办,杨锐锋下去,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事儿了,“话不是你这么说的,推倒……那是对女人来说的,杨锐锋,我推倒他?还不得恶心死啊?” 几人一路斗嘴一路就到了“凯撒大酒店”,这是凤凰新开的酒店,档次和装修也都是一流,近几天促销中。 陈太忠带着六个人走进来,只说加上杨新刚,刚好凑个八人桌,谁想包间里除了杨副主任,还有俩人。 其中一个是面容姣好、二十七八的女人,另一个陈太忠和古昕都不陌生,是横山区地副书记、组织部长裘之喜。 裘部长见进来这么多人,也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呦,这不是古局长吗?哈,这是……陈太忠陈科长吧?” 接下来大家就是相互介绍了,大家才知道,那个女人,原来杨新刚地夫人。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就有点不自在了,裘部长没想到,陈太忠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陈系这一边,却是感觉有这么一个部长灯泡在这里,大家都是说不出的不自在。 道理很简单,一桌子人中,就是这个裘部长地级别最高,是副处,可其他人中,不但有古昕这种实权派、陈太忠这种实力派的人物,更有甯瑞远、王泰信这样商人中的佼佼者,大家谁都不比谁差多少。 要是裘部长不在的话,那倒是好说了,在座的基本都是陈系的人马,自然是以陈太忠的马首是瞻。 裘部长倒是浑然不觉,因为他觉得,今天晚上来的人虽然多了点,级别也比自己差了一点,可都是些足够份量的主儿,人在官场混,不能孤家寡人,得有帮衬,而杨新刚招呼来的这一帮人,确实都不含糊。 他没觉出不自在,但陈太忠觉出来了,一时间,他真想拎着这厮的脖子扔出去,见过扫兴的,没见过你丫这么扫兴的。 不过再想一想,他也就忍了,人家杨新刚想进步,组织部长这一关,那是非过不可的,还好,今天自己带的这帮人来,倒也算给新刚撑场面了。 古昕跟裘之喜的关系,似乎更熟一点,两人喜笑宴宴的,一时竟然把其他人抛在了一边。 等酒菜上来,大家轮流敬过之后,陈太忠冲杨新刚使个眼色,两人来到了走廊中,陈太忠挺不高兴地发话了,“新刚,怎么不告诉我,还有外人呢?” “陈科,我今天请客,就是想让你帮我压他呢,”杨新刚的脸色也不好看,“您听说没听说,义井那边出事了?” “你继续说,”陈太忠不接这话茬,可他心里的猜测,已经坐实了八九分。 “我想活动到那儿,当主任,不过级别和资历差了点,”杨新刚倒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去年您帮我不少了,这种事儿,我也想先铺铺路……” 敢情,杨新刚也是个心思重的主儿,还真敢惦记那个主任的位置,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资历浅,不到一年的副科,又是刚提的副主任,也不敢去随便骚扰陈太忠。 第505章 屎盆子 出于这种考虑,杨新刚就想走走裘之喜的关系,看看自己有没有那种可能,是的,陈太忠对他照顾有加,但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这种宝贵的照顾,应该珍惜,不能随便就使用。 保命的牌,要放在关键时刻出,否则时时骚扰别人,真的很不成体统,再说了,他要是自己连一点半点的事都办不成,事事依靠别人,也容易遭人小看。 有了这个想法,杨新刚当然就要实施了。 不过,裘之喜没给他好脸色看,只说他这想法不现实,才提了的副主任,你倒是敢想主任啦? 到后来,裘部长被他缠得有点麻烦了,才有意无意地问他,“七月底团区委举办的舞会,好像你爱人也参加了?” 杨新刚听了裘部长这话,一时倒也没往心里去,可回去以后细细一琢磨,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可以肯定的是,裘部长对自己应该没啥印象的,而那个舞会,不过是团区委牵头,由区工会、区妇联、区文化局联合举办的消夏文化活动之一,他的爱人是在二轻局上班,跟着他去玩玩的。 这种情况下,裘之喜能注意他带了老婆去,味道真的有点不对。 杨新刚跟自己的爱人一合计,他爱人就是一声冷笑,“那家伙没安好心,这种事儿我们二轻也有,我们科的副科长,那些老职工都敢叫他‘绿周’。” “绿洲?沙漠里地绿洲?”杨新刚有点搞不明白。 她的副科长姓周,原本是个聘用的电工,周副科长老婆也在二轻局,相貌不算难看,姘上了二轻局的局长,结果他的关系就转了进去,还被提为了副科长。 周副科长倒没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整天嘻嘻哈哈地跟同志们打成一片,时不时地还卖弄一下,昨天老婆给我买那个了,今天又买这个了…… 他不计较,别人就更不用忌讳了,打篮球的时候,别地科的老员工就敢直接当面喊,“绿周,接球了……” “他一点儿都不计较?”杨新刚有点惊讶。 “人家为什么要计较啊?有实惠就行了呗,”他老婆这么回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只要日子过得去,哪怕头上有点儿绿’……” “我觉得……裘部长未必会这么做吧?”杨新刚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吴言可是最见不得这种事儿了,他不怕我捅出去?” “人家要是能把你弄到那个位子去,你会捅出去吗?”女人一旦结了婚,就要实际很多,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老公做事虽然机灵,但总有点理想化。 “靠,与其好活了他,还不如好活了陈太忠呢,”杨新刚恨恨地嘀咕一句,转头看看老婆,“你这是……已经打算好牺牲了?” “我倒是想不牺牲呢,”老婆瞪他一眼,语气中满是怨气,“你看看你,房子没房子,孩子又快要上学,教育已经明确被定为第三产业,还是基础产业,产业化了啊……你知道不知道?” “算了,我就是随口说说的,姓裘的敢动你,我跟他玩命,我可不想让人叫成‘绿杨’,晚了,咱们睡吧……”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当天晚上,杨家夫妇二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同时失眠了…… 不管怎么说,杨新刚心里这个疙瘩,基本上被老婆落实了,一时间他就不想找裘之喜办事了,可是过了几天,最初的愤懑渐渐平息之后,他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自己绕不过组织部长这道关口。 人家裘之喜既然张嘴了,他就不能装不知道了,说实话,他有点痛恨自己:前一阵我为什么要没命地找他公关呢? 果不其然,今天他约好陈太忠之后,打电话给裘部长,原本裘部长是不想来的,最后听说是他“夫妇二人相请”,才话头一转,似乎很“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短短几句话,杨新刚就说明白了其间因果,当然,他是不可能原原本本告诉陈太忠地,至于“好活陈太忠”之类的气话,更不可能提起。 听他说到这些,陈太忠心里麻烦得要命,要是换个别人,他才懒得理会人家是不是靠老婆混——我管你是死是活呢? 可是眼下,杨新刚是他的人,这个就让他无法忍受了,妈逼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眉头皱皱,“新刚,你今天喊我来,就是为了恶心我?” “哪儿啊,”杨新刚叫苦不迭,“我是先落实了您能来,才邀的裘之喜,要不然,我犯得着请他吗?” 敢情,杨新刚这回,也豁出去了,他要借着陈太忠这块招牌,打消裘之喜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同时还不让其心里存太多的芥蒂。 陈太忠的能力,杨新刚还是了解地,自家的老大不但是黑白两道通吃,而且身后还有人。 他做司法助理员的时候,跟古昕就有交情,所以隐约知道,这次古昕的进步和李乃若的扶正,陈科都是出了力的。 警察局可是不比其他政府机构,分局局长一般都要高配半级,换句话说就是,身为科长地陈太忠,居然能扶人坐上副处的位子——还是越级提拔的这种! 这得多么大的能量,才能办到呢? 杨新刚算是个机灵的主儿,但是他对电视里的新闻,一般不是很感兴趣,级别太低了,琢磨清楚了也没用,可好死不死的是,蒙艺剪彩这个新闻,他看到了。 一开始他也没反应这个水库名字的由来,但是,他认识吕强啊,陈太忠任街道办政法委书记的时候,吕强常去的。 吕老板那几个特写镜头,让杨新刚终于反应了过来:太忠库,这不就是……个人那啥吗? 所以,他非常有信心,陈太忠镇得住裘之喜,事实上,品出这个新闻地妙处之后,他心里甚至有点窃喜:哈,幸亏裘部长垂涎我老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搬出陈头儿呢,这下好了,借口也有了! 陈太忠带了这么多人来吃饭,是他没想到地,不过,来的人不但是来自三方,而且各个身份不凡,就算最差地丁小宁,也是甯瑞远的姑姑,一家汽修厂的董事长,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陈某人的人气,那不是一般的旺。 更让杨新刚高兴的是,陈太忠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对自己的“卖妻”行为非常痛恨,这个老大,果然没跟错啊。 看陈科长急了,杨新刚的解释就跟着到了,说了几句之后,陈太忠点点头,“没错,这种人就该迎头痛击,让他挺着鸡鸡回家去找他的老婆!” 说着,他转身向包间走去,“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扫他的面子嘛,没啥大不了的,一个小小的副处,得瑟什么啊?” “喂喂喂,陈头儿,你等等,”杨新刚一把拽住了他,心急之下,连以前的老称呼都用上了,“你还没说好要怎么做呢。” “这还用说吗?”陈太忠纳闷了,“你看我收拾他就行了。” “别别别,我还要进步呢,不想得罪裘部长啊,真的不想,”杨新刚还真怕他胡来,少不得苦苦哀求一下,“你得体谅我们下面,不容易啊。” “那你要我怎么做啊?”陈太忠还真就不明白了。 “陈科,我一向都信得过你,虽然你比我岁数小,但我一向当你是大哥来的,你也知道,”杨新刚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你这么说,我挺有压力的,”陈太忠也还他个一本正经的脸色,随即展颜一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要憋着劲儿害我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呵呵……” “没有没有,”杨新刚笑着摇摇头,下一刻,脸上泛起了些许难为之色,“陈科,我真信得过你,要不等一会儿吃完了,你把白洁带回你家?” 白洁,就是杨新刚的老婆。 “我靠,你什么意思啊?信不信我大耳光抽你啊?”陈太忠眼睛一瞪,他对并人妻不拒绝,从他对雷蕾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不过,他还没堕落到这种程度,抢自己小弟的女人。 “别介,陈头儿,咱不就是……做给裘部长看的吗?”杨新刚赶忙解释,他知道对方比较野蛮,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 哦,我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白洁是我的姘头,他要撬我墙脚的话,我就有理由对付他了,是不是啊?” 第506章 坐实 “我真不想得罪他,”杨新刚苦着脸解释,随即又笑笑,比哭还难看的那种笑容,“不过陈科,我也是真的相信你……”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心里是说不出的味道,“那个啥,新刚,你这么相信我……咳咳,那啥,我挺高兴的,真的。” “可是你有没有为我想一想啊?”他想暴走了,手指杨新刚,剧烈地抖动着,声音也略微地大了一点,“不瞒你说,我现在的名声已经很……那啥了,新刚啊新刚,你是想让我再臭一点?” “可是,我真的……很相信你啊,陈头儿,”杨新刚很无辜地看着他,眼神中一片真诚。 我靠,太过分了吧? 他这举动,让陈太忠心里越发地无奈了,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做好事,都能做得里外光鲜花团锦簇,哥们儿做好事,却总是要当坏人呢? 这一刻,陈太忠心中的郁闷,逆流成河。 为了下岗女工的就业,哥们儿做了鸡头;为了引导那些小混混不吸毒走正路,哥们儿做了走私贩子;为了民工工资,哥们儿开了讨债公司,甚至不惜非法使用国家暴力机器…… 现在,为了小弟的家庭,哥们儿要当……这算是要当什么? 西门庆吗? “唉,”他长长地叹口气,看看杨新刚,只觉得这一米七的汉子身上,怎么也看不出来武大郎地味道,说不得抬腿重重地踢一脚他的屁股,咬牙切齿地发话了,“走啦,进屋啊,还愣着做什么?” 包间里,裘之喜、古昕、甯瑞远正笑嘻嘻地聊着天,今天晚上,他们三个是席上的热点,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对话语权的掌握。 白洁原本正笑吟吟地听他们说话呢,眼见陈太忠和杨新刚进来,顿时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皮,脸上隐约泛起了一丝红晕。 陈太忠倒是无所谓,盯着她看了两眼,才施施然坐了下来,裘之喜有意无意地看了杨新刚一眼,“小杨,忙什么去了?” “我看陈科好像要出去加菜,就跟过去了,”杨新刚的心思,其实也算机敏,他同陈太忠第一次在“仙客来”遭遇的时候,就给陈某人留下了不错地印象。 他轻笑一声,“呵呵,说好了今天是我请客,好不容易请来了裘部长和陈科长,怎么能让陈科出去点菜?” 裘部长点点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转头看看陈太忠,笑一声,“哈,小陈半路离席,可是得罚酒三杯的哦!” “啧,我酒量不行啊,”陈太忠皱着眉头,拍一下额头,看起来异常苦闷,“裘部长,两杯吧?喝酒成双嘛,不能再多了……” 你酒量不行?在座地除了裘之喜和白洁,没人相信这话,所有人都知道,陈太忠的酒量那不是一般的大,好像……从来没人见他醉过的吧? 不过,他这么说,一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戳穿他,道理很简单,陈某人喝酒,从来不扭扭捏捏的,今天居然如此破例,估计是有点什么原因的吧? 王泰信在中午的时候,见过他的酒量,心里怀疑却是没接话,严格来说,他还没融入陈太忠的圈子,眼下做个看客,倒是最好的选择。 “这怎么能行?小陈,你们招商办里,各个都是喝酒的能手,你少骗我了,”裘之喜不答应了,他皱起眉头,佯怒看着陈太忠,居然开起了玩笑,“你的关系可还是在横山呢,小心我给你小鞋穿啊……” 给我小鞋穿?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陈太忠心里本来就纠结得一塌糊涂了,听到这话,越发地不爽了起来,他扫一下桌上的众人,发现大家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只有杨新刚的笑容中,隐隐带了一丝不安。 算,我忍了我忍了,他恨恨地一咬后槽牙,无奈地笑笑,“要不裘部长,我找个人代一杯,总是可以的吧?” “代一杯就代一杯吧,”古昕已经觉出不对劲了,眼见裘之喜还要硬劝,笑嘻嘻地插话了,“太忠地酒量,真的……不行!” 李乃若的性子是最粗疏的,神经粗大得跟陈太忠都有得一比了,他刚想插话,却是被古局长这句话硬生生地顶了回来,心中顿时打起了小鼓:我靠,今天这一桌,似乎不太对劲儿啊…… 裘之喜一听古昕开口了,愣一下接着摇摇头,“唉,既然古局长说话了,那好吧,代一杯,只能代一杯哦,谁帮你代酒?” “谁帮我代酒?”陈太忠茫然地扫一下酒桌上的众人,心里却是不住地念叨:我说你快点跳出来啊,这桌能帮我代酒的人多着呢……女人,就是不够聪明啊! 他苦苦推辞,就是打算给白洁一个机会,好显示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还好,白洁终于是当得起他的看重,第一时间就笑吟吟地站起来了,“我帮太忠……我帮陈科喝一杯吧。” 她还有意无意地弄个“说错话”的样子,陈太忠看着她,一时间有点感触,这女人……都这么擅长表演吗? 白洁一站起来,满桌子的人都愣了,裘之喜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也没人能看出他内心的想法,但是他的目光中,很隐秘地闪过了一丝异彩。 陈太忠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看看大家,“小白你也不能喝,算了,还是老李你帮我喝一杯吧。” 你会演戏,哥们儿这演技,也不差吧?他的心里一时有点得意,这个暗示效果,应该是很明显的吧? 李乃若可是真不敢乱说话了,眼前这形势,实在有点诡异,他真的不敢相信,陈太忠会对杨新刚的老婆下手,这实在太不可能了。 他跟陈太忠和杨新刚都很熟,很清楚这二位之间的关系,那是关系非常要好地同事。 可是,白洁和陈太忠若没什么暧昧关系的话,刚才这一幕,就根本没办法解释了,只要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猜得出,这两人十有八九是有私情的。 “我只代你喝一杯啊,”李乃若的脑瓜其实还是够用的,迷惑归迷惑,在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应对,“呵呵,陈科,再有罚酒,那你该找谁还是找谁吧。” 其实,这种诡异,只出现了短短的片刻,古昕和甯瑞远都是圆滑之人,三句两句间,就又把气氛挑动了起来。 陈太忠的罚酒喝完,酒桌上就再度热闹了起来,不过大多数人心里都已经感觉到了,这个气氛,是再也回不到初始的时候那么融洽了。 裘之喜脸上的肌肉,很快就放松了,也开始说笑,不过他似乎对古昕不感冒了,而是转头面对了王泰信,“呵呵,你俩是耶鲁的同学?什么学院的?那个大学可是很有名的哦。” “企业管理专业的,”王泰信笑嘻嘻地回答,他对刚才气氛的变化,不是很清楚,只感觉到刚才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场。 “哦,”裘部长点点头,睁大了眼睛,“是不是MBA?” “不是,是mppm,”王泰信摇摇头,脸上含笑。 “哦,我觉得,还是学个MBA好一点,企业管理硕士,”裘部长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乖露丑了,他很认真地建议着,“搞管理的,应该多充充电。” 王泰信愣了一下,不言不语地点点头,甯瑞远可是坐不住了,“耶鲁的mppm,就相当于MBA啊,Masters Degree In Public And Private Management……”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陈太忠对这个部长不是很买账,反正,有陈太忠罩着,他也不会很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部长,说不得就要指出其谬误。 裘之喜愣了一下,含笑摇摇头,“呵呵,看来是我消息不够灵通,还是你们这些喝洋墨水的人厉害,凤凰市还是太闭塞了啊。” 说是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是一时大恨,妈逼,说错了就错了呗,你就不会学学这个王泰信?一定要当众指出我的谬误?我招你了惹你了? 跟陈太忠一干人比起来,他这桌酒席吃得更不是味儿,那粉嫩嫩的白洁居然跟陈太忠走得很近,又被人当场指出了谬误。 第507章 臭气四散 其实,裘部长并不是不能接受被人指出谬误,但让他郁闷的是,这桌子人里,数他的级别高了,古昕升副处,也得等那么一两年才成,这种场合被人指摘,岂不是有意扫他的面子吗? 这就是所谓的官本位思维,靠,老子最大啊,你们居然敢让我下不来台? 妈的你们就不会尊重一下领导?他心里不平衡了,然而接下来,让他更不平衡的事儿发生了…… 按说,今天原本是杨新刚张罗着请客的,而白洁不但是他的老婆,又是在座的人中地位最低的一个,所以,斟酒倒酒的“酒司令”这一职,是非她莫属的。 可是,倒酒就倒吧,每次给陈太忠倒的时候,白洁还凑到陈某人耳朵上去说上两句,赤裸裸地向大家暗示:我跟他关系不同寻常。 而姓陈的那厮,还偏偏就不知道避讳,时不时地对白洁恶形恶色地笑笑,实在是要多色有多色了…… 裘部长真的坐不住了,正好,一个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他接起来说了几句,挂断之后就站起了身,“大家吃好,我有点事儿,得先走了。” 言毕,他走到门口穿起衣服扬长而去,竟然不肯回头再招呼一下。 “总算是走了,”李乃若哼一声,他憋了好久了,见裘之喜走得这么目中无人,禁不住要嘀咕一句,“新刚你请他做什么?” “我想进步啊,”杨新刚苦笑一声。 “那你找陈科不就完了?”李乃若瞪他一眼,随即又愣在了那里,看看陈太忠,又看看白洁,惊讶中,夹杂着些许震惊。 不过,他的震惊,只展现了不到一秒钟,马上就低头端酒杯去了。 但是,已经太晚了,裘之喜走后,只有他说话了,说的还是倾向性挺强的话,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他的身上去了,所以,这个表情,被大家看了个真又真。 一桌子人,顿时又沉默了,显然大家都明白李所长的表情中所蕴含的意思了:杨新刚为了上进,把老婆送给陈科睡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让在座的很多人……很寒心。 丁小宁脸色铁青地盯着陈太忠,她可以容忍他的任何缺点,但这种事情,是她心中永远都抹不去的阴影——她的母亲,就是因为这个才疯的。 陈太忠本来不想解释,这人一多,就难免嘴杂,眼下的人不少,虽然除了王泰信都是自己人,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可是丁小宁的眼神,让他没办法不解释了,他轻咳一声,皱着眉头发话了,“老李,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咳咳,”李乃若正端着酒杯灌酒呢,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咳嗽了起来,不住地捶着胸脯,咳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看起来根本无法说话。 “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啊,”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转头又瞪一眼杨新刚,点点头,伸出大拇指,“新刚,好样的,这屎盆子,扣的好啊,看见大家都什么样子了吗?” 杨新刚拼命地向他使眼色,眼角都快抽筋了,可陈太忠根本管都不管,沉着脸看他,“你怕什么,现在没外人了,你是信不过在座的谁啊?” 这话就说得重了,杨新刚咳嗽两声,咽口唾沫,“嗯,大家不要想歪了,其实吧……那个啥,唉,这叫我怎么说啊?” 白洁却是垂着眼皮,呆呆地坐在那里,不敢抬头看人。 “你不用说了,”古昕笑嘻嘻地摆摆手,“新刚,你也太小看我们警察了,察言观色是我们的强项,老李是被两杯猫尿灌糊涂了,你说的那点破事儿,不提也罢。” 事实上,要不是杨新刚这么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古局长也就未必能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再结合先前的的观察,自是明白了事情原委。 小马也反应过来了,他比古昕和李乃若要年轻些,做事当然就张扬一点,他狠狠地一拍大腿,“我靠,这个裘之喜……也太他妈的那啥了吧?” 丁小宁和甯瑞远也反应过来了,倒是王泰信有点不摸头脑,他刚要发问,却不防李乃若长出一口气,刚刚缓过来劲儿地样子,“太忠,我刚才想说的,小马替我说了,我那表情……当然是恍然大悟的意思啦。” “好好好,你们都很强大,靠!”陈太忠被一群人折腾的哭笑不得,脏话也出口了,“刚才是不是所有的人心里,都在骂我?” 这话当然没人接,骂陈科肯定是不对的,那说明自己不够睿智,对陈科地信任感不强,可是不骂的话,未免又有点道德缺失的感觉。 最后还是丁小宁出来解围了,她看着陈太忠轻叹一声,“陈科,这次,你五毒书记的招牌,怕是真的坐实了……” 她努力地想说得客观点,轻描淡写一点,可是,想想自己刚才差点误会了这个男人,她眼中的柔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一点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在座的基本上就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杨新刚两口子都在场,倒是也没人把话说得更透彻,做人嘛,须留三分余地的。 接下来的酒宴,自然就是热闹非凡了,在将近八点钟的时候,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了,马飞鸣抢着把单买了之后,甯瑞远则是拽着古昕,“古局长,你的幻梦城,最近有什么新货没有?” “都年关了,小姐们都回家了,哪儿来地什么新货?”古昕脸一绷,随即展颜一笑,“哈哈,看你这馋样儿,帝王宫刚被封了,我那儿当然有点新鲜货色了……” “大家一起去哦,”甯瑞远一拉陈太忠,“太忠,咱们今天晚上,继续吹牛。” 陈太忠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的,不过,就在众人即将走出包间的时候,古昕一把拽住了他,“太忠,我跟你说点事儿……” “裘之喜这个人,我太清楚了,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而且疑心很重,”他冲白洁招招手,“小白过来,一会儿你单独坐他的车,在外面兜一圈,再去幻梦城……” “不至于这样吧?”陈太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角撇一撇,“我说老古,他好歹也是个组织部长呢,不会做得这么下作吧?” “下作与否,跟职务无关,”古昕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有三秒钟,古局长伸出个大拇指来,“太忠,我很少服人,今天,我是真服了你了,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就俩字儿:服了!” 果然是公道自在人心啊,听到这话,陈太忠顿时又有点飘飘然了,不过,他的嘴上兀自不肯饶人,“老古,不用你服我,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跟你换一换位置。” “那我可不行,”古昕笑着摇摇头,转身向外走去,“咱们这帮人,也只有你,稳稳吃得住裘之喜,我倒是想做坏人呢,也得有那能力不是?” 话说成这样,陈太忠也没得选择了,坏人已经做了,他倒也不怕再臭得狠一点了,转头看看白洁,“挽住我的胳膊。” 这帮人离开,动静还真大,古昕李乃若都是带着警车的,甯瑞远是开着招商办的一辆普桑,陈太忠挎着白洁,施施然走进停车场,钻进了林肯车内。 白洁还真有那么几分演戏的天份,在钻进副驾驶座之前,不但挎着陈太忠的胳膊,大半个身子都贴向陈太忠,将他的胳膊死死地搂在自己的胸前,那诱人的香水味,害得陈太忠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两下鼻子。 “做个正人君子,很难吧?”白洁察觉了他的举动,低声地发问了。 “不难,一点儿都不难,”陈太忠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心说杨新刚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老婆,这么说话,明明有勾引我的嫌疑嘛。 一时间,他有点为新刚不值,可是转念再一想,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妈逼的哪门子闲心啊? 不过,白洁的这话,还是让他心里生出了些许的不满,所以,略略停顿一下,他又发话了,“如果你要是能再漂亮点,也许我做正人君子就会难一点。” 他说这话,自然是为了打击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意思是说,你这相貌,根本入不得我陈某人法眼,拜托不要自我感觉太好成不成啊? 第508章 张瀚崩溃 听到陈太忠这么说,白洁轻笑一声,侧头看看他,一点难为情的意思都没有,“哈哈,你果然是个正人君子,我家新刚居然也有靠对人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哦,这是你的车?” 她毫不犹豫地钻进车里,陈太忠却是又被这话说得动了心思,坐进驾驶座,迟迟没心情打火:啧,女人这东西,还真不能细琢磨,因为……越琢磨越乱,这个白洁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啊? 看他半天迟迟不肯发动,白洁着急了,推他一把,“陈科,他们的车都走了。” “你着急什么?我要带你转悠呢,”陈太忠没好气地白了白洁一眼,伸手打着火,脑子里却是还在想:女人,还真是不能惯。 他这一犹豫不要紧,看在别人眼里,只当这对狗男女在车里拥吻呢,林肯车才疾驰而去,路边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不是裘之喜又是谁? 裘部长看着远去的林肯,冷笑一声,低声喃喃自语着,“陈太忠,你不给我面子,就别我不给你面子了,哼,敢利用职权奸淫妇女?呵呵……你等着跟吴言打官司吧!” 他却是没想到,这话原本是可以完完全全地套在他自己身上的…… 陈太忠心里,其实也挺重视古昕的说法,可是开了一路之后,他的神识并没有发现有可疑车辆跟踪,说不得就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总算帮新刚了解了一个心愿。 不过,这世界上的事,盈盈亏亏的,真是不好说。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从刘望男和丁小宁两团赤裸裸的胴体中,轻手轻脚地爬了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感叹着:小宁真的很厉害啊。 原来,丁小宁因为自己在酒桌上一度怀疑了陈太忠,心内是极其地愧疚,少不得就要极力补救一下。 至于怎么补救,那就不消说了,总之就是连场的大战,非常惨烈的那种,肢体横飞汁液四溅,床上床下一片狼藉。 陈太忠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之后,正说要出门呢,谁想他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顿时吵醒了正在床上酣睡地那两位。 “这是谁啊?”刘望男嘟囔一声,从被子里伸出白生生的手臂,从床头柜上一把拎过了闹钟,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哈不是吧?才七点半嘛……” 两米四乘两米二地大床上,丁小宁在那边拽起了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她正睡得舒服呢。 陈太忠一看,这个手机号不熟啊,不过,他肯定是要接的,当然,有点怨气也是难免的,“我说哪位啊?” “陈科长,是我,”电话那边,是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张志诚的朋友,我这儿又出了一点新情况,需要马上跟你见一个面。” “哦,好的,没问题,”陈太忠这次总不可能搞混了,他笑了一声,“好的,二十分钟内,在招商办楼下见,我开一辆灰色地林肯车……” 这次还真的是有要紧事了,女人一见到陈太忠,第一句话就是,“陈科长,能不能把张瀚同你说过的话,跟我重复一遍?” 这个要求似乎有点过分,陈太忠已经向张志诚惟妙惟肖地重复过一遍了,不过看到女人那郑重的样子,他略一思索,还是把话再复述一次。 “嗯,那大概就是这样了,”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坤包里又拿出一张纸来,“这个人的可能性……更大!” 刘志伟,男,四十一岁,原天南省通讯器材厂安装调试工程师,在两年前,得到其伯父海外遗产五百余万美元,后停薪留职,同人合伙开了一家铝型材加工厂。 他接触过的通讯工程很多,其中包括多项政府工程及国防人防工程。 按理说,天南省通讯器材厂,在国内的技术条件很一般,不过当时的风气,每个省都在扶持自己的地方企业,有点生意照顾了省内国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刘志伟负责的是数字电路的调试,当时器材厂内只有两台2m测试仪,其中一台就归刘志伟使用。 这种测试仪,不但能测试数字链路,还能监听数字信号,并将其还原为模拟信号,而宋工程师在接受遗产时,同美国来的律师接触得相当频繁。 意外继承遗产,这种事情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按理说,是不会被大家放在心上的,不过,问题就出在:昨天中午,刘志伟搭乘去美国地航班,走人了! 女人顺势一查,就查到,前天晚上,有凤凰市的不明电话,打到了刘志伟的手机上,通话时间不到三分钟,是一个公话。 再一查:这个公话在张瀚家附近,而当时被监视居住的张瀚,正在外面散步。 张瀚同这个刘志伟有过接触,毕竟,有人手里凭空多了五百多万美元,一时间弄得沸沸扬扬的,他总要试着看看,能不能把这钱拉到凤凰不是? 所以,刘志伟的嫌疑,在一夜之间大增。 “很遗憾,刘志伟已经办理了移民,厂子的股份也在半年前转给了别人,”女人等他看完,轻轻叹一口气,“这一次他出去,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败类溜走了。” “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张瀚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呢?他又说了点什么,才让刘志伟仓惶而逃呢?” “啧,我也挺奇怪的啊,”陈太忠挠挠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刘志伟,八成才是张瀚嘴里地间谍,“按说……这是张瀚立功赎罪地机会啊,他没必要把人吓走不是?” “看来,得突审他了,”女人犹豫一下,提出了建议,“不过这个消息最好能控制一下,人都跑了,查出来也没啥意思,就是备备案了。” 那就突审吧,陈太忠又找到了王宏伟,王宏伟听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那也实在没什么可选择地了,咂嘴点点头,“好好……我马上安排,马上安排还不行?” 等陈太忠一离开,王宏伟招手喊来了自己的秘书,“小陶,那个啥,问问几个副局长,谁愿意跟我换办公室,我他妈的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嗯,还有一件事……这么着吧,你把刘东凯给我喊过来……” 警察办事,比安全局又有一些优势,起码他们可以拿着张瀚地照片,去公话上询问,结果公话的主人一眼就认出,这人前天在自己这里打电话。 当时公话前有人打电话,是一个年底即将返乡地民工,张瀚出现的时候,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直接拿了十块钱出来给那民工,“兄弟,我有急事儿,这个电话给我,你自己再找个电话去。” 公话主人当然会记得这种大款。 突审的结果,也很出人意料,原本大家以为,张瀚好歹也是个处级干部,见识过一点世面,不会轻易地开口,谁想,一天一夜的疲劳审讯下来,他就抗不住了。 说实话,张瀚一开始还有点纳闷呢,警察们把他提来之后,也不说是什么原因,只让他交待问题,“张瀚,你犯的错误很严重,具体我们也就不说了,你也是政府官员,应该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吧?” 这话问得张瀚一愣一愣的:我只是小节上犯了一点错误,就算陈太忠那厮狠毒,能把错误性质上升到政治角度,可跟你们警察没啥关系吧? 就算双规了我,那找我谈话地也应该是检察院或者纪检委的吧?他摇摇头,“到底是什么事儿啊?麻烦提个醒成不成?” “嘿,是我审讯你啊,还是你审讯我?”问话的这位不干了,“信不信我大耳光子抽你,现在给你脸呢啊,你自己好好掂量,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双方就这么耗起来了,警察眼里可是没什么正处副处的,张瀚还想拐弯抹角地打问呢,这边就把警棍拎出来了…… 张主任是享受惯了的,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没烟抽,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等到了夜里,二百瓦的灯泡明晃晃地照着他,又有人轮班值守,不让他休息,这罪可就受得大发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警察走进审讯室,见到张瀚昏昏欲睡委靡不堪的样子,轻声嘀咕了一句,“头儿,北京来消息了,刘志伟在机场被扣下了,那家伙想往美国跑……” “嘘……”头儿轻轻地嘘了一声,声音也极轻微,“那个拿了十块钱的民工,找到没有?” 这成为摧垮张瀚意志力地最后一击! 他一直心存侥幸,觉得别人发现不了自己的这一手呢,假寐之中,耳中听到这样的消息,真的是让他万念俱灰啊,这正是让他最最担心的一件事,可是眼下……人家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呢。 当然,让他崩溃并不仅仅是这个,他最没想到的是,刘志伟居然试图逃跑,这他妈的才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救了! 第509章 谍影重重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张瀚开始断断续续地交待了…… 张瀚和刘志伟的接触,当然是因为那五百多万的遗产,不过很遗憾,刘工程师对凤凰市很不感冒,言语间也不是很客气。 两年前是九六年,手里有五百多万美元,合四千多万人民币,那是真的罕见,刘工傲气一点,倒也是常事。 张瀚觉得,对方说话怪里怪气的,心里也不舒服,怎么?嫌我这个正处级别低吗?少不得,他就要打问一下通讯器材厂的人,这个刘工……平时也是这个样子? “刘工就是那样,平常里,怪话特别多,他爷爷定的成分是地主,要不他能有那么有钱的一个大伯?”不止一两个人这么说。 尤为关键的是,有人或者是眼红刘志伟天降横财,更是要没命地诋毁一下,“那家伙啊,没事就爱拿着2m测试仪出去转悠,哼,还不知道想干什么呢。” 世界上总不缺少明眼人,而这个消息来自民间,来自张瀚的收集,所以并不能说,安全局在这件事情上注意不够。 根据这些,张瀚想当然地就揣摩出了一些味道,等他基本上落实,刘志伟确实存在向外出卖情报的时候,刘志伟地投资,却是已经落定临河了。 这让张瀚分外地恼火,不过,他也像陈太忠一样,从这件事里发现了立功地机会,非常对口地机会。 遗憾地是,他没有陈太忠那么多花活可玩儿、敢玩儿,所以这个不多的机会,就被他惦记在心里,只等关键的时候用了。 不但如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张瀚还继续关注着刘志伟的发展,在几个月后,他又发现了刘志伟同美国人的联系,到了这个地步,他可是实实在在地能确定,那厮是间谍了。 不过,正因为他关注得比较紧,他才发现,敢情人家刘志伟在临河投资,那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临河那里地条件,实在是太好了。 刘志伟在临河的合伙人,跟临河铝业的董事长范如霜有关联,那是范董事长的儿子的同学——或者说情人。 范如霜是女人,可她是女强人,临河铝业上下说一不二的主儿,据说以前跟总局的某个领导关系很好,经营临河铝业七八年,反对的声音基本上被消除得七七八八了。 范董事长只有一个儿子,有点关照是很正常地,这个年代,氧化铝还是国家战略物资,控制得很严,不但不许民企、外资之类的经营,就算那些铝厂想买氧化铝,也是要申请指标的。 当然,不申请指标,购买计划外的氧化铝也不是不行,但价格就要贵很多了,市场价和计划价之间,有些微的差距。 那些电解铝厂想搞到便宜的氧化铝,当然是要找范董事长了,那么,做为回报,范董事长要点便宜地铝锭,照顾一下自己儿子的对象,总该不是问题吧? 有这么大的便宜可捡,张瀚相信就算换做自己,估计也要将资金投到这个项目上,不但利润足够大,而且基本上没什么运营风险——无论从经济上还是从政治上,对象这种关系,可不在回避原则的范围内。 其实,在半年前,张瀚遇到个机会,可以拿这件事来立功的,不过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更多的消息:范董事长,跟邓健东关系很好! 邓健东,天南省省委副书记、组织部长兼中共天南省委党校校长,这个事实,让张瀚有点顾忌,索性就想着再养养这个消息,等冲副厅的时候用吧。 那他为什么想起来给刘志伟打电话了呢? 道理很简单,张瀚在家,也看了电视了,人在不顺的时候,想象力会是相当地丰富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看出问题,他就坐不住了,真的坐不住了,显然,从道理上讲,陈某人根本没必要在乎他送地这点小功劳,有蒙艺挺着,比发现一百个间谍都强。 我危险了,真的危险了!张瀚马上就判断出来了,一时间有点仓皇失措,我得从哪儿找个助力,找个大人物关说,帮我渡过这个难关啊。 他琢磨来琢磨去,却是发现自己能请动的人,级别都差了一点,根本掺乎不进这种事去,慌乱之下,他猛地想起来了:这个刘志伟,没准能把话递到邓健东那里吧? 仓促之间,他也顾不得多想,转悠出去找个公话,就给刘志伟打了电话过去:刘总,你干地那点龌龊事情,可是瞒不过我啊…… 刘志伟吓得差点扔了手机,不过张瀚很痛快地表明了,老张我也没害你的心思,不过呢,我现在遇到点麻烦,需要找个人给邓健东递个话、帮个忙,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啊? “没问题没问题,这都好说,我还去过邓健东家呢,”刘志伟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那我给你两天时间,记得手机开机啊,”火烧眉毛之下,张瀚已经顾不了许多了,“这件事儿完了,我就把那些东西毁了,咱哥俩继续交往,不伤感情。” 张主任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刘志伟一定会担心自己拿着那点东西,时不时地去骚扰,所以他把态度表明了:以后我还跟你交往呢,我要敢再勒索你,你完全可以随便栽赃点什么,把我拉下水的——这下你总不用怕了吧?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刘志伟甩了他就奔美国去了。 在情报的收集上,张瀚有一个致命的错误认识:他一直以为,刘志伟投到铝型材厂子里的钱,还没收回来,换了是任何一个人,也不舍得扔下这么一大笔钱跑路吧? 其实,他给刘志伟两天时间,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因素,刘某人完全可以把厂子卖了,或者说把股份卖掉再跑路。 不过,那么大的厂子,投资好几千万,要找到买主,还要收到钱,还要把相关的手续办妥,两天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就算刘志伟咬牙一折大甩卖,也完不成。 遗憾的是,张瀚根本不知道,人家刘志伟早把股份卖出去了。 范董事长的儿子韩刚当初邀刘志伟入股,无非就是手上没什么现金,靠着老妈的名声,他能拖欠一部分款项,但是资金缺口很大,当然要找个金主来出钱,哪怕是装幌子,也得有点钱在账上吧? 等到万事俱备,一切走上正轨的时候,小韩同学就要卸磨杀驴了,不过他的家教不错,做事还是有几分豪气的,“老刘,你的股份我买了,按你的出资额,加三成来买,要是你能让我分期付,那再多给你一成,你考虑一下?” 刘志伟已经看出来了,韩刚的控制欲很强,在厂子里也是说一不二,临河又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这个合伙人除了出钱,还真没别的可干的。 合伙买卖,真的做不得啊这是刘志伟离开临河时心里的感叹,不过,一年半时间,他的资产能净增四成,也算比较划算的投资了。 是的,他选择了分期付款——在这一点上,韩刚还是很让人放心的,再说了,小韩肯定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连累范如霜不是? 有了这个遭遇,刘志伟心里当然更对社会不满了,他也不投资了,就是四处乱串,还向美国申请了投资移民。 接到张瀚的电话,他含糊应付过去之后,直接插上翅膀飞了——临河那里还有点尾款,不过他也不打算要了。 总之,在临河的投资,刘志伟是小亏一点点。 张瀚急于撇清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了一个一清二楚,在他想来,这件事里自己犯了一些错误,不过还好刘志伟不是没跑了吗?所以这个错误,倒也不能说有多大,“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刘志伟啊。” 听说刘志伟无法跟自己对证时,他脸上的表情,那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 第510章 调戏蒙勤勤 陈太忠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些消息——警察局和安全局是有保密制度,但对他无效,最起码在这一件事情上是无效的。 “临河铝业?范如霜?”他一点都没有因为刘志伟跑了而懊悔,这件事他已经尽力了,不但没有懊悔,他还很兴奋,“哈,这一下,可是有办法对付这个厅级干部了!” “你还是带着这些资料,先跟我去一下省局吧,”安全局的那位冷冷地提醒他,“这种事情你不去的话,功劳可是算不到你头上。” “其实,年底了,招商办真的挺忙的,”陈太忠装模作样地咂咂嘴,又沉吟一下,遗憾地摇摇头叹口气,“唉,算了,为了国家安全,我只能辛苦点了。” 那你可以不去啊!女人心里冷笑一声,你不去国家也不会因此而不安全…… 等陈太忠去了素波,就被人结结实实地录了一次口供,没办法,想立功就要付出代价。 不过还好,他终究是个举报人的身份,又有廖局长的关照,安全局做事,也不像警察局事事都按程序来那么正式,所以他并没有觉得很憋屈。 甚至,在被录完口供之后,他还有心思问问旁听的张志诚,“在抓获刘志伟之前,是不是消息不能透露啊?” 陈太忠真的有点计较这个,不能透露他当然就不能因此获利,可是那刘志伟……鬼才知道什么时候才抓得到呢。 那家伙接触的涉密等级有限!谁会有心思专门去抓他?张志诚瞥他一眼,也懒得说透,“这个无所谓,媒体上公开报道是不可能地,不过……” “不过什么?”陈太忠知道了事情的由来和大概经过,但真的不可能接触核心内容——比如说刘志伟窃取了哪些情报。 “不过内参和公函上都可以说,”张秘书对他的斤斤计较很不适应,不过想想自己领导的交待,终于还是很正式地回答了,“就是留底备案而已,其实在媒体上,也能含糊地说一下……很含糊的那种。” 那能不能向临河铝业行文啊?陈太忠很想问这么一声,不过,从张志诚的口中,他已经隐约猜到,这次自己的立的功劳,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大。 那还是回头问问廖局长本人吧,他终于硬生生地忍住了提问地欲望。 这次来素波,他本来想叫上蒙晓艳和任娇的,这俩教师都放假了,不过最后还是他一个人来了——不算那个女人的话,因为女人说了,这种事情,涉及国家机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从安全局里出来,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看着暮色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时有点异样的感觉:好像跟上一世差不多嘛,人群中地我,孑然一身地独行着…… 下一刻,他就笑着摇摇头,中止了这种无谓的胡思乱想,哥们儿这是怎么了?跟个女人似的,多愁善感了起来? 还是考虑点正经事吧,比如说,去蒙艺家登门拜访一下? 在水库的时候,因为对蒙艺心存怨怼,陈太忠曾经很不礼貌地拒绝了蒙书记“共同剪彩”的请求,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电视新闻的播出,他才越来越地感觉出,蒙艺是给了他多么大的一个面子。 别人的闲杂反应姑且不论,只说张瀚的“间谍事件”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张主任若不是当天看了电视之后,进退失据导致做出错误的决定,这件事情的发展,还真的令人堪忧。 无论如何,余仁都要比刘志伟更像间谍一些……甚至许多。 在凤凰市里,陈太忠不去拜访蒙艺,或者还能解释成“没资格”或者“不想卖弄”之类的,眼下来了素波都不肯登门,未免就有点“过门不入”地味道了,说得严重点,那就是不识抬举。 一个省委书记挺你了,你到省城来,居然不去表示谢意,别人怎么看你啊? 不过,这么贸然登门,会不会有点冒失呢?陈太忠的自尊心,可是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他承认自己沾了蒙艺不少光,可是他更清楚,若是蒙书记认为他是趋炎附势之辈,来那么两句冷嘲热讽之类的话,他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强硬反击。 那样的话,好事反倒变成坏事,就太没意思了。 当然,这么小的事情,也难不住陈太忠,他拿出手机就拨通了蒙勤勤的号码,“秦科长吧,我是联想集团天南分公司啊,你们单位订购的电脑,有一台中了一等奖,你能不能带着发票来我们分公司一趟啊?” 这倒不是他有意调戏蒙勤勤,事实上,在他们两人有数的几次见面中,彼此都是互不买账的,陈太忠细算一下:把送花说成送生殖器,电话里发飙,再加上蒙公主去凤凰,他也没亲自招待……这个,真的是怠慢了人家不少呢。 既然以往曾经怠慢过,那么,眼下就要缓和一下气氛,开点无伤大雅地玩笑。 “哦?”蒙勤勤明显地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什么时候买地电脑?一等奖是什么啊?” “一等奖是真皮沙发一套,”看着车外的人流,陈太忠信口开河,“数量有限,晚了的话那就只有布艺沙发了。” “没有鲜花沙发吗?”蒙勤勤发问了,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喜欢玫瑰吗?很多很多的玫瑰……” “啧,你这人真没情调,”陈太忠咂咂嘴,随即轻笑一声,“好了,我来素波办点事儿,晚上不回去,你爸爸在不在家?” “你找我爸问去啊,我是我他是他,”蒙勤勤的态度不是很好,“你到底找我还是找我爸啊?” “不跟你扯那么多,晚上有时间没有?我请你吃饭,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些礼物呢,”陈太忠也没管她的反应,大不了多送点东西就好了嘛,“一定赏脸哦。” “去你的吧,你叫我去我就去?那我多没面子?”蒙勤勤冷哼一声,沉默片刻,才又开口,“看在晓艳姐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吧,来我们单位接我。” “你们单位在哪儿啊?”陈太忠有点郁闷,“咱说个地方不行吗?” “我们单位就在联想分公司隔壁,你在楼下等我吧,”蒙勤勤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嘴里还轻声嘀咕着,“连我在哪儿上班都不知道,真是……” “秦经理,有人送你鲜花了?”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悄悄地从她身后走了过来,眼里满是戏谑,“呵呵,哪个男人这么幸运啊?” “送我鲜花?美得他!”蒙勤勤脸色一绷,悻悻地撇撇嘴,“一个自大狂,我懒得理他……” 话虽这么说,可是过了十来分钟之后,她还是走到了办公室的窗口,探头看看,下面有没有出现一辆灰色的林肯。 这个家伙,是开车来的吗?蒙勤勤抬手看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还好,在她走出办公楼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辆林肯车停在马路边上,那个高大的男人笑嘻嘻地站在车旁,半长的皮衣越发衬托出他身材的伟岸和挺拔,阳光一般的笑容,盛开在素波的寒夜中…… “算你识相,”蒙勤勤瞪他一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去哪儿吃饭?” “我倒是想去你家吃呢,你也得答应不是?”他沉吟一下,摇摇头,指指仪表盘上的地图,“素波我真的不熟,要我选,就只有万豪酒家。” “那就去万豪酒店好了,不过,那里包间很紧张的,”蒙勤勤看他一眼,接着又扭头看看车后座,“哦,这件大衣,是送我的礼物?” “这是礼物之一,”陈太忠摸出手机,调出了万豪酒家周老板的电话,打了过去,“老周吧,我陈太忠啊,你那儿还有包间没有了?” 非常遗憾,老周根本想不起陈太忠是何方神圣了,不过,能知道他手机号的主儿,他也不可能怠慢,“这个,陈老板,今天的包间……都满了啊。” “顶楼的都没了?”陈太忠吃饭已经吃出经验来了,知道那些够档次的酒家,总要有那么一两套备用的包间的,“没了的话,那以后见面,你可别怪我不照顾你啊!” 原本他并不想强求在万豪吃饭,不过,既然蒙勤勤都知道,万豪的包间抢手了,那他肯定是要争取一下的。 第511章 挺尴尬 周老板一时还真的被蒙住了,这位说话,口气倒是不小,他使劲儿开动脑筋,在脑海里搜索着:我靠,凤凰口音的,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不多啊。 慢着,凤凰的……姓陈?老周还真想起来了一个恐怖人物,“你……您是不是跟小良关系很好的那个啊?” “我说老周啊,你那儿到底有没有包间?”陈太忠才懒得跟他腻歪,我靠,哥们儿把名字都报上了,怎么着,你还想跟我视频一下啊?“有就直说,没有就拉倒,你少跟我提许纯良,我跟他关系一般。” 我靠,果然是这位爷,这一下,周老板还真的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让高云风吃瘪吃到十足,最后到锦园大酒店赔礼的那位吗? “你早说啊,呵呵,”他轻声笑笑,“早知道是凤凰的陈科长,再紧张我也得给你安排个包间不是?” 听到陈太忠的话,蒙勤勤倒是没对这种粗暴感到惊讶,事实上,经过几次接触,她已经知道,这家伙行事,大男子主义挺严重的。 不过,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方面觉得大男子主义不是好习惯,是很需要声讨的,可是真的遇到那些比较顺眼的男人,大男子主义反倒是成了刚阳之气的表现。 “就咱俩吃饭?”她考虑的是别的,“怎么没别人了?” “这次就是我一个人来的,”陈太忠专心地开着车,目不斜视地回答,“想去你家拜访一下,又觉得有点冒失,索性就请你吃一顿,也算还了你老爹的人情了。” “我都说了,他是他我是我,”听到这话,蒙勤勤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一声,“要是你觉得请我吃饭没必要,那我下车好了。” “好了好了,请你还不成?”陈太忠也没心思跟她斗嘴,“这样,我送你爸点东西,回头你帮我拿回去好不好?”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万豪酒家,周老板真的给他俩安排了一个包间,不过,六十多平米的包间,只有两个人,感觉真的有点诡异。 “不试着穿穿?”陈太忠也觉得有点尴尬,还好,他拎上来了那件大衣,为的就是让蒙勤勤试穿一下,一边说着,一边顺手递给了她。 不过,蒙大小姐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有个省委书记的老爹,她的眼界也水涨船高不少,还真不把这么小小的礼物当回事,“既然你送给我了,什么时候试就是我的事儿了……对了,你给我爸准备了什么礼物?” “嗯,一支金笔,一个领带夹,”陈太忠早想好了,还是这种昂贵的小玩意儿比较拿得出手,又不太引人注目,“希望他喜欢。” “嗯,不错,你挺会送人东西的,”蒙勤勤点点头,一时间,两人又没什么话可说了。 “上次……”“对了……”两人试图打破这份尴尬,却是不防话头又撞在了一起,接下来又是异口同声地——“你先说”。 总之,这个气氛是有点不合适,陈太忠还是先发话了,无非就是解释一下上次蒙小姐去凤凰,自己没去招呼,只是因为在招呼客户,算是个赔罪的意思。 蒙勤勤说的,就很要紧了,“对了,我爸说了,他说你在凤凰干的不错,他可是很少夸人的呢。” “呵呵,没你爸地支持,我可什么都不是呢,”难得地,陈太忠居然也学会了谦虚,“尤其那个水库,还亏得他关照了。” 听到这话,蒙勤勤皱着眉头看看他,有点不高兴了,“原来,你也是这种人……为了我爸?” “啧,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呢,”陈太忠眼睛一瞪,他当然听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跟她交往,是为了靠上蒙书记,“那不过是该有的礼貌,你的自我感觉还真不错。” “哼,”蒙勤勤白他一眼,又撇撇嘴,“那你跟我晓艳姐那么惯,还不是有点……”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没人理呢,”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切,有些话我懒得跟你解释。” “你解释解释吧,我很想听呢,”蒙勤勤对蒙晓艳曾经的遭遇,还真的很有点兴趣,房间的尴尬气氛,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说着说着,陈太忠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范晓军跟你家熟不熟啊?” “他?别提了,”说到这个,蒙勤勤的脸上就出现了几分悻悻,“因为我伯母的事儿,我爸现在对他有点意见。” 蒙艺在家里,很少提官场的事儿,不过也没有刻意遮掩的意思,再加上这次也算得上是家事,所以,做女儿的能知道一些东西。 伯母?陈太忠被这个词打击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说的是唐亦萱,不禁讶然发问了,“中天集团,跟范晓军有关系?” 说句实话,这种事情,别说他不是很清楚,就是一手经办中天案子地王宏伟和关海涛,也不可能明白蒙艺对范晓军到底是什么态度,省委常委之间的小纠葛,做为外人,谁又能说得那么清楚? “这事儿挺复杂的,我也是一知半解,”蒙勤勤摇摇头,却是不肯再说下去了,“总归是,对范晓军做事,我父亲一直不是很满意。” 这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知道得确实不是很多,眼下对着陈太忠,她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信任他了,有那么几桩极其过分的例子,她倒也没办法再说了。 啧……这么来说,义井街道办那里,还是需要搞一搞?陈太忠一时就琢磨起来了,随便搞到点东西,多少对蒙艺会有点帮助吧? 这一次,他可真没存了什么诸如上进的心思,他的目的很简单,蒙艺既然非常卖力地挺了自己,那么,自己有点回报也是应该的,做人嘛。 “你想什么呢?”蒙勤勤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偌大个房间只有俩人,一旦陷入沉默中,还真是有点不自在。 “没啥,我是想等我回了凤凰,看看能不能找找范晓军的小辫子,”他轻笑一声,却是恨不得眼下就掏出手机给吴言打电话。 不知不觉主食就上来了,蒙勤勤抬手一看,才发现两人吃饭只用去了四十多分钟,相比她平时的那些应酬,时间要短得多,一时有点莫名其妙地感触,一种说不出地味道涌上心头。 其实,还是气氛有点尴尬了,大家除了说话就是吃,当然会快很多。 陈太忠见她抬手,手上有一个小小的钻戒,心里顿时一动,“你这戒指太小了吧?我送你个大地好了。”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皮衣口袋里掏摸,却不防蒙勤勤冷冷地扫他一眼,神情相当地古怪,“我就奇怪了,你口袋里随时装着钻戒的吗?” “看你那样儿,”陈太忠还她个白眼,又哼了一声,“我是打算送给你妈的,觉得你手指头大小合适,就送给你算了。” 这种级别的谎话,他是张嘴就来,蒙勤勤听了这话,扬扬眉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陈太忠拿出小盒子,打开之后,蒙勤勤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枚戒指,带在手上就不想摘下来了,“这么大……真漂亮……” 买单出来,两人才钻进车里,陈太忠眼瞅窗外愣在那里,蒙勤勤等他半天,见他还不肯发动汽车,一时间心里怦怦乱跳,不知道因为什么,却又不想开口催他。 “奇怪,怎么又撞到他了?”好半天,陈太忠才轻声嘀咕一句。 他看到铁手正带着两个人从一辆车里下来,冲着万豪酒家指指点点,好像是要选择用餐的地方一般。 他还没想到该不该跟铁手打招呼呢,谁想铁手已经发现了他的林肯车,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凤凰市的车牌在素波还是比较扎眼的,更何况是林肯这种罕见的好车? “哈,陈科,又遇到你了,好巧,”看到车上有人,铁手笑着抬手,打个招呼,“来素波办年货?” “你小子怎么还不回啊?”陈太忠摇下车窗户,笑嘻嘻地点点头,“只顾做买卖了?” “陈科……”铁手看看副驾驶上坐着的蒙勤勤,眼珠转转,眉毛一扬嘴一撇,示意陈太忠下车来谈,“正好我有点事儿想麻烦你呢。” 陈太忠转头看看蒙勤勤,犹豫一下,还是没走下车,“有啥事呢?” “那个……这样,等一下,我要找韩老五说点事儿呢,”铁手的脸色不是很好,“约好在万豪见了,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一起去?” 第512章 药我摆茶? “韩老五……韩天?”陈太忠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疑惑地看看铁手,“你怎么跟他搅在一块儿了?” “我也不想跟他搅在一起,是他非要横插一杠子,”铁手苦笑一声,叹口气,“有笔款子,得找他要,卖车的钱。” “多少钱啊?”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走私车,这他妈的韩老五活得腻歪了?上次常三的帐,哥们儿还没跟你算呢。 “两辆车,一百三十多万,”铁手不动声色地回答,“那都是卖给公家的,这韩老五不知道吃错啥药了。” “你等等,我把我朋友送了就回来,”陈太忠点点头,“哪个包间?” “不用送我了,我打车好了,”蒙勤勤一听这话,自己开门走了下来,转头看看陈太忠,“公家的事……实在不行,你给我打电话。” 把蒙勤勤送上车,铁手愣愣地看着出租车远去,转头问陈太忠,“公家的事儿……找她?陈科,这女人是?” “银行的,管钱的,能收拾一些企业,”陈太忠不想多解释,随手一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儿?跟我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天南省化肥厂的一个服务公司试行个人承包,一年下来,由于大厂的照顾,赚了点钱。 承包合同订的是基数之上抽成,承包人不想便宜了公家,就借口“工作需要”,买了铁手两辆车,一辆马自达626,一辆凌志400,他打算自用一辆,“借给”化肥厂的董事长一辆。 这原本也是应有之意,把钱上交了公家,没人会念他的好,还不如自己消化了,同时还能跟老大套套近乎,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服务公司除了一开始打了点定金给铁手,剩下的钱迟迟不肯划过来,这两天铁手逼得很紧,那边终于放出风来了。 韩老五说了,铁手想要这笔钱,那去找他要,服务公司敢给钱的话,后果……哼哼,韩某人在素波说话,够胆的你就不要听。 总算铁手在素波也有些基础——这可是常三齐名的主儿呢,他托人找到了韩天,双方约好,在万豪酒家摆茶说话。 按说,铁手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不过对上韩天,他还真没什么自信,他是凤凰一霸,势力辐射大半个天南,人家韩老五是素波一霸,势力辐射周边几省,朋友更是遍及海内外,大家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若是在凤凰的话,铁手倒也不会太头疼,可是素波,这是人家韩老五的大本营啊,他不发怵才是怪事呢。 可是怵归怵,他还得来,凤凰市里常三倒了,马疯子和十七地势力疯狂地膨胀,他若再不奋起,很快就会变成二流人物,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堕落到三流直至不入流。 眼下,他好不容易搭上了马疯子的线儿,在素波做点正当生意——对于他来说,卖走私车实在是再正当不过的买卖了,怎么能就被人随便吓走呢? 甚至,他都不好意思向凤凰求援,他只想着,今天的一关,一定要撑过去,搞清楚韩老五的底牌之后,再考虑求援不求援、从黑道还是从白道求援的问题。 这种两难境地下,能意外地碰到陈太忠,可是让铁手欣喜异常,他非常清楚,陈科长不但在官场上有奥援,个人的身手,更是强横无比——能赤手空拳打翻两百多个农民,数遍中国,还有第二个人吗? “欠债还钱,天公地道,”陈太忠点点头,“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这个韩老五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韩天选的地方,居然也是楼顶的大包间,陈太忠一行四人走上来之后,正正地碰上刚要下楼的周老板。 “咦,陈科长,你不是走了吗?”陈太忠的那个包间,是他一直关心的,本来他是有心进去敬敬酒的,可是考虑到人家孤男寡女在一起,还指不定做点什么呢,终于硬生生按下了这个欲望。 眼下看到陈太忠去而复返,他心里这份惊奇,那就不用再提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本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忽然间他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看周老板,“老周,韩天跟你……什么关系?” “韩老五?”周老板惊讶地扫一眼他们四个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迅疾地摇摇头,苦笑一声,“他?我跟他没啥交情,就是惹不起而已……” “没有就好,”陈太忠根本懒得多说,带着三个人就走进了韩天订地包间。 才一进门,两把五连发就顶上了陈太忠的脑袋,接着又是几把枪,指住了后面的三个人,“站住,举起手来!” 韩老五长得眉清目秀,乍一看就像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他正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手边搂着一个娇艳的女人,笑嘻嘻地看着闯进来的四个人。 “韩五,你什么意思啊?”铁手有点恼了,不过,被枪指着,他倒也不敢乱动,只是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不是说过来谈事儿地吗?跟我玩儿这个?” 韩天很年轻,道上说他才二十五岁,不过,他实际的面容,看起来更年轻一些,面对铁手的诘问,他满不在乎地点头笑笑。 “没啥,就是谈事儿的,不过听说老铁你脾气不太好,这不也是怕你一时冲动,带了管子过来,搞得鸡飞狗跳的,不就没意思了?” “我挺讨厌别人拿枪顶着我,”陈太忠的双手并没有举起来,还在兜里揣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韩天,“你会后悔的,真的……” 话刚说完,顶在他头上的两把枪又使了使劲儿,有点想戳破他脑门的架势。 陈太忠原本就是个受不得激地性子,跟韩天以前还有点小芥蒂,眼下被人用枪指了,那实在是要多恼火有多恼火了。 他当然不会在乎脑门子上的两把枪,不过,眼下双方足有十多人在场,包间和走廊又是灯火辉煌,他若是表现得太过诡异的话,传出去就不好了。 当然,他可以选择灭口,可这万豪酒家好歹也是在闹市区,发生命案或者有那么一些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就更不好了。 再说了,蒙勤勤和周老板也知道,他陈某人是又返回来了,没准还有别地什么人也知道这个,总之,眼下是不宜发作。 可他心里,却是恨上韩天了。 “呀,这位又是谁呀?”韩天不屑地看陈太忠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铁手,最好管管你的人,今天,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欺负你这外地人,下次,你可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可不是我的人,这是我朋友,”铁手心里也恨得要命,自然就不肯戳穿陈太忠的身份,他坦荡荡地举起双手,“好了,你们搜吧,别说管子,连锥子都没带……我铁手从来不阴人的,哼!” 好吧,搜就搜吧,陈太忠叹口气,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半举着,嘴里还叨叨呢,“要是没胆子混,回家洗尿布去啊,江湖混成这样,丢人不丢人啊?” “啧,你小子……”正在他身上掏摸的家伙有点受不了啦,抬手就要打人,却被一声喝住了,“慢,不用打他。” 发话的是韩天,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太忠,嘴角还挂了一丝微笑,嘴里却是对手下混混交待着,“这次是咱们提防在先,他有怨气……随他去吧,江湖该怎么混,我需要他指点吗?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说实话,韩五虽然年轻,但也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主儿,他已经觉察出陈太忠身上那种不卑不亢的味道了,甚至,他从铁手的话里,能感觉到丫对此人,有些若有若无的忌惮。 这个人,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年轻?他韩某人也年轻,还不是一样叱咤素波乃至于天南省? 当然,韩天也不会太把陈太忠放在眼里,你不简单?我还不简单呢,所以,他也无意去重点招呼对方。 搜身用不了多长时间,陈太忠穿着皮大衣,算是被搜得最细的一个,可也没用了一分钟,搜完之后,韩天下巴一抬,“行了,大家把管子收起来,别让老铁笑话咱们素波人胆子小,呵呵……” 陈太忠带头,坐到了屋子中间的桌子边,铁手他们一看,也跟着坐了过去,韩天愣一愣神,推开身边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哈,还真的想喝茶?” 第513章 神来之枪 韩天哪里有给铁手摆茶的兴趣? 铁手背后是谁,他心里非常明白,没错,铁手和常三在素波的后台,都是卢刚卢局长,他甚至知道,卢刚跟常三的关系,要好于跟铁手的关系——常三和韩五的关系很好,这都是老三自己说的。 若是卢刚没倒,或许韩天能给铁手一点面子,可是现在道上混的,只要够点份量的就知道,卢刚已经完蛋了,他的政治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这么一来,铁手更不够韩天看的了,他今天说是摆茶,无非就是做给传话的人看的,当然,在道上混,能让自己的名声好听一点的话,也没人会拒绝。 混到他这种地步,天下的豪杰,就算不认识,相互间也都知道了,确实也有必要注意一下在圈子里的名声。 他原本想着,铁手未必有等着摆茶的勇气,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两人好好谈一谈,谈明白之后,根据双方的意向,再决定是坐在桌子边吃饭喝酒,还是不欢而散,日后拔刀相见。 所以一开始,从铁手等人进门起,他采用的就是高压的态度,将他的优越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不怕动手,也有信心能摆平铁手,但是,没人喜欢麻烦,若是能兵不血刃地就达成协议,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遗憾的是,铁手这边,居然冒出个莫名其妙地家伙来,不但将他的气势抵消了一个七七八八,而且还当仁不让地坐到了桌边,做出了一副“我等着大家喝茶讲数”的架势,这让他心里有点微微的不爽。 所谓喝茶讲数,那是身份对等的情况下,才该有的礼数,韩天当然不会认为,铁手有跟他平起平坐的资格,那么心里有点不痛快,实在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话都传出去了,眼下改也难了,韩天慢慢悠悠地走到桌边,头也不回地命令自己的手下,“招呼老板,上茶……”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眼看看陈太忠,轻笑一声,又转头去看铁手,“这位朋友怎么称呼啊?看起来很有几分担待的样子嘛。” 他有意不对陈太忠说话,一来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不屑,另一方面也是想激得对方发作,以便自己冷静观察。 “这位啊,是……”铁手今天的气儿也不顺,当然就不想摆明陈太忠的身份,一时间,他有点犹豫。 “好了,铁手你不用介绍!”陈太忠手一抬,就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转头看一眼韩天,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位朋友’?我呸,你算什么玩意儿啊,也配做我的朋友?” 这话,实在有点尖酸刻薄了,就算韩天有乌龟肚量,能忍,但是他手下的小弟们不干了啊,一时间就有人大喊一声“妈逼!”想上前围殴陈太忠。 只是,陈太忠已经让人用枪指过一回脑袋了,眼下怎么可能再次犯错?只见他的手一动,就从大大地餐桌子下面拽了一把枪出来,身子迅疾地一闪,枪口已经正正地顶上了韩天的脑门! 半长不短的雷鸣登!这把枪是他从尼克的手下那里缴获来的。 按说陈太忠对这种玩意儿是不会感兴趣的,不过,当时他是顺手收了起来,后来在香榭丽舍大街扫货的行动中,有个柜台底部不是很平,于是就拿来垫桌脚了,也就没机会扔掉。 顿时,满屋子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把枪哪儿来的啊?难道此人,心机深沉到提前将枪藏到了桌子底下? 我靠,这是小马哥?现在明明流行地是古惑仔啊!“好心机,好算计……”沉默半天,韩天笑嘻嘻地拍拍手,浑然不顾顶在自己头上的冰冷的枪口,“呵呵,铁手,原来你是打算这么玩儿的啊?” 呦喝,还跟我装b?陈太忠火了,枪口使劲戳了下去,韩天的脑袋顿时被推得后仰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陈太忠收手回来,枪口倒转,枪托重重地砸向了韩天,结实的胡桃木枪把,顿时在韩天地额头砸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汩汩地顺着那张苍白清秀的脸淌了下来…… “笑啊,接着笑,”陈太忠看着他,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很阳光很灿烂,“我喜欢看你笑,别客气……” 说到这里,他的腿一挑,桌边一个大木椅带着风声,迅疾无比飞了出去,沙发上的女人被这椅子砸得连滚两圈,躺在了地上,一把五四手枪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下一刻,陈太忠再度出手,桌上一个小碟被他随手甩了出去,正砸在一个试图举枪的家伙的手上,只听得“啪”地一声大响,小碟粉身碎骨,那家伙也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捂着裤裆就蹲了下去。 做到这些,他甚至没有回头,这一刻,他在所有人眼中,显得异常地高深莫测。 “还看什么?下了他们的管子啊,”陈太忠回头怒斥铁手,接下来转头冲着韩天呲牙一笑,“呵呵,那女人是你马子?对不起啊,哥们打女人,从来不手软地!” 片刻间,七八枝管子加一支五四就被铁手的人收了过来,一屋子的大汉也被堵到了房间地一角,还有那个鼻青脸肿的女人。 “五哥,你再笑一个嘛,”陈太忠笑眯眯地用枪管再戳一下韩天,“呵呵,你笑的样子很拉风呢,很好看……” “哈哈,”韩天果真有种,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鲜血已经自他的额头流到脸颊,又滴滴答答地掉在了地毯上,他却是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了起来,一时间,英俊的面孔,显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跟我比狠?有意思啊,陈太忠随手拈起个小酒盅,往他张开的大嘴里一丢,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含着,掉出来的话,我就轮奸了你的女人,呵呵,信不信随你。” 陈某人是认真的,虽然他未必会亲自参与轮奸,不过,不是还有铁手他们吗?一个人那也不能叫“轮”不是? 韩天接近疯狂地笑声顿时被打断了,他正要吐掉这个小酒杯,一听这话,下意识地一伸手,将酒杯捂在了嘴里。 不过,韩老五终究是一代狠人,他舌头一转,将那个小酒杯咬在了牙缝中,冷冷地看着铁手,含混不清地发话了,“你这个手下,我要了……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如果他愿意,我没有意见啊,呵呵,”铁手也笑了,由于络腮胡子地存在,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地夸张,“不过,我做不了主啊,我惹不起他……” “你小子不错,我要了,”陈太忠不知道韩天的意思,是赏识自己,还是打算威胁,不过他也懒得去琢磨,说不得枪口再戳一下韩天,还击他一句。 “认识一下,我是铁手的合伙人,听说你对我的生意,有点意见?”陈太忠顺手拿个碟子,直接在他头上砸开了花,下手之狠辣,看得铁手都有点咋舌。 “哼,小子,有种你弄死我,别以为手里拿把进口枪就了不得了,”韩天的火气也上来了,“只要你弄不死我,咱俩就没完。” “弄死你?很简单啊,非法持有枪支嘛,”陈太忠根本不鸟他,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手上这把枪是进口的?嘿……我还真不知道,这是谁塞桌子底下地啊?” 韩天差点被他气得吐了血,他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好好,有种你就送我进警察局,看看到最后谁倒霉。” “呦喝,听起来,你跟窦明辉关系不错?”陈太忠脸上的笑容,有点邪恶了,“呵呵,或者是夏大力?你放心,哥们儿我从来都很带种的。” 铁手三人看得有点胆战心惊的,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道上规矩,讲数的时候不是不能翻脸,但是跟雷子搭上关系,传出去的话,那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那个啥陈科,咳咳,”铁手咳嗽两声,发话了,“今天大家是摆茶来的,有什么事儿,隔过今天再说成不成?反正你又不怕他。” 他有意把“陈科”两字说得很含糊,可是韩天一直在琢磨这位是谁呢,耳朵竖得笔直,隐约还是听出个谐音来。 第514章 原来是熟人 “摆茶的规矩,我不知道,我可是正经人,”陈太忠随手又拿起了一个小茶碗,笑嘻嘻地砸在了韩天地头上,看那架势,就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意思。 “不过,我不喜欢别人拿枪指着我,我也说了,要让他后悔,怎么,铁手你有意见?” “我哪儿敢有意见啊?”铁手手中的枪,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现在他暗算陈太忠,绝对是个好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是连想一想都要冒汗。 “老五这点做得,确实不怎么上道,”他陪着笑脸解释,“不过,在素波他也没必要怕谁,嚣张惯了……” 陈太忠听得心里有点麻烦,从桌上又拿起一个小碟子,刚要再砸,却冷不防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却是周老板和一个混混。 看见屋子里居然是这副模样,周老板顿时吓了一跳,面无人色地冲陈太忠拱拱手,“陈科长,求求你啦,看在小良的面子上,不敢玩出人命啊……” “老周我就懒得说你,”陈太忠眉头一皱,随手放下了手中的碟子,人也坐了下来,顺手一抬,把雷鸣登也放在了桌子上,“你还说不认识韩天,人家带了这么多枪进来,你这不是欺负我吗?” 一时间,他左右顾盼,显得嚣张无比,那把雷鸣登放在桌上,近在咫尺地韩天却是不敢伸手去拿。 “陈科长,他们都是穿大衣进来地啊,”周老板可是不敢承认,忙不迭地撇清,“而且,韩五在我这儿不会搞事儿。” “扯淡,”陈太忠冷哼了一声,不过,上次此人将一个陪酒的女孩让给了他,虽然因为想到了刘望男,他挺反感那个调调儿,但多少还是要领领这位的人情,一时也就懒得多事了。 “五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周老板还要发话,却被韩天打断了话头,“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凤凰的陈太忠陈科长,是吧?” “是啊,我只是个小小的科长,”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拿个碟子,微微用力,碟子在他手上四分五裂。 他若无其事地把玩着那些碎瓷片,还拿着几片在手里一抛一抛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哼,你有狂妄地资本,我承认,”韩天是听说过陈太忠的,而且不止从一个渠道,只是见面不认识而已,“不过,常老三地事儿,我还没跟你对过呢,现在你倒欺负到我头上了?” “啧,自我感觉很良好嘛,”陈太忠斜眼看看他,笑眯眯地摇摇头,“我就不跟你争是谁先欺负谁地了,现在,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不满意吗?” “不满意,不是也得受着吗?”韩天冷笑一声,竟然是不怎么把陈太忠放在眼里的意思,“不过,万事适可而止,你不这么认为吗?” “铁手,给我教育教育他,”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根本不想再说话了,“操地,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你个鸟人也敢跟我得瑟?” 铁手站起身子就想往上凑,却被周老板拦住了,“大哥,你等等,”他转头看看韩天,苦笑两声,语重心长的说话了。 “我说五哥,老五,你真不知道陈科到底有多能,他收拾你,手拿把掐啊……你欺负别人的时候,不是也觉得你有那本事吗?” “我进来,就是怕陈科跟你不对付,你老五啥脾气,我知道,要不是这里是我的摊子,我都不希地管,你知道不?”周老板的话,逐渐硬起来了,“你小五后面是谁我知道,陈科后面是谁我也知道,你以为,你知道的那点消息,就是全部了?” “切,还能有谁啊?不就是许绍辉吗?关系也未必好,”韩天哼一声,不过他的心里却是真有点打鼓了,老周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的。 “傻逼!”周老板绷着脸骂了一句,“一个都不把蒙艺放在眼里的人,欺负你这种小混混,不也就欺负了?你军区有人,顶个毛用啊!” 韩天一听这话,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嘴角的冷笑也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才转头看看陈太忠,“好了,看在谢向南地面子上,咱们今天,所有过节,一笔购销。” “哈,看把你美的,你经过我允许了吗?”陈太忠冷笑一声,还待说什么,才反应过来一个人名,“谢向南?”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韩天一眼,“我的副科长跟你什么关系?说明白了,饶你一次也不难!” “我小时候跟他在一起玩,”韩天只是嘴巴硬,现在陈太忠给了台阶,他心里也清楚,再不知道收敛一下,那麻烦就更大了,“他家人我很熟。” 谢向南的父亲,是天南省军区的副政委,谢家兄弟三人,他排老二,因为他从小就性子木讷,并不为父母所喜,所以就没有跟哥哥弟弟一样进入军界,而是进入了地方官场。 当然,“不为所喜”这四个字,或者过分了点,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过,谢副政委相对喜欢大儿子一点,谢母却是更疼爱老幺。 谢向南在地方上,还是获得了家里不少地帮助,否则,以他二十五岁的年龄,就琢磨正科提副处,未免太不现实了。 我靠,没想到老谢这个家伙,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呢,陈太忠一时有点傻眼,他对军队那一套不熟,可一个省军区的副政委,怎么也得是大校或者说少将吧? 咬人的狗,总是不叫的!他恨恨地嘀咕一句,抬头看看韩天,顿时又想起一件事来,“老周,这家伙怎么能跟军区关系好呢?” “他老爹以前就是部队上下来的,”周老板真知道这个,他叹一口气,“现在的军区司令马齐民,就是他老爹的老部下,唉!” 韩天的身世,其实也挺不幸地,他老爹在抗美援朝时,就已经是营长了,在朝鲜战场上受了伤,回来就从部队调到了警备区。 可是,老韩在警备区也没干了几天,他的伤是胸腔穿透伤,没死已经算命大了,二十年前,他就进了干休所。 韩天的幸福生活,就延续到他十二岁那一年,他父亲在干休所疗养了七年,撒手人寰,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给弟兄俩留下。 韩天地母亲在第二年也去世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哥俩,舅舅家和叔叔家的帮衬,也不过是救急不救穷的意思,相当于间接地把哥俩扔给了社会。 韩天的老哥那时十八岁,自尊心很强,拉着弟弟就辍学了,开始是打劫小学生中学生什么的,到最后就哥俩狠辣的名声传了出去,终于越玩越大,到最后开始玩走私了。 说起走私,最保险的莫过于军车了,哥俩在军区还有点小小的人气,军队里的人又比较讲旧情,所以日子就越来越好。 七年前,在一次走私录像机的时候,走私车路遇劫匪,韩光被冷枪击中当场死亡,韩天丧失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还好,韩家兄弟的名头,已经闯了出来,而马齐民已经升为省军区副司令,韩天的买卖得已继续下去。 等马齐民成为军区司令之后,不久又成为了天南省省委的常委,这一下,就再没有人能遏制韩天的发展势头了。 就算遇到风声紧的时候,他躲进军区大院一阵,也没人会去军区里面抓人,正是因为如此,成就了韩老五在天南省的名声。 前一阵常三的案子事发,韩天还找马司令去跟窦明辉打招呼,不过,这次是中央来的电话要整常老三,到最后,他还是没保住自己这个合作伙伴。 可是经过这件事,他就知道了陈太忠这么个人物的存在,再加上他跟谢副政委也算熟惯,当然就越发地知道了陈太忠的不好惹。 不过,他这次出手教育铁手,无非也就是想接管铁手的走私车买卖,却是不知道,铁手身后藏着的,居然是陈太忠。 是的,韩天只是想接管铁手的买卖,不管怎么说,铁手带来的走私车,对素波市场造成了一定的冲击,而且看起来还是存货十足的样子,他认为有必要控制住这个渠道。 当然,他也没有黑铁手一把的打算,事实上,他只是想以一个比较公道的价位,吃掉铁手所有的货,然后,由他在素波市场上经营。 第515章 与世界为敌 必须要指出的是,韩老五的名气很大,但是花销也大,论起身家,他并不比铁手或者常三任何一个强出多少,他比这二位强的,是人面儿! 所以走私车这种买卖,常三能不在乎,他可是挺介意的,再说了,凤凰市是乡下小地方,那儿的人不欺负白不欺负! “哈,挺有意思,”陈太忠听完周老板大概的介绍,也乐了,他转头看看韩天,“你这也算是苦孩子啊,算了,懒得理你了,铁手的车也不多了,最多一年半年的就从素波撤了……” “早说老铁认识你,我也不可能去搞,”韩天现在也冷静多了,事实上,当他意识到,眼前这位,是比自己还有实力的人,那么这些折辱,倒也就能接受了。 很小就遭逢大难的他,对人情冷暖理解得相当透彻,而不久就混迹社会的经历,让他对社会的理解,就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四个字,所谓的能屈能伸,那才是大丈夫。 “我早听韩忠说过你了,”韩天苦笑一声,“不管怎么说,你俩有交情,就冲着我堂哥,我也不可能搞你是不是?” 他对陈太忠的了解,还真是来自多方面的,他知道陈太忠在省里有人,不过就是猜错了对象而已。 周老板可是比他知道的还要多,最起码,高云风栽在了陈太忠手上,这是许纯良那个小圈子里的话题,再一打听,知道人家小陈连蒙艺女儿地面子都不卖,这人的硬实,还用猜吗? 总之,既然周老板开口解释了,韩天基本就信了,当然,最关键的是,眼前还有他一帮小弟在场呢,只有让大家明白,不是韩某人不想惹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实实在在是惹不得的,那韩老五的面子才保得住。 对于那种属于传说中的存在,敢于用鸡蛋去碰石头的,那不是好汉,是蠢蛋! “韩忠是你堂哥?”陈太忠咂咂嘴,这可是越说越近了,一时间他有点不好意思,“你也不知道早说,那是我同学呢,还借过我的课堂笔记……” “啧,没劲儿,”他站起身子来,有点郁闷地叹口气,“有点以大欺小的感觉……对了,铁手地钱呢,怎么办?”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铁手你明天去拿钱吧,”韩天抹一把脸上的鲜血,直接送进嘴里吃了,顺势还舔舔手指,然后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 “不会再有问题了吧?”陈太忠看他一眼,根本不把他那嗜血的狠劲儿放在眼里,“韩天,我可是很给你面子了啊,别让老周和韩忠难做啊。” “不会有问题,老孟还靠着我支持呢,”韩五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直接把话扯远了,“他承包的服务公司,很多人眼红呢,敢不听我的?吓死他。” 敢情,铁手是把车卖到人家韩五的势力范围里去了,怪不得这厮这么生气呢,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再说什么,转头招呼铁手,“行了,把管子都给他们放下,咱们走人。” “那把呢?”铁手用下巴指指桌上的雷鸣登。 “那把也给他们放下啊,又不是我的,”陈太忠摇摇头,大步走了出去,经过周老板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记伸手拍拍其肩膀,“老周,以后,你的胳膊肘可不能这么往外拐啊。” 铁手和他的两个小弟倒是很谨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把手里的枪向地上一扔,扬长而去。 他们一离开,韩天的脑袋就探到了桌子底下,仔细看了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妈的,这枪是怎么放到这儿地?” “这可是正经的进口货呢,五哥,”已经有人过来看那把雷鸣登了,显然,大家都不想再提刚发生的事儿了,“啧啧,好枪啊……” 走出万豪酒家,陈太忠转头看看铁手,轻叹一声,“铁手,你们小心点,这种人说话,不要太当回事,我在,能护得住你们,可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是警惕点儿。” 铁手是练过几天功夫的,四五个壮汉近不得身,搁给别人说这话,他也就只当是耳边风了,不过,刚才陈太忠出手,他可是看了个真又真。 陈科的身手,不知道比他强出多多少去! 所谓地“内行看门道,力巴看热闹”,铁手自诩也是入了门的主儿,可愣是看不清陈太忠的一些连贯动作,如此一来,他才知道,陈科“以一敌百”,那真的不是传说,怪不得管子顶在脑袋上都不在乎。 ——没准丫还会内功、会躲子弹呢。 “这个我知道,要是有陈科你的身手,我倒也不用担心了,”他笑嘻嘻地点点头,心里倒是有点不以为然。 别说韩天的名气在那里放着,只说他已经当众认栽,要是敢回头算计我铁某人,一旦传出去,怕是韩老五自己的人都会小看自家老大的。 道上有了字号的这种主,通常还是比较珍惜羽毛的,吃点小亏不算什么——谁没吃过亏?要是出尔反尔,那才自砸招牌呢。 “陈哥,这都八点了,你去哪儿?要不咱们一块儿喝酒唱歌去吧?”铁手身边那个高壮地跟班儿发话了。 “唉,别提了,我还有公事儿呢,”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要不是遇上你们这档子事儿,我现在估计忙得一塌糊涂了。” “那陈哥你忙,”不着痕迹地,铁手跟着自己的小弟改变了称呼,脸上堆起了热情笑容,“晚上有人陪没有?这几天我可是见了不少漂亮妞,给您送两个干净点儿的过去?” 其实,他是想借机跟陈科长多唠嗑一阵,要是能知道那枪是怎么回事,就更好了,铁手相信,那绝对不是巧合——虽然陈太忠是临时起意参加摆茶的。 而且,那还是一把进口枪,其间古怪,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可他也知道,这种问题,不合适随便问,但是,他还真想学这么一手,日后跟人摆茶讲数,简直是阴人的无敌招数啊。 干净点儿的?陈太忠一时有点心动,他不喜欢小姐,主要就是觉得这些女人脏,要是干净点那倒无妨了。 不过再想想,为了讨好自己,铁手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手段呢,万一强抢民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时间,他就有点意兴索然了,笑着摇摇头,“呵呵,有人陪呢,你们玩儿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雷蕾,哥们儿在素波,可就这么一个情妇啊,目送着铁手的车疾驰而去,神使鬼差之下,他拨通了雷蕾的手机。 与此同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一辆出租车内,远远地看着这里的情景,见林肯车半天不动作,终于轻叹一声,将怀里大大的衣服袋子整理一下,整理的过程中,手上的钻石在阴暗的光线下,煜煜生辉,“师傅,走吧,去文峰路……” 文峰路是一条很小很短的街道,不过,这条街道却是整个天南省官场众人耳熟能详的,省委大院儿,就在这条街上。 陈太忠打通电话,才知道雷蕾正在加班赶稿子,年终了,别的单位可以轻松一下,但是宣传部门正是应该大忙特忙的时候,各种年终汇报、总结、各种活动,以及对新的一年的展望,篇篇都是大文章。 “最少也得十一点,才能清闲一点,”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低,而且听起来有点歉疚的意思,“你住哪儿,到时候我去找你……” “哈,不用了,我在日报社对面的街上等你好了,”眼下的陈太忠,早已今非昔比,玩玩这种小情调,简直是顺手就来,“对了雷蕾,这次又给你带了不少礼物来呢……我把别人的扣下了。” “不要这样嘛,太忠,”听得出来,雷蕾有点不高兴了——事实上,用“受宠若惊”这个词来形容她,可能会更恰当一些,“我不喜欢被别人欺负,但是欺负别人……也不是好习惯。” “我认为,为了你,欺负别人是值得的,哪怕跟整个世界为敌,我也不在乎,”陈太忠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很肉麻地表示一下之后,果断地压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女记者,听着耳中传来的“嘟嘟”的忙音,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都市夜景,一时间有点痴了,为了我……同整个世界为敌? 第516章 细说集资款 雷蕾哪里想得到,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那位,才挂了她的电话,就又给一个女人打了过去,“吴言?说话方便不?嗯……啵我也很想你,我说,你说话方便不?” 八点多了,说话当然很方便,吴书记一向很洁身自好的,“我就在家里呢,你来一趟,不就知道我说话方便不方便了?” “我真的很想去,不过,我在素波呢,”陈太忠苦恼地叹一口气,“对了吴言,你记得不记得,前两天你跟我说的老庞的事儿了?” “你说的……是义井街道办的庞主任?”吴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话里有点不解,“这是上面的事儿啊,太忠你操什么闲心……呃,你是说,你在素波?接触到上面的人了?” 不得不说,吴言的脑子,真的很够用,尤其难得的是,她还是个女人。 “细节你就不用问了,我现在要的是消息,”陈太忠的话,有一点点霸道,“我欠别人一个人情,现在想还给他!” “呵呵,见到蒙艺了?他有兴趣对付范晓军?”吴言的脑瓜,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不过,仅靠猜测,有点疏漏也是难免的。 “没见到,我哪有资格见他啊?倒是听了点消息,”陈太忠笑笑,“呵呵,还个人情而已,好了,快点说……” 义井街道办的庞主任地事儿,吴言也是一知半解,不甚了了。 不过,她好歹是横山区的一把手,虽然平日里对于小道消息不感兴趣,但真想知道的话,还真能打听出一些东西来。 义井街道办是横山区政府的派出机构,只凭这一点,吴书记就无法坐视,任由那里的情况恶化,所以她知道了一些隐秘的事情。 其实事情很简单,庞主任把钱借出去了,在前一段时间,他认识了范晓军的小舅子杨斌。 是人就有上进之心,庞主任自然也不例外,一结识了杨某人之后,他就开始大把花钱,极力公关,使尽各种手段,来讨其欢心。 大概是四五个月前,杨斌跟庞主任提出借钱,说是有朋友在上海那边,相准了一片地,现在上海地房地产搞得很火,想要投资,手上资金有点紧张,想暂时拆借点钱。 这下,庞主任还真的有点犹豫,投资房地产,那钱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回来地,不过杨斌说了,资金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但那块地不等人,再晚就没戏了。 看他还犹豫,杨斌大大方方地定下了三个月还款的期限,再加上百分之二十的返利,还有杨某人亲自打的借条,这种情况,庞主任要是再不答应,那就是惹人了。 不过,这种情况下,傻瓜才不答应,庞主任不但挪用了街道办的集资建房款,自己还凑了一点钱,总共凑足七十万,拿给了杨斌。 至于欠着区里的钱,一时半会儿他倒也不怕,跟项区长招呼一声,说是义井街道办收钱比较困难,要等一等就是了,反正他是没打算昧的。 只是,等到还款期限到了的时候,庞主任拿着借条去找杨斌,杨斌却是双手一摊,“现在我朋友的资金还没回笼回来,你也知道,这年头到处都是三角债,稍微等等好不好?” 这一等,就等到年底了,杨斌被他催得不耐烦了,“那啥,这样吧,我有套房子,还有辆车,跟你抵债成不成?那块地不是净地,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忙着花钱交涉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要你的房子和车有什么用啊?庞主任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杨斌倒是开着一辆普桑,可那破车车况也不怎么好,能顶几个钱?顶五万倒是可以商量,但杨斌要顶二十万! 到了这一步,庞主任也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挺着,隔三差五地去找杨斌,杨斌被他骚扰得不耐烦了,直接换了手机号,也不回那套房子去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庞主任才发现,自己恐怕麻烦要大了,因为杨斌是私人借款,借条是向他个人打的,也就是说,论追债的话,也只能他个人向杨斌追债。 倒是他自己,怕是要坐实“挪用集资款”的名头了,这让他心急如焚,说不得只能隐隐透出点风去,这钱是范晓军的小舅子弄走了,跟我无关。 他这么一说,别人也不敢随便采取措施了,于是,事情现在,就在二梁上吊着,大家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杨斌朋友地那块地,能尽快开发或者转手出去。 当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庞主任挪用的,是一帮小人物的钱,这些人或者在上面有点关系,但遇上这种事情,也没人敢出头——杨斌不算什么,但范晓军太可怕了。 可话说回来,若不是一帮小人物,倒也未必会有人计较这么点钱——最起码大家等的耐心要大得多。 不得不说,这世界上有些事,还真的滑稽。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总算明白吴言看热闹地心思了,这事儿连个鸡肋都算不上,搞姓庞的吧,一点意思都没有,不但没几分钱,为了一帮小人物惹上范晓军,实在有点不值。 可要是置之不理,庞主任和杨斌之间,虽然是私人借贷关系,但毕竟是挪用了集资款,下面的呼声,也不能完全忽视。 “这个杨斌怎么这么抠巴啊?”陈太忠嘀咕一句,“他姐姐就不知道照顾他一下,这点小钱都还不上?” “那谁知道呢,”吴言叹口气,“大概,据我的估计,这姐弟俩关系不一定有多好……或者说范晓军不一定喜欢这小舅子,不过,可以肯定地是,平时他不管,但要是有人对付杨斌,他大概还是要出头的——别的不说,他得要面子啊。” “杨斌?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陈太忠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一下,终于一拍大腿,“嗯,想起来了,我还要再打个电话,先这样吧……” 当年把吕强介绍到工程公司的,可不就是这个杨斌吗?他真的记起来了,好像那厮还收了吕强一笔介绍费! 就是后来吕强陷入债务纠纷的时候,还找过这个人,正是因为杨斌要地回扣太多,吕总万般无奈之下,才找上了他陈某人。 那么,吕强对杨斌,应该有点了解地!想明白了这一点,陈太忠摸出手机就打了过去,好半天,吕总才接起电话,“太忠,不好意思,陪人唱歌呢。” “没事,”陈太忠也知道,年底了,企业四处收钱,不是陪人就是被人陪,“对了老吕,你跟杨斌熟不熟?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吗?” “杨斌?”吕强轻笑一声,“就是个小混混,四处骗钱,有时候能帮人办点事儿,就看他能唬住谁了,他姐夫根本不管他的事儿……” 敢情,上次吕强求陈太忠帮忙贷款之前,他还是给杨斌送了五万,杨斌也答应帮他想办法要钱,就算要不上钱,也能帮着贷款。 怎奈,吕强等了好久,都没等来消息,反倒是杨斌说了钱不够,要他再出,这就让他有点心烦了。 于是,吕强偷偷地去查了查杨斌地底细,发现这家伙混得真的不行,钱不能说没弄到多少,但都不知道糟蹋到哪儿去了,反正花钱大手大脚的。 关键的是,有人吃了亏,就不再买他的账了。 比如说,凡尔登的水泥卖出去了,可工程公司的书记任卫星肯定反应过来了,知道这厮在范晓军跟前递不上话,所以才扣钱不给——吕强给任书记塞钱都不行。 至于任书记地目的是想逼着杨斌帮忙,还是拿吕强泄愤,那就不好说了,没人会去在意一个死人的观点。 “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吕强一时有点好奇,“这家伙前一阵又找我借钱呢,我没理他,躲了几天也就没事了。” “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陈太忠开始介绍了…… 谁想,吕强一听到“买地”的时候,“哏儿”的一声就笑了,“我操,他也真能掰,这是我跟他讲的例子,那倒霉蛋儿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倒确实是让那块地给拴死了……手续不全啊,那家伙又是政府的人,买的时候也没敢仔细去调查,就让人捉了大头。” “不是吧?”陈太忠的注意力顿时被引开了,“干部让商人涮了?” “那个商人后面,站着更大的干部呢,”吕强轻笑一声,“而且他也不敢声张,不是我吹牛啊太忠,其实,做干部的离开了他熟悉的环境,玩商业还真的差点。” “那杨斌地钱去哪儿了呢?”陈太忠可不喜欢这个话题,说不得又把话头拽了回来,“最近他投资了什么东西没有?” “杨斌可不是个投资的主儿,他整天就想着中大奖呢,挥霍起来倒是把好手,”吕强还在笑,“前一阵我听说他在期货市场上亏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陈太忠可是没想到,能从吕强这里得到这么详细的内容,一时间就开始琢磨了,照这么说,能不能用诈骗罪把杨斌搞起来呢? 他认为,要是杨斌真的是拿那些钱买地了,那就只能算是“投资失败”或者“被诈骗”,用这种借口收拾杨斌,怕是不那么容易如愿。 可是,此人若是单纯的只为诈骗而诈骗,甚至不惜怂恿庞主任挪用公款,那性质无疑就恶劣了许多。 如此一来,司法机关就有理由介入,明明白白地提起公诉了,而不会因为两人纯粹的“私人借贷”关系,产生一种“民不举官不究”地无力感。 第517章 贪欲雷蕾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陈太忠也知道,他自己的奇思妙想太多了,而事实证明,那种猜想多半都是错地,虽然几次事件发生之后,结果都是能令他满意地,可其间的过程……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所以,他又拨通了吴言地电话。 对陈太忠的猜测,吴言表示了认可,“如果事情真的像是你说的这么回事,用诈骗罪提起公诉应该是可行地,不过具体细节该怎么操作,我还得向法院和检察院咨询一下。” “那就行,呵呵,”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放下了心,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呀,要九点了,你还不休息?” “想你呢,怎么睡得着啊?”夜半无人私语时,果然是男男女女做爱的好时机,说着说着,吴书记就又春情荡漾了,“太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睡一晚上,明天就走,要是你真想,那我现在往回赶,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就到了。” 话说完,他才想起自己跟雷蕾约好了,要欢乐今宵呢,一时间就有点呲牙咧嘴:这女人多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以哥们儿这高智商,也能捅出这么大的纰漏? “算了,走夜路不安全,你还是好好地休息一下吧,”还好,吴言还是很体谅他的,不过,下一刻,她好像有点舍不得了,“什么?你明天一大早回来?没搞错吧?” “这有啥错不错的?”陈太忠正想亡羊补牢呢,一听吴言不愿意了,忙不迭地狡辩一下,“你既然这么说,我考虑了一下,觉得确实有点危险啊,嗯,那啥……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眼睛,有点散光?晚上看灯泡有点模糊……” “嗐,”吴言叹一口气,有点哭笑不得,“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杨斌能不能定诈骗,该不该定诈骗,决定的因素,不在凤凰在素波,你难道不这么认为?” 吴书记做事,有时候真的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有点扫兴。 呃……陈太忠顿时无语,吴言这话,说得再浅显不过了,她是说,陈太忠你不能马上回来,一定要让蒙书记表个态,或者……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吧,总之,你得找一个能给大家撑腰的玩意儿。 否则的话,谁吃撑着了,去动范晓军的小舅子?诈骗就诈骗了,别说五十多万,五千多万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要知道,凤凰市可也算范晓军地老家呢。 “嗯,这个我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挂断电话,猛地才想起来,答应让蒙勤勤捎给蒙艺的金笔和领带夹,他还没有送出去呢,顿时又是狠狠地一拍脑门,哥们儿现在,脑子怎么迷糊成这样啊? 全怪铁手这混蛋了!他肯定不会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嗯,要是没有半路撞上丫挺的,任我把蒙勤勤送回省委大院去,那当然不可能忘了这件事儿。 不想了!他伸手打着火,缓缓地将车开下了台阶,向着日报社疾驰而去,不过,一个疑问还是不可思议地涌上了他的脑海:我给忘了是因为有事儿,蒙勤勤她怎么也忘了要呢? 事实上,蒙勤勤根本没忘,因为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搂着雷蕾睡得正香呢,蒙勤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陈太忠,你给我的钻戒,怎么没有鉴定书啊?” “鉴定书……”陈太忠搂一下怀里地雷蕾,打着哈欠将电话拿到一边,“哈我说,鉴定书是有,不过让我扔了,你就当我给你买了一个仿真首饰算了。” 鉴定书他是真有,不过那玩意儿拿出去的话,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这钻戒来自巴黎,而且是失物之一,他吃撑着了,闲得无聊给自己找事儿? “啧,你怎么这样啊?”蒙勤勤的声音,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人家送礼都是送全套的,我还不知道这钻戒值多少钱呢。” “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多少钱,才扔了鉴定书和发票的嘛,送礼不得有个诚心?卖弄就没啥意思了不是?”陈太忠的谎话,那是张嘴就来。 “不过肯定是真货,不信的话,你自己找人鉴定啊……嗯,要不这样,有个简单的办法,你拿它在你家玻璃上划两下,不就知道真假了?” “我去你家,在你家玻璃上划两下!”蒙勤勤哼了一声,倒也不再追究了,“懒鬼,这么晚了还没起床,我都上班了,你是不是瞒着我晓艳姐做坏事了?” “没有啊,昨天我跟那几个人喝酒喝到早晨四点,”陈太忠信口胡言,却不知道对方一直在万豪酒家外面等着呢,“嗯,这不是没休息好吗?” “哦?是这样啊,你们在哪儿喝的啊?”蒙勤勤轻笑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却是有些冰冷,“是在万豪里面?” “不是啊……”陈太忠立刻否认,“不过,用得着你管我在哪儿喝的?再说了,我要做坏事,也不用瞒着你姐吧?你问问她,我用得着瞒她吗?” 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蒙勤勤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混小子,你昨天,好像有些东西没给我吧?好了,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晚上?”陈太忠下意识地重复一句,随即摇摇头,也不管对方看得见看不见,“晚上不行,我要回了,中午吧?”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就是晚上!”蒙勤勤不容分说地挂断了电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感觉呼吸有点急促,心跳得有点慌。 “真过分……”陈太忠放下手机,看看身边地雷蕾,透过窗帘渗进地阳光,白生生的娃娃脸和半个光溜溜地肩膀显得有些刺眼。 这是雷蕾的家,前天她老公从北京直飞澳大利亚了,据说还带着那个女人,要等三天才能再回来,那时候就腊月二十三了,这简直就是不要这个家了。 原本,雷蕾还不想把陈太忠领回家,不管怎么说,在家里做这种事,她有点心理压力,可是那混蛋既然做得出初一,她当然也做得出十五。 正好,陈太忠还琢磨,到哪个酒店比较安全些呢,既然雷蕾盛情相邀,他当然不介意去她家活动活动,是的,陈某人一向不怎么把这种道德放在心上,哥们儿又不认识你老公。 两人喝掉一瓶红酒之后,就开始运动了,在雷蕾夫妻专用的大床上,床头上方,是两人温情脉脉的婚纱照,与床上的赤裸男女相映成趣。 这一晚,两人基本没有睡觉,陈太忠真的很纳闷,这么娇小的身体中,怎么能蕴藏了那么强盛的欲望,还有那么多的体液…… 直到四点多的时候,雷蕾终于扛不住,从他身上滚落了下来,“我不行了,你动吧,一定要射进来。” “撑不住的话,就算了,”陈太忠轻笑一声,轻轻地吻吻她,“身体要紧。” “不,我要,”雷蕾很坚决地摇摇头,她的双眼被欲望烧得迷离而疯狂,笑着指指头顶的婚纱照,“呵呵,我想让这个混蛋好好看看,他漂亮的妻子,找到了更好、更强壮、更帅气的男人,已经两次了,你愿意射进来吗……第三次?” 第518章 围观秦科长 雷蕾的情绪,有点过于……激昂了,不过,对陈太忠来说,做爱时女人激动点,更能让他获得满足,而且她的命令,并不是很难完成。 四点半左右,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临睡前,雷蕾不忘记发个手机短信给自己的主任,说是加班过晚,夜里着凉,可能要晚去一会儿。 下去洗个澡吧,陈太忠收回思绪,掀开被子赤条条地走下来,却不防雷蕾手一动,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你要走了?” “嗯,洗个澡,就走了,”陈太忠转头看看雷蕾,发现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小巧的鼻翼快速地翕动着,禁不住伸手掐掐她的脸蛋,轻笑一声,“你再睡一会儿吧,昨天你累坏了。” 听到这话,雷蕾勉力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杏核一般的眼中,满是血丝,“太忠,要是晚上不走,记得再来找我哦。” “啧,太放纵,对你身体不好啊,”陈太忠看她这样子,叹一口气摇摇头,抬手就是一个“昏憩术”的法诀,“深度睡眠一阵吧……” 离开雷蕾家,陈太忠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一时间有点犹豫,现在该去哪儿呢?是去看看荆老,还是去看看廖宏志? 算了,还是先去找蒙勤勤吧,他终于拿定了主意,哥们儿的时间,可不能任由你安排! 他决定了,见过蒙勤勤之后,中午请廖局长吃顿饭,然后就上路,雷蕾那疯狂的样子,既让他沾沾自喜,又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这种感觉,让他不太想留在素波。 陈太忠走进人事科的时候,一大堆女孩子正围着蒙勤勤叽叽喳喳呢,“秦经理,你这戒指,到底多少钱啊?” “最少要十二万,”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妇发话了,看起来有点权威的样子,“怎么看也有两克拉,比盖伦集团贾总的钻戒,好像还大一点呢,她那个就值十万啊。” “秦琴你男朋友好有钱啊,”一个身材高挑,梳了马尾巴的女孩儿发话了,“老实交待,从哪儿勾搭上的?” 蒙勤勤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微笑,不过看得出来,她对这种惨无人道地围观,心里还是有点享受,因为陈太忠看到了,她肤色微黑的脸上,居然渗透出了些许地红意。 “什么男朋友?你们净瞎猜,这是我妈……”她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陈太忠,没办法,陈某人的个头,比这一帮女人高太多了。 “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冒出这一句解释之后,蒙勤勤打住了话头,直视着陈太忠,“陈科长,你怎么跑我办公室里来了?” “呵呵,是这样,我最近有点忙,”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而且,我还有点重要事情跟你商量,就不请自来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周围的花枝招展们,那意思很明白,我说,大家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我们这儿要说事儿呢。 “双f标志……芬迪皮衣?”那少妇上下打量着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这个牌子,国内有卖的吗?” 得,她不说还好,一帮女孩儿们原本就不想散去,听到这话,顿时纷纷驻足,上下左右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陈太忠来:我们是看货不看人的哦。 我靠,大姐……你真强!被围观地这位,一时有点无语了,为了低调起见,他穿衣服,从来都是捡那种名不见经传的牌子,像这件皮衣就是,他穿了差不多一个月了,根本没人能认出来,没想到,在这儿被人戳穿了。 女人对品牌,果然是有着男人无法理解的狂热和执着啊,陈太忠再次想起了这句话,说不得只能向这位异常敏感的大姐笑笑,“呵呵,国外买的。” “芬迪……很有名吗?”终于,还是有那不知道的发话了,却是那个高挑的马尾巴,她看着少妇,“梅姐,它比都彭怎么样啊?” “迪生的东西,怎么能跟国外地正经品牌比?”梅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没得比。” “我说,你们都忙去吧?行不行啊?”秦科长有点受不了啦,站起身红着脸跟一帮人说话,“现在是工作时间啊!” “很少见秦科长这么大脾气啊,呵呵,”少妇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临走之际,还不忘记看看陈太忠皮衣,再看看蒙勤勤的钻戒……还微微点了点头。 有了她这个暗示,别的女孩子自然也会随着她的眼光,比较一下这两者,终于,大多数人带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离去了,犹有甚者,走到极远的地方,兀自不忘对这里指指戳戳,脸上带了些许神秘地微笑。 “你满意了吧?”看着一脸阳光灿烂的陈太忠,不知道为什么,蒙勤勤的心火一时大盛,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诘问着,“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羞辱我?” 她当然会认为这是羞辱,因为她跟他根本没什么关系,可眼下,同事们都认为,有一个年少多金、高大伟岸的白马王子手持红绳做的套子,打上门来套人了,这叫她蒙勤勤以后如何做人? 当然,陈太忠手中若是真的持了红绳的话,那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儿了,可问题是,秦科长知道,这厮绝绝对对是无心之举,这才是她真正无法忍受的。 “我没想羞辱你啊,”陈太忠挠挠头,一时间有点莫名其妙地感觉,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开了,“勤勤,我真是有要紧事找你呢。” “少叫我的名字,”蒙勤勤真急了,她在这里,是化名秦琴,别人叫的话,她也没什么感觉,可是,陈太忠知道她的全名,这让她感觉,自己被人占便宜了,“叫我秦科长。” “你的官儿瘾,还真大了!”陈太忠恨恨地嘀咕一声,旋即放低了声音,“我说,礼物我带来了,还有点事情,想跟你咨询一下。” 等听他说完事,蒙勤勤基本上也恢复了冷静,她仔细品味一下,抬眼看看陈太忠,“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事,是你昨天跟我吃饭之后,才打听出来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迎上了她的眼睛,“我吃撑着了,去惹范晓军啊?全是你昨天说了那些,我才去找线索的,累了我一晚上……” “呵呵,那谢谢你了啊,”虽然陈某人的表情,实在有点恶形恶相,但蒙勤勤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她冲陈太忠笑笑,两排细碎的贝齿,耀得人有些眼花,“嗯,等中午回家,我问问我爸爸。” “别介啊,你现在就问,”陈太忠可不想等,他左右看看,凑近蒙勤勤压低了声音,“我说,凤凰市的全体人民,都在等着蒙书记的指示呢,眼都等绿了……” “噗嗤”一声,蒙勤勤就笑了出来,不过下一刻,她就感觉到几缕鬼鬼祟祟的目光自远处游离了过来,甚至背脊上都有了那种被人盯上的烧灼感,一时又羞又恼,低声娇嗔,“你跟女孩子说话,都是这么口花花的?” “哪儿有啊?”陈太忠觉得有点冤枉,他承认,自己刚才说话不怎么认真,不过那是他的自尊心使然,是的,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低声下气,就要用一种玩笑的口气说了。 可蒙勤勤的指责,让他觉得自己有轻浮之嫌,少不得悻悻地解释两句,“我说,我对谁口花也不可能对你吧?” 听到这话,蒙勤勤一时愣住了,不旋踵,轻笑一声,脸色却沉了下来,神态也端正不少,“好吧,你等等,我忙完手上这点活,马上就打电话,你先在门口等一下,行吗?” 看着陈太忠离开的背影,她轻微至不可察觉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陈某人这话,却是说中了她的心病。 她去年刚刚过了实习期转正,不过也不算小了,二十三可是大丫头了,可是由于有这么一个省委书记的老爹,个人的感情生活却是还没有开始。 尚彩霞倾向于让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可蒙勤勤不愿意,她不喜欢老爹那种轻易不苟言笑的男人,是的,她要自己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在首都的大学里,她也接触过几个男孩,不过,当她发现,那些人讨好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身后有一个省委书记的老爹之后,心中的郁闷那是可想而知了。 第519章 我不珍惜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蒙勤勤来银行报道的时候,很坚决地改掉了自己的名字,至于其他的,那就随缘吧。 当然,以她的美貌,在哪里也不愁引起别人的关注,不过,这一次,她又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关心。 某分理处有一个小伙子,高高大大阳光帅气,家里也有点钱,见了蒙勤勤之后,惊为天人,穷追猛打死缠不放。 一开始,蒙勤勤对这个人并没什么感觉,不过,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自古烈女怕缠郎”,既然对方信誓旦旦要同她白头偕老不离不弃,那么,两人试着来往一下,似乎,也很正常?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蒙勤勤的母亲尚彩霞出手了,她倒也没找小伙子,只是找了一下中行的行长而已,然后,行长就找小伙子谈心了。 行长大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知道回避制度吗?小伙子当然有点莫名其妙,你个大行长把我叫过来说这个?我又不是领导,要考虑什么回避? “听说你在追一个叫秦琴的女孩?”行长语重心长地发问了,“我认为先离职比较好一点,你认为不是吗?” “至于我跟小秦的关系,你不要乱猜哦,”这是行长大人最后说的话。 小伙子可能不乱猜吗?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和秦琴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居然需要考虑回避?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于是,谈话之后,他从蒙勤勤的视线中消失了…… 蒙勤勤对母亲地横插一手,是相当地反感,可尚彩霞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我说勤勤,那小伙子既然说为你什么都能做,就舍不得丢个工作?” 站在一个做母亲的角度上讲,她这个想法真的一点错都没有——最起码大家都能理解。 “可是,他没准怀疑行长跟我长长短短的,”那天,蒙勤勤真的跟母亲吵得很厉害,相比之下,她更介意这个,“他吹牛无所谓,可我还要我的名声呢!” “我和你爸比你更要名声,”尚彩霞冷哼一声,倒也懒得多讲了,“他敢胡说?哼,这种人……再给他个胆子!” 其实,尚彩霞心里认为,自己的女儿愿意跟那小伙子相处,已经是给了他天大地面子了,就算……就算我家勤勤不是完璧了,怎么,你还有资格嫌弃不成? 现在的年轻人,可是都很开放呢,你要真的是非勤勤不娶的话,勤勤的一些事情,你就不能容忍吗?眼下就这样了,还能指望你以后好好地待她? 说穿了,尚彩霞这么行事,就是她心里那种优越感使然,可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思维了,天底下的父母,有几个是不为自己儿女着想的? 陈太忠的话,让蒙勤勤想起了这些,一时就有点意兴索然,叹一口气之后,她拿起电话,刚要拨号,又重重地放下——这种事儿我凭什么管啊?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挺烦自己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的,尤其是,打扰他的也是公事而不是家里的事情。 她正心事重重地想事儿呢,却不防那梅姐又悄悄地过来了,“秦琴,你悄悄地告诉梅姐,这戒指到底多少钱啊?” 戒指?蒙勤勤看看手上的戒指,叹口气,又拿起了电话,冲梅姐笑笑,“梅姐,我……先打个电话,呵呵。” 接电话的是严自励,他一听是蒙勤勤的声音,刚要把电话转了,蒙勤勤喊住了他,“严秘书,不用叫我爸了,这件事我先问问你……” 严自励听完蒙勤勤的话,略一踌躇,“这个啊……按我对蒙书记的了解,他应该是希望凤凰市先动起来,要是省里会有意外压力的话,通过正常渠道反应上来就行了。” 他挂了电话,蒙艺却是在车后座发话了,“凤凰市……凤凰市又怎么了?谁打的电话?” 严秘书自然少不了解释一下。 “嗯,这样……也行,”蒙艺点点头,转头看看车窗外的车流,叹了一口气,语气有点不悦,“奇怪,勤勤怎么掺乎起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来了?” “是凤凰市那个陈太忠告诉她的,勤勤说昨天她跟他聊了两句,”严秘书面无表情地复述着,“结果今天陈太忠就找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好像,她觉得陈太忠挺重视她的话。” “乱弹琴,”蒙艺重重地哼了一声,停了一下,又摇头笑笑,“这小丫头,现在学会替老爹分忧了?不过……她也不该乱说话。” 听到自己的秘书没什么反应,蒙艺又问了一声,“小严,你对那个陈太忠怎么看?” 严秘书当然知道,蒙书记是想根据自己的话理出点头绪,而不是看重自己的观点,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我觉得他……有点狂妄,不怎么把别人放在眼里,不过,也可以说他不喜欢奉承别人吧?” “还是年轻气盛啊,”蒙艺嘴角微微一动,算是个笑的意思,随即转头继续看车外,“这件事,小严你帮忙操点心,顺便多指点一下勤勤,不要让她做得太出格……” 陈太忠站在走廊里,无所事事地东瞄西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喂,帅哥,叫什么名字啊?” 他回头一看,得,就是那位马尾巴的高个女孩,心里就有点纳闷了,怎么现在……流行女人向男人搭讪吗? 他有心不理,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做未免有点不善跟人沟通、情商低下之虞,说不得还她一个笑容,“呵呵,你也是人事教育科的?” “是呀,”虽然他是笑着问地,但马尾巴还是觉出他那丝若有若无的傲气了,不过在银行久了,有钱人她也见过不少,像陈太忠地表现,刚刚符合她的猜测和期望。 这家伙有点钱,但并不是很嚣张! 当然,她原本的用意,并不是要抢科头地凯子——最起码现在还没那个想法,她四下看看,低声凑到他跟前,“呵呵,你给秦科长买的那个钻戒,多少钱啊?” “什么钻戒?”陈太忠有点发愣,他可没想到,蒙勤勤会嘴这么松,一时有点奇怪,“你说秦科长她母亲给她的那个?” “切,你才走出去,秦头就说了,这是你给她买的,”马尾巴有意套他,用一种异样地眼光看着他,“到底多少钱啊?” “嗯……三十多块吧,”陈太忠有点烦了,少不得半真半假地呛她一句,“嗯,地摊上买的,呵呵,没想到你们秦科长当真了。” “你就胡扯吧,”马尾巴瞟他一眼,脸上表情煞是生动,“梅姐说了,你这件皮衣最少要五万,你想让我相信,一个穿着五万块钱衣服的人,去地摊上买假戒指?我看起来有那么弱智吗?” “哦,皮衣和戒指,我在相邻的两个摊上买的,”陈太忠抖抖肩膀,很随意地笑笑,对他而言,实事求是的说话很难,但是满嘴跑火车的话,他说起来一点都不带打磕绊的。 “那我在你这衣服上划俩口子行不行啊?”马尾巴越来越觉得好玩了,一时间也就忘了,这可能是副科长地禁脔,“反正没几个钱的嘛。” “没几个钱就不是钱啊?”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他恨恨地瞪她一眼,“行了忙你的去吧,我可不想让蒙……让秦科长误会。” “你这人真没劲儿,”马尾巴终于有点失望了,冷冷地哼一声,噘着嘴看着他,“无聊,也不知道秦科长看上你哪一点了。” “这话你可是真说错了,”陈太忠能容忍很多事情,但是关于武力值,他是很敏感的,断断不肯落在其他人后面,要不然,“修炼狂人”的名头也落不到他头上。 “我是很有劲儿的,”他冲马尾巴笑笑,言语轻佻,“不过嘛,我的劲儿,你是欣赏不到了,呵呵,倒是秦科长可能会知道。” “哼,想瞎你的心吧,”马尾巴有点受不了这话,冷哼一声,“我们秦头,可是一朵带刺地玫瑰,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份量。” “不带刺的,那能叫玫瑰吗?”左右是四下无人,陈太忠并不介意跟她斗斗嘴,也好捱过这无聊的时光,“太容易到手的,我不珍惜。” 他这话,当然是有点敲山震虎的味道。 “不珍惜什么啊?”蒙勤勤出来了,看着他俩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马尾巴轻笑一声,顿时转身就走,剩下陈太忠愁眉苦脸地看着蒙勤勤。 第520章 想瞎你的心 蒙勤勤看看马尾巴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愣了一下,转头看看陈太忠,“牛小芳跟你说什么啦?” “没说啥,斗嘴呗,”陈太忠若无其事地笑笑,“我说,怎么样,你爹那儿怎么说啊?” “都是你,害得我被老爹一顿说,”蒙勤勤撇撇嘴,将心里那点疑惑暂时抛开,严自励刚又给她回了短信回来,“好了,严秘书说了……” 严自励?陈太忠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即使严秘书对他有看法,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使坏。 想到这个,他叹口气,“唉,算了,我知道了,真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啊?”蒙勤勤的心情本来有点糟糕呢,听到这话,一时间惊讶的感觉就压住了那份纠结的心绪,“你要做事,我爸都让严自励配合你了啊。” “拜托,不是我要做事,是我想帮你家地忙而已,”让陈太忠郁闷的,就是在这里了,“我只是帮忙,你看看你爸,漫不经心地哼哈两声,那是什么态度啊?” 咦?你敢当着我这么说我爸?蒙勤勤真有点惊讶了,她知道陈太忠胆子比较大,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老爹,可是此人能胆大到如此地步,却是她始料不及的,作为一个国家干部,有你这么说省委书记的吗? 不过,她倒也没有生气,因为她现在心里纠结地,是那份不为人知地躁动,眼见居然有人敢如此不卖老爹地帐,心中居然产生了一些隐隐地快意:看来,还是有人不是那么势利,不畏强权地啊。 她非常确定,陈某人这种不满,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装出来的,是的,这个人同别人相处,一向都是不卑不亢——甚至带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对上她都不例外。 可是欣赏归欣赏,不管怎么说,蒙勤勤是不愿意任由老爹被如此攻击的,少不得要回敬一下,“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不觉得,那个义井……是义井街道办吧?那里的工作人员很可怜吗?这种事凤凰市能坐视不管吗?” “那是凤凰市地事儿,我也没在义井工作过,”陈太忠眼睛一瞪,嘴巴一撇,“他们是死是活,又关我什么事儿?我在招商办,又不在矛排办!” “矛排办也不管这事儿吧?少说两句风凉话,你会死啊?”蒙勤勤有点不满意了,居然跟他斗起嘴来了——很单纯的斗嘴。 “反正不关我的事儿,”陈太忠不跟她一般计较,“市长、区长都不管,凭什么轮到我这个小科长管啊?还是负责招商的,给我个区长干干我就管。” “给你个检察长也行吧?”蒙勤勤气呼呼地讥讽他。 “那当然了,最好再兼上政法委书记和市委副书记,”比风凉话,陈太忠可不怵她,“嗯,最好是三个岗位,各派一个漂亮的女秘书,呵呵。” “唉,你真是个无赖!”蒙勤勤又好气又好笑,好笑的是这厮脸皮真的很厚,好气的是,他显然没把自己当成是女人,“我说,就这么定了啊,等你的好消息。” “你慢慢地等吧,”陈太忠叹口气,“走吧,跟我下楼拿东西,然后我就要回了。” 他真的有点郁闷,明明是蒙艺想敲打一下范晓军,自己好心帮帮忙的嘛,结果到现在,反倒是好像蒙书记在挺凤凰市的人去查范晓军,这根本就是次序颠倒了! 可是,眼下他想缩手不管,却好像也不太可能了,这种事纯粹就是湿手抓面,一旦沾上,就甩不掉了,他要甩掉的话,蒙书记肯定会生气。 按理说,他倒也不怕蒙艺生气——这只会让蒙书记私下对他有点看法,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人家蒙艺在前几天才刚刚地挺了他,他合适翻脸吗? 实在不行,就慢慢拖着呗,他拿定了主意,靠,好像就我是急性子,你们都是慢性子似的,哥们儿现在也得学学“静观其变”的本事了。 蒙勤勤却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有点着急,这可是她头一次帮老爹办事,在家人眼里,她一直是长不大、让爹妈操心的样子,这一次她想证明自己完全懂事和独立了,当然就不想让这件事办砸。 “陈太忠,这事儿你可不能拖,”她紧追两步,赶上了他,气急败坏地嚷嚷着,“金笔和领带夹我不要都行,可这件事关系到我在我爸跟前的面子,你知道不?” 陈太忠略停一下脚步,转头看看她,“秦科长,这事儿一码归一码,我送礼物,是为了感谢蒙书记对我的关怀,可这件事,我觉得我做得有点多余,所以就有点不热心了,这很正常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蒙勤勤紧跟着他的脚步,嘴里也不肯饶人,“这怎么叫多余?你没发现我爸很支持你的吗?这件事上也同样啊。” “应该说,这件事是我支持他才对,”陈太忠轻哼一声,认真地纠正对方的语病,“我对这事儿真的没兴趣,他倒好,不吭不哈地表个态,就算是支持了,好像我多稀罕得罪范晓军似的——我有病啊?”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要站在他的位置考虑一下啊,”蒙勤勤的嘴皮子,还真的算灵光,“你想,我爸能站出来说,‘陈太忠,帮我弄他!’这样的话吗?他合适说吗?” 咦?这个……陈太忠听到这话,脚步再次停顿了一下,脑瓜飞快地转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蒙勤勤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有人见过一方主帅赤膊上阵挑战对方的吗?没有!一开始出场的,注定是喽啰们,随着战事的发展和形势的激化,直到最后关头,双方的主帅才可能有一方或者两方忍不住,迫不得已地跳出来。 可是,理解归理解,陈太忠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为什么就得我是喽啰,蒙艺是主帅呢?带种的……跟我比比仙术? 不过,既然反应过来了,他的话就不好说得再难听了,只能假惺惺地点点头,“呵呵,秦科长你说得对,我回去一定督促他们尽快把事情处理了。” 听清楚了啊,哥们儿只是督促,没办法,我是没那个权力插手的啊。 “你转变得这么快,有问题!”蒙勤勤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你这家伙,我太明白了,是不是想偷懒了?” “没有啊,只是没啥动力,你爹那儿的人情,本来就是你蒙家欠我的,要是不我先帮忙,你爹会帮我?”陈太忠耸耸肩膀,还是自顾自地走着,“现在我再送他点东西,绝对是两清了,我上窜下跳的图什么啊?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想瞎你的心了,”蒙勤勤原本正听得入神,冷不丁听到了他最后一句,条件反射一般地啐了他一口。 “想让我做你女朋友,也行啊,你得表现表现吧?”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了,脸上笑靥如花,“这次你干好了,我就考虑考虑。” “少扯吧你,”陈太忠不为所动,现在两人已经走出大楼,他几步来到车旁,“我就奇怪了,怎么你们这儿的女人,都爱说个‘想瞎你的心’呢?这是……行业术语吗?” “还有谁也跟你这么说了?”蒙勤勤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就变得有点不太好看了,“牛小芳那小妮子?”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从车后座上拿出了一个纸袋,里面是两个精美的小盒子,随手递给了她,“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她说的,她让我不要打你这朵带刺玫瑰的主意……哈哈!” 说到最后,他居然笑出了声,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很好笑吗?蒙勤勤捏捏小拳头,强行按捺住了向他脸上砸一拳的冲动,冷然回答,“大冷天的,小心笑岔了气儿!” “好了,不跟你扯了,”陈太忠坐进车里,冲她很灿烂地笑了笑,一招手,“走了,回头见了啊!” “等等,”看着林肯车慢慢地开下台阶,不知道为什么,蒙勤勤的心里忽然有点空荡荡的感觉,她喊了一声追了过去。 第521章 推脱的技巧 “嗯?”听到蒙勤勤的喊声,陈太忠顿时就是一个制动。 林肯车已经有一半开到公路上了,车屁股却是还在人行道上,不过这家伙开车从来不讲究,他探出了脑袋,一脸的疑惑,“我说,还有什么事儿啊?” “呃,那件事,我就只当你答应了啊,”蒙勤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住他,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话题,少不得就要把刚才的玩笑拿出来,以免让自己显得尴尬。 “我答应什么了?”陈太忠不明就里地睁大眼睛挠挠头,他这副茫然的样子,顿时让蒙勤勤心火大盛,抬腿就是一脚,踹到了林肯车的轮胎上。 这一刻,她又恢复了两人初见面时的那副小辣椒模样。 “哈,明白了明白了,”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笑笑,那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气得蒙勤勤又捏紧了拳头。 “不行,这个不能答应你,”他边笑边摇头,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哈哈,我还怕晓艳找我麻烦呢,你怎么能抢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太不道德了吧?哈哈!” “你混蛋!”蒙勤勤被他这笑容激得彻底暴走了,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里,上前一出手就拽住了他的耳朵,“你不是说你跟晓艳姐没关系的吗?” “喂喂,不许动手啊,要不我可恼了,”陈太忠脸一绷,心中确实有点微微的不高兴,他不喜欢别人跟自己动手——省委书记的女儿就怎么了?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好在,蒙勤勤也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又是在自己单位门口,听到这话,忙不迭地松手,恨恨地看着他,“你小子嘴里,就没句实话!” 小辣椒能如此听话,却是陈太忠没想到的,他轻笑一声,语气放得柔和了些许,“好了,把东西拿上去吧,你交待的事儿,我会用心办的,不管怎么说,你好歹去捞过我一次,呵呵……” 听他语气变得温柔起来,蒙勤勤的心情顿时好转不少,她抬头看看四周,语速极快地吩咐,“中午吃了饭再走,十一点半我联系你,告诉你,我说请你就一定要请你!” 说完,她没等陈太忠地回话,就转身离开了,那样子竟然是不怕他不就范的架势。 中午饭就中午饭吧,陈太忠在很多时候,还是比较大大咧咧地,早上蒙勤勤还执意要请晚饭呢,现在改成中午,已经算是输了嘛。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他琢磨一下,还是联系了一下廖宏志,这次来素波,主要就是为了刘志伟的案子,他总不能抛开人家廖局,不吭不哈地直接回去吧? 遗憾的是,廖局长的手机没信号,显然在开会,这下,陈太忠有点挠头了,琢磨一下,索性到国安局门口等着去了。 还好,刚到国安局,廖局长就开完会了,陈太忠进他办公室随便聊了两句,送了一个小小的打火机给他,两人相谈甚欢。 当廖宏志听说,他在日报社有“关系”的时候,禁不住轻笑一声,“那就好办多了啊,回头你让他们来了解情况,我这儿一定配合你,报纸上含糊地说一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嗯,那我还有个问题,”陈太忠给廖宏志的打火机,可是正经地登喜路,对方肯收,那就能多谈一谈,“这件事里,韩刚会不会受到调查?” “那肯定的,”廖宏志点点头,“不过,临河铝业是有色总公司的,范如霜是总局的干部,多少要注意一点,而且,刘志伟不是跑了吗?弄得太大也没意思,走走程序就完了。” “能不能借这个,给范如霜施加点压力啊?”陈太忠还真不见外,啥都敢说,“我想从她那儿弄个项目,可总是不顺,正好借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胆儿大,可也不能大到这个地步吧?廖宏志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摇摇头,“那我们跟部里打个招呼才行,毕竟,天南省对临河铝业的管辖力度不够大,不过这个案子……刘志伟的涉案等级没到这么高啊!” 这就是婉转地拒绝了。 真没劲儿!陈太忠微微地撇撇嘴,琢磨一下,他又不太死心,“廖局,那你的人办事的时候,稍微给那边一点暗示行不行啊?” “这个嘛,”廖宏志沉吟一下,心里却是郁闷不已,小陈啊小陈,别说咱俩没惯到那个程度,就算是真的很熟稔,我动范如霜也是很难啊。 不过,再想想此人身后的势力,他也不方便直接把话说死,少不得就要含糊应对一下,“嗯,这个我想想办法吧,不过不敢保证啊。” 两人正在唠嗑呢,陈太忠的手机响了,却是蒙勤勤打电话来了,要他去接她,然后一起去吃饭。 “我在国安局呢,走不开啊,”陈太忠犹豫一下,叹口气,“这次来素波,可就是为了这些事儿呢,下次来你再请我好不好?” “你……你又是这样!”蒙勤勤的声音,有点恼怒,“我说陈太忠,你想想啊,你推了我多少回了?” 我又不是色魔,啥时候推过你了?陈太忠悻悻地腹诽两句,不过想想,人家这抱怨确实也没错,说不得只能答应了,“好好好,你别说了,我就去我就去。” “哦,有事儿你就先忙,”廖局长心里长出一口气,脸上做出一副理解的笑容,“呵呵,好不容易来趟素波,该见的朋友还是要去见一见……” “廖局,一起去吧,”陈太忠盛情相邀,“这次好歹是咱们两家地单位的接触呢,昨天你忙就算了,今天可不能再推了。” “哎呀,中午我还有个饭局呢,”廖宏志不情愿跟他去吃饭,这家伙的奇思怪想实在太多了,他可不想吃饭的时候被这厮的某一句话噎着,“你那朋友,听起来怨气挺大的呢。” “没事儿,要不我推了她?”陈太忠真是这么想的,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算算,算我怕你了,”廖局长心说,要是桌上有别人,你或者还不会那么放肆,咱俩吃饭?对不起,我才不干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起个电话,拨一下号,“小张,把我中午地饭局推了吧,嗯,就说我有事。” 张志诚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廖局长实在推不开陈太忠的邀请,打电话给自己意思一下,当然,这种情况,他必须大声回应,以便领导借机发挥,“可是,张书记他们已经把包间都定好了啊。” 这是廖局和自己秘书的小套路,廖宏志当然知道,中午没有什么张书记李主任之类地饭局,张秘书这么回答,无非就是再给领导一个推脱地机会,至于廖局是不是要执意推脱,那就不是他这小秘书操心的事儿了。 张志诚回答地声音不小,陈太忠的耳朵又好,顿时听了一个真又真,“要不,把那张书记一起喊上?” “推了推了,”廖局长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句,挂了电话,抬头冲他笑笑,“没事,不用喊他们了,那帮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一脸的不以为然,至于“那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不说了,姓陈你愿意猜就自己猜去吧。 廖局长自己有车,是辆蓝鸟,不过他的车牌有点碍眼,说不得就挤上陈太忠的车了,一路开到了中行素波分行的门口。 接了陈太忠电话,蒙勤勤连蹦带跳地下来了,走到林肯车前,才要拉副驾驶的门,发现里面坐了一个老头,这心里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 当然,以她的涵养,肯定不能说什么,再说了,在中行门口,她也不方便使什么性子,眼下正是下班的高峰,被别人看见的话,总是不好。 拉开后车门,她坐了进去,还笑吟吟地冲廖宏志笑着点点头,“呵呵,还有客人啊?陈科长?” 廖宏志没吭声,他有点不清楚这个女人跟陈太忠的关系,不过,蒙勤勤刚才直奔副驾驶地样子被他看在了眼里,心里难免嘀咕一声:我这是做了灯泡了?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安局的廖局长,”陈太忠笑嘻嘻地帮两人引见,意思是说,蒙勤勤你看,我没骗你吧?真在国安局呢,“这个是蒙勤勤。” 他却是没介绍蒙勤勤的身份和职业。 第522章 廖宏志转向 叫蒙勤勤!廖局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慢着,蒙勤勤?姓蒙,叫勤勤? 刚才陈太忠说,要为了请我,而推掉蒙勤勤的饭局?想到这个,廖局长的眼皮连跳两下,我靠,陈太忠,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我要真答应了你……岂不是会很麻烦? 想明白了蒙勤勤地身份,廖宏志当然不会再介意陈太忠不介绍她的身份了,事实上,这种场合贸然介绍蒙勤勤的身份,真的是不太妥当。 陈太忠真要介绍清楚,他自己就难逃个轻浮卖弄的嫌疑,而廖局长这边难免也会感觉不自然,大家佯作不知根底地相互来往,岂不是更好些? 郑板桥的“难得糊涂”能成为千古名句,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可是,偏偏地,廖局长现在想糊涂都糊涂不起来,他的脑子,在不停地转悠:看来小紫菱说得还真没错,这个陈太忠,果然是不买蒙勤勤的面子。 当然,仅仅是不买面子,那倒还无所谓,陈某人少不更事嘛,可是,今天廖宏志又发现了一个更糁人的事实:蒙大小姐春心动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糁人的,更无情地是,蒙勤勤的一番苦心,并没有令某些人有所触动,正应了那句老话: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廖局长是老了点,跟现在地年轻人的心态一比,有点代沟很正常,可是,万变不离其宗,千百年来,男男女女之间,不就是那么一点事儿吗? 更何况,他还是负责国家安全这一块儿的,虽然专业未必对口,可这么些年的经验积攒下来,蒙勤勤和陈太忠地心态和行为,能瞒过这双昏花但是敏感依旧的老眼吗? 他们不能!虽然,当时双方,其实都还是比较懵懵懂懂地,但廖宏志却是已经知晓了。 所以,廖局长一开始以为自己明白了,陈太忠的仗恃是在哪里,这可是蒙家的准毛脚女婿啊,不过下一刻,他又糊涂了,陈某人明明不稀罕蒙勤勤啊。 这又算怎么档子事儿呢?是陈太忠欲擒故纵地吊着蒙小姐?还是说,就像此人表现的那样,其实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若是前者,倒还好说,男女之间情愫,确实可以当作一张牌来打的,而以陈某人表面上的身份,想攀上蒙家大小姐这棵高枝,似乎也确实不太现实,不采取些适当的手段,真的很难如愿。 可若是后者的话,那可就难说了,是什么原因,让陈太忠敢无视蒙勤勤对他的情意呢?是此人太过愚钝?还是说……另有臂助呢? 就这前者后者之类不断地思考着和揣测着,一时间廖宏志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会儿他分析必然是前者,一会儿他又能确定,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直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缺氧了,终于停止了这种无谓的猜测,由他们去吧,爱怎么搞怎么搞去,我又不是双方家长之一,这是操的那一门子闲心? 不过,等他做出决定的时候,这顿饭也吃到了热火朝天的时候,还好,廖局长并不乏一心二用的本事,思考问题之余,也能在桌上喜笑宴宴、妙语连珠。 事实上,他没有注意到,这顿饭吃到现在,其实是属他的话最多,不过,大抵因为他是长者,职位也高,又心存关爱之意,两个小年轻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 是的,他暂时忘记了保密原则,一直在向蒙勤勤解释,陈某人这次,是立了功的,为维护国家安全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像陈科长这样具备敏锐地洞察力和高度的政治敏感性的年轻干部,真的不多啊。 当然,案件的具体细节,那就实在没必要透露了,一来廖局长毕竟是国安局的领导,泄密也不能太过,二来嘛,咳咳……这案子的级别其实并不是很高。 可是,国家安全无小事——难道不是吗?廖局如此盛赞陈太忠,倒也不能说就言过其实了。 一开始,蒙勤勤对桌上出现一个外人,心里很有点抵触情绪,不过接下来廖宏志的夸夸其谈和真诚的招呼,让她的心态终于调整了过来,跟廖局长也言谈甚欢。 “哈,看起来,国家安全这些事儿,有地也挺好玩儿地啊,”她轻笑着,“廖局长能见识这么多的事儿,这算是比别人多活了好几辈子呢。” “小蒙你喜欢听?那回头去国安局找我玩儿啊,我那儿有意思地事儿,确实不少,”廖宏志笑嘻嘻地点头,不过随即一变脸,换了一种很夸张的严肃到脸上,“不过,该保密的事儿,我可不能跟你讲哦。” 陈太忠在一边听得,脑子就又琢磨上了,这……这廖局是想泡妞吗?不会吧?你知道你在泡谁吗?蒙勤勤好看,你也不能乱下手不是?她姓蒙哎! 人不能饥渴成这样,捡到篮子里的都是菜!他打算婉转地提醒一下廖宏志,可是他转念一想,算了,我先憋着,廖局你要是能在临河铝业的事儿上帮了我,那我再提醒你一下,你要是不帮我,那对不起了,就看你个人的造化吧。 他哪里知道,自打坐实了蒙勤勤的身份之后,廖宏志已经决定,真的要在临铝的事情上,“尽量”地帮他一把了,而不是原先说的那种“尽量”。 ——官场中说话,“尽量”一词所指的意思,并不是恒定不变的,一旦变起来,没准还会一百八十度地变。 正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廖局长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站起身就走了出去,“一个工作电话,嗯,我到外面去接。” 过不多时,他又回来了,一脸的歉意,“呀,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必须得离开了,嗯,单我已经买了,小陈,招呼好小蒙啊,你们年轻人聊吧,我这老头子就不打扰了,呵呵……” 其实,电话是局座夫人打来的,不过,廖宏志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又跟蒙勤勤聊得不错,老婆既然这么巧打来了电话,那他不如直接走人,也省得有人心里埋怨电灯泡太亮。 等廖宏志一走,蒙勤勤却是有几分想念其人了,因为,她又遇到了昨天遭遇到的事情——别人是室雅人和美,这二位是室雅人尴尬! 不过还好,今天陈太忠这个木头脑袋总算是开窍了,他冲蒙勤勤笑笑,“勤勤你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回去尽力督促办那件事,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让晓艳监督我啊,呵呵。” “那好啊,”蒙勤勤笑着点点头,“我要是忙不过来,一定让晓艳姐好好监督你,你这家伙做事,我有点不放心。” “忙不过来”才让蒙晓艳监督,这句话,说者不一定就是有心的——或许只是下意识的认为,但听者绝对更是无意的。 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好了,不说这个了,快点吃吧,吃完送你回家以后,我还赶着回去呢,天亮能赶回去最好了。” “嗯,我下午两点还上班呢,”蒙勤勤点头答应了,不过,她并没有伸筷子去夹菜,而是看看他,“陈太忠,你这次来国安局,到底是立了什么功啊?对我你总不应该保密吧?” “也没立啥功啊,就是在招商引资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陈太忠轻笑一声,单看表情的话,真的是很谦虚,“有些投资商啊……” 这话一说,时间就过得快了,等两人走出包间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半了,陈太忠直接送蒙勤勤去了单位,给雷蕾打个电话致歉之后,一骑绝尘奔向凤凰。 蒙艺今天回家回得早,不到七点就回去了,这种时刻回来,他甚至有时间看中央台播出的《新闻联播》。 当然,他看新闻联播,跟一般干部看新闻联播,是绝对不一样的看法,其间关窍,不说也罢。 可是一进书房,他就被自己的女儿吓到了,宝贝女儿灰头土脸的,正坐在一堆书里翻腾呢,时不时拿起一本书,信手翻两页,又随手丢到一边。 “喂,勤勤你搞什么呢?我的书都让你搞乱了!”蒙艺有点不高兴,“不是告诉你了,这些书不让你动的吗?” “我找点资料,没给你弄乱,”蒙勤勤头也不抬地顶了老爹一句,“对了,爸,你这儿关于信访的资料怎么这么少啊?” 第523章 臭气熏天 “哎呀,你气死我了,”面对着宝贝独生女儿,蒙艺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觉得,你老爹的个人书房,需要放信访资料吗?” “那你让小严送点过来吧?”当着严自励,蒙勤勤管他叫严秘书,可在自己家里,她是跟着老爹称其为“小严”的。 “你这孩子,小严好不容易早一天回家呢,”蒙艺哼一声,有点生气,“说,你要找关于信访的啥资料?我打电话到办公室问问。” “我也不知道找啥呀,”蒙勤勤将书往旁边一丢,恨恨地撇一下嘴,“还不是那个陈太忠,说要回去发动干部上访?” “发动干部上访?”蒙艺惊讶地重复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哦,是你上午说的那件事?” “是呀,他说整整范晓军的小舅子,算是报答你呢,”蒙勤勤坐在地上,叹一口气,“他说要发动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上访,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帮他找找资料?” “切,我用得着他报答?”蒙艺冷哼一声,当然,这一声哼,倒是没多少恶意,他只是不认为一个小科长有能力掺乎省部级干部之间的纠纷而已。 “我照顾他,固然有你唐伯母的因素,但关键还是,这小伙子是个做实事儿的人,哼,他倒想借这个往上靠?” “他才不想靠呢,”蒙勤勤顶了老爹一句,这是这个家里很少见的事儿,“要不是我跟他说起来,他根本不想管这种事。” “这种事怎么不能管?”蒙艺话一出口,才想起那小伙子似乎是负责招商地,确实不应该管这事儿,“奇怪,我怎么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他应该是政法委或者纪检上的?” “他说了,跟咱家恩怨就是两清的,”蒙勤勤当然要帮陈太忠说话,“对了,他还让我带给你一点礼物。” 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了,蒙艺看自己的女儿一眼,“谁让你帮我收礼了?我以前的话,白跟你说了?” “他还送我妈一个戒指呢,结果我戴着合适,就戴上了,”蒙勤勤伸出满是灰尘的小手,一脸的兴奋,“爸,你看好看不?”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蒙艺一时有点想笑,“勤勤你自己看看,你也搞银行的,估不出这戒指地价钱?最少得好几万吧?你收无所谓,还真敢替你妈收?回头给我退了!” “可这是人家的好意啊,这次陈太忠来,送礼只是顺路,”蒙勤勤噘起了嘴,“他是去国安局办事儿呢。” “国安?他怎么又扯上国安了?”蒙艺一时间还真有点奇怪,他总觉得,这大年根儿的,那小伙子来肯定就是专门送礼来的,或者……顺带点公务。 说实话,他对这种热衷于钻营的年轻人,不是很欣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做好本职工作才是正道,那些蝇营狗苟的事儿,不是不能做,而是说,做个国家干部,总是做好正事最当紧。 但是,他一听陈太忠这次来,是因为国安的事儿,还真有点奇怪了,“他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找我做什么啊?”蒙勤勤有点不高兴了,“人家是不敢登省委大院的门儿,才要我转交的,今天中午,我和他还跟国安局的廖宏志一起吃饭呢。” “到底怎么回事?”蒙艺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一点…… 这个时候,陈太忠却是已经抵达了凤凰市,他先是回了一趟家,弄出点烟酒和服饰给爹妈,只说是自己在素波买的,过年了,做儿子总不能太不成体统吧。 原本,他是想着在家陪老爹喝两口再看看电视才出去活动的,但是老妈的话,让他有点坐不住了,“我说太忠,你买地这些衣服,看起来不错,可咋都没商标呢?” “咳咳,这个……”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决定适当地撒点小谎,“嗯,是这样,这些衣服都比较贵,我觉得老妈你说得对,做人要低调,所以,就把商标都取了……” “有多贵?”老妈对这种话,最是敏感。 “嗯,一两万吧,你们不知道,我们招商办可是有钱的单位,”陈太忠含糊地解释着,也没说单件是一两万还是总共一两万,反正都跟卖价差得很远,也不在乎这点小差别了,“而且客户也经常送点购物券什么的。” “嗯,不敢犯错误啊,”老妈挺满意,老爸却是高兴了,吱儿地一声清掉杯中酒,“哈,明天我就穿上皮大衣眼气老徐他们去,哼……我儿子也能挣大钱了。” “你敢,你个老东西!”老妈生气了,“你们男人家怎么都这样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有俩臭钱了?让人惦记上怎么办?” 无奈之下,陈太忠只能快速地划拉两口之后,拔腿就走人了——当然,最关键的是,吴言发来了短信,问他回来没有。 让在职工作人员上访,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呢?他心里有点小算盘,不过这些猜想,还是得见了吴书记仔细问问才成。 约莫八点半左右,陈太忠悄悄地出现在吴言的房门口,掏出钥匙意思一下,直接穿墙术进了房间。 可是他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吴言正坐在沙发上,蜷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正正地盯着房门呢。 “呃……”陈太忠试图解释一下,为什么房门没开自己就进来了,可是猛然间他发现,吴言的眼睛虽然盯着门口,却是目光分散眼神迷离,不知道正想什么呢。 “你怎么了?”他走上前,想摸摸吴言地额头,“是不舒服,还是发烧了?” “你不要碰我,恶心!”吴言身子一侧,让了开去,却是不肯看他一眼。 “毛病!”陈太忠嘀咕一声,见她没什么大碍,转身走到门口的衣架处,一边脱大衣,一边心里随口发问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你心里没数吗?”吴言冷哼一声,一点都不客气,“还是说,你缺德事儿做得太多了?想不起是哪件了?” “少扯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走回来,坐在沙发上,“我这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来不做缺德事儿,要是别人先缺德,凭什么我要受着?” 见他坐过来了,吴言转身将身子缩到沙发的另一边,将头也扭了过去,“那我问你一件事,糟害别人的女人,算不算缺德?” “那女人自己愿意的话,有什么了不起的?”陈太忠想起了雷蕾,下一刻,他隐约猜到是什么事儿了,是白洁的事儿发了吗? 没有道理的啊,那天明明没什么车跟着的…… 吴言本来正一肚子气呢,听到这话,讶然地回头望他一眼,“听你这话,跟你有关系的女人,好像挺多地嘛……” “那是不少,”陈太忠点点头,他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吴言地兴趣,可是她问到头上来了,他也没打算不承认,“你一个人,又满足不了我,反正,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你无耻!”吴言捡起来一个抱枕,就冲他砸了过去。 陈太忠抬手就接住了抱枕,一时间也懒得想自己的来意了,狞笑着逼了过去,“你又不乖了,看来,又得好好收拾一下你了……” “陈太忠,你真的太无耻了!”这次,吴言没有再害怕,而是冷笑着看着他,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真是瞎了眼了,喜欢上你这种人渣,你比段卫民还要无耻百倍!” “你少跟我来这套,我哪儿无耻了?你说一个出来,”陈太忠一见她流泪,暴虐之心顿起,一抬手,“嘶”地一声撕下了吴言的棉睡衣的前襟,“你要说对了,我转头就走,再不在你前面露面,要是说不对的话,哼哼……” “信不信我扒光了你,把你扔到大街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新刚的街道办副主任,是你向我推荐的吧?”吴言冷冷地看着他,泪水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汩汩而下,“现在又要推荐他当义井的主任,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推荐他?” “我操,我就知道,那个裘之喜不是个东西,”陈太忠一听这话,明白了,他握起左手狠狠地砸了右手一拳,一时间哭笑不得,“我靠,这个屎盆子,还真狠啊!” 哥们儿知道,绝对就是这么回事,靠,真没想到吴言会这么大的反应,可是……裘之喜凭什么就敢如此地信口开河? 第524章 巨著的诞生 “裘之喜?”听到这个名字,吴言心里可是老奇怪了,当然,陈太忠脸上那种悲愤莫名的样子,才是她转移注意力的根本原因,“老裘跟你有什么恩怨?又跟杨新刚怎么回事?” “这么说吧,我先说我是无辜的,你信不信?”陈太忠皱着眉头看着她,这种误会,实在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你要不信,我转头就走,不跟你废话。” “你先说,”吴言抬抬下巴,猛然间觉得胸口凉意大增,低头一看,却是胸前两个乳房都露出来了,忙不迭伸手掩住。 这时候,她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才发现了这个羞人的问题。 “白洁,是杨新刚的老婆,前天,嗯……大前天吧,我第一次见她,你绝对不会相信,杨新刚跟我提了什么要求,”陈太忠龇牙咧嘴地开始讲述过程,唉,真的是太丢人了,耻辱啊…… 吴言坐在那里,耐着性子,一言不发地听陈太忠讲完,眉头皱皱,“可是,这消息,是赵学文悄悄告诉我的啊,跟裘之喜有什么关系了?” “你是不相信我了?”陈太忠恼了,他把这种丢人事儿都说了出来,居然获得不了她的信任,顿时大怒,站起了身子。 看到了他生出去意,吴言有点着急了,“那这件事,有目击证人没有?太忠,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根本无法容忍,你能对自己的熟人的老婆下手……简直是禽兽不如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讲原则的男人。” “我本来就是个讲原则的人,”陈太忠恨恨地瞪她一眼,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不过一说证人,他又咂咂嘴,“唉,别提了,一大堆人都能证明……唉,丢人啊!” “都有些谁?”吴言很认真。 “古昕、李乃若、甯瑞远……哎呀,多了去了,”陈太忠再叹一口气,一时间又有点愤愤不平,“你是没见着那帮家伙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那……我能回头问问古昕吗?”吴言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有点相信他的话了,是的,陈太忠的解释,怎么听都是荒诞不经地,可细细一琢磨,里面的各个细节都完全经得起推敲,荒诞——但符合逻辑! 这种级别地谎话,真的是不太容易撒的,情节荒诞容易细节真实太难,圆谎可是一桩天大的难事。 她更能确定的是,这种事若是让别人遇到,或者都会掩着鼻子绕着走开,但是以太忠的个性,没准还真就捂着鼻子去踩了,这个男人真的太个性了。 “随便你问吧,”陈太忠挠挠头,又一屁股坐了下来,“真是想想都让人生气,这个杨新刚,真不是玩意儿。” “那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地帮他呢?”吴言地问题,那还不是一般的多。 “他算我的人,我能不帮吗?”陈太忠扭头看看她,“就像你一样,你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我能不管吗?” “太忠!”吴言听到这话,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宽大的胸膛上,身子不断地抖动着,显然是在抽泣。 “好了,不哭了,”陈太忠叹口气,轻抚着她的背脊,“唉,我当时答应的时候,就知道会被人误会,不过,你这么不相信我,却是我没想到的……” 听到这话,吴言的肩膀抖动得越发地厉害了。 “行了行了,你再哭我就更烦了,”陈太忠撇撇嘴,“我倒是挺奇怪地,裘之喜给我扣帽子,一点都不带眨眼的?” “回头我帮你收拾他,”吴言在他怀里,哽咽着回答,“我跟尧东书记说一声,找个碴儿把这家伙弄下去!” 裘之喜背后,还是有人的,最起码,他跟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方进才的关系不错,不过,她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敢挑拨自己跟太忠的关系,这种人怎么对付都不为过! “呵呵,不用了,这种事儿啊,我看开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名声臭就名声臭吧,我也不在乎了。” “嗯?”吴言不哭了,抬起头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这种人实在太多了,我计较得过来吗?”陈太忠苦笑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无奈地摊摊手,“我说,衬衣都湿了……算了,这种小人物不值得计较,再撞到咱们手里,那再收拾也不迟。” 吴言只当他体会到了自己难做,不放心自己随便出手,一时间鼻头又有些发红了,“太忠……” “好了,这个问题不说了,再说我真把你丢街上去,”陈太忠实在不想提这点糗事了,当然,他也不想再看见吴言流泪,“晚上吃饭了没有?” “没呢,”吴言低下头,低声回答一句,“本来是想给你做点菜地,可是接了赵学文的电话,我……我把锅给砸了……” “真是……唉,我都不希的说你了,”陈太忠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一眼,“等着啊,我出去给你弄点酒菜回来。” “算了,这么晚了,家里随便做点好了,有熟肉呢,就是没酒了,”吴言站起身子来,“炒个个鸡蛋焖点米饭,再切点熟肉,凑乎一顿吧?” “我的女人,怎么能凑乎?”陈太忠站起身子,穿上皮衣,就在吴言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地穿墙走了。 吴言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使劲儿揉揉眼睛,又走到门口的墙边,仔细地摩挲了半天,终于苦笑一声,摇摇头,走进卧室照照镜子,却马上放下了所有的想法,赶紧开始补妆了。 很久之后,裘之喜才发现自己这个小动作,似乎没有达到什么目的,不过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陈太忠的不好惹,倒也不敢再多事了。 不多事,可是他心里这个气不顺,少不得就要找个途径发泄一下,是的,连裘部长本人都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器量不是很大,不想方设法地报复一下,没准会憋出病来。 事实上,在这件事里,他最痛恨地,还是杨新刚和白洁夫妇,原本我只是知道你的老婆漂亮而已,是你再三再四地缠着我,才释放出我心里地魔鬼的,不是吗? 当然,仅仅是释放出魔鬼,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杨某人你完全可以在当时就跟我暗示一下,“白洁跟陈太忠关系不错”,那我自然不可能打她的主意了,无非就是点到为止的话,你就不能说说?嘴上抹502了吗? 至于说裘部长自己当时并不知道陈某人真正的能量,也未必就真能及时收手的可能性,却是被部长大人完全忽视了。 总之,裘之喜打算狠狠地折腾一下杨新刚夫妇,思来想去,还真被他找到一个法子:1998年,是凤凰市的政府上网年。 裘之喜在学会上网和使用word软件之后,开始构思一篇小说,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杨新刚的老婆白洁,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之后对号入座,他不得不把白洁在二轻局工作的背景,调到了教育局。 故事中的白洁,肯定是个淫荡的女人,不过,考虑到杨新刚是政府工作人员,裘之喜还是把杨主任的名字改了,不但把名字改了,更是把姓也改成了王姓。 当然,裘部长是不可能用本尊写小说发贴子的,说不得就起了一个“末日豺狼”的id,写起了长篇,只是后来影响日众,最终他只能悻悻地太监了事。 也有人说,他这篇文章的灵感,完全来自于网上的另一篇皇皇巨著,那就实在不得而知了,倒是裘部长的夫人,确实叫梅红。 扯远了,镜头拉回来,吴言正在对镜补妆,脸上的粉底尚未扑完,陈太忠已经站到了卧室的门口,“我说,化什么妆啊,快出来吃饭,我最喜欢你素面朝天的样子了。”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陈太忠就洗劫了附近三家饭店,总算是凑了五个菜出来,其中一个,已经被端上桌了,就坐的那五位刚要伸筷子,不知不觉恍惚了一下,那盘菜却是在眨眼间不翼而飞。 这五位正在跟服务员扯皮,菜到底上来没有时候,只听得厨房传来了大师傅的怒吼,“我操她妈的,刚煎出来的鱼,盖汁的勺子还在我手里呢,怎么就不见了?” 似此场景,其他地方的饭店也在陆续上演中,几天后有人发现,这三家饭店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腊月二十三没敬奉灶王爷之类的,不过,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了,有人姑妄言就有人姑妄听,世间事,原本如此。 第525章 后知后觉 吴言可是被陈太忠的神速吓了一大跳,她探头到客厅看看,发现了桌子上的四菜一汤,下意识地发问了,“太忠,你是怎么把这些弄进来的?” “你老公可不是一般人,”陈太忠有点洋洋得意,不过下一刻,他就想起来一个问题,“我说阿言,这些碟子碗的,就洗洗放家里好了,这些菜可是我抢的别人的,别让人认出来了。” “阿言?谁让你这么叫我的?”吴言白他一眼,脸上却是喜滋滋的,心里也暖洋洋,无非是调皮撒娇的意思,“哼,肉麻!” “这是我的专用称呼,只许我这么叫你,别人敢这么叫你,我是要杀人的!”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发话了。 听到陈太忠这话,阿言同学身子猛地一震,却是想起了另一段公案,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阿言?太忠……你好像很会给女孩子起名字哦!” “嗯?有吗?”陈太忠皱着眉头想想,好半天才摇摇头,“没有啊,我印象中是没有,好了,菜要凉了,先吃饭吧。” 不行,你要给我说清楚,你刚才说,你好多女人呢!吴言就有心张嘴问问,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她又患得患失了起来…… 慢慢地坐到桌边,看到陈太忠手中的红葡萄酒,她还是有点忍不住了,“太忠,这酒和菜,你一个人怎么拿进来的啊?还有……怎么刚才你进来和出去,我好像,都没看见门动?” “你当然看不见了,”陈太忠一抬手,向着桌子一拍,无声无息之间,他的手臂就穿过了桌子,而桌面完整无损。 “看清楚了吧?”他略带点自得地看着她,因为今天的误会,让他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又亲近了许多,说不得就要把自己的秘密拿出来些许,也省得以后白虎书记再随便发飙。 “你老公,那可不是一般人呢,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以后有的是你的好处,”他一边开着酒塞,一边洋洋自得地夸耀着。 “这是魔术吗?”吴言看得都傻了,好半天才呆呆地摇摇头,“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应该的呀。” “不用想那么多了,别人还不知道呢,我可就告诉你了啊,”陈太忠已经把酒打开了,笑吟吟地给她倒上酒,“这可是秘密来的,你不许跟任何人说哦……” 一说别人,吴言心里这问号就再也憋不住了,“你说的别人,是你别的女人吧?” “不光是别的女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陈太忠嘴里胡说八道着,笑嘻嘻端起了酒杯,“来,阿言,为咱们澄清误会,干一杯。” “谁是你的阿言?”吴言心里顿时一暖,可下一刻,想到陈太忠居然真的有别的女人,她心里又揪得生疼,“你到底有几个女人?” “哈,吃醋了?”陈太忠看看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换上的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你觉得我是祸害别的女人的人吗?” “那是没有别的女人啦?”吴言努力让自己往好的一方面去想。 “有啊,不过,好像都是她们主动贴上来的啊,”陈太忠抿一口酒,“要说祸害,我也就祸害过你一个,谁让你这么漂亮呢?呵呵……” “那将来遇到比我更漂亮的呢?”吴言也抿一口酒,却是实在没心思动筷子。 “其他的女人都跟官场无关啊,”陈太忠不由分说地夹了一筷子酱爆黄鳝进她的小碗里,“我说你倒是吃啊……你忘了?当时我要不祸害你,现在,怕是在看守所蹲着呢吧?” “看守所关得住你吗?”吴言看着他,恨恨地嘀咕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严重怀疑。 “该有的规矩,总是要讲的吧?人是不能太出格的,”陈太忠有点生气了,“我说我给你弄这么多菜来,合着你只是随便看看吗?” “可是……我要保持身材啊,晚上不能吃太油腻的,”吴言看着碟子里的鳝鱼,伸出筷子拨拉两下,看起来没有夹菜地欲望。 “得了得了,跟我在一起,你只会越来越漂亮,每次我都偷偷地帮你按摩呢,”陈太忠伸出筷子,夹块回锅肉,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嘴里,“你没发现自己最近变了吗?” “发现了,”吴言嘴里含着肉,点点头含糊地回答,随即睁大眼睛看着他,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你说说我哪儿变了……” 接下来的事,就无须再说了,陈太忠当然知道他会给自己的女人带去什么样的变化,除了男女之情让她变得丰润娇艳之外,比如说她小腹上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赘肉不见了,肌肤也变得水灵灵极富弹性。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吴言常年在工作压力下不堪重负的身体,重新焕发了青春的活力——由内到外。 听到他这么形容,吴言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好,今天晚上,陈太忠带给她的惊讶,已经实在太多了,所以,她多多少少有点麻木了。 不过,这一连串消息也起到了一定地作用,那就是,吴言真的没有兴趣再打问其他女人的事儿了,是的,这人原本就是如此地另类,又何必把一些普通人的条条框框,套在他身上呢? 其实,她的心里也明白,自己同陈太忠,就是一种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人的关系,这种关系或者要持续很多年甚至终身。 是的,两人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成双入对去游乐,去享受人生,这种情况,她又有什么理由去约束他、苛责他呢? 还是趁着年轻,好好地放纵一下自己好了,有了陈太忠的滋润,她相信这种巅峰状态,还能持续若干年,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想明白了这些,吴书记开始频频举杯了,略带些白色里夹杂着些许淡青的灯光下,似玉胜雪的纤纤手指中,是血一般鲜艳的红酒,些许红晕上脸,一时间,佳人如玉笑靥如花…… 陈太忠倒是有心不让她喝了,他还想商量一下义井街道办的事儿呢,不过转念一想,吴言活得已经很累了,平日里自制力又强,偶尔来一次“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放纵,自己若是强行打断,倒是有点焚琴煮鹤地煞风景了。 喝着喝着,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喝到了床上,陈太忠一时性起,将红酒倒在她赤裸的肌肤上,贪婪地舔舐着,吴言有些红肿的双眼,顿时变得迷离了,不多时就发出了低微的呻吟。 看看机会差不多了,陈太忠脱去仅剩的衣物,就待提枪上马,却不防吴言含含糊糊地来了一句,“跟她们在一起,你也这么玩儿吗?” “回头跟你慢慢讲,”陈太忠眼下哪里顾得上回答?将她的双腿分开,身子前凑,腰部用力一挺,“你还有心思说话?” “啊!”吴言发出长长的一声颤音,四肢如受了惊吓的含羞草一般,同时向内蜷缩着,顿时紧紧地缠住了他健硕的身体…… 半个小时之后,房内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响动,终于停了下来,又过了一阵,一个慵懒的女声发话了,“好了,现在跟我讲讲,你跟她们是怎么玩的?” “先不说这个,”男声很粗暴地打断了女人甜腻的声音,“阿言,这次是问你正经事儿呢,蒙艺暗示了一下,只要按程序来处理义井的事儿,他可以给予必要的支持……啧,我还不知道,敢情蒙艺跟范晓军不怎么对劲啊。” “是吗?”吴言听得也是一愣,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开了,她的手轻抚着他赤裸的胸肌,心思却是已经转移到了官场的角逐中,“是蒙艺亲口跟你说的?” “蒙勤勤跟我说的,”陈太忠倒也不瞒她,“而且,蒙艺安排了严自励关注这件事,算是随时准备支援吧。” “蒙勤勤?”吴言听到这个名字,少不得又要走一下神,她愕然地看着他,“不会吧?她也是你的女人?” “你想什么呢?”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下面似乎因为这个猜测而微微地痉挛了两下,“说正经事儿呢,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我是在说正经事啊,”吴言冲他抛个媚眼,“要是能泡上蒙勤勤,别说义井了,天南省还不是由着你折腾?” “不泡她,天南省照样由着我折腾,刚才没见到老公的本事?”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皱皱眉毛,“奇怪,这次见面,她好像……想泡我?”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实在后知后觉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第526章 初定策 听到陈太忠这么说,吴言顿时想起了两人前不久的一次玩笑话,她当时说了,他能勾上蒙书记的女儿的话,自己宁愿做他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可是,地下情人的话……现在她已经是了,想到这家伙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禁不住又恨恨地瞪他两眼,“少吹牛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想了想,直接提起公诉的话,可就把你推到前面了,”陈太忠皱着眉头,趴在她身体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所以,不如发动义井街道办的人来区里上访,你再推到市里,不就把事情闹大了?而且,你也能全身而退。” “那样我还不如直接提起公诉呢,”吴言被他这个建议说得哭笑不得,更要命的是,从他的眼神中,她能看出他是认真的,“太忠,你知道不知道,政府工作人员——尤其是党员,他们集体上访的话,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也不算什么啊,无非是监管不力,一点小过失嘛,”陈太忠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想得不多,听到她这么说,少不得要开口辩解一下,好证明他自己也是算无遗漏的。 “而且,集资建房这件事,一直是由项大通负责的,跟党委没啥关系啊,你正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毫无疑问,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被前罗天上仙记恨上了,真的不会是什么愉快地回忆,他对项大通怨念,居然持续到了现在。 “你那纯粹是瞎想,”对他这种逻辑,吴言有点哭笑不得,“你知道有多少人跃跃欲试,在等着抓我的小辫子吗?我谨小慎微还来不及呢。” “可是,你平时明明……挺强硬,挺冷血的样子啊,”陈太忠有点不服气,等他看到身下那双因为愤怒而睁圆的眼睛之后,忙不迭地改口,“我没说你对我冷血,我只是说……嗯,大家都是这么评价你的!” “太忠,你马上要提副处了,”吴言看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不过她的痛心,那是勿庸置疑的,“做事不能再是以前那种思路了,你已经很强势地步入上行通道了!” “说我强硬,说我冷血地,是些什么人?那是下面的人,他们一生,都未必能达到我这个高度,而你不一样……说句实话,你很有可能,在十年内就追上我,你不能随波逐流,用他们地眼光去看整个体系。” “要知道,官场里最缺的就是机会,最不缺的,是寻找机会的人。” 说到这里,吴言苦笑一声,“我不能给那些寻找机会的人以机会,所以,你这个计划,我不准备采纳,也不建议你实施。” “你不采纳,我肯定就不实施了,你是我的女人哎,”陈太忠眼睛一瞪,心情非常不爽,“你把这话分成两截说,是怎么个意思?” “我可没想是你的女人,你不是有蒙勤勤了吗?”吴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我要保护好我自己——没人疼我。” “女人这种玩意儿,还真就欠收拾,”陈太忠恼了,两个胳膊肘一收,整个一百三十多斤就重重地压在了吴言赤裸地身体上,“那我就让你疼一疼……” “你当不当自己是我的女人,我无所谓,我只当你是我的女人了,我靠,有本事你红杏出墙一个给我看看……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自负啊。” “好了,你个野蛮人,”吴言听到这话,心里欢喜,嘴上却兀自不肯认输,她伸出手使劲推一推陈太忠,“哎呀你听我说……快下来,压死我了!” 吴言计划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想办法让义井的人直接把材料递到纪检委的秦小方那儿去,“就算上访,也得先举报,举报不成才上访不是?不过,这件事不是很好操作。” “秦小方敢不管?”陈太忠有点奇怪了,他相信,举报的人肯定不会闲得没事把杨斌乃至于范晓军扯出来,如此一来,政府的派出机构发生这种事情,市纪检委怎么能不管? “其实,区里地纪检委,早收到举报信了,”吴言撇撇嘴,“不过,找庞忠泽一问,就没办法继续调查下去了,只能让他们越级举报,可这种事越级举报,不实名的话……真不好处理。” 陈太忠顿时明白了,敢情涉及了杨斌之后,义井街道办的那些人,都不敢站出来具名举报,谁也不傻,自己当出头鸟,让别人跟着喝汤,那不是有病吗? 世上事就是这么奇怪,做个跟风的大家都愿意,可要做个带头的,那就很少有人有这样的胆子了——谁不怕秋后算账啊?怕是义井街道办里地老板凳都不敢出头。 当然,这件事的受害者若只是某一人,那人直着嗓子到纪检委喊,也没人会怎么记恨:吃亏的只有你一个,你不喊也没人帮你喊不是? 可“集资款事件”中,受害者多达八九人,要是有人敢站出来挑头,那此人在为大家伸冤的同时,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了——别人都不跳,合着就你身体好? 最让人寒心的是,挑头的这位被报复之后,别的受惠者都不会念好,他们不在背后偷笑此人傻逼,那就已经算是做人厚道了。 这一刻,陈太忠甚至想到了小章村的村长,叫个杨华什么的,前纺织厂地武装部部长,不就是因为挑头闹事,秋后算帐的时候,被直接开除回家了吗? 就这么个老头,在小章村混得还不如治保主任,在上一次的打架事件中,姜世杰甚至建议陈太忠拿此人下手,以讨好项大通区长——都已经是瘸子了,也不差再踢一脚了。 “那你这儿不能受理?”陈太忠才问出这话,顿时就抽自己一个嘴巴,“看我这脑瓜吧,唉,怎么能把你拉进来呢?” “其实……你这个消息属实的话,区里倒也不是不能管,”吴言双眉紧皱,低声地喃喃自语,“可就是怕,这件事里范晓军不声张,但过后他找我秋后算账啊……甚至可能连累到尧东书记。” “蒙艺不会不管你吧?他不管的话,我去他家找他评理,”陈太忠哼了一声,“我就不信,天底下没讲理的地方了。” “问题是,秋后算账……也分很多种啊,”吴言苦笑一声,她做事一向谨慎,思索得也周密,“真要找你的毛病——太忠你说,天底下有不犯错的人吗?范晓军只需要把你的毛病放大一点,就够了,蒙艺能说什么?” “那我去试着找找,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挑头吧,”陈太忠叹口气,“阿言,横山是你的地盘,不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想让你出面去张罗,反正我不怕什么范晓军的。” “你能体谅我的苦衷,我很感动,”吴言微微扬起头,在他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轻笑一声,下身轻轻挺挺,“好了,那我等你的好消息,现在,我要检查一下,看看我家的东西,是不是便宜了蒙勤勤那小女孩儿了……” “咱们是不是先洗一洗?汤汤水水的……”陈太忠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吴言的舌头堵住了…… 第二天,陈太忠去招商办晃悠了一圈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义井的事儿了,他琢磨了半天,觉得这种事还是应该问问古昕。 古昕在横山呆的时间可不短,警察们原本就是眼界宽广之辈,各种消息来源也广,义井街道办到底是什么样子,谁能交往谁不能交往,应该是知道得多一点吧? 谁想,古局长一听说是义井,忙不迭摇头,“太忠,这事儿你找我,还真找错人了,你找十七比较合适,他本来就是个包打听,什么样的人都认识,现在又开了幻梦城,跟义井的人打交道绝对不会少!” “嗯,那我找十七吧,”陈太忠遗憾地叹口气,就想挂电话。 可是,古昕还不想让他这么挂掉断——陈科好不容易找自己办点事,自己这么不闻不问地推了,怎么对得起兄弟?“陈科,义井那儿,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要不要帮忙?” “电话里不合适说,”陈太忠叹口气,“算了,需要你帮忙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十七这两天,还就住在幻梦城里,年底了,来消费的人虽然少了一点,但消费的档次却是上去不止一点,而且场面上的人明显地多了起来,石总总经理是要招呼一下的。 其中不少的客人,原本跟十七也是有些经济或者其他方面往来的,这几天,就是催款要债请客消费的最后时候,再过一两天,各个单位就该封账了。 第527章 通吃的威力 十七正搂着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太妹睡觉呢,陈太忠直接穿墙进去,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我说十七,这都九点半了,你倒真安生。” 十七强打精神揉揉眼,一看是他,睡意就吓走了一大半,“才九点半嘛,什么事儿啊陈哥?” 他这么一起来,被子就从他身上滑落了下来,那女孩的上半身就暴露了出来,不过也许是晚上过于劳累了,小女孩睡得极香,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要害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中。 当然,陈太忠也没看她的兴趣,他只是很奇怪地发现,“靠,十七你小子睡觉,不穿衣服?呃……你那玩意儿好小啊,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的,十七却只是无奈地撇撇嘴,忙不迭地穿衣服,“这是我的总经理办,谁知道你会闯进来啊?” 他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古昕有钥匙,最多再加上保洁员,不过十七也知道,这道门拦别人或许没问题,拦陈太忠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今天早晨五点才睡,”十七打着哈欠,回头看看女孩儿,伸手将被角给她掖好,“唉,老了啊,不服不行,现在的小女孩儿,真的太疯了。” “这孩子过了十四没有?”陈太忠冲睡得极为香甜的女孩努努嘴,“你小子不怕人家家长找来啊?” “跷家的小太妹,不日白不日,家里不管她了,她还指着从我这儿混吃混喝混新年衣服呢,”十七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她告我十六了,那我就当她十六了,反正啊……毛是长齐了。”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这女孩特放得开,陈哥……你要不要试试?” “你也就这点出息,”陈太忠哼了一声,“饥不择食的,也就是说你这种人了……好了,找个包间,跟你说点事儿。” “好,跟我来吧,”十七开开门,领着他进了一个包间,“什么急事儿啊?要陈哥你一大早来堵我……” 陈太忠不会瞒十七什么,一五一十地把义井的事说了,当然,涉及上层的事情以及一些敏感的内容,他就不可能说了,最后他发问了,“我打算在义井找两个人,让他们实名举报到市里,市里不管的话,再举报到省里。” “这事儿我听义井的人叨叨过,嗯……杨斌?”十七咀嚼一下这个名字,皱皱眉头,“陈哥,不是那个范晓军的小舅子吧?” “哈,你认识他?”陈太忠乐了。 “切,一个不入流地骗子,”十七的脸上,露出了极其不屑的神情,“当时幻梦城开张的时候,他就找过我呢,不过那点伎俩……他从我这儿,毛都捞不着……” “倒是后来听别人说过,这家伙骗过几个人,”他还待再说,看到陈太忠脸上不耐烦了,顿时就收口了,“陈哥,想搞他很简单啊。” “嗯?这话怎么说的?”陈太忠一时有点好奇,很简单? “嗐,这是我认识他,不方便下手就是了,”十七的嘴角撇得老长,就只差在脸上写上“不屑”俩字了。 “你随便跟铁手或者马疯子招呼一句,让他们出面,杨斌敢不吐出钱来才怪,哼,范晓军根本不管他——绑架了他都没问题。” 说到这里,十七猛地想到一个问题,“不过话说回来,谁欺负他都行,就是官场上的人不能欺负他,杨斌被人拿枪顶过脑门,当时他就说了,有本事把我送派出所或者分局去啊。” “那倒是,范晓军丢不起那人,”陈太忠点点头,“不过这样最好,我正愁扯不出范晓军呢。” 十七听到这话,愣了愣,呆呆地看着陈太忠,好半天才伸出个大拇指头来,“陈哥,你能,你真能,我觉得,这辈子做得最正确地事,就是认识你了。” “那你给我找人去啊,”陈太忠瞪他一眼,“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我根本不用找人,呵呵,”十七笑着摇摇头,“义井那帮家伙,是些什么货色,我心里有数得很,你想从里面找个愿意出头的?顶着压力硬上的?哈哈……你根本找不到。” “那你还笑成这样?”陈太忠有点恼火了。 “哈哈,这件事情啊,我有办法办好,”十七笑得很开心,“你的意思,就是搞一下杨斌,然后能牵扯出范晓军最好,是不是?”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不耐烦地皱皱眉头,“不扯范晓军出来,扯你出来?你小子也得够那个份量不是?” 他这个尾音儿还挂在嘴边,只听得“哐”地一声大响,门口闯进一个人来,仔细一看,不是古昕又是谁? 古昕挂了电话之后琢磨一下,总觉得坐视陈太忠不管,实在有点不够意思,再说,陈科都打了电话,他想假装不知道也不可能,万一让人家因此心生不满,就更没劲了——他以后的进步,还指着陈太忠帮忙关说呢。 那么,他把局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匆匆赶来,倒也是正常了。 古昕一来,十七看看陈太忠,发现陈科没有反感地意思,说不得又把自己刚才听到的说一遍,然后笑嘻嘻地看看古昕,“古局,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好办啊?” “就你小子歪点子多,”古昕发现陈某人的脸上些许悻悻之色,少不得就要轻啐十七一口,“妈的,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啊,我怎么就没觉得这事儿好办呢?” “唉,还是你们不了解杨斌,”十七也不敢卖弄了,摇摇头,“这么说吧陈哥,这件事只用白道的手段,不好使,一定要黑白两道双管齐下,不信弄不惨他!” 十七的建议,非常粗暴简单,就是找到道上的人,拿了借条去催债,抓住杨斌之后,狠狠地整,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义井街道办的主任庞忠泽必须配合。 “就说咱是讨债公司的呗,陈哥前一阵,不是也客串了一把?”十七看着陈太忠,“我听马疯子说的。” “老庞会答应别人帮他催债吗?”古昕琢磨一下,摇摇头,“我想……够呛,吓死他也不敢惹范晓军。” “切,由得了他?”陈太忠倒是觉得,丫这建议极好,看来哥们儿这黑白两道通吃,关键时刻还是能用得着的,一时间他甚至有点庆幸,正常手段不方便解决问题的时候,非正常手段,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吗? “一个小小的街道办主任,现在又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他冷哼一声,“等一会儿我就让马疯子堵他家门去,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脸喊冤,又敢到哪儿去喊冤!” “那倒是,”古昕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了,就算是项大通做了这种糗事,被人打上门去,也不敢声张!”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太忠,”他看看陈太忠,犹豫一下,脸上做出一个极为怪异地表情,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不过毫无疑问,他在竭力地压制自己的笑意,“嗯,万一传出来是你在背后捣鬼,你的名声,可就更臭了。” “哈哈,”听到这里,十七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老古,你是说杨新刚的事儿吧?哈哈!” 这种糗事儿,居然连他都知道了。 “妈的你小子给我住嘴!”陈太忠顿时就恼了,手一指十七,还待说什么,却冷不防发现,古昕的身子在剧烈抖动着,一时间他也跟着笑起来了,“我靠,你俩没一个好东西。” 笑着笑着,他又想起了昨天吴言的误会,禁不住又叹口气,“唉,真是,这年头,想做点好事儿,咋就这么难呢?” “不过话说回来,好笑归好笑,听说这事儿的人,谁不说陈哥仁义啊?”十七伸出了大拇指,“连湖西分局的老李,提起来都是佩服得要命。” “连湖西的李兆禄都知道了?”陈太忠听他夸奖自己,心里正受用呢,谁想丫的下一句就让他无法忍受了,连脸都绿了,转头看看古昕,他心里这份窝囊,那就不用提了。 “老李啊,那人嘴严……唉,对了,说正经的,”古昕终于止住了笑声,转移了话题,“太忠,这件事最好不要让马疯子出头,让他找别人出面吧,反正整个凤凰,数他们湖西的小混混多了,找几个人上门堵人,还不是简单的?” “那我给马疯子打个电话,招呼一声吧,”陈太忠觉得,古昕的建议还是挺中肯的。 第528章 失败的投资 义井街道办主任庞忠泽最近的日子,过得真叫了一个苦,他连单位都不敢去了,只能整天窝在家里,可是窝在家里,老婆又跟他过不去——没办法,他自己从家里还弄了十来万出来,一并借给了杨斌,女人家眼光短,眼见收款无望,当然要没日没夜地叨叨。 今天老婆临上班前,又叨叨起来,什么没钱购置年货了之类的,庞忠泽一气之下,狠狠地扇了自己老婆两个耳光,“妈的,老子弄钱回来的时候,也不见你嫌多!” 吃了这俩耳光,老婆顿时就爆发起来了,扑到他怀里没命地撕扯了起来,“你打,你打死我好了,当年你骗我嫁给你的时候,不是说要让我当处长太太吗?现在你学会打人了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 张梅年轻的时候,号称凤凰学院外语系的一枝花,其实称为当届校花也不为过,后来被庞忠泽以帮助分配到市外贸为条件,嫁给了这个比自己大七岁的老公,七八年的夫妻生活下来,两人有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系花虽然年过三十了,却是身材相貌还保持得不错,看起来就是二十六、七的模样。 原本两人的差异还不是很明显,可现在夫妻俩出去逛街的时候,有人甚至会认为这是父女俩,可见人在官场,老得确实快。 庞忠泽心里本来就够麻烦的了,再听到老婆地撕闹,心情越发地糟糕了起来,没命地给了老婆几拳几脚,“我操,你懂个屁,要是光咱家这点钱,我他妈的倒无所谓了呢!” “可是我们外贸半死不活的,家里全指望着这点钱呢,”张梅不敢闹了,心里却是越发地不平衡了。 她分配到外贸的时候,那里还是铁饭碗,待遇和福利都是市里一等一的,比之现在的凤凰招商办也差不到哪里,最起码都是银行、电信和电力局那个级别的。 可现在随着市场经济地发展,市外贸这种计划经济下产生的机构,越来越不能适应时代地需要了,别说民企和外企,就是国企,也纷纷地建立了自己的进出口渠道,没人再把外贸当回事了。 这种情况下,市外贸人心思变,那些业务能力强的,还有同国外联系广的,纷纷下海组建了自己的进出口贸易公司,有些在职领导不方便下海的,也打着各种幌子,或者参股或者弄几个影子人物来组建公司,自己在背后操纵,利用公家的信息渠道,为私人牟利。 所以,眼下地市外贸,根本就是死水一潭,张梅的工资,已经有三个月没发了,所以她如此着紧那点钱,也非是无因。 “你懂个屁,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庞忠泽怒斥着自己的老婆,“你知道什么叫政治投资吗?我整天忙个不停是为了什么?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我在你衬衣上,发现过好几次比我还长的头发啊,”张梅冷笑,“可你这见识,也未必就比我长了多少吧?” 听到这话,庞忠泽心里又是一阵麻烦,不由分说地,上前又是没头没脸地几拳几脚,“我操,老子心里比你烦多了,惹得我火了,把你送给段卫民去睡,老子就不信过不了这一关。” 他这当然是随便说说的,庞主任还真没路子搭上段家兄弟,不过由这句话,也能感觉到谣言流传之广,“段好色”——段卫民真的给自己的哥哥增“色”不少。 “流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张梅狠狠地吐他一口,转身进屋照镜子去了,半天之后,啜泣声自卧室内传出,“呜呜……这叫我怎么上班啊?” 所以,十一点钟的时候,庞忠泽两口子,都在家里窝着…… 屋子里一片寂静,庞忠泽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手边的茶杯里,茶叶比水还多——酽得不能再酽了,张梅却是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上海服饰》,有一页没一页地乱翻着,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庞忠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顿时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愣了愣,犹豫一下,低声吩咐自己的老婆,“阿梅,帮我看看是谁,要是街道上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就说我不在。” 夫妻本是一体地,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张梅就算是才被老公痛打了一顿,遇到这种事,也不能不考虑大局——对女人而言,所谓的大局绝对不是国际形势或者国内形势,女人最终的事业,就是经营好自己的家庭。 所以,纵然有再多的不情愿,她还是要走上前去,从猫眼里打望一下,目力所及之处,是一个嘴角叼着烟、流里流气的小伙子。 “你找谁呀?”张梅甜美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去。 “妹子,庞忠泽在不在啊?”听到她的声音,小伙子明显精神一震,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暧昧的笑容,“哥哥我找他商量点事儿啊。” “他不在,有什么事儿你说吧,”张梅见状,当然判断得出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心里没得多了几分忐忑出来,“我也不是妹子,我比你大多了。” “哦,他不在?那你先开门,我进去跟你说,”听到她这话,小伙子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邪气,“是好事儿啊,你可别耽误了。” “什么好事?你先说说,家里就我一个女人,我放你进来,不放心,”张梅知道,自家这防盗门还是比较结实的,心里并不是很害怕。 “这事儿啊……还必须得当面儿说,”小伙子不肯买账,嘴上也不干不净地,“你放心好了,我才给女朋友交了公粮,呵呵呵,对你没兴趣。” “流氓,”张梅真生气了,狠狠地骂一声,“你快点滚开,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 “报警?哈,你吓死我了,”小伙子痞气十足地笑笑,“那你报警好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声啊,是好事,把事情搅黄了,你要后悔的话,别怪我哦!” 庞忠泽一直在旁边听着呢,听到这里,拉了张梅一下,用口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张梅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先说说,我听一下。” “这么说吧,我是讨债公司地,义井有几个人,托我跟庞主任要点钱,”小伙子笑笑,脸上却是正经了一些,“我知道老庞在屋里藏着呢,把他给我喊出来吧,现在可是客气的,别逼着我们不客气哦!” “你找错地方了,”张梅脸色一变,口不择言地发话了,庞忠泽则是忙不迭地拆开防盗门的送话器,取下了电池。 门铃倒是不响了,可是防盗门被人擂得嗵嗵的震天响,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惶恐。 “黑社会的?”张梅轻声地问自己的老公。 庞忠泽皱着眉头点点头,连叹几口气,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却是不敢发出什么声音,“这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办?继续你的政治投资啊,张梅很想说两句风凉话,可是看老公这架势,心里却又生出了些许不忍之心,“我现在报警……行不行?” “去吧,”庞忠泽再叹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拿起手机又开始拨号,拨杨斌的号码,怎奈,依旧是那个甜美的女声,“您拨的电话已经停机……” 五分钟后,张梅走了过来,“110说了,横山分局已经反应了,春节前这两天警力不足,可能要晚点才能过来,对了……楼下面好像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转悠。” “警力不足?我可是街道办的主任啊,”庞忠泽顿时就想发作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又被擂响了,“嗵嗵”之声不绝于耳,比刚才的响动又大了一些。 “啧,我给义井派出所打个电话吧,”庞忠泽轻声嘀咕一句,拿起了手机,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在义井算是臭了大街了,派出所能不能来人都不好说,不过眼下这情形,他不试试也不可能。 怎奈,义井派出所的几个所长副所长,都被古昕临时通知开会去了,一个个的手机都关机,一时间,庞主任觉得,今天的问题好像大了。 夫妻俩坐在房间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到最后,还是庞忠泽想起来,他跟分局副局长师志远有过几面的交情,少不得硬着头皮给师副局长打了一个电话。 第529章 我们讲道理 对庞忠泽的求助,师志远倒是挺痛快的,“哦,是老庞啊,嗯,有黑社会的骚扰你?这事儿好说,等等我马上派刑警队的过去,还反了他们了呢!” 这朝里有人和朝里没人,就是不一样,庞主任的电话才撂下六七分钟,两辆警用面包车就呼啸着过来了。 从窗户里,庞家夫妻俩见到七八个警察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那些明显是混混的年轻人面前,严厉地问起了什么,有那甚者,还对混混们推推搡搡的,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还是得认识两个警察,才管用啊,”看着楼下乱糟糟的样子,庞忠泽心里一时有点感叹。 不过,楼下的纷乱也没持续了多长时间,大约半分钟之后,从街边又走过来了一个警察,跟一个高胖的警察说了点什么,那些警察见状,也纷纷凑了过去旁听。 奇怪的是,那些混混见警察们离开,倒是没有借机离开,还是手插在兜里,大声地谈笑着,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样子。 不多时,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庞主任在家吗?我们是分局的,师局长叫我们来,调查一下情况的。” “会不会是假冒的警察?”张梅的想象力,还是比较丰富的,她看到了警车也看到了警察,但总是有点不放心。 “什么假冒的?都报出师局长地名字了,出警肯定要手续的,”庞忠泽对这个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们来找我,也就是问问情况,嗯,可能还想……向我卖个人情?” 一边说着,他一边微笑着打开了房门,“呵呵,辛苦同志们了,大家屋里坐……” 没等招呼完呢,三个警察就进来了,后面又跟进两位来,却是两个混混,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语出轻佻的年轻人。 “你们……”张梅有点惊讶地看着后面进来的两人,“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哦,是这样,这些人说,是受了义井街道办几位同志的委托,想了解一下集资款的去向,”带头地一级警司笑嘻嘻地解释。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庞忠泽,“你就是庞主任了吧?我们也就是调解一下的意思,嗯,他们说,集资款没有交到区里?” “这是我们街道办地事儿,不归警察局管吧?”庞忠泽还真的不爱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我说,你们把他们撵走就完了呗,还协调什么啊?我又没欠他们的钱。” “不归我们管?”那警司愕然地愣了一下,随即一转身,“那好,大家走了,你们都听到了,师局问起来,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 “喂喂,你们怎么能这样?”张梅着急了,她的心里对这些混混非常反感,尤其是那个轻佻的年轻人,带给了她极大的不安全感,“你们这算是把门敲开,就走人了?” “等等,我再给师志远打个电话,”庞忠泽也慌了,他真没想到,这些警察居然脾气暴躁到这种程度,基层的工作人员,素质就是差。 “你不接受调解,还说什么?”领头地警司头都不回就走出了门,“庞主任,要是他们对你使用暴力,你再报警吧。” 三个警察出去之后,还不忘记把门带上,门一关,带头的警司就冷笑一声,“这种人渣,还跟咱们摆谱?哼!让他慢慢地头疼去吧。” 刚才后面出现的警察,是小马,马飞鸣也没说什么,只是要这几位跟古局长请示一下,看看古局长是什么意思。 这几位没想那么多,就说是师局长的意思,小马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只说这些人是为义井街道办的讨公道的,这几位顿时就觉得,来得有点多余了。 等到有人打电话给古昕,得到的回答却是,“那边打起来了没?没有……你们闲得没事抓小偷去好了,维护好节前治安才是重点,瞎掺乎什么!” 带队的这位有点不摸头脑,他跟小马地关系还不错,悄悄拽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陈太忠在操作,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马所,你这么关照我……放心,我绝对不说出去。” 他绝对相信,师志远这是不知道陈某人在背后,才派了人出来,否则的话,再给师局一个胆子,也不可能派人。 原本,他想着就要打道回府了,可是再一琢磨,既然来都来了,还不如帮人家把门骗开算了,日后见了陈太忠,就算交情套不上,起码也表明自己来之前,是不知情的。 结果倒好,庞忠泽的态度,直接给了他走人的借口,此时还不走,那不是傻逼吗? 看着这帮警察就这么走了,庞忠泽顿时就傻眼了,倒是那俩混混双手插在口袋里,冲着他狞笑,倒也没动手的意思,“没事,你接着打电话,能招呼来谁算谁,我们有时间等。” 这些人还真是湖西一帮不入流地混混,马疯子找到他们的时候,也没怎么交待,只说他们去了之后,如此这般这般地行事就成。 带头的轻佻年轻人叫董毅,他心里有点抵触跟政府中人打交道,不过马疯子的话,他又不敢不听,“马哥,万一到时候雷子来了,弟兄们咋办?” “不用管他,只要你不出手,啥都有人帮你搞定,”马疯子笑一声,“你放心,你马哥能卖了兄弟吗?” “那是,”董毅连连点头,“马哥是什么人,咱湖西的谁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可他眼里还是有点些许的疑惑,既然这么安全,为什么马哥不自己出头呢? 马疯子怎么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犹豫一下,还是泄了点儿底,“这次是我的老板搞他呢,我不合适出面,小董,这可是我掏心窝子的话了,你小子要是敢声张出去,马哥的脾气……你知道吧?” “啊,那怎么会呢?”一听这话,董毅心里从上到下都充满了劲儿,马哥地后台是市里地,这个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那可是惊天动地的人物。 而且,因为有了靠儿,现在马哥在湖西根本就是横着走,在分局里说个话保个人,比局长说话还好使。 最关键的是,马哥现在有钱了,这也是他的靠儿整来的路子,这一点真是羡煞了湖西所有的混混,以前疯子只是拳头大,现在可好了,腰包也鼓了,这年头在道上混,有钱就有一切,再加上马疯子自打出道以来武力值一直就不低,现在基本上,就算横扫湖西的架势了。 有了马哥老板的照顾,董毅还有什么不敢干的?总算他还记得,不能动手,所以见了警察,他也只是认真地讲道理。 结果,那些警察看起来气势汹汹的,结果还真像马哥说得那样,不但是样子货,而且居然直接把他们带进家里,然后转身走掉了,这得是有多大能量的人,才能办到的啊? 所以,他当然不介意让庞忠泽再喊喊人。 庞忠泽见这两位虽然流里流气的,可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章法,心里倒也不慌了,转头吩咐自己的老婆,“张梅,给他们倒点水,我再给师志远打个电话。” 师志远再接到电话后,心里也纳闷,答应帮庞主任问问,谁想电话打到警车上,得到的回答却是,“师局,不是我们不管,这事儿啊,你问古局吧。” 师副局长跟古局长的办公室离得不远,他站起身就走过去了,谁想古昕给他的回答是,“老师,这事儿不是咱们能处理的,把王局搬来都没用,不信的话,你打电话到市局去?” 一把手都这么说了,师志远还能说什么?古昕的话虽然什么都没泄露,但他心里清楚,这事儿起码也是有王宏伟级别的人插手了,他怎么还愿意多事?反正,就算事情闹大,不也有古昕扛着? 就在这个时候,师志远的手机又响了,他一看来电还是庞忠泽,心里一阵麻烦,抬手就将电话关机了,我靠,我跟你的交情一般,别拉我下水成不成? 他这边一关机,庞主任在那边慌了,再打一遍,发现还是关机,少不得只能冲坐在屋里的两位恶客笑笑,“呵呵,不好意思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混混呢。”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们就是讨债公司的,”董毅见这架势,心里更踏实了,“说混混也不为过,不过,本来呢……我们找你,是有好事儿的。” 一边说着,他的眼睛一边在张梅身上来回地乱转——马哥说了,不让动手,可是看看总还是可以的吧?他真没想到这胖得跟猪一般的老家伙,居然能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 第530章 上下齐动 庞忠泽很是不满意董毅色迷迷的眼光,不过现在家里恶客上门,门外还有几个人在乱晃,倒也由不得他发作。 而且,他对董毅口口声声说的“好事儿”挺感兴趣,刚才对方在门外那么说,有骗开门的嫌疑,可已经坐进家里了,这厮还这么说,那似乎,就有听一听的必要了。 “哦,怎么个好事,说来听听?”庞主任发问了,“是你们愿意借高利贷给我还钱吗?” 不怪他有这么个想法,这帮家伙明显不是什么好人,能有什么好事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对方若是强行借钱给自己,那就跟他们——拼了! 他真的很清楚高利贷的危害,别看放贷的都是黑社会,很多人都有官方背景的,而且这年头混社会,“情理”很重要,你要是借了高利贷,就算请出警察来说情,都没什么用——谁让你要借了呢? 社会秩序,并不是仅仅靠着法律法规来维护的,所谓的公道自在人心,事实上,黑道上的朋友更讲这个,庞主任自己就听说过,一个警察分局的副局长因为赌博借了高利贷,最后被逼得没命收受贿赂,直接被人举报,进了监狱。 当然,若说拼命,他也未必就够看的,可是庞忠泽既然考虑到了这种可能,决心还是有一些的。 “呵呵,我们没借钱的意思啊,”董毅轻笑一声,他已经看出了对方对高利贷地痛恨,少不得就要说两句风凉话,“不过庞主任你真想借,那也是可以商量的,我说的是别的。” “没什么商量,我绝对不会借的,”庞主任连忙摇头,以示自己的坚决,“我倒是想听一听,你说的别地事情,是怎么回事?” “倒也没啥,我们就是想,听说庞主任挪用出去了五十多万,”看到庞忠泽想说话,董毅的手一竖,笑嘻嘻地继续说,“别打断我……你可以不承认,呵呵,这个跟我无关……”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看张梅,一副色迷迷地样子,“我只是想问一问,庞主任有没有兴趣请人收账啊?我们要的抽成可是不高。” “你们帮我收账?”庞忠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冷笑一声,“你们知道,是谁把钱拿走了吗?” “老庞,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董毅办事,也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否则马疯子也选不上他出头,他脸色一整,“我们不管他是谁,我们只管收钱,他总是有父母妻儿的吧?不怕刮风下雨逛街遛弯的时候,遇到点什么天灾人祸?” “不止五十万,”张梅有点忍不住了,她没敢看这个轻佻年轻人,而是转头看着另一人,“按你们的规矩,是抽多少?” “你给我闭嘴!”庞忠泽瞪了自己老婆一眼,心里犹豫不定,手中下意识地按个重拨键,又拨打起师志远的手机来。 师志远地手机通了,不过下一刻,就传来甜美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庞主任颓然地挂掉了手机,显然,人家是不想接自己的电话了。 这帮人的来头,还真不小啊,他转头看看自己的妻子,终于叹口气向董毅发问了,“怎么个抽法?” “只抽两成五,我们做事有原则,”董毅满嘴跑火车,他知道马哥在乎的是争取到讨债权,“反正,抽了你的回来,下面街道办地我们还能抽,大过年的,我们也不想费那么多事儿。” “那就是十七、八万啊,”张梅一声尖叫,她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受到如此的盘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钱要不要有什么打紧的? “我说,你借钱出去没利息?世界上没这么傻的人吧?”董毅冷笑一声,“我们连利息都帮你要,抽你两成五算多吗?” “你懂什么?”庞主任狠狠地瞪了自己老婆一眼,他原本还因为这点钱而纳闷呢,这么个抽法,不像讨债公司啊,不过,他老婆的话,却是让他坚定了信心,“嗯,这确实是件好事,对了,我们街道办都有谁委托你们了?” “这个就不能说了,行有行规啊,”董毅继续白活,“反正你挪用了钱总不是假的……” 中午时分,陈太忠正在蒙晓艳家里吃饭呢,就接到了马疯子的电话,“陈哥,那个啥,他们弄住杨斌了,杨斌说要公了,你看,怎么办?” 按理说,讨债公司完全可以不理会这种要求的,公了顶用的话,我们这些讨债公司怎么混啊? 可是,董毅被杨斌嘴里说出来的人吓着了——范晓军的小舅子,哥们儿这回,还真的撞了大彩了,一时间就有点着急了。 “先好好伺候伺候他,把他整个半死不活的,再送到警察局,”陈太忠嘴里含着饭,含混地交待着,“嗯,到时候把办事的也关进去两个……” 陈太忠地思路,就是直来直去,就说杨斌和讨债地发生纠纷了,两边打架,进了警察局,肯定要关押调查一下。 如此一来,在外面杨斌要挨打,进了小黑屋,那几个还能继续收拾杨斌,三两天之内,就能让这家伙活得痛不欲生,到时候……你搬救兵啊。 至于说因为打架而关起来的人,能不能关在一起,关在一起之后,能不能继续厮打,纯粹就是事在人为了,陈某人黑白两道通杀,那可不是吹牛地,古昕早答应了,一路绿灯的照顾。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多少有点忌惮范晓军,古局长派上几个警员,一起殴打杨斌都不成问题,眼下这不过是小菜了。 事实上,杨斌比大家想像的还要脆弱一些,就在当天晚上,他就在小黑屋里痛哭流涕地表示,“钱我一定还,马上还,出去了就还……求求你们别打了行不行?” 董毅当然不肯这么放过他,直接从手包里摸出了纸和笔,“写,把事情经过都给我写出来,说你是怎么行骗的,还骗过什么人……” 小黑屋里是不能带手包的,不过,有古昕的照顾,还有什么不能的?董毅不但带进来了手包,还有人送进来外卖的酒菜。 说穿了,就是换了个地方打人而已,还有……上厕所不太方便。 杨斌不可能不写,不过,指望他写出来别的事儿,那也不现实,他心里憋着气呢,出去之后,一定要向姐姐哭诉一番,狠狠地整整这帮混蛋。 甚至,他连横山分局都恨上了,毫无疑问,这帮混混的背后,是有横山分局在撑腰,否则的话,没道理那些人进来之后有吃有喝,自己却是连手机都被没收了。 只是,他虽然不想写其他事,董毅怎么又肯答应?一晚上的折磨下去,杨斌不但写出了他是如何利用庞忠泽的信任,骗取出公款炒期货和供自己挥霍,同时又交待了其他两桩事,不过那两桩,倒也是不大的案子,两件事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十万元。 第二天一大早,董毅同另外两人得意洋洋地从小黑屋出去了,可杨斌直到下午,才因为羁押时间到了被放出来。 这时候,已经美美睡了一觉的董毅等人,正在横山分局门口侯着他呢,杨斌见势不妙,都不敢出门,直接就在分局里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范晓军的老婆杨岚可不管那一套,一听说弟弟在凤凰市受了欺负,直接就把电话打到了秦小方那里,要他出面保人,并且为弟弟出气。 杨岚的老家也是凤凰市的,秦小方和她有一点交情,不过,范晓军本人虽然生在凤凰,但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素波,他对凤凰出来的干部并不怎么热心,所以,秦小方同范省长的关系,很是一般。 杨岚就是沟通秦小方和范晓军中间的线,不过,秦小方也知道,蒙艺和范晓军似乎有点那啥,他同唐亦萱又走得近,一般情况下,倒也不去招惹范副省长的爱人。 可杨岚发话了,秦小方少不得就要给王宏伟打个电话问一声,只是王宏伟这边已经得了古昕的信儿,“秦书记,这件事,可能那个杨斌涉嫌诈骗,正在被人追债,我们把他安排进分局,也是保护他的意思。” “涉嫌诈骗?”秦小方顿时就纳闷了,他觉得,现在王宏伟有点不太听话了,是看我最近有点霉气,不把我秦某人放在心上了?“王宏伟你给我说清楚啊,杨斌可是范副省长爱人杨岚的弟弟,他会涉嫌诈骗?你是不是搞错了?” 第531章 惶恐 搞错?陈太忠有搞错过人吗?听到秦书记这话,王宏伟心里一阵冷笑。 “没搞错,人家拿着欠条追债呢,”他叹一口气,“秦书记,你知道他诈骗的是谁吗?诈骗的是义井街道办主任庞忠泽,庞忠泽挪用了街道办的住房集资款,借给他了……” 挪用了街道办的住房集资款?我靠,秦小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哦,这件事,是我没有了解清楚,我再问问别人吧,”他把电话挂断之后,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中。 秦书记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追债的人能追到范副省长小舅子的头上,必定是有些仗恃的。 总之,这件事他之所以看不明朗,是因为信息太少,所以,秦小方现在需要落实一下,那个什么街道办主任,是不是真的挪用了工作人员的集资款。 对他来说,落实消息真的很简单,他只需要向横山区的纪检委了解一下,最近有没有类似的举报信或者传言就足够了。 当然,横山那边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很快就把消息反馈了回来:这事儿有,不但有,而且最近一阵闹得还挺凶,不过,这件事的背后,涉及到了范副省长,大家目前都在尽力地压着,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秦小方恨恨地压了电话,使劲儿地观,现在好了吧?变倒是被你们观出来了,问题是,事情也大条了不是? 他正在这里琢磨呢,杨岚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老秦,怎么杨斌还没被放出来啊?你要办不成,给句话嘛。” 你再催,老子还真不管了!秦小方心里这气就没法说了,他已经隐隐地猜到,这件事,没准跟前一段时间地“宾馆枪击案”有关。 事实上,由于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秦书记并不知道范晓军曾经涉足“水上人家”俱乐部,可是就算不知道这个,天南省官场,差不多够份量的人都清楚,范晓军跟吴敬华关系极好。 而吴敬华副书记算是“中天集团”身后的靠山,这是所有涉及“宾馆枪击案”的人都知道的事儿。 那么,眼下杨斌被催帐的事儿,就不能简单地看待了,想得严重一点,当事人可能是在蒙艺的授意下,才做出这番举动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想借此讨好蒙书记地可能。 这个猜测挺离谱的,毕竟,两个省级大员的交锋,居然会从一个小小的街道办展开,涉及的金额也才五十来万,实在是太荒谬了。 可秦小方不这么认为,他一直深信,在中国的官场里,没有最荒谬,只有更荒谬,“太忠库”都能冠冕堂皇地上了天南新闻,这世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吗? 副省级干部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失势,这种例子并不罕见,而以小事为导火索,从而引发某个层面地官场震动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是的,秦小方不认为自己的猜测会错到哪里,省委书记也是人,不是圣人:你们敢动我的嫂子,信不信我收拾你小舅子啊? 不得不承认,敢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人还真多,陈太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被秦小方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世界上原本就不缺少聪明人,能混到秦小方这种地步的,基本就没蠢人了。 顺着派系地脉络去分析大多数事情,是为政者应有的思维逻辑,否则的话,又何至于出来这么多的派系,而大家又要拼命辨别谁是谁的人呢? 有了这样的猜测,秦小方当然会对杨岚的话有点抵触情绪,这几年他一直靠着凤凰本土干部的支持,才能有了眼下的局面,而在省级干部中,他是亲蒙艺一系的。 “不是我办不成,而是说,杨斌他涉嫌诈骗啊,”他真的不想理会杨岚了,可说到底还没那个胆子,只能苦笑一声,“骗了好多政府工作人员的住房集资款,激起公愤了,杨大姐,我这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你说得不对,我听他说了,就是私人借钱嘛,”杨岚也是有备而来的,她甚至打听出了庞主任的名字,“庞忠泽愿意借钱给杨斌,杨斌有必要管那个钱是从哪儿来的吗?” “杨大姐,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件事没有报到我们纪检上来,”秦小方真的不想跟她多扯了,“不过我听说……” “听说什么?”杨岚的话,有点盛气凌人,可是秦小方又怎么能跟她计较?所谓地夫人外交就是这样了,人家是副省长夫人,虽然不在其位,但口气也能跟副省长差不多,而听的人还就得这么受着。 “听说杨斌借钱地理由是投资,不过这钱让他用到炒期货上,所以涉及诈骗,嗯,杨大姐,我可只是听别人说的,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哼,”杨岚冷哼一声,话却是更不好听了,“老秦,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捕风捉影了?听说的事情,那能当真吗?唉,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先这样吧……” 杨岚的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她的心里,已经方寸大乱了,她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货色,要不然自己的老公早将其安置了,放了电话之后,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了。 可是,一母同胞,她不管杨斌,也是不可能的,犹豫一下,她还是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同一时刻,陈太忠却是和小董坐在一辆面包车里,远远地看着横山分局,两人嘴上还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这个小董不是董毅,而是那个吃得很开的联防队员,他俩开的面包车是小董借来的,陈太忠的林肯太扎眼了,而他还不放心董毅那帮人,又想现场看看事态发展——对于陈某人的某些恶趣味,大家应该是见怪不怪了。 王宏伟自打知道陈太忠开始对杨斌下手,忙不迭就把小董这个机灵鬼派了过来,并且下了死命令,“陈太忠的一举一动,你都得给我观察清楚了,随时向我汇报。” 没办法,王局长对陈某人的杀伤力,有着极大的体会,他非常清楚,若是坐视这厮在这里搅风搅雨,没准还要有天大的漏子被捅出来。 凭良心说,他是真的服了陈太忠的胆量了,范晓军的小舅子都敢动,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不过,作为“中天事件”后审讯的亲历者,他倒是明白范晓军在里面若隐若现,仔细想想,也能隐约猜出,陈太忠的真实目的。 不过,这种事情,相关人等并没有任何的指示,甚至,连唐亦萱都没给他打电话,好像大家都在坐等事件的发展,他当然也就不能贸然出头。 可是不贸然出头,不代表他就什么也不做,对王宏伟来说,找个人制约一下陈太忠,那简直是必然的事情,否则瘟神一旦发作,疫病蔓延,没准就是水火无情,不分敌我胡乱发作的局面了。 派什么人去,又耗费了王宏伟的一番思量,想到这场争斗只是在初期,后面有若干个庞然大物蠢蠢欲动,他肯定不想派出在编的警员,以免提前摆明立场导致事态失控,想来想去,小董跟陈太忠的关系尚算可以,就把这家伙派来了。 陈太忠一见小董,倒是想起了另一出公案,“小董,那个钱串子,收拾得怎么样了?怎么那个李勇生,迟迟没有来找我?” “目前正憋着他呢,上次接见日都没让他出来,”对他这个问题,小董准备得很充分。 “这种老油子,不使劲儿憋他一阵,整得他生死两难,他还会有些想法,下点狠手,逼得他走投无路,才能勾出他舅舅来。” 对这个答案,陈太忠不是很满意,虽然他承认,小董说的话,听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有没有更快一点的法子了?那种人渣,不值得我耗费什么时间。” “这个最保险,不过,陈哥,也不用你操心这种小破事,交给我了,”小董轻笑着,“再说了,王局说了,只要杨斌这事儿,你能跟他多商量着点儿,那家伙在号子里剩下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跟他商量着办?嗤”陈太忠冷哼一声,“就老王那前怕狼后怕虎的劲儿?算了……我接电话。” 来电话的,是凤凰宾馆的老总张智慧。 第532章 找了替死鬼 范晓军接到杨岚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一个座谈会,一听小舅子被人弄起来了,心里就是一阵不自在。 “看你宝贝弟弟做的好事吧,以后不要让他登咱家这个门,整天就知道打着我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 发了一通火之后,范副省长还是得拿办法出来,“屁大点的事儿,诈骗?哼,不就几十万嘛,你找个人交了钱,先把那家伙保出来再说。” “可是秦小方不管啊,”杨岚恨得牙都是痒痒的,“平常一口一个杨姐地叫着,真有事儿了,一点都用不上。” “那你找管的人啊,秦小方最近正坐蜡呢,”范晓军最近,对凤凰市关注程度很高,因为中天的事情,他一直没亲自跟蒙艺交待清楚,自然是要关注一下凤凰的。 “这样,你找张智慧,要他的宾馆先垫点钱,把人弄出来,后面的事儿,以后再说。” “张智慧?”杨岚有点奇怪,她知道张智慧,市委宾馆的老总就负责迎来送往,接待上面的考察,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张智慧那人顶用吗?再说了,我打电话,他未必买账吧?要不老范,你亲自打一个?” “哼,他不顶用,还真没几个顶用的了,他的凤凰宾馆,凤凰市有头有脸的谁没去过?”范晓军心里有数得很,“好了你去联系他吧,他要不买账,就说我的意思,我可是还帮过他的忙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犯了一个主观性的错误,那就是,他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文章。 不过这个错误虽然低级,却是很容易理解,因为杨斌做的类似的糗事儿,实在是太多了,纯粹是狗肉丸子——上不得桌面的主儿,范副省长为其擦屁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然,姐夫和小舅子地关系,至于搞得这么僵吗? 是的,范晓军已经对他产生了极强地偏见,而偏见最容易导致误判,在这种情况下,范副省长的粗心,真的是情有可原。 ——你说你是我范某人的小舅子,可别人也得信不是?你说说你那种行事和做派,当得起一个省委常委的小舅子的模样吗?遇上那些不信邪的,收拾你也就收拾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范晓军虽然帮杨斌搞定了,但他深以有这么一个小舅子为耻,甚至都没想过事后帮其秋后算账,说句良心话,他丢不起那人。 张智慧接到杨岚地电话之后,肯定是没口子答应了,他同省里的领导一向维系得很紧,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蒙老书记病退之后,他还能在党项荣和章尧东两任书记期间,牢牢地把守住凤凰宾馆的大权。 范晓军对他确实有恩,不过只是一言之恩,甚至可以说,是恩怨参半。 一年多以前,范副省长来凤凰考察的时候,觉得凤凰宾馆的设施有点陈旧,随口嘀咕几句,章尧东立马就喊来了张智慧,“市里一年给你四五百万,就是让你这么搞的?该修的该换的全不管?我要你这个总经理做什么?回去写辞职报告去吧。” “算了尧东,智慧这个人,我还是知道地,”关键时刻,范晓军拉了张智慧一把,“人还是比较能干的,明年多给他点钱算了。” 得,范晓军这么一句话,不单抵消了先前对张智慧的不满,还为凤凰宾馆弄了点钱过来,张智慧虽然心有不甘,总觉得是无妄之灾,但这份人情还得领。 反正钱又不是省里出,范副省长这也算是慷他人之慨,不过饶是如此,张智慧敢说没受过他的帮助吗? 张智慧一放下这个电话,马上就要财务准备钱,他自己却是又拨通了王宏伟的电话,这种事,不着警察局长找谁? 王宏伟跟他也是老交情了,两人同是蒙老书记提拔的,听到张智慧要让自己打击那些讨债公司并且负责关说,王局长顿时就不干了,“老张我不是说你,你傻的啊?没觉得这件事不地道?” 张智慧当然知道这事儿不地道,可是他真没想到,王宏伟居然都不买自己的面子,“王局长我跟你说,这事儿是范晓军的媳妇儿打给我的,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看在唐亦萱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儿。” “我也看在唐亦萱的面子上,给你提一个醒儿,”王宏伟冷笑一声,“你知道不知道,这事儿就是陈太忠整出来的?你又知道不知道,范晓军跟中天集团的关系?” 咝!张智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了,王局,这话只当我没说,我现在就给陈太忠打电话。” 所以,陈太忠接到了电话。 一听张智慧问杨斌的事,陈太忠就觉得有点腻歪,可这话,他不露点口风还不合适,“我说张总,前一阵‘枪击案’的时候,你的立场挺坚定地嘛,现在怎么……要转向了?” 张智慧这老油条一听,可就全明白了,人家小陈的意思摆得实在再清楚不过了,枪击案的时候,他是什么立场?他是站在维护唐亦萱的立场上的。 也就是维护蒙艺蒙书记的立场! 现在他站出来这么一关说,人家陈科长直接丢了顶“转变立场”的帽子过来,那潜台词还用说吗?——你丫现在,在跟蒙书记作对啊。 “这真是蒙书记的意思?”慌乱之下,张智慧也顾不了许多了,是的,他必须问清楚,因为……杨岚还等着他回话呢,他现在是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压力不是一般地大啊。 “这话我可没说,”陈太忠怎么肯贻人口实?他既然做了小卒子,那就要有做小卒子的觉悟,冲冲杀杀是正理,揭大幕让主角登场的事儿,不属于他的业务范围。 “这就是别人催债,我看戏,就这么简单,不过张总你要玩票唱两嗓子,小心岔气儿啊,你一向对我还算关照,所以我露这么两句,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啧,麻烦了……放下电话之后,张智慧心里这个纠结,那就没办法说了,按理说,他是老牌的蒙系了,从蒙通到蒙艺,应该不愁选择的。 可是他还偏偏没办法选择,因为,在蒙通退位和蒙艺上位地这几年的空挡里,张智慧纯粹是靠着八面玲珑,才得已保全自己的。 世界上,最可靠的是别人的庇护,但最不可靠的,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张总是做迎来送往买卖的,不但为人处世圆滑,更是见识了太多的春去秋来和起起落落。 从这一点上讲,他更像是一个商人而不是官员。 总之,杨岚找到他了,这件事他想把自己摘出去也晚了,少不得,他就要想个折衷的法子,于是,他翻了翻电话号码本,终于找到一个合适地替死鬼。 替死鬼名叫庄仁,在凤凰开了一家“八达客运公司”,专门跑凤凰到素波、张州等地的客运,这个时候,客运的线路挺难批的,丫也是搭上了范晓军情人的路子,才批下了线路牌。 按说,这种事凤凰客运办的就能管,不过,由于涉及到省内各地的协调,又要控制营运车辆的数量和质量,省客运办一般不放权给各地市,目地是为了“便于统一管理和协调”。 别小看这么一个名头,跨了地区地客运,当地客运办说不认你就不认你了,扣车罚款那都是跟喝凉水一样简单,所以,虽然乱跑的黑车不少,想要把公司做大做强,最好的法子还是从省里想办法。 庄仁这两年赚了不少钱,也算是凤凰宾馆的常客了,他一直琢磨着,怎么能再跟范副省长套套近乎,搞点别的项目。 张智慧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庄总,如此这般地介绍了一下,最后还不忘记补充一下,“我这儿实在是年底了,手上没钱,你要不信,打个电话问杨岚啊。” 庄仁哪里敢打电话问杨岚?事实上,他虽然接触的是范晓军地情人,但是还真知道范晓军有这么个小舅子在凤凰瞎混,更知道范副省长对那位不太感冒。 不过,不感冒归不感冒,庄总也知道,这种大事儿,范副省长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张总既然能想到把这种事说给自己,他也只能临时匆匆地凑了八十来万,赶往横山分局解救杨斌。 第533章 给钱都不爽 钱来了,杨斌当然就气粗了,走到横山分局门口,冲董毅招招手,“来,小子,我跟你结款,把借条和我写的东西都给我拿过来,我就跟你两清了。” 我靠,我还真从范晓军的小舅子手里拿上钱了?董毅一时都有点懵懂了,他愣了一下,“你等着,我跟我老大请示一下。” “请示个毛啊,”见发生了变故,陈太忠就赶了过来,已经走到他身后了,“把那个带钱来的叫过来,看看是什么来路。” 听到这话,董毅回头看看他,脸上有点不高兴,“我说你哪位啊?” “行了小子,这两天你做得不错,”陈太忠大剌剌地点点头,也不解释自己的身份,下巴一努,“去,把那个出钱的家伙带过来,我跟他说两句。” 董毅一听,终于反应过来了,估计啊,是那话儿来了,忙不迭地冲陈太忠点头笑笑,“呵呵,行啊,没问题。” 庄仁听说讨债公司的人要见自己,心里就有点纳闷,不过,眼下他是在警察分局门口,倒也不觉得害怕,相反地,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拿得出钱来,越是这种私人讨债公司,反倒是越好说话,可不像那些公家收费,你花钱还得陪着小心。 “你们找我,什么事儿啊?”庄仁走到董毅面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像个主事的。 他可是没想到,小伙子侧后方那个大个子发话了,“你是什么人,跟杨斌什么关系?”庄总一听,惊讶地侧头看去,却发现在灰蒙蒙地天气里,此人面目出奇地普通,长相什么地总感觉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觉得有一种若有若无地威压迎面而来。 说话的当然是陈太忠,近来他的实力略有提升,可以用低级的“恍惚术”法诀了,说不得要将自己的面目稍微遮掩一下,别人却是生不出什么怀疑地心思。 “我是什么人,你们就不用管了吧?”庄仁可是不想被这种人盯上,他轻笑一声,“关键是我可以出钱帮杨斌还债,呵呵!” “知道杨斌是什么人吗?”陈太忠冷哼一声,问出了一个极为弱智的问题,“他姐夫是做什么地?” “他姐夫……是范晓军啊,”不知道为什么,庄仁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心中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范晓军都不敢跳出来帮忙,你以为你是谁啊?”陈太忠又冷哼一声,点点头,“你敢帮人还钱?想架这个梁子?好样的,最后我确定一下,你一定要帮杨斌还钱?” 他当然不希望有人出来代为还钱,还钱之后,就意味着债务纠纷的终结,虽然董毅从杨斌那里还是弄了点口供,坐实了此人的诈骗行径,但“积极退赃”这一行为,足可以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庄仁却是被这话吓了一跳,敢情人家这帮催债的,根本的目标就不在杨斌身上,而是直指范晓军,这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整出来的大手笔? 一时间,他就有些犹豫了,说实话,他真不知道眼前这几位是真有能力搞副省长,还是一时脑瓜冲动热血上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蟊贼。 要不要博一下呢?庄总开始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响了,他走开两步,随便嘀咕了两声,挂了手机又走了回来,上下打量一下庄仁,“我当是谁呢,呵呵,原来八达的庄总啊,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架这个梁子吗?” 庄仁一听这话,傻眼了,刚才他进分局找杨斌的时候,倒是跟当值的警察报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却是没想到,眼前这帮人,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获得了消息,毫无疑问,警察局里有内鬼! 对方既然这么神通广大,又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庄仁就实在不想管这个事儿了,商人求的是什么?求的是钱财和平安! 有命挣钱没命花,那绝对是最悲惨的事儿了,而且,让这帮黑社会的惦记上自己的话,有事没事就骚扰一下,那谁受得了啊? 当然,最要命的,还是陈太忠一开始说的那句——范晓军都不敢跳出来! 庄仁实在是无心琢磨陈太忠这句话的所指,范副省长是不方便跳出来,还是根本就没胆子跳出来,他倒是想起了张智慧。 妈的,这个老张还真不是个东西,我说他怎么想得到招呼我了呢?敢情丫也知道,这儿是坑啊,我还纳闷儿呢,百八十万的钱,张智慧哪里借不到啊? 想到这儿,庄总苦笑一声,算了,说那么多做什么,不就是不想让我玩儿吗?那我不玩了成不成?“那好,这件事儿我了解得不多,我不参与了,不过……这位大哥,我来已经来了,能不能麻烦您指点一下,我该怎么退出呢?” “是你自己要上杆子巴结人,我求你来了吗?”陈太忠嘴里,哪里有什么好话?他眼睛一瞪,“该怎么离开,自己想办法,啊?” 我靠,你这有点太过分了吧?庄仁心里有些无法忍受,不过转念想想,人家都敢向范晓军叫板,眼中没有自己这种小人物,倒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一时间,庄总欲哭无泪,这一刻他是真的恨透张智慧了,妈的,没事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若是没有张智慧的电话,他没有赶来的话,那该躲就躲了,可是眼下他已经掺乎进来,那就抽身不易,连装聋作哑地机会都没有了,实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大不了拼了,下一刻,这个念头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庄总地脑海中,老庄我就赌你们这帮混混斗不过范副省长! 想通之后,他转身就走,可是没迈了两步,心中又是一阵犹豫,这一次,我赌的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啊,范副省长要是输了,这帮人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范副省长要是赢了呢?赢了他也能未必护得我周全啊! 虽然庄仁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大人物要收拾范晓军,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这边目前出现的,就是一帮小混混,或者是说黑社会。 黑社会一旦记恨上你,可是不受官场规矩约束的,而且他能断定,这帮黑社会的来头并不小——人家在警察分局都有内应呢!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范晓军对付凤凰市委书记章尧东或者不费什么劲儿,但是他对付小混混,也就未必能强到哪儿去,到时候真有那亡命徒来对付八达公司,还真的不好招架。 这么想着,庄总的步子,就迟迟地迈不出去。 事实上,现在郁闷的,并不只是庄仁,陈太忠也很郁闷,他还真没想到,范晓军居然没有通过打招呼这种方式来救人,而是咬牙认了这八十多万的债务,出钱来摆平这事儿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杨岚已经在他的老对头秦小方那里碰了钉子,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可是,下策归下策,有时候,最笨的法子,才是最管用的法子,陈太忠的计划中,并没有考虑到,范晓军会捏着鼻子认了这一笔帐的可能性。 在他想来,就算范晓军最后肯出钱,但是在一开始,肯定是要先找人打招呼的,实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可能花钱买平安。 范晓军那是什么人?是天南的常委,常务副省长呢,多少事情张张嘴就能办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先出钱呢? 所以,陈太忠埋伏的后手,全是对了范晓军可能打的招呼上,是的,他打算借范晓军的行为,适当地把诈骗案的主角转移一下,至不济也要给范副省长戴上一个“幕后策划”的帽子——对他而言,栽赃并不是很难,说是强项也不为过。 可眼下事态的发展,似乎又超出了他的预想,好像范晓军居然连招呼都没打,就打算硬生生地吞掉这个死苍蝇了。 这让陈太忠感觉,自己憋了好大劲儿,打算全力出上一拳,但忽然间发现没有了目标,这种失落感,真的很打击人的。 看着庄仁踯躅的脚步,猛然间,陈太忠又想起一招来——是的,对他而言,急智并不是什么问题,他缺少的,只是大局感。 “唉,算我倒霉了,老庄你回来,”他叹一口气,大大咧咧地发话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儿。” 第534章 范晓军的屈服 等庄仁愕然回转的时候,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为了省得你难做,这么着吧,你告诉杨斌,就说我们不要外人还债,只许他借我们的高利贷还债!” 说穿了,他是想将债权彻底转移,自己这边出头就更方便了,将来就算对簿公堂也不怕,杨斌总得解释一下,他为什么借高利贷吧? 那就是一个搞臭范晓军的良机! 听到陈太忠这话,庄仁先是一愣,然后终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长出一口气,好了,妈逼的,终于用不着我难做了。 有了人家这话,庄总当然可以很方便地脱身了,杨斌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对方铁了心要借给你高利贷,俺老庄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至于说这帮小混混的真实用意,他也不想去揣测了,能把自己摘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我管他们是受人唆使呢,还是说一帮土棍没远见? 正好,还省了出八十五万,一旦借出去,谁知道杨斌这厮还得回来还不回来呢? 越这么想,庄仁就越觉得这帮混混还算仗义,忙不迭地跑进分局,把事情转述给了杨斌。 杨斌当然不想借高利贷——换了谁也不想借,尤其是,这帮人根本不把他姐夫放在眼里,在凤凰又势力通天,一旦借了钱,后果之悲惨,那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到现在,他都没反应过来,这件事情是冲着范晓军去地,他只当这帮土棍真是只想借机讨债抽头,现在再加上个出借高利贷,一桩买卖做两次,倒也算得上是有经济头脑。 可是他还是有点不解,为什么这些人昨天在小黑屋里折腾自己的时候,就没说要借钱给自己呢?反倒是现在……才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转变是陈某人拍脑瓜的主意,一时间就怀疑,是不是庄仁在里面做了手脚——这家伙知道我名声不好,一开始就没打算借给我钱? 所以,丫挺的出去聊了两句,就给讨债公司的人出了这么一个点子? 嗯,一定是这样的,杨斌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起了忿恨,少不得就要再打个电话给自己的姐姐,告诉她:姐姐你所托非人啊。 可是杨岚顿时就听出点不对劲了,张智慧没去,而是找了另一个人去出钱救人?这件事……好像不那么简单。 尤其是,对方又转变了态度,要强行借钱给杨斌了,这债权人一变的话,没准……没准就会生出许多的麻烦。 当然,她并不认为,债权人是庞忠泽就会好到哪里,毕竟那厮是挪用的公款,有人追究起来也会有麻烦,可是,那种情况,事态大致还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眼下债权人变成黑社会,前景就真的更不明朗了。 在凤凰,杨岚还认识一些人,凑点钱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眼下既然她觉得不对劲了,说不得就要再打一个电话给老公,听听老公的看法。 范晓军见又是杨岚的电话,真的有点不耐烦了,你那弟弟其实住两年监狱也不错,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可是,他接起电话,听完老婆的话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次,他可真听出问题来了:这些人,他妈的是冲着我来的! 范晓军能走到眼下这个位置,智商绝对是一等一的,先前由于偏见,他没有反应过来杨斌那里遇到的麻烦可能带给他的灾难,但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他要再反应不过来,那这个副省长当得就太失败了。 不过他的反应,又有点出乎陈太忠的算计。 范晓军最看重地,就是杨斌先因为欠债被弄进警察局去,然后有人出来还钱了,那边却是又变卦了,要其借高利贷! 这个细节,原本是陈太忠在计划出了差错之后,做出的补救行动,但是很不幸,范副省长认为,这个太不合常理的转折,昭示出了一个极大的阴谋,正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是的,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正在勾引他前往。 范副省长认为,人家把杨斌弄进去,就是想让他或者他的人前去打招呼,然后对方借着这条线,才能把杨斌的罪行,慢慢地攀到他身上。 遗憾的是,秦小方那里,直接顶了杨岚,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是的,范晓军的人没出面关说,对方并没有抓住把柄。 接下来就是这个转折了,这个转折尤为关键,对方见没有勾出自己关说的人,反倒是把送钱的人勾来了,于是就要变本加厉地折磨起杨斌来,要借给他高利贷。 这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要自己派人出来挺杨斌,好借机生事! 陈太忠的一系列小算计,因为这个差错,被范晓军很敏锐地发现了,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的聪明人,真的是太多了。 至于凤凰的人打算如何生事,范晓军不想去考虑,可能性实在太多了,他需要考虑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躲在幕后,操纵着这一系列行动? 敢不把范副省长放在眼里,又有能力不放在眼里的,数遍天南也没几个人,再联想一下前一阵发生在凤凰市的“中天事件”,幕后黑手,那还用得着猜吗? 是蒙艺,蒙书记开始出手报复了,毫无疑问!你调戏我嫂子,我收拾你舅子! 收拾舅子倒无所谓,范晓军也不怎么心疼,倒是名声丢不起,当然,更关键的是,杨斌的诈骗罪一旦成立,他范某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更何况,要是蒙书记后面还有强手没发,那么,弄到最后会是怎么样的结局,范晓军根本都不敢去想…… 是的,对方正在一步步地紧逼,接管了债权人的名头之后,那么杨斌是否涉及诈骗,就是由那帮人说了算了,还不如留在那个街道办主任的手里。 一招比一招狠啊,想到这里,范晓军不禁轻喟一声,对方现在是进可攻退可守,而他这个堂堂的常务副省长,却是因为自己的小舅子不争气,弄得进退两难。 范晓军把陈太忠布的局,猜了一个通通透透,当然,其中最大的破绽,并不是陈太忠的失误,而是凤凰市那边警察局的反应。 没有人捣鬼的话,最起码会有相关人等把情况反应到杨岚那里,而不是让杨斌关了一夜后,主动打电话给姐姐求救,范副省长对下面人急切上进的心思,是相当了解的。 可是话说回来,他猜透了又能怎么样?这是一个死局,没有解的死局。 不管杨斌的话,人家下一步铁定是坐实诈骗罪了,顺势摸到他这里;可要是管的话,人家一开始就摆明态度了:热烈欢迎范副省长插手此事! 是的,管的话,怕是结果只会让他更被动! 听到老公在电话里半天不出声,杨岚有点着急了,“老范,到底该怎么办,你说个话啊。” “怎么办?凉拌!”范晓军怒吼一声。 “跟你那个弟弟说啊,他再不老实,我扭了他亲自送进监狱里去!”他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根本顾不得保持什么形象了,“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对了……” 他犹豫一下,再叹一口气,“小岚你这次做得不错,没有擅自做主,而是先问我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要不给我打这个电话,后果……” “唉,后果不堪设想啊,现在起,你不要再管你弟弟了,就告诉他,老老实实地在分局里呆着,没我的话,不许出去!” 挂断电话之后,范晓军无奈地闭上眼睛,身子重重地躺进了座椅里,脑子里不住地盘算着:我该怎么办呢? 好半天之后,他才无奈地撇撇嘴,长叹一声,为政的艺术是什么?是斗争吗?不,在中国官场里当政,首先要学会的,会妥协! 必须要低头了,向蒙艺低头!一时间,范晓军觉得头痛无比,他痛苦地捶捶自己的脑袋,在天南的政坛上,他不能再自由自在地纵横捭阖了。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要是真任由杨斌事件发展下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已经知道的事情,而是未知的事情。 怀着对未知事情的敬畏,他伸手哆嗦着拿起了电话,是的,习惯了人们的恭恭敬敬、前呼后拥,他不想丢掉属于他的、喧嚣的荣耀,死都不想。 下一刻,他拨通了严自励手上拿着的那部手机,语气非常恭敬,“请问,是严秘书吗?我是范晓军,有点事情,我想单独地向蒙书记汇报一下……” 第535章 蒙艺的八卦心 蒙艺的两部手机,一部是严自励拿着,一部在他自己手里,那个号码很少人知道,范晓军倒是知道的,若是他真有要紧事情,也可以拨打,但是现在,他必须按着程序来,以表示自己的敬畏。 可怜的陈太忠,还在凤凰市摩拳擦掌地等着,准备迎接范晓军可能来的怒火呢,他却做梦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这边的主帅已经着手准备投降事宜了。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 目送着范晓军毕恭毕敬退出的身影,蒙艺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极为隐秘的笑容,下一刻,他撇撇嘴,喊来了严自励。 “凤凰市那边,陈太忠搞成什么样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范晓军的屈服,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陈太忠?他没有联系我,”严自励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惊讶,他对范晓军的来访不是很奇怪,可是范副省长走后,蒙书记就问出了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呢? “他没有联系你?”蒙艺看了严自励一眼,有心说小严你有点懈怠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怪不得小严,谁能想到,短短几天,陈太忠就整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呢? “我马上就去问,”严自励当然知道,蒙书记这是嫌自己太被动,只坐等陈太忠的消息,既没有主动去联系,也没有去多方打探。 不过他心里,还真的有点冤枉,当时蒙勤勤反应事情的时候,蒙书记对陈太忠也不见得如何重视啊,现在就嫌我不够关注了? 当然,这个牢骚,他只能在心里随便嘀咕一下,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对领导的意图领会得不够彻底,可话又说回来了,就这么两天时间,陈太忠能把凤凰掀翻天不成? 总之,严秘书没有埋怨蒙书记的意思,可心里对陈某人的成见,却是又多了一点点。 “算了,我自己问吧,”蒙艺摇摇头,抓起了电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现在的心里,好奇心占了上风。 关于凤凰市的事儿,刚才范晓军并没有说得很明白,他只是随口提了一下,凤凰市的警察局,在常三地案子上,是立了功的,是不是适当地考虑嘉奖一下? 政法系统地事儿,也轮得到你说话?当时蒙书记就有点奇怪,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一定是那个小伙子整出了点事儿,结果害得范晓军主动过来交待跟中天集团的关系,并且做了深刻的检讨。 陈太忠到底玩了什么把戏呢?这是蒙艺迫切想知道的,但愿那家伙不要跟范晓军的小舅子一样,打着我的旗号乱来吧? 真要是那样的话,就算此人在这件事里立了功,蒙艺也不打算再怎么关照他了,最多给点好处就完了——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等关键时刻,又需要打手的时候,再召唤也不迟。 原本,蒙书记是想着先打个电话给陈太忠的,不过,他琢磨一下,还是拨通了王宏伟的电话,同时抬头吩咐严自励,“把陈太忠的号码给我。” 王宏伟正在开局党组会议呢,就见秘书小陶拎着手机过来了,“王局长,蒙书记的电话。”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不是很小,足够在座地所有领导听到了,王宏伟听得一愣,心说:八成儿,是那话儿来了? 按理说,省委书记的电话,他王某人是可以坐在座位上大大咧咧地接的,局党组会议再重要,能有蒙书记的电话重要?你们大家都给我闭嘴吧! 可是,蒙艺的电话,要是问的是陈太忠收拾杨斌地过程的话,那这个电话,他就不合适在会场接了,说不得,王宏伟只能站起身子接过电话,一边招呼,一边向会议室外走去,“蒙书记,您好,我是王宏伟……” 他这原本是应有的举动,但是看在别人眼里,那味道就不一样了,私事儿!蒙书记打电话给王局,不是公事,是私事儿!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艳羡的眼光,虽然大家都想极力隐藏起来这种艳羡,但是……嗯,适度地表达出来的话,是不是会更好呢? 果然是私事儿,没过多久,王宏伟就拎着电话,笑眯眯地走了回来,“嗯,刚才会议进行到哪里了?大家继续啊……” “王局长,蒙书记……有什么指示吗?”孙培安政委大大方方地发问了。 “呃,没有,一点私人的事儿,”王宏伟摇摇头,脸上的笑意不增反减,越发显得他是持重之人,并没有因为省委书记的赏识而忘形。 当然,他慢慢严肃起来的表情,却是越发地向大家昭示了一个事实:我跟蒙书记很惯的,接个电话,有什么大惊小怪地…… “荒唐,”蒙艺挂了王宏伟地电话之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王宏伟肯定是要把了解的情况全部汇报地,于是,蒙书记才知道,敢情陈太忠找了黑社会的讨债公司,向杨斌逼债,顺便又利用警察局的关系,直接将人弄进去呆了一天,实实在在算得上是“警匪勾结”。 这当然是荒唐的事情,蒙书记对陈太忠的行事风格,颇有点不满,不过,大抵是陈某人在为他办事,所以,这点不满,也就是一点点的不以为然而已。 再转念一想,蒙艺还不得不承认,除了这种手段,陈太忠还真没什么太好的选择。 毕竟,一个科长对抗一个副省长,还是常务的,要是真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不扯出省委书记的虎皮,就想轻易地拿下杨斌,那个难度,可不是一般地高。 两害相权取其轻,蒙书记既然这么认为了,那么,陈某人的荒唐之处,倒也就未必算荒唐了,这叫有大局感!不管怎么说,范晓军是乖乖地就范了,而且更关键的是——没有不利于班子的传言流出! 把事态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这才是最重要的!蒙艺可真的不想惊动黄老过问此事,他不怕事并不代表他喜欢麻烦。 到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范晓军所说的凤凰市警察局该受嘉奖,是在向他表示,对杨斌事件的处理,他范某人没有心存怨怼。 这个陈太忠,还真是个歪才啊!蒙艺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又溜出了一丝微笑,这个微笑,看得严自励有点嫉妒。 唉,还是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吧?蒙书记的八卦之心起来了,他真的很想知道,陈太忠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把范晓军逼到这一步的。 其实严格地说,这并不是蒙艺做人过于八婆,他也不过是“活到老学到老”的意思,共产党人,要善于学习。 “这是陈太忠的电话?”他看一眼严自励,自顾自地拨打了起来。 陈太忠听说杨斌窝在分局里不出来了,心里正琢磨,晚上是不是要让董毅那帮人冲进去,痛打此人一顿,强行签下高利贷的借条呢,手机响了。 董毅他们却是一边在分局门口晃悠着,一边斜眼看着远处那辆小面包车,车上坐的是马哥的老大,手眼通天的人物,敢跟副省长叫板的人物,偏偏又是那么的年轻,他们有亲近之心,怎奈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们,董毅们的心里除了羡慕马哥,就是遗憾了。 “蒙艺办”?看着手机来电的号码,陈太忠有点晕,老大,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办事了,再催就要出人命了啊。 接电话的结果,让他有点荣幸,蒙艺居然用温和的语气问他,跟杨斌是怎么处理的,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等陈太忠把自己已经实施的计划和尚未实施的步骤,统统交待出来的时候,蒙艺听得居然笑出了声。 “好了小陈,”他很亲切地叫着他,“这样,也不用借给杨斌高利贷了,让他把钱补上就完了……对了,他的那几张供词,你要收好,回头来素波的时候,给了我好了。” 蒙艺心里清楚,范晓军是服软了,但中天的事情过后会怎么样,那也说不准,是俯首帖耳地服服帖帖,还是阳奉阴违?总之,他手里有这几张供词,多少会让范晓军忌惮一点——就算还给他,丫还不得领情啊? “范晓军认栽了?”陈太忠对蒙艺的话不太理解,少不得就要猜上一猜,却是一不小心,忘记了上下规矩直接发问了,而且,连副省长的大名都喊出来了,多少有点没礼貌。 第536章 杨斌跑路 这家伙,有你这么问我的吗?范晓军的名字是你叫的? 蒙艺有点恼火,不过,他听出了陈太忠话里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一时间居然原谅了这年轻人的冒失,“哈,不要乱猜嘛,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了。” 放下电话之后,蒙书记愣一愣神,苦笑着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低声嘀咕着,“歪才,怪才,真奇怪了,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说实话,陈太忠不按常理出牌,率性胡来的举动,还真的让他哭笑不得,可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这种行事方式,真的能起到极佳的效果。 “这家伙,真的是运气不错啊……” 蒙艺手拿着陈太忠送的95限量版派克金笔,无意识地在纸上胡乱地划着,想了好半天,他才理出了这件事的头绪。 怪不得陈太忠还在现场傻等,范晓军却是痛痛快快地过来做检讨了!蒙艺当然不是智商不够的,不止智商,他的情商都不是一般的高,很轻易地,他就发现其中奥秘。 一定是范晓军被那小伙子的毛手毛脚吓坏了,蒙书记做出了符合他地位的判断,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的一个副省级,胆子居然会小到这样! 可是……这件事好像有点不对的地方,范晓军为什么没找人关说,而是直接拿钱赎人,最终导致陈太忠的意图被暴露地呢? 他这么做,不符合逻辑啊,蒙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来,一时间也就懒得多想了,总之,将来把杨斌的供词拿到手里,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想到陈太忠居然会连逼带吓地折腾出这么个意外收获来,蒙书记又觉得有点好笑,“这范晓军还真是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闻出味儿来了……不过,这陈太忠,也运气太好了一点吧?” 他说的运气,当然是指范晓军没有向凤凰施压,否则一个小科长可真不够扛的,是的,他不知道秦小方的拒绝,不过,就算他知道了,大约也只会更觉得此人运气好。 他这低声嘀咕,让一边严自励听了一个真又真,严秘书当然不知道,凤凰市的市委书记,也发过类似的感慨,但是他知道一点,这家伙的运气,似乎真的不错。 “陈太忠,好像黄汉祥挺赏识他的,”其实,严秘书最近,还真的去了解了一下陈太忠,眼下说出来,也就是向领导表示一下,我对这人还是下了点力气的,“去年黄老去凤凰的时候……” 听完他的话,蒙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是没再说什么。 有了蒙书记的话,凤凰市这边,操作起来也简单了,陈太忠从车上下来,走到董毅面前,“好了,进去揪出杨斌来,告诉他,连本带利还了就完了,嗯,你们该抽多少抽多少,剩下地钱,给姓庞的送过去。” “给马哥办事,我们怎么能抽呢?”董毅赔着笑脸回答了,他们是混混,整天就是无所事事,眼下能在警察分局门口晃来晃去没人管,这份荣耀还真的挺难得的。 不过这天气实在有点冷,又是年关了,谁家还没点这样那样的事儿?大家正琢磨着该耗到什么时候呢,谁想结果就出来了,众人心里,居然生出了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让你们抽你们就抽,”陈太忠眉头一皱,颇有点不怒而威的架势,“皇上还不差饿兵呢,这事儿一码归一码。” 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回头有什么事儿,去找疯子,哥几个这场人情,我算是记下了……” 有了他这话,董毅他们行事,自然更是无所顾忌了,总算还好,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国家执法机关的门口,于是规规矩矩地给杨斌传进去话了。 杨斌可是不明就里,想着这帮人不久前才把一个带钱来的人撵走,心里就越发地认定是庄仁搞的鬼了,再说,他在短期内也筹不到钱,说不得又得给杨岚打个电话,在控诉庄仁之余,又要姐姐帮忙筹钱。 杨岚这次可不敢答应了,忙不迭地又给范晓军打了一个电话,讲述一下事情的进展。 范晓军可是一直在等这个电话呢,他心里明白,就算人家蒙艺想放他一马,可这事儿拖个一两天也很正常。 是的,蒙书记的反应速度,就代表了是否愿意痛快地原谅他,这也是一种暗示手法。 等他接到自己老婆的电话,心喜之余,脊背上又冒出了一身地冷汗:果然,这件事是蒙艺操纵的,幸亏我及时服软了,要不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还真的不好说了。 最为要命的,还是蒙艺的反应速度,没错,反应快一点能代表蒙书记的宽厚,但是,这个反应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一个省部级的干部,居然能将下面科一级的事情操作得如此得心应手,可见蒙书记对这件事是高度关注的。 那蒙艺的反应如此快,不但表现出了宽厚,另外还透露出了一个极为强烈地信息:范晓军,我收拾你真的很简单,这次算你识相,饶你一次,最好不要再玩什么花样了。 范晓军真的有点过于聪明了,其实,蒙书记只是八卦心起而已。 不管蒙艺是不是真的有心警告,范晓军都要领这个人情,也要做出感激的回应,少不得,他就要吩咐自己老婆一声,“快点给他张罗点钱,越好越好,然后,让这小子明天早晨之前赶到素波,妈的这次我饶不了他。” 杨岚张罗钱,当然是很方便的,尤其是她在凤凰的熟人里,基本上都不买杨斌的帐,但是统统都要买她的帐。 不多时,杨斌就等来了送钱的人,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来的人带了整整九十万现金。 庞忠泽是借了七十万给杨斌,加上二分利也不过就是八十四万,可是,还款期已经过了很久了。 杨岚非常清楚,这次自己的弟弟让老公太被动了,所以,纵然她有点舍不得那六万块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让自己的朋友多带了点钱。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这件事必须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务求不留后患。 遗憾的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九十沓人民币,董毅毫不含糊地收下了,但后患还是留下了一点点。 他把借条还给了杨斌,至于口供,他则是双手一摊,“那鸡巴玩意儿有什么用啊?我早扔了,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你,呵呵,无非是个策略而已……” 事实上,那些口供早在今天早晨,就被他交给了马疯子,后来又由马疯子转交给了陈太忠。 明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但是杨斌还真没有计较下去的勇气了。 他虽然不明白自己给姐姐和姐夫带去了多少的麻烦,可他却是知道,姐姐杨岚对这帮人,是极其忌惮的。 而且,过去的那一日一夜的非人折磨,也让他对这帮人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直到坐到接他来的车上,在车子启动之后,他才敢探出脑袋,怒骂董毅,“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出钱的这位就是用力一拽,“你给我回来吧,你知道不知道带给你姐姐多大被动?你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哭了……对了,你姐夫说了,明天早晨以前,让你赶到素波,他有事儿跟你说。” “不用你告诉我,我知道,”杨斌才一脱离险境,又故态重萌了,他不屑地看看身边的人,“我姐已经告诉我了,这是我的家事儿,不用你掺乎。” “对不起,我还非掺乎不可了,”这位冲着他笑笑,一脸的不怀好意,“你姐说了,让我负责把你押过去。” “好好好,你押吧,正好省得我开车了,”杨斌气哼哼地回一句,还待再说什么,他的肚子连着发出了几声“咕噜”的响声,“我说,咱们先吃点东西行不行?我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结果,在吃饭的时候,杨斌……溜号了。 他当然知道,这次姐姐很生气,姐夫又发话让他去素波,接下来的遭遇,他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绝对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还有一件要命的事,就是他没拿回来自己亲手写的,还画了押的口供,这事儿一旦让姐夫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可是要让他当面跟姐夫范晓军撒谎,杨斌还真没那个胆子,说不得也只有逃之夭夭,期待着将来事态平息之后,再慢慢地获得姐姐和姐夫的原谅了。 第537章 破罐子破摔 杨斌的事儿暂且按下不表,回头说说说董毅。 看着手里鼓鼓囊囊的两个公文包,董毅犹豫一下,“弟兄们,咱们这个……把六万拿出来,算是给马哥的,你们有意见没有?” 他这么说了,谁还能有意见,大家仔细盘算一下,八十四万块,两成五的抽成下来,是二十一万,当场就点吧点吧,数出六十三万来,“咱先给老庞拿过去,看看能不能宰他一顿晚饭。” 于是,一行人直奔庞忠泽家而去,而庞主任在家里,正在跟自己的老婆张梅“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喜出望外。 事实上,庞忠泽的噩梦并没有结束,拿出七十万去,收回来的只有六十三万,这七万的亏空,不是那么好补的,尤其是这笔钱是在将近半年之后收回来的,连利息都损失不少。 当然,这并不妨碍庞主任请董毅他们大吃一顿,只是,张梅对董毅色迷迷的眼睛有点过敏,就没跟着去凑热闹,而是呆在家里看着那一笔巨款。 这顿酒直吃到半夜,庞忠泽才醉醺醺地回来了,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董毅那帮人里,有人在喝多的时候,得意洋洋地吹嘘了一下怎么收拾杨斌,又是怎么收到钱的。 按理说,这么说说并不为过,事情办成之后显摆显摆,倒也符合一般人的心性,说话的人知道,有些事马哥不让说,可是,不说那些要紧的,总是无所谓的吧? 草莽龙蛇们,哪能想像得到体制中人对很多事情的敏感? 这边正吹怎么收拾杨斌呢,庞主任心里倒已经沉下去了,因为他听出来了,这帮混混是知道杨斌的后台的——甚至都有人说了,“范晓军又怎么样?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这话,说得挺不含糊,也显示了流氓无产者大无畏地革命精神,但是听的那位却是知道:完了,不但在单位名声臭了,这是连范晓军也得罪了。 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这个位子呢?庞忠泽现在头疼是这个问题,人的贪心,总是没有止境的。 他很清楚,以前债没要回来的时候,自己就像一摊散发着恶臭的大便,虽然人人都不待见自己,但还真没人有勇气上来踩一脚。 现在债是要回来了,可是范晓军的阴影也不存在了,是的,这摊大便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随便来个清洁工就能将其清扫走了,好方便其他人站在这里向上攀爬。 庞忠泽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里错得多么严重——有上进心难道错了吗?所以他认为,眼下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奢侈的想法,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认识,他越发地不能容忍自己被别人收拾走了。 这一夜,庞主任睡得很不踏实,噩梦连连,他的妻子张梅则是心疼损失的那七万块钱,也是辗转反侧…… 同样的夜晚,陈太忠过得倒是挺舒心,蒙艺肯定了他的一系列策划,这让他感觉极好,不是因为省委书记的夸奖,而是他觉得,自己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小董也在一边,眼见陈科长如此大能,更是马屁如潮,拍得陈太忠有点晕晕乎乎地,“小董,今天是不行了,我得办点事儿去,改天我再跟你好好喝……” 话没说完呢,张智慧的电话又来了,“我说陈科,今天,凤凰宾馆,不见不散啊,老张我这儿可是给你备了两瓶二十年陈的汾酒。” 张总在这件事里,本来就里外不是人了,现在既然尘埃落定了,他肯定要跳出来跟陈太忠解释一下自己的无奈。 没办法,说破大天他也是蒙系人马,就算他拿着喇叭大声喊,说自己完全倒向了范晓军,大概除了能收获点鄙视和不屑,也没人会认真。 庄仁在悻悻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给了张智慧,他要求证一下,张总是不是有意阴自己。 当然,就算张总是故意阴人,他也只能咬牙忍着,毕竟一是商人一是官员,可是这个电话不打,他心里憋得慌啊。 张智慧怎么会告诉他实话?说不得就把事情推在了自己的会计身上,反倒还要问问对方,“庄总,你的意思是,对方连钱都不收?” 等张总听说,讨债地放起高利贷了,心里就明白了,这陈太忠是要往大里玩儿了,少不得派了一个小家伙去现场看风声,眼见半天没什么动静,又硬着头皮给王宏伟打了一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王宏伟和张智慧还是老交情,而且张总被处境逼到这一步,王局长也能理解,想当初他也不是被陈太忠逼得上窜下跳,差点犯错误? 所以,蒙艺这边有了眉目,横山那边也结束的时候,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智慧,“老张,跟你说啊,陈太忠把事儿搞定了,蒙书记也来电话了,你自己……自己看着办啊。” “我该怎么办啊?”张智慧有点不摸头脑,立马虚心请教,“你跟小陈关系好,我跟他可是不太惯。” “这件事,是小陈私自搞的,不过,好像蒙书记也知情,”王宏伟真是实话实说,蒙艺打电话来问他细节,可不算是陈太忠私自搞的?“小陈这人,除了事儿多之外,人还是不错的……对了,这家伙脾气不太好。” “那我请他喝酒,你也一起来吧?”张智慧马上拍板了,“我插手的事儿,只有咱们三个知道,我得捂住不能让蒙书记听到啊。” 其实八达的庄总也知道他插手,不过张总没把此人算进去,反正他跟庄仁的表态,就咬定了是宾馆没钱,就算传出去,也不能说他插手了,说置身事外还差不多。 陈太忠一接电话,就知道张智慧是什么意思了,“饭我就不去吃了,对了,年关了,你宾馆有什么肉啊鱼啊的,往我家送点吧,嗯,要收拾干净的啊。” 就这口气,搁给不明白的人听,还只当他是处长,张智慧是科长呢。 “啧,这还用你说?肯定少不了你一份儿啊,”张智慧不甘心,“王宏伟也来呢,咱哥仨坐一起,好好聊聊,成不?” 王宏伟也去?陈太忠琢磨一下,事情能在横山分局搞定,王局那肯定也是出了力地,这么一来倒是不好推脱了,“这个,我再带俩人成不?” “没问题,不见不散了啊。” 陈太忠想把古昕拉过去,在蒙艺的意思没到之前,古局长敢不管不顾地替他扛一阵范晓军,这个小弟当然是要罩地。 结果,他赶到半路的时候,任娇也来电话了,说是在蒙晓艳的家里呢,问他想吃点什么,肉菜都是现成的。 陈太忠琢磨一下,顿时一横心,算了,大家都去凤凰宾馆吧,至于别人会猜,那两位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他也懒得考虑那么多了。 哥们儿现在这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连小弟的女人都抢,还用黑社会威胁常务副省长的小舅子……我再考虑影响,也没用了啊。 所以,吃这一顿饭的人,就有点多,除了三个主角和两个女人之外,还有小董和古昕,还好,张总有自用的包间,倒也不愁安排不下。 令陈太忠奇怪的是,张智慧居然认识小董,而且似乎还比较熟悉,心中一时有点感慨,看来这家伙的人脉,还真不是一般地强。 不过,张智慧比他还吃惊,张总可是做梦也想不到,又见到了蒙晓艳,昔年那个小丫头,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而且……跟陈太忠的关系似乎很近? 既然有了如此繁复交错的关系,这顿饭想不热闹都不行,也就是这顿饭,古昕终于确定了蒙晓艳的身份,一时间他有点迷茫了:陈太忠居然敢跟蒙艺的侄女儿及其同学一起乱搞? 古昕心里非常明白,任娇和蒙晓艳,跟陈太忠的关系绝对不正常,两女在他面前也不怎么避讳,那亲昵劲儿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更何况他这老警察? 自打杨新刚的升职宴上,他就开始怀疑蒙晓艳的身份,不过转念一想,陈太忠估计跟这二位双飞都玩过了,应该不至于是蒙家的吧? 其实,不止他疑惑,张智慧也疑惑,说不得,他就得逮个空子悄悄地问一下王宏伟,“晓艳和这个任老师……好像都跟陈太忠挺熟?” 张总真的有点不能接受蒙老书记的女儿,跟别人共享一个男人的事实,只能请教王局长了。 第538章 蒙校长的开局 这个问题,真的难住王宏伟了,王宏伟在基层干的时间不多,但他整天就是跟一帮警察打交道了,眼神不能说异常毒辣,也是远胜旁人,任娇、蒙晓艳和陈太忠三人之间的暧昧,又何尝瞒得过他? “嗯,挺熟,是挺熟,”他含含糊糊地点点头,又借着端起酒杯的工夫,咳嗽两声,含混不清地嘀咕两句,“老张,现在的年轻人,咳咳,跟咱们那会儿……不一样啊!” 这下,张智慧就全明白了,可是他现在还要求陈太忠帮忙遮掩呢,就算心里颇有点看法,却是不能发表什么见解。 可惜的是,这世界上,从来都不少愣头青…… 一群人吃完饭,张智慧还有心拉王宏伟、陈太忠和古昕打打麻将,算是交流一下感情,却是被陈太忠拒绝了,他侧头看看蒙晓艳和任娇,“我还得送两个老师回去呢。” 听他这么说,大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整整一晚上,张总都没提白天的事儿,不过一切都在不言中了,陈太忠既然能带蒙晓艳前来赴宴,说明人家也没心存什么意见。 一群人走到宾馆的中楼和前楼之间宽敞的院内,这里是停车场,大部分的车都在这里停着,只有一些来宾馆吃饭后就走的散客才会将车停在楼前。 在张智慧的陪伴下,陈太忠走向自己的林肯车,蒙晓艳和任娇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谁想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招呼了,“陈科长……” 陈太忠侧头一看,却是一边走过来四五个喝得东倒西歪地家伙,酒气浓烈得隔着一米多都能闻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家伙晃着脑袋走了过来,一边说话还一边打着酒嗝。 “好巧啊,你们也吃饭?呃……真是……真是巧啊!” 陈太忠见他这样子,已经有了三分不喜,就算是公款吃喝,你这身体总是自己的吧,喝成这样丢不丢人啊?再仔细看看这人,实在觉得没啥印象,皱着眉头发问了,“我说,你是哪位啊?” 这位可是没听出来他的口气,还晃着身子伸手想握手呢,“呃……我是恒泰的楼春雨啊,阳光小区的,前两天你女朋友嫌隔壁装修的吵,我把那家伙狠狠训了一顿……” 说到这儿,楼春雨才愕然地发现,这位身后还跟着俩美女呢,一时间酒就醒了一大半,我操,我本来是想讨好人的啊。 阳光小区的事儿,蒙晓艳是亲历者,不过楼春雨去幻梦城的时候,蒙校长早跟刘望男她们混在一起了,倒是没有撞到。 张智慧一听,心里更纳闷儿了:我靠,阳光小区……陈太忠的女朋友?合着眼前这二位,还全都是候补? 年轻人,做事不能太招摇了吧? 倒是蒙晓艳机灵——她也得要脸呢,一听这话,她轻咳一声插话了,“哦,你是说丁小宁吧?怎么,有人装修吵着她了?没欺负她吧?” 张总听到这话,更傻了,显然,蒙晓艳不但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好像跟那女人关系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着紧了——现在的年轻人,这关系有点太乱了吧? 其实,蒙晓艳的意思,无非就是向张智慧暗示一下,我们都是相互认识了解的,至于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张叔叔你也别乱猜,都是八字没一撇地事儿呢。 可是她偏偏就忘了,今天酒桌上还有俩警察呢,眼光之毒辣非一般人可比,她这么做,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张智慧听得心里麻烦得不行,再加上那陈年的老汾酒,一时觉得头痛欲裂,也不想再掺乎了,打个哈欠轻声嘀咕一句,“你们聊,不行……这酒的后劲儿上来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是的,他实在没办法呆下去了。 楼春雨被蒙晓艳这话提醒了,一时间也顾不得这女人是什么来路了,笑着摇摇头,“在阳光小区,谁敢欺负丁小宁啊?有我们物业的人呢……吓死他们。” 他正在吹嘘,另一个人走了过来,原本也是晃晃悠悠的,只是,一见到陈太忠,那厮就愣了,“呃……陈科长……” 对这个人,陈太忠倒是有印象,这家伙好像是那个物业主任,叫什么祖马的,不过现在他也懒得理这俩了,“嗯,这事儿……我知道了,明天找小宁问问。” 看着林肯车走远,楼春雨叹口气摇摇头,“这家伙身边,怎么这么多美女呢?” “你还没见过丁小宁呢,那女的也漂亮,”祖马撇撇嘴,“而且,我觉得这三个女人,跟这家伙地关系,都不一般。” “你光看见是三个了,没准三十个都有,谁让人家陈太忠混得又好,人又年轻呢?”楼春雨转身往回走,“妈的,当官就是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一夜荒唐的陈太忠爬起来吃了任娇做的早餐,跟两个美女调笑一阵,才说要去上班,走到门口,却被一阵门铃声吓了一跳,“叮咚!” 这才八点啊,谁这么早来呢?隔着门一看,门外是个精干的小伙子,衣冠楚楚的,大冬天还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手里拎一个公文包。 蒙晓艳也听到声音了,打开餐厅里安着的监视器一看,就无奈地咂咂嘴,“任娇,任娇……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上线或者下线?” 这种天气,还这么注重仪表,而且一大早就来敲门,这种健康积极的生活态度,怕是只有那些搞传销的才有了吧? “去去去,他们可没人知道你这儿,”任娇嘴上这么说,还是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看看监视器,又钻了回去,“不认识这个人,估计是找你的。” 这男人还真是来找蒙晓艳的,敢情,他是凤凰一家服装公司的,承揽了十中的校服,等蒙晓艳代理校长之后,经人提醒,除了教工宿舍外,还冻结了其他一部分款项的支付——黄强揽的买卖,他吃了好处,凭什么要我给你出钱? 这家公司平日里没少去骚扰蒙校长,可是蒙晓艳的善心,是对她的学生的时候才有,对这种人,就是俩字儿,没钱——不信你去财务上问。 拒绝到第三次的时候,蒙晓艳真的恼了,“有事找总务去,我是代校长,什么都管的话,管的过来吗?” 那边估计也有点能量,见蒙晓艳这架势,也有点恼了,“你不管是吧?我找教委去,看你管不管。” 没几天,教委主任钱自坚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蒙,听说你把校服的尾款扣下了?又没几个钱,给了他们算了。” “我这儿紧张啊,电费都欠了供电局三个月了,”蒙晓艳以前真没做领导的经验,但所谓的家学渊源,那绝对不是盖的——有的人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就合适做官,“而且校服和教师节的礼品两大块,支出明显偏高,我正考虑,要不要展开自查行动呢。” 自查行动?钱自坚听得吓了一大跳,当然,他倒是没有插手这一块,可十中那里,是市里屈指可数的重点中学,钱主任在里面有点攸关的利益,实在是很正常的。 “哦,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他心里清楚着呢,教师节的礼品,其中电饭锅和毛毯的商家,就是他介绍到各个学校的,市场上价值不到三百的电饭锅,卖给十中,结算价愣是九百多。 “不过,你们怎么能差下电费呢?”钱主任转移开了话题,事实上,他也有点奇怪,十中每年招生就是一大块肥肉,而且学校还有校办工厂和诸多门面房,怎么就能紧巴得欠了电费呢? “账上没钱,该欠就得欠啊,”关键时候,蒙晓艳可一点都不傻,“一个月就三万多块的电费,受不了啊。” 她肯定不会说,以前黄强都绕过电表,把电私接到附近的门面房里,那里用电,简直就不用出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现在搞得校外的用电量比校内还大。 这一块,也是蒙校长打算整治的,不过,总是时候还不到,倒也不急在一时,只是停了向供电局交费,先放出风声,为下一步打击私搭乱接电线造造势。 她既然这么回答了,钱自坚倒也没办法说什么了,人家蒙校长本来就具备不买账的实力,现在言语间该有的尊敬也都有了,他除了挂电话,还能有什么选择? 钱主任关说失败,这家叫“华义”的公司就受不了啦,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被逼无奈,换了一个人,直接一大早找到蒙校长家里来了。 第539章 小店偶遇 蒙校长隔着门一问,是华义公司的,顿时就恼火了,“有什么事儿去学校说,这儿不是办公场所。” 小伙子还待不依不饶地恳求,蒙晓艳却是真火了,“你走不走啊?不走我可是叫保安了。” “要不要我出去收拾他一下?”陈太忠也有点腻歪,虽然他上班从来不在乎迟到早退,可听说有人找上蒙晓艳的门来谈公事,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靠,都像你们这么干,以后哥们儿还方便来育华苑吗?又得像去吴言的临置楼一般,偷偷摸摸的了吧?很过分的嘛。 “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反倒失了身份,”蒙晓艳冷哼一声,她进入角色倒是很快,当了代校长没几天,现在居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感觉,“太忠你也是科长了,没必要跟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传出去还坏了你的名声。” “名声?”陈太忠听见这话,就是一阵苦笑,哥们儿现在还有名声吗?“我的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再说了……这小子不就是知道你不可能动手,才跑到育华苑来骚扰你的吗?” “咱就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打个五十年太平出来!”一边说着,他一边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出门,“我最喜欢欺负小人物了,切,以为自己是堆狗屎,穿高级皮鞋的就不敢踩了?” “行了太忠,”任娇出手拉住了他,“你总有不在的时候,何必给他们把事情闹大地机会呢?晓艳,叫保安啊……” 等陈太忠出门的时候,那小伙子已经被保安拖走了,他一边开出了自己的林肯车,一边悻悻地琢磨,怎么就没人求到我门上办事呢? 这牢骚发得不太对,事实上求他的人挺多的,他想的是,那小伙子求蒙晓艳,求的是人家蒙校长职责范围内地事儿,可求他陈某人办事的,却都是一些奇离古怪地事情——跟本职工作不符。 可是,招商办能有什么事儿让别人求呢?这个单位似乎除了花钱,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最多不过买买礼品什么的,那种买卖还轮不到他这个小科长伸手。 老天爷就像听到他的嘀咕一样,等到中午,又有人求上他的门儿了,跟往常一样,还是不属于他职责范围内的事儿。 姜世杰姜乡长找到了招商办,要请陈科长吃饭,这时候陈太忠正在科里礼品大派送,忙得不亦乐乎呢。 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单位里的人心思早就飞走了,今天陈太忠一来招商办,就被小吉和小朱笑嘻嘻地堵住了门,“老大,你可是答应好我们,要比别地科多一点东西的哦。” 陈太忠还说腊月三十才发呢,可见到大家都干不到心上了,一时也就懒得想了,转身走下楼,“好了,你俩跟过来,拿东西,悄悄的啊……别让别人看见了……” 陈太忠这次出手,还真的不小气,业务二科里各个也都是识货的主儿,女人们抱着化妆品、坤包爱不释手,男人们却是玩着打火机、烟斗和金笔,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 就在这一团喜气中,姜世杰晃悠进来了,“陈科长,来给你拜个早年,中午有空没有?我请客……呀,这么多好东西?” “喂喂,大家都收起来,拿回去慢慢看啊,”陈太忠这才发现,自己的科里快乱套了,“让别人知道,影响不好,人家甯总可是没给多少东西啊。” 不过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答应了科委的张志宏,要送点东西过去,“对了,小吉,你领上一万块钱,出去随便买点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十份,给科委地科技发展处送过去……” 吩咐完了,他才转头面向姜世杰,顺手塞给乡长大人一个打火机,“登喜路的,拿着吧,我不抽烟的。” “嗐,这怎么好意思?”姜乡长笑眯眯地收下了打火机,他虽然在乡镇上班可家在市区,倒也知道登喜路打火机的价钱,“我这是求你办事来了。” 敢情,姜世杰已经盯上那个还没开工的焦油加工厂了,想要点名额,好安置一些乡里的劳动力。 “你这不是想借机安排你们乡里那些乱七八糟地关系吧?”小朱的心思很细腻,见得也多,而且她并不在乎这个乡长,少不得就要替自家的科长把把关。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我哪儿敢啊?”姜世杰很夸张地叫了一声,转头看看陈太忠,“不过……要是很懂事的干部子弟,陈科你也不能拿这个原因,把他们挡在外面吧?” “还是‘他们’?”陈太忠一听就毛了,他哭笑不得地看看姜世杰,“老姜,这个绝对不行,干部子弟,一个也不要塞!” “陈科,你这可是歧视,要不得的!”受了屋里气氛的感染,姜世杰很夸张地撅着嘴,“你对干部子弟有歧视!” “行行行,随便你搞吧,”陈太忠有点受不了他这种装嫩,“这件事你找小吉办就成了,不过老姜……你悠着点儿啊,这可是我引进来的项目。” 一帮人说笑着,就到了中午,姜世杰极力邀请大家去的,是开发区和清渠乡之间的一个不大地饭店,不过那里都是正经农家菜,猪是吃草长大地土猪,鸡也是土鸡。 饭店离路边有一段距离,也比较简陋,可菜却绝对不便宜,一只两斤多的土鸡就要卖六十多,清渠水库打上来地野生鲫瓜子,二两多一条的,就是二十五块。 不过,饭店简陋,屋子却算大,陈科长带着自己的人马来“打土豪”,连上姜乡长的助理,七个人也只坐了一个角。 可是,别小看这么个破地方,来的人还是不少,都是开着车来吃的,菜还没端上来,又进来两个人,环视一下四周,奔着陈太忠这一桌就来了。 姜世杰一见这二位,就站起了身子,“哈哈,老杜、老庞?你俩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 来吃饭的,却是义井街道办庞主任和杜书记,开发区、清渠乡和义井,是相邻的三个地区,姜乡长认识这二位,倒也是正常的。 “哦,我们来谈点事儿,”杜书记笑眯眯地点点头,“见你老姜在,就过来打个招呼。” 街道办和乡镇虽然是同级机构,可乡镇的实权,要比街道办大一些,所以这二位过来招呼一下,倒也是常事。 “一起坐下吃点?”姜乡长肯定要说这话的,下面的人就是这样,没那么多讲究,要是不如此招呼,似乎会显得目中无人,至于说桌子上其他人的想法,暂时就没办法考虑了。 不过,他总算知道,陈太忠这一帮人都是市里的,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看陈太忠。 陈太忠倒是无所谓,其他人也没什么表示,只有朱月华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她这个动作,纯粹是下意识的,所谓接触层面不同就是这样了,她只是觉得姜乡长的邀请有点唐突,倒也不是有什么不满。 庞忠泽不想接受这个邀请,他今天把书记拉出来,就是想两个人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把集资款不见了的事情,圆个谎,反正他现在手上已经有钱了。 有钱归有钱,但这笔钱他还没放回街道的账上,只是想先跟杜书记合计合计,要知道,他这次可亏了七万呢,要是能说通杜书记的话,其间关节,倒也不是不能动动手脚。 可杜书记不想理他,真的不想理,倒不是传说中的党政班子不合,而是说庞忠泽这次做的事情,实在有点太过分了,是个人就难免有点意见。 只是,庞忠泽极力邀请,杜书记也不知道庞主任已经惹翻了杨斌,再加上这件事发生在义井,终于,他还是拗不过庞主任,两人前来小坐一下。 “不用了吧?”庞忠泽拒绝的话才出口,杜书记已经开始招呼服务员了,“来,给这儿填两副碗筷……” 一边招呼着,他一边看看陈太忠这几个人,杜书记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帮子年轻人,应该是有些来头的,“呵呵,姜大乡长,招呼贵客,也不知道给引见一下?” 庞忠泽知道,老杜本来不是个爱蹭饭的,眼下只是不想跟他单独坐,姜乡长的招呼,正经是给了丫一个机会。 “哈哈,老杜你眼睛果然厉害啊,”姜乡长冲着杜书记伸个大拇指出来,“这是市招商办业务二科的同志们,喏,这是陈太忠科长,咱横山区出去的人物。” 第540章 二科藏龙 “陈太忠?”杜书记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哈哈,原来是开发区的陈书记,我可是听不少人夸起你呢。” 他这话是真心的,陈太忠近期大手笔连连,不但搞定了甯家的投资,还让其落户横山,只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区里的大会小会上说个没完了,更别说他还上了《天南日报》。 杜书记注意陈太忠,也是有几个月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一飞冲天的势头,开发区和义井是紧邻着的,多了解一点这个官场新锐,对杜书记只有好处,不是吗? 至于说天南电视台关于太忠库的新闻,倒是没让杜书记联想到什么,他离那个层面实在太远了,无法体会出其间微妙。 他只是能非常肯定地得出一个结论:陈某人年纪轻轻就能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其能力是不是真的很强姑且不论,人家的后台肯定是硬得不能再硬的。 可是杜书记这话,听在陈太忠耳中,那还真是有点闹心,你哪怕说个陈副主任也算啊,非要说个“陈书记”,你这意思,是在笑话我这个“五毒书记”吗? “呃,这二位是?”他转头看看姜乡长。 “哦,是义井街道办的庞主任和杜书记,”姜世杰热情地介绍着,同时又把招商办的副科长谢向南也介绍了一下,那几个小兵,就算了。 一听是义井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庞忠泽,陈太忠心里就觉得有点意思,那点芥蒂也不翼而飞了,大家是邻居,知道我是五毒书记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地? 他笑着点点头,招呼这二位坐下了,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瞟两眼庞忠泽,心说这家伙现在还有心思出来吃饭? 跟杜书记一样,庞忠泽也听说过陈太忠,甚至消息渠道都差不多,不过他搞政府工作的,比杜书记多知道点,是的,他还真知道,传说中的陈某人“五毒俱全”。 听说这位就是那个手眼通天,能量极大的陈太忠,庞忠泽的兴趣就上来了,他现在正处在困境中,要是能让此人帮忙协调一下,没准会获得奇效。 想到了这一层,庞主任当然就不抗拒加入这一桌了,不但如此,他还选了一个靠近陈太忠的位置,笑吟吟地坐下了。 杜书记当然也不会抗拒这个安排,就姑且不说大名鼎鼎地陈太忠,只说其他的人都是招商办地,就够资格跟他这个书记坐在一起了。 相对街道办这种区政府的派出机构,招商办可绝对算得上是市里的核心部门了,而且其热门程度,远超一般的行局,混官场,人面也很重要的。 倒是陈太忠手下的这一帮人,并不怎么把义井的这两位放在眼里,不过总算还好,大家都是做业务地,平日里接触的人层面也高,虽然是心里有点优越感,可表面上倒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陈太忠觉得挺好玩的,他能肯定,庞忠泽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讨债的事儿是自己一手张罗的,一时间心里的恶趣味又起来了。 将来庞主任知道,打破僵局将其推向深渊的,是他陈某人的话,回想起这顿饭上的喜笑宴宴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他当然不可能把厌恶摆在脸上,而是泰然自若地跟这二位聊了起来。 事实上,他对庞忠泽也没什么太大的成见,义井街道办工作人员的死活,跟哥们儿有毛的关系?连搞个实名举报地胆子都没有,活该被人坑! 哥们儿要不是为了还蒙艺人情,才懒得动庞忠泽呢,我管你们睡宿舍还是睡马路? 聊了没两句,菜就上来了,大家开始拿起筷子狂夹猛吃,当然,举杯劝酒也是少不了的。 一开始,大家还没觉得什么不妥,不过没过多长时间,连不怎么喝酒的余凤霞都发现了问题,“庞主任,你怎么总敬我们陈科啊?” 陈太忠心里也奇怪呢,按说,庞忠泽应该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吧?怎么今天,就是憋着劲儿敬我呢? 小朱也插话了,她把杯子一举,“庞主任,来,我先跟你喝一下,陈老板可是我们老大,你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行。” “我不跟女人喝,”庞忠泽见势不妙,好像要激起众怒,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喝就不喝。” “那你跟我喝,”小吉也不含糊,杯子顿时端上了,“我可是男人,庞主任,给个面子啦。” 面子?庞忠泽看看小吉,心说妈的老子是正科,你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啊?我给你面子倒简单,问题是你趁那个面子吗? 陈太忠喝了不少,不过他的酒量是没底的,再加上有心琢磨庞忠泽,顿时看出了丫眼中的那份儿不屑,少不得轻笑一声,“庞主任,小吉是政协吉建新主席的堂弟,常给吉主席挡酒,能喝着呢,你可不敢小看他。” “啊,吉主席的堂弟?那可得好好喝一喝,”庞忠泽听到这个,精神顿时一震,脸上也多了几分谄媚出来,“你们招商办,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这话听得一边地杜书记都是一惊,早知道招商办里能人多,眼下看来,还果真是这么回事,说不得言语上又谨慎了几分。 “咱不说堂弟不堂弟地,”小吉得了这个面子,心里也挺高兴,不过,他做人还行,嘴皮子也溜,“我现在就是陈科的小兵,老大对我没得说,你想跟陈科喝,怎么也得绕我们大家一圈儿吧?” 事实上,自从在海上明月地甲字号包间里撞到陈太忠,吉主席就跟自己的堂弟说过了,你们那个陈科,手眼绝对通天,长远来看,跟他跟紧了,好过跟你这个政协的堂哥混。 像这么前途无量、对自己又够仁义的领导,小吉当然要跟好了。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别说义井的两位领导,就是请客的姜乡长,对招商办这几位都越发地热情起来了,招商办果然就是招商办,随便拉几个小兵出来,底把都扎实得不得了。 眼看着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陈太忠一直不见庞忠泽提起义井的事儿,心里挠得痒痒的,少不得就要试探着问问,“你们二位经常来这儿吃?” “哪儿有?天天吃哪儿吃得起?”杜书记苦笑一声,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庞忠泽,“今天来,是庞主任找我商量点事儿。” “咳咳,”庞忠泽赶紧咳嗽两声,这会儿他可不能让杜书记把话题引过去,“呵呵,我们义井比不了清渠也比不了开发区啊,更比不了你们招商办,穷得叮当乱响,哪儿消费得起啊?” 那你们商量点什么事儿啊?陈太忠想问,可是又觉得有点不合适,他正犹豫呢,余凤霞发话了,“不是吧?恒泰的阳光小区不就在你们办事处吗?曹小强手里钱不少吧?” “人家跟区里联系得紧,”说起这个,庞忠泽多少就有点悻悻了,不是假装是真的,“一般直接就忽视了我们这种小办事处了。” “不过,我们正跟他们协商,看能不能优惠买几套房子,给办事处里的人住呢,”杜书记纯粹哪壶不开专提哪一壶,“区里集资的房子,名额太少了。” “哦?你们办事处几个名额?”陈太忠顿时有点精神了,可是一转念,他就发现自己这话好像有点过了,少不得干咳一声,“呵呵,当时我在开发区,可还不够资格呢,连表都没写。” 庞忠泽可不敢让他问下去了,连忙出声打住,“那回头我跟恒泰打个招呼,多算一套好了,就是怕陈科长你嫌阳光小区偏呢,呵呵。” “那倒不用了,我跟恒泰和华泰那帮人也认识,”陈太忠摇摇头,“还是想住到区里的宿舍,呵呵,同事们在一块儿,热闹啊。” 杜书记倒是没想到,这厮有心把话题往义井街道办的集资款上引,他已经感觉到庞忠泽的不自在了,一时间也不好做得太不厚道,听到陈太忠这话,就专心劝慰了起来。 “呵呵,陈科长现在为横山立了大功了,你跟项区长去张张嘴嘛,区里没准还有机动名额呢。” “算了,随便吧,开春了,我的关系可能就转到市里了,”陈太忠被这话勾出了卖弄的心思,可他又不好直说,我马上要升副处了,只得含含糊糊地暗示一句。 怎奈,他这暗示太过晦涩,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市招商办,关系可不是就得在市里吗? 没人追问这个话题,这让陈太忠感觉有点郁闷…… 第541章 两个京华 九个人一顿饭下来,花了姜乡长一千二百多,虽然这个价格并不算贵,可是跟这小饭店的档次相比,实在是不能说便宜。 不过大家吃得倒还算开心,尤其是陈太忠发现,庞主任和杜书记的酒量都还不错,一口一杯非常痛快,心里对这二位就有点另眼看待了。 他有这么个反应,倒也是正常的,想那张新华和潘珂旻也是位置和级别相同的领导,跟他喝酒,啥时候这么痛快过呢? 其实,官场上关于出身和资历的说法,真的是很要命的,陈太忠是开发区出去的,以后就算混得再好,也不合适在潘珂旻和张新华面前放肆,否则就有“忘本”的嫌疑,这可是一个很容易令大多数人诟病的毛病。 除非陈太忠以后跟二人处得极好,否则的话,开怀畅饮就是遥遥无期的事儿了,可就算如此,看在别人眼里,难保都不歪两句嘴。 庞主任和杜书记对陈太忠的印象也不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在紧俏部门掌握一片天地,前途无量,手下的人里也是藏龙卧虎,可就算这样,人家说话做事,依旧进退有据不失章法,这样的年轻人,很少见了。 所以,两位领导在不同的时候,都私下表示了一下,以后大家得常来常往,至于说陈科长在义井有什么需要关照的,那就只管张嘴好了。 下午,陈太忠也很忙,忙着送人走,谢向南要回素波,甯瑞远要回美国,吴言回童山老家倒是不用他去送,但是电话却是打了有半个小时。 稀里糊涂地,这一天就算过完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太忠见大家也工作不到心上了,索性就放假了,“先走吧,没啥事儿了,记得明天早点来上班就行了。” 他的心思也不在这儿,马疯子下午打了电话来,说是走私车里发现一辆美洲虎,也就是捷豹,这车在国内实在少见得很——估计是装错了,他不太敢卖,说是想让刘望男开走,不知道陈哥是怎么个意思? 这还能有啥?陈太忠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不知道美洲虎在外面的名声,只听出来马疯子的意思是说,这车不便宜——不便宜就不便宜呗,刘大堂可是让他最省心的女人,又懂大局识大体,开辆好车算多大点事儿啊? 至于说国内罕见,他也没当回事,凤凰市七个区三个县,随便跑嘛,只要刘望男不把车开回通玉老家,这凤凰市里,谁还敢查她的车? 不过,马疯子打电话给他而不是给刘望男,显然就是想让陈哥给刘望男一个惊喜,人家有这种苦心,陈太忠当然就要凑个趣。 当陈太忠载着刘望男出现在合力汽修厂的时候,丁小宁也来了,甯家的商务团队还在凤凰,但是甯瑞远一走,她这个目前还是编外的人员就放羊了,没人管了。 事实上,甯瑞远在的时候,也不管她,不过丁小宁想得远,她知道自己阴人坑人或者水平不低,可要实打实地搞点商务或者管理之类地,那就是纯粹的新丁,有这么个机会,多学点东西,总还是不错的。 “我看这车也扯淡嘛,”看着那边美不滋滋抚摸着新车的刘望男,陈太忠冲马疯子嘀咕一声,“要是跑车还差不多,这么大辆车,也不知道她高兴个啥。” “女人嘛,就是这样,”马疯子可不敢说你这是什么眼神,当然是要凑趣一下的,“对了陈哥,‘四小义’他们多收了六万的债,拿给我了,你看……” 董毅连同几个伴当,名字里都带个“义”或者谐音,所以自称是“四小义”,在湖西大小也算有点名气。 “给你你就拿着呗,莫不成你以为我还缺这点儿?”陈太忠也没在意,他想的是别地,“对了,事情是过去了,不过,让他们把事儿烂在肚子里!” “这个肯定了,”马疯子笑起来了,“还有,陈哥,铁手回来了,今年这车也卖得差不多了,明年……咱们该干点什么呢?” “明年的事儿,明年再说呗,”陈太忠被他一催,脑子又有点大了,“实在不行再去弄一批车,有啥大不了的?” “可彪子不在了啊,”马疯子的脸上黯淡了下来,“这个进车的路子,我还不熟啊。” “不在了好啊,正好分他的钱,那人我一向不怎么待见的,”说到这儿,陈太忠就想起了“毒品肥皂案”,整个人顿时一激灵,“对了,回头咱接了常三的京华酒店,疯子你经营那儿去也成嘛。” “拿下京华酒店?”马疯子顿时又想起上次自己在帝王宫门口吃火锅地场景了,一时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气焰嚣天的常老三,说倒就倒了,倒得要多快有多快,倒真是应了那句话,江湖无辈武林无岁! “为什么不把帝王宫收过来呢?”马疯子发问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贪婪,在底层混了很久,他非常清楚谨小慎微的必要性。 可是跟了这么个老大之后,他发现自己若不能略微狂妄一点,似乎会让陈哥感觉自己很没用,反正再狂的话,听到陈哥耳朵里,那也是小菜一碟,“那儿的买卖更好吧?” “帝王宫?都封这么久了,能再火起来吗?”陈太忠轻笑一声,他也懒得说自己跟张开封分赃地过程,官场里的隐秘事儿,跟这些混混们说什么? 事实上,是他自己自认吃亏了,怯于人情,不得不把帝王宫让给张开封和段卫民,既然是吃亏的事,有什么好张扬的? “铁手说了,想请您吃饭呢,”马疯子见他兴趣缺缺,倒也不再提了,“他说了,在素波,多亏您出手了,要不得让韩老五埋汰死了。” “屁大的事儿,也值得叫真?”陈太忠冷冷地哼了一声,抬起手向刘望男招招,“喂,望男,到饭点儿了,开上你的新车,咱们跟疯子一块儿吃饭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庞忠泽,“哈,陈科长忙什么呢?晚上有空没有啊?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呢。” 我靠,你觉得跟我很熟吗?陈太忠撇撇嘴就待拒绝,可是转念再一想,这家伙指的是什么呢?“什么好消息?呵呵,现在说说成不成?” “那可不成,见面才能说,”庞忠泽干笑两声,“就咱俩啊,京华国际会馆303房间,不见不散了啊。” 这个京华国际会馆可不是京华酒店,陈太忠跟张开封去过一次那里,知道那是一个消费奇高的场所,那一次张开封是因为小章村事件,为姜世杰出头关说的。 就咱俩?陈太忠挂掉电话,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丫都泥菩萨过河了,就算你不提,我也肯定是一个人去,带上刘望男或者丁小宁的话,那不是给你提供攻击我的借口? 他当然不会害怕庞忠泽有什么手段,一对一……甚至是一对一百,能让他吃亏的人也没有,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哥们儿去不去呢? 去!为什么不去?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拿定了主意,对好消息,他是从来不嫌多的,像张瀚的好消息,不就带给他不少的便利吗? ——虽然,那个消息也给他造成了很长时间的困惑。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矜持,陈太忠还是先送了心怀幽怨的刘望男和丁小宁去幻梦城,等了好一阵,才驾车施施然驶向京华国际会馆。 等到进入303房间,陈太忠才发现,庞忠泽这家伙……说话不算数! 他是一个人来的,可庞主任这边却是两个人,除了肥肥胖胖的庞主任之外,还有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美貌女人。 看着他疑惑的样子,庞主任无奈地笑笑,“唉,没办法,老婆今天下班早,说是不放心我来这种地方,就跟着过来监督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小心谨慎地打量着陈太忠的表情,他最担心的,是陈科长以为自己要请客找这里的公主小妹,眼下自己这边多了家属出来,人家要是恼羞成怒,就殊为不美了。 陈太忠却是没多想,多个家属就多个家属呗,他的心思,全在那个好消息上呢,他冲张梅点头笑笑,“哦,原来是嫂夫人啊,幸会幸会。” 张梅却是知道丈夫今天摆酒的用意,实在是不能对这个年轻人的微笑视而不见,她冲他笑着点个头,算是还礼,心里却是一阵怦怦乱跳:这个陈科长的笑容,看起来还满阳光的。 第542章 哭笑不得的好消息 303房间算是个小包,不过京华会馆这里的设施,都是超级豪华的,就算是小包,也有四十多平米。 屋里除了有卫生间、餐桌、沙发之类的,还有自动麻将桌,麻将桌旁还有贵妃椅,可以当小床用的那种,看起来是供候补的麻将选手小憩的地方。 陈太忠除去外套,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桌旁,上下打量张梅两眼,转头看看庞忠泽,“庞主任,有什么好消息啊?” “啧,先吃饭,先喝酒,”庞忠泽笑眯眯地竖起一个手指头,“这可是下午我办的事儿,不能这么痛快地告诉你,呵呵!” “那好吧,点菜,我来,今天我请了,”陈太忠冲着旁边的服务员打个响指,“菜单呢?” 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陈太忠刚要打开,犹豫一下,转头递给了张梅,“呵呵,女士优先,嫂子你先点……” 他这话说得满客气,而且,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应酬场面上该有的礼数,不过看在庞主任眼里,却是坐实了一些关于此人的某些传闻。 张梅也不推辞,接过来就点了两个菜,还都不便宜,一个是龙虾三吃,又点了三碗鱼翅羹,结果那服务员拎来好大一只龙虾,足有三斤多。 只这俩菜就两千出头了,不过陈太忠倒也没介意,这就算主菜和粥都有了,其他再配点菜,倒也花不了多少。 陈太忠和庞忠泽喝的是白酒,张梅要了一瓶红酒,算是陪他俩意思一下,头一杯大家碰过之后,陈太忠实在憋不住了,“庞主任,你这……该说说这个消息了吧?” 庞主任笑嘻嘻地一口干掉小杯里地青花瓷汾酒,抬手夹两筷子龙虾肉,又拿起面前的玻璃小酒觞给自己的小酒杯斟满,拿捏足了架子,才不紧不慢抬头冲他笑笑。 “呵呵,下午我联系了一下恒泰公司,那边的人说了,要是你陈科长想要房子,五折……”他笑嘻嘻地伸出一只巴掌,“哈,五折就行啊,怎么样?算不算好消息?” 陈太忠被他卖的关子憋得足足的,正屏气凝神地仔细听呢,听到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我靠,这……这也叫好消息? 一气之下,他真想拔腿走人了,不过再想想,他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火气,脸上又露出了阳光一般地笑容,“哈,那可是谢谢庞主任,不过……我下午,把区里的房子协调了一套出来,呵呵,就多谢你了啊。” 杨倩倩早就帮他要到了房子,现在宿舍楼也快交工了,再遮遮掩掩地也没啥意思,反正以他现在的红火程度,大明大方地住进去,也没人敢歪嘴! 一年的时间,他就混到了这种程度,转念想想,还真的算是进步飞快啊,当然,想到这个,他更得意的是,这一年里在官场上,他的收获确实不小。 庞忠泽讶异地“哦”了一声,心里对陈太忠的能耐,又有了新地认识,下午打探到的消息,已经令他很吃惊了,却没想到,陈某人的能量,竟然能大到如此地步。 想想都让人害怕啊,中午无非就是吃饭的时候随便说说,结果人家下午就搞定了一套房子,要知道,那不但是区里的宿舍,更重要的是,这宿舍都快交工了! 都快交工的宿舍,基本上就不可能有什么机动的指标了,就算有也绝对不是一般地干部打招呼,就能搞到的——当然,更可能的是,这家伙是挤占了别人的名额! 只用了一个下午! 今天中午吃完饭之后,庞主任跟杜书记尝试着交流一下关于集资款的事儿,谁想,满嘴酒气的杜书记心里却是明白得不得了,“呵呵,这个啊,老庞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党管干部,不管这些政府工作地。” 平常政府工作也没少见你插手!庞忠泽的心就越发地凉了,虽然昨天就没休息好,可他今天还是无法午休,郁闷之下,在屋里来回地走动着,冷不丁却是又想起了中午见到的陈太忠。 他……好像没房子?想到这个,庞忠泽索性走出门去,遛遛达达地走到了阳光小区售房部,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乱得一塌糊涂。 庞主任对这儿也很熟,径直走进了经理办,在这儿当家的,就是楼春雨,人家曹小虎总经理一般都在清湖的总部呢。 庞忠泽也就是随口问一问,意思是能要个折扣的话,回头找陈太忠说话,不就有了一个借口了?当然,折扣大一点的话,那就更能让陈科长领情了。 他说完来意,楼春雨琢磨一下,叹口气摇摇头,“呵呵,庞主任,要是你要这房子,八折,不过必须上你的户——要不我没办法跟曹总交待啊,要是别人要,你介绍的,八五折,不能再低了。” 项大通要的话,估计你都能白给,也不敢让人家指定户主!庞忠泽有点郁闷,我这街道办主任,在这种大老板面前,还真就不顶用啊。 可听楼总这么一说,庞主任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其实那个人,你们公司有人认识啊,是招商办一个叫陈太忠地科长……” “砰”地一声脆响,楼春雨正端着瓷杯喝茶呢,听到这话,茶杯顿时掉在了地上,茶水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陈……陈太忠?”楼春雨感觉到自己的舌头有点痉挛,不太听使唤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庞忠泽,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发问了,“陈科长他……他托你来要房子?不会吧,老庞?” “哦,不是不是,”庞忠泽连忙摇头,既然楼总认识陈太忠,或者……能让他传个话?“是这样,我有点事儿要求他帮忙,听说他还没房子,这不就过来问问?” “他要的话,五折都没问题啊,”楼春雨一听这两位不是很熟,心里顿时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庞主任,这不是说老楼我势利……谁敢惹他啊?” “他很厉害吗?”庞主任知道,陈太忠地能量挺大,不过,这家伙能把曹小虎都吃定? “不过,他两个女朋友,在小区里已经买了三套房子了啊,其中一栋还是别墅,”楼春雨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喃喃地自言自语,“他还要什么房子?” “他有两个女朋友?”庞忠泽知道陈太忠是五毒书记,口碑不是很好,但俩女朋友住同一个小区……这种手笔可不是一般干部能玩了的。 “好像多稀罕啊,”楼春雨看他一眼,嘴里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不止俩女朋友呢,昨天在凤凰宾馆……算,我不说了,嗯,老庞,这可都是我瞎猜的,你不敢出去乱说啊。” “乱说也没事,呵呵,”庞忠泽有意套楼春雨的话,“曹总跟章尧东书记是什么关系,你恒泰还怕这么个小科长?” “曹总……那是,”楼春雨点点头,欲言又止,到最后丫还是觉得,适当抬举一下陈太忠比较好,谁知道庞主任会翻什么闲话过去呢?“不过,遇上陈科长的话,章书记不会管的。” 我靠!庞主任这一下是彻底地震惊了,一时间也不多想了,含糊地跟楼春雨说了几句,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看来,今天中午还真是结识了一个贵人啊,庞忠泽的心胸,顿时开阔了不少,觉得天也蓝了,空气也清新了,开始使劲开动脑筋,怎么交好陈太忠了。 可是,这家伙到底喜欢什么呢?交好别人,总是要投其所好的,庞主任开始仔细回想关于五毒书记的八卦,可想了半天,他还真想不出这家伙到底是毒了哪五门或者哪五行。 他只知道一点,这家伙贪好女色,刚才楼春雨的话,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找开发区的人了解一些情况,然后,他就很愕然地发现:陈太忠对女色的渴求,简直是有点变态了。 这人甚至连自己铁杆手下的老婆都要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禽兽吗? 不得不说,下层官场中,桃、色新闻实在太容易被传播了,裘之喜部长又没命地私下吹风,不多时,这种传言就不胫而走了。 当然,问题的关键在于,杨新刚由于害怕裘部长找碴,就不肯出面澄清谣言,那大家就越发地确信了——当事人都不吭声,这能是谣传吗?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地确定:陈太忠最喜欢人、妻,因为他在外面玩儿,好像没有叫小姐的纪录! 庞忠泽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张梅,他肯定是舍不得把爱妻奉献出去了,可眼下,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第543章 意外的车祸 被这种想法驱使着,庞忠泽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老婆的电话,把张梅从外贸叫回了家,夫妻俩关上门,商量了起来。 张梅肯定是不愿意的——没有哪个女人会赞同自己的丈夫做这种事。 可是,庞忠泽却点出了很重要的一条,也就是张梅非常介意的一点:若是陈太忠肯帮忙的话,家里那七万的亏空,没准能再从账上捣鼓出来一部分,略作补偿。 事实上,庞主任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是才弄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好不容易平息了事态,再在集资款上打主意,未免有点不现实。 不过,只要陈太忠下死力——就是说张梅服侍得丫比较满意的话,倒也未始就不能操作,在凤凰市有章书记罩着的话,还用怕谁?更别说横山的吴言也是章书记的人。 庞忠泽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老婆:说别的或者不通,说到钱那就比较好沟通了,张梅为维护这个家,真的是殚精竭力,而且……她在经济方面,危机感很强。 果不其然,张梅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答应了…… 等张梅见到陈太忠的时候,心里略微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次自家的死老头子,还真的是没骗她,小伙子确实年轻,也高大魁梧,相貌也还说得过去,陪这么一个精壮小伙子那啥一下,总好过陪段卫民那个胖胖的秃顶。 事实上,张梅在大学里,也有过男朋友,那是一个高大地帅哥,不过,帅又不能当饭吃,帅哥无法给她安排一个好的职业,她也只能选择了矮胖的庞忠泽。 嫁给庞忠泽之后,她也是谨守妇道,该收拾家做饭就收拾家做饭,该生孩子就生孩子,虽是对老公的相貌、身材和脾气不是很满意,倒也没有红杏出墙,反倒在单位里越发地正经,回绝过很多人暧味的暗示——其中甚至包括她的大老板。 其实,做为文科的女生,张梅心里何尝没有一点点浪漫地憧憬?而几年夫妻生活下来,原本就平淡的生活,显得越发地平淡无味了,原本,庞忠泽还把她捧在手心热心地呵护着,可天长日久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更有甚者,庞忠泽由于近些年仕途不顺,养成了酗酒和夜不归宿地毛病,有好几次,她在他身上闻到了廉价的香水味,衬衣和羊毛衫上,偶尔也有一些不属于她的头发。 就算这种情况,张梅也没生出什么报复的心思,只是,家里的《廊桥遗梦》已经被她快翻烂了——是英文原著,她的师姐从美国寄来的,她原本就是外语系地,而这种书,她不能买中文版,那不符合她的性格,也容易被庞忠泽发现。 这一辈子,能遇到属于我的罗伯特·金凯吗?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里,张梅悄然地扪心自问,她有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而今天,她是被老公强押着来出轨的,还好,陈太忠的整体形象,还勉强说得过去。 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陈太忠身上一身光鲜,而他身材又好,活脱脱地就是一个衣服架子,看在女人眼里,还是很养眼的。 男人爱看美女,女人也爱看帅哥,而他的身材,好到足以令大部分女人尖叫——事实上,对大部分女人而言,男人胸膛的宽厚,比那啥的粗细和长短更重要。 再加上陈某人一进来,就是气宇轩昂顾盼自若,气势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却又偏偏地不失礼数,就算有一点点的傲慢,但绝对不多。 男人对女人,是因为爱而产生尊敬;女人对男人,是因为尊敬而产生爱。 是的,在这一刻,张梅猛然间觉得,今天将要发生地事情,或者会是她生命中耻辱的回忆,但绝对不会是很痛苦的。 你要让我耻辱,那我就要让你心疼!听说陈太忠要请客,张梅毫不客气地点了两个比较贵的菜。 还好,她倒是没点什么“极品帝王蟹”、“深海三头鲍”之类的东西,省得让对方小看了自己夫妻,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可是,随着交谈的深入,感受着对方若有若无的霸道,张梅的心里,荡漾再起,逐渐地,她发现了陈太忠脸上那种很阳光但又带了说不出味道的笑容。 “罗伯特·金凯的脸上,从来都保持着他特有地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张梅猛然间想起了《廊桥遗梦》里地字句,想到自己今天所担负的使命,一时间,她发现,自己的吓身,竟然有些隐隐发胀了,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庞忠泽的手机响了,张梅知道,这是公公打来的电话,这些都是自己身边这个死鬼安排好的,他马上要去公公那儿看孩子了,留给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一种记忆呢? “哦?小张出车祸了?那我马上过去,马上过去……”庞忠泽煞有介事地挂断了电话,皱着眉头一蹦而起,动作的敏捷和他胖大的身材并不能相匹配。 “陈科,不好意思,办事处里出了点儿事……在曲阳的省道上,我马上要过去,”庞主任一本正经地说着,同时以异常迅捷的速度穿上了外套,“那个啥,张梅就麻烦你帮我送一下了,不好意思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正是一副“心忧下属”的好公仆的模样。 曲阳离凤凰市区,真的很遥远,这一来一回只说车程,最少也得三个多小时,再加上“处理车祸”的扯皮过程,今天晚上,庞主任怕是很难回得来了。 陈太忠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这是要多纳闷有多纳闷了,我靠,我知道你穷,最近又损失了几万块,可是……哥们儿都说要买单了,你不用跑得这么快吧? “庞主任这是?”他愕然地看向张梅,“他平时做事……都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老公跑了,张梅知道,羞人的一幕即将拉开,见到陈太忠转头跟自己说话,心脏不由得“噗通噗通”地狂跳了起来,一大片红晕也慢慢地爬上了她白皙的脖颈。 总算还好,陈太忠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而且他惊讶的表情,看起来更像个青涩的少年,而不是手眼通天的官场新贵,一时间,张梅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少。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在寂静的包间里,她甚至怀疑,眼前的小伙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呃,以前不是这样,”张梅勉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抬手掠一下头发,顺手又端起了酒杯,挺起了胸脯,“他最近有点事情……来,先喝酒吧,我替他向你赔罪了。” 她现在穿的是一件紧身的鹅黄色羊毛衫,她一挺胸,让陈太忠发现,这个女人的胸部,真的是……好大好挺,跟她纤细的腰肢,完全不成比例。 “嗯,好吧,”陈太忠不想考虑这个问题,随手也端起了酒杯,双方轻轻地一碰,“这菜还没吃呢,庞主任这也算是没口福了,呵呵……” 你可不知道,他没口福,你倒是要有艳浮了,张梅想到这里,抿嘴笑一下,半是苦涩,半是……说不出的感觉。 陈太忠刚才的注意力,可是全在庞忠泽身上呢,眼下单独面对了这个美妇人,才发现,这个女人挺漂亮的。 她的身材真的很好——最起码坐在那里看起来,上半身是这样的,小蛮腰配上异常硕大的两团,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点担心,担心在走动时剧烈一点的话,那两团肥硕会不会压断那细细的小腰肢。 鹅黄色的羊毛衫衬托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越发地耀眼,嘴虽然微微有点大,嘴唇也有点薄,却是不施唇膏就异常红润的那种,再配上纤纤玉指间摇动着的红色葡萄酒,带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不过,对陈太忠而言,这也就是一个可堪入目的女人而已,同白洁、雷蕾之类的不相上下,只论漂亮还赶不上蒙晓艳和丁小宁,只不过身上多了一股成熟的女人的味道而已。 “对了,你说的……庞主任最近遇到了点事儿?”其实,陈太忠并不想问她这个问题,他更愿意让庞忠泽亲口说出来,只是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都不说话的话,难免会有点不自然的感觉。 张梅却是巴不得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呢,她长叹一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的办事处里,最近账务上出了点小纰漏,有人想借这个陷害他,所以……现在什么事他都要亲历亲为,不敢懈怠。” 第544章 太无耻了 是别人陷害他吗?陈太忠心里一声冷笑。 挪用公款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何况他挪用的是大家的集资款,要是没哥们儿出手,房子都快交工了,钱都交不上去,这也算别人陷害? 当然,他是不可能借这个来反驳张梅的,男人家的事情,跟女人说什么?说不得他就跟张梅扯起了别的,“对了,你在外贸上班?那儿的效益怎么样?” 听他把话题扯开,张梅虽是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应对两句,不过还好,说起这个,她也有苦水可倒,夸张地阐述一下自家的窘迫,应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铺垫吧? 听说外贸不景气,陈太忠也没当回事,这一年多他认识了不少有钱人,但是穷人也见识得多了,你外贸再不好,能赶上东临水的人穷吗?更何况你还有一个比较擅长搞歪门邪道的老公? “那你让老庞帮你调个工作啊,”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实在不行,自己开个小公司也不错嘛,现在有点办法的,谁还不都是下海折腾去了?” 你可不也没下海?说得轻巧!张梅心里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她很高兴的是,对方又把话题绕到老公身上了,听到这话,她娥眉轻蹙,微微地叹口气,苦笑一声,“他?指望他给调工作?唉……” 说到这儿,她也不往下说了,而是拿起陈太忠面前的小酒觞,为他斟满酒,又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算了,不说了,来,再干一下。” 不得不承认,大多数女人有成为演员的潜力,最起码,张梅认为自己现在的戏,演得就不错,是的,她在扮演一个对老公微微有些不满的怨妇,而偏偏又欲言又止的那种。 若陈某人真是传说中的花中圣手、脂粉班头的话,自是可以看得出她的情绪中,有微小地“裂缝”,一鼓作气地冲锋一下,拿下阵地倒也就不能说很难。 是的,她是个自矜的女人,虽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一些准备了,但是总不想让自己显得太不自爱,太下贱。 遗憾的是,陈某人真的是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大大咧咧地举起小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干,呵呵,嫂子你很能喝嘛……” “我还能喝白酒呢,等喝完了这个,我陪你喝那个,”见此人如此地不开窍,张梅心中有点疑惑,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对方就算不接受,她也得咬着牙关上了。 可偏偏地,她还没那个勇气,或者,把自己灌醉的话,也许会为自己的失态,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借口? “哦?那好啊,呵呵,”陈太忠并不排斥跟张梅喝酒,他喜欢痛快人,尤其这个痛快人又是比较养眼的女人,“那咱干了这杯,我给你倒……” 到后来陈太忠回忆起这一刻的时候,也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情商低下,无视了对方的暗示,是的,他找到了让他自己心理平衡的借口:我怎么能想到,庞忠泽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堂堂地街道办主任,就能把老婆送出来给别人睡呢? 很多时候,他承认别人对自己的诟病,是有道理的,无论是“五毒书记”或者是“瘟神”什么的,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却从来不认为自己就是那种人。 所以,他当然做不出符合那些名号的事情,比如说看见漂亮人、妻就想上之类的,这难道错了吗? 这也是张梅所疑惑地一点,随着两个人的酒越喝越多,她甚至在碰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用手指去轻轻触碰对方的手指,但遗憾的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实在在地不解风情啊。 因为这个,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青涩的小女孩吗? 当然,要说陈太忠一点反应没有,那也是假的,感觉到张梅喝酒很痛快,他倒酒就倒得越发勤了,“哈哈,很少见你这么能喝的女人啊。” 张梅心里却是在暗自叫苦了,她的酒量不错,不过,也就是比一般人强点,对上眼前这个变态,怕是就远远不如了,看来这五毒书记在“吃喝嫖赌抽”里面,“喝”这一字是站得稳稳地了。 “不行,咱们吃点菜吧,”她觉得需要缓一缓了,桌上的龙虾还没怎么动呢,三斤多地龙虾,搁给她一个人吃的话,只吃肉也管饱了。 吃菜的时候,两人就不怎么说话了,大家都是要讲形象的,吃完了……又喝。 大约七点半左右的时候,张梅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了,这时候的她已经独自喝下了一瓶红酒,白酒也喝了有一两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是不能不说正事了,“太忠,我家老庞这次的麻烦有点大,听说你挺能干的,能不能帮帮他啊?” 帮他?陈太忠被这个突然来的话题震惊了一下,虽然他心里,已经隐隐地猜到,最后张梅肯定要提起这件事,可是提得如此突兀,却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 “这个,帮他我有什么好处啊?呃……我是说,其实吧,”他咳嗽一声,撇撇嘴,“其实呢,我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啊。” “你能的,”张梅探过身子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有点发红,“我知道,你能的……” 我当然能的,陈太忠撇撇嘴,却一不小心发现,由于她的身子前探,就越发显出了胸前顶峰的硕大。 一时间,他有一点伸手摸一把的冲动,当然,只是个小小的冲动,下一刻,他就想到了杨新刚,靠,为了让新刚进步,我已经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脑袋上了,眼下若是出尔反尔,反倒是有失本意,白白地牺牲一场了。 “你喝得有点多了,”他不着痕迹地脱出了自己的手,话虽这么说,却是伸手又给她倒上了一杯,“嗯,说说,你家老庞怎么回事啊?” 陈太忠绝对没有听这件事的兴趣,不过,这女人既然喝得已经乱抓别的男人的手了,那肯定就是即将不行了,索性借着听她讲话的机会,再灌她几杯,那么……耳根也就清净了。 倒满酒,他又是一举杯,“来,干……你慢慢说,时间还早呢……” 他既然愿意听,张梅当然愿意说了,事实上她喝得远没有到了失态的那一步,只是想顺水推舟做个暗示诱惑他一下,谁想,陈太忠居然没有趁机占她便宜,倒也是咄咄怪事了。 是我的魅力不够?还是说……这个陈太忠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么五毒俱全? 下一刻,她暂时抛开了这个小计较,开始讲述庞忠泽受到的“委屈”了。 当然,同样一席话,立场不同的人讲起来,或者会导致截然相反的效果,在张梅的嘴里,庞忠泽挪用公款不假,但目的是为了街道办创收。 是的,庞主任觉得义井街道办实在太穷了,有心借着拖延上交集资款的机会,为大家谋点福利,难道错了吗? 当然,这件事肯定不仅仅是庞主任一个人知道,但是,他当时向其他三个副主任提出想法的时候,那三位也是默认了的,只是后来集资款借出了问题,那三位就不认账了,纷纷一口咬定,没有听说过这事儿,于是,事情就搞得沸沸扬扬的了。 现在,经过庞主任的不懈努力,经历了重重险阻,终于要回来了大部分的集资款,可是,另有别人想谋这个主任的位子,就阴谋策划了对庞主任的陷害……嗯,即将陷害! 我靠,哥们儿终于遇到比我还操蛋的主儿了!陈太忠越发地觉得自己穿越穿得太过冤枉了,这庞忠泽的老婆,还真能睁着眼睛瞎掰啊。 甚至,有一度他听得都忘记跟张梅碰杯了,见过操蛋的,没见过这么操蛋的,这是……庞忠泽想出来的借口吧? 他不认为女人能操蛋到这一步,无耻……也是需要想象力的! 他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不过,他的另一个猜测就错了:张梅的酒量,比他估计的要高那么一点点,虽然他已经很没命地在灌了,可人家死活不倒! 这让他有点郁闷,因为张梅的话讲完之后,又拽住他的手了,“太忠,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这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遗憾的是,某人的情商……啧,还是不要提这个词了,他用另一只手又将酒倒满了,“来,干……好久没喝这么痛快了。” 张梅端起酒杯,没命地跟他碰一下,却是手一抖,好死不死的,一杯酒全洒在了陈太忠的裤档中间。 第545章 不能太操蛋 张梅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她本来想的是,等酒到酣处的时候,若是对方还是很有分寸,那她就将这杯酒洒在自己的羊毛衫上,佯怒要对方擦拭,如此一来,手眼之间,不愁那小子不上钩,她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可惜的是,陈太忠非但是君子,简直就是柳下惠重生、鲁男子穿越,根本没有凑向她的意思,她不得不多次侧着身子去抓对方的手,如此一来,这酒怎么能洒到她自己身上? 这不符合物理学原理。 洒不到自己身上,那张梅就只能往陈太忠身上洒了。 其实,她是想洒到陈太忠的大腿上的,谁想她多少是喝了点酒,又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业务不熟练还想表现得自然点,所以这杯酒就洒到了陈太忠的……裤档中间。 这地方还真够尴尬的,不过,酒壮熊人胆,一时间张梅也顾不得许多了,拎起桌边的餐巾就擦抹了起来,“真不好意思啊,喝多了。” 这也是个技术活,一样的,她还是没干过——同时还得表现得自然,其间分寸,真的太难掌握了…… 她擦抹两下,就觉得陈某人裤档中有不明异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崛起着,一时间有点愣了:这么大个儿? 酒能乱性,这话一点都不假,陈太忠对张梅是没什么想法,但他好歹是个男人,还是生理发育得异常健康的那种,被美妇人抓了手,视线所及又是两团颤巍巍的丰硕,有点心猿意马,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然后,被人家小手在裤档里一揉,那原本就不怎么安生的玩意儿,肯定就要当场发作了! “哎呀,不能再喝了,”陈太忠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侧一下,以挡住自己那不雅的帐篷,同时屏气凝神一下,才又徐徐发话,脸上却是露出了灿烂地笑容,“不行了,我已经多了,再喝不能开车了。” 这一下,张梅总算明白了,眼前的年轻人,并不是对自己没感觉,而是人家在克制,不想逾越,一时间就有点疑惑了:他不是五毒来地吗? 不过,陈太忠既然这么说,要结账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遗憾地望了一眼那三碗鱼翅羹……动还没动呢。 两人穿起外套,走下楼,才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雪来了,不过落到地上就已经化成了水,陈太忠歪歪嘴,“呃,这天气,不出车祸才怪呢……老庞怕是要花很长时间在路上了。” 经过刚才洒酒的事情,他想到了,没准这庞忠泽是借机溜号,用美人计来逼得自己帮忙,不过看到漫天的雪花,他却是又有点犹豫了:不会这么巧吧? 张梅却是被他这话说得有点赧然,自己的老公在公公家窝着呢,这个年轻人……似乎思想很单纯? “上车吧,”陈太忠打开车门,冲她招招手,张梅想也没想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呵呵,你家在哪儿?”陈太忠打着车,也没着急挂挡,就那么空转着,转头看看张梅。 属于罗伯特·金凯的特有的微笑!触目他的笑容,张梅猛然间再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整个人扑进了陈太忠的怀里,双手箍着他的腰,颤抖着发话了,“随便……随便你把我带到哪儿……” 咦?哥们儿什么时候,魅力变得这么大了?陈太忠愣了半秒钟,双手却是不由自主地回圈了过去——没办法,习惯成自然了。 当然,下一刻他就考虑到了问题的关键,轻咳两声,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同时还不忘记深深地嗅一下对方的发香,“我说张梅,你喝多了……你家在哪儿啊?”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张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收回右手,向下一探,就捉住了陈小忠同学,轻轻地揉弄着,感受着那沉甸甸的感觉,“我说了,随便你把我送到哪儿,老庞晚上,不会回来了。” 陈太忠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急速地下冲,禁不住叹口气,“唉……我说,我真的帮不上你家老庞,我没那能力啊。” “你能的,”张梅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他,眼中是一片混沌,如同盲人一般的空洞,“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能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又带了一点颤抖,却越发地显出了一股绝望的味道。 “先开到你家楼下,咱们再说这个问题好不好?”陈太忠有点想生气了,可是一个美女投怀送抱,却让他怎么也气不起来——虽然他也清楚,这只是交易,很简单地交易。 他已经想好了,等到了张梅家的楼下,甚至是院门口,就把这个女人撵下车,哥们儿是喜欢女人,不过,既然答应了小弟的事儿,那就不能反悔,人无信不立! 不过,在将车驶进张梅家楼下的时候,陈太忠反悔了:人无信不立?靠,哥们儿今天,还就要撒一回野了! 原因很简单,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这个庞忠泽怎么肯先送货再收钱?要知道,清楚他“喜欢人妻”恶名的人,也都知道他为人操蛋名声不好,吃干抹净不认账也不算稀罕。 这夫妻俩凭什么就敢相信我呢?一边琢磨着,他有意无意地发现,张梅好像挺紧张放在腿上的那个小坤包。 坤包真的很小,按理说是没什么文章的,可陈太忠用天眼一扫,顿时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录音机。 录音机大概就是香烟大小,这个坤包小到除了录音机之外,再也放不下什么东西了,可见这夫妻俩算计的时候,还是颇用了一点心地。 嗯,这就是想借这个玩儿我了吧?想明白之后,陈太忠顿时大怒,你可以诋毁我的人品,但怎么能怀疑我的智商呢? 怕我吃干抹净不认账?那我还就要吃干抹净不认账了!事实上,张梅刚才地撩拨,也让他有点蠢蠢欲动,眼下既然有了操蛋的借口,他当然就要操蛋一下了。 将车停在漆黑的院子内,他转头看向张梅,“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我想见识一下你的床上功夫。” 张梅心里正盘算着怎么骗他上楼进家呢,事情做到这一步,脸已经不要了,那就不怕多丢一点了…… 耳中惊闻这句话,她的身子顿时就是一震,可是震动过后,又涌上一种莫名的感觉来,她转头讶异地看向陈太忠。 车里很黑,看不到什么,好一阵,她才哆嗦着发话了,声音异常地颤抖,“那等一等,再进我家吧……” “等不及了,”这时的陈太忠异常地霸道,一把将她搂了过来,他才不想进张梅家呢,谁知道那屋里还有什么机关没有?一个小小的录音机,倒是不难处理。 “就在车里吧,”他的声音,霸道而不失温柔,下一刻,他的嘴唇就吻上了张梅的薄嘴唇,张梅愣了一下,旋即伸出左手手牢牢地抱住了他,冰凉的小舌头同他的舌头热烈地交织在了一起。 当然,至于张梅的右手在做什么,陈太忠就不想去管了,不过,他依稀感觉到,张梅在按下录音键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当然……这可能是她一时找不到按键…… “这个,你拿着,”好半天,陈太忠的声音,打破了车内地寂静,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车内顶灯,触目发鬓横乱的张梅,一时间他又有点冲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梅只觉得全身酥软,根本动都懒得动一下,看到陈太忠手中五沓厚厚的百元大钞,愣住了。 “没什么,我很满意,你值这么多,”陈太忠的脸上,还是那种特有的微笑,“对于让我满意的女人,我从来不吝惜地,去买两件衣服吧,算是我对你的关心。” “你是想侮辱我吗?”张梅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也有些发红了。 “呵呵,我可没那个意思,关心你一下,错了吗?”陈太忠伸手轻桃地摸一下她的脸蛋,“好了,别生气。” 其实,他只是忽然间有点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操蛋点固然有道理,但让对方鸡飞蛋打也有点残忍。 对他来说,钱只是细菌比较多的纸而已,或者有人会觉得,那啥一次五万,有点太多了,但他不这么认为,五百一次的,那是小姐。 张梅可是科级干部的老婆,交易额大点,不是很正常吗? 第546章 细说分明 第二天一大早,庞忠泽忐忑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却发现自己的老婆正盖着被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就像一个睁着眼睛的死人一般。 “怎么样?成了没有?”他发问地声音不高,因为看到张梅这个样子,他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老婆。 下一刻,他见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凌乱衣物,其中那条牛仔裤地两条裤腿上,泥点斑驳。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轻声嘀咕一句,心里有了点不妙的感觉,他知道张梅一向很注意家里地整洁,眼下这气氛,有点不对头。 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前程,下一刻,他又发问了,声音略微大了点,人也走到了床边,“我说,他到底答应了没有啊?” “没有,他拒绝了,”张梅木呆呆地摇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异常地僵硬,眼睛还在盯着天花板。 “那你跟他……那个了没有?”庞忠泽咽口唾沫,一时觉得嗓子有点发涩。 张梅无言地点点头,动作之轻微,若不是他一直在盯着看,几乎都觉察不到。 “我操,”庞主任顿时就恼怒了,“吃干抹净不认账?就这么拔腿走人了?这他妈的五毒书记也太毒了一点吧?我庞某人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我豁出去了,跟他两败俱伤!” “他留了点东西,”这次,张梅终于多说了一点,下巴微微一扬,“就在桌上,五万块,你老婆……值五万。” 庞忠泽顺着老婆的示意看去,可不是,电视柜上搁着五扎钞票,也是泥水淋漓地,只是他进来的时候心绪不定,电视机又大,挡了一半,所以没有发现。 “奇怪,他居然宁可给你钱,也不帮你办事?”这一下,他还真的是奇怪了,昨天晚上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四下打听陈太忠,那真是不打听不知道,越打听越心跳! 根据种种传言,庞主任对陈太忠的能量,有了大致的印象,他可以肯定的是,人家若是真想帮他的忙,大概动动嘴皮就行——退一万步讲,就算花钱也花不了五万。 “是不是你使性子了?没有让他满意?”庞忠泽这话才问出口,顿时就知道自己问错了,要是人家不满意,会留下五万块钱吗? “他……他发现了录音机,”张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反应,正是“一个鼻头始发红,两行热泪下脸颊”。 “你……你,你他妈的傻的啊?”庞忠泽顿时觉得背心发凉,一时间就口不择言了,经过昨天晚上的调查,他真的有点害怕陈太忠的能量了,张梅这么做,可是真帮他惹人了,“居然能让他发现?” “庞忠泽,我受够你了!”张梅的反应奇大,她身子一动就坐了起来,拽起床头的枕头就狠狠地扔了过来,“你知道不知道,昨天是我这辈子最耻辱的一天!” 她的泪水,喷涌而出,浑然不顾在被子滑落后丰硕地两团,这一对属于她的骄傲,昨天的他,是认真地赞美和把玩过的。 只是,昨天的事情,真的令她感到耻辱,而且,除了耻辱之外,她还有一点点地伤心和……一点异样。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儿啊?”庞忠泽有点想动粗了,不过,下一刻他就认识到了,这事儿不能这么解决。 昨天有传言说,陈科长很看重自己的女人,一点都不容别人欺负,胆敢触怒他的人,必将会遭到黑白两道的合力追杀。 我的老婆,好像成了他的女人!想到这个,他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不过显然,眼下并不是掉眼泪的好时机。 “你要不这么斤斤计较,他或许就答应了,你知道吗?”张梅浑然不顾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的乳房……那两团丰硕上,已经因为屋中地凉气而泛起了一层细小地鸡皮疙瘩。 “你是说?”庞忠泽一时觉得大脑不够用了。 “因为他知道,你要算计他,拿他的把柄,所以他就生气了!”说到这里,张梅再也忍受不住了,伏在床上大声地哭了起来,白生生光滑细嫩地背脊一抽一抽的。 庞忠泽一时无语,确实,他是提防惯别人了,可是……陈太忠的名声不是很好,这一次又是先交货后付钱的买卖,有点准备,不能说是过了吧? “喂喂,你别哭了,”庞忠泽顺手一推自己的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一说啊。” 这个问题,又让张梅陷入了昨天最后惨不忍睹的一幕中。 拿了陈太忠的钱,张梅下车之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特意转到驾驶员一侧,敲敲窗户,送给驾驶员一个妩媚地笑容,“太忠,我老公的事儿,可就拜托给你了哦。” “我说张梅,这事儿一码归一码的吧?”陈太忠送给她一个笑容,罗伯特·金凯的微笑,可笑容里,却有一种冷酷的味道,“我说了要帮你的吗?” “你……”张梅顿时目瞪口呆了,刚才那啥的时候,你不是还在说,我是女人中的女人吗? “雪下得挺大的,”陈太忠抬头看看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小心你包里的录音机,呵呵,淋坏了就不能用了。” 张梅顿时觉得,似乎有一盆……不,是一池子凉水,从头浇了下来,一时间浑身冰凉僵硬无比,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了。 “好了,回见,”陈太忠的头缩了回去,林肯车在瞬间就提起了速度,四溅的水花,打湿了张梅的牛仔裤裤脚。 “你混蛋!”张梅怒骂一声,将手里拿着地几叠钞票狠狠砸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她在那里站了很久,任那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她的发梢、眉间,再化成水顺着鼻尖和下巴,滴滴答答地淌下去。 仿佛站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她才缓缓地叹口气,低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钞票,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了。 还好,雪夜里,四下静寂无人,否则,她真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捡那带给她无穷耻辱的五万块钱,事实上她更希望,陈太忠能像传说中一般的操蛋,提起裤子就走人,既不办事又不给钱,那样,她起码还有鄙视他的资格。 张梅的大脑已经接近僵化了,但她还是理清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因果,由此,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陈太忠很操蛋,可是,他不是坏人。 这个结论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张梅却用女性细腻的推理,证明了这一点。 可以肯定的是,陈太忠并不是对她毫无感觉,这个勿庸置疑,可在有感觉地同时,屡屡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那么,哪怕他算不上君子却也绝对不是那种色鬼男人。 虽然后来,他诱奸了她,可那场激情来得是如此莫名其妙,能合理解释这个现象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陈太忠发现了录音机之后,顿生报复心! 是的,一开始他对她极力做出的诱惑视而不见,并不是因为忌惮自己的丈夫,而是说做人有底线,至于后来发生的转折,更充分地说明,人家对自己这个肥胖的丈夫根本没什么忌惮。 但是,那个过程,还是很享受的,他很温柔,身体也很强壮,健硕异常…… “你的内裤呢?”庞忠泽的话,打断了张梅对那激情和凄美一夜地回忆,“放在哪儿了?” “就在衣服下面,你自己翻吧,”张梅头也不抬,“不过,你不用指望了,人家都发现了,你还指望人家会……会弄进去?” 这是庞忠泽的另一个想法,他若是能拿上沾有陈太忠精班地内裤,去找陈太忠说理,并以用DNA检测为要挟,控告其强辱妇女,倒也不怕对方不屈服。 所以在事先,他就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张梅:一定要让他弄进去,不许带套套。 谁想,这一招又被那个混蛋识破了,想到这个,他一时有点灰心了,翻出老婆那条昨天专门换上的性感小内裤,一边审看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了,“那他弄哪儿了?你就不知道擦一下?” 他就没射,张梅没回答,只是心里恨恨地嘀咕了一句,当然,她并不知道,罗天上仙不射进去,只是珍惜自己的仙灵之气,却是根本不怕什么DNA的。 “哈,这根阴毛这么粗,一定是他的,”庞忠泽如获至宝地捏起了一根,欣喜地喊了起来…… 第547章 触类旁通 “行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张梅趴在被子上,闷声闷气地发话了,可纵然是这样,依旧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冰冷。 “指甲、毛发之类的,都能做DNA鉴定的,”庞忠泽有点不解,决定帮老婆科普一下。 “可要是你搞错了呢?”张梅的身子再次坐直,脸色苍白,“庞忠泽,你不怕丢人无所谓,我张梅还要脸呢。” “要脸,你就赚了五万?”庞忠泽被指责得恼羞成怒,一时间有点口不择言,他冷哼一声,“原来我老婆这么贵啊?下面镶钻了?” “我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无耻,”张梅的脸色越发地苍白,她冷笑一声不屑地摇摇头,“随便你吧,你要觉得,靠你手里那一根,就能要挟到陈太忠,我也豁出去陪你不要脸了,可是,你确定,你不会因为这个,遭到更大的灾难?” 庞忠泽顿时无语。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打听,他是比较清楚陈太忠的厉害了,那家伙操蛋起来根本就不是人,横山区这一小片或者只知道“五毒书记”的恶名,可是在政法系统,丫的名头是“瘟神”! 跟瘟神扛膀子,有得好日子过吗?庞忠泽很清楚,要是从老婆的内裤上收集到了此人的精班,耐心跟其讲讲道理,再花点钱低声下气地恳求一番,这事儿应该还算好办。 可是他真要拿上一根不知道从那儿捡到的毛发就去讹人,瘟神估计撕碎了他的心都有,告人家强辱妇女?恐怕材料还没递上去,自己难保就已经被自杀了。 “这他妈的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庞忠泽长叹一声,身子软软地坐在地上,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准备录音机呢?” “没赔什么啊,我给咱家赚了五万呢,”张梅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你老婆下面镶钻呢,你不知道啊?”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那凄美的一夜,罗伯特·金凯特有地微笑…… 这夫妻俩在这儿凄凄惨惨戚戚,陈太忠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吉,“什么,张志宏说十份儿不够?太夸张了吧?” “关键是,张科长说了,这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小吉在背后,才不会管张志宏叫处长,那样丫岂不是大了自家科长一头?“所以,其他科里有人歪嘴,他挺难做,说再要五份就行了……” “让他做梦去吧,”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小吉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一点,自己这业务二科偷偷发了点私货出来,估计也瞒不住有心人。 这么做可不行!陈太忠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情商似乎……锻炼得还不怎么样,光想着注意自己小团体的凝聚力了,却是忘记该给领导送一份了,天长日久下来,有人不断地吹歪风说小话的话,还不得被人戴上“山头主义”甚至是“搞小组织”的帽子? 还好,今天腊月二十八,倒是还来得及,陈太忠招呼上小吉,两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偷偷地溜进了秦连成办公室。 招商办一正五副六个主任,陈太忠准备了七份礼物,多出来的那份,自然是让秦主任自己看着安排的——给领导送礼的时候,最好是多留一点机动名额,这是他从横山区政府盖宿舍上学到的。 不得不承认,在大多数的时候,陈太忠真的是很努力地去修炼情商了,也不缺触类旁通的机灵劲儿,可惜的是,或者是由于天性或者基因之类的原因,他总是不能条件反射一般地做出反应,多少要比别人慢半拍或者几个鼓点,这让他有点郁闷。 当然,给秦连成那一份,是要格外地多一点,这是应该的,可是该多一点什么出来,那也是学问。 多送一块劳力士或者伯爵表,那肯定可以表示出敬意的,但秦主任未必合适收这个,陈太忠细细琢磨一下,决定还是多送一套化妆品再加一盒套装香水,就算完事——他知道秦主任在凤凰有小家的,那女人似乎叫小丽。 他这么苦心孤诣设计出来地送礼方案,秦连成要是再不满意,那倒是咄咄怪事了,看着屋子里琳琅满目的一大堆,秦主任无奈地摇头笑笑,“我说太忠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搞这种歪门邪道了?” 靠,哥们儿看着像记吃不记打的人吗?陈太忠当然知道老大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暗爽,随手一个马屁就拍了过去,“这是我们二科,对连成主任和其他领导的一点小心意啊,过年了嘛。” 秦连成是见惯了奢侈品的,可眼前这一堆,还是让他有点咋舌,粗粗算一下,抛开那些不认识的品牌,平均一份就得十多万,一时感慨不已,“这甯瑞远……还真是大手笔啊,啥都舍得送。” “我俩关系好呗,”陈太忠随口就是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话有点语病,忙不迭地补充,“嗯,不过……我可以保证,没出卖咱凤凰市里的利益。” “切,你少跟我来这套,”秦主任现在,跟他真的不见外了,眼看着小吉出去了,说话也放松多了,“我也不管你出卖不出卖,反正悠着点就行了,咱招商办也没有亏待朋友的那种人。”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市里的利益是公家的,关咱们招商办毛的事?咱把投资引得落地,那就完事了,适当泄露点什么东西也正常,只要无关宏旨就行了。 “我真的没有……”不管是不是那么回事,不管秦连成的话再怎么贴心,陈太忠肯定是要挣扎着狡辩一下,他很清楚,这是程序,不走不行。 就像女人在荒野里遇到强奸犯,就算身体不肯反抗,嘴上却无论如何也要嘶吼两声“救命啦,有人强奸啦”之类地,以表示自己的贞洁和不屈。 “好了,没外人了,你装什么装啊?”秦连成对他的厚爱,那真不是说的——事实上,看到太忠库上了天南新闻,他倒是想不厚爱呢,有那么傻的副厅吗? 下一刻,他就岔开了话题,“你小子越来越会送礼了啊,呵呵,昨天还有人跟我歪嘴,说你们二科开小灶呢,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这话谁说的?”陈太忠见领导不拿自己当外人,他当然也要真情流露一把,“秦主任,这种没有大局观的人,我……我是很不喜欢的。” “保洁员说的,你们科动静那么大,”秦连成看他一眼,脸上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好了,别那么杀气腾腾的,说正经的,我明天就回素波了,明年的工作,你有什么安排啊?” “明年?”陈太忠愣一下,“领导指到哪里,我打到哪里啊。” “前两天的会上,尧东书记说了,今年咱们招商办,成绩喜人,尤其是你陈科长,”秦主任笑吟吟地看着他,“呵呵,看样子要给你加担子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啊,呵呵,尧东书记倒是跟我说过,”陈太忠也没怎么腻歪,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过,好像学历是个问题。” “资历还是问题呢,升副处最少三年两岗,两年是红线,”秦连成笑着摇摇头,“不过,有成绩就好说,对于优秀的年轻干部,要大胆放手使用,这是符合当前形势的……” 他沉吟一下,还是发问了,“其实我是想问你一下,关于下一步你的岗位,章书记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不过,应该还在招商办吧?我来这儿时间不长,没完成的项目还挺多的,走不了人吧?” “我也不希望你走啊,呵呵,”秦连成笑笑,又皱着眉头沉吟一下,“那该怎么安置你啊?保持原岗……也高配?” 总不能再加一个副主任了吧?现在都五个了。 “算了,不想了,明天我也回素波了,”说到这儿,秦连成笑着摇摇头,一指那一堆礼品,“我还得帮你分着发呢……” “回素波?”陈太忠挠挠头,总觉得自己在那儿有什么事儿,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啊,是啊,你有什么要我帮忙办的不?”秦连成跟他,真的是不见外,绝绝对对的爱护有加了。 “哦,我想起来了,蒙书记要我给他捎点东西呢!”陈太忠一拍大腿,杨斌的供词嘛,蒙艺在惦记呢,“那就麻烦您去他家送一趟吧?” 第548章 热闹的3九号 捎点东西,送到蒙书记家? 秦连成一听,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笑出了声,“哈哈,这客气个啥,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对了,是送到蒙书记家?” 送到蒙书记家,和打个电话蒙书记派人来拿,其间差距,大得简直无法衡量。 “是啊,蒙书记本来让我送的呢,早点送了,也省得蒙书记惦记,”陈太忠点点头,站起了身子,“我现在就去拿。” 看着陈太忠离开的背影,秦连成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显然,这是一个接触蒙书记的好机会,而小陈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了。 太忠库剪彩,秦连成也在现场,他很清楚,蒙书记非常关照陈太忠,但是他更清楚,蒙艺跟陈太忠并没有接触过,否则也不会现场都认不出人来。 陈太忠是如何攀上这棵大树的,秦主任不想去瞎琢磨了,可若是把他换成是陈太忠,眼下最当紧的,自然是多跟蒙书记接触一下。 可是,小陈居然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了,这一刻,秦连成觉得,过去的半年多里,自己还真的没帮错这个小伙子,实在人啊跟章尧东争取业务二科的编制、替其争取科长一职,再加上争取考察团名额等等……陈太忠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值了! 哪怕再加上一倍的乱子,只要能换取个去蒙书记宅坐坐地机会,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的,更何况他这次去,连话题都不用考虑了——省委书记家可不是那么好呆的,没合适的话题谁敢在那儿耗着? 到时候,他只需要使劲儿表扬陈太忠就行了,翻过来覆过去变着法儿的表扬,再汇报一下其在招商办的工作……嗯,到时候条件允许的话,他或许就可以略略地提及自己一些了。 咦?想到这里,秦连成隐隐地产生了一些奇怪地联想,这个陈太忠让我去代送东西,不是……不是专门设计好了,让我在蒙艺面前夸他的吧? 不会不会!下一刻,他就摇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很不君子地猜测,以他对陈太忠的了解,其智商或者能达到这种水平,但是其情商……厚道点说,按丫的脾气和性格,做不出这种事来。 倒是我这么想小陈,有些不厚道了,一时间,秦主任有点自责。 他哪儿知道,陈太忠虽然有跟蒙艺加深接触的想法,但远远不是那么强烈,眼下既然能偷个懒,还能送给自己老板一个人情,那就送了算了。 不多时,陈太忠拿过一封信来,是封了口的,这里面可能的内容,又引发了秦连成些微的遐想,不过想想这信地收件人,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那份好奇。 总之,人家没有寄出去而是专门送去,那就有人家的说法,秦主任很小心地将信放进自己的手包里,“哈,素波还有什么事儿?我一块儿帮你办了。” 听到这话,陈太忠还真的想起来一件事,“我在街道办的老书记,他侄子要毕业了,工作没着落呢,他是学马哲的,秦主任你在素波能不能帮忙问一下?” “问一下,哦,这个没问题,”秦连成点点头,对他来说,在素波帮人安排一个工作是很简单的,努力一点的话,把年轻人弄进团省委也不是不可能,有人关照的话,那里可是升得很快的,不管怎么说,秦主任是从那儿出来的。 不过这家伙跟陈太忠的关系实在太远了点儿,老书记……还是侄儿,可见,小陈也没有多少铁下心帮忙的意思,否则丫大可以说那是他老书记地儿子,这样就要近得多了。 秦连成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可是说得客气,“呵呵,太忠你这么念旧,是好事儿啊,我怎么能不管呢?” 陈太忠走出招商办,眼见着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忙点什么了,仔细琢磨一下,好像好久没见杨倩倩,是不是该招呼她出来玩玩呢? 想到杨倩倩,他就又不可思议地想到了唐亦萱,这俩女人,跟他都是关系亲密、却又没有肉体接触的女性。 去唐亦萱那里看看吧,他拿定了主意,别人过年,都是热闹红火,唐亦萱那儿只会越发地觉得冷清,还是过去看看吧,反正现在风声差不多过去了,他去三十九号大约也引不起太多的关注。 这次,哥们儿可是没事儿求她!陈太忠觉得,这么一来见了唐亦萱,肯定能表示自己的关心来,你看,我知道你这阵正无聊呢,就来看看。 谁想,他一进三十九号就傻眼了,屋里一堆人呢,而且他还都认识:秦小方、王宏伟、张智慧。 王宏伟和秦小方正坐着跟唐亦萱聊天呢,两个年轻人趴在窗户上擦玻璃,其中一个陈太忠认识,是王宏伟的秘书小陶,另一个估计……是秦小方的秘书吧? 他倒是没猜是张智慧的人,因为张总正腰系着大围裙在厨房忙乎呢,身边还有三个一看就是宾馆的人在打下手。 最先跟陈太忠打招呼的人,居然是秦小方,简直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呵呵,陈科长来了?刚才我们还说起你呢。” 陈太忠差点被他这热情灼伤,他愣了足有一秒钟,才笑嘻嘻地点点头,却是绝对不肯低声下气地略略弯弯腰,“哦,是秦书记,您好。” 他对秦小方的怨气,那是由来已久了,不但他受秦系的人排挤比较多,事实上他也一直在跟秦系的人叫板,怎么可能因为对方一个主动的招呼就摈弃前嫌? 秦书记笑笑,倒也看不出他对陈太忠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有什么感觉,他才待张嘴继续说话,唐亦萱却是抢在了他的前头,“哦,是小陈啊,晓艳没跟你一起回来?” 显然的,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撇清了,反正唐亦萱关心蒙晓艳,而老书记的女儿不领情,这事儿现在简直整个大院都知道了,她这么一说,倒是能解释陈太忠为什么会大剌剌地出现在她家里。 陈太忠收到了信号,随意地笑笑,“没有啊,她这两天挺忙的呢,年底逼债的多,她正四处躲债呢,呵呵……” “逼债的?”王宏伟顿时想起了前天发生的事儿,一时心里有点好奇,“奇怪,前天晚上咱们吃饭的时候,没听晓艳说啊……是不是啊,老张?” “去去去,别叫我,忙着呢……”张智慧从厨房里探一下头出来,手里挥着锅铲,“你自己说就完了,我没空理你,等一下我还要去宾馆,市委有个聚餐要接待呢。” “那不行张总你先回吧,”唐亦萱发话了,“那些鱼和肉我自己也能煎,忙你的去吧……” “哎唐姐,你这是什么话啊?”张智慧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很夸张的那种,“你那水平真不行啊,要是让你煎,那我还不如把宾馆的半成品拿过来呢。” 敢情,为了让唐亦萱在年节里吃饭方便,张总亲自上阵,把所有的食物都做成半成品,不管她想自己吃还是招待客人,随手炒一下就行了,很便捷。 人多了,说话就是这样,三句两句之间,话就不知道岔到哪里去了,陈太忠一时也懒得插嘴,看着王宏伟和秦小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心里挺纳闷的:这三个人怎么就凑到一起来了? 他可万万没有想到,凑成三人一起来的,还是他前天搞杨斌的后果。 秦小方拒绝了杨岚之后,心里就关心起了横山分局那边的进展,于是找亲近的人在里面寻了一个内应,时刻关注。 其后的种种变化,也传到了他耳朵里,那内应不但认出了陈太忠,猜到了事情是其挑起的,还知道中间的诸般转折——包括小混混要强行借给杨斌高利贷。 等到最后,小混混们终于收钱放人,但是杨斌大气都没出一声,坐上车就跑了,再结合他在分局内不停地给杨岚打电话,秦小方还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他并不能确定,蒙艺到底是做了点什么,跟范晓军有没有碰一碰,少不得今天一大早就到警察局转了转,算是年前纪检口上对警察局的一次走访。 见到王宏伟,他就想到了电话里被拒绝的那一幕,刚要阴阳怪气地歪歪嘴,却不防王宏伟直接把他拽到了一边,“小方书记,蒙书记前天打电话问我杨斌的事儿了,我可是没说你给我打过电话,将来别人问起来,你也别承认啊。” 第549章 无法打破的规则 这话,就体现了王宏伟做人的圆滑。 在蒙艺详细的询问下,不说出秦小方长长短短的,他还真是担了一点风险,总算还好,当时蒙书记只想知道事情经过,而没有问,“这件事有谁给你打电话招呼过没有”。 否则的话,秦小方和张智慧都要惨了。 当然,事实上,蒙艺是不可能主动问这话的,因为这极有可能让这件已经处理圆满的小事发生另外的变故,也会显得他这个省委书记城府不够,其间微妙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 若是王宏伟主动相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王宏伟没说,就导致蒙艺在纸上划了半天,多费了几个脑细胞,到最后心里还有些疑团没有解开。 王局长不说当然是有他不说的道理的,蒙书记目前对他算是比较信任了,但仅靠着大老板的信任,不会团结和讨好其他领导的话,日子也会很艰难,这不?秦小方本来要歪嘴了呢。 当然,最关键的是,秦书记原本是无心之失,而且人家也算亲蒙艺一系的,王宏伟把情况反应上去的话,蒙书记倒是应该不会泄露,但也肯定不会因此责怪秦小方,起不到作用的小话,说它作甚? 不得不说,王宏伟的大局感略略差了一点点,但做人的技巧,却是掌握得十足了。 果不其然,秦小方一听他这话,嘴角的冷笑还没漾起,眼睛顿时眨巴了两下,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地习惯性动作。 “哦,这样啊,”秦主任的眼睛眨巴几下之后,笑眯眯地点点头,“呵呵,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了呢,小事儿嘛,对了,怎么又牵扯到蒙书记了?” “您要忘了,就不说了,也没啥要紧的,”王宏伟轻笑一声,他现在底气可足,见秦小方装傻充愣不打算领情,就有意卖关子了,“呵呵,要不要去我们纪检上讲几句话呢?” 一听这话,秦小方知道自己有点过了,现在的王宏伟可不比一个月前了,蒙书记连连打电话给他,自己当然不能太无视这家伙了。 “哈,讲什么讲啊?”他亲热地拍拍王宏伟的肩膀,也不可能计较这个软钉子,“待会儿我要去唐姐那儿走走呢,一起去吧?对了,别那么小气,跟我说说蒙书记的指示嘛……” 等到他俩商量好之后,在唐亦萱家的门口,又遇到了张智慧,其后不久,陈太忠也进来了,一时间,平日里冷冷清清地三十九号,隐约又有了几分往日的喧嚣。 可这么一来,陈太忠就有点不自在了,人太多了,而且还都是凤凰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插话不好,不插话也不好,更何况还有秦小方这么个夙敌在场? 他不插话,可是有人却不想放过他,聊了没两句之后,唐亦萱见他不说话,就冷冷发问了,“对了小陈,今天找我又是什么事儿啊?” 这话听在秦、王二人耳中,倒不会有什么反应,这算是变相的撇清,大家反倒能听出来,敢情陈太忠每次来,都是求唐亦萱办事的?这家伙还真会……真会钻营啊。 保不定,蒙艺这条线,还真的是唐亦萱给牵的,想到这里,两人心里的醋意顿时大增,一时就忘记观察唐亦萱的表情了。 陈太忠这时正正地面对着她,却是看到了她眼中那丝隐藏得极深地、狡黠的笑意,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唐亦萱是挪揄自己呢:以前你不是说,你没事也会来的吗?有本事,你现在说你是没事来的啊。 这家伙还真是古怪精灵了!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一时间竟然有种七百多年前跟小朋友们玩捉迷藏游戏的感觉。 在两个副厅面前,隐秘地打情骂俏,这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尤其有一个副厅,还是干警察的,另一个也是搞纪检的,眼光也差不到哪儿去。 陈太忠一时间有点汗颜了,不过这一下,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好胜心,你要玩儿?可以啊,我奉陪到底,看谁先抗不住。 想到这儿,他灿烂地一笑,“呵呵,现在来还真没别的事儿,就是说要过年了,怕你冷清,约你出去玩玩儿。” 这话一出口,王宏伟和秦小方的呼吸,同时停止了那么一下,眼光也瞟向了唐亦萱,他俩的这点反应,瞒不过陈太忠有意放出的感应的观察。 倒是唐亦萱一点没奇怪,她伸手掠掠头发,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又是晓艳地意思吧?你跟她说说,常回家看看,比什么都强啊。” 她的话是这么说的,神态也很自然,可是的心脏还是微微地加快了点跳动,心里也有一丝丝的甜蜜:好小子啊,真是胆大包天了。 你输了!蒙晓艳这个借口,陈太忠也想到了,要不然他也不敢做得这么放肆,只是,两人既然在相互挑逗,那么,谁先怕被人发现,谁当然就输了。 “她的工作忙,现在还被人追债呢,”他不着痕迹地又刺激唐亦萱一下,“不过,好歹是比以前开心多了,呵呵。” 以唐亦萱的冰雪聪明,自然是知道这厮在笑话自己活得封闭,可听到秦、王二人的耳中,却是以为陈某人在以准毛脚女婿的身份,向准丈母娘汇报情况呢。 以王宏伟毒辣的眼光和缜密地心思,都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跟唐亦萱调情,是的,他知道陈太忠的私人生活不太检点,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有那么大地胆子,泡了蒙书记的侄女儿之后,又敢打其嫂子的主意。 就抛开胆子不说,这可也是有悖伦常的。 秦小方自然就更想不到了,事实上,他比王宏伟还清楚,唐亦萱是一个很注意风评的女人,若不是他有不能人道的名声,十有八九,唐姐不会允许他频繁地出入三十九号。 “晓艳到底被谁追债啊?要不要帮忙啊?”王宏伟憋不住了,陈太忠第一次说的时候,他就表示出了适度的关注,这第二次说的话,他要再不表一下态,就说不过去了。 这种事情该有的反应,其实也很微妙,要是蒙艺开口,王局长肯定在第一次的第一时刻,就应该表示出忠心来,但是陈太忠开口就不一样了。 做为一个跟自己能力相当的人——没错,王宏伟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陈太忠跟自己的能力,相差仿佛,或者……只在行政级别上有差距而已。 能力相当的朋友,阐述某些话题,未必就是请求帮助的意思,你要匆忙跳出来,不但显得自己浅薄,也有怀疑对方能力的嫌疑,伤人伤己,智者不为。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装聋作哑。 可人家第二次表示的时候,你要再这么做,未免就矫情了,就有冷眼旁观、拒绝出手的意思了,“事不过三”这个成语不适用在这里,在这里应该改做“话不过二”。 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方没有求助的心思,也绝对不会抱怨王宏伟小看了自己,要怪的话,丫也只能怪自己表达出了错误的信息——不是请求帮助的话,你还没命地说个什么啊? 当然,蒙艺要是这么说的话,这种情况就不存在了——双方身份不但不对等,还相差太多,王宏伟若不是在第一时刻跳出来,那就是傻逼了。 总之,这种感觉错非局中人,真的不太好领会,对出头的气氛和时机的把握,也很重要,倒也不能一张模板套到底,是的,不能一概而论。 眼下的王宏伟,是可以大明大方地问这件事了,谁想陈太忠并不领情,他摇摇头,苦笑一声,“呵呵,前任留下来的糊糊事儿,咱没办法管的,除非……除非事态激化。” 哦,前任的事儿……这话说得唐、秦、王三人顿时没了声音。 前任的帐可以不认,前任的面子可以不买,但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前任也没有到了“鼓破万人槌”的地步,那就不能做得太过,这是时下官场——不仅仅是时下,中国官场,千百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履新者迟早也会成为下一届继任者的“前任”,做得太绝的话,就要小心报应了,这种规则,别说是蒙书记的侄女了,就是蒙书记本人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哪怕是一点点。 “对了太忠,上次你提示我的消息,很有点意思哦,”看着一屋子都陷入了沉寂,王宏伟笑一声,“可是要谢谢你呢。” “什么消息?”陈太忠听得满头雾水。 第550章 不该回家 到最后,王宏伟也没回答陈太忠的问题,虽然秦小方也很想知道,但王局长就是含笑摇头,死活不肯吐口。 看着这三位都在,而且手上还都有活,陈太忠坐了一阵,实在觉得没啥意思,站起身告辞了。 他还没走出三十九号呢,手上的电话就响了,电话却是从家里打来的,他紧走两步,出了门,才接起来。 “太忠啊,你们招商办不是发了东西了吗?”来电话的是老妈,“怎么今天又有人发东西了?还挺多的……” 敢情,是张智慧的凤凰宾馆给陈太忠家拉了半车东西来,倒也没有太贵重的,最贵的大概就是一件飞天茅台酒和两条中华了,可是架不住多,而且也都不怎么便宜。 无非就是鱼禽肉蛋之类的,再加上一些蔬菜、调味品、海鲜干货,加起来足足装了半个微型面包车,老妈被吓着了,只当是自己儿子把科里的东西全拿回来了,生怕他犯错误,“光鸡、鱼、牛肉和丸子之类的肉,加起来就两百多斤呢,倒是都做好了……” 那加起来也没多少啊,陈太忠有点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却是又有点遗憾,老爹老妈都在厂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么丰盛的年货? “这都是别人送的,你放下就行了,”他也不好解释太多,“要是冰箱不够大,那我买个冰柜去吧?” “冰柜很贵的啊,平常又用不着,”老妈是节约惯了,“咱家阳台上倒是能放点,窗户外面还能挂点,剩下地……给邻居送点?” “凭什么给他们啊?”陈太忠不干了,几个邻居处得倒是还行,不过自打住进厂里的楼房宿舍之后,相互间也少往来了,“你要没地方搁,我拿走,正好去送人。” 春节刘望男不回去,丁小宁也是孤零零的,阳光小区的房子也大,别说两百斤,就是两千斤也放得下。 倒是蒙晓艳和任娇住的育华苑,年货准备了不少了,又有人常常上门探望新扎的校长,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今年三十总是要在咱家过了吧?”老妈不说这个话题了,反正儿子不在家,藏起来一点送送老街坊邻居,倒也不怕他知道,“总不能一年到头没个人影儿吧?” “我从后天下午开始,就呆在家里不出去了,行不行?”陈太忠拿定主意了,“我现在先去买点鞭炮,后天上午一准回去……” 不过,两天之后,他就有点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了。 按说大年三十的,应该是各人呆在各人家,不过,他家地邻居,已经知道,陈家的小子出息了,不但在政府部门上班,还开了一辆好车。 平日里大家都没什么接触地借口,可陈母把东西往外一送,人家回礼就是很正常的了,好死不死的是,大家又听说平日里忙得不见人影的太忠科长,下午要回来,这下可以看看陈家的小子排场成什么样了。 于是,四十多平米的家里,下午挤进来七八个外人,原本就不大的家,都快没转身的地方了,满屋子烟雾缭绕,乌烟瘴气的。 陈太忠最是受不了污浊的空气,有心打开窗户,却是看到厂里的工会主席楚汉升也在场,终于咬牙忍住了,他得替老爹着想。 陈太忠父母亲所在的厂子,是凤凰电机厂,副县级的企业,厂子里这两年效益很差,工资都不能全额发放,目前正酝酿改制呢。 打听到陈太忠现在已经是正科级别,楚主席惊讶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不是吧?小陈,你今年……十九了?” “算二十吧,”陈太忠有意把自己说得大一点,事实上,他的十九岁生日是在伯明翰的展台前渡过地,并没过去几天。 “厉害!”楚主席一伸大拇指,他可深深知道二十岁的正科意味着什么,他辛苦了一辈子,现在享受的不过也就是副处级待遇,说级别还是正科,没想到人家陈家的小子这么出息。 “运气好,”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这个话题让他感觉有点得意,说不得一转身走上阳台,拿了两盒软中华请大家来抽,“抽吧,我不抽烟的。” “软中华,七十多一盒啊,”楚汉升转头看看陈父,“你家这小子,真牛逼,这是别人送的吧?” “几个业务单位年底送地,”陈太忠可不想让大家把他跟贪官联系起来,虽然他对贪官没什么成见,但总不是好名声,“而且,我们招商办福利也不错。”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了,老妈一直叨叨的“低调”有多么重要,众口可铄金啊…… 闲聊了一阵子,楚主席一拍大腿,“对了小陈,你们招商办,能不能给电机厂引进一点资金啊?要不下一步麻烦还大了呢。” “不是要改制吗?”陈太忠对这个可是不热心,电机厂是市属企业,人不多也有五六百号,加上退休的差不多有一千人,他只是科长,又不是市长,“全员全额股份制?” “一个人五千,离退的不算,能有多少钱啊?”楚主席苦笑一声,“两百来万,厂子里现在就欠银行五百多万呢,还贷都不够。” “哦,”陈太忠点点头,却是没接话,电机厂是个什么样,他还能不知道?外债一大堆,又被人欠一大堆,就算有那能人,能把三角债解决了,厂子还是亏损。 说穿了,厂里不引进资金改进生产线,领导层不大换血,销售科和供应科不抓一批人,根本就没得救。 现在陈太忠父母亲都是二线的工人,干了一辈子,也不过每人每年三千块左右,加上冬夏季、节假日福利和劳保用品,也到不了三千五,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可销售科和供应科那里,肥得流油,只要是干了那么三五年的人,每年有个十来八万的进帐很正常,至于说科长副科长们,人手一辆车——倒也真不怕招摇。 事实上,现在的凤凰电机厂已经远远落后于市场了,生产成本很高——不光是退休人员的负担,采购地成本也高,普遍高于市场价,用供应科的话来说,那是要保证原材料的质量,保证国有企业产品地口碑。 现在私人小厂做电机的很多,在材料上面是能省则省,只说铜线,相同型号的电机,人家用的铜还不到电机厂的三分之二,成本低,售价自然就下来了。 事情还就古怪在这儿了,说人家是粗制滥造?电机厂出来的电机倒是傻大黑粗真材实料的,可真要用起来,并不那些山寨版的皮实多少。 所以说,这生产工艺肯定也算落伍了,当然,说严格点算是没人操心而已,那些私人的小厂,论起基础设施和生产设备,还真就未必赶得上电机厂。 总之,外地的电机对凤凰的市场冲击很大,价格决定一切,质量差不多的情况下,有1000的电机不买去买1800的,这不是有病吗? 总算还好,市里有土政策,为了支持本地企业,各个企事业单位要买电机就得买电机厂的,否则只说财务审计一关你就过不去,可是,一个小小的凤凰市,养活不了这么个电机厂。 凤凰电机,十来年前还算名牌,价钱贵是贵了点,但外销也能走一部分,有的地方还真认这个牌子,可是,卖出去了之后,回款还是问题。 销售科的一说起回款就叫苦连天——卖不出去挨骂的是我们,卖出去收不回来钱,挨骂的还是我们,你们知道不知道,现在的三角债多狠啊? 可事实上,电机厂每一个职工都清楚,现在的应收款中,很多帐都已经成了呆账死帐,说是外面欠着八百多万,能收回来一半就不错了。 不过,也不能就一棒子把人都打死,销售科里,还真有卖出去电机收回钱来,靠着销售提成发财的,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两个——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这么一个厂子,要引投资,这不是坑人吗?陈太忠绝对不会接这个话茬的,反正老爹老妈有他供着,吃穿肯定不会愁,我管你们那么多呢? 见他不表态,楚汉升就是一声长叹,他虽然混的是国企不是机关,可几十年下来,也接触了不少领导,自是知道,陈家这小子没心思说了。 可是,他还真有点不甘心,而且大家现在闲着没事,少不得就要再嘀咕两句,你小陈发展得再好,我们也是你叔叔辈的人,当着你老子,你还能跳脚不成? “这次搞不好的话,没准破产就是今年的事儿了,太忠,你不能看着这帮叔叔阿姨们饿死吧?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第551章 不归我管 我靠,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陈太忠心里这个郁闷,真的没法提了。 他叹一口气,很诚恳地说了,“唉,其实现在的经济形势,真的不错哦,就算厂子倒闭了,只要下辛苦,哪里饿得死人呢?” “你少扯吧,你问问你老爹,”楚汉升冷哼一声,“除了开电火花那台机器,他现在还会干什么?哦,他干过砍线工,可现在他这身板,还砍得动线吗?” “就是啊,”一边有人接话了,是陈太忠老爹的老组长,现在混汽车队的老许,“你没听说吗?机床厂的一个科长,一家都死了。” 这还就是去年的事儿,死的是机床厂的宣传科科长,机床厂干脆俐落地破产了,科长和他妻子都是机床厂的,同时失去了生活来源。 这科长擅长的就是写写稿子,动动嘴皮子,实在没什么一技之长,可是这人挺爱面子,当过领导了,又不肯放下身段儿,去摆地摊儿什么的。 科长想找个体面工作,不过没那路子,他又不好意思去求人,所以就想给报社写点稿子赚点稿费,可是水平还不够,那稿子也是十稿九毙,有一顿没一顿的。 这么一来,一家人就坐吃山空了,在他自杀之前的三天,家里没粮了,可巧楼下有卖猪饲料的商店,连饿两天之后,他趁人不注意,半夜偷偷扛了一袋,回家蒸着吃。 楼下卖饲料的发现门被动过,就报警了,警察一来,顺着洒下地饲料痕迹,追了过去,敲开科长家的门一看,一家人端着热腾腾的饲料正吃呢。 卖饲料的一看,啥也不说,转头就走了,警察有点为难,这毕竟出警了啊,得,没法闭嘴,回去实话实说吧。 结果,就招来了凤凰日报的记者,采访了科长之后,看看家里空荡荡的四壁,记者实在不忍心,留下了一百块钱。 这下,科长的脸可就丢光了,当天中午,他拿那一百块钱买了一大堆好吃地……嗯,还有耗子药。 一家三口,就这么死了,孩子刚上初中,也就这么没了,这件事在凤凰真的轰动一时,一点都不比任书记裸体死在车里影响小,只是,当时正是香港回归前夕,这件事被市里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我靠,有你这么举例地吗?陈太忠一听就毛了,你这是说谁呢?“我说,那是他放不下身段,又只会做干部做不了别的,不死等什么啊?达尔文说得好,适者生存!” “老许,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楚汉升也觉得不合适,狠狠瞪他一眼,“大过年的,你看你都说什么呢?” “我嗓子有点不舒服,出去走走,”陈太忠实在呆不下去了,站起来又拿出两盒中华,扔在桌子上,“你们抽,呵呵,我出去透透气儿。” 这个家,还真是没办法回了,站在院子里,陈太忠双手插兜里,默然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一时有点莫名的感触。 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的爹妈,都不主张自己帮电机厂,那里面关系错综复杂,不大动的话,只靠砸钱根本没用。 他爹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虽然当时他没上大学差点挨老爹一顿胖揍,可那又节省了家里的一笔开支,等他慢慢混得风生水起了之后,老爹老妈更没什么压力了,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他胡乱贪污,被人拿下。 这种情况下,他们肯让他帮电机厂才见鬼呢,用他老爹的话说就是,“有那钱,就算给要饭的也不给电机厂,最起码给了要饭的,还听个谢谢呢,给了他们,倒是可能听见‘傻逼’俩字儿。” 陈太忠正站在那里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楚汉升又走了过来,“小陈,生气了?你别理老许,他就那一张臭嘴,人还是不错的。” “倒没有,”陈太忠肯定不能承认,他笑着摇摇头,“都是我叔叔辈儿地,我还能生气?我是不抽烟,屋子里有点儿呛。” “哦,”楚主席点点头,看出他有点悻悻的样子,少不得就提一些高兴的事儿,年轻人嘛,哄着点不就完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升的副科啊?” “也是去年,一年两提,”陈太忠倒是不怕别人知道,自己是火箭干部,不管怎么说,业绩在那儿摆着呢。 “厉害!”楚汉升又伸出了大拇指,他略一犹豫,还是发问了,“你在市里消息灵通,见识也广,怎么看电机厂的出路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我不负责这一块儿,嗯,回头我倒是可以问问人,不过,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就不太清楚了。” 这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意思了,他才没兴趣去问别人呢,他想地是,一过了年,就把老爹老娘的工作全调走了,等到横山的宿舍一盖好,就把老爹老娘接到处长楼去住。 这样一来,无论从工作关系还是从居住环境上讲,就跟电机厂彻底扯开关系了,电机厂再有天大的事儿,也跟我们陈家无关了。 这种想法,以前他是没有的,这主要是因为,老爹老娘在电机厂干了一辈子,对厂子里的人和物有很深的感情,可以说,这个厂子,就是他们一生中生活的圈子。 他们不支持陈太忠往厂子里引资,是因为他们知道,引资根本没用,而不是说对厂子没感情,这种心情虽然矛盾,但却不难理解。 当然,另一点也很关键,想从电机厂调走的人多了,可是有本事的人早就调走了,没本事地就只有停薪留职地选择,或者说选择内退。 陈太忠有本事让父母吃穿不愁,可是要说规规矩矩地把父母的工作关系调走,一年前他还真没这个本事,倒是现在,他是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了。 无论是横山还是清湖,工作单位他都可以让父母亲随便挑地,王小虎的红山也能考虑,不过那儿有点远,不行去王伟新的文教口或者王宏伟的警察局也成……总之,他实在有太多的选择了。 眼下他这么说,无非就是糊弄一下眼前这位热心得有点过头的工会主席而已,大过年的,真要说上两句不中听的,搞得气氛尴尬,那也没必要。 “哦,”楚汉升点点头,冷不丁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太忠,我记得《天南日报》元旦特刊上,好像写过你?招商办没有第二个叫陈太忠的了吧?” 这就是在企业和在行局委办的差距了,尤其是这种半死不活的国企,有本事的领导都调走了,现在的电机厂除了总经理,其他的领导不是老总的人,就是一帮等退休的干部了,对市里和省里的动态,都不怎么关心,消息很闭塞。 像工会主席这种干部,根本就是摆设,楚汉升也是等着退休的主儿,能在天南日报上注意到陈太忠,已经殊为不易了,至于说天南新闻上的“太忠库”,打死他他都想不到会跟陈太忠有关。 “哦?《天南日报》?我没注意啊,”陈太忠信口胡说八道着,一时间心里又有点感触了,做人还真是低调一点的好。 以前,他总觉得那些领导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很有点装逼的样子,似乎不如此就不能体现出领导风范——比如说张新华书记,从来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现在他才明白,这逼是不得不装啊,只要你略略有点得瑟,保不定什么时候,就有那为难事儿找上门了,让你办也不是不办也不是。 那哥们儿现在,就得学学装逼了,电机厂的事儿,我肯定是撒手不理的。 “没注意?”楚主席真的失望了,他当然听出来了,招商办是没有第二个陈太忠的,人家这么说,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少拿你们厂那点破事儿来烦我! 陈家这小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心里有点不高兴,“我说太忠,你这年纪不大,心思不小啊,才在市里混了几天,就学会哼哼哈哈的说话了?” “不这么说,你要我怎么说啊?”陈太忠斜眼瞟他一下,叹口气,“我是科长又不是市长,电机厂的前途……你心里也清楚,你自己说,电机厂还会有前途吗?” “怎么能没有呢?”楚汉升叫上真了,声音也大了一些,“现在大搞基础设施建设,用电机的地方太多了,只要引进点资金,不就全解决了?” 你哄鬼呢!陈太忠哼了一声,“那也不是我管得了的。” 第552章 不知死活 陈太忠正跟楚汉升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呢,院门口打着晃横着走进来一位,个子不高却是挺粗壮的,“哈,楚大主席怎么这个时候在院子聊天啊?” 两人都认识这位,是电机厂保卫科的科长郭光亮,原本是厂里的混混,现在得了总经理李继波的赏识,直接掾升为科长了。 不过这科长也就是那么一个称呼,跟行政级别无关,跟陈太忠这种货真价实又在大红部门的科长,根本没法比、郭光亮本来就是混混,又练过几天功夫,脾气极不好,现在虽然四十出头了,还是动不动就出手打人,而整个电机厂他就认总经理李继波的帐,甚至,李总的红人,财务科的科长牛力生都被他拽着脖领子骂过。 可正是因为如此,李总却越发地赏识他了,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保卫科长,看管这一厂子人,那还真是挺让人放心的。 电机厂流行这么一句话,“厂长吃支票,科长吃发票,工人没办法,吃点原材料”,这原本是自讽之意,不过也是事实,由于效益不好,厂子里鸡鸣狗盗的事儿还真是不少。 这风气是如此地流行,甚至,有人在上班的时候,就敢哼哼改造过的《咱们工人有力量》那首歌,“咱们工人有材料,嘿,咱们工人有材料……” 不过,自打郭光亮当上科长之后,加强了管理,厂子里鸡鸣狗盗的事情就少了很多,倒也算得上是立竿见影。 当然,少是少了,但没有绝迹,而且被盗地珍稀材料多了起来,像线切割设备上用的钼丝,丢一斤钼丝,就胜过数百斤的铜丝了。 不过总算还好,每个月失窃材料的总价值,还是降低了一些,有人背后叨叨说,这应该是郭光亮的保卫科自己下手偷的,可也不过就这么说说而已,倒是有人耻笑传播谣言的——“你丫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偷不上了吧”? 反正,郭光亮这家伙,粗鲁蛮横,手下还有一帮拿工资的小弟,在厂里没有不头疼他的,总算陈太忠地父母都是老实疙瘩,倒也没跟此人发生过什么冲突。 “嗯,家里闷得慌,出来转转,”楚汉升是好脾气,也没被郭光亮的二愣子劲儿激怒,笑嘻嘻冲着对方点点头,“呵呵,这不是碰上小陈了?就站着聊聊。” 郭光亮侧头不经意地瞟陈太忠一眼,满脸的不以为然,身子一横,又以他那种极为特异和夸张的步伐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谁想,他走了没几步,猛地转过身又走了回来,抬手一拍陈太忠的肩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哦,你是电火花老陈的儿子吧,呵呵,长这么大了,听说在市里机关上班呢?” 陈太忠皱着眉头瞥他一眼,一时有点恼火,他心里正被楚汉升搅和得麻烦得要命呢,见这家伙自我感觉这么好,少不得笑一声,“呵呵,麻烦你一下,把手拿开,我跟你不熟。” “呦喝,小伙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啊,”郭光亮可不吃他这一套,陈太忠一家人在电机厂活得很低调,熟人虽多但极少惹事儿,基本上全厂的人都知道陈家夫妇是老实疙瘩。 不过,这小伙子是机关上班的,郭科长一时也不方便太过放肆,只是手上加了几分劲儿,“跟叔叔这么说话?” “呵呵,真给脸不要,”陈太忠冲他龇牙一笑,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腿一抬,就把郭光亮踹出老远去,“什么玩意儿啊?” 楚汉升在一边看着,顿时就傻眼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太忠,别打人啊。” 郭光亮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扇红的脸,有心上前找回场子,可是看看陈太忠的个头和身板,一时又有点犹豫,手一指陈太忠,咬牙切齿地怒骂,“好小子,有种的你在这儿给我等着。” “咦?还敢这么说?呵呵,”陈太忠笑嘻嘻地往前走两步,见郭光亮狼狈而逃,才转头冲楚汉升笑一声,“我不能打人?他掐我肩膀呢,再说,就在这院门儿口,我见他打人也不止一次,凭啥就他能打人呢?” 这帮家伙可赖着呢,你就不怕你爹妈被报复啊?楚汉升刚想说话,转念一想,陈家这小子现在都是一年两提的火箭干部了,还会再怕这种小毛贼吗? 二十岁就是正科了,运气差不多一点的话,二十七八能提正处,简直前途无量啊,怕是李继波来了,也得巴结。 “反正小心点吧,郭光亮可不是什么好鸟,”楚汉升摇摇头,也不说什么,转身走了。 陈太忠在院子里一直站到天要黑了,才施施然打道回家,还好,家里的人已经散了,四包中华也抽得只剩下半包了。 老妈一见他,就悄悄地抱怨,“这帮家伙也不怕抽死,害得我一直开着抽油烟机,你爸还一个劲儿地散烟。” “算了,过年嘛,”陈太忠笑嘻嘻地帮老妈把案板拎进大房间,一家三口开始其乐融融地包饺子。 正包着呢,陈太忠放在沙发上的手包开始“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他愣了愣,琢磨一下,放下手中的小擀面杖,艰难地从父亲身后绕过桌子,两步跑到了窗户前——果不其然,停在院子里的林肯车,后窗玻璃被人砸了。 在这期间,他已经把天眼打开了,可惜的是,砸车的人也机警,又是天擦擦黑了,他没看到人。 可是话说回来,看到又怎么样?他又没在现场逮个正着,当着爹妈的面儿,他总不能直接穿墙跳到楼下去。 不过,看到不看到,那也是无所谓地事儿了,这事是谁干的,根本不用猜,铁定是郭光亮那一帮人! 这就是郭科长的反击了,毛贼之所以让人头疼,也就在这里了,只要你不抓住他现行,那就不太好从正面收拾他,人家倒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阴招儿都能使出来,而且,他并不怕你猜到——就是老子干的,就是要让你吃哑巴亏! 我是混混我怕谁?市里的科长就怎么啦?科长做事儿,也得讲个证据不是? 遗憾的是,这次郭光亮遇到的是五毒书记,那就活该他倒霉了,陈某人原本就是没事还要生出来点事儿的人,怎么又吃得下这种哑巴亏? “我出去看看车,”陈太忠笑吟吟地跟老爹老妈打个招呼,拿毛巾擦擦手上的面粉,慢条斯理地穿起皮衣走了出去。 可是他这番做作,又怎么瞒得过两个老人?老两口交换个眼神,抖抖手上的面粉,穿起外套就追了出去,那一辆车,可是大几十万呢,开什么玩笑啊? 陈太忠走到林肯车前,才发现是车后窗地大玻璃被人用硬物硬生生地砸了一下,除了一个大洞,整扇玻璃上布满了蜘蛛刚一般的裂痕。 “这劲儿还用得不小啊,”陈太忠嘀咕一句,摸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电机厂是属于横山区地管辖范围,可是电机厂的宿舍,倒是有不少算是在湖西区,只是那么一条马路,将宿舍和厂区划归了两个区管辖。 陈太忠家所在的位置,就是湖西区,不过,他没有给李兆禄打电话的兴趣,而是很直接地拨通了古昕的手机。 古昕一听有人砸了陈太忠的车,二话不说就压了电话,“陈科你等着,十分钟内我就带人赶过去。” 古局长一直清楚,自家的顶头上司王宏伟,跟陈太忠合作得是不错,但王局长对陈科一直是又恨又爱,等闲不敢招惹。 可是,大前天在凤凰宾馆的饭局中,对上陈太忠,王局长可是没了那份爱理不理的样子,古昕不知道王局是被陈太忠同蒙艺紧密的联系吓到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再次高看自己的老大一点。 像这种时刻不表忠心,什么时候表忠心? 不多时,古昕就带了三辆警车过来,噼里啪啦地下来八、九个警察,直奔陈太忠而来,“陈科,怎么个意思?”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陈太忠有点疑惑地看着古昕。 “老大,今天是三十儿啊,”古昕苦着脸回他一句,“我这已经把分局抽空了,能来的可是都来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一指自己的车,“电机厂保卫科的郭光亮砸的,要不就是他派人砸的,让他蹲在号子里面过年吧?” “陈科长,”一个小警察离他挺近的,低声问了一句,“有证人没有?” “他就是欺负我没证人呢,”陈太忠冷笑一声。 第553章 羊要上树 没证人?小警察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低声笑笑,“呵呵,明白了,扒了他的皮,也要让他吐出口供来。” 他真明白了,有证人的话,陈科长直接联系派出所就行了,而且,古局也未必亲自来了。 不多时,就有人冲进郭光亮的家里,将人拎了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瘦高的家伙,却是在旁边不住地聒噪,“我说,大过年的,你们怎么回事啊?” 古昕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并不发话,陈太忠身边的小警察倒是冲了上去,随手就是一推,“你是谁啊,警察办事儿,轮得到你说话吗?” “我是保卫科的,在我们科长家聊天呢,怎么啦?”这位被小警察一推,身子顿时后退两步,他感觉到了警察们的不善,语气就有点松动,“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两个,一起带走,隔离审讯,”小警察不含糊,随口就发话了,“大过年的——你们也知道是过年呢?妈逼的净不办人事儿,给老子添乱。” “到底怎么回事啊?”郭光亮倒还沉得住气,他不认为没有人证的情况下,警察能把他怎么样,所以自然是一脸的惊讶,“我是保卫科长,到底有什么事儿啊?湖西的靳局长,横山的师局长我都认识呢。” “他们得认识你呢,”小警察冷哼一声,也不多说话,手一指林肯车,“看到没有?有人报案了,跟我们回去,接受一下调查吧?” “接受调查?”郭光亮心里有点嘀咕了,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不过,他也是多年的混混了,自然是要出声反驳,“我说,凭什么叫我去啊?谁能证明是我做地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手指那个瘦高个,“我俩一直在屋里聊天呢,不信你问他啊。” “哪儿那么多的废话?你走不走?”小警察不干了,“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呵呵,我打个电话成不?你们是哪个分局的啊?”郭光亮谄笑着,他看得出来,来的不是派出所的人,年三十晚上,哪个派出所能派出这么多的警力? “啪”地一声响,小警察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接着又是一个侧踹,眉头一皱,“把他给我铐上,什么妈逼玩意儿?听不懂人话啊?” 这时候,四周已经围上了不少电机厂职工,见到平日里嚣张无比的郭光亮挨打,心里都是暗暗地叫好。 陈太忠往旁边走两步,来到古昕跟前,一指自己的老爹老妈,“老古,那是我老爹老妈,以后多关照啊。” “呵呵,看你这话说的,”古昕笑着摇摇头,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呵呵,大叔大婶,以后有这种事儿,直接找横山分局地古昕就行了,不用麻烦总是陈科长的。” “哦,谢谢,”陈父愣了一下,才笑着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巴结的意思,“那麻烦您留个电话?” “什么您不您的?我跟陈科平辈论交的,”古昕笑着摇摇头,“他以前还是我领导呢,电话啊,不用留,你打110问古昕就行了,呵呵。” “大叔大妈,这是我们古局长,呵呵,”有那有眼色的警察,赶紧跟过来解释,态度异常和蔼,比之对待郭光亮地态度,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种事,这些警察做起来都是肆无忌惮的,电机厂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陈太忠又是一等一的强势人物,此时不讨好,又待何时? “陈科,你那车先别动了,等案子完结了再说,”古昕转头看看陈太忠,“局里这两天也没啥事儿,你开我的车吧?” 古昕的车是普通桑塔纳,他从傅宇接手的二手货,不过车况还是满不错的,可惜地是车喷了警用标志,头顶还有一排的警灯。 陈太忠也不客气,点点头,“成,等过了这几天我就还你……不过,你开什么车啊?” 我开局里的小面包!古昕倒也没说破,笑着点点头,“过年呢,从哪儿还找不上一辆车?” 在两人说笑间,郭光亮和瘦高个儿就被推上了警车,古昕打个招呼,挤上了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 这一下,院里围观的人群,看陈太忠一家三口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不过陈太忠也没管那么多,拉着老爹老娘的手就回去了,“走,咱们继续包饺子。” 回家之后,老爹笑着拍拍陈太忠地肩膀,“小子,出息了啊,人家警察局长见了你,都是恭恭敬敬的……咦,他的官儿应该比你大吧?” “他也是正科,不过快升副处了,”陈太忠没介意,洗洗手继续包饺子,“就要任命他区委常委了,这是逼着老古升职呢,呵呵……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那他跟你这么客气?”老娘是怀疑论者,少不得就要狐疑地看看自己的儿子,“你俩这是……怎么回事?” “没啥,他这个局长,是我给他活动的,破格提拔,他不得感恩戴德?”陈太忠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老爸,以后不要跟他那么客气,他见了我,跟三孙子似的,你跟他那么客气,算怎么回事啊?” “你帮他提拔的?”老爹听得都是一愣,手里的饺子“吧唧”被捏成了馅饼,“你还真出息了啊,不是用那些歪门邪道的吧?” “唉,要不说我就不愿意回家呢?就知道你们总乱想,”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伸手接过那个馅饼,直接丢进自己嘴里嚼两下咽了,“串门找事儿的也多……” “臭小子,不让你吃生地!”老娘伸手去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你怎么就改不了这毛病呢?” “没事儿,我胃好,饺子包成这样了,还怎么煮啊?”陈太忠并不介意吃生东西,反正他扛得住,不过他也没这个爱好,只是偶尔那么一两次而已,“唉,但愿今天再不会有事了吧?” 经过这么一折腾,等饺子包完之后,差不多就七点了,一家人才说要坐到一起看电视,结果,陈太忠地臭嘴又灵验了。 这次来的,是汽车队地老许,他跟陈父关系最好,敲开门,笑眯眯地走进来坐下,不管不顾地从桌上抽出一支中华抽了起来,“太忠,问你个事儿,那俩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了?” “想的美,”陈太忠眼睛一瞪,哼了一声,“他俩明天都不用想回来,过了十五再说吧。” 横山分局先羁押这俩二十四小时,等初一搞个行政拘留下来,怎么也就到十五去了,他心里明白着呢,“吃饱了撑的,活该!” “不至于吧?”老许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叹一口气,看着陈父,“我说老陈,跟你儿子说说吧,差不多就完了,这大过年的。” “他们砸我儿子车的时候,就没想着过年我儿子要用车?”听到这话,陈母不干了,“纯粹给别人添堵不是?这件事看警察怎么判吧……老许,老陈跟你可是老关系了,你现在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啊?” “啧,我有啥办法?”老许苦恼地挠一挠头,双手一摊,“郭光亮和二子的老婆孩子,都在我家坐着呢,逼着我来找你们说情啊……五个人,这大过年的,我这才叫冤枉。” 陈太忠这才知道,那瘦高的家伙就是赌瘾奇大的二子。 “早知道有现在,他当初干什么去了?”陈太忠撇撇嘴,“还真以为自己不含糊了,掐我的肩膀?我靠,他以为他是谁啊?” “郭家的俩小子,有点不服气啊,嘴里也不干不净的,说你栽赃呢,”其实老许的心里,还是向着陈家的,他善意地提醒陈太忠一下,“那俩孪生兄弟,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儿也没少干。” “呦喝,还反了他们呢,”陈太忠二话不说,从包里拎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十七,你叫上疯子,带上四五十个人,今天帮我抄两户人家,带上家伙……不用带那些,铁棍就行。” 见他挂了电话,老许傻不拉叽地擦一下额头,却不小心让烟头烫得差点蹦起来,“我说太忠,你这是……又要干啥呢?” “栽赃?我给他搞个不栽赃的,”陈太忠冷冷地一哼,“就明着砸他家了,有本事咬我啊,还真没见过羊上树了。” “不敢啊,太忠,你这不是卖我吗?”老许真急了,转头看看陈父,“老陈老陈,帮我劝劝你儿子啊,郭光亮他确实不是个东西,可……可大家好歹也共事这么多年了不是?” 第554章 一通乱砸 听到老许这么说,陈父为难了,“太忠,你看?” 他是个老实人,心肠也不错,在家偶尔还耍耍活宝,但出门以后,嘴上跟抹了浆糊一样,根本不参与是是非非的,根本不与人结怨,有点小气也都生受了。 “老爸你别说那么多了,”陈太忠手一摆,“我不在家的时候多呢,不把这帮家伙收拾服帖了,那都是后患!” “太忠,给你许叔一个面子,行不?”老许的脸上,苦得能拧出水来了。 “可我的面子呢?”陈太忠有心一绝后患,当然就寸步不让了,反正他不缺托辞,“在家门口让人欺负了,传出去的话,你说我怎么做人?” “算算,那我先走了,”老许见状,也顾不得再蹭中华抽了,站起身就走了出去,他得招呼那五位在自己家躲躲,他相信,有老陈在,绝对不可能让他那儿子冲进自己家去撒野。 等老许回家如此这般一说,郭家弟兄俩齐齐一哼,这哥俩今年才十七,可什么样的家庭就出什么样的人,平日里仗了老爹这帮人,他俩也挺能折腾的。 “大年三十晚上,喊四五十号人来?这是说梦话呢吧?”听起来,郭家老二的概率学得不错,“那搁平常,他就能喊两三百号人……这不是扯淡吗?” “就是,咱们回家侯着去,跟他们拼了,擅闯民宅,杀了都不怕,”郭家老大挺认弟弟的话,站起身来就拉着弟弟往门外走,十七八岁地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倒是二子家是个丫头,才五六岁,肯定帮不上手了。 “行了,你俩给我坐下,”郭光亮的老婆发话了,老公已经让抓了,她可不想让儿子再出事了,“先在你们许叔家窗户上看看成不成啊?” 哥俩有心不听,可是母亲这话,倒也有那么几份道理,一时就不好说什么了。 老许家的窗户,直接能看到院门,半个小时之后,郭家哥俩有点不耐烦了,“妈,这都半小时了,我们能不能回家了?” “要不这样,咱们回家拿点被褥什么的,去分局看看吧?”二子的老婆提建议了,她的心思一直在这个上面呢,天寒地冻地,老公在分局里冻感冒怎么办啊? “这个……”郭光亮的老婆有点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窗外一阵喇叭乱响,四辆小车和三辆大卡车疾风一般地开了过来,直接堵住了宿舍院门儿,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地从车上下人,简直跟下饺子一样,不到一分钟,院子里已经是满满的人了,别说四五十,上百的人都有了。 陈太忠打电话给十七而不是马疯子,选择得真没错,十七那是人精,组织这种活动实在是手拿把掐,他知道,陈科真要遇到大条的事儿,根本轮不到他出马,眼下给他打电话,也不过就是展现一下实力的意思。 那么,他当然要策划好了,给陈科做事,面子一定要做足了。 年三十儿幻梦城是照开的,他手上除了一帮保安,还有一帮闲人,不过怎么都凑不到四五十去,那他就少不得要打电话招呼小弟们了。 可是小弟们住的远近不一,虽说混上社会以后,年三十在不在家都无所谓,但是赶来也有个早晚的问题,说不得,他就约定了集合地点,等大家都到了,一起杀向电机厂,那样就显得声势浩大了。 最关键还是十七知道,陈哥在官场上玩得是好,这种事情也扛得住,不过,还是打砸完了赶紧走人最靠谱,所以,出其不意地突袭,是很重要地。 等他联系马疯子的时候,巧了,马疯子正跟铁手在海上明月吃饭呢,铁手今天才从素波回来,下午跟马疯子分赃完毕,在海上明月包了一个房间,两大桌人吃得正高兴,就接到了十七的电话。 “陈哥的事儿?那没得说,”韩天摆茶,陈太忠毫不犹豫出手维护铁手,铁手当然很念他的好,再说了,眼下又是凑趣的事儿,为什么不去呢? 一时间,两桌人站起来火急火燎地向外跑,倒也是海上明月九八年除夕之夜的一大胜景,搞得大厅里的顾客不住地四下打探,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马疯子在湖西也有根底儿,汽修厂又有几辆拉走私车地卡车和一辆刚修好的大轿子车,索性就调到了集合地点,拉人用。 等了一阵儿,虽然还是不住有混混赶到,可是天儿挺冷的,十七就跟那两位商量,“一百五十多个,要不咱们……先去?” “电机厂宿舍我知道,我带人去堵后门,”马疯子混湖西的,电机厂这儿虽然在湖西边缘,但他还是很了解的,而且抄家这一套,他也熟,“妈的,不能放那两家人走了。” 于是,就出现了眼下一幕。 看到满院子都是手持铁棍地混混,郭家兄弟不约而同地低下了身子——要不说是双胞胎呢?就是有默契。 “许大哥,许大哥,您得帮帮忙,说句话啊,”听到喇叭声,二子的老婆也凑到了窗户前,见到这情况,腿都软了,“这……这咋办?报警吧?” “你报吧,不过估计没用,”郭光亮的老婆也凑过来了,街灯的映射下,她的脸上一片雪白,“分局局长都是陈家小畜牲的朋友,报警管用吗?” “小凤,你再这么说话,我撵人了啊,”老许脸一沉,“我是想帮你呢,不过这话是你该说的吗?陈太忠小畜牲,他爹老畜牲,我跟他爹不错,也是畜牲?” “唉”郭光亮的老婆长叹一声,无力地蹲到地上,却是再也不肯说话了。 一帮混混在院子里呆着,十七、铁手、马疯子三个人站在最前面,左右顾盼,一时间风光无两。 就在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跑了过来,“哥几个,哥几个,听我说一句……” “你是谁呀?”铁手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头看看十七和马疯子,那二位也不摸头脑地摇摇头:我们不认识他。 “你他妈的……”铁手身子一动,就想出手,谁想一声大喊及时传来,“铁手,那是我老爹!” 陈太忠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看看自家老爹,又看看十七、马疯子、铁手三人,气得长叹一声,“好好好,行行,今天只砸他两家地大门,行了吧?” 敢情,陈父觉得自己儿子做得有点过分,父子俩在家里辩论半天,到最后陈父也不赞同儿子去抄人家的家,“这事儿太损了,大过年地。” 他的脾气真的太好了,这种情况都帮别人考虑。 父子俩正争执呢,院子里就呼啦啦蹿出一百多号人来,老陈呆不住了,跑下来就想说道说道,谁想差点让铁手一顿揍。 陈太忠一看,得了,认了吧,听老爹的吧,要不然还指不定闹什么笑话呢,自己家也过不好年了,反正,听老爹的话总不算丢人。 铁手一听,自己差点打了陈太忠的老爹,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尴尬地笑笑,“哈,大叔你也不早说……” “行了,别废话了,砸吧,那两家在……”陈太忠上前拍拍铁手的肩膀,意思是让他不用内疚,人家这么强横,还不是为了涨他陈某人的面子?这点因果,他还是明白的。 窄窄的楼道,根本容不得几个人往上冲,一家分派十来个人足够了,大多数混混还是在院里嘻嘻哈哈地聊天喧嚣。 人多力量大,也就是短短两三分钟时间,那两家的门就被砸了一个稀烂,郭光亮家才惨,由于上的是防盗门,铁门轰然倒下的时候,连门框边的砖头都掉落了不少,跟拆墙差不多了。 砸完了,混混们刚要转身离开,却不防郭光亮家对门的房门打开了,里面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脑袋来,小声喊着,“喂,大哥们,他家在街上还有一个饭店呢……” 这位平日里也被自己家的恶邻折腾惨了,眼见如此大快人心之事,少不得就要友情提示一下,以免这些好汉挂万漏一。 郭光亮那个饭店,纯粹是违章建筑,强占了两个宿舍区之间的一片公共用地,搭建了起来,害得以往从这儿走的人,都要绕行,不过,人家势力大,也没人敢说什么,最多不过背后歪歪嘴而已。 “饭店?”听到这个消息,陈太忠看看自己的老爹,他不怎么关心电机厂的事儿,老爹回家也少说,还真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是又一村,砸了吧,”这次他老爹挺痛快,入室行凶和拆除违章建筑,那不是一个概念…… 第555章 湖西的也不行 九八年的除夕,对凤凰电机厂的大多数人来说,真的挺难忘的,厂里面嚣张跋扈的郭光亮,被警察铐着走了,而郭家被砸,那个违章的饭店里外被砸得稀烂,连墙都被推倒了两堵。 解气呀,陈家那小子,真的不含糊,无数人家站在窗户边目睹了这一盛况,搞得电机厂这边年后统计收视率,意外地发现一段时间内,春晚的收视率有大幅度下滑…… 就在这期间,马路上还是不断有出租车赶到,车上继续跳下三五成群的混混,场面也逐渐火爆,到最后看起来人数都过二百了。 大家正在担心局面会不会失控的时候,几声喊叫过后,眨眼之间混混们就攀爬上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了。 有没有人打电话报警姑且不论,郭家的两个小子看着这场面,都快傻掉了,老二反应快,一拉老大,“快走,等他们找到这儿,咱俩就惨了。” 他俩当然不会认为老许家是什么安全地方,就算老许再保证,这哥俩都不敢相信,外面的场面实在是太大了,你老许跟陈家是不错,不过,以陈太忠这种大手笔,不卖你帐也很正常吧? “妈了个逼的,回头一定要弄死陈家几口,”哥俩快走到后门了,老大心里实在憋气,少不得就要说两句狠话,“要不这口气,还真咽不下去。” “哈哈,好胆量,我真的佩服呢,”几声掌声过后,黑暗里慢慢地踱出几个人来,打头地是两个异常英俊的男人,其中一个侧头看看另一个,“和尚哥,这俩,交给我们四小义吧?” 和尚自然就是十七的小弟萧牧渔了,另一个肯定就是董毅,和尚算十七的嫡系,跟马疯子说两句都不带露怯的,在董毅面前,当然是要大上一头。 说话间,两人身后又冒出了幢幢的人影,怕不有二三十个,和尚笑一声,“哈,你们四小义才帮陈科办了事儿,这次怎么也轮到我了,不许抢啊。” “大大大……大哥,我们随便说说的,”郭老二心恨自家老大多嘴,少不得结结巴巴解释两句,随即一拉自家老大,两人心有灵犀地齐齐转身,没命地向来处飞奔:许叔这次一定要救我们啊。 说实话,郭老二心里也清楚,老大真的是随便说说的,不过是发泄一下火气,谁能想到,对方在后门还埋伏了人呢? 可是和尚他们不知道,这二位是随便说说地啊,见两人逃跑,腿脚快的撒腿就追,腿脚慢一点的,早把手中的家伙丢了过去,一时间,铁棍、砖头、扳手、锤子之类的乱飞,眨眼间郭家兄弟俩就被打倒在地…… 在混混们撤离现场之后,又过了二十分钟,才有一辆警车拉着警笛赶了过来,不过也许是电瓶没电了,那警笛听起来是有气没力的样子。 车里只有两个警察,下车之后,四下看看,似乎觉得没啥意思,转身上车就要离开,这时候二子的老婆已经跑下了楼来,“你们是横山分局地?” “哦,我们是三桥的,”一个警察漫不经心地回答,三桥派出所属于湖西分局,倒正正是管这一片的,“这儿发生什么了?报警说有人滋事,这不是好好的没人吗?” “是有流氓滋事啊,”二子的老婆一听是湖西分局的,胆子就大了一点,“我家的门都被砸了,还有,路边有个饭店也被砸了,警察同志先去看看吧……” “你们做什么了?怎么会被人砸了呢?”俩警察双手插兜斜靠在车上,根本没前去看看的心思,“这大过年地……说,到底做什么了?”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郭光亮的老婆扶着大儿子一瘸一拐地过来了,二儿子则是捂着脑袋,满脸的鲜血,“你看,他们还打人。” “不老实,你们啥也没做,人家大年三十跑过来打人?这不是有病吗?”一个警察转头就往驾驶室走去,“这东西我们没法调解了,瞎耽误功夫……也不知道误了赵本山的小品没有……” 另一位也不含糊,拉开副驾驶的门直接坐了进去,嘴里还叨叨呢,“赵本山的小品有啥好看地?比陈佩斯那光头差远了……” 四个人在寒风中,目瞪口呆地看着警车离去,好半天二子的老婆才转头看看郭家三口,“这……这是调解来的?现在,咱们是不是该打官司了?” “打什么官司啊?”郭老二捂着脑袋发话了,他老爹跟人打架斗狠也不是第一天了,当然知道,没人硬挺的话,这种事只能不了了之,而且还得塞不少黑钱——不塞钱的话,难保还会惹祸上身。 没见过原告被抓?那是少见多怪,“大檐帽两头翘,吃了被告吃原告”,这话是怎么来的?郭老二苦笑一声,“真打官司,打得过陈家吗?认了吧。” 他没法不认,哥俩也不是好人,整天跟着鸡鸣狗盗之徒乱混,英雄谱背得挺熟,别的不说,“四小义”在哥俩耳朵里就是响当当的好汉了,谁想只有在后门堵人的份儿,就算是堵人,他们都不是其中老大,叫和尚的那个显然更大牌一点。 前门那些都是什么主,就没办法猜了,哥俩也不敢猜了——没准十七都来了呢。 “那……这家就算白砸了?”二子地老婆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郭家三口默然不语,好半天,郭光亮地老婆才长叹一口气,“算了,我还要去看老郭呢,给他带件军大衣……苍天啊,这年怎么过啊?” “行了吧,”门口传达室的老头,不知道什么钻出来了,听她这么抱怨,实在忍不住了,“你家老郭不砸陈家地车的话,会有事儿吗?” “你放屁!”郭光亮的老婆不干了,转头指着老头痛骂,“你想不想干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家老郭砸的车?” “我就看见了,”老头被她骂得火了,转身就走,“我现在就跟陈家的小子说去,我是人证!” “行行,张大爷,算我错了……”老郭的老婆急了,陈家爷俩好不容易才回去,再折腾出来,麻烦可就大了,“我胡说,我不对,成不成啊?不过……我家老郭真的没砸车啊。” 陈太忠的林肯车,还真的不是郭光亮砸的,是二子砸的。 在分局还没待上一个晚上呢,二子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老老实实地交待了,没办法,有春晚看的时候还好,警察们只是时不时地给他俩来上两下——小品或者相声比较逗人的时候,下手比较重。 “妈的,就是你这杂碎,害得老子们连春节联欢晚会都看不好。” 可是春晚过后,那就比较难熬了,春节值班最容易遭到查岗,警察们也不敢睡,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得就拿出各项大餐来款待这二位,比如说“小鸡过河”“向我开炮”之类的玩意儿…… 由于是分开审讯的,二子也不知道郭光亮那头怎么样了,捱到无法忍受的时候,自然就承认了,车是他砸的——一块车玻璃,也不会有多少钱吧?死挺着不是有病啊? 当然,他要说这事儿是郭光亮授意的,甚至他检举出了另一个人,郭家的二小子,当时是承担了望风的重任。 郭光亮的嘴要比二子硬实一些,不过警察们也没有兴趣拿二子的口供去施压,长夜漫漫又正值春节,好不容易有个玩具,怎么能轻易损坏了呢? 直捱到天亮的时候,郭光亮才吞吞吐吐地说,保卫科里不少人跟他关系不错,没准看到陈太忠打人,就有人基于义愤出手了。 审讯的这两位打个哈欠,看看快下班了,也就没心思再瞎扯了,“呵呵,你们科里的人只敢望风吧?听说你二儿子胆子倒是挺大的嘛……” 郭光亮这一下可是急了,这个二子怎么能这么混蛋呢?大过年的,我们郭家不能进来俩人吧? “没有的事儿,我儿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好吧,我交待,是二子听我说陈太忠打我了,自告奋勇地要去砸车,本来我是不同意的……” 至此,这个案子就告一段落了,按理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更何况是郭家的家门和商店也被砸了一个稀巴烂,大家损失基本相当? 可是这年头,有办法和没办法,那就是不一样,郭家的老二在大年初一也被弄进分局了,至于说那倒了两堵墙的违章建筑,湖西分局的一听,是瘟神搞事,谁愿意来搭理?谁又敢来搭理? 这大过年的…… 第556章 过年啦 大年初一一大早,陈太忠就从家里开溜了,没办法,他可实在不想再让人围观了。 他走得还真是对了,一大早,电机厂的领导就组织了团拜,按理说,团拜只是走访一些中层干部和一些优秀员工,这次却是走访到了二线班组电火花的老陈家。 昨天晚上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附近住的又都是电机厂的职工,一传十十传百,搞得现在没有人不知道,老陈的在市里上班的儿子,收拾了郭光亮。 按说,郭光亮也不是没吃过亏,所谓混混就是这样,有你打别人的时候,就有别人打你的时候,礼尚往来实在是很正常。 可是这次,陈太忠整的动静实在有点太大了,先是警察分局的人铐了郭光亮走,然后又是上百号的混混砸了郭家和饭店——有人说来了有五百号人。 陈太忠的强势,自此一览无遗,那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主儿,再加上他本身又是市里的正科级干部,电机厂的老总李继波也不过才是一个副处,领导们又怎么会忽视了这个一夜间崛起、锋芒耀得人眼花的年轻人? 林肯车被砸了?人家警察分局的局长把自己的车留下了……这得有多大面子的人,才做得到? 李继波不想来,郭光亮毕竟是他的得力打手,陈某人这么做,多少有点扫他面子的意思,可财务科长牛力生说了,“老郭最近有点猖狂,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省得他再做出更离谱地事儿。” 可不是,郭科长前不久刚当着人拽过他脖领,污言秽语地骂过他呢。 李总一听,觉得这话也对,反正被砸的是郭家,他个人没有任何的损失,再说了,你不砸人家的林肯,人家会砸你家?林肯车那是一般人开得起的吗?郭光亮你丫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陈太忠科长不在家!这让来团拜的领导们有点微微的遗憾,不过,李总还是很关切地表达了领导们对职工生活地关心。 另外,也有人说了,“老陈,都是一个厂的,这大过年地,那个……能不能把郭科长弄出来啊?传出去,对咱厂的名声也不好啊。” 于是,郭科长终于在大年初一的中午被放出来了,这不是陈太忠干的——他老爹知道儿子倔,直接打了电话给古昕。 见到自己的家和饭店被砸,儿子又被打,郭光亮真的是欲哭无泪啊,一时间跟陈太忠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保卫科还有其他人,却是悄悄地告诉他,昨天晚上打砸的人,有马疯子,有十七,还有……铁手,三个人还都亲自来了! 一时间,郭科长浑身冰凉,真的啥念头都不敢有了,这三股势力,目前就算凤凰市顶天的黑道势力了——马疯子或者差点,但丫在湖西的根基,却又胜过那两位。 能屈能伸,方是好汉,想明白这点,郭光亮也就认了,可是,他二儿子还在里面呢,说不得又得托老许跑到陈家去关说,愿意出一万块钱赔玻璃,你赶紧放人成不成? 说实话,他真不敢再等了,郭科长算是回过味儿来了:陈家那小子,真不是什么好鸟,要是坐视儿子不管,没准等放出来的时候,身上要缺零件儿了! 当然,这是他又把陈太忠想得过了,事实上是他太高看自己了,陈科长哪里有心思跟他这种小鱼小虾计较?要不是他是电机厂的人,陈大仙人有点担心父母的处境,都懒得这么大费周折…… 这边的事就不提了,有了这件事,陈太忠终于获得了父母地认可:行了,你大了翅膀硬了,这个家你少回来两趟也不错,要不然又得四邻不安了。 对这个结果,陈太忠反倒是有点悻悻:怎么我走到哪儿,麻烦就带到哪儿呢?难道说这一世,我做人也很失败? 还好,丁小宁很细心地安慰了他,“这年头,把自己当棵葱的人实在太多了,真的不怪你,你不欺负人,别人就要欺负你。” 蒙晓艳和任娇也参加团拜了,蒙校长参加的是十中的团拜,任娇却是她们安逸的,刘望男忙了一夜在休息,吴言回了老家,陈太忠也只能搂着丁小宁,懒洋洋地蜷在沙发上聊天了。 见他情绪好转,丁小宁将身子斜斜地靠在他的身上,一双冰凉的小手把玩着他的大手,“今年我总算不是那么寂寞了,太忠哥,有人陪着的感觉……真好!” 她这话才说出口,陈太忠却是想起一件事来,顿时一拍大腿,“我说怎么总觉得有事没办呢?人家团拜,我们业务二科也得团拜嘛!” 丁小宁顿时无语…… 事实上,并不仅仅是二科要团拜,陈太忠这思路一撒开,觉得自己要去拜年的对象,还真不少,章尧东和段卫华家,那是一定要去的,还有就是张新华老书记家也是要去的。 张开封、潘珂旻家倒是无所谓了,王宏伟家……那就算了吧,王局长每次见他都习惯性地先皱起眉头,你不鸟我?我还不想鸟你呢! 可是他这一个科长,贸然登那俩正厅的门,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呢?陈太忠琢磨一下,决定先给章书记打个电话,在拜年的同时请示一下,看自己这资格……合适不合适登门。 他这么做,其实有点不合规矩,不过,章尧东接了电话,听起来倒是挺高兴的,“哈,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现在在素波呢……嗯,招商引资,那是咱凤凰经济工作地重点,后天大后天我都在家,随时欢迎你找我汇报工作,呵呵!” 章书记在素波?陈太忠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哥们儿要给领导拜年,章书记也得给领导拜年不是? 段卫华这边,倒是小事了,实在不行拽上杨倩倩去,想到这儿,陈太忠就把这事儿放到了一边,大年初一,还是抓科里地团拜吧。 还好,科里五个人,只有谢向南的家不在凤凰,其他三个还都在凤凰地市区,可见招商办里,来头都不算小,尤其是余凤霞,她的大伯居然是曲阳区的政协主席,以前的老县委书记,这让陈太忠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四个人都是年轻人,只有朱月华结婚了住在婆婆家,小吉连对象都没有,团拜完了,已经接近中午了,大家就一起去吃饭,朱月华的老公也一起出来凑热闹,敢情她的老公是外贸公司的会计,这让陈太忠又想到了张梅,凤凰市,还真的是不大啊。 吃完饭,就是去歌厅K歌了,一通折腾下来,一天就结束了。 初一团拜,初二他想去杨倩倩家,却被丁小宁提醒,按凤凰市的规矩,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也是毛脚女婿或者准女婿登门的日子。 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在阳光小区窝了大半天,跟丁小宁和刘望男胡天胡地了整整一上午,直到下午了,才抽空登了一下张书记的门儿。 晚上却又是姜世杰打来了电话,跟着杨新刚、古昕、李乃若、马飞鸣之类的去折腾了大半晚上,不过这次折腾,却是有历史性意义的,因为“陈氏小团伙”初现端倪了。 初三一大早,陈太忠就约好了杨倩倩,先去她家拜了年,然后开着警车,一路扑向了市委大院儿。 一进门,陈太忠才说要去拜望段卫华,却是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儿来:这章尧东也在家啊,先去给段卫华拜年的话,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呢? 原本他是不会这么想的,可是跟李勇生在照相时发生的冲突告诉他:注意一下前后次序还是很有必要的。 更何况,吕强同梁建勤的翻脸,也是前车之鉴,想那梁区长只是因为吕强的车在一个不太恰当的时刻,载了一下王小虎,两人就翻脸成仇,可见官场真的是无小事。 这么琢磨着,他就有点犹豫了,转头看看副驾驶上的杨倩倩,一时觉得有点难以张嘴,倒是把盛装打扮的杨倩倩看得有点脸发红,“讨厌,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没见过啊?” 那个啥,你能不能在车里等等我,让我先去章书记家拜个年?陈太忠张嘴就想说这个,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这话,有点太煞风景了吧? “我是猛然想起个事儿,”陈太忠打算先哄哄她开心,“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昨天去你家呢?” “昨天?”杨倩倩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颤巍巍地抖动着,眼中满是迷茫,“昨天也行啊,不过这个无所谓的吧?” 晕死,她不知道那个回娘家的说法?陈太忠一时觉得有点头大。 第557章 静水微澜 杨倩倩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说法?不过是装傻充愣就是了。 初二上午,她正经是不在家里,一大早她的母亲带着她去看看外婆,中午吃了饭才回去的,不过等了一下午也不见某人前来,倒是有几个同事和同学来拜年了,这让她在找到平衡的同时,有点纠结。 到最后,她索性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出去玩去了,不管怎么说,那些同学虽然是上了大学,她却是进了机关工作,倒也不低人一头,只是……消费的钱得她出了。 今天上午陈太忠的邀请,倒是正合她意,按理说今天她要跟父母去舅舅家的,不过这就是可去可不去的事儿了,正好今年她还没来干爹家拜年,初三了,也实在不能再拖了。 不过,听到陈太忠撩拨自己,杨倩倩当然要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谁让他……算了,反正她想装听不懂,就装了。 “嗯,昨天去警察局处理事情去了,我的车被砸了,”陈太忠决定绕开这个话题,“今天这个大院儿,我得多走动走动,不能只去你干爹家一家……” “你能不能先等等我,我先去章书记家转转?”陈太忠一咬牙,终于发话了,“嗯,不会很长时间的,最多……二十分钟。” 杨倩倩可是冰雪聪明的主儿,她略一犹豫,苦笑着点点头,“那倒也是,章尧东是凤凰的老大啊,你这么做也是对地。” “倩倩,话不是你这么说的,”陈太忠脸色一整,“去章尧东家,我是预约了才敢去,去你干爹家我根本不用招呼,拉上你就敢去了,谁近谁远……这还用说吗?” “反正,你就是觉得我干爹好欺负,”杨倩倩撇撇嘴,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好好好,咱先去你干爹家,”陈太忠双手一举,一时也懒得再辩解了,“然后,我再去章尧东家,成了吧?” “呵呵,算了,”杨倩倩掩口轻笑,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状,“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放心,我不会跟干爹说的。” 看着她这妩媚的样子,陈太忠不禁愣了一下神,接着摇摇头,“奇怪,以前在班上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 “要死了你!”杨倩倩伸出粉嫩嫩的小拳头,作势就要打陈太忠,可是,以陈太忠的身手,又怎么可能让她打中? 身子一闪,他就拔出钥匙躲出了车外,到后备箱处假巴意思一下,又开开门,将车钥匙塞进了锁孔打开,“哈,你先享受着空调啊,我走了……” 看着他拎着两盒洋酒,施施然离开,杨倩倩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难明的笑容,好半天才懒洋洋地往靠背一靠,低声地喃喃自语着,“二十分钟……” 事实上,陈太忠只用了五分钟就出来了,章书记不在家,他老婆得到了交待,听说来的是小陈,倒也没有见外,不但收下了礼物,还热情地要给他泡茶。 “早听老章说起你了呢,呵呵,今天他去看望一个老朋友,你等等吧?” 要是杨倩倩不在外面,他等等倒是无所谓了,可既然许了人家二十分钟,他只能推辞了,“不用了不用了,也就是过来拜拜年,没别的意思,呵呵……” 在段卫华家,他就要自在多了,不过,段市长家人来人往也挺热闹,段卫民见他不自在,扯了他去另一个房间鬼扯,“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我家习惯在初三来大哥这儿吃饭的。” 这一点上,段家挺讲究,初三就是三家人在段卫华家吃饭——包括段卫民的妹妹段卫晴,她在天南制药厂凤凰分厂上班,是那里的后勤部经理。 这就是把我往段市长地战车上绑了!陈太忠对于这个意思,心里还是清楚的,人家的家宴他参加,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当然不能拒绝这个要求,因为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想想刚才自己是先到了章尧东家,这一刻,他还真的有点庆幸,如此一来就算这个家宴传出去,也抹煞不了一个事实:他是先去拜望章书记的! 不过,陈某人是连蒙艺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自然不会希望被别人收编,可是,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而又不得罪人呢? 有了!他笑一声点点头,“混饭我最拿手了,呵呵,只要卫华市长不撵我走,那我今天就赖定了,不过,我还要出去走一家,既然来了这儿了,不去转转也说不过去。” 段卫民只当他要去章尧东那儿,心里一时就有点不爽,妈的,我们段家哪一点亏待你了?家宴都请你参加,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当然,以他的城府,是绝对说不出来这话的,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呵呵,转就转吧,不过,千万不敢不回来啊,都给你留好位子了。” 太忠库一事,在凤凰市是很低调的,没几个人真正品出其中味道,品出味道的人,又没有人去声张这事儿,可这并不代表,知情者心中会轻视了这个人。 事实上,这件事引起的无形的震撼,还真的是挺大,只是表面上波澜不惊而已,最起码,段卫民知道,最近吕强跟自己的哥哥就走得挺近,接续上了往日的联系。 至于陈太忠这主角,更不会有人放过了,所以,段部长可以肯定,这厮一旦去了章尧东家,十有八九会被留饭,所以,少不得要给陈太忠施加点压力——我们给你准备好座位了哦。 你的屁股要坐到哪里,最好还是掂量一下,别以为我们段家是傻瓜。 这个误会,还是林肯车被砸惹的祸,陈太忠的林肯车,现在已经挺有名的了,毕竟这种车在凤凰的不多,灰色的更是只有一辆,陈太忠要是开着林肯进大院,怕是早就被别人看到,这厮先奔了章尧东那里去了。 可他开的是古昕地警车,这种车在外面虽然威风,但是在市委大院里,却引不起什么关注,天O-B0001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更何况那些杂牌? “转转就回来了,”陈太忠咧嘴笑笑,他根本没听出段卫民的话外之音,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个问题,“王伟新家也在院儿里吧?几号院啊?” 他只是想向段家兄弟或者其他有心人暗示一下,我陈某人虽然在段家吃饭了,但我还有我的交际,哥们儿可不是你们想地那种一边倒。 原本他的计划中,王伟新家里,是可去可不去的,可是眼下,他还真得去看看了——只为了传递一些信号。 “王伟新?”段卫民的脑袋顿时就是一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他家啊,在十五号院,你要去看他?” “是啊,他帮了蒙晓艳不少忙,我过去看看,也就是个心意,”陈太忠笑笑,随口解释一句,“总算是来一趟嘛,呵呵。” 可王伟新,是党项荣的人啊,党项荣可是踩着蒙老书记上位的……你跟蒙家又这么惯,一时间,段卫民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宕机,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做为凤凰市官场的一个老人,他的知识面还是很渊博的,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好像……好像王伟新……确实没跟蒙通发生过什么纠葛,如此一来,陈某人的举动,倒也解释得过去。 可是……王伟新最近忙了蒙晓艳“不少忙”?段卫民心里,顿时又开始琢磨了,自打蒙艺来看嫂子之后,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蒙老书记的女儿,在十中做校长。 明白了!段卫民在分分钟内就反应过来了,王伟新……那是分管文教口的啊,定然是那厮提前知晓了蒙晓艳的身份,接下来,那肯定就是多方关照了,要不然那么个小丫头,能当了十中的校长? 想明白这一点,其他的更是豁然开朗了,看来在王伟新的努力经营下,这条陈年老咸鱼已经有了翻身的可能,于是,段卫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另一个问题当中。 小陈这话,是纯粹无心地随便说说的呢,还是有所指?还有,蒙艺现在,对王伟新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态度呢? 段卫民知道,杨锐锋十有八九要倒霉了,那么杨锐锋走后留下的位置,又该由谁来接替呢?一时间他觉得脑袋有点大,摇摇头找他哥商量去了。 段卫华正跟财政局行财科龚科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呢,见段卫民进来,笑了一声,“怎么不跟小陈聊了?” “哦,他出去再转转,”段卫民不动声色地解释,龚处长跟段卫华走得挺近,但这人油滑得紧,也不能不防…… 第558章 临铝来人 山中无甲子,壶中日月长,相对于上班一族来说,休闲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九八年的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相对省城素波来说,凤凰市的传统习气还是比较浓的,正月初五上班之后,大家也没什么事做,尤其是招商办,没什么商人会这么早就进行商业活动。 可这个说法,轮不到陈太忠头上,初六的时候,就有人找上门了,还是熟人,开发区街道办的第一副主任刘德宝。 刘德宝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二、三岁的中年男人胡卫东。 “这是临河铝业计划科的胡科长,”刘副主任大大方方地介绍了,“我俩是初中同学,老胡听说你是咱们街道办出来的,要我引见一下,呵呵,好像是有点好事儿呢。” 临河铝业?陈太忠一琢磨,估计是范如霜派来的说客了,显然的,国安局那边,应该是范董事长加了点压力,范董想要私底沟通一下先。 “哈,这可是贵客,”陈太忠热情洋溢地笑了一下,赶紧招呼朱月华进来沏茶倒水,不过,他对来的这位的身份,有点疑惑,“计划科?临河铝业计划科?” “哦,我是生产装备部计划科的,”胡卫东以为,陈太忠知道临河铝业的一些结构呢,少不得就要笑嘻嘻地解释一下,“厂里面计划科可多呢,呵呵!” 这倒是实情,临河铝业是厅级的企业,跟地级市平级了,里面部门和科室,那不是一般地多,随便数数,找出二三十个计划科太轻松了,不过这个生产装备部,倒也算核心部门了,这个科长差不多是正科级别。 三人落座,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笑嘻嘻地发问了,“胡科长大正月来凤凰,辛苦了啊,呵呵,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儿关照我们招商办?” 胡卫东转头看看刘德宝,刘副主任倒也识趣,站起身来打个哈哈,“哈哈,陈科你俩先聊着,我去趟卫生间……” 见他离开了,胡卫东站起身,轻轻掩住了他科长室地门,坐了下来,这个动作虽然略显小家子气,可是他做起来不但娴熟自然,隐隐还显示出了一种稳健的感觉,可见所谓的气度,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是这样的,”他压低了声音,眼睛很淡然地看着陈太忠,“听说因为陈科长的举报,年前破获了一起间谍案?” “没错,”对方有气势,陈太忠自然更不含糊,他点点头,眼神中带出了一丝讶异,“不过这种事儿,你怎么可能听说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但讶异,语气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地傲慢,范如霜,你既然只找这么一个小小的科长来递话,哥们儿不得好好地敲打敲打他? “哦,国安地去公司调查了,呵呵,”胡卫东倒也没介意他的语气,脸上还是那种淡淡的味道,“这么说吧,我们认为吧,这件事里呢,陈科长你可以得到更多一点的东西……” “哦,更多的东西?”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带着一点慵懒的语气发问了,“呵呵,是吗?我怎么不太清楚呢?” “陈科长总不能否认,这件事是你一手促成的吧?”胡卫东好像还真是知道了些什么一般,眼睛不着痕迹地在陈太忠身上扫视着,“大家也都是明白人,陈科您不就是想从里面得到一点东西吗?” “我一手促成地?”陈太忠一时有点迷糊了,人家这话肯定是没错的,不过,他跟廖宏志说的意思,就是稍微地暗示对方一下就行了,怎么这事儿,就成了我一手促成的了呢?这些人的嘴这么不严?不知道保密制度? “是啊,我们铝厂跟凤凰市八杆子打不着的,”胡卫东微微一笑,转移开了话题,“陈科长那么关心我们铝厂,肯定是有些原因的吧?” “那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呢?”陈太忠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家伙的皮球,踢得不错啊,胡卫东一时有点语塞了。 经过一段时间地观察,胡科长已经确定了两点,一来就是这个陈科长,真的是有些目中无人的傲气,另一点就是,陈某人身上的行头都不便宜,是个能挣敢花的主儿。 这倒也是常事,年纪轻轻手握实权,略略锋芒毕露一些、嚣张一点,又怕得谁来? “这个原因,我还真不清楚,”他很痛快地摇摇头,“陈科长你,或者觉得实现目标不难,不过,要是有朋友的帮衬,实现目标不是更容易一些吗?” “那倒是,”陈太忠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整,遗憾地摇摇头,“不过说实话,你觉得你能帮到我吗?请恕我直言啊,凭你……一个科长?” “我只是一个小卒子,呵呵,”胡卫东轻笑一声,脸上没有任何地不悦,看起来真有点耶稣受难时的那种坦然,气度果然了得,“难道就不许我后面还有别人了吗?” 难道就不许?陈太忠很敏感地抓住了这几个字眼,人家这话固然是承认身后有人,但也婉转地表示出了一种姿态:你丫要是索求无度,那我后面就没别人了! 大不了自爆而已,有什么啊? 一时间,陈科长感触良多,范如霜这女人还真牛逼啊,派人来跟我谈条件,都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以免贻人口实,果真不愧是权倾一方的女强人。 不过,越是如此,反倒是越发地激起了他不服气的心思,他略一沉吟,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再问一次,你凭什么认为,这件事是我一手促成的?” “鑫盛铝型材厂原老总涉及间谍案,是你一手举报的啊,”胡卫东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扯,以免影响正题,“国安的人都这么说呢。”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他们怎么不注意保密原则呢?”陈太忠眉头一皱,手一伸,不让他继续发言了,掏出手机就开始拨打。 一边打,他一边就想站起身走出去,不过下一刻,他意识到了:这他妈的是在哥们儿地办公室啊。 说不得,他只能手一指门外,用眼光示意胡卫东:拜托,你先到外面呆一会儿,别人不注意保密原则,我陈某人可是很注意地。 作为同级别的人相处,他这个手势是很侮辱人的,不过,所谓的“形势比人强”说的就是这种时候了,胡科长身负重任,对这种程度的侮辱还是能接受的,他露出一个仿佛佛祖“割肉饲鹰”时的微笑,坦荡荡地走了出去,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陈太忠这个电话,是打给廖宏志的,因为他很想知道,国安局在这件事对外的宣传中,他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国安局那边,在廖局长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真是做了一篇花团锦簇的好文章,文章中心思想如下:凤凰市陈科长发现了刘志伟的间谍嫌疑,考虑到张瀚张主任在前期的招商引资工作中接触过刘志伟,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的负责心态,陈科长去跟张主任了解情况。 谁想事机不密,被张主任猜到了一些,于是张某某找刘志伟索要巨额好处,谁想刘志伟本已是惊弓之鸟,慑于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威力,刘某人在一夜之间之间,仓惶远遁,陈科长赶紧举报,怎奈,国安局能力虽强却已无力回天。 在廖宏志局长的关怀和过问下,内部资料如是,对外宣传的口径亦如是,所以,铝厂那边知情,倒也是很正常的。 “就这些?没有泄露别的?”陈太忠听得有点云山雾罩的,这也没什么因果关系吧? “没有,怎么可能泄露别的?”廖副局长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些许,不过下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笑一声。 “呵呵,对了,调查的时候,我们的人倒是适当地放了点风出去,说是你有把事情搞大邀功的想法,也就是让他们适当地配合一下,赶紧把事情说清楚的意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举两得了,廖副局长不但帮陈太忠声张了一下,也能借此向对方施压,很便捷地取证,真正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看起来,这个胡卫东想做的,就是不让哥们儿声张,放下电话,陈太忠也没计较廖宏志败坏自己的名声,而是想起了别的:范如霜真的能为此接受一个新的货源? 谁想,事实再一次偏离了他设计的轨道。 第559章 来的人不对 陈太忠稳定一下心神,打开门招一下手,把胡卫东叫了进来,示意他坐下,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端起茶杯,轻描淡写地品起茶来。 见他这副做派,胡卫东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你个毛头小伙子,居然敢跟我这么摆谱? 不过,他也知道,这厮能年纪轻轻在凤凰市招商办当上一科之长,一定是有点了不得的背景的,想到这个,他倒也放松了下来,施施然地端起茶杯喝起水来,一时间,房里静悄悄地没人说话。 胡卫东明白,陈太忠这个姿态是在等着自己出牌,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很明了的,可是,对方却决不可能知道,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先撑不住的肯定是姓陈的小子。 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正好还能借机揣摩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果不其然,他喝了没几口水,看着茶杯水不多了,站起身去饮水机旁接水的时候,陈科长发话了,“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呢?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你先跟老刘聊聊?我这边还有点材料要起草。” 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啊,这么一阵,就下逐客令了? 不过,胡卫东倒是没怎么计较,越是这种急性子,反倒是越好对付,他一边灌水,一边笑嘻嘻地回答,“我来找你,是想麻烦陈科长一点事儿。” 这丫不是废话吗?临河离凤凰不远也得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呢,陈太忠咳嗽两声,“这个我知道,你能不能先说说,我要帮你办好了事儿,我们招商办能得到什么呢?” 你们招商办——能得到什么?胡卫东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对方,直接说你自己想得到什么就完了,跟招商办有什么关系啊? “这个,就看你想得到什么了,呵呵,”他轻笑一声,将杯子放在饮水机上面地纯净水桶上,转身去拿陈太忠的杯子为其接水,一点不自然的感觉都没有。 “只要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一切都好说,而我们要麻烦陈科长做的,其实只是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陈太忠坦荡荡地受了他为自己打水的举动,大人物见多了,他还真没把眼前这位放在眼里——虽然按说,计划科一般都是实权科室。 他轻声笑笑,“呵呵,好吧,我承认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不知道我这么一个小科长,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我们出一百万,一百万,”胡卫东竖起一根手指,他自认,已经掌握了眼前这位地喜好和心态,倒也不怕砸钱出来了,“想麻烦陈科长帮忙说几句话……当然,您有其他条件,我们还可以考虑。” “一百万……好多啊,我还真不知道我的嘴这么金贵,”陈太忠阳光灿烂地冲他笑笑,“呵呵,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就是那个鑫盛铝材厂,将来国安再找陈科长来取证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适当地说一说,其实韩刚跟刘志伟的私人关系很好……是什么事儿都不瞒着他的那种?” 陈太忠原本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呢,听到这话,他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起来,心里却是无比地震惊。 这个胡卫东,不是范如霜派来的! 不过,虽是如此猜测,他最终还是要落实一下,“呵呵,国安啊,我跟他们已经解释完了,他们怎么会再派人来问我呢?” “他们会来的,”胡卫东莫测高深地笑一笑,“这个,不需要麻烦陈科长,我们只需要您在适当的场合,把这话说出来就行了。” 嗯?陈太忠这下可是犯嘀咕了,说起阴人来,他可是一等一地好手,虽然他的大局感不强——有时候是过强,可他还是明白了一件事,有人要对付范如霜了。 这个事实,让他有点惊讶,搁给别人或者还不太清楚,但他多少知道一点,在临河铝业,范董事长是极其强悍的存在,这七八年下来,反对的声音已经被她清理得七七八八了。 “这我就有点搞不懂了,”他谨慎地措辞着,想借此骗出更多的信息来,“事实上,韩刚……范董的儿子,是不太可能跟刘志伟沆瀣一气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谁说得清楚呢?呵呵,”胡卫东眼珠转转,心里却是有点鄙夷,小子,几句无伤大雅又不用你负责的话,都一百万了,你丫还嫌少啊? 这话真的无伤大雅的,在他们的计划中,陈太忠甚至都不是很有用的棋子,无非是位置比较关键而已,再说,他要求的也只是一种很含混的说法。 “关系很好”——这种说法不过带了一点暗示或者说心理诱导就是了,引发再大地事情,陈某人都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而现在,陈太忠的表现,看在胡卫东眼里,那就是有点狮子大张嘴的意思了,这怎么能让他不产生些许的鄙夷? 该适当地放一放了,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家伙清醒清醒,少不得就站起了身来,“这样吧,我出去跟老同学聊一聊,陈科您也再琢磨琢磨这事儿。” 胡卫东并不怕陈太忠向范如霜打小报告,事实上,这俩人根本没有任何接触,而且,陈某人的举报,导致韩刚陷入被动,两方说是有点芥蒂还差不多。 别说,他一走,陈太忠还真是费起心琢磨起这件事来了,这胡卫东身后的势力,按说也应该不小地,能指使动安全局再来自己这儿调查,能量少点怕是都不行。 考验哥们儿政治智慧的时候到了! 想到这个,他的心里没由来地多了几分兴奋,异曲同工的是,他居然也随手拽了几张纸过来,抽出派克金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可是,这不画还好,越画他就觉得自己是一脑子地浆糊,琢磨来琢磨去,他只琢磨出一点来:看来,哥们儿是得选边了! 稀里糊涂地选边吗?这是他无法容忍地事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胡卫东背后站了什么人,消息如此闭塞怎么能行? 说不得他只能又打一个电话给廖宏志,想知道对韩刚那边的调查,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有结论了没有? “结论是早有了,呵呵,韩刚确实是不知情的,更别说他老妈了,”廖局长在电话那边轻笑一声,“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他们找你去了?” “找是找了,不过……这人不对啊,”陈太忠苦恼地叹口气,“真是的,都是什么事儿?” 廖宏志听他吞吞吐吐的,也就懒得问他细节了——这厮是牛皮糖,沾上甩不掉的那种,更要命的是,这牛皮糖经常一拍脑瓜,就能想出个把很雷人的主意。 不过,送佛还是要送西天的,他只能埋怨下面的人招呼没打到,“哦,范如霜的人没去?要不要我再找人过去找找碴,施加一点压力?” “对了,”陈太忠又想起个问题来,“这种压力,随随便便就能施加吗?” 我靠,廖宏志差点被这话噎个半死,这么操蛋的话,你也能说出来?“陈科,这要不是看在你和……和紫菱……和荆老关系不错的份儿上,我根本不会管的,你明白不?” “那奇怪了啊,”陈太忠一听,知道自己不领情,惹着这位了,少不得就要把事情解释一下,“有人说,还能说动国安来找我谈心啊……” “那纯粹扯淡,”廖宏志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儿有文章,不过,他真的不想打听细节,“我们这儿具体案子,各管各的一摊,有些人鼻子底下长一张嘴,就敢胡说八道,你不要信。” 咦?这倒是蹊跷了……搁下电话,陈太忠撇撇嘴,没错,他是搞明白了一点事儿,可是却觉得自己越发地糊涂了。 先拖着吧,他决定了,吴言最近忙得很,他又不想再去唐亦萱家了,想找个人问计都不知道该找谁,总不能去找张新华吧? 刚做出决定,胡卫东又进来了,冲他笑笑,“呵呵,中午了,陈科,有空吃个便饭吗?” 刘德宝也跟着进来了,笑着点头,“是啊陈科,早就答应好我一顿了,总是不给面子,今天总不能再拖了吧?” “嗯,我看看啊,有什么安排没有,”陈太忠假惺惺地翻翻书桌里的笔记本,心里却是大恨:靠,这会儿哥们的手机就不知道响了? 他不想跟这二位吃饭,一点都不想,吃人的嘴短,更何况还有一个打算跟自己小弟抢义井街道办主任的家伙? 第560章 解围的电话 可世上事还真就这么奇怪,往常那些莫名其妙来的电话,真的数不胜数,可偏偏地今天陈太忠需要随便来一个解围了,却是半天都没等来一个电话。 说不得,他就要咬咬牙了,靠,既然你们钱多要上杆子请客,那吃也就吃了,吃了不办事……你俩咬我啊? 陈太忠心思重重地合上笔记本,抬头看看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这二位,阳光灿烂地笑笑,心里却是有几分无奈,“呵呵,没什么安排……” 就在这个时候,陈某人的手机响了,终于制止了他再次操一次蛋的想法。 来电话的是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陈科长你好,我是荆紫菱,请问你在凤凰吗?” “哦,哦……”陈太忠嗯嗯啊啊两句,“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中午有饭局了……哦?王处长也来了?好好,那我一定去,一定去!” 说着,他将手机拿下来,冲着那二位摊摊手,无奈地笑笑,“唉,没办法,啧……外地来个领导,那啥,实在抱歉啊。” 听到耳朵中“嘟嘟”的挂断音,荆紫菱又好气又好笑,她转头看看正在开车地荆俊伟,“这家伙真过分,拿咱们当挡箭牌。” “呵呵,人在江湖,总是有这样和那样的不得已,”对这一点,荆俊伟有着深刻的体会,“商场是这样,官场也是一样……对了,你没跟他说,咱俩来凤凰了?” “那家伙随后就挂了电话了,”荆紫菱有点愤愤不平,虽然陈某人对她的无视由来已久,她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他要借我的电话摆脱困境,中午肯定没什么安排吧?” “嗯,紫菱你是越来越会看问题了啊,”荆俊伟不疼不痒地夸了她一句,抬手又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要不等你毕业,来帮哥哥管理这个焦化厂吧?” “我才不呢,我要自己搞个厂子,一定把你的厂子比下去!”荆紫菱噘起了小嘴,“省得你总是说我智商太高,情商不足。” “我是说你阅历不足!”荆俊伟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看自己的妹妹,“谁说你情商不足了?我看你比陈太忠都不差多少!” 当然,他以为自己这话是在夸人,陈某人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又负责招商这一块,情商怎么可能低得了?所以说,有时候搞清楚事实地真相……还真是件很残忍地事儿。 这兄妹俩来凤凰,肯定还是因为焦化厂的事儿,不管怎么说,五六千万的厂子,慎重一点是很有必要的,所以,荆俊伟打算趁着正月里自己不忙的时候,敲定这件事,省得自己回了北京之后,三天两头地往这里飞。 至于说荆紫菱,一方面是受了哥哥的委托,帮忙操心这个厂子,另一方面,反正她在放寒假呢,寒假党……总是喜欢到处乱串的。 邢建中肯定是不可能现在就来凤凰地,不过这可是正合荆俊伟的心思,他打算借这个机会,多跟陈太忠接触接触。 陈某人不但是他爷爷的忘年交,在官场中也混得如鱼得水,连蒙艺的关系都攀得上,又是凤凰的地头蛇,把这种人招呼好了,他来凤凰的概率,最少能降低一半。 他尤为注重的,就是陈太忠不把荆紫菱当回事,是的,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么漂亮,在北京多少年了,美女他实在见得太多了,可是他敢很负责地说一句话,没人比自己的妹妹更漂亮。 以后,估计也难遇到! 能不把自己妹妹的美貌当回事的人,真的很少见,尤其是官场中人,见到那种倾国倾城级别的美女的时候,第一反应多半都是琢磨,我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得到此人,荆俊伟太清楚大权在握者的心态了。 所以,陈太忠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难得的主儿了,前文说过,荆俊伟其实很爱护这个异母同胞的妹妹,他可不想妹妹因为顾忌自己的巨额投资,而额外付出什么代价。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甚至没有盘算过把邢建中的焦化厂拉到素波的可能性——凤凰这儿,有陈科长的嘛。 当然,双方情投意的话,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妹妹早晚都要嫁人的,只要你情我愿,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只有高兴地份儿。 陈太忠肯定是做梦也想不到,荆俊伟决定投资的原因之一,竟然是他见惯了仙界美女之后培养出的高眼界! 再加上陈某人手中可能存在不少甲骨文的骨片,荆俊伟想不巴结此人,都不可能! 还好,兄妹俩嘀咕了没几句之后,陈太忠就打来了电话,“小紫菱吧?呵呵,刚才有俩特讨厌的家伙……嗯,你找我什么事儿?我是在凤凰啊。” 听她说已经跟荆俊伟来了凤凰,陈太忠轻声一笑,“好啊,中午我给你们接风,让我想想去哪儿啊……嗯,就去碧园大酒店吧,你们知道不知道怎么走?” 等荆家兄妹一路打听着来到碧园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定好了包间,兄妹俩走进包间的时候,他正在打着电话,“就是临河铝业嘛,你老家不是临河的吗?居然一点都不清楚?” 见到两人进来,他点点头指指电话,不多时又叹口气,挂断了电话,悻悻地撇撇嘴,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是笑意昂然,“呵呵,这地方不太好找?我要不是有事,就接你们去了……” “哈,陈科长真忙啊,今天可是才初六呢,”荆俊伟笑笑,将衣服挂进衣帽橱里,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怎么,临河又有项目了?” “不是项目,是烦人事儿,”陈太忠咂咂嘴,刚才刘德宝和胡卫东走后,他又琢磨一下,发现自己对临河铝业那边,根本没掌握了多少消息,是的,信息不明朗的情况下,没办法选边。 那么,他就要四下打电话问问了,可遗憾的是,这半个小时内,他不停地打电话,也没找到对临河铝业了解的人。 这么大个铝厂,哥们儿认识的人里,就没有跟那儿有联系的?这让他感觉到很不爽,非常地不爽——看起来我这人面儿很差的嘛。 就在他打算跟秦连成了解一下情况的时候,荆家兄妹进来了,他不得不撇下这一点不快,“老荆,这一路开车辛苦了吧?住宿安顿下来没有?” 荆俊伟还没说话呢,荆紫菱也挂好外套走了过来,她穿的是新款的蕾丝花边紧身羊毛衫,长长的羊毛衫下摆甚至包裹住了她挺翘的臀部,下身是浅棕色牛仔裤,脚蹬一双棕色的半高跟低腰小皮靴,整个人显得越发地颀长。 “临河铝厂啊,什么事呢?我有同学在那里呢,”她笑吟吟地坐到桌边的椅子上,却是没往沙发这边走,“好像她爸爸还是个领导。” 雪青色的羊毛衫衬得她的肌肤越发地白皙,陈太忠一时看得眼有点发直,“呵呵,小紫菱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原本就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紫灵情结”,这情结的存在也有那么三五百年了,虽然他总是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一些事,可那些事总会在不经意间,时不时地冒一下头。 对上这个气质长相和身材都同紫灵相仿的女孩,这种情况尤其严重一些,这一刻,他甚至想找一套华丽的霓裳羽衣让她试穿一下,看看两人到底有多像。 当然,他这夸奖,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的意思,以前的陈某人只会小看和鄙视别人,这一世,他觉得,适当地夸夸人是不错的,尤其是在即将打开什么话题的时候。 你又来了!一时间荆紫菱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我说陈科长,你做人不要这么市侩好不好?一有事儿就想起来夸人了?” “啧,紫菱……”荆俊伟可是没防住,自己的妹妹还有这么一招,顿时有点坐蜡,哥哥跟你说了好几回了,跟陈科长搞好关系很有必要的。 第561章 真相渐明 “呵呵,市侩?有吗?”陈太忠轻笑一声,倒是没怎么介意荆紫菱这话,他认为市侩这一词是安不到他头上的,若不是有心在红尘中打滚修炼,谁敢说仙人市侩? “好了,不扯这个了,你那个同学的爸爸是做什么的?什么级别的领导?” “哎呀,这个……我还不太清楚,”荆紫菱的脸有点微微发红,她平日里真的是不肯注意这种事情的,“不过她说了,毕业以后,她要是回铝厂,岗位随便挑。” “差不多的领导就能做到这个,人家是干部子弟呢,”陈太忠撇撇嘴,“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问问倒是可以,可是……”荆紫菱上下打量他一下,左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可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老荆,你这妹妹,也太市侩了点吧?”陈太忠冲荆俊伟苦笑一声,无奈地摊摊手,有意无意地用了“市侩”这个词来反击。 “好了好了,大家不说了啊,”荆俊伟举起双手摇摇,转头看看自己的妹妹,“那你打电话啊……” 荆紫菱的同学的父亲,是临河铝业一个分厂的副厂长,那是一个副处级别的厂子,在铝厂里也算得上中层干部了。 当然,与凤凰市不同的是,临河铝业虽然是厅级的企业,关系也相当地错综复杂,但一个厂子无论如何也比一个地级市要小很多,各部门配合又紧密,所以,相互之间了解是很深的。 所以,副厂长一听胡卫东,就表示自己知道这人,而且知道,胡科长是前任副总兼生产装备部地部长张永庆提拔起来的。 现在张永庆升了临河铝业集团公司的常务副总,主抓技改和新上的氧化铝项目,现任的生产装备部部长彭跃林同胡科长的关系尚可。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尚可也仅仅是尚可而已,哪个做领导的,手里还没有几个心腹人儿?彭部长一上来,也是大力提拔自己的人。 总算他知道,胡卫东以前巴结张副总巴结得紧,而在彭部长还是副部长的时候,胡某人跟他的关系也还算讲究,所以那个计划科长的位子,他也没怎么去动。 不过,现在的胡科长风光不如往昔,那也是一定的,这是企业同事业单位不同的一点,这里有比较多的利益交换和改换门庭,张永庆既然在后来的时间都没有提拔胡卫东,那么就是说,这基本上是个弃子了。 还好,胡卫东也知情识趣,活得很低调,现在他的计划科,很多业务范围都被瓜分到了其他科,他也没跳脚也没牢骚,每天一个人静悄悄地来他的科长室,下班后又悄没声地离开,甚至连计划科都很少进。 这些话,有些是荆紫菱的同学说的,有些就是她的同学现场问自己的老爹,才能回答的,陈太忠则是在一边不停地将问题写到纸上,递到荆紫菱面前。 别说,这还真是一个技术活,陈太忠要根据对方的回答,在最短地时间内做出判断,并且提出下一个问题,还要写出来塞给荆紫菱,而且,荆紫菱要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还得在第一时间再次发问,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地大。 所幸,陈太忠的脑瓜还算不慢,听力奇佳,荆紫菱更是号称天才美少女,两人你来我往地,配合得挺默契。 这种默契,到了后期更是炉火纯青,随着陈太忠问题的增多和对铝厂结构的熟悉,荆紫菱甚至能根据纸上寥寥几个字,就能自主地发挥出更多的话题,陈太忠见状,却是写得越发地少了,也方便她天马行空一般地想像和聊天。 这家伙真有两下!到了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世界上还真是存在天才的。 不过,到了最关键的问题的时候,陈太忠还是多写了几个字,荆紫菱看一看,略略沉吟一下,“对了,小可乐,范如霜和张永庆的关系怎么样啊?” 小可乐是她同学的绰号,取义来自小瓶可乐凹凸有致的曼妙弧线,倒也算是变相的褒奖,若是有人联想到大瓶或者易拉罐的可乐,那就殊为不厚道了。 可乐在那边愣了一愣,似乎跟她父亲嘀咕了些什么,才转头发问了,“小紫菱,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陈太忠还待写什么,荆紫菱却早就回答了,“哦,我哥哥有个朋友想去那儿做点业务,不知道找了张永庆之后,还用不用找范如霜了。” “哼,他能摸上张永庆的门儿,就已经算造化了,”小可乐轻笑一声,“那是我们厂的常务副总啊,可不是一般人能联系上的,要是有总局地大官儿写条子还差不多。” 不过,荆紫菱回答出地理由,还是让她有心情再解释一下,“当然,你哥的朋友要是能找上范如霜,那这个张永庆见不见就无所谓了,范老板一发话,张副总跑得可勤快呢。” “那这两人关系还不错?”荆紫菱没看陈太忠塞过来地条子,继续自己发挥着。 “谁都跟范老板不错,不过心里怎么想,那就天才知道了,”小可乐笑一声,“不过他不算老板的人,嗯……我爸说了,这年头,有跟老总关系好的常务副总吗?” 陈太忠听到这儿,基本上就明白了,条子也不写了,冲荆紫菱挥挥手,示意她接下来可以随意聊天了,自己却是坐在那里沉思。 看来,这是张永庆想借这件事,阴一下范如霜了,不过,这厮的实力,斗得过范如霜吗?真是难说啊。 这个电话,让他知道了一些东西,不过遗憾的是,他还要选边,而且,知道的这些东西,似乎无关宏旨,因为……他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内情。 比如说,这个张永庆背后,是谁在支持着?要是没人支持他,一个常务副总,又怎么敢跟大老板伸爪子?范董事长可是出名强横的。 这一刻,他终于有点明白“不明真相的群众”——不,是不明真相的干部,那种感受了,一头雾水下,你要哥们儿怎么选边呢? 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拖着吧!下一刻,他就拿定了主意,那个碳素厂也不过才大几千万的项目,又涉及了下马乡那个鬼地方,不做就不做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倒是高强这人,手里有点钱,跟哥们儿关系又不错,该给他踅摸一个别的项目,陈太忠总算是拿定了主意,眼见小吉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入,转头冲荆俊伟笑笑,“哈,小吉来了,老荆,点菜吧?” 酒菜上来喝了几杯之后,荆俊伟发话了,“太忠,我在北京,倒是认识几个有色金属总公司的人,要不要我帮你打问一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这种事儿我懒得掺乎,”陈太忠笑吟吟地摇摇头,“由他们折腾吧,不过……你真要问的话,记得别把自己陷进去。” “这个我还是懂的,”荆俊伟点点头,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商人干政原本就是犯忌的事儿,没有足够硬和足够铁的关系,就不要瞎掺乎,否则不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容易遭人诟病。 他们在这里闲聊暂且不提,那边的小可乐同学放下电话,却是被她老爹叫住了,“你这个小紫菱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 “她就是荆以远的孙女儿啊,她爸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小可乐跟荆紫菱的关系还是不错,知道不少东西,“她哥在北京做生意,买卖做得挺大的。” “胡卫东、彭跃林、张永庆、范如霜……”一时间,副厂长陷入了沉思中,不经意中,他就走到了电话机跟前,扫一眼电话上的来电显示,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手机号……不是素波的吧?” 陈太忠的手机,当然是凤凰的号段,荆紫菱倒是想用她的手机给同学打电话呢,不过陈某人想到这好歹也是长途,人家又是帮自己问询,说不得强行把自己的手机塞了过去,“用我的,你那是漫游加长途呢,我这能报销。” 大家都不会在乎这几个钱,可这是一种姿态,跟钱多钱少无关,陈太忠要是连这点场面上的事儿都考虑不到,那做人也就太失败了。 “不是素波的啊,”作为就读的大学女生,小可乐对手机号码的了解,比自己的老爹还多,“这是凤凰的号啊,对了老爸……你答应给我买的手机呢?” 第562章 破题 “哦哦……手机?你跟你妈要钱去,”副厂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皱皱眉头,好半天才是一个激灵,“凤凰的号?” 凤凰那边捅出了鑫盛铝材厂的间谍案,这个,他是知道的,铝厂甚至借这件事,在厂报上发表了公告,要大家以此为鉴,重申注意保密原则的同时,做好自查自纠的工作。 虽然鑫盛铝材厂是前老板涉案,铝材厂跟铝厂也不搭界,可副厂长还是对这件事印象挺深,一来鑫盛的背后,有大老板的影子,二来就是……是凤凰市而不是素波市捅出的这件事,这都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 与此同时,刘德宝和胡卫东也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老胡,这个陈太忠,对你来说,就这么要紧?他到底做什么了?” “这家伙是……唉,没办法跟你说,”胡卫东神情郑重地叹口气,“你还知道谁跟他关系不错不?我要办的事儿,绕不过这家伙去,真是让人苦恼了。” “跟他关系不错的?”刘德宝仔细琢磨一下,还是颓然摇摇头,“这家伙的朋友不多,也都是泛泛之交,关键是我给你引见不上……对了,古昕,你可以试试横山分局的警察局长。” 不过最后,胡卫东还是没听从刘德宝的建议去找古昕,他所图甚大,不能用这种不安全的方式来公关。 原本,他对自己这次的凤凰之行是报了一定信心地,在他看来,一百万扔出来,砸个科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又不用冒什么风险,谁想陈太忠居然不吃这一套? 直到遭了婉拒,人家连吃饭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才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一下,看来,下午是要直接拿现金上了。 没办法,事实就像他跟刘德宝解释的一样:陈某人虽小,绕却是绕不过去的。 张永庆憋着劲儿赶范如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次的鑫盛间谍案,给张副总提供了一个极好地机会! 鑫盛的底细,铝厂很有一些人知道,可是韩刚地手脚做得很干净,该注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有那么一个老妈提携和指点,小韩怎么可能犯那些很低级的错误? 如此一来,想从经济角度赶走范如霜的话,就要对鑫盛的内幕做一些深度的挖掘了,然而张永庆知道,这非常不现实。 每一个游戏,都是有游戏规则的,铝厂里地利益纠葛异常繁复,那实在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如果他真的头脑发热到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赶绝范如霜的话,那么可能人间范董事长尚未出手,他自己就已经被赶绝甚至是坐班房了。 自不量力地挑战规则者,就该当得到这样的报应! 而范董本人及其家属,却是在规则之内游戏,同时,她所获得的利益,也并不仅仅体现在她自己身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世间事原本如此。 可是若从间谍案上做文章,那就又不一样了,丧失节操无视国家安全的干部不是没有,但并不是普遍存在的,不具备普遍性。 张永庆明白,自己从这件事上做文章的话,其他人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只要不涉及经济方面,范如霜身后的相关人等就不会有太大兴趣去保她,毕竟,这个屎盆子的份量不算大可也绝对不小。 多少年才等来了一次天开眼的机会,张副总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他心里自认,只要操作得当的话,这次双方的胜负,应该是八二开,是的,他占了八成的胜算,绝对值得博一下。 这个比例,可不是张永庆一厢情愿拍脑瓜想出来的。 因为他很清楚,没错,范如霜是强势,那是因为她的身后不但有高人支持,还有一帮既得利益者在帮着摇旗呐喊。 可是,在大多数的社会结构或者利益体系中,既得利益者总是占少数的,那得不到利益的团体,一见到范如霜遇难,绝对会纷纷地上来踩那么几脚,以期在事后盘点之时,获得一些东西。 支持范如霜的不会出头,反对者却是会接二连三地跳出来,此消彼长之下,张永庆实在想不出,范如霜应该怎么做才能不倒台?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个间谍案,怎么才能攀到范如霜身上,这就需要一些配合和技术了,而陈太忠正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必须承认地是,大家都知道国安局很少介入这种性质的纠葛里,相对而言,这个部门地独立性和自主性很强,张永庆也没有陈太忠那种狗屎运,能说动国安要员来出头帮一点私忙。 所以,别看胡卫东跟陈太忠说话时信心满满的样子,但是他心里可是明白,能不能让国安再出头,不是看张永庆的攻关能力,而是要看陈太忠能不能应承下这件事。 当然,他们也没考虑到陈太忠跟国安局有极好的私人交情这种可能,没人会有那么强大的想象力,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未必会用到这一层关系——有那种背景的陈某人,绝对不是小恩小惠就能拉拢到的。 是的,他们想利用的,不是陈太忠的人脉,而只是他的应承,只要他肯多加几句,自然有人把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反应给国安局,通过正规渠道再策动一次调查。 之后的事情,就彻底地跟陈太忠无缘了,大家各使手段,成王败寇也就是那么一搏了。 在整件事情的策划中,陈太忠重要不?并不是那么重要,但他却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缺少了这个关键的引子,张副总甚至不能发起这次倒范行动! 所以,对这个环节,张永庆是给了足够的重视,一百万的现金,不可谓诚意不足,张副总能调用的资金,虽然远不止这点,可是,这只是一个引子而已……难道还不够吗?后面用钱的地方多了去啦。 只是,当陈太忠婉拒之后,胡卫东才愕然地发现,自己把这趟凤凰之行,想得过于轻松和过于一厢情愿了,敢情这年头,还真有这么清廉的年轻干部? 那家伙绝对不会清廉!仔细回想一下陈太忠的穿着打扮,胡科长做出了如此判断,那么,是什么原因,才让这厮提不起兴趣呢? 那就是因为这件事的莫名其妙了!回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胡卫东也承认,自己的举动,实在有点冒失了,素不相识就找上门送钱——还是一笔巨款,这怎么看也像个阴谋啊。 他能理解陈太忠的谨慎,虽然时下的年轻人,像这么小心的不多了,可人家陈科长估计是存了向上奋进的念头,书山有路勤为径,宦海无涯忍做舟,有了目标的话,谨慎行事就是常情了。 可是,想明白是想明白了,对这种谨慎,胡卫东还真没什么招数好应对,照常理讲,让对方释疑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遗憾的是,他不能这么做,张副总敢算计范如霜,优势就在于以有心算无心,暴起发难之下强手迭出以获得胜利。 一旦事机不密,被范总知晓,那后果就很严重了,要知道范如霜不但是董事长,还是党组第一书记,虽然无权处置总局直管干部,可整得他生死两难倒也不会很费劲。 ——范如霜的手段和作风,从来都是很强硬的。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拿着现金上!这是胡卫东的决定,当天下午,他就拎了一个公文包进了陈太忠的科长室。 关了门,打开公文包,五十扎百元大钞静静地躺在包里,颇有一点视觉冲击力,胡卫东直接开门见山了,“陈科长,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这儿是五十万,只要你点点头,这钱就是你的了。” “等国安的来调查之后,只要您多说两句,剩下五十万,马上会到帐,我胡卫东好歹也是国家干部,有工作地点有级别职称,您总不会怕我失言吧?” “国安的调查,是那么好来的吗?”陈太忠轻笑一声,脸上倒也不见如何愤怒,他冲着那公文包摇摇头,“别拿那玩意儿糊弄我,呵呵,我见过钱,这点还真不够看。” “那你需要什么呢?”胡卫东见对方不是如何生气,心里顿时就踏实了许多,人家虽然姿态很高,话也难听,但是没把自己向外撵,这就是成功。 “我要……要整合下马乡的资源,”陈太忠灵机一动,决定还是微露一点口风,既然仓促之间他选不了边,那何不让双方各展一下才能呢? 第563章 树欲静 陈太忠露口风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猛然间意识到了点东西。 谁能帮了我,那我就帮谁,成功和失败了也别怪我,原本他头疼选边,是不知道如何保障自己要争取的利益,否则的话,临河铝业,姓张姓范又关他鸟事?反正还是姓社不姓资的。 既然不能选边,就让边来选自己好了,现在,他将自己的利益放在其中,就像以前他替民工讨债一般,有了理由,他当然就不怵出头了。 他当然可以偏帮一下,说句“韩刚和刘志伟关系很好”又不难,丫俩关系不好能在一起开厂子吗?就算暗示得在赤裸一点也死不了人。 他陈某人原本就是胡说的高手,栽赃的专家,范如霜你手下的临河铝业给凤凰带不来好处,那就活该你点儿背了,谁能带动凤凰市经济的发展,哥们儿就帮谁! 胡卫东听得却是一愣,他听说过下马乡,也隐隐知道那边的事儿不简单,不过还是那句话,临河铝业实在太大了,下马乡跟生产装备部又不对口,对于那儿的情况,他还真不清楚。 可是,陈科长已经开出条件了,那就由不得他选择了,虽然他很奇怪对方居然以公事做为交换条件,而不是考虑私事,但这越发地坐实了他的猜测:陈科长,那是有野心的人! “那个地方我不是很了解,不属于我的业务范围,所以我不敢仓促地答应你,”胡卫东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话也说得很诚恳,“不过,我可以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请便,呵呵,”陈太忠一摊开双手,不管怎么说,对方没有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这让他对胡卫东产生了一点好感,虽然,这好感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对了,把你的钱收起来,不要跟我弄这个……” 胡卫东出去打电话并没有用了多少时间,不久,他就回来了,再次坐到沙发上,“呵呵,下马乡那儿,好像挺麻烦的,不过你要整合的话,好像主要的阻力是当地村民和当地政府,我们这儿可以全力支持你,保证你不受到来自铝厂的干涉。” “这个我比你清楚,”陈太忠点点头,说不得把自己的计划又泄露出来一点点,“可是,我要是想在那儿建个碳素厂呢?你能保证碳块地优先采购吗?” “碳素厂?”胡卫东听得就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问题的难度,显然就要比刚才那个难度大多了。 说穿了,下马乡那儿,临铝地势力很弱,他只要跟周围的采矿点打个招呼,不用去动下马乡就行了——反正那儿也不是采矿范围,打招呼都可以名正言顺的。 可是碳素厂就不一样了,那是电解铝生产中的大宗消耗品,以前临铝的电解铝生产,是有供货渠道的,先别说供货厂家有后台和关系没有,只说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没交情也处出交情来了。 换句话说,就是那一块的势力范围已经划分好了,改变现状,那可是一件很麻烦地事情,张副总能在赶走范如霜之后的短期内,合适再度出手做调整吗? “这个……我还是不能答应你,”这话说出来,胡卫东多少就有点尴尬了,当然,他会解释清楚的,“这也不是我的业务范围……这样,我再去打个电话。” “行了,这个电话你不用打了,”陈太忠烦了,他皱着眉头摇摇头,“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就奇怪了,你拿什么来跟我谈啊?” “就拿钱来跟我谈?”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胡卫东身侧的公文包努努嘴,不屑地哼一声,“你还是算了吧,真想谈,换个级别高一点的吧。” 这话真的是很侮辱人的,可是胡卫东却生不起气来,原因很简单,确实,他的级别实在太低了点,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做他是陈科长,提两个要求,对方回答两个不知道,没准他的话会更难听呢。 而且,从陈太忠的话里,他还发现一点,陈某人所图极大,眼光也极远,这种胸怀全局的雄心,换做在临铝,根本是不可能想像的——一个科长敢想这么多,会被人笑话的。 “招商办的人,还真的有气魄,”胡卫东笑嘻嘻地冲对方竖个大拇指出来,却是一点都没计较这个侮辱,“好,换人就换人,我不过就是个打前站的,呵呵,陈科长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并汇报上去?” “没了,就这两点,”陈太忠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那意思很明显,送客了。 胡卫东觉得无趣,才要开门离开,却被陈太忠喊住了,他冲着沙发边的公文包一努嘴,“拿走,要不咱们没得谈。” 这话说得太决绝了,胡卫东也没得选择,只能转身悻悻地拎起公文包,狼狈地离开。 他才离开不久,陈太忠的电话就响了,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口音,“郭处长,现在忙啥呢?我那个投资项目,商量得怎么样了?” 靠,这不是浪费我电话费吗?陈太忠才想挂掉电话,却被后一句吸引住了,有投资项目? 这四个字,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无足轻重,甚至意味着一场骗局的开始,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异常管用,简直跟“芝麻开门”一样,是拥有无穷魔力地咒语。 “你好像打错电话了,”陈太忠当然不会害怕对方是骗子,他轻笑一声,“你找哪个郭处长啊?还有,你的投资项目是什么啊?” “请问你是……”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迟疑。 “我这儿是凤凰市招商办,”陈太忠并不介意告诉对方这些,“你的电话号码本,是不是看串行了?” “哦,你是……”对方停顿一下,似乎在校对号码本,随即,用一种很狐疑的语调发问了,“你是陈……陈科长?” “没错,是我啊,呵呵,”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你那个啥……喂喂……妈的!” 敢情,他这边的笑声刚笑到一半,那边却是断线了,电话里传来“嘟嘟”的两声。 “我靠,这怎么回事啊?”陈太忠拿下手机看看,信号和电池都是满格,少不得按着来电回拨了过去,那边却是已经占线了。 再打,还占线,这是……电话线短路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陈太忠就懒得再打了,拿起报纸看一阵又拨一阵,好半天才终于传来了接通的声音,他顿时扔下了报纸,“你好,请问刚才是谁打电话啊?” “好几个人呢,”那边传来一个操着凤凰土话的声音,“我这儿是公话啊,那些人打完电话就走了。” 公话?一时间,陈太忠觉得哪里有点什么不对,可再琢磨一下,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什么不妥,皱着眉头寻思一下,悻悻地压了电话。 他不知道,打电话的这位,正是临河铝业驻凤凰办事处的副主任,这人曾是小可乐老爹的领导,关系极好,中午两人通过一阵话,无意中就聊起近期铝厂的动向,副厂长把中午女儿接的电话一说,这边就操上心了,“不会是招商办那个家伙的电话吧?” 副厂长被这么一提醒,心里有点发虚,就想叫女儿给那个什么荆紫菱打电话问问,谁想荆紫菱的午休是雷打不动的,手机关机,这边的副主任就亲自出马,找个公话试探一下。 结果一试便知,副主任和副厂长俩人打个电话碰一下,才骇然地发现:厂里好像要那啥……起大风了? 副主任这边倒是无所谓,他就是等退休的年纪了,在凤凰市做办事处副主任,也没啥实权,还不如阴平区那里分厂的任何一个副经理权力大,主要是组织上知道他老家在凤凰,才安排这么个闲散差事出来。 可副厂长这边就惦记上了,说不得找相熟的人暗暗一打听,才知道胡卫东此人,上午和下午都没出现在生产装备部的大楼里。 他在厂里,当然也有相熟的领导,原本他是搞技术出身,没什么派系的,可升迁缓慢迟迟不见动静,猛醒之后,才费心巴结上了一个对他还算赏识的领导,现在倒也升成了副厂长。 这领导的级别就比较高了,正处等着升副厅的那种,按理说,副厂长跟领导还没熟惯到啥事都说的地步,而且,领导跟范如霜的关系不算特别近,也就比一般略好一点。 可是有一点很重要:这位领导,跟张永庆不对头,矛盾是相当地大,而且这个矛盾,并不是范如霜为了制衡而制造出来的,这两位纯粹就是陈年旧怨。 第564章 风不止 副厂长不想参加这种级别的恩怨,可他一推算,就明白了,若是张永庆上位的话,领导倒霉那是毫无疑问的,他跟领导不算特别贴心之人,可是领导真正赏识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领导要倒了霉,我还好过得了吗?别说是上进无望,把我这个副厂长的权再剥去点也有可能啊,胡卫东的遭遇,那就是前车之鉴。 这么想着,他就壮起胆子,给领导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倒是很有点沉得住气的架势,听他说完,沉吟一下,淡淡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了,别再跟别人说了,”就直接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领导又来了电话,“现在有空吗?来一趟卓总办公室……” 卓总是新提上来的副总,年方四十二,跟范如霜的关系极好,甚至有小道消息说,范董跟这个年轻英俊的副总有点不清不白的关系,传言这东西实在未必可靠,不过倒也能形象地表达出两人的关系。 等副厂长提心吊胆地走进卓总不在厂部的那个小办公室,才发现,卓总不在场,在场的只有自家领导,和范如霜范董事长。 “这就是我刚才跟您提起的小马,”副厂长愕然地发现,以技术专精而闻名的领导,脸上居然也能堆出很夸张的谄媚的笑容。 “哦,我对你有印象,是个搞技术的好手,”范董冲副厂长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了,说说你了解的情况……” 少不得,马副厂长把经过又说了一遍,范董听得很仔细,时不时地还要插话问两句,等听他说完,范如霜沉吟一下,“荆以远地孙女,跟你女儿关系很好吗?” 范如霜在一开始,还真没把国安局的调查当一回事。 久经沙场的她,根本不会为这种小小的事情所困扰,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但相信儿子会将鑫盛的手尾处理得比较干净,更相信韩刚在大节上不会有亏。 至于国安局,在地方上或者有点能力,但是相对临河铝业这种管辖权不属于当地政府的超大型国企来说,是没什么威慑力地。 在这一点上,陈太忠又算计错了,虽然廖宏志帮他暗示了一下,但范如霜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交待大家配合调查,然后再在厂报上发个公告,她认为,这么吹上一阵风,事情就算过去了。 是的,范董事长根本没兴趣去联系凤凰招商办地陈科长,在临河铝业这个半独立的王国里,数她最大了,无须买任何人的面子——这算多大点事儿啊? 可是今天她一听说,张永庆的人在私下接触陈太忠,略一琢磨就发现:坏了,这次还真是有大麻烦了。 她当然想像得到,陈太忠跟国安局个别人的关系不错,否则国安来调查的时候,也不会把举报人的名字挂在嘴边一遍一遍地说。 可是她想像不到,张永庆的人会向陈太忠许出什么样的好处,更想像不到陈太忠会不会因为些许好处而胡乱攀诬——现在的年轻干部,胆大妄为起来,真的是吓死个人。 这一下,她就有点坐蜡了,经过多年的斗争,经验丰富的她考虑事情,从来都是向最坏处打算的:这个陈太忠跟国安有点关系,要是一口咬定胡说点什么东西,这件事儿还真就被动了。 张永庆的底细,范董事长是一清二楚地,那厮在总公司里,还是有人的,真要斗起来,她虽然有八成的把握弄掉他,剩下的两成可能性也就是两败俱伤——没准有人会看不过眼,可是要是为这种事情斗起来,那就……很不乐观了! 真要说到攀诬,范如霜其实也不怕,只要肯努力分辩,组织上迟早会还她清白的,可是她在意的,也就是“迟早”这俩字,她身陷“间谍门”忙于撇清之际,准备充足地张永庆会傻呆呆地坐视不理吗? 怕只怕等还了她清白的那一日,铝厂虽大,却是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想通这个关节,那就由不得范如霜不着急了。 事实上,对于张永庆而言,眼下事机不密,他就基本上没有取胜的可能了,可是范如霜并不知道张永庆和陈太忠的关系,以及陈太忠会将弥天大谎撒到什么样的程度,又会不会动用国安的关系,将这件事再搞起来。 可是,眼下找人联系和关说陈太忠,那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这也是由临河铝业的企业性质决定的,它不是市管企业,省里也只能行使部分权力,大部分权力还是在总公司。 范如霜在天南省政坛,虽然认识一些重量级地领导,但平时也不怎么买人家帐,她还认识一些临河本地和青旺地区地领导,可临河和青旺的领导,又能跟凤凰市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她第一念头就是,马副厂长的女儿,能不能先帮自己传递一个友善的信号过去? 说破大天了,张永庆不过是副总,她可是实打实的一把手,不管张副总许了陈太忠什么样的好处,只要他敢许,我范如霜就敢许得更多! “她跟小荆……关系还算不错吧,”马副厂长已经陷进来了,再想拔脚也晚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嗯,你打吧,”范如霜点点头,在等他打电话的时间里,她又拿起手机拨个电话,“邓书记你好,我临铝小范啊,想跟您打听一下,省国安局里,您有什么熟人没有?” 等她打完电话的时候,马副厂长也打完电话了,看着面无表情的大老板,他小心翼翼地解释,“范董,我家小琳说,她跟荆紫菱关系不错,倒是能问一问。” “不用问了,直接派车去吧,”范如霜做事,相当地果断,她直勾勾地盯着马副厂长,不容他的视线转移,“我这儿给你找辆车,你和你女儿一起去趟凤凰。” “嗯,还有……我让小铁跟着你,看看那个姓陈的到底想要什么,小马,这件事你用心办,办好了,你和刘处长……我都会妥善考虑的。” 小铁就是范如霜的秘书,范董两个秘书,都是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而且还都是相当机灵的那种,有人为此也悄悄地歪过嘴,不过范董根本不在乎那些乌七八糟的说法——莫非我身边安排上两个歪瓜裂枣的猥琐男,你们就满意了?我还嫌看着恶心呢。 那马副厂长还能说什么?只能站起身子就出发了。 陈太忠哪里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居然引来了这么多的变故?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再打个电话跟廖宏志联系一下呢,刘望男的电话打了进来。 不过,说话的却是一个男人,“您好,请问是不是陈太忠陈大哥?” 敢情,刘望男的堂弟从通玉县跑过来了,想让堂姐安置个工作,刘望男想起陈太忠答应给个煤矿让他管,就打来了电话,不过怕陈太忠有公务在身,为了不引起物议,电话是她堂弟打的。 这倒是个简单事儿,不过也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陈太忠琢磨一下,决定去幻梦城张罗一下这事儿,最起码,他得见见自己产业未来的经理人吧? 刘望男的堂弟叫刘思维,跟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个头虽然有一米七五,可相貌实在平凡普通,尤其是皮肤黝黑,这倒也是通玉的特色,女人白嫩水灵,男人傻大黑粗,正经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陈太忠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因为在他看来,这家伙的表现欲望实在太强了一点,不管自己随便说点什么问点什么,这厮总能很快地反应过来,或者回答问题,或者就是赤裸裸地吹捧。 没错,陈科长是喜欢别人来拍马屁,可是这马屁太赤裸的话,他难免就要生出一点不自在,刘思维虽然在素波混过一段日子,但言谈举止和思维方式,还是小县城里的那一套,偏偏地他并不自知,每每在发言的时候就带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观点,而且语气极为肯定,似乎是还引以为豪。 这家伙做事,有些浮躁啊不知不觉间,陈太忠已经学会用一些官场的标准来审视别人了,这种转变是潜移默化间发生的,正如延绵春雨润物无声一般,不得不承认,相较两年前,他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漫无边际地聊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陈太忠拽出了刘望男,他并不想瞒她什么,“望男,你自己说说,你这个堂弟,能不能独当一面?” 第565章 各有招数 刘望男当然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这么发问。 “他太着急表现了,”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这对于脸皮极厚的刘望男而言,确实是很罕见的,“其实他还是有些能力的,都怪我不好,刚才就跟他说了,要给他争取一个煤矿的矿长干干。” “看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见外吗?”陈太忠轻佻地摸一把那刀削斧凿一般的脸蛋,轻笑一声,“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有点本事,当然要显摆给亲戚们看了……你觉得我会怪你吗?” 不怪我当然好了,刘望男才觉得心里一松,谁想他后半句话就说出来了,“不过这个矿给他,我还真有点不放心,这么着吧,让和尚来管这个矿,他先帮手怎么样?” “和尚?”刘望男仔细琢磨一下,她知道陈太忠跟萧牧渔的关系其实很一般,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太忠这个提议,很有道理。 萧牧渔简直活脱脱就是十七的翻版,乖巧识做,人机灵心思也活,他比十七强的是长相相当英俊,脾气却是差了点,火气上来,他真敢下手弄人,而十七的胆量就要逊色一些了。 不过,这家伙也有很明显的缺点,就是耐不住寂寞,刘望男估计那厮未必就愿意去那个煤矿守着,可事涉自家堂弟,她倒也不合适再说这话了。 果不其然,和尚一听说,陈太忠有意把自己安排到煤矿上去,顿时就哭丧起了脸,“陈哥,那地方太偏了啊,小萧我又不懂事儿,怕是扛不起那担子。” 噫?你小子还想推三阻四?陈太忠不爽了,“我说和尚,你的意思是,我最好找个佛龛把你供起来是不是?” “那哪儿敢呢?”萧牧渔赶紧赔上笑脸,他跟十七地日子不短了,知道陈太忠说话阴损脾气操蛋,倒也不以为意——他倒是想介意呢,人家有那操蛋的资本!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委屈,老大,我可是才帮你家收拾了俩小毛孩子呢,咦?小毛孩子……他想起个合适的人来。 “我也知道,您是想让那个通玉的家伙做副手,”他还真会说话,愣是硬生生整出了一套理由,“可那是望男姐的堂弟啊,我可不想吃望男姐的排头,这事儿我还真难做,要不这样……” “我觉得马疯子那儿,‘四小义’里的董毅就不错,要不让他去?也正好避避风头……”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太忠的脸色。 董毅?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这个建议,还真是不错。 他当然知道,这些话都是和尚的托辞,不过和尚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随着古昕的淡出,刘望男又有他陈某人的支持,现在已经是幻梦城实打实的二号人物了,和尚忌惮她是正常的——其实那也是忌惮自己。 可让董毅避避风头,这个说法却是不错,虽然蒙艺说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范晓军会不会悄悄地找点什么理由秋后算帐,那也实在难说。 秋后算账是很多官员具备的品性,大致就是“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的意思——抑或者“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似乎不如此,就不能彰显自家地能力。 当然,范晓军想找回场子,肯定不会自己出面,可是他陈某人能背后捣鬼做手脚,难道人家堂堂的副省长就不会了? 一旦事情发生,他还注定就不能束手看着董毅受制,索性不如放那家伙出去躲避一下风头,和尚这建议,倒也算拾遗补缺了。 “臭小子,就你话多,偷奸耍滑也算有一套了,”陈太忠也懒得理他,恨恨地一瞪眼,用手指指他,“去,把董毅给我招呼过来……” 听到陈科相招,不多时董毅就美不颠颠地跑到了幻梦城,“哈,陈哥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 “倒也没啥,我的两件事,你都参与了,嗯,很不错……”陈太忠沉吟一下,“这么着吧,我手里有个煤矿,你帮着管一下吧。” 他决定不提避风头之类的说法,免得失了自家的锐气,虽然一个科长避避副省长的风头是很正常的,可他就是认为没面子,“我跟范晓军斗法还要斗一阵,也不想为你的事儿分心……” “这个我明白,”董毅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有正经营生,谁愿意玩社会啊?呵呵,多谢陈哥了。” 这就是差别了,和尚一直混迹在清湖和横山,后来又攀上了十七,虽然也经历过苦日子,但大鱼大肉的日子总是不少,就不想去吃苦了。 可董毅哥几个混在湖西,这地方真的很穷,想讹人都找不到几个有油水的,苦日子过久了,一听说能有个煤矿管管,那还能不喜出望外? “嗯,反正都交给你了,对了,出了煤以后,凡尔登水泥厂那边,咱们是供定了,其他的你自己张罗吧,有麻烦给我打电话,”陈太忠站起身来,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对了,还有个通玉的家伙,你帮着带一带,看那块料怎么样。” “可是……”董毅有点吞吞吐吐地,看起来有话不敢说的那种。 “哦,说待遇是吧?你先干吧,”陈太忠不介意这种小事,“做好帐就行了,等结算的时候亏不了你们哥几个。” 这几句话说得含混无比,要是别人这么说,董毅就算嘴上没话,心里也绝对要计较一下,可对上陈太忠,他只能发自内心地感叹:什么叫强势人物?人家陈哥这才叫强势,废话都懒得说,也根本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 说句良心话,陈太忠在官场的口碑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在那些草根阶层中,形象却是高大得惊人,从曲阳的民工到纺织厂的下岗工人,从马疯子到石红旗,谁不知道陈科长是一个顶天立地、一个唾沫一个坑的好汉? 陈哥不是那种坑人的主儿,他坑人,但坑的不是咱们这种苦哈哈,董毅非常明白这一点,大多时候陈哥都比较好说话,当然,这种好说话,并不是指他能从账目上做手脚来欺瞒陈太忠,那种事儿打死他都不敢做。 “大概有个一两万,那儿就能启动了,”陈太忠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关心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地,“这点钱有没有?” “有,有,”董毅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有点犯嘀咕,早知道有这种事儿,前几天分到地钱就该省着点花来的,现在又得张罗着去借钱了。 不过,这种话他是打死都不会跟陈太忠说的,人要别人看得起,那就先得自己看得起自己,这点钱都张罗不到,那不是在陈哥面前跌份儿吗? “嗯,跟我来一下,我给你引见一下那个通玉的家伙,”陈太忠的步子才迈开,手机响了,却是荆紫菱的电话到了。 马副厂长也是个心思缜密的,才从铝厂出发,就要自己的女儿给荆紫菱打电话,“告诉她不许回素波,就说咱们马上到,在她那儿等你。” 而且,他还有别的老成持重之话,“你也先别说咱们去凤凰做什么,这不是咱们要骗她,可电话上你要说清楚了,她万一直接拒绝,不就没意思了?面对面的时候,她就算想拒绝,也未必拉得下脸来。” “可是我觉得这么做,像是在算计小紫菱啊,”小可乐认可老爹的话,可是心里对这话总是有点排斥,“老爸,她很聪明的。” “不是算计她,是大局为重,”马副厂长笑眯眯地摸摸女儿的头,他当然不允许女儿存在这种心态,以免导致说话时的不自然,“她要当你是朋友,那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吧?” 谁想,荆紫菱远比马副厂长想像的还要聪明,当小可乐说正在往凤凰赶的时候,她在电话那边就笑了,“呵呵,别是因为我中午给你打的电话吧?” “就是因为这个事啊,”小可乐也不顾老爹和前排小铁转头看过来的目光,大大咧咧地解释了,“小紫菱,这事儿你可得帮我爹,听见没有?” 其实,对付年轻人,还是年轻人的法子管用,荆紫菱听到她这话,也只有苦笑的份儿,“唉,我就知道那个陈太忠不是好鸟,看看……帮他打个电话,都回不成素波了。” 小可乐并不是没有心眼的,一听她这话里对陈太忠颇有不敬,就操上心了,“哈,你跟他惯吗?那可更要麻烦你了啊……” 放下电话,她得意地冲老爹翻一下眼皮,“看,还是我的办法管用吧?” 第566章 巨大的阴谋 听到小可乐的话,马副厂长和小铁交换一个眼神,眼中都有些许的无奈和笑意,好半天,小铁才低声叹口气,“呵呵,学生的世界,和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是不一样啊……马厂长,还是由着她吧……” 小可乐在这边洋洋自得,荆紫菱却是在凤凰那边悻悻地撇嘴,她琢磨一下,还是推开了隔壁的房门,她的哥哥跟小吉正坐在一起,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呢。 “吉大哥,我问你件事儿,”她对小吉倒是挺有礼貌的,“你知道不知道陈科长到底想在临河铝业搞什么事啊?” “这个……好像也是涉及到一个投资项目,”小吉和小朱的关系不错,不过,就连朱月华自己都不知道陈太忠和高强商量的是什么项目,他当然就更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家的科长又给小朱介绍了一个项目。 他甚至没将小朱的项目和临河铝业的项目重叠起来,“反正陈科整天操心的,就是招商引资,他对工作可热心了。” 荆紫菱只觉得自己这话跟没问一样,可是她又不能对同学的求助视而不见,说不得悻悻地嘀咕一句“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啊”,还是回屋硬着头皮给陈太忠打电话去了。 “太忠哥,现在忙不忙啊?” “你别吓唬我,害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陈太忠轻笑一声,他的嘴里哪有什么好话?“有事儿你直说,你这么肉麻地叫我,我觉得自己正在陷入一个巨大地阴谋中。”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会怕危险?”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同学需要帮忙,可是听到这话,荆紫菱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陈太忠不会生她的气,或许,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吧。 听到荆紫菱要自己晚上带着她单独玩耍,陈太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没事儿吧你,你哥哥知道了,不得杀了我?” 没错,他心里是有点“紫灵情结”,可是相较而言,穿越前众仙的合力一击留给他的印象才是最深地,所以在他心里,有意无意地有些排斥跟荆紫菱的接触。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地呢?”荆紫菱在电话里轻啐一声,“就是想跟你聊聊天,逛逛街嘛,怎么,不行?” “你少扯了啊,有事儿直说,我的智商没你想的那么不堪,”陈太忠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要直说,以我跟你哥的关系,还真能照顾你一点。” “好吧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荆紫菱听到这儿,也只有缴枪的份儿了,“是这么着,有点私事跟你商量,别人不合适在场。” “你哥也不合适在场?”陈太忠听到这话,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那当然啦,”荆紫菱回答得干脆果决不留后患,“反正咱们边玩边聊,成不成你给句话。” “虽然听起来像个圈套,不过,我打算中招了,”陈太忠笑一声,一时间觉得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躁动,“嗯,提前打个预防针,涉及原则的问题,我是不会通融地。” “谁让你说什么原则了?就是求你帮个忙嘛,”荆紫菱有点郁闷,“算了,等到时候就知道了,婆婆妈妈的,不讲义气!” 这件事,荆紫菱还真的不想让她的哥哥出面参与,因为她已经猜到事情的棘手了,小可乐能在接了电话不久之后,带着父亲匆匆忙忙地往凤凰赶,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大事,而且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显然是不想让更多的人在场。 当然,她并不认为哥哥不在,自己就没能力处理好此事,天才美少女嘛,有什么搞不定地?只是,想想小可乐对陈太忠的重视还在自己之上,这让她越发地感觉有点郁闷。 这家伙,处处都想压我一头!每每念及于此,她总有些许的不忿,算了,这次既然要讲义气帮朋友,这点小气就忍了吧。 晚饭还是荆家兄妹加陈太忠和小吉在一起吃的,吃完之后,小吉盛情邀请荆家兄妹去金凯利唱歌,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惊讶的事儿发生了,荆紫菱大大方方地摇摇头,“不去了,今天晚上我要跟陈科长去玩儿。” 马副厂长的车,大约会在八点到九点之间抵达凤凰,具体地时间却是不能确定,所以,荆紫菱打算趁这个时间,先帮自己的同学敲敲边鼓。 荆俊伟是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笑眯眯地发问了,“紫菱,你不是连大哥也不要了吧?” 他还真纳闷了,这俩什么时候搞到一块了?说实话,在内心里,他并不认为陈太忠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没错,陈某人少年得志能力惊人,可是,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在凤凰厮混——将来混好了能到了素波,这就是顶天了,他总混不到中央去吧? 荆俊伟在京城,可是见惯了大人物的,其中有些人家的子弟,还真的是不错,为人有涵养也有素质,或许有些人身上有点纨绔习气,但本性却是不差的。 不过,这毕竟是妹妹的私事儿,他也没兴趣干涉,说穿了“齐大非偶”,门不当户不对的话,宝贝妹子嫁到京城也未必能活得就多么开心如意,还不如试试跟这陈科的缘分呢。 所以,才有了他这么促狭地一问。 “我要办一件大事,”荆紫菱郑重地解释了一句,悻悻地瞥一眼自己的哥哥,“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好了好了,我们谢副科长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解释,就是掩饰’,哈哈,”小吉笑着拉起了荆俊伟,斜眼一看,自家科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顿时仓惶远遁,直到走出包间门,才又笑着大声嚷嚷一句,“我现在越来越佩服老大地公关能力了……” “诶,这个混蛋,”陈太忠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转头看看美少女,道貌岸然地解释,“啧,惯得他们没王法了,不行,回头要整顿一下科里的纪律,怎么能对客户这么没礼貌呢?” “没事,随便他说吧,”荆紫菱倒是没介意,而是转头看看他,“陈科长,陪我出去走走吧?” 包间里触目是饭后残羹冷炙的狼籍和酒菜的味道,这种场合和气氛下,挺影响人说事的心情。 陪你走走?陈太忠听得又是一愣,心里隐隐又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期待来,他笑着点点头,“呵呵,随你,客户的要求,就是对我们的指示。” 天上乌云笼罩,不见半点星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两人走在阴冷的大街上,看着街边五颜六色的街灯和充满喜庆色彩的灯笼,感受那份节日的气氛,一时间居然都没心说话了。 默默地走了好一段路,荆紫菱才开口了,潮湿阴冷的空气,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陈科长,临河铝业那儿,你的事儿很重要吗?” 陈太忠愣了一下,脚步也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随即才摇头笑笑,“呵呵,原来是这件事儿啊,我在那边有点想法,不过,你可以说说,你打算要我办什么事?” 原本他对她是没什么想法的,可是美少女一直在试图制造某种错误的信号,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了点期待,眼下听到她谈的居然是公事,微微失落一点也是难免的——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 “是这样的,下午,我的同学给我打电话了……”荆紫菱当然知道,自己是发布了点错误信号出来,不过,在她看来,反正陈某人对自己的美丽也是熟视无睹的,所以这信号,计较不计较也是无所谓的。 是的,她知道自己利用了一些心理暗示,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吧?她要是在电话上如此这般一通说明意思,陈某人直接回绝的话,她岂不是就辜负了同学的信任? 两人面对面谈话,那就要好很多了,很多人并不习惯当面拒绝别人,而且,就算拒绝,她不是还有恳求的机会吗? 这个道理,不但马副厂长和小铁能想到,荆紫菱更是不会考虑不到。 不过,她显然忽视了一个问题:陈某人既然对她没有感觉,又怎么会跳进这个“美人计”的圈子里来? 这显然是个悖论,还好,事情的发展倒是一如她所料的那样,虽然她注意到了陈太忠停步的那一个小动作,可也没认为陈太忠就会因此而受伤,说不得就施施然地讲述了起来。 第567章 离谱条件 一开始,陈太忠心里还不是个味道,不过听了荆紫菱的几句之后,整个人就又陷入了对铝厂事情的全盘考虑当中,直到她说完之后,他还在沉默不语。 “喂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荆紫菱见他不吭声,把小嘴凑了过来,“醒醒啦,陈科长!” “呃,你找我,是为了这件事?”陈太忠下意识地发问了。 “没错啊,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可是答应了我同学,要帮她的,”荆紫菱瞪他一眼,心里却是生出点莫名的感觉,“那你以为,我找你会是什么事?”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这个家伙,不会跟出来什么难听话吧? “我帮她?谁帮我啊?”陈太忠冷哼一声,却是直接忽略了后面那句话,“对了,你问清没有,你那个同学的老爹,是站在哪一边的?” “没问,不过应该是站在范如霜这边的吧?”荆紫菱的脑瓜,还真对得起天才美少女这个称号,仅仅从中午陈太忠的片言只语中,她就猜到那个常务副总应该是已经发难了——虽然她并不明白胡卫东做了什么。 而小可乐隔了那么久才把电话回拨过来,显然是在求证一些事情和设计应对方案,据此,她做出了正确的推断,“我倒是挺想知道,你想从铝厂搞到什么样的项目?” “范如霜吗?呵呵,”陈太忠听到这个名字,心情顿时大好,“我还以为她真那么沉得住气呢,原来她也知道轻重缓急啊。” 这家伙压根就没想到,人家范如霜根本就是不屑理他,若不是有张副总的人在这里搅风搅雨,他盼穿双眼也等不来范董的人。 “我想什么项目,你就不用管了,”陈太忠笑一声,“等一会儿你会听到的,呵呵。” “我说,中午你求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态度啊,”荆紫菱不满地哼一声,心里却也是挺高兴,她听出来了,陈科长这边,为范如霜留着一扇门呢…… 等到马副厂长一行人赶到凤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们先在京华国际会馆订了包间,才打电话邀请荆紫菱和陈太忠前来。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小可乐对荆紫菱的夸奖,但是当马副厂长和小铁见到她本人的时候,还是被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丽震惊了一小下。 尤其是小铁秘书,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不少,有这么漂亮地美女帮忙说话,陈太忠那儿应该是比较好协商的吧? 小可乐却是被荆紫菱大半夜地跟男人单独出来这个事实惊呆了,相互介绍之后,她看看陈太忠,又看看荆紫菱,“小紫菱,不是吧?你不是跟你哥哥出来的吗?” “我觉得,你们要谈的话题,也许我哥不合适在场,”荆紫菱轻笑一声,拉着小可乐的手,向房间的另一角走去,“呵呵,也许咱俩也回避,会更好一点。” 京华国际会馆的包间,都是很大地。 “这女孩真的太厉害了,”小铁不由自主地嘀咕一句,“怪不得敢说自己是‘天才美少女’,是不是,马厂长?” 他这话是有意为之的,不管怎么说,夸夸陈太忠的女伴,总归是件凑趣的事情,人家还是小马的同学,这么说两句,多少能让即将展开的谈话变得温馨点。 天才美少女?切,陈太忠心里哼了一声,直奔主题而去,“两位大老远来凤凰,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你跟小荆关系好,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前因后果都明白了,马副厂长也不想拐弯抹角地谈话,省得对方怀疑自己的诚意,“胡卫东找你了?他开出了什么样地条件?” “他?嗯,他倒还是满有诚意的,”陈太忠轻笑一声,送上门来的肥羊,那是不宰白不宰了,“呵呵,不过呢,也许我的胃口有点大,所以……还在协商中吧。” 这厮不是个好鸟!马副厂长和小铁交换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这一层意思,不过,事已至此,那就是赶鸭子上架了,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范总是什么样的人,相信陈科长也是很清楚了,”马副厂长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我在来之前,她就说了,张永庆能答应的,我们只会比他答应得更多,副职怎么能跟正职比呢,你说是不是?呵呵!”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痛快,陈太忠更痛快,“你们两家,我开出的条件一样,第一个,下马乡那儿的铝矾土资源,你们停止向私人企业收购,只有凤凰市政府颁发了证件的例外……” 这个条件,比他向胡卫东提出的条件要苛刻一些,不过,人家都说了,副职赶不上正职,他要不知道加码,那不是小看范如霜范董的能量吗? 不尊重领导,那是不对的——也是容易让自己吃亏的,他不会犯这个错误。 谁想,他这话刚一说完,小铁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作为领导地秘书,他也是习惯从全盘考虑问题地,陈太忠的话,让他想到一种极为可怕地可能,他不得不打断了对方的话,“陈科长……” “请恕我冒昧,”小铁沉吟一下,想到自己这边有荆紫菱这么一个天娇国色的美女帮忙,终于是硬着头皮发问了,“请问,这是陈科长你的意思,还是凤凰市的意思?” 不怪他这么想,陈太忠这个要求,实在是太怪异了一点,仔细考虑一下的话,不难发现,从这件事里受益的只可能是凤凰市政府,这相当于凤凰市政府直接控制了下马乡铝矾土矿的供应权。 采矿是需要许可证的,不过,小铁跟了范如霜不是一年两年,自然知道下马乡那里是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单靠颁发许可证,根本拦不住私挖滥采的各股势力。 而陈太忠眼下的建议,却是能更好地控制各个势力,将政府失去威信重新夺回来,你们要采?随便你们采,控制了收购的渠道,我看你们卖到哪儿去! 这原本也不失为一个正确的补救法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陈太忠从中间收不到任何的好处,这让小铁想到了范董在出发前给自己的交待——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是陈太忠的个人行为,还是凤凰市政府针对铝厂的举措! 可以肯定的是,临河铝业要是答应下来这事儿,仅原材料一关上,就要受到凤凰市的掣肘了,这是铝厂不想见到的,也不愿意见到的。 现在下马乡的乱况,虽然极少见到铝厂势力的踪影,但小铁知道,铝厂本身对私挖滥采,是采取了纵容的态度,原因无他,无序的竞争会导致铝矾土价格的下滑,这对临河铝业本身来说,是件好事,不但能节约成本,还能拖欠原材料款项。 若不是那些私挖滥采的家伙胆大包天得去采矿点偷挖,导致临河铝业不得不稍加控制,恐怕现在的下马乡,还要再乱上几倍! 范如霜最害怕的,也是间谍案一事中,有凤凰市政府的影子——那样麻烦可就大了,所以,听到陈太忠这话,小铁不得不先确定一下,最糟糕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发生了。 “是我的意思,也是凤凰市的意思,”听到对方这么问,陈太忠马上就猜到了小铁在担忧什么,心中不由得暗喜,少不得就要含糊应对一下,务求让对方一头雾水。 可是这话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哥们儿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便宜谁了,反正不是地矿局就是土地管理局,跟招商办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他转念一想,下马乡那儿也确实有点乱了,无论如何,政府收一点权力回来,总是有人会高兴的吧?这顺水人情,做也就做了,混官场……嗯,口碑也很重要嘛。 “哦,这件事,倒也不算难办,”果真是领导身边的人,小铁还真是有几分担当,比胡卫东强多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敢做主,“不过具体该怎么操作,你最好有一套方案,我好向范董汇报。” 事实上,小铁用的是拖字诀,不过说实话,如果能把下马乡的资源整合一下,以此来减低凤凰市的怨念,那么略微提高一点成本,铝厂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企业跟政府的关系搞得太僵的话,也没啥意思。 再说了,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人做事的油滑,小铁也是一清二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会钻空子的人多了去了,没准一两年以后,这统一管理的条例就又是摆设了。 第568章 范如霜的二选一 最好有一套方案?哎呦,这你还真难为我了! 听到这个回答,陈太忠又有点头大,他哪里有什么方案?少不得笑一声点点头,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嗯,没错……第二点嘛,就是,我们招商办,想在阴平搞一个碳素厂项目,以后同等条件下,你们铝厂的碳块,要优先采用我们的。” “这个……”小铁听得又是一口凉气,电解铝的项目,是另一个副总在抓,不过他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这个碳块的供应里,真的还是有些文章的,若是要答应了陈太忠的要求,不止是势力范围要重新划分,范董估计都要得罪总局的某些人了。 “这个我实在不敢做主了,我得问问范董的意思了……对了,你们打算上多大的碳块项目?” 这个问题又难住了陈太忠,事实上,他对碳素厂的项目一直都不是很上心,自然说不出其中的道道儿来,这次若不是遇到了间谍案,他觉得能借机行一把事,估计早就给高强另找项目了。 “嗯,初期投资,六七千万吧,”他琢磨一下,含含糊糊地回答,“你知道,我的事儿也很多,不可能事事都记得那么清楚的。” 六七千万倒不算太大,小铁习惯了厂里以亿计算的投资了,可这么大的碳素厂,估计供电解铝那边的碳块,是绰绰有余了,陈太忠这口气,并不是说要从中间分一杯羹,简直就是要赶绝其他家了,这问题可是大条了。 或者等十万吨电解铝项目上马之后,这种情况才能得到根本的缓解,可眼下,该怎么办呢? “这样吧,马厂长,你们先谈,我出去招呼服务员,上点宵夜,”小铁也不谈正题了,笑眯眯地冲陈太忠点点头,“一路赶来,是有点饿了,呵呵。” 大家都知道,这位是要出去给范如霜打电话了,要不然叫个服务员还用得着出去叫吗?不过,打人不兴打脸地,那就只当他是出去叫服务员好了。 听完小铁的汇报,范如霜拿着电话,久久都没有发话,等了一阵,才轻声叹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跟他沟通,等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放下电话,范如霜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沙发中,闭着眼睛琢磨了起来。 听到这两个条件,她基本上已经认定,这应该是出自凤凰市政府的手笔,否则的话,陈太忠没理由连提两个条件,都跟他的个人利益无关。 如此一来,国安局为什么要没命地暗示陈太忠的存在,倒也就清楚了,她原本是有点怀疑,陈太忠跟国安会有什么样地关系呢,现在看来,肯定是凤凰市某些人在幕后操纵的了。 好像我把凤凰那边,得罪得挺惨地?想到这个,范如霜不禁苦笑一声,可是你们不过是个地方政府,又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去认真对待呢?整天忙着应付总公司那帮人,我这儿已经是头大得不得了了。 那么,这个口子开还是不开呢?她眉头紧皱双唇紧抿,当然事实上她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是口子该不该开的问题,而是该怎么开的问题。 同小铁想的一样,范如霜并不是很介意下马乡那里的事儿,虽然如此一来,公司的生产成本会略略地升高一些,可这完全是临铝内部的事情,她完全就可以拍板做决定地。 下马乡那里的混乱,她也略知一二,甚至临铝采矿点那边的猫腻她也想得到,不过由于相关人等这么做,能带给公司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她一般就自动无视了。 答应凤凰市对下马乡的整顿,临铝中肯定还是有不少人利益会受损,可范如霜并不在乎,只要有人敢跳出来炸刺,她就敢下狠手收拾:还反了你们这群毛贼呢,知道不知道你们已经激起当地政府的不满了? 同凤凰电机厂的民谣类似,临河铝业这里一样,吃原材料的主儿,也都不是什么背景强横之辈,范董动他们,简直就是嘴皮随便碰碰地事儿。 可这碳块儿的事情,麻烦就要大很多了,范如霜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别看她是铝厂威风凛凛的一把手,可是在她上面,毕竟还是有总公司的,总公司上面还有经贸委,涉及一些大宗商品的采购,上面随便一个马马虎虎的主儿打个招呼,她这边就得掂量一下。 就拿现在电解铝上采购地碳块来说,就是三家平分份额的格局,每一家身后都有那么一点势力,得罪哪一个都不好。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三家供货商,是两家公司,是的,其中一家公司,算作了两块,那是业务员之间的竞争,涉及了奖金和提成,相互不买账各使手段也是正常的。 可是当有人把这事儿当作个笑话,汇报给范如霜的时候,她也只能笑笑了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管理真够乱的。” 汇报的人还没细解释呢,其实,那俩业务员虽属同一家公司,但业务范围还是有区别的,一个卖地是国产碳块,一个卖地是那公司代理的进口碳块。 进口地和国产的,价格肯定是要有差距的,一开始在验收的时候,大家还是能挺容易分出两者的不同,可天长日久了,到现在,别说用肉眼了,怕是拿最先进的仪器来测量,怕是也检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来。 不同的,只有价格上的差异了,不过,进口的虽然贵,但是卖的量不多,所以若是真要仔细算的话,三家还是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其间分寸的掌握,真的是很考验人的。 不过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范如霜就不是很了解了。 不了解归不了解,可是说句实话,如果可以替换的话,范如霜宁愿把这个碳素厂的项目,再换成两个下马乡一般的麻烦,她真的不想招惹总公司那帮人。 按理说,在有色金属总公司内,她也算排得上位置的强人了,可是在下面办事的只是能落个实权,上面的人没什么实权,但是在领导面前歪歪嘴吹个什么小风说个什么小话,倒是真方便。 咦?不对,仔细一琢磨,范如霜又琢磨出一点味儿来,下马乡那儿,应该肯定是凤凰市政府的怨念了,可这碳素厂是新起的项目,八成就是凤凰招商办的私货了! 可问题是,这次的事儿,到底哪边才是大头呢?她并不想两件事一并答应下来,尤其是碳素厂这档子事儿,真要应承下来,没准事情会变得越发地大条起来。 考虑一下,她还是先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的另一个秘书,消息很快就反馈了回来:现在供应碳块的厂家,已经由三家变成了四家! 还好,先前的三家,二合一的那个厂家在总公司的关系已经下到地方去了,就算是朝里没人了,不搭理也无所谓,剩下的一家的关系,却是年后就要二线去的,也不当紧。 新上来的这家,在总公司的关系也一般得很,属于那种给一点就给了,不给丫也只能干气的那种主儿。 范如霜在电话里顿时就发了脾气,“这是怎么回事啊?既然有了这些变动,怎么我统统不知道?你这个秘书……是不是有点失职啊?” 她真的太生气了,刚才要不是害怕张永庆把两件事都答应下来,她肯定就做出二选一的决定了,而且被舍弃的肯定是碳素厂的项目,幸亏她存了点小心,想了解一下碳块的供应情况,才不至于错过这个消息。 “这个……电解铝一直就是按着这种供应份额走的,”秘书也不敢辩解,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要不是我刚才问了一下……”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范如霜气哼哼地挂了电话,这次她倒不是生自己秘书的气,而是生下面人的气,这些家伙,还真的够胆大妄为的,供应上出现了这种变数,居然没人通知自己一声。 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很容易理解的,原来的供应商虽然没了关系的支持,但是在临河铝业的利益共同体已经组成,等闲没事的话,不会有人向上面歪嘴的,这就是下面人的小九九。 就算有个把利益圈外的人想歪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厂里决定订这家的货已经很久了,你知道人家走通上面的关系没有? 不管怎么说,经过多年使用而没有发生变化,说明人家的货已经形成了口碑,你觉得不行?来,你推荐一家试试?信不信在试用期间就能给你扣上无数顶帽子?没点势力就想打破传统,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事儿? 第569章 雨打风吹去 范如霜也深明这一点,可是她还是禁不住要生气,碳块这一块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她是强势惯了,受不了手下人就这么在她眼皮子玩猫腻。 这就是所谓的王八好当气难受,她的要求说高也不高,就是想了解点动态,以免在出事或者遭到问责的时候,能根据她所掌握的第一手情况做出反应而已。 像眼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万一她没存了那个小心,直接拒绝了招商办的项目,岂不是平白地送给张永庆一张牌来打? 多少大事的成败,都是由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决定的,范如霜悻悻地摔下了电话,真是气死我了! 不过像她这种级别的领导,都是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就转移了,好吧,既然是这样,凤凰市这两个条件,倒也都不难答应,但是,在答应之前,她显然还是要做点什么的。 这么想着,她拨通了凤凰市常务副市长方进才的电话,是的,她同凤凰市的一些领导,还是有一些联系的,不管怎么说,拥有铝矾土矿的阴平,是临河铝业的重要原材料基地,同凤凰市不打交道是不可能的。 像跟方进才的关系就是如此,方进才也是老牌副市长了,范如霜刚履新的时候来凤凰市,老方就是对口副市长,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只是,方进才现在已经不怎么管事了,被章段组合压得死死的,秦小方也不卖他面子,所以一般情况,范如霜也不怎么打扰他。 可眼下,她就得跟方进才说一声了,“方市长,我是范如霜啊,你们凤凰市现在,谁主抓招商引资工作啊?” “招商引资……肯定是杨锐锋了,”方进才犹豫一下,“不过呢,小范,我跟你说,要是说市里地招商办,你最好找直接找计委的秦连成,或者章尧东和段卫民都行,找杨锐锋,怕是没什么用。” 这年头,明眼人实在是太多了。 “为什么啊?”范如霜一听就奇怪了,老方市长这话,真的挺不着调的,“计委的秦连成?他比杨锐锋还管用?” “秦连成兼任招商办主任,直管招商办啊,”方进才含含糊糊地回答,“你且听我的,准没错。” “我知道他,团省委下来的,”范如霜地消息并不是那么闭塞,“对了老方市长,我找刘立明成不成?我跟秦连成不熟。” 这都是昔年老一把子的市长副市长,长江后浪推前浪,无数风流,也尽被雨打风吹去了。 “嗐,刘立明?”方进才轻哼一声,“你找他没准要坏事,招商办现在红着呢,那是凤凰市有数地几个惹不得的部门。” “不会吧?”范如霜有点傻眼了,“您这话是指?” “唉,你也不用打听了,反正啊,你要是遇到招商办,尽量别招惹他们,尤其是里面有个年轻人,叫陈太忠的。” 过年的时候,横山区的组织部长裘之喜去方进才家拜过年的,曾经歪过嘴,而且老方市长也在市委大院里住,知道一些事也是正常。 “陈太忠?”范如霜很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间不见惊讶,仿佛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一样,“这个人是做什么的?有什么背景?” “背景啥地不好说,反正……小范你就不用问了,”方进才不想说,不过,他现在已经没啥盼头了,犹豫一下,还是稍微地点了一下范如霜,人老了,就容易念旧情了,“那家伙的身后的人,很了不得的。” “从省里找个常委跟他打招呼,有用不?”范如霜跟邓健东的关系很不错,不过邓健东跟省国安局的关系很一般。 “要是蒙艺的话,或许可以,”方进才的回答,彻底打消了她的侥幸心。 十来分钟后,京华国际会馆的五个人正在吃饭,小铁的手机响了,等他出去接了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涌起了开心的笑容,“陈科长,领导说了,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胡卫东还没回话呢,陈太忠倒不是想等着两边如拍卖一般,逐步提高条件,他只是想,我是不是应该再加加码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还好,没等他说话呢,小铁脸上笑容更盛,“不过呢,这个碳素厂,我们要占股份,而且要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股份,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参与管理,只是,只有这么做了,领导那边,才好回绝以前地老客户……自己的厂子,当然要优先照顾的,要不然就惹人了。” 这是范如霜不得不顾忌的,那几家供货商的后台,虽然退的退了,下地方的下了,可是总有一些人脉还在那里,做得太过,未免要被人歪嘴,说什么人走茶凉的,传出去总是不好。 “哦,这样啊,”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一指桌上的酒菜,也不说什么,“呵呵,大家吃,你们跑了一天了。” “陈科长,我有个建议,”马副厂长见他皮里阳秋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是一沉,原本一直谈得还不错呢,现在怎么就在小事上卡住了呢? “这样,在组建公司的时候,你们可以把相关地条件写进去嘛,实在不行,还可以注明在什么情况下回购股份,关键是一开始……得做出样子给别人看看啊。” “嗯,这个我会考虑的,”陈太忠点点头,对于对方地解释,他还是认可的,不过理解归理解,只是一想到这种项目居然被临河铝业夺了一半以上的利益去,他心里没点芥蒂才怪呢。 “这件事,我会跟领导汇报的,我是人微言轻,做不了主的,呵呵,”别人会拿这种话推脱,他当然也会,无非就是说自己不行嘛。 事实上,他主要是想看看,胡卫东后面会跟来谁,人家又会对那俩条件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货比三家才是王道。 “陈科长,你现在就能打电话啊,”小可乐插嘴了,眼光却是没看他,而是看着荆紫菱,“现在还不到九点半呢。” “那我也不敢打啊,”陈太忠笑笑,没再解释,不过他看到荆紫菱目光游离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你们放心,既然是小紫菱的朋友,我还是要争取帮忙的。” 他这话说得小铁又迷糊了,范如霜已经告诉自己的秘书了,这个陈太忠非常地不好惹,来头也奇大,所以谈话的时候,不要藏着掖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开门见山地点出了临铝要在碳素厂中占据股份的意思,虽是直接了点,却是坦坦荡荡。 陈太忠学人说话倒是不要紧,可小铁听得就又盘算开了,这是陈科长本人牛逼呢,还是陈科长身后的人牛逼?也不知道范董希望我怎么回答? 拿不准的话,宁可不说也不能乱说,小铁跟了范董两年了,这点常识当然还是有的,说不得只能轻喟一声,“呵呵,那就等陈科你的好消息了。” 话说到这里,那就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了,几个人开始胡吹乱侃了,只是大家各怀鬼胎,气氛怎么也热闹不起来。 聊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大概就是九点四十左右的模样,荆紫菱发话了,“陈科长,我有点困了,先送我回花都酒店吧?” 说完,她还伸出玉葱一般的手,轻掩嘴巴打了一个哈欠,那一刻的慵懒,纵然是三个不同年龄的男人正在各怀心事,也不禁为之动容。 不过,陈太忠的反应,比那俩略强一些,他只是微微一愣,就站起了身来。 对这种震撼人心的风情,小可乐的免疫力也是比较强的,她一听荆紫菱要回去,马上就嚷嚷起来了,“小紫菱,我跟你一起去,咱俩正好开卧谈会……爸,你俩继续吃吧,我不吃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没命地挤眼,那意思很明白:等一会儿睡觉的时候,我再做做工作,此行成败,我这个同学的话,很关键啊。 小铁和马副厂长却是同时摇摇头,异口同声地发话了,“正好,我们也吃饱了,大家一起去吧,反正咱们还没订房间呢,住在一起……呵呵,热闹!” 小可乐可是很少见父亲这么支持自己,少不得就拉了荆紫菱的手,一马当先地下楼了,陈太忠紧跟在后面,倒是小铁和马副厂长走得很慢,买了单之后,两人一路轻声地嘀咕着什么。 第570章 再见安道忠 走到陈太忠停车的地方,小可乐一见是一辆警车,顿时奇怪地转头看看陈太忠,“陈科长,你开警车?” 这就是了!小铁和马副厂长悄悄地交换一个眼神,陈太忠在凤凰市,确实有点势力的,座驾居然是警车。 “我常开的那辆车,有点小故障,正修呢,”陈太忠笑一声,态度挺和蔼的,“呵呵,你坐过警车没?上来体验一下?” “好啊,”小可乐刚要往车里钻,却不防马副厂长说话了,“小琳,别胡闹,坐咱们这个车,跟着陈科长就行了。” 对于老爹的话,她一般不怎么听,不过显然,眼下并不是她耍性子的时候,说不得她只能转头离开了。 “我还没坐过警车呢,”坐进那辆临铝的奥迪200里,她还是有点不满意,“爸,你怎么不让我坐那个啊?” “那是人家俩的私人空间,你凑什么热闹啊?”小铁轻笑一声。 “倒不是这个原因,”姜还是老的辣,马副厂长摇摇头,看看自己的女儿,眼中满是疼爱之色,“荆以远的孙女很聪明,你说过的,总不能不承认吧?” “是啊,她是非常地聪明,”小可乐点点头,眼中满是不解,“可是,这跟我想坐那辆车,有什么关系呢?” “要是我想的没错,荆紫菱提前离席,让陈太忠送她,只是想借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帮咱们说说话而已,”马副厂长紧盯着前面地警车,若有所思地反问,“这种场合,你合适在场吗?” “我说呢,”小可乐顿时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小紫菱一向有午睡的习惯,可晚上一直就无所谓的,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不出马副厂长所料,荆紫菱一上车,就发问了,“陈科长,这个董事长能答应的条件,应该比常务副总强吧?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她真的比较了解他,想当初在小雨点烧烤的时候,这家伙连蒙艺的秘书都不放在眼里地,又怎么会忌惮一个领导? 这个领导没准都是子虚乌有的,难道说,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卖我面子吗?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语气中就有些不开心。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答应呢?”陈太忠看都不看她一眼,专心地开车,“呵呵,你这是在帮他们套话吧?哈哈……我就是不告诉你!” “好像你多聪明似的,不就是想等那个副总的消息吗?”荆紫菱一听见他这种笑声,心里就是按捺不住的火气,“你就没想到,我也能帮你向他们争取条件?” “你?”陈太忠侧头看一下她,下撇的嘴角拉出一个长长的尾音,转头继续开车,脸上又是灿烂地笑笑,却是没再说什么。 荆紫菱最是不服气陈太忠,眼下又被他小看,心里这份纠结,实在是提也不用提了,她眼珠一转,称呼又换,甜甜地喊一声,“太忠哥……” “紫菱妹,什么事啊?”陈太忠拿腔捏调地回了一句,接着又是恨恨地瞪她一眼,“你这家伙,还真够市侩地!这算是美人计吗?” “我哪儿算美人?脖子这么长,”荆紫菱低声嘀咕一句。 “我说……你还没完了?”陈太忠一听这句话,头皮就直发炸,“好吧好吧,你放心,我就是想再跟他们榨出点条件就是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啦,”荆紫菱听得顿时就是甜甜一笑,旋即一拍手,“哈,正好,花都酒店也到了。” 陈太忠停下车,转头看她高兴时娇艳的样子,一时有点不克自持,伸嘴在她脖子上轻吻一下,哈哈大笑着拔下了车钥匙,“收点好处费……你看,我并没有觉得你脖子长。”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荆紫菱浑身巨震,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你混蛋……” 等她捏着小拳头,打算揍人的时候,才发现陈太忠已经下车了,她愣了一愣,恨恨地一咬牙,“占我便宜?好,陈太忠你给我等着。”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可她的心里却是没怎么生气——或者,是因为这次她帮到了同学? 范如霜的手段,还真的挺多,自打她知道张永庆心存不轨,当下就决定了临时召开临河铝业的党组非正式会议,务求将张副总羁绊在临铝。 所以,胡卫东原本想让张副总亲自前来地计划就落空了,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张副总的弟弟赶到了,一开口就是“这俩条件,都没问题,随时可以签协议。” 是的,张永庆已经没得选择了,范如霜甚至打算将正月十六才召开的职工代表大会,提前到初十了,这不是好事儿。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职代会只是职工代表们举举手的问题,不过到时候若是有人受命向张副总开炮的话,那他就要被动得多了——临铝终究还是范董地天下。 所以,张永庆这次派弟弟来,还带了老大的一张馅饼过来:只要你陈太忠能多出点力,尽早地将国安局的人马招到临河铝业的话,临铝下一个十万吨电解铝的项目,也会落户凤凰! 铝厂的这个项目,正在经贸委的审批当中,并没有正式立项,不过98年电解铝行业不算特别景气,类似项目并不是很多,既然不存在重复投资的冲突,临河铝业又是有着先天优势,批下来也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不得不说,张永庆看问题还是满准的,投其所好这一招用得十分顺手,你在意招商引资?那我给你商,给你资;你喜欢政绩?那我就给你政绩! 陈太忠对这个馅饼不置可否,在他想来,凤凰市需要拉动经济增长,青旺地区又何尝不希望经济腾飞?临河铝业这个新地电解铝项目,或者可以不设在临河,但是十有八九跑不出青旺去,拉到凤凰来地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不过,他也没点破这种不确定因素,很多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戳穿别人呢?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瞎吹呢,有人敲门,来的却是阴平招商办地主任安道忠,“哈,太忠过年好啊,来给你拜个晚年。” 陈太忠见状,冲那位笑笑,“呵呵,不好意思,我这儿有个熟人,你先稍微回避一下成不成?”得,这是他第二次撵人了。 “老安你这简直是及时雨啊,正琢磨呢,你就来了,”陈太忠亲热地拉着他坐下,“这次来,是什么事儿啊?” 安道忠来凤凰没啥事,就是捡熟人家串串门子,顺便再琢磨一下,看看凤凰市这里有什么经验可取的,阴平招商办和凤凰招商办没什么统属关系,不过陈太忠是他的党校同学,就转悠着过来了。 陈太忠可是正想他呢,昨天小铁答应的他那两件事,都是要他出方案的,他对阴平却是两眼一抹黑,了解得十分有限,正想要给安主任打电话咨询呢,可是又怕走漏了风声,谁想人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刚才出去的这家伙,我有点面熟啊,”看着张副总的弟弟的背影,安道忠若有所思地皱着眉毛,“在哪儿见过他?” “这是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陈太忠笑一声,“怎么样,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我说呢!”安道忠一拍大腿,不过他的眉毛舒展之后又迅疾地皱了起来,他狐疑地看看陈太忠,“太忠,你怎么会跟他有来往?” “你没见我为了招呼你,把他撵出去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对了,你对这个人了解吗?人品怎么样?” “这哥俩都不是什么好鸟,”安道忠哼一声,“下马乡那里那么乱,起码有一半责任在张大庆身上,而且听说,他哥哥跟阴平县政府曾经弄得很僵。” “是前县政府!”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纠正他这个错误,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因为安道忠的话,终于拿定了主意。 “我现在正琢磨给你们阴平弄个项目去呢,”他冲安道忠点点头,“不过你不敢泄露出去哦,现在,有点事情要你帮着办办……” “不会是碳素厂那个项目吧?”安道忠下意识地向门外望一眼,“这个张永庆,说话可是不算数,要找还是得找范老大!” 第571章 惊动秦连成 “我当然知道要找范老大,”陈太忠洋洋得意地笑着,“不过,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对了,除了碳素厂的项目,还有,下马乡那儿,我也活动好了,范如霜原则上答应,统一收购铝矾土,不过前提是……交铝矾土的公司和个人,必须有当地政府核发的采矿证。” “我靠!”安道忠在震惊之下,脏话都说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打量陈太忠两眼,“太忠,大过年的,不兴乱开玩笑啊。” 跟陈太忠比起来,安道忠可是更加知道,核发采矿证对阴平区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一大笔的收入。 建碳素厂,是提高阴平区的GDP增长,增加财政税收,属于数据上的业绩,可是核发采矿证,那不光是大河有水,小河也会满得四溢。 而且,这么做也能规范市场,打击那些私挖滥采,减少无序竞争和偷税漏税,不但财政收入有了增加,更是能降低违法犯罪行为……好处简直多得都数不过来了,实在是令人惊喜。 所以,安主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哪有那闲工夫啊?不过,现在只是口头约定,”陈太忠看着目瞪口呆的同学,心里那份儿得意,就没办法提了,“我正愁没人出方案呢,正好你就送上门来了,哈哈。” “范如霜亲口答应你的?”安道忠还是不太相信,所以他必须落实一下,说着,他的手一指门外,声音压低了些许,“张大庆的话,你可不能当真。” “范如霜的秘书亲口答应我的,等下你就会见到人了,”陈太忠说着,眉头又皱一皱,“不过,这个碳素厂,临铝要占大股,这才是让人郁闷。” “他们占就占呗,独资也没问题啊,”安道忠哪管谁负责这个企业?招商引资又不是相对象,有钱落地才是正经,“正好我们财政还紧张呢,他们肯出钱,是再好没有的了。” “我……钱我早就找好了,投资人都来过了!”陈太忠瞪他一眼,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我是发愁怎么跟朋友交待呢。” “啊?我们那儿还有项目呢,可不错的,”安道忠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不,你帮我引见一下?” “去去去,我懒得理你,”陈太忠才不肯信这话,“碳素厂的项目,你们都敢吹得天花乱坠,你知道搞定这件事,我花了多大功夫吗?其他的项目……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还要做人呢。” “那他可以带项目过去的嘛,”安道忠的脸,被这话说得有点发红,“太忠,咱们可是同学来的……” 正说着呢,又有人敲门,来的却是小铁和马副厂长,陈太忠借开门的机会,四下看一眼,却发现找不到张大庆了。 小朱却真是有眼色,马上凑了过来,嘴皮不动低声跟他嘀咕,“那个人……跟新来的这几个照了一下面,转身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陈太忠的眼皮微微耷拉一下,意思是他收到了这个消息,一转身走回了房间,“哈,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等他介绍完毕之后,马副厂长率先发问了,“陈科长,我们刚才看见张大庆……在招商办来的?” “哦,他说要把十万吨电解铝地项目落到我们凤凰呢,大几亿的投资,还说这只是第一期,”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算是个笑意,“呵呵,他的诚意倒是挺足的……” “那怎么可能呢?”小铁不由得出声了,“我们上报项目的选址就在临河,他这么变更,谁去经贸委打招呼去?” 他不是个不知道变通的主儿,但是范如霜做事,一向是阳谋为主阴谋为辅,既然有足够的实力去处理大多数事情,谁又愿意用阴招来坑人骗人? 张大庆和小铁在这件事上截然不同地表现,并不是说小铁不够机敏,而是实力的差距导致的差异。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陈太忠决心将这件事画个句号,他转头指指安道忠,“这不是,阴平的招商办主任,我都帮你们请来了,以后的事情,你们谈,我就撒手不管了,呵呵。” “那可不行,”安道忠摇摇头,他也是个有眼色地主儿,眼见陈太忠对着范如霜的秘书都颐指气使,自然要凑趣一下,“陈科,整顿下马乡这件事,你不能不管啊,市里面有了精神,我们下面才好配合。” “嗯……,”陈太忠琢磨一下,点点头,“好吧,不过,你们先谈吧,回头我跟秦头儿说一下,不行我就多去几趟阴平,我还就不信收拾不了下马乡那套烂摊子!” 其实,他心里总是对下马乡有点耿耿于怀的念头,一个老书记的儿子,就敢戳哥们儿的脊梁骨?真他妈的不知道死活啊。 那家伙,好像姓杜来的? 陈太忠本来想的是,这两件事丢给阴平和临铝双方去协商就好了,怎奈小铁不答应,也许是怕他变卦吧,总之一定要将凤凰招商办扯进来,三方协商。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没办法了,说不得就把事情捅给了自家老大,谁想秦连成一听之后,大感兴趣,“小陈,你是怎么说动老范的?那女人可是软硬不吃的主儿。” 秦连成非常清楚,凤凰市打临铝地主意,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临河铝业历届领导,对凤凰市都不感冒,再加上青旺那边对这个大型国企看得也紧,颇有点老鼠拉龟无处下手地感觉。 造成这种现象地,其实还有一定地历史原因,拥有铝土矿的阴平是临铝的重要原材料基地,原本临铝设厂的时候,就考虑过将厂址设在凤凰,如此一来,铝矾土不用往外拉,直接就地消化了。 可是这件事三运作两运作的,就落户到了青旺地区,理由是青旺那里产煤,能降低氧化铝的生产成本——至于凤凰地区也产煤一说,却是被人忽视了。 再说,青旺原本是农业发达地区,工业基础非常薄弱,有关领导希望在铝厂进驻之后,能带动相关工业地发展,也算是丰富青旺地区的经济结构,不至于让产业太单一化了。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阴平缺水,铝厂真要落户凤凰,也只能考虑湖西区,可青旺那边早早表态了:地方我们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缺水不?——这地方叫临河,能缺水吗? 事实上,铝厂能落户临河,还是有点这样那样地原因——青旺那里也出过高级别领导的。 虽然黄老当时已经到了二线上了,说话却还是很有份量的,只是,黄老或许考虑到了一些什么别的因素,抑或者他觉得落户临河也确实能帮助青旺的工业发展,总之,是没帮凤凰说什么话。 可临铝这帮人却深知建厂时的纠葛,等闲不怎么跟凤凰来往,总算是凤凰这里的铝矾土不少,他们想无视也不可能,所以就适度维系着这一层关系……恰到好处地那种适度。 所以,秦连成有这么一问,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就是些阴差阳错的巧合吧,”陈太忠一时也不好说,是自己很小气地拿捏住了对方的痛脚,少不得就要找个理由搪塞,“呵呵,我是运气比较好。” 是这样吗?秦连成看着陈太忠,简直有点无语了,怎么别人就没这种运气呢?这家伙……这家伙该叫人怎么说啊? “我去蒙书记家的时候,提你了,”他笑眯眯地点点头,适当地转移一下话题,没办法,小陈的回答让他无法接口,他总不能说“要把你的运气发扬光大”。 “蒙书记说了,他挺看好你的,不过他也说了,毕竟你还年轻,希望你在工作的时候注意点方式方法,少一点冲动。” 秦主任没法不笑,事实上,他在蒙书记地书房里坐了差不多足足有十六分钟,虽然蒙艺没当着他的面儿打开那封信,但还是很关心地问了问凤凰市招商引资的成绩,又问了问招商办班子的组成和结构。 最后,蒙书记更是对即将上马的煤焦油项目产生了兴趣,“这可是高科技产业,又有利于环保,看来你们走出去和引进来的步子,还是迈得挺大地嘛,目标选得也准,不过,小秦你可不能满足啊,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这样的企业,以后要引进十个、一百个……” 甚至,在秦连成离开的时候,蒙艺还很随意地吩咐了一句,“嗯,以后政策上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打电话问我,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呢,呵呵……” 第572章 恐吓电话 蒙书记这么说,或许只是一时的客套话,但是毫无疑问,有了这个吩咐,秦连成就有了给省委书记打电话的权力,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再说了,那是省委书记啊,用得着跟他这么个小副厅客套? 更让秦主任吃惊的是,就在他告辞的时候,一个肤色微黑、长得挺俏皮漂亮的女孩还悄悄地问了他一句,“陈太忠没说过年来不来素波?” 等他走出蒙书记家一打听,才知道发话地那位是蒙艺的女儿蒙勤勤,心里真的挺……总之就是乱七八糟,没办法说了,这个年轻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一点吧? 一时间,秦连成觉得自己这个招商办——或许陈太忠来做主任会更好一点的。 蒙艺要我少一点冲动?陈太忠听到这样的转述,心里不由得暗暗发苦,你当哥们儿我想冲动?可是都要循规蹈矩地,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办啊。 秦连成见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呵呵,你不用愁眉苦脸的,蒙书记这么说,也是关心爱护你的意思,我都看得出来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把话题转了回来,“总之吧,临河铝业这件事上,你可也算为咱们凤凰市政府开了先河了,居然要指定部委下属公司直管企业的收购渠道,这件事,我得向有关领导汇报一下。” 哥们儿又开先河了? 陈太忠傻眼了,他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都不是好话,所以他有点不服气,“秦主任,可是这个采矿权,原本就是应该强调的嘛,都任由那些人私挖滥采而不闻不问,咱们政府的形象何在?权威何在啊?” “哎呀,你气死我了,”秦连成哭笑不得地一拍桌子,“这个我难道不知道?还用你教?不过你要知道,有的时候,政府工作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无奈,要以大局为重,要不然,只靠条条框框就把事办好了,要这么多政府工作人员……煮来吃啊?” 他现在是真不拿陈太忠当外人了,这样地风凉话也敢说出来,可见阴损这种风气,也是会传染的。 有些不办事的家伙,还不如煮了吃呢,陈太忠心里暗暗回一句,脸上却是笑得有点赧然,“那看来,我又冲动了……这个,不会让领导们对我有意见吧?” “我就对你有意见,”秦连成听到这话,脸顿时就是一绷,只是翘起的嘴角,展示出了他内心的欢喜,“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能干?再这么下去……招商办的同事们都没脸做人了。” 我也不想啊,这事情都是自己找上门的,我总不能不办吧?陈太忠苦恼地挠挠头,“秦头儿,以你的感觉,这件事好办吗?” “范如霜都答应了,应该是好办吧,”秦连成看陈太忠一眼,心里真的是纳闷到极点了,这家伙真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没怎么跟范如霜接触过,不过范董事长的强势,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正厅级的范董事长,眼里根本没有一般的厅级干部,天南省十二个地区和地级市,也只有素波和青旺的正厅级干部,才能跟她比较直接地对话。 凤凰市在省里地排名虽然远高于青旺仅次于素波市,可是章尧东的面子,范董就未必会卖。 事实上,这件事远没有秦连成想的那么简单,还没有一天的工夫,就有恐吓电话打到了陈太忠的手机上。 “姓陈的小子,做人不要太嚣张,下马乡地水很混,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试,你要砸我们的饭碗,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脑壳?” 呀呸,我靠!陈太忠顿时就被弄毛了,这他妈的是谁啊?“孙子,别以为爷爷是吓大的,本来呢,我还没打算建议认真整顿下马乡呢,你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那我不整顿都不行了!” 气呼呼地撂了电话,他开始琢磨,这件事的风声,怎么传得那么快呢?是临河铝业张大庆那面放出风了吗? 不管怎么说,被混混们电话恐吓,这还是他再世为人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对于这种躲在暗处搅风搅雨的家伙,他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带种的……当面锣对面鼓地上嘛,躲在背后阴人,算什么好汉? 再想想自己之所以被穿越,还不就是遭了这毒手?念及此处,陈太忠再也无法忍受了,抬手就拨了一个电话给安道忠,“我说老安,下马乡那儿,有黑社会没有?” “他们那些人,哪能叫黑社会?纯粹是亡命,着了急就是把人往死里弄地主儿,”现在地安道忠,对他的态度就不是一般地亲热了,涉及下马乡地事,更是要解说清楚。 “下马乡几大势力,主要组成就是当地山民、区里的关系、铝厂的关系户以及外地来的亡命徒。” “本地的混混呢?没介入?”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少不得就要多问问。 “本地人不行,斗狠的话,他们差得太多,以前倒是有个铁头还算混得不错,不过后来因为抢地盘,被人直接打折了双腿,而且,打他的人当天晚上就追到了县人民医院,十几把枪顶着,直接就告诉他,如果天亮之前不离开阴平,那就永远不用看阴平明天的太阳了。” “然后,就再没人在阴平见过铁头了,听说那家伙跑到张州去了,也不知道真假。” “哈,还真的挺嚣张的啊,”陈太忠听得乐了,不过他是气极而笑,“合着你们那儿的警察,都是吃干饭的?” “人家早就打点好了,别看是外地人,沉甸甸的票子砸过去,警察局长的老婆就成了人家的干妈,上一任的警察局长,就是因为事情越来越大,才被病休的……” 被病休?这年头新名词是越来越多了啊,陈太忠觉得有点好玩,不过,随着安道忠的慢慢解释,他对下马乡那儿,也逐渐有了更多的认识…… 下马乡那儿在前几年,纯粹就是一团混乱,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稳稳地在那里站住脚,都是各领风骚几个月而已,能坚持年余的,那就是了不得的主儿了,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真正的“城头变幻大王旗”。 这几年铝行业疲软,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也是一直半死不活的,所以下马乡现在不算太乱,可就算是这样,那里也没有真正强势的赢家。 现在下马乡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破烂刘”和“小黑”,其中破烂刘是实打实的外来户,半年前还在阴平捡破烂呢,后来跟了一股小势力平哥混,然后反水自立,接着莫名其妙地就起来了,眼下手上已经有了两百多的人枪。 破烂刘身上,最少有四五条人命了,不过那里天高皇帝远的,没人注意,也就没人追究。 小黑是以前的一方霸主,手下人的组成成分十分复杂,自打破烂刘开始崛起之后,他就没命打压,但是当他组织了一百多号人,打算冲过去抢破烂刘的矿场的时候,打头的两人被乱枪打死,剩余的人一哄而散,他的名声就下降了不少。 反倒是敢打敢杀的破烂刘一仗成名,再加上不停地吞噬周围的小势力,现在双方基本上是半斤对八两了,甚至破烂刘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味道。 不过就在近两个月,破烂刘手下的马仔“苦瓜”拉出人马单练了,此人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做事又圆滑,跟破烂刘没有彻底翻脸,跟小黑也有走动,遇事也是两不相帮,再加上不住有人投奔,有异军突起的架势,双方老大却是怕损失实力,默认了这一股势力的存在。 所以说,眼下的下马乡,说是三足鼎立也不为过,不过,还有一股势力,却是三方都不敢忽视的,那就是当地的山民。 鼎立的三足,背后都有一些背景——最起码他们买通了一些人,可山民们并不是这样,他们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不是外面随便来什么人都能消化得动的。 需要重点指出的是,下马乡的山民,那不是一般地彪悍,这里是阴平乃至于凤凰市大名鼎鼎的“土匪之乡”。 第573章 捉小人 下马乡这里地势崎岖不平,自古以来就民风彪悍,盗匪辈出,之所以被称做“下马”乡,就是剿匪的官兵到这里不能骑马了,才因之得名。 解放后,这里的匪患闹到五八年才彻底平息,这还是采用了“只究首恶,其余不问”的策略,否则的话,乡里的自然人口减员三分之一都未必剿得平。 等文革开始之后,阴平县有人提出要清算下马乡山民手上欠着人民的血债,结果一夜之间,无数青壮汉子持起猎枪重操旧业,搞得前来清算的红卫兵小将们死伤狼籍,一时间无人敢再踏入下马乡。 最后还是凤凰地区和阴平县的革委会先后确认,下马乡这里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这阵风波才逐渐平息。 后来又是有军队响应号召前来“支左”,不过当时的群众团体都是左派,部队本想是“一碗水端平,支左不支派”的,但事实上还是搞成了支派,这次下马乡被卷了进来,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之后,山民们再次啸聚山林充当了绿林好汉。 直到“十年浩劫”结束,好汉们都没出山,再次平静就是79年的事儿了,那还是县政府借着落实政策的机会,放出了“自首不究”的风,又号称再不听话就要调来军队围剿,后来又诱捕了几个名声响亮的家伙,三管齐下,才将局面稳定了下来。 自此,下马乡成了阴平人提起来就头疼的地方。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为了下马乡地铝土矿,也为了驯服这些悍勇的家伙,县政府拨款修了一条路,这里的经济状况开始好转,下马乡才逐渐摆脱了留给别人的“土匪”印象。 铝矾土能外运了,下马乡这儿风波再起,随着各路亡命纷纭而至,山民们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他们还不怕死的主儿。 几番较量之后,亡命徒们逐渐在下马乡站住了脚,开始划分各自的势力范围。 尝到厉害之后,山民们也不想跟外来的势力叫阵,毕竟现在地生活条件改善不少了,而且平安的生活也是人人都向往地,可是这些外来势力一旦过分地压榨本地人,那也绝对没好果子吃。 打大仗山民们打不起,但时不时地挖个陷阱放个冷枪,干掉个把两个落单的家伙,那是轻松至极的事情。 这些外来势力领教了“土匪之乡”的厉害之后,倒也不敢再小看这些老实巴交的山民了,像现在采用的就是“拉拢分化”的策略,每个势力里都有那么一部分本地人。 现在阴平警察局地一干领导倒是跟那里没什么关系了——最起码摆在明面上的是没有了,不过,一般警察不凑上二三十个也不敢去那里,至于下马乡派出所的警察,那就彻底地同各个势力沆瀣一气了,大事儿不管只管小事儿。 安道忠足足花了十分钟,才向陈太忠解释清了这种混乱的局面,到最后叹口气,“那个地方,不治理一下,也确实不行了。” “那就派武警呗,”陈太忠哼一声,才转回正题,“对了老安,这件事你跟谁透过风声?我不是说要保密的吗?” “你可冤枉死我了,你不让说,我怎么敢说啊?连马区长那儿我都没透漏风声,”安道忠顿时叫起苦来,“这两天我一直在办事处出方案呢,等一下就好了,我拿过去给你看……” 那会是谁打的这个恐吓电话呢?陈太忠就琢磨开了,他不能忍受这种赤裸裸的挑衅,完全不能忍受,无论是出于尊严,还是出于对这种鬼鬼祟祟的小人的怨念。 想了想,他还是给古昕打了一个电话,报上了刚才骚扰自己的电话号码,“你帮我查一下,靠,敢恐吓国家干部,还反了他们呢!” 对这种事儿,古昕也没敢耽搁,马上就派出了人手去查,同时还支使了一辆警车停到电机厂宿舍附近,安排了俩小警察在那里喝茶看报纸。 对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他还是相当了解的,陈太忠本事高,倒是不怕别人骚扰,但是陈父陈母却是老实巴交的工人,万一被人惦记上,就可能酿成惨祸。 当然,按说只是一个恐吓电话的话,陈太忠的父母是享受不到这种保护地——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瞎打着玩呢? 可古局长肯定不会这么看问题,万一出事怎么办?那可是陈科的爹妈,陈某人大年三十一怒之下召集了两百多个混混,在电机厂宿舍院儿里疯狂打砸,这件事在系统里已经传遍了。 就连道上的人也知道,电机厂那儿出了一条了不得的好汉,是铁手都要巴结的主儿。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电话来自长途汽车站附近的公话,这里虽然人来人往的客流量比较大,但是今天才正月初九,还是比较冷清的,所以电话摊主记得打电话的人。 “是一个年轻人,戴个眼镜,个子有一米七二左右,长得白白净净地,穿着……很薄地皮西服,五个扣的,今年最流行地那种款式,大概能值个一千七八……” 调查的警员哪里有时间听这种无关大雅的细节?顿时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见到他往哪儿去了吗?还有,他携带着什么样的包儿?” 年轻人没带包,是空着手来的,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扬长而去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来调查的警察有俩人,这位还在继续盘问摊主,另一个已经把电话打到了古昕那儿,古局长一听说嫌疑人上了出租车,马上就拍板了,“上报市局,要求发布协查通报!” 王宏伟一听说“陈太忠”三个字,就有点头大,不过此人势力已成,他想视而不见也不可能,只得欣欣然点头。 “尽快联系客运办和出租车公司,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挖出来打电话的这家伙,哼,还反了他们呢,居然敢威胁政府工作人员?” “要……要悬赏吗?”秘书小陶直勾勾地看着自家领导,协查通报这玩意儿不比通缉令,可以悬赏也可以不悬赏,当然,通常来说,还是要看发布通报的具体情况而定。 “陈太忠又不会给我钱,”王宏伟瞪一眼自己的秘书,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泛起了难明的笑容,“不过……还是悬赏吧,嗯,系统内部的……” “要是有人能提供线索找到这家伙,”王宏伟挠挠自己的脑门,谨慎地措辞着,“嗯……市局会让当事人面谢立功警员,具体赏额……由他们双方协商。” 当事人,当然就是陈太忠了,王局长非常清楚,陈太忠“瘟神”的恶名,已经在警察系统不胫而走了,但是,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小道消息,流传得非常之广,那就是瘟神只瘟对头,对于自己人,却是有着“旺运”的效果,百试百灵。 所以,还是那句话,对“瘟神”咬牙切齿的人是有,但是对其感恩戴德的也不见得就少到哪里去。 尤为重要的是,对于人数众多的打酱油众来说,没事的话,离陈某人远一点是理智的行为,但是若能跟陈某人攀上关系,那么,这个机会一定不要放弃。 因为,那意味着青云直上和强大的助力——需要重点指出的是,这不是迷信,而是靠事实说话,是的,实践出真知,共产党人不讲迷信。 基于这种认识,王局长认为,安排立功警员同陈科长见面,就算是一种奖赏了,而这种奖赏的效果,要看当事人同该警员的缘分了,市警察局不予干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王局长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他这个说法,导致正月初九一天中,各个分局、派出所的电话打个不停,电话费大约占了当月的百分之十的模样,要知道,一个月有三十天呢。 是的,正是因为这个协查通报,市民们发现,正月初九想打通警察局的电话,简直是难比登天,不过,这就都是后话了。 在这样的强力追查下,半个小时之内,那辆出租车就被查了出来,不过当清湖分局刑侦科的警察追到那辆车时,才发现此车已经被湖西分局南沟派出所的警察控制了,正在押往清湖查找穿皮衣的年轻人。 又过了半个小时,穿皮衣的年轻人被找到了,令大家奇怪的是,这个叫田正阳家伙居然不是什么黑社会,而是临河铝业的正式职工,真正是奇哉怪也。 第574章 绝望的挣扎 田正阳是阴平采矿点的员工,而且还是共青团委临河铝厂阴平分公司的书记,大小还算得上个干部。 他是接了张大庆的电话之后,才打的这个恐吓电话,是的,当张大庆在业务二科的门口看到铁秘书和马副厂长之后,就知道大势已去,二话不说扬长而去。 他这边才离开,时隔不久,铝厂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厂部的“招标与采购办公室”,正在商讨将铝矾土采购规范化与标准化的可能性。 办公室其实只负责政策制定,具体实施还是要通过下属各个部门来完成,按说这种吹风性质的玩意儿,不需要太在意的,可是张永庆张副总一听,就明白,范如霜跟陈太忠已经达成默契了。 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多想了,不过,想到弟弟在阴平那里还有点势力,也有点利益,还是让人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大庆,提醒他要尽早准备应对。 这一下,张大庆可是不干了,对于阴平那里的利益,他不是不可以放弃,但是这个放弃,是要建立在自己的哥哥夺权成功的条件之上,到了那个时候张副总大权在握,就算哥哥不提,他对这种蝇头小利也可以主动放弃。 可是现在哥哥就剩下干等范如霜发落的选择了,阴平那里,张大庆怎么能够再轻易地放弃?就算不得不放弃,也要多做点手尾,务必不让范如霜和凤凰市好受。 好死不死的是,田正阳在临河过完春节,昨天刚到凤凰,本来在办事处忙点事情,就接到了张大庆地电话。 两人很熟,在下马乡的铝矾土收购方面,属于同一个利益阵营的,张大庆怕陈太忠听出自己的声音,就撺掇着他打个恐吓电话。 别看田正阳长得白白净净,又戴个眼镜,他跟下马乡的几大势力都有一点关系,再加上年轻人做事有时候难免冲动,所以在耳濡目染之下,他的行事风格,就带了一点狠辣。 不过,这个狠辣,也不过是针对一般人而言的,阴平分公司那里地工作和办公条件并不是很好,被派去的职工,基本上也是厂里没啥关系地,不欺负白不欺负。 当然,他既然是团委书记,心计和见识也都有那么一点点,听到张大庆要自己打个电话恐吓某人,马上就做出了正常的反应。 以他的地位,自然不可能知道,铝厂高层正酝酿着什么样的变动,可是,听说居然有人想动大家的蛋糕,田正阳忝为其中的一份子,绝对是不肯答应的。 而且,张大庆作为常务副总张永庆地弟弟,等闲难得求他这种小人物办一下事,他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地去办? 总算张大庆也听说了,这个陈太忠似乎并不好惹,所以,他在给田正阳打电话的时候,再三叮嘱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找个公话,省得被人察觉。 这点小伎俩,田正阳当然能领会,而且,由于他接触过一些亡命徒,说起狠话来一点也不差,说完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可是显然,张大庆和田正阳都低估了陈太忠在警察系统里的影响力,张大庆倒是打听出来了,陈太忠在官场里应该有比较硬实的靠山,可是,一个恐吓电话……不至于能怎么样吧? 当警察们带着出租车司机出现在铝厂驻凤凰办事处的时候,田正阳顿时就傻眼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人就找到这儿来了? 到了这步田地,田书记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得罪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人物,一时间心里就不住地埋怨张大庆:靠,这人比你说得还牛逼啊,你要早说,我起码中途还会换一辆出租车的嘛。 在出租车司机地指认下,他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就是打电话的人,不过他强调了一点:这只是他初听传言,在极其冲动的情况下,随便吓唬一下人的,铝厂的事情,轮得到你凤凰招商办来管吗? 可是警察们又怎么是那么好糊弄的?再加上是为瘟神办事,谁敢不尽心尽力?——就算讨好不了瘟神,也不能得罪不是? 于是,各种大餐被拿了出来,尽情招待着田正阳。 不过,田正阳看起来文文静静地,还真有点狠劲,一日一夜的突击审讯下来,他还是死死地一口咬定,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基于义愤,再没有其他原因。 他甚至连通知他这个消息的是谁,都不肯说,因为他心里存着一丝侥幸,指望张大庆或者办事处的人能来保自己出去,毕竟他在公司里,多少还算有点地位,而且他被带走的时候,办事处里不少人也见到了。 他怎么想得到?就在他被请进湖西分局的那一刻起,王宏伟就接到了凤凰市长段卫华的通知:一定要彻查此事,看看这个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背后还有没有什么黑手。 段卫华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快,这个因果回头再说,只说王局长接到这个电话,顿时又派了警力到铝厂驻凤凰办事处调查,同时急电阴平分局,要他们去铝厂阴平分公司调查田正阳平素的行为。 这一下,连马副厂长那位老领导、等着退休的副主任都被吓了一跳,小田打了一个匿名电话,就被人抓走了,我……我也给陈太忠打过匿名电话,这事儿……可怎么是好啊? 他当机立断地给马副厂长打了一个电话,小马啊,当时我可是想帮你来地,现在弄到这步田地,你不能坐视不管吧? 管!马副厂长当然要管,老副主任在这件事里,可以说是起了承上启下地关键一环,没有他的匿名电话,没准现在张永庆都开始发动了呢,怎么能不管? 于是,陈太忠又接到了马副厂长地电话,听了这个消息,他有点哭笑不得,“你们临铝的人,怎么都这么爱打匿名电话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没事,下不为例吧,我现在正忙呢,就这样了……” 他在忙什么?忙着接待湖西分局南沟派出所的一个小警员呢,王宏伟帮他许诺了,案子破得如此干净利索,他倒也不能不认账。 “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他和颜悦色地向对方点点头,一脸的矜持,颇有点干部的味道,根本不见以往那种愣头愣脑地样子,“我尽量满足你。” “这次……我是连着找了好几个开出租车的朋友,让他们一起打听,”小警察被他这样子弄得有点发傻,嗫嚅地解释,“我很下了辛苦地,陈科长……” “好好,我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肯定不会认为你纯粹是靠了运气,“呵呵,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熊茂……是我的师傅,”小警察偷偷看他一眼,嘴皮子更不利索了,“那个啥……我自己吧,其实没啥要求,您看……能不能……” “熊茂!”陈太忠撇撇嘴,倒是明白小警察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了,湖西的警察,谁不知道熊茂是被他一手搞下来的? “他现在混得怎么样?日子还过得去吧?”他倒没太在意这个要求,眼前的小警察能念师徒旧情,这让见惯了人精的他微微生出了点赏识地心思。 虽然他是个极其爱记仇的家伙,不过熊茂被他弄下来都快一年了,再大的怨念也消失得差不多了,而且那厮也没自不量力地来偷悄悄地搞什么报复,这种人,他就算想恨也恨不起来。 其实,他能有这个想法,还是靠了古昕的提示,田正阳一被抓住,古局长就打来了电话,“太忠,你家门口的岗,你觉得还有没有留的必要?” 古局长这么问,除了有商讨案情的因素之外,还存了巴结讨好卖人情的意思,可这话听在陈太忠耳中,猛然间,他警醒过来:敢情,自己在外面胡来,得罪了狠人的话,那是可能殃及父母的! 岗,肯定还是要留的,除非搞清楚田正阳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后招才能撤,不过,他既然有了这种警觉,一时就觉得熊茂这家伙,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丫没有被怒火烧昏头,来悄悄报复自己的父母。 当然,指望他不计前嫌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要问问熊茂的近况,才做决定。 “他怎么能好得了?”小警察苦笑一声,“湖西地经济也不景气,师傅又没有一技之长,现在摆了个摊儿,修自行车呢。” 按九八年的行情,辛苦一点的话,修自行车一天也能赚个二三十的,运气好到极点的话,没准能破了五十。 可还是那句话,湖西穷啊,真穷,很多人别说打气补胎了,就连调整车圈,都是自己动手,反正湖西以前是工业区,别的或者缺,但手上有点技术的工人,那是绝对不缺。 第575章 谁的悬赏 熊茂的日子,过得真的很苦,初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干了多年地警察,人面儿挺广,做个买卖还不是简简单单地? 可是当他真的打算去做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往日里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一个个都避而不见,更有甚者,还要跟他讨论一下若干年前,你收了我的钱没办事之类的问题。 倒是几个以前不怎么登门的朋友,听说他最近倒霉了,隔三差五地上门来看看,每次来都不空手,这时候,他才能看清楚谁是真正的朋友。 “哦,这么回事啊,”陈太忠听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想让我怎么做呢?” “能不能……再让我师傅进系统啊?”小警察怯怯地发问了,“实在不行,干个联防也行啊,陈科你看?” 联防队员没什么收入,不过,借了警察的威名,狐假虎威地弄点外快也比较容易些,熊茂干这个,应该是轻车熟路才对。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略略沉吟,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发言了,“这个……小沈啊,你能念旧情,还敢当着我的面提出来,我是很佩服的,所以呢,我也愿意成全你……” “那谢谢陈科长了,”小警察顿时喜出望外。 “先别谢我,我的话没说完呢,”陈太忠手指一竖,打断了他的感恩戴德,“我可以帮他打个招呼,不过呢……他要是再借着这身皮……” 说着,他一指对面小警察的警服,“他要是再借着这身皮,狐假虎威为非作歹,我该怎么办呢?——你应该知道,我对他,其实没有什么个人成见,纯粹是见不惯他的做事方式。” “我……我担保,我愿意帮师傅担保,”小警察听到陈太忠这个问题,激动得无法自控,在他看来,这是陈科长真的打算放过熊茂了,“要是他再出问题,我这一身皮也不要了。” “咳咳,”陈太忠又是两声咳嗽,心中禁不住有点酸楚,唉,哥们儿当初要是手上有这么一票忠心耿耿的小弟,至于被人打得回来吗? 妈的,就连一个滥用私刑地破警察,都混得比哥们儿成功!念及于此,他居然有种愤愤不平的感觉,于是,再说话就有点阴冷了,“连坐吗?很好……为了成就一段佳话,我答应你了。” 于是,这件事就算这么说定了,至于说会不会养虎遗患,他才懒得介意,遗患?你有那个资格遗患我吗?哥们儿能把你弄回去,就能再把你弄出来,有本事你得瑟一个给我看看? “联防队……那就免了吧,让他重新回去算了,”陈太忠既然要做人情,当然就要做得大一点,不如此,也不能显示他陈某人的手段不是? 王宏伟一接陈太忠的电话,就有点头大,听说了这要求之后,更是哭笑不得了,“我说陈科长,不带你这么玩儿人的啊,你跟当事人讨论悬赏,别拿我们警察局做交易。” 这倒是,陈太忠把球踢回警察局,这算是谁的悬赏? “王局,人家小沈也是尊师重道的一片心意嘛,你以为我愿意照顾熊茂?”陈太忠发现,自己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他眼盯小沈,嘴里却是不住地胡搅蛮缠,“你就当他是个可以改造好的同志,不就完了?” “我还想给他平反呢,哼,”王宏伟也被逼得说出了风凉话,不过说句实话,他对陈太忠这个要求,还真的没多少抵触情绪,自己手下的人有情有义,又能照顾一下以前的老干警,这种好事,做做又何妨?不就是一个警局名额吗? “好了,这次就算了,不过陈科长,我再跟你强调一遍,你是招商办的,不是警察局的,我这儿的事情你能不能少管一点啊?喂喂……妈的!” 陈太忠一听他应承了下来,直接就挂了电话,大过年地,他吃撑着了,没事听别人训话?我就不听,憋死你! “好了,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可以走了,”他冲着对面的小警员点点头,“要是正月里还没关于你师傅的消息,你再来找我好了。” “谢谢陈科了,真的谢谢了,”小警员很激动。 “谢我没用,让他有机会的话,谢谢古昕吧,”陈太忠手一动,从办公桌底下拽出一盒雪茄一盒酒,“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这点东西,你拿走。” 陈科长做事,果然讲究啊,小警员一时感慨不已,拿着两个盒子走了,心里面却是在不停地琢磨,为什么……要谢谢古昕古局长呢? 这次陈太忠只送出去了一点东西,但是他能“旺人”的名头,却是又被坐实了一些,王宏伟很为自己的队伍里能出现小沈这种有情意的人而自豪——这可是给他长脸呢。 而且,小沈敢当着陈太忠提这种要求,也算是勇气可嘉,展示了新时代干警的铮铮风骨,再加上他查找出租车又那么快,证明业务也娴熟,这种人,怎么能不大用呢? 两个月后,三桥派出所副所长有缺,小沈被王宏伟点名提拔了。 田正阳还在苦苦支撑的时候,阴平分局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根据调查,田某人极有可能跟当地的黑恶势力有勾结,也就是说,他这个恐吓电话,未必仅仅是恐吓,这厮很有可能将恐吓付之于行动! 这一下,问题就大条了。 二十四小时之后,田正阳也扛不动了,对于警察提出的任何问题,他都不予回答,嘴里只是喃喃自语,“二十四小时了,你们这是超期羁押,我要上告,我要上告……” “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以延长到四十八小时,”审讯的警察很耐心地为他科普相关知识,“呵呵,你不用指望了,现在正在申请对你的刑事拘留呢,四十八小时内,一准就下来了。” “我要见我的领导,”田书记大声嚷嚷着,“我要见我的领导!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拘留我?为什么?” 他还年轻,还有上进地希望,这个刑事拘留下来,怕是就臭了大街,再也没指望了。 “不为什么啊,因为你试图破坏凤凰市的经济建设,干扰现有地经济秩序,”警察还在耐心地解释,不过这个帽子就扣得大了点,“别说拘留了,判刑都是迟早的,现在就要看你的态度了。” 不是这样吧?听到这么危言耸听的话,田正阳都快傻了,“我就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打了一个电话而已嘛,现在还有‘以言入罪’的吗?”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警察笑嘻嘻地反问他,“呵呵,下马乡的破烂刘,好像你也认识吧?你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吗?” “那我也没有付之于行动吧?”听到破烂刘三个字,田正阳就有点绝望了,这些人居然顺藤摸到阴平了,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我跟他又不熟。” “强奸未遂就不判刑了?”警察冷笑一声,“我们还要等到你付诸行动?哼,那种后果我们承担不起,你说不说?不说就不客气了啊……” 等到瘟神发火,那可就大条了,而且,市里对这个案子也是相当地重视。 这个重视,并不是建立在“国家干部被恐吓电话骚扰”之上的,而是完完全全地因为,这个恐吓,是针对招商办提出“严格控制采矿权”这个动议上的。 陈太忠的建议,秦连成在第一时间就汇报了上去,招商办的建议,级别是相当高的,而市政府办公厅秘书长景静砾高度关注了此事。 当然,要仅仅是一个采矿权的问题,还不算什么,景秘书长注意到的是:临河铝业,终于要被凤凰招商办打开口子了,这可是一个震撼性的消息。 第576章 谁的意思算意思 范如霜那是什么人?跟段卫华、章尧东平起平坐的人,在一定程度上讲,范董事长可以不卖章尧东的面子,而章尧东基本上什么时候都要卖范董的面子。 临河铝业不卖凤凰市面子,已经多少年了,甚至省里出面协调都没有成功,现在终于被打开口子了,能不让人欣喜若狂吗? 一见又是陈太忠干的,景秘书长都有点傻眼,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这个小陈,公关能力居然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他可是不知道,陈太忠一开始,真的是小看了范如霜,要不是有张永庆阴差阳错地搅局,人家范董根本不希的理他! 景秘书长统管政府事务,当然知道陈太忠目前是如何地抢眼,不但有省委书记在力挺,而且市里的党政一把手都非常看好此人。 于是,他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段卫华,段市长一听,也是喜出望外,马上要办公厅和地矿局协商,该怎么具体操作这件事情。 不管临河铝业那边的口子是怎么被打开的,段市长认为,这一仗无论如何要打漂亮了,开头把基础打好,那么,以后才能更好地跟临铝合作,凤凰市对临铝的垂涎,已经太久太久了。 这种大好的局面下,田正阳居然敢给陈太忠打恐吓电话,段卫华的愤怒,那是可想而知的,差点就把这件事上升到“反党、反社会”地高度了。 不过,这显然也是一个机会,这件事处理得当的话,不但能显示出凤凰市政府工作的高效,更是能以此拿捏一下范如霜,或者……卖范如霜一个人情。 总而言之,愤怒过后的段市长,发现将这件事搞得大一点,会对凤凰市有利,他又打个电话给章尧东,两人简单地沟通了一下,章书记很痛快地表示,支持段市长的工作。 陈太忠不知道范如霜的难缠,可章尧东和段卫华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章书记心里,对陈太忠有一点点不满,这么大地事情,你小子也不知道跟我汇报一下,嗯,还有……过年居然在段卫华家吃饭,真还是有点过分。 还好,这个喜讯真的有点大,一时间章书记也就不再计较这种小事了,他反而头疼起了一件事情,这个陈太忠……我本来想提他副处地,可眼下看来,以其业绩来讲,提个正处都可以了,啧,还真的很难办了。 章尧东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升迁速度远远跟不上业绩进展的主儿,而且这主儿的升迁速度,已经比得上火箭了。 你说你没事这么能干做什么啊?想到这人身后还有蒙艺的影子,处理不好的话,没准还会让蒙书记不满,他的脑袋就越发地大了。 必须把他换到一个不怎么能出成绩地位置了,章尧东终于决定了,可是,这个位置应该是哪里,又应该怎么跟蒙书记解释呢? 当然,眼下他还不需要打电话向蒙艺请示,搞定临河铝业只是凤凰市自己高兴的事儿,对于省里而言,青旺和凤凰,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没太大意思。 甚至,没准素波市的市长朱秉松还会小小地郁闷一把呢,朱市长也是个强势人物,这几年凤凰一直在奋起直追素波,虽然人均收入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在经济总量上,已经赶得天南第一市上窜下跳了。 破格提正处,那就是坏了规矩了,章书记摇摇头,不再考虑这件事,当然,他并不知道,不久之后,还真有一个合适陈太忠的位置了——而且,那位置还是陈某人自己整出来的,倒也算得上是古怪了。 在市里高度关注的力度下,在被羁押将近四十个小时之时,田正阳终于说出了指使自己打电话的人,并且再三强调,没有后招,真的没有后招了…… 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在强大地压力下,他还能支持这么久,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指使人……是临河铝业常务副总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负责审讯的警察顿时就惊呆了,他既然负责审讯,当然知道市里的态度和其中的因果,耳听得这个策划居然出自铝厂高层,心里顿时打开了小鼓。 大条了,事情大条了!他不可能知道临铝现在正酝酿着一场清洗,手足无措之下,马上就汇报了值班的靳副局长。 靳副局长心里也惦记着这个案子,睡得很轻,他闭着眼睛听完,眼睛睁开向墙上的石英钟一看,“哦,六点了,差不多也该起了,给陈太忠打电话,问他该怎么办。” 这时的陈太忠,左手蒙晓艳右手任娇,睡得正香呢,吴言直到初六才来到凤凰,鉴于陈太忠同学落了不少“作业”,要求他每天都去“补课”,这几天他还真的是辛苦。 手机铃声一响,大床上的三个人都被吵醒了,蒙晓艳睡得轻,禁不住恨恨地嘀咕一声,“以后晚上关机吧,这让人怎么睡啊?” 倒是任娇嘀咕两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唉,端公家饭碗,就得服公家管啊,”陈太忠叹一口气,跳下床去拿起手机,“我说谁啊?大半夜的打电话,什么事儿?” “我是湖西分局的,田正阳已经交待了,指使他打电话的是临河铝业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仓惶失措的感觉。 “嗯,还有呢?”陈太忠没以为,人家会为这一点小事打电话给自己。 “没了,不过陈科长……张永庆,是临河铝业地常务副总啊。” 我靠,多大点事儿啊,陈太忠有点毛了,“这个我知道……不过,那你们抓张大庆就完了嘛,抓人家张永庆干什么?” 我靠,这边地警察,心里也狠狠地靠了一下,我们还没想去抓张大庆呢,“常务副总啊,陈科长,市里的意思,咱们凤凰……不是要跟临铝搞合作地吗?” “正是因为要合作,才要抓人啊,”陈太忠不耐烦了,“算了,这种事儿你也别问那么多,你要信得过我,就去抓人,要是信不过我,那就当我没说,啊?这大早晨的,扰人清梦……” “怎么个意思?陈太忠怎么说?”靳副局长见他挂了电话,紧张地发问了,他吃过陈太忠的苦,由不得他不紧张,当时要不是市局的刘副局长及时赶到,后果会很严重的。 “陈科长说,要咱们去抓那个副总的弟弟,”这位抹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副局长,“靳局,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顶鸟用,陈太忠的意思才是意思,”南沟派出所小沈帮熊茂求情并且被获准的事,已经传到了分局里,靳副局长纵然对陈太忠有点成见,却也不得不承认,陈科长那是能人,顺着人家的意思办事,准没错! “反正出了事,有人帮你扛着呢,怕什么?”这一刻,他甚至有点不怎么记恨陈太忠了,“你以为陈太忠说话不算数?” 那就赶紧安排抓人吧,湖西分局的警车再次出动,不过很遗憾,被惊醒的铝厂办事处里,没人知道张大庆现在在哪里。 打其手机,也关机。 一来二去的,就到了上班时间,湖西分局将最新进展上报了市局,要求市局跟阴平分局协调一下,看能不能在当地的分公司查一下张大庆的行踪。 王宏伟一听,要抓的是临铝常务副总的弟弟,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随便抓人的?知道不知道考虑大局啊?” 湖西分局的局长挺委屈的,“王局,这个……我的警员问了陈太忠了,当时是凌晨六点十八分……考虑您可能在休息,又不敢但耽误事儿,陈太忠说抓,那我们就抓了。” “他是警察局长,还是我是警察局长啊?”王宏伟气得想拍桌子,不过转念一想,六点十八,哈哈,那个混蛋肯定在睡觉呢,嗯,也算小小地出一口恶气,“算了,陈科长是当事人,临铝的事情他最清楚,你们这么做……” “这么做倒也是对的,就算你当时打给我,我都拿不定主意呢,”他叹一口气,话里多少有点悻悻的味道,“这件事情,记得随时跟陈科长联系吧,至于阴平那里,你们不用管了,我想办法。” 第577章 我要自首啊 王宏伟放下电话之后,抬手就想给陈太忠拨个电话,可是一琢磨,这事儿不能这么做,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市里,那他和陈太忠私下沟通,就案情进展进行协商的话,未免就有点目无领导的嫌疑了。 虽然他可以肯定,跟陈太忠商量,是最便捷也最有利于案情调查的,也能得到最有权威的判断,可是这个程序……却是不能乱的。 果不其然,他将电话打给段卫华之后,段市长也小小地吃了一惊,等到听说是陈太忠的意思,都还犹豫了一下,“这样吧,你先别动,我跟小陈联系一下,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陈太忠正在科里召开开春头一个工作会议呢,就接到了段市长的电话,略一犹豫,他还是走回房间,把范如霜和张永庆目前正掐架的事情悄悄地汇报了一下,“抓张大庆的话,可以顺势打击张永庆,范如霜总得领咱们这个人情吧?” 我靠,这种辛密你小子都能知道,怪不得能拿下铝厂呢,段卫华笑了一声,陈太忠能知道临河铝业的高层争斗,真的是太令他惊奇了。 这种级别的斗争,都是极其隐秘的事情,若非利益攸关方和能插手此事的大能,一般人哪里能够探听得到?更别说凤凰市这种跟临铝基本没什么沟通的政府了。 不过有点东西,他还是要落实一下,“对了小陈,范如霜不会出什么意外,被张永庆搞下来吧?” “不会,这个没问题,我能确定,”陈太忠回答得很肯定,哥们儿不给范如霜扣屎盆子,她当然自保无虞了,不过这里面的关窍,却是不合适再跟段卫华说了。 段市长挂了电话之后,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这家伙还敢这么肯定地预测结果?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关于陈太忠的来历,他曾经细细地跟自己的干女儿打听过,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来的孩子,身后应该没有任何背景才对,要说真有什么助力,那也就是他段卫华段某人偶尔会关照一下。 可是这一年多下来,这厮混得是如鱼得水,不但跟蒙艺扯上了关系,眼下更是……更是能插手有色金属总公司地事儿了? 国家经贸委里面,不会也有他的靠山吧?段卫华琢磨一下,隐约觉得除了这种可能,或者陈某人还有别的手段,不过具体是什么,却是他猜不到的了。 算了,不想这事儿了,段市长摇摇头,喊来了秘书刘敏,“小刘,你给我把临河铝厂范如霜的电话找过来。” 每逢遇到事情,无论大小,都要将相关利益最大化,才符合官场的行事,段卫华做惯了政治工作,当然深谙其中三味。 他并没有盲目地就安排王宏伟去抓捕张大庆,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必须要跟范如霜沟通一下。 段市长给范如霜打电话,一来是要把相关的合作事宜敲定一下,二来就是落实一下陈太忠口中地消息,是否属实。 当然,这两点并不重要,在段卫华看来,陈太忠做事一向还是很靠谱的,最重要的是,他要将张大庆的事儿,捅给范如霜,然后再问问范总对这件事情如何看待。 这么做就等于在对临河铝业表示尊重的同时,送一份天大的人情给对方:你俩不是正斗着呢?借着张大庆这件事,完全可以给张永庆来一下狠的嘛。 要是范如霜能反过来要求,让凤凰市把事情搞大,那就更好了,凤凰市完全可以借此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反正临河铝业一系,基本上是独立于天南省官场地,段市长并不担心会因此得罪什么人。 而且,这件事凤凰市完完全全地占理,就算有人心里有点不平,可绝对不能跳出来说三道四,是的,大义在手,跟私货无关。 范如霜接到段卫华的电话,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欣喜来,她只是淡淡地表了一下态,“哦,这种事,凤凰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符合政策法规,临河铝业这里,无条件支持地方政府的决定……” 她似是无意多谈张大庆的事儿,反而是说起了即将跟凤凰市展开的合作,“对了,关于统一铝矾土地采购途径,还有咱们合资建碳素厂的方案,是不是让相关的人员碰一下头?” 说实话,范如霜接到这个电话,心里还真的挺不是滋味儿,她倒不是怨凤凰市动了铝厂的人,对那些触犯了法律的人,范董是绝对不会存有包庇之心的。 她是在考虑另一种可能,这次的“间谍门”事件,九成是凤凰市政府里一些人布的局,若是没有小马和小刘发现事情不对劲,那么,她范某人很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看得出来,凤凰市准备得很充分,后手也是迭出。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怎么能没有点怨怼?我范如霜没上任之前,铝厂就不买凤凰的帐了,你们不能把这种怨气撒在我头上吧?我只是老老实实地“萧规曹随”而已嘛。 总算,事情地结果还算不错,再加上有了段卫华这个新的人情,张永庆这个异己,这次是难逃一劫了,不过这个人情,真的让范如霜领得很不爽。 段卫华当然也听得出范董话里地意思,这边才送出去人情,那边倒提出建议,要碰头开展工作了,毫无疑问,范如霜对这个人情,还是相当满意的。 不过,段市长还是从她的口中,听出了一丝不满,这倒不是说范董说话的口气不对,而是说,两个一把手之间谈话,不应该单纯地讨论工作,工作都是下面相关部门相关人等做的,两人应该谈谈天气啊、春晚之类的话题,做领导地要做的是统筹全局,而不是具体工作。 范如霜如此做,那就是有点“公事公办”地味道了,而通常情况下,这种味道往往意味着某种情绪。 搁了电话,段卫华还是有点搞不懂范如霜到底想暗示什么,是小陈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儿?还是说范如霜不想落个“打击异己”的名声,在极力撇清呢? 算了,不想了,回头让倩倩仔细问问陈太忠吧,不知道什么原因,段卫华总觉得,自己要问陈太忠这件事的话,那家伙未必肯说实话,让干女儿出面问问却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他来说,做为一个市长,与其被人用假话来欺蒙,倒不如不问了。 接下来,就是该给王宏伟打电话了,段市长很含糊地说了两句,“宏伟,布置抓捕张大庆吧,嗯,声势大一点,不要怕他闻风而逃,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向临河铝厂的警方要求协助。” 王宏伟一听就明白了,段市长是说,抓得到抓不到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这件事传开,他手下地警员要是过分能干,将人在凤凰抓获,反而没准,是要挨批评的。 这当然也算得上是凤凰市送给范如霜的人情,声势越大,张永庆就越被动,不过,王局长不知道啊,他刚想跟段市长确定一下,想到自己还要给陈太忠去电话,终于是活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算,领导的意图都领会不了,也太显得自己无能了,我还是问陈太忠吧。 陈太忠怎么能知道段卫华是如何想的?不过,把声势弄得大一点,下马乡那里就容易整顿一些,这是毫无疑问的,说不得他就又“一贯正确”了一次。 “哦?既然是段市长的意思,那就等等再抓嘛,先造声势好了,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声让王宏伟听得有点刺耳,“不过王局,我怀疑风声已经泄露出去了,毕竟田正阳那家伙扛了一天多,张大庆没准已经跑路了呢。” “这个我还用你提醒?”王宏伟冷哼一声,“我们布置地是全面的抓捕,他跑得了和尚,总是跑不了庙……” 陈太忠猜的还真没错,田正阳一被抓,张大庆就从办事处其他的职工那里得到了消息,凤凰市警方行动之迅速,真的令他咋舌。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仓惶跑路了,由于不知道田正阳打电话的经过,他的心里还不停地怒骂:你丫看起来有点脑子,怎么就不知道跑得远点去打呢? 不过他也没跑远,而是就在凤凰找了一个相熟的朋友家住了进去,还不住地托人打问田正阳的下落:无非就是打了一个恐吓电话而已,二十四小时不放人,四十八小时也该放人了吧? 谁想,四十八小时之后,不但田正阳没被放出来,凤凰市警方反倒已经放出了风声,在四下查找他的消息,张大庆一听就毛了:我靠,完蛋个球的了,这他妈的……我得出去躲一阵了。 可是他仔细想一想,又有点不甘心,说不得又通过比较隐秘的渠道,联系上了自己的哥哥张永庆:大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张永庆回答得很决绝:想躲你就出去躲两天吧,这是凤凰市配合范如霜整我呢,只要哥哥我倒了,也就没人查你了,你这算屁大点事,支使人打个电话而已。 张家哥俩感情一直不错,张大庆知道老大不是在挤兑自己,不过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他要真躲了,无疑哥哥那边的压力会更大一些。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想着在老大眼中自己这个没什么用的弟弟,关键时候还能帮忙扛上一扛,张大庆一咬牙一跺脚:老子自首去! 好死不死地是,他没去派出所或者分局自首,而是直接去了市局,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地干警。 小警察听他说完之后,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半天,转头看看一边的联防队员,“小董,这个人说他是张大庆……” 这当然是那个交游遍天下的小董,他上下打量一眼张大庆,手一挥,“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走走走,不要妨碍公务啊……” 小董心里明白着呢,今天他找王宏伟批个条子办个户口,却一不小心知道了关于铝厂的一些事儿——王局长对他没什么戒备心。 “没听说过,你们就四处找我?嗯?”张大庆恼了,“阴平分局那边都有信儿了,我正要问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你废话真多,说没听过就是没听过,”小警察也反应过来小董的意思了,眼下不能让这厮自首,顿时一拍桌子,“赶紧走人啊,不走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弄起来?” “你们找我,我来自首,这叫妨碍公务?嗯?”张大庆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临河铝厂地张大庆,我说你跟领导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叫我打我就打,那我多没面子啊?”小警察瞪他一眼,居然还有心说风凉话。 谁想小董拿胳膊肘撞他一下,又努努嘴,“他真这么想自首,就先关起来呗,回头查查资料,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小警察愣一下,一拍脑袋,“董哥说得也是,人家有悔过自新洗心革面的愿望,咱们也不能不配合,来……”他手一指张大庆,“你跟我来。” 这声“董哥”,小警察是叫得情真意切,小董的提醒真的很及时,人家在市局自首不成功,就不许人家跑去其他分局或者派出所啊? 可市局又不能敲锣打鼓地声明,不许接受张大庆的自首,这种默契只能存乎于心,说却是说不得的。 那么,别的警察要是领会不到其中精髓,欣欣然接受了丫地自首,到时候再查出来这厮是从市局里自首不成又出去的,那就难免要吃两句挂落了。 两个人把张大庆带进了一间讯问室,把人推进去之后,大门重重一碰就离开了。 临关门时,小警察还不忘记笑着跟小董嘀咕一句,“梁河的张德庆?我真没听说过啊,董哥你有印象没有……” 张大庆一听就着急了,身子猛地向外扑去,怎奈大门已经重重地关上了。 斜靠在包了厚厚橡胶的大门上,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地上滑去,一时间泪如泉涌,“呜呜……我是来自首的,我是来自首的啊,我叫张大庆,我叫张、大、庆、啊……” 第578章 整顿在即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一如张大庆所料地那样,他被遗忘了,是的,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声,只有墙边一小排极高的窗户处,时不时地传来点外面的声音,提醒他这里并不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的角落。 醒了睡睡了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大门才被重新打开,两个警察拎着一个戴了手铐地家伙走了进来,一见躺在地上的张大庆,“咦?这里居然有人?” 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大约也就是二十二、三个小时而已,张大庆是心里有事,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可是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足够凤凰市做出反应了,王宏伟听说张大庆自首,夸奖了当班小警员的反应,顺便就加快了放出风声的节奏。 等到临河铝业那边好多人都知道,张副总的弟弟正在被凤凰市警方追查取证的时候,再不管人家张大庆,也就不合适了。 自首的人,自然是要得到比较好的对待的,当值的警员为张大庆买来了一大碗蛋炒饭和两根火腿肠,怎奈张大庆根本没心思吃,“先说问题吧……怎么把我关进去就没人管了?” “哦,你是说小江吧?他关了你以后,出任务去了,一着急忘了交待了,”这位态度不错,笑眯眯地解释,“嗯,这是他工作地失职,会扣他奖金地,还有……我们替他向你表示道歉。” 无耻!张大庆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却是也没心再辩驳了,“好了,我现在想知道,你们到处找我,是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这次,这位眼中的笑意,就有了一点别地味道了,随即脸色一整,一拍桌子,“你给我老实一点……” 张大庆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撺掇田正阳打恐吓电话,到最后拿出田正阳的供词来对质,他都是死咬着说,自己不过是随便发泄了一下牢骚,并没有要田某人去打那个电话。 ——没准,是田书记想巴结他张某人的哥哥,自作主张打了电话,眼下看到形势不妙,却是又想反悔了。 不过,这就是一些嘴皮子官司了,无伤大雅,就在他们这里扯皮的时候,凤凰市开始讨论另一个行动——如何才能根除下马乡的黑恶势力。 其实,下马乡那里地乱况,基本上大家都是清楚的,不过那里实在太偏僻了点,市里也没什么利益在那里能够体现。 而且,阴平区里一些官员在那里还有些错综复杂地利益,再加上下马乡的山民恶名昭著,没有足够的理由,谁又愿意去动那儿? 可眼下自然不同了,既然要规范采矿行为,这些魑魅魍魉就该清理一下了,还下马乡一个青天白日。 当然,正式的会议记录上,肯定不会有“我们以前都知道,就是懒得管”这种说法,于是,张大庆和田正阳又被推了出来。 是的,通过一起恐吓国家干部的事件,市里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阴平区,才发现张田二人跟下马乡的黑恶势力有关,尤其是张大庆,很可能涉及一起凶杀案。 至此,凤凰市政府才讶然地发现,下马乡已经乌烟瘴气到让人无法容忍了,被大家忽略地不但有私挖滥采,国有资源严重流失,而且因为抢矿,还发生了多起命案,简直令人发指! 事情发展至此,张大庆和田正阳被刑事拘留,等待下一步的调查。 事实上,那起命案到底跟张大庆有关没有,谁也说不清楚,无非就是几个窑主跑通了临河铝业的路子,直接将铝矾土卖到了临河,不肯交给当地的收购站。 当地的收购站也分着呢,一拨是铝厂正规的收购站,一拨就是阴平分公司一帮人私下鼓捣出来的。 正规的收购站总是“资金不充裕”,拖欠款项是正常地,不拖欠才是反常的,而且过磅的时候秤也容易出问题,私人的收购站,虽然价格低一点,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服务也好。 眼看着下马乡的人都想靠上那个路子的时候,发起这件事的窑主却是莫名其妙地摔进了山谷摔死了,当时的霸主铁头号称是他干的,原因就是窑主拖欠矿石款。 这些事情,反正是说不清楚,总之大家发现临铝那边收购价虽然高,可是刨去运费和好处费,也不比公家的收购站高出多少,更关键的是,临铝那边也拖欠款项。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交到当地收购站了,到现在,大气候不景气了,私人收购站也开始拖欠了,不过,比公家的要强一点,偶尔没多有少还能漏点钱出来,大家就更没得选择了——很多人是借了高利贷来搞铝矾土的,那些先富起来的却是发现搞铝矾土不如放高利贷。 总而言之,凤凰市没理由也没资格去找铝厂收购站的麻烦,正好,有这么一桩真假难明地谋杀案,当然要拿来用用。 市里地决议很快就出来了,既然下马乡乌七八糟到如此程度,那就一定要好好地整顿一下,鉴于那里的黑恶势力太过嚣张,决定调集武警两到三个大队,打一场艰苦卓绝地攻坚战。 按武警的编制,一个大队就相当于部队一个营级单位了,调集两到三个营去围剿五六百号亡命徒,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会议的保密等级很高,不单对阴平系的干部封锁了消息,甚至当事人陈太忠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会——这种事情跟招商办又没什么关系。 可是,在会议结束后,陈太忠还是很快地得到了消息,秦连成是计委的,有份参加这个会议,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向自己的得力手下隐瞒。 不过,这种泄密,大概也是组织决定,“太忠,对下马乡的行动,马上就要打响了,你跟范如霜说一声,她有什么人在那里逗留的话,赶紧回避,到时候别说没给她面子。” 被抓的都是活该的,哥们儿跟范如霜又没啥关系,陈太忠对这话挺不以为然,不过想想之后,还是给荆紫菱打了一个电话。 他很直白地暗示了一下,“小紫菱,跟你那同学说说,下马乡那里要整顿了,力度挺大的,这也就是你同学,换了别人我绝对不通知的。” “太忠哥”荆紫菱在那边很肉麻地叫了一声,声音那是娇媚异常,“今天邢工从张州来了呢,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哥马上就要走了呢。” 荆俊伟在京城那边有点事,不能再待了,当然,更关键是,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子跟陈科长处得还不错,再加上自己妹子的聪明劲儿,应该应付得了凤凰市这边的一些意外……再说了,这年头大家都有手机,打电话联络也很方便的。 不过,荆紫菱可是清楚地感觉到了,邢建中这次能这么早来,对自己的态度也热情得一塌糊涂,或许没准会有点麻烦,说不得就要拉陈太忠垫一下背。 对这样的要求,陈太忠肯定是要满足的,不过,就在他走进“凯撒大酒店”的时候,王宏伟的电话打了过来,“太忠,下马乡那边要采取些行动了,你觉得我这边,做些什么工作合适呢?” 王宏伟是警察局长,按惯例也兼了凤凰武警部队的政委,虽然不主事儿,但是不但有参会的资格,还得负责政治思想工作。 第579章 谢谢陈科 这武警的活儿,也要来问我?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王宏伟问了,他少不得就要发泄一点怨念出来,“这个我不太好说,不过王局,下马乡那儿,不止是亡命徒多,还有些当地人也很不安份的。” “这个我比你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不给陈太忠打电话,王宏伟总觉得有点空荡荡的不踏实,可是一听陈太忠的话,他心里又是一肚子不自在。 这当然就是受了陈某人“一贯正确”传言的影响,而王局长又实在有点受不了其没大没小的行为,“阴平分局除了个别骨干,已经回避了这次行动。” “嗯,那就好,”陈太忠一边寻找着包间,一边回话,“反正我听说,下马乡有个姓杜的老书记,好像挺能搞事的,把他打掉,政府工作或者会容易很多。” 姓杜的老书记,王宏伟默默地记住了这六个字,陈太忠虽然说得含混,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个明确的目标,那么,这个家伙一定不能放过! 至于其间关窍,王局长却是不想去想了,关于陈太忠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越麻烦,那厮纯粹就是个麻烦篓子。 陈太忠才找到了包间,刚坐下才跟荆家兄妹和邢建中打个招呼,小吉也走了进来——他是负责焦油厂项目的,这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的身后居然跟了安道忠。 原来,安道忠对碳素厂那个项目,兴趣实在太大了,等临河铝业地十万吨电解铝项目上马之后,那个碳素厂还可能启动二期工程,这怎么能不让他认真去对待? 等安主任听小吉说,焦油加工厂正在做技术鉴定,申报高科技项目,心里就存了学习的念头,这个碳素厂,不也算得上是高科技企业吗? 不过,一提起科委来,陈太忠就是哭笑不得,“这个啊,老安,你想搞的话,我能让小吉和小朱配合你一下,你这个项目,将来是小朱对口负责的……我是不想跟那帮人打交道了。” “我的项目,上报高科技了?”邢建中对自己的项目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听到这话,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时不着痕迹地瞟一眼荆紫菱,脸上笑意越浓。 “呵呵,不知道评了一个什么级别?” “评什么等级,要看你能花多少钱,”小吉不动声色地解释,“只要不是那么落后地项目,都好商量,实在不行,技术改造也可以评等级的。” 按说,邢建中是他的客户,他不应该这么打击人的,不过,他的家境较好,相貌也长得英俊,交过两位数的女朋友,再加上人脑子又活泛,对男男女女这点事儿,已经是很有经验了。 荆紫菱和陈太忠一见面,就总是要起点这样那样的纠葛,似乎是天生的一对冤家,可是看在小吉眼里,却是能感觉到,这两位彼此还都挺欣赏的。 要不然有那么一句话呢?不是冤家不碰头,荆紫菱从来没对别人凶巴巴过——严格来说,天才美少女似乎就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只喜欢跟陈太忠较劲,而陈科长也是一反常态,屡次容忍这个小姑娘地脾气,那操蛋性格一点也不见。 小吉知道,自家科长认识的美女很多,不过在他看来,众多美女中应该以此人为最。 既是如此,那他就不能容忍邢建中向荆紫菱示好了,我说你别以为掌握点技术,就成香饽饽了,做人还是规矩点好,别在合作伙伴身上动什么脑筋——项目因此黄了固然不好,惹了陈科那责任更是你承担不起的。 “哦,是这个样子?”邢建中明显被这一棒打得不轻,脸上那点若有若无的得意顿时不见了去向,不过美人当前,他还是要努力保持一下形象的,“荆先生,素波那里,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荆俊伟笑着摇摇头,“不过我可以肯定,北京的情况要好一些。” 邢建中这个问题,却是问得陈太忠大怒,我靠,哥们儿辛辛苦苦地帮你跑腿,业务二科还要帮你出钱给科委买礼物,你丫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存了把项目转移到素波的心思? “素波那儿,或许会好一点,”他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呵呵,不过……素波地官多哦,衙门也多。”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心里可是发狠了,那么大的声势已经造出去了,你小子要是敢跑,哼哼,那就别怪哥们儿……那啥了。 邢建中听到这话,有点不摸头脑,他愕然地看向陈太忠,“陈科长,你的意思是说,那里跑手续会很繁琐,是不是?” 搞技术的就是搞技术的,邢建中地专业水平不错,不过待人接物就要差很多了,也是个情商不够的主,不但没有反应出陈太忠话里的火药味儿,而且居然还能问出来这样的问题。 我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安道忠看不过去了,笑嘻嘻地插嘴了,“邢工你说得不错,不过,问题不仅仅在这儿,你说一个企业,如果是三方入股,分别是技术、资金和政府,你认为谁的话语权会最大?” 邢建中顿时陷入了沉思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默默地点点头,抬头再看陈太忠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多了一丝敬重,“明白了,我真明白了,谢谢陈科一直以来的关照……这个项目我绝对是在凤凰搞的,不冲别人,就冲着你陈科。” 他不擅待人接物,但是并不傻,安道忠的话,真的点醒了他:你有点技术,固然值得自傲,但是细说起来,没有资金和人脉就很扯淡了,等到厂子投产,投资方真想架空你,也就架空了,这年头,说话要靠实力,技术……那只能算软实力。 软实力……软了地那还叫实力吗? 当然,相对政府官员而言,手上有点小钱的商人就又是渣了,以他邢建中孤苦无依地海龟身份,若是不能在那些官员中很好地长袖善舞,等厂子效益起来了,没准就会被别人夺了基业。 是的,他想发展好企业,先得找好靠山。 邢建中这么想,当然是有点过了,不过,也不能说这种情况就不存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陈太忠亲身经历的“假日酒店”事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刘志伟的鑫盛铝材厂被夺更是赤裸裸的。 所以说,对很多投资商而言,投资一个项目,项目的好坏固然要优先考虑,但是当地的投资环境,也是重中之重,要不然,以高强那种亿万富翁的身份,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太忠库”的剪彩,就下定决心要在凤凰投资? 高老板是看中了陈某人身后的势力!有这种有实力的朋友帮忙,投资就能得到保障,而且,拓展新业务和新项目也是很便捷的。 对邢建中而言,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人家陈太忠找的投资商是京城的,不会过多插手厂里的事务,而凤凰市当地的配合,也一直在外围并没有怎么干涉,而荆俊伟京商的身份,又能让凤凰市的人有点忌惮。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对厂子的管理权,这可是天大的人情了。 当然,等厂子运行起来,有那么几年之后,他邢建中自己的势力也就起来了,到那时候他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眼下,却是他最弱的时候。 有了这种醍醐灌顶一般的明悟,邢建中顿时就收敛了很多,有点技术,实在不能借此嚣张的,不过,他却是没想到,陈科长肚子里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人家只是奔着政绩去的。 他的这番考虑,有些也矫枉过正了,不过他知道安道忠也是政府官员,既然人家能提出这样的话题,肯定就有这种可能。 还是在凤凰混吧,素波……有点可怕啊,想明白了这个关节,他哪里还能有什么泡妞的心思?齐大非偶啊。 就算要追求荆紫菱,也得过些年自己混好了之后,再行动了,邢建中拿定了主意,他输不起,真的输不起。 陈太忠却是被他这种表白弄得愣了一愣,心说这家伙不是打算阴我吧?不过,他是不怕被人阴的,于是笑眯眯地摇摇头,“呵呵,邢工你太客气了,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个陈科长,好城府啊,邢建中笑着点点头,此人年纪轻轻,居然能把话说得那么晦涩,眼下却又能在装出不知道的样子的同时,再敲打我一下,当官的说话,确实是有水平啊。 第580章 上访的忌惮 三天之后,下马乡的整顿工作彻底完成,各路亡命徒在武警的铁拳下四散逃逸,而乡里德高望重的杜老书记则是被弄回了凤凰,异地审讯。 老书记在下马乡的人望真的不低,年轻时就是响当当的好猎手,为人忠厚做事公道,极富正义感,为乡里做过不少好事,再加上杜姓也算当地一大姓,论影响力,是下马乡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遗憾的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这名言,又验证在他身上了,下马乡穷的时候,杜书记以正直出名,等私挖滥采之风盛行的时候,杜书记以贪婪出名。 由于当时他在处在书记的位置上,很快就积攒下了相当的财富,而积攒下的财富,又能越发地增加他的影响力,终于发展到了眼下这一步。 这不是?凤凰市前脚刚把他弄走,后脚下马乡那边就出现了群众上访,情绪激动的人群挤在区政府门口,要区里给个说法。 阴平区有点招架不住这架势,事实上,区里很多干部,跟杜书记都有很深厚的交情,说不得就要把情况反应上去了——老杜到底为什么被抓啊?这边群众反应很强烈啊。 按说,发动群众运动来表达自己的主张,对政府而言是很有效地,不过非常遗憾,这次凤凰市为了开好跟临铝合作的头,整顿的决心是相当地大,这些人不闹事还好,一闹事,反倒是把杜老书记又向深渊推了一把。 王宏伟本来还纳闷呢,陈太忠要我抓此人,是为什么呢?他在当地打听了一下,不过武警围剿的任务很重,他也没时间多了解,只知道那家伙在下马乡非常有名,至于说名声则是毁誉参半。 反正,带老杜书记走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周围没有人站出来阻拦——周围全是荷枪实弹的武警,你反抗一下、阻拦一个试试? 谁想,武警一走,下马乡就闹将了起来,这个消息传到凤凰的时候,王宏伟才如梦初醒,敢情这家伙是个隐藏得极深地厉害人物啊。 亏得把这家伙抓回来了,要不然下马乡的整顿,肯定不能完成得很彻底,这一刻,王局长是真的服了陈太忠的眼光了,不过,一缕疑惑也油然而生,这家伙哪儿来的这么灵通的信息啊? 他哪里想得到,陈太忠对老杜书记的怨念,不过只是起于其子杜忠东在饭桌上的一句闲话而已? 章尧东对下马乡的整顿也很关注,这么大规模地武警部队的调动,是近几年少有的,他必须对产生的后果承担部分责任。 而且,在跟临河铝业即将展开的合作中,凤凰市政府已经出了一点风头了,他这个出名强势的书记,当然不能坐视段卫华的发挥。 于是,在获知下马乡那里闹事的时候,章书记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王宏伟,“宏伟,下马乡以前那个书记,是怎么回事啊?你把他带回凤凰来,有什么理由没有?” “这是招商办反应地情况,”王宏伟谨慎地措辞着,“当时抓他的时候,群众的情绪也都还稳定。” 章尧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陈太忠反应的情况,铝厂能跟凤凰合作,第一功臣是谁,建议整顿下马乡的又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呢,尧东书记,我个人认为,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王宏伟很谦恭地解释,“这个老杜的活动能力很大,要是不做处理的话,可能会影响下马乡法制建设的顺利进行。” “这个我知道,”章尧东沉吟一下,声音里略带了一些苦恼出来,“可是也不能一直让武警留在那里吧?” 他这话,并不是要从王宏伟这里得到什么答案,而是自己在嘀咕,不过,下一刻,他的语气就决绝了起来。 “你赶紧安排突审,只要能在那个家伙身上翻出来点事儿,就让阴平区直接抓人,有多少人闹事,就抓多少人,哼……自己做错了事儿,还敢唆使别人,挑衅政府权威?” 早该这么做了!王宏伟点点头,“好的,我尽快,不过他们要来凤凰上访呢?” “只要有证据,上访的照抓,”这一刻,章尧东将他的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纯粹是无政府主义,哼,他们的利益就是利益,政府的利益就可以当作儿戏?” “那要有人说情呢?”王宏伟委婉地向领导提示一下,老杜在阴平的官场里,还是有点能量的,“说情地抓不抓?” “嗤,都有人闹事了,谁敢给他说情?”章尧东冷笑一声,挂掉了电话。 上访,啧,也是个麻烦啊,挂了电话之后,章书记地手无意识地敲敲桌子,他当然不怕那些人上访到市里,但是要上访到省里呢? 当然,这种事他可以通过组织渠道向省里反应和解释,不过,还是那句话,对省里而言,青旺和凤凰手心手背都是肉,省里绝对不会认为,下马乡的整顿,有多么迫在眉睫。 而且,下马乡那里真实地乱况,还不能实事求是的向省里汇报,所谓瞒上不瞒下就是指这种时候,要不然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凤凰市委市政府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黑恶势力和无政府主义发展到这种状态? 给秦连成打个电话吧,这种事儿得用许绍辉了,许副省长在信访口上说得上话,反正,这事儿是你的招商办引发地。 秦许两家的关系,章尧东很清楚,不过,眼下这事儿,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他就不信秦连成敢坐视。 果不其然,秦连成笑嘻嘻地答应了,“嗯,这件事我无条件地支持市委的决定,大家群策群力,共度难关,为凤凰市的经济腾飞做贡献……” 章尧东被这套话说得有点晕,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指望小秦说——嗯,我会跟许副省长打招呼的,秦连成又不是傻瓜。 他才说要挂电话呢,秦主任在那边又发话了,“对了,章书记,业务二科的小陈,过两天要去省委党校上课,您可以让他把一些情况反应一下吧?” 有蒙艺的关系不用,你傻的啊? “哦,陈太忠啊,他要去上课?我还不知道呢,”章尧东怎么会忘了陈太忠?只是,有些事情,你捅得太靠上,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找关系捂盖子的话,够用就行了。 让蒙书记为这么点小事开口,那不是为难人吗?再说,这事儿虽然凤凰市占了道理,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蒙艺张得开嘴吗? 不过,陈太忠既然要去上课,那倒是能把消息传递一下,顺路而已,说不得章尧东又给陈太忠打个电话。 我靠,我不想那么早去啊,陈太忠一接电话,为难了,他在素波有党校同学何振华和王思敏帮忙抄重点呢,过了正月再去都来得及。 更重要的是,高强马上要到了,据说还带了一个跟他财富差不多的朋友一起前来,共同考察凤凰市场。 前几天跟铝厂这边一谈妥,陈太忠就给高强打了电话,拜年之际,还不忘记通知高总一声,铝厂由于如此这般的原因,所以,人家要合资,还要占大股,不知道你对这个怎么看? 他已经想好了,高强要是不喜欢合资的话,那就给其再找项目,谁想高总询问了几句之后,轻笑一声,“哈,合资就合资呗,只要我的人负责管理,这就算上了保险了,有什么不好的?” 这也是境界上的差距,邢建中为了自己的事业,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对荆紫菱的追求,可高强却是不怕跟临河铝业这样的庞然大物来合资,甚至还将其视为一个机会。 这里面因素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高强有实力,玩的圈子也不含糊,不怎么怕被阴,临河铝业强煞了不过是厅级,想吃我?小心噎着自个儿。 而且,高总也输得起,不就是几千万吗?想挣大钱就得冒大险,搭上临河铝业供销的口儿,如果顺势再发展一下,总资产后面再加一个零都是很正常的。 高强属于改革开放后第一波发展起来的人,这拨人里经不住考验的,早早都已经被雨打风吹去了,而剩下的人,却是都不缺少跟政府打交道的眼光和经验。 有了陈太忠居中调停,他有信心拿下临河铝业的范如霜,就像他相信,陈科长是那种花钱收买不了的人一样,他相信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用人民币开路,临铝最少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第581章 陈科长拿人的手段 按说,陈太忠是个撒手掌柜的脾气,既然事情交给朱月华了,他就不会管了,不过遗憾的是,在他打算不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把这件事交待给同学安道忠了。 双重管理,那也无所谓,“仙客来”的消防,那还是双重管理呢,虽然凤凰招商办和阴平招商办没有统属关系,不过这个项目,凤凰招商办的功劳,那是抹不去的。 可是,最要命的是,阴平区对投资的主体根本无所谓,不管大钱小钱,落到怀里,投资落到阴平算了事,这让陈太忠实在无法容忍,我靠,要不是看在你们阴平是提出方案的一方,这个厂子我完全能搬到湖西区或者开发区地。 而且,高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投资的,这一点勿庸置疑,现在这算什么,媳妇娶过房,媒人丢过墙? 所以,因为害怕小朱压不住阵脚,他暂时无法离开凤凰,否则的话,形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无论如何,陈某人的面子是丢不得的,更何况,高强又要带一个很有钱的朋友来,所以,他打算呆两天再走,至于下马乡可能上访的事儿,给蒙艺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不过,该怎么打招呼,那就是学问了,让蒙勤勤转告?那不合适,陈太忠知道,在蒙艺眼里他的女儿还没长大呢;找蒙晓艳也不合适;直接打电话吧……他又不待见严自励。 还是得找唐亦萱去了?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尊心有点受伤,这算什么?又是有事才上门?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行,我得先找王宏伟去,陈太忠决定了,既然不想让别人上访,那还不如索性从根儿上掐断算了,先去看看那个老杜现在怎么样了。 王宏伟一听说是瘟神上门,转身就走进了卫生间,吩咐自己的秘书小陶一声,“那啥,就说我在下马乡水土不服,吃坏肚子了,你接待吧。” 小陶挺明白领导的心意,王局对这主儿实在是见不得也离不得,那就只能由自己出面了。 陈太忠倒是没怎么介意这种怠慢,“小陶,老杜那边审得怎么样了?尧东书记让我问问,实在不行,我还得往省里跑。” “除了在他家查出一点钱,就没别地了,那家伙硬实得很,现在根本不说实话,”小陶皱着眉头回答他,“阴平那边的分局,配合得也不算默契,进展很慢。” “不算默契?”陈太忠顿时就火了,抬手就打了一个电话,“老安吧?我太忠啊,老杜在阴平是不是势力很大啊?怎么警方的调查都查不下去呢?” “杜家的根子,真的挺深的,不管怎么说,老杜以前的口碑,那没得说,唉,”安道忠在电话那边叹口气,“老糊涂了……人老就容易糊涂。” “那既然这么回事,好了,我也不用给你们区里留什么面子了,”陈太忠冷笑一声,“碳素厂不会建在那儿了,我对阴平区委区政府掌控全局地能力表示怀疑,我会向临河铝厂提出我的意见的,嗯,当然了,市里可能不会采纳……” 你不给我面子,正好我把碳素厂搬到湖西区去,运费高点就高点了,不行搬到金乌县也行,那里离铝厂跟你们阴平也差不多近。 不采纳才有鬼呢!安道忠可是明白陈太忠这话,听起来好像只是表达个人的意见,但事实上,人家是念及这个同学的面子,不好把话说得太绝就是了。 临河铝业的口子,是怎么被打开的,安主任一清二楚,他经历了整个过程,甚至在业务二科里见到了张大庆和小铁两大势力的代表,没错,他非常清楚,陈太忠对临河铝业,有着致命地影响力。 再说了,凤凰市会不重视陈太忠的建议?那更是见鬼了,凤凰对临铝垂涎这么久,才在陈科长的推动下,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为此,不惜出动两个武警大队去围剿下马乡的黑恶势力,谁又敢怀疑陈科长说话的份量? “别介啊,太忠,”安道忠真着急了,“我马上向区里反应,马上就反应,成不成?同学一场,你总不能拆我的台吧?” “我都不知道是谁在拆谁的台!”陈太忠冷冷地一哼,市里出这么大力气整顿下马乡,还不是为了还你阴平的一方平安?偏偏就有那些只顾着自己的家伙——或者只顾着私情的家伙,在阳奉阴违地消极抵抗。 你们不是在下马乡有利益吗?让你们的利益都见鬼去吧,想到这里,他又发话了,“还有,采矿许可证的发放,我会建议收回到市里,你们阴平……起个协调作用就够了嘛,呵呵!” 呃,不是这样吧?安道忠顿时无语。 他太明白这个发放证件的权力了,这里面涉及了太多的利益,明面上的……和暗地里地。 一直以来,陈太忠对这一点并不是很重视,也没有过分强调这个权力应该归于谁家,阴平这里一直在公关,现在大家都基本认同,双重监管比较好一点,就是说,凤凰市管一部分,阴平区管一部分。 而且,这个方案,获得了大多数相关单位地认可,毕竟这年头,独食不肥,而且,这么做也能把风险降到最低,采矿总是个高风险的活儿,万一出个什么漏子,责任也是大家担地。 当然,阴平作为当地政府,肯定有凤凰市那些行局比拟不了的优势,县官不如现管,监管者具有先天的优势。 陈太忠以前不叫真,说明人家看不上这一块,可是现在叫起真来,真要把权力全部收回凤凰市,怕是阴平的很多人要哭了。 世上事,就这么矛盾,整顿下马乡,有些人就是消极应对,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他们不想得罪人,可是呢,偏偏就是这些消极应对的人中,又有不少是希望能染指采矿证发放的这一块。 换句话说就是:得罪人的事儿你去做,哥们儿只管闷声挣钱。 听起来,这些人有点傻,下马乡整顿不好,他们哪里有钱拿?可是他们真的傻吗?一点都不傻!他们都知道,跟着大家伙儿动就没错,我不站出去得罪人,反正,照样还是有人要站出去的,我只管拿钱就行了。 可是,现在陈太忠要较真了,这个问题,那就严重了,虽然现管的权力,还是在阴平,但是临河铝厂真的只认凤凰市的话,阴平这儿也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说得极端一点,就算阴平这儿私下捣鬼,弄点小钱,陈某人真的叫上真的话,隔三差五地查一下你也受不了啊。 人家那可是连武警都调得动的主儿,又有凤凰和铝厂的支持,认真起来谁受得了? 相较而言,那个碳素厂都不算什么了,公家的钱,多点少点无所谓,有个五六千万的厂子,政绩是能好看点,财政是能宽裕点,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这个采矿权才是要命的。 “太忠,这样,你给我……十分钟,好不好?”安道忠都快哭出声了,“就十分钟,这些事儿我马上给你落实,看在同学面子上,你不能让我得罪那么多人啊。” “老安,你的面子我肯定买啊,”陈太忠轻笑一声,嘴里兀自不忘记胡说八道,“其实我的压力也挺大的,老杜的事儿查不清楚,正好给人家借口啊,我想帮你也帮不了,你明白不?” “明白明白,”安道忠根本顾不上考虑陈太忠的话是真是假了,他心里也在骂阴平的同事呢,以他的工作性质而言,碳素厂的项目比采矿权要重要得多,但是事实上,丢了碳素厂,他还能在阴平混下去,但是丢了采矿这一块儿……肯定有无数双小鞋在等着他试脚。 约莫就是十分钟的模样,一个警察兴冲冲地闯进了王宏伟的办公室,“王局,王局……下马乡杜云生的案情,有重大进展了!” 第582章 荡平余波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斜眼看那警察一眼,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哥们儿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案情要是再不进展,倒是怪了。 小陶却是呆呆地看着陈太忠,一时没有发言,他的心里,充满了艳羡。 做为警察局长的秘书,他的眼界很宽,关联思维能力也很强,当然知道刚才陈太忠说的那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太忠……真的太厉害了,怪不得王局就算不待见,也绝对不敢惹呢。 陈科长施加压力时所说的话,小陶也都说得出口,但是,这话也只有出自陈太忠的口才有用,人家认的就是这份实力!他小陶说出来,只有贻笑大方这一种可能性。 甚至就连他的老板,警察局长王宏伟说出类似的话来,效果都要差好几条街,你王宏伟有影响临河铝业决策层的实力吗?你王宏伟能影响关于采矿证发放的决策吗? 王宏伟不能,甚至章尧东都不敢说能做到前者,而陈太忠敢说! “有进展,好啊,”小陶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笑着点点头,“王局跑肚上厕所呢,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就这几分钟之内,市局就接到了三个揭发杜云生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举报电话,尤其是第三个电话,居然是实名举报,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三个人都号称,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他们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尤其是杜云生的大儿子杜红兵,不但豢养打手、私设赌场、放高利贷,而且还涉及一桩强奸致死案,两桩致残案……” “人渣!”王宏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听到这话,脸色变得铁青,“这种人也有人要为其喊冤叫屈?甚至怂恿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区委区政府?” “那些群众,也未必就是不明真相,”陈太忠冷笑一声,转头看看王宏伟,“老王,那些闹事的,八成都是既得利益者吧?你那些武警,都是摆着吃干饭的?” 老王?王宏伟被这个称呼弄得脸部肌肉连跳了几下,等到听完他的话,狠狠地瞪他一眼,也不说话,直接抓起桌上的电话,“是不是吃干饭的,你马上就见到了……” 阴平区政府门口,两三百号人围堵着大门,群情激奋,“把老书记放出来,把老书记放出来,不放杜书记,我们下马乡人坚决不答应……” 区政府地大铁门却是紧闭着,门里站了二十多号警察,还有十来个穿了保安服装的人,也不吭声,就那么盯着铁门,除非有人试图翻越,否则他们根本不予理会。 隔着不远,有七八百号闲人双手插兜,无所事事地关注着一幕,还有不少人在谈笑着、嘀咕着。 “妈的,又被代表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闲汉,嘴里叼着烟卷,一脸的漠然,“我也是下马乡人,怎么我就觉得杜云生抓得好呢?” “小声点,”他身边有个女人低声嘀咕一句,顺便还捅了他一下,向西南方歪歪嘴,“看见没有?” 那里,四五个汉子正在向围观的人发钱,手里拿着厚厚的钞票,“三个小时十块,想挣钱地,去堵大门!” 这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呢,猛然间警笛长鸣,街道两边出现了武警的车,吉普车开道,后面却是一水儿的大卡车。 躁动的人群,顿时为之一惊,不少人见势不妙,想要退得远点,却是已经晚了,两头一堵,那是插翅也难飞啊。 发钱的那几位愣住了,“不是吧,他们敢对这么多人下手?”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说明,人家岂止是敢下手?下的还是辣手。 先下车的武警手里都持着冲锋枪,打头地两位,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喇叭,一个拔出一把小手枪,抬手对着天空就是两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在场的人统统不许动,否则后果自负!” 不许动?不动的才是傻子呢,看着街道两边绿色的海洋,有人拔腿就跑,“警察开枪啦,警察开枪啦。” “砰”地一声枪响,卡车上的狙击手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小腿,“哼,亏得你跑,要不我还不敢开枪呢……” 可是,既然已经有人带头了,旁边的人自然会有样学样,蜂拥地向着街道两边的商店和小巷子跑去,一时间大乱。 “主要警力放在逃跑的人身上,必要时可以开枪,”拿喇叭的那位大声喊着,“不动的,先围住,慢慢处理!” 这种应对方案,是武警事先就策划好的,拿喇叭的这位之所以这么喊,除了是发出战斗命令之外,更重要的却是向被围的人发出了警告,宣告了武警们的决心:乱跑地小心子弹,不跑地,你还有辩解的机会。 不过这年头,总是有那机灵鬼加胆子大地,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还是借着民宅脱身了,惹得一干武警在身后穷追不舍。 听着后面朝天的枪声,跑的几位还在相互打气呢,“没事,他们不敢开枪,就是鸣枪警告一下……” 话还没说完呢,又是一声枪响,说话的这位顿时一个跟头摔出了十来米远,连续几个翻滚之后,鲜血汩汩地自他的腿弯处冒出,白生生的骨头碴子也刺破皮肉钻了出来。 其他的几个,顿时就吓得腿软了,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动了,心里却是非常地纳闷,我们不过就是搞个示威请愿嘛,怎么警察们就敢随便开枪镇压呢? 他们哪里知道,在初闻杜家的劣迹之后,王宏伟甚至根本没有落实那些证据,就直接将这个案件定性了——以杜某某为首的黑恶势力团伙,纠结不明真相的群众,恶意冲击党和国家工作机关。 按说,这种案件的定性,根本不是一个区区的警察局长能做了主的,就连打架斗殴这种街头小事,派出所想定性,一般都要相关副所长加正所长加相关警员讨论之后,才能定性,这是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决定的。 可是,就这件事,凤凰市上上下下已经形成了铁板一块的认识,王宏伟又想尽快平息事态,所以仓促间独断专行地定性也是正常的——事急从权嘛,反正章尧东是支持他的。 至于说那些传言准不准,相关证据能不能找到,王局长基本上不怎么担心,杜云生那可是陈太忠亲口点名的人,就算一时证据找不到,那肯定也是大家的工作没做到位。 从杜家发动人围攻区政府就可以看出,那姓杜的一家绝对不会是什么好鸟,再想想陈某人“一贯正确”的口碑,王宏伟当机立断地发出了命令。 当然,这种貌似违反原则,实则很有技术性的违规,能极大地加强王宏伟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的威信。 不经民主讨论,就敢在仓促间对这种案件做出定性,王局的权威性,那还用置疑吗?其他副局长、政委副政委的加在一起,也不如王局一个人说话算数啊。 两个小时后,阴平区政府门口的骚乱已经彻底平息,而街道上零七碎八散落的鞋子,无言地向路边匆匆的过客说明,刚才这里经过了一场人数众多的纷争。 区政府日常活动用的操场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周围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在把持着,相邻不远的露天停车场处,一溜儿摆开了十几张桌子,每个桌子旁,都有那么几个政府工作人员或者警察,在对相关人等进行一一的甄别。 甄别工作进行得不算很慢,毕竟专门来闹事和打酱油路过的人,从心态上讲就是不同的,再加上一边有那些渴望立功赎罪的人在一一指点,基本上每个桌子在五分钟内,就可以甄别一个人出来。 专程来闹事的,那就什么话都不用说,先到锅炉房那片空地蹲着去,敢交头接耳就是一顿耳光,路过的,那就是登记了姓名住址单位等等,拉到一边等相关的领导或者亲戚前来保释。 不过,操场上足足有八九百号人,这个速度还是慢了点,直到太阳落山,也不过才鉴别出不到一半的人来。 这边的操作,暂且不提,只说阴平分局这里,根据市局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实名举报者,又根据两个匿名举报者的线索,查获了大量的资料和证据。 人证加物证,实实在在的铁证如山,在杜云生被刑事拘留的十二小时内,清湖区检察院就做出了批捕的决定。 于此同时,正在市政府信访办上访的杜忠东,也被刑事拘留,因为有证据指出,他涉及了一桩致残案。 第583章 再进3九号 虽然该案件的主谋是其兄杜红兵,但却是由杜忠东引发的。 曲阳某一私人建筑公司,承揽了阴平百货商场的外墙装饰工程,杜忠东收了人家五千块钱,将这个活介绍了过去,怎奈百货商场结款不及时,曲阳的老板就找到了区政府办公室,扬言要找杜忠东的麻烦。 半天之后,该老板被打得浑身是血,扔在了阴平到凤凰的二级公路的收费站处。 就在杜忠东被拘留的同时,陈太忠则是来到了市委大院,施施然地按响了三十九号的门铃。 杜忠东都被抓了,那凤凰市打击下马乡杜家的力度,就勿庸置疑了,如果杜家其他的人,或者说其他利益相关团体够聪明的话,就应该明白去素波上访,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所以,蒙艺那里,是不需要打招呼了,可是,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反倒是要来看看唐亦萱了,对外,别人看到的是他还在帮市里向上面活动,对内,却是他觉得有必要向唐亦萱显示一下,哥们儿没那么市侩! 唐亦萱的屋里,居然又有人在! 客厅里,一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正在跟唐亦萱轻声交谈着,唐亦萱身上,却是那一套似乎万年不变的运动服,手里拿个紫砂小手壶,时不时地轻抿一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看到他进来,唐亦萱冲着茶几轻轻一扬下巴,淡淡地来了一句,“茶几下面有新茶,自己动手吧……” 陈太忠转头看看那年轻人,年轻人也上下打量着他,谁也没有说话。 看起来,年轻人进来应该有些时候了,因为从他身上,陈太忠感觉不到初进屋时的那种糁人的凉气,也没有街边爆竹爆裂后,弥漫到人身上的硝烟味儿。 唐亦萱不给你泡茶,那就不要指望我给你泡了,陈太忠拿起一个茶杯,自顾自地洗起茶来,他对这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孤男寡女在一起的,你丫不觉得有点过分吗?小白脸,没安好心眼! 他这么做,显然是有点无礼,大正月的,应该比较注意常有的礼节才对,可是陈某人根本不在乎:我知道该给你泡茶,但我就是不泡,这跟情商无关,哥们儿主要是看你不顺眼! 再说了,让一个堂堂的准副处给你泡茶,你家祖坟冒得起那缕儿青烟吗? 年轻人倒是没怎么介意,而是冲着唐亦萱轻笑一声,“呵呵,小唐,这位……你不给我引见一下?” “哦,他是市委办的,”唐亦萱轻掠一下额头地发丝,虽然声音清亮,言语间却也不见怎么热情,“跟我女儿很惯。” 小唐?陈太忠被这称呼雷了一下,章尧东都要喊唐姐,蒙艺都要叫嫂子的主儿,你丫敢这么叫?挺能地嘛。 接下来唐亦萱的话,又打击了他一下,我跟“你女儿”挺惯?我靠,你不是……还是处女来的?这是把自己当成……圣母玛利亚了?生了一个女耶稣? “哦,”年轻人点点头,轻声笑笑站起了身,陈太忠不给他冲茶,在一定程度上,是表现出了不欢迎的意思,他当然也就不好再坐下去了,“那小唐你们聊,我先走了……” 这下,唐亦萱倒是放下了手壶,送客去了,她给人的印象一向如此,恬淡从容,出尘的雅致中,又带了一点极为厚重的雍容,这点礼数她是不会缺的。 陈太忠却是呆在屋子里生闷气,我靠,那厮管唐亦萱叫小唐,我跟“小唐的女儿”关系不错,丫的……这不是差了辈分?敢占我便宜? “这小家伙什么人啊?”眼见唐亦萱送客回来,他悻悻地发问了,“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嗯?”唐亦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等到后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时间娇躯乱颤,居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半天,她才止住笑声,懒洋洋地坐到了沙发上,再次拿起小手壶轻啜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没啥,”陈太忠撇撇嘴,也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就是看他不顺眼,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这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他可不是小孩了,今年三十多了,”唐亦萱笑一下,接着又轻叹一声,“人情冷暖,就是这么回事了,他跟你一样,找我办事的……” “喂喂,差不多点啊,”陈太忠脸一绷,打断了她的话,“我是说今天元宵节,怕你一个人冷清,所以来看看你,谁说我找你有事了?” “是吗?那可是谢谢你了,呵呵,”唐亦萱斜眼瞟他一眼,轻笑一声,眼波流转之间,有一丝隐藏得极深地妩媚,“你不是打了什么别的主意吧?” 呀,这就算勾引我了吧?陈太忠略一琢磨,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站起了身子,让哥们儿给你点颜色看看。 殊不知,他这阳光一般的笑容,看在唐亦萱的眼里,那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了,她心里没由来就是一颤,“那家伙最近总来找我,还好你来把他撵走了。” 嗯?听到这话,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一时间就不好意思涎着脸凑过去了,说不得假惺惺地伸了一个懒腰,顺势还打个哈欠,“哈嗯,他总找你?要不要我帮你友情提示他一下?” “那倒不用,哼,”唐亦萱嘴角露出一个不屑地笑容,“他还有事要求我帮忙呢,湖西区地电费缺口很大的……” 敢情,那个年轻人是湖西区供电分局的副局长吴秋水,负责征费这一块,现在整个湖西都不景气,除了破产的纺织厂,剩下的一些企业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找一家令人眼睛一亮的企业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就这种厂子,供电局还得保证电力供应,只要你敢拉闸,那些厂子地工人就敢闹事,天长日久下来,征费就成了供电局最头疼的一块。 还好,这个吴秋水有点背景,一时倒也没人怎么动他,反正发改委说了,近几年国家地电富裕得用不完,用多了还能减免电费。 可是今年地形势突变,省电业局开始引入考核制度了,征费上的考核,当然就是看你收回来电费没有。 这一下,吴副局长就着急了,然后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唐亦萱现在能力挺惊人,就多次上门,求小唐帮忙协调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忙说说话,让他再往上进步进步。 吴唐两家其实走得并不算近,而且也多年没来往了,唐亦萱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承诺,可是,架不住吴副局长感觉挺好,隔三差五地就来转悠转悠。 吴秋水一向自命风流,见到昔日的小美女成长为大美女了,少不得就琢磨着是不是能用用美男计,他甚至很赤裸裸地暗示:小唐,我跟那个结发的妻子,感情不合啊…… 这让唐亦萱实在有点无法容忍,我家遭难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跟你妻子感情不合……那是因为她电业局那个做总工程师的老爹下台了吧? 最让她接受不了地,还是吴秋水居然想让唐亦萱帮省电业局局长夏言冰说话,这几年夏局长将电业局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时间就琢磨着想干干副省长了。 按说,正厅的夏言冰根本不可能认识吴秋水,不过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吴副局长还就敢琢磨这事儿,小唐的小叔子,那不就是蒙书记吗? 收电费、收美人,再加上攀上蒙艺的关系,不得不说,吴秋水打得一笔好算盘,可是以唐亦萱的冰雪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家伙有如白日梦一般的野心? “要不,我再给他整点电费缺口出来?”听说这家伙居然敢打唐亦萱地主意,陈太忠只觉得脑子有点发热,“真是找死!” “算了,不用理他,”唐亦萱冷冷一笑,她根本不把那么一个小副科放在眼里,以吴秋水的市侩,也就无非是敢在脑子里YY一下,过分的事儿,那厮不敢做。 当然,若不是念着往日邻居的那点情分,她也早就让那家伙灰飞烟灭了,无非就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儿而已。 “今天元宵节,你不用回家吗?”唐亦萱收回了思绪,抬眼看看咬牙切齿的陈太忠,心里无端地涌上一丝甜蜜,“你父母亲不说你?” “嗯,那个家我现在不敢回,”陈太忠想到这点,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回去就是事儿,真麻烦了。” 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头看看窗外,见天色已黑,禁不住灵机一动,“我说,咱们一会儿出去看灯吧?嗯……你稍微化化妆。” “灯有什么好看地?”唐亦萱摇摇头,事实上,她是不想跟陈太忠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出去,万一被人撞见,总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你那天在清渠乡搞的那个……好像幻境一样的东西,我挺喜欢的,”她的眼睛冲着他眨巴眨巴,“能不能再让我看看?” 第584章 人间黄梁亦真亦幻 这个要求,陈太忠当然可以满足,虽然三十九号的空间狭小,不过……倒也未尝就不能变通,反正这里没人来的。 “可以啊,”他冲着唐亦萱点点头,接着又笑笑,“哈,这次可又是你求我了啊,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市侩啊?” 你这家伙嘴真贫,唐亦萱柳眉一竖,刚要假意嗔怒一番,猛然间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似是在瞬间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次地场景,跟上次地又有所不同,天空依旧是灰蒙蒙地,但却是身处一座山峰之上,落脚处是青草萋萋,不远处松涛阵阵,空气中隐约有新鲜的土腥味儿和松脂地清香。 茫茫云海不住蒸腾翻滚着,一轮红日探出了一个圆边,映得天边一片通红,翻滚的云海有如燃烧着的海水,世上奇景,无过于此。 “哈,太棒了,”唐亦萱眯缝着眼睛,小巧地鼻翼不住翕动着,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太忠,这是……真的是幻境?” “呵呵,什么叫幻什么叫真呢?”陈太忠轻笑一声,脸上居然多了几分肃穆出来,他长喟一声,“大家都是滚滚红尘中的匆匆过客,不过是很认真地在戏台上本色演出而已……” “你丰富了别人的眼界,别人充实了你的体验,生命的存在是最真实的,却又是最虚幻的,所以,每个人注定都是孤独地,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刻,才是正理……” 说起这种东西来,他就不再是往常那种浑浑噩噩的操蛋样儿了,不得不承认,陈某人在某些方面的悟性还是相当强的,否则也不会一路打破各个尘封已久的升仙晋级纪录了。 说到这里,他有一些莫名的怅然,却不防唐亦萱手一伸,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冰凉的小手细腻绵软,“呵呵,这才是我印象中的你呢……” “嗯?”陈太忠下意识地反握住了那只小手,转头看看她,山风中飘逸的长发,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地飘逸脱俗,“呵呵,冰肌玉骨……不外如是啊。” “去你的,”唐亦萱的脸微微一红,小手一用力,就从他的大手中滑脱了出来,身子一侧,指着那一轮红日,“那是……朝阳还是夕阳?” “随便你啦,你想让它降就降,你想生我就帮你生,”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摊手,嘴里不着痕迹地轻薄着。 “我喜欢朝阳,你帮我升啊,”唐亦萱转过头来,看到他脸上暧昧地笑容,猛然间反应了过来,一时间满面红晕,与红彤彤的朝阳相映成趣,“你……你个混蛋。” “哎,这话怎么说的啊?”陈太忠挠挠脑门,笑嘻嘻地看着她,“你为什么骂我啊?” “我懒得理你了,”唐亦萱知道,这厮想让自己解释“升”和“生”的差异,不过她怎么可能上当?说不得扭头专心看那日出奇观。 看着红彤彤的朝阳一点点升起,她突发奇想,“对了太忠,上次你摆的那些奢侈品呢?在山顶上逛商店,一定别有一番风味的,快拿出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先张罗着从她的须弥戒中取货了,她上次搜刮了不少东西,全放在戒指里了,由于占地太广,平日里只能拿出个把物件来把玩一下,现在可是有机会将东西一一陈列出来,慢慢地欣赏了。 陈太忠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说不得也把自己须弥戒的东西拿了出来,不过,两人一比较,就能看得出货是出自哪个须弥戒。 唐亦萱那里地东西,不但摆放整齐,而且很多包装都被擦得锃明瓦亮,陈太忠这边不但堆放得乱七八糟,而且当时顺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洁净度上就要差了些许。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唐亦萱“逛街”的兴趣,她走走停停,一会儿转头看看朝阳,一会儿又喜滋滋地摆弄一下货物,再过一会儿,又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露出一副受用无比地样子。 喜悦的感觉是会传染的,看着她喜气洋洋的样子,陈太忠也是满心欢喜,一时兴起,站到一个货架旁,恭敬地欠一下身,“请问夫人,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用的是法语。 “哦不,谢谢,我自己转转就行,”唐亦萱冲他嫣然一笑,居然也是用法语回答的,接着微微一皱眉头,“你的法语,居然比我还标准?” “标准就标准了,这种鸟语,说得再标准也没啥意思啊,”陈太忠的嘴巴撇撇,却是已经换回了汉语。 “我觉得……你挺歧视西方文化地,”唐亦萱笑笑,看着东升的旭日随意地说,“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歧视他们,需要理由吗?”陈太忠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我只是觉得,西方本来就没什么文化,现在他们的地位高得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他们还是有伟人的,比如说,毕加索、达芬奇、莎士比亚,”唐亦萱对他的论点不做驳斥,只是提出她的见解,“不过在道德标准上,他们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两个人就这么絮絮叨叨地一边聊着,一边无所事事地乱转,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间,两人挨得越来越近,听到唐亦萱急促地呼吸声,陈太忠怦然心动,伸手去捉她的小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想唐突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很介意她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对自己感受的介意,对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陈太忠来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唐亦萱的手微微一抖,却是没怎么反抗,她试着有意有意地挣动一下,发现无法挣脱,就不再徒劳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专注地看着远方的松林,鼻翼翕动,似是在尽情地呼吸清新地空气,事实上,她只是想掩盖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能做到眼前这一切,跟我说说好吗?” 陈太忠伸手捉住她圆润中略带点骨感的下巴,轻轻将她的脸扭过来,“亦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世界有神……” “啊!”就在四目相对,柔情脉脉的一瞬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就是“叮当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陈太忠本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唐亦萱也是个非常注意形象的知性女人,可是两人大概心里都有点鬼,骤闻异声,禁不住齐齐向后一闪,顿时分开老远,一起向声源处望去。 蒙晓艳一手捂嘴,一手指着他俩,眼珠瞪得都快赶得上鸡蛋大了,“你、你……你们……” 地上散落着两个礼盒和她的手包,显然,她被两个人刚才那种暧昧吓呆了,再加上初一进门,前一眼看到的还是空空荡荡的客厅,下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顶,这怎能不叫她惊骇莫名?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蒙晓艳会突然回来?刚才布置幻境的时候,因为三十九号不够大,他就使用了类似“空间折叠”的术法“人间黄梁”,以拓展一下空间。 可是,人间黄梁这个术法是比较耗费仙力的,他又想到,没人能进得了三十九号,说不得就省去了迷惑人用的防御术法“八阵图”,结果就让蒙晓艳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唐亦萱的私情被人撞破,一时间脸上要多红有多红了,陈太忠脸皮厚一点,最初的惊愕过后,抬手一指蒙晓艳,脸上也变得狰狞起来,“晓艳,你看到你不该看的东西,哼哼……” “你杀了我吧,”听到这话,蒙晓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双眼一闭,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唐亦萱……你居然抢我的老公,你无耻!” “喂喂,你眼花了吧?”趁着她闭眼的工夫,陈太忠手一挥,地上所有的货物都被他装进了须弥戒,下一刻他解除了术法,很愕然地望向蒙晓艳,“晓艳,你在说什么?” 第585章 喊破喉咙也没用 “我看到了,你俩刚才……”蒙晓艳睁开泪汪汪的双眼,才待指责眼前的奸夫淫妇,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处身于自己熟悉地环境中了。 剩下的话,顿时被她噎进了肚里,好半天她才揉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四下打量一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睛瞪得……快赶上鸭蛋了。 唐亦萱已经有点习惯这种层出不穷地怪异了,她轻咳一声,强作镇定,“咳,晓艳,你今天能回来,我很高兴啊。” “刚才我看到的是真的!” 唐亦萱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蒙晓艳的思维变得再度敏捷起来,她一指她红晕尚未消退的脖颈,“你脸红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脸红!” “咳咳,”陈太忠轻咳两声,带点戏谑地看着唐亦萱,“我听晓艳的意思是说,亦萱……你的脸皮比较厚?” “没大没小的,懒得理你们这一对儿了,”唐亦萱纵然是极有涵养的女人,也招架不住这样两面夹击,一转身就走向了厨房,“好了,晓艳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弄点……” 事实上,她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满头满脸地红晕消退下去。 “亦萱?”蒙晓艳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表情从最初的伤心,慢慢地变成了惊愕,随即又是恍然大悟,最后,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暧昧。 “你是不是跟她那啥了?”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唐亦萱在厨房支起耳朵的话,应该听得到,“居然这么叫她?” “我们俩很纯洁的,哪儿像你想的那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眉头一皱,假意很生气地看着她,“今天是有个叫吴秋水的家伙来骚扰她,我来帮着挡一挡。” “哼,你要纯洁才见鬼了,”蒙晓艳一听这有名有姓的,火气越发地小了,她眼珠一转,伸手向陈太忠地下身探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媚态,“今天晚上,轮到喂丁小宁了,是吧?就这也好意思说纯洁?” “懒得理你,”陈太忠转身向茶几走去,“好了,你坐着,我给冲茶,今天你居然知道回来,真少见了。” “不回来,怎么撞破你们的私情?”蒙晓艳轻哼一声,冲茶?陈某人一向大男子主义得很,可从来没这么服侍过她,这让她心里越发地确定了某些猜测。 看到桌上唐亦萱的手壶,和陈太忠喝了一半的茶水,她伸手一摸,果不其然,两样都已经温凉了,“假惺惺的,你们喝凉茶水的?” “咦,我说你还没完了呢?”陈太忠眼睛一瞪,被人撞破私情,他多少是要内疚一点的,不过蒙晓艳这么穷追猛打,却是又让他恼羞成怒,语气顿时就变得冰冷了起来,“按说,我跟亦萱交往也在你前面,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蒙晓艳最害怕的,就是陈太忠翻了狗脸出来,一见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气焰立马就低了下来,一双大大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他,“太忠……我,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发发牢骚嘛……” 看到她这个样子,陈太忠的心顿时就变得软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洗好的茶冲起来,借着这个机会构思一下语言,接着冲她笑笑,“呵呵,我说嘛,你还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身子也凑向蒙晓艳,“你还说要帮我下药呢,怎么也一直不见你动手啊?” 装正经,你俩都这样了,还用我下药吗?蒙晓艳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厮,脸上却是堆起了笑容,“要不……一会儿我帮你按住她?你放心,她肯定不会叫的。” “算算,算我怕你了,”陈太忠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世界上比哥们儿操蛋的人,那是越来越多了啊。 “男欢女爱,那不得讲究个情调?你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对了,我就奇怪了,亦萱到底做了什么啊?能让你这么恨她呢?” “这个……”蒙晓艳一时语塞,女人和女人之间,相互看不顺眼还需要理由吗? 基本上一生下来,她就处于了一个公主地位,家世好、人聪明、长得也漂亮,只是后来,她老爹遭遇大变,而就在这个时候,唐亦萱出现了。 当然,她嘴上说,认为唐某人是扫把星,把好端端的家弄成这样了,而她的潜意识里,却是不服气这个女人处处比自己高一头,这让她的心情雪上加霜。 总之都是当时不懂事了,她笑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猛然间,却是又让她想到一桩奇事,“对了,太忠,刚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你别告诉我,是我眼花啊。” “嗯,不是你眼花,”陈太忠白她一眼,脸上堆起了笑意,“是你幻视幻听了,总可以吧……喝茶吧。” “喝茶?”蒙晓艳眼珠子转转,沉吟一下,鲜艳的红唇探到他的耳边,“我想喝你……走,跟我进我的房间……” “不是这样吧?”陈太忠有点愕然,“那个啥你都知道的,今天晚上,我要去阳光小区啊。” 他的意思是要去“交作业”,不过事实上,刘望男和丁小宁的老朋友同时驾到,这种事儿真的很奇怪,女人们住在一起,天癸是会相互影响地,最终变成同时来同时走——刘望男也认可这个说法。 这只是借口,他不过是不想在三十九号胡天胡地就是了。 “她在做饭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蒙晓艳伸手拉拉他的手,噘着嘴,“你刚才吓了我一跳,你摸摸我的心跳……” 一边说着,她一边拽过那只大手,捂上了自己的乳房,眼神流转间,娇艳欲滴。 老房子着火烧得更快,食髓知味的陈太忠,有时候真的有点管不住自己,再说了,面前的又是老对手,倒也无须忌惮什么…… 蒙晓艳的卧室是上了锁的,唐亦萱都进不去,不过还好,前一阵她回来过,没事的时候又不想跟后妈朝面,就是躲在房里收拾房间了,所以屋里倒也算干净整洁。 陈太忠刚反手碰上房门,蒙晓艳就扑了上来,疯狂地吻着他,鼻中还发出了极其陶醉的“呜呜”的呻吟。 这家伙今天怎么了?他一时有点搞不明白,往常也没见过她这么热情啊,这简直都有点像装出来的啦。 不过,下一刻他越发地怀疑起来了,估计蒙晓艳真是装出来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她的反应很强烈,声音也越来越大,极其疯狂的那种。 明白了,哥们儿真的明白了!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敢情她是想用男女欢好的声音刺激唐亦萱呢。 这家伙真是的,一时间他有点哭笑不得,你俩真有这么大的仇?对不起了,哥们儿今天绝对不会配合你的,不就是点声音吗? 微微一抬手,他就放出一个“壶中日月”的法术,这下,就是叫破大天也没人听得到了,偏偏地,他还不告诉蒙晓艳,想利用我刺激唐亦萱?你叫,使劲儿叫,哥们儿还真的爱听,一般时候还听不到呢…… 半小时后,两人施施然出现在餐厅,唐亦萱还在忙呢,说句良心话,她做饭还真不算利索,不过……也许是饭菜准备得比较丰盛的缘故? 蒙晓艳没事找事地咳嗽一声,“呀,全是肉和海鲜啊,没有清淡一点的菜?” “晓艳你的嗓子?”唐亦萱听到她的话,讶然地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她,蒙晓艳的嗓子原本是有一点点沙哑,可是眼下听起来,却难听得跟铁勺划沙锅有一比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刚才喊的呗,蒙晓艳没心思回答,而是盯着唐亦萱的脸左看右看半天,发现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不自然,心里就奇怪了——我已经很用力地在叫了啊,你居然听不见? 第586章 不同心情 下一刻,蒙晓艳反应过来了,扭头看向陈太忠,“是你搞的鬼吧?” “我搞什么了?”陈太忠笑着摊开双手,心里是要多爽有多爽了,“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晓艳?” 唐亦萱原本就是聪明无比之人,又知道他的手段,略一琢磨,就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其实刚才一开始,她隐约地听到了蒙晓艳那羞人的声音,心里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后来那声音忽地没了。 “好了晓艳,你不用问了,”她笑着摇摇头,手里的锅铲一指陈太忠,“你这个老公啊,不为人知的本事真的很多……” “只是我的老公?”蒙晓艳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后妈,眼中的神情,非常复杂。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乏善可陈了,蒙晓艳虽然不待见唐亦萱,但是她今天回来,原本就是要缓和一下双方气氛的,说不得还是坐在桌边,闷头吃起菜来。 她虽然跟唐亦萱不对眼,可是两人在别人面前倒也没表现出多么强的敌意,反倒是偶尔还会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所以倒也不算太委屈。 只是她的酒喝得多了一点,因为她嗓子比较干,再加上刚才她的表演没有引起某人的反应,这让她有一点点的郁闷。 唐亦萱这里准备的是红酒,度数也不高,不过蒙晓艳的酒量实在有点欠缺,闷声不响地灌了半天之后,就开始打晃了。 “晓艳,去躺一会儿吧?”唐亦萱见她醉态可掬地样子,温言发话了,“再喝下去,你要难受了。” “不用了,我要回家,这儿,不是我家,”蒙晓艳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要也在这儿住下,那我就不回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陈太忠眉头皱皱,没酒量就别硬撑嘛,又没有人灌你,“我晚上还有事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先走了,”蒙晓艳转身走到衣帽架上取外套,“我走了,你……你总能住下了吧?我……我不碍你们的事儿。” “你喝得太多了,”陈太忠苦恼地叹口气,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无奈地冲唐亦萱耸耸肩,“算了,让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这饭我也不吃了。” 她一个人回去你不放心?听到这话,唐亦萱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的滋味,再想想这俩人刚才居然敢趁她做饭的时候,就肆无忌惮地来了一场盘肠大战,这让她的心里越发地不好受了。 谁想,就在她送这两个人出门的时候,陈太忠见蒙晓艳走得比较快,飞快地转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轻笑一声,“不亲一口,我不甘心,呵呵……” “混蛋,”唐亦萱被他这一口亲得有点愣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和蒙晓艳已经坐上了林肯车。 她一个人回去,你不放心;你不亲我一口,又不甘心,唐亦萱叹口气摇摇头,心里越发地乱了,微微一愣神,转身走了回去,两丛茂盛地丁香旁,她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地孤单。 将蒙晓艳送回家,陈太忠赶到了阳光小区,刘望男还没回来,不过,丁小宁却是将家里挂了两个大灯笼和两串小灯笼,显得温馨无比。 家里地空调开得很足,温暖无比,丁小宁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羊毛衫,下身是一条豹纹紧身的美体裤,走动间,略带一点骨感、笔直的两条腿越发显得修长,却又平添了几分青春和野性的美。 不过,既然人家老朋友来了,陈太忠也就只能享受一些手眼温存了,他轻吻一下那厚实的小嘴,“吃了饭了没有?” “吃了……”丁小宁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吃了没有?” “我嘴里没酒气?”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一时也没怎么当真,大马金刀地坐到了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就打开了电视,漫不经心地吩咐着,“给我冲点茶,要云峰……” 话刚说完,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常丁小宁在家的时候,电视总是开着的,今天怎么会没开呢?“今天怎么不看电视啊?” “洗衣服呢,”丁小宁一指阳台方向的晒衣架,不过家太大了,陈太忠一眼也看不到,除非用天眼——可那不是吃多了撑的? “哦,”陈太忠浑浑噩噩地点点头,手中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对了,你不是来那啥了?这时候最好不要洗衣服。” 不得不说,他在这一年多里,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而且心性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没事,用的是热水,全自动洗衣机,不碍事的,”丁小宁走过来款款坐下,身子斜靠在他身上,一时欲言又止。 “什么事儿?”陈太忠地眼睛还是盯着电视屏幕,不过他已经感觉到了,她有点心事。 “也没啥事儿,”丁小宁略微沉吟一下,“太忠,你说,我往甯瑞远那儿介绍个人,合适不合适?” “介绍个人?”陈太忠眉头皱皱,心里一时有点奇怪,目光终于从电视上转开了,他上下打量一眼丁小宁,“介绍就介绍吧,这事儿你等瑞远来了,问他不就行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介绍啊,”丁小宁的眉头一皱,厚实的小嘴也噘了起来,随即又长叹一声。 原来,她的表哥从部队复员了,她的舅舅是客运办的副主任,原本是想将他弄进交通局地,每年交通局都有子弟照顾名额,不过,她表哥只能去下面的劳动服务公司。 这就相当于是进了企业,而不是事业单位编制了,这两年为了提高整体素质,交通局进人统统要求都是最低大专,卡得很死,交通局的职工都眼睛雪亮地相互盯着呢,这种情况下,就算她舅舅是个副科,却也没办法疏通这种关系。 丁小宁自打家里出事,所有的亲戚中,也就是这个舅舅还肯关照她一二,否则的话,她连仙人跳都玩不起,单身小女孩混社会,又是像她这么漂亮的,实在太容易出事了。 不过,她跟她舅妈的关系,却是相当地糟糕,至于那个表哥,她除了记得有个小男孩欺负过自己几次,也没再多的印象了。 两家以前走得就不算近,丁毓宁是教师,那时候教师的地位还很低,其妻子也是妇联的这种,不顶事儿。 等丁家出事,只剩下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了,那就更没来往地必要了,这不仅仅是“穷居闹市无人问”和“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区别,这么的小的孩子,那纯粹就是负担嘛,谁愿意惹祸上身? 丁小宁跟陈太忠一样,也是一个记仇的主儿,她当然不会在乎自己的舅妈和表哥,不过舅舅的恩情,那也是不能忘的。 现在她既然有了着落,生活也极大地改善了,她当然就要去看看舅舅,而且还不能空手去,前一阵儿,她还跟陈太忠要了一个打火机和两瓶洋酒,去客运办转了一趟。 到了这时候,她的舅舅才知道,敢情自己的外甥女儿攀上了甯家的高枝,报纸上登的那块甯家大石碑的出土,也是她的功劳。 当然,有关陈太忠的事儿,丁小宁并没有多说,她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呢,说什么说?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目前正谈着一个男朋友。 所以,刚才她舅舅打来了电话,想问问她,能不能在甯家即将投资的工业园里,帮“你的表哥”找个干的? 丁小宁很清楚自己舅舅的意思,眼下将表哥介绍进来的话,那就相当于这个项目里的元老了,将来能不能飞黄腾达倒不敢说,但是在园区里,基本上不会有人去贸然招惹。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表哥是被聘用的,将来万一有机会进交通局,站起身就能走人,关系什么的直接从劳动局办了就完了。 总算还好,她舅舅也知道,外甥女儿在甯家那儿,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能进筹备组,多半还是靠了那块石碑,所以倒也是随口问问的意思。 可是这么一来,丁小宁为难了,说实话,她真的挺想帮舅舅这个忙的,不过,想想那个舅妈,心里又有点腻歪,我真把表哥介绍进去,万一人不怎么样,那不是给太忠抹黑了? 第587章 再到科委 “嗯,你不用考虑我,”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挺高兴,丁小宁知道为他考虑,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也不要让你那个表哥太出格,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正理。” 至于抹黑,他还会怕被抹黑?那才是咄咄怪事了,再说了,冲着他跟甯瑞远的交情,就算她表哥做得再出格,瑞远也不会生气,最多开除了事。 “那我就放心了,”丁小宁郑重地点点头,她以前做过不少不算小的事儿,但是眼下是帮长辈办事,这让她有一种长大成人的成就感。 “那他也得请你吃一顿吧?”难得看到她这么认真,陈太忠伸手摸摸她的脸蛋,轻笑一声,“呵呵,咱不要好处,但他总得意思一下不是?” “他说了,明天中午请我去凤凰宾馆吃饭呢,”丁小宁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太忠,跟我一起去吧?” “呃,这个……”陈太忠禁不住又想到了张智慧,那家伙似乎对哥们儿女友这么多有点意见?不过,看到丁小宁那双眸子,又想想她的体贴,迟疑一下终于点点头,“嗯,没事我就过去。” 第二天,陈太忠还挺忙,忙阴平的事儿。 当然,杜云生、杜忠东以及张大庆和田正阳的事儿,是不归他管的,跟临河铝业的谈判,他也不负责。 可是,安道忠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死活要拉着他一起去科委申报高科技项目,“太忠,这资料可是我让人整理好以后,专车从阴平送过来地。” 专车,那专你的呗,关我什么事儿啊?陈太忠真不想管,不过想想当今三大铁,“一起同过窗”是其中之一,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反正,科委那个摊儿,实在有够乱的,朱月华不清楚里面的门道,而且她也没车,科委可是在三个城区呢。 于是,陈科长少不得开车拉上了安道忠,又叫上了小朱,“小朱,我今天领你认门儿,要是人不在,你回头跟安主任一起来啊。” 不过还好,今天都正月十六了,再懒散的单位也该正式上班了,科委的办公室主任李健在本部,而且,大约是由于过年的缘故,这次李主任地穿着,还算时尚,只是……胳膊上那俩袖套实在有点扎眼。 安道忠一听说市里行文儿就可以搞定一切,顿时长出一口气,来的路上,他被陈太忠忽悠得有点腿肚子转筋儿,“这个项目市里肯定是要扶持地,行文儿不难……” “喂喂老安,打住打住啊,”陈太忠想到自己给焦油加工厂申报的时候,也有过这种说法,不过他却是疏忽了,眼下一见事情如此容易办理,禁不住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当然,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老安,我都说了,政府扶持是应该的,不过,投资的人我已经拉来了,将来没准还要控股,咱们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安道忠一听这话,顿时生出点小心思来,市里行文儿固然不错,可是如此一来,就显不出他安某人在这件事里下的工夫了——市里都有文儿了,换个白痴来也能干好。 “这个……又要多花钱了,”他略微沉吟一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算,太忠,我听你的,谁让咱俩是同学呢?” 李健对这个结果,真的有点惊讶,不过,既然科委能多赚一点钱,他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暗暗地心中一叹:得,科技发展处和高新技术处又要有外快了,他妈的你们挣就挣去吧,可是我这儿耳根子又清净不了啦。 接下来来到科技发展处,张志宏处长也是个实在人,一听是阴平的项目,冲着安道忠点点头,“其实,让你们阴平科委直接报上来都可以的啊,而且,说不定还能减免点费用。” 阴平区撤县改区不久,科委的编制还在,而且作为偏远县区,估计会存在很长时间。 能省钱?听到这话,安道忠顿时就是一脸的茫然,不过陈太忠听得却是冷哼一声,“老张你别跟我弄这个,要是规规矩矩报上来,咱不说减免费用,就说正常费用,这个鉴定结果,多长时间能出来?” “一个月,到两……”张志宏被他这么一将,也不好再嘴硬了,略微迟疑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到两年吧,不会再长了……” “张处你饶了我吧,”安道忠一听是“到两年”,顿时哭笑不得,双手一拱,连连作揖不止,“两年时间,我早饿死了。” “别叫张处,叫我志宏好了,”张志宏好涵养,他知道对面这二位都是实打实地正科,自己这“处长”虽然也是正科,论实权还不如这俩,少不得要轻笑一声,“呵呵,我是说按正规途径的话,这只是一种选择。” 安道忠是官场上打过几个滚的,一下就听出名堂来了,“志宏,大家都不是外人,你有啥话直说,怎么就能快一点?嗯……按非正规渠道来说。” “你问陈科吧,”张志宏冲陈太忠努努嘴,“不是外人,我才不好意思说。” “你别这样啊,老张,”陈太忠一听,就有点郁闷了,“我是市招商办的,安主任人家是阴平的,不太宽裕,你差不多点啊。” “唉,明白了,明白了,”安道忠一听这话,点点头,“志宏,这是跟你个人,还是……科委打招呼?” 张志宏当然明白这个“打招呼”不是人打招呼,而是人民币打招呼,他不动声色地笑笑,“关键是我们科里,随便意思一下就成了,当然,你要愿意交双倍鉴定费,那我在科委也有面子了。” “这人的毛病啊,都是惯出来地,”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哭笑不得地指着张志宏,“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们心黑。” “陈科,要不去高新技术处看看?”朱月华在一边插嘴了,她可不怕惹了张志宏,“这两个科室好像职能有重叠的地方呢。” 张志宏无动于衷,只当没听见这话。 “快算了,那边眼皮子更高,老张这儿是穷惯了,还好糊弄一点,”陈太忠又叹一口气,心里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 “其实,这次能照顾你们一下的,”张志宏见他这么说了,四下看看,放低了声音,“不过最近,可能有点小小的人事变动,我不敢得罪下面啊。” 不敢得罪下面?陈太忠顿时无语,做领导能做成你这样,哥们儿我还真的挺佩服——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阴平区是不怎么宽裕,不过安道忠的招商办还算将就,他跟马区长地关系不错,再说,这次项目挺大,他想显示自己的功劳,些许鉴定费倒也不算难办。 事儿定下来之后,陈太忠又拉着这两位去高新区转了一趟,认了认高新技术处地门儿,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等陈太忠载着丁小宁到了凤凰宾馆的时候,才发现,来的人不止她的舅舅郑在富,还有她的舅妈李秀文、舅妈的两个弟弟李秀中和李秀华,以及她的表哥郑东成。 李秀中是市财政局预算科地副主任科员,算是李家人里相当有办法的,他的哥哥李秀华甚至借着这个关系,调进了市百货大楼的车队,目前担任车队队长,也比较得领导赏识。 见到丁小宁来了,郑在富笑嘻嘻地招招手,虽然陈太忠的穿着和气度都不凡,不过,他是当舅舅的,倒也没有站起来,要不就乱了礼数了。 他都不站起来,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可能站起来,郑东成有心站起来迎一下,却是被母亲李秀文扫了一眼,屁股刚离开座位又坐下来了。 不过,陈太忠也没在意,他正在头疼另一件事,我靠,你们找个包间很难吗?这大庭广众的,完了,张智慧又要歪嘴了。 可是,来都来了,再说什么也晚了,他下定决心,就当个闷葫芦了,顺便还可以帮丁小宁观察一下那个郑东成,看看那厮算不算稳重。 落座之后,就是相互介绍了,丁小宁本来想卖弄一下陈太忠的身份地,可是一见到舅妈眼中的不屑,还有她那俩弟弟自顾自地低声聊天,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丁小宁没有太介入陈太忠的工作中,不过,现在的太忠在凤凰火爆到什么样的程度,她还是略知一二的,你们既然是这种态度,那我就不跟你们讲那么多了,这是你们自己错过贵人的。 所以,在座的一桌人,只知道这小伙子姓陈,却是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李秀中在财政局工作,还是有点眼色的,看出来陈太忠身上的衣服值点钱,借着闲聊的机会问了一句,“小陈,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第588章 话不投机 “哦,我父母亲都是工人,”陈太忠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反正,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 “哦,”李副主任科员淡淡地点点头,就没再问下去了,而是转头跟丁小宁聊了起来,“几年不见,小丁长这么大了,呵呵……你跟甯瑞远很熟?” “一般吧,”丁小宁笑笑,难得地稳重了些,不过很遗憾,她长得实在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总是给人一种略微青涩的感觉,“不过,还是勉强能说上话地。” “秀中,我觉得进企业不好,”听到这话,李秀文插嘴了,年纪大点的人,思想总是有一点僵化,“你还是想想办法,给他找个办公室坐坐吧。” “企业也不错嘛,”李科员对这个姐姐的态度,也不是很热心,淡淡地回一句,“甯家这次投资这么大,东成能早早进去,也是条好出路。” “行啦,你就不用推脱了,”李秀文微微一笑,“你在预算科呢,随便张张嘴,还不是就把事儿办了?” 李秀文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不假,财政局地预算科负责做市财政计划,那是一等一的要害部门,直接对市长书记负责,局长根本指使不动的,一个正科级干部的任命,要由章尧东和段卫华协商而定,其关键之处可见一斑。 李秀中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副主任科员,但是身在预算科,那就是了不得的了,不过,他对姐姐这话不太感兴趣,“我说,人家现在都是下海经商呢,这是潮流啊。” “是啊姐,”车队的李队长插嘴了,他受惠自己这个弟弟良多,少不得就要帮忙敲敲边鼓,“而且,秀中他也难做啊,姐夫,你总是知道地,你看,东成连你们交通局都进不去。” 李秀文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转头看看自己的儿子,“你倒是跟你二舅说说嘛。” “我觉得进企业也不错,”满桌的长辈,郑东成也不敢放肆,低声嘀咕一句,“学上两年,我可以出去自己做生意嘛。” “你!”李秀文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个什么?” “我觉得表哥的话说得不错,”丁小宁兴致勃勃地拉着陈太忠来“办大事”,结果被一桌人无视,心里觉得有点不痛快,“年纪轻轻的坐机关未必是好事,出来闯荡闯荡也不错。” 李秀文看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眼中的不屑一览无遗,转头又劝自己的儿子,“你家里还有长辈呢啊,我可不能看着你出去乱疯。”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地指桑骂槐,丁小宁的脸在瞬间就变得雪白,二话不说就站起了身,一拽陈太忠,“话不投机,太忠,咱们走……” “行了小宁,”郑在富一看要散摊子,也站起身,手一伸就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脸的苦笑,“多少给舅舅个面子,你舅妈就是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小宁转头看看陈太忠,眼中有着明显的询问的意思。 嘿,挺有意思的,陈太忠这次倒是没有发火,因为他觉得,冷眼旁观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和思路,其实挺有助于提高他的思考能力,也能开阔眼界,所谓的人情冷暖,不尝试一下,怎么能知道呢?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人家不是冲着他本人来开炮的,他又有信心能控制了场面,少不得就还了丁小宁一个微笑,“随便,听你的。” 丁小宁一听这话,知道他的操蛋脾气没被勾起来,又气呼呼地坐下了,几年前她就不怕这个舅妈,敢针锋相对地对吵,眼下自然更是不怕了,她更在意地是陈太忠的感受。 “甯家的工业园,现在去凤凰大学和素波去接洽应届毕业生,校方高兴得不得了,”丁小宁斜眼看看李秀文,冷哼一声,“那还都是大学生呢。” 她言下之意,那就相当明显了,大学生争着抢这个饭碗,你儿子只是复员军人,我能把他弄进去,你还对我这么不客气? “好了小丁,那是你舅妈,注意一点,”李科员冷冷地发话了,一桌的长辈中,数他年纪小,不过才三十四五的模样,不过说话却是最有威严的。 “真说起来,那些私人企业,能赶上政府工作人员牢靠吗?”他不屑地哼一声,相对他而言,丁小宁基本上就是外人,他自是要维护自家人的颜面。 “算了,我帮你问问工行和中行吧,”他转头看看自己的姐姐,脸上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进行局委办肯定没戏了,银行倒还有那么点指望。” 李秀文顿时大喜,也顾不得跟丁小宁计较了,抬手推推自己的儿子,“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不知道谢谢你二舅?” 郑东成端起酒杯,刚要说什么,李科员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好了,姐你也不用将我军了,这件事,就交给我算了,不过……有点费用,你们应该知道啊。” 他的话并不算多,而且,总是一副恬淡到没什么精神地样子,陈太忠在一边看着直想笑:兄弟,装逼不是错,不过你这么装,境界不太够啊。 他觉得,跟自己的气势比起来,这厮的气势实在一般得紧,你丫见过真正地傲慢和睥睨天下的气势吗? “那是,还能让你出钱?”李秀文喜出望外,不住地点头,转头看看郑在富,用手一推他,“老头子你给表个态啊。” “银行好啊,”老婆点名了,郑在富也无法继续猫着一声不吭了,“秀中,这次可是麻烦你了。” 两人同是副科,他大了差不多二十岁,又有个实在的副主任头衔,客运办还算个能捞点小钱的单位,可纵然如此,对上自己这个只是副主任科员的小舅子,郑副主任还真的是束手束脚。 原因无他,人家是财政局预算科地,123比456小,是吧?但是诈金花的时候123就大,规矩就是那么定的。 “呵呵,算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见到这个姐夫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李科员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说句实话,这一桌子,能让他略微抬抬眼皮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个姐夫了。 原本,他看着陈太忠的穿着打扮,还以为是谁家地孩子呢,一听说陈某人的父母是工人,他顿时没了关心的念头,不过也是一个不知道体恤父母的败家子而已。 陈太忠的相貌,实在是太年轻了,李副主任科员绝对不会认为,丫身上的行头,是自己赚钱买来的。 是的,在他眼里,这些假货——这些假货地仿真度极高,真要买,那也得不少钱呢,他认为这个半大小子挣不到。 丁小宁眼见一帮人谈笑间就把事情说好了——事实上李科员还是有点郁闷,不过她不知道啊,想到自己被撇在一边,一时间就有点恼火了,言语也顿时锋利了起来,“舅舅,敢情今天你是拿我当道具来用的?” “这孩子,你怎么说话呢?”郑在富瞪她一眼,转头冲李科员笑笑,“呵呵,老二,小宁这孩子脾气有点倔,其实人挺不错的。” 李科员原本是想跟丁小宁套套近乎的,不管怎么说,甯瑞远在市里认识的领导实在太多了,他若是能通过其结识到甯总,对自己的仕途是大有好处地。 可今天莫名其妙地,就应承下了帮外甥找工作,这让他心里有点纠结,而眼下丁小宁的发言,又火气大得很,一时间他就没了跟她说话的兴趣:等你把名字改成“甯小丁”以后,再跟我张牙舞爪吧。 于是,他很不屑地看了丁小宁一眼,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一个冷笑,“小孩子说话,我怎么会当真呢?” 不着痕迹地,他的傲气一时间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让专心看戏陈太忠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陈哥,今儿怎么过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跟他打招呼,陈太忠转头一看,是联防队员小董,身边还领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儿。 小董笑嘻嘻地径直走了过来,亲热异常,“怎么想起来在这儿吃饭了?跟老张说了没有?” “没说,跟他说什么的说?”陈太忠还他一个笑容,“怎么,就你俩?一起坐下吃点?” 他这个邀请,就有点冒昧了,原本他不过是个来蹭饭的,现在不经在座的允许,居然就要邀人了,太没礼貌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事实上,他心里一直就不怎么痛快,本来还以为只见郑在富呢,那边刷刷地就多出来几个人,你们能没经过小宁允许就邀人,哥们儿就不能邀? “那谢谢陈哥了,”小董是自来熟,反正饭菜刚上来,桌子又有空位,并也就并了,他还不忘记跟在座的几位打个招呼,“好了,这一顿算我的了,能跟几位领导一起吃饭,挺荣幸地。”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在座的那几位,脸色却是都不怎么好看,李家姐弟三个,脸上冷得都快结冰了,也就李科员,多少还是能控制一下情绪。 小董是什么人?挑通眉眼的家伙,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桌人,好像对陈科长有点意见? 他能感觉到郑在富和李科员身上那种淡淡的官味儿,所以他才称领导——哪怕叫错也无所谓,这年头是个人就敢自命“老板”的,大家还不是哈哈一笑就算了? 不过,打死他都不信,这俩领导能比陈科长还厉害,他太了解陈太忠的能量了,那是王宏伟都要躲着走的主儿。 既然是陈科长的对头,那当然就是我的对头,小董眼睛一扫旁边,抬手就招呼服务员,“你,过来!” 第589章 狠涮一把 服务员听到小董招呼,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董哥,什么事儿啊?” “添碗筷啊,”小董的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也没看一桌人的表情,“有机会跟领导们坐一起吃饭,你也不知道有点眼色?” 服务员扫一眼桌上脸色迥异的诸位,心说既不在包间,吃的也不是招待餐,这也能算领导?不过,既然没人提出异议,她转身就拿碗筷去了。 这一下,李队长就有点奇怪了,市委宾馆的服务员能认识这小家伙,估计这厮是常来地,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他看一眼自己的弟弟,发现秀中没什么表情,于是冲着小董点头笑笑,“呵呵,请问你是?” “哦,叫我小董好了,”小董挺阴的,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点看法,嘴上却是甜得很,“您几位一看就是领导,这个我没说错吧?” 陈太忠知道这厮花花肠子多,倒是没介意他弱了自己的风头,郑在富作为主人,却是不能再任由小董一个劲儿地说了,“呵呵,小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就是一个联防队员,”小董挠挠头,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常在这儿混饭,认识几个人,呵呵。” “哦,”李队长听到这话,点点头,对这小伙子的忌惮就少了许多,不过,对方既然能常在市委宾馆混饭,倒也不算一无是处,少不得就将自己的姐夫及弟弟介绍给对方,又强调一下职务,以显示己方地不凡。 小董一听是这么一帮副科级的“领导”,好悬没乐出声来,虽然李科员那个副主任科员让他略微有点忌惮,不过他身边坐的是陈太忠,那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原来是李科长,”他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转头看看桌上的酒,“呵呵,喝剑南春……” 一边说着,一边他抬手招呼过来了服务员,“来两瓶飞天茅台,嗯,还有……这桌没点地,再弄点拿手的菜来。” 这还是小董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这么老实,一时间也不好太过卖弄,反正,弄点好酒好菜总没错。 服务员知道,这厮是吃白食的,一听飞天茅台,也没说啥,转身就走了,招待餐里要这种酒的,她得跟大堂说一声。 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二世祖啊,陈某人的朋友,果然都是这种德性,李科员厌恶地皱皱眉头,淡淡地发话了,“不用了,剑南春就不错,我喜欢喝曲酒。” 是的,他见不得年轻人在自己跟前不知深浅地卖弄,不过是有几个钱,很大吗?祸从口出,指的就是你们这帮小孩子啊。 小董却是没接他这话茬,转头看看陈太忠,“陈哥,钱串子那件事儿,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哈,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呢,”陈太忠笑一声,轻描淡写回答了,“这两天大家都挺忙的,等我从素波回来之后吧。” 李秀文听到这话,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指桑骂槐,“东成,这次回来了,老实点,别跟那些社会上的人接触,你年纪不小了。” 我说,你更年期了?没事乱咬人?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社会上的人——什么叫社会上的人?带种的你别在人类社会混,去热带雨林钓鳄鱼玩儿去! 他转头看看丁小宁,脸上笑得很灿烂,状似有点无奈地样子,不过,受过他打击的黑寡妇一眼就看出来了,太忠要暴走了! 惊慌之下,她的手不着痕迹从桌下按按他的大腿:太忠哥,我舅舅在场呢,求求你给个面子,按一按火气。 陈太忠当然能领会到她的无奈,一时也只能端酒去了,转头一看,小董的脸色也不好看,于是举起杯冲小董示意一下,“来小董,碰见了,咱先喝三个再说。” 小董的脸色,那是表明立场地意思,见陈太忠旁若无人的敬自己酒,脸上顿时就堆起了笑容,赶紧将杯子满上端起,也是无视在座的诸位,“呵呵,好啊……” 事已至此,这一桌吃饭的气氛就荡然无存了,陈太忠、小董和两人的女伴四个人是一个阵营,李家姐弟三个加郑东成是一个阵营,只有郑在富副主任,左边说两句,右边说两句,状若左右逢源,实则是在受夹缝气。 不过,这个状况没持续多长时间,不多时,张智慧走了过来,一脸的笑容,“哈,太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你这牛气大了啊。” “张总?”李科员顿时就有点傻眼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当然能认识这位,按说凤凰宾馆也是吃财政的,可是,市委宾馆地预算,根本不是预算科说了算的,所以,他在张智慧面前,只能规规矩矩的。 换了预算科的科长来都不行,倒是行财科的龚科长来,正处的张智慧得卖几分面子,行财科管拨款的,是财政局里仅次于预算科的关键科室。 当然,龚科长真要来了,也不敢跟张智慧长长短短,张总迎来送往,交游遍天下——总之就是各擅所长地局面。 所以,见了张智慧,李科员很主动地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迎上去,张总冲着他愣了一下,猛地一拍脑门,“你是财政局的,是吧?呵呵,跟小陈一起吃饭?” 张智慧是很少在大厅露面的,尤其是饭点儿的时候,要不然不但事儿多,还容易被人抓住灌酒。 他一听说小董要飞天茅台,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这东西的贵贱姑且不提,关键是限额供应啊,从常规渠道走,他的凤凰宾馆每年也不过就是五十件。 这他妈的是你喝地吗?张总略微迟疑一下,觉得小董这么做,应该有其道理,丫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主儿啊,说不得就问问大堂,结果一问才知道,陈太忠来了,坐在大厅里吃饭。 经过枪击事件之后,凤凰宾馆里不认识陈太忠的人还真不多了,不过,服务员们见惯了领导,自然知道,大多时候对领导视而不见,才是最大的尊重。 陈某人来了,张智慧肯定要出去一下,所以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李科员听得就是一愣,他当然听得出来,张智慧的口气中,似乎这个小陈要比自己重要很多,语气中隐隐有“你能跟小陈吃饭真是荣幸”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懵懂。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看陈太忠,眼睛眨巴两下,终于轻笑了起来,“是啊,我跟小陈说点事儿……大家闲聊开心。” 他虽然在笑,话却是说得前后不搭界,有脑子的主儿,都听得出来,他的心里肯定已经乱了,不过他还算好的,李家那两位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虽然不知道张智慧是谁,大家可是都反应得过来,李科员认识这个张总,而张总对其印象只是“财政局”地,说明人家张总是强势地一方。 可如此强势的人物,居然对小陈这么客气,这个小陈,到底是何方人物啊? 倒是郑在富认出来了,这个张总就是宾馆地老总张智慧,可是,同为副科,他却是没有李科员那个资格,去跟张总打招呼。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陈太忠的身份越发地好奇了起来,张智慧是什么人,郑副主任是很清楚的,那家伙可是眼高于顶的主儿。 “张总,不喝两杯?”陈太忠见状,也是躲无可躲了,站起身来就要倒酒。 “等等,飞天茅台马上给你拿过来了,”张智慧轻笑一声,转头拍拍小董,“你这臭小子,最近跑这儿倒是跑得勤啊。” 这个小陈……到底是谁啊?这是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想问的问题,不过,大家坐一块吃半天了,再当着张智慧问出来,实在是有点……那啥。 而且,那个联防队员,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是定的招待标准啊,”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像不远处起了什么纠纷,大家抬眼望去,发现一个矮胖的男人皱着眉头跟服务员说着什么。 服务员手上托着两盒茅台,正向这里走,那男人似乎有意买下,害得服务员一边护着酒,一边迅疾地向这里走来。 矮胖男人跟着就过来了,一副气度不凡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张智慧,一抬手,“小张,怎么回事啊?怎么我要飞天就没有,别人喝就有?” 张智慧一见这位,脸顿时就皱起来了,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高厅,您那是招待餐啊,厅级的招待标准,你也清楚不是?” 那高厅眉头一皱,就想发火了,只是下一刻他看到了陈太忠,顿时就愣在了当场,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了许多,“陈太忠?” 陈太忠一看到他就乐了,敢情,来的这位是熟人,正是交通厅的厅长高胜利,这天南省,还真的不算太大啊。 第590章 最年轻的副处(上) 高胜利心里这个郁闷啊,他的个子比较矮,刚才同服务员纠缠着,没发现陈太忠,眼下一见到陈太忠,脑袋顿时就要炸开了,我这是得瑟什么劲儿啊? 原本他是在小包间吃饭的,随口问了一下有飞天茅台没有,服务员知道这位是厅级领导,只能按惯例恭敬地说没有。 高胜利倒也没当回事,只是刚才他出来去洗手间,眼见服务员手里端着茅台路过,他喝茅台有年头了,一眼就认出这是飞天,一时间就大怒了。 少不得他就要跟出来找大堂说事,却冷不丁看到了张智慧,气急败坏之下,就要理论一下。 事实上,去年陈太忠一事,搞得他挺被动的,就有人琢磨着怎么把他再弄一弄,就比如说电业局局长夏言冰之类,有能力角逐候补副省长宝座的人。 这年头,跟红顶白的实在太常见了,高胜利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一些微妙的变化,所以这次遭遇“飞天事件”,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凤凰宾馆见他不行了,就不用心招待了。 既然存了这点怨念,他又喝了点酒,少不得就要借机发挥一下,谁想却正正地撞到了陈太忠这个命中魔星? 完蛋了!这次又让人抓小辫子了。 最要命的是,张智慧说得有道理,厅级的招待标准是什么样,高胜利也知道,四菜两汤不超过一百五,而且天南省这一百五里还包括了烟酒,是的,只一瓶飞天就超标了。 当然,这种标准……反正它只是个标准,只会在一些比较大型或者正规一点的场合,才能得到认真的贯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真的是标准。 要搁在一般场合,高厅长也不会太介意陈太忠,我知道你丫跟蒙艺有关系,咱惹不起那不去招惹总完了,反正旧事已过,没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莫不成你还主动招惹我来? 可是眼下,他试图享受“超标接待”,不果之下反而大闹,结果又被陈太忠撞到了,这……这他妈的也太那啥了吧?大正月的。 “算算,当我啥也没说,”高厅长地面子实在拉不下来,抬手摆一摆,转身就走。 这一下,别说李科员了,连张智慧都傻了,这个陈太忠……高胜利怎么会这么怕他呢?这怎么回事啊? 郑在富则是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下,才双手一捂嘴,没成想他自己手上还茶碗,一碗茶水直接泼到了身上不说,那碗没了着落,“啪”地一声掉到地上粉身碎骨了。 可是他兀自不觉地呆坐在那里,这是……这是交通系统的大老板啊,郑副主任老板地老板的老板,没错,高厅高胜利——他被小陈吓走了。 张智慧是什么人?正惊讶呢,猛然就被那一声茶碗掉地的声音惊醒了,忙不迭喊一声,“高厅,您等等……” 飞天茅台都被人撞见了,他肯定不能藏着掖着了,刚才他说的标准,原本也不过是解释一下的意思,正要借这个劲儿送高厅一瓶呢,谁想高胜利被陈太忠吓得扭头就走。 张智慧当然不能放高胜利走了,要不然将来,可是真要有他的乐子了,他说到一半的话,那个关于标准地问题,绝对会让高厅长认为,那是他有意当众羞辱。 当众羞辱候补副省长高胜利?再给张智慧一个胆子也不够啊,少不得就要喊一声,因为他知道,只要高厅长回了包间,他去那包间里跪下都晚了。 陈太忠对这个“有能力”的厅长,还是略有些好感的,人家能把交通厅一套背得滚瓜烂熟,无论如何还是算得上个能吏,眼见高厅长变色转身就走,犹豫一下还是吆喝了一声,“高厅长……” 他的声音,被高胜利记得死死的,高胜利本待不想理会张智慧了,可是陈太忠出声,他却是不能不理,被人抓了现行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人家讲两句风凉话,他都得认了。 停下脚步,他缓缓地转身过来,就站在那里看着陈太忠,脸上勉强地保持了一点点笑意,“什么事儿?” “没啥,还没跟你喝过酒呢,你坐哪儿啊?”陈太忠冲他笑笑,“一会儿过去敬你两杯,高厅长千万给个面子啊。” “哦?”高胜利却是没想到,陈太忠居然这么好说话,愕然地点点头,心里有点纳闷,嘴上却笑着回了一句,“呵呵,没问题啊,我早就说要跟你喝两盅呢。” 张智慧却是赶紧走上前,低声发话了,“高厅,我今天真不知道您来了,我那儿还有瓶儿85年的飞天,您可一定得原谅我。” 能跟陈太忠喝两杯的话,高胜利倒是不介意原谅一下凤凰宾馆地怠慢,上次他求着跟陈太忠吃饭,那厮都不搭理他。 当然,指望高厅长因此感激张智慧,那也不现实,他不记恨已经足够张智慧念佛了,他耷拉下眼皮,轻轻地点点头,“其实我刚才跟服务员说了,要自己花钱买飞天的。” “高厅,您这么说,那就是还不肯原谅我,”张智慧可是能人,横起来横得要命,可是耍赖也不含糊,他涎着脸凑过去,“这瓶真是我送您的,您必须得收下。” 好汉怕赖汉,到了这步田地,高胜利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唉,早听说凤凰宾馆的老张是个赖皮,原来还真是这样。” 他话说到这一步,张智慧自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略略品味一下,就能知道这纯粹是个误会而已,“一会儿我跟小陈过去,一块儿敬您两杯,”他轻笑一声,“呵呵,我这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 “反正你都是赖皮了,”高胜利地心情,彻底平复了下来,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了,“问问你的服务员,我在哪个包间。” 听到他这话,张智慧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落地了,一转身他就找上了陈太忠,“太忠,先带着我去敬一下高厅,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一桌子一拱手,也是个礼节的意思——凤凰市的头面人物他基本全认识,自是知道眼前是一帮小人物,可是,人家跟陈太忠一起吃饭的嘛。 “各位对不住了,我借小陈用一下,”说着,他拿起一瓶茅台,转身拽着陈太忠就走了,临走还不忘记吩咐服务员一声,“再给这桌拿一瓶,对了,给小杜说一声,把我最后那瓶85年的飞天拿过来。” 敬领导喝酒,自然要用一瓶,至于说85年那瓶,是要让高厅带着走的,能化解了这一劫,多出一瓶酒算多大点事儿啊? 看着陈太忠被张智慧拽走,好半天一桌人才反应过来,李科员愣愣地问自己的姐夫,“是……交通厅地高胜利?” “是……是我们老板,”郑副主任愣了好久,才微微点点头,接下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外甥女儿,“小宁,这个小陈,到底是干什么地啊?” 丁小宁却是还惦记着刚才受到地轻视,冷冷地哼了一声,表情僵硬,“太忠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个小科长。” “哪儿啊,”小董轻笑一声,他已经知道,这位就是那个……反正就是陈哥的另一位女朋友了,既然她对这帮人冷冰冰,少不得就要插嘴凑个趣儿,“陈哥马上副处了,小丁你不知道?” “副处?”郑副主任和李科员异口同声地惊叫一声,李科员出声发问了,“他到底是哪个单位地?” 小董看他一眼,却是根本懒得回答,我跟你又不熟,你丫刚才不是很拽的吗?老子就不告诉你。 李科员考虑地是分工优势,郑副主任更在意的,却是年龄优势,“小宁,这个小陈……副处?他今年多大了?” “比我大……不到两岁吧,”丁小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是她舅舅问的,她若是不回答也不合适,不过,说句实话,她说话的时候,心里真的是痛快淋漓,实在是太解气了。 郑在富愣了一下,眼睛珠子又转一转,接着又沉吟片刻,总之,他是费了不少时间去回忆丁小宁的年龄,最后终于愕然轻呼,“不是吧,二十岁的副处?” “很稀奇吗?”小董不愧是挑通眉眼之辈,知道丁小宁不待见这群人,但是很明显,她又想卖弄一下,尤其是眼前发问的这个什么副主任,她还是很尊重地,少不得就要在一边解说一下,“郑主任你也是交通系统的,看到你们老大对他是什么态度了吧?” 第591章 最年轻的副处(下) 看不到的那是瞎子! 郑在富很想瞪小董一眼,这家伙说话太轻浮了,可是他又不敢瞪,真的不敢,只说陈太忠的来历就够让他一头雾水的了,眼前这年轻人,显然也并不仅仅是一个联防队员那么简单,张智慧起码还连笑带骂地跟其打招呼呢。 见小董这副样子,李科员不爽了,今天他的面子被削了一个足又足,作为一个处级干部在他面前都要打招呼的副科,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是的,表面上含蓄谦逊,骨子里却是傲慢自高,他完全不能忍受丁小宁和小董的挑衅,“姐,我要走了,吃得没意思……”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了,跟郑在富点点头,也不跟丁小宁和小董打招呼,就那么扬长而去了,小董眼瞥着他离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你要真想找倒霉,我倒不介意跟陈哥说一声,范晓军都要在他跟前吃瘪,你丫一个小小的副科,无非就是位置重要一点,就觉得天底下你最大了? 郑在富可是正观察着他的表情呢,眼见这家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里就禁不住“噗通噗通”地一阵乱跳,“那个……小董啊,来咱俩干一杯。” 一边说着,他一边扫视一下自己的老婆和李队长,妈的你俩白痴啊,不见老三已经惹人了吗?再不伺候好,人家一翻脸,老三铁定要倒霉了啊。 这一刻,李秀文脸上的表情,那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她心里一直看不起这个外甥女儿,吵架时甚至还骂过她狐狸精,可是眼下,她哪里还敢再放肆? 她知道老公今天把丁小宁叫过来吃饭,就是为了安排儿子地,但是她坚决不赞成,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对丁小宁有成见,更是因为,她不想让儿子进那种企业,想想自己一家都在端公家饭碗,儿子怎么能去私企打工? 所以,借这个机会,她把俩弟弟也喊了来,就是想酒桌上挤兑得老三应承下来这事儿,所以,她自然不会领丁小宁地什么情。 可是现在,形势急转直下,那个小狐媚子居然认识了这么一个有办法的年轻人,李秀文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了。 想想刚才自己姐弟三人还有意冷落对方,现在让她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来讨好人家,一时间她还有点做不出来。 倒是李秀文地弟弟李队长晓事,车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各种八卦的交汇点,别人工作时不说话是工作认真,司机们开车时,不说两句还容易犯困,如此一来,知道杂七杂八的事情总是要比别人多一点。 李队长也是如此,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更明白跟红顶白的重要性,说不得笑嘻嘻地抬起手来,“呵呵,小董,我陪姐夫一下,大家得喝痛快了啊。” 小董知道不必给他面子,不过,他终究也是社会上混的,做事还是比较注重规矩,人家四十好几的大老爷们儿低声下气地,他要是过分张扬也没啥意思。 可饶是如此,他也不过就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转头又热情地招呼起郑在富来了,“客运办?那是好地方啊,郑主任,以后我还少不了要麻烦您呢……” “客气了,客气了,都不是外人,有啥话你直说,”郑在富当然知道,人家是看在外甥女儿的面子上抬举自己呢,能直接找上高胜利的主儿,什么事儿办不了啊?还用找我这个客运办副主任?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遗憾,李科员走得早了点,没看到这一幕——那个小舅子自打升了副主任科员,对自己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妈的,也不说你上大学的时候,老子还给你出过钱呢。 喝了这杯,李队长咳嗽一声,才待说什么,谁想小董还是不理他,直接又发话了,“郑主任,现在出租车手续,还办得下来办不下来?” 他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呢,虽然他有几个想搞出租车的朋友,可是他也知道,凤凰市早就停止发放新的出租车牌照了,他这么问,不过是不想让李队长说话而已。 “新的牌照停了,要找只能找旧牌照了,”郑副主任沉吟一下,笑嘻嘻地点点头,“这事儿不归我管,不过,小董你真要用的话,说成什么我也给你弄一两个……” 这话自是有亲近的意思,不过也有略微的弹性,要求的是“你真要用”,出租车牌照,那拿出去就是钱啊,虽然客运办随随便便找点小碴,收拾俩车就能搞定,可这事儿还真不归郑在富管。 他打听牌照消息,那也要搭人情的,尤其是硬性找碴这种对责任心要求比较高的活儿,还不止搭人情呢,钱都得搭。 两人正白活呢,陈太忠敬完酒回来了,眼睛一扫桌子,“咦,小宁,少了一个人?” “哦,我家老三有点事,着急走了,”李队长听到这话,忙不迭地赔笑回答,“实在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包涵一下。” “不包涵,太不给我面子了,”陈太忠脸一沉,顿时就是一声冷笑,翻脸速度可以媲美别人翻书。 “你们要是不知道我是谁,那就是不知者不怪,有点什么事儿我不在乎,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还要走人,这是给我甩脸子吧?哼……有事?” “多大地事,能比陪我陈科长喝酒重要?”他大剌剌地坐下,看看郑在富,“老郑,别地我就不说了,看在你一直对小宁不错的份儿上,我给他个机会……” “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说着,他轻拍一下桌子,脸上倒也不见如何愤怒,只有些许的轻蔑,“给我甩脸子,不是找死吗?” 在场众人,顿时石化,这话说得也太过傲慢和霸道了吧? 只有小董和丁小宁知道,这是陈科长开始本色演出了,不过两人也知道,不操蛋的陈科长,不是好科长。 “可是小陈……陈科长,”郑副主任哪里还有胆子叫他小陈?发现不对立刻改口,“我们还真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得海涵一下啊。” “不知道?”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知道这是人家找借口呢,不过比嘴皮子功夫,他也不含糊的,“不知道我,总知道张智慧和高胜利吧?” “他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个预算科的副科,就该高人一等吗?”他继续笑着,不过笑容里那森森寒意,看得郑在富心里直抖。 “刚才他那劲儿,我都不希地说啥,很给他面子了,不过现在他觉得镇不住我了,就溜号了?”陈太忠心里,还真憋屈得慌,“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他……他是真有事,陈科长,”到了眼下这一步,郑副主任的脸上,那是要多苦有多苦了,他心里还真就纳闷了,人家都说少年得志张扬一点不算什么,可是张扬成这位这种样子地,还真是少见。 “你说是吧,小董?”说着,他还冲着小董扬扬眉毛,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挺会来事的,又跟小陈关系好,若是能帮衬着说两句,没准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至于说找丁小宁说情……那还是省省吧。 可是他就偏偏忘了,小董也是被李科员忽视地对象之一,听到这个问题,小董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抽动一下,算是个回答,只是他脸上那份不屑,却是谁都看得出来。 “哼,”丁小宁冷哼一声,不理她这个舅舅的碴儿,她这个年龄本来就是敢爱敢恨的时期,再加上她又记仇,“我听他说是吃得不开心,没胃口了走的……” “哎呀,小宁你,”郑在富真的有点受不了啦,“怎么这么说话?” “他可以小看别人,别人就说不得他?”丁小宁真是啥话都敢说,“他摆谱是应该的,太忠哥官比他大,摆摆谱就是不应该?” 郑在富顿时闭嘴,没办法,外甥女说到要害了,更关键的是,她说的是实情,他要再纠缠下去,麻烦只会更大,现在年轻人的性子,那都是一点就着的,他可不想再火上浇油了。 “小宁,老三好歹是你的长辈啊,”李队长插话了,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拿伦常来说事了,“有点架子,你也不用这么计较吧?” 第592章 招商办巨变 “切,长辈?”丁小宁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太忠就恼了,那厮是小宁的长辈,我跟小宁不错,合着也是我的长辈了?“刚才他跟郑副主任说话,我也没见他有尊敬这个姐夫的意思啊。” 这一串话下来,句句诛心,直指李科员的傲慢,而且顺便都为郑在富鸣上不平了,饭桌上顿时再也无人说话。 “看起来,你们没有打电话的意思?”陈太忠左右看一下,“那好,这件事就不说了,他叫李秀中是吧?嗯……咱们说别的吧。” 接下来,李秀文可是不敢再拿乔了,少不得要频频地跟丁小宁套套近乎,李队长更是陪着郑在富不住地向陈太忠和小董劝酒。 因为大家都知道,必须借这个机会跟陈科长搞好关系,以此消消他的火气,至于说他有没有能力搞李科员……看高胜利地表情就知道了…… 总之,陈太忠这顿饭吃得很不爽,不但是受了气没找回来,到后来那几位有意的奉承,又让他无法观察“人生百态”了,真真是气死个人。 直到他送了丁小宁回到招商办,心里依旧是有点郁闷,坐在那里不停地琢磨着,该给那家伙穿双什么样的小鞋呢? 他正发呆呢,窗外传来“啪啪”的几声,声音很闷,像是小孩在放爆竹。 几乎在同一时刻,走廊里就传来刺耳的尖叫,是女人受到极度惊吓时才发出的那种声音,听起来像张玲玲,不过,那声音失真得实在太厉害,倒也说不准到底是谁。 嗯?陈太忠觉得不对劲,难道是枪声?神识在一瞬间就放了出去,没错,一股强大的杀气自街上传了过来,只是目标没有锁定位置,只是在三楼招商办这一片。 我靠!陈太忠恼了,站起身打开窗户直接就蹦了下去,他心里正郁闷着呢,有人送上来让他蹂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地事儿了。 于此同时,大楼门口自行车道上停着的一辆蓝鸟车开始启动,在缓缓升起地车窗处,丢下了一件白色地物事。 那是一封信。 在半空中,陈太忠就发现杀气来自蓝鸟车里,强大地神识在瞬间就锁定了车中两人,方一落地,抬手就是两道指风打了过去,正正击中蓝鸟车右侧的两个轮胎,蓝鸟车顿时就失去了平衡。 还好,业务二科是在三楼,他这么跳下来,虽然有点惊世骇俗,大约还是在路边行人的忍受范围之内,不过,三五声尖叫那是免不了的。 借着落地的冲劲儿,他顺势踩烂了一块地砖,又借着身子微挫的姿势,双手向地下一划拉,就捞起了四五块地砖碎块。 这些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从他打开窗户到拾起碎砖,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接下来,他抬腿就向那辆蓝鸟车追了过去。 车里的人哪里想得到惊动了这么一个猛汉?蓝鸟车3s是自动档,加速不是很快,但也不慢了,只是右侧车胎同时爆胎,车身猛地一震,方向盘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就在驾驶员努力掌握平衡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追了过来,副驾驶的那位手忙脚乱地将刚关上的车窗户再次降了下来,想伸出枪去开枪。 敢追我?那就开两枪解解气了。 只是,这车窗的升降,也得有个时间,等这位把锯短了把子和枪管的自动步枪伸出车窗开始瞄准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冲到了距离蓝鸟车不到十五米的地方。 眼见对方露出了枪口,陈太忠想也不想,抬手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正正地砸到那位的前额上。 人行道上的行道砖,不知道比普通的砖头结实了多少倍,也相当地沉重,陈太忠这一砖,直接就将此人击得晕了过去,头上出现老大一个口子,双手一撒,再也握不住枪了,身子也猛地向后仰倒。 陈太忠对自己的准头还是相当有信心地,估计这位十有八九是醒不过来,身子略略转向,就奔向了驾驶员一侧。 司机正艰难地开着蓝鸟车加速呢,谁想自己的同伴受了石块的冲击,猛地又撞了过来,他的手一抖,蓝鸟车重重地撞上了路边的花坛,车头顿时就瘪了进去。 这位手忙脚乱地想倒车再开,只是,已经太晚了,陈太忠的石块再次砸了过来,车窗玻璃上顿时布满了蛛网。 下一刻,陈太忠一肘子将车玻璃砸开,眼见对方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迅疾无比地抬手就是一拳,倒是没砸此人脖子,而是硬生生地击到了前额上。 反正他的手劲儿大,打哪里也是打,这一拳下去,这位身子猛地一震,接着就软绵绵地瘫在了座位上,也晕了过去。 “撞车了,撞车了,”一旁有好事者高声大喊,在短短几分钟内,蓝鸟车旁边就围满了人,还有那不怕死的闲汉,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根本无视两旁可能撞到他们的汽车。 “都给我滚开!”陈太忠眼睛一瞪,大喝一声,谁知道这些围观的人里,还有没有这俩地同伙呢?他已经将感应调到了最敏锐的地步,不过,人家若是有经过职业训练的,能掩饰杀气的人呢? 他的威猛,旁边的人都看到了,可是有那新到的,却是不知道,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小伙子手一指他,瞪着眼睛大骂了起来,“我操你妈,你说谁呢?” “找死,”陈太忠手一抬,又一块石块飞出,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那魁梧的小伙子身子一震,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手脚抽搐两下,下一刻,鲜血自额头汩汩流出。 这一手,惊得围观的人齐齐向后退去,就形成了以他为中心,半径约有十米的大圆,圆中却是再没有别人了——必须承认的是,囿于地势等原因,这圆不太规整。 陈太忠也不理这些人,走到那小伙子跟前,脚后跟一磕,晕倒的这位连打十多个滚,滚到了蓝鸟车旁。 “打酱油的,你就得有点打酱油的觉悟,”他冷哼一声,“还敢骂我妈?真是给脸不要。”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过去,伸手进蓝鸟车里熄了火,又拔出钥匙,想了想,一时有点不忿,抬脚又冲那小伙子踹了几脚,心情才好一点。 “我可是没骂楼上的,”他轻声嘀咕一句,谁成想被刚刚跑过来的小吉听到了,“陈科,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没骂楼上的,那就是骂了隔壁的,”陈太忠冲他笑笑,“咱文明人,不讲脏话,你的手机呢?快报警……” 他冲出来得太过匆忙了,连手机都落在了办公桌上。 “骂了隔壁的?”小吉琢磨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轻笑一声,“哈哈,陈科你真是……嗯,业务科已经报警了。” 敢情,刚才那几枪,一枪命中了秦连成主任办公室的玻璃,另两枪却是打到了业务科的窗户上,尖叫的那女人,还真是张玲玲。 按说这么近的距离,子弹穿过窗户,只会留个小眼,动静不会很大,怎奈那穿窗而过的子弹,击中了业务科房间顶部的灯管,灯管顿时爆裂开来,张玲玲尖叫两声,冯罗修却是胆子大一点,愣了一下,顿时跑到窗口去看个究竟。 枪响的时候,正是刚上班的时间,招商办的人基本上都在,谢向南听到张玲玲的叫声,略一错愕,跳起来就向窗户跑去,难得地多说了两句,“五六半……不,是步枪,有人开枪。” 军人世家出来的,确实不一样,一琢磨这声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小时候常能听到的五六半自动步枪发射时的声音,不过想想这记忆未必准确,少不得又补充了两句,反正他能确定,这是步枪。 招商办的人何曾遇到过这种场面?说不得大家纷纷跑到了窗户边上,看个究竟。 第593章 没骂楼上的 等大家都跑到窗口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跳了下去,于是,无数人见到了传说中陈科长的身手,眨眼之间,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辆车和两个歹徒。 不过还好,陈太忠用指风打轮胎做得极其隐秘,接下来的动作又迅疾无比,所以大家也只能认为,歹徒的运气太背了,居然会两个胎同时爆掉。 接下来,大家就蜂拥地向楼下跑去,综合办的小田腿脚最快,他的目标是蓝鸟车留下的那封信,小吉晚了一步,就跑到陈太忠跟前了。 手举着那封信,小田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笑容可掬,“陈科陈科,这封信,咱们要不要抽出来看看?” 信没封口,不过,里面必定有什么蹊跷,小田刚想抽出来,一转念觉得不合适,正好,他想到陈太忠如此神勇,就拿过来问问,无非也是尊重领导的意思。 “不用了,保护好现场吧,”陈太忠做政法委书记的时间不长,但是相关知识还是不少,“你的手就那样抓着,别换地方,省得不好查指纹。” 说话工夫,招商办的人就呼啦啦下来七八个,朱月华穿着高跟鞋跑得慢一点,不过她的嘴可不慢,“老大你太棒了,我太崇拜你了。” 两分钟后,秦连成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他不在办公室,不过一听说自己办公室地窗户都被枪打了,一时大怒,“小陈,这件事一定要彻底查清楚,我现在就给王宏伟打电话。” 就在一团乱糟糟中,两辆警车呼啸而至,清湖区警方的反应不算慢——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遇袭的是招商办,事实上对枪击案,哪个地方的警方,反应都不会慢,持枪伤害,这个问题的性质真的很严重。 没用了多长时间,警方就将这一起枪击案调查得差不多了,那封信里,说得很清楚:下马乡的事儿,要由下马乡的人来处理,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你们要是再不听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落款是:一个愤怒的下马乡乡民。 晕倒地三人,火速被警方抬回了警察分局,那魁梧小伙子半路上醒来了,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脚镣,傻眼了,忙不迭解释说自己是打酱油的。 陈太忠正好也坐这辆车,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我没骂楼上的,敢骂我妈?你厉害大了,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当时你是想把这两个持枪歹徒救走。” “妈逼的你放屁,”这位破口大骂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立刻收声,怎奈,两根胶皮警棍已经狠狠地抽过来了。 清湖分局没受过陈太忠地荼毒,不过瘟神大名已经在警察系统不胫而走,眼见有人敢跟瘟神炸刺儿,动手来两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这家伙太犯贱,”陈太忠冲他冷冷一笑,也不管身边的警察,“你小子要不就蹲两年,敢出来我收拾不死你,膀大腰圆不吃亏是不是?” 去清湖分局做了笔录之后,陈太忠转悠着出来,一时郁闷不已,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拿步枪的那位被他打断了前额骨,所幸没有伤及大脑,不过脑内有淤血,人什么时候能醒来就说不定了。 按说这种情况下,陈太忠是不能出来的,因为人家都已经打算开车跑了,实在谈不上正当防卫,不过,所谓规矩总是要由人来执行的,谁敢把他关进去?再说这歹徒冲招商办开枪总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是秦连成秦主任由于自己的办公室被枪击,气得连连跳脚——当然说是吓得也可以,直接将事情捅给了章尧东和段卫华两位老大,“一定要把这股歪风邪气刹下去。” 靠,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那俩厮……还有那个打酱油地,哥们儿分分钟就搞死他们了,直到回了办公室,陈太忠还是闷闷不乐。 还好,业务二科、财务室甚至综合办等科室纷纷来人,瞻仰陈科长之余,也不忘拍拍马屁,大赞陈某人身手高强,胆气过人,一时间他的科长办公室游客如织…… 虽然开枪的那厮还昏迷着,可前因后果很快就出来了,经过阴平分局的核实,驾驶员就是下马乡大名鼎鼎的破烂刘,开枪者是破烂刘一帮里心黑手辣的炮手“二傻”。 这次武警围剿地力度很大,不过三大势力的头目都没有抓住,小黑在睡梦中被惊醒,只当是有人来抢劫,拿着枪放了两枪,顿时被打成了马蜂窝。 苦瓜走运一点,见势不妙,抛了手下趁乱远飙了,破烂刘则是回家过年正在来的路上,堪堪躲过一劫。 这三大势力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等破烂刘悄然抵达阴平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趁乱跑出来的二傻,一听说自己的基业荡然无存,禁不住大怒。 穷惯的人一旦发家,就很难忍受再次回归贫穷,破烂刘也不例外,二傻劝他远走高飞,不过,二傻倒是没辜负这个名字,到最后,劝说者反倒是被破烂刘劝说得再博一下了。 接下来,下马乡杜云生的事情再起风波,有人就找到了破烂刘,要他们去给招商办一点颜色看看。 破烂刘的钱带回老家一些,身上还有一些,不过摊子散了,就只留下了一辆藏在阴平的抢来地蓝鸟车,对方既然愿意出两万让他搞搞事,他当然不会推脱。 甚至,他认为这是重建“破烂王国”地必由之路,眼下武警严打,可风头总会过去,政府做事总是这样,既然富贵是险中求来的,那不下辣手肯定赚不了大钱。 谁想,他迈上复兴之路地第一步,就被人活生生地捉了现行。 事到如此,破烂刘也知道大势已去,他手上好几条人命,早晚都是要吃子弹了,负隅顽抗也没啥意思,既然躲不过去,还不如痛痛快快就交待清楚了,倒也省下皮肉之苦了。 等陈太忠听到详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不过,破烂刘说得明白,出钱的那人是二傻引见的,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二傻还没醒转,事实上,就算他醒转了,也未必肯交待,就算肯交待,他自己也未必知道,找上门的人是谁。 其实大家都明白,绝对是下马乡杜云生一帮人弄出来的,张永庆正在受范如霜的轰炸,绝对没心也没胆子再搞这么一出。 但明白归明白,没有证据啊,靠着逻辑推理是不能擅入人罪的,这一点,只要是个做警察的就清楚。 陈太忠也挺郁闷的,这还没完没了啦?屁大个事儿,这些人还真是过分。 不过,人民战争从来都是最难打的,人家这样一茬接一茬不怕死地往上冲,还真是让人头大的事儿,就算他自己不怕,但总归是件闹心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要忌惮父母亲的安全,他的同事和领导,也将生活在惴惴不安的气氛中,实在是要多闹心有多闹心了。 不能光靠警察,他琢磨一下,按规矩办事总要受到这样那样的掣肘,看来,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正好,安道忠听说招商办遇袭,也过来看看,陈太忠一见他,抓住就叨叨,“我说老安,这么搞可是不太合适啊,你们阴平政府,到底是干嘛吃的?” “下马乡,就是破地方,我早跟你说过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安道忠叹口气,试图转移一下话题,“哈,今天听说太忠你大发神威?好几个小姑娘说起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安主任不能不转移话题,要由着陈科发挥,再说什么把碳素厂搬走之类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作为阴平本地人,他都不得不承认,下马乡这帮人的做事,实在太过分了。 这一下午,陈太忠接受的马屁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接这个话茬,他皱着眉头沉吟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唉,那些人就这么肆无忌惮?” “除了山神爷,他们谁都不怕!”安道忠随便应一句,还待说什么,却不防陈太忠眼神一亮,打断了他的话,“这年头还有人讲封建迷信?” “人总得有点信仰的嘛,何况这种靠山吃饭的主儿?”安道忠笑一声,“不过……我信仰共产主义的。” 切,陈太忠哼一声,脑子却是转了起来,“对了老安,帮我问一下,跟老杜走得近的,都有哪几家,住在什么地方?回头……咳咳,回头我要建议警方好好地筛一筛。” 当然,这只是他的托辞…… 第594章 欲掩饰 面对陈太忠的托辞,安主任也没注意,小陈没借机发挥他已经很高兴了,于是忙不迭地张罗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清湖分局办案的警察,“陈科,那个陆海洋,是铁永红的儿子,现在人家要保释呢。” “铁永红?这是哪根葱啊?”陈太忠知道,陆海洋就是那个被他放翻的家伙,明明是旁观者还得瑟得不得了,动不动就满嘴喷粪。 “化工厂厂长啊,”电话那边详细地解释,“就在横山区呢,铁总亲自打电话来,要让放了他这个儿子。” 啧,原来是他啊,陈太忠想起来了,吴言第一次被自己那啥的时候,可不就是才去化工厂走访完,淋个落汤鸡回来的吗? “切,化工厂管得了警察局吗?他的手伸得挺长的嘛,”他理都不理这碴,“反正,我怀疑这个陆海洋啊,他跟破烂刘他们有勾结,咱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不是?” “知道了,陈科,你放心好了,”这边挂了电话,苦笑地摇摇头,铁总手长?你姓陈的手更长啊。 不过,既然是陈科的意思,这位倒也不怕就得罪了铁总,嗯,铁永红把个化工厂搞得日薄西山死气沉沉,可是据说丫手里很衬点银子,想到这儿他就笑了,这次,哥们儿也借机闹两个花花。 这种事情,当事人一般总是要向主事的意思一下地,可搭上陈太忠的便车,那狮子大张嘴也是无所谓的,铁永红你要不服气,可以去找招商办的陈科长理论嘛。 看来传言果然不虚,常向陈科请示和汇报,那是有益身心健康的,这位下意识地掐动手指,不住地盘算着:这次,该怎么宰铁永红才合适呢…… 安道忠的办事效率挺高的,不多时就将杜云生地几个铁杆找了出来,虽然杜老书记在下马乡势力滔天,人脉惊人,但是走得特近的,还是数得过来地。 这些人有的受到了这次的冲击,有的却是没有,基本上还具备兴风作浪的条件。 甚至,安主任都猜出了这次请破烂刘出手的,会是哪几家,他不可能确定是哪一家,但是根据逻辑推断,应该离不开这几家。 “不过,按说是没什么证据的……”说完这些,安道忠无奈地看着陈太忠,双手一摊叹口气,“都怪你下手太狠了,二傻现在还昏迷着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来。” 要证据有毛地用?哥们儿要的就是名单,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愁眉不展,异常艰涩地点点头,遗憾地咂咂嘴,“唉,他不醒来……真的是没办法啊,我当时,怎么就下手那么重呢?” 两人絮叨一阵,看看时间不早,安道忠就要做东请陈太忠吃饭,正在这个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又响,来电话的却是“白书记”。 吴言这个时候来电话,而且事先连个短信也没有,应该是有正经事要谈,陈太忠略一迟疑,就接起了电话,“你好,吴书记。” 他非常清楚她在细节上的小心,这一点,他陈某人就算拍马也赶不上。 “小陈你好,”果不其然,吴言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听说你们招商办下午受枪击了?我代表横山区委,表示深切的关注。” “谢谢了,吴书记,感谢横山区委地关心,那儿是我娘家,”陈太忠绷个脸,非常僵硬地回答,“不过你要是为铁永红说情,那我真的就很抱歉了。” 一边说着,陈太忠一边冲安道忠苦恼地摇摇头。 这个死鬼!吴言有点奇怪,陈太忠怎么会反应这么快,“铁永红向组织求助了,说是你们招商办诬良为盗,说他儿子很规矩的。” “他要草我妈,我能让他出来吗?”陈太忠一提这事儿就火,“我今天就假公济私了,非收拾那个王八蛋不可……” 按说,陈太忠说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安道忠就该回避了,涉及到了以权谋私,做为个外人,听到这种禁忌话题总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陈太忠刚才还向他摇头暗示了? 不过,人有点八卦心总是很正常的,安主任很想听下去,而且,只要陈太忠没有明确的示意,要自己离开一下,自己若是要离开,反倒是有故意把关系往生分里扯地嫌疑。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错非当事人很难体会,安某人是陈某人的同学,目前又走得这么近,有意避嫌的话,真的很……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陈太忠却是又讶异地抬眼看一眼安道忠:你丫怎么这么不识趣呢?真的是,很过分哦。 是的,他没有设身处地为安道忠想想,通常而言,只有上位者才有权力不去积极地换位思维,考虑对方的感受,不管承认不承认,这俩同学之间,已经隐隐有了高下之分——无论从哪个方面讲。 吴言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陈太忠身边目前有人,但是,应该是那种不太重要的人,还好,她身边没人,“你跟他有仇吗?以前?” “没有,我就是听你说过一次,他们厂的路不太好走,雨天很滑,”陈太忠皱着眉头,状若不开心,“反正这个厂长当得也不太称职。” “你……你个混蛋,”吴言当然知道陈某人指地是什么,那种刻骨铭心地记忆,她怎么可能忘却,心里没由来涌上一丝甜蜜,“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啊。” “嗯嗯,吴书记,这个面子不是我不卖给你,”陈太忠听到白书记跟自己在电话里打情骂俏,心里也是一荡,可脸上兀自是一副人模狗样地郑重,“身为领导干部,不能管教好自己的子女,抹黑的,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形象。” 说完,他“啪”地压了手机,无奈地冲安道忠摇头叹口气,“唉,真是……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吴言的电话?”安道忠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异样,在官场里混,都是眼里不揉沙子地,陈太忠自以为演技高超,可是跟吴言谈话,有事没事你说什么下雨啊? 当然,就此断定陈太忠和吴言有私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他琢磨一下,决定还是忘记这个假设,与己无关地东西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总而言之,陈科长是不卖面子给吴言的,美艳的区委女书记,在凤凰市官场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这个小小的正科敢这么直言相顶,传出去,最少要增加一百多个对头出来。 “嗯,”陈太忠点点头,岔开了话题,“今天的事儿挺侥幸的,还好招商办没人受伤,既然吃饭,我把科里地都叫上,给大家压压惊。” 他都这么说了,安道忠自然也没什么选择了,安主任自然想不到,陈科长今天请这么多人,只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自己喝多了。 当天的酒席,陈太忠足足灌了四瓶高度汾,其中综合科的小田一个人就敬了他有半斤——业务二科请客,不过,其他科室也来了几个人,大家都是打着感谢陈科的幌子来的。 下午的事儿,对大家震撼挺大的,对这种人型猛兽,又是正当红的,还是恭敬一点比较好,再说自打招商办受了枪击,一时间人人自危,整个气氛都比较压抑,原来,听起来很遥远地亡命徒,就在大家身边啊。 这种情况下,跟陈科长搞好关系,就非常地有必要了,万一有事,不管陈科长在不在,肯不肯伸手去管,反正平常多少能给人增加点安全感。 总之,现场的十一个人,都能够证明,今天的陈科长,确实是喝多了,醉得连车都开不了,最后还是小吉开着他的林肯车,将人送进了花都酒店。 朱月华想留下来照顾陈太忠,却是被陈科长一把推开,“走走走,你俩都走,这孤男寡女的,算怎么回事啊?” 话刚说完,他已经栽倒在床上,两分钟之内,就鼾声大起。 小吉和小朱观察了十多分钟,发现陈科长睡得很香,没什么异样的反应,对视一眼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要服务员留心这个房间的响动。 感觉到他俩驾着林肯车离开,陈太忠翻身就坐了起来,反锁上门,隐身术加穿墙术,不多时就走出了好远。 找个公话,他给马疯子打个电话,“疯子,给我弄辆车,不起眼的,加满油再弄个假牌子,明天我还你,对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第二天,下马乡毙子沟村,一大早起来的人们,发现奇事一桩……不,是数桩。 第595章 山神怒 毙子沟村离乡里不远,处在这一片丘陵的外围,不过却是个比较紧要的场地,出入这一片山区,这是一个必要的出口。 这一点,从毙子沟村的得名就可以知道,清末时期山中有一猎户,平日里打打猎,偶尔也打劫一下人,年三十天擦擦黑的时候,发现山路上有独行客,说不得就一枪放倒,将人洗剥干净,得钱物若干。 回家盘点的时候,猎户地老婆猛地发现,这钱物有点似曾相识——自己儿子在远方经商,托人传话说要回家过年,要带地就是这些东西。 老两口忙不迭跑到地方一看,果然死的就是自己的独生儿子,顿时抱头痛哭,以后人们就管这地方叫毙子沟了,也是警醒后人的意思:苍天有眼,缺德事不要做太多了。 杜云生的家,就在毙子沟村,眼下一家三个男人全被抓,能发生这种巨变,倒也不能不让人感叹,确实是苍天有眼。 闲话就不扯了,早晨大家一起来,才发现,老杜书记家所在的杜家大院,与世隔绝了! 杜家大院占地差不多四百多平米,里面有一栋三层小楼,还有些花花草草地,现在紧靠着院墙,出现了一条深达五六米、宽约米许的裂缝,除了浅浅的土层,下面的山石都裂开了。 杜家人想出来的话,那得搭木板了,或者填平门口的那一部分——跳来跳去地总不是个长久的事儿,家里还有老人呢。 这裂缝出现得煞是蹊跷,别的地方没有,就是绕了杜家大院一周,真正的奇哉怪也,一时间就有人纷纷议论,这种异常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然而,人们马上就发现,出了异象地,并不仅仅是杜家大院。 毙子沟村的村委会主任杜镇宁,同杜云生的关系很好,这人脾气极大,人送外号“小钢炮”,就在老杜书记家的地缝被人发现后不久,大家又惊讶地发现:杜村长家不见了。 杜村长的院子也不小,大概有三百多平米,孤零零地坐落在半山腰,尽显一村之长的豪气,可是,现在大家望过去,发现那里只有石头,别的什么都没有。 等大家凑近一看,才发现杜村长地院子被几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石头堵了一个严严实实的,有好事者扛着梯子往上攀爬,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怎奈梯子太短——每块石头最少都二十米高呢。 终于,有人找到了一条可攀爬的路线,艰苦地爬了上去,才一冒头,就听见杜村长欣喜的叫声,“二娃,让大家把石头给我弄开啊……” “人没事吧?”叫二娃的那厮站在石头顶上,看到院里面的房屋整整齐齐的,一时就有点纳闷,这石头不是从山上滚下来地? “没事没事,就是电话和电都停了,”杜镇宁脸上苦得能拧出水来,“我操他大爷,这些石头从哪儿来的啊?二娃快叫他们弄开。” 你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我怎么知道?二娃挠挠头,咂咂嘴,“村长啊,这石头太大了啊,怎么弄开啊?” “妈了个逼的,”其实杜村长也知道石头大,不过他实在被弄懵了,睡得好好的,也没听到什么响动,一觉起来,周围就被石头围住了,这怎么回事啊? “不行拿炸药炸吧,炸松一点,慢慢掏算了,”他也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把家搬出去吧?看这石头应该是硬度不大的铝质岩,“真他妈的倒霉个球的了。” 毙子沟村的管理还是不错的,炸药控制得挺严,除了治保主任和村办铝窑的厂长,别人没什么接触。 问题是,当大家在村里找到铝窑厂长的时候,又吓了一大跳,厂长一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任是怎么叫都叫不醒,若不是有气儿出,真像是死人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山神爷……”有人轻声嘀咕一句,没有带任何的语气,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想说的是,山神爷发怒了! 只是,虽然杜云生被抓了,可杜村长余威尚存,大家都不敢说什么,这一刻,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升起了一种猜测:这是神怒。 神为什么发怒?那很简单啊,因为杜云生、杜镇宁加眼前这个厂长,真的都不是什么玩意儿,最要命地是,这三个好得就像穿了同一条裤子一样。 “去李主任那儿看看吧,”有人建议了,治保主任李太平性格彪悍,做事也比较公道,李家又是毙子沟村的第二大姓,所以有时候,他能为村民们争取一点好处,倒是没有完全倒向杜村长。 果然,李太平家什么事儿都没有,大家见到李主任一大早地正在院里打拳呢,心里就有点底了:恶人自有天报。 不过,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说不得大家拥了李主任,去取炸药。 可是很遗憾,那石头看着是铝质岩,可炸药响过之后,石头居然纹丝不动,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要再多装点药?” 那就只能多装了,可是再炸一次,石头还是不动! “不能再多装了,”有人出声反对了,“再多装,没准石头就把村长地院儿砸了!” 这时候,石头顶上的二娃放下去一根绳子,把杜镇宁拉了上来,杜村长拿过一把镐头,用力向石头上一砸,火星四溅! “妈了个逼的,只能搬家了,”他常年在山里,也没见过这么硬的石头,“好像是传说中的铁石……” “村长,不敢骂人!”有人悄悄凑过来,将几桩异事悄悄地汇报一下,“你这么骂,算是骂谁呢?” 杜镇宁一听就明白了,一时间脸色苍白无比,身子慢慢地委顿到地上,好半天一声不吭。 虽然没人敢当着杜村长说什么山神爷震怒的话,但是这个猜测还是在村子里不胫而走,尤其是有人把厂长一家送到县医院,医院却是死活检查不出原因之后。 再往后,区里和其他村子也传来三桩无法解释的异事,倒霉者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杜云生铁杆朋友。 一天之内,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下马乡和阴平城区,一时间,咒骂者有之,兴奋者也不少,总之,这几起系列的灵异事件,足足在阴平传了好几年。 至于说原因那就是众说纷纭了,有些人说是武警杀戮太多引来的,更多人却是说杜云生挡了大家财路,连山神爷都看不过眼了,似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毫无疑问的是,下马乡的风气,顿时为之一整,对那些非人力可为的神秘现象,大多数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敬畏的…… 那始作俑者,却是连夜又开车跑回了花都酒店,埋头大睡之后,迎来了家里的电话,“太忠,那个王伟新副市长昨天又给咱家打电话了,说是想问问怎么联系你,你的手机怎么总不开机?” 昨天去阴平了,那个……合适开机吗?陈太忠叹一口气,“手机没电了,没发现,妈,他说找我什么事儿没有?” “没有,你给他打电话吧,”老妈在那一头,也苦恼地叹一声,“太忠,能不能把咱家的电话号码,从你的通讯录上取了啊?” 敢情,昨天王伟新打电话去陈家的时候,老许和楚主席正在陈家聊天呢,最近他们总来陈家聊天,至于说目的嘛,或许有或许没有,谁说得清楚呢? 听到陈母喊一声“王市长”,这二位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等放了电话之后,又絮絮叨叨地问了半天。 再然后,嗜赌如命的二子也跑了过来,不住地说好话,根本不提自家门被砸的事儿,一个劲儿地感谢陈父打了招呼——有了这个招呼,最起码元宵节他是在家过的…… 总之,似此种种,陈母觉得很闹心,才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那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压了电话,抬手看看表,已经七点半了,正说要洗漱一番,有人敲门,小吉来接他了。 第596章 病急乱投医 坐在小吉开着的车里,陈太忠一时有点感触,还是有权好啊,你看,哥们儿就假装醉一回,这小吉都能记得接人,人家冲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手上这点屁大的权力吗? 等到了八点,陈太忠给王伟新打个电话,王副市长开口就是对昨天枪击案的问候,“太忠,你没伤着哪儿吧?” 这次枪击案,影响真的挺大的,不过,王伟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随便聊两句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听说你跟铁永红闹矛盾了?” “他那小子骂我妈呢,而且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听到这个问题,陈太忠淡淡地解释了一下,“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他绝对跟枪击案无关。” 王伟新一听这话,就知道陈太忠对那个家伙不是一般的恼火,不但把所有的说辞都堵住了,而且听口气,隐隐还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架势,少不得轻笑一声。 “呵呵,是这样啊,我还真不知道呢,昨天给你娘打电话,那是个挺和蔼的人啊,早知道这样我才不管他呢,算了,不说这些了,中午有空没有,一起坐坐?” 坐坐,那就坐坐吧,一个副市长跟他这么说话,陈太忠还能再发火不成?少不得客套两句,定下了饭局。 王伟新吃饭,当然还是在碧园,事实上每个领导都有他们惯常去的地方,对一定级别地领导来说,乱串饭店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一开始就说好了,大家都不带人,所以陈太忠进去的时候,发现那个惹人讨厌的小林秘书都不在,就是王伟新光杆一个。 吃喝了没多久,王伟新看似无意地发话了,“太忠啊,两会要开了呢,知道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变化啊?” “不知道,不过,杨锐锋怕是要倒霉了吧?”陈太忠摇摇头,他知道王伟新和杨锐锋的恩怨,倒也说得直接,“其他的情况,我就不是很了解了。” “书记办公会、常委扩大会、两会……”王伟新有心无心地叹口气,“呵呵,这几天的会真多啊。” 他是老副市长了,怎么可能为几个会而叹气?一个市长一天最少还不得三四个会?他已经明明白白地点出了来意。 这几个会连下来,就是一个干部的标准任免程序,虽然他一个副市长没巴望着去升市长,可是,杨锐锋被调整走的话,政府工作的分配肯定要有一些相关调整,他坐冷板凳多年,怎么会没点想法? 陈太忠一听,也明白了,虽然他对这些东西还吃得不是很透,却是知道,王伟新有点坐不住了。 只是,现在地陈太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初哥菜鸟了,听到王副市长的话,也只是点头应承一下,“是啊,会好多啊……” “行了,你别跟我装了,”王伟新一见这家伙打算装疯卖傻,顿时戳穿了他,“说实话,我再分管两个局呢,文教口实在没啥意思,这次,你得帮帮老哥。” 遇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王副市长的强项,比段卫华都不遑多让,既然已经摸清了陈太忠的性格,他当然会使用最直接最有力的手段。 年轻人嘛,不就是好个面子? “这个……”陈太忠还真的被将住了,他皱皱眉头,又挠挠头,“王副市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尽力地,不过……我马上要去党校学习了,因为下马乡的事儿,章书记让我早点走。” “哦,这样啊,”王伟新叹口气,他也知道下马乡的事儿——毕竟是那么多武警出动呢,甚至他都知道这是陈太忠搞出来的,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真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慨。 听到这话,他一时就有点失望了,不过接下来的话,他还说得挺好听的,“那你有什么事儿,要托付老哥我的没有?” 听到这话,陈太忠还真的有点感动,虽然他知道,这种空头人情,是个人都会许,不过王伟新做为一个副市长,能跟自己这个小科长说出来——还是用如此掏心窝的态度,他能不感动吗? “去素波,有可能的话,我会去见见蒙书记,”他笑一声,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面前小盘子里的一块鹿肉,“到时候……看情况吧,现在不敢说死。” 王伟新何尝不知道,对方这话也未必是由衷之言?而且,先是“有可能”后是“看情况”?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变相地表态了:有机会我会挺你的。 “好了,有你这句话,老哥就知足了,”他伸手拍拍陈太忠的肩膀,当然,就算人家没这句话,他依旧要拍肩膀,凤凰市高层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了,陈科长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就算有人置疑其成事的能力,但是败事的能力却是没人置疑。 再说了,他王伟新手里,还真的没什么牌可打了,他身上“党记”的标签,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而陈太忠过年去他家随便坐了坐,他就能直觉地感到,那效果真不一样,因为隔天段卫民就来拜访了。 段卫民只是个副处,但这个副处身后,可是站着一个正厅呢,统管凤凰市政府事务的正厅! “其实,伟新市长,你不用那么着急,”陈太忠夹起了那块被他戳得稀烂的鹿肉,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会只是两会,错过两会,那也无所谓地……” 这话是事实,两会不过是一个大调整地机会,事实上很多调整,都是在非两会期间实现的,无非是偶尔需要加个“代”字,称谓而已,权力到手才是真的,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陈太忠的心里话,他实在有点不能理解,权力是一种什么样的毒品,会使得如此众多的人趋之若鹜,乃至于倾家荡产、颜面尽失甚至尊严扫地都在所不惜? 可这话听到王伟新的耳中,却有若醍醐灌顶一般,是啊,有些事情,真的急不来的,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发力也不晚嘛。 我的心态有点乱了,甚至还不如这个年轻人!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端起了酒杯:以后多在蒙晓艳身上下下功夫才是正道,省得万一机会来临,连个帮腔的都没有,是的,机会只会青睐那些有准备的人! ——可是,我都五十三了啊,还有时间等到那个机会吗?一时间,王伟新有点茫然了…… 下午,化工厂的厂长铁永红直接上招商办来了。 铁总也苦啊,找了吴言,吴书记说陈太忠翅膀硬了,找了刘立明,刘立明一听“陈太忠”三个字,那个混蛋啊,你找别人吧,我帮你说还不如不说。 他又求爷爷告奶奶地托人求到了王伟新,谁想托人者回话说,王副市长骂了我一顿:你说那小铁家的儿子是怎么教育的啊? 这种情况下,思来想去,铁永红也没招了,有心想派个人说情,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去得了。 招商办那可是烫手的地方,他找了那么多人说情,或者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能力,但是对方咬牙不买账,不但说明自己的儿子得罪对方得罪得很厉害,而且,自己这么屡次三番地找人关说,怕是也让对方恨得牙痒了。 可是,他能不来吗?二十四小时过了,儿子还没出来呢,找到市局副局长都没用,办案的警察更是连人都不让见。 陈太忠刚接到了高强和他的朋友支光明,当然,随行的还有高强的情人盛小薇,三个人都是在家过了元宵节才赶来的,所以略微有点晚。 支光明的身材跟高强相仿,也是瘦瘦小小的,不过言行间有一股子悍气,说话口气也很直,陈太忠后来才知道,这家伙也是玩走私起家的,为人挺仗义,口碑一直不错。 走私玩到一定规模之后,身后没有一定的关系网是不行的,支光明也从无到有地发展起了一个关系网。 只是他的买卖越做越大,引起了某一强力人物的觊觎,也要插手进来玩玩,他对比一下双方的力量,发现最多也就是能拼个两败俱伤——他自己这边的伤势铁定还要重些,说不得当机立断,退出了那一行当。 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回乡开起了皮革厂和服装厂,这年头的事儿还就是这么怪,好多国营的皮革厂、服装厂纷纷倒闭,倒是这些私营企业,基本上都是越过越滋润。 第597章 做给人看 支光明这次来没带项目,纯粹就是跟着过来看看,凤凰这里有什么好搞的,他的资金比较宽裕,更重要的是,他的产业全在老家,这样的格局有点不太合适,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的。 “呵呵,项目好说啊,不过,一般的项目,介绍给支总,那是我对不起朋友,”陈太忠正使劲儿白活呢,“怎么说也得找个……” “笃笃笃,”小朱敲敲门,走了进来,她冲高强点点头,“高总好啊……陈科,外面有个市化工厂的厂长找你。” “铁永红?”陈太忠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是他,”小朱点点头,“让不让他进来?” “你没看我正忙着呢?不见!”陈太忠不屑地哼一下鼻子,“告诉他,我没工夫见他,你就这么原话翻过去。” “哎,陈科,”支光明玩走私的时候,跟政府里的人接触比较多,一听是市级企业的老总,估计不是个正处也是副处,“要是因为我们的事儿,那倒无所谓的。” 这家伙说话还真直!陈太忠笑一声,沉吟一下,抬头看看朱月华,“好,那让他进来吧。” 铁永红拎个手包进来了,冲着沙发上那三位点点头,笑眯眯地走到陈太忠的办公桌前,“陈科长吧?你好,我化工厂铁永红,一向少见啊。” 陈太忠根本没理他伸出来地手,斜着眼睛看着他,手上不停地玩弄着一支派克金笔,“有什么话,你直说,我还忙着呢。” 铁永红的笑容停滞了那么一瞬间,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痉挛两下,他想到了陈太忠不会有什么好听话,却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不给面子。 “咱俩……好像有点误会,”他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出了这句话,随即扭头看看沙发上的那三位,又转过头来,“能不能换个地方谈谈?” 高强听到这话,斜眼看一看支光明,就有欠身子起来的意思,咱们要不要避一避啊?谁想支光明直视着他,微微摇一下头:不用避,看起来陈科长是稳稳吃定这位的,咱不能自降身份。 有了这个暗示,高强自然就不动了,他行事比支光明谨小慎微得多,不过,他倒是很佩服老支跟政府官员打交道地本事,要不然也不会拉着老支来凤凰了。 陈太忠白了铁永红一眼,语气更为不爽了,“我说,这是我的客户,也是我的朋友,工作时间,你让我扔下他们跟你到哪儿去啊?” 得,肯定是不断有人关说,惹恼这厮了,想到这个,铁永红的姿态更低了,“是这么着,海洋这孩子啊,不懂事儿,等回去呢,我一定教育他。” “陆海洋?”陈太忠轻哼一声,倒也没藏着掖着,“他姓陆,你姓铁,怎么就能是你孩子呢?” “我本来是姓陆的,”铁永红心里暗恨,华国锋还姓苏呢,你丫没事琢磨这些枝节末梢做什么啊?莫不是想讽刺我是接收的别人的儿子不成? “哦,那遗憾了,不过抓他的是警察,我是招商办的,”陈太忠一摊双手,手指间夹着地金笔在午后艳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脸上的笑意,也是同阳光一样灿烂,“呵呵,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王宏伟都要听你的,这个我知道,”铁永红见他不认账,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反正是小孩子不懂事,陈科长,您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不大一点儿的事儿,大家以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呀哈,纵子行凶,你还有理了?”陈太忠侧着身子看着他,一只胳膊懒洋洋地垂在大班椅的椅背后,脸上笑容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铁厂长,信不信我有把握,让你以后都见不着我?” 这话实在是太硬了,虽然可以有若干种解释,但若干种解释地背后,只有一个意思:别说我收拾你儿子,就是收拾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铁永红脸上红白蓝紫地变幻了半天颜色,最终长叹一声,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狂成这样,连这种小事都要穷追猛打不舍,你不知道官场上最要紧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但是,他也不敢再多计较了,“我没理,真的一点儿理都没有,请陈科长多包涵了,那个小畜牲,我回家会好好教育的。”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啊,”陈太忠冷哼一声,才待继续说什么,却发现高强和支光明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说不得一摊手,向那二位解释一下。 “昨天我们招商办被身份不明地歹徒枪击,我出去追凶,这个厂长的儿子一定要围观,我让他走开点,他儿子说‘操你妈’,上了警车之后还骂人,两位,换给你们是我,你们会怎么想?这个人,可能不可能完全跟枪击无关?” 这口气他是咽不下去的,可是他也不想让客户觉得,自己是嚣张跋扈的人,少不得就要略作解释一下。 “等他出来之后,我一定打烂他那张嘴,”铁永红继续陪着笑脸,“陈科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次吧,他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他一点都不比我小,看你这点家教吧,”陈太忠冷哼一声,既然对方都这样了,他也实在没办法继续硬下去了,说不得拿起电话,却是不着急拨号,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铁永红。 “打烂他的嘴?这话是你说的,是吧?要是他的嘴没烂呢?” “随你处置,我再都不管的,”对方既然松口了,铁永红怎么会放弃机会?忙不迭接上了话,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他的嘴要不烂,你就自己辞职吧,别逼我,”陈太忠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自顾自地开始拨号了,浑然不管满屋子异样地眼神…… 第二天下午,招商办所在地长江大厦门口出现奇事一桩,一个魁梧精壮的小伙子,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嘴巴肿得老高老高地,上下嘴唇跟肿得两根小香肠相仿,不过这香肠破皮较多,血痂左一块右一块地,惨不忍睹。 小伙子戴了一副墨镜,就那么傻呆呆地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保安过来问话也不出声,一直坐了有两个多小时,才站起身走了。 来的这位,自然就是陆海洋了,脑袋上纱布包裹的地方是陈太忠拿石头砸的,嘴巴却是铁永红抽的,不过到末了,铁总也没舍得把儿子的嘴抽烂,嘴唇烂了——也就是嘴巴烂了吧? 为了告诉陈太忠他做到了,少不得铁总又将孩子撵到了长江大厦门口,要他等到陈太忠来了,看到了才能走,陆海洋嫌丢人,找了副墨镜戴,铁总叹口气,倒也没说什么。 等了俩小时,陆海洋都没等到人,不过,他能确定,自己这副惨象,肯定是被招商办的人看到了,到末了,铁总发了个信息过来,他才施施然离开了。 什么信息呢?“姓陈的已去素波,你可以回家了。” 其实,陈太忠离去时间不长,他看到了陆海洋那熊样,不过,他哪儿有兴趣搭理此人?分别给秦连成和谢向南打个电话,说自己走了,然后驾着林肯车扬长而去,你丫在那里慢慢坐着哈…… 由于心情畅快,他倒是没怎么超速行驶,到了素波的时候,就是晚上六点多快七点的模样了,想想这个点钟联系谁也不合适,终于找到锦园大酒店住了下来。 他在这里,被高云风的人临检过,很是出过点风头,不过,以锦园的档次,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太多了,身份尊贵者也很有一些,所以,倒也没人认出他来。 领了房卡,陈太忠进门打开热水器之类的玩意儿,居然觉得没什么事儿可做了,他习惯了在凤凰地喧闹,眼下冷冷清清的,还真有点不适应。 现在他唯一合适联系的,就是国安局那几位或者说水电设计院的王浩波,连雷蕾他都不合适联系,大正月的,万一人家老公在家,那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哥们儿好像跟上一世,大不一样了?他很惊讶地发现了这个变化,上一世他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一时间是又惊又喜——我是情商高了,还是变得浮躁了? 那既然没事,就出去走走吧,想想前天他去了一趟下马乡,还是耗费了不少仙灵之气,何不就近找个公园转悠一圈? 党校附近,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有凉亭石凳地,算是个休闲的去处,陈太忠一时也懒得琢磨该去哪个公园了,只觉得那里就不错。 他刚来到小树林边上,猛然听到摩托车的发动声,几乎在同时,雪亮的车灯在他前方闪起,一辆摩托车迅疾地从小树林里蹿了出来。 咦?素波市不是禁摩了吗?一时间陈太忠有点奇怪,说禁摩这话不太正确,主要是对摩托车驾驶本审得严了,手续也不批了,摩托基本上很少见了。 “好狗不挡道,滚开!”见他呆在那里不动,摩托车后座上的男人怒骂一声,而驾驶摩托的这位,笔直地向他冲了过来。 第598章 野蛮的一对儿 我靠!陈太忠顿时就毛了,身子一侧,想也不想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那摩托车顿时被他踹倒在地。 “草你妈的,你找死啊?”驾驶摩托的那位身手不错,顿时就跳了下来,怒骂一声,手一抬,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扎了过来。 呀哈,比我还不讲理?陈太忠想也不想就迎了上去,手一抬,硬生生地挡开此人的胳膊,双手迅疾一拽,“嘎巴嘎巴”两声连响,那厮地膀子就已经被捏得脱臼了。 下一刻,陈太忠又是重重地一脚,直接将刚从后座上下来的那位踹出好远去。 这两位是托了二傻的福了,因为前两天被打昏的二傻现在还没醒过来,陈太忠觉得手太重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国家干部整天把人打得断手断脚的,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因为他用的力气不大,被踹倒地那位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略一愣神,撒腿就跑,这边膀子脱臼的也想转身就跑,怎奈两个胳膊用不上力,平衡就无法把握,跑了没两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陈太忠哪里肯让那个腿脚齐全地跑掉?撒腿就追了过去,凌空一个旋风腿,就将这人又踢了回来,趁其倒地未起的工夫,抓住他的腿轻轻一抖,得,这位更惨,大腿脱臼了,顿时就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真不结实,”陈太忠嘀咕一句,觉得有点扫兴,转身正待离去,小树林里奔出一男一女,就在两个男人身上翻腾了起来。 “喂喂,怎么回事儿?”他有点奇怪。 敢情,这一对儿在小树林里亲亲我我的时候,被两个男人打劫了,还好,树林不大,俩劫匪也没敢多呆,骑上摩托就想跑路,谁知道正正撞上陈太忠。 “哦,这样啊,你们报警吧,”陈太忠听得摇摇头,转头就想离开,谁想那女孩儿紧跑两步拽住了他,“大哥,你送我回宿舍吧。” “喂喂,小娜,你怎么这样啊?”她男朋友将翻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啊?” “你个软蛋!”女孩儿怒骂那男孩儿,“连反抗都不敢,还算男人吗?你没看到那个混蛋摸我的胸?要不是这儿挨着大街,我就要倒大霉了,我没你这种男朋友!” “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啊,”男孩儿大声地辩解,一时委屈无比,“而且,树林里那么黑,我怎么能看见他们摸你了?” 我靠,就你这长相,也想被劫色?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女孩长得瘦瘦小小地,脸上脂粉挺浓,乍一看还算能看,不过,这大晚上的,有点吓人。 “你俩吵,别拉扯我,”他用力掰开女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大腿脱臼的那位,起码要养两个月才能恢复,他可不想把这种是非揽在自己身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女孩儿的手被他掰得生疼,一时间火气就上来了,当然,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美貌,似乎对方看不上,“会点庄稼把式了不起呀?混蛋!” “你这是疯狗,逮谁咬谁?”陈太忠火了,转头回去,冲着女孩儿的脸上就是一记响亮地耳光,“你再骂一句?” “喂我说,你怎么打人啊?”那男孩儿挂了电话,估计是报警了,走了过来,用手一指陈太忠,“有你这么野蛮的吗?” “你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儿,”陈太忠冷哼一声,转身再次离开,“我今天也算倒霉了,遇到这种人。” “有本事你别走!”男孩儿还在后面叫嚣着,虽然没骂脏字儿,气焰却是挺猖狂,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遇到劫匪动都不敢动的主儿,陈太忠气得差点转身再给他来两下。 第二天到了函授班,就开始热闹了,陈太忠给王思敏和何振华都带了点小礼物,就是凤凰宾馆做的那些卤味,也算是凤凰特色,不大不小算是点心意,搞得那两位都挺不好意思的。 当天晚上,收到消息地王浩波给陈太忠摆接风宴,廖宏志也带了张志诚来赴宴,王书记跟他在机场见过,大家聊起天来倒也没什么拘束。 听到他们谈到荆家兄妹在凤凰设厂,王思敏插话了,“陈太忠,那个荆紫菱,真像我叔叔说的那么漂亮啊?” “嗯,是啊,还算可以吧,”陈太忠点点头,入尘世已久,他已经逐渐地接受了人间审美的打分标准,但是说起荆紫菱来,却是不得不产生一点遗憾。 “哦,这样啊,”王思敏点点头,一时就认为,那个荆紫菱也就未必漂亮到哪儿去,“那跟你的女朋友蒙小姐,算,跟蒙小姐的表妹比起来,谁漂亮一点?” 她和何振华见过蒙晓艳和蒙勤勤,当时蒙勤勤还鼓励何振华好好充实自己呢。 蒙勤勤果然是这家伙的女朋友!廖宏志听到这里,终于确定了一桩猜测,这世界上姓蒙的并不多,他怎么能想到蒙勤勤的堂姐呢? 可是……蒙勤勤的表妹是谁呢?尚彩霞在素波有兄弟姐妹吗? “哦,她俩……”陈太忠沉吟一下,“比小紫菱是要差一点,不过,春花秋月各擅胜场吧,呵呵……” 说到这儿,他也想起了蒙勤勤,不过他想的是该不该联系她,琢磨一下,他觉得蒙晓艳一定告诉了自己的堂妹,自己来素波了,那就不用主动打电话过去了,省得人家认为自己是贪图占那豪华套地便宜。 事实上,他是不习惯求人,总觉得打电话给蒙勤勤,再要求见一下蒙艺的话,有点跌份儿,也正是基于这个心态,他对唐亦萱每次说“找我什么事”那五个字异常敏感。 不过,蒙晓艳会告诉堂妹,说他来素波了吗?他这个推测,未免有点异想天开。 当然,该来地,那是迟早躲不过的,就在他到了素波的第四天,下课之后,时间还早,他开了林肯车去日报社,指望着没准能撞到雷蕾——没办法,一个人在外面,就是这样,挺容易无聊的。 就在接近六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何振华,他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哭腔,“太忠,快来帮忙啊,别叫警察,你一个人来……” 这怎么回事啊?陈太忠挠挠头,一时有点想不通,何同学在电话里语焉不详,搞得他是一头的雾水。 花了好半天功夫,他才找到了“盛世华苑”的售楼处,刚一进去,一个售楼小姐就凑了过来,“请问先生要看房吗?” 这个房地产公司,买卖不错嘛,陈太忠看着大厅里拥挤的人潮,笑着摇了摇头,“你告诉我一下,保安经理室在哪儿?” “保安经理室?”小姐愣一下,招手喊过来一个保安,“他要去经理室,你帮忙带一下路,我走不开呢。” “晚上请我吃宵夜啊,”这保安嬉皮笑脸地调戏了一下相貌尚可的售楼小姐,转身看看陈太忠,正色发问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你做不了主,跟你说没用,”陈太忠大剌剌地回了一句,一脸的漠然,“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眼,觉得此人年纪虽轻,可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毫无疑问属于那种不宜招惹的人,略微沉吟一下,终是笑着点点头,“你跟我来。” 第599章 棒打鸳鸯 保安经理室并不在金碧辉煌的售楼大厅里,而在大厅背后的小院儿里,那里是一圈破烂的平房,一看就是属于要被拆迁掉的旧屋,眼下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这倒也正常,前面华丽的大厅,是涉及了公司的形象,求的就是一个视觉效果,再加上样板房若干,就没有多少空间了,自己人办公的场所,将就一下也无妨的。 陈太忠一进院里,就看到了何振华,那家伙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四下张望呢,他的身前站了两个保安,看那架势,是看人用的。 一见他来了,何振华顿时就跳了起来,向他招招手,“太忠太忠,你快来,告诉他们,我不是秦科长的男朋友啊。” 秦科长?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神,随即反应了过来,何振华是在说蒙勤勤呢,一时间就有点纳闷,“你肯定不是她男朋友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敢情,何振华一下课,就被一辆小面包车截住了,车上下来四五个汉子,不由分说就将他推上了车,一路将他带到了这里。 结果,一下车,他就被保安经理拎着脖子教训了一顿,说他最近正在追求的秦科长,是公司老总的女朋友,还问他要留下一只手还是留下一只脚。 何振华一听这话,顿时就吓呆了,做为中行的职工,他非常明白“盛世华苑”的背景,开发这个小区地,是大名鼎鼎的九华房地产,在省里绝对是名列三甲的。 他之所以如此清楚这些事,并不是因为他多么了解房地产,而是说他知道,九华房地产跟中行的关系很好,九华能走到眼下这一步,离不开中行的扶持。 更有消息说,九华的老板,以前不过是个摆地摊的家伙,算是个半混不混地赖皮,虽是赶上了政策和好时机,但此人素质比较低下,跟那些市井中的混混,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 一听说这人把自己当作了情敌,何振华心里,那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他若是真的跟秦科长好上了,那也就罢了,受点什么气都认了,可是,明明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啊。 说不得,他就只有声明,自己跟秦经理没啥来往,可是这个保安经理却是不肯放过他,一定要让他写下声明,以后都不能纠缠秦科长,等他写了声明之后,还要他交待到底跟秦科长做过什么。 总算还好,这帮人没有打人,而何振华知道,以九华老板的势力,自己报警也没用,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撇清……有了,找陈太忠来做证明,他的女朋友的表姐,可不就是秦科长吗? 其实,这只是中行行长的一点怨念,上次有人追求蒙勤勤,让行长大人吃了尚彩霞一点排头,这件事就成了他心里地一个疙瘩。 那么,接下来,他自然要注意一点关于蒙勤勤追求者的动向,外面的人追求蒙勤勤,他是管不了也没义务管的,但是,他绝对不能让中行内部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好死不死的是,最近何振华追求蒙勤勤追求得挺紧,大前天情人节,还送了十一朵玫瑰过去,行长接到线报后,微微一调查,发现何某人家境极其普通,自然是要起了棒打鸳鸯之心。 可是,上一次那件事,弄得也挺被动的,行长亲自过问了,反倒搞得蒙勤勤回家大为光火,说是她有成了自己小蜜的嫌疑,这话传到行长耳朵里,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那么,这一次就不能那么做了,正好,行长跟九华集团地老板关系不错,就委托九华的老板代为行事。 九华的老板也不知道秦科长是什么来头,但是行长发话了,那也只能照做了,反正,能让中国银行天南省分行行长开口的主儿,他是没理由不帮的,再说了,多大点事儿啊? 不过,帮忙也要讲究个形式和借口的,“这个事儿……我不太好插手啊,能不能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行长还能有什么选择?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反正你注意控制一下舆论,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记住,那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情人!还有……你小子千万不要打秦科长的主意,要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于是,就有了眼下的一幕。 可是,何振华并不清楚内幕,少不得就要跟陈太忠苦苦哀求一下,“太忠,你也是认识秦科长的,我俩真的没啥啊。” 这是什么狗屁事儿啊?陈太忠听得就有点窝火,我靠,哥们儿自打来了素波,很久没有……那啥的生活了,今天好不容易去等等雷蕾,就遇到这种事儿?这跟我有什么相干啊?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事儿后面有那么多说法,所以心里就挺奇怪的,蒙勤勤有对象了?这个对象,还是这么不讲理地一个人? 应该……是单相思!他仔细琢磨一下,确定了这个猜想,因为对蒙勤勤,他还是挺了解地,一时间,他就有点恼火这个九华的老板了,靠,你想投奔蒙艺这棵大树,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咦?不对,他刚想到什么,却不防那保安经理已经走了出来,一指陈太忠,脸却是向着何振华,“这就是……你找来地证人?” “是啊,他就是秦经理表姐的男朋友,”何振华点点头,“不信你问他,我跟秦经理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事实上,按九华老板的吩咐,他写了声明就完全可以走人了,不过老板交待手下的时候,并没有说得太清楚,只是含混地说帮一个朋友的忙,最好不要动武,撵走这只苍蝇就算了事了。 可是,只要是人,他就有个八卦心,保安经理见何振华的声明写得挺痛快的,一时间好奇心起,就想听点别的什么消息,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嗯,最好呢,听听这小伙子讲讲两人之间的奸情,要是事实和过程详细一点,那就更好了……反正警察局审强奸案的时候,也是这么审的嘛。 九华的老板是小混混出身,发达了之后,跟往日的朋友也没完全断了交情,这个保安经理就是他的发小,曾经的混混,现在虽然做正经买卖了,但是身上有点痞气却是很正常的。 听到何振华的话,保安经理斜眼看看陈太忠,沉吟一下,“你跟我说说,小秦的表姐叫什么名字啊?” “这事儿还真腻歪了,”陈太忠咂咂嘴,一脸的不高兴,他肯定不想谈这个话题,不过,当他看到保安经理室又走出一个人的时候,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妈的,怎么是你啊?” 那位看到他,顿时一脸的愕然,好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指,“你,你不是凤凰市的陈科长吗?” 这位就是体委的申华,练跳高的,跟陈太忠起过纠纷,最后被胖揍一顿,让陈志毫那帮警察弄走了,算是吃过他的亏的。 “你不是体委的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陈太忠脸一沉,他想起来刚才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对了,按理说,这个九华的老板,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公然对付自己的情敌才对,这是素波啊,他不想混了? 那么,九华的老板,应该不知道蒙勤勤的真实身份,不过就是一个追求者而已,想通这一个关节,他有点得意,哥们儿这推理水平,那是越来越高了。 “秦经理是我们邵老板的女朋友,你最好悠着点儿,”申华脸一绷,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显然,他还记着前仇呢,“你一个凤凰市的土老冒,也配认识秦经理的表姐?” 这家伙什么时候投奔了房地产公司了?陈太忠有点奇怪,不过,也仅仅是奇怪一下而已,听到“土老冒”三个字,他的脸一沉,手一指申华,“小子你说什么?带种的,再给哥们儿说一遍?”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没心思去解释秦科长是素波人,而她“表姐”是凤凰人——虽然他知道,对方想听的,就是这么一个解释。 “呀喝,反了你了,”保安经理一看陈太忠这么牛叉,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小子们,给我把他俩圈……” “等等,”申华可是知道陈太忠强大的战斗力,五个散打队员都打不过这厮呢,伸手一拉保安经理,“晋哥,老板说了,不让动粗。”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手上微微用力,捏捏保安经理的胳膊,那“晋哥”错愕一下,想到这件事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终于恨恨地吐一口唾沫,“土包子,算你走运。” 第600章 打了个空 土包子?我靠!陈太忠更生气了,前面一个土老冒后面一个土包子,这让他有点忍无可忍,可是动手吧,好像……理由还不够充足? “我很土吗?”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试图激怒对方,“可是,就是我这么土的人,照样泡你们老板的马子啊。” “你!”那保安经理真的恼怒了,胸脯一挺一挺的就待往上冲,怎奈他的胳膊被申华拽得死死的,申华冲着陈太忠阴阴一笑,“敢泡邵总的马子?陈科长你胆子真的太大了……佩服啊。” 嗯?这家伙居然能这么克制?陈太忠眼珠一转,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你们搞错了,我一直没承认秦科长的表姐是我女朋友,其实吧……秦科长才是我的女朋友!” “所以,我说泡你们老板的马子,这话对不对呀?”他的脸上,是灿烂无比的笑容,左腿甚至在那里一抖一抖的,那样子,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了。 谁想,这话出口,那两位却是出乎意外地冷静了下来。 晋哥和申华交换一个眼神,他俩当然知道,自家老大邵红星说的女朋友不过是一个托辞,那是帮朋友忙呢,可是眼下,这算是……出现新情况了? 好半天,申华才冷笑一声,“行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秦经理能看得上你?” “哼,她手上那个钻戒还是我送的呢,我们地定情信物,”陈太忠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死活是想激得对方先出手,那么,他还击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腊月我才送的她……花了我十多万呢。” 保安经理晋哥和申华再对视一眼,齐齐地沉默了。 “我们结婚的时候,会给你们邵总发个请帖的,请他一定光临哦,”陈太忠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少不得又扯着嗓子憋着气说出了这话,看那得瑟的样子,他还真有点一夜暴富的土老冒地味道。 “有毛病,”晋哥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是出现新情况了,他虽是混混出身,脑瓜却是绝对够用,也不复年轻时的火气了,跟邵总汇报一下,了解清楚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反正,申华不是认识丫挺地吗?那小子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看着这两位转身进去了,陈太忠也傻眼了,这、这、这、这个……你们走什么走?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他愣了好半天,才悻悻地撇撇嘴,当然,他不可能冲进去再人家俩拽出来,说不得转头冲何振华笑笑,“走了,咱们回了,呵呵。” 看着他俩大摇大摆地离去,晋哥看看申华,发问了,“小申,你认识这家伙?什么来路?” “妈的,害我破财的就是他,这家伙可能打了,墩子他们五个都放不倒他,”申华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句,“操的,害得我现在只能出来打工。” 这两年,体委也不景气,申华挂的是闲职,他是体系中成长起来的,除了跳跳高,别的也不会,生活并不宽裕,上一次他很出了点医药费,又给招商办修了车,基本上积蓄就用去一小半。 而最近体委又要搞精简,传说是要跟文化局合并,改制成文体局……总而言之,是要有大动作了,申华知道,自己肯定是属于推向社会、被分流地那一类。 好在,他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将他介绍到了九华房地产,现在保安部里,混了一个小头目,至于体委的闲职,上不上班都拿工资的,偶尔过去转一趟就足够了,反正他就住在体委宿舍里——为了奖励那个跳高冠军,体委分给他一套房子。 “他很能打?”晋哥总算明白过来,申华刚才为什么拽住自己了,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跟那个姓秦的女孩儿有关系,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道,那家伙是凤凰市招商办的一个科长,”申华摇摇头,“在素波还有点势力,晋哥你最好先跟邵总说一下,看邵老大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邵红星一接这个电话,马上就把情况反应到了中行的行长大人那里,行长一听,蒙勤勤跟人私定终身,连钻戒都收了,略一沉吟,还是给尚彩霞打了一个电话。 按说,那厮是凤凰市招商办的,跟中国银行并不搭界,这个电话打不打是无所谓地,行长也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可是,若是蒙家真的有了乘龙快婿,那不也得凑趣贺喜一下? 尚彩霞一听就毛了,她当然记得陈太忠,这几年这种耀眼到炫目程度的年轻干部,实在是少见,连从不轻易许人的老蒙,都在自己面前表示出过赞许的意思。 当然,蒙艺对陈太忠地印象,最突出还是不拘一格和胆大妄为,这一点他也并没有向自己的爱人隐瞒,可是,在尚彩霞看来,这并不算什么,一个科长被一个省委书记时不时地挂在嘴上——魄力小点的人,能做到这一点吗? 但是,尚彩霞并不认为陈太忠就是蒙勤勤的良配,虽然,陈太忠现在已经崭露头角,又在蒙艺的辖下,若是老蒙刻意支持的话,三十岁前副厅不是奢望,正厅也未必就不能想一想。 她顾忌的是别的:陈某人生长在凤凰市这种小地方,那就不说了,陈某人比勤勤小那么几岁,那也不说了,陈某人只是高中毕业,那也不说了…… 最最关键的是,陈某人出身在工人家庭,是的,他没有显赫地家世,同勤勤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的话,别人会小看老蒙,小看她尚彩霞的! 而且,门第地差距,绝对会影响到两人婚后的生活,爱情是什么?能吃还是能穿?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白头偕老厮守到地老天荒——这种话是拿来赚稿费的! 这种例子,尚彩霞听说过不止三起五起了,做为蒙艺的夫人,她社交地圈子里,有不少人的儿女,被攀龙附凤过,结果都在那里摆着地。 再说了,这个陈太忠,不是晓艳的男朋友吗?这又算怎么档子事儿啊?尚彩霞有心不理,但是想想自己女儿美不滋滋地戴着钻戒向自己臭美的那副甜蜜样子,却是又无法坐视。 勤勤好像说过,那个钻戒是小陈打算送我的啊,这丫头,跟她妈撒谎?尚彩霞发现,自己不琢磨还好,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 价值十来万的钻戒,他敢送我?这拿到哪儿也算得上行贿了,想到这个,她实在坐不住了,抬手就给唐亦萱打了一个电话,“唐姐,那个陈太忠,是不是跟晓艳在耍朋友啊?” 这个问题她要是提前十天问,答案或者就不一样了,但是那个元宵佳节,留给唐亦萱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松涛阵阵,云海日出,山风起处,青丝飞扬,那一刻陈太忠的刚阳和洒脱,让她无时或忘,每每出现于午夜梦回中。 再加上,那天蒙晓艳肆无忌惮地在家上演了一出“盘肠大战”,唐亦萱就算再有心忍让,却也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你眼里还有我吗? “哦,晓艳啊……她跟小陈地关系比较好,不过不一定是耍朋友啊,”唐亦萱知道,蒙晓艳很怕陈太忠,所以她并不怕尚彩霞去求证,“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晓艳?” 尚彩霞怎么会去问蒙晓艳?那孩子已经是很惨了,现在好不容易缓过点劲儿来,万一问羞这人家呢?还是……问问勤勤吧。 就在陈太忠去过盛世华苑售楼部的第二天中午,蒙勤勤一进家,就被母亲捉住了,“勤勤,我看看的你的这个戒指……嗯,很不错啊,脱下来让妈试试?” “你的手指头比我粗,戴不上,”蒙勤勤哪里知道母亲别有用心?悻悻地撇撇嘴,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把戒指取了下来,戴到了母亲的小拇指上,端着母亲的手仔细看看,“哈哈,好看吧?” “嗯,不错,是挺好看的,”尚彩霞笑眯眯地欣赏半天,又摩挲一阵,抬头看看女儿,嘴角泛起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勤勤,这个戒指,好像本来是要送我的,是吧?” “你戴几天吧,没事,”蒙勤勤见母亲的样子,也挺高兴的,她知道,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母亲并不常戴这种奢侈品,难得喜欢这个戒指,“别弄丢了就行。” “我说勤勤啊,这到底是送你的还是送我的?”尚彩霞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戴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说你诶……” “妈”蒙勤勤不干了,扑到母亲怀里一阵扭动,“我知道你不稀罕,就当是送我的好了嘛,你看,我又不是不让你戴……” 尚彩霞开心地笑笑,女儿很久没这么跟自己撒娇了,只是,想到陈太忠,她的笑容就慢慢地淡了下来,接着温言发问了,“勤勤,你跟那个小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第601章 污言秽语 “陈太忠?”蒙勤勤听得就是一愣,随即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母亲的眼睛,“没啥,普通朋友啊。” 尚彩霞眼皮微微下垂,却是不小心发现,女儿的脖颈处,有一丝肉眼不宜察觉的红晕升起,这可是她肚子里掉下的肉,做母亲的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普通朋友就好,他可是配不上我家勤勤,”尚彩霞轻轻抚摸一下蒙勤勤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慈祥无比,“他家条件太差了,让你爸爸多关照他一点,也就行了。” 做母亲地很敏锐地感觉到,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女儿地身体,似乎若有若无地僵硬了那么一下。 “好了,我都说三十岁以前不谈朋友了,”蒙勤勤撅着嘴站了起来,“饿了,要吃饭了。” 她心里挺纳闷儿地,老妈怎么想起说这个话题了?咦,对了,陈太忠好像该来上学了?嗯,回头打个电话问问晓艳姐。 尚彩霞也站起身来,向餐厅走去,脑子里却是不住地考虑着…… 就在蒙家母女都有点小心思的时候,陈太忠也有点郁闷。 自打他宣布,秦经理是他的女朋友之后,何振华对他就有种怪怪的感觉,没错,他是救了何振华了,但是人家有点想法也正常。 “我跟你说啊,其实,我那是胡说呢,”陈太忠不得不跟自己的同学解释一下,“就是想接过这个梁子,反正我不怕他们,而且,你都写了声明了,还吃的什么飞醋呢?” “你这个话,我理解,”何振华没那么多心眼,而且他觉得自己跟陈科长还挺对眼地,话也说得挺诚恳,“可是,我就是心里难受啊,反正啊,看见你我就想起她,然后心里就难受。” 我靠!这是第一次,陈太忠有了种无力感,何同学其实人满不错,有些事情也不瞒着他,他当然不能使出操蛋的手段来对付。 其实吧,搁在上一世遇到这种情况,哥们儿直接就把他挫骨扬灰了,陈太忠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这是哥们儿修炼出人情味儿了,该高兴才对。 但是,他还是开心不起来,然后,就在蒙家母女对话的时候,他刚走出党校,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一个半大小伙子冲着他一指,“就是他,打人的就是他。” 陈太忠瞟一眼,隐隐觉得那小伙子眼熟,不过也没搭理,又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那厮……不就是在小树林被打劫的那个? “穿夹克的那个,你站住!”一个身材体重都不输于陈太忠的便衣大汉,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伸手拦在了陈太忠的前面。 “我认识你吗?”陈太忠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颇有点不耐烦,“什么事儿?说!” “警察!”那位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硬卡一晃,就想揣回兜里,陈太忠手疾眼快,一把抢了过来。 那位才待翻脸,陈太忠瞪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表明身份了,但是我没看清楚证件,所以,你要动手我还手的话,不算袭警!” 说完,他大剌剌地拿着证件看看,又伸出手指弹弹,似乎在验证真假,好半天才伸手递了回去,“我对这个证件地真实性,保持怀疑……好吧,你说,什么事儿?” “跟我到派出所说去吧,”这位是南关派出所的一级警司,眼力自然是有的,只从陈太忠说话的口气,立刻就断定出来了,这家伙不是善碴。 再加上陈太忠抢他的证件动作,想想此人据说那一晚上收拾两个汉子,他顿时就收起了用强的心思,是的,论身手他未必会害怕,但是,麻烦总是少一点的好。 “为什么呢?”陈太忠看他一眼,居然笑了起来,当然,这是他在掩饰自己的情绪,“童警司,我可以配合你,但是你要告诉我原因。” “原因……你自己不清楚吗?”得,又是这一套。 “我不清楚,”陈太忠怎么会吃这一套?他冷笑一声,“做为公民,我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不过,我也享有知情权,莫名其妙地带我走?麻烦你开传唤证吧。” “我……”童警司打个磕绊,撇一下嘴,这个家伙还真是麻烦,于是脸一绷,一本正经地发话了,“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桩伤害案有关,所以,要做一个调查,请你配合。” “我打个电话先,”陈太忠撇撇嘴,也没问对方允许不允许他打,这原本就是两可的事情,只是那童警司见他气宇轩昂,本想阻拦,琢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只要人家是当着他的面打,又不是串供的话,他没理由阻止——当然,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他对陈太忠有那么一点忌惮的原因上,否则……阻止也就阻止了。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陈太忠一边冲童警司龇牙笑笑,一边开始拨号,是的,他来素波四天了,却是没有理由联系雷蕾,这下,可是有借口了。 “雷记者,你好……”陈太忠拨通了雷蕾的手机,简单说两句之后,雷蕾在那边马上应承了下来,“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记者?”童警司一听这话,头就有点大,原本他来,就是被人撺掇着来的,目的就是想假公济私地修理一下陈太忠,可是对方既然把记者喊来了,那恐怕就不好搞小动作了。 不过,谁知道是什么记者呢?他琢磨一下,决定把这点顾虑放下,反正只要按程序来,那倒是无所谓的,至于说其他的,支使他来的人里,倒也有那有能量的。 不多时,就到了南关派出所,陈太忠才一进处置室,就见到了那晚那个化了浓妆的小丫头,今天她的妆也没淡到哪里去,正陪着两个人说话呢。 一见到他,那小姑娘顿时就跳了起来,拽着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爸,就是他,就是他打我,跑了地那个劫匪就是他!” 我靠,哥们儿什么时候成劫匪了?陈太忠的脸上,又习惯性地泛起了笑意,不过,他没有说话,这小丫头又不是警察,自己搭理这话做什么? 那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听这话,走过来冲着陈太忠脸上就是一记耳光,“妈逼的,你小子找死,敢打我姑娘?” 陈太忠手一抬,硬生生架住了这一击,随手就是一个大耳光还了回去,既脆且响,直把那男人抽得转了一圈,向后踉跄两步。 “放肆!”童警司这下逮住理了,在陈太忠身后冲着他的腿弯就是狠狠一脚,“在派出所还敢打人?反了你啦……”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身子就向后一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陈太忠腿略略一弯,微微卸去些许力道之后,猛地又一站直,只靠着腿弯的发力,硬生生地将这一脚顶了回去。 “我操你妈的!”陈太忠转头一指童警司,“你眼睛瞎了,谁先动手的你看不见啊?日你先人的,什么鸡巴警察?” 他不喜欢骂人,真的不喜欢,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骂人,那四十多岁的男人上来就气势汹汹地带着把子,这让他心里极其不爽,比装流氓?比就比呗,哥们儿还比你差了不成? 另一位跟小姑娘聊天的警察见势,顿时就站起来了,“骂人?还袭警?小子……这官司你打定了。” “放你妈的狗屁,”既然已经开头了,陈太忠也不在乎了,他手一指那警察,嘴里脏话源源不断地就出来了,“你眉毛下面长的是屁眼啊,看不见是这姓童的踢我?妈了个巴子的,我看你们南关派出所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第602章 无耻之尤 整顿南关派出所? 一听陈太忠的话,这位二级警司也被骂得愣住了,这他妈的是哪路神仙啊?嚣张成这样?就在这个当口,那姓童的警司已经狼狈地站了起来。 “妈逼你个凤凰佬,老子不管你是谁,今天豁出去了跟你玩儿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摘墙上挂着的警棍。 “老童老童,”这个二级警司一见不对劲儿,赶紧上去抱住了童警司,人家不但身手好,还敢号称整顿南关派出所,你等等,了解清楚再动手也不晚啊。 童警司还在那里挣扎了几下,只是这个二级警司抱的十分紧,等最初的恼怒过后,他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反正,眼下台阶已经是有了,不妨先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就在这个时候,雷蕾挎个小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童警司心里正憋屈呢,眼睛顿时就是一瞪,“你找谁?” “我找他!”雷蕾一指陈太忠,“他犯了什么事儿?” “记者?”童警司顿时反应过来了,上下打量她一眼,手一伸,“把你的记者证拿出来我看看。” 一看对方掏出的是羊皮墨绿封皮的记者证,他就知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记者,不是拿了什么野鸡班子的记者证,或者采访证之类的混充的,接过来打开一看,更傻眼了,“天南日报”,这可是天南省的党报啊! 那个中年男人也凑过来,想探头看看,陈太忠一推他的肩膀,“给老子往后靠,妈逼的信不信再给你俩耳光?” 男人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嘴皮子动动,似乎想说什么,陈太忠眼一瞪,这位顿时就老实地退后了几步,只是他的嘴角兀自挂着一丝冷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这么自信。 雷蕾却是惊讶地看了陈太忠一眼,在她的印象中,陈太忠的脾气,那确实是不好,可是从没见过他口出污言秽语啊。 “好了,还给你,雷记者,”童警司终于恢复了常态,将手上的记者证递还雷蕾,“请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雷蕾看一眼陈太忠,掠一下齐耳短发,这个动作显得她很利索,说话也干脆,“他是我的采访对象,请问你们把他带到这里,是出了什么问题?” 《天南日报》的采访对象?童警司一听,眉毛就拧到一起去了,得,这顿打,十有八九白捱了。 “哦,是这样,他涉及一起伤害案,”现在他可是不敢不秉公办理了,“所以,我们把他叫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放你妈的屁,”陈太忠一听这话,指着他破口大骂,“妈逼的来了就要打人,你们南关派出所吃屎的啊?就是这么了解情况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指那中年男人,“我操,他是什么鸡巴玩意儿?就想在派出所打我?啊?你们还纵容,老子跟你们说,这事儿没完!” “好了,”童警司被他这话说得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别以为认识《天南日报》的记者就了不起了,给你脸呢,差不多点啊。” 雷蕾从陈太忠的话里,也听出了点名堂,不过,她实在有点接受不了他的脏话连篇,皱着眉头看看他,“陈科长,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以前你不这样啊。” “还不是被这狗娘养的王八蛋逼的?”陈太忠手一指那中年男人,还要继续骂人,见雷蕾不高兴了,终于停止了即兴发挥,“算,雷记者,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好好说话,不过,他要再骂人,我保留还击的权力。” 接下来,就是公事公办了,听说陈太忠是凤凰市招商办的正科级科长,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色,那中年人嘴角却是依旧挂着不屑的冷笑。 等到说起那天晚上的事儿,陈太忠就越发地恼火了,敢情,那一对年轻男女,居然说先听见树林外面有谈话声,然后才听到打斗声的。 严格说这话是没错,他也依稀记得,当时那俩歹徒似乎喊了句“好狗不挡道”之类的话,可是……那玩意儿叫谈话吗? 当然,单纯地说谈话倒也无所谓,可是那对青年男女将他的态度说得极其恶劣,不但不跟己方两人说话,而且还出手打人,随后仓惶远遁。 总之,话里话外就是那么一个意思:没准他也是劫匪,三人分赃不匀,所以就起了杀心,将那俩打翻在地,一个人跑了。 好事做成这样,还真够憋屈的,一个念头,再次浮上陈太忠的脑海:我靠,以后哥们儿专做坏事,绝对不做好事了。 当然,最要紧地是,那个女孩一口咬定,当时她身上带了两万块钱,被那俩劫匪打劫了,然后,在那俩身上没有搜到。 这可不是信口胡说,原始的报案记录上都有这话,严格追究的话,那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陈太忠听到这里,心是拔凉拔凉的,妈的,这年头的人,都穷疯了吗? 他当然想得到,这是那小姑娘的怨念,不过,你当时不骂我混蛋,哥们儿会回头给你一耳光吗? 话说到这里,就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各说各的理而已,童警司要陈太忠继续留下,帮忙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陈太忠不干了。 “你不就是想关我小黑屋吗?这点事儿我明白,当年我也是干过政法委书记的,”他冷笑着站起了身,“下午的课,我已经误了一半了,反正你们知道我是谁了,我也跑不了,你们先分析案情,我还有事儿,不待着了。” 那童警司心里也有数,二十岁地正科,身后有没有人那还用问吗?就算下面有些地市不是很讲规矩,可凤凰市那是仅次于素波地天南第二大城市,又是市区内的招商办,不是下面县区,可见陈某人的嚣张,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他受人所托,不得不硬挺着而已,再加上被陈太忠收拾了一下,心里难免要有点怨气,现在陈太忠执意要走,他不敢拦着,可这么放人走,那也不是个事儿。 说不得,他也只能打个官腔,“这件事儿,没有完结,你想走可以啊,交了保证金就可以走了。” “我跟你说了,我干过政法委书记,”陈太忠斜瞟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我要是不交保证金……你给一个不让我走的理由!” “那两名劫匪里,有一个大腿骨脱臼,”童警司淡淡地看着他,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在没有定性的情况下,这个医疗费用,有可能是该你出的,所以……” “这话是你说的,我认,”陈太忠不在乎这点钱,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把自己当作冤大头,他用手一指童警司,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多少钱?打条子吧,我就认你了,事实证明跟我没关系的话,我只找你个人要钱,而且超过天数,我要收你的利息,有种你可以不给!” 派出所收钱,肯定是要打条子的,不过,也就是个白条,童警司原本想收他两万,寻思半天,还是收了一万了事。 雷蕾陪陈太忠出来之后,有点不解,看看左右没人,轻声发话了,“太忠,他们收的是押金诶,事情搞清楚了,不得退你啊?你还说那些做什么啊?” “你说的那种,是理想状态下,”陈太忠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的车在锦园呢,拿上车再送你回报社……你不知道吗?派出所的经费永远是紧张的,没有铁关系,这辈子你是不用指望拿回来押金。” 等两人换乘上林肯之后,陈太忠才要插钥匙打火,雷蕾伸手狠狠地掐了他的大腿一把,“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今天遇到这事儿,怕是你永远也想不起给我打电话吧?” “哪儿啊,看你说的,”陈太忠瞟她一眼,熟练地打火起步,“我是怕你家的警察在家,给你带去麻烦,我已经憋了一个星期了。” “他早滚了,”雷蕾转头专注地盯着他,脸上泛起一丝内容不明的笑容,“憋了一个星期?你哄鬼吧,你不是认识金色年华……还知道水上人家吗?” “那种地方,我从来不去的,”陈太忠正色回答,眼睛却是不住地望着后视镜,“我嫌她们脏,真的,早想联系你了。” 后视镜里,一辆出租车隔着远远地,却是紧跟不舍,他能感觉到,出租车上传来了强大的怨气,死死地锁着自己的林肯车。 第603章 破落户 “要不,不去单位了,”雷蕾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她被陈太忠的话说得面红耳赤,主动伸嘴亲他一口,“去我家吧……既然你这么乖,那姐姐给你一点奖励。” “我也很想啊,”面对着雷蕾的热情,陈太忠苦笑一声,顺便抬手狠狠砸一下方向盘,他确实憋了很久了。 只是——他用手指指后面,“有出租车跟着咱们,肯定是那个姓管的混蛋!” 中年男人姓管,叫管志军,他的女儿叫管曼娜,男孩叫张涛,这都是刚才知道的。 听到这话,雷蕾拿出了手机,“这个姓管的家伙,好像有点名堂,我打电话问问朋友,看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个人……” 她打了几个电话,却是没有得到消息,可是,天南日报社已经到了,说不得,她只能依依不舍地下车了,“太忠,等我电话啊。” 等陈太忠再驶回锦园的时候,看看时间,算了去吧,去了党校,正赶上别人下课,真是……今天真够倒霉的。 停好车才回到房间,刚洗个澡才说放松一下呢,雷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太忠,我查出这个人了,这家伙是管振华的儿子,现在住在市委老大院。” “市委老大院?”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这个管振华,是个什么人啊?” 所谓市委老大院,是相对市委大院说的,管振华以前最高做到过素波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不过,那都是八十年代初地事儿了,后来,管振华死了,管志军就一直住在父亲的房子里。 所谓市委大院,迟早会出现一些被雨打风吹去的老干部,有些人的房子腾了,留给新的市委常委和委员住,有些人的却是没腾,所以,总是会有新的市委大院出现。 老市委大院,就是这样形成地,都是单门独户的二层小楼,但是由于城市规划等原因,大院地墙拆了,搁给马路上路过的人看,那就是一片别墅区——不过是很老旧的别墅而已。 当然,就算这种老大院里,有时候也会搬进个把新起的官场新星,总之,是一个可以让人忽视却又不敢轻视的地方。 管志军没什么出息,现在也就是在市水利局水土保持科混个副科长,还是没实权的那种,只是小时候管振华管的不是很严,所以养成了一种“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地性子。 不过,他狂妄也有狂妄的道理,不管怎么说,管振华总是留了点人脉给他,这不?还没到半小时,他就在天南日报社折腾开了,说是要给雷蕾点颜色看看。 不得不承认的是,管志军真的有点办法,他甚至打听到了雷蕾父亲的名字,在日报社门岗那儿,他就敢大放厥词,“不就是一个过气的老头子嘛,切,他女儿假公济私,偏帮一个外地人,切,还指不定跟那男人什么关系呢……” 他这话,猜的倒是一点错没有,不过对一般人而言,这么不负责任地说出来,就有点太过分了,门卫一听这话,皱着眉头就拦住他了。 接着,管志军就站在日报社门口跳着脚大骂,一点形象都不顾了,没错,他就是要搞臭雷蕾,陈太忠他暂时顾不上惹,也惹不起,可是这个女记者他绝对不肯放过。 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日报社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多时,这消息就传进了报社里,雷蕾地主管胡主任听说,知道遇到了操蛋人物,少不得打发一个男编辑出去问问,问那管志军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管志军回答得异常痛快,“给我拿两万,我就走人,要不然,这事儿没完,告诉姓雷的那个女的,各个行局委办里,老子都找得上人,不想身败名裂,就乖乖地拿钱出来。” 那男编辑顿时无语,转身就走了回去,胡主任年纪大点,见多识广,一听心里明白了,小雷这是遇到难缠的破落户了。 这破落户,并不仅仅存在于旧社会,现在也有,大致就是祖上曾经是一时之雄,但子女委实不成气候,跋扈难缠又不讲道理,由于有上一辈的余荫,大多数人还不便跟他们当真。 ——必须指出的是,这破落户同解放前地破落户还略有区别,特指官场子弟,至于商场中人的子女,却还没有被称为破落的资格。 还就是这种人,交际一般还挺广,跟三教九流都有交道可打,反正,由于存了巨大的心里落差,他们都不怎么顾忌脸皮:都已经破落户了,要这张脸也没啥意思。 这不是,这位整出这么大动静,无非也就是想弄两个钱花花,做人现实到了有些过分的地步:啥都是假的,老子只认人民币。 “雷蕾,你怎么招惹上这种人了?还有,那个陈太忠……怎么回事啊?”胡主任跟雷蕾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皱着眉头很有点不满意。 “是他跟陈科长发生争执了,然后让警察把陈科长带到了派出所,陈科长估计是怕吃亏,”雷蕾这借口,当然说得过去,“这不是就让我过去看看?大概是想给点压力吧……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胡主任倒是没有怀疑雷蕾会有什么婚外情之类的,在她眼里,这个下属还是相当洁身自好的,从没弄出过什么绯闻,她也很清楚雷蕾结识陈太忠地过程,甚至,她都知道陈太忠背后有点什么势力。 “他跟蒙书记不是有点关系吗?”胡主任有点想不通,“而且,他在凤凰好像熟人也挺多地,怎么会想到找上你呢?” “这我也不知道,”雷蕾摇着脑袋装无辜,她的脑瓜还是挺灵光地,知道有时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也许他觉得记者很厉害?” “怎么会呢?”胡主任笑着摇摇头,却是想到,破落户实在是太难缠了,认真不行,你不认真也不行,对上这种人,各种手段都不太好用。 至于说寻求组织帮助,那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陈科长才不找蒙艺或者凤凰市的人出面吧?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一声,“小陈也真够倒霉的,遇到这种主。” “现在倒霉是我,”雷蕾悻悻地嘀咕一句,心里一时就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厮是这种人,刚才在派出所,为什么要阻止陈太忠骂人呢? “你还是跟陈太忠说一下,让他出面吧,”胡主任摇摇头,虽然很同情雷蕾的遭遇,可这种事情她也实在爱莫能助,小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本来是想帮忙地,却被那破落户扯进了泥淖里去。 “任由他在门口闹,也不是个事儿啊,”她叹一口气,眉头紧皱,“咱们二室的形象还要不要了?男人们地事儿,让男人们去处理吧,你就不用掺乎了。” 陈太忠一听这事儿就火了,怎么这年头就这么多蹬鼻子上脸的人呢?他琢磨一下,决定先去把那厮弄走再说,无论如何,任由那厮堵着日报社在那里恶毒攻击,是绝对不合适的。 可是,素波市的警察,哥们儿不熟啊,他一边开车,一边胡思乱想着,经过南关派出所一事,他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在凤凰的威风,带不到素波来。 倒是管志军是稳稳地占了地利,原始的报案记录上,居然能多出两万块钱来,这种荒唐事也能上演,不得不承认,那厮是小有办法的。 大晚上,一个小女孩儿就敢带着两万块钱晃悠,就算不交待钱地来路,你总得交待个去路不是?拿钱干什么?私奔的路费? 而且那些警察,还就敢这么记录了,陈太忠非常明白,自己对的,是一帮玩儿法的高手——或者说,高是未必,胆子却绝对惊人,敢在法律和程序的灰色地带肆无忌惮地游荡。 事实上,那案子根本早就破了,嫌疑人被当场抓获,至于说赃物追缴得回来追缴不回来,这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你不许人家有接应啊? 这个逻辑听起来挺蹊跷,除恶……那不得务尽吗?其实,这种现象的发生,别有隐衷。 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除非特别大或者有代表性的案子,追回的赃物,很难完好无损地回到失主手中。 打个比方说,你丢了汽车报警了,警察抓住贼了,车也追回来了,但是等那汽车到了你手里的时候,你会发现,新新的车已经面目全非了。 遇到讲究点的警察,会解释说这是贼弄的,我们追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遇上不讲究的,直接就敢告诉你,“我孩子正学车呢,正好没个车可用,用了两天……” 做为车被找回地事主,面对这种情况,你还得咬牙说个谢谢,体现一下“警民一家”的和谐。 这还仅仅是物,至于追回来的是钱的话,那有什么后果,也就不用说了,反正大家都知道,警察局的经费,永远是紧张的,人家暂时挪用一下,不行吗? 第604章 帮忙者 当然,在钱这一点上,大多数警察还是比较有担当的,欠苦主的钱……我们认,不过,等等成不成啊?这个,经费紧张嘛。 当然,这一等,没准十年八年地就过去了,几茬人换过之后,到时候苦主想打官司,都找不到合适的被控诉主体。 所以,遇到这种有担当的,还不如遇到那种没担当地,直接断了你的侥幸心理了,倒也省去许多牵挂,“追缴回来的钱就这么多,其他的都被罪犯挥霍掉了,嗯,不过,他们不能积极退赃……会重判的。” 这话听起来,多少倒还让人舒服一点,虽然没拿上钱,起码气儿消了不少。 正是因为如此,那个管志军,就敢狮子大张嘴地报案,标地有了,剩下的就是把那两万凑齐了,而且在相关人等的操作下,没多少人在意这一笔钱上的出入。 实在有人追查,大不了就说当时天黑,大家没发现这笔钱,怎么,谁还能控制太阳的起落不成? 陈太忠干的是街道办政法委书记,而不是地级市政法委书记,对基层这点猫腻,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他知道,自己遇到地,是一个小人,一个有点势力的小人。 倒是还好,那俩劫匪没受了什么暗示,咬定他是同伙,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出来,这种栽赃地活儿,错非遇到势不两立的仇家,普通警察还是做不出来的。 可陈太忠想到了,现在赶过去撵人走,难免又要发生冲突,这个……素波哥们儿不熟啊,再说了,马上升副处了,弄出什么动静,这影响也不好啊。 他是不想打电话联系蒙勤勤的,少不得又在脑子中过了一遍素波可能用得到的熟人,想来想去,一时居然没有合适的。 找王浩波试试吧,他毕竟是水利电力设计院的书记,也是属于水利厅管,跟素波水利局应该比较熟才对,陈太忠想到这儿,把车靠在路边,抬手给王书记打了一个电话。 王浩波一听是水利局地事儿,刚要点头同意,冷不丁听到“管志军”三个字儿,顿时就头大了,“是那个混蛋?这样吧……我找个人,帮你们说合说合。” “说合就不用了,我要收拾他呢,”陈太忠一听,就知道王书记有苦衷,一时心里大奇,“怎么,王书记你认识他?” “那个混球是出了名的混,”王浩波叹口气,“水利系统这点儿事,谁不知道谁啊?那家伙纯粹就是一瘟神,还是狗皮膏药,谁惹上谁一身骚,反正他就是一堆屎了,也不怕人踩,到最后踩的人还要倒霉。” “那算了吧,”陈太忠听出王浩波的忌惮了,倒也不合适强拧着他帮忙,那厮闹得自己都是满头黑线呢,就不用为难王书记了,“呵呵,我找别人。” “别介啊,太忠,”王浩波还不想让他挂电话,好不容易陈太忠求自己一次,不帮忙那成什么了?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心思都重,这么一回绝,没准就反目成仇了。 “这样,我在宝兰区的警察局有俩熟人,”他要把自己的诚意尽情释放一下,“要不让他们跟水利局的打个招呼?” 水利局就是在宝兰区,不过,陈太忠还是拒绝了,“算了,事儿在东城区呢,王书记,不打扰你了,先这样吧。” 天南日报社在东城区,最当紧地是,是要把这厮撵走啊,陈太忠也懒得再琢磨了,直接给张志诚打个电话,“张秘,有点事情,麻烦你一下……” 国安局不参与普通的民事纠纷,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暴力机关,他想着拉了张志诚在身边,万一遇到警察,总是能遮挡一二,而且,国安成立的时候,其中一大部分本来就是从警察里分出来的。 国安局也在东城区,比陈太忠这从西城区赶来的还要快,等陈太忠开着林肯车到了日报社门口,正好看到张志诚开的蓝鸟已经停在那儿了。 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跳下车,就冲着管志军走过去了,那厮似乎骂得累了,正坐在日报社门口地花坛边,拿着手机打电话呢。 他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可是管志军挺机灵,见他气势汹汹地过来,站起身就躲,嘴里还大声喊呢,“抢劫啦,有人抢劫啦。” 他的话还没喊完,一边蹿出两个人,一个穿着警服,另一个却是穿着检察院的制服,“住手,怎么回事啊?” “滚开,”陈太忠都懒得理那俩,上前轻轻捉住管志军,抬手就是七八个正反耳光扇了过去,直打得那厮口角流血。 见他这么霸道,那两位倒是呆住了,对视一眼:这家伙真的什么也不怕啊。 “老子的事儿很多,你他妈的想死直说,”陈太忠停下手,恶狠狠地指着管志军,“真是犯贱,不挨打你不舒服?” “大庭广众的,怎么回事啊?”穿警服的那位又发问了,不过,他看出来了,陈太忠如此肆无忌惮,当是有些根底的,所以那一点偏帮的心,早就不知了去向。 “私人恩怨,没你俩地事儿,”陈太忠伸手指指这两位,脸上笑容又起,“呵呵,帮朋友是好事儿,不过把自己扯进去就没意思了啊。” 说完他一转头,发现管志军拿着手机正要拨号,说不得抬腿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我操你大爷,老子今天的事儿,全让你耽误了。” 那警察受了陈太忠的警告,一时觉得有点羞刀难入鞘,刚要上前再嘞嘞两句,张志诚已经走了过来,一拍他的肩膀,“兄弟,别人的事儿,你瞎掺乎啥呢?” 这两位被喊来有一阵儿了,不但看到了陈太忠是开着林肯车来的,也看到了开蓝鸟车的张志诚,林肯虽好,但是凤凰牌照,倒还不打紧,可是这蓝鸟,可是国安的牌子啊。 听到这话,警察也不管那边了,转头看看张志诚,笑嘻嘻地点点头,“呵呵,省国安的?” “是,”张志诚掏出证件晃一下,也不管对方看清楚没有就又揣了回去,“这事儿你们看着就行了,你看,我也不帮忙,咱只看,成不成啊?” “那是,朋友叫,不来不好意思,他们单对单开片的话,咱不管,”警察点点头,任是谁也知道,国安的或者不打紧,但是能开了蓝鸟车的国安,身后最少都是一个处级干部。 那穿检察院制服的,似乎略略有点不甘心,不过他也知道张志诚的来头不会小,悻悻地撇撇嘴,“你们人事上的葛处长,我挺熟的。” “葛东明?团委下来的,副处,”张志诚摸出了手机,笑嘻嘻地看着他,“那我给老葛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聊两句?” “算了算了,”这位一听,也闭嘴了,听听人家这口气,这小伙子能管葛处长叫老葛,肯定不含糊,再说了,葛东明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呢? 听了这话,这两位算是彻底死心了,看着在蹂躏管志军的陈太忠,两人心里真是要多纳闷儿有多纳闷儿了:这家伙到底做什么的啊? “他不是凤凰的吗?”那警察最终憋不住了,又开口问张志诚,顺手还递给他一根烟,“怎么在素波还敢玩儿横啊?” “抽我的,”张志诚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硬壳中华,散给这位一根,又散给检察官一根,“这家伙年纪轻轻就是正科了,你们说……能不横一点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人家上面有人,检察官一听,接过中华烟,又摸出打火机给大家点烟,“这大正月的,折腾什么呢……” 得,这下倒好,那一边,是两人打生打死的——其实是操蛋者殴打破落户,这一边,双方喊来的人倒唠上嗑了。 第605章 无巧不成书 这就是破落户的悲哀了,管志军认识的人确实多,但是多少人心里都懒得搭理他,就算有人想起管振华,愿意念旧,可这厮纯粹就是扶不上台的阿斗。 所以,那两位来是来了,可一见这边挺扎手的,又找到了不相帮的理由,那就歇歇吧……你看,幸亏我们来了,要不就是两个打一个了。 这边响动闹得挺大的,甚至连日报社大楼里都惊动了,雷蕾是第一个注意到外面情况的,趴在窗户玻璃上,看得那叫个解气啊。 “这就是你那情人?”那个负责交涉的男编辑也凑了过来,一边看热闹,一边还调笑雷蕾。 “缺德,”雷蕾哼一声瞪他一眼,转身继续看窗外的景象,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要是避嫌不去看,反倒是显得内心有愧了,假作真来真亦假,说的不就是这种时候吗? 这一刻,挨打的管志军心里,也不好受,他何曾想过,自己无非是想发点小财,就能遇上如此不讲理的主儿? 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他年轻时候浪荡惯了,生个姑娘管曼娜没怎么管,结果也是成长得颇有父风,小小年纪就四处拈花惹草,那天就跟大她一届的张涛在小树林里摸摸揣揣的,结果发生了那档子事。 出事了,警察也来了,倒不是什么大案子,罪犯也被抓了——那时候还不兴叫嫌疑人呢,按说这就该结束了,可是管志军不答应,唆使着女儿在做记录时,要她说被抢劫了两万。 这倒不是他过于财迷心窍,实在是南关派出所他熟人多,而且,听说女儿被人扇了耳光,这破落户也有舐犊之念,想着没准将来能遇到那厮,或者就可以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倒是那俩罪犯愕然地听说,自己抢了两万,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那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抢得多判得狠,三岁小孩都知道。 这世上原本就少不了玩法者,反正罪犯已经被抓获了,南关派出所地也就做个顺水的人情,将那原本不存在的两万记录在案了。 至于说是天黑找不到了,还是说有人接应被弄走了,抑或者是被人抢走了——甚至是管曼娜在去小树林的路上遗失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并不妨碍结案。 当然,对管志军来说,那个大管曼娜一届的张涛,也是坚决不能放过的,接着找到张家大闹,说张涛带坏了自己的女儿,还威胁说要找人废了他,张家有点小钱,忙不迭塞出五千块钱将这瘟神送走了。 张涛家在党校附近住——要不然两人也不会吃撑着来小树林,结果某一天张同学路过党校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陈太忠出入。 他对管曼娜还是挺着迷的,虽然家里已经不让他跟她来往了,而且管曼娜也因为那天他的懦弱表现不理他了,但是,眼下这不就是个机会了? 一听说发现陈太忠了,管志军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不止他兴奋,南关派出所的也兴奋,大腿脱臼的那厮,在医院花了几个钱呢,虽然医疗费走了公家帐,不过,完全可以借机来弄俩花花的嘛。 结果,谁成想遇到这么个生瓜蛋子,大家都知道那厮能打,但是敢在派出所冲警察还手,还敢号称要“整顿”的主儿,却是少见。 南关派出所打退堂鼓了,但管志军不干,追到报社来闹事,意思也就是逼迫雷蕾,让陈太忠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主动出点钱就算了。 这件事里,他抓到了陈太忠一个要害,那就是:姓陈的或者很厉害,在凤凰也玩得转,但是这里是素波,陈某人不敢把事情搞得太大。 至于说那两万,无非也就是个标地,给他五千绝对就转身走人了,要是不给那就对不起了,你们身娇肉贵,老子就是烂命一条,就跟你耗上了。 正是有了这个认识,虽然陈太忠头上脸上不住地踹他,反倒是激起了他的痞气,五千不够了,就是得给两万……嗯,或者一万五也行。 “小子,有种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总是要回凤凰的,”他一边惨叫一边怒骂,做为破落户,这也是应有的骨气。 我靠,这还真是牛皮糖,陈太忠有点束手无策,想了想,直接他拎起来走过马路,找个花池子往里一扔,就算了事啦。 接下来的时间,他站在报社门口不远处,管志军站在那头,马路挺宽,骂起来这边都听不到,两人对视半天,管志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走掉了。 其实这很好理解,管某人再破落户,也没自讨苦吃的兴趣,他这么一走,就是向陈太忠表示了:成,你在我就不来,有本事你别回凤凰! 见陈太忠回转,聊天的那三位,有俩人觉得没意思,走掉了,倒是张志诚跟他聊了两句,问明白事情之后,张秘书苦笑一声,“其实,这种人渣,你给他两个打发走就完了,要不就寻他个大错,整他个半死。” “他有犯大错的权力吗?”陈太忠说话,还真的阴损,不过他也真的挺郁闷的,沾上破落户这种玩意儿,确实让人头疼。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要拉着张志诚吃饭,张秘书却说好不容易借他的名头脱身,正好去参加一个同学会,婉言拒绝了。 今天这事儿闹得挺大,陈太忠琢磨一下,也没等雷蕾,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就驾车离开了,不管怎么说,管志军折腾了半个下午,他要再在人家单位门口等人,岂不是会让传言越发地猛烈? 可是……哥们儿憋了很久了啊,好不容易才联系上雷蕾,想到这一点,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在回锦园的路上,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思来想去,他甚至想给许纯良打电话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杀鸡焉用牛刀?当然,更关键的是,他跟许纯良不是很熟,是的,非常地不熟。 真要去求许纯良,他会觉得很没有面子,或者,找蒙勤勤都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挫折感。 要不换个思路好了,对付破落户,该用什么手段呢?陈太忠又陷入了沉默,寻思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的点子。 不过老话说得好,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一时间,陈太忠就想调马疯子来素波了,啥也不干,让丫派上俩小混混,天天砸管志军家的玻璃,你不是能缠人吗?哥们儿让你也尝尝被人缠的味道。 这么做好不好呢?一时间他有点拿不定主意,要是铁手现在在素波就好了,不过真要凤凰的混混砸玻璃,被人抓住……也是麻烦,要是能找上韩老五就合适了,那厮就是混素波的。 韩天?想起韩天,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这件事该找谁办了,没错,找谢向南,谢副科长的老爹,不就是省军区的副政委吗?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热血沸腾了起来,老谢跟他同学兼搭档,现在还开着他的标致车呢,那绝对不是外人,嗯,让他跟他老爹说一声,把管志军捉进军区,好好地折磨一阵! 进了军区,就算管志军在地方上熟人再多,那也是无济于事地,根本就是两个独立圈子,这么想着,他就拨通了谢向南地电话。 怎奈,谢向南一听是这事儿,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虽然他的话语依旧木讷,但态度非常明确,“不行,我老爹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军队就是军队,跟地方两码事,他很讲原则!” “扯淡!讲原则你二十五就是正科等着提副处了?回去找你慢慢算帐,”陈太忠狠狠地压了电话,心里这个纠结就没办法提了。 咦?有了!不管怎么说,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军区,这就是开拓了思路,很快地,他就想到了新地办法。 不过这新法子,得有人配合啊,他正寻思该找谁呢,蒙勤勤的电话打来了,真是要多巧有多巧了,“陈太忠,你小子到素波,也不知道言语一声?嗯?” “哈,这不是知道你秦科长忙吗?”陈太忠干笑一声,“嗯,这个,正好饭点儿了,我请你吃饭,有空没有?” “算你识相,”蒙勤勤哼一声,“来中行接我吧,快点啊。” “嗯,是这么回事,”跟上次下马乡的事儿一样,陈太忠这次找人配合,那主要是为了找个见证,“那个……你知道,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第606章 敏感的勤勤 你无聊不无聊,关我什么事啊?不知道为什么,蒙勤勤听到这话,觉得心里怪怪的,“你这人废话真多啊,快点来。” “是这样,那个……你今天能不能晚点儿回家?”陈太忠拿定主意了,有些话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多陪我一会儿?” “你怎么说话呢?啊?”蒙勤勤被这问题问得脸红脖子粗的,一时就有点恼怒,“陈太忠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啊,”陈太忠满脑子正琢磨,该去军区偷点什么东西塞到管志军家呢,一时就没反应过来,“我是说,你不陪我,那我就找别人陪我了,请你吃饭也就得改天了。” 这家伙……是在暗示什么吗?蒙勤勤也被他这话说愣了,这个混蛋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告诉我说他要找小姐吧? “你先来再说吧!”她果断地压了电话,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 蒙勤勤跟母亲谈话之后,当天下午就给蒙晓艳打去了电话,东拉西扯半天之后,才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党校的函授开课了呢,对了,陈太忠来没有?要不要我再帮他安排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蒙勤勤说陈太忠,蒙晓艳心里就有点古怪,不过,她当然不能说陈太忠已经去了,自己有意不告诉这个堂妹,要不然勤勤还指不定做出什么呢。 “呃,我好久没见他了,嗯,应该是去了吧……现在学校刚开学,我实在太忙了,”她沉吟一下,知道这事儿已经如此,既然无力挽回,那倒不如做个空头人情了。 “你不是有他电话吗?自己联系他吧,我也不知道他要不要房间,反正……那家伙有钱,住宾馆也住得起。”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蒙勤勤不要看自己的面子,可是蒙勤勤一听,反倒生出点奇怪的感觉,你俩不是恋人吗?怎么连彼此的行踪都不知道呢?难道说……小陈不是你的白马王子? 当然,蒙勤勤跟堂姐打听明白之后,也没给陈太忠打电话,他来了素波,肯定是该联系自己的嘛,就算不联系自己,省委书记家……他还不得走动一下?没人这么傻,有近乎不知道套的吧? 可是,等了两天之后,她还没等到陈太忠电话,正是刚才,她人事教育科里的职工牛小芳,猛然发现她手上的钻戒不见了,很诧异地问了一句,“秦姐,你的戒指呢?芬迪帅哥跟你吹了?” 由于陈太忠上次穿的是罕见的芬迪皮衣,所以,他在中行的几个女士口中,有了一个比较好听的外号,叫芬迪帅哥。 当然,陈太忠若是听到这个外号,肯定不会觉得荣幸,因为他对那种不伦不类的西方名字很不感冒,但是话说回来,就算是他自己再不喜欢,也得承认,这个外号比五毒书记或者说瘟神之类的,要顺耳得多。 “都说了那是我妈的,”蒙勤勤瞪她一眼,想到老妈把戒指拿走也不戴,心里就有点倾诉委屈地欲望,顺着性子就给陈太忠打了一个电话。 谁想到,那家伙竟然满口不着边际的话,这让她有点奇怪,她正胡思乱想呢,手机响了,“喂,我到了,下来啊。” 陈太忠来得挺快的,不过想想这一下午东城区西城区的乱窜,心里有点好笑,哥们儿以后不当官儿了,可以来素波做出租车司机嘛。 他心里正怪话连篇,车门无声地打开了,蒙勤勤坐了进来,两人已经熟稔多了,她倒也没怪他不出去等,“去哪儿吃?” 两人都没注意,有个保安状若无事地四下走动着,却是正在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这辆车。 “随便你了,我就是一土包子,”这种话,陈太忠自谦可以,别人说,那就绝对不行的,不过他不熟悉素波,倒也是事实。 可这个问题又让他想起了一件比较纠结的事情,“嗯,最好是特色,我还真不知道,素波有什么特色菜,什么地方做得好呢。” 是的,他一向不善于挖掘特色菜,在凤凰被人笑话好几次了,这让陈某人有些耿耿于怀,不过,有一个问题很关键,“嗯,最好在西城区。” “特色菜都在东城区和宝兰区呢,”蒙勤勤看他一眼,有点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去西城区呢?” “因为我在锦园住啊,”陈太忠很专心地开车,现在他的技术好一些了,但是眼下正是下班高峰,他要集中一点注意力,“喝好了正好去睡觉……” 怎奈,他这邀请见证的意思,又被人误会了——事实上,对于这样的话,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不可能能够正确理解他的意思,蒙勤勤也不例外。 不过,蒙勤勤的主意也多,只当是没听见了,“嗯,好吧,锦园地汤包和酱爆鳝就算得上素波特色了,咱们就去锦园吃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那也就不用说了,陈太忠在没命地灌自己,就连今天没下雨,那也是喝三杯的理由——至于蒙勤勤喝不喝,他是不管的。 蒙勤勤一开始,就怀疑这厮别有用心,可是,见他不住地喝酒,心里就起了点疑心:为什么他不灌我,只顾着自己喝呢? 还好,这年头的女孩,都比较聪明,她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很有可能是在为“酒后乱性”找借口。 那么,她事先想好的对策,就发挥出了作用,等到七点十来分的时候,两人刚吃了半个小时左右,正是气氛热烈之时,蒙大小姐的杀手锏拿出来了,“我得回了,陈太忠,我家人……一向看得我很紧的,他们很注意影响的。” 你敢得罪省委书记及其夫人吗?再给你一个胆子! “不是吧?”陈太忠顿时傻眼了,我靠,这时候你让我再到哪里去找人啊?这个点钟,请人吃饭的话,那可是真的不合时宜。 当然,再拖一天,也是没有关系的,不过,多拖一天,他就得多一天去日报社站岗,冒充钟馗,以驱散管志军这小鬼。 其实,只是多站一天,那都无所谓,耽误一天课没什么大不了地,有人帮他记笔记划重点呢,可问题是,他站在日报社门口,很容易引起别人说三道四啊。 人言可畏! 不止是雷蕾这已婚妇女,就是他这未婚青年,也受不了这个,他还想着上进呢,传出点桃色绯闻来,对科级、处级之类的干部,杀伤力真的是比较巨大的。 所以,他真的不想再错过一天了,说不得,他只能正视着蒙勤勤,态度极其诚恳,“我说勤勤啊,我只是闷得慌,想跟你坐一坐、聊聊天、喝喝酒,真的没别的意思,要不,你打个电话跟家里请个假,就说跟小陈我在一起喝酒呢,成不?” 这话有点大,人家蒙书记凭什么认你?不过陈太忠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蒙书记对自己还算看重,而且,我是你蒙艺手下的兵啊,玩花样也不可能玩到你头上是不是? 但是这话听到蒙勤勤耳中,那就有了别的味道了。 其实,很多聪明的女孩,并不是那种单纯地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主儿,大多时候,她们只是自矜身份,不想因为轻浮等嫌疑被人小看。 蒙勤勤,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看到他这副样子,她觉得,自己或者是错怪了他了,略一沉吟,她叹一口气摸出了手机,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说几点?” “锦园有KTV呢,”得寸进尺这种事,是个男人就会做,陈太忠也不例外,见她松口了,就蹬鼻子上脸了,“喝完去唱一会儿,九点吧,成不成?” 他想喝多,又想表现得自然一点,那时间就要充裕一些,难道不是吗? “那我让小郭来接我,行不行?”听到九点这俩字,蒙勤勤松了一口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又涌上心头,少不得,她就要试探一下。 “行啊,那最好了,”陈太忠一龇牙,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多一个见证,那是好事儿啊,一个是蒙书记的女儿,一个是蒙书记的司机,再合适不过了。 见他这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蒙勤勤的心,又略微地向下沉了一沉,所以,当着他的面,她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赵姐,我是勤勤啊,跟我妈我爸说一声,今天跟几个朋友吃饭,晚点回去啊。” 赵姐是蒙家的保姆,不过,陈太忠正为找到了证人而欢喜,却是没有注意到,蒙勤勤并没有说要几点回去,也没有说要小郭来接。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注意到,接电话的是赵姐,而平日里,七点多这个时候,接电话的多半应该是尚彩霞。 第607章 尚彩霞出面 两人吃完饭,大概就是七点四十了,于是,相偕着去锦园附属地KTV去唱歌,蒙勤勤的嗓音还行,比蒙晓艳强一点,不过音拿得不准,很是考验人耳的忍受力。 不过,陈太忠不在乎,蒙勤勤站在那里唱,他坐在那里灌啤酒,只是在蒙勤勤唱得告一段落,停下来的时候,才鼓鼓掌,“好,唱得好,勤勤,你是我遇到的唱得最好的女孩儿。” 可是有些事情实在是可一不可再的,时间一长,蒙勤勤就发现这厮是在胡说八道应付差事,纯粹地拍马屁而已,少不得就要拽他起来唱个合唱。 到最后,两人玩得高兴,居然坐在沙发上,玩起“吹牛皮”掷骰子来了,输的喝酒。 这一刻,蒙勤勤早把那点戒备心理扔到九霄云外了,于是,九点很快就过去了,而她也喝得有点打晃了。 陈太忠发现蒙勤勤不行了,这酒就说成啥都不喝了,哥们儿还指着你做见证呢,一看时间,九点半了,“勤勤,玩儿也玩儿好了,你该回了。” “再吹两把,不行,你作弊,总赢我,”蒙勤勤输得有点眼红,“连赢你三把我就走人。” 我要作弊,你一把都赢不了!陈太忠心里冷哼,嘴上却是冠冕堂皇,“走人了,我这人生活很有规律地……” 说着,他就拽了蒙勤勤起来,不由分说往外走。 蒙勤勤正扭着身子不甘心呢,一个面相雍容的中年女人推门走了进来,正好听见蒙勤勤嘴里地唠叨,“我不回家,赢了你我才走……呃,妈?你……你怎么来了?” “勤勤你怎么喝成这样啊?”进来地正是尚彩霞,见眼前这副狼籍样,她心里自然是不喜的,不过,她跟蒙艺生活了半辈子了,就算再没有城府的人,也培养出来一点了。 “这位是……”尚彩霞看看陈太忠,再看看小脸喝得红扑扑的女儿,心里有点说不出地感觉。 她当然知道这是陈太忠,凤凰牌子的林肯车接走的,那还能有谁?她这么问,不过就是要看看勤勤怎么回答自己。 知道蒙勤勤被陈太忠接走后,尚彩霞就有一点若有若无的不舒服,而且,蒙勤勤平时不回家吃饭,总是要打个电话的,而今天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心里更不高兴了。 可是,陈太忠住哪儿,她也不知道,而这事儿又不合适大张旗鼓地去问询,所幸她想起来了,上次小陈跟晓艳那档子事,是在锦园发生的,存了个侥幸心理打到前台一问,结果,这家伙还真住在这儿。 好久没出去吃饭了呢,想起来这个,尚彩霞也约了俩朋友潇洒去了,蒙艺回家吃饭的时候太少了,蒙勤勤不在家,她还真有点闷呢。 她的这俩朋友里,就有拐着弯能找到锦园老板的,然后就托锦园的人关心一下陈太忠的住房,勤勤还小不懂事儿,跟陈太忠开房的话就很糟糕了,当然,要是整出像上次那样大动静的事,老蒙都得跟着掉面子。 她这朋友面子也比较大,锦园的老板顺着陈太忠手上的房卡,就摸到他吃饭的包间去了——锦园的硬件设施一流,用的是那时比较流行的“一卡通”,就是说交了押金拿了房卡,在锦园里不管是餐饮、健身还是娱乐,统统可以用房卡刷卡。 所以,陈太忠和蒙勤勤在包间里吃完饭,一结账就被锦园的人发现了,接下来的事儿,那也就不用说了。 尚彩霞这俩朋友并不知道陈太忠是何许人,笑着打问一下,尚彩霞也只能含含糊糊地托辞说是老同学的孩子,从家里偷跑出来了,然后……她代为关照一下。 她吃完饭回家之后,看看都过九点了,蒙勤勤还没回来,保姆小赵说蒙勤勤打了电话,要晚点回来,这下尚彩霞坐不住了,转身直奔锦园而来。 好在,一进屋,她听见的是蒙勤勤要喝,但是陈太忠要让她回家,所以,两人就算在拉拉扯扯,她的怒气倒也没升到顶值。 “他是陈太忠,妈,”蒙勤勤喝得其实不算太多,脑瓜还清醒,就是身子有点打晃,她冲陈太忠又笑笑,“这是我妈,咦……”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看自己的母亲,“你怎么会来这儿啊?我没跟赵姐说我在这儿吧?” 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庞和醉态可掬的样子,尚彩霞心里,没由来地涌上一丝温馨,这一刻,她好像又看到了勤勤年少时的那份天真烂漫。 唉,女大不由娘啊,她心里叹口气,没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冲陈太忠点点头,“嗯,我听说过你,不过你们出来玩,也该早点散才对,勤勤是女孩子。” “我想让她回的啊,”陈太忠觉得挺委屈的,顿时就忘记了自己还打算装醉呢,不过这种情况,他也实在没办法装醉,表现出一点点酒意即可。 要不然人家尚彩霞还不定怎么想呢——最起码,孤男寡女一起酩酊大醉,一个“不够稳重”地帽子是跑不了的。 这一刻,他有点欲哭无泪,好不容易算计得好好地,就是在即将水到渠成的时候,居然横生枝节,直接让他的“大计”胎死腹中。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这次来素波,就是诸事不顺遂呢? 好在,尚彩霞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冲着他点点头,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我们先回了,你俩有什么事,明天联系吧……” 先不说陈太忠的反应,只说尚彩霞带着蒙勤勤回家,一路上都是绷着脸不理自己的女儿,蒙勤勤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异常兴奋。 直到她发现母亲的神色不对,才悻悻地闭了嘴,心里也有点打小鼓。 回到家中,尚彩霞才发现,老头子书房地灯亮着,人已经回来了,不过她没心跟蒙艺说话,直接扯了蒙勤勤坐到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女儿,“你俩,是谁先给谁打的电话?” “我先给他打的,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啦,”蒙勤勤有点不高兴母亲的态度,不由得噘起了小嘴,“我都说了,三十岁以前不耍朋友不结婚。” “耍朋友”是尚彩霞的家乡话,就是处对象地意思,不过,天南省这里不流行这么说,蒙勤勤现在这么说,显然是对母亲挺不满意的。 一听这话,尚彩霞心里,没由来就是一酸,我是不是管这孩子管得太多了?三十岁,那可是老姑娘了。 再想想刚才蒙勤勤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她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了…… 不过,这件事,终究是不能由着性子来的,念及这个,她伸手摸摸蒙勤勤的头发,和蔼地笑笑,“好了,大姑娘家家的,大半夜不回家,你还有理了?” “我们正要回呢,”蒙勤勤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合适,不过,“现在不算太晚啊,小陈肯定会送我回来的。” 天可怜见,真相总是很残忍地,陈某人是想让她送他进房间,见证一个“醉汉”的诞生呢,还好,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尚彩霞没搭理女儿,不过,最初的震怒过后,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很平和了,其实说穿了,这就是年轻人在一起一次普通的聚会嘛,大家玩得都很高兴,也都没丧失理智。 蒙勤勤的朋友并不多,而她还是个比较喜欢热闹地性子,做母亲的深知这一点,心里居然隐隐有了点悔意,女儿好不容易尽兴这么一次的。 当然,这悔意真的只有那么一点,下一刻,她就在考虑另一个问题了,我是不是该找姓陈的那小伙子谈一谈呢? 就在这个时候,蒙勤勤又发问了,“对了,妈,你怎么……能找到那儿去啊?” “还不是操心你?”尚彩霞眼睛一瞪,见女儿脸上有点惊恐,禁不住展颜一笑,“好了,我跟你简阿姨她们在锦园吃饭呢,正好就看到了……”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不过蒙勤勤也没往心里去,她想的问题,恰恰正是尚彩霞担心的问题,“妈,你可别为难人家小陈啊,他跟晓艳姐关系挺好的,我们真的只是随便坐了坐。” “妈该怎么做人,用得着你指点?”尚彩霞脸一绷,有点不高兴了,“没大没小的,好了,喝了这么多酒,睡去吧……” 这个时候,陈太忠躺在房间里,头枕双手琢磨着:只有刚才地服务员觉得我喝多了,这个……合适不合适出手呢? 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要抱怨一下:这个尚彩霞,你迟不出现早不出现地,非要在关键的时候来这么一手,有意思吗?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下一刻他就把这牢骚抛到了一边,算,没了见证就没了见证好了,这个管志军,那是不能不处理的。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陈太忠又耐心地等待一阵,将房里地假象布置妥当,在凌晨零点三十分左右,潜入了素波的夜色中。 天南省军区在双龙区的八一路上,这个他已经摸得滚瓜烂熟的了,现在他只需要进去踅摸一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拿。 必须承认的是,陈太忠并不是特别操蛋,他并没有打机要室或者作训处之类科室的脑筋,他只是瞄准了军械库而已。 第608章 军械库失窃 天南省军区是很大的,要是加上外围地招待所、宿舍、宾馆、干休所之类的,就更大了,足足有一千亩地还出头,不过,陈大仙人有“天眼”这种锐利无比地作弊工具,还是很顺利地完成了计划。 当然,为了让管志军尽早地被抓获,他并没有忘记将那个小库房厚厚的墙上捣一个大洞出来——万一这儿不是什么重要地方,仓库保管员隔那么三五天才来看看,哥们儿岂不是会多站几天岗? 事实上,军区的反应,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虽然后半夜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但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还是有人发现了库房失窃——陈太忠将砖头扔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这位踩着砖头摔倒了。 军械库失窃!丢失步枪弹若干也就算了,居然还有班用机枪和四零火箭筒,两具做演示用的八十二毫米无后坐力炮! 这就再怎么都掩饰不住了,丢失一两把手枪的话,倒还能外松内紧地调查一下,可连炮都丢了,谁敢遮着挡着啊? 而且,小库房墙上那个大洞,怎么看怎么扎眼,路过的人不可能不心存怀疑的…… 当然,陈太忠不知道这些,等到早晨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面临一个选择:是去老市委大院门口堵管志军,还是去军区门口探听风声? 还是去日报社吧,哥们儿真命苦啊,他拿定了主意,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出去先鬼鬼祟祟地打了一个举报电话。 “省军区吗?我……我就是一热心群众啊,”陈太忠将自己的脸弄得模模糊糊的,背着摊主打电话,“今天早晨,我在路边小便,嗯,我不太讲公德,发现……” 打完电话,他就去日报社了,这次他倒是没有开林肯车,而是打车去的,找个报摊买份报纸,在马路上来来回回走着看,下定了决心,再见到管志军的话,二话不说先丢个束缚术再说。 只是,他的位头和身材,实在很难让人忽视,就在他折返到第二百五十圈的时候,雷蕾那个多嘴的男同事发现了他,“雷蕾,那不是你家……” 他还要口齿轻薄,不过想想这么对有麻烦的同事,还真是有点过于不厚道,终于改了口,“那不是凤凰的陈科长吗?” “是吗?”雷蕾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口一看,当然,陈太忠的身影,她是一眼就能辨出地,“呵呵,还真是这家伙,我这也算好心有好报。” 说着,她转身坐了回去,这是撇清的意思,不过她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太忠还算有情义啊,当然,她嘴上说的,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个姓管的真不是玩意儿,怎么不老天开眼劈死这个混蛋啊?” 那男编辑却是好奇心起来了,还在那里盯着看,“小雷,你说管志军今天会不会来了……要不行我帮你跟市局打个电话招呼一下?咦……” 这一声,他拉得好长好长,随后疑惑地挠挠头,“这家伙……这家伙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 “走了?”雷蕾抬头看看自己的同事,却是再没往窗户边上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走了就走了呗,大不了一会儿管志军来了,我躲出去……”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实在不得而知了。 陈太忠是走了,不过,他是接了电话,知道管志军已经被军区的人带走了,才施施然离开地。 来电话地是王浩波,事实上,自打知道陈太忠同管志军叫上劲儿之后,他还是托了水利局的两个朋友,代为关注一下此人。 就在刚才,一个朋友兴高采烈地打电话告诉他,“管志军被带走了,被部队上的人带走了,嗯,还有几个武警……看起来事情很大条……” 管志军觉得自己很倒霉,今天本来说是要直接去日报社的,谁想单位里来了电话,要管副科长按时来上班,因为有重要会议要开。 管志军上班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的,不过,破落户嘛,一般也没人去招惹,丫不在单位,大家还舒坦一点,免得一不小心生出点事端来,反正领公家的工资,谁爱歪嘴谁歪嘴去,不关俺事。 可是单位通知开会,那他也不能不去,说不得只能悻悻地嘀咕两句,不情不愿地去上班了。 谁想,单位里找他并不是开会,而是局里一把手向局长找他谈心,雷蕾的父亲雷老书记也被这事儿惊动了,托关系找到了向局长,要他帮着压压管志军。 要是别的事儿,管志军还要卖几分面子给向局长,不过一听是这事儿,就不干了,“向局,要是工作上的事儿,那没得说,可是这是我的私事儿……” 单位里就是这么回事,想活得自在点的话,要不就像陈太忠的父母一样,低调地谁都不去招惹,要不就像管志军一样,操蛋得出了名,也没人去碰,那些半混不混的,反倒是最容易受人欺负。 向局长知道这家伙操蛋,一般也不想招惹,反正这厮也再没上进心了,不如就由着丫去,可是今天,托他的人跟他关系不错,少不得就想苦口婆心地再多说两句。 可是这么一来,管志军不干了,拍着桌子瞪着眼,“向局,在别人面前,我是给你留脸了,不过在你办公室,我就不怕说了,这事儿没得商量,你要真想插手,那你就试试……” 他这话说得有礼有节的,又有奉承还又硬气,可见,破落户的破落,大多是要归到性情的缘故,做事的手段却也不会很差。 向局长被这软钉子顶得一愣一愣的,有心发火吧,还真怕这家伙破罐子破摔,正犹豫呢,局长办公室就被推开了,呼啦啦闯进来十几号穿着军装的,手上的枪都是平端着的。 “你们……”向局长还没反应过来呢,管志军就被人按倒在地了,局长大人的脑门上也被枪顶住了,“不许动。” 下一刻,有人跳过局长的办公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双手一搂,就扼住了局长的脖子加双臂,专业的捕俘手,效率绝对是一等一的。 “这是管志军?”这时候,才有人发话了,看看地上被按倒的管志军,再向局长,“你是谁?” “我……我……”向局长脖子被扼住了,说话实在不利索,他心里这委屈就大了去了,这我的办公室啊,你们问我是谁?真是的…… 第609章 再补一手 敢情,接到举报电话,军区迅速派出了警卫连,架着机枪就围住了管志军家,破门而入之后,轻易地就发现了土地上“痕迹”,然后愕然地发现,小二楼前居然有个地窖。 地窖内,当然就是失窃的武器弹药了。 接着,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地窖,那地窖里,却是储藏着一些土豆、胡萝卜、白菜、腌肉什么的,原来是储存过冬蔬菜的菜窖。 这是陈太忠疏忽了,他可是没想到人家家里原本就有地窖呢,不过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他能不发出声音就整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地窖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个地窖!问题很严重哦,很显然,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案件,作案者显然有着很明确的目标,野心也极大,居然会专门开辟一个用来存放枪支弹药的地窖。 所以,向局长受到这种待遇,那也是无妄之灾了,人家不可能不认真的。 听到王浩波传来的消息,陈太忠心里一时大爽:靠,活该,不知道……这次这家伙,能落个什么下场呢? 心情大好之下,他居然又跑回省委党校听了两节课,下了课之后,扯了王思敏,又联系了王浩波和雷蕾,要一起吃饭。 这个时候,雷蕾也知道管志军因为一些事情被省军区的捉去了——雷老书记既然能托门子找到向局长,那么自然能掌握管志军的动向。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当然明白陈太忠为什么离开了,心里那点纠结和失落顿时不见了去向,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陈太忠怎么会知道消息知道得比我还早? 事实上,雷老书记知道消息晚点很正常,向局长也是被调查了一番,才稍稍有了点自由,等惊魂初定之后,发了半天牢骚,才想起别人的嘱托。 下一刻,雷蕾就把这个疑问抛到了一边,因为她的专业素质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她站起身去找胡主任,“主任,外面有个素材,我想去采访一下。” “嗯,”对于雷蕾的要求,胡主任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躲着点那个破落户,采访的时间长点,并不要紧。” 主任真的挺关心我的,这一刻,雷蕾觉得气爽神轻,轻轻一笑,脸上满是欢喜和得意,“我就是去采访这件事的。” “嗯?”同样是用鼻子发音,这次,胡主任地意思肯定不一样了,她惊讶地看着她,“老书记搞定他了?” “不是,他在单位被省军区的人弄走了,哈哈,”雷蕾笑得很开心,两颗顽皮的小虎牙又露了出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听说是件挺严重的事儿呢。” “被省军区的人弄走了?”胡主任听得就是一愣,“是老书记干的,还是……还是那个陈太忠干的?” 嗯?雷蕾听得就是一愣,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她只当是那个管志军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比如说破坏军婚什么地,才招来军队的人。 听到胡主任这么一说,她才愕然地反应过来,敢情,自己也可能是这件事情的诱因,不过,下一刻她就毅然地摇摇头,“肯定不是我爸。” “嗯,”胡主任鼻子里又是淡淡的一声,有意无意地嘀咕一句,“其实,那个陈太忠很不简单的……” 当然,这话要是让陈太忠听到,胡主任都有被自杀的可能性,不过对雷蕾来说,这不过是帮她拓展了一下思路而已,事实的真相是——其实,说者和听者,都没太把这件事当真。 不过,雷蕾刚赶到水利局,还没进大门儿呢,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哈,雷蕾,中午有空没有,一起吃饭?” “嗯,我正要采访呢,”雷蕾抬手看看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不过,触目这块机械梅花表,她的心中又有些许暖意,这可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对了,”她猛地想起自己的疑惑,说不得就要说说,“管志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搞的?我的采访目标就是水利局。” “水利局?”陈太忠轻笑一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好了,现在这个点钟了,谁还有心思接受你的采访?下午吧。” 下午就下午吧,雷蕾也知道,机关里总是这样人浮于事,快到下班的时候,就是这样,说不得打个车向万豪酒店赶去。 直到见了王浩波,听说了此人的职务,雷蕾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陈太忠知道消息会那么早,索性,她就在酒桌上采访了起来,“王书记,这个……水利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管志军涉及私藏军械,”这种消息,军方封锁得很严,不过大家还是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一点东西,王书记此言,也不过就是人云亦云而已,“他家的院子都拆了。” “啊,”雷蕾惊愕地一捂嘴,好半天才点点头,“那看来,我得从报社里拿介绍信了,这种事……好像光有记者证不顶用。” “那倒也未必,”奇怪的是,王浩波这个外行,居然指导起雷蕾这个内行来了,不过,他的理由也挺充分的,“这种事情,还是要看部队想怎么处理,万一管志军真能打通门路,大事化小……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他并不知道,管志军“私藏”的,远不止是“枪械”那么简单。 陈太忠一听这话,却是动了脑筋了,他实在对现在的人都没什么信心,因为他遇到的很多事儿,似乎比书上写地还要离谱。 ——是啊,万一管志军能活动出来,那雷蕾……可不是又有难了吗? 于是,在酒桌上,他又拿起了电话给谢向南拨号,“老谢……嗯嗯,好了,我知道,对了,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事儿,很奇怪啊,他居然被军分区抓走了,好巧啊……” 接下来,他自是要陈述一下愿望,别的也就不说了,但是,万万不许轻易地放过管志军,“你老爹好歹也是个副政委呢,这种事总能帮敲敲边鼓吧?” 在机场接甯瑞远的时候,王浩波听廖宏志说起过,陈太忠的副手有来头,可是,雷蕾不知道,一听这话,马上张嘴了,“顺便让他问问事情真相……” 真相用得着问他吗?陈太忠看一眼她,却是含笑点点头,“对了,老谢,把事情也弄明白一点。” 谢向南还要支支吾吾地推脱,陈太忠不干了,大声嚷嚷了起来,“我说你还没完了呢,就这样,当任务完成,半个小时内给我汇报!” 压了手机,他见雷蕾和王浩波都很愕然地看着自己,说不得笑着解释一下,“哈,那家伙胆子太小,挺怕他老爹的,我得给他点压力。” 王浩波和雷蕾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雷蕾摇头笑笑,“太忠,你这胆子,不是一般地大啊。” 接下来,大家就开始说说笑笑地吃饭了,期间谈话的主题,却是王浩波发问的,“那个管志军到底跟你多大仇啊?” 陈太忠苦笑一声,少不得又把因果讲了一边,当王思敏听说管家居然是恩将仇报,禁不住恨恨地骂一声,“这年头,人渣怎么这么多呢?” 四个人说了没二十分钟,谢向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太忠,搞定了,”这家伙说话,从来都是惜字如金。 “喂喂,事情经过是怎么回事啊?别挂电话……”陈太忠少不得又要装模作样地问一句。 “我不清楚,”谢向南的回答,真叫了一个简洁,不过他或者是想到了陈太忠爱计较的性子,居然破荒天地加了一句,“我没找我爸,我找的是韩天。” 敢情,不管陈太忠如何施压,谢向南都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可老实人偶尔也会有个机灵劲儿,他冷不丁就想到了韩天。 韩天跟他还真算是发小,现在在素波混得也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做为军区大院儿出来的孩子,他当然知道韩天跟军区司令马齐民能递上话。 说不得他就打个电话给韩天,谁成想韩天的消息灵通得过分,一听就知道了,“哦,那家伙啊,刚才还有人托我往司令那儿带话保他呢,妈的,我正琢磨呢,那么大的事儿,我敢保吗?” “不过,向南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韩老五办事还是挺痛快的,“既然你发话了,啥也不说,弄他,保人没把握,歪嘴嘛……没问题,交给我了。” 第610章 五年正处 韩天做事,实在太痛快了,根本都没问是谢向南自己的事儿,还是帮别人说话,不过这很正常,因为道上混的规矩就是如此,不该知道的,绝对不去打听。 再说了,谢家老二一般都不求别人,能说动谢向南出面的,他也不合适拒绝,上次在万豪,那个姓陈的为了向南放过了自己,还圆了场子,这个人情他得领。 所以说,嘴巴紧的人,有嘴巴紧的好处,陈太忠并不知道,其间还有如此关窍,倒也省去了不少烦恼。 不过,有了谢向南这个电话,陈太忠倒是能稍稍加工一下,说是自己的助手打听出来了,似乎管志军盗窃省军区的军火,嗯,后果很严重,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或者……会直接拉去被打了靶。 雷蕾和王浩波一听,都有点傻眼,好半天王书记才转头冲雷蕾点点头,“小雷,这个……我估计你还是跟领导请示一下,比较好。” “这就不是我的新闻了,”雷蕾摇摇头,又叹一口气,不过旋即脸上又露出了笑意,她虽然有点失落,但是那恶人总算是得报应了,是件好事,“这个口不是我负责的……” 几个人吃完饭,走出万豪,正要拾阶而下,却冷不丁迎面撞上了尚彩霞,她正陪着两个女人往外走呢,一见到他就是一愣,“小陈?” “呃……阿姨好,”陈太忠一时间心情大坏,心里这个憋气,那就不用提了,你不在你的十四号待着,跑出来吃饭做什么啊? 其实,尚彩霞出来吃饭,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昨天她跟俩朋友吃饭去了,今天朋友回请,人情往来,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我正说要找你呢,”尚彩霞冲他很雍容地笑笑,“对了,下午你有空没有?” “下午……我要上课呢,”陈太忠硬着头皮回答,不过想一想,最终还是点点头,“要不,我让他们帮我抄一下笔记好了。” “行,那我在楼下等你,”尚彩霞自顾自地说完,也没征求他的意见,转身跟那俩女人下楼了。 “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派头?”,看着尚彩霞消失的背影,雷蕾有点不高兴了。 昨天她见了陈太忠就挺兴奋的,可是没成想管志军是那么一号主儿,所以,晚上她也不敢联系陈太忠——那姓管的纯粹是一小人,万一在暗处盯着呢? 今天总算万事大吉了,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女人就是这样,感性生物,心情好了,就有那啥地兴趣了,想着现在才一点多,锦园大酒店离这里又不远,胡主任……还允许她晚去。 虽然外面还飘着些微的雨丝,可这是春天了,是春雨,雷记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听着窗外地细雨,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友谊赛,那会是多么有诗意的“春日”? 但是,有人横插一杠,这显然让她有点无法接受,话语中就有了些许的不满。 “嘘,”陈太忠竖一个指头起来,等了一阵,确定尚彩霞下去了,才苦笑一声,“这是蒙艺的老婆,唉,真麻烦了。” 他已经想到了,这绝对是尚彩霞要追问他,为什么昨天拉蒙勤勤喝了那么多酒,不过……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哥们儿又没把她怎么着了,昨天你就是那个态度,今天又是这样。 “啊?”王浩波惊叫一声,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已经满是惊讶和艳羡之色了,“太忠……你跟她很熟?怪不得你能住进招待所的豪华套呢。” “熟什么熟啊,昨天……”陈太忠刚要说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见到她,却猛然间想到,这话未免会引发别人的一些奇思怪想,终于硬生生地临时改口,“昨天跟她女儿喝酒,才第一次见到她。” “跟她女儿喝酒?”雷蕾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点奇怪地内容,“没想到你不但跟蒙书记挺熟,跟他女儿也熟?” 显然,她这话该是有所指,因为雷记者知道,陈科长并不是柳下惠,恰恰相反,此人该出手时就能出手,需求还挺强烈的,那么,会不会也跟蒙书记的女儿……那啥了? 这就是了!一边的王浩波听到这里,双手情不自禁地攥了一下,小陈果然是有大背景的人物啊,这次没怎么帮上忙,下次,可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不过也算不错吧?无论如何,这次我可是通风报信了,证明我对他的事情还挺上心,念及此处,王书记又小小地庆幸了一下,用心去交朋友,果然是好心有好报啊。 “很熟不至于,还算可以吧,”陈太忠听到雷蕾的问话,却是越发地郁闷了起来,“我还帮过她呢……唉,算了,懒得说了。” 四个人走下楼,看到尚彩霞就在门外等着,陈太忠硬着头皮跟雷蕾招呼一声,“那个……你打车回吧,不能送你了……” “你忙你的吧,”王浩波瞥一眼尚彩霞,冲雷蕾招招手,“走,雷记者,我送你回……” 见那三人离开,尚彩霞冲陈太忠笑笑,态度倒是挺和蔼的,“小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外滩风尚”咖啡屋的二楼,陈太忠和尚彩霞就那么面对面坐着,原本陈太忠是拿了咖啡勺在慢慢地搅拌,等他抬头,看到尚彩霞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于是将勺子放下,坐直了身子,坦荡荡地回应着她的眼神。 这点气势,他是绝对不会缺的,想当初在蒙艺虎视眈眈的眼光下,他都可以不卑不亢,尚彩霞地气势,比其夫……相差甚远。 尚彩霞这么盯人的习惯,由来已久了,她总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那些宵小或者胆小之辈,一般都招架不住。 而陈太忠能目光清澈地跟自己对视,坦率而不遮掩,证明这个年轻人是心性坚毅之辈,一时间她都有点犹豫了,这样的年轻人其实……也不多见啊。 “你的胆子,确实挺大的,”她终于打破了沉默,和蔼地笑笑,“看来老蒙倒是没看错人,你真的是个可塑之才。” 他看错人没看错,又关我什么事儿呢?陈太忠笑笑没说话,他有点不喜欢尚彩霞说话的口气,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 “想不想来素波?”尚彩霞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这年轻人心里已经有了一点准备,也就不再遮着掩着了,“我可以把你调到素波,五年内,上一上下一下,我保你一个正处,怎么样?” 当然,这是她的诱饵,只要陈某人答应,她自会提出交换的条件,那就是,不能跟勤勤交往过密——事实上,她现在更怀疑地是,自己的女儿看上他了,而不是这小伙想主动攀龙附凤。 但是,就算勤勤主动,那也是她不能接受的,双方地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她需要陈太忠的配合,双方合作,断了蒙勤勤的念头。 事实上,她也是很赏识陈太忠的,否则也开不出这样的条件来,是的,这样的承诺,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得到的,尚彩霞是个非常懂得分寸的人。 甚至,每每念及这件事,她都会有点点遗憾,你个小伙子,怎么就是个工人家庭出身呢?哪怕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也算啊,那我也未尝不能允许你跟勤勤试一试。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一种假设,陈太忠真要有个做教授的老爹,没准她又嫌人家不是院士了呢,天下的父母心,实在是很难说清楚。 后宫干政?陈太忠看着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他当然知道,人家这个愿不是白许的,肯定要有一点条件才成,天上是不会随便掉馅饼下来的。 他能猜到,这个要求,或许跟蒙勤勤有关,不过,他有点不爽尚彩霞这居高临下的态度,就不想答应了。 既然不打算接受,他自然也就懒得考虑是哪种可能了,于是笑着摇摇头,“谢谢阿姨了,我觉得我还年轻,能力也不足,还是在基层多锻炼几年比较好。” 当然,让他做出拒绝的决定,最关键的原因还是:章尧东早早就说了,年后就要提他副处。 已经即将副处了,而且他相信,以自己的工作能力——或者说仙力,他完全有信心在两到三年内就能升为正处,也许,学历到手的时间,才是对提升影响最大的因素。 既是如此,他吃撑着了?去等着那“五年正处”的承诺?那不是有病吗? 第611章 摊一张假牌 可是,尚彩霞并不知道章尧东的这个承诺,是的,“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承诺,那是不入六耳的,在她想来陈太忠才半年的正科,就算不考虑学历,那两年一提也是红线,五年正处,他该偷笑了。 严格说,按两年一提的红线算,三年半陈太忠有资格问鼎正处,可是……红线是下限不是上限,二十五岁的正处,走进中央各部委办公厅都能晕倒一大片。 所以,陈太忠这个拒绝,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她的脑子转个不停,他怎么会拒绝呢?这人是傻的,算不出其中利害吗? 此人绝对不傻,那么,这个拒绝,就有多种可能性了。 一种可能性,是欲擒故纵的说法,好显得他为人老到,行事谦虚谨慎,自己这边略略施加点压力,那边多半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不过以尚彩霞的直觉来看,这个可能性不大。 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尚彩霞不愿意见到的了,陈某人已经使了手段出来,把自己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了,人家既然有这“人官两得”的把握,自然不屑于眼下这个小小的正处了。 这个可能性……就是极大的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不过那种可能性跟三条腿的蛤蟆一样罕见——陈某人是个正直无比的人,不屑于这些蝇营狗苟。 当然,尚彩霞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自然不会把这点小难题放在眼里,无数地念头在她脑中一过,下一刻,她笑嘻嘻地冲陈太忠点点头,“你这话倒是没错,倒是我有点冒失了,小陈,你有一般年轻人没有的稳重。” 迄今为止,认为陈太忠“稳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段卫华的公子段宇轩,一个是尚彩霞——连陈太忠的父母都不敢这么说,王宏伟若是能听到尚彩霞对他是这个评价,怕是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其实,这也就是书记夫人的一个过门,下一刻,她就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地切入点,“那你以后除了上课,就天天在凤凰窝着?” 这话自然又是有所指,一来说凤凰太小屈才了,好激起年轻人的好胜心,二来说这么一来就不便跟蒙书记走得近了,当然,第三点就有点诛心了:你丫不常来素波的话,不怕勤勤变心吗? 陈太忠听到这个问题,却是有点腻歪了,你不就是怕我勾引你女儿吗?算了,我也给你个暗示吧,省得你没命地唧唧歪歪,于是他微微一笑,“呵呵,素波,我肯定是要常来啊……” 一眨不眨地盯着尚彩霞,他有意停顿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恶趣味,有时候真的不招人待见。 随即,他大喘气一般地发出了宣言,“嗯,我的工作就是招商引资,怎么可能不来省城呢?对了……我的女朋友也在这儿啊。” “你的女朋友?”尚彩霞轻声重复了一遍,心说这就是摊牌了,不过,她倒也没有因此惊慌失措,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才多大啊?呵呵,就有女朋友了?” 她这话,隐隐就堵死了半扇门,陈太忠若是敢回答“我女朋友就是蒙勤勤”的话,绝对有无数把飞刀对着他——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陈太忠地回答,很是莫名其妙,不过,最终他还是给了一个解释出来,“她是个好女孩,我觉得跟年纪大小无关。” 哼,还是露馅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尚彩霞的心中,没有看破对方算计的得意,反倒是有点若有若无的遗憾。 于是,她终于撕破了脸上的伪装,虽然是同样的一个笑容,刚才称得上是和蔼,眼下却是有冷漠之嫌了,“哦?这么好的女孩?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荆以远地孙女,荆紫菱,”这是陈太忠算计好了的,他轻笑一声,眼中露出些许的沉醉,“呵呵,大家都叫她‘天才美少女’。” 荆以远的孙女?! 这个答案,还真是让尚彩霞难以接受,她的错愕甚至突破了她雍容的外表,让情商低下如陈太忠之流,都感受到了一点点。 不过,她终于还是擅长情绪控制之辈,几乎在一瞬间,她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和蔼地笑笑,“哈哈,天才美少女?那倒是挺有意思的,小姑娘很漂亮吧?” “是啊,”陈太忠不加掩饰地点点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非常漂亮,呵呵。” 他提出荆紫菱来,固然是要彻底地让尚彩霞释疑,更重要的是他相信,任何男人有了荆紫菱这样的女朋友,都不会再有心思看别的女人一眼了——某无良仙人除外。 是的,虽然他对荆紫菱还略有不满,总觉得稍逊紫灵仙子一筹,但在这个世界上,怕是很难找出能跟其相比的了,唐亦萱倒是可以算一个,可是他能说吗? 当然,陈太忠这么说话,并不是说他就对荆紫菱存了什么念想——这念想或者有,但绝对不会很多,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婉转地通知尚彩霞,我有女朋友了,还是超级漂亮的。 可是,尚彩霞迟迟没有把话题引到男女朋友上,说不得,他就只能主动出击了,行了,哥们儿挺忙地,你还有事没事啦? “那改天领来,让我见见哦,”尚彩霞轻笑一声,至于说这个“改天”是真的改天,还是说永远没有那天,那就要看个人的理解了。 这话才说完,猛然间,她就想起刚才自己为什么觉得遗憾了,“其实晓艳那孩子也挺好地,不是吗?” 是的,这个年轻人不是自己女儿的白马王子,却是可以成为蒙晓艳的良配,那孩子有点太任性,要是有这么个小伙子愿意照顾她一生,倒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呃……蒙晓艳,嗯,我跟她是好朋友,”陈太忠难得地尴尬了一下,当然,这种尴尬看在尚彩霞眼里,是婉拒了书记夫人的尴尬,是的,跟私情无关的那种。 接下来的谈话,自然就乏善可陈了,尚彩霞放下了心里那个疙瘩,就随意地问了问他为什么不想来素波发展,陈太忠的回答,自然是官样文章——年轻啦,需要锻炼啦什么的。 这年头,说老实话一般都会很惨的,反倒是胡说八道比较招人待见!自打遇到管志军那一家子之后,陈太忠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后不做好事,专做坏事……那啥,好吧,没必要的话,倒也不需要执意去做坏事。 聊了没几句,陈太忠刚要告辞,没想到尚彩霞先从座位上拿起了手包,“呵呵,下午还有点事,你也要上课呢,不聊了,对了,记得带你的小女朋友来玩哦。” 这就是盛情的邀请了,来自省委大院十四号的邀请,当然,尚彩霞的本意,无非就是……让蒙勤勤死了这条心。 陈太忠也跟着站了起来,刚要说点什么,才发现人家尚彩霞根本没动那一杯咖啡,一时感觉有点受伤,就没了说话的兴趣。 虽然哥们儿也没喝,可是……拿勺子搅了啊,唉,落了下乘,落了下乘吖…… 尚彩霞却是明确地注意到,他没表示接受自己的邀请,嘴唇微动,似是想要说点什么,终于心里暗叹一声,不再言语扬长而去。 下午下班之后,雷蕾实在春情难禁,给陈太忠打了一个电话,两人碰面,二话不说先在房间里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一场,一个小时后,才穿起衣服人模狗样地出来。 陈太忠想到外面去吃特色,不过雷蕾不赞成,管志军的事儿毕竟没有过去,最近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那就只能在锦园吃了,当然,雷蕾不在乎的话,陈太忠肯定也不会在乎,好死不死的是,两人去的包间,却是昨天他跟蒙勤勤的那个包间。 雷蕾的心思也不在吃饭上,虽然刚才她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和物质,却是吃得极慢,她倒是对陈太忠认识尚彩霞的过程挺感兴趣。 “你跟蒙勤勤很熟?还帮过她?怎么回事啊?”她的脑袋上,就差顶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还跟她喝酒?昨天中午喝的还是晚上喝的?” 陈太忠被她这些问题轰炸得晕晕乎乎地,好半天才咳嗽两声,“我说雷蕾,咱不说这些事儿行吗?” 第612章 学学唐僧 “不行,你看,我对你多好!”雷蕾一把攥住陈太忠的手,不依不饶地摇着,“你一有事,我马上就到了,还有……我还是第一次跟老公以外的人……那个。” “可你是记者啊,”陈太忠不为所动,“我怕你管不住自己的笔头子。” “笔你个头!”雷蕾拿着筷子,轻轻地敲着他的手,“我知道的隐秘多了,跟你讲过没有?枉我把你当作最值得信赖的……情人呢。” “好好好,我讲,我讲!”陈太忠没办法了,事实上,雷蕾释放出的那种信赖,他真的能感受到,“其实吧……” 当然,指望他全讲出实话,那也是不现实的,无非就是跟那些晴色小说作家一般,关键部分是要打上一层马赛克的。 一小时之后,两人终于吃完了漫长的一顿饭,不管怎么说,有了这顿饭,两人的关系,就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以前只算得上是砲友,现在却是比较贴心的人了。 回到房间,两人又进了卫生间,黏黏糊糊地腻在一起,洗上鸳鸯浴了。 正洗得热闹,猛然间,房间的对讲门铃响了,房门也被擂得震天响,雷蕾吓得顿时就僵在了那里,陈太忠也是一愣,“呃……不会这么夸张吧?” “不会是警察吧?”雷蕾是真的有点担心,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孤男寡女在一起,实在没办法解释,更要命地是,她还是已婚女人,不但有家庭,还有一个不错的工作。 “该怎么办啊?” “呆在这儿,别动,”陈太忠迅疾地做出了反应,接着赤着身子走了出去,大声发问了,“谁呀,大半夜的?” “是陈太忠吗?我们是警察,”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门外的警察似乎态度还行,从猫眼处出示了一下工作证——西城分局的,“请你开门,我们有点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我说,正洗澡呢,等一下啊,”陈太忠的脑瓜飞快地转了起来,终于叹口气,手一挥,将雷蕾的衣物和手包全部收进了须弥戒。 又得暴露了,这一刻,他心里地纠结实在没办法说了,不过,好歹刚才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谈得不错。 他走进卫生间,轻轻拍一下雷蕾赤裸地肩头,“好了,别怕,就站在淋浴下,别人看不见你的,相信我。” 一边说着,他一边丢了一块浴巾给雷蕾,顺便又取了一块浴巾,围在自己腰际。 可是,雷蕾又怎么可能不怕?说不得拽了陈太忠的手,“太忠,不行吧?我真的很怕啊……” 啧,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长长短短的?陈太忠脸一沉默想发火,不过,看到雷蕾吓得脸白得跟浴缸有一比了,心顿时一软,抬手替她把浴巾围好。 “先围上,”陈太忠一边说,一边丢给她一个隐身术,自己也快速地隐身一下,又现出身来,“看到了吧?你站着别动,没人会发现你。” 雷蕾顿时呆在了那里。 如果能看到她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的,陈太忠这么想着,走到门口开了门,“进来吧。” 进来地是俩警察,还有一个穿着草绿军服的武警,高个警察眉毛皱皱,“怎么回事?半天才开门?” “我在洗澡啊!”陈太忠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我总得把肥皂什么的冲一冲吧?谁知道你们呆多长时间呢?” 当然,他身上的水珠和半掩着门的浴室里蒸腾的水气,证实他的不满和借口都是有原因的,一时间,这三位倒也不好说什么。 小个子警察手上拿着一张纸,一边看着纸上的素描人头,一边上下看看陈太忠,“你……把头发擦一下,脸上的水也擦一擦……” “咦?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陈太忠有点不高兴,“擦就擦呗,这么说话?说个请字会死人啊?” “你!”小个警察顿时就是一愣,高个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查了住宿登记簿的,“算了,人家是科长呢,有点官威难免嘛……”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充分地显示出了执法者面对强权时的无奈,不过,陈太忠对这种话倒是不介意,他打开浴室门,大大方方地拿出一块毛巾,擦擦头脸,嘴里还发问呢,“找嫌疑人?” “你没有必要知道,”小个警察终于逮着机会发作了,冷冷地回答,“请你抬头让我看一下。” “看吧看吧,”陈太忠很无所谓地任他上下打量,笑着回答,“我干过政法委书记,无非是想提供点帮助,呵呵。” 那三位不理他,不过他还是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叨叨,“辨认嫌疑人,其实很多时候呢,并不是要照着素描来对,你们更要注意地,是观察对方神情,尤其是眼睛,和下意识的动作,比如说这位……” 他一指高个儿警察,“呵呵,这位同志做得就不错,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所以,一看就是刑侦经验比较丰富的,而你呢……” 小个警察受不了啦,再次很没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你是警察还是我们是警察?”一边说着,他一边看看高个,“有五分相像……个头和身材很像。” “嗯,”高个点点头,和颜悦色地看着陈太忠,“能看看你随身携带的衣物吗?” “看吧,”陈太忠笑着一摊手,他已经看出来了,那张画像,画得就应该是自己,大概,是打举报电话的时候,被人注意到了,还好,那时他将自己模糊化了一下,所以摊主地记忆不是很清晰。 可是,他们怎么能找到这儿来呢?这让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倒是不怕对方看衣服,因为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所以,他一边打开衣橱,一边继续喋喋不休。 “来素波我带的衣服不多,不过,车里还有两件,我身体比较好,没必要穿得太多,万一有个刮风下雨,大风降温的,根本不怕,我从小到大都没感冒过,这主要是因为我喜欢锻炼……” “你能不能不说话啊?”小个警察实在受不了啦。 我说话主要是为了分你们心神,你以为我喜欢说啊?陈太忠悻悻地翻个白眼,无奈地看看高个警察。 “我知道你身体好,一个人打俩歹徒,”高个笑嘻嘻地看着他,目光如炬,“呵呵,在派出所还敢打警察。” “那怪我吗?”陈太忠愣了一下,隐隐觉得今天的事儿,似乎不是很好收场了,西城分局,可就是管着南关派出所地。 想到这儿,他脸上的笑容,就略略地变了一点味道,“原来……你们是打着幌子,来公报私仇的?呵呵,劝你一句,悠着点,别伤着自个儿。” “你跟南关地事儿,不归我们管,”高个儿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隐隐有变脸地意思,心说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一时就松懈了一些,“我们只是了解了一些情况。” “不归你们管就好,”陈太忠懒洋洋地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冷了一点,他转头看看小警察,“我说,就这么几件衣服,你看不完啦?” “你的车在下面吗?”小个警察觉得有点冤枉,他一直在四下打量,看屋里还有什么藏衣服的地方没有呢。 “在,”陈太忠看着他,声音越发地阴冷了起来,“你们要是能等二十分钟,我洗完澡,带你们下去看车。” “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你在什么地方?”高个儿突然发问了,颇有点让人措不及防的感觉。 “在锦园喝酒,然后睡了,”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回答。 “谁能证明?”高个儿的问题跟着就来了,是的,这是一个常见的技巧,逼迫式发问,不但能让对方感受到压力,还能主导对方回答问题的节奏,一连串问题问出来的话,冷不丁挑个致命的漏洞出来,成功率比较高。 “啧,”陈太忠叹口气,脸色变得沉重了起来,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这原本是他跟蒙勤勤喝酒时就计划好的,蒙书记的女儿挡驾,谁还敢再问?但是,今天下午跟尚彩霞的谈话,让他隐隐生出了一种疏离感,是的,他不想跟蒙艺扯得那么近了。 当然,他还有一个顾虑,上次来素波,就招惹了警察,这次来又是,总不能把臭名声带到素波吧? 退一步讲,就算别人知道了无所谓,可听到蒙艺耳朵里,人家会怎么想?这陈太忠也太能折腾了吧?这么不稳重的干部,能大力使用吗? 第613章 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请你回答,”见陈太忠这副模样,高个儿的眼神,再次凝重了起来。 “唉,你一定要知道吗?”陈太忠叹一口气,撇撇嘴,一副悻悻的样子,不过,他心里真的也挺腻歪的。 高个儿不说话,只是默然地点点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蒙艺书记的女儿蒙勤勤,”陈太忠看着他,再叹一口气,“后来,蒙书记的爱人尚彩霞也来了。” 咝!那三位听得,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小个警察才从浴室里转悠出来,片刻的愣神之后,轻蔑地哼了一声,嘴里蹦出一句风凉话,“不是杜毅省长的女儿?” “你也就是这种素质,”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从床头拿过了手机,翻出通讯录给他们看看,“这不是?‘蒙艺宅’,你们可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那三位交换个眼神,一时沉默无语,很显然,这人要不是个骗子,那就是真的认识蒙书记,否则的话,谁会闲得无聊,在手机里设置一个名叫“蒙艺宅”的电话? 紧挨着蒙艺宅的,还有“蒙通宅”,姓蒙的好几个,蒙勤勤也赫然在其上…… 愣了半天半天之后,高个警察伸手去拿手机,可是下一刻手又僵在了空中,呆了半天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再向前伸去…… “等等,”陈太忠再叹口气,他真不想把这件事儿传到蒙艺耳朵里,“这样,我有个建议……” 他才一开口,那三位的脑袋就跟安了弹簧一样,齐齐地扭头看向他,三对眼睛中,流露出了太多太多难以言明地感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有惊讶、有迷惑、有愕然、有警惕、有问询、有思索……不过,两三秒钟之后,这眼神全部转化为戳破骗局之后,那种带点戏谑地得意了——原来这厮真的是在虚张声势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以高个警察沉稳,都不能免俗,他轻笑一声,“还不到九点,‘蒙书记’应该还没有休息吧?” 有意无意地,他将“蒙书记”三个字,咬得格外地响亮。 “你这表情,我挺不待见地,”陈太忠皱着眉头一指高个,只是,下一刻他就又愁眉苦脸地叹一口气,“我不想让蒙书记认为,堂堂的正科级干部,成了什么嫌疑人,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哈,”小个子的警察再也忍受不住了,放声笑了两声,才用异常轻蔑的口气发问了,“那以你的意思,这个电话,最好是不要打了?” “嗤,”陈太忠还他一个冷哼,用手一指对方,无奈地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先入为主呢,还是说智商低下,素波的警察素质,都像你这么低就完了……” 听到这话,高个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了,“那你说你的建议,不过,我真的知道,为什么老童对你咬牙切齿了。” 显然,领教过陈太忠的牙尖嘴利之后,他真的有点不满意了。 “我建议你们换一种询问方式,”陈太忠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你们就说,在KTV包间捡到一条项链,顺着消费记录找到了我,了解到可能是蒙勤勤或者尚彩霞丢的,所以,冒昧地给蒙书记家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明白了没有?” “切,那你先给我条项链……”小个警察的话还没说完,高个就拽了他一把,不让他继续说了。 “这么一来,你们也能证实了,我也省得丢人了,”陈太忠也不理这三位了,昂然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顶,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说句实话,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听不听随便你们,我丢了人,还有机会解释,不过是个误会,你们呢……呵呵,不知道蒙书记会不会因为你们大公无私,找证人找到省委书记家,而颁发个‘铁面无私’地锦旗给你们?” 这话说得浅显易懂,对面三位都听明白了,人家是在说,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说话方式,要不然,这厮固然会没面子,但是,你们自己也掂量掂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高个儿对这话,深表赞同,而且这一刻凭着直觉,他已经相信了陈太忠前面说的话,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真的。 不过,这个电话不打是不可能地,他要对得起这身警服,略一迟疑,他又向陈太忠的手机伸出了手…… “等等,”这一次,是小个儿说话了,他终于弄明白了陈太忠的意思,一时心里就有点底虚,“头儿,我在凤凰警察局,有同学呢,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他的意思是说,落实一下,凤凰招商办有没有陈太忠这么一号人物,要是此人真是在册的国家干部,那么暂时放缓给蒙书记打电话也无所谓,有名有姓的,还跑了他不成? 说句实话,给省委书记家打电话求证某些事,还真的挺考验人的胆量。 高个儿一听乐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哈,不用你提醒,我在凤凰也有警校同学呢,嗯,我给他打好了。” “不用了,我手机上就有王宏伟电话呢,”陈太忠翻翻眼皮,还是不看这三位,不过,他又叹了一口气,“你们要不信,直接打凤凰市的110,随便一个人都知道陈太忠。” 我靠,这家伙不是一般地狂啊,高个儿看看小个儿,终于拿定主意了,“那谁,你打110,我打我同学电话,陈科长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小心求证,那也是对案子负责。” 这一刻,他对陈太忠地信任度,已经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了,所以言语上,就潜移默化地变得客气多了。 什么都可以假冒,110报警电话总不可能假冒,一个地级市地110随便一个人都知道陈科长——这得多大名气啊? 装逼固然能引来别人的敬畏,但是到眼下这个地步,一个电话就可以戳穿骗局的时候,还敢装逼,那就是二逼了。 而陈太忠的话,逻辑上一直很顺畅,没有什么解释不通的——是的,警察断案,逻辑不能成为证据,但是绝对会影响到人的主观认识,他的表现一直也很自然,后来虽然有点失态,却是有大家都能理解的顾忌。 两人打通电话之后,没说几句,脸色都是齐齐地一变,高个儿嗯嗯啊啊地拿着手机去房门口说话了,小个儿挂了电话之后,却是愣一愣神,转身也向门口走去了。 陈太忠当然听得到对方说什么了,110的那位说话倒还客观一点,“陈太忠?嗯,我想想……啊?是他?”是的,除了那声尖叫,其他都还算正常。 高个儿的朋友,说话就不厚道了,一听“陈太忠”三字儿,张口就是,“啊,是瘟神?他去你们素波祸害去了?” 我靠,哥们儿瘟过你吗?陈太忠有点郁闷,看看那位一直站着笔直、一言不发的武警,无奈地笑笑,“这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那位看看他,却是继续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过陈太忠感觉得到,这位对自己的戒备心少了很多。 高个儿打完电话后,笑着走了过来,“呵呵,没想到陈科长在凤凰真的挺有名,跟王局长都很熟呢,这次来素波……打算学习过久?” 显然,这位是听说陈太忠的一些事后,开始打退堂鼓了,刚才双方的情绪微微有点对立,所以他打算缓和一下气氛。 可陈太忠不想在这些无关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时间,雷蕾还在卫生间呢,于是笑笑,指指自己的手机,“你要是不想给蒙书记打电话,那就给王局长打一下吧,王局跟蒙书记家也有联系,他能帮你问。” 高个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笑着摇摇头,“呵呵,算了,我觉得是个误会的可能性很大,都怪那姓管的王八蛋,瞎折腾人,好了,陈科长你休息吧,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说完,三个人竟然就那么扬长而去了。 走出门口,小个警察轻声问自己的领导,“头儿,这家伙的身材跟打匿名电话的人挺像的啊,又跟管志军有仇……” 第614章 没完没了 敢情,管志军被抓之后,打死都不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的,说是有人陷害,不过,大家又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蒙蔽? 这次军械的失窃,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影响也太大了,那么多的武器弹药,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其间诡异,想想都不寒而栗。 这边在审讯管志军,那边顺着举报电话就摸了过去,然后警方拿着描出的人像就找到了管志军,“这个人……你认识不?” 素描这东西,实在是不太靠谱的,更何况陈太忠还伪装了一下?不过,管志军这两天正跟陈太忠别苗头呢,不管是不是,先拖个人下水再说,“认识啊,他叫陈太忠,一定是他在陷害我……” 好死不死的是,管志军接下来就说出了陈太忠的身高和体形,这可是素描上描不出来的,大家一听,跟举报人还真的有那么点相像,少不得就要搜集一下陈太忠的资料,于是,南关派出所的事儿也被挖掘了出来。 搞清楚小树林事件,大家当然就知道管志军为什么说陈太忠有陷害他的嫌疑了,这件事情,南关派出所和管志军做得有点过分,不过,既然跟军械失窃案无关,倒也没人吃多了撑的去歪嘴——正经事儿还忙不过来呢。 正是因为如此,小个警察看到陈太忠跟素描上的人有点类似,就有些奇怪了,“就算他昨天跟蒙书记的女儿喝酒了,可后半夜去哪儿了,谁能证明呢?为什么不给王宏伟打个电话问问?” “你不会动动脑筋?”高个儿看着他哭笑不得,戳戳他的脑袋,“遇事能不能多想一想啊?” “管志军为什么认为陈太忠会陷害他?因为他做了亏心事儿了,可是,陈太忠真要跟蒙艺一家子都熟,又有心陷害他的话,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就绝对玩儿死他了,用得着用这种……这种挺那啥的手段来害他?” “哦,我明白了,”小个挺服气头儿的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咱们现在要验证的,就是看看他是不是真认识蒙艺一家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高个儿又看他一眼,“回去让孙老大给王宏伟打电话吧,现在咱们先去锦园的KTV问问,昨天是怎么回事,记住,不许提人名儿,要注意影响……” 他们才一离去,陈太忠就解除了雷蕾的隐身术,雷蕾傻乎乎地看着自己蓦然出现地身体,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轻呼一声,趴到陈太忠身上啜泣了起来。 “太忠,刚才那个警察进来到处看,真的吓死我了……” 不过,下一刻她就抬起了脸,梨花带雨的脸上,惊讶之色一览无遗,“太忠,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是魔术师,”陈太忠轻笑一声,算是回答了雷蕾的问题,下一刻,他的嘴唇轻轻地吻上了她的泪眼,“呵呵,我是一个能不断带给你惊喜的男人。” 隔着两条浴巾,雷蕾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兴奋,不过她现在地心情,可不在这些上面,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缓缓发话了,“我要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以后,你会被灭口的,”陈太忠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答,“所以,你还是乖乖地不要问的好。” “你不会杀我,”雷蕾怎么会被这话吓倒?她脉脉地看着他,“要不你也不会让我发现你的秘密了,不是吗?” “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问,”陈太忠眼一瞪,不满意地哼一声,“要不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能发现我的秘密?” “你中午还说,你有不少秘密没告我呢,”他搂着她赤裸的肩头,放缓了语气,“有些东西知道了,是徒增烦恼,你说呢?” “唉,”雷蕾叹一口气,她也承认,陈太忠说的事实,不过,她的语气还是有些幽怨,“认识你,才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烦恼,别的,就都无关紧要了。” “好了,穿衣服吧,”陈太忠煞起风景来,真是一等一的好手,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快点儿,然后我送你回家。” “你?”雷蕾瞬间就感觉到,似乎一盆凉水自天而降,赤着地身子觉得越发地冰冷了,“我安排好了,家里没人……你这是要撵我走?” 不过,她终是聪慧之人,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怕这帮人……一会儿会去找我?” “我还以为天底下的女人,全是傻瓜呢,”陈太忠轻笑一声,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敢情,我家小雷蕾挺聪明的啊,这种事,总是小心一点地好。” 不过,说到这儿,他打了一个磕绊,荆紫菱是女人,可也不傻,还有唐亦萱,嗯嗯,或者还应该加上吴言和刘望男…… 这年头,聪明女人,怎么变得这么多了?一时间他有点想不明白,谁想,下一刻雷蕾越发地向他证明了:小看女人,是不对的! “我不走,今晚就陪你在这儿了,就说做个专访,”她得意地看着他,两颗小虎牙在浴室昏暗的灯光下煜煜生辉,“通宵访问了,有种的他们就把闲话传出去!” “嘿,你狠!”陈太忠伸出个大拇指来,这一刻,他越发地觉得,自己的情商不是很足了。 是的,他能想到把雷蕾送回家,应付警察的盘问,这属于未雨绸缪,智商似乎已经很值得骄傲了,可人家雷蕾居然能想到借着他刚才地威风,直接就狐假虎威。 可以想像得到,就算那三个能确定俩人有什么私情,也是不敢胡说的,借势用势到如此娴熟,这种判断能力和技巧,却是他不得不服气的。 “可是,锦园地录像系统,”陈太忠试图努力地挣扎一下,以维护自己可怜的面子,“这儿应该有录像系统吧?他们看不到你进来,会怎么说?” “锦园的楼层,没有录像系统,只有大厅和停车场有,”雷蕾得意地看着他,“不知道了吧?至于楼层,以前有,不过……自从抓了一起外商嫖娼案以后就去掉了,这涉及到个人隐私。” “至于大厅嘛,无所谓啊,咱俩一起进来的,吃完饭以后,我去其他娱乐场所转悠了,你回来洗澡,然后我来采访,他们还敢细问不成?” 她笑吟吟看着他,反问一句,“反正,他们刚才在屋里没看到我,是不是啊?” “小妖精,被你打败了,”陈太忠伸手就揽住了她,“那么好吧,咱们继续……” 两人都是聪明人,接下来的发展,一如他俩所料,一小时后,两人正相拥在一起,靠着床头喁喁而语呢,雷蕾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雷蕾接的,不过陈太忠的耳朵好使,乍一听,他还以为不是刚才那几个人呢,仔细辨认一下,才知道果然是那个高个儿,只是人家的声音变得非常礼貌和柔和了,搞得他差点听错。 雷蕾原本就是无冕之王——还是省党报的记者,再加上陈太忠出事会联系她,似此情况,那高个儿怎么可能不客气一点? 不过,她跟军械失窃案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只是得罪过管志军而已,而且陈太忠又帮着出头了,所以那边简单地问问就没事了。 那高个儿倒是很八卦地问了问,她什么时候采访过陈太忠,听说是《天南日报》元旦特刊和元月随蒙书记去凤凰的时候,他的语气再度恭敬了不少。 不但如此,高个儿还预约了时间,想明天上午去报社一趟,请雷记者在百忙之中腾点时间出来,陈太忠听得一时感叹无限,别人都是警察拎过去审问,看看人家雷蕾,警察上门请教。 他这个感叹,有点早了,第二天一大早,恣情放纵了一晚上的一对狗男女正在洗漱,猛然听得门铃响起。 “你叫早餐了?”陈太忠愕然地望向雷蕾,雷蕾却是满嘴牙膏沫子地摇摇头,“唔唔……” “谁呀?”陈太忠真腻歪了,“大早上的,什么事儿啊?” “警察,请问陈科长在吗?”一听门外这话,陈太忠气得差点想冲出去打人,我靠,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次来的,却是好事,童警司揣着一万块钱上门了,“那个啥,陈科长,前两天的事儿,是一场误会,您那算见义勇为,这不是?我把押金给您送回来了,那个……呃,条子还在不在啊?” 第615章 终于省心 敢情,高个警察回去把情况一汇报,消息就传到了素波市警察局第一副局长孙季平那儿,孙副局长也没管那么多,抬手就给王宏伟打了一个电话。 孙副局长还是正处,不过,警察局老大卢刚离职就是“两会”期间的事儿,现在他就算是素波警察局一号人物,是的,卢刚已经不理事儿了。 王宏伟一听,陈太忠又在素波整出动静了,心里这个气啊,那就不用说了,“我说孙局,那是你的地盘,找我做什么啊?” 嗯?看起来,王宏伟真的被这瘟神瘟得不轻?孙季平有点想笑,不过他还是得问问清楚,“直说吧,王局长,他是不是认识蒙艺呀?” “他都敢跟严自励呲牙,你说呢?”王宏伟看看家里的挂钟,“行了,不早了,没事我挂了啊,听见这个名字我闹心……” 童警司当然不会知道这么详细,分局那位只是友情提示了他一下,人家认识蒙家老小,他一听就坐不住了,想想那天某人说要“整顿”南关派出所,忙不迭凑了一万块钱,直接找上门了。 “是见义勇为?”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有心再度刁难一下,想想雷蕾还在卫生间洗漱呢,也懒得再说什么,连人都没往进放,堵着门口就拿过了那一万。 “好了,我也懒得理你了,嗯,条子找不见了,你回吧,以后不找你麻烦了,”事实上条子在他手包里,只是他要转身找条子的话,得去沙发那边,这厮万一跟进来,总不是好事儿。 “哦,没了就没了吧,”童警司听说对方不找事儿了,欢天喜地转身就走,一颗心也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这陈科长果然是嚣张习惯了,没条子拿钱都拿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这种人有个好处,人家说啥就是啥,再说了,自己这小人物,也不值得人家大动干戈地。 这时候,他就忘了,当时算计陈太忠的时候,他可是很把自己当回事儿呢。 当然,他更庆幸的是,自己一大早没等上班,就直接上宾馆堵门来了,是的,这里面当然也是有学问的。 扰人清梦是件很讨厌的事儿,但是,一大早上门送钱多少是能体现出诚意的,当然,更重要地原因是,童警司知道,陈太忠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总是缺乏自制力的,身在外地又住了宾馆,有点风花雪月地事情是很正常的,他是警察,站在门口说两句,屋里若是有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的话,一般人总是会下意识地比较配合的。 果不其然,陈太忠就将他挡在了门外,事实上,陈科长不挡,童警司也不会进去,不就是那点儿事儿吗?谁不知道啊? 是的,身为老干警,他很清楚如何合理地利用各种资源,并将利益最大化——这时候抓卖淫嫖娼才是傻逼呢,不过,陈太忠的痛快还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在回派出所的路上,童警司还在不停地在琢磨着:这家伙心情这么好,难道……昨天是玩了双飞不成? 军械被盗案的完结,严格说是陈太忠从此案中脱身,最后还是因为尚彩霞的出头。 警方对锦园的调查,最后还是惊动了锦园的老板,老板一听说,被调查的是陈太忠,就想起简大姐曾经问过这个人,说不得要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简大姐自是要通知一下尚彩霞,你那“同学的孩子”,现在好像牵扯进什么案子里去了。 尚彩霞那天跟陈太忠谈话之后,觉得这孩子倒是不错,就打个电话给公安厅厅长窦明辉,问问是什么情况。 这事儿实在是太小太小了,窦厅长地秘书直接打了电话给西城分局的一把手,才搞清楚,敢情是一桩“见义勇为”的好事。 说句实话,这个案子里,陈太忠因为行为不慎,一直还没被彻底地撇出来,最要命的就是他的身材没做什么变幻,而他的个头又是那么地扎眼。 不过,大家知道,他认识蒙书记,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做点调查也是偷偷地做,直到尚彩霞出面,大家终于死心,别说这事儿不可能是陈太忠做地,就算是他做的,那也不是他做的。 当然,西城分局这边向窦厅长秘书汇报的时候,直接就忽略了那个嫌疑,直接解释说,手下人找陈科长,就是只为“见义勇为”一件事。 尚彩霞一听反馈回来的情况,却是对陈太忠的印象越发地好了,年轻、稳健、干练而且……拥有很强的正义感。 当然,这让她在窦明辉面前也挺长脸,起码窦厅长很明确地表示,这么热心肠的年轻人,现在真的不多见了,果然不愧是彩霞你的子侄辈啊。 只是,想起自己的女儿蒙勤勤,尚彩霞隐隐又有点头疼,上次她请陈太忠带着荆紫菱来坐坐,就是想让勤勤亲眼见一见,可是陈太忠没答应,她又想到,自己这么做,难免要伤了女儿地心,一时间也就没坚持。 随他去吧,反正也就是半个月的事,到时候,陈太忠还不得回凤凰去?俗话说日久生情,见得少了,勤勤自然也就慢慢地忘记了。 蒙勤勤也知道,母亲对自己跟陈太忠来往有点不高兴,于是接下来地日子,她也没有再联系陈太忠。 可是这世间事真的很奇妙,她以为,自己对陈太忠也没太强的感觉,纵然有点情愫,也就是那么一点点——主要是她很欣赏陈太忠那种不羁,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跟别人一样死乞白咧地凑上来。 但是,当她知道陈太忠就在这个城市,而且随时可以联系得到的时候,很奇怪地发现,自己越是不想去想这个人,就越是忍不住想打个电话给他。 还好,就在陈太忠即将结束培训的时候,蒙勤勤等来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她要过生日了,二十三岁的生日! 所以,她请他前来做客,地点嘛,暂定在省委大院十四号,来的人不会很多,就是几个老朋友。 陈太忠接到这个电话,肯定是要应承下来的,不过,又一个问题困扰住了他:去蒙艺家,带什么生日礼物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他得把荆紫菱带过去。 哎……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儿,该怎么向荆紫菱解释呢?他有点犯愁。 算了,见招拆招算了,陈太忠一时也懒得多想了,打个电话给荆紫菱,知道她现在正在学校图书馆里查资料,准备毕业论文,于是干咳一声,“我在素波呢,找你有点儿事儿商量,不知道你现在……咳咳,忙不忙?” “我知道你在素波,”天才美少女在那边回答得挺冷静,“邢工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在党校培训呢。” 呃……陈太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就有点内疚了,早知道,这十来天里,应该去荆以远家看看的。 来了素波不去荆家,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荆俊伟都已经去北京了,他去荆家也委实没什么意思,保不准又得让荆以远拽住,再写几个甲骨文,那玩意儿,写得越多,可能引起的麻烦就越大。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关键是,陈太忠对荆紫菱有点纠结,正是那句老话,“眼不见心不烦”,哥们儿惹不起还躲不起? 可眼下被人赤裸裸地戳穿,这个味道就不是很好了,可是,邢建中打电话给荆紫菱——技术方跟投资方接洽,提起中间人,那是很正常的,他还没办法生气。 “呃,学习挺忙的,嗯嗯,”陈太忠清清嗓子,开始胡说八道,“老师还点名,这不?有空了我就联系你了。” “你好像刚才说的是有事,不是有空吧?”荆紫菱对上别人的时候,温良恭俭让做得很是不错,可独独是一听他的声音,一肚子邪火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 所以,她很不客气地戳穿了某人的谎言,“有事就有事嘛,我又没说不答应,你一晚上背两本字典呢,说学习任务重……这不是小看我的智商吗?” “那是以讹传讹,我早就背会的,哄王玉婷玩儿呢,”陈太忠既是有事求人,当然拉得下脸,反正哥们儿都不打算做好人了,说点胡话算什么?“好了,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啊。” 陈太忠说是等人,其实他摸到天南大学正门,很是花了一点工夫,没办法,这儿是东湖区,他来得少。 第616章 庭院深深 等陈太忠来到门口的时候,荆紫菱已经在等他了,模特一般高挑的身材,青春艳丽的容颜,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 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孩,相貌也不错,尤其是身材,虽然不及荆紫菱傲雪寒梅一般的挺拔,却是玲珑有致、惹火异常。 遗憾的是,她站在荆紫菱身边,基本上就被人无视了,就算有人注意到她,多半心里想的也是:那个美女跟这个女孩关系不错,两人说得挺开心的。 是小可乐?陈太忠远远地就看到了两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放慢车速放下车窗,抬手就将副驾驶座位上的玫瑰花扔了出去。 靠,有事没事的你瞎掺乎什么啊?陈太忠心里对小可乐真的有点不满了,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啥意思了:唉,可怜哥们儿买的花啊。 林肯车很拉风地停在了天南大学的门口,陈太忠笑嘻嘻地走下车,看着两个女孩,“请上车,怎么,不是等着我给你们拉车门吧?” “你就不能拉一下吗?”小可乐的嘴很快,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拉开车门钻了进来,荆紫菱也紧跟着她坐了进去。 “我靠,凤凰的车,把校花接走了啊……”有人在远处撕心裂肺地大喊。 “陈科长,别生气啊,我是硬凑着来的,”小可乐从座椅上方探过手来,拍拍陈太忠的肩膀,轻笑一声,“我爸早说了,要我找个时间谢谢你呢。” 原来,她刚才跟荆紫菱在一起呢,听说陈太忠要约小紫菱,就执意跟了过来,这是礼数,陈科长卖了她小可乐地面子,知道人家来,她要是不跟来,那有点说不过去——虽然她非常清楚,人家未必欢迎她在场。 “先开车吧,”荆紫菱看看外面,已经有闲人向林肯车这里凑过来了,她一向都是大众关注的焦点,现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进了一辆凤凰牌照的车里,估计要引发一些小道消息的。 林肯这个牌子,在素波也不是很多见,不过,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是一辆好车,这是……来自凤凰的大款吗?校门口,很多人在指指点点。 “嗯,去哪儿吃饭?”陈太忠发动了车,不过,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指点,只是照顾荆紫菱的感觉而已,对于车外众多艳羡和愤怒地眼神,他根本不屑理会,“我对东湖这一片不熟啊。” “去‘四季美’吧,今天我请客,”小可乐发话了,“前面第二个路口右拐,然后听我指挥……” “你省省吧,”陈太忠看见前面一溜都是不高的楼房,这儿又是大学附近,怎么可能有太高档地酒店?“你那点钱,留着买化妆品吧,当陈叔送你的礼物了。” “你!”小可乐眼睛一瞪,柳眉倒竖,“你还没我大呢,给谁当叔叔?” “你爸叫我老弟的,我不是你叔叔?”林肯车缓缓地在公路上溜着,陈太忠也不着急,反正才十一点半,“对了,现在铝厂那边怎么样了?” 小可乐被这话噎个半死,可听到后面这句,还不能不回答,“没啥,就那样呗,不过职代会上大家对张永庆意见挺大,估计……下一步是副书记吧,我爸说的。” “你爸呢?没升一升?” 小可乐的父亲肯定是要向上动动了,不过,能动到哪儿,现在还没有定,据说动力分厂的厂长五月份就到点儿了,估计会调到那里。 这个分厂,可是核心的分厂了,虽然跟马副厂长所在地石矿厂同为处级单位,但是动力分厂服务的是整个临河铝业,权力要大得多。 说着说着,忽然听到前面“噼里啪啦”地燃放起了爆竹,陈太忠抬头一看,敢情是一家两层的酒楼新开业,看看这酒楼外装修还像这么一回事,他扭头看看荆紫菱,“怎么样?在这儿吃?” 小可乐愣了一下,“这儿什么时候开了一个饭店啊?不过,看起来跟‘四季美’的档次也差不多嘛。” “就算差不多,这儿总是新开的,碗筷总会干净点的,”他看看荆紫菱,发现她脸上没明显的不悦,就大大咧咧地将车停进了路边的车位里,一旁有小弟过来热情指点他倒车。 “可惜,天南没有麦当劳和肯德基啊,”小可乐遗憾地撇撇嘴,“我想吃那个,想想前年去北京的时候……” “行了,你少给我丢人吧,”陈太忠熄了火,升车窗拔钥匙,不屑地丢给她一个白眼,“那玩意儿也是人吃的?好了……下车。” 不过,就在他锁车门的时候,才想到一个问题:九八年初,麦当劳和肯德基还没进入天南吗?回想上一世,他依稀记得,在素波和凤凰,找个M或者KFC真的是很轻松的。 酒楼名叫“莘莘庭院”,很有点诗情画意的味道,既是表示这酒楼是开在东湖区,靠近诸多高校,欢迎莘莘学子地,又巧用谐音,借用了欧阳修“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名句,可见主人应是有几番风雅的人物。 就连陈太忠这粗疏之人,看了这四个字也不由得点一下头,“这名字不错哦,不过,现在不是流行‘山庄’的吗?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庭院’了?” 一旁的负责招呼的小弟笑一声,“呵呵,这是老板娘的意思,靠着高校区,文化人这么多,怎么能不玩玩风雅呢?” “风雅?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对这话嗤之以鼻,“自古文人多无行,现在文人缺少的是风骨,不是风雅,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懂,你继续说,”荆紫菱听到这儿,来了兴趣,眼睛也亮了起来,小可乐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小紫菱的战意上来了,是的,她有舌战陈太忠地欲望。 天南大学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不怕偷,不怕抢,就怕校花眼睛亮”。 荆紫菱十六岁就上了天南大学,初进校门时,就以绝世姿容轰动一时,所幸,她的父亲就是学校里的教授,属于教工子弟,祖父又是一代书法大师,所以,骚扰者虽然多,却是很少死缠烂打地下三烂之辈。 可是就是这样,她也不堪其扰,毕竟大学就是个发春的场所,于是放出风声,智力低于她的,请绕行。 当然有那些自视极高之辈,前来挑战,可是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学识,荆紫菱造诣都极深,最精彩的时候,舌战五人不落下风,最终闯出个“天才美少女”的名头。 男人不如女人,那是很没面子的事儿,相貌上不能与其匹配倒也罢了,才学上都要甘拜下风,是个人就受不了。 到了后来,为了避免自取其辱,就很少有人挑战了,再加上那些失败的无聊者组成了“亲卫队”,专门打击那些新来的自不量力者,其用意无非就是“我们得不到,你也不许得到”。 现在,荆紫菱已经成为了天南大学一尊高高在上的女神,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别人只有仰望的份儿,想接近一下,都是痴心妄想。 而传说中,荆紫菱的战意上来,两眼会奇亮,一般到了那个时候,大家就可以再次看到猥琐男被蹂躏的场景了,与其惨成那样,不如被人偷了抢了呢。 “没啥意思,”陈太忠只是一时的感触,却没打算展开这个话题,他看她一眼,“你懂的比我多,我不说了,成不?” 这就是有意讨好了,谁让他有求于人呢?当然,他并不知道,有意无意间,又向荆紫菱浇了一盆凉水下去。 三人拾阶而上,却不防大厅里走出了几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打头,他见到小可乐眼睛就是一亮,转头见到荆紫菱,眼睛更亮了,“马小琳……哈,还有天才美少女,真是稀客啊,专门捧场来了?” 这男人虽然年轻,小肚腩却是起来了,看起来生活质量不错,马小琳眉头皱皱,“凌风?这个饭店,是你开的?” “是啊,”凌风笑着点点头,笑容虽然有一点谦逊,却是掩饰不住眉宇间那小小的得色,“单位半死不活的,辞职下海了。” 他也是天南大学出来的,比马小琳和荆紫菱大一届,对这两位美女还是挺了解的,在学校的时候还追过马小琳一段时间,现在有了点小小的局面,实在按捺不住那份卖弄的心思。 “既然两位美女赏脸光临,今天的帐算我的了,呵呵,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敬酒,”一边说着,他一边瞟一眼陈太忠,又看看陈某人手中的纸袋,眼里微微露出点不屑,转头跟迎宾小姐招呼,“记着啊,这桌客人,不能收钱。” 第617章 傲慢顾公子 莘莘庭院里面的装修也不错,清净雅致,座位也都是些火车座,看得出来,这里面向的还主要是大学生,尤其是谈朋友的那种,往火车座里一座,虽然周围有玻璃隔断,基本上也算个小小的半封闭空间。 迎宾小姐歉意地解释一下,“包间满了,都是凌总的朋友,你们坐一楼还是二楼?” 这里的包间不多,已经有火车座了,要那么多包间也没啥大用。 “二楼吧,清净一点,”陈太忠看看身边两位女士,“怎么样?” 在二楼就座之后,三人随便点了几个菜,陈太忠拿出纸袋里的洋酒盒子,打开了包装,这瓶酒是他事先选好的,好像叫个路易十三来的? 他不喜欢喝洋酒,不过,女孩儿们好像都比较喜欢这洋玩意儿,既是要讨荆紫菱开心,那就来这个吧。 “先生,”服务员略一犹豫,怯生生地发话了,“这个……我们这儿不许自带酒水的。” “这是什么酒啊?”小可乐一见这酒,眼睛就直了,听到这句话,抬头看看服务员,“不是吧?这顿饭是你们凌总请客,都不行啊?” 这服务员明显是新手,一听这话,脸就憋得通红,嘴巴微微动动,终于下定了决心,“那我去向大堂问问,可以吧?” “不用那么费劲儿了,”陈太忠头也不抬,专心地开酒瓶,“你们这儿要是有这种酒,我们就喝饭店的,你们没有,总不能不许人自带酒水吧?” “这是路易十三,”荆紫菱倒是认识这酒,不过她也不知道价钱,“这是洋酒里地好酒,我哥给我爸拿回来过一瓶,不过我爸说挺难喝的。” 服务员愣了一下,转身走掉了,陈太忠却是冲着她的背影喊一声,“喂喂,记得拿三个杯子过来啊。” “啊?难喝?”接下来,他转头看看荆紫菱,一脸愕然,“你早说啊,开都开了……算了,我去叫一瓶干红,总可以了吧?” “不用了,就这个吧,上次那瓶酒,我一点都没尝,”荆紫菱嫣然一笑,直若百花齐放一般地灿烂,不过,下一刻她就小嘴一抿,娥眉轻蹙,“这么大的本钱,看来,这次你跟我说的事儿,不会小……” “你怎么就变得这么市侩了呢?”陈太忠瞪她一眼,很不满意,“不过就是让你充当两天我的女朋友而已,多大点儿事儿啊?” “嗯?”小可乐眼珠一转,看看荆紫菱,再看看陈太忠,“有问题哦……” 下一刻,她就对陈太忠嫣然一笑,“不过呢,陈科长,你这个借口真的很烂啊,过时了……你想追紫菱,找一个好点地借口吧。” “我要真的追她,那她不是成了你的婶子啦?”陈太忠瞪她一眼,他可不是一个容易被臊着的主儿,嘴皮子也便给得很,“就你话多。” “你!”小可乐气得瞪他一眼,嘴巴也撅起来了,“要不是我爸让我尊敬你一点,今天……哼,有你好看的。” “好了,一会儿多喝几杯,这酒不醉人的,”看她生气,陈太忠反倒是笑了,又转头看看荆紫菱,“明天晚上有空没有?” “你好像拿定了,我会答应你?”荆紫菱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可你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多大点儿事儿啊?就两天嘛,”说着,陈太忠一指马小琳,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看,小可乐的事儿,那么大,你一说话,我还不是答应了?” “我好像今天不该来,”小可乐眼珠又转转,“不但成了灯泡,还成了陈太忠的炮弹,唉……我走我走!” 说是这么说,她连站起身地意思都没有。 “好像你有麻烦了?”荆紫菱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可是这个表情,却是显出了女孩张扬的青春中所特有的狡黠,“不跟我说说?” “也没啥,明天蒙勤勤生日,”陈太忠一摊手,无奈地耸耸肩膀,“你知道啦,蒙勤勤……所以,我带你去赴宴。” “那个女孩很难看吗?”小可乐又发话了,她显然听出了点什么,“还是说,你……”下面的话,她没再说,不过,看她那表情,就是傻子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你是不是那啥完之后,不肯认账了? 龌龊!陈太忠又瞪她一眼,叹一口气,“啧,我怎么就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心思这么复杂呢?” “蒙勤勤……”荆紫菱低声嘀咕一句,恍然大悟地看着他,“哦,她是想追你?还是说他家不愿意……” “你也别问那么多了,我已经跟她妈说了,我女朋友是你,”陈太忠一抬眼,发现服务员已经端着高脚杯过来了,轻笑一声,“呵呵,量杯拿走吧,我们就这么喝。” “你还真霸道了,”荆紫菱白他一眼,“好吧,答应你就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发问了,他只是怕被拒绝,至于说条件,却是不怕的。 荆紫菱眼珠转了一转,笑着摇摇头,“现在一下想不起来,反正,你记得欠我一个条件就成,人不死帐不烂……嗯,菜来了。” 她想提的条件,还真的挺多,又想帮爷爷要几个字,又想帮哥哥弄点骨片,还想跟他比比谁更聪明,还有,一晚上是怎么背会两本字典的…… 所以,倒不如暂时不去考虑,说不准哥哥那个工厂,还得要找陈某人帮忙呢,想到这儿,她居然很愕然地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似乎……需求挺多? “没错,人不死帐不烂,干杯,”陈太忠一举杯,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你要是敢有意为难哥们儿,那账该烂也就烂了…… 陈太忠所说的路易十三度数不高,那纯粹是逗小可乐玩儿呢,谁想,小可乐的酒量倒是不错,一口接一口的,一点事儿没有。 倒是荆紫菱端着杯子,偶尔小啜一口,不但人美如花,姿态也极其雅致。 “路易十三,不是这么喝的,”三个人正吃得高兴,一个傲慢地声音响起,大家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浓眉大眼,长得很有男人味,气度不凡。 他说话之前,小可乐刚刚灌了一口,一听这话,就心生不喜,不过下一刻,她在年轻人身后发现了熟人,凌风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走了过来。 “呵呵,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顾公子,”凌风笑嘻嘻地指指年轻人,又随手拍拍那女孩地肩膀,“我女朋友,小曼,呵呵。” 他似乎也喝了不少,人有点亢奋,然后又介绍了马小琳和荆紫菱,轮到陈太忠,他打个磕绊之后,直接就无视了。 那顾公子看到了荆紫菱的样子,顿时就呆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摇头笑一声,“荆小姐,很高兴能认识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风度翩翩地伸出了手,荆紫菱却是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笑一下,一指陈太忠,“这是我男朋友陈太忠。” 她见过动自己脑筋地男人太多了,这人虽然掩饰得极好,可眼神深处那丝垂涎却是瞒不过她,而且,她很不喜欢这个人的傲慢。 正好,前一刻陈太忠成了她的男朋友,现在她自然要拿来抵挡一下。 “哦?幸会,”顾公子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对陈太忠点点头之后,又转头去看荆紫菱,“荆小姐,请恕我冒昧,路易十三,不是这么喝的,这么喝,糟蹋好酒了。” 陈太忠一听这人叫“顾公子”,心里就有几分不爽,好像你多大来头似的,连名字都不介绍,来头再大,大得过罗天上仙吗? 等到他见这厮不理自己,只顾讨好荆紫菱,心里就更恼怒了,没错,哥们儿这男朋友是假的,可是你丫这么做,不是直接扫我面子吗? “我的酒,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了,”他冷哼一声,抬手打个响指,招呼过来服务员,“有活虾吗?称半斤来,今天心情好,想尝尝路易十三泡出来地醉虾!” “粗俗!”那顾公子转头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你高雅?”陈太忠笑着看着他,一脸的阳光灿烂,“把你女朋友喊过来,我跟她好好聊聊,我就承认你高雅。” 顾公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转头看看凌风,“小凌,我现在很为难啊,要不要给你个面子呢?” “顾哥,今天是小弟的好日子,算了吧,”凌风的初衷,只是想搂着小曼过来显摆一下,让小可乐看看,我现在的对象,一点不比你难看,或者还有余呢。 只是顾公子听说,有人在喝路易十三,又听说有一个惊世骇俗地大美女,一时好奇心起,也要跟过来看看,凌风有意巴结,就带他过来了,谁想到就弄到眼下这个地步? “那你道个歉吧,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顾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陈太忠,轻咳一声,“其实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第618章 电话大赛 顾公子的傲慢,在这一刻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是,陈太忠又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对方知道为主人考虑,他当然也会有样学样,以免让别人觉得自己的思维习惯有问题。 反正他也没把此人放在心上,说不得皱着眉头抬手挥一挥,那架势就像在撵空中飞着的苍蝇一般,“走走走,别烦我啊,今天我心情好,别给脸不要。” 顾公子却是被他这态度呛着了,一时间只气得浑身发抖,好半天才伸手指指陈太忠,“好小子,你……你给我等着。” “嗯嗯,我等着,你喊人去吧,”陈太忠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抬手又是一个响指,“我说服务员,虾呢?怎么还不上啊?” “暴发户!”见他这惫懒样儿,顾公子气得转身就走了,凌风略一迟疑,冲着小可乐说了一句,“要不你们赶紧道歉,要不就赶紧走吧。” 说完,他拉着小曼追下了楼。 “哼,”陈太忠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时有点心气不平,抬头冲着荆紫菱絮絮叨叨,“在英国,当着议员地面,我吃西餐都是用筷子,尼克都不敢说我啥,这家伙……算什么玩意儿啊?” “真扫兴,”小可乐也挺不高兴地,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要不,咱们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并不知道陈太忠惊人的战斗力,就算她不是很在意那个顾公子,但是,若是吃了眼前亏,岂不是很不划算? “没事,”荆紫菱摇摇头,她可是很清楚陈太忠,去清渠乡焦油厂厂址考察的时候,她都听说陈科长一个人能打五百多人呢——传奇的诞生,总是因为以讹传讹。 而且,比后台的话,这厮明天要去参加省委书记女儿的生日晚宴,有这种后台还怕谁?所以,她更有兴趣知道点别地,“太忠,你对那家伙的女朋友,真的很感兴趣?” “美死他了,我对他女朋友感兴趣?凭他也配?”陈太忠冷哼一声,手很随便地挥一下,“不说这个了,这种垃圾不配做话题。” “那好吧,”小可乐抢着发话了,“陈科长,人家泡醉虾都是用最次的白酒啊,咱们……不要用路易十三好不好啊?” 这小妮子知道醉虾怎么吃,她老爹好歹也是个副厂长呢,相比一般人,眼界还是高了很多,不过看起来,她对洋酒还真有那么一点盲目崇拜地样子。 “你不要给我丢人,”陈太忠瞪她一眼,眼珠一转,“我后备箱里还有几盒,送你两盒了,成不成啊?” “哈,陈科长你太好了,啵”小可乐一高兴,手指一扬就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又转头看看荆紫菱,“小紫菱,你不会吃醋吧?反正……你俩是假的。” “没错,我俩是假的,”荆紫菱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过,你要想跟他玩真的,你会很惨的……” 小可乐却是不在意,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太忠,“陈科长,你跟英国议员吃过饭?说来听听?” “一群没开化地野人,有什么可说的啊?”陈太忠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反正啊,最近尼克要来天南呢,你到时候就看见他了,人长得还靠谱,可惜是同性恋。” 尼克确实说了,要来天南,参与友好城市的签定,还要陈太忠再帮他找点“货”,不过,陈科长对这一点都不感冒。 又过了一阵,大家吃了“路易十三醉虾”之后,觉得也没什么逗留的理由了,小可乐一抬手,“服务员,买单……” “凌总说了,您这一桌……”服务员的解释还没说完,陈太忠的手里就出现了十来张百元大钞,向她手上一塞,“他算什么玩意儿啊?也号称总?好了,不用找了。” 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看不起那顾公子,这个原因也是因素之一,屁大一点的饭店,有一两百万绝对开得起来了,这种饭店开张,能来凑热闹的人,身份可想而知。 身份差点,那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可你身份差,还要装逼,这就让人无法忍受了,难道你丫不知道,这年头装逼犯是最惹人痛恨的吗? 有意思的是,顾公子也是这么想的,你丫跑到这种小地方吃饭,还要拿一瓶路易十三,好吧,装逼不是错,可是那酒就不是这么喝的,一看就是暴发户,想在你女朋友荆紫菱面前长长脸吗?对不起,今天我涮你这个脸了! 顾公子单名“泉”,不过,他因为感觉“顾全”这个谐音,没什么气魄,所以他一般报名字,就说自己是顾公子。 他在素波家境殷实,不但一门全是生意人,在黑白两道也有涉猎,尤其是同素波地一众衙内交情极好,眼里也没别人,只道是天南省的厉害人物,自己都认识了。 吃了陈太忠的瘪之后,他回了包间,如何如何地这么一讲,大家都是喝了点酒,就想冲上二楼闹事。 不过,顾公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今天是小风的好日子,大家不要急,咱们在饭店门口操他们好了,算是给小风一点面子。” 于是,等陈太忠三人要出来的时候,发现饭店门口堆了十好几号人,一见他们就指指点点,摩拳擦掌地想冲上来。 小可乐今天喝酒喝得不少,不过脑瓜还算清楚,一看见这种场面,伸手就把陈太忠拽了回去,“等等陈科长,别冲动,这帮混蛋不敢进来,我给你们喊人。” 我怕他个鸟毛,陈太忠真的有点不忿,不过再想想,自己这次来素波,动静已经挺大的了,警方也惊动两次了,一旦再传到相关人等的耳朵里去,似乎不是很好…… 算,我忍,哥们儿忍还不成吗? 小可乐的老爹,虽然在铝厂不起眼,可好歹也是个副处级干部,她来素波上学的时候,就打通了东湖区地门路,时间不长,一辆警车就呼啸而至。 来的是学府派出所地民警,带队的是个二级警司,“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谁是马小琳?怎么这儿这么多人呢?” “呦,这不是张Sir吗?”有人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没事,哥儿几个在这儿抽抽烟,有人不长眼,找事儿,老张你忙去吧。” 老张一见这家伙,就有点头大,他知道,这厮是小腰村村长的儿子,这小腰村由于附近各大学的扩张,现在是城中村,富得流油,村长的能力也大,别说是学府街道办,据说是东湖区区长见了,也要客气一点。 “差不多点,里面是我朋友,”张警司的脸放松不少,“错过今天再说了,嗯?” 顾公子一看,生气了,这不是我叫的人让他们比下去了吗,立马抬手就是一个电话,讲了没几句,将电话塞给了张警司,“区里严局长的电话,张警司,你接不接?” 严局长是东湖分局的副局长,跟顾公子一家交情匪浅,一接通电话,对着张警司就是一通训,“我说,假证的案子都惊动市局了,你在饭店门口抽什么风呢?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最近学府街道办这边,办假证的极其猖獗,前一阵素波理工大学的一个教授见有人贴广告,试图制止时被假证贩子打伤,引起了公愤。 第619章 动手了 接到严局长的电话,张警司就坐蜡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正左右为难呢,一个身材奇高,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孩从饭店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手机。 这来的,当然就是荆紫菱了,东湖分局的一把手肖局长,跟她的父亲荆涛关系极好,“您是张霈要吧?肖叔叔找您……” 敢情,她见对方势头挺猛,就给肖叔叔打了一个电话,肖局长当然要招呼自己这个晚辈了,“学府那儿,就张霈要一个二级警司,你把电话给他。” 张霈要先是被荆紫菱的相貌震撼了一下,待到听说是自家老大的电话,忙不迭就接起来了,嗯嗯啊啊几句之后,跟一边的两个警员挥手一比划,“把他们统统带到派出所,真他妈的扫兴,害我被肖老大训了。” “嘿,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顾公子手一指张霈要,“姓张的你给我等一下,我给田立平打个电话,我看你接不接。” 田立平是素波政法委书记,其子田强跟他的关系极好,说着,他抬手就开始拨号了。 不过陈太忠实在忍受不了啦,看着你来我往的全是嘴皮子功夫,一时有点恼怒,冲出来抬腿冲着顾公子就是一脚,“小兔崽子,你再得瑟,信不信我灭了你全家?” 顾公子正埋头拨号呢,冷不防遭了一脚,人顿时就倒退几步,手机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弟兄们,操他,”小腰村村长的儿子一声大喊,拎着棍子就冲了上来,周围一干闲杂人等一股脑地就冲了上来。 “住手!”张警司一看着急了,站在那里大喊,怎奈这帮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乱糟糟一拥而上。 张霈要叹口气,没办法,说实话,只那小腰村地家伙,他就惹不起,转头看看美艳的荆紫菱,双臂一抬就罩住了她和小可乐,“你俩先上警车,妈的,这帮家伙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没事,不要紧的,”荆紫菱笑着摇摇头,一指他身后,“我男朋友挺能打的。”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张警司着急了,这两边都是有来头的家伙,这俩女孩又是美女,听着身后乒乓乱响,他可是生怕那帮喝了酒的混蛋借酒撒疯,打完那个男人之后,来骚扰这二位,这叫他怎么跟肖局长交待? “快点上车,听见没有啊?” 小可乐却是看得津津有味,根本不理张警司,眼见陈太忠干净利索地一拳一个、一脚一个,高兴得又跳脚又拍手,“哈,陈太忠,太棒了!” 怎么回事?张警司见她这副样子,说不得扭身看看,看过之后,揉揉眼睛再看看:没错,就这么一眨眼地工夫,地上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大片,站着的只有两个人。 陈太忠一只手掐着顾公子地脖子,正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对方的脸——其实说轻也不算轻,“啪啪”的声音还是挺响的,不过看得出来,大抵还是侮辱人的意思。 “小子,你挺能的嘛,”啪,“叫田立平?好啊,”啪,“哥们儿在这儿等着,叫不来,我卸你身上的零件儿,”啪…… 扇了几下,陈太忠发现张警司他们全扭过来看自己了,也就懒得再做小人了,冲他们笑笑,随手把手里地顾公子向远处一扔,接着一抱拳,“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挺烦他们的。” “走吧,先离开吧,”张警司再次发话了,他看得出来,陈太忠的话,说得实在是有恃无恐,不过,事情到此就完了吧?等田立平来了,事情岂不是要搞大? “你们先走,这儿我处理好了,”地上的人,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害,见这些人一个个地爬起来,眼中既有不甘又有恐惧,张警司冲陈太忠摇摇头,“算了,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啊?”陈太忠不满意了,走过来拍拍张警司的肩膀,顺便还踢开地上一个碍事儿的,“你是为大家着想,我知道,不过……” 他回头一指那正在狼狈爬起的顾公子,“你算什么玩意儿啊?跟英国议员在一块儿,该怎么喝酒,他都得听我的,靠,用得着你去我们桌上鸡毛子喊叫了?” “别走!”陈太忠见有人想偷偷地开溜,大喊一声,“谁敢跑,我打断他的腿,姓顾的,你喊田立平,喊不来的话,我收拾不死你个混蛋!” 跟英国议员喝酒?一听他这话茬,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善了,再听说他执意要把素波政法委书记喊来,多数人就知道,这估计是惹上惊天的人物了,顿时就有那腿脚快的,撒腿就跑,罚不责众,再不知道跑,就是傻逼了。 可是陈太忠又怎么会给他们逃跑地机会,身子一晃,就将带头的家伙拎了脖领子,“刷”地扔了回来。 这次他的手可就重了,那位的身子打着旋儿就飞了了回来,还是脸先着地,顿时就打着滚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这一下,倒是没人敢动了,陈太忠不放心,又猫腰捡起几颗小石子儿,手一抬,一个石子儿以肉眼根本看不到的速度,重重地击中十多米外的一根电线杆,“啪”地一声脆响,烟雾四散,石子儿不见了踪迹,电线杆上却是出现老大一个豁口。 这家伙,有时候确实不是很讲公德,众目睽睽之下,破坏公共财产,可是就这么一招,把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吓出一身冷汗,打到电线杆子上都掉一块,这要是打到人身上…… “敢跑的,我可是不客气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一指顾公子,“再给你半个小时,把田立平叫过来。” 顾公子却是真有点犹豫了,他喊田强过来,问题不是很大,可是喊田立平,就有点够呛了,叫他自己的老爹出马,或许还有那么点可能。 可问题是,对面这家伙什么来头啊?看起来怕是连田立平的面子都不会买,想到这个,他真有点困惑。 其实,陈太忠这么咄咄逼人,自有他的道理,他还真是不怕田立平来,田书记敢跑过来,那绝对就是把事情玩大了,他这边也就好找重量级的人出来了……不过,必须承认的是,他还没想好要找哪个人。 只是,陈太忠把人逼到这一步,顾公子也实在没什么选择了,说不得弯腰捡起手机,开始拨号了。 “小琳小琳,”凌风适时地出现了,直奔小可乐而来,一脸地苦相,“算了,我这儿今天开张大吉,就这么算了,行不行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陈太忠,“多少给小弟个面子,啊?大哥?” “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不行,”陈太忠斜视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掉的。” “你不给我面子,凭什么我给你面子?”任是谁也想得到,凌总是有偏帮之心,陈太忠也不喜欢别人小瞧自己的智商,“他们刚才试图围攻我们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见他这话说得如此刻薄,一点面子都不留,凌风也不敢再对他说话了,而是苦着脸看着小可乐,“小琳……” “你再叨叨,我把你这破店砸了,”陈太忠瞪他一眼,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点笑意,“呵呵,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他这笑容,看在凌总的眼里,却是有说不出的恐怖,急忙地闭了嘴,他不想试,一点都不想试。 一时间,饭店门口,居然没人再说话了。 好半天,张霈要才看看小可乐,“呵呵,你是马总的女儿,马小琳?” 他是小可乐的电话喊来的,自是要找找正主,马小琳在这里上学四年了,不过,天南大学里有保卫处,学府派出所的警察,一般是不会进去的,所以两人并不相识。 “是啊,”小可乐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张大哥,刚才我挺害怕的呢。” 那个姓陈的那么能打,你还怕个什么?张警司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却是搭了一句讪,“马总现在怎么样?升正处了没有?” 在学府派出所所长的嘴里,马总长马总短的,可是张警司心里也清楚,那不过是临河铝业的一个副处级的副厂长而已。 只是人家背靠大企业,手里还多少有点钱和权,大家倒也要适当地尊敬一下,朋友嘛,总是不嫌多的。 第620章 打家出马 “呵呵,差不多了,估计就是今年吧,”小可乐笑着回答,手一指陈太忠,“呵呵,多亏陈……陈太忠帮忙。” 嗯?这个姓陈的,能帮人从副处提到正处?张警司回头看一眼陈太忠,轻咳一声,交待跟自己来的两个小警员,“对了,我刚才好像说,要你们抓人的吧?” 两个小警员对视一眼,从口袋里就掏了铐子出来,开始上前铐人,不过,顾公子这边足有十四五个人,警察只来了三个,加上车里的备用的子母铐,也才四副铐子,最多铐八个人。 “姓张的,你会后悔的,”顾公子打完了电话,见自家人都被铐做了一团,禁不住大怒,手一指张霈要,“好了,我记住你了。” 这狠话说得够狠,只是,他的脸被陈太忠扇得略略有点红肿,两者相配,未免就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信不信我把你也铐起来?”张霈要冷哼一声,他可是不怕顾公子的狠话,要知道,他后面不止有所长,肖局长亲自交待,要他保证荆紫菱的安全的,“别给脸不要啊。” 陈太忠对这种扯皮事儿不感兴趣,他只是双手插兜,淡淡地看着,他对这帮蓄意滋事的家伙并不感冒,一帮土鸡瓦狗而已,他感兴趣的是:田立平真的敢来吗? 大不了,哥们儿把瘟神这名头带到素波好了!他心里正发狠呢,两辆丰田吉普车呼啸而至,俗称沙漠王的那种,却是涂了草绿地迷彩色。 吉普车没有牌子,这种情况在凤凰不算稀奇,不过在素波就有点碍眼了。 车子刚刚停稳,车上就跳下来十来名大汉,手里一色持着报纸卷着的筒子,纸筒奇形怪状凹凸不平,显然里面都是些硬货。 打头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他抬头看看酒楼的招牌,“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操的,就是这儿了,明明是‘辛辛庭院’,什么‘深深庭院’?看这点眼神吧。” 这家伙长得就不招人待见,声音也奇难听,就像一只鸭子在叫一样,让人听了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说完这话,他才转头看看在场的人,根本没理会站在一边的张霈要等人,大声嚷嚷了起来,“顾全……谁是顾全?” 顾公子受了优待,没戴手铐,听到这话,赶紧跑了过来,“我,是我。” 公鸭嗓子看看他,“知道规矩吧,嗯?要不要我再告你一遍?” “知道,知道,”顾公子笑着点点头,转身一指陈太忠,“就那家伙,打断他一条腿就行了,那俩女孩儿不用动。” 公鸭嗓子一见荆紫菱,眼睛就瞪大不少,转头看看顾公子,“妈逼地,小子眼光不错嘛,日了,这女人你不要的时候,记得联系哥哥啊。” 说着话,他就走到了张霈要跟前,上下打量一眼,接着轻笑一声,不过他的笑声也是那么难听,“老哥,打家办事儿,麻烦你让让。” 张霈要知道“打家”这一说法,那是几个混混纠集一帮民工,专门收钱帮人办事的,有打人也有砸场子的,总之,只要有人出钱,他们就能把事情搞定。 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办完事就撤,那些民工不但力气大,又都是流动人口,查都不好查,而且,上规模的打家头儿,调集一两百号人跟玩儿似的。 这些打家挣地也是辛苦钱,出动一次,视情况的难易程度,大概每人能得到五十到一百元,当然,打家头儿会挣得多一些。 比如说,一个饭店对面开了一家饭店,要是老饭店主人嫌抢了生意,想祸害对方,招了打家去对方饭店里静坐,一人点一瓶啤酒慢慢喝,店主炸刺才动手的话,那就是人均五十。 因为那种情况,属于轻活,一般有眼色的店主,都要弄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才去想对策,当然,招警察是没用的,人家在饭店里喝啤酒,不过就是喝得慢点,你能说什么? 至于说直接打砸该饭店,那基本上就是人均一百了,打家们火速出动,三分钟内基本上就能把饭店拆个乱七八糟的,五分钟内就能走人,报警都来不及。 公鸭嗓子这么跟张霈要说话,那就是表明态度了:我知道你是警察,给我一边呆着去,你要敢挡我们的财路,那就对不起了,连你一起打。 “真是打家吗?”张霈要倒是有几根骨头,他冲着公鸭嗓子冷笑一声,“少扯淡了,我干了多少年警察了。” 他能断定,这帮人绝对不是打家,打家们全是坐卡车的,有沙漠王开,谁还玩儿打家?而且,车上下来地十几个人,看装束就知道是市民,不是民工。 “真是给脸不要啊,”公鸭嗓子手一抬,冲着张霈要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张警司才待躲闪,陈太忠身子一动,已经抓住了公鸭嗓子的手。 “你们都躲到警车后面去,他们手上有枪,”陈太忠绷着脸发话了,“看我收拾他们……” 一边说着,他一边抖手就把公鸭嗓子扔了出去,随后身子一晃一猫腰,又捡起了几个石子儿。 “呀,是凤凰的陈科长,”有人大喊一声,没命地叫了起来,“误会,误会啊,别动手……” 陈太忠的手腕一抖,刚要发力,听到这话,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讶然地向声音起处望去,却见一个小个子没命地在摇手,“大家停一停,停一停……” 这时候,那些混混都已经开始撕扯手中的报纸了,果不其然,十几个人,倒有七八根管子,其他的不是砍刀就是铁棍。 这家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陈太忠一琢磨,嗯,想起来了,在万豪酒店见过,这厮是韩天韩老五的人。 他张嘴就想发话,谁想对面那位比他机灵多了,竖一根中指在手上,“嘘,陈科长,就是个误会,您啥也别说,我们这就走。” 韩老五跟谢向南相熟,当然就知道陈太忠的一些事情了,除开陈某人惊人的武力不说,他还知道,陈科长跟蒙艺关系好,上次若不是没认出来陈太忠,万豪酒店那场架根本打不起来。 韩天是嚣张了点,不过,他还没胆子去跟省委书记炸刺,陈太忠既然扳得倒常三,扳他韩老五也不难,再说,人家的身手之厉害,他是亲眼见过的,所以,他这个圈子里,都知道凤凰的陈科长,那是招惹不得地。 公鸭嗓子才从地上爬起来,昏头昏脑地扑向一个混混,刚要抢过其手上的猎枪,一听说对面是凤凰地陈科长,顿时就是一愣。 他愕然地望向小个子,“黄皮你小子说啥?凤凰的陈科长?” 小个子冲他一摊手,默默地点点头,看那样子,很是有几分无奈。 “呀,那是对不住了,”公鸭嗓子地嚣张,顿时不见了去向,他一转身,冲着陈太忠一抱拳,“误会啊,哥几个现在就走。” “她是我女朋友,”陈太忠腕子一抖,大拇指上抬,指向了荆紫菱,一脸地笑意,“呵呵,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唉,我就是嘴不好,就是嘴不好,”公鸭嗓子一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不说话了,然后冲荆紫菱不停地点头,满眼都是哀求。 荆紫菱也挺痛恨这家伙地,女孩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嘴上不积德地主儿,不过,好歹公鸭嗓子刚才说的话不算太难听,眼下又可怜成这样了,她看看陈太忠,“要不算了,太忠。” 听到这话,陈太忠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咳嗽一声,悻悻地瞪着公鸭嗓子,“算你小子命大……” 公鸭嗓子听到这话,如释重负,抬手一抱拳,二话没有转身就上车了,一帮大汉也是飞快地挤了进去。 两辆吉普车急速发动,这时候公鸭嗓子才从车里探出脑袋,手一指顾公子,“姓顾的小子,敢阴我?咱们走着瞧。” 顾公子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帮人来了就走,自始自终就无视了张霈要,公鸭嗓子还试图打人呢,不过,张警司倒也没在意,他走到陈太忠跟前,低声问一句,“那是韩老五的人?” “不知道,我不认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反正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完了,“呵呵,不过,算他们识相。” 毕竟,这一帮闹事者中,有那么几个有能量的,要是能带到分局,学府派出所这里就少了很多的麻烦。 第621章 口齿轻薄 “好了,都带回派出所吧,”张警司不动声色地吩咐,不过,下一刻,他觉得有点不太妥当,转头看看荆紫菱,“要不带到分局去?” 按理说,他是该问小可乐地,不管怎么说,他是被她喊来的,只是人家这个大美女能打通肖局长的电话,那么,问问她或者会更好。 “带到分局里,凭什么啊?”陈太忠苦笑一声,韩天的人已经被他放走了,持械的家伙既然走了,剩下的这一帮小纨绔们,凭什么带人家去分局?“他们又没做什么……” 可以肯定地是,最多也不过能给他们戴个“酒后滋事”的帽子,而且滋事未成还反被打了,罚点钱就了事啦,这钱还进不了陈某人的口袋。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刚才才执意要那顾公子喊田立平来,事情搞大,他才出得了这口恶气,结果人家没喊政法委书记来,倒是喊来的韩天的人。 “唉,真是麻烦,”张霈要也知道这一点,而且那帮人里,还有几个刺儿头,不收拾不行,收拾了也不行,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后帐呢? “我来处理吧,”陈太忠一转身,冲顾公子轻蔑地勾勾手指头,“小子,你过来。” 顾公子不想听他的,怎奈两条腿却是不听使唤,一步一晃地慢悠悠走了过来,沉着个脸,什么话也不说。 “你好像挺不服气的?”陈太忠伸手拍拍他的脸,轻笑一声,“念佛吧你,没把田立平喊来,你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顾公子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又是一阵凉意,他能断定,对方有可能不怕田立平,可是心里多少还存了点侥幸,尤其是刚才听到韩老五的人管此人叫“科长”的时候。 他再不晓事,也知道厅级干部和科级干部地差距有多么大。 不过,韩天的人落荒而逃,让顾公子不得不开始谨慎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地科长了,而且他还闹心呢,韩老五的人说了,跟自己没完。 眼下再听到陈太忠如此张扬,他也没计较地心思了,嘴巴动了两动,嗫嚅着发话了,“这个……我道歉还不行吗?”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啊?”陈太忠冷笑着看着他,“说点实际的吧,刚才你不是挺狂的吗?还要教我喝酒呢。” “我赔偿你精神损失,好吧?”顾公子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宰了,“我出两万,不……五万,行了吧?” 这一大帮人进了局子的话,捞人加上人情费用,起码也得五万,他不傻,这钱与其给了警察,不如给了眼前这位,也算了结一段恩怨。 “你觉得我很缺钱吗?”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五万?我给你五万,打断你一条腿,你干不干?这话可是你刚才自己说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顾公子知道,今天是栽定了,不过,对方的咄咄逼人,让他心里生出一丝怨恨:至于吗?我不过就是跟你女朋友说了两句话而已。 就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陈太忠笑一声,开出了条件,“呵呵,我刚才就说了啊,把你的女朋友叫过来,我跟她聊两句,这事儿就算了结啦。” 这个条件真的很简单,也非常容易操作,但是对非常爱面子的顾公子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女朋友,跟被别人逼着把女朋友喊来相比,二者的差距……不啻于罗天上仙和凡人的差距。 “你……你太过分了,”这一刻,他真的出离愤怒了,两片铁青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 他真的有点后悔招惹上眼前这个家伙了,想想刚才大家在包间里起哄说要收拾此人,他恨不得根本没来过“莘莘庭院”,酒意上头,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随便你,你要知道,你那儿还有一票兄弟呢,我有的是时间玩你们,只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缓缓地伸出了手指,“一、二、……” “好,我答应你了,”顾公子根本来不及多想,就点点头应承下了此事,心里还不住地自我安慰呢:我这是为兄弟们着想,不算丢人。 不过,这一刻他可真的是把陈太忠恨到骨头里了,顿时暗暗下定决心,似此奇耻大辱,若不能报我就不姓顾了! 殊不知,他这个反应,却正是陈太忠想要的,想报仇吗?找我来吧,看我怕不怕你,不过你要是想在荆紫菱或者小可乐身上动脑筋,小心哥们儿原封不动地把手段给你送回去! 是的,姓顾地跟荆紫菱说了两句话,他就要跟其女朋友说两句,这不但是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决定的,更是向对方示警:我陈某人做事儿,就这么绝。 不多时,一辆本田车缓缓地开了过来,等车停下后,一个身材姣好、长发披肩的女孩走了下来,皱着眉头向顾公子发问了,“都跟你说了,中午有事呢,这么着急催我来,干什么啊?” “呀,吓死我了,”陈太忠在远处很夸张地大喊了一声,转头看看顾公子,笑容满面,“怪不得你调戏我女朋友呢,敢情,你的女朋友长得这么苛碜啊?算了……” 一转身,他打开了林肯车的车门,向荆紫菱和小可乐招招手,“上车,我不跟她聊了,省得半夜做噩梦,哈哈……” 就在他嚣张的大笑声中,林肯车箭一般地提速,消失在了滚滚车流中。 其实,他纯粹是在胡说八道,那下车的女人虽然比不上荆紫菱漂亮,却也算得上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了,不过,陈某人既然做好准备要恶心人了,那当然是要做得绝一点。 张霈要看着这一切,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恐笑出了声,心里却是在不住地感叹:这个陈太忠,做事也太操蛋了吧? 那俩小警员却是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这是两个年轻人,年轻,当然就是张扬地理由,不需要考虑太多。 “好了,别笑了,”张警司在他俩肩膀上拍拍,“取了那些人的铐子,咱们回……” 那女人才下车,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一时就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冲顾公子大声嚷嚷了起来,“姓顾地,你告诉我,刚才走的那个混蛋是谁?” 美貌女人最烦男人的骚扰,可要是一个男人对其视而不见的话——尤其还是仪表堂堂的男人,那比骚扰她也强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刚才陈太忠的话,是如此地难听,这怎么能不让她大为光火? 更重要的是,她刚才一下车,就看到了荆紫菱,一般而言,能第一时间吸引美女目光的,无非就是同自己不相上下的美女——对大多数主流美女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她承认,荆紫菱是个绝世美女,是能同自己相颉颃的,只是,在陈太忠的嘴里,两人居然变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让她绝对无法容忍。 “嫂子,嫂子,息怒息怒,”凌风陪着笑脸过来了,他知道顾公子的女朋友来头很大,大到顾公子都有点忌惮的地步,说不得就想缓和一下气氛。 “没你什么事儿,让开,”女人愣了一下,稍微冷静了一点,淡淡对凌风说了一句,转头一指顾公子,“姓顾的,今天你得给我把事儿交待清楚,要不我跟你没完!” 顾公子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儿的,毕竟他撩拨荆紫菱在先,让女朋友知道了,少不得要倒一场大霉。 可是,陈太忠步步紧逼,逼得他已经没什么可选择的了,说不得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喊来了女朋友,心里想的却是,虽然沈彤一定要跟自己发火,可是若能让她降伏住那个小科长,倒点霉也认了,总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谁成想,那混蛋居然照个面就跑了,而且还留下极其恶毒的挑拨和咒骂? “小彤,咱换个地方说行不行?”他看看四周,低声解释一句,“这么多朋友在呢,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成?” 第622章 两难之间 “给你留点面子?就凭你这些……” 沈彤看看四周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的那几位,话说了一半,终于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冲着顾公子冷哼一声,放低声音,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好,我等你的解释。” 说完这话,她转身又坐回了她的本田车里,却是没跟在场的任何人打招呼。 顾公子知道她的脾气,少不得低声跟自己的狐朋狗友嘱咐一番,才来到了沈彤的车上,“小彤你听我解释……” “开头就不用你解释了,你就是那毛病,狗改不了吃屎,我知道,”沈彤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很清楚自己这个男朋友,虽是号称眼界奇高,但是见到真正的美女的时候,却是口水能流到脚面上。 刚才那女孩算美女吗?当然算了,所以,沈彤知道,顾公子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你还是说说,你叫我来做什么吧,就是为了让人家骂我两句?” 顾公子当然不能承认了,“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我是喝多了点,路过他们那桌的时候,发现他们在喝路易十三,可是他们那个喝法……” 他的讲述,大部分属实,只是,在关键的地方,就有意含糊了,比如说,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一帮人是堵着门准备揍人的,他只是说,有朋友见到荆紫菱,觉得挺漂亮,酒意上头就吹了吹口哨,结果姓陈的那厮扑过来就动手打人。 等听他说完,沈彤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不是人家出来见你就打,是你们打算揍人,结果反而被打了吧?” 反问完这句,她看都没看顾公子的脸色,就开始低声嘀咕了,“荆紫菱……荆以远的孙女儿,这个就算了,好女孩不是让你这种伪君子来祸害的,不过这个姓陈的,哼,一个小科长,跑到素波撒野,那不是找倒霉吗?”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自己贪图了一时口上的便宜,却惹了一个对头出来? 将荆紫菱和小可乐送回去的时候,他还不忘记叮嘱呢,“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啊,小紫菱。” 遗憾的是,陈太忠根本没想到,就在第二天下午,他才接上荆紫菱,说是先找个地方坐坐,喝喝咖啡什么地再去赴宴的时候,变故突发。 蒙勤勤来了电话,说是地点改了,生日宴会不在家里办了,而是要改到“金色港湾”,那个地方地海鲜,算得上是天南省大名鼎鼎的。 原本,陈太忠也没太当回事,不过他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咦?为什么要改到那里,在你家吃不是挺好的吗?” “那个……我们科有人看见我的身份证了,你知道了,就是那个牛小芳,”蒙勤勤随口解释着,“嗯,我这个身份证上的生日,就是本来的生日,所以……科里的人要我请客,还给我准备了生日蛋糕。” 她这话倒也不假,牛小芳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家科长地生日,等到日子临近,科里四个女孩加两个男孩,就撺掇着为科长庆祝生日。 还好,对女儿的生日,蒙艺和尚彩霞都不是很在意,在家过固然好,跟同事们一起热闹,倒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蒙勤勤还是漏了一点没跟陈太忠说,那就是,这个计划早就定下来了,只是蒙勤勤觉得,自己科里的人在一起热闹,喊来他的话,有点那啥。 所以,她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邀请陈太忠前来,其实,通知陈太忠别来了,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她就是拿不定主意。 直到刚才,牛小芳问她,芬迪帅哥什么时候到,蒙勤勤才一咬牙一跺脚,算了,不就打个电话吗?又死不了人。 陈太忠一听,改变地址是这个原因,头“嗡”地就大了,愣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嗯啊两声,“嗯,大概我得等一会儿吧,反正还早不是?” 挂了电话之后,他将车缓缓地停靠到路边,恨恨地一砸方向盘,满脸的沮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原本,他想着是去蒙艺的十四号的,所以拉上了荆紫菱,也算是间接地向大家宣布一下,我是跟女朋友来地,是的,我没打蒙勤勤的主意。 而且,他能想到,能去蒙书记家参加蒙勤勤生日宴会的,一定都是那些极为亲近之人,虽然里面或者有一些年轻人,但是蒙勤勤的长辈应该在多数。 这种场合下,他带了荆紫菱出场,又有尚彩霞在一边关照,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蒙勤勤也不该不高兴。 可是现在,他要去参加蒙勤勤科室里的人为其准备的生日宴会,那性质就完完全全地不一样了。 陈太忠很清楚,蒙勤勤的真实身份,在中行里几乎没人知道,是的,大家只当她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就算家里可能有点办法,但谁也想不到她会是蒙艺的女儿。 而且,他也知道,这种同事之间的聚会,那是按圈子算的,叫外人是不太合适,就算是庆祝生日,大不了再喊俩同学或者朋友,其中唯一能比较冠冕堂皇带进去的,还是要数家属。 招商办的业务二科最近的聚会就不少,其中朱月华把在外贸干财务地老公喊来的时候,就比较理直气壮。 蒙勤勤这时候叫哥们儿去,有点不怀好意啊,难道说……尚彩霞猜测的那些是真的?蒙勤勤真的有点喜欢哥们儿? 她喜欢我没事,我不喜欢她就行了!陈太忠并不在意这个——哥们儿就算比较欣赏她,那也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他在意地是:要是蒙勤勤真的打算让自己作为准家属出现的话,那哥们儿带了荆紫菱去,是不是有点过于操蛋了? 在蒙勤勤家里过生日,他是没这个顾虑的,但是秦科长的同事们都在等着自己出现的时候,哥们儿挎个大美女进去,这叫蒙勤勤以后……在科里再怎么做人啊? 当然,陈太忠知道,自己把荆紫菱送回去再去赴宴,倒也是一种选择。 可是……要是蒙勤勤真的有点那啥地心思,他又孤身一人去了,蒙勤勤倒是能在科里做人了,不过,让尚彩霞知道的话,那哥们儿怎么做人啊? 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地严重性,不得不说,他的情商有了很切实的提高,但是,他可是没有心思沾沾自喜,陈某人心里早就纠结到一塌糊涂了。 “我说你没事儿换什么的场合啊?”他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脑子却在不停地转动着。 去?还是不去?一个人去?还是两个人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对上朋友的时候,他脑子里的奇思怪想总是要少很多,原因无他,对朋友不能操蛋,那么,很多手段就不具备可操作性。 要不,把小可乐也叫上?就说……去天南大学玩来着,俩女孩也没吃饭?所以一块来凑个热闹?陈太忠开始琢磨这种情况地可行性。 不过,好像这样也不太好啊,他陈某人又不是蒙勤勤的什么人,蒙勤勤过生日,他凑过去也就算了,还带上俩人,真当自己是男主角啊? “喂,怎么了?”荆紫菱见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傻呆呆地愣在了那里,说不得抬手推推他,“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蒙勤勤不跟蒙艺一起过生日了?” “我说你的嘴不要这么毒,好不好啊?”陈太忠一听这话,更腻歪了,不过,下一刻他就想起来了,人家小紫菱不是嘴毒,是聪明,搁着一个天才美少女在旁边,不会问问吗? 下一刻,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真倒霉啊,她居然换地方了,而且,跟她一起过生日的,是她的同事,而不是家人,真过分!” “你联系蒙艺,不是挺方便的吗?不用这么在意这个接触机会吧?”荆紫菱自打昨天回去后,一直对自己莫名其妙地做了他的女朋友耿耿于怀——当时我想什么呢,怎么就那么痛快地答应了? 想想自己要跟这个家伙在省委书记跟前唱双簧,她心里就是一阵郁闷。 对于见蒙艺,荆紫菱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也没什么兴奋,她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年轻,并不能完全理解一个省委书记对普通人意味着什么。 可是不管怎么说,一段由省委书记见证的恋情,将来两人“好合好散”的时候,估计多少也会有点压力的,这一点勿庸置疑。 而且,小可乐也一直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小紫菱啊,你要不想帮陈科长这个忙,我是可以代劳的,弄假成真都无所谓,我不嫌他比我小,呵呵……” 可不,他送了你一瓶路易十三呢,就算你喝完了,那个瓶子回头都能卖一千多块,荆紫菱很认真地鄙视了一下小可乐,但是,这并不能让她心里获得更多的放松。 所以,一听到陈太忠这话,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陈科长很遗憾,他见不到蒙艺了,但是对我来说,这是好事儿! 不过,荆紫菱这天才美少女的称呼,终究还是不是白叫地,她在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蒙勤勤,可能脸上挂不住?” “你的智商,倒还当得起我的看重,”陈太忠是属鸭子的,虽然很想获得帮助,嘴上却是不肯饶人,“嗯,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荆紫菱却是没有在意他这个态度,而是很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问题,她受陈太忠小看已久,眼下骤然得了这个机会,自是要尽力一展才情,就算不能令陈某人拜服,也务求要博一个“惊艳”回来。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她的智商是超一流的,但是年纪轻轻博览群书,就造成了一个不怎么通世事的家伙,虽然她肯定要比陈太忠强,但是,强得也有限。 所以,思考半天之后,她提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建议,“要不,咱们制造一起车祸?那就赶不及过去了,不过……要小心一点哦。” “你的脑瓜,真的很聪明哦,”陈太忠看她一眼,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的思维发散能力,也太强了一点吧?“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车祸要大,还不死人,这个分寸……不太好掌握地。” 哥们儿这林肯虽然是顺来的,不过,也值几个钱呢,这么搞,有点夸张吧? “这倒也是,”荆紫菱也就是这么一说,她也不想遇险,不过,顺着这个思路下去,她的眼睛猛地一亮。 “你不是会传统中医吗?给自己扎上几针好了,”她兴奋得一拍手,“到时候你上吐下泻,当然就要去医院了!” 上吐下泻去医院?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是眼睛一亮,这个点子挺绝的。 不过,他总觉得这荆紫菱没安什么好心,少不得要侧头看一眼她,“可是,为什么上吐下泻的是我呢?你也可以啊。” “瞧你这点智商吧,”荆紫菱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噘起了小嘴不再说话,看那样子是懒得解释。 第623章 尚彩霞探病 陈太忠是决计不肯让自己上吐下泻的,那玩意儿太影响形象了——那么,相较而言,荆紫菱的形象,在他心中就算不得那么重要了。 “你是我女朋友嘛,你病了,我当然要招呼你,”说不得,他就要好好地劝一劝她。 “然后,我给蒙勤勤打电话,推掉这件事就算了,嗯……就说我女朋友病了,她不能说我什么,”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我家在素波呢,亲人多了,我病了,最合适招呼我的是我妈,你去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 听到陈太忠这话,荆紫菱气得两眼圆睁、柳眉倒竖,“你要病了,在素波只有一个人,所以,我招呼你才是合理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天才美少女才不想上吐下泻呢,她对自己的形象,异常地看重——比陈太忠重多了,“我说你想问题全面点行不行?” 啧,这个话,有道理啊,陈太忠纵然是不甘心,可也不能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没法反驳,说不得叹一口气,“要不算了,不用上吐下泻了,直接发个高烧算了……你说成不成?” “那也得是你发烧,”荆紫菱警惕地看他一眼,怀疑他又在动什么脑筋,“别拉扯我,我肯照顾你,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啊。” “让你发烧,我还真下不了那个手呢,”陈太忠白她一眼,摸出了手机,就想给池志刚打电话,可是一琢磨,荆紫菱应该跟他更熟吧?毕竟王玉婷和荆家是世交来的。 “给池志刚打电话吧,就说我烧到四十一度了,”陈太忠摸出地图找了起来,“哦,省人民医院……在这儿?” “你……行吗?”荆紫菱看看他,有点拿不定主意,“你是真能自己烧,还是要造假病历啊?烧到四十一度,身子都该软了。” “你联系就成了,就说我现在在发烧,”陈太忠也懒得解释那么多,打火起步,直奔省人民医院。 在医院地停车场停好车,陈太忠脸色刷白地就下来了,荆紫菱上前搀扶他,却被他躲开了,“不用,我自己能走。” “我是想看看你到底烧了没有,”荆紫菱见他这鸟样,恨恨地嘀咕一句,也不管他了,直接伸手到他的额头,“呀,真的好烫啊,你好像什么也没干吧?怎么就这样了?” “中医的博大精深,又岂是你一个小女娃娃能明白的?”陈太忠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得瑟劲儿又上来了。 “我说,你现在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个病人,”荆紫菱撇撇嘴,心里却是不住地纳闷,这家伙怎么能凭空让自己的体温升高好多度呢? 走到门诊大楼门口,池志刚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笑吟吟地看看荆紫菱,再看看陈太忠,笑容中大有深意,不过,下一刻他还是伸手去摸一摸陈太忠地额头,“呀,真的烧得厉害。” 接了电话,他早准备下了病历本之类地东西,然后绕过排得老长的人龙,直接将陈太忠领了进去,“邓主任,这是我一个朋友,烧得厉害,赶紧处理一下吧……” 十分钟后,点滴吊上了,给蒙勤勤的电话也打了,陈太忠躺在观察室的病床上,觉得有点无聊,转头看看荆紫菱,觉得有点拖累她,心里不太好意思,于是笑笑,“小紫菱,帮我这么大个忙,你想要点什么?我一定给你弄来。” 他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话,荆紫菱实在是太少见到了,于是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这样,我送你一个戒指……不,送你一条项链吧,”陈太忠已经知道送戒指比较容易让人误会,那就送一条项链吧,他扫了门口一眼,低声嘀咕,“等明天拿给你。” 荆紫菱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用一种比较怪异的眼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完了,这家伙肯定又以为我说她脖子长呢,陈太忠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少不得尴尬地咳嗽一声,“要不,还是手镯吧,玉镯……可以吧?” 玉镯?荆紫菱想到玉镯,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手上瞄了一眼,嘴一努,“对了,我早想问你了,你那个玉戒指,有什么来历吗?” “不是古董,是我自己做的,”说起须弥戒,眼前又是跟紫灵仙子有几分想像的女孩,甚至连名字都很相似,一时间,陈太忠眼神有点迷茫了…… 尚彩霞接到了蒙勤勤的电话,听说自己的女儿要跟同事聚会庆祝生日,晚回来一阵,顿时就上心了,“那个……只有你们同事吗?” “哎呀,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蒙勤勤一听就不高兴了,“本来说陈太忠要回了,临走前叫他过来凑个热闹呢,结果刚才他突然发烧了,四十一度,在省人民医院打点滴呢。” 哦,这个我就放心了,尚彩霞一听就明白了,这烧发得有点古怪嘛,显然,小陈是不想去,躲了。 那孩子还真是个有心人呢!她心里正这么评价呢,冷不丁听见女儿说了,“对了,妈,他在素波也没亲戚,要不你过去招呼他一下?” 也是啊,尚彩霞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曾经私下找过陈太忠,那么,现在去看看陈太忠,那将来关于他的女朋友是荆紫菱的消息,她就可以大明大方地说出来了。 想到这个,她站起身跟保姆打个招呼,走了。 进了观察室,尚彩霞第一眼就看到了荆紫菱,而且,在一瞬间,她就能确定,这个女孩儿,一定就是陈太忠的女朋友了,似此绝色姿容,怪不得小陈一说起来就神魂颠倒地呢。 “怎么样,小陈,好点没有?”她走了过去,伸手摸摸陈太忠的额头,“我听勤勤说你病了……呀,怎么这么烫啊?” 陈太忠可是有点糊涂了,这尚彩霞堂堂地省委书记夫人,居然会有空跑来看哥们儿?这个,是我发烧了还是她发烧了? “是啊,挺烫的,烧得也是时候,”他当然要暗示一下,我可是很配合你的,说着,他冲荆紫菱努努嘴,“我女朋友荆紫菱……紫菱,叫尚阿姨。” “尚阿姨好,”荆紫菱笑着点点头,心说这估计就是尚彩霞了,一时间她都有点纳闷,这个陈太忠……跟蒙艺一家好成什么样了? “呵呵,早听小陈说起你了,”尚彩霞冲着她点点头,眼前的女孩儿不但相貌身材样样要得,气质也极佳,活泼中有一点点稳重,雍容中又不失清纯,简直是越看越顺眼,“呵呵,紫菱你好漂亮啊……跟小陈真是天生的一对。”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啦,”荆紫菱微微一垂眼皮,做出一个含羞地表情,倒也像模像样,不过,陈太忠可知道,人家说的是实话。 “尚阿姨吃饭了没有?”看看时间将到六点了,她款款地从病床上站起身子,“我出去给您买点吧?” “不用了,”尚彩霞摇摇头,刚要说我外面还跟着个警卫呢,让她买就行了,猛然间觉得这话有点不合适说,于是就变通了一下,“我坐坐就走了,对了,你问问小陈想吃点什么吧。” “算了,紫菱,我没胃口,”陈太忠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烧得我……难受啊!” “好了,趁着尚阿姨在,我出去给你买一点流食,”荆紫菱不想出去,不过,既然冒充了女朋友,那就得有个女朋友地样子,哪怕是做给人看呢。 看到她出去了,尚彩霞才冲着陈太忠微微一笑,非常地慈祥和蔼,“小陈,你这福气真不错啊,女朋友这么漂亮体贴。” 听到这话,陈太忠一时间觉得,眼前这女人跟自己的距离近了不少,于是“勉力”笑笑,“我马上就好了,您跟勤勤说一下,不用她操心我,我有女朋友在呢……” 这个,还是等回头合适的时候再说吧,尚彩霞心里苦笑一声,就待站起身走人,可是想想荆紫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少不得又按下了这份心思。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一不留神,尚彩霞发现陈太忠的精神头越来越好了,就有点奇怪,刚要发问,门口一阵喧闹传来。 尚彩霞一抬眼,发现一个漂亮女孩跟荆紫菱斗着嘴就过来。 第624章 煽阴风点鬼火 来的这女孩就是沈彤,她的父亲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沈正斌,兼卫生厅地副厅长、党组成员,她毕业后,由于有父亲这一层关系,靠着给医疗设备厂家和药商介绍产品,很是赚了一些钱。 有钱之后,她自己又办起了保健品公司,一两年内就搞得风风火火的,去年位居“天南省十大青年企业家”之列。 按说,她这一点背景,取得这些成绩,有点夸大了,但是大家都知道,沈正斌沈院长跟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兼凤凰市地市长朱秉松关系极好。 沈正斌是六十年代中期地大学生,起步要比朱秉松还早,两人私交一直不错,朱秉松的儿子朱亦凯年少时,曾经采了蘑菇回家,朱家一家人正在吃,正好沈正斌饭后闲得没事,去他家转悠,发现是毒蘑菇,及时制止并马上安排了医院地车来接走紧急治疗。 像这种全家之德,朱市长怎么可能忘记?所以,在沈彤开公司这一方面,没人敢去歪嘴,也没人敢去算计。 朱市长倒还有心将自己的儿子朱亦凯跟沈彤撮合一下,不过,这两人小时候在一起玩得不少,愣是没处出来什么感情,说不得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彤今天来医院找老爹办事,在停车场里很惊讶地发现了那辆来自凤凰市地林肯车,顿时就火冒三丈了,正四下打听呢,一眼看到手里拎了塑料袋地荆紫菱。 荆紫菱的个头足有一米七三,就搁到男人中都算得上不低了,远远见到这个女人,沈彤心中,不尽的新仇旧恨涌了上来,紧跑两步,一抬手就拦下了她。 “哈,真巧啊,又见到你了,陈太忠呢?” “嗯?”荆紫菱愣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女人似乎是那个顾公子的女朋友?想到这个,她说话自然不会客气,“你好像不认识他吧?” “我没心思跟你废话,”沈彤上下打量她几眼,心中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她不得不承认,拥有这样的女朋友,真的是可以视天下女人如粪土地。 “我知道责任不在你,我只是要找陈太忠,”她强压着心头的醋意,淡淡地解释,“他必须要为他的口齿轻薄,付出代价。” 这女人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荆紫菱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尚彩霞正在陪着陈太忠呢,就有意煽点阴风、点些鬼火,也算是以绝后患的意思。 “有那样的男朋友,我挺可怜你的,”她不做停留,一直向前走去,嘴里却是编了一个篮子准备套人,“连你都知道责任不在我身上,唉……” “不要跟我说这个,我要见的是陈太忠,”沈彤被荆紫菱说羞着了,“你也未必比我幸运,哼,有那么口齿轻薄的男朋友。” 当年在她的追求者中,顾公子地相貌是一等一地,家世也不错,最关键的是,那人小资玩得极有情调,又会讨女孩子欢心,慢慢地,两人就确定了关系。 可是不久之后,她就看出了顾公子地花心和风流,甚至,她的客户都跟她歪过嘴,只是,她在商场闯荡了几年,见识的东西也太多了,心里虽是不喜,却也没有因为这个跟顾公子弄僵。 当然,很重要的一点是:她知道顾公子就是这毛病,其实对她还是很不错地,而且,那种万事都讲格调的性情,很是对她的胃口。 “太忠的口齿很轻薄吗?他好像没说什么吧?”荆紫菱一边走,一边跟她打着嘴仗,“你知道不知道,你男朋友,可是当着太忠,就……唉,算了,我不想多说了。” “他做什么了?”沈彤原本是无意打听自己男朋友行径的——她完全猜得出来,不过,听到荆紫菱这句话,她的醋意陡然升高了百分之二百,声音也大了不少,“你说给我听听!” 这时候,两人就走到了门诊观察室地门口,荆紫菱淡淡地回她一句,“他做了什么,你自己回去问他就行了。” 沈彤还待跟她斗嘴,眼睛一晃,已经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太忠,一时也顾不得理她了,快步走了过去,“哈,冤家路窄啊……敢情你也有今天?” 尚彩霞原本是打算等荆紫菱回来就走呢,谁想紫菱居然带了一个人回来,而且这女孩儿一进来,对着陈太忠就是两句幸灾乐祸的话。 这一下,她可是不干了,她和老蒙原本就比较赏识陈太忠,而且太忠这孩子也“乖巧识做”,眼见这女孩气势汹汹的,她顿时就生出了些许护犊之情。 “这儿是病房,请你安静些好吗?”她淡淡地回了一句,虽是持平之论,但回护之意还是一览无遗,“太忠也病成这样了,你俩有什么纠葛,等他好一点再说吧。” 陈太忠在荆紫菱和沈彤吵吵着走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异常,眼见是昨天那个女人,想到尚彩霞就在自己身边,一时就有点郁闷了。 要是丫把昨天哥们儿的行为说出来,还真麻烦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昨天为了解气,做得确实比较操蛋,说不得只能两眼一翻,在那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装死鱼了。 “口齿轻薄的家伙,该遭这样的报应,”沈彤看看他的样子,轻声一哼,转头看看尚彩霞,神色颇有几分不善,“你是什么人?是他妈的?” 尚彩霞没有搭话,荆紫菱却是接口了,“昨天的事情我一直在场,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哪一点轻薄了,论轻薄,还是你的男朋友……” “哼,”沈彤也不说话,正好一个护士进来,她抬手就将其招了过来,“这个家伙什么病?死得了死不了?” 有你这么说话地吗?尚彩霞心里冷冷一哼,对这个女孩子越发地厌恶了一点,不过,她还真的不屑张嘴说话,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 要不是她想知道这三个年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怕是站起身子就走了——太乌烟瘴气了。 “高烧,时高时低,高得时候四十二度,低的时候三十九度,”护士低声解释,“挺奇怪的,没见过这样的,也没发现哪儿有炎症……” “小子,我跟你没完,你先挺尸着,回头慢慢地收拾你,”沈彤一听说四十二度,而且还这么不稳定,倒也不敢造次,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转头吩咐护士,“他的情况控制住了,病情稳定了,就告诉我一声。” “你是……”护士来医院上班时间不长,不认识这位公主。 “我是沈院长的女儿,”沈彤看她一眼,“记住啊,千万别放这家伙跑了!” 沈院长的女儿?尚彩霞听到这儿,终于是坐不住了,“我说,沈正斌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出来啊?难听话一句接一句的?” 她跟沈正斌也小有交情,蒙艺做为省级干部,每三个月的固定全身体检,就是在省人民医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沈院长? “你……”沈彤听到这话,气儿顿时就不打一处来了,手指尚彩霞,“凭你也配说我爸爸?” “乱七八糟的,”尚彩霞站起身,看也不看沈彤一眼,就那么扬长而去了。 “你这人有毛病啊?”沈彤追在她屁股后面还嚷嚷了一句。 不过,尚彩霞身上发出的那股淡淡的威严,最终让她感觉到了有点忌惮,也没再追过去,而是转头看看荆紫菱,“这个女人是谁?” 荆紫菱却是没理她,快步追了上去,“尚阿姨,我送送你!” 尚彩霞转身冲她摇摇头,微微撇撇嘴,算是个笑意,“不用了,你把小陈照顾好就行了,”说完她转身又走,心里却是有了不可避免的感叹:都是年轻女孩,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见她离开,沈彤转头,绷着脸看着荆紫菱。 她也不傻,最初的生气过后,就反应了过来,那女人知道陈太忠就在人民医院,自己的父亲就是院长,还敢骂自己,显然是有所仗恃的。 而且,尚彩霞身上那股子无视一切的味道,也不是说装就能装出来的,这一刻,沈彤隐隐觉得,自己或者招惹了一个比较棘手的人物。 当然,她的背后有她的朱叔叔,倒也不是很介意,所以,她只想问清楚,这个女人的来路。 第625章 听错了 荆紫菱原本对沈彤是没什么恶感的,昨天甚至还有一点点同情她,不过想到这个女人的男朋友,心里总是不舒服。 再加上刚才沈彤对尚彩霞恶形恶色的,她当然就不会痛快地回答,“她是谁?她是你爸见了都要客气的人。” 沈彤一听这话,顿时就琢磨开了:我爸都要客气的,这种女人可不多……她姓商? 虽然天南省在职的厅级干部多如牛毛,可是能在沈正斌面前耀武扬威的,还真没几个人,沈院长不但医术高超、德高望重,而且跟朱秉松还是莫逆之交,那可是堂堂的省委常委啊。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人来,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原来是伍海滨的老婆,哼,就她……算了,你们既然能让伍书记的老婆来探望,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也懒得追究了。” 伍海滨是素波市的市委书记,也是省委常委,按说是要比朱秉松这个市长大一头的,可是偏偏地,朱市长强势得离谱,不但是省委副书记,排名还比伍海滨高一点。 所以,伍书记基本上就是被朱市长压了好几头,眼下的素波官场,大家只知道有朱市长,不知道有伍书记。 伍海滨的爱人姓商,这个,沈彤是知道的。 所以,她一猜到那女人是伍书记的老婆,心里顿时就涌起了些许的不屑,不过,伍海滨毕竟是素波市党委一把手,有些话她也不合适说出来,否则的话,人家真的一怒之下,刻意要追究责任,朱秉松都得跟着被动。 “看把你美的,”荆紫菱瞥她一眼,心里有点不高兴,“我们好不容易不追究姓顾的了,怎么,好像你占理了?你们的思维,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啊?” “你,你说我不是正常人?”沈彤被这话气得就要暴走了,声音顿时高了些许,“别以为有伍海滨撑腰,就了不起了,我这是给你面子呢,惹得我火了,哼……” “惹得你火了,你就怎么样?”陈太忠见尚彩霞走了,眼睛就睁开了,不过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暴打顾公子一顿?” “你、你、你……”沈彤被这风凉话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手指陈太忠,“好,你现在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等你好一点了,咱们再说。” 她正睚眦欲裂呢,池志刚进来了,“太忠,好一点没有?我跟玉婷说了,她说下班要过来看看你呢。” “池志刚?你怎么会认识他?”池志刚的老爹,以前也是卫生厅地副厅长,作为同一级干部的子女,沈彤认识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地了。 “咦?这不是沈董吗?怎么会来这儿啊?”池志刚侧头看看沈彤,脸上倒是不卑不亢,丝毫不因为眼前是院长的千金就低声下气,“你也认识太忠?” “她男朋友调戏紫菱未果,这女人来找场子,”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了,“志刚你告诉玉婷一声,不用来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调戏荆紫菱?池志刚愣了一下,转头看看沈彤,虽然是没说什么,眼里的不屑却是显露无疑:敢情,你男朋友就是这么一号人啊? 见到他这个表情,沈彤气得都要发疯了,一转身就出去了,“我去找我爸,这件事,没这么便宜的。” 这一刻,她连池志刚都恨上了,是的,一直以来,在卫生系统说起来,大家都说沈厅长的女儿出类拔萃,虽然池厅长的儿子拿上了手术刀,技术也高超,是年轻人中地佼佼者。 但是眼下是经济挂帅的年代,医生的地位虽然有些提高了,不再是前些年“搞导弹的不如卖鸡蛋的”那么凄惨,但是在大家眼里,有钱才是真的成功。 所以在小字辈里,沈彤一直稳稳地压着池志刚一头,眼下居然被池志刚鄙视了,她真的是忍无可忍。 沈院长正在开一个会呢,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会,眼见女儿在会议室门口招手,他站起来走了出去,“什么事儿啊?彤彤?” “有个人仗着伍海滨地老婆欺负我,”沈彤把沈正斌拽进院长办公室,眼睛红红的,“还欺负小顾,爸,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的老爹对顾公子不是很感冒,所以就不敢说,是自己的男朋友先调戏了荆紫菱,“要不要好好收拾他们一下?算是敲山震虎。” “商翠兰?”沈正斌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一下,“应该不会吧?这样,你别着急,把事情跟爸爸慢慢说说。” 他很清楚,以伍海滨的行事风格,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找自己的麻烦,所以,这其中或者有什么误会,而且自己跟朱秉松的关系,伍书记不可能不清楚的。 沈彤自然就要把前因后果说上一说,不过,为了减少父亲的反感,她说的前因极少,主要就是说后果了。 沈正斌仔细地听女儿的叙述,顿时就发现,这件事一开始,或者是那个小顾的不对,不过,就算不对,那跟我女儿没关嘛,居然迁怒到彤彤身上,那个姓陈的小家伙不是好东西。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发生了什么,好在,沈彤的阐述重点也是今天发生地事儿,父女俩还真算是一门心思了。 “嗯,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听完女儿的话,他点点头,“荆以远的孙女,那是不能招惹地,荆家在北京还有势力呢,这年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得起‘大师’两个字儿的。” 不过,下一刻他就皱起了眉头,“商翠兰这么说话,是怎么回事啊……对了,彤彤,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这个……”沈彤仔细想了一下,遗憾地摇摇头,她觉得不太好形容,“反正就是五十岁左右,保养得看起来像四十多,个头跟我差不多,一米六二、六三,身材也适中……” “行了,”沈正斌一摆手,阻止了女儿的发言,“你见到的,不是商翠兰,商翠兰足有一米七,又黑又胖,这是个冒牌货。” “哦,那我就放心了,”一听这话,沈彤就站起了身子,打算出去,只要没牵扯到伍海滨,她自己就搞定陈太忠了,根本不需要父亲的许可和帮忙,“我去找朱亦凯调几个警察来。” “等等,”沈正斌出声拦住了女儿,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仔细想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抬头看看沈彤,“你怎么会认为她是商翠兰呢?” “荆紫菱喊她商阿姨啊,”沈彤有一点汗颜,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给父亲带去了困惑,说不得就要解释一下,“而且,那女人的气质还行,反正……就是那种目空无人的样子。” “你倒是真会猜,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沈正斌有点哭笑不得,“好了,没啥事儿了……不过挺奇怪啊,敢叫我名字的女人,慢着,你再等等……” 他低头仔细想了半天,抬头看看自己的女儿,“那个女人,真的姓商?你没听错?” “没有啊,荆紫菱的普通话,说得挺标准的,”沈彤回忆着荆紫菱的样子,学了一下,倒也算惟妙惟肖,“尚阿姨,我送送你。” “姓尚!”沈正斌单手握拳,狠狠一砸桌面,心里开始发凉了,“这个女人,是不是耳朵有点招风,脖子有点粗?” “这个……我没注意,”沈彤傻傻的摇摇头,“不过,眉毛有点淡……” “没错,”沈正斌点点头,神情开始沮丧了,“一口烤瓷牙,鼻子特别地挺,是吧?说话带一点京腔,还有点尾音?” 沈彤傻乎乎地点点头,心里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你没骂她吧?”沈正斌的心里有点发凉,开始翻腾自己的办公桌,手忙脚乱之下,桌子发出“砰砰”的巨大响声。 “我好像……没骂她,”沈彤仔细回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发话了,“我不过……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啊?”沈院长的脑袋,已经埋进了桌子里,只是他的怨气,却是毫无遮拦地自桌子下面传了出来,“说!” “我不过说了一句‘你这人有毛病啊’?真的,爸,别的我再也没说了,”沈彤委委屈屈地解释。 桌子下,砰砰声依旧,好半天,沈院长才抬起了头,手里拿着一张表格,“来看看,是不是这个女人?” 那是一张体检表,表格上,是有照片的。 沈彤探头一看,就忙不迭地点头,“没错,就是她,她是……呃,尚彩霞?” “彤彤……”沈正斌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间欲哭无泪,“她是蒙艺的老婆,不是伍海滨的老婆,他俩虽然都是省委常委,但是……差得很多很多啊!” 第626章 沈院长出马 “尚彩霞……坐在那个姓陈的身边,”听到父亲的话,沈彤也傻眼了,呆呆地愣在了那里,姓顾的这王八蛋,给老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出来? “那小伙子什么病?”沈正斌抬手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看着自己的女儿,“需要不需要住院治疗?” 他已经打算着手安排特护了,前面的事儿就先搁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人招呼好,只要能把诚意体现出来,其他的误会,慢慢地解释吧。 “就是发烧,没发现病灶,”沈彤才反应过来,虽然心里还不服气,却是不敢阻挠父亲的决定,“现在在门诊的观察室呢。” “我……”沈院长刚要按电话键,手猛地停了下来,低声地喃喃自语,“尚彩霞来了,不过,没找我安排,看来这小伙子跟她走得……还不算特别近。” “那个荆以远的孙女儿,也认识尚彩霞,”沈彤在一边怯怯地补充。 “她说得没错,我在尚彩霞面前也不敢像你这么说话!”沈正斌悻悻地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放下电话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女儿面前,用力地戳戳她光洁的额头。 “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那么狂,不要那么狂,”他叹一声向门口走去,“素波市能人多了,蒙艺惹不起的人都有呢,你倒以为自己大能得不得了啦,趁早跟那姓顾的小子拉倒吧……” “是他先欺负我的,”沈彤低声嘀咕一句,一脸的愤懑,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哼,我倒要看看这个荆以远的孙女儿,有多漂亮,”沈正斌拉开了门,向外走去,嘴里轻声嘀咕一句,“好了,你不要这个样子,诚心认个错,误会也就揭过了。” 才出门,迎面走来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是总务处处长哈大龙,他向沈正斌点头哈腰地笑笑,递上了手里的两张纸,“沈院长,这是南门路面硬化和电动门施工的方案,您看……” “找唐院长去,”沈正斌理都没理他,昂然就走了过去,“他负责基建,又不是我负责。” 哈处长心里挺委屈的,唐副院长负责基建是没错,可是沈院长你有否决权啊,这种事情,哪样不得先跟你汇报一下? 今天沈院长这是怎么了?他转头看看,发现了沈彤,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呵呵,小彤,今天不忙?” 沈彤看他一眼,却是没说话,紧紧地跟着父亲地步子走了,一时间哈处长心里就纳闷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知道,沈彤的性子是挺傲地,不过那份傲慢是发自心里的,她以前做医院生意的时候,甚至还能放下架子来,就像平日里见了沈大小姐,只要他自己谦恭一点,对方起码是要点点头的。 说不得,他就只能跟上看看了,眼见院长和沈彤神色不对,他还不敢跟得太近,就那么远远地吊着。 沈院长在医院里查房,那可是大事儿,人还没到观察室呢,身后就跟了四、五个人了,都是有一官半职的,生怕有什么麻烦落到自己头上。 走进陈太忠所在的七号房,沈正斌一眼注意到的,也是荆紫菱,心里顿时就是一叹,得,肯定是姓顾地那小子理亏了,这种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根本不合适在公众场合露面的。 接下来,他又看到了老池的儿子池志刚,池大夫身边还有个年轻女人,正跟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小伙子说话呢。 “小池,你怎么在这儿啊?”沈正斌发问了,语气倒是挺和蔼的。 “我朋友病了,我爱人也认识他,所以一块儿来看看,”池志刚看一眼沈正斌身后的沈彤,心说沈大小姐大能啊,受了气敢搬出老爹来向病人出气,真是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 由于有这么个猜测,他的回答就不算热情了。 沈正斌当然注意到池志刚地那一眼了,心里也明白这误会是闹大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没那个必要,他只是笑着点一下头,“嗯,我也听说这儿有个病例,挺奇怪的,过来看看,原来是你朋友?” 说着,他转头看看陈太忠,温言发问了,“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要不要加特护?” 陈太忠不知道这位是谁,听到问话,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嗯,不需要了,我估计挺一晚上就好了。” 他不想领这个人的人情——丫没准就是沈正斌呢,反正,十有八九就是替沈彤出气来的。 “彤彤,过来,跟小陈道个歉,呵呵,”沈院长看一眼沈彤,又转头冲陈太忠和蔼地笑笑,“年轻人嘛,难免闹个性子一冲动,都宽容一点,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一下,沈彤的委屈可是大了,原本就是陈太忠先笑话我的嘛,你跟姓顾地恩怨,搁到我头上,那算怎么回事啊? 而且,眼前还是一堆医院的人围着,还有池志刚……这一刻,她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今天她是惹了尚彩霞了,这个毫无疑问,若是不想出什么问题,那只能乖乖地道歉,获得对方谅解。 从小到大,她何曾这么委屈过?一时间,她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哽咽着走了过来,“那个,陈太忠,我对……对不起……” “行了,其实没你什么事儿,”荆紫菱的心地其实挺善良的,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心眼,爱玩个小聪明,可是看到她委屈成这样,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都是那个顾公子不好。” 听到这话,沈彤更受不了啦,要是荆紫菱骂她两句,她倒还能咬牙忍着,一听说人家都承认自己是被冤枉的,一时间泪如雨下,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抹眼泪。 “太忠,”荆紫菱轻轻推一把陈太忠,这时候,陈太忠不表态也不合适了,终于有气无力地摇头笑笑,“呵呵,做为男人嘛,我肯定是很宽容地,紫菱说得也没错,确实不怪她。” 还好,沈彤已经奔出门外了,要不然听到这话,十有八九会恨得吐血三升。 “嗯,这样就好,”沈正斌笑着点点头,抬头又看看荆紫菱,“你爷爷是荆老?这几年不见他了,身体还好吗?” “嗯,他身体还不错,”荆紫菱冲他笑笑,到现在,她也猜到这就是沈正斌了,“每天还能练字呢。” “嗯,年纪大了,他应该多过来做做检查,回头你跟他带句话,就说人民医院的小沈挺惦记他的,”沈正斌和蔼地说了两句,转头看看池志刚,“小池,多陪陪你朋友啊。” 池志刚早就纳闷上了,奇怪,今天沈院长怎么这么好说话啊?不过,好说话总比不好说话强,听到这吩咐,微笑着点点头,却是没说什么。 “哦,这是你女朋友?”沈院长今天还真客气,居然抬手指指王玉婷,当然,这句问话自然也是为了缓和气氛用的,“小池你也不知道介绍一下?” “我姓王,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王玉婷倒是痛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了手,“您是沈院长吧?早听说您了。” 办公厅地?又是个有点来头的,不过沈正斌倒也没惊讶,不管怎么说人家小池地老爹也是副厅呢,准儿媳这样地身份实在太正常了。 说句实话,搁在往常,他都未必会搭理这只伸过来的手,可眼下就不一样了,伸出手握一握,“呵呵,小池好福气啊……” 随便闲聊了两句之后,沈正斌抬手招过来护士长,“多注意一下这个病床,听到没有?” 交待完之后,沈院长又冲在场地几位点头笑笑,才离开,围观的人可以相信,这是近两年来,院长最和蔼可亲的一天。 别人都走了,倒是总务处的哈处长有点想法,一直在门口等着,等池志刚跟王玉婷出来的时候,凑过来问了,“小池,那个躺着的,是什么人啊?” “我朋友,呵呵,”池志刚笑笑,却是不肯解释太多,他是玩手术刀的,对总务处这种行政机关,总是没什么兴趣,这也是搞技术的人的通病。 哈处长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说不得撇撇嘴,抬手招过来一个小护士,悄声吩咐,“你帮我留心一下,那个躺着的人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人来看他。” 小护士可是没有跟总务处处长放肆的资本,说不得只能噘着嘴,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很是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第627章 升职了 哈处长见小护士这副样子,也知道怎么回事,盯着她的胸牌看一眼,点头念一念,“丁婷婷……好了,你帮了忙,我记你一份人情。” 这还差不多,听到这话,小护士的脸上就好看多了,毕竟,打听和泄露病人的资料,是被禁止地,也是不道德的,不过,总务处长在医院里除了不管业务,其他的什么都管,有这么个人情,那可是件不错的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沈院长来医院之后,门诊那边报来了最新消息,病人陈太忠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退烧了,然后执意要离开,当班的医生知道这是院长地关系,也不敢强行阻拦,是的,人走了。 走了走了吧,也算送走一个瘟神,沈院长脑中居然出现了这么个念头,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形容词对于陈太忠而言,已经被无数人在背地里用烂了。 他正在这里琢磨呢,哈大龙敲敲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孩儿,哈处长冲着沈院长点头笑着,“院长,这个女孩儿,找陈太忠。” 妈的,我这儿是你领人进来的地方?沈正斌正琢磨事儿呢,见到此景刚要发作,可入耳陈太忠三个字儿,顿时硬生生地咽下了这一口气。 “你是?”他看着女孩儿有点奇怪,皱着眉头发问了。 “我叫蒙勤勤,昨天我妈来看过陈太忠,”来的还真是蒙勤勤,昨天她跟同事折腾到九点多,最后才是被尚彩霞的电话叫了回去。 她本待想来看看陈太忠,不过已经玩到那么晚了,也不忍心拂了母亲的意,又知道母亲不愿意看到自己跟陈太忠走得太近,所以今天一大早赶了过来。 谁想陈太忠已经不在了,这让她感觉有点奇怪,说不得揪了护士和医生,挨个打问,可大家生恐是找麻烦的,一个推一个地装傻充愣:不知道,没听说啊。 那位小爷把沈大小姐都整哭了,谁知道这女孩是什么人呢?倒是哈处长接到丁婷婷的线报,火速赶了过来,正好等个正着。 没有面对沈院长的时候,哈大龙还是一副领导地派头,所以,他随便问了两句,就套出了蒙勤勤地名字——事实上,在单位之外,蒙勤勤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暴露。 哈处长可是心思重的人,一听说这位姓蒙,顿时就浮想联翩了,而且他的浮想无限接近于现实:能让沈院长那么在意,甚至不惜当众削自己女儿面皮的人,数遍天南也不多,这位姓蒙,莫不成……就是传说中蒙一号家的? 有了这个猜测,他就领着蒙勤勤直奔院长办公室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带你去见见院长吧。” 他早算计好了,就算这女孩不是蒙艺的什么人,可是人家跟陈太忠有关,这就足够了,想想院长昨天对陈太忠的样子,他可以确定,哪怕自己行事有点卤莽地嫌疑,但沈院长绝对不会怪罪。 不成想,沈院长反应,比他想像的还要夸张。 “蒙勤勤?”在零点一秒的错愕之后,沈正斌的脸上顿时堆起了极其热情的笑容,人也站了起来,“哦,是蒙书记的女儿吧?哈哈,坐坐……” “我给你倒水,”哈大龙挺机灵的,一听确实是蒙书记的女儿,马上屁颠屁颠地去拿杯子,眼睛四下一扫——茶几底下这些茶不错了,可招待这位似乎有点不合适。 他正琢磨拿什么茶出来呢,沈院长猫腰从抽屉取出一个小小地茶叶桶来,“小哈,冲这个茶……” 蒙勤勤可是没心思喝茶,不过她的家教挺严,倒也没拒绝,只是盯着沈正斌,“沈院长,昨天的那个陈太忠,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最后怎么了?” “他走了啊,退了烧就走了,”看她这样子,沈正斌有点奇怪蒙勤勤和陈太忠的关系,不过想想尚彩霞也见到了荆紫菱,而且还没说什么,一时也就懒得乱琢磨了。 反正他是不会乱说的——搁在平日里或者可以说说,但眼下彤彤惹了蒙家,那么,有些可能引起误会的话就没必要说了,“你联系不上他?” “啧,他的手机没信号啊,”蒙勤勤郁闷地撇撇嘴,“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哪儿去了……他的病真的好了?” “按说……应该再观察一下的,”沈院长的话说到一半,有人敲门,一个中等身材极其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沈院长,开会了,走吧……” “我这儿有客人呢,”沈正斌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开会?他瞟一眼壮实男子,心里有点腻歪,你还真会选时间。 “对了,小哈,你昨天不是要找唐院长商量那个……南门的事儿吗?”他看一眼哈科长,“这不是唐院长来了?你俩先去商量吧。” “好嘞……”哈大龙放下茶杯,倒着身子退了出去,心里也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自己这点辛苦,算是没白下,南门的事儿院长终于发话了——也省得老婆天天揪着自己的耳朵问,“我哥哥地工程队,什么时候能进场啊?” 虽然说,他也很想听听蒙勤勤和陈太忠的八卦,不过,茶水冲好,就算唐院长不来,他估计也未必合适呆在那个场合。 倒是唐院长一头雾水,走出门才悄悄地问哈大龙,“那个女孩儿是谁呀?怎么沈院长连会都不开了……” 陈太忠去哪儿了呢?晚上把荆紫菱送回家之后,他又找雷蕾欢乐今宵了一晚,一大早驾着车就回凤凰了,蒙勤勤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车正路过一片盲区,倒也不是在手机上玩什么花样。 等回到凤凰之后,陈太忠终于得到了消息:他要升职了,不过,这个任命只是个提议,还没最终通过,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却是已经先打电话来凑热闹了。 杨倩倩是最先通知他的人,“太忠,好像市里也提你当招商办的副主任了,我干爹也挺支持的,估计问题不大。” 呃,不是吧?招商办已经五个副主任了啊,陈太忠听得挺奇怪的,而且那五个副主任,都是经贸委、工商、税务等部门的一把手兼着,用意无非是为招商引资大开绿灯。 就算第六个副主任不算什么,可是那五位……全是实打实的正处,哥们儿这准副处也混进去,是不是有点那啥啊? 难道说,章尧东要升我正处?这个可能性,那个,基本不存在的吧? 这就得问问吴言了,当天晚上,陈太忠找到白书记那里,才得到了一个答案,没错,章尧东是要升他做副主任,不过,也就是个副处。 那哥们儿负责哪一个口儿啊?陈太忠有点奇怪,吴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我好像听说……科委那边出了点事儿。” 不是吧?我对口科委? 一时间,陈太忠差点光着身子从床上蹦下来,“不兴这么开玩笑的啊,那是什么狗屁地方啊?谁这么缺德,提这种点子出来?” 其实,这件事还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接下来的几天,凤凰市一些人事变动出台了,跟这件事有关的变动是:警察局副局长王智宏病休,科委副主任米自然因为经济问题被撤职。 陈太忠一跃而上,成为凤凰市招商办第六个副主任,同时兼任市科委的副主任,他的责任就是协调好科委和招商办之间的关系,大力开展高新技术项目的招商引资工作。 这个任命,其实不难理解,对外也完全解释得过去,年初陈太忠引进两个项目,一个煤焦油深加工厂,一个是阴平的碳素厂,这两个厂子,都是高科技项目,而且还都在申报科技等级的鉴定。 所以说,陈科长是有这个资格负责这个口的,而且跟别人相比,还具备了相当的业绩,是的,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当然,这个任命也有点解释的意思,万一别人歪歪嘴,那厮不过高中毕业,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成副处了呢? 反驳者自然会说,你看,人家招商引资工作做得好,抓高科技项目也有经验,兼了两个副主任呢,都说要大力提拔年轻干部了,像人家这种有经验有业绩的实干家,破格提拔难道不行吗? 第628章 科委故事 在陈太忠升职一事上,唯一有权力大力反对的,是市科委的人,要一个高中生来科委当副主任,我们这些高工、教授的脸往哪儿搁? 可事情就蹊跷在这儿了,科委的人居然一声不吭,硬生生地咽下了这一口气,这不能不让人生出一些联想。 事实的真相是:科委的小辫子,被人抓住了,科委的一干领导生恐事情闹大,大力弹压了此事。 这个小辫子,还是要从陈太忠的身上说起,有一次,他听开发区街道办的马飞鸣说起,小马的师傅刘建东因为误伤科委的子弟,没评上烈士,第二天他嘴皮子图痛快,拿这个恶心了王宏伟一下。 王宏伟当时正发愁“西门斋服毒案”一事呢,猛地听到这事儿,就想起来,当年刘建东好像是替现任的副局长王智宏背了黑锅,而西门斋正是负责弹道鉴定的技术员。 于是,案情就有了突破,在私下的沟通中,王智宏很痛快地承认了,西门斋确实是被他搞掉的,因为那厮试图用当年的案子要挟王副局长,要王智宏把他从“毒品换肥皂”案的泥淖中摘出来。 原本,王智宏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位子,可是常三的案子连省公安厅副厅长、素波市警察局长卢刚都栽进去了,他怎么捞得出来西门斋?而且西门斋这厮居然敢拿陈年旧事威胁上司,实在也有点让人无法忍受。 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地,丫敢第一次威胁,以后就敢第二次威胁,王智宏见过的敲诈案多了,非常明白这一点,说不得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可是等到王宏伟找他谈心,他就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大家都是干警察的,谁的眼里也不会揉沙子,不在私下交待清楚,王局长一翻脸,公事公办地彻查此事的话,他就得等着吃枪子儿了。 私下交待清楚的话,为了警察局的形象和班子地稳定,没准能混个病退,反正,西门斋的死已经定义为“因公殉职”了。 当然,王宏伟也说了,你丫老实说明白了,我会适当地考虑,从大局出发地。 事实上,王智宏对刘建东死了还要背黑锅,心里也是十分地不忍,而且,科委那个案子,也确实有点蹊跷——一个小女孩跑到离科委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所以在风头过了后,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偷偷地调查,最后,他很惊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敢情,这件事里,科委的屁股也不干净。 那小女孩的父亲,当时是科委的技术员,经济大潮对传统思维的冲击太大了,科委又穷,为了日子过得好点,他偷偷研究出了甲基苯丙胺地配方出来,是的,就是“冰毒”那玩意儿。 既然想赚钱,那研究出来,总得卖吧?他想卖成品,寻了好久才寻到买家,怎奈,那买家买了两次成品之后,知道是此人自己制造出来的,就要买配方。 技术员不肯答应,他还想着细水长流呢,那俩歹徒顿时心生邪念,绑架了其女儿,借此要挟对方交出配方,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科委几个猜出点内情的领导借着“科委子弟”的死大做文章,希望以此来混淆视线、逃避责任。 当时,米自然是那技术员的科长,最是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件事,他是离真相最近的人,甚至他还享受过技术员地供奉,当然也隐隐能猜得出,惨案是为什么发生的。 原本科委是要追究警察局的责任的,不过,后来大家怕闹得鱼死网破,最后就是刘建东没评上烈士,双方偃旗息鼓了事。 后来,死了女儿的技术员疯了,老婆觉得日子没法过了,跑了,而米自然却是升为了科委副主任。 相关细节,王智宏是打听出来了,可是他是在风头过后才开始打听的,等弄明白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刘建东的女儿甚至都因为不能进入警察系统,已经南下去广州了。 这时候,他当然不可能翻案了,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做了点事情,比如说刘建东的女儿出国,在凤凰市的相关证明就办得相当地利索,甚至他还以同壕战友的名义,赞助了一笔路费。 “小刘你也别丧失了对祖国的信心,现在有些官僚,就是看着公检法司不顺眼,恨不得文革再来一遍,有我们这些叔叔辈的招呼,欢迎你随时回祖国看看,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 不过到了现在,一切都得摆到桌面上说的时候,王智宏当然要把这些因果说出来,而且,检举他人的违法行为,本身也是立功赎罪的一种表现。 “你病休吧,”王宏伟听到这话,当机立断,“我会尽量保你的,这些事不要再跟别人说了。” 事实上,西门斋地死,对外界来说,早有定论了,感觉不对的只有警察局内部的人,王宏伟这个干系担得虽然不小,但是他别无选择。 这事儿一旦捅出来,不但坐实了传说中“肥皂换毒品案”,更是连陈年的“误伤女孩案”都要跟着翻过来,不止警察局的形象要大损,牵连也实在是太大了。 当时处理此案的相关领导,有的已经退了,有的却是升上去了!万一有人琢磨一下,王宏伟你翻陈年的老案子,这到底要做什么?用意何在?那他可就要有麻烦了。 而且两会在即,政法委书记的宝座在向他招手,正是关键的时候,他敢乱来吗? 不过,担这个干系,能扶持起一名支持自己的副局长,倒也算不无小补,这笔买卖,不算亏得太厉害。 当然,警察局既然倒了一名副局长,王宏伟肯定不会放过市科委,说不得拿着王智宏搜集的证据就去找章尧东了,“尧东书记,这件事,你得给我们警察局做主啊。” 章尧东一看是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有点不想搭理,当时我还是清湖的区长呢,关我鸟事?再说了,蔡莉也是当时主事的领导,现在是省纪检书记了,王宏伟你这是……闲得蛋疼? 不过,他转念一想:啧,好事儿,这是好事儿,陈太忠太能干了,正没着落呢,把这厮发配到科委算了,嗯,那家伙挺喜欢搞高科技项目的……对口,对口啊,这位置太合适了,科委副主任,正好是副处。 那么,接下来的事儿,就是彻查米自然了,当然,不能用“误伤女孩案”这个做借口,因为太不和谐了,那么就只能从其他角度下手了。 作风问题……米主任是妻管严,基本上没有偷鸡的机会,那么好吧,经济问题好了,这年头整人只需要考虑有没有必要,借口却是不愁的。 不过,科委实在是太穷了,调查了好一阵,一时间搞得科委人心惶惶,那时候,陈太忠带着安道忠,去科技发展处去申报碳素厂的技术等级鉴定,张志宏嘴里说的“变动”就是这个了,可笑的是,当时陈某人心里还笑他不敢得罪下面的人。 到最后,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一些证据,虽然数额不大,有的还属于传言,可市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米自然撸了下来。 所以,陈太忠就任市科委副主任,实在算得上是咎由自取,不过其间的因果,他真的是不清楚,否则的话,他难免要后悔自己只顾嘴皮子痛快,却是遭了报应。 接到这个消息,他还真的有点傻眼,科委那鸟地方,我真的不想去,我只是高中生……虽然上了党校的函授,但是,离毕业还很远啊。 不过,组织决定肯定是要高于个人意愿的,他实在也别无选择,还好,业务二科的科长头衔,倒是没被免去——这是招商办内部的事儿,只要秦连成不说话,他又没犯什么错误,别人是无法歪嘴的。 陈太忠回来之后没几天,正式任命就下来了,接下来,他肯定要到章尧东、段卫华之类的人家走动一下。 段卫华倒是没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二十岁生日还没过的副处,怕是创下了天南省近十几年的纪录了,只是拍着他的肩头,“小陈,你这算是太显眼了,一定要戒骄戒躁,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这话听得陈太忠只想哭——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哥们儿真的不想要这种信任啊,哪怕晚提半年副处也不要紧嘛。 第629章 章书记一席话 这种纠结,实在是很熬人的,陈太忠知道,以他的学历,想在科委做出一番事业,真的太难了,别的不说,单单只说服众,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二十岁的副处就怎么了?丁小宁的舅舅郑在富,十五年前就是副科了,现在还是副科,交通局的名额不够分配,就这么简单。 可是人家郑在富,好歹还呆在个有点油水的地方,他倒好,去了科委这种鸟不生蛋的洪荒之处了。 事实上,章尧东对把陈太忠安排到科委,也有点纠结。 市科委主任文海是猜到了一点米自然下台的内幕,很显然,市里将米副主任下得这么果决,手段也那么凌厉,根子绝对不在于科委的那一点内斗上,是有外部因素的,十有八九就是那话儿了。 所以,他对市里这个决定没说什么,市科委有心上进、又有资格成为副主任的人,也不敢去没命地活动,不过,私下里,文主任还是跟章书记表示了一下疑惑,“高中生来科委?” 以章尧东的强势,都能被人这么置疑,章书记心里实在不太好受,还好,他对这种疑问也做好了解答的准备,“搞技术和行政管理,是两个概念,这个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文主任顿时无语,可章尧东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见了陈太忠来自己家,章书记这一点怨念就被勾了起来,少不得就要敲打敲打对方,“太忠啊,你这次的任命,我可是顶住了不少压力,希望你能发挥你的长处,把科委的工作搞上去,让大家看看,你是有真材实料的。” 说穿了,他就想表示一下,没错,你小子是做了很多成绩出来,但是,为了副处指标,我章某人也是下了辛苦了,你不准觉得委屈。 事实上,章尧东也清楚,若是把陈太忠随便调整到什么别的行局里去,尤其是热门的行局,操作还是会有点难度的,倒是科委这个清水衙门阻力会小一些。 可是,调整到科委,倒是没什么阻力,但是他的心理压力大,所以,他就觉得陈太忠应该满足了。 要是调整地别的行局委办里,不但难免有阻力,陈太忠反倒不会领他太大地情,独独这个科委,以陈某人高中生的身份,进去当个副主任,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这么一来,大家基本上也就算两清了,而且这地方还不容易出政绩,能羁绊一下陈太忠,尤其是科委里的内斗,也挺乱的。 可是这话听到陈太忠耳中,实在不是个滋味儿,这个压力你顶不顶无所谓的嘛,我也不是很着急升副处的啊,再说了,没岗位的副处也很多地,谁稀罕这么个地方了? 当然,想归这么想,他嘴上的话倒是说得漂亮,“尧东书记你这么说,我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以后还是要向尧东书记多请示、多汇报……” 这种话章尧东当然爱听,不过,他也没表示出什么欣喜,倒是下一刻,他见陈太忠从口袋里拿出一杆金笔来的时候,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小陈你给我收回去,听见没有?”他的声音有些愤怒,“你不要跟我玩这个,信不信我能强行把这个任命收回来?” “甯瑞远送我的,”陈太忠才不管那一套,坦荡荡地看着章书记,“他送了一批呢,有些我当我们业务二科的年终福利发了,这是投资商对咱政府表示出的善意,也是对咱们投资环境地认可,不收也不合适,咱不能寒了投资商的心吧?” 哎呀,这个家伙,章尧东有点哭笑不得,收礼都收得理直气壮,不过,有这么个解释,他就心平气和得多了。 “总是不太好,我不要,”他摇摇头叹口气,敢跟我这么说话?这一刻,他感觉到了陈太忠那种极强的个性和主见,一时间觉得,想驾驭这个年轻人,真的不太容易。 “这种事,以后你也少做,虽然你有理由,但是,万一……那啥的话,可能你都没有辩白的机会,明白吗?” 章尧东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关怀之意一览无遗,陈太忠听到这里,说不得悻悻地收了金笔起来,一个市委书记能跟下属这么说话,太不容易了。 这是他进入官场以来,第一次送人东西被拒收,就算上次来章书记拜年,章书记地爱人也不明就里地收下了他的礼物,在收回金笔的同时,他的心里就不免有了几分感叹。 这人呐,就是怕有了追求,一旦有了什么追求,别的东西就都可以不管不顾了,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甚至连一枝金笔都不收。 可是,不贪就是好官儿吗?陈太忠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章好权”未必就比“秦好钱”强到哪里去,甚至没准还不如呢。 人的权力欲若是太强,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争斗,若果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花在政治倾轧、人心提防上,那么这人还能有多大精力,去努力推动社会发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呢? 与其让一个清官弄得一个地方班子不合,政令不通,不能有效地发挥政府的力量,倒不如让一个贪图小便宜的贪官上台,嗯,有个前提,这个贪官是要有点能力地才成。 当然,很多事情都在一个分寸把握上,过犹不及,刮地三尺地贪官也是不招人待见的,在陈太忠眼中,贪一点、权力欲和对声望地追求强一点,甚至是好色一点,都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你得有能力——最起码要对得起你享受到地东西。 所以,他认为章尧东的拒绝有点矫情,不过,他对这个倒也无所谓,而是话题一转,“尧东书记,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我该侧重哪个方面呢?是招商办这儿,还是科委?” 你倒是想侧重科委呢,问题是你行吗?章尧东知道,科委那里乌七八糟的,陈太忠一个年轻的高中生,还是副主任这种虚职,在科委这边,就算下力气也是白搭。 “招商引资,是你的主要工作内容啊,那儿又是你的娘家,”他做出了明显地暗示,“至于科委这边嘛,你主要多协调一下就行了,知识分子,有时候爱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谁想,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太忠顿时就两眼放光了,他对职务、级别地都挺在意的,但是这种在意再乘以十,也比不上他对人心的在意。 他听出了章尧东的话外之意,章书记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科委那边很乱,可是,这一世,他是以修炼情商为目的的! 你早说嘛,早知道科委里面很复杂,我哭着喊着也要去啊,这种能极大提高情商的场所,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那我在科委,主抓些什么呢?”他努力让自己的惊喜不表达到脸上,话头也跟了上来,“别人插了手的事儿,我不太合适干预的吧?” 对这一个问题,章尧东却是很支持他的,“这个你不用怕,一切都要为凤凰市的经济发展让路,只要你觉得需要的,那就去沟通、去协调,放心好了,市委市政府是你的坚强后盾……” 后盾再坚强,不给钱也白搭啊,陈太忠怀着一肚子的怨气,悻悻地离开了章尧东家。 任命下达地这两天,陈太忠一直在跑前跑后地安抚各个方面,没办法,码头要拜,业务二科的情绪要安抚,各个投资商也要稍作一下解释…… 不过,科委的一把手、主任兼党组书记文海那里,要不要去拜个码头呢?陈太忠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琢磨了一下,他还是给唐亦萱打了一个电话来问计。 “这要看你自己怎么想的了,”唐亦萱淡淡地回答,“去见文海可以,但是私下去见,不如公开去见,你二十岁的副处,高中生空降市科委,很容易让人认为,你是只靠了关系或者巴结领导上来的。” “所以,你要私下去见文海,不但坐实了这种猜测,让大家确信你一直就是在走上层路线,而且,也容易被认为,你不具备跟文海抗衡地实力,一开始就丧失了自己的独立性,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你没有了独立性,别人凭什么尊重你?” “要是工作开展得不顺利,到最后,你只会被多数人无视,被边缘化,这世界上从来不缺跟红顶白的人,你说的话没人听了,怎么再配合你的招商引资工作?” 陈太忠听得一时有点醍醐灌顶的味道,敢情,所谓派系,是这么来的,或者,大家一开始都没有想着为斗争而斗争,或者,大家只是想坚持自己的主张? 不过发展到现在,坚持主张这种理由,倒是不多见了,太多的时候还是利益分配决定地。 其实,唐亦萱的话也未必就那么正确,她只是身份超然,对凤凰市的官场看得比较清楚而已,信息量决定人的思考层面。 第630章 换个角度看科委 是的,信息量决定人的思考层面,没有人天生就是合适做领导的。 像那些草根阶层天天拿着一些捕风捉影的八卦津津乐道,指点江山,还以为自己看得很远很睿智,那些深明内情的人心里不免就要有轻视和鄙夷之心。 但是,这种差距的产生,其根源并不在智商或者情商上,而是在信息的收集和获得上,能比较全面地看问题的人,无疑是拥有了上帝视角,能做出比较合理的判断,实在再正常不过的。 当然,这些人有了判断,随即再做出一些比较正确的决定,看到别人眼里,那就是惊艳地、深谋远虑的决定了,自然会随之产生一些高山仰止的钦佩感。 不过,真要有那有心人细细琢磨一下因果,却会发现,所谓的深谋远虑,不过是在信息量上占了便宜而已,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当然,普通人也没那个资格去攫取那么多信息,说穿了还是身份的差异造成的。 扯远了,再说唐亦萱这话,她的信息量是很足的,但是对官场中这一套潜规则,却是未必管用,说得明白一点,她看问题地立场,同陈太忠的立场不尽相同。 其实,陈太忠这个问题,问问吴言会更合适一些,毕竟她是在宦海里呛过几口水,眼下还游得正欢的主儿。 不过,他总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儿,动不动就要问计于自己的女人,有点丢人,吴书记前两天已经告诉了他科委的变故,一时半会儿,他不想再问她了。 所以,陈太忠就按着唐亦萱的意思,在任命正式下达的第三天一大早,去文海地办公室走了一趟,只是,文主任不知道去哪里了,办公室的门紧闭。 既然是这样,陈副主任少不得要打个电话给文主任,意思是哥们儿拜码头来了,那个啥,文主任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时间不长的话,我就等等了。 当然,他的话说得还是比较婉转的,不过,文海对他,说话就不是很客气了,文主任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用等了,今天上午我回不去,对了,后天是年度工作计划会议,记得准时来参加。” 我靠,这厮官腔打得比我好啊,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有点微微地感慨,文主任话里的古板和冷漠,隔着电话都传了过来,那声音简直跟格式化过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 跟这些人打交道,就是有点腻歪,他摇摇头,转身下楼找李健去了,对这个办公室主任,他的印象还是不错地,虽然人穷了一点,话多了一点,但是最起码,对人是比较热情的。 李健还是那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一见他进来,马上就站起了身,“陈科……哦不,现在是陈副主任了,呵呵,陈主任今天来上班了?” 他的话倒是挺热情的,甚至不着痕迹地将“陈副主任”转成“陈主任”了,不过,陈太忠总觉得,对方的笑容中,多了一点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不可捉摸。 “也不是,先来看看文主任,谁知道他不在,”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还有点手续没办好,不过,后面来开会。”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他觉得,李健听说自己来看文主任,脸上的笑容就略微热情了一点,难道,这家伙是文海的人? 李健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不防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绷着脸发问了,“李健你搞什么鬼?那辆昌河车今天不是派给我了?怎么小萧说车又让你派出去了?” “梁副主任要车,没办法,”李健耸耸肩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腾处长,按规矩,要先照顾领导啊。” 得,又是一个科长,陈太忠想着自己这副处没人喊“陈处”,反倒是一个个的科长被人称做处长,心里就有点不平衡,说不得就要上下打量一番。 科委的的人,怎么都是这种打扮啊?陈太忠又发现一个打扮得极落魄的家伙——说得厚道一点是艰苦朴素吧,心里就有了点感叹。 腾处长听到这个解释,本来就不高兴了,现在又被他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着,越发地不痛快了,狠狠地回瞪了一眼,才向李健一努嘴,语气也很不客气,“这是谁呀?” “哦,介绍一下,”李健笑嘻嘻介绍,“这是才调过来的陈太忠陈副主任,陈主任,这是咱们农业发展处的腾建华腾处长。” “哦,原来是腾处长,”陈太忠伸了手出去,反倒是腾建华眼睛一瞪,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随即才笑着伸出手来握握,“呵呵,陈副主任真的是年轻有为……今天来上班?” 这个握手,他做得很没什么诚意,蜻蜓点水一般地碰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这家伙说话,有点皮里阳秋地味道啊,说我年轻,是讽刺我高中生吧?陈太忠心里有点恼火,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依旧灿烂,“今天是来熟悉一下环境,可能后天才上班吧?” “陈主任是来找文主任的,”李健在一边发话了,这解释有点冒失和多余,不过,腾建华显然听明白了,眼中泛起一丝难明地笑意,笑意中略带一点冷漠和不屑。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了,”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陈太忠有点搞不清楚这俩到底在搞什么,不过他感觉到了一点,李健的插话实在太突兀了,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我是不是被这家伙利用了? 想利用我?你下辈子吧,虽然他对腾建华的鸟样很不感冒,但是,他更不喜欢被李健这种人算计在股掌之上,说不得只能轻咳一声,“腾工……” 他才不想管腾建华叫腾处长,可是叫“老腾”的话,似乎又有点不太合适,说不得就只能叫一个“腾工”了,反正,知识分子嘛,已经混到科级了,怎么还不得是一个工程师? 腾建华讶然停步,回头狐疑地看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 “正好我要走,”这一刻,陈太忠就不想关心李健的感觉了,“我开着车呢,你要车是想去哪儿?我捎你一段吧。” 听到这话,李健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呆滞了一下,腾建华的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跳了两跳——这一切都没有瞒过陈太忠的观察。 “不用了,谢谢陈主任,我去一趟金乌,”腾建华这一次学乖了,把中间那个“副”字去掉了,“长途,很麻烦的。” 金乌是凤凰所属的七区二县中的一县,另一县是拥有旅游胜景童山的童山县,离凤凰市区真的不近,考虑到道路还不是很好走,那也得两个小时才能到县城。 “哦,那就遗憾了,”陈太忠笑着一摊手,自然没有上杆子送人去金乌的兴趣,再说他好歹也算是这位的领导,表示善意是可以的,但是过了就没意思了。 “哦,没事,那我走了啊,”腾建华笑着点一下头,嘴里却是不肯再谢了,转身扬长而去。 “去金乌?”陈太忠转头看看李健,一时有点不解,“咱们这儿,中层干部下基层,是不配车的?” “就那么几辆车,也得轮得过来啊,”李健苦笑一声,“就这辆昌河面包车,都特抢手呢,好歹是新车,总比212吉普好点。” “咱们这儿还有212?”陈太忠听得有点晕,他想起了清渠乡的姜世杰,“那玩意儿简直是用来烧汽油的。” “有下乡调研,就得用它啊,”李主任叹口气,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刚刚离开的腾建华,说不得笑一声,“腾处长晕车,坐不了212,呵呵……” 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第631章 有人报信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地方的气氛,居然这么压抑呢?陈太忠看着李健的笑容,有点不高兴了,点点头,不再提这个话题,“你先忙,我再去市里办点事儿。” “好的,好的,”李健点点头,嘴里却是看似不经意地解释了一句,“腾处长这次不是计划内的调研,他的老家在金乌。” 陈太忠笑笑,没说什么,转身扬长而去,李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愣了半天,最终叹口气摇摇头。 出了门见到晴朗的天空,陈太忠的感觉更是不好了,科委那里似乎阴气森森的,每个人也是怪模怪样,好像谁都是活在套子里一般,他就奇怪了,这么一个破单位,应该是怨气冲天才对的吧?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我得在科委找个内应才对!陈太忠决定了,他觉得里面水有点混,不了解情况,贸然行事总是不好的。 可是,谁跟科委的人熟呢?他竭力回忆一下,好像在他的印象中,没什么人跟科委的熟,能跟科委挂得上边的,除了马飞鸣的怨气,就是秦连成对科委的流程,似乎比较了解了。 想想上次秦主任跟他解释过一些科委的情况,陈太忠转身上了林肯车,打算回招商办请教一下。 谁想,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地是姜世杰,“陈处,高升了也不知道通知兄弟一声?你这不是见外吗?” 哥们儿跟你……有那份儿交情吗?陈太忠干笑两声,“呵呵,今天任命才下来,以前没落实,我也不好张扬啊,呵呵。” 不过,被人叫了半天陈主任,总算有人叫陈处了,他心里多少有点美不滋滋的感觉。 “啧啧,见外,你绝对是见外了,”姜世杰在电话那头使劲儿嘬嘬牙花子,以示自己的不满,“我可是知道,任命昨天就下了……是科委,对吧?” 前天下午就下来了!陈太忠当然不好这么说,只能含含糊糊地应对,“咦,昨天下的?今天才到我手里呢……” “别扯那么多了,中午喝酒啊,”姜世杰在那边笑一声,“呵呵,科委那儿我可是熟,人精扎堆,太忠,你的脾气我可不放心。” 我靠,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听到这话,陈太忠自是一力应承了下来,“那没问题,我叫上老古他们,好好地聚一聚……” 挂了电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为天南省近十几年最年轻的副处了,虽然他自己略微有点得意,但带给别人的,就是实实在在地震撼了。 像这种前途无量的年轻干部,根本不愁没人巴结,这不是,姜世杰乡长巴巴地给送资料来了,而且人家能知道,这资料是自己想要地,这叫投其所好,远比送什么贺礼强多了。 想到这儿,他是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得意了,心说老姜为人还不错嘛,这么识趣儿,回头合适的时候,倒是得帮丫说两句话了。 那么,现在要不要去找秦连成问问呢?陈太忠琢磨一下,决定还是暂缓此事,毫无疑问,秦主任对科委这么熟悉,应该是有相熟的人在里面的。 但是,以秦连成的身份,认识的人,地位绝对不会很低,最起码也是科委地中层,抑或者就是那几个主任副主任之类的。 那现在,就不宜去打探了,为了坚持在科委的发言权,表示自己势力的存在,陈某人是打算搞点动静出来的,虽然他还没计划好怎么搞,但是没准枪口就对准谁了,万一对准的是秦主任的熟人,那岂不是很糟糕? 哥们儿现在,是越来越长进了啊,能想到这一点,让陈太忠很兴奋,于是,很顺理成章地,他就做出了决定:以后科委的事儿,只要秦主任不提,哥们儿就不说。 知道得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这一刻,他真觉得自己有点悟了。 既然他有这种觉悟了,那显然,中午这顿饭,陈副主任就多了许多烦恼出来——因为姜世杰讲述了很多东西。 科委比陈太忠想像得要复杂地多,已知的派系就有三大支,分别是文海文主任,梁志刚梁副主任和邱朝晖邱副主任。 当然,还有一派,就是众多的一般不参与纠纷的中间派,这很正常,毕竟有些知识分子还是涯岸自高,有自己的尊严的。 当年竞争科委主任一职时,文海、梁志刚和邱朝晖都参与了,本来邱朝晖地呼声最高,但是文海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在关键时刻上位。 当时,为了同文海抗衡,邱朝晖和梁志刚还结成了短暂同盟,想要在任命下来前掀翻文海,怎奈力不从心。 等到文海上台,反倒是开始拉拢梁志刚,要不然两个副主任,再加上才升职的米自然米副主任,三个副主任发力,绝对架得空文主任……反正,那是要多乱有多乱了。 现在文海和梁志刚的关系尚可,但也是貌合神离,至于邱朝晖,现在根本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等闲都不到科委来,就窝在凤凰大学那里,科教仪器商店里转转,再到科技发展处和专利申报处逛逛,纯粹是混日子呢。 米自然上来的时间还不算长,根基也不够稳,倒是成了三个副主任里最弱的一环,倒也就倒了。 不过,米主任倒了之后,张志宏在邱朝晖的支持下,曾经短暂地打过这个位子的念头,梁志刚也支持人事处的处长争一下,反倒是文海稳稳地坐在那儿,根本没有去张罗。 只是陈太忠的任命下得太快了,这些人没反应过来,传言就已经甚嚣尘上了,一见是这种情况,大家纷纷地又缩了回去。 市里要空降一个高中生过来,里面地味道自然是不言而喻地——来的是大能,不是科委这几苗小菜扛得住地。 “张志宏?”陈太忠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皱眉头,他跟科技发展处的张处长是老关系了,他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上任,反倒堵了熟人的路。 “我知道他跟你熟,”姜世杰见他这副模样,语出惊人,“呵呵,你也别内疚了,他应该没有怪你的意思。” 敢情,张志宏冒头,却是邱朝晖的意思,邱副主任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搅一搅局,务求不让文海推出来的人顺利地上位。 总之,这个位子没有落到文海一系人的手里,邱副主任就知足了,至于说张志宏,原本也没报多大念想的。 听到这儿,陈太忠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纳闷了,他仔细看看姜世杰,“我说老姜,你怎么啥都知道啊?在科委干过?” “科委里,我有两个大学同学,还有校友,我可是凤凰学院八四届的毕业生呢,”姜乡长苦笑一声,眼中有些说不出的寂寥,“还是学生会的积极分子……” 晕死了,陈太忠简直要震惊了,眼前这个乡下老农一般的乡长,居然是八零年的大学生?十四年过去了……却是只混了一个乡长? 当然,要是按九七年的行情,大学里出来的毕业生,混上十四年成为乡长,那就算得上不错了,不管怎么说,主政一方,也算得上是小有局面了。 可是,国家七八年才恢复的高考,后面的几年里,能考上大学的,那都是一时的俊杰,而且那时国家急需的就是人才,正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含金量也高,远比那些工农兵学员要强。 八四年毕业的大学生,十四年之后,成为副厅的都有,正厅……陈太忠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吴言才是八八年毕业的,现在也是正处了。 “你这是……被耽误了啊,老姜,”陈太忠一拍姜世杰的肩膀,“不过……厚积薄发,倒也不算晚。” “唉……”显然,姜世杰并不想提这个话题,他长叹一声,端起面前的小酒盅,一饮而尽,再长长地打个酒嗝,“一言难尽呐……” 今天的酒桌上,除了他俩,就是古昕和丁小宁,古局长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头,少不得开一个玩笑,“老姜,只要你没犯过啥错误,以后的路没准就顺了呢。” “错误?谁没犯过错误?”姜世杰摇摇头,下一刻,他脸上又泛起了笑容,“陈处,你也别郁闷,有老姜我这个卧底,你在科委,吃不了亏。” 第632章 没有硝烟的交锋 我在哪儿也吃不了亏!陈太忠笑眯眯地看姜世杰一眼,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我只是学习人情世故来的,本来都有了作弊器了,你再送我一个……是不是有点那啥啊? 不过,想想姜世杰这人情,是因为看好自己的发展,身居高位者,谁还没有几个类似的作弊器——或者说信息采集器?如此看来,倒也不算作弊。 想到这个,他终于抑制住了拒绝的欲望,而是笑眯眯地点点头,“你继续说……”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让陈太忠惊讶的是,科委的办公室主任李健,居然也是凤凰学院出来的,而且跟姜世杰还认识。 李健算是文海的人——这简直是废话,办公室主任的地位,虽然比各个科室的一把手要略低一点,但是管得杂务很多,这种关键位置,文主任是不会允许出毛病的。 其实细说起来,李健这个人,就很有些科委系统的特色,他的父亲就是科委的一个老科长,退休时为副主任,现在的两个副主任邱朝晖和梁志刚都在他手底下干过。 李科长是实在人,做事也公道,直到现在,说起已经退休的老李来,大家都要伸个大拇指出来——那是厚道人。 文海上台时,李健是工业科技科的副科长,也就是现在地高新技术处的前身,不过,虽然他跟邱朝晖和梁志刚都很熟,却是没参与“三副夺正”的那一场战斗——没办法,帮谁都不合适。 当时的办公室主任,是支持文海的,文海就坐之后,肯定要赏功臣的,正好在这个时候,那主任跟别人打了一架,脸上装了幌子,也没面皮在科委本部呆着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科委机构改革了,一番调整之后,文海借机免去了米自然兼任的工业科技科科长,而那主任却是顶了上去,成了高新技术处地处长。 可是,空下的这个办公室主任地位子该谁来坐,却是又引起了一番争执。 文海是意外上位的,他不被看好是有理由的,是的,丫在科委的根基并不算深,到后来他一琢磨,李健一向不掺乎事儿,又是科委子弟,对系统也熟,得了,就他吧。 这个建议,让大家很愕然,不过,不管怎么说,李健绝对算不上是文海的人,再加上老李科长的人脉,也没人拒绝这个建议,于是,李健被调回办公室当了办公室主任。 从感情上讲,李健更偏向邱、梁二人,但是文海将其从副科提为正科,那也是有知遇之恩地,所以他仔仔细细、兢兢业业地和着稀泥。 是的,这是一个妥协的结果,三方无可奈何之下的结果,斗争归斗争,该妥协的时候,还是得妥协,学不会妥协,那不是合格的官员,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看来,这个李健,倒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嘛,陈太忠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把办公室主任捏在手里,也算一张不大不小的牌。 不过,他没有想到地是,今天上午他在科委的表现,让李健产生了一种疏离感,当他是招商办的科长的时候,李主任是很喜欢他率直的性情的,可是,当他成为科委副主任的时候,李健却是觉得,这个人个性,实在太强了一点。 初到科委这种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你一个年轻的高中生,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简直太张狂,太目中无人了,知识分子们,讲究的是内敛。 初见腾建华,就要用车送人,人家跟你熟络到这个份儿上了吗?而且多少也有点笼络人心之嫌,这是冒失之一。 至于后面问李健科委中层领导配车的事,就更显冒失了,初来乍到,不明白的地方就该多看看,多带眼睛少带嘴巴,在科委做人,不能这么不稳重的。 总之,不管怎么说,有了姜世杰的一通话,陈太忠对科委这个环境就要了解很多了,以前走马观花地接触过,看不太分明,现在才知道,科委这边不但穷,而且真的是乌烟瘴气,领导们有点时间都顾着扯皮了,能发展好倒是怪事儿了。 不过,他只当自己是做好准备了,谁想,在接下来的年度工作计划会上,文大主任就先给他来了一记阴地。 陈太忠到会之后,在十几个人的会上,文海替新来的副主任做了热情洋溢地介绍。 “陈副主任是个年轻有为的干部,任职经历极为丰富,曾历任东临水村代村长、开发区街道办副主任兼政法委书记、横山区方志办主任、市招商引资办公室业务二科科长,现在还兼任招商办副主任,而且,在每个岗位上都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陈副主任能到科委来,是市里对我们的关爱,组织上对我们的照顾,有了陈副主任这种新鲜血液,在大家的努力下,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咱们科委一定会……” 这话听起来挺不错的,文海对陈副主任很欢迎,而且向大家介绍得也够隆重,不过陈太忠已经被姜世杰打了预防针,说不得就要仔细揣摩一下文主任的本意。 这不揣摩还好,一揣摩,还真让他品出一点怪味来。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文海对他的任职经历的了解,了解得简直太清楚了,这绝对不符合常情,那么这个介绍,就可以看成是文大主任一个非常明显的暗示:小子,我可是下了一番辛苦调查你的,是的,我非常重视你,别试图在我眼皮子底下玩什么幺蛾子。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通过对他任职经历的重点介绍,与会的人肯定要生出一种“这家伙在哪个位置都呆不长”的感觉。 当然,火箭干部给人的印象,多数是这种感觉,大家也都认可此人应该是火箭干部,可文海的话,提醒了在座的诸位一个事实。 跟这人相处,你们都给我悠着点,别以为巴结上人家就没事了,到时候,陈某人甩手一走,那是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可你们还要在科委呆着呢,搞搞明白啊,我文海才是科委地主任。 文海的话说得很含蓄,不过在座的人中,基本上有心的人都听明白了,文主任对这个高中生副主任,抱有很强的提防心理,但是,他那热情洋溢的介绍,又向其表示出了谨慎的欢迎。 陈太忠终究不是那种智商不够的主儿,一旦用上心,也就听出来了文海的意思——事实上,文主任生恐此人年少不稳,听不出弦外之意,暗示做得也挺明白,要是再晦涩点,那也就难说了。 这个哑巴亏,让陈太忠吃得实在有点不情不愿,可是偏偏地,他还没办法说什么,所谓老到地处世手段,就是这样了:既能表达出自己的主张,又能表示出有限的善意,同时还要提醒、警告一下别人。 这一石三鸟的行为,文主任还是通过了高明的语言艺术表达出来,正是所谓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可见官场里的学问,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陈太忠不喜欢文海的表达方式,非常不喜欢,这倒不是他觉得文主任说话咬文嚼字、手段老辣就有多么不好——哥们儿炼情商呢,有啥手段你使劲使! 他反感地是,文海这么做,显然自我感觉太好,是的,人家是给他陈某人上眼药呢,哥们儿初来乍到的,也没表示出什么攻击性,你有必要做得这么夸张吗?怎么,合着这科委,就是你文某人的自留地了? 不过,对于这种场面,陈太忠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应对法子,这根本不是他熟悉的领域,而且他非常缺少这一方面地锻炼。 好,哥们儿忍了,你先得意着,他很快就找到了借口,好平衡一下心态,我还要看你更多的手段呢,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啊。 其实,文主任的介绍,时间也不是很长,等他说完之后,转头看看陈太忠,“陈副主任,要不要你给大家讲几句?” “还有其他老同志呢,梁副主任和邱副主任都在,我就不说了吧?”陈太忠笑吟吟摇摇头,人却是站了起来。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会尽量把科委的创收搞上去的,这也是市里派我来的主要原因,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全力支持。” 科委穷,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决定从这一方面下手,体现自己的存在,不但可以避重就轻,躲开文海的风头,还能争取大多数人的支持——你文海再能,带不给大家蓝盈盈地钞票,你看大家听谁的? 对于陈太忠敛财能力地口碑,还是很有几个人知道的,而且他又来自招商办这种肥得流油的地方,这种话当然有资格说。 最绝的是,他拉上了市里的班子做后盾,高中生做科委主任,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要说市里没有全盘考虑,那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就算是借口也得有一个。 文海,你挺能的,不过,哥们儿这话绵里藏针,也够你喝两壶吧?讲完这句话,陈太忠又坐了下去,心里不无得意,带种的,你跟市里扛膀子啊——不是小看你,再给你个胆子。 哥们儿这情商,真的见涨啊,这种话弯弯绕、不软不硬的话都说得出来,一时间,他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这话可是没什么漏洞,不服气的话,你反击嘛。 第633章 科委初出手 文海却是没想到,陈太忠的反击来得这么快,有心发作吧,可人家的话没落什么把柄下来,心里顿时就有点憋屈了。 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么高,果然不是善与之辈啊。 想到这里,文主任就又想起,今天是连邱朝晖都来了,平日里的会议,邱副主任十次有九次都是请病假缺席,今天倒也算是一桩奇景。 科委的人都明白,邱副主任作为呼声最高的候选人被淘汰,跟文海之间的芥蒂,那不是一点半点,现在低调做人,却又不愿意看文海的脸色,而文海正好乐得没人歪嘴,倒也不在意。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邱朝晖,却发现邱副主任眯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似是昏昏欲睡,一点支持陈太忠的架势都没有。 这个老滑头!文海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他当然不会认为,邱朝晖就会瞌睡成这样,那厮显然是眼闭心明,正美不滋滋地看笑话呢,要不然,丫今天吃撑着了,来开会? 梁志刚则是拿了一杆钢笔,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地,神情煞是专注,仿佛一个速记员一般,根本不抬头扫视会场。 姓梁你也看我笑话啊,文主任一生气,也懒得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冲李健一扬下巴,“小李,可以开始了,接下来地会议,你主持……” 接下来的会,实在是乏善可陈,倒是时不时地有人斜眼瞟一眼陈太忠,很明显,这厮的强势,已经被大家感受到了。 人家背靠招商办,市里又有人关照,面对科委这个局面,那是进可攻退可守,恐怕,若不是为了那个副处指标,都未必肯来这儿呢——这也是科委唯一比招商办优越的地方了,实实在在的体制内职能委员会。 不过,这厮强势是够强势的,可也正应了文主任那暗示:人家随时能拍拍屁股走人的,所以,大家就要琢磨一下,怎么样能跟此人拉上关系,却又保持相应地距离呢? 邱朝晖打了一阵盹之后,抬头打个哈欠,又伸手在鼻子前扇扇,端着杯子就出去了——科委开会不禁烟,屋里乌烟瘴气的,他又不抽烟。 这是邱副主任又要溜号了,大家心里明明白白的,不过,也没人说破。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总算是开完会了,文海走到陈太忠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来,小陈,把你的办公室安排一下。” 陈副主任的办公室就是前米副主任的办公室,这种事情,原本是李健就能做的,不过,文主任想明白了,跟这个愣头青对着干没什么意思,惹得人家火了,在市里歪歪嘴,能整下米自然地主儿,整他文海也不会很难。 当然,文海也不是说就怕了陈太忠——文主任上面也有人,而是他认为,这么搞划不来,人家祸害上一番,大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而那烂摊子,他文某人得自己收拾,没准还会因此中箭倒地。 所以,他就要向陈太忠示好了,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这位已经是呈现出一飞冲天的架势了,区区的科委留不住此人,何必枉做小人呢?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嘴里还挺客气,“呵呵,谢谢文主任,”不过,他这个谢意,大抵也就是那么一说,别说他自己不会介意,文海更不会介意。 米自然的办公室,比李健的办公室还小,还好,总算是单独的一间,屋里地桌椅比李健的强,起码是近几年比较流行的大班桌和大班椅,不过,估计一套下来也到不了八百块,很低劣的那种,尤其是办公桌漆皮破第一次,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的石膏。 文件柜也是铁皮柜,老旧的绿色的那种,还有个书架,却是手工木制的,估计年纪要比陈太忠大——而且还大得不少。 陈太忠愣了半天,才黯然地叹口气,文海已经走了,只是李健还在,递给他一串钥匙,刚要离开,却被陈太忠一把拉住了。 “李主任,这个办公环境,有点影响形象啊,你说我把这个屋子改造一下行不行,”在招商办呆惯了,他还真不习惯这里,“资金我自己筹。” 你愿意搞就搞呗,问我干什么?李健有点接受不了这个问题,不过,副主任大人既然有心示好,他也不能不理,于是笑嘻嘻地点点头,“你自己出钱,肯定没问题了,不过,就算整好一间,大环境还是这样,我觉得起不到多大效果。” 你一个第三副的副主任,把房间装修得那么好,前面几个主任会怎么想?他能理解陈太忠的心情,但是这个想法未免过于天真了,官场不是你这么混地。 不过,陈太忠地智商,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不堪,他点点头,“嗯,暂时也就是这样了,不过……其他几个主任地房间,我也得装一下,嗯,还有你的办公室,是咱科委的门面,不能含糊的。” 当然,其他科室,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原本就是有己无人的性子,能考虑到团结,已经是殊为不易了,其他人自是不放在他的眼中。 这家伙也行啊,知道一上来就来这么一手,李健点点头,这也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人家展现的是筹钱能力,倒是正正地命中了科委的死穴。 当然,陈太忠不顾及别人的做法,在李主任看来,是非常正确的,这不是他赞成陈太忠刻薄的性子,而是这符合规矩,领导没有点特权,那叫领导吗? 反正他的办公室是要装了,这就够了,他笑着点点头,“其实我那儿无所谓的……对了,陈主任,这钱你打算走财政拨款?还是其他什么的?” “没想好呢,”陈太忠摇摇头,不过他已经决定了,实在不行,就自己出这份钱了,反正,局面总是要打开的,是的,他认为这个最重要,“不过我尽快吧。” “走财政,快不了,而且,会有麻烦,”李健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终于吐露了一点天机出来,“进了科委的帐,未必会用到这儿。” 哦?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发问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咳咳,”李健咳嗽两声,目光开始左右游离,“那个啥,陈副主任,你先忙,我想起来了,刚才的会议纪要马上要整理了,我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太忠琢磨一下,挠挠头,决定再问问姜世杰,正在这个时候,李健转身发问了,“对了陈主任,要选秘书吗?” “秘书?”陈太忠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这个……哥们儿能配秘书啦?不是这么夸张吧?“那个……不是最少正处才能配秘书的吗?” “呵呵,”李健听到这话,也不解释,笑着摇摇头,“那就是不要了?好了,我知道了。” 这科委还真邪行啊,陈太忠愣了半晌,瞅瞅四下无人,抬手就给姜世杰打了一个电话,“老姜,今天中午,海上明月,不见不散啊。” “哈哈,你不是去科委开会了吗?”姜世杰在那边笑笑,“怎么副主任履新,不请班子里的人一起坐坐?” “行了,你就不用装糊涂了,那起码我得包三个包间,每个主任一个包间,”陈太忠哼一声,“记得啊,快到点了呢,别带外人啊……” 第634章 热闹的年初 姜世杰这次来,也挎了一个小蜜来,心说上次你带了一个女人,那这次我也带一个来好了,大家都不见外嘛。 不过他没防住的是,陈太忠带了四个女人来,蒙晓艳、任娇、刘望男、丁小宁——没办法,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升职了,那该好好地庆祝一下。 上次他只带丁小宁出来,被其他人好一顿埋怨。 若不是吴言的身份过于敏感,他都有请吴书记出来吃饭的欲望,还很强烈呢。 不过,姜世杰倒是没感到掉面子,这是人家陈科不把自己当外人,官场中,这才是拉近距离的最有效的手段,更何况,现在凤凰市慢慢地兴起一种风气,似乎没情人的官员,就没面子。 是的,社会在进步,时代的潮流,那是挡也挡不住的。 很默契地是,两人都没介绍自己带来的女人,而是在酒菜还没上来的时候,就说起了正经事,陈太忠有事要问,姜世杰也有事要说。 “太忠,能不能帮忙活动点经费下来啊?”姜乡长还真不见外,“那点征地款,真的愁死我了,本来不给也就算了,前一阵又给出去点,现在搞得村长们天天呆在我的办公室,实在是没办法说,还有拿条子来的……” “这个没得商量,帮不了你,”陈太忠脑袋一摇,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要是我给自己要钱,那是名正言顺的,”他已经不是当年地初哥了,对这里面的门道多少能推算出来一些,“帮你要钱,那不是挡财政局那帮人的路吗?再说了,我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而且,你这是上一任的事儿,帮前任还人情,那不是傻的吗?”陈太忠毫不客气地直斥其非,“专款专用的钱,怎么可能再补?可是要下来地钱被挪用……那不是新窟窿?” “你说的我都知道,”姜世杰叹一口气,心说这还不是你整出来地?“可眼下这架势,我怕是捱不到焦油厂投产啊。” “你是想换位子了吧?”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他斜眼看看姜世杰,“两会完了,空位挺多的,是不是啊?” “还是你明白我,”姜世杰大剌剌地点点头,倒也不遮着掩着,“反正我是补钱了,还有几十万的缺口也跟我无关,现在动的人这么多,我不动动,谁知道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了?” 陈太忠略一沉吟,“那你看上哪儿了?” 今年凤凰市的变动还真不小,杨锐锋对高新区的发展推动不力,被打入冷宫,据说下一步还有可能被双规审查,张瀚也倒了。 常务副市长方进才下了,原本是该到人大顶刘立明的缺,谁想政法委书记戎艳梅成为了人大主任,王宏伟终于如愿以偿兼了政法委书记。 不吭不哈地副市长郭宇一跃成为常务副市长,顺手抓过了财权,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显然这是章段二人的默契,同时,文庙区的区长升为副市长。 文庙的区长凌文宇是章尧东的人,不过,章书记对王宏伟升为政法委书记很是有点意见,如此一来,王宏伟真的就坐大了,只是他实在推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而且姓王的这厮背后,有天南省第一人若隐若现,借势上位,他无力抗衡。 这种权力布局当然引起了章尧东地不满,他直接提名金乌的县委书记为市委副书记,以填补戎艳梅离开留下的空缺。 吴言是新扎的正处,王小虎也是才上位的区委书记,若不是手上再没合适的人了,章尧东也不可能提金乌这位。 作为交换,他默认了副厅级区长张开封兼任清湖区委书记地变动——这厮资历确实老,同时,他也对吉派的项大通入主文庙区区长放行。 而且,项大通一离开,吴言当仁不让地就将横山区区长据为己有,她身具女性干部和年轻干部两大优势,这种机会实在难得,章尧东对此,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为了平衡起见,章尧东又把交通口拨给了仆街副市长王伟新,在这一场交锋中,输得比较彻底的,是秦小方的秦系。 除了这些,还有一系列的变动,九八年的凤凰市官场,不是换届却胜似换届,热闹非凡,不寻常现象屡屡发生。 不过若是有人能仔细盘点一下,就会发现,引发这些调整的关键之处,总是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科长的影子若隐若现。 姜世杰谋地是红山地副区长,退而求其次也希望混个横山区委办主任——目前区委常委还有空缺,不得不说,他的眼光有点高了,或者……是陈太忠地升职刺激了他? “先把征地款补齐再说吧,”陈太忠心里琢磨一下,红山区那边的副区长,或者难办一点,不过横山委办的主任,似乎就是俺家白书记可以做主的,“其他的事儿,以后慢慢说。” 姜世杰看着陈太忠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不过总算还好,看陈处这架势,似乎只要自己处理好手尾,就有帮忙的意愿。 可是,这机会不等人啊,想到这个,他又试探着问一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真的办不好啊。” “啥时候办好了,啥时候再说,你以为你做了好事别人看不到?”陈太忠瞥他一眼,心说哥们儿这暗示算明显了吧? 当然,做了好事,别人看不到是很正常的,不过,有我帮你下情上达,你还怕个毛啊? 姜世杰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相当于是个承诺了,于是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对了,今天科委的会,开得顺心吗?” “唉,我找你正是为这事儿呢,”陈太忠把从李健处听到的话学了一遍,看着姜世杰,“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啊?” “副处你找什么的秘书?”蒙晓艳一听不干了,她性子上来,就不管姜世杰在一边坐着了,“根本就没这个说法!” 当然,她在意的,肯定是怕陈太忠找女秘书了,丁小宁见状,却是伸手拉她一下,“晓艳姐……” 陈太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里虽是不喜,却也没生太大气,不管怎么说,蒙晓艳这是在吃醋,虽然这行为不值得鼓励,但也说明人家在乎自己。 “男人说话,女人别多嘴,”他下巴抬一抬,“老姜,给说说怎么回事……” 这其实根本不用解释,科委的正规编制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现在早就臃肿得不得了,严重超编了,不过,还是有人要打破头挤进来,先当临时工,等有机会了,没准就转正了呢。 所以,副主任配秘书,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个借口,主要还是安置人,反正梁副主任的秘书就是编制外的打杂人员,邱朝晖现在没秘书,以前的秘书却是已经进了科委的服务公司。 姜乡长是这么猜的,对倒是未必对,也不能排除李健想安排个近一点的人,跟着陈副主任发达的可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秘书绝对不是编制内的。 “这跟我猜的差不多,”陈太忠点点头,“所以我就没要,不过……那个财政拨款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姜世杰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语气中也满是不屑,“陈处,不知道你听说过王衍挨打的事儿没有?” 王衍就是高新技术处的处长,以前的办公室主任,算是文海的心腹。 文海上台的时候,根基不稳,尤其是他没搞定财务室,财务室里,会计是本分人,从不招惹是非,出纳却是跟邱朝晖的关系极好。 所以,就算文海做了主任,财权也是跟邱朝晖分享的,而那出纳不但是科委子弟,据说跟段卫民还有点不清不白,他想动都不敢动。 当时,账上一旦有了钱,出纳马上就会通知邱副主任,这儿有钱了,快点,想买什么买什么去。 只要邱朝晖敢提出买东西,出纳就敢把钱划出去,根本就不经过会计,会计是老实人,也不说什么,该上账的上账,不该上账的不上账。 可是文海不爽了啊,有好几次,他去财务室问,出纳查一下说钱没到,等他再问的时候,却是邱副主任已经把钱领走花掉了。 所以到后来,他就对资金的流向异常谨慎了,而且,很多时候,科委更愿意接受现金而不是支票了,现金到没到一目了然,支票的到帐时间……谁敢保证? 就在那个时候,科委院里有一排破破烂烂的平房,租期到了。 第635章 邱朝晖上门 租期到了,那租房的人就该续房租了,湖西虽然不景气,房子也不是门面房,可是这十几间房的房租一年下来,也得有一万多。 租房的是一个体户,开了一个小贸易公司,夫妻俩带了四五个小工,这房子就是办公室加库房加员工宿舍,平日里待人和善,有辆小面包车和一辆工具车,科委的人偶尔还能蹭车坐坐。 这房子,是邱副主任以前做第一副主任的时候租出去的,夫妻俩跟邱朝晖的关系不错,文海争主任的时候,还拿这房子说过事,意思是说,邱朝晖肯定拿了人家好处了,要不这一溜儿房子,年租金怎么不得两万? 到期的钱,那肯定是要催的,王衍作为办公室主任,每天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地去要钱,反正……离着也近不是? 而且,他还要现金,不想要支票——支票那玩意儿一旦进帐,指不定就被谁拿走花了呢。 当然,实在不行的话,支票也行,空了抬头,王主任随便找个帐户走一下,拿回去的就是现金了,总之,不管这笔房租怎么出,是不能进单位的帐户。 科委催帐肯定是应该的,不过那夫妻俩搞不清楚啊,“这还差十几天才到期呢,最近资金紧张……对了,这钱以前不是邱主任来收的吗?” 不怪夫妻俩生疑,现在的人,跟公家打交道,都要多一个心思才好,这年头最不靠谱的就是公家人了。 王衍哪里肯说那么多废话?在他看来,老子是官你们是商,“你管谁收钱了?反正给你开收据就行了。” 这是科委地自留地,收费便宜,没发票那个说法,不管你想要什么,反正都是收据,也算是隐形收入。 这夫妻俩一听就不愿意了,“反正还有几天呢不是?现在钱不就手,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出事了,过了两天,一个晚上,王主任喝了不少酒,不知道抽了那股子风,半夜十点半去敲小夫妻的门儿,“那个房租,收房租!” “明天白天吧,”女人胆小,拉着丈夫不让开门,这大半夜的,谁知道外面多少人啊?结果王衍站在那里就骂上了,还拿脚踹门。 这也是他看到院里那两辆车不在,其他又黑着灯,估计小工们干活或者送货去了,才敢这么嚣张。 女人一着急,打电话把哥哥喊过来了,王衍嘴里还挺不含糊,“呦喝,这是叫来人了?怎么,还想打人吗?” 来的这位一听,二话不说,上前就放倒了王主任,没办法,人家都这样挑衅了,不狠狠还击两下,以后妹妹和妹夫,在这个院儿不好呆了。 后来,科委值班的人报了案,南沟派出所的警察来了,王衍满脸是血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带着把子在骂人。 甚至,他跟警察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嘴里都是“他妈的”长“球毛”短的,自我感觉还不含糊,那警察也挺不待见他,直接来了一句,“你他妈的喝了多少?看病去吧,各人看各人的病,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 那小夫妻俩还有点势力,王衍想借组织的支持来折腾一下,怎奈邱朝晖和梁志刚不但在看笑话,而且在扯后腿,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夫妻俩交了钱之后,房子照租,可王主任不好意思跟他们打照面了,找文海磨了磨,修养了两个月之后,直接去高新区走马上任了。 姜世杰笑着讲完这件事,转头看看陈太忠,“你说,这财政拨款下来,你用得上吗?我现在还在愁,专款专用的钱被挪用了,科委那儿,比我这儿还乱。”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陈太忠一听,咂咂嘴,心里真不是滋味儿,“我怎么会到科委这个破地方来上班了呢……对了老姜,那出纳现在还在?” “文海倒是想动她呢,”姜世杰看他一眼,“刚有了那么点念头,段卫民就去科委,找那出纳聊天去了,你说他还敢下手?” 段卫民是副处,文海倒是可以不怕,但是段卫华是正厅啊。 这个破地方!陈太忠琢磨一下,似乎……我有必要跟邱朝晖谈谈了?唉,真是麻烦啊。 他这个想法还没落实呢,下午倒是接到了王玉婷的电话,“陈太忠,听说你高升了?恭喜恭喜啊……” 陈太忠当然要纳闷一下,王玉婷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然后才知道,人家王科居然是从邱朝晖那儿听来的消息! 她跟邱朝晖地结识非常巧,就是在火车上偶然遇到,邱副主任一听这女孩儿在省政府工作,忙不迭把身份证和工作证都拿出来,证明自己也是体制中人,接下来,两人聊得就比较愉快了。 自那之后,邱副主任去素波办过几次事儿,每次有空的时候,都不忘记约王玉婷出来坐坐,有两次池志刚还作陪了。 不过,王玉婷虽然是省政府办公厅的,但仅仅是个主任科员而已,邱朝晖就算想求她帮忙办事,也是不可能的,她连狐假虎威都做不到,更别说省办公厅的位置……实在太高了,手根本伸不到那么长。 这次她打电话,却是邱朝晖想邀陈太忠出来坐坐,又怕碰壁,找中间人不就手,找张志宏也不方便,索性就托她递个话了。 张志宏为什么不方便呢?陈太忠不知道,一时就有点纳闷,原来邱朝晖跟张志宏的关系,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其实,张志宏固然跟邱朝晖走得极近,但是跟李健关系也好,邱副主任不能不忌惮一点,反正这横七竖八的关系,就是有如一团乱麻。 陈太忠当然同意约见了,不过晚上的饭局,陪客就换了,杨倩倩已经卡着他的脖子叫他请客了,正好叫到一起来凑一桌。 邱副主任却是孤身一人来的,三人就在碧园大酒店找个小包间坐了进去,原本,邱朝晖是不想问杨倩倩的来历的,不过陈太忠却是执意要介绍,“杨倩倩,我同学,我们一批考上的公务员,在机关事务管理局上班呢。” 这跟我有屁地关系?我管她是你同学还是你情人?邱朝晖含笑点点头,“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不得了,看到你们,我觉得自己该退休了。” 说归这么说,他脑子里就琢磨开了,看来这个陈太忠,还是一个比较注意口碑的家伙?嗯,懂得注意这一点的年轻人,办事的手段,应该不会很绝——最起码是很注意场面的。 杨倩倩笑一笑,没吭声,她并不在意陈太忠在吃饭的时候喊了别人,到一个新的工作环境中,尽快地融入那个圈子,是很有必要的,再说,吃完饭两人还要去K歌,肯定不会带邱朝晖一起去了。 不过陈太忠地介绍语,还是让她心里微微地有些失落,虽然那话,是对他们二人眼下关系最好地诠释。 “中午就想请大家吃饭呢,”陈太忠笑一声,“不过,我不知道该订几个包间,索性也就免了,呵呵。” 这话一说,邱主任就明白了,这位估计已经把科委的底儿摸了一遍,倒也就不再遮着掩着了,“呵呵,陈主任倒是痛快人,王科说得一点也没错。” 他今天来,就是想跟陈太忠联络一下感情,上午陈太忠在会上软中带硬地表现,让他明白了,这种年轻人,做朋友远比做对手好,至不济,大家也混个和平相处才是正道。 “邱主任跟王科很熟?”陈太忠笑一声,先胡扯一点别的,上来直奔主题的这种手段,他是不会再用了,已经是副处了,那就得有点副处的样子才对。 “还算挺熟的吧,听小王提起过你,”邱朝晖笑一声,“听说你们在欧洲招商,很出了点成绩,她很佩服你的……” 一边瞎扯,一边酒菜就上来了,吃喝到半路的时候,酒店老总的儿子小乔还来敬了一下酒,他那恭敬的程度,让邱副主任颇有点意外——这陈太忠还真可以啊,眼皮子够杂的,那种恭敬,显然跟公款吃喝的次数无关。 说着说着,陈太忠见邱朝晖纯粹是顺着性子瞎侃,并不有意引什么话题,略略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人家找他没事,就是纯粹交流感情呢。 当然,或者人家沉得住气,不过他不想沉住气了,年轻人总得有个年轻人的样子,“对了,邱主任,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第636章 众所周知的秘密 邱朝晖听说陈太忠要跑科委的装修经费,一时就有点愕然了,好半天才摇摇头,“反正我很少去办公室,你怎么搞我无所谓的,不过,你要小心,钱下来了,未必是你负责装修,甚至,可能都花不到装修上,文海想早就买一辆桑塔纳,现在没准惦记上处级红旗了。” “刘浩丽不能帮想想办法?”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了,刘浩丽,就是那个出纳。 “文海要用钱的话,她能拦得住?”邱朝晖倒是没惊讶陈太忠知道这么多,他的心思,更多地是用在不失时机地挑动一下上。 “再说,现在她这个出纳,做得也没意思,账上的钱一到,文主任总是第一时间就花掉或者提走,账上永远都只有那么几块钱。” “不能这么过分吧?”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现在三令五申地不让搞小金库了,他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 “啧,”邱朝晖嘬嘬牙花子,叹一口气,“其实,大家都知道,怎么说呢,小文有小文的难处……他女儿是脑瘤。” “脑瘤?”陈太忠一下没反应过来,敢情你这还是帮他说上情了? “嗯,”邱朝晖点点头,“小金库……他的小金库里也是空的,他女儿一年要开刀两三次,他还得借钱呢,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也没办法。” 这还真是棘手的事儿,听到邱朝晖的话,陈太忠一时就陷入了沉吟中。 毫无疑问,文海做事实在有点过分,但这种情况,做为任何一个明白内情的人,就算恨他,也必定是带着一种怜悯的心情。 “没人举报吗?”他挺奇怪的,同情心不能当饭吃,就算你文海值得别人同情,可是你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在个人利益面前,同情心算个屁啊。 “怎么没有?大家都知道的秘密,那叫秘密吗?”邱朝晖笑一声,“不过,文主任有办法啊,他出去吃饭,明明吃了八十,给你拿回一千的发票来,经得住审计地!” “父爱,不能做为贪鄙的借口,”陈太忠冷哼一声,“他都有心买车了,哼,管过别人的死活没有?考虑过科委的发展没有?” 邱朝晖笑着点点头表示赞许,却是不肯说话,陈太忠心里一时有点纳闷,我知道你跟文海不对眼,他做得也不对,可是说到这种事你还笑,就没意思了吧?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这倒不是邱主任幸灾乐祸,那纯粹就是很单纯的冷淡,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更何况是同事之间的同情?念叨得久了,自然就看淡了——而且,这同事还跟文海不对劲! 他摇摇头,又发问了,“邱主任,这个……文主任的女儿,是好了还是死了?” “呵呵,”邱朝晖无奈地苦笑一声,端起了酒盅,“好像还要开刀呢,唉……” “嗯,”陈太忠听到这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算计,就岔开了话题,“对了邱主任,听说你以前,跟梁主任关系不错,他这人工作能力怎么样?” 你都知道那会儿的事儿了,还问我这个?邱朝晖淡淡地笑一声,“这个,都是同事,我也不想背后说人,反正,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你慢慢就看出来了。” 我靠,你都说了一箩筐了,现在想起来不能背后说人了? 陈太忠心里很有点不耻其为人,不过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仇家既然结下了,说点小话很正常,倒是难为了邱主任,居然还能帮解释一下文海是身处困境中。 他很清楚,遇到文海女儿患病这种事儿,搁给个心肠软地,没准就假装看不见了,心肠硬的,倒是想扳倒文海,可眼下似乎没什么效果。 陈太忠现在的心肠,不算太软但也算不得硬了,只是他有一点认知迥异常人,那就是他认为,有本事、能造福大家的人,贪一点没事,可是你没本事的话,就算再可怜,也不该乱伸手。 是的,进城务工的农民,不能因为没脸回家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偷去抢;机床厂那科长,也不能因为没钱吃饭就去偷饲料,你擦皮鞋活不了吗?这些人,不值得怜悯。 文海有本事吗?可能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他能异军突起,力压邱朝晖和梁志刚,自然也是有其能量的,只是他没有好好地利用就是了。 更或者,他把这些能量,全用在了内斗上,一切以保住位子为前提——按说,那么多人举报他的话,想消化掉这些怨念,也得费不少劲儿。 你要是能带了大家挣钱,做为领导,从里面多分点儿,这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你硬生生地从别人碗里抢吃的,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很快地,陈太忠就定下了基调,接下来,自是吃得很开心了,让他吃惊的是,四十四、五岁的邱朝晖,居然有胃病,虽然喝的是红酒,却是也没有喝几杯,就从包里掏出一大把药片往嘴里塞。 “邱主任,你这……得好好地养身体,”陈太忠开口相劝了,“你可是还正当年呢。” “贲门口地毛病,还有十二指肠球炎,不好治,”邱朝晖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又是一阵大恨,这还不全是文海那混蛋气出来的?“反正慢慢地养着吧。” 既然人家摆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子,陈太忠反倒是不想强求了,想到还要陪杨倩倩去唱歌,一时间就不想再吃下去了。 邱朝晖的胃口也不行,早早地就停箸了,可是,他那双眼睛看似有点无神,又有点和蔼,但陈太忠总觉得,这家伙的视觉范围非常之广,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但绝对什么都能发现。 又是个人精!陈太忠的手悄悄地伸到桌子底下,轻轻地推了杨倩倩的腰一下,他觉得自己的意思很明显——你快说“吃好了”,大家不就能走了? 触手处,柔若无骨,又略略地些张力和弹性,感觉还真的……嗯,这是同学,不能乱想。 谁想,这突如其来的一推,让杨倩倩地身子顿时一僵,脸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忙不迭端起啤酒杯灌了一口,心里却是在怦怦地乱跳,这个陈太忠……在搞什么? “其实,把办公室装修一下,也是好事儿,”邱朝晖茫然地看着手中地高脚杯,似是什么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报告前年就报过,不过一直没批下来。” “在李健那儿压着呢?”陈太忠可不会相信这个错觉,不过他有点奇怪,杨倩倩今天喝酒,怎么上脸上得这么厉害? “应该是吧……”邱朝晖叹口气,沉默不语,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般。 见有点冷场,说不得,陈太忠又悄悄伸手推一把杨倩倩,这一次,杨倩倩就混若未觉了,只是他手上那柔嫩的感觉依旧。 “不行,有点不舒服,我得先走一步了,”邱朝晖皱着眉头,捂住了胃部,随即和蔼地一笑,“陈主任,这顿饭就你请了,呵呵,我是吃大户地。” “那早点休息吧,”说着,陈太忠站了起来,自己能在招商办报销饭费,邱主任这么说,倒也是快人快语不做作,“我们也走……” 三人走出去之后,陈太忠要开车送送邱朝晖,谁想邱主任有意无意地扫了杨倩倩一眼,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先散散步,老毛病了,我知道怎么来对付。” 其实,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但沟通了关系,还成功地把文海的大部分劣迹讲了出来,而且也没隐瞒那个人所共知的可怜之处,说的话相对还是比较持平的,初次见面谈成这样,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而且,陈太忠那小动作,他也看到眼里了,虽然他不能肯定,丫是不是要那女孩提出离场,不过,女孩的脸都红成那样了,自己再呆下去,未免就有点没眼色了。 陈太忠和杨倩倩上车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一不小心,杨倩倩发现,林肯车的行驶方向,并不是冲着幻梦城去的,一时就有点着急了,“太忠,咱们不是去唱歌?” “总是去十七那儿,有点腻歪了,”陈太忠大大咧咧地解释,“今天咱们去金凯利,换个环境,呵呵。” “哦,”杨倩倩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她的心里,没由来地涌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失望。 第637章 装修款 陈太忠听到杨倩倩不说话,转头看她一眼,车窗外飞快掠过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却又转瞬即逝,她的表情……看不分明。 “红灯,你看什么看啊?”终于,杨倩倩忍受不了他的注视了,手一指前方,“拜托,太忠,你要开车就好好地开,我还年轻呢,不想跟着你倒霉。” “看你这点胆子吧,”陈太忠一脚刹车下去,索性扭转头来仔细地看着杨倩倩,路口的街灯斜斜地照过来,显得她长长的睫毛格外地长,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做几行,正在微微地抖动着。 “我说你还没完了?”杨倩倩等了一阵,见红灯还没转绿,终于经受不住这种肆无忌惮的打量,转头恶狠狠地迎面相对,“你到底是看路,还是看我?” “我发现你今天挺好看的,”陈太忠丝毫不以为忤,轻笑一声,一指她身上紧身加长的明黄色羊毛衫,“这个颜色挺衬你的,你的皮肤白,穿上这个越显得白了,很有气质。”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荆紫菱都敢叫哥们儿开着林肯车制造车祸,你居然怀疑我的技术?我很寒心啊,倩倩,你就是这么对老同学的? 不过,杨倩倩对这个马屁倒是很受用,笑着点点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了,“那下次跟你出来,不穿这个了,省得司机开车不专心。” “关键它是紧身的啊,那啥……算算,我不说了,”陈太忠还待口齿轻薄,一见杨倩倩怒目而视,慌不迭就是一挂挡一脚油门,“变灯了,坐好啊……” 林肯车飞快地驶过十字路口,杨倩倩的脸上,又五彩斑斓了起来——确切地说是灰度变幻,好半天,她才叹一口气,“太忠,你都是副处了,咱俩无所谓,跟外人开玩笑的话,要注意一点。” “除了你,谁还配我夸她?”陈太忠冷哼一声,目不转睛专心开车,“对了倩倩,让你干爹给批点钱,没问题吧?” 这厮在这一刻,终于图穷匕见了,他当然不会无故地去夸一个人,或者,就算夸,也是淡淡地一两句带过,像这样刻意迎逢,目的那是可想而知的。 杨倩倩愣了一下,才缓缓地摇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其实,你现在直接找我干爹就行,不用通过我了……他挺赏识你的。” “我可不稀罕他的赏识,”陈太忠专心地开着车,“最好你能先帮我问问。” 听到这话,杨倩倩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倒是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偏偏地,她还冷哼了一声,“哼,有你这么个同学,也算我倒霉了,唉,又得被干爹说了。” 她高兴地,当然是陈太忠没有忘记同学情谊,太忠喜欢通过她找段市长,那两人的关系,慢慢地总会被大家知道地——当然,只是很纯很纯的同学关系啦。 她心里清楚,他确实是有权力直接找段卫华了,段市长也真的赏识他,不过一想到干爹和他能直接交流,自己终究会变得可有可无,她心里就有点失落:那样,我在陈同学心中的地位,会不会变得不那么重要呢? 想着想着,她居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了,说不得就摸出了手机,侧头看看专心开车的陈太忠,“是科委装修的事儿吧?” 陈太忠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专心地开车,他不想跟段卫华走得太近,以免打上“段记”地标签,别人不配做他老大,他也不想因为跟某个派别走得太近而莫名其妙地遭到算计。 是的,他觉得眼下这样就不错,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个派系之间,能比较客观地冷眼看待众生相。 当然,这也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殊不知有些东西是一旦沾手就不好脱开的,而且就算脱开也就未必值得庆幸,正应了那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段卫华接到杨倩倩这个电话,略微沉吟了一下,“科委要钱装修?啧,没这笔预算吧?唉……算了,你跟小陈说一下,让他明天电话联系我吧。” “他就在我旁边呢,”杨倩倩轻笑一声,“干爹,宇轩哥在不在?我请他一起去唱歌。” “他出去玩去了,”段卫华刚想让陈太忠接一下电话,转念又甩开了这个想法,“呵呵,你俩好好玩啊,就这样,先挂了……” 放下电话,段市长就琢磨开了,嗯,这个陈太忠有事儿不给我打电话,而是要倩倩来转述,这不符合程序啊。 不符合程序,这意味着什么呢?丫不想得罪章尧东想左右逢源呢,还是说有意跟我保持距离呢?段卫华开始浮想联翩了…… 第二天,陈太忠一大早来到科委,就堵住了李健,“李主任,听说你这儿有咱们装修办公室的申报材料?给我一份儿。” “那个是整个科委办公楼翻新,”李健愕然地看着他,“不是一部分,数目挺大地……六十多万呢。” “六十万就六十万吧,唉,”陈太忠叹口气,心说我在招商办弄三十万活动经费,也不过就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这样了?“拿给我一份儿,我去跟文主任说说。” 嗯?六十万你都能搞到手?李健看他的表情,就有点愕然了,略一犹豫,“其实……” “其实什么?说!”陈太忠有点烦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 “其实……”李健看他一眼,清清嗓子,“咳咳……其实咱们还有重建科委大楼地预算,审核没过,也才六百多万。” “去去去,”陈太忠差点没被这话气个半死,他挥一挥手,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健,“这六十万还不一定批得下来多少呢,你倒好,以为财政局是我家开的啊?” 李健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说,听到陈太忠这话,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资料了,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注意到,办公室里那个矮胖的少妇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要出去传话吗?也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他有点感觉自己像是日本鬼子进了村,反正是没法分辨方方面面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资料,陈太忠一看,得,九七年的,“怎么是去年的,不是前年地吗?” “报告年年打,年年批不下来啊,”李健深有感触地摇摇头,接着又抬头冲他笑一下,“陈主任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咱们去文印室让小张出一下,改个时间就行了,她的电脑里有底稿的。” 偌大一个科委本部,就两台电脑——如果不算那台坏了的286的话,其中,文主任用的电脑,还不如文印室地电脑。 大概等到十点钟的时候,陈太忠来到了市政府,正好段卫华刚开完一个会回来,拿起那几页纸随便翻一下,“六十三万?预算外地……走特批的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觉得有二十万就够了,”陈太忠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四个主任加办公室五个房间装修一下,然后添置点办公用品,搞高科技项目,弄个门面,是个心意就完了吧?” “二十万倒是不算多,”段卫华点点头,犹豫一下,手向刘敏招招,“小刘,你领着他去郭副市长那儿去一趟,看郭宇能不能批。” 郭宇是新上来的常务副市长,又是抓经济的,一见刘敏带着人进来了,笑嘻嘻地点点头,“小刘秘书,什么事儿啊?” “哦,这是科委的陈副主任,”刘敏说话一板一眼的,她知道段卫华要自己带陈太忠来的意思,那就是要帮忙,否则陈某人自己来就可以了,“正好碰到他了,他不认识房间,我就带过来一下。” 他不认识房间,鼻子底下没嘴啊?郭宇也是六年的副市长了,什么事儿没见过?自然是知道,刘敏是来挺人的,而且挺的力度还挺大,于是冲陈太忠点点头,“陈副主任,很年轻啊,呵呵。” 第638章 新任常务副市长 刘敏笑着打个招呼转身走了,郭宇也冲她笑笑,只是,她一离开,郭副市长的脸就沉了下来,上下看看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发问了,“陈副主任……有什么事儿啊?” 我靠,我手上的纸你看不到啊?陈太忠心里悻悻地顶了一句,不过,谁要他有事求人呢,说不得只能笑笑,“这个,科委的房子太老旧了,想翻新一下……这是报告。” 看着陈太忠递过来的报告,郭宇犹豫一下,似乎在考虑接还是不接,不过最后还是伸手来接了,下一刻他偏着头问了一句,“你们那个姓文地主任怎么没来,是你来了?” “我跟文主任说了一声,他同意,我就来了,”陈太忠有点腻歪,我靠,你连个请坐都不会说?“正好我还负责招商办的业务,这是我份内的事。” “你是……”郭宇这才反应过来,有点讶异地看着他,“你是科委的副主任?不是科委办公室的副主任?” “是,”陈太忠点点头,“也是招商办的副主任。” “哦”郭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里拉个长音出来,手一指面前的沙发,“哦,你坐……陈副主任你今年多大了?我怎么看着这么年轻啊?” “就二十来岁吧,”陈太忠大大方方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他不想把年纪挂在嘴上,因为他看郭宇有点不爽,刚才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哥们儿身兼两个副主任,又这么年轻,你丫不会客气点啊? 他这个回答,让郭宇十分地不满意,二十一也是二十来岁,二十九也是二十来岁,你就是这么跟常务副市长说话? 不过,他没把不悦表露出来,而是翻起了陈太忠带来的报告,简单地看了一看,“六十多万……有点多,这才开春,财政上的钱,要省着花的。” “这件事儿我定不了,”他摇摇头,将报告放到了一边,直视着陈太忠,不过目光却是比较茫然地那种,“数字太大,少一点还可以考虑,要不等合适的时候,上会讨论一下吧。” 其实,他连头都不想抬,不过想到这人是刘敏带来的,八成是代表了段卫华地意思,而且这厮年轻得有点过分,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好讲,所以才懒洋洋地抬头起来。 “先拨一部分不行吗?我们着急等着用呢,”陈太忠叹口气,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今年招商任务重,还有高科技项目……科委那儿实在是太难看了。” “一部分?”郭宇心里冷笑,这种伎俩就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只要一开头,后面地钱你就好要了呢,“你打算要多少?” “当务之急,是四个领导的房间和办公室……”陈太忠也不说以后就不要了,反正,要得钱越多,他的面子就越大不是?“我估计二十万就够了。” 郭宇又沉吟一下,上会吗?算了,新到了一个位置,还是谨慎一点好了,新官上任,立威是必要的,不过段卫华力挺的人,不合适拿来开刀。 他抬头看看陈太忠,摇摇手里的报告,“我的意思是,只能给你三十万,这份报告就算这样了,以后就没有这个拨款项目了,你觉得怎么样?” “嗯……好吧,”陈太忠一听还多了十万,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下,笑着点点头,“我们省着点花好了。” 省着点花?郭宇心里冷哼一声,要不是刘敏带你来的,就凭你们科委,一分钱也别想要到,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肯轻易放过陈太忠。 “要不这样吧,小陈,”下一刻,他脸上略略和蔼了一点,口气也有所松动,“你还是向卫华市长汇报一下吧,要不然,恐怕还是要上一下会。” 对要钱这一套,陈太忠还真是不熟,以前在招商办,需要钱跟秦连成张嘴就行了,所以,他实在听不出来郭宇的意思,到底是想给还是不想给。 他当然是不肯上会地,一上会,谁知道就是牛年马月的事儿了?他现在就急着要呢,说不得只能点点头,“那好,我再去找一下段市长。” 段卫华一听陈太忠的转述,就明白了,郭宇是不想出这个头,又摸不准两人的关系,要不然,区区二十万,怎么可能做不了主呢? “他既然愿意给你三十万,那好啊,”段卫华笑一声,拿了笔过来,直接在报告上就签字了,“同意减半拨付,请转郭宇同志审阅。” 郭宇一看,也没啥话了,只能签了字,让他去找财政局局长,局长一看跟着签了,顺着这条线,陈太忠就找到了行财科的龚科长。 在过年的时候,龚华在段卫华家里是见过陈太忠的,不过当时段市长家里的人挺多,而陈太忠又被段卫民拽到另一个房间里说话,所以,他还真的对陈太忠没什么印象了。 他一看财政专户拨款申请书的抬头,是科委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不耐烦地点点头,手胡乱挥两下,“科委的……手续全吧?好了知道了,先放这儿,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就给你们划过去。” 按说,手续全的话,要到钱就是迟早的事儿了,要是搁给一个急躁点,这个条子和报告往这儿一放,回去就可以组织施工了,至于施工款……等拨款下来嘛。 可陈太忠是有想法地,这钱越快到手,越早到手,那不是越显得他能干吗?再说,这个施工,他是打算亲自抓的,倒不是图里面那点好处,实在是……他被科委里一帮子穷鬼吓怕了。 既然打算亲自抓施工,那么他当然不想被人撵着追债,罗天上仙的尊严还要不要了?这年头三角债是多,不过哥们儿不搞这个。 “我说龚科长,过年的时候,我记得咱俩还聊过的吧?”他有点不满意了,“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就有钱了?现在财政局能没钱?” “嗯?我过年见过你?”龚科长顿时就抬起了头,略带一点狐疑地望向他,语气顿时客气了不少,“在什么地方,我见过你?” “在卫华市长家,你忘了?”陈太忠见他这副警觉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有心逗逗他,不过想想自己着急用钱呢,倒也没了心思,冲他龇牙笑笑,“当时你坐在东面的沙发上。” “看我这记性,”龚科长愣一下,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笑容如潮水一般喷涌了出来,“哈,我想起来了,你跟为民部长说话去了,是吧?” “没错啊,”陈太忠点点头,心里也颇惊讶此人的记性,他轻笑一声,“龚科长,我们科委,等米下锅呢,拜托你了,快点拨钱吧。” “嗯……”龚科长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转,低下头开始看那张拨款申请书,又翻翻申报特批地文件,抬头看看陈太忠,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第一次来,”陈太忠只当这厮想开口要好处呢,少不得要入境随俗地暗示一下,“反正我就是要快,越快到帐越好,不过这个规矩……我不太懂,你说吧。” “呵呵,我倒不是那个意思,”龚华心说,那些都是后话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别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那个……你跟卫华市长什么关系啊?” 这还是第一次,陈太忠遇到人这么赤裸裸地向自己打问相关的关系,这种问题实在太唐突了,不过,龚科长的表情挺诚恳,脸上也有点笑意。 看他那样子,再加上前面态度的转变,陈太忠一时竟然生不起什么厌恶的心情,只是觉得丫有一点点可怜,说不得淡淡地笑一声,“呵呵,也没啥关系,就是那天,中午我是在卫华市长家吃饭的。” 龚华一听就愣住了,他很清楚,那天是段卫华雷打不动的家宴,也是敞开了让大家登门拜访的日子,所以,那天段家是很热闹的,只要你登门,段家都接待。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拿太过贵重的礼品去,否则那就不是亲近段市长,而是专门上眼药去了,就算段市长放得过你,其他在场的客人,也饶你不过——当我们是死人啊?以后还能不能来了? 可是话说回来,当天段宅是敞开了接待人,但是到了中午时分,那就是段家三兄妹的家宴了,连段市长的秘书刘敏都上不了桌子。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刘敏那是段市长的代言人呢,不过,她也是有家有口的,大年初三的,跑到段卫华家做什么?就算看望领导,中午时分也该回家吃饭了。 第639章 签字的学问 这个姓陈的,能中午在段家吃饭?龚华再次打量一下陈太忠,总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只是,他肯定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惹人,于是,低头又看看那张拨款申请书,抬头冲陈太忠笑笑,将手上的资料递还了回去。 “实在不好意思啊,呵呵,”他抱歉地笑笑,眼中有一点难明的味道,“你把这个东西给段市长看一看吧,我这儿,确实钱有点紧张。” “段市长都看过了,你还要让我拿这个给他看?”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他抖抖手上的条子,“龚科长,你有话直说,小陈我是痛快人。” “我倒是想痛快呢,痛快不起来啊,”被这话一激,龚华顿时就冷冷一笑,脸上颇有点悻悻的味道,却也不见如何恼怒,“你让卫华市长看看,他自然明白。” 嗯?看这厮的表情,似乎其中,另有隐情?陈太忠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行,你记着啊,顶了我一回了,我这人记性可是很好的。” 看着陈太忠甩门而去,龚科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无奈地笑笑。 当天下午,陈太忠就把手里的条子递给了段卫华,段市长盯着那个条子,皱了皱眉头,“这条子,宁建中怎么能这么批呢?” 宁建中就是财政局的局长,一把手,陈太忠一听有点奇怪,看看段市长就发愣了,“怎么,他这不是写着‘同意’吗?” “同意和同意,那是不一样的,他这两个字是竖着写地,就是先拖着的意思,”段卫华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盯着文件上郭宇的签字琢磨了一下,摇摇头,又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恼火了,毫无疑问,郭宇的签字里,也是有讲究的,不过这个门道是什么,他现在还看不出来。 可以肯定地是,郭宇绝对跟宁建中约定好了签字方式所蕴含的不同意思,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无非也就是横写竖写、字体和语气之类方面地暗示。 对段卫华来说,郭宇同宁建中有点小默契,这倒也无所谓,毕竟这种默契,是为了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体现出市里对财政的绝对控制权。 可是这个郭宇,才上来手脚就这么不稳,这么着急定暗语,这让他心里微微地有点不快,我段卫华还没跟你定暗语呢,你倒先着急了? 更让他恼火的是,自己的批示,对宁建中暗示的是“照手续走”——秉公办理,有就给,没有的话,先给一部分也行。 当然,他没有将暗语写成“必须尽快处理”地方式,也就是不想给宁建中什么压力,事实上,他还想借着这笔款子,看看郭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郭宇的反应出来了,却是肯定明白地暗示给宁建中了,款子先拖着,所以,将两个领导的签字一综合,宁建中当然要拖这一笔款了。 不过,这里面的门道,段卫华也懒得跟陈太忠解释,他只是觉得,郭副市长活泼得有点过分了——我让刘敏把陈太忠领过去,你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该敲打敲打这家伙了,想到这里,段卫华抬头看看陈太忠,和蔼地笑一笑,“是龚华特意告诉你,让你来找我?” “是啊,他不给我钱,我就说在卫华市长家见过他,所以他要我来找你,”陈太忠已经明白了,自己是被宁建中摆了一道,不过,他还是有点纳闷,“可是,我跟宁建中……没仇啊,他怎么这样啊?” “这事儿跟宁建中无关,”段卫华摇摇头,心说换了是我,大市长让照手续走,主管市长让拖着,那我也要拖着,照手续走的第一步,那就是看主管市长的意思。 “是郭宇在搞鬼?”陈太忠又不傻,一听就明白了,“我也没得罪他啊,怎么,科委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后娘养的?” “你怪话不要那么多,好不好?”段卫华看着陈太忠,脸上在笑,心里也在笑,啧,拿小陈当枪用,还真合适,郭宇啊郭宇,收拾你都不用我出手了。 事实上,段市长对陈太忠不给自己打电话,而是通过杨倩倩来问询科委地拨款,心里略略地有点不爽,这倒不是说他觉得干女儿插手不好,而是说,似乎……陈某人没有当我段某人贴心人儿的欲望? 段卫华也很想笼络住陈太忠,不过,他的理由跟章尧东的理由不太一样,章书记主要是看准陈某人的气数了,而段市长主要看上的是陈太忠跟蒙家地关系。 总之,陈太忠的两大法宝——运气和上层关系,这二位心里都明白。 由于有这么一点小小的怨念,段卫华在报告上批示的时候,略略思索一下,还是做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批复,你不当我的贴心人,那就当探路石吧。 而眼下,这块探路石探到地雷上了,更妙的是,这石子儿有对付地雷的能力,段卫华当然要开心地笑了,“呵呵,太忠,这件事,跟你是不是科委的无关。” 别看陈太忠这么说,可是他心里也有数,估计是早上郭宇嫌我不够恭敬,给我使绊子呢,“那到底跟什么有关?” “你说得没错,问题就是卡在郭宇这儿了,”段卫华原本想含糊一下,让陈太忠去跟别人打听呢,不过想一想又不太放心,说不得把缘由和自己的猜测讲了一遍。 “总之吧,就是郭市长才抓上财政,小心谨慎为上嘛,”他的话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儿地愤懑,“这总比财政开了天窗强吧?” “就这三十万,能把凤凰市的财政开了天窗?”陈太忠一听就毛了,敢情是郭宇暗示宁建中,要那厮不给拨款地?“卫华市长,这郭市长也太不尊重您了吧?” 哈,跟我玩挑拨离间?小陈你嫩的太多了!段卫华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我是绝对不会出头的,有你冲锋在前,我跳出去做什么? “可是,他主管财政……我也不好过多干涉,”他皱着眉头,摇摇头叹口气,看那神情,煞是为难,“他是新上任的常务副市长,难免业务不熟练,我贸然说话,不太利于团结。” 市长当成你这样,也真够憋屈的!陈太忠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丝不屑,当然,还有些许同情,“那好,我找他说理去,这样不会让您被动吧?” “嗯,你去是最好地,不过别说是我帮你分析的啊,”段卫华点点头,“还有,郭副市长跟邓健东关系不错,你最好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他这话,貌似在劝陈太忠小心,骨子里却是在明明白白地暗示:丫不过就是靠了一个省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而已,你背后是蒙艺啊,小陈……上啊,搞他! “哼,”陈太忠一听这话,鼻子里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要是别人也就罢了,邓健东? 他在素波学习的时候,范如霜就托小可乐的老爹带过话来了,陈某某,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纯粹是一场误会,恩怨两清,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揪出一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呢。 时隔这么久之后,范董事长终于打听出来了,陈某人背后站的是蒙艺,说不得就要暗示一下:那个啥,我跟邓健东关系不错,既然你帮我忙了,那回头有机会的话……给你引见一下? 哼是哼出声了,不过,陈太忠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必要在段市长面前过分张扬——老要张狂少要稳,终是讪讪地笑一声,“那个啥……呵呵,谢谢卫华市长的关心。” 怎奈,这冷冷地一哼,已经进入了段卫华的耳中,他少不得要皱皱眉头,略略地关心一下,“太忠,大局为重……不要让郭宇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 这句话,应该这么听——至于私下是怎么回事,我管你们是死是活? “卫华市长你放心,”陈太忠已经被他成功地激起了怒气,少不得冷笑一声,“我先出去转转,等快下班的时候,再去找他,呵呵……” 嗯?这个小陈,还不错嘛,很有点担当!段卫华看着他离开,心里又觉得温暖不少,显然,陈太忠现在离开市政府大楼,是做给别人看的。 陈太忠意思是说,大家看好了,我不是从段卫华的办公室出来,就直奔郭宇的办公室的,是的,我不是受了什么人挑拨,这件事跟段市长无关,只是我跟郭宇地位人恩怨! 第640章 怒斥郭宇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儿,又哪里是想撇清就撇得清的? 其实,自打陈太忠从段卫华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想到了一件事:关于批钱的事,根本不用找郭宇,直接让段市长给宁建中打个电话,就万事搞定了。 不过他已经走出来了,再回去的话,未免就给人一种办事不稳重的感觉,这在官场上是很犯忌地事儿,再说,他都自告奋勇地要去找郭宇了,回去要段卫华打电话,岂不是会显得自己很怕事? 而且,段卫华也说了,人家能体谅郭副市长新上来之后,对情况不是很熟,那么,他要市长打电话干涉常务副市长的决定,似乎也不太合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有一种感觉,哥们儿是不是让段卫华摆了一道啊?丫不会是想拿我当枪使吧? 不得不承认,官场的锻炼,对他的帮助挺大的,尤其是他肯仔细琢磨的时候,一些想法总是离真相不是很远——遗憾的是,陈某人从来都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发生在他身上的阴差阳错,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陈太忠开着林肯车出去转了一圈,又去找杨倩倩聊了一会儿天,眼看着快五点了,才施施然走回到市政府大楼。 谁想,他还没进楼呢,就见到一辆奥迪车停在了楼门口,郭宇和他的秘书张振华从车里下来,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 听到有脚步声走近,两人齐齐抬头看一下,发现是陈太忠,只当没看见此人一般,继续若无其事地边走边谈。 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真的让陈太忠有点无法忍受,算,你是副厅,我是副处,这口气……哥们儿忍了,忍了还不成吗? 既然人家不搭理他,他也只能无所事事地跟在这二位身后,慢慢悠悠地晃荡着,等着郭副市长进了办公室以后再说话。 可是他这么一跟,前面二位不乐意了,你要我们怎么说话啊?说不得张振华就扭头看看他,虽然神情倒还算礼貌,可语气略略有点不耐烦,“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找郭市长,”陈太忠冲着郭宇的背影一扬下巴,“有事要说。” “钱不是都给你批了吗?”郭宇也受不了啦,扭头瞪他一眼,“你去找财政局啊,还找我有什么事?” 我靠,你小子够阴,居然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话?陈太忠笑笑,没说话,他怕自己一旦开口,两人在楼道就得掐起来——段市长说了,要注意大局。 不过,他心里真的是不好受,人们常说,欠钱地是大爷,果然啊,这负责拨钱的,看起来就跟别人的祖宗一样。 郭宇看他不吭声,转身就继续走路了,也不说话,不过脚下的步子,略微地快了一点,头也不回地拾阶而上。 凤凰市市政府的办公楼,是六栋老式楼,还是五十年代初仿苏联风格那种,楼都不高,全是三层的,也没有电梯,外面看着很不起眼。 不过,市政府的院子很大,林木茂盛,几栋小楼掩映其中,环境倒也相当优雅,而且房屋大修过,还时常翻新,在里面上班确实很舒服。 好吧,写这么多就是说,楼里没电梯,楼外加装的电梯一般也少人用,陈太忠大摇大摆地跟着郭宇上了二楼。 前面那二位,当然知道他在后面跟着,张振华开了房门之后,等郭副市长一进去,身子就是一堵,想闪进去关门。 陈太忠心里已经是毛了,哪里容得了他再堵自己?说不得伸手一划拉,就把张秘书拨拉到一边,昂然地走了进去。 “站住,你给我出来!”张振华个子挺高,但是身材太瘦,又不怎么锻炼,陈太忠这轻轻一下,就让他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顿时就翻脸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进去拽陈太忠,“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陈太忠根本理都不理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任由他拉扯着,看着惊愕莫名地郭宇冷笑一声,扬一扬手上的文件,“郭副市长,麻烦你给我重签一下这个文件。” “为什么要重签呢?”郭宇铁青着脸发问了,陈太忠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闯进来,是他没有想到的,眼看着这么一个年轻的副处在自己跟前嚣张,他是要多气有多气了。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想卡着不给,你就卡到明处,别鬼鬼祟祟地做小人!” “你……你混蛋!”多少年了,郭宇来往的都是有身份、有素质的人,可谓是非富即贵,就算有人跟他不对眼,无非就是背后骂骂而已,没人会当面撕破脸皮,直斥他是“小人”。 这一刻,他气得要发疯了,伸出手哆嗦着指向陈太忠,“小家伙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背后有人,就能这么嚣张,小心我玩儿死你!” “你才是混蛋!”陈太忠冷冷地回了一句,接着一侧头,怒斥张振华,“你脑子里抹猪油了?不知道关门?” 张振华听到郭市长大发雷霆地骂人,早有点不知所措了,听到陈太忠这话,下意识跑过去推上了门。 “我说你混蛋,是有道理的,”陈太忠接着冷笑一声,拿着文件的右手指向目瞪口呆地郭宇,“你知道不知道你屁股下面这个位子,是怎么空出来的?杨锐锋又是怎么倒的?” “不知道感谢我,也就算了,”他收回右手,用手上的文件轻轻拍着左手,发出“啪啪”的响声,满脸不屑地看着郭宇,“跟你要点钱,你居然跟我玩儿阴的?你说说你自己,是不是个混蛋?” 郭宇地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不少,他一直以为,因为有段卫华的纵容,陈太忠才敢如此地放肆,谁想到这厮居然是整倒杨锐锋的背后黑手? 杨锐锋已经是副厅了,倒得又有点稀里糊涂,这种手笔,那可不是凤凰市的班子能做得到的,那得省里有人才行。 而且,他的消息不算不灵通,自然是知道,杨副市长似乎是惹了蒙艺,才得到这种下场的,可现在,耳中听得陈太忠爆料,居然是这厮下的手,郭副市长心里的震惊,真的无与伦比。 “难听话,我也不多说了,我认为我骂得你有理,”陈太忠将手上的文件向郭宇桌上一丢,“给你一晚上,你自己打听去吧,明天中午,我来拿这个报告……”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身就走,“你可以不改签,撕了这个报告都没问题,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郭副市长!” 等到他说到“长”字的时候,已经拉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就那么扬长而去了。 郭宇铁青的脸上,挂着几分狐疑,又有几分惊愕,好半天才看看自己的秘书,“这个混蛋叫什么名字来的?” “他好像姓陈……”张振华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嗯,科委的副主任,还是招商办的副主任,呀,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跟蒙艺书记挺近的。” “啧,我想起来了……”郭宇嘴角一抽,狠狠地一砸桌子,脸上不停地变幻着颜色,“永忠水库嘛……陈永忠,没问题,就是这家伙,让甯家投资落地的,招商引资做得很有名气的!” “好像……好像叫陈太忠吧?”张振华小心翼翼地提醒着自己的领导,“不过,他什么时候去了科委了?” “你让我静一静,”郭宇知道了刚才那厮是陈太忠之后,慢慢地坐了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下一刻,他抬手拨了一个电话,“小莫吗?我是郭宇啊,我想问一下,招商办的陈太忠,是不是去了科委了……” 再下一刻,郭副市长茫然地挂掉了电话,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良久才抬头看看自己的秘书,抬手一拍桌子,愤愤地嘀咕一句,“这家伙也太没上没下了吧?” “还好,我把门关了,”张振华轻声嘀咕一句,却不是邀功的意思。 第641章 支票到手 张振华一听郭宇的话,就知道了,按领导的习惯,这是要下台阶了,而他又是唯一见到这件事的旁观者,所以,他有必要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认真地“说服”领导! “这家伙好像还不到二十呢,一个高中生,”张秘书很不耻地冷笑一声,“您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把钱给他,让他跟科委那帮人斗去吧,哼,这么嚣张,没他的好果子吃……” “把钱给他?”郭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目中有怒火在燃烧,“就凭他这个态度,我给他拨款?想的美!” 郭副市长的愤怒,是很吓人的,不过,张振华兀自在苦苦地“劝解”着,“他一个小屁孩子,您没必要跟他叫真,传出去都失身份。” “可是……”副市长听着,眉毛抖动一下,似是微微有点意动,“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行……” “恶人自有恶人磨,”张秘书冷笑一声,不太礼貌地打断了领导的话,“就他那脾气,有的是人收拾他。” 郭宇侧过头来,认真地打量自己的秘书两眼,发现对方眼中一片真诚,看不到一丝的杂念,终于叹口气点点头,“唉,真要命,看这个常务副市长当的,上面有人训,下面有人骂,唉,两头受气啊……” 那让你回到半月前,你肯定也不愿意!张振华心里嘀咕一句,却是一脸郑重地点点头,“哼,他们只看到了您管钱的风光了,不知道要受多少夹缝气呢。” “唉,”郭宇地眉头皱得更紧了,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陈太忠正坐在招商办里,看从科委的拿回来的一大堆资料呢,手机响了,“是陈主任吗?我是龚华啊。” 还是招商办这儿坐着舒服啊,陈太忠惬意地将椅子转了半个圈,轻笑一声,“呵呵,龚科长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秦连成要给他再开一个房间做副主任室,不过陈副主任觉得在自己的业务二科就不错,一时也懒得张罗这事儿了,这两天,他正琢磨吃透科委里面这点东西呢。 “嗯,是这样,支票开好了,三十一万多,您派个人,过来拿一下吧,”龚科长在电话那头笑笑,“对了,你有科委的帐户吗?要我们填还是你自己填?” 咦……这个郭宇,比杨锐锋识趣多了嘛,陈太忠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他琢磨一下,觉得既然龚科长能在昨天提醒自己一下,那现在去了,没准还能知道点什么事儿,“不用派人了,我马上过去。” 说实话,他真是想搞搞明白,郭宇是怎么吩咐的,因为在他初步的计划中,下一步,科委还要从财政上申请大笔地资金,这条线,他必须理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昨天很强硬地顶了郭宇,而不是背后使点小动作,弄个蔫坏什么的,是的,他要让郭副市长明明白白地忌惮自己。 行财科长室的门外,站了两个人,陈太忠侧头看看,男人三十出头精瘦,看起来很精明,女人却是二十三四,身材相貌都不错。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而是举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龚华的声音响起,“谁呀,是陈副主任吗?” 一听这话,陈太忠一扭门把手就推门而入了,奇怪是,里面只有龚华一个人拿着报纸在翻看,少不得他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那二位,里面没人,你们怎么不进去啊? 见他进来了,龚华收起了报纸,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呵呵,坐坐,我可是推了别人,专心等你呢。” “这怎么敢当?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就去关门,一时间,他就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当年哥们儿是科长的时候,别的处级甚至副厅见了,也是挺热情地,现在成了副处了,反倒是颠倒了,该给这正科关门了。 还是位置重要啊,他心里感叹一下,却不防门口那女人冲他甜甜一笑,他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笑容,关上门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笑她的,哥们儿跟她笑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龚华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热情地从桌子后面绕了过来,伸手相请,“呵呵,坐,你坐……” 敢情,郭宇自打决定不跟陈某人“叫真”之后,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宁建中,不但要宁局长拨付这一笔钱,还要宁建中转告科委的人,以后有特批申请的话,先递到财政局,由财政局转交给他。 郭副市长的意思很明白,钱我给你,不过,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了,大家互不见面,也省得伤了和气,到时候你姓陈的该得到的拨款,我不会卡你,不该得地,自然有人跟你说话,不要来烦我了。 这也是郭宇试图维护那点可怜的面子,没办法,他不想惹陈太忠,见了又闹心,真正是“相见争如不见”了。 宁建中也是人精,虽然郭副市长语焉不详,但是这种违反规程的事情,一听就明白了,科委这边,估计是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猫腻,说不得琢磨一下,终于决定避嫌,管他好事坏事,老子不参与总可以吧? 于是,宁局长在今天一上班就找到了龚华,“这个,有点事情,交待你一下啊,马上给科委把这个款办了,还有,记得跟他们说一下……” 龚华一听就明白了,敢情,陈副主任在昨天不但搞定了郭宇,估计还通过段卫华,给那边填了一点堵,搞得郭副市长都没再见此人的兴趣了。 像这种少年豪杰,龚科长一定是要巴结地,能让常务副市长都头疼的主儿,不多见啊。 陈太忠迷迷糊糊地听完,也没觉得哪儿不合适,郭宇不待见我,那也正常,副市长地尊严使然,这个……特批申请的报告交到这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嘛。 到末了,他站起身子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摸出一支金笔,塞到了龚华手上,龚科长才待推辞,陈太忠脸一绷,“真没几个钱的小玩意儿,你要不收,我可生气了。” 我倒希望你给点现金呢,龚华还真不喜欢这种东西,他身在行财科这种要害科室,盯着的人太多了,平日里真的不敢用那些比较扎眼的东西,不过,既然是眼前这位出手了,他不收也不合适——说穿了,这种人一分不给,他也不敢在钱上刁难。 陈太忠拿了支票,兴冲冲地来到科委,进了财务室,往刘浩丽地桌子上一拍,“装修款……进帐吧,进了帐通知我。” 刘浩丽三十出头,长得略微有一点点富态,不过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女,陈太忠对传言有几分相信,像这样的女人,段卫民喜欢,是很正常的。 刘出纳一看这支票,有点傻眼,“啊……财政局地支票?不会吧?他们不是一直倒送地吗?” 支票倒送,就是说开票方直接拿了支票,去银行向借贷方打款,这种情况一来是可以避免空头支票的出现,二来就是,出票方可以控制资金到底会流向哪个帐户。 就凤凰市财政局地财务政策来说,拨款必须是要倒送地,以免相应的财政拨款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陈太忠这次居然拿着空了收款方帐户的支票回来,难怪刘浩丽要惊讶了。 “我不知道咱们科委的帐户,”陈太忠回答得理直气壮,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违反了财政政策,“懒得打电话问了,所以,就把票拿回来了,怎么,不合适吗?” “钱都给了,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刘出纳嘀咕一声,又嫣然一笑,“好了陈副主任,钱到了,我会通知你的。” 别再先给邱朝晖打电话啊,陈太忠想叮嘱一句的,不过想一想,那天邱副主任跟自己说得也很明白了,估计八成……不会使坏了吧? 陈太忠不喜欢科委地办公环境,非常地不喜欢,可是眼下既然来了,那也就不慌走了,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越发地觉得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就开始琢磨,应该怎么装修一下呢? 他正绞尽脑汁儿地琢磨呢,忽然听得门前喧闹,下一刻,李健推门走了进来,“陈主任,有人找您。” 第642章 同学的朋友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向李主任身后一看,得,刚刚见过,就是在龚华门口的那位女士,一时间,他就有点纳闷了,“那个……请问你哪位啊?我认识你吗?” 李健一见这架势,就觉得自己不合适再呆着了,转身就走,“陈主任,我走了啊,你俩慢慢聊。” “你好,陈主任,”女士伸出白皙圆润的手,手腕圆乎乎地却是又奇细,正是那种瘦不露骨的韵味,“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是曲阳区政府办公室的钟韵秋。” “曲阳?区政府办公室?”陈太忠一边伸手去握对方的手,一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冒昧登门,挺不好意思的,”钟韵秋缩回手去,捂嘴笑笑,样子颇有几分天真,“不过,我跟张慧玲是好朋友啊。” “张慧玲?”陈太忠当然记得曲阳审计局的张慧玲,那是他的党校进修班的同学,似乎跟业务二科的谢副科长关系暧昧。 想到这个,他再度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女人,觉得这女人比张慧玲要漂亮多了,“那你认识谢向南吗?” “认识啊,”钟韵秋又是捂嘴一笑,“呵呵,昨天晚上我还去找他了呢。” 昨天晚上?陈太忠眼珠一转,看不出来,这个老谢人挺木讷,也是个闷骚啊,吃着碗里的,还划拉着锅里地。 “哦,那你找我什么事儿啊?”他有点奇怪,老谢不打电话,反倒是让这女人自己找上门来,哥们儿地名声,真的败坏到这么无以复加了吗?“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昨天跟谢书记……嗯,跟谢科长吃饭的时候,他说起来你了,说你现在在科委呢,”钟韵秋的神情,终于凝重了一点…… 曲阳也是撤县改区不久,原本是农业大县,现在也想把经济抓上去,搞了一个农产品加工高科技园,项目立了,现在是来财政要钱,好启动农业园建设。 钟韵秋跟着区财政局办主任来凤凰,不但是要钱,而且受了领导的委托,还想到招商办和科委了解一下,近来有什么比较先进、合用的农产品加工技术。 说穿了,就是农业园起来之后,怎么吸引投资是要重点考虑地,区里若是能准备几个合适的项目,不是比较容易吸引人吗? 刚才陈太忠见到地精瘦男人,就是局办主任,两人本来是要跟龚华腻歪呢,结果龚科长抬手就把他们撵出去了,“马上有贵客要来呢,麻烦你们先出去等等成不成?” 陈太忠一到,钟韵秋就认出他来了,她在张慧玲党校进修班的毕业照片上,见过陈太忠,昨天又跟谢向南聊了陈太忠的事儿,心里有点印象是很正常的。 等陈太忠走后,两人又进去蘑菇半天,怎奈龚华根本不开口,就是一个劲儿地叫苦说是没钱,局办主任一见是这种情况,冲钟韵秋使个眼色,她知道自己不合适在场了,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 这几件事叠加到一块,钟韵秋觉得,有必要跟陈太忠好好谈谈了,她跟谢向南联系一下,定了中午的饭局,想一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干脆到科委找人来了。 “科委……对这个,我估计了解也不多,”陈太忠听完,皱着眉头摇摇头,“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曲阳的农产品有什么特色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锁了房门,“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叫上老谢,中午一起吃饭,说说这个事儿。” 他发动林肯车的时候,科委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是,陈副主任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最起码有七八双眼睛,在从窗户里望着自己和这个漂亮女人,心里一时有点感慨:你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得,看来啊……哥们儿在科委,名声也好不了啦! “陈处,你跟龚科长很熟吗?”见他不吭声,钟韵秋又发问了,“我感觉他挺尊重你的。” 她也不是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最起码她知道,陈处这个称呼,肯定更能让这个年轻人获得一种满足感。 “也不熟,”听到这个问题,陈太忠顿时心生警觉,想让我帮你要钱?拜托,你不是认识谢向南吗?人家老爹可有办法啦,找我没用啊。 他真的不想大包大揽,“他昨天还顶了我们的拨款呢,今天好不容易才劝得他答应了,唉,科委穷啊,被人瞧不起。” “科委的办公环境,确实差了点,”对这话,钟韵秋认可,她是找到李健之后,又找到陈太忠的,办公室的惨不忍睹,被她一目了然了。 不过,陈太忠的这番暗示,却也是瞒不过她的,龚华都说了,在等贵客,被人瞧不起的,那叫贵客吗?人家这是摆明了态度不想管。 “其实,我们的拨款,是宁建中有意刁难,”她撇撇嘴,犹豫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嘴角却是露出几分不屑,“每次催款都要叫上我,哼……” 她很清楚,自打去年夏天宁建中见到自己后,隔三差五地就打个电话骚扰一下,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对这尊财神,区里实在是不敢得罪,少不得就要劝她“为大局着想”。 “没有人做护花使者?”陈太忠当然听得出这话的意思,紧跟着就要调侃一句,以示自己也没把对方当作外人,像钟韵秋这种相貌的,混官场没有个实权的正处或者副厅罩着,根本要被烦死地。 这可是比之吴言都不遑多让的主儿,而且下层官场的情势,他也略知一二,不过,不知道是主观印象,还是说“居移气养移体”的那种气势使然,他总觉得,钟韵秋身上,少了那么一点点让人不敢冒犯的霸气。 “你这年纪轻轻,脑袋瓜倒是挺复杂的啊,”他不把自己当外人,钟韵秋自然也会回这么一句,她宜喜宜嗔地瞟他一眼,接着又轻笑一声,“呵呵,没人看得起我这个老太婆。” 你不是跟谢向南挺那啥的吗?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却意外地发现,她笑起来极为灿烂,粉红微厚的嘴唇在一瞬间变得娇艳欲滴,又是微微噘起,再加上两排可以做牙膏广告的细碎贝齿,让人恨不得上去抱着啃两口。 怪不得这家伙一笑就要捂嘴,就这笑起来的样子,加上那双水汪汪地桃花眼,和微皱地小鼻子,真的是媚态十足,绝对会让大多数男人不克自持。 相较而言,她捂嘴的时候,虽然似乎有点撒娇的味道,不过两者相比,大概还是撒娇好一点,起码对男人没那么大杀伤力。 “那你让老谢护花吧,他能量挺大的,”陈太忠见得美女有点多,倒也没怎么在意,反倒是胡说了起来,“只要你不怕张慧玲吃醋就行……” 事实证明,他想得有点多了,谢向南跟钟韵秋似乎就没什么话,在酒桌上,谢副科长根本就是闷声葫芦,只顾着吃菜了,偶尔跟钟韵秋说两句,还是以张慧玲做话题的时候居多。 “你要真想她,不会自己去曲阳看她?”钟韵秋对谢向南,似乎也不怎么恭敬,“总问我做什么啊?” “走不开啊,”谢向南木讷地笑笑,抬手一指陈太忠,“他去科委了,业务二科的一大堆事,都到我头上了。” “对了老谢,”说起来这个,陈太忠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要不要我跟秦老大说说,提你做科长?反正我兼不兼都无所谓的。” “不用,”谢向南摇摇头,他和陈科长谁跟谁呀?现在他执行的就是科长的权力,又开着陈太忠的车,“我整不来你那么多福利,怕被人骂。” 一说福利,陈太忠就又想起了科委那一摊糊糊事儿,禁不住恶狠狠地叹一口气,“这章书记也真是的,把我弄到科委,那破地方,跟招商办根本没法比。” “搞起来,那就是你的本事了,”谢副科长说话,永远是简洁异常,一边说着,他一边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干!” 这家伙在预祝我成功,陈太忠当然知道自己的副科长是怎么想的,一时被这话激得豪兴大发,举起杯来,“干!” “其实,我已经有个好开端了,”放下酒杯,他实在压抑不住卖弄的欲望,轻笑一声,“科委的装修款,他们报了两年都没批,哥们儿我分分钟搞定,要二十万给了三十万,呵呵。” 第643章 钱被挪用 听到陈太忠这话,钟韵秋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这时候,豪兴大发的陈科长才感觉到身边有点什么事不太对劲,转头一看,正正对上她的眼睛。 呃……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也在要钱呢,说不得尴尬地咳嗽两声,“咳咳,向南,其实……你要去要钱的话,估计四十万都能要到。” “我要不到,”谢向南摇摇头。 “那个……你有车开了,该抽个时间会会张慧玲的,”陈太忠硬着头皮,想把话题扯开,“曲阳离着这儿又不远。” 只是,很可惜,已经晚了,太晚了,他这卖弄的话,被钟韵秋听了个真又真,一时间,钟美女的心中,“砰砰”地打起了小鼓。 正如陈太忠所料的那样,做为一个美女,钟韵秋平日里受的骚扰还真的不少,尤其是她那个在供销社做主任的老爹下台之后,别说来凤凰,就算在曲阳,都有人时不时地、隐隐约约地暗示两句。 不过,总算还好,钟家在曲阳,多少算是小有势力,有人想纠缠却也不合适摆到明处,偷吃可以,吃像太难看就说不过去了。 宁建中对她的垂涎,很有几个人知道,不过,人家是一等一实权的局长,也没人有兴趣来掰腕子,甚至还有人暗示她,你是傻的吗?人在官场,不得找个靠儿啊? 可是,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钟韵秋心里的那股子倔劲儿反倒是上来了,她对自己的身体倒不是说能有多珍惜,反正上大专的时候,已经跟同学偷吃过禁果了,她只是不喜欢被人逼迫,就这么简单。 再说了,她还没有嫁人,一旦跟宁建中长长短短了,短期内也就不可能嫁人了,这种事情她听说得多了,她要嫁人,那就得等三十多岁之后,宁局长兴趣渐淡的时候,她才能找个不介意戴绿帽子的丈夫嫁了,貌合神离地过完下半生。 可是要是跟眼前这个帅哥好,却是不存在那些问题,人家比她自己还年轻呢,估计罩她几年之后,就算她不想结婚,这边怕被缠住,都得撺掇着她嫁人。 而且,二十岁不到的副处啊,前途那是要多光明有多光明了,她很清楚,谢向南虽然嘴笨,可眼光却是不低,能被他推崇的人,还真不多,可是毫无疑问,他对这个小他六岁的同学,是真心佩服地。 现在她要考虑的,就是陈太忠能不能吃得住宁建中,这是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陈处,你跟宁建中很熟?” “我跟他不熟,就见过一次,还是批款去了,”陈太忠哪里肯接这个话把子?忙不迭地撇清,“没交情。” “没交情他还给你三十万?”钟韵秋气鼓鼓地看他一眼,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了,“你是不是怕我让你帮着要钱?” “要钱倒是好说,可是我又不是曲阳的区长,”陈太忠才不吃这一套,斜眼看她一眼,“我有什么理由帮你们要吗?” “你是谢科长的同学啊,还有张慧玲,”钟韵秋不动声色地解释一下,又抬手指指谢向南,心里却是在琢磨:你想让我给你什么理由?这算是——暗示吗? 不愧是一颗耀眼的新星啊,连暗示都说得这么霸道,难道你以为,我钟某人非求你不可吗? 想到这儿,她心里居然起了一点逆反心理,于是又是轻轻一笑——有意没有捂嘴的那种,“对了,说说农业高科技园,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吧?” “芦花鸡、曲阳黄,”谢向南在曲阳呆得不短,张嘴就出来了。 曲阳的芦花鸡是天南一绝,肉质极细,滑嫩可口油而不腻,曲阳黄则是曲阳自制的米酒,好多人都会做,小作坊也不少,不过区里却是没有上规模地酒厂。 “芦花鸡……”陈太忠听到这个,又是一声长叹,他挺喜欢吃那个,不过,要是工业化规模化养殖的话,芦花鸡也就不是芦花鸡的味儿了,是的,他不喜欢人工催熟的东西,他崇尚自然。 钟韵秋听得却是一呆,很奇怪地看着他,“芦花鸡怎么了?我们还打算上一个真空包装厂,做袋装的罐头芦花鸡呢。” “那还叫芦花鸡吗?”真空包装的熟肉,得加多少添加剂啊?陈太忠郁闷地撇撇嘴,“我要是你们,就上冷冻厂卖生肉,也是真空包装,保持肉的新鲜,还能卖得更贵,好品牌不能糟蹋了啊。”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钟韵秋沉吟一下,点点头,接着又叹一口气,“不过,搞这个的话,运输这些……都是大问题,没准比做熟鸡的一次性投入还要大。” “给你引点资不就完了?关键是只要你们曲阳肯配合,就都好说,”陈太忠一转头看看谢向南,“不行的话,回头你跟高强或者支光明说说,反正他俩有钱。” 他俩可是只认你呢!谢向南看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反正事到临头,搞不定的时候,再找陈太忠也不晚。 这一下,钟韵秋就有点纳闷了,这个陈副主任,好像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啊,虽然人家不帮着要钱,却是又对引资挺支持,难道说,他真的有点忌惮宁建中吗…… 财政局的拨款,在第四天的时候到帐了,陈太忠接了刘浩丽的电话通知之后,撇下了手中的事情,兴冲冲地赶到科委。 “我刚去查了,文主任转走一半,说是银行代扣了电费,”刘浩丽当头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句,“对不住啊,陈主任……我也没办法。” 陈太忠只觉得一盆凉水,直接从头上浇了下来,他略一错愕,“咦,这我就奇怪了,他比你还早知道钱到了吗?” “他跟工行的主任挺熟,”科委的帐户是开在工行的,刘浩丽也挺委屈,“我问了柜台上的了,钱是昨天就到了,不过那边一直告我说没到。” “好好好,文海……”陈太忠冷笑一声,看看刘出纳,“剩下的钱……先在账上趴着,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动我的钱?”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财务室,“腾腾”地走上了二楼,走到文海办公室门口,见门是虚掩着的,抬腿一脚就踹开了。 文海、梁志刚正坐在屋里说话呢,冷不丁听到门“哐当”一声大响,却见新来地陈副主任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文海,你给我把钱拿回来!”陈太忠抬手一指他,根本不顾一边地梁副主任,“我靠,我的钱是你该动地吗?” “胡闹!”文海一拍桌子,怒视着他,“那叫你的钱?这是科委的钱,欠了电费不该交?你知道供电局催咱们多少回了吗?” “你少跟我扯淡!”陈太忠上前也是一拍桌子,脸色铁青,“科委的钱?你放屁,知道这钱我怎么要回来的吗?两年了,你连报告也没批下来,也好意思说这是科委的钱?” “小陈小陈,你冷静一下,”梁志刚上前一把抱住了陈太忠,他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这么大的火气,而且,陈太忠的个头又高,一旦发怒,看起来真的挺可怕的。 “我这不是正跟文主任商量呢?就说剩下的钱,也够装五个家了嘛,”梁副主任苦口婆心地解释着。 事实上,陈太忠的恼怒,是装出来的,他正经发怒的时候,通常都是笑嘻嘻的,他只不过想拿这件事立威而已。 都已经接到了邱朝晖的警告,他要心里没点主意,怎么可能去要钱?是的,他一开始就想好了,文海若是敢伸手动他要回来的钱,那说不得就要给丫一点好看了。 不过,纵然是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刚才他兴冲冲去财务,刘浩丽的话还是弄得他有点恼火,我靠,姓文的不是去提款,而是直接还债,这手段还真够下作的。 他才不相信那还债里一点猫腻都没有,没好处的话,文海怎么会巴巴地去还债?没准,这钱从供电局的账上走一遭,又原封不动地出来了呢。 “十五万不够,”陈太忠任由梁志刚抱着自己,冷冷地看着文海,“我给你个机会,现在,把钱给我吐出来,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文海还真被他这架势吓到了,科委里流行的是玩心眼,可不是动拳头,不过,他肯定还是要拿一下大主任的架子的,“我跟你说陈太忠,供电局本来要全扣了钱的,我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扣了一半!” 第644章 理亏 文海这话肯定不是真的,不过,他只拿走一半的钱,却的确是考虑到了陈太忠的因素。 陈太忠的来历,文主任是仔细地向别人打听过的,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到陈副主任工作过的地方亲自打探,只靠履历表上的那点东西,说实话……还真体现不出来陈某人的难缠。 只是,纵然如此,对他而言,这个年轻的副主任,还是太强势了,这不?要了两年的装修款,一直都没批下来,结果人家来了不到一个星期,钱都进帐了! 不过,只要进了科委的钱,就是他文海的,这个他却是一点不肯含糊的,甚至,为了截流下这一笔钱,他启动了连刘浩丽都没想到的备用方案。 当然,文主任也不是只知道蛮干的人,考虑到此人背后有人,年轻人又难免性格急躁点,所以,只弄走了一半的钱,也算是应对的后手,万一矛盾激化,他这里不至于太过被动。 可是,他这话,根本打动不了陈太忠,陈某人冷冷地一哼,“你的意思是,钱拿不回来了……不想要这个机会了,是不是?” “什么机会不机会?你说话真难听!”文海色厉内荏地瞪着眼睛,怒视着他,“这个装修的事儿,不用你负责了,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你的态度。” 在他想来,陈太忠要回钱来,肯定是要搞装修的,而且,十有八九是要亲自负责,反正这年头,施工里那点猫腻,谁不清楚啊? 负责装修地,肯定能落一些实惠,刚才文主任和梁主任聊的就是,这个装修该谁负责,两人都担心陈太忠要抢着来,正在商量对策。 不让陈副主任负责,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可是让他负责,两人又有点不甘心,十五万的装修活,随便抠抠,还弄不出一两万来? 以科委的做事风格,抠出五万都很正常——穷怕了的地方,那确实不一样。 眼下,听到陈太忠说话这么难听,气势这么盛,文海也真慌了,少不得就要拿装修活来说事儿,是的,表面上听起来,他说的是“装修不用你负责了”,但话里地意思,却是在说——我们原本打算让你负责的。 只要陈某人不再计较,那装修让他负责就让他负责吧,这一刻,文主任已经不想再多事了,而同时,梁志刚也觉出不对了,顿时也没了抢活地心思。 “不用我负责?”陈太忠气得笑了,他没听出文海的暗示,事实上,就算他听出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文海,你真是给脸不要啊。” “最后一次问你,”他的手一指文海,“这个钱,你到底退还是不退?” “进了供电局的帐了……”文海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甩开梁志刚,身形一动就蹿了过去,抬手就是七八个脆响的耳光,然后就是一个背摔,直接把文海放倒在地,拿脚不住地踹着。 “小陈,你不能这样,”梁志刚还待上前,陈太忠脸一沉,手一指他,“姓梁的,你再唧唧歪歪,我连你一起打!” 这一刻,科委已经有不少人听到了主任室地异动,主任室的玻璃上,顿时出现了十来个脑袋,当然,有两个文主任的心腹,顿时就抢了进来,手里拿着墩布和椅子,恶狠狠地向陈太忠砸去。 “滚一边去,”陈太忠手一抬,两个人已经滚地葫芦一般地,墩布把子也断了,椅子也散了,主任办公室里,一时大乱。 很神奇的是,邱朝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事实上,刘浩丽在发现钱少了之后,马上通知了他,邱副主任一听,胃也不疼了,十二指肠也没异动了,打了个车就奔来了。 他到的时候,甚至陈太忠的林肯车还没到呢。 看着陈太忠势如疯虎,一干人也不敢上前了,帮忙的人也跑了,梁志刚站在墙脚,大声地喊着“小陈,小陈,冷静!冷静!”却是死活不敢往前凑了。 办公室中间,只剩下文海躺在地上呻吟,陈太忠还蹲下身子,伸手不住地在他脸上拍打着,“啪,啥钱你也敢动?我靠,啪,我还指望着这点钱给生钱呢,啪!” “让让,”不多时,警察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多事,报警了,只是来的几位里,有陈太忠地熟人——“啊,陈科长?” 说话的这位,是替熊茂求情的那个小沈,这里归南沟派出所管,他还没有到三桥走马上任那个副所长——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 一见是陈太忠在搞事,小沈顿时惊叫一声,他身边的几个警察同时就是一哆嗦——陈科长?这个这个……不会是那个瘟神吧? 他们想的挺好,不过,小沈接下来的话,彻底地让他们绝望了,“陈科,你不是在招商办吗?怎么跑科委来了。” “小沈啊,”陈太忠对这个警察印象挺深的,他站起身,笑着点点头,“我调到科委做副主任了,对了,熊茂回去没有?” 文海听到警察来了,却是大声地呼起痛来,一声声有若杜鹃啼血猿哀鸣,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怎奈,来的几位一听说是招商办的陈太忠,哪里还有心思管他的死活——你丫喊破喉咙也没人理! “我师傅正办手续呢,这是……怎么回事啊?”小沈犹豫一下,还是发问了,对陈太忠,他了解得比一般同事要多一点,别人只知道这厮是瘟神,他可是清楚,这瘟神有时候还是比较讲理的。 “怎么回事?哼,”陈太忠冷哼一声,手一指躺在地上的文海,“这是我们科委的主任,我辛辛苦苦,从财政特批要下来的款,刚进银行就被他截流了,你说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哦,不是打架斗殴啊?”小沈琢磨一下,“那我们管不了啦,通过组织渠道解决吧,陈科你先忙,我们走了,别弄出人命,要不我们不好交待……”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向外走去,另两个警察冲陈太忠点头笑一下,也是转身就走,生恐走得慢了。 李健跟其中一个相熟,跟出去一段,才拉住悄悄地发问了,“老白,这……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老白也是苦着脸,一想到瘟神要长驻科委,搁给谁,谁也高兴不起来,“烦着呢,啊……别跟我说这些。” 警察走了,文海却还是躺在地上哀嚎,陈太忠一听又火了,抬脚又向他身上踹两脚,“我告诉你,耍死狗没用,你拿不出钱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他抬头看看周围围观的人,“别的话,我不多说了,谁知道文海家在哪儿,回头悄悄打电话告诉我,他能砸大家地饭碗,我就能砸他家的房子……我就不信,这世道没有道理可讲了。” “陈主任,文主任不是说,代扣地是电费吗?”农业发展处的腾建华皱着眉头发问了,“欠人的钱,得给啊。” 对于科委的主要领导和科室负责人,陈太忠基本上摸了个差不多,有些人或者不太好确定,是不是无间什么的,但是他知道,腾建华是不折不扣的无派系人,也是埋头做学问的,这是大家公认的。 所以,腾建华发问,他是不能任着性子来的,得罪了腾处长的话,那可是得罪了科委里的多数派,接下来的工作,才真叫不好开展了。 “腾工你说得没错,欠钱是得给,”陈太忠很耐心地解释,“钱到帐了,他不吭不哈就挪用,还要银行瞒着咱们的出纳,以前欠的电费难道都是这么代扣的?” 陈太忠才不相信,以前的电费会是这么交的,要不然刘浩丽也不会惊讶到那个份儿上了。 “心里没鬼,姓文的你瞒什么瞒?”他戟指文海,颇有点怒发冲冠的味道,“你跟我打个招呼不行吗?装修完了,剩下的钱交电费,不行吗?”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看腾建华,才愕然地发现,文主任的房间内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他眼珠一转,颇为痛心地叹一口气,双手一摊。 “而且,这次的装修款,走的是特批,文海动了特批款……你们大家说说,让我以后再怎么帮科委要钱?啊?”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最后这句话最管用,科委都穷成这样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手眼通天的副主任,能帮大家要到钱,结果第一笔钱就被文海刮走了,是个人就得暴走吧? 这话说完,现场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就连躺在地上的文海,也不鸡毛子喊叫了,理亏啊,确实是理亏。 第645章 风格之改变 “要不这样,陈副主任,”梁志刚看陈太忠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了,又开始出声劝解,只是,他还是不敢靠近陈太忠,“等一会儿,让文主任再跟供电局的协调一下?看看是不是能先暂缓交钱?” “吴秋水?他算个什么东西啊?”陈太忠还真知道供电局湖西分局的主管征费的副局长,他在三十九号见过,那厮还想打唐亦萱的主意呢。 不过,眼下他的目标不是吴秋水,首先要搞定的,还是眼前的文海,“既然你这么说了,老梁,我卖你个面子,今天文海要是不把这钱吐出来,晚上我就砸了他家!”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了手机拨号,同时走到文海跟前,抬腿又是一脚,“我靠,我最喜欢欺负脑瘤患者了,你不知道吧?” 说话间,电话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马疯子的声音,“陈哥,什么事儿啊?” 科委离纺织厂不远,合力汽修离科委,直线距离不超过八百米,陈太忠冷冷地发话了,“疯子,我在科委呢,赶紧给我过来,认个人,以后的事儿交给你了。” 马疯子可是见多识广、心思精明的,一听陈太忠这话就明白了,陈哥现在是要自己充门面、当打手去了。 正好,年后汽修厂也没啥活了,总共剩下五六辆车,再有俩月没买卖的话,养活人都够呛了,一听这话,他顿时跳了起来,“哪个王八蛋找死啊?” 他还待发问,陈太忠却是已经挂了电话,马疯子琢磨一下,召集来十几个小弟,“大家穿上工作服,跟我去科委!” 合力的工作服,跟别的地方一样,也是浅蓝的粗布服或者绿色迷彩的涤纶装,唯一的区别就是,衣服的背心处,有大大的“合力汽修”四个字。 有这四个字,那就绝对不是普通的工作服了,在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是在湖西区,见到穿这种衣服的主儿,不但混混们不敢招惹,警察见了都头疼——谁都知道,合力地老总是马疯子,而马疯子后面,还站着瘟神! 甚至,有的混混能从合力汽修借到这种衣服来穿穿,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儿。 至于说造假,自己做这么一件,那就划不来了,在湖西被马疯子的人发现,那是要被暴打的,可是穿出湖西去,又没人认——有西服夹克不穿,穿件工作服混社会,那不是有病吗? 马疯子这么吩咐,也是为了慎重起见,作为邻居,他知道科委那里是一盘散沙,可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帮文化人——咱先以合力汽修的身份,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太忠的电话撂下不到五分钟,两辆金杯面包车就停在了科委院内,马疯子打头下来了,也不声张,就站在院子里东看西看地。 他不声张,不代表别人看不到他,科委的二层小楼是单面楼,再说了,他手底下的人,虽然说是改邪归正做开正经买卖了,但身上的流里流气,一时半会儿是去不掉的。 而且,科委的子弟里,也有那半混不混主儿,一见“合力汽修”四个字,禁不住就是一阵嘀咕,“我靠,陈主任连马疯子都搬得动,混得好啊,文海要倒霉了……” 他们还真猜错了,文主任……那岂止是“倒霉”两个字了得?陈太忠一听马疯子说到了,才走出楼去,那一帮身穿“合力汽修”的主儿就是齐齐一鞠躬,异口同声地大喊,“陈哥好!” 这就是马疯子凑趣的水平了,过年那一阵,电机厂地事儿,风头被十七夺去了,做为湖西的东道主,马疯子极其地不爽,这次来之前就特意吩咐了——咱们是给陈哥长脸去了,大家要步调一致,一定要体现出工人阶级的纪律性! 陈太忠一见这架势,也有点晕,我要不要回一句“同志们好”呢? “上来几个人,来,跟我认个人,”陈太忠手一招,就有五个混混人模人样地顺着楼梯上来了,走路都走得比较整齐,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科委的都是一帮知识分子,一见人家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忙不迭躲到一边去了,走廊中顿时空出一条路来。 等五个人走到主任室门口,陈太忠一指刚刚狼狈爬起来的文海,“看到了吧?这是我们科委的文主任,大家仔细看看,记住这个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现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那五个混混,也受了这种气氛的感染,随意看看之后,不声不响地点点头。 “记住了?那你们走吧,”陈太忠一挥手,也不说什么,那五人转身就离开了,工作服后背一溜“合力汽修”的字样,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了。 陈太忠并没有说要这些人做什么,但正是这种什么都不说,给人的压力反倒是最大的,说得出口的威胁,力道远远比不上表现出来的恶意。 直到两辆金杯车从科委大院消失之后,才有人开始低声嘀咕了,“这不是那群挺有名的混混吗?” 马疯子的势力,在纺织厂附近真的无人能及,不过,他不是个吃窝边草地主儿,所以口碑还一向不错。 文海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眯着眼睛愣了半天,才走到桌边,手按上了电话,可是半天都没有拿起听筒来,看那样子,他都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确实也是,这种情况,警察来了走了,想找些混混来帮自己出气吧,似乎陈某人混得比他要好多了,别地不说,只说那十几个“合力汽修”所表示出来的恭敬,又岂是一般人能做到地? 陈太忠还待挤兑他,谁想手机响了,来电话的却是十七,“陈哥,有啥要帮忙的吗?听疯子说,你那儿有事儿?” “没事儿,不过就是个科委主任,”陈太忠冷着脸看看四周的人,觉得自己做事不能太夸张,于是径直向楼下走去,嘴里还嘀咕呢,“给他机会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了……” 十七来过电话之后,古昕的电话又来了,也是一通询问,到最后,古局长才轻声嘀咕一句,“陈处,你现在都副处了,办事儿不会用点阴人的手段啊?传出去的话,可是真不好听。” 古局长很清楚,陈太忠比较擅长阴人,比如说邝舒城一事,又比如说傅宇被弄走,他自己直接上位分局局长。 “没错,副处了,还能跟正科一样地办事吗?”陈太忠长叹一声,“有的时候,就得明晃晃地直接上了,躲在后面,不是个事儿了,唉!” 这是他的真实感觉,做为个科级干部,很多时候都是被人无视的,那么,有时候做事不讲究不地道一点,倒也没人说什么,他自己的心中,也是这么看的。 可是副处就不一样了,当然,他要是在省委省政府的话,副处没准就是猫腰给人拎包的角色,也没人注意,可是在凤凰市这样的地级市里,副处基本上已经能收获到一些关注了。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风吹草动,没准都会有人偷偷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他想做一点事情,争取一点权益,那就必须把大部分的主张摆到明处,如此一来,才能显示自己的存在,建立自己明面上的势力。 其实,陈太忠也喜欢背后算计人,那种快感真的很能满足他的恶趣味,但是随着级别的提升,现在他已经没太多机会那样做了。 就拨款这件事而言,按他以往的做法,就是利用各种可以利用的方式,阴一下文海甚至是郭宇,但是,被阴的人若是不知道炮弹是谁发出的,以后他办事,难免还要大费周折,这么一来,办事效率不但要降低,也不能显示出一个处级干部的魄力。 说穿了,还是他来的科委实在是太混乱也太穷困了,若是真想做出点事情来,不立威根本不可能,是的,他现在还不想混吃等死。 当天中午,科委宿舍门口,有三、四十号混混在那里闲逛,文主任吓得连家都没敢回,直接跑到朋友家混了一顿。 还好,那些混混们倒也没有做出天怨人怒的举动,无非就是点评一下这家的女孩漂亮,那家的女人不能看之类的,最多最多,也不过就是嬉皮笑脸地打个口哨。 陈太忠则是收获了一条令他震惊的消息,秦连成居然跟文海还有点牵连,是的,文主任把求援的电话,打到了招商办的秦主任那里。 第646章 退款 秦连成是从团省委下来的干部,在凤凰基本上没什么根基,甚至连家都在素波呢,可是,想在一地做出点什么成绩,不跟当地人打交道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认识文海这仆街主任,倒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且因为秦主任有意拓展人面,两人还算是小有交情。 文海琢磨半天,才想起来,或者让秦连成说说话,陈太忠能听,说句实话,陈副主任在听到钱被挪用了之后的一系列反应,真的让文主任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反正,他今天丢人丢大了,脸上也装了幌子,科委这些人别看穷,个顶个还是挺爱面子的,王衍捱了打之后,就跑到高新区去了,文海捱了打,也没脸在单位呆着,躲出去了。 秦连成听说文海挨打,倒是也没在意,打着哈哈给陈太忠去了一个电话,“呵呵,太忠,听说你把文海打了?那个啥,不要这么冲动嘛……中午有时间没有?咱们喝一点?” 酒桌之上,秦主任才把话说出来,“反正科委就是那烂摊子,打他一顿也好,这么一来,你倒是没什么人招惹了,工作也好展开了,不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再闹大也不合适。” “唉,秦头你是不知道啊,”陈太忠苦着脸长叹一声,“我都把郭宇惹了,才抠出这么点儿钱来,你说他……他姓文的,居然不声不响就弄了一半走,搁给谁谁不气啊?” “把郭宇惹了?”秦连成看他一眼,心说这个陈太忠真是……唉,常务副市长你都敢惹,不过再想一想,要是不惹郭宇,科委这破地方想要点钱,还真是不容易。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主任叹一口气,想想自己这个下属,也真够不容易地,这种事就算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也得气得吐血,“要他把钱全还回来?” “那肯定啊,我也得说话算话啊,”陈太忠郁闷地撇撇嘴,“交电费,那不是哄鬼吗?他那姑娘又快做手术了是真的。” “他姑娘做手术?”秦连成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两人的关系,那也就可想而知了,只是,在听了陈太忠的解释之后,他又摇摇头叹一口气。 “这种人不能留在这个位子,他的心已经野了,”秦主任不愧是副厅,看问题的高度,不是陈太忠能比的,“就算他姑娘好了,或者死了,已经习惯了肆无忌惮地伸手,他改不过来了。” “秦头儿你的意思是?”陈太忠有点纳闷地看着自家领导,“你帮我处理掉他?” “你少拉扯我,”秦连成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你都敢惹郭宇,还有啥你不敢做的?自己想办法处理掉他不就完了?” 常务副市长?范晓军那常务副省长我都惹了,不是也没啥事儿吗?陈太忠心里得意地嘀咕一句,不过想到动文海,他又有点闹心——哥们儿也不能闲着没事干,整天拉人下马啊。 “那算了,科委一档子破事,我正好不想管呢,”他摇摇头,“我只管抓高科技项目,至于文海……他能把钱还回来,保证以后不动我的钱就算了。” “我发现你的心,有的时候也挺软的嘛,”秦连成却是会错了意,笑着摇摇头,“算了,我把话给你传到,要是文海不退钱,那我就不管了。” 秦连成这话传过去之后,对文海来说,那就叫“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而且,科委这档子事,他还不敢通过组织渠道来找陈太忠的麻烦。 通过一中午再加一下午的打听,他终于打听出来了,陈太忠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动手,果然不是一般人,那是政法系统里的瘟神,章书记和段市长面前说得上话地红人。 文主任心里顿时清楚了,他这点事儿,虽然经得住别人查,可是陈副主任要动他,什么理由都不用找,直接就能下了他,而且,眼下人家还占理。 这顿打,是白挨了啊,文海正郁闷呢,接到了秦连成的电话,他说得很明白,“拿出钱来,我在陈太忠面前保你,拿不出来,那我也实在没办法了,老文啊老文,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空头人情,人人都会做,秦主任也不例外,这时候,他肯定不能说我就看你不顺眼,而且,他还不说放过文海是陈太忠的本意,而要说是他自己努力关说的结果——不如此,怎么能显出人情的宝贵? 文海一听可是傻眼了,“秦厅,那陈太忠不是你的兵吗?怎么这么难缠?” “哼,他的来头比你想的还要大,”秦连成有意夸大一下,算是增加自己的关说难度,“知道那特批款怎么来的吗?不瞒你说,换了我是他,都要不下这笔钱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文海也没办法了,补钱吧,他这个主任可是还没做腻呢,说不得只能打个电话给刘浩丽,让她到自己落脚的科委招待所来拿钱。 ——是的,他脸上装了幌子,一时半会儿是不好意思上班去了,不过,住住医院,还能从单位里抠出点钱来,虽说算不上“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总也聊胜于无。 下午,陈太忠正在凤凰大学门口跟邱朝晖闲聊呢,就接到了这个消息,心里挺高兴的,“姓文的总算还识相,老邱,我觉得他暂时不会回去主持工作了,要不……你回去救救急?” “哼,有梁志刚呢,乱不了,”邱朝晖不想接这个活儿,“太忠,你要知道,我已经被文海赶下来过一次了,等三五个月以后,他修养好了,再回来赶我一次,那我还怎么做人啊?” 上午见识过陈副主任地手段之后,邱副主任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跟这个年轻人处好关系,所以,他的话就直接了很多。 眼下陈太忠能来看望他,重视之意一览无遗,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可不成,”陈太忠不肯放过他,“老邱,这马上就要装修了,我没空儿盯着,你要不管的话,这个活儿我可是给了李健了啊。” “给他就给他呗,”邱朝晖心说,有你上午这么一出,谁还敢在装修活里玩猫腻啊?“小李子办事,一直挺稳重的。” 呦喝,这个老邱,很有点不为利益所动的味道嘛,陈太忠对他的评价,顿时高出了不少。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装修活里有关猫腻的部分,是的,还是那句话,他不在乎别人贪,只要能保障了质量和工期,贪点算什么啊?吃像别太难看,把他陈某人当成弱智就成了。 可是这个老邱,连手都不肯伸,那他就更佩服了,一时间,他就琢磨着——是不是把邱朝晖扶正就不错啊?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他考虑那么多了,他转身开车就去了科委,拎着刘浩丽就去找李健,“李主任,装修款全部到帐了啊,这个装修,就是你负责了,两天之内拿出方案来,上一下会,尽快开始动工。” “好嘞,我知道了,”李健对科委该怎么装修,早做过无数次设想了,最起码有十几个装修方案在他脑子里,不过,对于把装修活交给自己负责这种可能,他倒是没想过。 只是,转念想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自己这是被陈副主任推到前面当枪使了,具体负责的,诚然是他李某人,不过该选什么样地施工方,该选什么供货商,款该怎么付,估计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说了算。 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说的不就是眼下这种情形吗?办公室主任,原本就是打杂兼背雷的角色,你要不想插手施工,用得着那么在意装修款吗? 陈太忠哪里能猜得到,李健心里那么多地弯弯绕?今天他立威成功,在科委打响了头一枪,心情很是不错,走到院里就开始琢磨,科委这儿,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他这儿正琢磨呢,手机又响了,非常难得的是,来电话的居然是唐亦萱,“太忠,一会儿有空没有?来我家坐坐?” 咦,这倒是春天了啊,这可是个浪漫的季节,陈太忠肯定要满口答应下来的,一时间就有点胡思乱想,这个、那啥……今天晚上,会有好事儿吗? 不过,等他兴冲冲地赶到三十九号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似乎不是他的那样,因为,蒙宅除了唐亦萱之外,还有一个男人——吴秋水! 第647章 闷骚的吴秋水 陈太忠按响三十九号门铃的时候,心里还琢磨呢,要是唐亦萱暗示了什么,那啥……哥们儿要不要矫情一下,冒充一下正人君子呢? 这个,矛盾呐,纠结啊…… 他正美不滋滋地矛盾呢,谁想,唐亦萱的声音从对讲门铃里传出的时候,却是很有点冷冰冰的味道,“谁呀?” “嗯……是我,陈太忠,”他一时有点懵了,就算平时他贸然登门,唐亦萱的语调,似乎也没有这么拒人千里之外来着,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是你啊,进来吧,”随着“啪嗒”一声轻响,门开了,不过唐亦萱的声音,依旧是没什么热情。 我靠,是你邀请我来的啊,陈太忠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直到他走进客厅之后,才愕然发现,敢情,那个仪表堂堂的供电局副局长吴秋水也在场。 唐亦萱今天,破例地没有穿运动服,而是穿了浅棕色紧身的弹力裤,将浑圆修长的双腿勾勒得让人目眩神迷,上身则是一件宽大的浅灰色羊毛衫,外面罩个淡青的紧身皮马甲,配得有点不伦不类。 吴秋水见到陈太忠来,欠起身子点头笑笑,然后又端坐进了沙发里,看那样子,短期内是没有动身的样子了。 原来唐亦萱喊我来,是让我防他的?陈太忠一时有点明白了,想到这里,他看吴秋水就越发地不顺眼了,我靠,你跟文海勾结,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有了这个怨念,他自然更是懒得理此人了,他扫一眼茶几,眼见唐亦萱的小手壶在她面前放着,吴秋水面前却是空荡荡地,显然,唐亦萱又没有给这家伙泡茶。 你丫还能挺着,脸皮够厚的嘛,陈太忠也不理他,又拿个茶杯给自己冲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当然,指望他帮吴副局长冲茶,那就太不现实了。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吴秋水笑一声,打破了屋里的静谥,“对了,上次还没请教这小伙子的名字呢,市委办的?” “他叫陈太忠,”唐亦萱终于出声正面介绍了,而且还带了一点笑意,“才提了副处,呵呵,太忠,这是湖西供电分局的吴副局长,吴秋水,我小时候地邻居。” 我知道了!陈太忠转头看一眼吴秋水,笑着点点头,下一刻,端着杯子施施然地走了回来,只当是没看见吴副局长面前少个茶杯。 “呀,这么年轻的副处?”吴秋水脸上堆起了笑意,向陈太忠伸出个大拇指来,接着也学他从茶几下面拿个杯子去冲茶。 趁着他转身,唐亦萱无奈地向陈太忠撇撇嘴,又翻翻眼睛:太忠,你看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客气…… 吴副局长一边冲茶,一边还问呢,“小陈,你家是哪里地?” “我父母亲都是电机厂的,工人,”陈太忠知道,唐亦萱说自己是副处,就是在暗示吴秋水,蒙晓艳的朋友都是副处,你个副科,就不要向我打什么歪主意了吧? 正是基于这个认识,他才有意强调一下自己的父母是工人,原本他就没觉得工人家庭有什么丢人的,现在为了证明,自己是没有后台,实打实地进步为副处的,自然更是要标榜一下了。 “电机厂的……工人?”吴秋水地身子,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端着茶杯走回来坐下,轻笑一声,淡淡地发问了,“是‘六二返’的吗?” 陈太忠一见他这副表情,又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大怒。 这种话,一般人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电机厂“六二返”的人很多,陈某人自然知道这话指的是什么。 从五九年七月的那场大洪水开始,揭开了“三年自然灾害”的序幕,由于城市居民实行配给制,而当时国家的物资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不少工人就被遣散回乡了。 直到六二年大丰收之后,国家发现,城市的工厂严重缺乏劳动力,又动员遣散地工人返厂,这一波人,就被叫做“六二返”。 当时没被遣散的,都是有经验的技术工人,被遣散的,大多是工作经验差一点的,回乡务农之后再回来,在有些人眼中,就更差了。 所以一些人提起“六二返”来,都是用一种很不屑的口气来说话,似乎标榜自己素质高血统纯正一般,潜意识的话就是——那不就是一帮低素质的农民吗? 吴秋水这话,就是有意无意地在侮辱陈太忠,当然,可以认为他只是随口提提,但是看看他那个表情,实在不是随便提一下那么简单的。 “是‘六二返’的,”陈太忠火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他笑着点点头,“呵呵,而且,现在也是工人,挣不了多少钱。” 哥们儿家里就是“六二返”的,还就是副处了,你咬我啊?切,你倒不是“六二返”,三十多了,不过也就是个副科嘛。 “哦,那可难得,小陈你进步得挺快的嘛,”听到这话,吴秋水心里,可真就不是滋味了,他绝对不相信,以陈太忠的家世,凭着丫自己的努力,就能这么快升到副处。 那这厮是凭了什么,就能上得这么快呢?吴副局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人家是蒙艺书记侄女儿的朋友啊,有省委书记罩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担心升得太快才是真的。 念及此处,他心里就越发地不平衡了,你个“六二返”地子弟,都能泡上蒙书记的侄女儿,从而青云直上,我吴某人要家世、要相貌、要能力哪一点就比你差了?唐亦萱居然对我这么冷冰冰地? 没错,他是个有妇之夫,可唐亦萱也不过是个寡妇而已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感觉这么良好? 可是,心里抱怨归心里抱怨,吴秋水的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小陈你现在,负责什么部门啊?有需要我们供电局配合的,就直说,呵呵。”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陈太忠就想到了文海,淡淡地回一句,“我现在在科委呢,文海不是跟你配合得挺好的吗?” “科委?文海?”吴秋水惊讶地看他一眼,不过,他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陈某人对文主任的怨念,少不得轻哼一声,“哼,那老狐狸……我都没办法说他。” “他昨天动了我的财政拨款,”陈太忠才不接受他的示好,而是斜着眼睛看着他,“听说是你们供电局强行转帐的,吴副局长,好像……这一摊儿归你管?” 吴秋水一听就着急了,他心里是轻视这个“六二返”的子弟的,可是对方要是把怨气撒到他身上,他却是绝对不想接受。 “小陈,不是那么回事啊,”吴副局长轻笑一声,缓缓地摇摇头,着急归着急,可他的神态,配上行为和做派,颇有点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味道——至不济,也算是中年成功男人的风度。 “我们供电局,是收支两条线,”他很认真地解释着,“收入归收入,支出归支出,各是各的财务,彼此互不干涉……” 我靠,你们收支就算十条线,那关我鸟事?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有话你直说,摆什么造型啊?信不信哥们儿把你整成雕塑?绝对能超过罗丹的“思考者”? 那个雕塑……就叫做“犯骚者”好了。 说实话,他是有点嫉妒吴秋水的做派,因为他做不来,比洒脱的话,他不怕跟其相比,可是这份刻意的雍容,却跟他无关——洒脱是人的天性,无论贵贱都可以做得到,雍容却是必须入世才能培养得出来,若是没有文化的积淀和优越者的心态,谁又做得到雍容? 陈某人入世……还不够彻底。 吴秋水却兀自摆着“犯骚者”的造型,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前一脚钱才进帐,后一脚他就拿着一大堆票来报销了。” “就比如说这一次,你们科委转了十五万进来,他就要报销九万的票,”他无奈地耸耸肩,一摊双手,苦笑一声,“就是说我们收了十五万的电费,要花出去九万的招待费。” “这么高的比例?”唐亦萱本来不想接话的,只是吴秋水这话,实在有点挑战她的认知能力,“人人都这么做,还了得?” “怎么可能人人这么做?我们谭老大认文主任这个人就是了,”吴副局长笑吟吟地解释,“文海的姑娘,那是脑瘤,人家抠俩钱回去,不也是为了治病?” 第648章 起善心 “脑瘤?”唐亦萱愕然地望向陈太忠,“你的主任……生了个姑娘,是脑瘤?” “丁小宁她老爹还是骨癌呢,”陈太忠冷哼一声,翻翻眼皮,“没钱治,不是说死也就死了吗?这算什么破借口啊?” “丁小宁?”唐亦萱若有所思看看他,随即摇摇头,“这个人我没听说过。” “跟晓艳熟得很,”陈太忠也不多做解释,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不过说这话的同时,他想起了蒙晓艳同丁小宁在阳光小区时的互相不买账,一时又有点想笑。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冷眼旁观的吴秋水却是终于推翻了某种猜想,说句实话,他做人有时候也不怎么厚道,见陈太忠两次来唐亦萱这里,却又不带蒙晓艳,心里禁不住就要胡乱猜测一下:这个家伙跟那个寡妇……会不会有什么私情? 眼下他听说,有唐亦萱不认识而蒙晓艳认识的人,同陈太忠关系相熟,那看来,此人跟蒙晓艳相厚,似乎倒也不是假的。 “我们谭老大心肠软,”听到这里,吴副局长撇撇嘴,“不过,这次报销的招待费,也确实多了一点……幸亏是老大签字。” “他拿的是我要下来的钱,可不是能花一点就是一点?”陈太忠气哼哼地瞪了吴秋水一眼,“我说,你们以后要再这么直接从账上划钱走的话,我可是会很不高兴地啊。” “呵呵,那我还有收费任务呢,”吴秋水笑笑,似乎很有点无奈,不过他的心里,却是非常地不高兴,欠了电费你有理啦?不收费——你日子好过了,我的日子没法过了。 “反正,我尽量注意方式方法吧,”说到这儿,他看看腕上的手表,“呀,要六点了,亦萱,一起出去吃点吧?” 唐亦萱转头看看陈太忠,还没说什么呢,吴秋水又盛情邀请了,“小陈……一块去吃点吧,呵呵,我请客。” 哥们儿好像稀罕你请客似的,陈太忠笑一笑,唐亦萱看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是要他帮着她拒绝呢,“呵呵,不用了,一会儿晓艳要回来呢,我来就是等她来了。” “是吗?晓艳要回来?”唐亦萱开心地笑一笑,那发自内心的欣喜之情,是个人就能感觉到,“开学这阵儿,她不是挺忙的吗?” 吴秋水一听这两人谈话,心里就实在有点腻歪了,显然,人家唐亦萱是不想出去了,而陈太忠又送了一个借口来。 可是这么一来,他还没理由再磨蹭下去了,总不能巴巴地等蒙晓艳回来吧?那样的话,就有点太过不识好歹了。 “那我走了,你们聊吧,”这话,他说得是要多不情愿有多不情愿,一边说着,他一边扫视了一下二人,陈太忠甚至能感到一丝杀气,隐约地笼罩住了自己。 “算了,我去找晓艳吧,先把你送了,”唐亦萱发话了,她可不想让吴秋水就这么离开,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地躲在外面,观察三十九号呢? 她当然知道,蒙晓艳今天是不可能回来的,那不过是陈太忠地借口而已,那么,万一吴秋水躲在外面观察的话,那她是该让陈太忠留下多呆一阵?还是任由其离去? 多呆一阵,那肯定不合适,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她很担心出现什么状况——那家伙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可是早早地放他离开,吴秋水见自己用陈太忠用得这么顺手,没准又要产生什么不合时宜的联想。 吴秋水会躲在外面吗?唐亦萱不敢断定,按说,人是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的,可是,有妇之夫居然能恬不知耻地纠缠孀居的寡妇,那再无耻一点也正常吧?人一旦走入官场,为了进步,真的是可以不择手段地,她太明白这一点了。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现在天都要黑了,她不想让陈太忠跟自己单独呆在一起,白天的话,大概还无妨,黑夜……反正总是不好。 “太忠开车了吧?”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子,“你俩坐一会儿,我先去换身衣服。” 吴秋水点头笑笑,心里却是为自己没有配车而懊恼,作为分局副局长,他有用车的权力,只是他能动的最好的车,不过也只是富康神龙,面包车开进市委大院儿的话,还不够丢人的呢。 这一刻,他越发地痛恨起陈太忠来,你小家伙,还真的是很会钻营啊,不但人混到了副处,居然还有车开? 他并没有想到,唐亦萱根本都不想捎他,只是,她若是单独跟陈太忠出去的话,让人看见没准会歪嘴,喊上他,无非也就是个陪衬的意思。 唐亦萱换衣服挺快的,实际上,她只是将马甲脱了,换了一件半长的皮衣就是了,这个季节,穿皮衣有点热了,不过,夜里凉嘛,而且,她的羊毛衫都可以当外套的。 将吴秋水放在供电局门口之后,陈太忠驾车向十中驶去,唐亦萱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座地靠背上,“真要去十中啊?” “那要去哪儿?”陈太忠笑着斜眼瞥她,“呵呵,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唐亦萱猛然间觉得,这家伙的笑容有点让人担心,她略一思索,直接岔开了话题,“对了,那个女孩……脑瘤?” “我把钱追回来了,”陈太忠淡淡地解释,脸上的笑容依旧,“文海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六万,反正凑够十五万了,哼,为了要这点钱,跟郭宇都吵起来了。” “那……那个女孩儿会不会没钱看病?”唐亦萱听到这里,有点担心了,“还是个孩子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呢?我管她有没有钱看病,陈太忠有点不高兴地瞥她一眼,才待说什么,看到她轻蹙的娥眉,却猛然间想起,在西郊公园里,她面对那个羊倌儿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想到两人相识之初的情形,他的心肠莫名其妙地软下了很多,不过,他肯定还是不改口的,“孩子,那又不是我孩子,哼,你不知道她那老爹多可恶……” “唉,”听他说完因果,唐亦萱叹口气,犹豫一下,“算了,回吧,我不想去十中了,见了晓艳,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呢。” “你是因为那孩子吧?”陈太忠瞥她一眼,他想得到,唐亦萱对贸然来看蒙晓艳,原本就没什么心理准备,再加上听说这女孩的可怜,恻隐之心又发作了,当然就不想再去十中了。 女人这玩意儿,果然是感性动物啊,想到这里,他禁不住越发地痛恨起吴秋水来了,靠,你丫去找唐亦萱已经很过分了,还有事没事的说什么脑瘤啊? “也许吧,呵呵,”唐亦萱笑笑,看起来却不怎么开心,“我只是有点感慨生命地脆弱而已,心情就不太好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地,”陈太忠悻悻地拍一把方向盘,嘴巴撇一撇,“好啦,明天我找文海谈谈,他要识趣,我倒是能帮她女儿办点事儿。”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的,”这一刻,唐亦萱地笑容,灿烂如花,整个车里都是春回大地一般的振奋和温馨。 “他不识趣,我绝对不管,”陈太忠撇撇嘴,又看一眼她,却是被她的笑容也感染得笑了起来,“呵呵……而且,我也没什么把握的。” “反正,我知道你是好人,”唐亦萱在这一刻,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笑得很开心,“遇到这种事儿,你不会不管的……就像那个羊倌儿。” “你也记得那个羊倌儿?”陈太忠瞥她一眼,心中升起一丝柔情来,不过,他的嘴却兀自强硬着,“我不是好人,从来不做好事,这次我是不想让你难受而已,上一次嘛……” “对了,任老师现在跟你,还有联系吗?”唐亦萱猛地想起了那个翠心须弥戒,自是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她搞上传销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把下一句话说了出来,“她现在,跟晓艳在一块儿住呢。” “不去十中了,真不去了,送我回家,”唐亦萱早就有类似的猜测,一听陈太忠直承,他跟那两个女孩这么不清不白,心里没由来地涌上了一股滔天的酸意,丹凤眼也眯了起来,“我瞌睡了。” 随便你吧,陈太忠无奈地耸耸肩,打把方向,什么话也不说,向着市委大院开去,他挺在意唐亦萱的感觉,而且,并不想瞒她什么…… 第649章 老中医 好心人总是有好报的,唐亦萱见陈太忠不做解释,倒是也佩服这厮的敢作敢当,在市委大院儿门口下车的时候,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冲他笑了一声,“你要能治好那个小女孩,我就原谅你……” “那也得文海识趣才行,”陈太忠白她一眼,却是坚决不肯毫无条件地顺从她,“我这个人,很有原则。” 说完,他一轰油门,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只留下唐亦萱站在那里,愣了一下之后无奈地摇一摇头,转身向院内走去,“大男子主义还很重嘛……” 第二天一大早,文海刚从中心医院出来,就被两个混混拦住了,“文主任吧?有人想找你谈谈……” 文海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谁来找自己了,不过,他总觉得,钱我已经还清了,我也知道了,你陈太忠是大能,你这大能,总不至于死掐我这小人物吧? 这么想着,他也没反抗,被这俩混混挟持着,穿过两条马路,走到了停在路边的林肯车旁。 “上车,”陈太忠从车窗冲他一招手,文海被人推搡着坐进了驾驶室里,那俩混混见事情搞定,冲车里一招手,“陈哥,没事了吧?” “你们走吧,谢了啊,”陈太忠嘴上说谢,摆手的动作却是跟赶苍蝇差不多,不过那两位也没在意,转眼就走得不见了去向。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这步了,文海也就无所谓了,他靠在座位上,斜着眼看着陈太忠,也不说话,颇有几分“你奈我何”的味道,不过这个表情,配上他脑袋上厚厚地纱布,却是有点说不出的可笑。 “算你识相,把钱还回来了,”陈太忠哪里有兴趣跟他玩什么气势比拼?你丫配吗?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呵呵,自己还贴了六万……倒也难为你了啊。” “有什么话,请你直说,陈副主任,”到了这步田地,文海兀自不忘拿腔捏调,他知识分子的尊严,还有行政一把手的位置,让他不容在这个高中生的副职面前低声下气。 不过,他也被陈太忠灵通的消息震惊了,他在湖西供电分局报销发票的事儿,很少有人知道,还好,下一刻,他想起来,陈某人似乎提过吴秋水地名字,那么,知道这件事……似乎也是正常的。 “孩子什么时候做手术?”陈太忠冷不丁地发问了。 “四月底五月初,”文海被这话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了,“那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有利于伤口地愈合,又不容易感染。” 下一刻,他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禁不住冷笑一声,“不过,现在说啥也是白搭了,我已经没钱给我的小颖动手术了,哼……” “那钱原本也不是你的!”陈太忠瞪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已经打算帮人了,可听到文海这种抱怨,实在是不爽,声音顿时冷酷了起来,“怎么,你还觉得委屈啦?” 听他有翻脸的架势,文海顿时不做声了,脸冲车前方,头微微地低着,眼角,有泪珠夺眶欲出,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悲痛欲绝的样子,却是偏偏又不敢发作地那种。 “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以前是混中南海的,”陈太忠不理他,自顾自地在那里胡说八道,“脑瘤这种病,对他来说,两针就搞定的事儿。” 听到这话,文海的身子顿时就是一震,不过下一刻,他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又是冷冷地一哼,“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我相信西医,不相信中医,西医是自然科学,中医……哼,那是迷信。” “切,梁启超怎么死的,知道吗?”陈太忠冷哼一声,他最是烦那种崇洋媚外的,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孙中山又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文海一听这话,却是讶异地看了陈太忠一眼,他博览群书,自是知道这两个问题的尖锐性。 孙中山死于肝病,他原本就是学西医地,对中医的排斥,基本上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就在他病情的晚期,有人建议他服用中药——“西医已无用,中医未始不能一试”。 可孙文先生的回答,很有点殉道者的味道,“一只没有装罗盘地船也可能到达目的地,而一只装了罗盘的船有时反而不能到达,但是我宁愿利用科学仪器来航行。” 至于梁启超,那就更可笑了,他的肾出了毛病,西医动了手术,却是因为眼神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不小心把健康的肾割掉了,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终于不治。 可就是这样,梁任公死前,还特意吩咐,勿使消息传出,以免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听到,以为西医是多么不可靠。 陈太忠对这两个人的观感不说,但是就是论事的话,他可真的不认为这两件事是对地,尊重科学是没错地,矫枉过正就没意思了。 尤其是梁启超,你有殉道者的决心,割错个肾不打紧,可是我作为老百姓,拔错一颗牙都要叫半天地,隐瞒医疗事故,这是侵犯了大家的知情权了吧?中医误诊就是迷信害人,西医下错刀反倒是情有可原? 中医是不行的,只有西医可靠,这是陈太忠提到的这两人的共同点——两人都这么认为,文海知道这话的份量,一时间也无言以对,事实和史料在那里摆着,他想否认都无从谈起。 “不相信中医的话,那就当我今天没找你!”陈太忠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静寂,“好了老文,你下车吧,我还有事儿呢。” “哦,别!陈主任,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听到陈太忠这话,文海顿时就动了心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家长们都是这样,文主任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再做几次手术,也未必就能去除了痼疾,耳中听到有异人出现,心里生出几分遐想,真的是在正常不过了。 而且在他想来,陈太忠以一个高中生的身份,居然能对这两个历史典故这么了解,不但说明此人见识驳杂,更能说明丫必定是力挺中医之辈,如此推算一下,人家认识几个重量级的中医,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可以把你女儿领过去治病,不过,要是能治好,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陈太忠不再盯着文主任看了,目光也转移到了车窗外,“治不好就算了,保证不会更严重,你考虑一下吧?” “什么条件?”文海的眼珠开始转动了。 “科委主任……你就不要干了,留个党组书记就完了,”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目光中煞是无情,“你做主任,我感觉很不合适。” “你……你是要我辞去主任一职?”文海顿时惊呆了,无数种情绪,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当然知道陈太忠所指的意思,陈某人是嫌他把科委搞得乱七八糟,尤其是财务上,简直是一塌糊涂,所以,不想让他干了。 不过,你一个副职,敢跟我提这种要求?这是要逼宫吗?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也太夸张了吧? 而且,科委乱到今天这一步,能完全这怪我吗?念及此处,文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感觉说不出的委屈。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陈太忠点点头,却是不做什么解释,他有话要说,但是文海若是不识抬举的话,他又何必浪费口舌? “科委到了眼下这步,不仅仅是因为我,”文海脸色铁青地解释,“要不是有邱朝晖、梁志刚和米自然掣肘,我也能做出来点成绩的。” “我对你说的这个没兴趣,”陈太忠摇摇头,“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想问你,答应不答应?” “我要是不答应呢?”这个问题,文海不可能不问的,他眯缝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太忠,“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打算怎么办,就是不管你女儿了,”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笑,“还有,以后我要来的钱,没我的允许,你不许动!” 嗯?这倒是简单,文海原以为,陈太忠是非要置自己于死地呢,敢情,人家就是提出一个交换条件而已,自己接受不接受都无所谓。 就算没有今天的谈话,以后他还敢动陈副主任要来的钱?抛开这一个条件,那陈太忠的意思很明显——你辞去主任的职务,我治好你女儿。 而且,人家还是先货后款,先治好小颖,才要他辞职,也不能说就没有诚意。 第650章 伸惯手了 这会是个阴谋吗?文海才想到这种可能,就苦笑着摇摇头,人家陈太忠收拾自己,还用得着阴谋吗?堂堂正正地就能拿下自己。 当然,文主任也很清楚陈太忠跟自己提条件的原因,没错,以陈某人的能量,是完全可以拿下他,但是拿得不会很舒服。 丫作为一个新人,初到一个工作环境,就搞风搞雨的话,让上面的人看在眼里,未免就不够稳重了,也有不善团结同志的嫌疑,搭班子工作,是不能这么搞的,要学会妥协才对。 官场里,默认的规矩是很多的,文海当然知道,班子的和谐,涉及到相关人等的协调能力甚至是大局感,陈某人还年轻,上进的心思还很重,所以不想擅自动手,只要他自己请辞。 只要我小心做人,陈太忠暂时是动不了我的!反应过来这个事实,文主任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这一刻,他才有时间去仔细琢磨,陈太忠所提的交换条件,对自己来说划算不划算。 这一琢磨,文海才惊讶地发现,陈某人对那老中医的信心,实在是太强了一点,因为履行条件的第一步就是:治好小颖的病。 如果病都治不好,那一切都是白说,而眼下陈副主任敢这么提条件,显然人家有信心——最起码也有六成的把握吧? 那我的小颖……真的有救了吗?想到女儿日益消瘦地面孔,一头柔顺的长发早就不知了去向,而今能见到的,就是刮得铁青的头皮和一次次开颅留下的手术疤痕,文海的心中,就是一阵揪心的疼痛。 可是……这么一来,主任地位子,我就得请辞了,这一刻,文主任的心中,真的是有点矛盾:划得来?划不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的发起者唐亦萱,并不在现场,就算在现场,也看不到文海的思维,否则的话,只说他直到现在才认真地考虑自己女儿的病情,怕是唐某人当场就要暴走了。 不过,想得迟了一点,并不代表文海不在意女儿,实在是他已经四十八岁了,有些思维已经有些僵化了,是带着惯性的,倒不能说真的不关心女儿。 “真要能治好小颖,这个主任我当不当无所谓,”关键时刻,父爱还是压倒了功利心,文海苦笑一声,“不过,陈主任,你有这个把握吗?” “别叫我主任,我是副主任,撸你下去也没想自己上,”陈太忠冷哼一声,科委主任那可是正处了,自己这个副处,已经有无数人歪嘴了,几个月之内再上正处——恐怕章尧东都要找自己谈心了。 “那你想让谁上呢?”文海反问他一句,神情有些紧张,“梁志刚吗?” “我没想好,”陈太忠坦然地摇摇头,斜眼瞟他一眼,“反正你不能在主任位子上呆着了,接下来,我要办很多事,你抽我后腿的话,会妨碍我的效率。” “我知道你要批钱,不过我都答应不动你的钱了啊,”文海的脑瓜还是够用的,患得患失的心一去,就开始动脑筋了。 说实话,他也实在舍不得这个位子——反正陈太忠没物色好人呢,一想到将来会有资金源源不断地注入科委,他就更舍不得离开了。 再说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科委要是能在他文海手上翻过身来,那说出去也好听啊,不就是认真地配合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吗?谁不会啊? “要不,党组书记我不要了,”他还真的是想抓行政,这就意味着他上进的心也不是很强了,“书记让给他们好了,只做主任,不行吗?” “这个没商量的,”陈太忠瞥他一眼,冷冷地摇摇头,“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伸惯手了……这是你给别人的印象。” “伸惯手了啊……”他再次重重地强调了一下这四个字,接着又冷笑一声,“不是我说你,老文,亏得你是为你姑娘治病,要不没这么便宜的。” 伸惯手了……听到这四个字,文海顿时无语,沉默了足有两分钟,才长长地叹一口气,“老梁那人不靠谱,花花肠子多,还是邱朝晖强一点,业务也熟练。” “梁志刚……不是跟你关系挺好吗?”陈太忠听到这话,知道文海基本上是放弃了挣扎,眼下这就是推荐候选人了。 不过,他对文海的推荐,还是有点惊讶,“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推荐邱朝晖?” “我当然不想推荐他,”文海白他一眼,“不过让我从两个里面选一个,宁可选邱朝晖,梁志刚跟谁关系都好,可你真想做点事,就不能用他。” 这个……倒是有必要注意一下,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这些知识分子还真够莫名其妙的,文海和邱朝晖斗生斗死的,可关键时候,还有推荐的胸襟,倒是也不枉那一肚子学问。 “什么时候能治病?”文海侧头看看他,“我希望能快点。” 既然放下了,那就放下好了,这个主任迟早是做不成了,那还不如早一点放手,文海也想明白了,倒是让姑娘早一点好起来才是真的。 “这个……我得联系一下,找找那个老中医,”陈太忠笑一声,事实上,他是打算踅摸几本脑科的书来看看,好好钻研一下,脑瘤那玩意儿可不是说体表的痦子或者是瘊子之类的,随便抹一下掉了就完事的。 “好了,你要去哪儿?我送你,”既然条件谈好了,他倒不介意表示一下自己的友善,文海能知难而退,他也省不少手尾,再说,在最后时刻,还比较公平地点评了一下那俩副主任,显示出了文化人该有地素质。 不过,这次或许他又错了。 当天晚上,在育华苑的别墅里,陈太忠一左一右地搂着蒙晓艳和任娇,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无意中,他问起了蒙校长十中地近况。 “我还是对教学感兴趣,不过,现在只带一个班了,”蒙晓艳懒洋洋地解释,“至于学校里的那些事情,该谁管谁管,要学会用人啊。” 她这话说得有点轻松,教导主任黄强原本就不得人心,教委直接扫掉了他和甲校长,而她又强势地当上了代校长,别人就算想欺负她,也得扪心自问一下,扛得住扛不住蒙校长背后的人? “看来,文化人素质就是高啊,”陈太忠点点头,一时想到了文海。 “也不差那素质低的,”蒙晓艳冷哼一声,她一直对那个自己暗恋过的男人耿耿于怀,“有人见我好了,又是校长了,恨不得趴下来舔我的脚趾头。” “恋足?呵呵……那一般是缺少母爱的表现,”陈太忠一听这话,笑得前仰后合的,不得不说,这一世他修炼的不止是情商,其他歪门邪道的东西也学了不少。 这个观点就是从刘望男那儿传出来的,他虽然不知道对错,可既然冒充了高手,也不好意思细细打问,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暗暗地记住了这个说法。 “没句正经的,”蒙晓艳笑嘻嘻地看看他,却不防任娇在一边插话了,“确实也是,文化人里,败类也不少啊……” “你是想起你们那个色鬼校长了吧?”陈太忠听见两人都反对自己的意见,禁不住就生出了一点较真的意思,“别的不说,就说我们科委的那个主任吧,昨天我打了他一顿……” 当然,他的秘密有点多,所以就略去了帮小女孩治病的那一段,主要阐述的,就是科委的混乱和文海最后居然推荐了邱朝晖。 “所以说,文化人终究是文化人,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他以一个肯定句式,做出了总结。 “科委这么乱啊?”蒙晓艳一听,就皱着眉头摇摇头,“我还以为十中就够乱的了呢,要不,我回头跟我叔叔说说,等有合适的岗位的时候,换一个吧。” “哎……别啊,我好不容易打开局面了呢,”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乱?哼,我才不怕乱呢,老谢说了,这种情况搞得好,那才算本事。” “我觉得那个文主任,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不知道为什么,任娇还是在打击他——这种情况在她身上很少发生,“没准那个邱朝晖业务真的不熟,他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应该不至于,上一次他就差点做了主任呢,”陈太忠皱皱眉头,摇摇头,不过,任老师这话,真的是让他心里又起了一点阴影,哥们儿这次,不会又错了吧? 第651章 任娇的苦恼 “你今天好像挺多感慨的啊?”陈太忠侧头看看任娇,一时有点奇怪,“小娇,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啦?” “也……也没啥,”任娇扬扬眉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太忠看她这样,有点不高兴了,眼珠一转,顿时猜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你的传销,又遇到讨厌的家伙了?” “不是,是听说……要取缔传销了,”任娇吞吞吐吐地解释了,“好像中央就要下文了,还是说已经下文了……” 陈太忠一听说是这个,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今天不正常,不过,取缔了好啊,那玩意儿害人害己的,你还差这点钱吗?” “我认识的很多搞传销的人,都是很有素质的,越是上层,素质越高,”任娇一听这话,说不得又解释一句。 “素质低了,能骗到钱吗?嗤”陈太忠不屑一顾地哼一声,“我支持中央这个决定。” “你倒是想不支持呢,有那个权力吗?呵呵,”蒙晓艳轻笑一声,这妮子自打相貌恢复之后,是越来越活泼了,陈太忠眼睛一瞪,就待恐吓她一下,谁想任娇叹了一口气。 “我遇到的最没素质的,就是我的上家古芬,她还是教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呢,哼……” 敢情,传说中,要对传销进行整顿了,各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在职工作人员,都不许搞传销了,任娇一听,也有心不做了,毕竟这两年教师地待遇上来了,有铁饭碗不知道捧着,去搞那有一顿没一顿的传销? 可是古芬古副主任却不这么看,她现在的级别极高,每个月最少也能赚个七、八万,这么大一笔可以公之于众的收入,她怎么舍得放弃? 少不得她就要劝劝那些心思活泛了的主儿,咱们这安逸,其实是直销,不在打击范围之内的,大家也别慌,看看形势再做决定都不迟。 古芬是靠自己的位子,才把传销做这么大地,对于教育系统的职工,她还是比较客气地,只是,由于身份的缘故,她跟老师们说起话来,有时候也难免有点颐指气使的味道,这时候,当然就显得素质不是那么够了。 不过,她对任娇还是很客气的,不管怎么说,任娇都是上过宣传资料的,而且,任老师得了某无良仙人的滋润,皮肤的娇嫩和细滑是一等一地。 所谓传销,卖的就是奢侈品,不光要考虑人的口才、推销能力,示范效果也很关键,任娇靠着自身的条件,销售业绩远超同侪。 打个比方说,她不好意思向学生家长推销,可是开家长会的时候,学生家长要来啊,都是一帮人到中年的黄脸婆,见任老师容光焕发,艳羡之余,顺便取取经总是很正常的吧? 所以,对古芬来说,任老师是她最为看重的下线,撇开资料女郎这个因素不提,只说任娇创造地财富,也让她无法忽视。 不过,人和人的客气,总是有个限度的,当古副主任听说,任娇打算洗手不干的时候,马上就着急了,面皮也撕了下来。 “我说小任,你做人这么功利吧?要不是我没命地帮你争取,你上得了那个资料吗?”这时候,古副主任就忘记她是想利用任娇的“天生丽质”,来达到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地。 “现在好了啊,钱你也挣了不少了,感觉不对劲了,就想撒手了?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我吗?” 你靠我又赚了多少呢?任娇很清楚这一点,很多时候,古芬做业务都要拽上她,“小任用安逸,用的比我还久,大家看看她的皮肤……这弹性,这手感……啧啧,真是要多好有多好了。” 不过,任老师天性善良,有些难听话实在说不出来,少不得要期期艾艾地解释一下,“古主任,我还有公职啊,而且,我只是想让公司停止印发我的照片而已,不是说就不做了嘛。” “这个公职要不要吧,有什么意思呢?一年赚的,还不如你做安逸一个月挣得多,”古芬心里清楚,任娇这只是托辞,不用你的照片做宣传了,你没了忌惮,悄没声地缩回去做你的老师,以后努力不努力,谁知道呢? 总之,古副主任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让任娇继续做资料女郎,甚至直接辞职,专心做安逸——这年头不是都流行下海吗?正厅级干部下海的都不少呢。 可是任娇不愿意,这就产生了冲突,她感觉古副主任有点强人所难,争执之下,古某人又撕去了脸上的那份伪装,实在让她气愤不已。 “我只是想把我的头像,从宣传资料上取下来而已,”说到这里,任娇实在是委屈得要命,“国家要取缔传销了,她还这么做,不是砸我的饭碗吗?” “确实有点过分,”蒙晓艳气愤地点点头,她一向也认为,任娇迷恋传销不是什么好事——虽然那时候地传销,还没严重到人人喊打的份儿,但因为这个而坑了朋友害了亲戚的,也比比皆是。 “回头我让钱自坚跟古芬说一声,什么事儿啊?”她冷冷地哼一声,“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以权压人的人了!” 钱自坚就是教委主任,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也算是以权压人。 “怕是没用,”任娇叹一口气,晓艳现在在教委是什么地位,她很清楚,要是有用,她早悄悄地蒙晓艳说了,“古芬说了,她都想办内退了。” 蒙晓艳和陈太忠交换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四个字:走火入魔! “没用,那就收拾她老公,你们那个宋校长,”蒙晓艳冷哼一声,不过,这话说完,她又小心地看了陈太忠一眼,有点心虚,“行不行啊?太忠?” 我倒是没想到,你做事也这么操蛋,居然还搞连坐?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行啊,要不要我配合你一下?老宋那家伙,不好扳倒吧?” 宋宗良不但是第五中学的校长,还是省级模范教师,市教委教研室中学语文组组长,凤凰市中学语文学会常务理事、副会长……总之,这老色鬼人是色了一点,但是资格真是够老,教学水平也在那儿摆着地。 “那倒是不用,”蒙晓艳信心满满地摇摇头,脸上泛起一丝不屑,“宋宗良玩儿的女人太多了,只要有人挑个头,还不就把他弄下去了?” “这你可是说错了,”好不容易,陈太忠才有机会阐述一下自己在官场的收获,当然要大大地卖弄一番,他笑着摇摇头,“用女人拉他下马,还真的费劲儿!”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那么,姓宋的敢这么做,一直还没出事,就一定有一些应对的手段……” 他洋洋得意地看着蒙晓艳,“哈哈,而且,涉及的女人那么多的话,影响可不好,教委也是要面子地嘛,所以,你说的这种方式,不现实!” 咦?这个倒是,蒙晓艳愣一下,点点头,“太忠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为别人着想了,以前我可是认为,你是那种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的人呢。” 陈太忠原本就挺得意自己的卖弄的,一听她夸奖的话,就听出了几分歧义,他淫笑一声,色迷迷地看着她,“哈哈,我上你的时候……不就是硬上的?” “讨厌啦,”蒙晓艳笑吟吟地瞪他一眼,“那以你的意思,这个宋宗良先放一放?” “凭什么放他啊?”陈太忠冷冷地一哼,下一刻,他眼珠一转,重重地一拍任娇的肩膀,“有了,经济问题嘛……用经济问题拉他下马。” “经济就经济吧,这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儿吧?你怎么高兴成这样啊?”蒙晓艳奇怪地看他一眼,“不过,小娇……你们那个老色鬼校长,经济上,问题严重不严重?” “好像……不怎么严重,”任娇迟疑一下,摇摇头,“他写文章能有收入,带写作班也能有收入,他没你们以前甲校长那么贪。” “不过就是一个借口,收拾他,还要那么多理由?”陈太忠兴冲冲地插话了,“只要咱们能给教委一点好处,还怕没人帮忙?” “给教委一点好处?什么好处?”蒙晓艳奇怪地侧头看他一眼,“提一下钱自坚?难度太大了吧?” “不但教委有好处,我们科委都有好处呢,”陈太忠轻笑一声,那自得的神情,煞是欠扁。 第652章 商榷 陈太忠的得意,非是无因,就在刚才,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可以利人利己的点子。 “蒙校长,你不觉得,你们现在各个学校的权力,太大了一点吗?”他笑吟吟地看着蒙晓艳,“校服是你们自己采购,福利也是你们自己做主,嗯……还有教学仪器……” 他想地法子很简单,就是统一采购,原本很多东西的采购权,是由各个学校自己做主的,现在,教委把采购权收回去就完了。 统一管理,肯定是有统一管理的好处,比如说降低成本啦,好严把质量关啦什么的,总之,借口是不缺的,而且,有地学校也做得太不成个样子,一套涤纶的校服就敢卖一百多两百的,搞得家长们都把事情捅到了凤凰电视台。 而且,这件事对科委也有好处,教委那儿,倒还是比较认科委,采购教学仪器什么的,也是优先照顾科委,但是这年头仪器的采购,各个学校自己就能做主,那些校长买起东西来,可是不管你什么科委不科委地。 这倒不是说科委的东西太贵,事实上,科委的价格,比市面上高出些许是有的,但是能保证货真价实,不会出现买硫酸买成盐酸那种离谱的事情——这事儿还真的发生过,硫酸比盐酸贵多了,只是,没酿成什么后果,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且,那些学校买地器材,比从科委买地,也就未必见得便宜了,甚至贵出一倍地也不少见,其中原因,不言而喻,总之,这年头是市场经济了嘛。 只要教委能把采购权收回去,陈太忠就有信心,让教委接了自己的单子,如此一来,科委的收入,没多有少总是要增加一点,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才会很高兴。 不得不说,陈某人的为人,有时是操蛋了点,但是他的胳膊肘,从来都是向里拐的,是的,他做事从来都是从本单位的利益出发,无时不敢或忘,在这一点,他比大多数只重视自身利益的人要强很多。 这个点子,是利人利己的,不过既然利了几方,肯定就有利益遭受了损失的一方——各个学校的校长,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个政策的出台。 下面一旦形成普遍性的抵触,教委的相关人等,虽然也垂涎统一采购里面的利益,但是也无法忽视这个压力。 陈太忠才不相信,以前没有人想过类似的点子——这年头,能敛财的点子,都被大家琢磨得差不多了,而教委迟迟没能把采购权收回去的原因,八成也是由于下面的抵触情绪太大。 可是,这次自己若是愿意做一次推手,加上蒙晓艳的能量,教委这边,也就未尝不能一试,反正蒙校长有钱,也不指着十中这点灰色收入,至于其他学校的校长……关哥们儿鸟事? 若是有人反对——这基本上是必然地,那么,这个时候,就可以拎出宋宗良来杀了,向大家警示:不服从者,当以此为戒! 当然,教委既然获得了他陈某人的支持,那么在接下来的统一采购中,小小的教学仪器这一块,总不能再交给其他的什么科技公司来做了吧? 能想出这种一箭三雕甚至于四雕的路子,怪不得陈太忠有点欣喜若狂呢,以前他害人,不过就是用点阴损的法子,隐蔽归隐蔽,对抗性却是很强的,向眼下这种点和面兼顾的时候,真的不多——这点子实在是太棒了! 听他说完之后,蒙晓艳愣了半天,才缓缓地点点头,“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过,没准别人要骂我了吧?” “做得小心一点,又会有谁说?”陈太忠瞥她一眼,越想越是兴奋,“要不这样,我去找王伟新说说……还是你去?” “王伟新那儿,我倒是敢去,”蒙晓艳皱着眉头考虑一下,又摇摇头,“主要是钱自坚那儿,都是一个系统地,我跟他一说这些,传出去是我的主意的话,那就不好了。” 问题是……教委我不熟啊,陈太忠看她一眼,琢磨一下,“那就只找王伟新好了,你放心,我去找,不行你再上……拿你叔叔压他。” 蒙晓艳琢磨一下,居然哑然失笑了,轻声嘀咕一句,“哈哈,也是,我倒是忘了考虑……” 她没说忘了考虑什么,陈太忠也没问,不过,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联系上了王伟新,王副市长正在交通局主持一个会呢,听说陈太忠有事找,就让他来交通局门口等着。 “要不等一下我去科委找你。” 陈太忠车里还载着蒙晓艳呢,实在没办法去科委,前两天钟韵秋找他一趟,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眼光,后来连刘浩丽看他的时候,眼神都有点异样了,他怎么能再带另一个漂亮女孩去?至不济也得过一段时间。 王伟新开完会,正伙同一帮人边说边笑地往外走呢,一见陈太忠和蒙晓艳两人站在那里,顿时撇了一干人等,笑着走了过去,“哈,是你俩啊?” 对于这二位,他肯定是要热情一下的,蒙晓艳最近跟他接触不算少,而且,陈太忠过年的时候,去他家拜望过。 后来,在陈太忠去素波学习之前,两人曾经谈过一次话,正是因为那次的谈话,他硬着头皮去章尧东家走了一趟,奇怪的是,那一次,章书记待他不像以往那么冷冰冰了,之后,又把交通口拨给他负责。 他仔细想想,却是找不出章尧东这么做的理由,略一琢磨:估计是章书记……见我最近同蒙晓艳走得近? 章尧东再往上走,就是副省长了,最起码也是素波的市长,这一道坎实在不好跨越的,多聚一点人脉总是不错的。 “哦,有点事儿,想向伟新市长汇报一下,”陈太忠笑一下,“这个,进车里说?” “没事,就这么说吧,”王伟新向身后随意地摆摆手,他的秘书小林就很有眼色地把那一帮人拦住了,不让他们继续靠前。 “嗯,马上还有个会呢,呵呵,”王伟新抱歉地笑一笑,“有什么事儿,太忠你直说,咱们都不是外人。” “想搞一下五中的校长宋宗良,那家伙太麻烦,给晓艳的朋友添乱了,”陈太忠笑一笑,下巴向蒙晓艳努一努,“顺便,教委那儿,我还有点建议。” 王伟新才待点头,眉头猛地一皱,迟疑一下才点点头,“那个……是不是什么特级教师?” “没错,他老婆古芬是教委的办公室副主任,”蒙晓艳点点头,“反正他们俩在教育系统影响不算小。” 王伟新含笑淡淡地看蒙晓艳一眼,心里却是挺纳闷的,明明是你的事儿,你怎么会让陈太忠冒头出来说话? 他怎么能想到,蒙校长见了陈太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现在比之以前是略微活跃一点了,但是在外人面前,却是从不肯抢其风头。 “这个事情中午谈吧,现在没空了,”王伟新笑笑,一指陈太忠,“蒙校长,他知道去哪儿等我,呵呵……” 等到中午,王伟新一听“统一采购”这个方案,顿时明白里面的味道了,一时间有点犹豫,“这件事情……怎么说呢?其实由教委的人先反应一下,比较好一点,要不我直接说,可能会有点不合适。” 这就是王副市长做人老成之处了,他不是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这种事涉及了很多的利益分配,推动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好处也就算了,那能得了最大利益的科委的相关人等,居然不冒头,这让他实在无法忍受。 合着你们看我姓王的是傻的?是个为人作嫁的主儿? “主要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操作这件事,”蒙晓艳叹口气,“要不然一旦传出去,估计我是没法做人了。” 犯众怒真的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儿,纵然是省委书记的侄女儿,也对此深深地忌惮。 王伟新一听这话,明白了,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你也是校长,也受到损失了……我知道这个方案其实不错,不过推行起来,真有难度!” “行了,王市长,你也别说了,我来吧,”陈太忠笑一声,端起了酒盅,“我去教委找人,嗯,透个风出去就行了,不怕有人不上心……” “透个风,确实就足够了,”蒙晓艳点点头,她昨天说的“忘了考虑”,其实指的就是教委这帮人对“统一采购”的垂涎,“不过太忠……陈主任,你认识教委的人吗?” 第653章 流毒蔓延 中午吃了饭,陈太忠送了蒙晓艳,直接就到了教委,看看时间还早,将车停进教委院内,才说要在车里打个盹,有人过来敲车玻璃。 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披着一件大衣,他冲陈太忠指一指,“外单位的车,不许进来,车停到外面。”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冲车前脸摆着的通行证努努嘴,“自己看啊,我进市委市政府,都没问题,不能进你教委?” “这种通行证,是个人就能办下来,”这位也不含糊,冷笑一声,“你真要停可以,停车费十块!” 是个人就办得下来?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恼了,他承认,对方说的话虽然夸张了一点,但确实也存在这种情况,有些人托关系找朋友甚至花钱来办这种通行证,无非就是图个便利,混点小特权什么的。 可是这厮把他看成这种人,这就让他有点无法忍受了,说不得他就把工作证掏出来了,科委的没办下来呢,不过招商办的也成吧? “这是我的工作证,”他将车窗再摇下一点来,递了出去。 怎奈中年汉子根本不买这帐,手一摆,“我收钱,不收工作证,我说,你到底是交钱还是出去?” “那我出去好了,”陈太忠火了,收回工作证,抬手就打着了车,箭一般地蹿向院门口,接着车身猛地一摆,用了一个类似于“漂移”的动作,直接将车停在科委地门当中了。 “不好意思,熄火了,”他拔了钥匙,人也下了车,笑嘻嘻地看着那中年汉子,“真倒霉啊,车打不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点微微的得意,哥们儿这开车水平,越来越高了嘛,还说停不好的话,用点仙力呢,没想到居然停得恰到好处。 科委的门不小,眼下快到上班时间了,正大开着,不过,再大的门,中间横上一辆汽车,也会变得比较拥挤的。 那个汉子一见这架势,顿时就着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把车挪开!” 陈太忠根本不理他,双手一插兜,转身给他一个后脑勺,他不喜欢跟小人物较真,不过,这厮嚣张得过分,他也不介意在等人之余,调戏一下此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现在是扮演着来教委兴师问罪地角色,强横一点,倒也跟他的来意对得上号,那说不得就要强横一点了。 中年汉子傻眼了,他就算再不晓事,也知道自己撞了大板了,是的,惹了一个脾气挺大的主儿,而且这主儿的来头……绝对不会小。 敢堵教委大门的主儿,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不过常言说得好,“羞刀难入鞘”,门房也是有尊严的,中年汉子又跟教委的老师打了这么些年交道,见风使舵这一招就不太会用了。 “这个……大哥……你,”他结巴着绕着陈太忠转半天,眼见对方眼都不斜一下,只是四下打量着风景,终于讪讪地咳嗽一声,转身走了。 说话间,就有人陆陆续续地上班来了,初开始,有那些骑自行车和摩托车的,见一辆汽车横在门口,都是讶异地看看站在一边双手插兜地陈太忠,不吭声地自缝隙中穿了过去。 就算有人心恨此人,却是最多低声嘀咕两句,车是好车,人是横人,谁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谁愿意招惹谁招惹去好了。 陈太忠听到了那些嘀咕,诸如“过分”、“素质真低”、“什么玩意儿”之类的话,不过他肯定不会在意,到得后来,听得烦了,索性就不去听了。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了,一个骑自行车戴眼镜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两眼,冷冰冰地发问了,“那个车是你的?” 陈太忠爱理不理地点点头,却是看都不看这人一眼。 “为什么堵了我们的门?”这位一见他这德性,火气更大了,“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车坏了,”陈太忠还是那副鸟样,连头都没侧一下,我说你自行车完全过得去的嘛,找我说什么地说? “你……”这位还待罗嗦,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见门被一辆林肯车堵了,司机顿时就跳了下来,是个四十多岁的獐头鼠目的家伙。 “老汪,这车是谁的?”司机问一句推自行车的眼镜,眼镜看他一眼,却是也不见如何热情,随手一指陈太忠,“他的。” 司机打量陈太忠两眼,见对方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也没说什么,走到林肯车前看一看,看到通行证的同时,也看到了林肯的车牌。 车牌是马疯子随便上的,司机一看,既然不是“天O-B”,也不是“天B-90”和“天B-95”的特权车牌,也就懒得琢磨了,走到陈太忠面前,“同志,麻烦你把车开走。” “车坏了,”陈太忠不看他,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你……你是哪个单位的?”司机已经能确定,眼前这位开的不是公务配车,有心不买账吧,人家这是辆林肯,身后估计有什么老板,而且,能办了市委和市政府通行证的,在市里应该也是有几个人才对,总之,谨慎一点少惹人,总不是坏事。 “科委的,”陈太忠还是那副样子,让司机看得有点冒火。 一听是科委的人,獐头鼠目地心里就是冷冷一哼,少扯淡吧,科委那个破地方,买得起林肯车? 估计是挂靠在科委地什么人——司机做出了判断,不过,既然是挂在科委那种仆街地方的车,那也没小心谨慎地必要了。 “我说……你开不开走?信不信我叫警察来,把你的车拖走?”他冷冷地一哼,“给你拖到修理厂去,这你总满意了吧?” “欢迎啊,”陈太忠冷冷地一笑,还是不看他,我倒是不信了,看哪个交警敢拖我的车?真是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 就在这时候,又一辆车到了,是辆黑色普桑,见小面包堵路,司机按了两下喇叭,见没什么反应,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獐头鼠目的司机喊了一声,“刘主任,怎么回事啊?” 这厮还是个主任?陈太忠侧头看了一眼,心里却是奇怪了,都说是为人师表呢,你就算不是很为人,但是起码要师表一下——仪容要差不多点吧? 教委的一个副主任,就这么一副德性?而且……还开一辆面包车,这个教委,似乎比我们科委强点也有限吧? “有人闹事儿,”刘主任皱皱眉头,犹豫一下,还是向普桑车挪动两步,接着又停了下来,一指陈太忠,“有辆林肯车堵门儿了。” “嗯?”那司机一听这话,就开门下车了,看看陈太忠,又看看林肯车,没说什么,转身向车里嘀咕两句,车门一开,又下来一位,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 瘦小男人走过来,瞥一眼陈太忠,没有吭声,一转身面对那刘主任,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发问了,“小刘,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刘主任对此人似乎也不是很买账,他无奈地耸耸肩,不过这个原本可以做得很潇洒的动作,用在他身上真的是有点浪费了——太猥琐了。 “科委的车,堵了咱们的门儿了……嗯,他说他是科委的。” “科委?”瘦小男人转身又看看陈太忠,鼻子里哼一声,“你们科委的文海文主任,什么时候换车了?” “科委就他一个主任吗?”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感觉到了,这厮估计是有点来头的,不过,就算钱自坚来了,他都没打算买账的,更何况眼前这个贼厮鸟? “杨主任,报警吧?”那个刘主任看看普桑车里下来的瘦小男人,“让交警来拖车好了,要不这一下午怎么办公啊?” 杨主任原本想点头来的,不过看着陈太忠那副什么都不鸟的样子,心里顿时有点恼怒了,“报什么警……我说你真不把你的车开走?” 陈太忠瞥他一眼,没吭声,看那架势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小刘,找几个人,先把车推到一边去,”杨主任冷哼一声,掉头就向大院里面走去,“再喊交警把车拖走……” 那刘主任转身而去,不多时就喊了几个人出来,喊着号子在那里推车,怎奈,陈太忠不但拉了林肯的手刹,还拿档别住了车,三四个毛人又怎么推得动? 而且,推这种档次的车,谁也不敢用死力,万一在车外壳上造成点伤痕,谁赔得起? 第654章 挖了个坑 那边在推车,陈太忠却是双手插兜,两眼望天,根本理都不理那碴儿,只当那车不是自己的。 “拿木板和撬杠来,”猥琐的刘主任见林肯车纹丝儿不动,科委那厮又是一副鸟样,终于火了,也不跟陈太忠打招呼,“我就不信,这么大个教委,弄不走这么一辆车。” “这车八十多万呢,悠着点儿啊,”陈太忠淡淡地笑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讥讽之意,“你姓刘,我记住你了。” “记住就记住呗,”刘主任冷哼一声,“干扰教委正常办公,你还有理了?” 陈太忠还是不理他,茫然地看着天,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奥迪车开了过来,教委的大主任钱自坚终于到了。 钱自坚看着门口堵着一溜车,有点奇怪,要司机下去问问,同时他也摇下车窗,探出了脑袋,这一探不要紧,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陈太忠。 事实上,钱主任只见过陈某人一面,还是远远的,不过,据说此人是蒙晓艳的男朋友,他自是要细细地观察一下,而且,这个家伙身上的那股满不在乎的架势,他印象极其深刻。 见自己的司机跟陈太忠对上话了,钱主任也不能再在车里坐着了,开门下车,笑着就走了过去,“呵呵,是小陈啊,今天怎么有兴趣来教委?” 嗯?你认识我?陈太忠一打量这位,胖胖的身子,秃顶加鱼泡眼,得,肯定就是钱大主任了,他笑着点点头,“呵呵,是钱主任?” 那边林肯车旁,大家正手忙脚乱地垫木板呢,一听老大认识这厮,顿时就放下了手里地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又齐齐地投射了过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啊?”钱自坚一眼就看到了横在大门口的林肯车,他当然知道,陈太忠开了一辆灰色的林肯,“小陈你这车……” “你们门卫不让我停院子里,”陈太忠摊摊手,冲钱自坚笑笑,“我这车进得了市委,进得了市政府,进不了你们教委啊,呵呵……” 钱自坚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你的私家车,要不回头你找个政府的牌子挂上算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前拍拍陈太忠的肩膀以示亲热,不过,他的个子还不到一米七,这个动作,做起来未免微微地有点滑稽。 “什么人嘛……跟我说什么‘通行证是个人就能搞到’,”陈太忠兀自不依不饶,脸上也满是愤懑之色,“钱主任,我跟他说话可是很客气地。” “好了好了,看在我面子上,不用计较了,”钱自坚笑着摇摇头,“旁边‘王府鳌鱼’买卖好,经常停不下车,总有人往院里乱停,呵呵。” “啧,好吧,”陈太忠听到这个解释,也没办法计较了,手一指远处探头探脑的中年汉子,“告诉你,下次没这么便宜了!” 一干闲人见老大跟这人说话都客客气气地,顿时一哄而散,只有那刘主任皱着眉头看着陈太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等陈太忠把车泊好之后,钱自坚走了过来,“小陈,今天来,找谁啊?” “就找钱主任你呢,说点事儿,”陈太忠笑笑,刚要说话,觉得那个猥琐汉子一直盯着自己看,说不得转头上下打量他一眼,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凝固了。 “哦,小刘,过来,”钱自坚一看,招手把那位喊了过来,“这是招商办的陈科长,这是我们办公室的主任,小刘。” 嗯?刘主任眼里的狐疑,更明显了,他叹一口气,“唉,你早说你是招商办的不就完了?说什么科委啊?” “我现在是科委地副主任,兼招商办的副主任,”陈太忠白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我说,不带这么看人下菜的吧? “哈,升副处了?”钱自坚笑吟吟伸出手来,同他握握,“厉害啊,小陈,恭喜恭喜……你今年有二十五没有啊?” 他脸上是笑着的,可是心里却是震撼无比,因为他听人说过,这家伙去年才一年两提,今年就又上了副处? 靠上蒙晓艳,果然厉害啊,有省委书记罩着,真是想不发达都难啊。 “呵呵,硬赶鸭子上架呢,”陈太忠谦虚了一下,对他而言,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了,他苦笑一声,“市里给加得担子太重了,做不好要有大麻烦的。” 两人边说边笑,就走进了主任办公室,寒暄几句之后,陈太忠脸色一整,“该说正事了,钱主任,我找你,是化缘来了……” “我们科委那儿的科教仪器,还有耗材那些,你们买得越来越少了啊,这个……好像不太好吧?” 为这件事来的?钱自坚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苦笑一声,“陈主任,你不知道,现在采购的权力都下放到各个学校了,而且,我们地服务公司……也要吃饭啊。” “那要是把采购权收回来呢?”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以后集中采购,我只要我们科委那一份儿,你们服务公司可以做其他的。” “集中采购?”钱自坚下意识地重复一句,瞳仁在瞬间就缩小了很多,下一刻,他陷入了沉思中。 好半天,他才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了陈太忠一眼,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呵呵,恐怕……压力会很大的,市里会支持吗?” “我已经跟伟新市长说过这个构思了,”陈太忠看一眼门口,放低了声音,“伟新市长的意思是,只要你们提出来,他会支持地。” “我们提出来?”钱自坚苦笑一声,他也不傻,当然知道王伟新是为了避嫌,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下面那么多学校呢,这个政策一出来,基本上就是把所有的人都惹了。 他沉吟一下,苦恼地叹一口气,“唉,问题是,这件事情,还真有点棘手,不知道市里会不会有其他人反对?” “什么人反对,我去说服,你们这儿只管配合就行了,”陈太忠心里冷冷一哼,只想吃肉,不想挨打——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钱自坚得了这个承诺,一时间就愣住了,统一采购这个想法,教委里早就有人零星地嘀咕过,不过,教委从来没有出现过强势的大主任,所以也没人认真过,倒是那些嘀咕的人,后来大部分都被边缘化了。 要是陈太忠肯做背后推手,那倒是可以搏一搏,而且,王伟新已经同意了,不过……这件事,该怎么操作才合适呢? 他犹豫半天,都没有开口,陈太忠一见,不满意了,冷冷地哼一声,“我说钱主任,你有意见直说,要是太勉强,今天这建议,就当我没跟你说过好了。” 没说过?怎么能当没说过呢?钱自坚一听就着急了,他轻笑一声,“呵呵,这个建议牵扯得有点广,我正考虑该怎么操作呢,难得陈主任这么热心……” 咦?不对呀,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侧头狐疑地看一下陈太忠,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对我们教委,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就算统一采购了,教委每年也从科委买不了多少东西,能不能到三十万估计还是个问题,要是算成纯利润就更少了。 就算是有蒙艺撑腰,为了这么一点钱,得罪所有的学校校长,也是划不来的,所以,钱自坚很敏锐地意识到一点,陈太忠这家伙,八成是还有别的什么事要说。 “呵呵,钱主任果然神目如炬啊,”陈太忠笑笑,伸出一个大拇指来,脸上却是没有一般人被别人猜中心思时的那种尴尬,“是这样,我一个朋友,被宋宗良欺负了……” “宋宗良?”一听这个名字,钱自坚就明白了,陈主任的朋友,十有八九是个女教师,那个老宋也真是的,整天惦记着裤裆里面那点事,看看,终于惹上狠人了吧? “他的教学水平……还是挺高的,”钱主任谨慎地表示一下,当然,他想只是说明事情地难办而已,“天南省实验中学早就想挖他走了,这个……” “啧,我明白了,”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呵呵,这个人用来祭刀,是吧?陈主任,你这借势用势的水平,真的是……不低啊!” 这可不是他有意奉承,实在是钱主任真的没想到,陈太忠还藏了这么一手,说句实话,这个坑挖的,他想不跳都不行了。 第655章 借来的车 陈太忠是最受不得夸奖的,一听钱自坚这话,顿时就有点飘飘然了,不过还好,他控制表情的功夫,一直是不错的。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他看着钱主任,笑嘻嘻地点点头,“那就好,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好好地配合的。” 钱自坚听得心里却是凉哇哇的,很简单,眼前这厮的性格,太恐怖了一点——过于睚眦必报了,无非就是简单的一桩个人恩怨,居然就扯出“统一采购”这么大的动静来,而且还说服了王伟新,甚至,还打算说服其他市领导。 睚眦必报并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拥有极强的能量,是的,钱主任现在真的是不答应都不成了,否则的话,人家恨上他的话,那恐怕就惨了。 “我肯定要答应的嘛,事关咱们两家的合作,”他勉力笑笑,“不过这个方案嘛……啧,宋宗良的老婆还是办公室副主任,唉,真是麻烦……” “古芬?她不是在搞传销吗?”陈太忠意味深长地笑笑。 这个你也知道?钱自坚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按说,他还是比较赏识古芬的,不过,古副主任迷上传销之后,工作越来越不积极了,倒是下面经常有反应,说是她涉嫌以权硬性发展下线。 他在这里琢磨,陈太忠却是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了,钱主任一看着急了,“陈主任,等等啊,事儿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事儿?”陈太忠转回头来,讶然地看着他。 “这样吧,我把小刘喊过来,咱们三个一起商量一下吧,”钱自坚大有深意地笑笑,“古芬是他的副职,两个人关系一直一般。” 他说的是客观事实,不过,他拦住陈太忠的缘故,却是因为……有点不放心! 钱主任既然知道陈某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那么,接下来的行动,他一定做到明处,省得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事情不济,陈太忠认为是他没专心办,那就没意思了。 最起码的,今天他要当着陈主任的面,把事情交待给小刘,到时候真有纰漏,那也就未必是他钱某人的错了。 “哦,我刚才看到还有一辆普桑?”陈太忠随口问了一句,“我听小刘说,那人姓杨?” “嗯,那是我的副主任,他坐的就是我的车,闲着也是闲着,”钱自坚冲他笑笑,“我是借了朋友的奥迪车来玩,可不是超标配车哦。” “哈哈,我的车也是借的,”陈太忠一拍大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刘主任过来之后,一听说科委有意推动“统一采购”,眼睛顿时就绿了,看着陈太忠的眼神也变了,“陈主任,这件事……伟新市长真的会支持?” “上面地事,我来办,”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太忠越看越觉得此人猥琐,不过,显然这厮已经入套了,既然进了同一个战壕,他也就无所谓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刘主任,我把科委对教委的不满,传递给你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你在琢磨之后发现,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规范教委的采购,所以……你把你的想法,向钱主任汇报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刘主任笑着连连点头,他很清楚,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不过,后面有科委的人顶着,前面有自家老大接着,他无非就是出了一个点子,虽然算是发起者,可责任就少了很多。 当然,能让他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的原因,还是在未来的“统一采购”中,有太多利益体现了,而他的教委办公室,就是负责这一些事情的。 就算到时候教委临时整出个什么机构——比如说“招标办”之类的,可能甩开办公室,但是,他是倡议者,只要钱主任没有被意外地整下去,这种事情里,他插一脚也是很容易的。 “怪不得刚才,陈主任要拿车堵了门呢,”刘主任猥琐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一时间那两颗黄色地大板牙是要多刺眼有多刺眼了,“哈哈,原来……是借题发挥,强调一下科委的怨气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狠狠地一拍桌子,“看我这个脑子,还跟陈主任叫板呢,真的……真的不好意思啊,呵呵。” “倒也不完全是,”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个……你们那门房啊,说话实在太操蛋了,这是遇到我了,性子好,呵呵。” 你这……也叫性子好?钱自坚和刘主任对视一眼,那什么才叫性子不好? “那个家伙……嗯,我回头收拾他,”刘主任转头看看陈太忠,一脸的郑重,“看人下菜,太过分了!” “对了,小刘,要注意一点啊,”钱自坚见这两位说得热闹,难免就起了一点卖弄的心思,他的手指轻轻叩叩桌子,“对部分……只是部分商品,进行统一采购,你的建议书上要这么写。” 官场上,提动议是最难的,钱自坚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压力大部分都在倡议者身上呢,至于说有了这个议题之后,事件会向什么方向发展,那就要看各家的准备了。 只要有了议题,借题发挥谁不会啊?这时候才是双方或者多方势力角逐利益地舞台,各个幕后人物,在游戏规则地允许之下,不着痕迹地,争取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倡议者,只是个小卒子而已,但是一旦失败,就注定是替罪羊地命运,刘主任虽然猥琐了一点,但是钱自坚用得顺手,少不得就要提醒一下:小子,适可而止啊,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也是他在将陈太忠的军,小陈啊,部分商品……只是部分商品,你要是真有那么大能耐的话,就能把范围扩大很多,部分和部分,那是不一样的! 只要你能显出你的能力,我这边配合你,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你要只是不负责任地随口说说,那对不起了,宋宗良——你自己去拿下他吧。 “建议书?”刘主任愣一下,旋即笑着点点头,“嗯,我向您提出建议了,您要我出个文字性的东西,是这样吧?钱主任?” 钱自坚看他一眼,都懒得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要问我?你小子能不能负责这件事啊? 古芬和宋宗良的事情,刘主任是被蒙在鼓里的,陈太忠没说,钱自坚也没提——只要前面操作得顺利,钱主任敢不有所反应吗?要是前面有问题,陈主任自然也就没脸再提下面的事儿了。 “像二十二中那里,或许会有点麻烦,”刘主任没考虑钱主任的反应,他已经在开始琢磨该如何着手这件事了,看来,这家伙人虽然猥琐,倒是个行动派。 “二十二中?”钱自坚听得也是一咋舌,那个学校在湖西,一直都乱得很,湖西的小混混多,抢学生的钱,调戏女中学生都是常有的事儿。 二十二中现任的校长很不简单,跟警方和当地的混混打成了一片,学校治安好了不少,声誉也有所提高,甚至成为湖西数得着的中学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只要这一任校长一撂挑子,二十二中肯定马上就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类似的学校,凤凰市还有几所,未必都是混混搞的事儿,比如说三十三中,建在红山的城中村里,学校经费一直紧张,但是校长跟村长是同学,好多水电之类的费用,能得到一些适当的支持,却也是人脉的优势。 “确实有几个学校不好搞,”想到这儿,钱自坚忍不住跟陈太忠解释一下。 “混混这些,你们不用考虑,”陈太忠哪里怕什么混混?至于说湖西,他更是黑白两道通杀了,“效益不好的这几所学校,你们实行了统一采购以后,偏一偏手,养活不起来吗?” “养活是没问题,”刘主任也有点小聪明,笑着点点头,眼下,他对陈太忠的观感,已经完全改变了,一开始,他是嫌这厮嚣张,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这厮有没有嚣张的能力。 “最要紧的,还是学生的安全,二十二中旁边的七一小学,治安也不是很好。” “这些就都交给我了,”陈太忠听到费用没问题,都懒得听下去了,直接站起了身子,“钱主任,还有啥问题没有?没有的话,咱们直接操作吧?” 让凤凰市整个教育系统大洗牌的决定,就因为任娇不堪忍受自己上家的压力,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第656章 宋宗良下马 当天下午,刘主任就把报告打了上去,钱自坚拿了报告到手,想都不想就给王伟新副市长打了一个电话,“王市长,我刚刚收到下面同志的一个建议,现在呢,想跟您汇报一下……” 王伟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陈太忠用上劲儿了,这不?打着科委的旗号就过去了,说不得就要含混地表示一下。 “嗯,这个啊……听起来有点道理,你们教委那么多学校,有些方面的管理,确实是需要加强了,不过,我这人不搞一言堂,你们先上一下会吧,统一一下认识,有什么情况,再向我反应。” 要是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没准就会有点意见,王伟新你搞什么嘛,挺人就该挺到明处啊,这含含糊糊不汤不水的表态,算怎么一档子事儿啊——不但不向下施加压力,反倒是要下面先“统一认识”? 可是钱自坚跟王副市长接触,不止一天两天了,他自是知道,王伟新肯这么说,那就已经是明确地表态了:我支持你这么搞,有人不识趣的话——你向我反应! 至于说人家要让统一认识,那道理也简单,如非必要,王副市长不想出这个头而已,你们教委的事情,能自己搞定的,就自己搞定,得利的人那么多,不该由我王某人来张罗吧? 听明白之后,钱自坚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事实上,他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试探一下伟新市长的口风,他倒不是不相信陈太忠,只不过这年头,大家做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地。 王伟新平日里说话,都是含糊不定的,这大抵是因为仆街的缘故使然,不过,敢无视王副市长的,吃苦头都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而这一次,他的话依然有点含糊,但是听到钱主任耳中,这已经是坚决到不能再坚决了:小钱你搞吧,我支持你! 是的,陈太忠没说大话,伟新市长这一关,已经走通了。 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统一认识了,教委地杨副主任虽然同办公室的刘主任不太对眼,但是两人跟钱自坚关系都很好,在钱主任地推动下,认识很快就统一了。 就在第二天,教委的碰头会上,大家得出了结论,为了降低采购成本,为了严把质量关,也为了便于公众舆论监督,一部分必要的物资,须是由教委来统一采购! 这个意见,马上就反应到了王伟新那里,事实上,采购权收回教委,对王副市长,也是有利无弊的——前提是,这个坏人不能由他来当! “只是一部分吗?”王伟新看着钱自坚,高深莫测地笑笑,提笔在报告上做出了批示——“方案可行,建议先试行一部分,做好推广的准备。” 钱自坚看着批复,心内一时大喜,很显然,陈太忠真的是把王副市长的工作做通了,“那好,我回去就上扩大会,一定把市里地精神传达下去!” “开会的时候,向我汇报一下,”王伟新笑得和蔼可亲,“嗯,要是有时间,我也去参加一下,免得你压不住阵脚。” “那可是太好了,感谢王市长的支持,”这个喜讯,就有点超出钱自坚的期望了,教委的会,王副市长参加并不罕见,但是,对那种有争议的会议,王伟新就未必肯去了。 说穿了,以前王伟新做人,真的是十分低调的,眼下手上虽然权力大了些许,可猛然间变得高调起来,难免会给人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地感觉,所以,钱主任真的没想到,王伟新会强力介入这件事。 这个陈太忠……能量也实在太大了一点吧?在回科委的路上,钱主任不住地思索着,他却是没想到,王副市长主要冲的是蒙晓艳的面子。 一周后,市教委召开了三月份的校长会例会,王伟新副市长出席了这次会议,就在这次会议上,钱自坚宣布了办公室提出地“统一采购”的建议,当作一个议题拿出来讨论。 其实,在与会之前,不少学校的校长就已经收到了风声——毕竟,大家都是教育系统内的人,有点这样那样的关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没有一个校长愿意赞成统一采购,不过眼见王伟新在那里坐着,大家自然就品出了一点味道,于是,多数人选择了默不作声。 当然,敢站出来反对的校长也有几个,多是那种有点声望或者是教学上有点名气的,其中就有五中的校长宋宗良。 会议一散,这消息就被捅到了市委和市政府。 ——教委插手太狠了,各个学校的情况不一样,这统一采购,不是历史的倒退吗?莫不成大家还要回到计划经济地年代? 不过,各个校长都没注意到,这件事地幕后推手的力量,结果章尧东和段卫华一听,是陈太忠为了给科委创收搞出来地,就只能当没听说这件事。 好死不死的是,就在同时,五中的一女生跟另一男生偷吃禁果怀孕了,宋宗良被教委以“管理不力”的名义被免职。 三天后,宋校长又因为经济问题,被检察机关立案调查了,结果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所以,校长一职被撸了,人却是动不了。 有这被杀来儆猴的鸡,别的学校,顿时就安稳了许多,省级模范教师都下马了,教委出手的力度,那就可想而知了,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硬扛系统里的决定? 在同时,让人啼笑皆非地事儿发生了,宋宗良的下马,让古芬不敢再有什么异动,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办公室——老公出了事,她肯定要低调了。 而且,既然教委要把采购权收回来,“安逸直销”对她也就没多大吸引力了——这些事情,大部分还是要通过办公室的,有油水可捞了,她还玩什么的直销啊? 市教委闹成一锅粥了,不过,陈太忠却是放了火就不管了,交待了马疯子关注一下二十二中和七一小学,自己却是素波开会去了。 他这次参加的会,是自己争取到的,省科委的“火炬计划”宣传工作动员会,这种事情,原本是要文海去参加地,不过,文主任脸上装了幌子,陈太忠打个电话给他,意思是自己想去参会,这种情况下,文海能不同意吗? 陈太忠兼了两个职务,还要忙着熟悉科委的一摊子事情,这些日子,真的是忙得有点头大了,可是偏偏地,他对这个“火炬计划”挺感兴趣。 这个计划,是跟高科技项目沾边的,至于“星火计划”,倒是在其次了,那个计划主要是针对农村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临走之前,他找了吴言一趟,现在吴言既是书记又是区长,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两人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 吴言本来是抽不出时间的,不过听陈太忠说,这次去素波可能多呆几天,终于还是推了别的事情,在家里安心地等他过去。 “为什么你对这个动员会,这么感兴趣呢?”桌上的饭菜很丰盛,都是陈太忠用一次性饭盒带来的,吴言在家早早地准备好了碗筷,见他来了,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帮忙收拾了起来。 “嗯,我是个人有点想法,”陈太忠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笑嘻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吴言在那里忙上忙下,“呵呵,去省里看情况再说吧。” “你过来帮忙啊,”吴言白他一眼,“怎么大男子主义这么重?看我忙来忙去的……不心疼?” “君子远庖厨的,”陈太忠悻悻地站起身,过去帮着收拾,“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些东西就该你干,不过,既然你说我不心疼你,那我也就只能出手了。” 吴言听到这话,甜甜一笑,在他脸颊上轻吻一口,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向餐椅上坐,“呵呵,我开玩笑的……能专心服侍一个男人,感觉挺好的,这让我体会到做女人的乐趣。” “不用,”陈太忠冷着脸,肩膀一抖,抖掉了她的手,双手迅疾地忙碌了起来,在半分钟之内就把餐桌布置好了,“说我不心疼你……伤自尊了。” “哈哈,”吴言也看出他是装的,笑着坐了下来,不过下一刻,她就有点眼花了,“不会吧……你动作这么快?” “告诉你我吃过万年朱果……”陈太忠哈哈地笑着,坐了下来,抬手向她一举酒杯,“唉,最近忙死了,咱俩好久没吃过了呢……来,恭喜吴书记党政一把抓,呵呵!” 第657章 去开会 吴言兼任区长的欢迎会举行过了,那些明的暗的宴会也不少,不过,陈太忠的身份,实在不宜出现在任何一个会上,而且……陈处也很忙啊。 听到这话,她甜甜地一笑,也是一举杯,天气渐暖,她在家里穿得也不多,杯子一举,宽松地内衣顺着手脖子滑到了肘部,露出了嫩藕一般浑圆雪白的小臂。 “来,我也恭喜,我们天南省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陈处……新鲜出炉!” 现在才八点半左右,吴言有意将灯光调暗了不少,挂了厚窗帘堵了猫眼,从屋外看去,基本上都不能判断屋里有灯光没有。 “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幽幽地叹一口气,“下个月区里的房子交工,我搬过去以后,就更不方便了,唉,全是横山的人,比临置楼的眼睛多的多。” “哈,没事,我也弄了一套房子呢,处级的,”陈太忠轻笑一声,想到了一些好事儿,“说不定咱俩门对门呢,到时候,咱们打开墙壁做个暗门……嘿嘿……”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了一点陈年旧怨,狠狠地瞪了吴言一眼,“我说,当时你要是答应给我一套房子,不就……不就三套了吗?” “好了,两套就够用了,”吴言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我家人又不住过来。” “问题是我家人要住过来啊,”一时间,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我不能让他们再住电机厂了,那里条件不好!” “条件?”吴言猛地反应了过来,太忠说是要到了处级的房子?一时间她奇怪地看看他,“你从哪儿弄地房子?” “刘敏给张罗地,”陈太忠笑笑,“有一段时间,我跟段卫华关系不错,所以,段市长答应,这套房子归我了。” “刘敏……市政府的一套?”吴言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猛地一拍手,“哈,我知道了,那是六层,我的房子在三层,斜对门,呵呵。” 横山区的宿舍楼是七层地,没电梯,吴书记身兼党政两个一把手,居然住到六层,位置实在不太好。 不过这也没办法,当时房子的分配方案就是这样,级别相同地干部,一起抽签,不搞什么特殊化,吴言手算不错了,抽了一个三层。 倒是刘敏要的那套,没有抽签——万一抽到七层,那不是给人上眼药吗? 所以,就直接给了一个六层,按说市里要房子,给个六层也有点说不过去,可是给好层次也没啥必要,横山这里比较偏僻了,能住过来的人,估计就算有点背景,也不会很大。 “啧,那可是遗憾了,”陈太忠一听,摇摇头叹口气,“看来是没办法了。” “有办法啊,”吴言轻笑一声,自打她听说,陈太忠要跟她住隔壁了,这激动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了,马上就动起了脑子,“我跟岑广图换了就成。” 岑广图的房子,在另一个单元,却是跟陈太忠那一套房子背靠背,也是在六层,这么一来,吴言和陈太忠虽然进的不是一个单元,但是打通的话,会更隐蔽。 事实上,自打岑广图抽中六层之后,就有人自告奋勇地要同岑书记换房子,这也是拍领导马屁地一种方式,不过岑书记觉得这事儿实在有点碍眼,他的老娘腿脚也算利索,住六层就住六层吧。 “我就告诉他,我喜欢六层清净,”吴言笑一声,“他总不能拒绝我,还得领我的情,呵呵。” “那倒是敢情好了,”陈太忠马上就拍起手来,“哈哈,有事没事,半夜就溜过去骚扰你一下。” “不骚扰你的杨同学?”冷不丁地,吴言丢出来一句话,脸上似笑非笑,“段市长的干女儿呢,这房子是她帮你要的吧?” 呃……陈太忠就算脸皮再厚,猛然听到这话,也禁不住要愣一下神,接着讪讪地一笑,“敢情,你知道了啊?”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吴言笑吟吟地看着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凤凰宾馆枪击案里,她在小会议室,不是坐到你旁边了吗?” 敢情,这话她是听章尧东在无意中说起的,章书记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儿看起来,跟陈太忠关系不错,而又是段卫华地干女儿,每每念及此处,他总是有点不舒服。 可是吴言一听,就更不舒服了,跟旁人打探了之后,才知道这女孩是跟陈太忠一起考上公务员的,还是同班同学,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眼下,她终于借这个机会说出来了,心里就痛快了一些,当然,陈太忠提出的打通房间的建议,证明他还是很在乎她的,这又让她心里略微好受了一点。 “嗯,她对我确实不错,”大多数时间里,陈太忠是个敢作敢当的性子,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不过,我俩最多一起去唱唱歌而已啊。” “那女孩儿我见过一次,确实挺漂亮地,”既然话说开了,吴言当然就不肯放过他,“比我也年轻,你俩真的是天生的一对儿。” “我说,我的主还用不着你做啊,”陈太忠眼睛一瞪,有点不高兴了,“你再这么说,我也不搬了,那房子我也不要了,信不信?” “呵呵,我是认真的,”听到这话,吴言开心地笑了,不过,她的眼中,总是有一抹散不开的、淡淡的愁思。 “等你发达了,我也老了……唯一遗憾的是,杨倩倩是段卫华的干女儿,一时半会儿,你们不宜走得太近,等尧东书记升了或者段卫华二线了以后,这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看到陈太忠皱着眉头嘴巴微动,像是想说话,吴言竖起一根手指,“你先听我说,那个女孩要是归了别人,我也会很不开心地。” “你……不会老地,跟你说多少回了,你老公我不是一般人,”陈太忠瞪她一眼,“无聊,换个话题吧,关于星火计划,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以前是搞党务的,你也知道,”吴言笑一笑,恢复了干练,“回头弄几个星火项目申报一下吧,你记得给大开方便之门哦。” “嗯,没问题,”陈太忠眼珠一转,一丝不怀好意地笑容爬到了他的脸上,“不过,现在我想的是……打开你的两扇大门……” 吴言愣了一下,旋即霞飞双颊,眼波也迷离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轻啐他一口,“你个坏蛋,正吃饭呢!” “等不及了,想吃你,”说着,陈太忠就站了起来,不由分说一把将吴书记拦腰抱起,向卧室走去,“这一去素波,就得好几天不见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欠了很多作业……” 第二天中午,陈太忠的林肯车到了素波,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联系蒙勤勤,要请她吃饭,在他想来,自己已经跟尚彩霞讲明白了,而且尚彩霞也看到了荆紫菱,那么,误会应该没有了吧? “快月底了,挺忙的,”蒙勤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我说,换个时间行不行?” “那可不行,半个多月没见你了,挺想的,”陈太忠一边开车,一边随口胡说八道着,“一来素波,我就联系你,你看我多够意思啊。” 蒙勤勤在电话那边犹豫一下,“我带上牛小芳,行吧?嗯……没别的意思,吃完饭我俩还要加班呢。” “不行,不许叫别人,”陈太忠蛮不讲理地哼了一声,“就咱俩啊,我可不认识什么牛小芳马大芳的。” 说完,他也不听电话那边的反应,毫不犹豫地压了电话,心说,那个梳了马尾巴的牛小芳在场的话,有些话,我倒是不好说了呢。 最起码,他相信,牛小芳是不知道秦琴科长的真实身份的,而他一来素波就找蒙勤勤,那不是犯骚,他是想跟蒙书记要政策的,这种场合,中行的人怎么合适在场? 第658章 陈副主任的目光 为了照顾蒙勤勤的工作,两人在中行附近选了一处饭店,纺织厅下属的“纺织酒家”,这酒店早已承包出去,承包者经营的手段不错,在素波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档次了。 等上菜的时候,蒙勤勤开始兴师问罪了,“我说陈太忠,上次我过生日,你怎么那么巧就病了呢?” “呵呵,我也不知道啊,真是古怪了,我还说混一顿吃喝呢,谁想到,就成了那样了?”陈太忠表演,基本上是专业级别的了,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感觉没事了,我赶紧往凤凰跑,要病也得回家病啊,不过,勤勤,谢谢你了啊,尚阿姨来看我了,当时我正烧得糊涂呢……” “我第二天还去看你呢,”蒙大小姐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你倒是跑得真快。” “带了两只曲阳芦花鸡给你家,”陈太忠赶紧地岔开了话题,他这次来,也没带啥好东西,就是土特产了,洗剥好的两只生鸡,“等下你拿回去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蒙勤勤见到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顿时又纠结了起来,她努力排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冷哼一声,“你这是有事吧?” “工作上的事儿,”陈太忠也不瞒她,苦恼地撇撇嘴,“我现在调到科委去了,主抓高科技项目,有点想法,想向你老爹汇报一下,不知道他啥时候有空?” 蒙勤勤听得,眉头就是一皱,愣了一下,才点点头,“你先跟我说说吧,我帮你打听一下我爸的想法,要是合适了,你再找他说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是有点高兴,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没求我的时候呢,敢情,你也知道,通过我向我爸走关系啊? 想想此人以前一直不怎么搭理自己,眼下却是上杆子巴结起自己来了,这让她心里生出一点微微的自得,不过再一想,人家只是为了工作,却不是别有什么企图,心中又隐隐地有点失落。 “那行啊,你帮我问问吧,”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拍她的肩膀,一点都不见外,“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呵呵。” “没个正经的,”蒙勤勤瞪他一眼,却是似乎没有在意他跟自己有身体接触,“好了,说是什么事儿吧……” 陈太忠哪里有什么别的事儿?说穿了就是五个字——“要钱要政策”,科委实在太穷了,想做点事情,没钱是绝对不行的。 自打他到了科委之后,琢磨了很长时间,发现这个火炬计划,似乎除了政策上的倾斜,对于专项项目的支持力度并不是很大,说白了,就是没专项资金支持。 而且,在火炬计划中,好像高新区地自主性要比科委强很多,说穿了,就是科委只是打下手的,而高新区才是执行政策的主体。 这怎么能行呢?高新区是推动高新技术产业化的助力,这一点没错,可是这么一来,科委的主观能动性调动不起来啊,项目不是等来的,要发挥大家的积极性才对嘛。 “就是要钱来了?”蒙勤勤一听,明白了,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你这不是难为我爸吗?这种事情,你得找杜毅啊。” “除了钱,还有政策嘛,”陈太忠回答得振振有词,“重点火炬计划项目,那不得有资金支持啊?还有,不属于计划项目之列地高科技项目……这个更需要资金支持,从研发到形成生产力,资金跟不上,一切都是白瞎。” “可是偏偏地,目前没这政策啊,”陈太忠叹一口气,“所以吧,我想在凤凰搞个试点,要上一点专项资金,再搞一个类似基金的东西,扶持中小型企业高科技创业和创新……” 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一年多以后,国家关于“科技型中小企业创新基金”的专项基金启动了。 不得不说,这种前瞻性眼光,很多人都是具备的,但是像陈太忠一般,有胆子动这脑筋的,却是极其罕见的。 这年头的官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提出这个建议,又是身在其位地主儿,不但要有魄力,还要有足够的担当才行。 建议一旦被采纳,做得好了,十有八九是上位的领导者有方,甚至于还要被人歪嘴“丫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若是做得不好,那么……成为“帽子专业户”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这还是没把建议者在执行过程中可能遭遇到的意外计算在内,对于那些新鲜事物,若是没有强力地支持,使阴手、下绊子或者吃拿卡要之类的情况,绝对少不了。 有鉴于可能发生的种种制约因素,大多数有类似想法的局内人,不过就是感叹一下而已,是的,凤凰市科委都不少这种人,有事没事就爱叨叨两句——没钱啊,搞什么的科技创新? “这个你说得就太专业了,我不太懂,”蒙勤勤摇摇头,“不过,我帮你问问我爸吧,他好像挺欣赏你的闯劲的。” “光有闯劲儿没用,还得有政策啊,”陈太忠苦笑一声,说实话,他对自己这个建议,也没啥信心。 不过,就算没信心,他也要试一试,能在修炼中打破种种纪录,他是个不信邪的性子,努力了,可能不成功,可要是不努力,那说成啥都不会成功。 吃完饭之后,蒙勤勤也不说回单位了,直接让陈太忠将她送到家门口,拎着塑料袋里的两只鸡就下了车,“你等一下,我给你拿通行证……” 有蒙勤勤在车上坐着,刚才进大院儿肯定是畅通无阻地,陈太忠正琢磨着,这省委大院地防范,似乎跟凤凰市委大院也差不多,猛然听到这话,就是一愣,“什么通行证啊?” “省委的通行证啊,上次你让我办地,你不记得啦?”蒙勤勤讶然地看他一眼,“瞧你这记性吧。” 哥们儿让她办过通行证?看着蒙勤勤消失在门内,陈太忠挠挠头,嗯,算了,有通行证总比没通行证强,能畅通无阻地进省委,总是一件好事。 拿了通行证订了房间之后,陈太忠稍微收拾一下,基本上就两点多了,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就给荆涛打一个电话,果不其然,荆教授正在去天南大学的路上。 这是他计划里又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要荆教授帮忙打听一下,现在素波的二十几所高等院校里,有些什么样地高级知识分子,有没有那些想研究一些课题,又经费紧张的主儿。 这种事情,不能靠组织推荐地,陈太忠非常清楚这一点,组织上推荐来的,那课题有没有研发价值倒还是两说,但是相关的教授、导师的关系网,是勿庸置疑的。 想要做到“野无遗贤”,那就要重视民间的声音,至于官方的声音嘛……人家在官方能找到传声器,就不愁化点缘回去,关哥们儿鸟事啊? 荆涛早在前几天,就得了他的消息提醒,自是要充分地准备一下的,不管怎么说,知识分子也是爱慕虚荣的,自家有将科技转化为生产力的能量,还能帮一帮不得志的朋友,对荆教授来说,那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儿。 “下午我有个课啊,太忠,要不这样,你先去找紫菱吧,让她带你去学校四处转转,大概五点钟,我这边就有空了。” 那就去找荆紫菱吧,陈太忠有意在会议的前两天过来,就是想将相关的一些杂事办得利索一点,这次来素波,他不但是要钱要政策来了,也是存了要项目地心思。 陈太忠存了车,漫步走进天南大学,这是一所建国时才成立的大学,依山傍水而建,环境优雅,林木茂盛,占地将近三千亩,在校师生超过了万人。 一路打听着,陈太忠向体育馆走去,谁想就在快到体育馆的时候,荆紫菱和几个女孩儿叽叽喳喳着,迎面走了过来,“紫菱,”陈太忠冲她招招手,眼睛却是不小心瞥到,一个个头矮小,肤色黝黑的女孩,正被两个女生架着,单脚跳着往前走,疼得龇牙咧嘴的,显然另一条腿出了问题。 第659章 露一小手 “哦,她刚才打乒乓球的时候,扭伤脚了,”荆紫菱走了过来,看他注意那个女孩,轻声解释一句,“过两天学校里要开春季运动会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又冲着扶人的小可乐笑着点点头,“这是要去医院?” “是啊,”马小琳点点头,还陈太忠一个笑脸,“算了,你俩卿卿我我去吧,不耽误你们了,呵呵。” 原本那几个女生就挺奇怪,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男人出来,听到马小琳这话,一时间纷纷扭头来看陈太忠,就连那疼得额头冒汗的女生,也讶然地抬头望了过来,可见女性八卦之心的强大了。 “喂喂,小可乐,话不能乱说啊,”荆紫菱恨恨地看着马小琳,“这是我爸找来的财神,你又不是不知道。” “财神配美女……”那冒汗的女生还真不是一般地八卦,抽着冷气评点着,“咝……这是绝配啊,咝……” 陈太忠看那女生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有点纳闷,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物质化了? “走吧,陪你们一起去医院,反正也没事,”他双手插兜,悠闲地笑笑,转身跟着几个女孩慢慢地晃着。 “对了,太忠,你不是会中医?”荆紫菱看他一眼,开心一笑,“还很神奇呢……要不你帮忙看看?” 为什么要帮她看啊?陈太忠不满意地看荆紫菱一眼,才要撇清,猛然间想起,上次自己“发高烧”的经过,她可是全看在眼里了。 听到这话,那几个女生也全站住了脚,扭头半信半疑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有好奇,更多地却是求助的眼神。 “把她扶到路牙子上吧,”陈太忠见状,也懒得再客气了,他本是随心随性的脾气,不喜欢多事,却也不会矫情。 这一段是下坡路,马路牙子由低渐高,高到六十厘米左右时,就是一个台阶,如此循环着,那高的地方,人坐上去,基本上就是坐椅子地那种感觉。 在大家的搀扶下,黝黑的女孩坐了上去,陈太忠蹲下身子,揉捏一下她受伤地左腿,放出一股气来,查探一下她受伤的部位。 看着他的手在女孩腿上不住地捏揉着,原本,荆紫菱脸上还带着点笑意,只是,好半天过去了,陈太忠都没说话,她的嘴慢慢地就噘起来了,“我说太忠,很严重吗?” 中医不是讲“望闻问切”的吗?你什么话也不问,就是抱着人家的腿捏啊捏啊,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啊?你是我介绍的,多少得给我留一点面子吧。 陈太忠瞥她一眼,手上猛然一抖,只听得那女生凄厉地尖叫一声,高亢的声音要多刺耳有多刺耳了,不但路人纷纷扭头观看,四周的树上更是扑棱棱地飞起了上百只地白颈鸦。 那动静,真的有点大。 “好了,”陈太忠站起了身子,拍拍手,又将双手揣进了兜中,“就是扭了筋,回去歇上三五天就没事了。” 那女生抹了一下汩汩冒出的眼泪,站起身子,尝试着在地上走了两步,顿时破涕为笑,“哈哈,真的啊,不疼了……呃,要休息三五天吗?” “嗯,软组织挫伤,”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现在走起来没事,不过用力的话,麻烦就大了,静养两天好了。” “可是我还要比赛啊,”女孩有点郁闷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贴点什么膏药行不行?舒筋活血一下?” “能比就比,不能比就不比嘛,”陈太忠冷冷地瞪她一眼,爱理不理地回答,“你要不听我的就算了,反正后果自负。”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那副样子,当得起当不起洒脱不好说,不过却是颇有几分傲然的味道。 “陈太忠……真的好帅啊,”小可乐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有异彩闪动,接着她转头看看荆紫菱,“小紫菱,你真的很让人嫉妒的。”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荆紫菱笑着看她一眼,转身向陈太忠的方向走去,“不陪你们了,我得完成老爹交待的任务。” 她走得不慢,不过耳中还是隐约听到了身后杂七杂八的议论,“小可乐,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陈太忠走了几步,感觉到她从身后追了过来,转头看看,冲她微微一笑,“哈,被美女追地感觉,的确不错。” “你这家伙的嘴啊,”荆紫菱又好气又好笑地指指他,“我真是没办法说你了,混社会的男生,都是这么油嘴滑舌的?” 男生?陈太忠一时愕然,我都是老妖怪了,还男生啊?“哈哈,开玩笑的嘛,对了,不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吗?她怎么那么着急上场比赛啊?” “她乒乓球打得好,想参加全省的大学生运动会啊,”荆紫菱扬扬眉毛,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很是吃惊的样子,“毕业找工作,有加分的。” 敢情,去年素波理工大一个女孩,就是因为乒乓球拿了全省运动会地第一,直接让素波供电局要走了——由于省电业局局长夏言冰爱打乒乓球,电力系统地职工运动会有乒乓球比赛项目。 素波市供电局年年乒乓球比赛拿第一,不过去年的时候,退役地那个女国手怀孕了,为了保持住传统的第一,于是火线补充了一个生力军。 “找个正式工作,那么重要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这也要毕业了,工作单位落实了没有?” “单位倒是好说,不过……总是有人提点过分的要求,”荆紫菱眉头皱皱,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不经意地笑笑。 “呵呵,算了,我做生意吧,帮我哥把加工厂管好,走上正途之后,开个花圃什么的,种种花栽栽树,有钱就赚点,没钱就看书,四处玩……” 这么不经意地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点十分左右,荆涛打来了电话,“陈主任,在什么地方呢?我在校门口等你吧?” 荆涛不是一个人,同他在一起的,还有研究生院的副主任姜育华,是自动控制系统的专家,在国内也享有很高的声誉。 两个人都开了车的,荆涛开的是儿子给买的普桑,姜副主任是一辆桑塔纳两千,看得出来,也是个有钱的主儿。 姜育华自己办有公司,就在天南大学的不远处,平日里接一些课题,养活自己公司的同时,还能就那些课题发表一些学术论文,又能培养他的学生的动手能力,算得上是良性循环,公司也发展得蒸蒸日上,现在差不多有六七个技术骨干,公司资产六百多万。 几个人的谈话,就是在姜育华的办公室里进行的,荆涛给陈太忠收集了大概四五份资料,都是学校里数得着的教授的专业领域。 不过,姜副主任同荆涛交好,一听说凤凰科委找项目的负责人来了,就撺掇着他给引见一下。 在姜育华眼里,凤凰市科委实在不够看的,他看上的是科委可能的投资,当然,这无可厚非,社会主义不等于贫穷,知识原本就是该有价的。 荆涛原本是不想重点推荐姜育华的,因为学校里比他潦倒的人多得是——其中并不乏才华横溢者,但是两人多年交情,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还好,陈太忠不管那些,将所有的资料都收集了起来,“嗯,回头我找人看一看,什么合适就上什么。” 姜育华听到这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了荆涛一眼,又转过头来直视着陈太忠,“陈主任,你们凤凰市科委,有那么多钱吗?我跟省科委的董祥麟挺熟惯的,他那里都没多少钱啊。” “他是他,我是我,呵呵,”陈太忠笑笑,董祥麟是省科委一把手,可是,陈某人眼中,何尝放得下此人?“这个经费……我没打算向省科委要。” 不过,科委内的事情,该沟通还是要沟通一下的,陈某人也不是死板的人,“姜教授既然认识董主任,能不能帮着引见一下啊?” “呵呵,这个简单,”说着,姜育华就拿起了电话,一边拨号,心里却是纳闷不已,你们科委是一个系统内的,反倒要我这外人引见,是不是那啥……有点说不过去啊? 第660章 惹人起疑 电话铃响了好一阵,那边才接起电话,董祥麟一听说是晚上吃饭,忙不迭地推辞了,“姜教授你也真是的,不知道早点打招呼,这两天正忙着准备火炬计划的动员会呢,实在抽不出来时间啊。” “是凤凰市科委的陈副主任来了,”姜育华笑一笑,“董主任,人家也是开会来的啊。” “凤凰的……陈副主任?那儿不是文海和邱朝晖吗?”董祥麟在那边沉吟一下,“没注意过这个人,好了,我还忙呢,国家科委有人来,蒙艺书记也要参会,我这边的事儿一大堆呢,顾不上理他……” 董祥麟在那边挂了电话之后,姜育华抬起头,笑一下,才待解释什么,发现对面陈副主任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不是吧?这么小的声音,你也听得见? 陈太忠当然听到了,心里肯定也不会好受,下一刻,他干咳一声,没有发话,可意思却是很明显:怎么样?姜教授你联系的结果怎么样? “董主任说……”姜育华嘴上打个磕绊,旋即展颜一笑,“呵呵,他说今天忙着布置会场呢,改天吧,有时间咱们一起坐坐。” “嗯,行,改天我跟他一起坐坐,”陈太忠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却是要多恼怒有多恼怒了,切,姓董的你说话,不知道留点口德吗? 接了这个电话之后,姜育华对陈太忠招待的心思也小了不少,这倒不是他做人过于势利,实在是,省科委手里都没有多少钱,他原本认为,陈太忠手上要有钱的话,省里一定会知道的,看眼下这情况,凤凰市科委,手上十有八九是没什么钱,瞎忽悠呢。 有了这样的认识,指望他还能对陈太忠极其客气,未免就太不现实了,实际上,他眼下能保持一个笑脸,已经是涵养的功夫到家了。 “嗯,时间不早了,”姜育华看看办公室的座钟,笑着对陈太忠点点头,“走吧,一起出去,随便吃点?” 他的语气,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敷衍的意思,不过,陈太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自是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地热情已经小了很多。 “不用了,我今天才来,住处还没安排呢,还有两个老朋友,要去看一看,”他笑着站起身来,拎起了装着资料的手包,“这个会要开两天,我还要呆三四天呢,呵呵,有机会咱们再坐。” 说完,他冲着荆涛和荆紫菱笑着点点头,转身就待走,不明就里地荆涛发话了,“太忠你这是搞什么?饭点儿了,怎么就这么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陈太忠已经消失在门口了,荆教授愕然地看看姜育华,“育华,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姜育华一摊手,脸上苦笑不已,“人家董祥麟根本不知道,凤凰科委出了一个陈太忠,你让我怎么说啊?” “他不是假冒的,”荆涛一听这话也急了,“小陈跟好多人关系不错,在凤凰市也算一号人物呢,老姜你这话……” 陈太忠走下楼来,心里一时郁闷不已,姜育华的态度转变,他看在了眼里,虽然知道,人家做得似乎也没什么错,可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做人做官,总是不可一日无权,也不可一日无钱啊,这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不是我想市侩,实在是这年头,势利的人太多了啊,这人心,怎么就浮躁成这样了呢? 这个钱,我一定要搞到手!他悻悻坐进林肯车里,一时有点想不明白,眼下该去什么地方。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现在就该去科委找董主任,谈谈自己的构思了,可是刚才董祥麟的话说明,自己现在找过去,也是热脸贴冷屁股,不但没有必要,十有八九还会自取其辱。 要不,找许纯良聊聊?陈太忠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现在,需要找个人,来肯定自己的想法,同时再帮着出出点子。 不知道谁要钱比较拿手?现在,他有点后悔了,来之前,应该跟秦连成通个气的,秦主任不但对财政这一套熟,而且在素波还有一些人脉。 可眼下,在素波给凤凰打电话,那就有点不妥了,起码,那是对领导不够尊重,也显得自己思考不周密,办事不够稳重。 人有的时候,还是不能太自以为是啊,他苦笑一声,伸手去打火,却冷不丁看到车门一开,一条浑圆修长的腿伸了进来,紧箍着的淡青色牛仔裤恰到好处地显示着它的张力,性感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荆紫菱笑吟吟地钻了进来,“捎我回家吧,要不,我领你去个地方,吃一点特色?” “我想去找一下廖宏志呢,”见她跟了过来,陈太忠地心情好了不少,“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约一下他。” 电话打通,廖宏志正在张州视察,却是赶不回来了,“你和小紫菱自己去吃吧,嗯,等后天我回去,咱们再坐坐。” 在荆紫菱的指点下,两人来到了一处不算大的饭店,“大草原红焖羊肉馆”,她得意地向他介绍,“这可是别人向我推荐了好几次了,说是味道不错呢。” 这不就是铁锅烩菜吗?进去一看,陈太忠就有点郁闷了,抬手招过来了服务员,“麻烦问一下,有包间没有?” 饭店装修得很有农家风味,他很怀疑这里设了包间没有,不过服务员的回答,彻底推翻了他的猜想,“包间已经满了,还有几张桌子,再等几分钟,空桌都没有了。” 陈太忠真不想在这种环境中用餐,这倒不是说他有多讲究,事实是,这里太嘈杂了一点——不方便说话聊天。 荆紫菱却是不在乎,“大厅就大厅吧,他们说这个点钟来的,还得等呢,这次算运气不错了。” 两人选个四人桌坐下,拿上菜单来一看,敢情,这家看起来装饰得比较朴实,可饭菜价格却是中等偏上。 点好了酒菜,还没上来呢,荆紫菱就开始兴师问罪了,“我说陈太忠,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啊?我爸的话还没说完,你倒跑得不见影儿了?” “你那姜叔叔感觉我像个骗子,我还呆着干什么?”陈太忠翻翻眼皮,鼻子里发出冷冷的一哼,“等我要到钱,再跟他们说话吧。” 这个面子,他是一定要争下来的,要不到钱,别说凤凰市科委那边树立不了威信,这边也难免会被别人小看,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暗暗地咬咬牙——大不了,等尼克来了,哥们儿把须弥戒里的英镑拿出来洗钱,反正,那些纸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两人随口说着,那红焖羊肉的大锅就上来了,红呼呼的一层辣椒,沸腾的滚汤中,大块的羊肉时隐时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闻起来不错,”陈太忠愣一愣,才发现自己忘了拿酒出来,抬头看看荆紫菱,“喝酒吗?我车上有。” “算了,我要饮料了,”荆紫菱摇摇头,“洋酒不好喝,我爸说得真的没错,就咱俩,你想喝什么自便吧。” “那我就要白酒了,其实我也不喜欢喝洋酒,”陈太忠嘀咕一声,却是觉得这女孩儿不做作不盲目崇洋媚外,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 红焖羊肉地味道,果真是不错,陈太忠吃得大快朵颐,荆紫菱地吃相就要文雅许多了,不过那锅汤委实有点辣,吃着吃着,她的额头和鼻翼就渗出了毛茸茸地汗珠。 “呀哈,你很少吃菜啊?”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她,“就看见你吃肉了,不怕吃成小肥猪?” “我倒是想吃得胖一点呢,”荆紫菱拿起餐巾纸,轻轻擦一下鬓角和额头的汗珠,洋洋得意地看着他,“呵呵,可是事实证明,我怎么吃,都吃不胖。” 陈太忠撇撇嘴,刚想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光线的变化,荆紫菱也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愕然地望向窗外,才发现街上的路灯同时熄灭了。 “停电了,”陈太忠摇头笑笑,“还好,路灯跟饭店的电不是一趟线。”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闷响,饭店里也停电了,周围店铺的灯光同时熄灭,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嗵嗵”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地响起,从气流轻微的流动中,可以判断出,食客们正在向门口涌去。 第661章 想藏拙来的 “看好东西,”耳中听到不住有桌椅倒地的声音,陈太忠抓起手包,身子轻巧地绕到了桌子的对面,面朝大厅,将荆紫菱挡到了身后的窗边,“这是搞什么飞机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有嘈杂的声音,一个女声格外地响亮,“等等……没算钱呢……啊!” 这个声音不出还好,一发出,还傻乎乎地坐在桌边的另一些顾客就反应了过来,也是纷纷地站起身子,向着门口涌去——此时不溜单,更待何时? “咱们也溜单吧?”荆紫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悄悄地响起,吐出的气息掠过他的耳根,直达鼻端,恍惚间,他仿佛嗅到了芝兰的芬芳。 这家伙刚才不是在吃肉吗?怎么能吐出来这种味道呢?陈太忠有点纳闷,不过,下一刻他就很认真地摇摇头,“溜什么单?又没几个钱。” 这是实话,不过对他而言,今天吃的若不是红焖羊肉,溜单也无妨,现在大厅里这么乱,万一撞翻一锅沸汤,他倒是受得了,可是荆紫菱捱上一下,未免就会有点遗憾了。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就是三四分钟的模样,吧台那边点起了蜡烛,只是,偌大的大厅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除了陈太忠这一桌,居然再也没人了。 两个服务员在门口的墙脚蜷缩着,也不知道是被撞倒地,还是被人潮吓坏了,躲在一边的。 “嘿,这素波的市民,还真是高素质了啊,”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回头看一眼荆紫菱,却不防她正探出脑袋来看大厅的情况,两人正正地来了一个嘴对嘴。 呃……陈太忠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退后之后,感受着鼻腔内充盈的、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他的心里又隐隐地生出一丝悔意,禁不住抽抽鼻子,“挺香啊。” “过分,”荆紫菱恨恨地瞪他一眼,悻悻地坐了下去,她知道这家伙是无心地,倒也没怎么计较,可是这厮最后的三个字,却是隐隐有了轻薄之意。 “真的挺香嘛,”陈太忠见她没有惺惺作态,心里越觉得这位美女算得上是知己了,少不得顺势坐到了她的旁边,还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这叫不叫口齿留香呢? “去去去,坐对面去,”荆紫菱见他舔嘴唇,心里越发地觉得羞着了,伸手去推他,还好,她用的力气不算太大。 “真伤自尊,”陈太忠哼一声,站起身来,“我说,能不能给拿两根蜡烛过来啊?这黑灯瞎火的,叫人怎么吃啊?” 下一刻,蜡烛就拿了过来,陈太忠坐回他的座位,悠然地倒上一杯酒,“呵呵,烛光晚餐,你慢慢吃,我吃好了。” “搞得我也没心思吃了,”荆紫菱哼一声,煞是郁闷地拿起了饮料,慢慢地轻啜着。 “那先买了单算了,”陈太忠手一抬,打个响指,“服务员,结账了……” 不多时,服务员端了两杯饮料过来,一边是一个瘦瘦的中年女人,“嗯,这是我们餐后免费赠送的山楂汁……一共是一百四十二,给一百四就行了。” 陈太忠摸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服务员,服务员转身走了,那中年女人却是随手拉把椅子坐了下来,轻笑一声,“呵呵,你们俩怎么没走啊?” “又没几个钱,我丢不起这人,”陈太忠笑着冲她点点头,“怎么,你是老板?” “帮我哥在这儿管两天,”女人笑笑,在摇曳地烛光中,能看得到,她眉宇间残留着一丝忿忿,“唉,今天这电停得……最少损失五千。” “不至于吧?”陈太忠才想说什么,荆紫菱就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不至于?溜单的就不说了,停了电,还能有多少人进来吃饭?” “呀,小姑娘长得不但漂亮,脑瓜也够聪明嘛,”中年女人笑笑,眼里流露出欣赏的意思,“看来能管住你男朋友啊。” “其实我也想溜单的,呵呵,”荆紫菱什么话都敢说,可是她那一脸的笑容,加上清澈的眼神,却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天真,“有便宜不占,别人会怀疑我的智商地。” “噗嗤,”中年女人就算心情不太好,听到这话,也禁不住乐出了声,“好了,小姑娘,嗯……好,就算你损失了,不过,我弥补你的损失好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陈太忠,伸出了手,“能溜单而不去做,我也不能让老实人吃亏,认识一下,我是省体改委的郭玉兰,哈,有人欺负这个小妹妹的话,只管找我。” 郭玉兰做事,颇有男人的痛快气,一见荆紫菱的绝世姿容,就有点震撼,耳听得她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怜爱之情。 而且,陈太忠也给她一个不错的感觉,不把百十块钱放在眼里倒是小事,而是她隐隐能觉出,这家伙身上有股子不含糊的味道,是的,上位者的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势。 所以,郭玉兰一时豪兴大发,就想认识一下这两个小朋友。 “体改委?”陈太忠伸出手来,握一握她的手,眼中禁不住露出一丝讶异来,“呵呵,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周国栋?” “凤凰的体改委主任,我怎么可能不认识?”郭玉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你是凤凰的,上学还是上班呢?” “我叫陈太忠,在招商办上班,”陈太忠笑一声,“这次来素波,是参加个会。” 敢情也是体制中人啊,郭玉兰点点头,沟通的欲望就又强了一点,“什么会啊?最近没啥大会吧?” “关于火炬计划宣传地动员会,我代表科委来地,”陈太忠笑笑,“郭大姐,你们体改委会不会参会啊?” “我们肯定要参会的啊,”郭玉兰笑一声,“呵呵,研究经济体制中地科技进步,本来就是体改委的工作之一,怎么可能不参会呢?” 说到这里,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一下陈太忠,目光中有点狐疑不解,“不对吧?小陈,你是招商办的,代表……科委来开会?” “我……我兼着科委的副主任呢,”陈太忠真不想提自己在科委地身份,丢人啊,真的很拿不出去地,可是人家郭大姐把话都问到这一步了,他想回避也没办法了。 “招商办……科委副主任……”郭玉兰嘴里嘀咕一下,眼睛猛地一亮,再次上下打量他几眼,“不是吧?这么年轻的副处?呃……哈哈,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我本来就挺年轻的,”原本,陈太忠一直提醒着自己,要低调要低调,而且,郭玉兰说了半天,虽然主动自曝其是省体改委的工作人员,但具体职务和工作却是不肯透露。 这当然是为了考虑形象,官场里最忌讳的,就是向不相干的人卖弄,越到高层越是如此,同时也是提防着,万一卖弄的对象提出相关地帮助请求,那你帮还是不帮? 所以,他也有心藏拙,可是——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郭玉兰居然认为他是“面相年轻”,这成功地激起了他的好强心,不得不强调一下,“我是才提的副处,呵呵。” “哦,”郭玉兰点点头,她久在官场,自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人家是说,我真的很年轻。 说得明白一点,人家是在说,我的年龄,做副处是夸张了一点,不过——是才提的嘛,至于有没有后台……马马虎虎就那么回事了。 “不是强调一把手来的吗?”她转移了话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凤凰市是你来了?” 她这话,问得就有点过了,不过,她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而且,体改委这个部门只是负责协调和沟通企业跟各行局委办之间地关系,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由于没有利益的纠葛,反倒是一个比较超然的存在。 “我们主任病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反倒是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向郭玉兰请教了,“对了郭姐,像我们科委,要是做职能改动,是不是也要体改委协调或者认可啊?” 你不跟我客气,我当然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嗯……”郭玉兰沉吟一下,笑着摇摇头,“这个要看具体情况了,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们体改委,大多时候只是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不过,有关政策上的东西,我倒是能给你解答一部分。” 第662章 车被蹭了 “我想问一问……”陈太忠沉吟一下,正在考虑,自己这事儿合适不合适问出口呢,手包里“呜呜”地响了起来,他一个激灵,抓起手包,迅疾地向外冲去。 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身子带起地气流,甚至卷熄了一根蜡烛,另一根蜡烛的火焰也急剧抖动两下,焰苗缩至大豆大小,焰色也变成了淡青色。 好半天,那火焰才慢慢地长了起来,膨缩几下,逐渐地恢复成了常态,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嗵”的一声闷响,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吱!” 郭玉兰和荆紫菱交换个眼色,慢慢站起身来,相偕着向门外走去。 等她俩走出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吵了起来。 陈太忠的动作,是足够快了,所以,在他冲出门的时候,看到一辆奥迪车擦着他的林肯车的车头,慢慢地驶下便道,然后加大油门就提起了速。 撞了哥们儿的车,想跑?陈太忠不干了,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车倒霉了,林肯车上装地报警系统是接触式而不是感应的,要是没碰着,车绝对不会响。 他一跺脚,踩碎了脚下地行道砖,一猫腰捡起一块馒头大小的砖块,手一扬,冲着那已经开出十来米的奥迪车,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也亏得是他,满大街黑灯瞎火的,路边店铺中,泄露出若有若无地蜡烛或者应急灯的微光,换给个别人,就算能看到奥迪车地尾灯,却也未必砸得准。 “嗵”地一声,砖块恶狠狠地砸到了奥迪车的后车窗上,一开始,那车估计都没打算理会,只是这一砖挺狠,奥迪车的后车窗被砸出一个脸盆大小、形同蛛网的同心圆来,那车上的人顿时就不干了,一脚刹车下去,车停了下来。 车一停,车上下来四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走到陈太忠面前,一个高个精瘦的家伙抬手就去推陈太忠,“妈的,你找死啊?” 陈太忠哪里肯吃他这一套?抬手拽住他的手,就是一个背摔,狠狠地将其放倒在地。 剩下的三个年轻人正要冲上来呢,见这位倒得干净利索,顿时就停下了脚步,愣了一下,其中一个个头身材都比较匀称的家伙发话了,“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在发话,旁边的两人赶紧就去地上扶那个被放翻在地的瘦高个,陈太忠也不理那二位,冲着对面冷笑一声,“怎么?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挂了一下你的车吗?”这位有点不高兴了,“这么多车,又没灯,上上下下,磕碰一下也难免吧?你就用得着砸我的车?” 说话中,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显然,这家伙也喝了不少酒。 “呀哈,照你这么说,理还到了你那边儿了?”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他手一指对方,“话我不多说了,你刚才要是打个招呼再走人,啥问题都没有,不吭不哈地就跑路,当我是死人啊?” “成,你这话我认,我跑也是怕碰上腻歪的,”这位挺痛快地,点点头,“这么着吧,你的车损我赔了,我的玻璃,你赔一半,行不行?” “凭啥?”陈太忠上下打量他两眼,冷哼一声,“你要是不跑,我至于砸你玻璃吗?不跟你吹牛,玻璃我赔得起,可我就是不赔!”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这位见陈太忠的态度出奇地硬气,一时就有点恼火了,“我可是打算跟你讲道理的啊。” 嘿,你这还是打算跟我讲道理?那你不讲道理会做出什么啊?陈太忠的火更大了,一转头,正好看见郭玉兰跟着荆紫菱站到了自己的身边,“郭姐,麻烦用一下你家的锤子。” “锤子?”郭玉兰讶异地重复一遍,“小陈,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我把那辆奥迪砸了!”陈太忠冷哼一声,转身又是一指对方,“不就是赔一半儿吗?我赔得起……跟你说,小子,赔玻璃没门儿,砸了你车,我赔你半个车!” “小陈……”郭玉兰咳嗽一声,“何必呢,直接报警吧,他们酒后驾驶,弄进去呆两天不就完了?” “嗯……”陈太忠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摇摇头,“算了,我嫌麻烦……” 说到这儿,他抬手一指对方,“小子你说,这个车你赔不赔吧?你的玻璃,别跟我说——不是吓唬你啊,惹得我火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呀哈,”那位一听他这话,也生气了,“来,你报警吧,我倒是不嫌麻烦,真是没见过……” 他还要叨叨,跌倒的那瘦高个已经站起了身子,听到这里,一把将他扯了过去,冲着他的耳朵嘀咕了起来。 他嘀咕得声音挺轻的,不过陈太忠却是听了个真又真,“邓峰,先赔了他钱,这小子也喝酒了,等他开车的时候,找几个警察查一下他……” 被称做邓峰的这位愣一下神,接着笑着推了瘦高个一把,似乎挺满意这个法子,然后就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呵呵,这么着吧,先看你的车损,成不成?” 想阴人?陈太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应对地法子,也不做声,上前将钥匙插进了林肯车里,不但打开了车前大灯,还打开了驾驶室内地灯光,“好,看吧……” “林肯?”瘦高个和邓峰齐齐地惊呼一声,敢情,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撞了一辆什么车,这车可是比邓峰开的那辆奥迪贵得多。 “凤凰地牌子啊?”下一刻,就在看车头被撞的情况的时候,瘦高个嘴里嘀咕一句,显然,一见不是素波的牌子,这几位心里难免就起了一点轻视之心,或者说,最起码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郭玉兰也是才发现陈太忠开的车,她对车不是很熟,从没听说过林肯这个牌子,不过,从对方的语气中,她也能想到,这车一定不便宜。 那几个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她和荆紫菱只是袖手旁观,无意中看一眼车里的装潢,却是不经意地发现,陈太忠的车窗前,不但放了1998年凤凰市委市政府的通行证,居然有一张省委的通行证。 “呀,小陈,居然还搞了一个今年的通行证?”对通行证她倒是清楚,对于非公务用车来说,98年的通行证一般不会在元月办,办理的话,怎么也是年后的事儿了。 甚至,现在的外地车,靠着97年的通行证也能出入省委——来一趟素波不容易,人家没来得及换证嘛。 陈太忠这林肯车,显然是私人用车,所以,郭玉兰有此一问,同时,这个车牌也坐实了她的一些猜想:这个年轻人,肯定是有点背景的。 “嗯,中午才拿上的,别人给办的,”陈太忠笑着回答一声,眼睛却是盯着那几个年轻人,“怎么着,觉得该赔多少啊?” “就是一点挂蹭嘛,”瘦高个挺不含糊,“看你是林肯车,五百……算,给你一千够了吧?” “拿两千来,你们走人,”陈太忠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带含糊的,“一千是够了,不过,肇事逃逸,亏得是我抓住你了,跟你要两千,不多。” 那个叫邓峰车主倒是没参与这件事,而是走上前,去看郭玉兰所说的通行证,一看是省委的,犹豫一下,转头看看陈太忠,“这证是谁给你办的?” “你管是谁给我办的呢?”陈太忠翻翻眼皮,爱理不理的,“我说,你总不至于两千块钱也出不起吧?” “我叔叔就是省委行政处的呢,没准是个误会,”邓峰也没生气,他看出来了,陈太忠就是个操蛋脾气,反倒是轻笑了一声,“呵呵,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哼,办公厅行政处……你叔叔是邓逸强?”郭玉兰哼了一声,冷冷地插话了。 “是……是啊,”邓峰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发出声音的人,心里一时纳闷不已,因为这口气,怎么听怎么不善。 第663章 锐意进取 邓峰还真没注意到郭玉兰,陈太忠是事主,他注意到了,荆紫菱长得倾国倾城,虽然光线不甚好,他也注意到了,甚至还把多半的心思,用来偷瞟这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等到最不起眼的中年女人发话,他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一下这女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呃……你是,你是郭阿姨?我是小峰啊!” “哼,我知道,你是邓逸云的儿子,”郭玉兰冷哼一声,态度也不见如何热情,“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看就是不讲理习惯了!”不讲理习惯了?陈太忠对这话深以为然,笑呵呵地点头,“呵呵,郭姐说得是啊,撞了我的车就想跑,哼,这种人……” “嘿嘿,原来是郭姨的朋友,”邓峰却是没介意这话,自打他认出郭玉兰来之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态度那是要多好有多好了,“哈,早说嘛,早知道是您的朋友,砸了我的车都没事啊。” “哼,你小子,就是一张油嘴,比你老爹差多了,”郭玉兰还是一脸的冰霜,可是话里话外,却是若有若无地,透出了一点亲热,“你老爹混蛋了一点,性子可是比你直多了。” “那是,那是,我老爹确实脾气不好,”邓峰不以为意地连连点头,脸上还不住地赔着笑脸,“我的脾气好啊,所以,打小儿您不就喜欢我吗?” “你个没皮没脸的,”郭玉兰终于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哭笑不得地啐了一口,“呸,我喜欢你……你连我都认不出来!去拿钱来赔人!” “好好好,”邓峰转头就招呼那三个,“走,去车里拿钱,这是我郭姨地朋友,咱得给钱……” 嗯?郭大姐……似乎跟这个家伙的老爹,有点不明不白?陈太忠看着,一时有点发愣,这是老一辈人的恩怨情仇? 谁想,那四个人走到奥迪车前,招呼一声,钻进车里,在一瞬间,奥迪车的油门加到了顶头,像离弦的箭一般,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对于邓峰的这种反应,郭玉兰似乎没感觉到奇怪,只是若有所思地叹口气,又苦笑着摇摇头,转头看看陈太忠,“唉……这家伙的帐,算在我身上吧,我帮你修车,成不成?” 呃,刚才咱们谈得不错呢,哥们儿怎么还好意思要你修车?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摊手,“这个……算了,也不严重,就这样吧,我砸了他的玻璃,算是两清了。” “呵呵,那怎么行呢?”郭玉兰执意不肯,她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隐约又猜到陈太忠或许有点来头,要是他不识进退,她或者还会撒手不管,人家做得挺上路,她自是要争取一下。 “好了,就这么说,我们体改委有对口地汽修厂呢,你们等等,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她二话不说,拽了荆紫菱就往饭店走。 一边走,她还一边解释,“那孩子从小没妈,野惯了,不过人还算不错,就是身上痞气大了点,我也是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算了……真的算了,郭大姐,”陈太忠在后面追着喊一声,“时间不早了,紫菱还要回家呢,她家人管得挺紧。” “你不是还有话问我吗?”郭玉兰转头看看他,再侧头看看荆紫菱,隐约觉得,这女孩家里管的紧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无论是谁,有这么一个漂亮的丫头,怕是都少操不了心。 “后天,后天再问吧,”陈太忠笑一下,一时却是没有发问的兴趣了,“反正你不是要去开会吗?到时候会场里见,成不成?” 看着林肯车慢慢地提速,郭玉兰站在那里,愣了一阵,才无奈地摇头笑笑,“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啊……” 同一时刻,蒙艺才回到家中,女儿就拽住了他,“爸,有点事情,我要问你一下。” “等等,让我歇歇啊,”书记大人把外套脱了,换了鞋,径直走进书房,打开电视,懒洋洋地往躺椅上一躺,眼睛一闭,“勤勤,给爸爸揉揉脑袋……” “新闻联播播完啦,天南新闻都播完了,”蒙勤勤上前就调小了电视声音,走到老爹身后,两只小手开始在蒙艺的额头和太阳穴上忙了起来。 她忙乎了四五分钟之后,蒙艺才懒洋洋地出口气,“嗯,再用点劲儿……勤勤,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陈太忠今天找我了,”蒙勤勤嘀咕一句,“他说……” “陈太忠?”蒙艺听得眉头就是一皱,又有意无意地叹口气,“这家伙来素波了?他找你什么事儿啊?” “他是想要个什么政策,还想要钱,”蒙勤勤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开始缓缓地讲述自己中午听到的。 “哼,你倒是有办法啊,一说事儿,手上就有劲儿了,”蒙艺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忍俊不禁的那种,“不行,我得难为他一下,要不然,以后你都不给爸爸好好按摩了。” “哎呀,不是啦,”蒙勤勤拖长了声音,“我是说你刚回来,手重的话,怕你难受嘛,让你先适应适应……” 自己女儿的想法,怎么能瞒得过蒙书记?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勤勤是想成全那个小陈,他沉吟一下,“这件事啊……啧,有难度,我就奇怪了,他就不能不那么标新立异啊?” “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而且,他又不是为自己好,”蒙勤勤开始关说了。 “道理肯定有嘛,没道理的事,他敢让你传话?”蒙艺哼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过这年头,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太多了,就算他想办好,有人也未必愿意看他成功。” “专项资金,倒是能给他拨一点,去年他的成绩不错……不过也不能多,只给凤凰,别的地市会不平衡,至于说那个基金……” 他沉吟一下,眼睛望向自己的女儿,笑一声,“对了,他去了科委,应该是副职吧?他就那么肯定,争取下来的项目,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个他没说,”蒙勤勤摇摇头,犹豫一下,“其实吧……我感觉,他也就是关心推动事情的发展,看构思能不能操作,倒是没相信一定会掌握在他手里。” “嘿,这么有魄力的人,倒是少见,”蒙书记听到这里,笑着摇摇头,他很清楚,在官场上,能影响一件事情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据下属之功为己有、将自己的纰漏推给下属的事例,他听说得太多了,同理,辛辛苦苦要到资金跑下项目,最后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便宜了别人的事儿,也不少见。 就拿陈太忠想推动的两件事来说,蒙艺很清楚,自己要是硬性推动一下,未始就不能操作,不过,到时候万一章尧东或者段卫华使个手段,将陈太忠从负责人的位置上换下,就算他是省委书记,也没办法强烈反对。 反正,人要寻人的错,总是有借口的,而要推举己方的人上位,手段和方式也很多,正是所谓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所以,蒙艺心里,还真的挺佩服陈太忠这种愣劲儿,不但敢提别人不敢提的意见,而且也不怕被人摘了桃子走。 当然,这种愣劲儿是放在陈某人身上了,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蒙书记未免就会认为那人好大喜功或者脑瓜不够用。 陈太忠能算计了范晓军,脑瓜应该是够用的,而他又算蒙艺赏识的人,所以也不能说是好大喜功,只能说是锐意进取,是的,“锐意进取”! 想到这里,蒙艺抬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对了,勤勤,他光说了一下?没有什么文字性的东西,交给你?” “他好像就是有个构思,还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呢,”蒙勤勤缩手回去,懒洋洋地抖抖腕子,“所以叫我问一下。” “那你回头跟他说一下,准备个文字性的东西吧,直接交给……”蒙艺犹豫一下,“嗯,直接交给你好了。” 蒙勤勤听得就是一拍手,“哈,老爸你打算出手了?” 她很清楚父亲的做事风格,这就是打算硬挺陈太忠了,到时候,老爹只需要让严自励拿着那材料,直接找到相关部门就成了。 当然,严秘书是绝对不会说什么暗示的话的——那未免会显出什么立场,是的,相关人等只要琢磨一下书面材料就够了,人家能把资料直接递到蒙书记的手里,这个事实就足够大家忌惮的了。 第664章 会议中的等级 “什么出手?我只是觉得这家伙……冲劲儿可嘉,”蒙艺笑笑,从躺椅上挺直身子坐了起来,“不过,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么发展的,既要政策又要钱——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啊?”蒙勤勤嘴巴微张,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老爹,“可是……” “没什么可是,”蒙艺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脸色一整,“勤勤,你帮他已经帮到了,以后的事儿,是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这就是他的定论了,无须再探讨。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蒙艺对他做出的判断,不过,正如蒙书记所想的那样,他只是在意自己的意见能不能得到实施,至于具体负责人是谁,他还真的并不在意——大家都知道,这厮并不是一个勤于政务的主儿。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有人真的想借他的项目胡来,那陈某人也不是吃素的——贪点不要紧,要是没能力赚钱还想贪,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陈太忠在锦园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找王玉婷和王浩波之类的熟人走动了一下,等快到了中午,就去天南饭店的会议接待处报名了。 天南饭店是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下属饭店,不过这两年真的不怎么样,设备老化,房屋年久失修,大部分的政府接待任务,都由天南宾馆和天南大酒店接去了,也就是科委这种单位,住在天南饭店。 正是所谓地一墙之隔,天壤之别。 接待处的人一看登记表,是新扎的副主任,少不得要看他两眼,“呵呵,陈主任很年轻嘛,对了,文主任怎么没来啊?” “文主任病了,”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了,“对了,我们凤凰市,还来一些什么人?” “高新区的肯定来了,不过,他们住隔壁,”接待的这位向天南大酒店方向努努嘴,随手递给他一个代表证和一把钥匙,“好了,603号房,收好了啊。” 陈太忠转头向大厅里打量一番,“奇怪,好像还没别的人到?” “嗯,是没人,你来得最早,”这位笑嘻嘻地回一句,“咱们这儿是晚上才开始招待餐,不过,去大酒店吧,有代表证就管午饭了。” 我丢不起那人!陈太忠看他一眼,点点头,也懒得说话,转身走了出去,我自己出去,随便吃点成不成啊?不过,这个会议,怎么感觉组织得乱七八糟的? 他正瞎转悠呢,却是又接到了蒙勤勤地电话,让他准备书面材料,心情总算畅快了一点,看来我这个设想,还是被蒙书记肯定了。 “那可是谢谢你了啊,秦科长,你在中行吗?”他笑着回答,“这就到饭点儿了,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一起出来吃点?” “我有事呢,不出去了,”蒙勤勤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说实话,她拖到这个点钟打电话,还真是存了宰陈太忠一顿的念头,只是,刚才行里临时下了任务,她得很罕见地加班了。 “有事啊,那就算了,”陈太忠撂了电话,也没心思吃饭了,去603转悠一圈,发现那里不但是标间,家具布草之类地也陈旧,得……回锦园睡觉去得了。 晚上,他又晃到了天南饭店,原本是想着,没准能遇到几个其他地区的同事,谁成想,接待的人直接告诉他,“他们都去大酒店了,这次的会规模不小,去那儿能多认识两个人的嘛。” 陈太忠一听这话,也对,那哥们儿也去天南大酒店转转吧,正好看看凤凰市都有些谁来了呢。 等他一打问,才知道,这次凤凰来的人也不少,副市长郭宇来了,体改委的主任周国栋、高新区管委会新扎地常务副主任武振华也来了。 据说,政协主席吉建新也会来,不过眼下还没到,既然是宣传动员会,政协的人肯定是要来的——凤凰大学的校长都来了呢。 这时候,等级就明显地区分出来了,处级以下的,在大餐厅吃自助,标准倒是不低,对外是88元位,事实上,由于有会议补贴,当得起外面饭店168元位的标准了。 至于厅级以上,那就是在小餐厅了,像范晓军副省长招待国家科委来人的那一桌,更是摆进了小包间。 这儿没什么熟人啊,一时间陈太忠也不知道是该进去好还是该出去找个地方吃,最后琢磨一下,拉倒吧,我还是出去吃得了。 他刚要转身向外走,门外进来了几位,其中一个女人喊住了陈太忠,“哈,小陈,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太忠一看,正是昨天才认识的郭玉兰,笑着点头迎了过去,“呵呵,郭姐,敢情你还真来开会啊?” “我来不来无所谓地,”郭玉兰笑着摇摇头,“纯粹就是来凑个热闹,怎么饭点儿了,你要出去?” “啧,”陈太忠愁眉苦脸地嘬一下牙,“这儿我不认识几个人,感觉吃着也没啥意思,不是已经签到了吗?那就出去走走。” “哈,那郭姐陪你吃好了,”郭玉兰笑笑,转身就拽着他向登记处走去,“我是今天没事,要是有事,也就不来了。” 陈太忠稀里糊涂地跟着她,见她登记的时候,居然是省体改委纪检书记,顿时就是一愣,“郭姐你是副厅?” “什么副厅?就那么回事,”郭玉兰冲他笑笑,“体改委里面的事儿,说多就多,说少还真没什么事儿,里面就数我这个纪检书记最清闲了,走,郭姐陪你吃自助去。” 那……好吧,两人拿着代表证,昂然地走进了大餐厅,服务员见一副厅来大厅吃饭,倒也没怎么奇怪,似乎是司空见惯了。 “昨天是怎么回事?”找个桌子坐下,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陈太忠没拿几样菜,郭玉兰盘子里,更是寥寥地几颗青菜、一些甜点,“怎么街道和饭店同时停电了?” “街道不知道,饭店那个是变压器爆了,今天修好了,”郭玉兰还待要说话,发现桌子上又来了几位,顿时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那小女朋友叫什么啊?挺漂亮的。” “哦,她是荆以远的孙女儿荆紫菱,以前我跟荆老求过两个字儿,”陈太忠也不多解释两人的关系,“昨天我是去天大找几个项目,她老爹是那儿的教授。” “找什么项目啊?”郭玉兰挺奇怪的,“招商办的,还是科委地?” “科委的啊,还不就是这个火炬计划?”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找几个项目,回去重点扶持一下吧。” “那是高新区地事儿吧?跟你们科委关系不大吧?”郭玉兰这话,说得还真直,“你们要扶持,连资金都不能保证吧?” 大姐,说话不带打脸的啊,陈太忠有点郁闷了,才待说什么,郭书记又是轻笑一声,“你找错人了啊,你能找到荆以远的话,让他给你引见几个人,都是中科院院士那个级别的,长江学者都不好意思给你介绍。” “太高了,那有点好高骛远,”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中科院院士?拉倒吧,哥们儿养不起,“你都知道我们科委没钱了。” “你这家伙肯定瞒着我什么事儿呢,”郭玉兰哪里是那么好糊弄地?她斜眼瞟一下陈太忠,声音放低了许多,“我今天可是问别人了,一辆林肯车怎么也得六十万。” 两人正说着话呢,猛然听到有人打招呼,“郭书记,你怎么在这儿啊?” 两人抬头一看,得,都认识,是凤凰体改委地周国栋主任,他和另一个四十左右、肚子略略凸起的中年人端了盘子,正四下张头张脑地找座位呢,猛然见到郭玉兰,禁不住出声招呼。 严格说起来,天南省体改委还能就证券、股票之类的市场有点发言权,对国企改革也能表示点意见出来,手里多少有那么一点权力,可是凤凰市的体改委,基本上就是纯粹的协调机构了。 所以,周国栋虽然也是正处,见了郭玉兰就不是一般的热情了,端了盘子就走了过来,“怎么不去小餐厅吃啊?” “哦,遇到你们凤凰科委的了,就过来坐坐,”郭玉兰冲陈太忠扬扬下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不过不管怎么说,也还当得起“和蔼可亲”四个字。 “科委的?”周国栋看看坐着都显高大的陈太忠,心说这穷单位地,郭书记也有心招呼,难道说两人之间有点……不会那么夸张吧?这岁数差得实在大了点。 第665章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周国栋收回思路,等身后的中年男人走近,“这是省体改委的郭玉兰书记,这是我们凤凰高新区的常务副主任武振华。” 一听是该在小餐厅吃饭的,武振华就明白了,放下盘子,热情地冲郭玉兰伸出双手,“呵呵,郭书记,你好你好……” 周国栋介绍完这两位,看看陈太忠,心说,小伙子,你该自己主动介绍一下了吧? 谁想,陈太忠还没开口,武振华主任又开口了,“得了,这个你不用介绍了,科委的陈太忠陈副主任,我认识。” 呃,哥们儿好像不认识你呢,陈太忠心里纳闷,却是笑着站了起来,“呵呵,从来没跟武主任在一起吃过饭呢,倒是在素波圆了这个愿望。” “啊?”周国栋一听这位是陈太忠,嘴巴不由得愕然张开了,“你就是陈主任?嗯,刚才我还跟武主任说你呢。” “我是科委招待地,跟大会组委会无关,”陈太忠苦笑一声,“住在天南饭店,所以周主任你们都不知道我来了,呵呵。” 等这两位坐下之后,郭玉兰好奇地发问了,“小周,刚才你和武主任说小陈什么呢?” “说他什么?”周国栋看一眼陈太忠,心说,我肯定不能告诉你,我俩都羡慕这厮走了狗屎运了,笑眯眯地点点头,“呵呵,二十岁地副处啊,这么有能力的年轻人,谁不说?” “二十岁?你才二十岁?”郭玉兰愕然地侧头看一眼陈太忠,接着,摇摇头哑然失笑,“完了,本来我还觉得自己挺年轻呢,跟小陈坐一起成老太太了。” “我们都在猜呢,说陈主任下一步,会带给科委不少惊喜的,”武振华人长得腐败了一点,不过肥嘟嘟的脸却是有点喜相,他喜眉笑眼地对陈太忠点点头,“小陈你做事,大家都很期待啊。” 看得出来,他对陈太忠的态度很热情,不过,这个热情却非是无因。 武振华这个位子,原本是张瀚的,张瀚是怎么倒的,作为继任者,武副主任最是清楚不过了,张主任就是被眼前这厮一手放倒地! 甚至,连杨锐锋都跟着受了牵连。 所以,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心里当然要感谢陈太忠,当然,让他最为感激的,还是陈某人无意这个位子。 张瀚倒的时候,武振华就算计过,能同他争这个位子的人并不多,可陈太忠虽然只是个科长,却是这个位置的强有力地竞争者。 而且,武振华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现在的凤凰市,“蒙化”得非常厉害,虽然老牌的四大系都还在,但是前蒙通现蒙艺两任书记的影响,正在迅速地扩大着,就连强势地章书记都没什么好的手段去遏制。 而陈太忠,却是绝对算得上是蒙系的干将,而又同段卫华和章尧东交好,手上还有业绩,抢个管委会副主任来干干,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种情况下,人家没去争,武副主任得以轻松上位,而且,人家还跟凤凰的两个老大关系好,见到陈太忠,他怎么敢再托大? 不过,刚才他同周国栋聊陈太忠时,语气很是不屑,那也是有原因的,武振华和周国栋都归常务副市长郭宇分管,尤其是武振华,接受的就是郭市长的垂直领导,他知道郭市长对陈太忠不太感冒,当然说话就要注意方式。 周国栋对陈太忠也有了解——这也是有理由的。 凤凰体改委作为一个协调部门,跟科委有些类似,手上都没什么权力,但是不同地是,体改委接触的部门,大都是实权系的,不像科委,纯粹就被边缘化了。 所以,他并不像文海一般,对市里的人事变动浑浑噩噩,周主任的上进心很强,他一直琢磨着,就算不能调到实权部门去,但是能兼管上国企股份制改制工作或者证券交易中心之类的话,也是很有前途地。 既是如此,他能注意到陈太忠,肯定就是正常的了,毕竟,这一年多,陈某人红得扎眼,凤凰市有心上进的中层领导,很是有几个注意到了此人。 当然,郭宇注意不到陈太忠,那是正常的,级别太高或者太低的人,注意陈某人也没什么意思,不过,饶是如此,郭副市长也能在第一时间,隐约从印象中找出这个人来。 “嗯,我也期待啊,”听到武振华这么评价陈太忠,郭玉兰笑着点点头,这一桌她的级别最高,当然就主导了话事权。 这是她的真心话,想想陈太忠昨天还要咨询她关于科委职能变动的事,郭书记心里就更想听听了,不过她知道,身边来了这俩人之后,陈太忠是不可能继续说了。 “瞎搞呢,”陈太忠笑笑,一脸的无奈,口不对心地谦虚着,“啧,科委真的是太穷了,啥事也干不成,实在不行,我还是把工作重点放在招商引资上算了……” “咦,两位主任在这儿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大家回头一看,一个年轻人端了盘子过来,才要说什么话,眉头却是一皱,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是张秘啊,你好,呵呵,”陈太忠笑一声,饶有兴致地冲他点点头,“有几天不见了,没想到你也来了。” 来地这位,正是郭宇地秘书张振华,显然,以他的资格,是坐不到小餐厅里面地,那也就只能来大餐厅吃饭了。 张振华也是有心机的人,那错愕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平静,待听到陈太忠这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原来是陈主任……” 不过,在座的都不是傻子,看到他这个反应,武振华和周国栋看看他,又转头淡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似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潜台词不言而喻:这个陈太忠,似乎真的跟郭副市长有点不对劲啊。 郭玉兰做事颇有男儿英气,不过她终究是个女人,只一眼,女人的直觉就告诉了他,来的这个张秘书,跟陈太忠有点过节? “小周?”她冲周国栋打个招呼,眼睛却是看着张秘书,那意思很明白,你给介绍一下啊。 她的话之所以不说完,那是因为,一个秘书不值得她把话说完,凤凰市不过就是个地级市,她虽然只是副厅,却是省直机关的,就算对上章尧东的秘书,她也不会在意。 若不是想知道这人跟陈太忠有什么纠葛,她连这俩字都懒得说。 “嗯,介绍一下,小张,这是省体改委纪检上的郭书记,”周国栋被点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呵呵,郭书记,这是我们凤凰市常务副市长郭宇的秘书,张振华。” “哦,”郭玉兰点点头,一听才不过是个常务副市长的秘书,她更没兴趣搭理了,能点个头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她转头看看周国栋,“方进才呢?岁数到了?”周主任点点头。 张振华原本很不满意郭玉兰这大剌剌的样子,只是,他一听对方是省体改委的纪检书记,那再大的憋屈也得忍着,不过他心里也纳闷不已,你一个副厅,跑到大餐厅吃自助,这不是专门给别人添堵吗? “我跟老方关系不错,”郭玉兰转头笑着跟陈太忠解释,虽然,这种场合说自己跟某某关系不错,是不太合适的,不过她是厅级领导,自是可以忽略一些人的感受。 而且,她说的也是一些类似于感慨之类的话题,让人无可指摘,“当时我们体改委去凤凰调研的时候,老方市长可是很热情的,那时候……小周还没体改委呢,是吧?” “当时我在化工局呢,”周国栋笑笑,“后来才进的体改委。” “所以说啊,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郭玉兰大有深意地看了张振华一眼,“这世界,最终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我不行了,老了,呵呵。” 张振华可是明白这一眼的意思,郭玉兰书记说了,郭宇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要搞清楚,陈太忠才二十岁,姓张的你要招呼领导那无所谓,可是要掺杂进去个人感情的话,最好考虑一下后果哦。 第666章 注水的技巧 接下来两天的会议,实在是乏善可陈,陈太忠倒也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的会议,可是从来没觉得这么无聊过,他甚至偷偷决定,以后再有类似的会议,一定要让邱朝晖或者梁志刚来参加。 他唯一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其他地区的几个科委主任,不过,人家对他也不甚热情,没错,陈主任是年少有为,但是……文凭实在是有点太低了。 郭宇跟陈太忠不对眼,不过,他来到素波之后,以开会的名头,忙着跟省里的领导和关系们联络感情,也无暇顾及跟这个家伙的恩怨。 高新区副主任武振华比较苦,他基本上就是活在郭副市长的阴影下的,虽然有心结交陈太忠,却是不得不考虑影响——由于不太方便,很多时候,郭宇出去是不带张振华的,于是两个“振华”只能相伴着在素波闲逛。 倒是体改委的周国栋,跟陈太忠的关系近了起来,郭玉兰所在的省体改委,对下面市里的体改委垂管力度有限,但是,陈副主任这种一代猛人,多结交一下,不是什么坏事。 会议第一天晚上,廖宏志和王浩波给陈太忠接风,周主任也有份参加,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陈主任的交游,那不是一般的广阔。 这不是?二十岁的年纪,却是跟素波搞水电设计的和国安局的领导有交情——这眼皮子也太驳杂了一点吧? 第二天晚上,会议结束,照例是会餐时间,陈太忠原本是想跟科委系统的一起坐坐,混上一顿,谁想接到通知。 大后天,也就是周一,省科委要开中层干部扩大会议,还是关于火炬计划宣传动员地会,下面各区和地市科委领导也要参加。 然后哥们儿回去还得开会,传达省里的精神,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一时间就有点腻歪了:下次,打死都不来开会了。 会餐就不搞那些等级划分了,除了留了两个包间,座位也是乱七八糟的在坐,不过,各人还是有各人的圈子的,而且身份这东西,就算再不强调,混官场的也不会忽视了这个问题。 对处级干部来说,这是一个相互结识一些平级人物的好机会,倒是那些厅级干部,没多少留下来聚餐地——大部分早走了。 陈太忠不想参加这样的会餐,不过周国栋拉住他了,“太忠,你不能太特立独行,你还年轻,正是聚人脉的时候,多认识几个朋友,将来就算帮不了忙,可没准办事就能少点障碍啊。” 这倒也是,想到这儿,年轻的陈副主任硬生生地忍下了离开的欲望,端个满世界地张望,期待能找到俩相熟的人。 熟人他是找不到了,到最后,他正要硬着头皮坐到董祥麟那一桌去,却被周国栋拉了过去,“来,太忠,我给你介绍个人……” 周国栋介绍的是他党校的同学,现在是通德市的高新区管委会主任蓝亮,两人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只是,一听陈太忠是科委地,那位就没了什么兴趣。 总算还好,周主任强调了一下,陈主任是天南官场最年轻的副处,蓝主任才提起了一些兴趣,说话也客气多了。 陈太忠真的不习惯这么势利的人,可是他混官场这么久了,心里也知道,人家这种反应实在太正常了——你没实力,凭什么要别人尊重你啊? 再加上周国栋和蓝亮关系也确实不错,他也就抛开了这层芥蒂,笑嘻嘻地言谈了起来,只是,蓝主任的态度变化,越发地激发了他要把凤凰科委搞上去的决心。 第二天,他就开始打电话催李健,要李健赶紧把相关的材料准备齐全,“就是前两天我说的那些,你写好没有?” 得了蒙勤勤地消息,他就给李健去了电话,要李健来完成书面材料的总结,无论如何,人家才是科委的老人,很多东西,李主任比他熟悉得多。 “初稿出来了,”李健叹口气,陈副主任的想法不但惊人,也有点匪夷所思,他按着套路来写,实在扼杀了不少脑细胞,“不过……格式可能还不太对。” “还要什么格式啊?”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恼了,“咱是办事儿呢,不是开会,写了多少页?” “A4纸……大概二十多页吧,”李健在那边叫苦,“虽然引用了不少资料,不过我码字也很辛苦啊,没办法再多了。” “唉呀,太多了,”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哭笑不得,“我这是要拿给领导看的,人家哪个领导会有耐心看那么多东西?” “这都不够啊,”李健隔着电话跟他喊起来了,李主任知道,陈太忠脾气不好,不过从这份材料就可以看出,陈副主任是个敢于创新的主儿,而且对工作也上心,所以,他倒是不怕直斥其非。 “陈主任,你是要专项资金,还要开先河地搞扶持基金,这种事情,解释得再多都不够啊,必须注水,资料少的话,那叫态度不端正,是拍脑门的点子!” 呃,好像……有点道理啊,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一声,“咳咳,这样吧,你弄一份简洁版的,再弄一份什么都有的,领导要简洁咱就给他简洁,要有详情的咱也有详情,什么符合政策就上什么。” “这个……好像态度不够端正,有点市侩了吧?”李主任犹豫不决。 “这才是为了防止别人说低俗的法子!”陈太忠冷哼一声,心说,既然要要钱了,写多写少不都是个要吗?你写上一尺厚,反倒是彰显出了必得之心,别人一看……呀,科委穷成这样了? “好了,再给你两个小时,十一点半以前,把这两份文件传到我邮箱里,”陈太忠哼一声,“再打印两份,盖上章以后,特快专递到凤凰办事处,不能再耽误了啊。” “这个……咱们科委的网络不好,”李健支支吾吾地解释一下,“拨号上网的费用太高,报停了!” “呀,气死我了,”陈太忠实在是哭笑不得,“拿到网吧或者电信局去发,另外,马上扯根网络专线,钱你先垫着,将来从装修款里走!” “扯专线……要不要跟梁副主任说一声?”李健想得挺全面,“他主管日常事务的,不打招呼可能不太好。” “行行行,随便你,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做,我在外面跑项目,你和其他领导一起,当好咱们的家就行了,”陈太忠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李健果然不负他的所托,在十点五十打过来了电话,“陈主任,邮件我发了,你查收一下吧。” 查收……我得有电脑不是?陈太忠现在正在电脑城逛游着买电脑呢。 98年的时候,还是“瘟抖死95”横行的年代,不过这无所谓,能用就行,他现在介意地是,他看好的一台ibm的笔记本电脑,居然要两万八,这让他有点无法忍受。 钱不是问题,可是让人捉了大头就没意思了,陈副主任已经跟卖电脑的小姑娘讨价还价半天了,对面兀自不肯让价,“最多送你一套正版kv300,我们是品牌专卖,不讲价的。” 你这儿不但有ibm,还有惠普、联想和方正,这也叫品牌专卖?陈太忠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等到接了李健的电话之后,也懒得再买电脑了——装机也得时间的。 “这样吧,机子我不买了,”他一指西侧的几台机子,“我收个邮件,帮我打出来几份行吧?我给钱。” 这家电脑公司不小,产品展示区就有七十多平米,西侧还有一溜儿工作台,几个穿了制服的人在忙忙碌碌,像是搞售后的地方,又像是软件开发的地方。 买电脑的小姑娘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眼神也变冷了,懒洋洋地一哼,爱理不理地来了一句,“那是工程部的,你自己跟他们说吧。” 我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陈太忠悻悻地瞪她一眼,谁想那小姑娘却是小辣椒一般,也理直气壮地回瞪着他:怎么,你不买电脑,还要我笑脸相迎吗? 哥们儿副处了,不跟你一般见识!陈太忠撇撇嘴,转身向西侧走去,耳中隐约听到后面的小姑娘还在叨叨,“也不知道有钱没有,浪费我半天时间。” 哥们儿我……又忍了! 第667章 普通素材 陈太忠咬咬牙,强压着怒火,走到工程部那一排工作台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颐指气使地说着什么,他轻咳一声,“麻烦问一下啊,能不能帮收一下邮件,打印一下,我给钱。” 听到这话,男人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一眼,看清了他的样貌之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小家伙,走开走开,打字复印,你到外面找去,我们做工程的……” 我记住这个地方了!陈太忠纵然是心里有事,也无法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悻悻地走出门外,回头看看这家电脑商店——“天南智海”。 卖电脑、做工程的是吧?行,你别犯到我手里,这一刻,他咬牙切齿地发誓,落到哥们儿手里,玩不残你,我陈某人枉称“操蛋”二字。 这附近就是电脑一条街,打字复印店倒是有几家,不过都是上不了网的那种,一气之下他也懒得再去其他电脑公司碰运气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蒙勤勤,“秦科长,你那儿能不能上网啊?我的书面资料到了,电子版的。” “能收,不过,今天是周末啊,”蒙勤勤有点郁闷,“算了,中午还要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呢,我先去办公室等你吧……” 听到这回答,陈太忠欲哭无泪,我靠,早知道银行能上网的话,这么长时间,我折腾什么劲儿啊? 蒙勤勤把资料打印好,拿回家之后才去参加的婚礼,结果下午就有了答复,蒙书记发话了,“勤勤,后天晚上吧,你让陈太忠来一趟咱家。” 这时候,陈太忠刚接到了秦连成地电话,“太忠,全省‘十佳青年’的评选开始了,想推荐你一下,你得准备一下资料啊。” 又是资料!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挂了电话之后,一时间他觉得有点恍惚,就在去年年初的时候,为了博一个“凤凰市十佳青年”的名头回来,他甚至做了鸡头。 而眼下,他居然有了竞争“天南省十佳青年”的资格,半年多里,发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想想都唏嘘啊。 这一刻,一个想法,不可抑制地从他脑子里钻了出来:哥们儿既然……创造了前无古人,嗯,前无古“仙”的修炼进度,那么,能不能再创造一个前无古人的升官速度呢? 好像没意思,人家甘罗十二岁就做了上卿,搁给现在,那也是国级的领导了,哥们儿马上都二十了,怎么也比不过了,而且,我进官场是为了锻炼情商地嘛。 可是,话也不能这么说,以前的体制不严啊,现在体制多严?要是能在四十岁前混到国级,那不也就是前无古人了? 嗯,现在二十岁是副处,正处、副厅、正厅、副部、正部、副国、正国……一共七个台阶,两年红线的话,仔细算算,三十四就可以做到正国的嘛…… 两个念头,不停地在陈太忠脑中天人交战着,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想法的诱惑,是的,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好强的人。 算了,还是一切随缘吧,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最终拿定了主意,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还是要以锻炼情商为主。 仙家,总还是要把握住“自然之道”才好,过于强求,总不是很好的。 不过,该准备的资料,还是要准备的,陈太忠正打算回锦园去写,猛然间想起,自己这次来,还没来得及找找雷蕾呢,在素波呆了五天了,都没联系一下,做为情人似乎有点绝情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他的大部分事迹,又是记者出身,估计对写那种“十佳青年”的稿子比较擅长,专业地事儿,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如此一来,他倒也能省不少心。 想到这儿,陈太忠给雷蕾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坐坐,没成想雷蕾正在去一个工地的路上,“今天有采访任务,我正往通张高速路上赶呢,等采访完了,我联系你吧。” 通张高速,是天南省的重点工程项目,从通德到张州,基本上贯穿了整个天南省的南北,不过眼下已经开工的,只是素波到凤凰段。 “算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事找你呢,”陈太忠知道,雷蕾出来采访,还不具备配车地资格,“你去什么地方采访?我接你去好了……方便不方便?” “方便啊,怎么不方便?就是一个普通素材,”雷蕾轻笑一声,“呵呵,回去的时候省得我跟别人拼车了,你知道马牙镇不知道?我们去那个工程段指挥部西边三里左右的‘永通建业’。” 马牙镇挨着西城区,不过距离也不算近,陈太忠顺着地图,花了四十分钟才找到了那里,又花了十分钟打听,才到了指挥部。 马牙镇虽然叫做镇,但是城市化的程度非常高,热闹非凡,远超一般意义上所指的“镇”,比大多数的县城还要繁华一些。 指挥部离在建的高速路不是很远,但也不算偏僻,紧挨着马牙镇的交通管理所,缓缓驶过指挥部,陈太忠远远地就看到“永通建业”四个大字,那里人山人海的,果真热闹。 呃,不对……人山人海?望着远处数不清的、攒动的人头,他只觉得一股说不出地感觉笼罩上了心头,一个普通采访能这么大的动静吗? 一时间,陈太忠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一踩油门,林肯车箭一般地加速开了过去。 人群渐近,他看到了,在人群之外停着三四辆警车,凌乱地停着,他的林肯车不得不左绕右绕见缝插针地前行。 等到前方被人堵死,实在没办法开车的时候,他一个急停,将车锁在路边,一路小跑冲进了人群,情急之下,他甚至不惜使出了“穿墙术”,雷蕾,你没事吧? 穿过人群的包围圈之后,前面就是好大的一片空地,现场的气氛紧张而压抑,空地里面也有几辆车,却是运管和征稽的车,喷了标识,车内却是没人。 最醒目的,就是地上东一摊西一摊的鲜血,血倒不是很多,只是淋漓得随处可见,在空荡荡地场地中,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了。 同围观群众紧张对峙着的,是手拿木棍和铁棒、身着迷彩服地施工方。 陈太忠见状,一时心神有些不定,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势态,以及满场的杀气,瞒不过以气入道的他。 从人群之中钻出,他理也不理地向前走去,对面有两个穿了迷彩服的,手持铁棒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 是外地口音——是民工?还是外地的工人? “滚开,”陈太忠看都不看这两人一眼,径直向前走去,这两人倒也不含糊,对视一眼,抡起铁棒就向他的头上恶狠狠地砸了过来。 伴随着铁棒而来的,是浓浓的杀意和破空时发出的“飕飕”风声。 是出大事了!普通的采访,绝对绝对变不成这种场面。 陈太忠迅速地做出了判断,不过他还是自顾自地走着,双臂一抬,硬生生地挡开那两条拇指粗的螺纹钢,身子一动,飞起两脚,踹飞了那两个家伙。 “雷蕾!”他茫然四顾,大声地呼喊着,“雷蕾,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天眼都不能一一地辨别了,情急之下,他只能这么大声喊了,这家伙没有出事吧? 场子中间,聚了四五个人,头上都戴着安全帽,一看就知道是施工方,听到这么大地声音,讶然地扭头向他望来,有人冲他指指点点地说了两句什么。 只是,心情彭湃之下,他已经顾不得去听对方在说什么了,他只知道,那些人说的话里,没有“雷蕾”两个字。 紧接着,七八个人冲着他狂奔而来,有的是手里持了家伙的,也有是赤手空拳的,不过,陈太忠直若没看到这帮人一般,笔直地朝前走着,偶尔手脚一动,必定有人腾空飞出。 就像一辆人型推土机一般,他横冲直撞地走到了场地中间的一堆大地碎石旁,走了上去,再次大声呼喊着,“雷蕾,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深刻地感受到雷蕾对自己的重要性,事实上,在他经历过的女人中,雷蕾远远排不上号,倒着数倒还有夺头筹的可能。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想到她可能遭遇到一点什么,也由不得他方寸大乱,雷蕾可以离开他,可以找别的男人——只要她能明明白白地打招呼就成,不过,猛然间遇到意外无法联络到她,却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这一刻,他的耳边,甚至响起了刚才雷蕾欣喜的声音——“方便啊,怎么不方便?一个普通的素材。” 哥们儿不想让你跟人拼车!我只想让你坐我的林肯,那辆车头有点擦伤地林肯啊!你个臭女人,躲到哪儿去了? 打手机……无人接听! “雷蕾你个混蛋,给我滚出来!”手机,依旧在耳朵上贴着,他没命地四下打量着,嘴里也没命地在喊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子头有点发酸——这一世,他真的入世太深了。 又有两个人冲了上来,嘴里似乎在嚷嚷着什么,却被他毫不犹豫地两脚踹开了,其中一个,直接大头冲下地栽倒在石子儿堆上,弄得满脸的鲜血。 “我操你个妈逼,”陈太忠半天不见人回答,顿时就发怒了,手一指那一群人中最像当官的家伙发话了,“刚才的记者呢?给我把人找出来,要不然我灭你全家!” 被指着的这位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皱皱眉头看看他,“你说的是……什么记者?电视台的还是日报的?” 来的……还不止是日报的?陈太忠再度四下打量一下,远远地看见两百多米远处的一个院子里,停了十来辆带了车,有带警灯的也有不带的,来不及说话,冲下石堆,冲着那里就奔了过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喊着,天眼同时打开,才发现那个院子里,满满当当地也全是人,越接近院子,他就越能感受到,那里的杀气也强大得很。 就在他跑到离院子三十来米的时候,猛然间,一个娇小的人影从院子里蹿了出来,“太忠,太忠……我在这儿呢,快点救我……” 雷蕾满身是灰尘,灰头土脸的,娃娃脸上充满了惊恐,后面还紧追着两个穿了迷彩服的家伙,不过见到他,她还是泛起了一丝甜甜的微笑,“你来了?” “你个混蛋,”陈太忠笑着骂了她一声,眼见背后有人冲出来拉她,身形再次加速,毫不犹豫地就冲了上去,两脚踹翻了那俩人。 “你的眼睛好像红了?”雷蕾看着他,脏兮兮的脸上笑靥如花,根本不管身后的那俩家伙,对她来说,陈太忠到了,就不用担心安全了。 “胡说,你的眼睛才红呢。” 陈太忠的担心一去,脸就沉了下来,手一指她,“我说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也叫普通采访?我靠,亏得我来了……能不能让人少操点心啊?” 第668章 伸手捞人 “哎呀,真没想到,这帮人真的是太野蛮了,”雷蕾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扭头看看院子,惊魂未定地摇摇头,“也太粗暴了,真是过分啊。” “你没事吧?”陈太忠上下打量她两眼,发现她的衣服又脏又皱,不过,倒也没看到有什么外伤。 雷蕾倒是没什么事儿,她是个年轻女性,个子也不高,一看就是武力值极低的主儿,只是被没收了采访机和手机而已。 “永通建业”是家大型的建筑工程公司,工地上的工程车欠养路费好久了,今天,是警察、运管加征稽三方联合执法,又喊上了素波电视台和天南日报的记者,纠集了二十多辆车,来追缴养路费。 工地上的负责人却是爱理不理的,今天是周末,领导不在,想要养路费,回头再来吧。 施工方这个反应,却也非是无因,原来大家商榷的是,永通建业的工程车包交养路费,也就是说每年一共交多少钱就行了,至于说工程车数量到底是多少,就不再干涉了。 不过,时间一长,公路局这边就发现,不知道是因为技术的原因,还是人为的因素,总之,这个包交金额商量得实在很有问题,简直差了一半还多——很多工程车根本连牌子都没有。 而且,当时负责商谈的领导也退了,于是,公路局就想反悔了。 永通的能量也是很大地——能在高速公路的建设上啃一口的主,又怎么可能是含糊的人呢?一见公路局有胡搅蛮缠的心思,顿时就将面皮翻转了。 补交这几年的养路费和滞纳金?你做梦去吧!就是今年的养路费,老子都不交了,你们公路局先把态度端正了再说! 似此交涉结果,引来这次地联合执法,就很正常了。 结果,永通的大老板不在,他们就想把工地负责人带走,当然,他们的话说得还算客气——有争议,可以回去慢慢商量。 可是,执法队开了二十几辆车来,又有记者在场,这么横冲直撞地带人走,不但有“上门欺人”的嫌疑,更是隐隐坐实了永通确实偷逃养路费的嫌疑,永通的人绝对不干! 这一来二去的,双方就撕扯了起来,来执法的人很多,不过,工地上的工人更多,到最后,还是执法者们小小地吃了一点亏。 陈太忠看到地鲜血,就是推搡中造成的一些小小伤害,擦破点手脚,鼻子被打得流血之类的,不过,他不知道那是十来个人留下的痕迹,只当是一两个人呢,心里才会那么着急。 事实上,施工方这边,也还算克制,最起码,素波电视台的摄像机也只是被暂扣,扛摄像机的那厮,甚至威胁了一下民工,“兄弟,我那机子挺贵的,十多万呢,摔了的话,你这辈子都赔不起。” 那民工犹豫一下,还是把摄像机还了回去,“那你拿着吧,不许拍啊,领导说了,你要敢拍,你这辈子就算交待了!” 所以,雷蕾被困在小院子里,虽然有点郁闷,倒也并不怎么担心,安心地等上面地交涉结果,只是,她听着外面陈太忠在焦躁地大叫,心里一暖,顾不得许多,拔腿就往外跑。 说话间,他俩周围就围上了二十几号人,有正式工人也有农民工,陈太忠一见,将她扯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现在怎么办?想回……还是继续等等?” “回不回……无所谓吧?”雷蕾也有点挠头,要是现在回去,那今天就算白来了,后续结果也看不到了,少了第一手的资料。 可是在这儿呆着,也没啥意思,很明显,现在现场的风平浪静,只是一个假象,双方幕后人物的电话,估计都快打爆了,而她是不可能接触到那些幕后的消息的。 而且,话说回来,她就算知道了内幕又怎么样?还能报道出去不成?就是眼下这个场面,估计回去都没办法交稿子——这不符合党报主导地潮流! 她真的有心想离开了,不过再仔细想想,小院里还有三个电视台的同行,自己就这么走了,真的是不太好。 那样的话,不但有“不伸援手”的嫌疑,自己跟陈太忠的关系,也没准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上次管志军的事情,曾经搞得她在单位有点被动。 陈太忠对她这个回答,倒也无所谓,眼见围住自己的人群一时没有动手的架势,猫腰从地上捡几个石子儿起来,在手里一抛一抛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嘴里却是漫不经心地发问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雷蕾地口才很便给,几句话就把事情的大概说清楚了,而且还隐隐地指出,电视台那仨同行,还都是熟人,有点……那啥。 “啧,这么回事啊?”陈太忠略一琢磨,“要不这样,我跟永通的人交涉一下吧,看看能不能带上那俩人离开。” 他能感觉到,永通这一边,对这些记者倒也多少有点忌惮的心思,好好商谈一下,也未始就不能放了那几个人离开,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眼前这步田地,记者们呆着不呆着,实在没啥必要了。 说着,他抬手一指对面一个看起来有点气势的家伙,“你,把你们主事儿的叫过来,告诉他,我想带记者们走,跟他好好合计合计。” 不多时,一个领导模样的家伙到了,陈太忠一看,这事儿还真是巧了,这位正好是他刚才威胁过的主儿——说要灭人家全家的那位。 “话我也不多说了,”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指那位,“呵呵,刚才是个误会,不好意思哈,这样,你们跟公路局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没兴趣管……” 说着他又指指雷蕾,“她是我朋友,我要带走,还有里面三个素波电视台的,我要带四个人走,又不想伤害你们,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陈太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但笑意昂然,几个小石子儿还在他手中上下跳跃着,那样子,再配合上他话里的威胁之意,真的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了。 不过,负责人也实在没话可说,刚才陈太忠横冲直撞冲过来的一幕,震撼了太多太多的人,人家这么说话,那叫实事求是,而不是夸张。 看着陈太忠手里跳动的小石子儿,他甚至隐约猜出了这些石子儿会用来做什么——石头虽然不大,不过从这家伙手里扔出来的话,估计也够一般人喝一壶的吧? “那你等等,我请示一下我们老大,”一边说着,他就转身离开,摸出手机打了起来,不多时又反转了回来。 “嗯,没问题,我们老大说了,给你这个面子,”这位的回答挺痛快的,而且语气中也没怎么示弱,“不过,要走就走远一点,别再回来了,要是半路折回来……呵呵,没准就伤和气了。” 我都打了你们十多个人,和气早就伤了!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没问题,我答应了。” “请问你是?”这位一听对方这么痛快,就想摸摸陈太忠的来路,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这尊神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不用摸我海底,没必要,”陈太忠冷哼一声,居然用上了黑话,“我姓陈,你真想打听,问韩老五去吧,说多了……呵呵,我怕吓着你!” 韩老五的大名,在素波实在太管用了,那位一听,二话不说转头就奔着小院去了,一边走,心里一边还琢磨呢:听这家伙的口气,跟五哥不是一般的惯熟啊? 他哪里想得到,韩天见了刚才这位,都得毕恭毕敬呢。 不多时,他就带了电视台的三个人走了出来,一男两女,男的是扛摄像机的,两个女人却是都挺漂亮,一个年纪大了一点,另一个年纪比较小、看起来清纯无比的,却是素波电视台的当红女主播田甜。 可是,田甜的年纪虽小,做事却很有点霸气,这也是她那点人气使然,人嘛,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有粉丝,自然有底气。 “你是谁啊?”她并不是很领陈太忠的情,皱着眉头发问了,“这次采访任务,就算结束了吗?” “小田,”那年纪大一点的少妇拽了她一把,意思是要她注意一下说话方式。 陈太忠一听这口气,却是顿时就恼了,你丫刚才可能是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可你冲我甩什么的脸子? 第669章 收心高手 陈太忠冲田甜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手一指后面的小院,“你要觉得没结束,可以再回去嘛,我又没强迫你离开……我只管雷蕾的朋友,你是谁呀?” “好了太忠……”雷蕾一拽他,她跟田甜的关系还行,自是不肯坐视同行的面子被扫,说着,她冲那个猥琐的摄影师笑笑,“燕辉,怎么样,你们走不走?” 摄影师燕辉挠挠头,龇牙一笑,露出两颗发黄的大板牙,“呵呵,能走当然想走了,不过雷蕾啊,我们得跟台里问一声,让不让回去。” 这就是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的区别的,雷蕾这种文字记者,就算错过了现场,只要能获得大量的一手资料,还是能做出翔实而又真实的报道的。 但是影视记者则不同,他们是靠图像和声音说话的,没有现场记录的声音和影像,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新闻的载体不同,表达的手段不同,也就注定了采访时着眼点的不同。 也正是如此,有一度时间,影视记者们说起自己的职业,感触最深也最具特色的就是,经常产生“错过的遗憾”。 所以,虽然遇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他们还不想马上回去,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能错失掉了什么东西,那是事后无法补救的。 那负责人直接递了一部手机给燕辉,“拿我电话联系吧,你的手机,等一下要他们拿出来。” 燕辉却是将手机递给了少妇,“夏姐,你联系吧……” 看起来,那夏姐还是三人里主事地,她拿了电话,低声讲了几句,就将手机递了回去,看看燕辉和田甜,“好了,咱们回吧,这件事就这样了。” 陈太忠根本不知道,双方正在协商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呢,而在协商的过程中,在场的记者,就是一个制约因素。 当然,记者们见多识广,什么事儿没见过?按说是不需要怎么忌惮的,可是这种事被媒体知道,就算不予报道,那也是很闹心的——摆不到明面的上的事儿,知道的人总是少一点的好。 陈太忠赶到的时候,交通厅已经联系了日报和电视台的相关领导,正要他们召回自己的人呢,不过,那些记者的手机被扣了,一时通知不到人。 而永通这边,跟公路局的沟通并不算畅通,事情的进展比较缓慢,所以,这边肯定是没想交还记者的手机。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们五个是被放行了,陈太忠向外走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石子堆上的鲜血,就想起来自己还伤了人家几个人。 他伤人伤得多了,原本也不会以为然的,不过,人家没唧唧歪歪地提什么赔偿条件,他就觉得永通这帮人做事,还算有眼色,最起码也算痛快吧。 而且,他这边还有四个记者,就这么领人出去,别人未必能有多领情——尤其是姓田的那厮,似乎对自己还有点小成见? 想到这里,他的手向衣服口袋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两匝百元大钞。 “这个,给你的人看伤,”他不由分说地把钱塞到了负责人的手里,也没管对方地反应,转头就走开了,“刚才自卫的时候,手重了点。” 你那叫自卫吗?这位并没有看到,是自己的两个人手持铁棒先攻击的,手里掂一掂那两万块钱,张嘴想说点什么,终于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姓陈的年轻人,就是冲着那个日报地记者来的,念及这里,他禁不住有点庆幸,还好,今天没对这些无冕之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电视台的那三位也看到了这一幕,夏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燕辉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艳羡——什么时候,哥们儿也能来这么一手啊?打了人以后甩给一摞钞票,简直太牛叉了! 田甜的眼里,却是有了一丝讶异,她转头看一眼陈太忠,眼中似乎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穿出人群,陈太忠一抬手,开启了他的林肯车,转头望一眼那三位,正犹豫着该不该招呼他们上车呢,雷蕾看出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好了,田甜自己有车呢,不用管她们了。” 倒是那三位看到陈太忠地林肯,又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敢情雷蕾的这位朋友,果真是有钱,年纪轻轻就开得起这种好车,也不知道是凤凰市谁家地孩子? 陈太忠的车放得近,等他的车开动的时候,田甜三人才坐上那辆白色的捷达车,陈太忠按一下喇叭,算是打个招呼,燕辉放下摄像机,笑着招招手算是还礼,林肯车卷起一溜烟尘扬长而去。 “你的车怎么了?”雷蕾注意到了,陈太忠的林肯车,前面瘪了一溜,“也不知道修修?” “切,才撞的,”陈太忠瞥她一眼,嘴里胡说八道着,既然要她领情,那当然就要夸张一点,也好让她心甘情愿地帮自己写材料。 “刚才我心血来潮,总觉得什么事不对,就着急赶过来,嗯,一不小心,车就被别人蹭了一下,不过当时也没时间理会。” “太忠,你……”雷蕾望向他的眼中,温柔得都快滴出水了,她真的忘不了,刚才在无助中听到陈太忠声音的那种感动……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只是,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丈夫有外心不顾家,家里还有个孩子要招呼。 夜深人静的时候,卸掉白天地伪装,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她何尝没有一种孤独感?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那种深入骨髓的失落,常常也会一直伴她到天亮。 跟陈太忠这一段阴差阳错的孽缘,为她的生活填注了一些快乐,快乐的记忆和快乐的回味,但是她很清楚,这只是两个孤独地生命个体之间,由于彼此的欣赏而发生地露水情缘,当不得真也认真不得。 诚然,她很欣赏他的性格和为人,也赞赏他超人的体力和持久……或者,再加上一点点的天赋异禀,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了。 可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才让她真正地体会到了这个男人的关怀,是的,她在他心中,不是可有可无的体液交换伴侣,他很在乎我! 这样的关怀和感动,多久没有过了?一时间,雷蕾感觉自己就像一棵小草,终于找到了可以为她遮风避雨的大树。 可惜啊,我比他早生了七八年,想到这里,她心里无奈地叹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窗外,却是暗暗地拿定了主意,君既以国士相待,我当以国士报君! 雷蕾的心里在浮想联翩,陈太忠心里也不平静,他很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真的,实在是太冲动了,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拳打脚踢了起来,这……这还像个副处吗? 以前我不这样的啊,想到这里,他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哥们儿这情商,是越练越高,还是越来越回去了呢? 听到他的叹气,雷蕾愕然地转头望过来,发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禁不住出声发问了,“怎么了,太忠?” “没怎么,”陈太忠苦着脸摇摇头,又悻悻地咂咂嘴巴,“感觉刚才太冲动了,嗯,有点不成熟,唉……真是的。” “你是在乎我,我知道,”雷蕾伸出小手,轻抚他抓着档杆的手,嫣然一笑,两颗小虎牙再次露了出来,“不过……答应我,以后不许这么莽撞了。” 她的声音,温柔无限。 看看,连她都说我莽撞!陈太忠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了,恨恨地点了点头,脸上一时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是看见地上的血了,唉!” “其实,你这么着紧我……我很开心,真的,”雷蕾的小手微微用力,声音却是越发地温柔了起来。 咦?这么说,哥们儿也不算太亏嘛,陈太忠眼珠一转,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一系列的行动,却是将这个美女记者的心收拢住了。 “算了,无所谓,好在是在素波,呵呵,”他轻笑一声,终于撇开了那份纠结,“这时间也不早了,该去吃饭了。” “我想先洗个澡……这身上脏的,”雷蕾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看都不看他,恍若两人是恩爱了一辈子的夫妻一般,说得异常自然,“去你那儿洗个澡,你住酒店的吧?” 她的电话是打给胡主任的,向主任报了平安之后,她挂掉手机,转眼笑意盈盈地看着陈太忠,“你得陪我洗……愿意不?” 愿意啊,哥们儿都快憋出毛病来了,陈太忠笑着看她一眼,却是坚决地摇摇头,“不愿意,我这人,施恩不图报地……哈哈!” 说到最后,他实在控制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第670章 被抓丁了 直到晚上七点钟,陈太忠和雷蕾才出现在锦园大酒店地餐厅,雷蕾换了一身陈太忠“才买的”衣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地,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衣服华美,人比花娇,再加上媚眼间那种慵懒的满足,还有两颊尚未完全消退的红晕,这种难得一见的风情,吸引了几道隐秘的斜窥过来。 要了一个包间,两人坐了进去,点了菜之后,看到服务员离开,雷蕾才轻轻地掐一下陈太忠的大腿,“都是你,搞得别人都那样看我。” “那刚才是谁,‘还要还要’的?”陈太忠笑着白她一眼,“你不知道……我那玩意儿是美容的吗?” “好像我稀罕似的!”雷蕾也送还一个“卫生球”给他,又笑着发话了,“对了,你说今天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儿啊?” 两人从五点五十就进了锦园,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提到“有什么事儿”,其间种种荒诞,实在是不提也罢。 “嗯,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听完陈太忠的陈述,雷蕾笑着点点头,“这个简单,玩笔杆子是我的强项,不过……体制内的那些措辞和格式,我还不是很专业,给你写一个电子版,回头发到你信箱里,你自己看着修改,行不行?” “行啊,”陈太忠本来想笑着点头的,一听到“信箱”二字,又是不尽的怒火升了起来,看来,哥们儿真得弄个笔记本电脑了啊。 再一想想,人家银行和报社都能上网,邮件也用得挺顺手,自家地科委那边却是连拨号上网都要掐了,心里的纠结顿时再起——我靠,这还是科委吗?叫“委科”算了,还得是阳痿地痿! 要不,晚上去一趟那家叫“智海”的电脑公司算了,敢羞辱一个罗天上仙,那么……受点损失是应该的,这年头,尊严无价啊。 他正想得美呢,雷蕾发话了,“呵呵,你居然能参加全省十佳青年的评选,太忠啊,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知道我年轻,十佳青年应该都是奔四十的那种,”陈太忠怪笑一声,“不过,参加十佳少年评选,我这年纪不是又大了一点吗?” “你呀,怪话真多!”雷蕾伸出小手,在他头上戳一戳,还待说什么,服务员端菜进来了,她适时地收手住口。 “对了,依你的经验,我上榜地可能性大不大?”陈太忠开始倒酒,头也不抬地发问了,“你们日报年年报道,你该有点心得的吧?” “凤凰市要是提名你的话,可能性很大的哦,”雷蕾不见外地拿起筷子,开始向他的盘子里夹菜。 “这种竞争,不会很激烈的……嗯,我不太了解这个,但是应该是这样,获得提名,基本上就是成功了一半了。” “虽然不是等额选举,但是差额选举的数量,不是很大,可供选择的人不多,是吧?”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心情顿时大好,举起了酒杯,“干杯……” 当天晚上,雷蕾听说他周一才回凤凰,又跟他颠鸾倒凤了整整半个晚上,他憋得慌,雷蕾也苦着呢,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 等到了凌晨两点,雷蕾才隐约有了一点点睡意,陈太忠见状,索性丢个“昏憩术”给她,自己则是悄然起来穿好衣服,隐身术加穿墙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锦园地外面。 换乘了三辆出租车,他来到了“天南智海”的门口,穿进门去就顺了一台ibm,想想不合适,放下ibm又换了一台惠普的笔记本。 哥们白天跟别人砍过价,再拿ibm就不合适了,换一台吧——自打上次差点被管志军的案子牵连,他做事越发地小心了。 可是,小心归小心,当他发现,这个电脑公司的库房里,堆放着近百台的联想台式电脑之后,禁不住又动了歪心思。 科委穷啊,哥们儿这做主任地,得考虑给大家弄点办公用品不是?他琢磨一下,收了十来台联想电脑进须弥戒。 嗯……不能拿得太多,太多的话,难免会对智海有点歉疚,将来万一有报复的机会,说不定就会心软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他将雷蕾送回了宿舍不久,就接到了蒙勤勤的电话。 蒙勤勤找他,却是因为同事结婚的事情,昨天是男方摆酒,今天就轮到女方了,按素波的说法,这叫做“回门”。 男方摆酒的时候,接送亲友的车辆是由男方来找,同理,女方摆酒,车也要由女方来找,蒙勤勤忝为新娘的同事,被安排了一个任务:找一辆比较上档次的车来——最少要找一辆。 找一辆上档次地车,对蒙勤勤来说,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别说一辆,十辆二十辆都不在话下,可问题是,她现在叫秦琴! 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她就只能从圈子外面找车了,正好陈太忠在素波,开着一辆林肯车,那不是不用白不用吗? “我说,你就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啊?”陈太忠看看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这都十点二十了,昨天你没看见?我的车外面刮了一下,你总得给我个修车地时间吧?” “就这样吧,不用修,”蒙勤勤在电话那边笑,“呵呵,反正我秦科长就这么一点能力,仓促间能找到一辆车已经不错了,反正磕碰得也不算厉害,你说是不是?” “那我听你的,”陈太忠挂了电话就向文峰路开去,蒙勤勤自己都不嫌丢人,他还计较个什么? 还好,纵然林肯车是有点划痕,总还算当天相当拿得出手的车,除了一辆新娘新郎坐的加长凯迪拉克车,和一辆宝马之外,就数得上了它,所以,陈太忠这司机,也不用来来回回地拉人,安心在那儿趴着,嘴里跟蒙勤勤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两人正聊得热闹,外面有人敲窗户,手里拿个红包,看那架势是要给包车费——这也是素波的惯例,婚宴用车,除了特别熟惯的,是要给红包的,说是图个喜庆,其实就是包车费,换了一个叫法而已。 陈太忠摇下玻璃,正待说不要,冷不丁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不用给他,那是秦经理的饭票,等一会儿要上桌吃饭呢。” 普通司机,都是接送完人之后,拿个红包走人了,肯上饭桌的,包车费可以和份子钱相抵,不过一般司机不会上桌——钱多实惠啊,开车的谁差那一顿吃喝? 当然,这车要是蒙勤勤的私人车,不但不能收红包,该随的份子还得随,不过,既然是秦经理的饭票……那就按规矩来好了。 这谁啊?陈太忠开了车门走下来,一看,得就是那个马小芳嘛,蒙勤勤听到这话,也走下了车,恶狠狠地威胁她,“牛小芳,下个月的全勤,你不用指望了。” 哦,原来是牛小芳,陈太忠看着那位头上扎着的马尾巴,一时有点想笑。 “科头,科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牛小芳在那里很夸张地连连作揖,脸上却是挂着戏谑的笑容,“您饶了我吧,他是我的饭票——这样总可以了吧?” “小心我踹你!”蒙勤勤假意动动腿,脸上也挂着浓浓的笑意,心里却是有点怪怪的说不出的味道。 牛小芳夸张地惊叫一声,转身跑了,紧绷绷的牛仔裤,将她挺翘的臀部的扭动,勾勒的一览无遗。 “这家伙,”蒙勤勤转头,冲陈太忠讪讪地一笑,才待解释什么,却冷不丁地发现,陈某人正皱着眉头盯着一个方向看,嘴里还嘀咕呢,“他怎么来了?” “谁啊?”蒙勤勤有点奇怪,说不得也要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看,“太忠你说的是谁?” “哼,还能有谁?省科委主任董祥麟,”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心里有点感叹:这素波市,还真的不大啊。 第671章 酒意上头 “哦,是他啊,”蒙勤勤一听,明白了,陈太忠是凤凰科委副主任,董祥麟是天南科委主任,她有点好奇,隔着林肯车发问了,“这家伙跟你不对路?” “哼,”陈太忠又是一哼,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是省科委的大主任,眼里能有我这么一个高中毕业的市科委的副主任吗? 事实上,他盯着董祥麟看的时候,董主任在那边,也隐约感觉到了,似乎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他把头扭向了陈太忠这里,看了看之后,继续扭头回去,那反应,就跟没看见陈太忠这个人一样。 说句实话,前两天的会上,虽然两人朝相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陈太忠真的不能断定,董祥麟记住自己没有,会场的人实在太多了。 可是,董主任的这种无视,还是让他有点耿耿于怀,我靠,快六十了才是个正厅,你丫败兴不败兴啊,还好意思小看我? “省科委就怎么了,对你们的垂管力度又不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蒙勤勤来到了他的身边,“你在乎他干什么?” “就凭他,也配我在乎?”陈太忠翻个白眼,冷冷地哼了一声,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蒙勤勤苦笑一下,“不过我就奇怪了,这家伙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 看你不顺眼?听到这话,蒙勤勤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无名邪火,腾地就冒了起来,“太忠,要不要我帮你弄他一下?” 入耳这话,陈太忠的心中,没由来地多了一丝温馨,不过纵是如此,他还是拒绝了蒙勤勤地建议,他冷冷地一哼,又淡淡地看她一眼,“男人之间的恩怨,你们女人少插手!” “看把你美的,男人就了不起啊?”蒙勤勤狠狠一眼瞪了回来,下一刻,她转到了正题上,“这家伙……应该是阿圆的亲戚。” 阿圆,就是今天的新娘,蒙勤勤想说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动他没问题,不过你得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要不然,同事的亲戚,我也不太好下手。 “算了,懒得理他,明天还要见他呢,”陈太忠郁闷地撇撇嘴,“明天还有会要开,还好只开一天。”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叨叨着,时间就到了,陈太忠地林肯车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他的车载了两个新娘地亲戚和两个小朋友,后座上挤了四个人。 将人放到饭店之后,陈太忠转身就要走了,蒙勤勤嘴巴动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就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牛小芳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怎么,要走?太不给我们科头面子了吧?” 陈太忠冲她笑一笑,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猫腰就要坐进去,蒙勤勤终于发话了,“要不一起吃点吧,太忠,你这么来了就走,也不是件事儿……” 于是,陈太忠就跟着她走了进去,见到门口的收礼金处,他捅她一下,轻声嘀咕一句,“要不要随个份子啊?” “你没参加过婚礼吗?”蒙勤勤白他一眼,“你是司机,不收红包,吃饭还随什么份子?” 哥们儿还真没参加过婚礼,怎么知道这些规矩?陈太忠冲她一笑,“哈,我这不是怕给秦科丢人吗?” “你的话还真多,”蒙勤勤嘴里说着他,眼睛却是在四下张望着,接着径直走向了拐角的一桌,人还没到那里,那一桌已经莺莺燕燕地站起四五个女孩,纷纷冲她招手,“秦琴,来这儿!” “哈哈,”陈太忠一见这架势,轻笑一声,“你这些同事们,长得都不错哦”,蒙勤勤闻言,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看把你美得,感觉进了花丛了吧?” 好像我多稀罕似的,陈太忠见她这副德性,也懒得说什么,等到坐下之后,才知道敢情这花丛里,到处都是刺儿——一干女孩儿纷纷拿他打趣蒙勤勤,一时间让他有点坐卧不安。 难道说,尚彩霞还没跟她说荆紫菱的事儿?陈太忠见蒙勤勤辩解地力度不是很大,更多的时候是含糊其词,心里就隐隐觉得,今天或者……是不应该混这一顿饭的。 说笑间,菜就上来了,有了可以转移目标的东西,陈太忠顿时开动,埋头苦吃了起来,简直就像三年没吃过饭一样。 别的女孩也开吃了,不过,女孩子的饭量都有限得很,尤其这一桌又都是在中行科室里工作的,家庭条件都还算不错,没人像他一样,吃得恶形恶相的。 蒙勤勤本来不想说他的,可是时间一长,看到他有横扫整个桌子的迹象,禁不住在桌子底下用小拳头捣他一下,悻悻地瞥他一眼:拜托,给我留点脸啊。 呃……那喝酒吧,陈太忠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了,开始专心地对付桌上那两瓶洋河大曲,这桌基本没人喝酒,他一杯一杯慢慢地品着,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消磨时间的法子。 一边喝着,他一边打量着大厅里的来宾,这个阿圆,家里的人脉还是不错的嘛,居然开了有四十多桌……咦?那厮,你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做什么? 盯着他看的,是一个年轻人,个头不高肤色微黑,眼睛喝得有些微红,望向他的眼神,有点复杂,有点点嘲弄,有点点同情,或者还有一点点嫉妒…… 毛病,陈太忠正闲得无聊想找点事做呢,顿时就恶狠狠回瞪了过去,我靠,你找事儿吗?真是不知道死活啊谁想,他没这个反应还好,这么一瞪,那位顿时就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就冲这一桌走了过来。 等他走近的时候,这一桌的女孩发现了他,就有人出声打招呼了,“张勇,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啥,就是分理处那一摊事儿,”听到这声招呼,叫张勇的这厮的注意力,顿时就从陈太忠身上转移了开去,他冲说话的女孩笑笑,转头又看看蒙勤勤,“秦科长,好久不见了,呵呵。” 蒙勤勤听到“张勇”二字的时候,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微地变化,不过,等张勇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冲着张勇点头笑笑,礼貌中透露出些许地冷淡,“是啊,很久不见了。” 接完这句话茬,她就不肯再说了,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我跟你没什么沟通的兴趣。 张勇却是没怎么在意她的冷漠,而是笑嘻嘻地一指陈太忠,“秦科长,这位朋友……好像没见过,不给介绍一下?” 一见他这样子,一桌女孩都不肯吭声了,大家都知道,有一段时间,张勇追秦琴追得很紧,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可眼下见到陈太忠跟她走得挺近,猛然间爆发点醋意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你有点过分吧?听到这话,蒙勤勤不干了,当年你要能顶住行长的压力的话,就算我最终不会跟你好,也会送你个前程,既然你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在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啊? “他是我男朋友,陈太忠,”惊天动地的一句话,从秦科长嘴里说出来了,虽然是淡淡的一句,却是有震撼人心的效果,一桌子的女孩们连气儿都不出了,专心看戏。 陈太忠却是听得手微微一抖,差点把一杯酒洒在自己身上——我说蒙勤勤,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你的男朋友?”张勇轻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陈太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越来越夸张,到最后都接近歇斯底里,有点像哭了。 蒙勤勤的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的,她当然知道,这厮是在笑话陈太忠这个“男朋友”: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吕行长送了你一顶很大的绿帽子? “张勇,你喝多了,”终于有人看不过眼,站起身来发话了,陈太忠隐约还记得这少妇,似乎就是她认出自己穿的芬迪皮衣的。 “梅姐,我没喝多,真的没多,”张勇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他冲着陈太忠一举杯,“哈,既然是秦科长的男朋友,来,干一下。” 你这人有病吧?陈太忠看他一眼,心里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蒙勤勤的那些事,不过看丫这架势,也能大概猜出来是点什么事。 只是,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里居然还牵扯到“行长”和“绿帽子”之类的事儿,否则的话,他当场就能站起来打这厮一个满地找牙! 第672章 误会大了 面对张勇的敬酒,陈太忠一时有点傻眼,转头看看蒙勤勤,我说你发句话啊,我用不用给他这么一个面子? 蒙勤勤心里已经纠结到一塌糊涂了,哪里还有心思看他?完了!我居然承认陈太忠是我男朋友了,真的……真的是麻烦大了。 “我是司机,不喝酒的,”陈太忠见她没啥反应,心里又不爽这个叫张勇的家伙,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他笑着摇摇头,晃晃手上的酒杯,“这个东西嘛……就是拿来玩的,呵呵。” “哦,原来是司机大哥啊,”张勇笑着点点头,满是血丝的眼中,隐约泄露出些许的轻蔑,语出轻浮,“呵呵,请问这位司机大哥,在哪儿上班啊?” “张勇,你喝得太多了!”梅姐不干了,只冲着那件芬迪皮衣和那个钻戒,她就知道陈太忠不是普通人,再说,蒙勤勤平日里在单位,也有点人缘,她无法坐视张勇的失态。 “你要是不能喝,就回去坐着,”她冷笑一声,还待继续说什么,耳边传来一片喧嚣,转头看时才发现,新郎新娘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过来敬酒了。 新人敬酒,自然是挨着圈一个一个地敬,女孩儿们想要搞个节目什么的,却被新人旁边的伴当苦苦挡驾了。 “今天参加婚礼的人太多,大家体谅一下,赶时间呢……要不然有些人吃完饭就走了,等晚上,晚上再搞成不成?” “晚上”这话,绝对就是托辞了,不过女孩们大多脸皮还算薄,又有几个年纪略大一点地也见识过一点,也就帮着劝说,“是啊,只说大厅这四十多桌,一个小时能转完就不错了。” 于是,一对新人转着圈敬酒,就跟深夜回家的女孩一般,努力保持着形象,却是步履匆匆恨不得肋生双翅。 敬到陈太忠的时候,一对新人甚至连此人叫什么名字都搞不清楚,旁边的伴当也无人能识,眼见有点冷场,蒙勤勤不得不出声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陈太忠,呵呵。” 俩新人哪里计较得那么多,倒一杯酒直接走人了,“呵呵,小陈你吃好喝好啊……” 倒是张勇听到这话,越发地毛躁了,冷哼一声才要说话,冷不丁一边有人接话,“哈,陈师傅,原来是你啊。” 陈太忠侧头一看,却愕然地发现,居然是昨天见过面的摄影师燕辉,一时间有点奇怪,“咦?你不是素波电视台的……那谁吗?” “呵呵,是啊,今天来帮忙摄像,”燕辉地形象真的有点糟糕,除了一双眼睛比较有神,矮胖地身子和黄黄的大板牙,再加上猥琐的笑容,一般人不会相信,电视台居然会出来这么一号主。 偏偏地,他还挺爱说的,一指正扛着摄像机的那厮,“亏得我把徒弟也带过来了,看见你在这儿,就来聊两句,呵呵。” 陈太忠对他的印象还成,那是因为昨天大家分手的时候,就是他冲着自己招了招手,于是笑着点一点头,“哈,那是辛苦你了,没时间吃饭了。” “对了,你是做什么地?”燕辉想起来了一件事,“夏姐说了,回头要谢谢你帮忙呢。” “他是司机啊,”张勇终于得了空子,插了这么一句嘴。 燕辉怎么会相信,陈太忠是单纯的司机?哪个司机会随手拍出两万的现金出来?他斜睥一眼张勇,根本连话茬都没接,眼神里的不屑,将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我说,你不懂不要乱说好不好? 张勇被他这一眼扫得有点恼火,不过想想这位是电视台的,多少也算是能上了场面的人物,一时也不好较真,冷冷地解释了一下,“开礼车的嘛……” “你那辆林肯,有点刮伤,”燕辉不理他,不过三人成虎,于是冲着陈太忠笑笑,“呵呵,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汽修厂?我朋友开地,不用花钱。” 他这话说得,既表示了善意,又能试探出那车的车主,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待,他不相信那车不是陈太忠的,也不相信陈太忠会贪这种小便宜。 随手能砸出两万医疗费的主儿,绝对不会是含糊的人。 果不其然,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呵呵,不用了,回头我自己处理就完了,又没几个钱。” 开礼车的司机,谁有这种气魄?燕辉极快地飞了张勇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他嘴角地那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让张勇看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有点羞刀难入鞘,不过,他偷眼看一眼蒙勤勤,发现秦科长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终于在心里叹口气,黯然转身离开,算了,你们笑话我,就由你们笑话吧。 “自取其辱,”他离开得悄然无声,不过那个梅姐却是一直在观察他,见他走了,终于冷笑一声,不屑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好了,你们吃,等我有空了,过来找你喝两杯,一定要赏脸啊,”燕辉伸手想拍拍陈太忠的肩膀,可是一琢磨,又觉得或者有冒犯之嫌,就势拱了拱双手,笑嘻嘻地点点头走了。 见这人走了,蒙勤勤生恐陈太忠就“男朋友”一事,又说出什么话来,忙不迭地转移了话题,“你昨天去电视台了?” 她这是试图淡化影响,可她没想到,这个问题落在别人眼里,却是越发地坐实了两人的恋人关系——大家看,秦科长对这个姓陈地很着紧啊。 “没有,偶然碰上的,”陈太忠摇摇头,问出了让她最为担心的话,“那个喝多的家伙,是干什么地?阴阳怪气地。” 呀,秦科长的男朋友吃醋了,一干女孩儿相互看看,赶紧埋头吃饭,却是不住地用眼角地余光瞟着两人的反应,气氛一时有点微妙。 “咳咳,”梅姐咳嗽两声,她平日里做人或者八卦了一点点,但是跟蒙勤勤地关系真的不错,她笑嘻嘻地解释一句,“那家伙酒后无德,小陈你不用介意,也许是他见你帅气,嫉妒呢。” “呃……那我还是喝酒吧,”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举杯子,抬手就是一口,心里却是在琢磨:难道那家伙追求过蒙勤勤不成? 又吃喝一阵,看到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席了,陈太忠冲蒙勤勤使个眼色,努努嘴,咱们也走吧? 说实话,他还想等那个燕辉来呢,不过想着还要送蒙勤勤回家,也就懒得等了。 蒙勤勤可是不想跟他一起走,那样的话,嫌疑就越弄越大了,笑着对他点点头,“你有事的话,先走吧,我正好跟大家去逛逛街,记得明天的事儿。” “我肯定记得,”听到这话,陈太忠也不矫情,站起身来冲着一桌人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席而去。 走了没几步,身后嘈杂的大厅中,隐约有打闹声传来,“秦科,你的男朋友,很大度地哦,真让人羡慕……” 我要是她男朋友,估计就得辞官了,苦笑一声,下一刻,他摸出手机走了出去:是不是该再联系一下荆紫菱呢? 到最后,他终于没有去找荆紫菱,而是在街边找了一家很排场的汽修厂,将林肯车扔在那里,“办个加急,最好晚上能弄好,钱不是问题。” “钣金好说,烤漆的时间就长了,”店里的人一看是林肯车,脸就皱做一团了,“不是我们不想接这买卖,实在……要不,先给你钣金?” 于是,第二天陈太忠开车去省科委开会的时候,林肯车是越发地难看了,虽然流线是恢复了,不过掉的漆皮却是极其扎眼,那惨样看起来,还不如不修。 所以,陈太忠的车,虽然算是省科委院里最好的,可是并没有引起大家多大地关注。 省科委开会要简单得多,无非就是照猫画虎地念上一遍文件了事,只是,接下来,董祥麟要求各个地区和城区的相关领导一一谈谈看法和构思,这个会时间就开得长了。 中午时间,大家就是在科委食堂里随便吃了一点,下午继续发言讨论,一直折腾到晚上六点,会议才告一段落。 第673章 汇报 接下来,就又是会餐了,不过,陈太忠已经不想吃了,他是最后一个发言的,讲了还没有五句话,甚至还没有谈及他最为得意的煤焦油厂的项目,董主任就宣布会议结束了。 显然,在场所有的人都把他当作了另类,抑或者,凤凰市科委地某些人,还向省科委歪了歪嘴,这让他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反正,我的建议的钱,也不是向科委要的,不理我拉倒,到时候看看哪个科委最出成绩,咱们用事实说话吧。 “很丰盛”的会餐?对不住,哥们儿不想吃了,一宣布散会,他也懒得跟着大家向食堂走,而是直接奔向那辆比较难看的林肯车。 “陈副主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好死不死的,董祥麟在他身后不远跟着,一见他开启了林肯的防盗器,出声发问了。 “有个朋友招呼我,要我去他家坐坐,”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心里却是一肚子火,哥们儿给你们省两口,怎么,你还不乐意? “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董祥麟的脸拉得老长,眉头也紧皱着,他犹豫一下,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有点脱离集体吗?你还年轻啊,小陈。” 是你们这个集体不欢迎我!陈太忠叹一口气,无奈地笑笑,“主要是,我今天想回凤凰,我朋友那儿,是必须去的,呵呵,我又不想开夜车。” 怎么,今天你们大家,还没玩儿够哥们儿?晚上会餐,想接着玩儿? “看你这话说得,还有比组织活动更重要地朋友吗?”董祥麟身边地素波科委主任方休说话了,这家伙大约有五十岁,一副眼镜跟酒瓶底儿厚度相仿,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个省科委会餐地重要性,赶得上省委书记的邀请?陈太忠翻一翻眼皮,“方主任,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你能确定,我朋友的邀请……就不算组织意愿吗?” “哈哈,你的意思是说,是比省科委更高的组织吗?”方休笑了,他的手一指陈太忠,“小陈啊,你年纪轻轻的,别满嘴跑火车好不好?” “我现在去文峰路,”陈太忠身子一转,向车里钻去,“老方啊,你要不信的话,可以开着车跟着我嘛……” 他这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休的近视程度,只有坐车的份儿,根本没可能开车的,方休被他这话气得脸色刷白。 这两位都知道,省委大院就是在文峰路上,不过,这家伙真的是去省委大院儿吗? 看着林肯车扬长而去,方主任看一眼董祥麟,满脸地愤愤之色,“董主任,这家伙实在有点太过分了吧?咱们要不要跟凤凰市打个招呼,把他弄出科委算了!” 你还真看得起咱们科委了,董主任瞥他一眼,没错,凤凰市是厅级,省科委也是厅级,可是这厅级和厅级,是大不相同的。 当然,按理来说,对于凤凰科委的人事任命,省科委还是有建议权的,但这建议权实在是小得可怜,影响力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而陈太忠只是个兼职的副职,别说省科委自己就不够强势,哪怕他们是交通厅之类的强势行局,对这种人事安排都没办法发言。 再说了,陈某人以二十岁的年纪,晋级副处,这种人身后地势力,那还用问吗?跟凤凰市打招呼?还不够丢人的呢。 “算了,咱们等着他自己醒悟吧,”董主任冷笑一声,摇摇头,心里却是在琢磨,这家伙真的是去省委大院了? 陈太忠肯定是去省委大院了,不过一路上,有个问题一直在纠缠着他:这次去蒙艺家,要不要带上荆紫菱呢? 算了,要谈正经事呢,还是算了吧,这么想着,他干脆利落地将车驶进了省委大院。 等到要停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坏了,哥们儿来的,是不是有点早了?六点四十……这可是饭点儿啊。 他琢磨一下,终于决定,不去自寻烦恼了,饭点儿就饭点儿呗,大不了我看着你们吃饭嘛……谁知道你蒙艺家几点开饭呢? 结果,蒙艺不在家——他还没回来,蒙勤勤也跟同事们逛街没回,她想着陈太忠去自己家,应该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只要自己能在那时候赶回去就行,也好帮腔。 是的,蒙宅只有尚彩霞在,所以,非常荣幸地,陈某人被省委书记地夫人邀请共进晚餐——其实,这只是尚彩霞看他比较顺眼,搁给别的副处?到门口等着蒙书记回来吧! 陈太忠也是个不知道客气的主儿,换个人或许会谦虚一下,他却是冲饭菜张望两眼,“要不,等蒙书记回来一块儿吃?” “他没打电话,就是不回来吃了,”尚彩霞笑一下,话说得有点无奈,“好了,坐下吃吧,一点家常菜。” 这省委书记……好像活得也很累啊,陈太忠就不客气了,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他这样做,反倒是让尚彩霞越发地有点欣赏了,一般人初次到省委书记家,肯定都是拘束得不能再拘束了,别说是这种吃相了,敢往餐桌边坐的,那都是一等一的胆大包天了。 “哈哈,跟你吃饭胃口好啊,”她笑着对陈太忠点点头,“看你吃得这么香,感染得我都想多吃点了。” “那就多吃点嘛,”陈太忠咽掉嘴里饭菜,笑着回答,“我妈也总这么说,跟我吃饭香。” 他是一时嘴快,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完之后,才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啧,杨倩倩认了一个市长干爹,哥们儿这个……总不能认尚彩霞当干妈吧? 尚彩霞倒是没听出什么歧义来,事实上,她看陈太忠挺顺眼,那么,琢磨对方心思的想法就淡了很多。 “我回来啦,”就在这个时候,蒙勤勤兴冲冲地冲了进来,一看陈太忠正跟自己的老妈吃饭呢,顿时就是一愣,“我说陈太忠啊,你倒还真不见外,跑到我家混饭来了?” “混饭都是小事,”陈太忠瞪她一眼,笑吟吟地回答,“我还伸着手等着要钱呢,要是见外,啥事也办不了。” 这回答严丝合缝,半开玩笑半当真,有这种急智的,或许不止陈太忠一个人,但是敢这么说的,怕是非陈某人莫属了。 “不理你了,我有点饿了,”蒙勤勤见他牙尖嘴利的,坐下来伸手去拿碗筷,却不防被尚彩霞伸出筷子冲着她的手背一敲,“先给我洗手去!” 省委书记家,也跟一般人家没啥区别嘛,陈太忠看着这娘俩地样儿,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温馨的感觉。 蒙艺是八点半左右回来地,进了家以后,看看陈太忠,又看看一旁自己的女儿,点点头,“嗯,你俩跟我进来……” 走进书房,他惯例向躺椅上一躺,“勤勤,来……嗯,那个小陈,你把你的设想,再跟我口述一下。” 蒙艺已经看过陈太忠的简洁版了,心里对这个年轻人的胆量,也颇为欣赏,眼下他这么说,只是想了解一些对方具体的构思,从而方便自己做出判断。 蒙勤勤乖乖地上前去给老爹按摩了,陈太忠却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开始缓缓陈述,“我能有这个设想,主要还是因为到了科委之后,翻看了一些文件,发现……” 他阐述的,主要就是从制度角度上考虑的一些东西,比如说火炬计划的重点项目扶持力度不够,还有,有些应用技术的开发,也缺乏资金支持。 蒙勤勤听得就有点着急了,她知道,自己的老爹并不喜欢那些夸夸其谈的家伙,陈太忠只说见解思路,却没提出什么具体的实施步骤,这显然有“放空炮”的嫌疑。 越听下去,她就越着急,可是偏偏地,她科委这一套,真的一点都不熟,想插口偏帮都无从谈起。 为了防止老爹因为不满而打断陈太忠的话,她的手上就略微地加了一点劲,期望能将老爹按摩得舒服一点,好让他有机会多说两句。 陈太忠说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蒙勤勤手上的力道也在不断地加大,终于,蒙艺的手一竖,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小陈,你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再说下去,我头上的皮要被揉破了。” 第674章 拿走也不怕 这一次,蒙勤勤还真的猜错了,她的老爹对陈太忠的建议,在意的并不是实施步骤,而是真的想听到一点理论上的东西。 陈某人的建议,提得很大胆,但是又隐合“经济挂帅”和“大力发展高科技项目”的主导潮流,蒙艺认为,这并不是随便一拍脑门不负责任的想法。 所以,他就要考虑一下,陈太忠的大局感如何,当得起当不起他的大力支持,一个政策要搞试点的话,负责人光有实施步骤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前瞻性的眼光、综观全局的能力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作为一省的书记,蒙艺一向认为,过于注重枝节末梢者,还真不好成什么大事,而且,他最不担心的,就是陈太忠在具体步骤上的实施能力。 从公开的角度上讲,陈太忠去年一连串杰出的表现,证明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什么最有说服力?事实最有说服力。 从私下的了解上,只说陈太忠阴范晓军那一次,就让蒙艺对他有了很高的评价:做事胆大心细,关键时刻不手软,还能够另辟蹊径,善于用非常手段处理问题。 总之就是一句话,具体的实施步骤,并不是蒙艺所关心的,而陈太忠在阐述自己的设想时,强调的也是大局,这让蒙书记认为,这家伙年纪轻轻,就知道汇报的重点应该侧重于何处,果然是了不得的啊。 他哪里想得到?陈太忠对具体实施步骤,根本没做什么设想——哥们儿有了政策有了钱,那还办不好事吗? “你这个想法,很有点魄力,”蒙艺从躺椅上直起身子,侧头不苟言笑地盯着他,“不过,交给你办,我不太放心,你太年轻了,太缺乏经验了。” “那我可以配合别地领导来工作,”陈太忠顿时就想到了郭宇现在挂职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反正,他只要能要到政策要到钱,谁去具体负责,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对凤凰市而言,他立功了,对科委而言,他陈副主任要到了钱,露脸了,这就足够了。 ——大不了让秦连成兼了这个试点的老大,哥们儿还懒得管那么多事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家伙,真的是有魄力,蒙艺一听说,小陈有把跑下来的项目拱手让人的气度,心里也真的有点感慨:年轻……真好,! “既然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嗯,我倒是能帮你把这个方案向各个部门递一下,”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我估计,最后由你负责地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谢谢蒙书记的肯定和支持,”陈太忠听到这里,就算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很灿烂地笑笑,“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哦,对了,有一点我忘了跟你说了,”蒙艺貌似很随意地来了一句,“你的建议,我也不是全部支持的。” 嗯?陈太忠讶然地看着他,也不发话,耐心地静等下文。 “专项资金不会给你多少,我的意思是,不能超过五百万,”蒙书记淡淡地看着他,“至于科技扶持基金,省里只给政策不给钱。” “只给政策不给钱?”陈太忠讶然地重复一遍。 “你认识那么多有钱人,可以拉赞助啊,”蒙艺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这是他早就想好地一步,看到那个方案书的时候,就想好的。 “呵呵,就当是风险投资了,政府给基金背书,只要是投资成功的项目,我们用相应产生的税费之类的收入担保,保证投资方的资金回笼。” “省里……这是无本买卖啊,”陈太忠不满意地嘟囔一声,不过下一刻,他就兴奋地一拍大腿,“好,这个也好说,呵呵,没问题,有政策就行。” 他想到了躺在须弥戒中成堆的印有伊丽莎白头像地纸张,拉不到赞助,哥们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短了钱——正好可以借机把钱洗干净。 而且,这个基金操作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判断失误而产生巨额损失,搁给一般人看,傻瓜才会做这种事,而他恰恰是不在乎钱的。 “好小子,有胆气,”蒙艺听到他这豪言壮语,也禁不住心生佩服,上下打量他一眼,“凤凰市,果然是出人才的地方。” 忽悠,你使劲儿忽悠吧,陈太忠笑着不语,心里却是在想,肯答应自筹资金搞基金的,估计数遍天南省,也就我这么一个傻瓜了吧? “二十岁的副处,章尧东地胆子……不是一般地大啊,”蒙艺见他不语,沉吟半天,方始冷笑一声。 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人家甘罗十二岁就正国了!陈太忠不明其意,只能坦坦荡荡地看着蒙书记,以示自己心里没鬼。 “我的胆子,也不比他小,”蒙书记身子一伸,懒洋洋地躺回到躺椅上,抬手摸起电视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淡淡地发话了,“这个试点是你的了,谁也拿不走……我看看晚间新闻。” “陈太忠……”蒙勤勤见到老爹这个样子,知道事情就已经谈完,冲他努努嘴:你可以走啦。 “别人拿走,我也不会在乎,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陈太忠有点受不了蒙艺这架势,不软不硬地来了这么一句,旋即站起身来,“我先走了,蒙书记再见……” 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女儿陪着那年轻人离开书房,蒙艺笑着摇摇头,接着又叹一口气,“唉,年轻就是好啊!” 到了他这个年龄和级别,又怎么会把一个年轻人些许的愤懑放在心上?年轻人要是没有点脾气和性格,表现得过于完美,并不符合自然规律,正经是会给人一种城府极深、所图者大的感觉。 倒是陈太忠再次表现出对试点负责人的无所谓,让蒙艺越发地欣赏起此人来。 陈太忠跟着蒙勤勤走出书房,蒙勤勤悄悄地冲他竖个大拇指,低声嘀咕一句,“你有种,行了,我老爹这么说,就没问题了。” 这跟有种无种无关,哥们儿这是有能力,陈太忠看她一眼,笑一笑,算是个谢谢的意思,四下张望一下,看见尚彩霞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走过去打个招呼,“尚阿姨,我走了啊。” 尚彩霞正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精美的小钳子剥着吃大杏仁呢,一见他过来,就坐直了身子,听说他要走,笑着低声问一句,“勤勤她爸怎么说的?” “蒙书记说,问题不大,”陈太忠冲她笑一笑,瞥一眼她手里地杏仁,有点奇怪这壳怎么是白的,“谢谢尚阿姨了啊。” “谢我干什么?有空再过来啊,”尚彩霞站起了身子,笑一笑,“对了,他们刚捎来一点巴达木,带点走吧?” 敢情她剥地那东西不是杏仁,是新疆特产巴达木,带皮的那种,陈太忠也没客气,笑着点点头,“行啊,回头我也给您张罗点稀罕玩意儿来……” 尚彩霞真是喜欢他这种不做作的性情,找个塑料袋,给他装了足有两斤,陈太忠直到开车回到锦园,还在琢磨:哥们儿从省委书记家拿东西走,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以他的性情,自然是觉得蒙艺也不比自己高,大家正常交往而已,可是从官场的角度上看,这么做是不是……不够谦恭呢? 他正在林肯车里愣神,不防手机响了一声,拿出一看,是雷蕾的电话,昨天她在家里当了一天好母亲,知道陈太忠明天一大早要离开,拿了房卡,却是早在房间里等他了,打这么一声响的电话,无非就是问一下,事情办完了吗? 一夜荒唐之后,陈太忠一大早就踏上了回凤凰的路,在十点多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先抵达了招商办。 令他郁闷的是,整个招商办就余凤霞一个人在,正忙着在电脑上打什么东西,一问才知道,敢情大家全出去跑项目去了。 连谢向南都不例外,这厮最近忙着商洽一个大型氮肥厂项目,只是这个项目涉及国家宏观调控,跑得都快累吐血了。 嗯,看来一切都挺顺利的,跟科委一比,陈太忠就觉得,自己招商办这帮下属,可爱得要命,说不得又蹿到秦连成那儿坐坐。 秦主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要他尽快赶出个人简历出来,顺口又问一句,“你们业务二科的人,是不是不太够用了?” 这是……又要安排关系了?陈太忠愣一下。 第675章 有所忌惮 安排就安排呗,下一刻,陈太忠就反应了过来,他笑着点点头,“刚才我看见屋里就一个人,确实有点紧张,不过,这件事,秦头儿你和谢副科长打招呼就行了,我实在顾不上管了。” “你倒是有两下,撒手不管了,下面还在没命地跑,”秦连成冲他笑笑,“科里连个接电话的都没有,再安排一个跑项目的,一个坐办公室的好了。” “行,没问题,”陈太忠点点头,犹豫一下又说,“对了,坐办公室的那个,待遇可能会低一点,没有差距,就产生不了动力啊。” “这个我知道,”秦连成点点头,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定,“对了,去素波开会开得怎么样?” “这种会,以后我再也不去了,”陈太忠苦着脸摇摇头,“太耽误时间了,还好,顺路办了点科委的事,要不然就太不划算了。” “呵呵,”秦连成被他这样子逗得笑了起来,停顿一下,才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我明白你的感觉,当年我也这样,不过……你得努力去适应,能做事的干部虽然好,可你真想做个好干部的话,先得学会做人。” 陈太忠撇着嘴点点头,他知道,秦老大这是为自己好,不过,他觉得真要那么努力去适应的话,感觉活得挺憋屈的。 看他这副样子,秦连成一时也有点不好再说什么了,说不得就将话题扯开了去,“对了,给科委办什么事儿啊?” “要钱呗,”陈太忠听到说这个,就来了一点精神,虽然钱还没到手,但是蒙艺发话了,怎么可能再有问题呢? 总算他还记得,任命没到不宜声张,那么,拨款未到帐……大概也不宜张扬,只是含混地说了一句,“可能会有点希望吧。” 看他喜眉笑眼地样子,秦连成心里早有了八九分的明白,这钱估计没问题,一时就好奇心起来了,“要的是什么钱?不是从省科委要的吧?” 跟省科委要钱?他们那点钱,喂猫都嫌少啊,陈太忠笑着解释,“是这样,火炬计划重点项目的专项资金,不过不是替开发区要的。” 火炬计划重点项目的……专项资金?秦连成一品,就品出这个味道来了,不由得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行啊太忠,你这是越来越能了,这种资金,素波科委地有没有?” “没听说他们有,”陈太忠摇摇头,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回答有点冒失,说不得画蛇添足地解释一下,“其实……我这只是个想法,也不知道通得过通不过。” 你这解释,也太假了一点吧?秦连成都想笑了,不过,他还是慎重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了太忠,你这算不算是抢了开发区的一块儿肉?” “不是吧?”陈太忠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要是抢别人钱,那就是犯了大忌了,“高新区的专项资金,那是直接投资实体的吧?我这个……针对的是科技向生产力的转化啊。” 他还有一点没说,蒙书记都说了是搞试点,是试点哎,那种钱,怎么能来自其他项目? 大不了是挤占了点财政拨款而已,都说不清是挤占的谁家地呢,反正,这年头能要下钱来就是本事。 “呵呵,也是,这我就放心了,”秦连成也是担心陈太忠不知道好歹,动了高新区的奶酪,那未免就会有点麻烦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搞出的这么一招,对招商引资应该也是有帮助的,科委那边能出点成果,这边引来一点资金就能操作了,两者配合,正是相得益彰。 “太忠你真的是,为了工作……不择手段啊,”他撇嘴笑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以后啊,办事还是不要这么拼命,木秀于林风必……” 说到一半,他还是打住了,这么说话,未免太有点挫伤小陈的积极性了,再说了,人家有蒙艺罩着,起码一时半会儿,是不用担心有什么风能“催之”的。 不过,这说了一半的话,陈太忠也听明白了,他苦笑一声,“唉,没办法啊,科委那地方,我都不想呆着,可是既然去了,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算了,不说这个了,中午一起吃饭吧,”秦连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笑着站起身来,“去了素波一趟,没给我捎点什么好东西回来?” 这话,他说得比较随意,倒不是说要向陈太忠索贿,而是表示不见外地意思——秦主任家就在素波呢,还会稀罕他捎回来的东西? “那个……”陈太忠下意识地错愕了一下,你跟我要东西?哥们儿这儿好东西很多,不过……给你什么合适呢? “哈,开玩笑的,”秦连成拍一拍他的肩膀,“好了,就去下面的餐厅随便吃点好了,两个人,不要搞那么复杂了。” “我想起来了,从蒙书记家拿了点巴达木出来,不过不多,”一说两个人吃饭,陈太忠就想起来跟尚彩霞吃饭了,“秦头,分你一半儿!” “蒙书记家?”秦连成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可以啊,一半就一半。” 表面上看,他好像只是略微有一点点错愕,可是秦主任心里却在很不厚道地嘀咕,小子你可以啊,别人去蒙书记家,都是拎着东西进去的,你倒好,从蒙艺家往外拎东西。 看来这家伙跟蒙书记,不是一般地惯熟啊,想到这儿,他咳嗽一声,“这个……太忠,你这个建议,跟蒙书记说了没有?他是什么态度?” “嗯……”陈太忠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蒙书记应该会支持我的,不过这种事,主要还是要看政府这一边了。” 当然,后面的话是他自己的发挥,他再说实话,也不可能说“蒙书记跟我打包票”了,这种低级错误,他现在是绝对不会犯的。 “哦,”秦连成点点头,威严地扫一下四周,旋即放低了声音,“要去你那儿跑项目的那家伙叫杨晓阳,是杜省长爱人的同学的儿子,你可以在这方面下一下功夫。” 嗯?陈太忠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点头,心说怪不得呢,秦主任居然要塞人,敢情人家是杜毅省长的关系。 这关系说近不近,可说远也绝对不远,按理说那个杨晓阳见到杜毅,是能叫一声“姨夫”或者“姑父”地,绝对不算乱攀。 吃饭的中间,秦连成又提起了给他换办公室地说法,现在业务二科又要加俩人了,房间真的就太小了。 陈太忠一琢磨,倒也是这个理儿,现在的二科,基本上就是谢向南在全权负责了,跟大家挤一个大房间办公,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落到新人的眼里,老谢的尊严和威望何在啊? 念及此处,他终于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秦主任了,不过,这也就是咱招商办,给了科委,有这么一套房子,文海都要抢着搬进来。” 说科委,下午他就去了科委,不过,他的眼睛一扫,怒气就上来了,气冲冲地闯进了李健的办公室,冲李健招招手,“李主任,你出来一下,我问你一点儿事。” 李健皱着眉头看一眼他,目光中满是不解,略一错愕,站起身抽一抽胳膊上的两只袖套,慢慢地走了出来。 陈太忠嫌他走得慢,上前就扯住了他的袖子,快步走到院中,一指小二楼,“李健,装修的事,我交待给你了,钱也到位了,我出去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儿动静不见?” 一听是这事儿,李健脸上那种“慷慨赴死”的从容,顿时就不见了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别跟我怪模怪样的……这是什么表情啊?我问你事儿呢。” “方案和招标书都有了,”李健扶扶鼻梁上眼镜,苦笑一声,“可是陈主任,你一直在素波开会啊,钱是你要下来的,谁敢替你拍这个板啊?” 这个……陈太忠一时无语。 这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果然不是什么好路数啊,一开始是大家比着伸手抢钱,都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哥们儿出手伤了一个人,现在连指定负责的李健,都不敢动钱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麻烦你们大家,把这些聪明劲儿用到正经地方成不成? 第676章 毛病不能惯 当然,陈太忠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工作方式不对,上位者的心态,原本就是如此,他恼火地看了李健一眼,“你打个电话给我,把情况简单汇报一下,不就完了?” “可是……”李健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该花的钱,你用对地方就行,我会说你什么吗?”陈太忠毫不含糊地打断他的话,“你觉得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你觉得你是讲理的人?李健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胸中倒是微微地漾起一股暖意,看来这个陈副主任,倒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那明天上会吧?”李主任看着陈太忠,小心翼翼地发问了。 “交给你了,我就不管了,省着点儿花,连上办公用品,不要超过二十万,”陈太忠笑着说,不过刚说完,他想想又不太放心,又补充了一句,“别胡来啊。” 李健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不过陈太忠没管那么多,我管你是伤了自尊了,还是被戳中痛处了? 总之,他虽然默认手下的人可以贪一点,但是指望他明白说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地,他认为,人性本贪。 我不让你们贪,你们都会想着办法贪的,我要是透一点口风,说句“差不多点儿啊”之类的软话,你们岂不是要肆无忌惮了?人的毛病,那都是惯出来的。 说穿了,还是科委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要是在招商办,他倒也不会这么赤裸裸的说话,环境不同,办事地手段自然也就该不同。 “对了,说起办公用品来,我拉了点赞助回来,”陈太忠笑着一拍李健地肩膀,“跟我来。” 李健早看到停在院子里地金杯车了,一时间他有点好奇,“陈主任,你的林肯车呢?怎么开了一辆金杯回来啊?” “唉,别提了,停在路边就让人给撞了,送到合力汽修了,”陈太忠苦笑一声,“这辆车是招商办的,嗯,我先借用一段时间,走,过去看看。” 打开金杯车一看,里面满是四四方方的纸盒,李健探头一看,就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这么多电脑?” “没多少,一共才六台,是显示器太占地方,”陈太忠看着他惊讶的目光,心里有些微微的得意,“化缘化回来的,咱科委不能太落后嘛,你说呢?先搬到你的办公室吧。” “我去喊人,”李健一转身,就一路小跑走了,不多时,七八个人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电脑卸到了办公室里。 其他科室地,听说陈副主任又弄回来好东西了,纷纷跑到办公室来看,一时间办公室里热闹非凡。 看着屋里一堆大大小小的纸箱,李健不住地搓着手,好半天才将目光转向了陈太忠,“陈副主任,这个电脑,该怎么分配啊?” “三个主任一人一台,”李健正纳闷呢,明明是四个主任嘛,谁想陈太忠又来了一句,“我就不要了。” “嗯,现在咱们手紧嘛,对了,我这台让给你用了,剩下两台,你看着办……”说到这儿,他打磕绊,“你上会讨论吧。” 陈太忠已经习惯了,科委这儿大事小事都要上会,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是?招商办从来不这么搞,现在看来啊,越是穷的地方,这毛病也就越多。 李健听到最后,脸色又是一变,小心翼翼地看看陈太忠,“这些电脑,是陈主任你弄回来的,还是你……分配比较好一点吧?” 正说着话呢,梁志刚也进来了,看着满屋的电脑,笑着点点头,“呵呵,不错啊,陈主任买了这么多电脑?” “不是买的,是拉的赞助,”李健笑嘻嘻地解释,眼中却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没用咱们科委的钱。” “哦,”梁志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头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太忠你果然厉害,招商办出来地,就是大手笔,这些电脑值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别人给,咱就要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 “连票都没有?”李健情不自禁反问一句,看起来是挺惊讶的,“不会吧,陈主任,按理说这属于固定资产……那咱们怎么上账啊?” “上账才麻烦呢,”陈太忠看一眼李健,有点哭笑不得,“李主任,你觉得咱们一下购置六台电脑的话,嗯,这个……符合咱们科委的现状吗?别的单位会不会歪嘴?” “那保修也是麻烦了,”李主任愁眉苦脸地嘀咕一句,他的办公室,专管这些杂事儿,一想到保修地问题,就有点头疼。 “哈哈,你要嫌麻烦,那这台电脑我不让给你了,”陈太忠笑一声,“白给的还嫌麻烦啊?” “你不要给我吧,”农业发展处的腾建华发话了,“我不嫌麻烦,大不了自己修嘛……” “还是……还是上会吧,六台电脑四台有着落了,只剩两台了,”李健忙不迭地摇头,心里暗骂自己,我这不是有病吗?人家陈主任都不在乎了,我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对了,说正经的,梁主任,”陈太忠转头看看梁志刚,“明天开个会吧?除了这个装修啊,电脑分配啊,还得张罗一下火炬计划宣传动员会,我得把省里的精神传达一下。” “中层干部扩大会?”梁志刚一听,脸色就有点变了,接着就是一声叹气,“又得花钱了……” 这种会真的是很闹心的,科委的钱一直紧张,一旦召开会议,先不说路费,考虑到童山、阴平之类这种比较远的地方的话,有时候没准要招待住宿,而且,吃饭总得管吧? 陈太忠无奈地翻翻眼皮,刚想说从“装修款”里扣,一琢磨这总用自己的钱,那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毛病不能惯。 一说这事儿,他倒想起来一件事,侧头问了李健一句,“对了李主任,我让你办地那个专线,办了没有?” “2m的DDN专线,初装三千,一个月租费两千五,”李健地眼睛开始茫然了,“我倒是想办呢,问题是……咱生得起孩子,养也养不起啊,梁主任也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先上吧,”陈太忠皱着眉头摇摇头,一时有点感慨,“我去素波,才发现,今年不愧是政府上网年,报社啦,中行啦……都有宽带,人家用得也顺手,咱们这科委有点落后了。” 你倒是会打比方,银行和报社,那能跟咱科委比吗?有可比性吗?梁志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陈主任说得也有道理。” “倒也是,太忠主任弄了这么多电脑回来,”腾建华点点头,“还是联上网比较好……不过这个价钱,能不能还价?” “我都找了电信局的同学了,”李健郁闷地摇摇头,“人家说了,对公……这已经是最优惠的啦。” “这不是霸王条款吗?”陈太忠郁闷地撇撇嘴,不过,眼下他也没有生事的想法,“那明天一并在会上讨论吧。” 这么一来,陈太忠想不参会都不行了,很多想法,都是他自己的主张,像邱朝晖和梁志刚的顾虑,他就得尊重,更别说文海眼下,还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就算他敢打人,但是涉及科委发展的会,他还是不能过于嚣张。 否则的话,一旦传出去,他这“不顾全大局、不能团结同事”的帽子就戴定了,这对他的前途,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会传出去吗?这简直是一定的事情,科委这里原本就乱,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比比皆是,而且,人们既穷且清闲,常言说得好,无事生非——不像招商办那边的人,虽然关系强横,但大家都忙着赚钱呢。 看来,得再跟文海沟通一下了,陈太忠暗暗拿定了主意,他在会上,需要文海的支持,而且,文主任女儿的病,也该尽快地治疗了。 第677章 会场微澜 第二天,科委临时召开的碰头会上,文海和三个副主任同时来到会议室开会,除了重要会议,这种景象实在难得一见,而陈太忠来到这里两次,却是都赶上了。 最要命的是,文主任脸上额头的血痂尚未脱落,居然也来到了会场,虽然他戴了一顶鸭舌帽,但还是隐隐露出些许痕迹来。 议题是李健在陈太忠的授意下拟出来的,头一个要商量的,就是DDN专线的问题,这东西简直跟吃钱一样,以科委的条件要上它,是需要点勇气的。 文海先表态了,“这个……我认为该上,现在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咱们再不上的话,就落后于时代了,也没脸跟别人说,自己在科委工作了。” 邱朝晖惊讶地看了文海一眼,心里纳闷不已,这姓文的什么时候也有这种魄力了?而且,尤为重要的是……这是陈主任的提议,他居然不捣乱? 昨天晚上,陈太忠专程找了他,还在一起吃了饭,要他支持自己,邱主任满口答应了,一来陈主任人家办的都是好事,都是该办的事,二来就是,他以为梁志刚或者会受到文海的教唆,唧歪几句,为了出气,他也得答应。 今天到了会场,他就是两个没想到,一个没想到,是文海会来,第二个没想到,就是文海会在第一个议题上支持陈太忠。 这两人不是刚打了架的吗?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其中因果。 不过,邱主任已经答应了陈太忠,眼下自然不可能反悔,只是,他跟文海结怨已久,既然文主任表态,他就绝对不会正面来支持,以免有附和之嫌。 不得不说,一个单位地正副职,能剑拔弩张到这种程度,单纯地为反对而反对,还真是少见。 “说起这个计算机,倒是让我想起了蒋晨生那帮人,”他叹一口气,感慨无限地摇摇头,“呵呵,都是高手啊,南下的南下,东进的东进,上京的上京,要是当时科委待遇能高一点,条件能好一点,他们至于走吗?” 说完,他不再说话,摇头苦笑着,下一刻,端起那个随身携带的大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听话要听音,梁志刚听到邱朝晖这话,顿时就愣住了,他当然知道,这是邱朝晖变相地表明,自己是支持陈副主任上专线的决定的。 他疑惑地看一眼文海,发现文主任脸上没什么表情,脸上的肌肉如岩石一般纹丝不动,略一思索,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个人是支持这件事地,不过……”他长叹一声,“唉,这个费用,实在是太高了一点,咱们该从哪一块走呢?” 大家心里都明白,只要不从那三十万里走,怎么都是要走科委平时的款项,那是文主任的传统地盘。 对这个问题,文海没吭声,这是别人在挖他的肉,他当然不会主动表态,虽然昨天陈太忠在电话里说,已经联系上老中医了,但是,小颖的病不是还没治吗? 再说,就算治好了,只要自己还没请辞,文主任也不会主动表态让出自己手里的一块,是的,大主任地威信要维持,这是不容置疑的,正职就是正职。 “算进预算外开支里吧,”一见他不吭声,邱朝晖却是主动发话了,他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水杯,“这钱也不算太多。” 可预算外开支也是财政拨款,还是掌握在文海手里的,文主任一听,轻咳一声,点点头,“嗯,这样,先试用三个月吧,一个是看看效果,再有,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财源。” 说穿了,他是要看陈某人嘴里的老中医,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另外,陈太忠真能像现在一般,四处搜刮来钱财和物品的话,这点压力也不算什么。 于是,这个议案就算过了,下一个问题,就是那两台电脑该给谁的问题了,这种小事,就不算什么了。 再往后,是举行中层干部会议,对这件事,梁志刚表示出了坚决地反对,“找不到钱,这个会实在没办法开!让阴平的耿主任,骑着自行车来吗?” “以前不也是这样吗?先欠着呗,”邱朝晖今天,算是跟他干上了。 陈太忠听得真想拔脚走人了,我靠,这么屁大点的事,你们说个没完,这点钱也算钱啊? 当然,他知道,梁志刚是瞄着自己的钱呢,或者说,指望他能拉到新的赞助,不过,他心里明白,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冒头,太容易惯出毛病了。 而且这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你帮了他,反倒是容易令其生出嫉妒之心,他不知道科委里面,这种人多不多,可他不想试。 最主要的,还是这个会地性质,这并不是他个人的主张,换个人去素波开会,回来之后,省里的精神还是要传达,要是去的是梁志刚,回来之后,最着急开会的就不是他陈某人了。 所以,陈太忠坐在那里,稳稳地不动,心里却是恨得牙齿痒痒的:我给你们每个人弄了一台电脑,靠,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接下来,会场里就没人说话了,文海等了一阵,看陈太忠没什么反应,只能再次冒头,他是大主任,省里的会议精神传达不下去,他也会有责任的。 “按惯例,差旅费先欠着吧,住就住咱们招待所,关键是这个饭费……” “饭费我解决吧,”陈太忠实在不想再等了,皱着眉头插话了,“到时候我联系一家饭店,拉个赞助算了。” 一听他这么痛快,邱朝晖心里不痛快了,他原本就是指着看文海出洋相呢,于是咳嗽一声,“这样……陈主任,你要的那个装修款,不是有三十万吗?既然打算控制在二十万内,剩下地十万里,能不能拿出一万两万地,买点会议纪念品,送给与会的干部啊?” 一听这话,会场里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到了陈太忠的身上。 大家心里很清楚,陈某人对自己要到的钱,盯得十分紧,按财务政策,文海花他的钱,其实都是该花的,撇开科委这个另类不提,一般的单位里,财权人事权,那就应该在大主任手里。 而陈太忠初来乍到,居然敢以此为由痛打文海,这人对钱的着紧,那就不用怀疑了,眼下邱主任这个建议,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想到邱朝晖对文海的怨念,居然会如此之深,一时就开始琢磨了,老邱这是……打算干什么啊? 开会,是应该有纪念品的,陈副主任在招商办大手大脚惯了,对这个临时建议认同度极高,是的,他丝毫没感觉到,邱朝晖是在借机表示自己的不满。 那么,老邱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呢?下一刻,他想起了一件事,痛打文海的时候,他自己曾经宣扬过——“动我的钱之前,你先打个招呼不行吗?” 哦,邱朝晖这是在帮我树形象呢,他以为自己想通了:邱主任想借机让大家明白,哥们儿不是那种钻进钱眼儿里的人,只要有合适的理由,我陈某人的钱,大家都可以花。 嗯嗯,这是件好事,操蛋惯了的陈主任轻咳一声,拿定了主意,邱主任有心捧场,那我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邱主任这个建议……我认为很好,”陈太忠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会场的寂静,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家伙嘴里会蹦出来这么一句,顿时面面相觑。 倒是李健,似乎有点明白陈太忠的为人了,也不抬头,奋笔在纸上写着会议纪要,没有丝毫的停顿。 邱朝晖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实上,那话一说出口,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我跟文海的恩怨,牵扯到人家小陈身上干什么啊? 这倒不是说他为人不够沉稳,实在是两人之间的积怨,却是太深太深了,邱主任气得胃肠功能都紊乱了那么多年,刚才一听到陈太忠居然要捧文海的场,拆台的话简直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 小陈这么给我面子?他愣住了。 “不过,一万两万有点少,”陈太忠兀自在那里自言自语,“咱们市科委,刚弄了六台电脑做赞助,下面县区的科委,一点也没享受到……” “所以吧,我觉得买上三万的礼品比较合适,”他笑嘻嘻地扫一下全场,“该花的钱,咱们不能小气,嗯……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大家认为呢?” 第678章 素波红星 “该花的钱,咱不能小气”——陈太忠说了那么多,这才是他的重点,不过,他相信这帮知识分子能听得明白。 “三万有点多了,”奇怪的是,第一个表态的,居然是梁志刚,这厮可是从会议一开始,就惦记着陈太忠那点钱呢。 事实上,文海私下里对梁主任的评价,一点都不错,这家伙就是个人精,几乎在陈太忠说完话的半秒钟之内,他就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人精有人精的弱点,精明并不等于智慧,他的脑瓜实在太聪明了,所以就多了许多欲望出来,大多数时候,这种人是不能独当一面的,这也是文主任不看好他的原因之一。 正是所谓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的性命”。 梁志刚一听说,那多出的十万块钱,陈副主任并没有视作禁脔的打算,那他肯定马上就要反对了,给干部们发福利,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钱,只要我能找到合理的借口,也可以去花嘛。 当然,花钱的前提,是要向陈副主任打个招呼,获得人家的认可——小陈这么做有点越权,不过,谁要钱是人家要下来的呢?而且,那厮本身也很强势。 “这个倒是,”邱朝晖听到梁志刚为他补纰漏,马上就点头附和了,而且他的理由还算充分,“一共就是四十个人左右地会,一个人五百,也不算少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议题了,这个装修的招投标方案,被李健拿出了一摞,要在场的主任们议一下。 陈太忠一见是这件事,就不想再呆下去了,笑着站起了身子,“这件事,就是你们几个商量吧,有了结果告我一声就行了,招商办那边我还有个会,不好意思啊。” 说完,他冲着大家点头笑笑,居然就那么扬长而去了。 他的人是走了,话却是留下了,而且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说的不是“你们几个商量着定了就完了”,而是说“有结果告我一声”。 这就是说,他在获知结果后,万一不满意的话,有推翻这个结果地打算。 这是一个警告,极为晦涩的警告:我这人,其实挺好说话地,不过,你们做事也得差不多点,太过分的话,小心我翻脸哦正如他所料的那样,科委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了,他的身影才消失在门外,文海就发话了,“这次装修,涉及到咱们科委的形象问题,我认为应该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来对待这件事情……” 陈太忠地离开,是一个借口,不过,他手上的事情,确实也挺多的,段卫华说了,要他在方便的时候,去一趟市政府。 不过,打个电话过去,刘敏说段卫华在开会,市政府秘书长景静砾也找他,但是也在开会,还是张开封好,听说他要来,笑着回了一句,“好了,那我推了别的事儿等你,快点来啊。” 张开封最近算是春风得意了,清湖这种一等一的繁华地区,他兼了书记和区长,只等市委秘书长魏长江到点下了,他就是升常最有力的争夺者。 不过,升为常委之后,如果不做什么大的调整的话,不会有什么好位置留给他,而他这清湖区长兼书记的位子,应该最少要辞去区长。 他未来最好的发展方向,就是市委副书记兼清湖的书记了,只是估计章尧东未必会答应,这让他感觉到有点纠结,留在清湖养老好呢,还是再博一把? 当然,这纠结是成功者的烦恼,他肯定是要博一把的,不过他找陈太忠,却是有别地事情商量。 见到陈太忠进门,张开封赶紧热情地招呼了起来,“哈,坐啊,尝尝这个茶,今年的明前龙井,知道你爱喝茶。” “张书记,你不用这么客气,看你这么客气,我糁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陈太忠笑嘻嘻地坐到了沙发上,“在素波你就给我打电话,到底是什么事啊?” “那个京华酒店,可能有点问题,”张开封叹一口气,“嗯,有人盘下那个地方,真是……唉,都是什么事儿啊。” “京华酒店?”陈太忠愣一下,才点点头,“哦,什么人想盘那儿?” “朱宏晨……那个踢足球的,”张开封无奈地耸耸肩膀,“你听说过吧?国家队的,咱天南大名鼎鼎的人物。” 素波红星队是甲A俱乐部的一支,名气挺大的,关键是许绍辉和朱秉松都挺关照这支球队,作为素波市甚至是天南省的一张名片,足球队员们享受的待遇也很高,买得起酒店,倒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 “他算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皱眉,“老老实实地在素波呆着就完了,回凤凰折腾什么劲儿?” “人家找了章尧东了啊,”张开封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想在凤凰投资,谁还能不给点面子?别说你的京华酒店了,我的帝王宫也让人家看上了。” “那都是常三的,咱们还没到手呢,什么你的我的?”陈太忠笑一声,“既然是尧东书记的意思,那他要买就让他买呗。” “我可是不甘心,”张开封知道,要说动这厮,就得实话实说,“明明是花一点点钱就能盘下来的买卖,凭什么让给他啊?天底下便宜多了,可是跟咱俩抢食儿,有点过分吧?” “我是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陈太忠皱着眉头摇摇头,“常三的产业,其实不关门都可以地,现在咱俩想盘下来,这消息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吧?你说出去了?” “你当我是傻的?”张开封也是一皱眉,悻悻地瞪他一眼,“我是怀疑段卫民嘴不严,让章尧东听到消息了,今年的人事变动,章尧东不是很满意,他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卫华市长添点堵?” 张开封这话,真的算是诛心了,不过,他跟陈太忠的关系不错,而且也深明段卫华同其的亲近程度,再加上,他认为对方是有资格参加这场博弈的,所以不怕说出来。 是的,虽然陈太忠只是个副处,但是在张开封的眼中,确实有资格谈论一些高层地东西。 “这个可能性,还真的挺大的啊,”陈太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略一琢磨,就觉得张开封这话有点道理,因为他自己阴范晓军的时候,就是从一件看似无关的、不起眼的事情上下手地。 “那就让给他算了,”段章二人之间,陈太忠跟段卫华略微近一点,不过指望他旗帜鲜明地支持某一方,那也不太现实,大多时候,陈某人还是对事不对人的,“反正也损失不了多少。” “可是段卫民不干啊,”张开封郁闷地叹一口气,“他都跟……不知道哪个女人说好了,许了人家管理帝王宫了。” “我也别人许好了,要人家管理京华酒店呢,”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哥们儿把京华酒店许给谁了?是丁小宁……还是马疯子来的? “我这可是关键时候了,能不能再进一步,卫华的市长的态度很关键啊,”张开封又叹一口气,那样子是要多苦恼有多苦恼了。 “而且,段卫民说了,京华酒店和帝王宫,都在我清湖的地盘上,红星队那帮家伙,也没什么好东西,万一出点什么事,到时候还要算到我头上。” “那帮家伙很操蛋?”陈太忠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不是很对劲儿。 “用操蛋形容,那都是客气的,基本上就是无恶不作了,除了踢球不行,啥都行,”张开封冷哼一声,“要不是有朱秉松和许绍辉关注,再来三支红星队,也不够抓的。” “不过,他们不是都在素波活动吗?”陈太忠努力去捕捉脑中地那一丝灵感,却是无论如何也捉不到了,“不会来凤凰的吧?” “素凤高速一通,一个多小时就来了,而且,朱宏晨是虽然队长,你以为他自己就有那么多钱,盘下京华酒店和帝王宫吗?就只算两百万也难死他……肯定是要借钱或者凑钱的。” “你的意思是?”陈太忠有点搞不懂。 “肯定是红星队的凑份子,买下这些,”张开封冷哼一声,“花了钱的,能不来吗?到时候啊……我的清湖区还真热闹了。” 第679章 碳素厂起变故 难怪张开封这么郁闷了,好不容易弄倒一个常三,现在又来一帮比常三还能祸害的主儿,搁给谁也不会痛快啊。 常三只是有个卢刚做后台,那是素波市委常委,人家红星队的后台是朱秉松和许绍辉,这俩是省委常委,这显然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卫华市长……是什么意思?”陈太忠沉吟一下发问了。 “不知道,段市长没跟我说呢,他都未必知道,”张开封摇摇头,“太忠,咱总不能让这帮子人祸害到凤凰吧?” “那回头把这俩地方拆了就算了,咱们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陈太忠被他撺掇得有点头脑发热,马上就做出了决定。 “哼,一帮靠脚吃饭的家伙,也敢这么嚣张?而且——还都是些臭脚,连个亚洲都冲不出去,活着败兴不败兴啊?” “这个,不太好吧?”张开封没想到,陈太忠一旦拿定主意,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反应之强烈,手段之狠辣,让他都觉得有点过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舍不得,都不是咱俩的产业了,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地?”他瞪陈太忠一眼,颇有点被误解的那种悻悻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说,章尧东才让我给朱宏晨开绿灯,没过两天,咱就拆房子了,太忠,这是给人家章书记上眼药呢……找死的话你去,我没这胆子。” “切,我又不是清湖地区长,”他的话难听,陈太忠自然也没什么好话,“到时候有麻烦地是你,关我什么事?想让我管……好说,京华和帝王宫都给我,我保证撵出他们去。” “你要是撵不出去呢?”张开封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终于谈到正题上了。 “咱俩赌上两百万?”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啧……你别那副样子,我出得起两百万,你自然也张罗得到。” “两百万……成,只要你能把人撵走,我给你两百万,不过你又拿钱又拿房子地,有点说不过去吧?”张开封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得手以后,得把帝王宫送我,这才合理!” 他这话有点不讲理,只说一个帝王宫,两百万就绝对下不来,只说常三建的时候,怕不就花了有四五百万——当然,常老三强势,有多少应付款没给,那就不在算计范围内了。 京华酒店的价值,也是三百万只多不少,只是常三已经挂了,这些资产查封不查封,又该怎么拍卖,就是由人操作了,按张开封先前的估计,两处加起来,用两百万买下,都是有可能的。 他这么说,意思就是,你把朱宏晨撵走的话,买京华酒店的钱不用你出了,我出两百万买了这两处房产,不过,帝王宫你得给我。 那我撵不走人,白给你两百万?你倒想得美啊,陈太忠才要呛他两句,却觉得这么说未免有点灭自家地锐气,好像自己生恐做不到一般。 好胜心害死人啊,他叹口气,摇摇头,“开封书记啊,你……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反正到时候,我白落一个京华,你可得记着啊。” “啧,你还怕我骗你不成?”张开封眼睛一瞪,很不高兴地看着他,“你看你老哥是那种人吗?” “嗯,今天你叫我来,就是让我收拾朱宏晨?”陈太忠不接这个话茬,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就为这么一点小事儿?” “事情是小事,不过,那不是闹心吗?”张开封笑着摇摇头,“正经的大事,咱想操心都未必有那能力呢,这种半大不大的事情,最烦人了。” “那我走了啊,”陈太忠站起身来,才猛地想起,景静砾和段卫华,都是张开封的熟人,说不得就要问一问,“对了,你知道景静砾和卫华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景找你……可能是因为那个碳素厂的项目,”张开封犹豫一下,笑着摇摇头,“至于卫华市长找你什么事,我还真不知道了。” “碳素厂?碳素厂又怎么啦?”陈太忠一听,就有点腻歪,“那不是都搞定了吗?怎么,临铝那边又变卦了?” “好像是有个投资商,到市政府投诉你们招商办了,”张开封对这件事,居然是很清楚,“说是碳素厂的项目,他一直在跑,前期投资不少……” “蒋庆云这个混蛋啊,”陈太忠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恨得牙都痒痒的,“我靠,他那点钱,吃得下碳素厂吗?还真是给脸不要了。” “关键是他总折腾啊,还找了什么人说情,”张开封挠挠头,“景秘书长也被他弄得有点麻烦,估计就是找你商量一下,看怎么弄走他。” 找人说情?陈太忠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不是吧?凤凰市还有这么没大局感的人?他们不知道临铝拿得多费劲儿吗?” 他在一开始,并没觉得拿下临铝有多难,毕竟是在他“策划好”地方案下,拿下来的,可是,随着事件的发展,还有凤凰市对临铝项目的重视,才让他慢慢地反应过来,能拿下碳素厂的项目,还真的是侥幸了。 所以,他一听说蒋庆云居然能在凤凰找到人关说,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好像不是凤凰地,凤凰的人,谁敢这么做,我估计章书记和卫华市长能联手收拾了他,”张开封知道他的话的意思,笑着摇摇头,“好像是省里的……” “省里的……”陈太忠犹豫一下,摇头苦笑,走了出去,要是省里的,那就没话说了,对省里而言,碳素厂这个项目谁来做,甚至哪个地区来做,那都是无所谓的,没有考虑的必要。 等到见了景静砾,就是接近中午时分了,景秘书长对陈太忠倒是挺客气,“陈副主任,赶紧想个办法,把那个姓蒋的家伙弄走吧,他天天跟我唧歪,挺麻烦地。” “秘书长你不用理他,不就完了?”陈太忠有点奇怪,他一个破商人,你好歹也是市政府地秘书长呢,论位置的敏感度,在凤凰市地正处级干部里稳居前三,能被他撵着到处躲吗? “唉,也算我倒霉了,”景静砾长叹一声,“这家伙以前是卖小水电设备的,这个你总知道吧?” 水利厅的副厅长彭重山是景静砾在党校进修班的同学,因为两人老家是河北同一个县的,村子相距不到五十里地,关系就要比别人近一些。 蒋庆云因为销售设备的缘故,在彭重山还是水利工程建筑总公司的经理时,就其处得很要好了,现在见凤凰市撇开他上了碳素厂项目,心里实在没法平衡,就邀其关说一下。 彭副厅长一琢磨,凤凰市他也就跟景静砾熟一点,说不得就打了个电话,又写了个条子。 景静砾肯定是不想掺乎这件事,不过,老彭既是电话又是条子,那意思就是:能帮的话,你还是帮一帮吧。 得,我惹不起,躲得起总可以吧?可怜堂堂的凤凰市政府秘书长,被一个小商人挤兑得心里麻烦要麻烦死了。 还好,我还以为是张玲玲的业务科那帮家伙搞鬼呢,陈太忠可是没把水利厅的副厅长当回事儿,“那好,这件事儿我知道了,我去处理吧。” 走出景静砾的办公室,陈太忠琢磨一下,这事儿要是交给蒙勤勤办,肯定没什么问题,那一天她就想帮哥们儿收拾董祥麟呢,正厅她都敢动,一个副厅算什么呢? 不过这个人情可是不好领,哥们儿也不能靠女人成事不是?他摇摇头,算了,还是先找王浩波问一问,这彭副厅长跟他关系好不好吧。 没想到,王书记一听彭重山三个字,就是一声冷笑,“这家伙啊,快到点了,你不用在乎他,背后戳他脊梁的人多着呢。” “那你手上有啥证据没有?直接掀翻他算了,”陈太忠一听是个千夫所指的主儿,就懒得多想了,“这家伙手也伸得太长了,不给他一点教训,他还凤凰市没人了呢。” “不好动他,他跟范晓军关系不错,”王浩波轻笑一声,“动他就动静太大了,对了,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第680章 吓人的圈子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王浩波一说,彭重山跟范晓军有关系,他就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了。 他可没觉得,阴了范晓军一次,人家会不长记性,现在丫没准都知道是陈科长干的了,人都说“瞒上不瞒下”,实际上,上面的人真想查点什么事,怎么可能查不到?关键是看上面的领导是不是有心追着一件事不放而已。 那就不用管省里的因素了,陈太忠先从彭重山身上打主意,不过是想依着官场规矩来而已,既然有麻烦,换一种手段也无所谓,反正,景静砾也不待见蒋庆云那厮。 对付商人,什么人最管用?混混呗——如果抛开政府官员不算的话,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让铁手出手,比较合理一点,马疯子和十七都帮过自己了,而且,铁手还欠哥们儿一个人情呢。 那就这么定了吧,陈太忠顿时就把这件事撇到了一边,他才说要去找段卫华,再问问段市长找自己是什么事儿呢,却是接到了杨新刚的电话。 “陈处,那个……谢谢你啊,我的任命下了,义井街道办主任,”杨新刚笑得很开心,“中午……一起坐坐吧?我喊上古局?” “喊他?”陈太忠琢磨一下,“倒也是,你才去义井,别手底下有什么人不服,有义井派出所的支持的话,工作会好开展一点。” “呵呵,我也是这个意思,”杨新刚也是机灵人,以前一直不得志,跟着陈太忠一年就连蹦两级,当然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不过,还是陈处想的周到,”杨主任地马屁,拍得实在是自然无比,不着痕迹,“我还以为,叫上杜书记就行了呢,看来,把义井派出所的所长叫上,会比较好一点?” “你自己看着安排吧,”陈太忠笑一声,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不过,想到有过一面之缘的杜书记,他就想起了庞主任,想到庞忠泽,自然就想到了张梅。 “对了,老庞……去了哪儿了?” “他啊,去了……”杨新刚呵呵一笑,“去了您去过的区地方志办公室了,这个,他就那样了,完了。” 那倒是,陈太忠跟吴言交流过很多次了,吴书记很痛快地承认,地方志办公室,那是一等一的冷门部门,要不是他阴差阳错地去了趟宁家巷,后面的事情会怎么发展,还真的不好说。 “谁能想到,你就直接跳到招商办了呢?”吴言当时这么说的时候,居然有点遗憾的意思,“唉,太便宜你这个强奸犯了……” 庞忠泽这次,可是真的完了,陈太忠很清楚这个,此人在横山臭了大街,范晓军也绝对记恨上他了,丫在三五年之内是不用想翻身了。 而官场讲究的就是个机会,差一步就是步步差,到最后再来个“干部任用年轻化”的刀一砍,相同起点相同能力相同背景的人,小小地差一步,几年之后,就能拉开天大的距离。 可是,想到张梅,他居然没什么心思吃饭了,“要不这样,新刚,晚上吧,中午我没啥胃口。” 杨新刚可不想晚上吃饭,他极力劝说着,“陈处,中午……有中午的好处啊……” 原来,他认为自己刚到义井,对那里的水深水浅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觉得这顿饭在晚上请,未必合适。 中午请的话,考虑到下午的工作,少喝几杯很正常,这么一来,他既向杜书记套了交情表示了善意,但是又把距离适当地保持了起来。 要是晚上请的话,不但没有少喝的借口,喝完还可以有别的活动,这么一来,分寸不好把握,说不定就冒昧了。 “咦,你这家伙长进得挺快啊,”陈太忠觉得这话有道理,很有道理,“好吧,我现在就去,嗯……你联系老古吧,我还有点儿事。” 不过,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段卫华回来,说不得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杨新刚的手段,还真的不错,酒桌上妙语连珠,却又对杜书记表示出了足够的尊敬,分寸拿捏得极为老道。 甚至连古昕听得都有点咋舌,捡个机会偷偷地跟陈太忠嘀咕一声,“新刚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我记得他以前没这两下子啊。” “人家这叫厚积薄发,”陈太忠轻笑一声,悄悄地回了这么一句,杨新刚也郁闷这么些年了,好容易当了一个小小地一把手,有点超常发挥,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不过,杜书记可不这么认为,他跟组织部裘部长关系不错,隐约知道,杨新刚是靠着老婆才上位的,而睡了他老婆的,就是这位新扎的副处。 似此情况,杜书记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不屑? 不过他也知道,陈太忠势大,以前在招商办做科长的时候,手下就已经是藏龙卧虎了,现在又混上了副处,前程实在不可限量。 所以,不屑归不屑,杜书记听说陈太忠要来一起吃饭,心里却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杨新刚你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那是你自己无耻,而陈副主任是男人,而且还很年轻,偶有把持不住,那也是能理解的不是? 可是,在酒桌上坐了一阵之后,他隐约觉得,事情或者未必像传言说的一般,这两位也是搭过班子的,看起来相互之间也是很亲热,没有丝毫的芥蒂。 这纯粹是杜书记的一种直觉,听起来,“直觉”这个词很唯心,但是,而在官场混,这种直觉真的很重要,夸张一点说,是可以归到“政治敏感度”里面的,他一向认为,自己不缺这个。 一旦抛去了偏见,杜书记的思维,就越发地敏锐起来了,于是,他很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陈太忠、古昕和杨新刚,都是从开发区出来地。 这也是很正常地,搭过班子的人,关系处得好一点是应该地,所以才能坐在一起喝酒,庆祝杨新刚履新。 然而,让杜书记惊讶的是,在猛然间他想到了三人的一个共同点:这三位一年前全缩在一个小小的街道上,而眼下,陈太忠是天南最年轻的副处,古昕也越级升为了分局局长。 至于杨新刚——一年前还是一个小小的司法助理员呢,现在连跳两级,成为了义井街道办的主任。 换句话说,就是在这一年里,这三位全部都是跳着进步的,进步之大,真的是令人咋舌啊。 当然,官场里面,说不清楚的东西太多,有些偶然的跳级也不算意外,可是一个两个不算例外,三个同时这样进步,那就绝对不是意外了——肯定是有其必然性的。 杜书记很是为自己这个发现而震撼,一时间也无暇多想,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挤进这个圈子里去! 谁不想跳着进步啊? 有了这个念头,接下来的气氛就越发地热烈了,严格来说,陈太忠三个人是一体的,义井派出所的所长是外人,可是面对自家的老大,所长敢不用心招呼吗? 对所长来说,能这么近距离跟老大接触的机会,实在不是很多,他当然要尽力巴结,所以说,五个的桌子上,就只有杜书记是比较超然的。 眼下,唯一的超然的这位,也一个猛子扎下来,要同流合污了……用词不当,好吧,是要志同道合了,那气氛当然是要热烈一些。 所以,这顿饭直吃到两点才算完,杜书记算是罕见的海量,喝得也有点高了,抓了陈太忠的手,“今天晚上,大家不见不散啊,我请客,你要不来,就是看不起老哥。” “呵呵,没问题啊,还是咱们几个?”陈太忠瞥一眼被杨新刚扶着的义井派出所所长,心说,这位晚上肯定是不行了。 “嗯……要带家属,每个人都带家属啊,”杜书记当然知道,想要融入一个圈子,最好是拖家带口都进来,如此一来,就上升为家庭的圈子,夫人外交就是说的这个。 几个官场中的男人相处,未免有点干巴巴的,也容易显得功利心太强,但是带上各人的夫人,那就是朋友相聚的味道,其间的差距,不言自明。 可是,说完这话,杜书记才猛地想起了传言,情不自禁地瞥了杨新刚一眼,心里真的懊悔到了极点:完了,这点酒就不行了,居然犯了这种错误,老了啊好死不死的是,陈太忠就紧靠着他,把他的眼神和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第681章 “老中医”出手 关于白洁的传言,一直是陈太忠心中的块垒,眼见杜书记这个动作,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我靠,不是吧,连你都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人家老杜已经喝高了,他自是不能计较,而且,没有杜书记的真情流露,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声,居然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今天我可得给自己正正名了,他心里暗暗地拿定了主意,当然,他当下并没有做什么解释,只是混若不觉地点点头,笑嘻嘻地回答,“呵呵,成啊,不见不散。” 在送走杜书记之后,他钻进金杯车里,把座位放倒,小憩片刻,脑子里却是在不住地转悠:今天带家属……我该带谁呢? 当然,他认为自己带的人,一定要比白洁漂亮才成,不过,回想一下杨新刚的老婆,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真的不错,自己在凤凰市结识的女性不算少了,可是跟白洁比起来,也不过是春花秋月各擅胜场而已。 他唯一确定,稳稳有把握能超出白洁一头的,只有丁小宁,他相信,以大众的眼光来看,无论从相貌、身材还是气质上讲,丁小宁都绝对不会输给白洁,她略逊白洁一筹的,只是成熟女人的风韵。 当然,要是算上唐亦萱的话,那就绝对全面地超越白洁了,可唐某人是蒙通的家属,不是他陈太忠地家属。 小宁不够成熟,但是很青春嘛,我喜欢青苹果……难道不行吗?陈太忠顿时就拿定了主意,就是她了,我还真的不信,别人会认为她不如白洁。 可是,我也不能拽住老杜,跟他解释说,我喜欢丁小宁的青春,不喜欢白洁的成熟不是?想到这个,他又有点为难了,啧……要不,把丁小宁换成唐亦萱? 不行,就算我肯,唐亦萱也不肯陪着哥们儿疯狂啊。 要不这样……我带俩情人过去算了,陈太忠突发奇想,再找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跟丁小宁凑成搭子,那么,不用我解释,别人也知道,我只喜欢少妇,喜欢罗莉,却是对孰女没兴趣。 可是……这个人,也不太好找啊,比杨新刚的老婆强的女人不算少,但是能得到大家公认地,却实在不多。 算了,让刘望男在通玉帮里给我找一个吧。 拿定了主意,他打个哈欠,正要舒舒服服地在阳光下打个小盹,一个尖下巴、小细腰、大眼睛、又带一点怯怯的神情的女孩,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小娟……哦不,是李凯琳!我怎么忘了她了呢? 好吧,这个是比较合适的,陈太忠想起她,接着就想到了常寡妇,又想起了在东临水“生活并战斗”的经历,一时觉得恍若隔世,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是窝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做村长助理呢。 下午,他给文海打个电话,自己将金杯车泊在花园酒店门口,约莫一个来小时之后,文海开着他自己那辆松花江过来了。 文海的女儿今年才十五岁,个头不低,只是人瘦得跟麻杆一般,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整个人藏在厚厚的衣服中,也不显得如何臃肿。 她上身是一件带了风帽地宽大棉褛,又带了厚厚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是够大了,只是,那是眼窝深陷造成的感觉,露出的面部肌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文海小心地搀扶着她,看他脸上那副心疼的神情,一点也显不出在欢迎陈太忠的会上那种霸气,这一刻,他是一个异常关爱孩子的合格父亲。 快步将女儿扶进了花园酒店的大厅,他才出来锁车门,然后冲着陈太忠点头笑笑,颇有一点无奈地样子,“她不能受风啊,唉!”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陈太忠苦笑着摇头,同他一起再次走进大厅,“对了文主任,这个老中医呢,有点怪癖,你不要跟他说话,等你孩子进了房间,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嗯?文海不解地看着他,好半天之后,眼神逐渐地黯淡下来,缓缓地点点头,却是没有说什么。 进了房间之后,文海看到,一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如婴儿的老人,正盘腿在沙发上打坐,穿的是粗布的对襟大褂,身下是扎了裤管的棉布灯笼裤,只要是个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那种传说中的高人。 听到他们进来,老人的眼皮开阖一下,眼中精芒一闪,略略点点头,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话,却是声如洪钟一般,很有点震撼力,“让那女孩平躺在床上。” 文海帮着女儿脱去了外套,陈太忠看他还要脱女孩的棉裤,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就是上半身扎针,扶她躺下就行了,对了,你在大厅等我吧,等一下我就出去。” 这老头,当然就是陈太忠整出的幻像了,扮相实在脸谱化得很,不过唯有如此,也才能让普通人勉强接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神奇事件,脸谱这玩意儿的好处,就在这里了。 见文海悻悻地关门出去,陈太忠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见他消失在电梯中,他才一抬手,封闭了小姑娘的六识…… 二十分钟之后,陈太忠也出现在了大厅中,脸色微微有一点发白,他招呼文海一声,两人坐进了花园酒店一楼大厅拐角的茶社内,点了一壶碧螺春,慢慢地啜了起来。 “疗程,是几天?”好半天之后,文海才闷声闷气地发问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手里地茶杯,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家出手,一次就够了,”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他,“我跟你说啊,文主任,找到这人,然后求人出手,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地劲儿呢。” 是吗?也许吧,文海苦笑一声,依旧没有抬头,你这么说,无非是在提醒我,请辞这个主任地必要性而已,不过,如果真能治好小颖,那倒这个主任,不要……也罢。 两人又沉默了起来,就连空气都凝重得有点固化的味道了,偶尔地,能听到一两声吞咽茶水地声音,却是遥远得好像在地球的另一端发出的。 大约又过了七八分钟,文海抬头看看陈太忠,“今天这个针灸,多长时间就完了?”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吧,”陈太忠笑笑,“时间长一点,效果会好一点,你不这么认为吗?” 时间长?文海差点没被这话噎个半死,跟开颅手术比起来,两个小时也算时间长?听到陈太忠这么说话,没由来地,他的心中升起一阵担忧。 “真的没问题吧?”他禁不住追问一句,下一刻,他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咳,我的意思是说,就一次治疗,两个小时就够了?” 现在就够了,我是怕时间太短吓着你!陈太忠抬头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人家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人……这个老中医,叫什么名字啊?”文海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陈副主任你居然这么信任他?” “他的名字,我可是不方便说,呵呵,”陈太忠笑着摇头,嘴里坚不吐实,“跟你明说吧,要不是有人看着小姑娘可怜,替你求情,这次忙我都未必会帮。” 一边笑着,他一边举起了茶杯,“呵呵,以茶代酒,来,干杯,预祝这次治疗圆满成功。” “干杯,”文海也举起了杯子,勉力笑笑,心中却是大奇,有人替我求情?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个疑问,冲淡了他对“老中医”身份的怀疑,同时也让他感觉到,这才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经过近来详细的打探,文主任已经很清楚了,科委新来地副主任并不是什么好鸟,“五毒书记”、“瘟神”这种名头,充分地说明了此人的品性。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实在想不出,此人为什么能在跟自己发生冲突之后,居然还能大发善心帮小颖治病。 “谁帮我求情了?”他直勾勾地看着陈太忠。 “能说的话我早说了,你也不用问了,”陈太忠不鸟他,淡淡一笑,“喝点茶吧,两个小时……很快的。” 两个人开始闷头喝茶,不到一个小时,一壶碧螺春就被喝得有若白水了,陈太忠抬手又叫了一壶,文海却是站起身子,“陈主任你先呆着,我去个洗手间,水喝得太多了……” 七八分钟之后,他才慢慢地走回来,脸上的神色不太对劲,“七零三的门,好像反锁了。” 第682章 小狐狸精 七零三当然就是“老中医”呆的房间了,不过还好,陈太忠已经想到,文海没准会憋不住,悄悄地派人或者丫亲身上去一趟,所以对房间下了一个时辰地禁制,以防意外。 “那可能吧,治疗过程中切忌分心,”他听到文海的话,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而且,有点本事的人,总是有点毛病的,也许是怕咱们……偷艺?” 偷艺?文海被这两个字刺激得有点哭笑不得,他才要说什么,却不防对面那厮讶然地望向自己,“不过,文主任……你没那个房间的房卡吧?” “嗯,是没有房卡,我就是想看看,门锁了没有,所以上去试了一下,”对这个问题,文海回答得有点赧然——这显然有不相信人家陈副主任的嫌疑。 “你不用那么心重,”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色也非常值得人玩味,“大家都是公务员,莫不成你以为,万一有事我能跑了吗?” “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文海也笑一笑,不过,是那种心事重重地笑容,“我只是有点牵挂小颖。” “她动手术的时候,你也不能旁观吧?”陈太忠翻一个白眼给他,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文海也只能咬牙生受了。 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文主任终于死了那份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魂不守舍地轻啜慢饮。 他魂游天外了不知有多久,才听到陈副主任的声音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终于将他拉回了现实,“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咱们上去看看吧。” 文海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果然,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地就这么过去了。 跟着陈太忠,他亦步亦趋地走到了七零三的门口,略微犹豫一下,一时间都有点不敢进门,不过,陈副主任一推门,门应手而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室内地情景,跟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那老中医依旧在沙发上盘腿坐着,不过位置微微有了一点变化就是了。 见他俩进来,老人眼皮一抬,又是声如洪钟地来了一句,“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说完这句,眼睛一闭,又不吱声了。 文海望向自己的女儿,女孩直着身子面朝天静静地躺着,随着老人的一句话,眼睛猛地一下张开,疑惑地向四周打量着,没有说话,眼中的讶异之色极强。 “小颖……感觉怎么样?”文海挤出一个笑脸,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慈爱,“我看你的脸色好一点了。” 小姑娘销瘦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却是没有说话。 “都在哪儿扎针了?”文海将脸凑到距离她面孔不到一尺的地方,仔细地辨认着,“咦?我怎么看不到针孔啊?” “哼,”那边坐着地老中医一声冷哼,眼皮都不抬地重复了一遍,“你们可以走了,把门关好。” “我没觉得扎针,”小姑娘低声回答了一句,“就是往床上一躺,再一睁眼,就看到老爸你来了……” 果然是很神奇啊,文海上下看看女儿的装束,好像身上就没怎么动过,什么按摩的痕迹都没有。 帮自己的女儿穿好衣服,文海扶着她走出门,冲陈太忠招招手。 “还有什么事?”陈太忠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低声发问了。 “这样……”文海的手比划半天,张口结舌了好一阵,才出声发问了,“那个……这样就算好了?” “没错啊,”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等个十天半个月的,她的身体好一点了,你可以带她去素波检查嘛。” 这这这……太夸张了一点吧?纵然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文海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好半天才愕然地点点头,“过一阵,先在凤凰检查一下吧。” 这个回答弹性颇大,一个原因,是文主任对这个治疗结果实在没太大信心,另一个原因,他却是又有点担心,女儿真的被治好的话,他就要实现诺言,请辞这个主任了。 先在凤凰诊断一下,要是真的好了,就让女儿再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去素波复诊,最后,还可以去北京确诊一下……如此一来,基本就能拖上那么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 等到那个时候,他再请辞,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再说了,这段时间若是能跟陈副主任处好关系,岂不是还有寰转的余地?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 “那随便你吧,”陈太忠笑一声,冲着那小姑娘招招手,“好了小颖,好好养病,陈叔叔不送你们了。” 说着,他一闪身进了房间,随手将门关了起来。 “陈叔叔?”文海低声嘟囔一句,接着又是一声苦笑,转身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将风帽轻轻地盖到她的头上,“走了,小颖……” “爸,这个人……就是那个坏人?”小颖轻声地问了一句,因为眼窝深陷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好奇。 “爸爸现在也搞不清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文海笑笑,柔声回答她,顺手搀着她向电梯走去,“不过小颖,看你的精神,好像好一些了……”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自己费尽心力救治的女孩,居然会认为他是“坏人”?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过就是多一次哭笑不得而已,这种误会……嗯,误会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事实上,当他看到那女孩的可怜样时,一时都有点想原谅文海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耳中听到的,同亲眼目睹相比,总是差了些视觉震撼。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小小的自得:哈,哥们儿现在,居然连同情心都有了那么一点点,很不错嘛。 等了一阵,陈太忠确定文海已经走了,才带着“老中医”施施然离开了花园酒店,开车直接到了西郊公园,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看四下没人,老中医在光天化日之下,刷地就人间蒸发了。 忙完这些,也就接近五点了,陈太忠给刘望男打个电话,跟她说自己晚上想带李凯琳出来玩,刘大堂顿时就是一声轻笑,“呵呵,你这个馋猫,终于忍不住了?” “喂喂,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啊,”他自是要道貌岸然地解释一下,“我不过是想让她冒充一下我的情人嘛……喂,不许笑,我说正经地呢,事情是这么回事……” 等他把缘由解说一遍,刘望男在那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了好了,不用解释那么多了,反正我一直帮你盯着她呢……嗯,她肯定会高兴的。” 在西郊公园打坐片刻,弥补了一下今天流失地大量的仙力,陈太忠开着车,先到开发区筹备组接了丁小宁,又去幻梦城接李凯琳。 李凯琳听说陈太忠要接自己出去吃饭,欢呼雀跃之后,很是细心打扮了一下,陈太忠看到她的时候,简直有点不敢认了。 白嫩的脸庞上,淡淡的眼影衬得眼睛既大且亮,精心修饰过的眉毛,淡色的唇彩,耳朵上两颗细小的耳钉,一切的一切,都显出了她下的功夫和对晚餐的期待。 不过,陈太忠最注意的,还是她那个尖尖的小下巴,精致的脸颊在平收之际,拉出了一个很有美感的反向曲线圆弧,真的有几分狐狸精的味道。 看到陈太忠从金杯车里跳出来,冲自己招手,李凯琳快步走了过来,可是,明明是很自然的走路,配上她那无意间扭动的腰肢,真的让人有点忍不住伸手在腰上抚摸一把的冲动。 “我就知道,这家伙很像个狐狸精,”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在李凯琳改名之后,他就发现了这一点,眼前的这一幕,更是加深了他的这个印象。 这还是那个才从农村出来一年的小姑娘吗? “我觉得也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丁小宁来到了他的身边,低声感叹一句,“真的是个狐狸精胚子啊。” 第683章 娱乐不忘正事 “嗯?”听到这话,陈太忠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丁小宁,眼中有一丝戏谑,“我怎么感觉,你吃醋了呢?” “只要你不对她用强,我不会吃醋的,”眼见着李凯琳越走越近,丁小宁低下头,还是坚持低声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我恨哪一种男人,太忠哥你最清楚了。” 她的话刚说完,李凯琳已经张开两只手,抓住陈太忠的右手用力地摇摇,“太忠哥,你看我穿这一身行不行?” 她的动作,做得很自然,自然到除了明白人之外,别人根本看不出一丝不妥的地步,可是陈太忠心里却是苦笑一声,我说小娟啊,咱俩……熟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过,想到眼前这位或者是在彩排,他当然也不会煞风景地分说什么,他只是苦笑着点点头,“上衣不错,可这个裤子……算了,就这样吧。” 李凯琳穿了一条紧身的弹力裤,这并不算什么,不过这裤子是淡棕色的,上面还有一块块不规则的黑色圆斑,说是豹纹图案也不太像,反正基本上就是那个感觉,青春中散发出一丝张扬和狂野出来。 现在凤凰市的小姐,好像比较流行穿这个。 “望男姐的裤子……都有一点肥,”李凯琳听到这话,脸上微微地泛起一丝红晕来,低声解释着,“这是我自己的裤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比你大了怕是不止十岁,成熟女人和青涩少女的体形,那能一样吗?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好了,没事,今天表现好的话,回头太忠哥给你点钱,你想买什么自己去买。” 说实话,他的须弥戒里就有合适李凯琳穿的衣服,不过他好歹也当过她的村长,自是不好意思让她当着自己的面儿换裤子。 “望男姐说,这样的衣服,素波都没得卖,”李凯琳拽拽上身地青色紧腰骑士装,缀着着的层层流苏在微微摆动,“是你在国外帮着她买地。” “你个小家伙,这可是圣洛朗呢,”刘望男跟在她身后,听到这话,伸手拧一下她挺翘但是不算大的臀部,“眼光挺高的嘛。” “好好,回头我也给你弄,”陈太忠点点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首饰盒塞进她手里,“嗯,一个小礼物,算是你今天帮忙,犒劳你的,上车吧……” 丁小宁当仁不让地坐了金杯车的副驾驶,李凯琳也没觉得不合适,一个人老实地钻到后面去了,不多时,她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哈,钻戒!太忠哥,这是……真的吧?” “你太忠哥会给人假的吗?”丁小宁转过身子看看她,笑一声,“小家伙,你多大了?居然就混在幻梦城了?” “我不过比你小半岁而已,”事实上,李凯琳跟丁小宁也还算熟,而且,她对陈太忠的女人都很了解,这固然是她自身的缘故,但是跟刘望男平日里有意无意的点拨也有点关系。 “嗯,叫一声姐来听听,”丁小宁闲着也是闲着,又知道李凯琳跟刘望男关系尚可,笑眯眯地撩拨她,“以后,小宁姐我就罩着你啦!” “小宁姐……”李凯琳送给她一个甜甜的笑脸,随即伸了手出来,“给妹妹一点见面礼吧?嘻嘻……” “受不了你俩,”陈太忠看到丁小宁面对自己侧过了身子,抬手一拧她的脸蛋,“好了好了,坐好了,到地方之后,少说话啊……” 晚上的酒局,义井派出所所长来不了啦——现在还睡着呢,倒是杜书记一下午工夫就醒了酒,古昕和杨新刚中午喝得都不多。 杜书记是把自己的爱人喊来了,杨新刚自然也是带着白洁,不过古昕不知道自己该带老婆还是该带小蜜——毕竟有老杜这么一个外人在场呢。 所以,古局长索性就一个人来了。 倒是陈太忠一下就带了俩美女来,让杜书记有点吃惊,我知道现在都流行带着情人聚会,不过陈副主任有点太夸张了吧? 只是,仔细想想,杜书记倒也觉得正常,陈太忠还没结婚呢,不许人家在女朋友里面挑一挑啊?有俩情人,那也是正常地。 可是再仔细看看,杜书记又有一点奇怪,怎么是两个小女娃娃啊?不过再想一想,中午的时候,据大家说,陈太忠还不到二十,那么似乎……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个传言,就未必可靠了吧?他有心再观察一下白洁的反应,却不防自己的老婆在桌子底下捏了一把,低声发问,“这个小陈,怎么带了两个女人来啊?” 杜书记悄悄地瞪了自己的老婆一眼,他知道爱人是那种脑瓜比较僵化的女人,可是,你问这个问题,不是有点那啥吗?现在的人还不都是这样吗? 可是他老婆不干,虽然她知道,陈太忠是老公要刻意交好的对象,但还是凑到他耳边又嘀咕了一句,“你要敢学他,哼……” 杜书记无奈地耸耸肩膀,那意思很明白,我不敢……这总可以了吧? 由于有那么一点偏见,所以,他老婆就不怎么跟丁小宁和李凯琳说话了,倒是跟白洁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地升温。 不过,如此一来,丁小宁和李凯琳正好不用有什么压力了,李凯琳原本还想表现得跟陈太忠亲热一点,只是,她看到“小宁姐”稳稳地坐在那里,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地低调了起来。 不得不说,虽然丁小宁做事还不是很成熟,但是跟陈太忠出席的各种场合,实在太多了,知道该怎么把握分寸,而李凯琳做出向其看齐的决定,也是非常正确的。 那么,这顿饭的结果肯定也是皆大欢喜的,义井街道办的两个一把手还没处成什么关系呢,两家夫人倒是约定下一个星期天去哪儿玩儿了。 晚饭地钱,是陈太忠出地,这一下,杜书记不干了,一定要找个茶社四个人打牌,陈太忠见他执意要花钱,说不得就嘀咕一句,“杜书记,咱们四个打牌,她们四个没事干了啊,去歌厅唱歌吧。” “好啊,”杜书记的老婆一听,马上就高兴了,这倒不是她唱歌地欲望有多么强烈,实在是,她不知道那四个打牌,会玩多大的,不过显然,以陈太忠的架势和古昕的派头,玩得不会很小。 是的,这才是她最担心的,老杜他……经济上不太宽裕啊。 “那也行,不过我唱的不太好,呵呵,就会一些老歌,”杜书记一听老婆发话,也笑嘻嘻地点点头,转头看看古昕,“古局,就去咱们那儿的幻梦城吧?” 陈太忠很不得了,但是这古昕也不是善碴啊,杜书记很清楚这一点,古局是未来的区委常委呢,又是管着警察口,所以他也要招呼一下。 一听这话,李凯琳的脸色就是一变,她是吧台的收银,几乎所有幻梦城的小姐都认识她,这可怎么得了? 古昕也有点犹豫,他可是幻梦城的幕后老板,平日里也刻意地保持着跟那里的距离,当然,最关键的是,老杜这人到底能不能交,还得再观察一下不是? 杨新刚可是明白古局长的心思,大家那点底细,谁不知道谁啊?一听这话就插嘴了,“那地方离咱义井有点近,那个……影响不好,我建议,要不还是换一家?” 被他这么一说,陈太忠却是想起来,自己还要找铁手对付蒋庆云呢,顿时点点头,“成啊,咱们去吧,你说呢,古局?” “那就金凯利吧,”古昕笑着点点头,“不过,去唱歌,我的警车可就不能开了,大家都坐你的金杯吧?”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一转身向外走,偶然间发现,李凯琳的脸色略微有点不对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杨新刚要提出换地方,心里不由得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 靠,还说情商够了呢,不懂得舍身处地为别人考虑,这水平提高得……也有限得很嘛。 其实这也是他妄自菲薄了,这一刻的他,真的是比上一世强太多了,若是当时他能有眼下的认识,断断不会被众仙合力击得穿越回来的。 到了金凯利,正是歌厅上客的高峰期——喝完酒来唱歌的时候,陈太忠本有心拽住服务员悄悄问一问,铁手在不在,可是看人家忙得挺厉害,倒也没了这个心思。 大不了等一等好了,等九点多十点唱完之后,再找铁手好了,那时候,大家都不会太忙了。 第684章 丁小宁发飙 杜书记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他的爱人唱歌唱得却是很不错,她平日里也少来这种地方,最后拽住古昕,两个人一首接一首地唱——古昕唱歌,原本就还不错,开了幻梦城之后,练手的机会太多了,现在乍一听起来,已经俨然有点盗版周华健的风范了。 山中无甲子,壶中日月长,一帮人这么玩下来,不知不觉就接近十点了。 杨新刚好意提醒一下,“杜书记,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撤?” 杜书记不太服气陈太忠的酒量,两人一直坐在那里拼啤酒呢,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一眼,发现自己的老婆玩兴还挺浓,就冲着杨新刚笑一下。 “红梅好久不出来玩一次,既然高兴,那就由她吧,杨主任,你这只看着我们喝,也不合适吧?”一边说着,他就一边伸手去拿啤酒,“来一杯……嗯?两打啤酒,这么快就没了?” “我去喊服务员,”丁小宁腰板一挺,就要站起来,谁想李凯琳一按她的的肩头,“好了,小宁姐,我去要吧。” 杜书记喝得已经有些多了,看着李凯琳扭动着腰肢出去,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天然、不事雕琢的魅惑,一时间就有点眼直。 再转头回来,看看丁小宁那种天生的丽质,他就有些感触了:你看看人家,两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女朋友在一起,不但没争执,其中一个还管另一个叫姐,一副其乐融融地样子。 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简直太牛叉了,男人能这么活一辈子,那才不叫白活! 想到这个,杜书记转头看看自己的黄脸婆,那是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实在有点碍眼。 虽然他可以确信,真要遇到事情的话,自己的老婆绝对会比陈太忠的这俩情人可靠一万倍,但是我这个生活质量……是不是低下了一点呢? “我这儿还有一杯没动呢,”丁小宁拿起自己的酒杯,向杜书记晃晃,“要不,倒给你吧?” 看着酒杯上那鲜红地、诱人的唇膏印,杜书记咳嗽一声,努力伸长脖子,咽下口腔中喷薄欲出地口水,展颜一笑,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哈,小丁你自己喝吧,马上酒就来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乒乓”一阵大响,间杂着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搞什么飞机嘛,”陈太忠的耳朵尖,最受不了这种噪音,听得就是一皱眉,冲着丁小宁一扬下巴。 他也有点喝得多了,虽然论酒量,罗天上仙那是无底洞,但是不去刻意预防的话,总是会有点亢奋,“小宁……你出去看一下,把那些混蛋撵走。” 丁小宁站起身子向门口走去,走动间的那份风情,又让杜书记有点眼直,“哈,陈主任,你这俩女朋友,真的是一个比一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丁小宁已经打开了房门,探头看了一眼,转头就奔了回来,脸色铁青,“有人欺负凯琳!” 一边说着,她一边抄起两个啤酒瓶,转身向外冲去,她原本就是混社会的女光棍,眼见有人欺负自己的同伴,还是很猥琐的那种,马上就不干了。 火爆性子上来,丁小宁连陈太忠的帐都敢不买,再加上她今天还喝了点酒,哪里还管得上眼前坐了什么人? 陈太忠的反应有点慢,等他反应过来丁小宁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门口。 “妈的!”他一抬脚,就踢飞了面前地茶几,就在古昕放下麦克风,讶然回望的时候,他已经旋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按说,现在陈太忠做事,通常不会火气太大,眼前又是一帮政府干部,但是他也喝了不少酒,旁边又只有杜书记这夫妻俩算外人,眼见丁小宁抄了酒瓶子出去,顿时就热血沸腾了。 走廊的尽头,是下楼的拐角,地方很大,不但通向另一条垂直的走廊,还有一个小小的服务台,好几溜沙发,沙发上通常坐着等待坐台的小姐。 不过现在是十点了,够点姿色的小姐不是有台就是出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有瑕疵的小姐,或者年纪大了,或者自身底版不过硬。 就在拐角不远处,两个男人抓了李凯琳的手,在向另一边走廊里拖,还有一个男人,却是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在拍打着她的脸,“妈逼的,你个烂货,给脸不要?” 陈太忠在瞬间就冲过了丁小宁,就在那打脸男人听到脚步声,愕然回望的时候,他抬手就是一个打耳光,直接将此人扇到了一边,接着两只脚飞起,直接将另两个男人踹飞。 在旁边的人看来,那俩男人飞出去的时候,空中兀自还残留着重重掠影,可想而知,陈太忠出手有多快了。 就在同时,他一把搂过了吓得发抖地李凯琳,轻拍一下她的脊背,“怎么回事啊?凯琳……这帮混蛋是要干什么?” 捱了他两脚的那俩男人伤得比较厉害,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倒是那个打李凯琳脸地男人捧着脑袋晃悠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打了。 “小子,你给我等着,”他看陈太忠的身材异常高大,转身就向丁字型的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可是陈太忠又怎么容得了他溜号?将李凯琳向丁小宁身上一推,身子一蹿,就将此人捉了回来,抬手就是一个背摔,直接将此人放倒在地。 放倒之后,陈太忠抬起脚来,冲着此人的右手就慢慢地踩了上去,徐徐地发力,脚尖还徐徐地搓动着,脸上也是一脸地狞笑,“呵呵,小子,刚才这只手打人的脸……很爽吧?” “啊!”那男人顿时就尖叫了起来,老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十指连心,他纵然是喝了不少酒,但痛觉神经终是还有一点感觉,“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 “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陈太忠听得火了,抬起另一只脚,冲着他的脸上就是一脚,“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让我知道?” 那男人的口鼻间,鲜血顿时就汩汩地涌出,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淌到了地毯上。 就在这个时候,古昕、杨新刚和杜书记也走了过来,陈太忠用下巴示意一下,“老古,新刚,把那俩弄进包间去,咱们好好地玩一玩。” 古昕和杨新刚对视一眼,一人一个拽着那俩走了,陈太忠俯下身子,松开脚的同时,一拳将脚下的男人打得头晕眼花,夹起人就回去了。 这位也是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呢,身材也算得上魁梧,只是,在陈太忠地手里,轻飘飘地不着力道,外人看起来感觉就像拎了一根稻草一般。 将三人带回包间之后,陈太忠一抬脚,就狠踹几个人的腿弯,“给我跪下,听见没有?” 那三位肯定不想跪,不过,手脚略微慢一点,陈太忠就是几个打耳光,秃顶地那厮,连牙都被打掉了一个。 接下来,略一打问,大家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敢情,李凯琳出去要啤酒的时候,这三位正在那儿选小姐呢,不过任是谁也知道,这个时候,想找个差不多的小姐,还真的不容易。 李凯琳走过去的时候,打脸的那男人轻吹一个口哨,“我靠,这个女孩儿正点啊。” 她穿的是那种紧身豹斑裤,凤凰市的小姐,现在流行穿这个,所以,打脸男就认为她是小姐,一捅同行的一位,一脸的淫笑,“麻子,你不是说在这儿有办法吗?让她转个台,去咱们那儿坐坐啊。” 麻子还没回话呢,另一位冷冷地一哼,“这可不是金凯利的人,这是幻梦城的小姐,平常捏着小子装处女,不坐台不出台,妈的,敢情也是个骚逼,都卖到金凯利来了。” 麻子知道自己的伴当,那也是花丛圣手来地,天天就是在各大歌厅、桑拿、保健中心里泡着的,眼皮子极为驳杂。 他一听,这女孩都不属于金凯利的保护范围,那就再也没什么可忌惮的了,“咱截了她走,陪客人唱歌唱到一半,跑了的小姐多的是……再说了,幻梦城的人来金凯利?捞过界了嘛。” 李凯琳点完啤酒之后,没想到三个男人嬉皮笑脸地围了上来,她隐约觉得,其中那个秃顶好像有点眼熟。 这三位开出了一百块钱一个小时的价钱,要她转台,这已经是行情的两倍了,不过,她又怎么可能答应呢? 第685章 铁手出场 李凯琳见这种事还真的少,虽然平日里也常听那些小姐提及,有些客人如何如何,又该怎么应对,可她终究是站在吧台里面的收银员。 虽然只是隔了一个吧台,好像就是隔了一个世界一般——常玩的人都知道,收银员,一般都算得上老板信得过的,幻梦城老板十七的人,谁又敢乱动? 一见打脸男的这架势,李凯琳顿时就有点慌乱了,她离开东临水的日子,终究不算太长,于是,她低着头就想跑,“我不是小姐,我是跟我哥来地。” “哈哈,现在我是你哥了,”打脸地那位涎着脸就拽住了她的衣角,不让她走,“多少钱,你开个价嘛。” 李凯琳地脑瓜还成,可是她终是小地方来的,年纪既小见识的世面也有限,被人拽住了衣服,心里着急,也不敢答话,就是没命地想挣脱跑掉,谁想一不小心,细细的高跟鞋鞋跟重重地踩在了打脸男的脚上。 “呃……”打脸男闷声哼了一声,终于恼火了,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把这个烂女人拉进去,大家轮了她大米,有什么事儿,我给大家担着!” 于是,就演变成了眼下地一幕,还好,几个人拉扯的时候,李凯琳没命尖叫,而古昕正在选歌,包间里的音响处于静默状态,方始听得到。 陈太忠听到这里,转头看看李凯琳,果然,小狐狸的脸上微微红肿,掌印宛然,可想而知那厮当时出手,是用了多大的劲儿。 “你好像挺喜欢打别人脸的?”他笑一声,看着打脸男,随手将一本厚厚的歌单扔给了李凯琳,“凯琳,冲着这家伙的脸,先抽一百下,打完再说,让他再打别人的脸。” “我……”李凯琳一时有点犹豫。 “我是蓝劲龄,红星队地蓝劲龄,”打脸男咬牙切齿地发话了,“小子,你敢动我?找死啊!” “红星队的?呀,你吓死我了,”陈太忠拍着大腿,恶形恶相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许你打别人脸,不许别人打你的脸啊?凯琳!”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有点阴冷,人也转过头来,看看不知所措的小狐狸精,很随意地笑笑,可眼神中却是有令人恐怖的冷漠。 丁小宁最是烦蓝劲龄这样地男人,眼见陈太忠生气了,忙不迭地把点歌单塞进李凯琳的手中,自己抓着她的手,就要向对方脸上抽。 蓝劲龄一看,就要爬起身来跑路,陈太忠冷哼一声,“你要敢跑,那两条腿就不要指望要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手踢足球!” 说到最后,他脸上居然挂起了淡淡的微笑,不过这个笑容,丁小宁实在是太熟悉了,心惊胆战之下,没命地捶了李凯琳后背一拳,“快打啊,你是傻的?” “陈处,这个……”杜书记看得有点发傻,“是不是把他们送进警察局,更好一点?” “没用,”古昕双手插兜,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听到他的话笑嘻嘻地摇摇头,“老杜,搞这个你不行,他们是未遂,送进警察局也没用,这种祸害女人的家伙,就该……” “就该阉了!”丁小宁在一边冷冷地补充。 杜书记的老婆在一边看得有点晕,这倒是奇怪啊,陈太忠地这个女朋友,对自己男朋友的花心可以容忍,却是不能容忍别的男人下流,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到李凯琳已经壮着胆子开始抽打蓝劲龄了,她悄悄地拽一拽自家老公,想要做个暗示,却不防这个动作被一边的杨新刚看到了眼里。 “嫂子,你要有事,就先跟杜书记回吧,”杨主任冲着她笑吟吟地点点头,“这里可能还要麻烦一阵,呵呵。” 见到这一场变故,杜书记早就想走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混官场的铁律,贸贸然掺乎进任何事都不太妙。 尤其是这红星队,杜书记也听说过,虽然他对足球不感兴趣,却是不只一次听说过,朱秉松对这一个俱乐部很是支持,就连他们身后的“红星啤酒”,都因为这支球队受到了素波市不少地关照。 所以,杨新刚这个建议,提得很是时候,他刚想点头答应,却冷不丁地发现,杨主任的爱人白洁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事情……不对!杜书记的酒量还真不是吹的,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看到白洁的样子,再看看杨新刚那副胸有成竹的淡然,马上就判断出来了:陈太忠和古昕,绝对吃得住红星队! 最起码,吃住这个叫蓝劲龄的二线球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杜书记不太喜欢足球,不过红星队地主力球员,他还是听过那么四五个人的名字,更知道红星队的队长朱宏晨是凤凰人。 所以,他认为,这个蓝劲龄是二线球员,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得左了,人家可是红星队地主力右后卫呢。 既然这帮人吃得住红星队,那杜书记就不想离开了,眼前这事儿,估计迟早要闹到警察局,虽然多他这么一个证人不多,但是总也算站队不是? 这是一个契机,打进这个小圈子的契机!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杨主任你这是什么话啊?”杜书记淡淡看杨新刚一眼,缓缓地摇摇头,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咱们搭班子工作,你遇到事儿了,我能撒手就走吗?”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李凯琳已经慢慢地习惯了抽人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开始用力狠抽了,说句实话,静下心来仔细地回想一下刚才那一幕,她心里不但充满了惊悸,而且也涌起了无边的怒火。 只是,她终是个女孩,手上的力道有限,抽了那么五六十下之后,就觉得手臂有点酸痛了,将点歌单交到左手,才要继续,却不防一眼看到了一旁的秃顶,顿时就转移了注意力。 “啪”地一声响,她手上的歌单扇到了秃顶的脸上,极重的一下,打得秃顶就是一个栽歪,“混蛋,我什么时候做过小姐了?你这个垃圾!” “我,我跟十七哥挺惯的,还有和尚他们,”这位忙不迭地叫了起来,“我常去幻梦城玩的,真的……” “你认识铁手也没用!”陈太忠冷哼一声,抬腿就是一脚,将秃顶踢得身子向前一栽,“嗤,吃里扒外的混蛋。” “谁说认识铁手没用啊?”包间外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稀里哗啦地进来十几号人,领头的正是铁手。 只是,一看到是陈太忠站在场中,他顿时就傻眼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手就给了身后一个年轻人一记耳光,“妈的,你瞎眼了?陈哥也不认识了?” 陈太忠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也懒得说话,倒是古昕在一边咳嗽两声,“咳咳,铁手,你这儿的治安,很成问题啊。” “你……”铁手可是只买陈太忠的帐,一听有人这么说话,就有点恼火了,斜眼看一下古昕,刚要说什么,却又是一愣,“古昕……哦不,古局长?” “这三个人,要把陈主任的朋友拉走,”古昕的下巴冲着跪着的那三位扬一扬,转身一指李凯琳,“还扇人家的耳光,说什么要‘轮大米’,轮大米……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太懂。” 铁手顿时就傻眼得不能再傻眼了,他看一眼李凯琳,冲着她的长相就明白了,八成,这小姑娘是陈哥的新情人。 妈的,你们要轮陈哥的情人?看着地上的那三位,铁手一时间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我操你们大爷,这不是要砸我金凯利的场子吗? “把门关住,”下一刻,铁手就发话了,手一指身后的一个年轻的高个,“把这个混蛋也弄起来,我操你大爷,红星队敢到凤凰来撒野,真他妈的不知道死活。” 第686章 连环怕 “陈哥,这个也是红星队的,不过是替补,”铁手一指那正在挣扎的高个子,看得出来,那小伙子的脸上,稚气尚存。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凑到了陈太忠的旁边,“该怎么弄他们,你说句话吧,铁手我要是犹豫一下,那就不是男人!” 陈太忠盯着他看了半天,直看得他有点毛骨悚然,才展颜哑然一笑,缓缓地点点头,“算了,这次你表现得……还算不错,我原谅你了。” 听到他这话,铁手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肚里,搁在平时,他或者会比较在乎这几个臭踢球的,但是现在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眼下他在意的是,陈太忠的女人在金凯利被人欺负了,这煞星可千万别把帐算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禁不住吓出了一声冷汗,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原谅你了”——靠,要不是自己见机得快,那肯定就跟着倒霉了。 “你……赔偿陈哥的损失吧,小蓝,”他侧头看一眼被打成猪头一般的蓝劲龄,冷笑着发话了,“惹了别人倒还好说,自己不开眼,陈哥的女人……那是你招惹的吗?” “宏晨大哥也是凤凰人,”蓝劲龄哼一声,眼睛兀自死死地盯着陈太忠,“我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想打电话?没问题啊,”铁手看一眼陈太忠,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即转头冷笑一声,“不过,先把眼前的事儿交待了,跟你说,朱宏晨在陈哥眼里,狗屁都不是,别说我没提醒你。” 陈太忠一听这话,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铁手这是想做什么?直接拉我跟朱宏晨对掐吗? 不过,事情已经闹到眼下这步,他也没什么退路了,掐就掐呗,一个踢球地……切,不用官场规矩的话,哥们儿伸个小指头出来,也捻死你一万次了。 “我……出两万,”蓝劲龄也是明白人,知道现在这事儿,已经走上黑道的处理方式了,“反正我不是没动吗?一个小姐而已。” “你妈才是小姐呢,”丁小宁不干了,破口大骂,“敢说我妹子是小姐?” “五万,就这么多了,”蓝劲龄一听这话,撇撇嘴叹一口气,“我打边后卫的,能有几个钱?再不行,那就只好让警方介入了,这周我们可是还有比赛呢。” “找警察?”铁手听得就是一笑,这笑容配上他的络腮胡子,颇有几分狰狞的味道,“哈哈,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话,随便啊。” “那铁手哥,你说个数吧,”蓝劲龄心里还真奇怪了,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反正我的身家就是那么多。” 铁手看看李凯琳,嘴巴动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终于还是拉了陈太忠一把,“陈哥,找个地方说两句?” 陈太忠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人走进隔壁的包间,铁手犹豫一下发话了,“这个……您说个数吧,我不敢帮您做主。” “先等等再说这个事儿,”陈太忠手一抬,阻止了他的话,“我是想问一下,你怎么跟红星队的这帮鸟人勾搭上的?” “啧,韩老五引见的呗,朱宏晨也是咱们老乡,”铁手撇撇嘴,看那样子有点郁闷,接着又叹一口气,“唉,谁知道这帮逼玩意儿这么让人闹心啊?” “韩老五给你引见?”陈太忠听得更好奇了,这都是唱得那一出啊?“他不是跟咱们不怎么对劲吗?而且……他怎么又跟朱宏晨弄到一起了?” 铁手听到陈太忠这么不上路,就有点奇怪,不过想想人家终究是政府官员,不是专业混混,觉得倒也能理解,“啧,陈哥,韩老五朋友多啊,玩赌球呢……” 敢情,甲A联赛这两年搞得风生水起的,境内外就有不少势力拿甲A来“赌波”,当然,所谓的赌波看起来比较公正,但是很多俱乐部身后,都有一些黑手,尝试着去控制比赛结果。 韩老五在天南玩得好,人面儿又广,所以就有人找到他,要他拉红星队的一些主力下水,如此一来,韩天结识朱宏晨,那是再正常不过地事儿了。 就连这次朱宏晨来购买帝王宫和京华,都是韩天的主意,他知道常三倒了,也快判了,那么,就可以向那些产业下手了。 凤凰市有陈某人在,韩老五跟常三又有点旧情,实在没兴趣来这儿发展,当然,他并不知道,陈太忠等人已经私下把那些东西分配好了。 正好朱宏晨因为自己也赌球,得了消息,手里自然就有了点闲钱,于是问计于韩天,有什么好项目搞没有,韩天顺水推舟地介绍了一下,帮朋友嘛,这种动动嘴而无须付出的建议,提几个也是正常的。 他甚至向朱宏晨建议,要动手的话,现在正是时机,早了的话,没有那个必要,晚了就没准让别人把便宜捡走了。 朱宏晨托人一打听,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就趁着朱秉松来队里看训练的时候,说出了自己想为家乡经济建设出一把力的想法。 按说,朱秉松并不待见别人对凤凰地支持,不过朱宏晨手里那点钱,实在不值得他多说半个字,而且,红星队这帮人,在素波的名气并不好,朱市长耳朵里早就听到了,只是为了素波的城市名片着想,他也就懒得计较了。 而红星队的这帮人,还偏偏地不争气,从来没弄回来过什么好名次,否则的话,朱市长也能在素波随手划拉俩项目打发他。 既然他们想祸害凤凰,那就由他们去吧!朱秉松这么认为,现在,都有人背后叫他“红星队的朱市长”了,隐隐有影射他不务正业地意思。 再说,省纪检委书记蔡莉今年必定要去省政协做主席,朱秉松已经将锁定了这个位置,既然要到省里去了,那么适当地撇开一点“素波情结”,关注一下凤凰,也是该有的觉悟。 就因为这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朱秉松才破天荒地因为一个小小的足球队队长,给章尧东去了一个电话。 当然,其间关窍,铁手不可能全部都知道,但是他知道,朱宏晨这次来凤凰,就是想接手常老三的产业。 陈太忠跟马疯子提起过,要盘下京华酒店,可是马疯子那人是外粗内细的主儿,虽然跟铁手合作搞走私车,但是这种消息,却是绝对不会跟丫讲的。 所以,铁手也不知道,朱宏晨这次,是截了陈太忠的财路,他还美不滋滋地向陈太忠建议呢,“朱宏晨这家伙,跟很多大老板有关系,要是拉投资的话,几千万估计没问题,陈哥……您那儿不是有招商引资的任务吗?” 当然,他提这个建议,也就是个和稀泥的意思,今天这事儿不太好了断,陈处这边,肯定不是三万五万、十万八万就能打发了地主儿,可要得再多的话,姓蓝的这厮,也就未必出得起了。 与其让双方僵持不下,在二梁上吊着,倒是不如让朱宏晨引见几个老板给陈太忠,引那么几个千八百万地项目进凤凰,倒也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陈太忠听到这里,却是明白了,为什么铁手说自己收拾朱宏晨都是手拿把掐的,道理很简单,因为丫有把柄在韩天手上攥着,而他陈某人,却是稳稳能吃住韩老五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极为滑稽的事儿,被两个省委常委看重的城市名片,不怕官场中人,却是要视混混的眼色行事,而那些混混,却是又最忌惮来自政府的打压。 正是所谓的“百姓怕官、官怕洋人、洋人怕百姓”的连环套,规则的微妙,效果也就体现在这里了——无论是明面上规则,还是潜规则。 对铁手的建议,陈太忠嗤之以鼻,“哼,我稀罕那点投资吗?对了,照你这么说,朱宏晨这次也来了?” 没错,他是个以工作为中心的人,但是,这是他不服输的性格使然,却并不是说其本人真有多么高的觉悟。 红星队的人,夺他基业在前,侮辱他的朋友在后,这点气都出不了,他这个罗天上仙,可以去买块豆腐来撞死了。 “是啊,来了啊,”铁手点点头,脸上有一点赧然,“他正带着几个小弟和模特,在我的贵宾间Hi呢,我是听别人说,这里出事了,才带人过来看看……” 第687章 红星队长 “什么?”陈太忠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直勾勾地看着铁手,“你小子玩儿粉?我操……你知道不知道,我最恨什么?” “喂喂,陈哥,不关我的事儿啊,”铁手一见他这副神情,顿时就慌了,伸出双手摇个不停,“那些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真的,我也不喜欢玩粉的人。” “哼,是吗?”陈太忠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毕现,脸上却是泛起一个极为灿烂的微笑,“你为什么不喜欢玩粉的呢?说给我听听?” “你知道‘双枪刘立’吧?” 铁手硬着头皮,直视着陈太忠,“那是我和常三联手做掉的,道儿上的人都这么传。” “没错,你继续说,”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颇有点不耐烦,我说你有事说事,净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有意思吗? “刘立是我堂哥,我也姓刘,”铁手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下一刻,语出惊人,“他的功夫比我好,就是死在黑坨子上了。” 咦?陈太忠还真没想到,铁手会爆出这种八卦来,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别人都说,他的双枪是火药枪和独龙枪,就是裤裆底下那玩意儿,”铁手苦笑一声,接着又摇摇头,“其实不是,他的白蜡杆儿玩得好,比我强多了,你是练家子,大概也知道,白蜡杆儿不是棍,是大枪。” 这个我还真知道!陈太忠点点头,白蜡杆性柔,长最少丈二,一旦抖起来,根本不是棍的玩儿法,确实就是大枪,虽然有时候靠抖劲伤人,但是主要手法还是点戳。 要是真的玩棍的话,玩的都是短棍,刚性为主,那样才能最大地发挥棍的长处。 “他玩上黑坨子以后,你也知道,那玩意儿能麻醉人的中枢神经,男人不泄是很难受的……既然他泄不了,一个女人又抗不住,就要多找女人。” “所以,就传成独龙枪了?”陈太忠似乎有点明白了。 “对啊,关键是……他玩了料子以后,经常变得很亢奋,脑瓜也变得不太好使了,在家里发泼,搞得鸡犬不宁。” 铁手戳戳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刘立地神智有问题,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肃穆,“所以,也是我家里人的意思,要我弄掉他。” “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很痛恨玩粉的人,是吧?”陈太忠反应过来了。 “没错,我是练功夫的人,知道一旦沾上那东西,就毁了,”铁手苦笑一声,“说来也挺可笑的,混社会的,反倒不玩这个,很多人不理解。” “行了,不说这个了,带我去见一见这个朱宏晨,”陈太忠觉得,今天晚上的金凯利之行,真的起到了效果。 原本,他是打算找铁手对付蒋庆云的,却是没想到,在他印象中比蒋庆云要棘手得多的朱宏晨,反倒是更怕这些混混。 我本来觉得,已经很成功地融入了这个社会,谁想,这个社会远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得多,念及于此,陈太忠的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哀。 铁手的贵宾间,门紧紧地锁着。 “里面好像……好像在胡来,”铁手侧着耳朵听一下,皱着眉头向陈太忠来了一句,“我的耳朵很灵地。” 不是好像,是就正在胡来!陈太忠瞪他一眼,面无表情,“我的耳朵,比你的好用。” 话没说完,他抬腿对着门就是狠狠的一脚,用的是“震”字诀,同时手一晃,得自邝舒城家的“拍立得”相机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只听得“嗵”的一声闷响,整扇门被他这一脚踹得倒了下去,甚至还带了多半个门框,一时间,尘土飞扬。 铁手的反应也相当了得,在门倒地的那一瞬间,就将手伸进了门口的控制开关上,下一刻,室内的各种灯光几乎在同时亮起。 歌厅的灯光,尤其是包间内,多是以柔和暧昧为主色调,这里也不例外,不过,所有灯光全部打开的时候,那照明效果也不容小觑。 室内,是六个赤条条的人影,在那里挤做一堆。 一个女人光着身子,大叉着双腿,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急促地喘着气,两腿之间的交汇处,虽然是黑乎乎地一片,可是聚集在那里地不明液体,在各种角度灯光的照耀下,还是反射出一些或明或暗地亮光。 另一个女人,应该就是模特了,个子很高双腿颀长,整个人赤条条地占据了一个长沙发,闭着眼睛,脑袋耷拉在沙发边上,不停地在那里抖动着,身子也是一抽一抽地,持续地痉挛着。 第三个女人双腿大叉坐在一个大号的单人皮沙发上,她的左侧和右侧,各有一个赤条条的男人攥住了她的一手一腿,从修长的小腿和不算丰满的大腿上来看,这应该又是一个模特。 不过,铁手和陈太忠看不到她的样貌和表情,无法判断这女人是否也溜冰了,因为一个男人正赤条条地趴在她身上,剧烈地前后挺动着。 听到门口的一声大响,六个人中,有四个人讶然望了过来——躺在那里的那个模特Hi得有点过了,似乎根本没听到这动静,另一个却是被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挡住了视线,就算想看也看不到。 挺动着的那位,非常不满意有人打扰了自己的兴致,扭头看一下,不满意地发话了,“我说,这他妈的能不能玩了?都给我滚出去!” “去你妈的吧,”陈太忠身子不见作势,人就蹿了过去,抬手就将此人身子扳转,顺势一拳砸到此人胸膛上,“靠,强奸还有理了?什么玩意儿啊……” 这位被这一拳砸得“蹬蹬蹬”连退几步,不小心绊到一个沙发,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倒在沙发上。 那两个按着女人的男人见状,放开女人,齐齐地扑了上来,却是被陈太忠两脚踹了开去。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大概就是朱宏晨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谁想接下来身子很古怪地转了一下,腿一软又跌倒在沙发上,一双眼睛茫然地看向铁手,“铁手……哥?” “我操你妈的,你小子磕了多少啊?”铁手不碰料子,可是各种人他见得多了,一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姓朱的你以为这是你家啊?磕这么多,还玩群交,妈的!” “没磕啊,就是溜了点儿冰,”朱宏晨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声,整个人散了架一般,懒洋洋地靠在那里,不住地喘气着,脸上却是泛起一丝笑容,谄媚的味道十足,“哥你别在意嘛……” “这就是红星队的队长?”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手上却是不慢,噼里啪啦地连拍了好多照片,“靠,这是群交吗?分明就是强奸啊。” “这东西,就说不清楚了,”铁手冷笑着摇摇头,冲着刚才被按着的女人一扬下巴,“陈哥你自己看啊。” 三个男人已经先后离开了女人,可是那女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两条长腿极为夸张地大叉着,简直都快成一字型了,搭在宽大的皮沙发的两个扶手上——搁给腿短一点的,都未必摆得出这种姿势。 她的两只胳膊,也是那样平伸耷拉着,眼中满是迷茫,一副宿醉未醒、浑浑噩噩的样子。 “我靠,都是什么东西啊?”陈太忠厌恶地皱皱眉头,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很“荒淫无道”了,见识到这种场面,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荒淫无道,跟这些厚颜无耻的垃圾相比,哥们儿纯洁得都跟天使差不多了。 当然,陈太忠明白铁手的意思,那厮是说这女孩也是磕了药的,当然,是她自己主动,还是被逼,那就说不清楚了。 不过,他也没兴趣弄清楚,铁手说得不错,她们能跟这些人渣混到一起,相约出来玩,就算无辜,也无辜得有限,最起码……总是图了朱宏晨一点什么东西。 看着陈太忠手中不住乱响的拍立得,朱宏晨终于反应过来,事情有点不对劲了,他站起身子,随便拉了一件衣服围在自己的腰间,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嘿,我靠,你也能算我朋友?你是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放下相机,很阳光地笑了笑,“我也懒得理你,马上给我滚回素波去,以后除了探亲,不许回凤凰来,听到没有?” 第688章 认了吧 搞清楚了朱宏晨的底细,陈太忠才很愕然意识到,看来对付这些足球队员,根本无须动用官方力量,那么,再也没有什么因素,能让他对这些人产生一点点的忌惮了。 “铁手哥,这是……”朱宏晨使劲晃晃自己的脑袋,想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他已经感觉到,陈太忠的来头,相当地不小。 不过显然,效果不是很大,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让自己的话,说得顺溜了一点,“这位大哥,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做什么的,你也不用问了,”陈太忠冷哼一声,“现在我问你一句,蓝劲龄是你的小弟吧?他惹了我,该不该找你负责啊?” 蓝劲龄?朱宏晨听到这个名字,终于不吭声了,要是搁给别人,他或者当下就否认了,但是小蓝不但是他的队友,更是一起参与卖球的心腹。 能决定一场足球赛胜负的,关键的不是锋线能进几个,而是后卫能漏几个——前锋你就算想进球,对方也得答应你呢,所以,博彩业这一行,更看重对后卫的收买。 听完陈太忠的陈述,朱宏晨痛痛快快地点点头,“成,你要多少,开个价吧,就当我的赔礼了,既然铁手哥都管你叫哥,那我就认了。” 呦喝,这小子倒是满光棍的,陈太忠禁不住生出一点赏识的心思,不过转念一向李凯琳脸上红肿的掌印,这点赏识顿时就化做了飞灰。 “我也没别地意思,还是刚才那句话,”陈太忠咳嗽一声,“你们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凤凰市不欢迎你们这些杂碎!” 他的话说得越难听越狠,朱宏晨反倒是越心虚,有些人真的是很贱,你好言相求不顶事,反倒是恶语相加,没准能获得对方的尊重。 朱队长就是这种人,他太明白这些黑道人物的能量了,别说他上了赌球这条贼船,就算没上,他也知道,大佬级的混混,真的不是好惹地。 当然,他好歹是国家队的成员,还是红星队地队长,手下跟着他混的球员也多,对上一般混混还是不怕的,不过,纵然是这样,他也不敢惹那些出名了的混混。 只说国家队里吧,也有一半以上的队员,在自己俱乐部所在的地方,结交当地黑社会,运动员不比旁人,万一腿脚磕碰一下,一般人能坦坦荡荡地歇几个月就完事,但是对运动员来说,这或许就是致命的。 歇俩月的话,不但没了高额的出场费、进球费和赢球费,或者还会丧失竞技状态,更有要命的是,你下了别人上了,然后,你的主力位置再都找不回来了! 再说,足球运动员,时下也是一等一的高收入群体,万一有那不开眼的毛贼来折腾,也挺闹心的,现在可能政府在罩着你,等你退役了,那就难说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部分足球运动员的钱,来得轻松,来得容易,倒也不怕花几个钱去结交一些道上人物。 所以,听到陈太忠这话,朱宏晨并没有暴跳如雷,反倒是皱着眉头,向铁手苦苦地解释,“哥,你知道,我这次来凤凰,是五哥地意思,是来投资的。” “那你回头跟你韩天说说,这次你的人,想把陈哥的女人轮了大米,”铁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看韩老五会怎么夸你!” “陈哥……认识五哥?”朱宏晨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离开凤凰有十来年了,虽然也知道铁手的厉害,但是韩天手眼通天的能耐,才是他最了解地,大惊失色下,他都没发现那衣服悄然地自他腰间滑落,使得他整个人再次回到了原始状态。 “你可以不信嘛,”铁手冷哼一声,他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一定要将这家伙撵出凤凰,不过,只要能让陈哥不追究他的责任,那么,有些事情也不用过分追根问底的。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他向陈太忠让一下,见其摆手拒绝,抽出一根自顾自地点上,随手在鼻子前扇一扇,“什么乱七八糟的味儿,我说,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 屋里充满的体臭和汗味儿,还有男女之间行了那事儿之后的腥膻味道,真的是很不好闻。 “铁手哥您都这么说了,我能不答应吗?”朱宏晨苦笑一声,他的药劲儿似乎有点过去了,开始张罗着穿衣服,其他几个人也慢慢地醒转,见他穿衣,也忙不迭地开始套衣服,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白花花的人影四处晃动着。 朱宏晨知道,自己要买的两个产业,是严重被低估地,到手之后会有点赚头,不过,在凤凰市,别说那姓陈地背景,只说得罪了铁手,他的摊子也玩不顺畅。 算了,无非就是这点东西,老子不玩了,回素波去玩,这总可以了吧?天底下赚钱地机会多了去啦,反正是没到手的东西,丢了也不心疼。 “那么,照片给你留下了,”陈太忠更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一撒手,将一摞照片撒到地上,转身向外面走去,“记着你说过的。” “陈哥……”铁手犹豫一下,想猫腰去捡那些照片,最终还是硬生生地遏制住了这个欲望,不过,他真的有点不解,“给这帮兔崽子把照片留下?没必要吧?” 有这种淫,秽照片在手,拿捏那姓朱的,岂不是要容易很多? “没必要,”陈太忠转身,向铁手摇头笑笑,“呵呵,他敢玩儿阴的,那就等着坐着轮椅踢球吧,中国足球就是那鸟样了,除了足协,缺了谁都行。” “缺了足协不行?”铁手有点发愣,这都是什么逻辑? “除了他们,没人能把男子足球搞得更糟糕了,”陈太忠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手站在那里,回味了半天之后,也没反应过来陈太忠指的是什么,不过看看地上散落的照片,他知道,自己又见识了一次真正的牛人风范。 什么叫牛逼?人家陈处这才叫牛逼,明明有机会将收集到证据拿走,可偏偏地,陈处就是不拿,玩一样地将这些东西丢下了。 很明显,人家是根本没把这帮人放进眼里,甚至连威慑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你们不配跟我玩儿,不服气的话,欢迎反悔。 不过,有一个问题,让铁手百思不得其解,那个相机……是从哪儿来的呢? 陈太忠来到包间,也不看那一帮人,转头冲着古昕他们笑笑,“好了,事情处理完了,咱们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可不是,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呢。 将李凯琳送到幻梦城的时候,陈太忠看到她脸上还有一点点的红肿,眼睛也有些肿,从手包里摸出两万块钱,递了过去,“好了凯琳,今天委屈你了,这点钱,你拿着去买点衣服吧……” 李凯琳看着那两扎蓝盈盈的钞票,一时有点犹豫,好像是想伸手,却是又有点不好意思,略微迟疑一下,才摇摇头,眼睛直视着陈太忠,“太忠哥,你记得常带我出去玩儿就成了。” 丁小宁在一边听得直翻眼皮,这家伙……不但是长得像狐狸精,这心思,也有点小狐狸一般的狡黠啊,太忠哥常带你出去玩的话,那点钱算什么? “嗯嗯,有机会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不容分说地把钱塞进了李凯琳的手里,“听话,你要是不听话,太忠哥以后,就不带你玩儿了!” 李凯琳红着脸接过钱,愣了一愣,猛地探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逃跑了,陈太忠下意识地摸一下被亲的部位,又将手放到鼻子尖下一嗅。 手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丁小宁看得有趣,伸手在嘴上一捏,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吱儿凯琳,小心你的高跟鞋哦,那可是细跟儿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凯琳的脚就是一扭,不过,年轻人的身体协调能力,都不是盖的,她身子栽歪一下,调整一下身体,却是跑得更快了。 “喂喂,不要来女流氓那套嘛,”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拍丁小宁的肩膀,“你都年纪不小了,做个淑女还不好?” “做淑女……那你以后就不能碰我了啊,”丁小宁笑嘻嘻地回头看他,做个鬼脸,“淑女都是要比较自重的。” 第689章 教委第一单 “被你打败了,上车吧,”陈太忠咳嗽一声,先跳上了金杯车,不过,下一刻他就想起来丁小宁今天的表现了,虽然是狂野了一点,草莽之气也浓了一点,倒是挺合他的胃口的。 “今天你也辛苦了,”陈太忠搞定了朱宏晨,想着能凭空落一个京华酒店,心情真的很好,说不得又掏出两万来,向丁小宁塞了过去,“不过,以后这种事儿要少干,你太忠哥……怎么也是副处了。” “那你是说我做得不对?”丁小宁觉得有点委屈了,就不肯伸手拿钱,厚实的小嘴也噘了起来。 “对对对,你做得对,”看着她那副样子,陈太忠连连点头,把钱向她那两条浑圆的大腿上一搁,伸手打火,“还帮我解决了一点事儿呢。” “什么事儿啊?”丁小宁一听就来精神了,能帮到陈太忠,可是她最幸福、最重要的事了,“说给我听听……对了,这件事最后算是怎么处理的?” 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陈太忠对她的信任,也是越发地强了,说不得挑拣着把事情概述了一遍,不过,纵然是这样,两人的话说完,也就到了阳光小区门口了。 “我觉得吧,这黑社会,实在是白担了一个黑字,好多行业好多人,其实比他们黑多了,”陈太忠以一个感叹句结束他的发言。 “你就这么放过朱宏晨了?”丁小宁却是听得气愤不已,攥着小拳头狠狠地瞪着他,“他可是下药迷奸那些可怜女孩儿呢……这些人渣。” “我又不是她们地爹妈,”陈太忠瞥一眼她,嘴里振振有词地回答,“要是她们不到十四岁,我也能伸手管管,都过了十八了,人家自己选的路,我何必坏人家好事呢?” 坏人家好事?丁小宁被这话差点噎得半死,张嘴就要反驳,可是下一刻,她很愕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能力反驳这个听起来煞是夸张的论点。 他的话说得很是无情,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事实呢?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叹一口,心里有点不舒服,索性就转了话题,“太忠哥……我,我学会开车了。” “那好啊,回头给你弄辆车,”陈太忠也没在意,将车停到了楼下,“想要个什么车?” “呵呵,我用这两万就能买下车了,”丁小宁笑着跳下了车,像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一般,跑到了单元门前去开门,“我先买一辆旧车练练手……” 陈太忠听着她银铃一般的笑声,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丁小宁这妮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独立、太要强了。 又是荒唐的一夜过去了,第二天陈太忠才赶到科委,就有人找上了门来,来地是教委的办公室主任刘小宝,异常猥琐地那个家伙。 “哈,第一单买卖来了啊,”刘主任笑嘻嘻地冲陈太忠点点头,“买点显微镜和化学试剂,还有烧杯、滴管、天平、台秤什么的。” 敢情,教委做出了统一采购的决定之后,有那么几所学校挑头站了出来,意思是说,你看,我们学校正要买些科教仪器呢,这个……教委是不是考虑一下? 这些人的苗头,不单是指向教委,还隐隐地指向了科委:既然你们要断我们的财路,那么,我们现在缺设备,教委你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至于是不是真的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大家先报上来这么多。 做为第一单,这次的金额还不算太少,居然需要三十多万地仪器——校长们的怨念,由此可见一斑。 教委这边何尝不知道,这是下面的在故意激自己呢?大主任钱自坚直接拍板了,“第一单,他们要,就给,不管合理不合理,咱们要让大家明白,统一采购也不是要克扣学校,目的是在于降低成本。” 刘小宝却是挺生气的,“钱主任,不能让他们这么搞吧?惯出毛病来怎么办?” “不会惯出毛病来的,”钱自坚笑着摇摇头,却是不做什么解释,不过,他心里很明白,这些冲在第一线的学校,却未必是抵制意愿最强烈的。 要说这些校长们是最会捡实惠地,倒是有这种可能,毫无疑问,采购方式才开始修改,大家都在观望教委会怎么执行呢,这个时候提出要求来,通过的可能性显然是极大的。 甚至,都不排除这些校长是有意地在向教委示好的可能性,事实上,想得明白的人,会发现这种刁难,可能成为一个变相的支持,对统一采购地支持。 当然,为了不引起其他没行动的学校的误会,这些人私下里,或者还会声称是想刁难教委一下。 政治的微妙性,就表现在这里了,有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假作真时真亦假”的说法,真的就是假的,假的就是真的,等最终结果出来,总能找到合适的借口去解释。 所以,官场上才会产生那么多泾渭分明地派系——最起码,通过派系,是比较容易判断出一个人的动机的。 钱主任深明这个道理,所以,自是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究是推动了教委地改革,钱又不多,从结果上讲,是一件好事。 在钱自坚想来,刘小宝或者明白这件事,只是在装傻,或者就是脑瓜不够用,不过,他没有为其科普的义务,难道不是吗? 反正,连十中的校长蒙晓艳,都提出了购买两万多科教仪器地申请,多倒是不算多,可她跟科委那个陈副主任的关系,很是不一般啊。 想到这个,钱主任禁不住又想到了刚刚下马的五中校长,姓陈的这家伙,在五中也有情人吗?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够乱的…… 听到刘小宝这么说,陈太忠也挺高兴,少不得拉着刘主任聊了一阵,还把自己顺来的明前毛峰拿出来共享。 可是,刘小宝聊天归聊天,喝茶归喝茶,虽然样样都做得不错,挺到位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太忠还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明白了!看着此人迟迟不肯离去,陈副主任终于反应过来了,人家这是……等着我许回扣呢,是吧? 意识到这一点,他就有点为难了,回扣……那是该许地,不就是那点儿事儿吗?而且,自打他进了官场之后,受过贿送过礼,可是偏偏地,还没给什么人许过回扣。 当然,他并不抗拒这种行为,许别人一些回扣,还能锻炼他的办事能力——也就是情商,可是,毕竟他是没做过这种事儿的。 哥们儿的第一次,就要浪费在你身上?陈太忠盘算一下,总是觉得有点吃亏,我可是副处,你才是正科啊,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抬举你了? 你要是副厅,那倒是能商量一下,这可是我第一次许回扣呢,你知道不知道,哥们儿有很重的处女情结? 想到这儿,他也不再客气,寻个合适的时机,笑了一声就拿起了电话,“这件事啊,归办公室管,我把办公室主任叫过来,让他带你去见服务公司的人,有什么事儿,你跟李主任说就行了,呵呵。” 李健接了电话,上来了,可是刘小宝有点郁闷了,虽然陈太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他有事跟李主任直说就成。 这年头,是买方市场,你丫难道不知道?就算你小子有点势力有点办法,可老子我是买主,是上帝啊,你就安排一个平级地家伙跟我谈? 陈太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给对方留了一个极坏的印象,他笑着替二人介绍了一下,还刻意地叮嘱了李健一声,“李主任,你俩基本上都算是一个岗位的,一定要把刘主任招呼好啊,要不然我可不答应。” 李健深谙办公室政治的艺术,自是明白陈太忠的意思,事实上,他都隐约猜到了,陈主任这话,或者就是授意自己在职责许可的范围内,可以适当地答应一些事情而无须请示。 随着对新来的副主任的认识越来越深,李主任真的有点明白,这个年轻的家伙,为什么能升的这么快了,因为这厮……该管的事情会管,不该管的事情,一般却是不会去管的。 年纪轻轻,能够有抓大放小、提纲挈领地眼光和魄力,再加上身后些许的助力,能升得不快吗? 于是,他笑着点点头,意思是自己明白了,可是他这个动作看到刘小宝的眼里,却是更不爽了:我靠,你一个科委的办公室主任,跟我教委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个档次吗? 第690章 友好城市的项目 不过,李健还不清楚,教委为什么会给科委这么大一个单子呢,一时间还是有点奇怪——是的,陈副主任搞定教委的事情,科委这边并没有人知道。 只是,当着刘小宝,他也不好问什么,说不得就把此事暗暗地放在了心里。 离开陈太忠的办公室,刘主任就放肆多了,一副趾高气昂、指点江山的样子,他在陈太忠面前不敢怎么样,可是对上李健,就没了忌惮地心思。 李健却是认低服小习惯了地主儿,也不在意此人的举动,倒是发挥出了他细碎嘴皮子地功夫,没用多长时间,就让刘小宝有了陈太忠初次见到李健的那种感觉:这人也太能说了吧? “算了算了,不说那么多了,你先看这个清单吧,”刘主任人长得极其猥琐,但是气度却是不含糊,从他那个精美的金利来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纸来。 “喏,就是这些,先报一下价吧,”他心里地怨气未消,语气当然还是有一点点生硬,“嗯,价格要是不合适的话,会给我们带来一点压力的。” “价钱都是小事了,”李健笑笑,这种解释,他是张口就来,“没准会贵一点呢,不过,科委的东西你放心,质量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个不行,价钱一定要降,”刘小宝摇摇头,坚决不肯答应,语气异常严厉,“这是教委统一采购的第一单,你们科委要是不肯配合,以后再有没有,那可就难说了啊。” 其实,这还是他的那点怨念在作怪,陈某人没有好好地招待他,他自然要给李健施加一点压力,说穿了,就是打着控制价格地幌子狐假虎威而已,目的却是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地好处。 要真说不订科委的商品,别说他刘小宝了,就是钱自坚也不敢这么搞,毕竟以前大家就认可,这算是施舍给科委的一块儿,更别说现在科委又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副主任,谁敢无事生非? 李健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头,听到“统一采购”这四个字,他就是一愣,下一刻,他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就笑嘻嘻地试探了,“这是统一采购的第一单?” “是啊,第一单就给了你们科委了,”刘小宝对陈太忠的看法,其实很复杂,既由于人家看不起自己心生不忿,可同时还想向其卖好,这份心情还真的纠结。 正是出于此种矛盾心态,他就要解释得细一点,“按理说呢,我们教委很多人,是不主张从科委买东西的,你们也是二道贩子不是生产厂家,价格绝对不会有什么优势……” “不过,我个人还是倾向支持从科委订货的,既然统一采购这事儿,是陈主任帮忙运作下来的,这个情我们是要领的,可是,你价钱太贵的话,我也不好跟别人交待不是?” 他的话越说越顺溜,态度也越来越倨傲,只是,他的相貌实在是猥琐了一点,所以他带给李健地感觉,却是有点略微的滑稽。 李主任可是一个听话听音儿的主,大家都是办公室主任,刘主任能混到什么程度,他是相当地清楚。 丫既然把自己的能量夸得那么大,那无非就是说回扣的问题了——我倒不信你们教委还能出一个陈太忠,你这主任……敢连大主任的话都不听吗? 不过,刘小宝话里传出地其他意思,却让他听得颇有点吃惊,原来这个统一采购,是陈副主任帮着教委搞下来的?这个……他只是为了科委的这一点利益? “这个我知道,科委对教委,总要有个交待的嘛,”李健笑着点点头,这话当然是暗示自己会有所考虑。 只是他的思路,却是早飘得远了,陈主任这手段,真的不是一般地多啊,他还能做出来什么让人吃惊的事儿呢? 这个消息,在刘小宝走后,迅速地传遍了科委——清水衙门的八卦能力真的很强大:陈副主任又把教委搞定了,科委失去的阵地,被夺回来了! 就连看不起陈太忠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新来地副主任,学历或者是低了一点,但是能量却是一点都不差。 尤其是,此人做事,似乎并没有怎么考虑个人利益,人家一心一意地在为提高科委的经济效益努力,除了能要钱要赞助,现在居然开始公关其他系统了。 能有这样地副主任,是科委的福气啊,陈太忠的名声,在悄悄地向好的一方面攀升,知识分子也是人,愿意固守清贫的总是少数,陈姓高中生若是能引导大家走出困境,就算做了大主任,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科委那边自己的形象居然在慢慢的扭转,眼下他已经坐到了段卫华的办公室,正听着段市长的话呢。 “德比和布里斯托尔要来凤凰,不过曼彻斯特那边,强烈邀请我过去,”段市长眉头紧皱,说的是三个友好城市缔约换约的问题,“还说希望我去看看曼彻斯特的春天,唉……” “这是好事儿啊,”陈太忠挺奇怪段市长这种表情的,禁不住奇怪地发问了,“平时您那么忙,现在趁这个机会出去转转,也不错啊。” “可是曼彻斯特总领事馆传来的消息,那边好像没给咱凤凰准备什么好项目啊,”段卫华愁的是这个,“缔结友好城市,他们不得准备一点差不多的见面礼吗?” “那布里斯托尔和德比,准备了什么?”陈太忠一听就有点紧张,这四个城市可全是他联系的,要是都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没准有人就会背后说怪话了。 “他们啊,我都没打听呢,”段卫华看他一眼,眼中有一点说不清楚的东西,“他们全是要来凤凰缔约的,那个,咱们是东道主的话……倒不是很要紧。” 东道主就不要紧,这是个什么逻辑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搞不明白,眼珠转了一转,却冷不防看到了刘敏的表情。 刘秘书正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一句话。 眼珠再一转,陈太忠终于明白了,敢情,段市长是怕带队去了曼彻斯特之后,带不回来什么项目,难免脸上会有点无光。 至于布里斯托尔和德比,那倒是无所谓了,凤凰市是东道主,虽然最后也是要由段卫华来签定协议,可是真要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项目,那也是凤凰市整个班子的事儿,跟段市长个人的荣辱,就没什么关系了。 其实按惯例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缔结友好城市,着眼点也不该放在一朝一夕的事情上,要有长远目光才是真的。 可是,既然段卫华重视,那么,这就是要紧的事儿了,个人看问题着眼点不同,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那……我应该做点什么呢?”陈太忠实在搞不清楚段市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去曼彻斯特走一趟?” “帮市里找几个项目啊,你本来就是搞招商引资的嘛,”段卫华笑嘻嘻地回答,下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钢笔,不过说实话,他真有甩陈太忠一脸墨水的欲望——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可是,我对曼彻斯特也不熟啊,陈太忠觉得有点委屈,你总不能指望,全世界大一点的城市,我都搞得定吧? “那我去一趟曼彻斯特吧,”他拿定了主意,“实在找不到项目,我把曼彻斯特的市长拉到凤凰来,就不用辛苦段市长跑过去了。” “你现在,走得开吗?”段卫华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做为天南第二大城市的市长,他跟省里很多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所以,他还知道陈太忠现在在忙什么,“听说你交上去个建议,现在争议挺大的?” “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啊,”陈太忠倒也没琢磨段市长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而是叹了一口气,“那都是省里的人考虑的,我只有坐等消息的份儿。” 第691章 找人出气 见陈太忠这副悻悻的样子,段卫华的好奇心反倒是被勾起来了,一时放下了自己的心事,“你那到底提了点什么建议啊?怎么不先跟市里打个招呼?” “要钱呗,科委那么穷,”陈太忠郁闷地咂咂嘴,叹口气,“正好去参加会议,就想看看能不能借着这个东风,跟省里要点钱要点政策,好把科委搞上去。” 嘿,你还真把那个破主任当真了?那是章尧东玩你呢,段卫华心里冷哼,脸上却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说小陈,以后有这种事情,先跟市里通个气,要不然,没准别人会有看法。”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段市长这句话里的关爱之情很浓,他当然不能做什么解释,否则让人家觉得自己要狡辩,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也觉得挺委屈的,我要是跟市里提建议,你们会在意吗?郭宇现在又掌着财权,那厮对我很有意见,会答应拨款吗? 到末了,十有八九还是会撺掇着我跟省里要钱,可是我陈某人自己要钱,能跟蒙艺张开嘴,要是掺杂上市里的因素,你让我怎么通过私人渠道向蒙书记张嘴? 而且,一开始,我也只是打算问问这件事能搞不能搞嘛,谁能想到,蒙艺的反应就那么快呢? “我先打个电话,跟尼克说一声吧,看他能不能张罗一下,还有,问问甯瑞远,看他能不能帮上一点忙,”陈太忠不想考虑这种闹心的事儿了,索性就转移了话题。 “要是他那边没能力帮忙,那我就跑一趟,最差也要把曼彻斯特地市长拉过来,段市长您看……这样行不行?” “呵呵,其实也无所谓,你随便问问就好了,”段卫华笑着摇摇头,他的手还是在玩弄着钢笔,不过钢笔的转动方式,已经由顺时针变成了逆时针,一般情况下,逆时针代表段市长的心情不错。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人家卫华市长说的是随便问问,可自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的话,那绝对就错到一塌糊涂了,这个关窍,是个人就能想得到。 走出市政府,他还是有点郁闷,当然,他并没有把联系尼克地事儿放在心上,他的纠结主要还是因为,科委地事情,似乎自己又做得……有点出格了? 这年头,只有不做事,才会不出错啊……想到这个,他有点想骂人,哥们儿这是当官呢,还是当受气包呢? 这么想着,他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了,还好,今天他的林肯车就喷好漆了,这多少算是个好消息。 去马疯子那儿拿上车,他却是猛地想起了答应景静砾的事儿,用铁手那边去收拾蒋庆云,似乎有点不合适了,该不该找十七出一下头呢? 正琢磨呢,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荆涛,“小陈,中午有空没有,我和紫菱来凤凰了,找个地方随便坐坐?” 这次荆涛来凤凰,是又给陈太忠送来两份课题建议,同时,那个煤焦油厂的选址的那个小山包,规划局拖着不给批,现在父女来,也是问一问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是先建厂子,还是说再等一等? 陈太忠一听就恼火了,抬手就给小吉打了一个电话,“这是市里再三说要特事特办地高科技项目,这个规划局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小吉也有点不摸头脑,不过,他的法子很直接,“我已经让他们动工了,敢挡咱们的路……何必给他们留面子?” “啧,没道理的嘛,”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 “关键是建委分管规划的那个副主任李勇生,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小吉的话,顿时成功地点燃了陈副处长的怒火。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冷哼一声,挂掉了电话,琢磨一下,直接将车开到了凤凰警察局。 警察局地门卫一见是灰色林肯,问都不敢问,眼见陈太忠在那里停车,拿起电话拨一个内部分机号,伸出手,将话筒和嘴巴捂得死死的,声音压得奇低,“陶秘,陈太忠来啦。” 小陶秘书放下电话,快步走到正在接电话的王宏伟身边,“陈太忠来了,王局你看……” 嗯?王局长一听,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这厮现在连电话都不打,直接找上门来了……估计是有大事了。 他拿着手机就走了出去,还好,最近陈某人来得少,王宏伟在自己办公室旁边整理出一个小休息室来,可以打个小盹,也可以会见一些私下的客人……当然,躲瘟神也是其功用之一。 可惜的是,陈太忠来这儿,不是找他来了,而是找小董,是的,他打算好好地收拾一下那个钱串子,李勇生你不是会搞事儿吗?我还就偏偏不找你去。 小董果然又在这里厮混,陈太忠一分钟内就找到了人,他遇到地警察们,都在很热心地为其指路——我们也不指望你领情,离我们远一点就谢天谢地了。 “钱串子啊……我也好久没去了,”小董一听,有点汗颜的意思,“陈处,我催您好多次了,您总是没时间啊,所以我也就……”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是啊,他自己都不当回事了,还指望人家小董操心,那要求也高了一点。 事实上,小董这种有啥说啥不作伪的性格,倒是让他挺欣赏的,“这个人渣,我本来说没空理他了,啧,谁想他舅舅不识趣啊……带我去看看这个钱串子。” “他舅舅,建委的那个李勇生?”小董的记性不是一般地好,“好像年前来过一次,不过,也没提什么要求,那家伙也真忍得住了。” 李勇生来过?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果然就是这么回事了,那家伙知道自己在整他的外甥,却是怀了旧怨,不肯上门相求,现在就是给招商办的项目上使绊子。 说着,两人就走到了临看的门口,小董招招手,就有人过来把铁栅栏门打开了,不多时,又从临看里把钱串子弄了出来。 乍一见到钱串子,陈太忠根本有点不敢认了,在他的印象中,那厮是个矮胖地家伙,怎么三个月没见,就瘦成麻杆一般了?来阵风是绝对吹得倒地。 看到小董在场,除了郭所长,临看的人全离开了,没人愿意呆在陈太忠旁边,上次小郎可是还挨揍了呢。 “日子过得苦了一点啊,”陈太忠笑嘻嘻地打量着钱串子,一边摇头一边咂咂嘴,“啧啧,这减肥效果不错嘛。” 钱串子脸色灰白,很茫然地看着他,目光空洞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老年痴呆症地患者一般。 “想过得好一点吗?”陈太忠淡淡地发问了,转头看一眼郭所长,轻笑一声,“帮我把你舅舅扳倒,我就考虑照顾你一下。” 钱串子依旧是那副活死人的模样。 倒是郭所长听到这话,脸部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我靠,你当着我的面儿就说这话? 当然,再难听的话,郭所长也听到过,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陈太忠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这种情况下,陈某人敢肆无忌惮地说出来这话,那就不是一般的嚣张了。 然而,人家这嚣张,嚣张得有道理,他倒是想表示一下反对意见呢——比如说一句“你不能这么说话”之类的,可是,这是王局长都要绕着走的主儿,他一个小小的所长又算什么? 再想想此人的“瘟神”名头,这一刻,郭所长都恨不得自己不在现场,也省得将来陈某人的话被传出去之后,万一怀疑是他嘴多,那就没意思了。 可是反过来想想,人家这也是不见外的意思,自己要是能顺着迎合一下,也未必就不是一个机会。 他正琢磨呢,陈太忠冷笑一声,又发话了,“你不用装傻,两条路,一条就是检举你舅舅的不法行为,另一条……非正常死亡,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郭所长听得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忙不迭地咳嗽一声,“咳咳,陈……陈主任,这个,好像过一阵,他要转回监狱去了,那个……” “呀哈,”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感慨,笑着看看钱串子,“行啊,李勇生的本事还不小嘛,不过,你以为进了监狱我就收拾不了你啦?” 王宏伟现在可是政法委书记了,你小子就算跑进监狱去,躲得过初一,躲得了十五? 第692章 有指标 听到陈太忠这话,钱串子再也不敢假装无动于衷了,他冲着郭所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叩头如捣蒜一般。 “郭所,郭所,我求求您,求求您了,看在小钱我往日还听话的份儿上,拉我一把吧……我绝对忘不了您的好!” 不过,就算他惶恐到如此地步,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的,可见,这三个来月,他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你少跟我来这套,瘟神找上你了,你倒是说起来“以往听话”了?妈逼的你这是想拉我陪绑?郭所长冷哼一声,淡淡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听见,不要跟我说这个。”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陈太忠,刚才他明言对方会转回监狱,已经算是向陈某人示好了,现在又是这样的表态,瘟神……应该满意了吧? “郭所长果然是朋友,”陈太忠笑着鼓了一下掌,随手从手包里摸出个盒子,不由分说地塞给了他,“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了,一点小意思,呵呵……” 手表?郭所长没见过什么高档手表,不过,只看盒子上纯粹的洋文,也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顿时就皱着眉头往回推,“陈主任……你这是干什么?” “交个朋友嘛,”陈太忠瞪着他,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哈哈,你放心,就是个小礼物,这家伙的事儿,不用麻烦郭所长地。” 不是让我出手搞人就行!郭所长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陈太忠的名头响亮,他不敢招惹,但是,钱串子身后好歹也站着建委副主任呢。 他有胆子让钱串子活得难受,可是真要搞死此人,他却是没胆子出手的,“死者家属情绪稳定”这种话,也就是在报纸上能体现出来,现实中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 尤其是,这家属中还有一个实权的副处的话,那郭所长地日子,会很不好过的,他可不想最后成为某些事情地替罪羔羊。 “那个,陈主任,这东西我还真不方便收,”他琢磨一下,还是把盒子递向陈太忠,脸上也是很坦诚的样子,“太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感激不尽了。” 不着痕迹地,郭所长悄悄地转变了称呼。 “什么事儿啊?”陈太忠笑着发问了,称呼也随着转变,“呵呵,老郭你尽管说,我这人一向挺好说话的。” 郭所长看看他,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钱串子,嘴巴动一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有所忌惮的样子。 “那咱俩换个地方说?”陈太忠会错意了,他只当对方是在暗示——这儿说话不方便。 “那倒不用,”郭所长笑着摇摇头,他现在的话,还必须让钱串子的听到,“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出了我的临看,你再弄他?我们看守所也有考核指标呢,一年不能超过……个。” 这话是撇清的意思,不管陈太忠答应不答应,他都必须让钱串子听到。 “他?哼!”陈太忠一指钱串子,旋即不屑地冷冷一哼,根本没兴趣接郭所长递过来的盒子,“他是自杀,这个你不用操心,他一定会死于自杀,比如说手淫过度……或者,突发脑溢血之类的意外死亡。” 当然,他说这么多,并不是说,一定要制造钱串子是自杀的假象,甚至可以这么说,他说话的重点在最后面一句——此人应该是意外死亡。 可是,他举的这个例子,实在是有点恐怖,钱串子听地真的是有点毛骨悚然了。 手淫过度——这个或者不能让人因此而死亡,但是在号子里绝对是一种酷刑,精尽人亡而死的,他没见过,但是因为这个而发疯的,他见过却是不只一个人。 在这里,有必要对号子里的等级做个简单的介绍,抛去后台、钱财、战斗力之类地因素,只说按所犯罪行分类而排座次的话,抢劫犯在号子里的待遇,是最高的,而强奸或者轮奸被判刑的,地位却是最低的。 抢劫犯玩的就是胆气,这个年代,飞车党还不算流行,大多数的抢劫犯,扮演的还是剪径强人的角色,毫无疑问,这是很需要胆量地,而好汉总是容易被人尊重地。 等而次之的,就是小偷小摸一类的人物了,在道上的人看来,虽然小偷小摸需要一些技巧,属于熟练工种也有那么一点技术含量,可是,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地拿钱走人,胆气上终是逊色了一些。 闯荡江湖,玩得可不就是一个快意人生吗? 话说到这里,有些人为什么地位最低,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了——欺负女人的男人,算得上好汉吗?那是懦夫! 钱串子很是见过几个强奸犯的待遇,还有一个不是强奸,是女人因为自家老公在床上“不行”,有了外遇,又想让奸情天长地久,于是下了耗子药大义灭亲,事情败露之后,那贪图占“别人家”便宜的男人,也因为“教唆”被判了。 这男人被关进去,待遇比那强奸犯还要低一些,甚至比之鸡头还不如,有人闲得没事,就过来踹他两脚,“来,自己捋两下,飙一管儿,坐这儿,射不到墙上不行啊。” 通常情况下,那家伙离墙都要有三到四米远,捋两下搞到墙上去,那难度还不是高,不过,游戏者总是乐此不疲,第一次不行可以来第二次嘛。 当然,试图反抗的结果,那就无须赘述了。 钱串子记得很清楚,还不到一个月地时间,那个家伙就因为精神上和身体上双重的压力,在某一个夜晚疯了,据说后来只要有人走近那厮,丫就会下意识地自己捋两下。 陈太忠若是想这么玩他,那简直是太恐怖了。 “我说陈老大,你放过我吧,”钱串子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额头上血流如注,“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陈太忠看都不看他,冲着郭所长笑着点点头,站起了身子,“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呵呵,我先走了。” 郭所长扬扬手里的盒子,“这个……” “这个你留着,一点小心意而已,”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完这个,他才瞥一眼钱串子,“我给你十天时间考虑,记着,只有十天!” 言毕,他带着小董扬长而去,郭所长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盒子,低声嘀咕一句,“这小子,也太那啥了吧……” 话没说完,他就将目光投到了地上的钱串子身上,厌恶地哼了一声,“我已经帮你说话了,你好自为之吧。” 走出临看,小董好奇地问一句,“陈处,你给老郭地,那是什么表啊?我怎么看着像伯爵呢?” “这个……”陈太忠打个磕绊,他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知道,说不得咳嗽一声,“咳咳,总是找你帮忙,嗯,车里还有一块,等一下我拿给你。” “唉……别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小董咽口唾沫,却是很坚决地摇摇头,“呵呵,我怎么好意思拿您的东西呢?” “拉倒吧,口水都出来了,哈哈,”陈太忠豪爽地笑一声,一拍他的肩膀,“你也别跟我见外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说着,两人就走到了林肯车前,他将表放到一个纸袋里,塞给了小董,犹豫一下,“你说,我用不用给王局也弄一块去?” “王局今天正坐蜡呢,”小董拎着纸袋,低声跟他嘀咕一句,“有人来找他,说是红星队的,昨天搞了几个女孩儿,人家家长不干了。”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昨天那些女孩儿,是被强迫的?难道说,哥们儿又分析错了? “不过也没啥事儿,”小董见他这样子,以为是他在替王宏伟担心,说不得笑一声,“呵呵,出点钱的事儿,估计啊……是嫌朱宏晨他们昨天给钱给得少吧?” 这倒还差不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舒坦了许多,不过,下一刻,一道灵光在他的脑中闪过,“对了,小董,你认识朱宏晨?” “认识啊,他也认识我,”小董笑着点点头,看他一眼,“怎么,陈哥你也是红星队的球迷?” “我说,不带这么恶心人的啊,”陈太忠眼睛一瞪,小董这话说得让他非常郁闷,我会迷那些打假球地?“哥们儿的层次没那么低吧?” 第693章 荆涛来了 “那倒是,”小董笑着点点头,“我从来不看足球,所以对朱宏晨也没那么迷,不过,我倒是挺羡慕他们能挣那么多钱。” “你跟他们熟不熟啊?”一个计划慢慢地浮现了出来,陈太忠觉得有必要尝试一下。 “倒还行吧,”小董眼珠一转,笑嘻嘻地看着他,“陈哥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呵呵。” “你小子的脑瓜,还真管用,”陈太忠又笑着拍一下他的肩膀,“想收拾一个人,有办法让朱宏晨他们出手没有?” “这简单啊,弄人还不容易?”小董笑一声,“朱宏晨他们都是狂惯了,而且,只要不把人打出问题,他们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反正这帮人,没什么脑子,陈哥你说搞谁吧?” “首先我得声明,你不能说是我的意思,”陈太忠不想让事情变得不可控制,当然就要说出先决条件来,“最好,你也别说跟那人有仇,就当是偶然事件了。”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找碴嘛,简单得很,”小董笑着点头,不过,他看陈太忠说得郑重,讶异地发问了,“那家伙背景很大吗?” “大个毛的大,切,不过就是一商人,”陈太忠冷哼一声,“那家伙找景静砾地碴儿,景秘书长对他很头疼啊。” “商人?很有钱吗?”出乎他的意料,小董居然对蒋庆云地商人身份很在意,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又不是官员,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陈太忠有点不理解。 “陈哥,不是你说的那样,”小董摇摇头,“朱宏晨他们眼里,可没什么政府官员,红星队有人挺着,他们哪儿会在乎什么官员?正经是商人,有钱的大老板,他们会刻意地去巴结。” 这倒是件怪事,陈太忠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不过仔细想想,人家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每个人生活的圈子不同,导致稀缺资源不同,那么,对不同资源地重视程度,自然也就是迥异地。 可以说,红星队这帮人不缺粉丝,不缺关注,也不缺省市领导地照顾,那么他们最缺的,就是钱了。 就说打人吧,他们要是随便打个一个不重要的官员,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帮着说合,这年头,当官的总是习惯“以大局为重”,可是要打了有钱的老板,那就可能是得罪了潜在的主顾。 谁跟钱有仇啊? “那家伙也没多少钱,有个几百万吧,”陈太忠倒也不瞒着小董,“我觉得这点钱不算多,小董你觉得呢?” “几百万……对我来说挺多的,哈哈,”小董一听就笑了,边笑边摇头,“不过,这点钱可是看不到朱宏晨他们眼里——他自己才几百万,能拿出几个钱来给大家打赏?” 陈太忠一听也笑了,这家伙说得还真在理,“你说得没错,要不是他没钱,我根本不可能惹他,景静砾也算倒霉了,遇上这么一个穷光蛋,可偏偏地……还有同学给说情,要不然,景静砾就收拾了他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小董一听这话,终于明白了,他原本就在奇怪呢,能让市政府秘书长感到难做地商人,怎么可能才是几百万的身家? “好嘞,这件事儿交给我了,”既然疑虑之心尽去,他答应地就异常痛快了——手里还拿着那个装了手表地纸袋呢,不痛快就没脸对陈哥了,“打成什么样的?” “打到他以后不敢再来凤凰,具体该怎么做,你自己设计吧,小董你的脑瓜,我是知道的,”陈太忠笑一笑,“这家伙叫蒋庆云,住在……” 安排完这件事,他抬手一看表,却是已经十二点了,忙不迭跳上林肯车就走了,“唉,糟糕糟糕,我那儿还一拨素波的客人呢……” 其实,这次荆涛来凤凰,主要地原因还是因为清渠乡的那块儿地,只是交两份资料的话,他完全可以特快专递过来,实在不行发电子邮件也行。 他是心系儿子的产业,你陈太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凤凰的规划局都搞不定呢?就这点能力,也要招商引资——苛碜不苛碜啊? 当然,这原本是荆俊伟交给自己妹妹的差事,不过荆教授不放心,紫菱聪明是够聪明了,不过终究年纪还小,不但是女孩,长得还极漂亮,放她一个人来凤凰,那就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在海上明月地包间里,陈太忠听到了荆涛的抱怨,而且那抱怨后面的置疑之意,他也听得明明白白,说不得只能苦笑着看一眼小吉。 小吉知道,这个项目陈主任早就交给自己负责了,他也隐隐听出了荆涛的抱怨之意,不以为然地笑一笑。 “这是市里拍板定下来的事,小小的一个规划局算什么?根本不用理他,再拖拉的话,哼,他要倒大霉了。” “是这样吗?”荆涛搞学问的,倒是不清楚这个,他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讶然地转头看着陈太忠,“不用理会规划局?” “暂时不用管,不过,最后还得走手续,”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的回答,听起来挺谦逊,不过接下来的话里,却露出了一丝张扬地味道,“呵呵,有本事他们就一直拖着。” 小吉也跟着冷哼一声,招商办里能人太多,一般人都不怎么招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出了招商办,能让他看得起的人物,还真的不多。 呦喝,这俩都不把规划局放在眼里?荆教授奇怪地皱皱眉头,怎么在我的印象中,素波市规划局就很厉害呢? 或者是地方差异吧!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之后,他也就不再关心这事,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我有个同学的孩子,天南医学院毕业以后,去了美国,现在也想回国创业呢。” “那欢迎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搞医的?不知道是什么专业?” “搞心脏导管的,嗯,还有静脉导管之类的吧,反正就是手术器械,”荆紫菱插话了,“有些东西,好像是国内空白……” “国内空白?”陈太忠下意识地嘀咕一句,这个词组对他的杀伤力真的很大。 “跟你想的国内空白,可不是一回事,”荆涛做学问的,知道对学术界来说,“国内空白”是个怎样的味道,“那些导管,国内现在生产不了,全部要进口。” “那可是欢迎回来投资,”陈太忠听得,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哈哈,咱凤凰就是缺这种好项目啊。” “人家不能去北京、上海之类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这样子,荆紫菱就有点恼火,“实在不行,素波也可以啊,为什么要来凤凰呢?” “那些地方成本高嘛,”陈太忠回答得理所当然,“而且,听起来他要搞的这个东西,好像需要很多的资金和技术支持?” “技术都是成熟的,他现在在琢磨,怎么绕过去那些专利呢,”荆涛笑着摇摇头,“应该问题不是很大,不过生产是个问题,咱国内还是没有够标准的精密挤出机啊。” “看看,我就知道,需要资金,”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个挤出机得多少钱?” “不知道,肯定贵得一塌糊涂,”荆涛摇摇头,“不过,也没必要搞成那个样子,因为他搞的这个东西,市场不大,买一套设备估计二十年都未必能收回投资,不如委托别人代加工呢。” “市场不大?”陈太忠挠挠头,“到底有多大的市场啊?” “能做得起心脏手术的,有多少人?”荆涛白他一眼,“据他分析,国内整个市场,一个月也不会超过一千万。” “那可是真没什么搞头,”小吉听得摇摇头,“国内市场……他能占了百分之二十也不过才两百万,没啥意思嘛。” “问题是这两百万里,他的利润能达到一百六十万以上,”荆涛笑着摇摇头,“而且,随着国民经济水平的提高,这个市场会暴涨的,以前做不起手术的人,以后可能就做得起了啊。” 第694章 师生相见 “百分之四百以上的利润?”小吉听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会这么夸张吧?” “这也算高利润?”荆紫菱冷哼一声,“咱国家没有,人家就可劲儿地卖呗,这算是厚道的了。” “这个项目……值得搞,很值得搞,”陈太忠点点头,脸上是等闲难得一见的郑重,“别的不说,只说能把那些进口货的价钱拼下来,就很有意义!” “不过,他是占了交流生的名额出去的,”荆涛苦笑着摇摇头,“就算他愿意回天南来,也要优先考虑天南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啊。” 啧,这就没啥意思了,陈太忠听到这里,郁闷地摇摇头,嗯,交流生……交流生? 小吉却是不甘心,“其实他不理医学院也无所谓啊,那么多交流生,没回来的多了。” 问题是,下一步他要做卫生系统呢,名声搞臭了再怎么做?荆涛看小吉一眼,才要发话,却不防陈太忠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有了什么?他想到的,可不是这个什么导管了,事实上,他一听到“交流生”三个字,就总觉得可以做什么文章,接下来他猛地想起来了,段卫华不是嫌人家曼彻斯特那边没给好项目吗? 这交流生,绝对是可以做做文章的,凤凰这里有凤凰大学,曼彻斯特那里肯定也有差不多的大学吧?缔结了友好城市,学校交流一下,总是可以地嘛。 从这个方面想开,陈太忠接下来又想到了“教科文卫”这一系列的玩意儿,显然,这都是他可以努力的地方。 “误区啊,误区,”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叹一口气,自己怎么一想项目,就想到招商引资项目呢?其实搞搞其他的也不错嘛。 思想僵化了,这个可是要不得的,陈太忠摇摇头,抬起头来,却是发现,一桌子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呃,发生什么事啦?” “你说什么误区啊?”荆涛有点纳闷——事实上,大家都很纳闷。 “咳咳,走神了,”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两声,随即展颜一笑,“我正想着,曼彻斯特有什么好大学呢,完全可以跟凤凰大学交流一下的嘛。” “曼彻斯特理工大学,还有维克多利亚曼彻斯特大学,”荆紫菱不愧是博闻强记的主儿,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曼理工在中国名气小点,不过在英国的地位和名气,都比曼大强。” “你不是也想出国吧?”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就此把话题扯开了,“英国那地儿,流氓扎堆,你得小心。” “恼了,一看就知道你恼了!”荆紫菱指着他,掩口而笑,心中是说不出的得意,“咯咯……亏你还是撮合曼彻斯特和凤凰的人呢,连曼理工和曼大都不知道!” 见到这倾城的笑容,小吉有点眼花,下意识地将视线转移了开去,心里却说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陈主任搞得定搞不定。 事实上,他还是小看了陈太忠,吃完饭买了单之后,陈主任直接吩咐了,“小吉,你招呼一下荆教授和小紫菱,我还得去科委呢……荆教授,晚上见。” 看他这架势,是又要把人丢下了。 “哈,不用,我正好过去看看呢,”谁想,荆涛却是早有准备,他的事情,基本上就算是办完了,那就能逛一逛了,“科委那边,我还有两个学生呢,紫菱,一起去吧?” 那就一起去吧,陈太忠先替这父女俩加司机在凤凰宾馆安排了住宿,小憩一阵之后,起来直奔科委。 几个小时不见,科委就热闹起来了,电信局的正在架着梯子扯宽带线,一边又有两辆卡车在卸沙子水泥之类的东西。 李健站在那里,跟梁志刚低声嘀咕着什么,冲着场子里指指点点的,一见林肯车到了,赶忙招招手,“陈主任,这就算开始装修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林肯车身后挂了素波牌子地普桑,心里暗暗地琢磨:这是素波的什么人来了? “小梁?”荆涛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梁志刚,“哈,有三四年没见了啊。” “荆老师?”难得,梁志刚居然是荆涛的学生,一见是他,小跑着就迎了上去,“呀,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 正说着呢,荆紫菱从车里也钻了出来,梁副主任笑着点点头,“这是小紫菱吧?哈哈,越长越漂亮了。” “哦,这次来,找小陈办点事情,”荆涛随手一指陈太忠,笑嘻嘻地向梁志刚解释,“没办法,你们陈副主任太忙,每次都不肯在素波多呆几天。” 不是吧?梁志刚转头看看陈太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家伙,居然能让我的老师专门跑到凤凰来? 要是荆涛仅仅是他的老师,那也就罢了,关键是,荆老师的老父亲,可是大名鼎鼎地书法大师荆以远呢,这个高中生…… “那是,陈副主任工作起来,简直不要命,”想是那么想,他的话可是说得很好听,“虽然来科委不久,不过他的努力,大家可是全看到了呢。” 纵然是陈太忠自视奇高,可是当众听到这样的夸奖,说不得还是要笑着摇摇头,“呵呵,哪儿啊,这都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靠我一个人怎么能行呢?” 大家要“支持”你的话,估计连装修地钱都没了!李健心里冷冷一哼,脸上却是笑嘻嘻地发话了,“陈主任,听教委的刘主任说,那个统一采购,你可是出了力的,呵呵。” “出什么力啊,那都是小事,呵呵,仗着科委以前的传统就是了,”陈太忠笑嘻嘻回答,这一刻,他心里有点得意,哥们儿这显得……很有胸怀吧? “陈主任,你这么说,可就有点虚伪了啊,呵呵,”果不其然,这话说得梁副主任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再次见到老师后,心情高兴的缘故,还是真的认可陈太忠的工作能力,梁志刚对他促成教委统一采购的行为,大加赞赏,“要不是你出面,没准过两年,咱们就彻底丢了教委了,听说……他们的服务公司,本来还想插手科教仪器这一块呢。” 他正在这里说着呢,农业发展处的腾建华走了过来,“陈主任,我跟你反应一件事情……” “老腾,工作上的事儿你等等,”梁志刚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笑嘻嘻地一指荆涛,“这是我老师,先给大家介绍一下……” 李健和腾建华都听梁志刚吹嘘过,说自己的老师是荆以远地儿子,甚至他还展示过自己家里那一幅荆老的字呢——“这幅字,我绝对不会卖,要把它当传家宝传下去!” 可是他们还真没想到,荆以远的儿子,居然追着陈太忠跑到市科委来了,一听了荆涛的大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这份纳闷,那就实在不用说了。 李健虽然年轻,而且看起来似乎嘴碎,其实是个嘴稳的人,倒是腾建华,年纪一把了,却是呆头呆脑地,颇有点书呆子的味道,他奇怪地打量一眼陈太忠,“陈主任,你怎么会认识荆教授啊?” 这话说得实在有点莽撞,要是搁给一个心胸狭窄的,没准就会气个半死——你这是说我是高中生,不配跟荆以远来往? 大家都知道,陈太忠的心胸,是比较狭窄的,不过,他心里没有高中生的自卑,当然就不会介意这个问题,而是笑着点点头,“我是跟荆老交流书法,才认识荆教授的……” 我靠,科委的这三位顿时无语了,你跟荆以远交流书法?我说,我们都知道你想抬高自己,可是……你吹牛也得靠点谱,是“被交流”吧? 你要是跟霍金谈谈宇宙是怎样产生的,我们倒是还能接受——那些都是猜想,可书法这东西,是要功力的! 面对这种反应,冷眼旁观的荆紫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其中因果,心中禁不住就升起了一丝看热闹的快意:让你再狂,哼,看看,你的手下都不相信你呢。 不过,下一刻,一股微微的愤懑,莫名其妙地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犹豫一下,还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哼,才给我爷爷写了七个字,也好意思说交流啊?” 她这话就是在变相地证明,陈太忠说的没错,不过陈某人一听,却是有点按捺不住了,“我说小紫菱,十六个字,我写了十六个字,嗯,再加上‘飞风家战’那四个字,一共二十个呢!” 第695章 听话听音 这一天,对科委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宽带开通了,装修开工了,这就是两件事了,然而,跟其他的事情相比,这两件事就不算多么难忘了。 陈太忠还带给了科委三个惊喜,两个明的,一个暗的。 两个明的惊喜中,陈副主任同一代书法大师交好,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可是另一个惊喜,是拿下了教委的统一采购,对于等米下锅的科委来说,这是最实打实的好消息。 当然,最大的惊喜,是那个暗的。 荆涛不怎么善于防人,尤其是在梁志刚这个曾经的学生的追问下,他含糊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来意,“小陈想找几个课题研究一下,让我有合适的给他推荐推荐,我这就是顺手帮帮忙……” 他的话说得含混,可是科委什么都缺,偏偏不缺机灵人。 顺手帮忙,你帮得从素波追到凤凰来了?这是荆教授你在帮陈主任的忙,还是在帮那些同事的忙啊? 再想想陈太忠进入科委之后的高调和嚣张,梁志刚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事实:陈某人要钱和拉赞助的能力,那可是一等一的……前两天,好像文印室出过李健的文章? 想到这里,他瞥一眼李健,发现李主任神色如常,心里顿时就明白了,看来李健这小子,是倒向陈太忠了。 事实上,梁主任已经没心思计较谁倒向谁的问题了,他中枢神经地兴奋点,被另一个猜测强烈地激发了起来:荆老师追到凤凰,那肯定是因为这儿有课题研发经费,这么说来,陈太忠……从省里弄到钱了? 他很是为自己这个猜测而惊讶,换个别人的话,他还真的不会这么猜,不过,陈主任那是善于创造奇迹的主儿啊! 下一刻,他的思维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中:陈主任看钱看得紧……可是,有合适的理由的话,要钱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是一个一心为公地年轻人……我也可以找一点课题来的……嗯,就是不知道这家伙从省里要了多少钱回来……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梁主任带着自己的老师走进了办公室,一进办公室,荆涛就皱着眉头发话了,“我说梁志刚啊,你们凤凰市科委……就是这种摊子?” “这不是马上要装修吗?”梁志刚笑着向窗外一努嘴,心里却又是因为这个答案而“咯噔”一下,难道说……这是陈太忠早就算计好的? 那厮的心里,真的早就准备了好大的一盘棋?现在是在……一一地落子吗?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惊讶,越发地大了许多,不过,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呵呵,过一阵儿,我们地条件,估计比素波科委的还要强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陈太忠,果不其然,那厮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和不安。 于是,陈主任即将从省里要到一大笔钱的消息,也在当天不胫而走,当然,这只是猜测,纯粹的猜测——没人会去向陈太忠求证。 所以,这是一个暗的好消息,不能公之于众,却是在底下传得最快的,其后还因此衍生出了若干个版本。 更有甚者,联想力不但丰富而且心怀阴暗,说是荆老的儿子荆涛为了力争一些优惠条件,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带到凤凰,有意撮合给陈副主任云云…… 不过,荆紫菱的年轻和娇美,确实也是让科委的一帮人看得有点眼直,当她站在院子里的时候,二层小楼各个办公室的窗户上,就多了最少二十多双眼睛出来。 就连腾建华这样的中年老实男人,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两眼,等着他们几个寒暄完,才开始插嘴,“陈主任,我有件事情要向你反应。” 向我“反应”?陈太忠又一次听这个词,虚荣心顿时就有些略微地膨胀——这是要我给丫做主,他笑着摇摇头,“腾工你有话就说嘛,呵呵,什么反应不反应地?咱们有事说事。” “我们农业发展处也应该有一台电脑的嘛,”腾建华要说的,居然是这个问题,“没有新电脑,把文印室或者文主任那儿替换下的旧电脑给我们一台啊,财务室那儿,根本没必要配电脑的……” 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别的科室重要,他的农业发展处也重要,好多资料,是需要电子版存档记录的,还有许多资料要电子表格来完善。 陈太忠耐着性子听完,转头看看李健,李主任却是东张西望了半天,才假意发现陈某人在看自己,“哦,这个工期……看来挺紧张的嘛,陈主任,什么事儿?” “腾工这儿,是不是该配一台电脑啊?”陈太忠笑着发问了,心里却是有了一点警觉,是不是腾建华的要求有点过分? “哦,这个啊……”李主任挠挠头,冲着腾建华苦笑一声,“腾处长,你也知道,现在还是僧多粥少啊,人事处孔处长还在抱怨呢,嫌我把旧电脑给他了,啧……我这实在也是没办法啊。” “可是凭什么,老孔的人事处有电脑,我这儿就没电脑呢?”腾建华看一眼梁志刚,他知道老孔同梁副主任走得近,前一阵还想竞争副主任来地,结果市里直接空降过来一个高中生副主任。 但是他确实不服气,而且,他也不在乎梁志刚,“人事处那儿的工作,无非就是一些管理工作,农业发展处可是一个有指导职能地科室呢。” 陈太忠总算听明白了,敢情,腾建华是嫌自己的科室没被重视,排名比较靠后,所以心生不忿,那个啥,这个不归哥们儿管啊。 他不想管,可是腾建华还不干,“陈副主任,这些新电脑是你弄回来的,你说一句公道话吧。” 哎,你还没完了?陈太忠火了,看一眼荆涛,转头绷着脸发话了,“腾工,先别说这事儿该不该我管,我这儿有客人呢,咱们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成不成?” 你还真是给咱们科委长脸啊! “哦,”腾建华看一看荆涛,也反应过来,自己做得似乎确实有点冒失了,顿时撇撇嘴,也不说话,转身离开了。 “这事儿,是该谁管啊?”陈太忠皱着眉头,轻声问一下李健,“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老腾就是觉得不公平,”李健的眉毛上下抖动两下,颇有点无奈的意思,“他心里不平衡,这谁管也没用啊,唉,回头我再跟他说一说吧。” “跟他们说明白了,我管的是高科技口儿,其他的纠纷,我不管,”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了,“这些芝麻绿豆大小地事儿,都来找我……那我还用不用工作了?” 梁志刚在一边跟荆涛闲聊,注意力也没离开这边,听到这话暗暗点头,陈主任这么说,没准是想向自己暗示,他的野心不高,甚至不排除向自己示好地可能。 事实上,梁主任现在也有点相信,陈太忠是一心想做点成绩出来的,那么,跟这个年轻人处得近一点,或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陈主任你要是能再给他弄一台电脑,估计他就没事了,”李健听了这话,笑着点点头,“没准他就是这个意思。” 显然,李主任这是玩笑话,无非是因为有荆涛在,缓和一下气氛,不过陈太忠不爽啊,他缓缓地摇摇头,“我不管这个分配,弄回来的东西该怎么分……有你们呢。” 切,都像老腾这样,跑过来跟我要这要那的,可怎么得了?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有一就容易有二,这个口子怎么开得? 李健见他情绪不高,笑着跟他说起了装修的事儿,“五个房间,一共才十五万,剩下五万,买办公用品绰绰有余了。” “钱是不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一听这话,丫知道李健在表功,在招商办大手大脚习惯了,他也确实认为钱不多。 不过,该敲打的东西,他还是要敲打敲打,以免某些人认为自己好糊弄,“可是这个质量关,你还是把好。” “呵呵,这个,陈主任你放心好了,还有志刚主任指导呢,”李健似乎是无心来了这么一句,不过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梁副主任也略微地插手了一点点。 第696章 赚钱新点子 听到李健的暗示,陈太忠斜瞟一眼梁志刚,笑着摇摇头,“现在科委紧张,钱要用在刀刃上,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不过,不能因此降低装修标准。” 这话一说出来,他就有点后悔,哥们儿这目的性是不是强了一点啊?别让姓梁的恼羞成怒吧?是不是该补充两句? 于是,他的大脑疯狂地转动了起来,下一刻,他终于发现,作为一个穿越者的好处了,他能预知点什么东西。 当然,上一世陈太忠活得就是浑浑噩噩的,对大部分地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总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事情,是贴近他的生活的。 “这个装修,石材容易有辐射,”健康装修的理念,现在还没有被提出,因为装修污染而导致的婴儿畸形、引发白血病之类地案例,在两千年之后才因为数量激增而被关注。 “嗯,还有甲醛啦、芳香烃啦的污染,这都是很致命的,在装修材料上,是不能含糊的,”他很严肃地看着李健。 “哈,这个你放心,陈主任,咱科委是搞什么的?”李健笑着看他一眼,“盖革计数器,咱们有;气体分析仪咱们也有,气相色谱咱们都能做呢,呵呵……” 话是这么说,李主任心中,却是对这个年轻地副主任也有点佩服,别看人家是高中毕业,这杂学的水平还真不弱,居然知道装修里的一系列污染源。 我靠,这才叫鲁班门前弄大斧!陈太忠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有点赧然。 我跟科委的人显摆这个,这不是找菜吗?还让李健这家伙笑话了我业务不熟练——作为一个副主任,连科委地职能都不是很熟悉。 不过,这应该能缓解了梁志刚心里地不舒服吧?想到自己的初衷,陈副主任倒也无所谓了,班子地团结,那是应该放在首位地,为此付出点代价也是正常的。 可是想归这么想,一想到梁志刚居然偷偷地插手装修的事儿,陈太忠心里还是有点愤愤不平……或者,刚才不该做这个补充来的? 李健见他沉默,却是会错了意,不吭不哈地琢磨了一下,猛然间伸出了一个大拇指,“陈主任,高……真高!” 真高?陈太忠很愕然地看着他,我一米八三,肯定很高啊,不过你也有一米七五左右,不算低了嘛。 “您是不是想,用咱们的检测仪器,检测各个装饰市场啊?”李健笑嘻嘻地看着他,点点头,“哈,好主意,这倒也是咱科委份内的事儿,又能创收!” 这家伙的发散思维能力,比我还强!这一刻,陈太忠还真的有点佩服李健了,我随口说一句,你都能想到创收上啊。 科委……穷得太久了啊!“咳咳,”他咳嗽两声,脑子使劲儿转两圈,才笑嘻嘻地冲着李健发问了,“这个……应该是质监局和环保局的职责范围吧?” “联合执法嘛,”李健笑一笑,看那轻松的样子,根本没把陈太忠的担忧当回事。 事实上,他轻松,是有他轻松的理由的,“论起检测的权威性来,质监局和环保局,怎么能咱科委比比?哼……惹得急了,咱们有权力,认定他们的检测仪器不合格!” 我靠!陈太忠顿时无语,看来这科委,还是有牛的地方啊,各个职能委员会,果然都有其最权威的一面。 “那以前你们怎么没搞过?”陈太忠有点奇怪,科委穷这么久了,这一块儿没人惦记过? “有人说过,不过没人操作,”李健无奈地摊摊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们早就垂涎这一块儿了,可是,没有强势的领导,带着我们去参与盛会分钱嘛。 现在陈主任你来了,想怎么干,直说吧,我们肯定会大力支持的! 这话里的意思,陈太忠听明白了,不过犹豫一下,他还是放下了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思,算了,我对抢别人的钱,没什么兴趣,自己能挣来钱,那才是王道。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凤凰市上规模的装饰市场就那么几处,没啥油水可捞的,咱陈某人做事,眼光怎么可能那么小? 传出去的话,要被别人笑话的——必须承认,虽然身在科委这种超级垃圾的单位,陈太忠却是已经有了属于副处应有的眼界和心态。 “都是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嘛,”他清清嗓子,干笑一声,“对于质监局和环保局的工作,咱们是要大力支持的,不能使绊子,李主任,你这个思维啊……本位主义太强,那是要不得地,呵呵。”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眉毛在额头上情不自禁地跳动了两下,这个细节,被李健注意到了。 陈主任这是有点动心了,李主任做出了判断,可惜地是,眼下有外人在场,他却是不合适再说什么了。 怎么才能说动陈主任,把这一块也弄回来呢?李健的思想开始开小差了,说实话,做为科委本部的大总管,他的担子很重的。 “其实,陈主任可以效仿一下教委统一采购的做法,向其他的系统推荐一下咱们科委的商品,那也不错,”一旁有人插话了,“这也是扩大咱们科委的影响力的一个机会嘛。” 陈太忠侧头一看,却是李健的办公室的一名小伙子,年纪不大有点虚胖的样子,他皱一皱眉头,“比如说,什么系统?” “气象局、卫生局、质监局这些啊,”小伙子倒是不怯场,坦荡荡地看着他。 “馊主意,”陈太忠瞥他一眼,低声嘀咕一句,“你这是嫌我惹的人还不够多啊?那索性把凤凰市经营科教仪器的商店全取缔就完了。” 一下得罪那么多部门,有压力啊。 李健看那个年轻人一眼,眼中颇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看似是在斥责他不该乱说话,不过没过多久,李主任侧头看看一边一脸肃穆的陈太忠,心里也是很有一些感慨。 大家看到的,都是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在人前的风光,是的,丫很嚣张、很狂妄,也能给科委要来资金要到赞助,可是,有人想到过,陈副主任是怎样做到这些的吗? “你这是嫌我惹的人不够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道尽了风光背后的苦楚,一时间,李健觉得自己有点了解陈主任了。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在李健心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事实上,他认为那个小伙子提的建议,还有点参考价值的,不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强行推动这些事,对他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可是这年头的事儿,还就这么古怪了,他在这里犹豫呢,一个机会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第二天,一直不怎么出现的文海给陈太忠打了一个电话,意思是说,建委的耿主任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想了解一下,这个……听说你们科委去了一个年轻的副主任,跟我们建委的李副主任关系有点紧张? 耿主任是要到点儿的人了,在建委也是挺孤寂的,在公众面前,别人还恭敬得很,不过他现在说话,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就是“跛鸭总统”的那个意思。 就连他一手提起来的办公室王主任,今年过年去他家,恭敬都少了很多,当然,对“态度”这东西的感受,大多数人是存乎于心的,硬要指出王主任在什么地方做得有点缺失,似乎也说不出来,那仅仅是一种微妙的感觉,说不出,但是感觉得到。 倒是李勇生对他,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耿主任知道,小李这家伙做事,有时候有点嚣张跋扈,但是对老干部们的态度,从来都不错,以前他可就是从老干部科上来的。 老干部科算是建委极冷的科室了,李勇生能从这个位置上位,自然也离不开老干部们的帮扶,这个勿庸置疑。 所以,一大早接到秦连成的电话,问规划局在清渠乡那边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把李勇生喊来了。 李勇生倒是也坦白,老老实实地解释了跟陈太忠的恩怨,“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欺负我外甥了。” 第697章 李主任上门 “我都懒得说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耿主任一听李勇生的话,就是一声长叹。 “党校同学,那是你的宝贵资源啊,”他指指李勇生,脸上的那份痛心,显出了他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不能处好也就算了,像你这样,弄到剑拔弩张的,让人看笑话啊。” 可是,那个陈太忠年纪轻轻,真的不懂得尊重老人嘛,想起那次照相风波,李勇生觉得挺委屈的,那家伙太嚣张太没眼色了。 他一向对老干部尊重有加,由于是发自内心的,所以逐渐就形成了这么一个理念:我尊重老人,所以,那些后进的年轻人,也得尊重我。 这个想法,原本是没有什么错的,可是李副主任能把小小的一次照相经历都牢记于心并且耿耿于怀,不得不说,他的心眼确实小了一点,而且也太喜欢上纲上线了。 当然,李勇生的委屈,是说不出来的,所以只能悻悻地叹口气,“昨天他还找到我外甥,说是要……要弄死他呢。” “那是年轻人的胡话嘛,你总不能当真吧?”耿主任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现在好了,人家把事儿捅到秦连成那儿了……这是市里的重点项目,你知道秦连成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人家可真未必是开玩笑!李勇生心里悻悻地回句嘴,他听外甥说过一点,关于监狱和看守所里的猫腻,不过,他没勇气去辩解,也敢没回答耿主任接下来地问题。 他只是用怯怯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耿主任:秦连成怎么说的? “秦连成说,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先给我提个醒,焦油厂项目是填补国内空白的,”耿主任长叹一声,“他说,咱们这儿要是再拖着,他就要从正规渠道反应了。” 从正规渠道反应到市里,建委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个,他实在太闹心了,所以,接下来的话,几乎是喊着出来的,“我欠了人家好大一个人情,你知道不知道?” “那我马上让他们放行,”李勇生当机立断,又苦着脸解释一下,“其实,那边已经开始施工了。” “对啊,你刁难人,都刁难不到点儿上,幼稚!”耿主任冷哼一声,又瞪他一眼,“光放行不行,跟那个陈太忠好好说说去,把误会解释开了。” “啧,”李勇生的脸,顿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他既然认定陈太忠不尊重前辈,就真的不想放下身段,主动去跟对方说话,就算外甥那边的压力很大,他都不想屈服,陈太忠地强势,反倒是激起了他的性子。 可是,他要是不听耿主任的话,那不也是不尊重领导吗?“唉,主任,那个……那个家伙对我成见很大啊。” 耿主任淡淡地看他一眼,沉吟一下,“算了,我给文海打个电话吧,让他做做那个小陈的工作好了。” 按说,他打电话给秦连成更为合适,不过,他已经让秦连成说了一通了,再打电话,还真丢不起这张老脸,还好,陈太忠是身兼两个部门的领导职位的。 建委和科委,是同级职能委员会,不过两者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建委地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要不是耿主任上面没什么人,几年前就上进到副市长了,要是有个得力的后台,最起码,现在凤凰市的常委班子里,稳稳地有他一个座位。 所以,接到他的电话,一时间,文主任还真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略一寻思,觉得自己现在跟陈太忠的关系有所缓和,于是就应承下来了。 陈太忠一听是这事儿,就有点不耐烦,不过,文主任说得挺委婉的,“陈主任,这个……要不我跟耿主任建议一下,让李勇生找你道歉,你看怎么样?” “道歉……那就道歉吧,”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冷不丁地,他想起了办公室那小伙子昨天提出的建议,下一句就热情了一点,“上午,我在科委等他好了。” 放下电话,他开始不住地琢磨了,不过,好半天他都没琢磨出来,建委那边,跟科委能有什么合作项目,说不得就找到了李健,“建委跟咱们科委,有什么业务往来没有?” “以前跟工业发展科有点关系,不过现在没有了,”李健对这个挺清楚地,“建委管着建筑设计院和市政设计院,有专业设计能力,跟咱们这边就少联系了。” 这还真是遗憾,送上门的便宜不能捡,想到这个,陈太忠微微地有点不爽。 他正无聊地在院子里转悠呢,李勇生开着一辆沙漠王驶进了院中,看到陈太忠站在那里,跳下车来,勉力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呵呵,太忠,好久不见了……咱们,去你办公室聊聊?” “办公室正装修呢,”陈太忠懒洋洋地冲楼上努一努嘴,转头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李主任今天……有空啊?” “咳咳,”李勇生尴尬地咳嗽两声,心里却是更恨陈太忠了,妈逼的,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的吗?还这么傲慢,客气一点会死啊? 只是,已经到了眼下这一步,他缩也缩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冷着脸发话了,“是这样,我听说我的外甥……跟你似乎,咳咳,有点误会,这不是过来……替他道个歉吗?” 他一开始说话,还有点尴尬,不过说着说着就顺溜了,人都是这样,万事开头难,“太忠,咱们好歹也是同学一场……” “行了,你不用说了,”陈太忠手一抬,阻止了他说话,“既然李主任你找上门来了,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这还像句人话,李勇生点点头,脸上也开始有了一丝正常地笑意,怎奈,陈太忠说话,却是不管他的反应的。 “对了,你那个外甥啊……你说说他,要好好改造,不要在里面整天就寻思欺负这个、折腾那个的,那样的话,不利于他的改造。” 李勇生的笑容,硬生生地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一时间他就有点恼怒了,你说你话都说完了,说得也还算客气,可是,非要加上后面这一段……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这个姿态倒也不算低,现在两人是平级了,虽然建委的副处肯定比科委的副处强,可是人家陈主任年轻,在官场上,年轻就是最大地优势——这位年轻得离谱。 再说了,人家还兼着招商办地副主任呢,那儿的庙虽然不大,可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自己的外甥惹到这位,那也算活该倒霉了,陈太忠能轻轻揭过这个梁子,倒也算是给了他一点面子。 “对了,还有件事儿,跟你说一下,”李勇生直视着对方,“招商办好像有个焦油厂项目?那件事啊,规划局那边办得有点拖拉,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要大开绿灯。” 陈太忠可是不知道,秦连成给建委的耿主任打电话了,焦油厂的事儿不止他一个人在关心,除小吉、荆涛之外,还有总工程师邢建中、清渠乡乡长姜世杰……关心这件事的人太多了,传到秦连成耳朵里,简直就是必然的事。 说句实话,他一直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所以,一听到李勇生这么说,他心里就不痛快了,怎么着,我放你外甥一马,你就觉得……你自己的要挟成功了? 李勇生你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陈太忠冲着他笑笑,很是灿烂的那种,“这件事我还真不清楚,最近一直忙着科委的事呢,呵呵。” 嗯?你不清楚?李勇生一听,总觉得这话不是一回事儿,你不清楚的话,秦连成会把电话打到建委去吗? 难道说,不是这厮传上去话的?他的脑瓜其实也够用,不过,他实在拿不准这事情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一时间有点慌了。 “哦,那就麻烦太忠你了,跟他们说一说,去规划局把手续补办一下吧,”他见陈太忠笑着说话,自然也是要回个笑脸,“呵呵,这件事欠沟通。” 李主任哪里想得到,陈某人笑的时候,一般都是比较恼火的时候? “无所谓了,”听到这话,陈太忠更恼火了,我靠,你的规划局拖了我项目的后腿,现在还要我的人去上门办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所以,他笑得很开心,“不着急的,完工的时候再办也不晚,就是个手续嘛,呵呵……” 第698章 化敌为友 李勇生听到陈太忠说的“不着急”三个字,顿时有点恍然大悟了——敢情,秦连成的电话真的不是陈某人授意打的! 那么,人家的潜台词是什么,就很明白了:你以为靠着规划局,就能拿住我?对不起了,手续我还不办了! 手续不办……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很清楚了,陈太忠是憋着劲儿去市政府打官司、讨说法呢。 至于说人家为什么现在不去,道理很简单啊,拖得时间越长,规划局就越被动——市里要你们特事特办,你们倒好,一年半载都不带理会的…… 想到可能引发的结果,李勇生心中一时不由得大恨,陈太忠你这年纪轻轻的,做事倒是够阴毒的啊,要不是耿主任让我来,这次我就要被你装在套子里了! 纵然我小小地为难你在先,是不应该的,可是那不也是因为你欺负了我外甥吗?再说了……咱俩有这么深的仇吗? 现在陈太忠的表现,那就很明白了,你外甥我是放过去了,不过,你敢欺负到我头上,这事儿不算完! “太忠,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由不得李勇生不赔笑脸了,“呵呵,这不是记我的仇吗?” “咱俩是一个进修班出来的,不管在班里咱俩关系怎么样,可是看在别人眼里总是同学,你这么认真,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笑嘻嘻地去拍陈太忠的肩膀,却是因为两人身高差异极大,让他的动作显得极为滑稽。 哼,你刁难市政府重点招商引资项目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咱俩是同学,会被别人笑话呢?听到这话,陈太忠心里禁不住升起了一丝鄙夷。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啊?”他笑着看一眼李勇生,“规划局啊?呵呵……它跟建委又没什么关系。” 你这纯粹是哪壶不开专提哪壶!李勇生还得赔着笑脸,“建委这不是还兼着指导职能吗?还就是由我负责呢。” 陈太忠听到这话,顿时闭口不言了,一时东张西望了起来,就好像没听到李勇生的话一样。 李勇生看到这样子,却是知道,这位现在拿乔呢,在等着自己开条件,于是笑嘻嘻地说一句,“太忠,有什么想法,你直说,咱俩啥不好说?比如说……” 他一指正在施工的工人,“他们在装修吧?等他们装完了,要不要我帮你查一查他们的施工资质?” 这就是本位主义了,李勇生用这个实在太顺手了,不管这支装修队伍有没有资质,想刁难一下,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当然,他不会见人就想到刁难,那样就跟疯狗差不多了,他只是想讨好陈太忠,这支队伍装修完了,那就是等尾款了,到时候建委出面查一下,没事也能找出点事来。 那边一急,肯定就是要找人关说的,然后可以李主任暗示一下,嗯嗯,这个事情啊,你们该找一下科委地陈副主任嘛。 这么一来,不但陈太忠落了好处,他这边不费力就卖了人情,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他这个暗示很赤裸裸,是个混官场地就听得出来,陈太忠当然也听出来了,不过,他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 人家收费又不算高,工程量也不大,挣俩辛苦钱而已,你丫这么断人财路,有点不上道吧?这种缺德事,别拉着我。 他刚要摇头拒绝,却是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原本,他是不可能就这件事来问李勇生的,不过,既然对方表现得这么热情,没命地想帮忙,那么,问问倒也无妨。 “对了李主任,搞装修的公司,也要经你们审批的吗?”他不太清楚建委的职能,少不得就要问一问。 “只要他动土、动砖,那就要经过我们审批,”李勇生回答得很不含糊,“电信局的施工队,照样要经过我们审批,挨了‘建设工程’四个字儿,那就要归建委管。” “是这么回事啊,李主任,”陈太忠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现在装修工程中,这个污染是比较厉害地,有辐射源污染,有有害气体污染……” “我们科委做这种检测,是比较权威的,”陈太忠说完之后,看一眼李勇生,咦?你不用这个表情的吧? “这个……”李勇生还真被陈太忠的话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皱着眉头挠挠脑袋上不多的头发,“好像建委没这个……没这个职能的。” “你说有,不就有了吗?”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为了保证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装修完了,要强制检测,检测费用由装修单位出,检测部门是我们科委,到时候钱分你们一块不就完了?” 妈的你们科委是穷疯了,李勇生心里恨恨地骂一句,我们他妈的稀罕这一点钱吗?不过…… 不过,听起来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嘛,警察能强制检查消防,建委为什么不能强制检查装修污染呢?这年头,谁嫌钱多啊?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是很重要的,“按理说,这一块……应该由质检部门和环保的人来检测啊,科委出面的话,这个……” “科委牵头,算上他们好了,”陈太忠不怕分钱,现在到处都在装修,市场这么大,独食不肥啊,“其实你也明白,要说检测的权威性,大家信得过地还是科委。” 啧,这件事情,值得操作一下啊,李勇生的脑子开始疯狂地转动,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不过,审批里面,实在不好加这一项。” “这不是强制的事儿,”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头,由于身高差异,他这个动作做得得心应手,“呵呵,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了,就像教委现在的科教仪器,全部由科委供应,这不是也没条例吗?” “嗯,这个倒是可以,”李勇生都做到副处了,自然知道“不成文的规定”是怎么回事,他笑着点点头,“对公装修,这样强制要求肯定没问题地。” 不听这个“不成文规定”的工程公司,后果会很严重,嗯嗯。 “对私就不行?”陈太忠一听这话,又陷入了沉思里,现在地家装市场,越来越大啊,而且还是以爆炸一般地速度增长着,抓不住对私……是不是有点遗憾啊? 那也是对广大业主地生命安全不负责任嘛。 “这个你就要跟房地局商量了,”李勇生笑着摇摇头,“通过他们,向房地产公司施加压力,售房时考虑到这一块的费用……不过,科委出头,总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哎,有了,”陈太忠一拍手,笑着点点头,“现在单位搞集资房地很多,先弄这一块吧,他们这些房子……都要你们审批的吧?” “这个……倒是没错,”李勇生回答得有点犹豫,他已经猜出来,陈太忠想做什么了,一时有点苦恼,不会吧?你是要跟整个凤凰市的企事业单位为敌吗? “单位建房,有住房公积金这些补贴地嘛,索性算上检测这一块儿不就完了?”陈太忠没那么傻,他才没兴趣竖那么多敌人呢。 “到时候,装了房子的人,可以请求免费检测嘛,反正钱是单位里出,不测白不测,”他笑得很开心,同时还不忘记用胳膊肘捅李勇生一下,“而且,那么大的房子盖起来了,单位出这一点儿钱,也不会心疼啊。” “呀,太忠,你不去做生意,真的太可惜了,”李勇生听到这里,禁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现在,他是真的有点佩服这厮了,“没错,这么操作的话,绝对没有问题。” 这倒好,一开始互相看得不顺眼的俩同学,由于发现了共同的利益点,关系在迅速地升温。 说到最后,两人越说越近乎,最终确定,这个建议由科委向市政府递交,建委行文附议,当然,还要加上环保局,想来那个穷得叮当乱响地行局会美得合不拢嘴。 关说环保局这个任务,也交给了大能的陈副主任,原本,陈太忠是不想多事的,不过,李主任直接来了一句,“你们科委牵头嘛,建委出面,就不太合适了……” 这倒也是,陈太忠想到了,其实这件事,不但最热心的是科委,而且最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是科委,为了不让自己的“金点子”被别人拐走用了,只能由他硬着头皮上了。 第699章 论证可行性 两人商量好这些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最后陈太忠见李勇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才猛地想起这厮的来意。 “行了,焦化厂那个项目啊,让规划局主动去找吧,”他翻翻眼皮,适时地卖个人情,“你们耽误人家这么久,我压得都很辛苦的,所以,能提供一下上门服务最好了。” 这是陈某人做事的原则,一开始他拒绝李勇生“一路绿灯”的提议,并不是像其猜测的那样,要将事情搞大,这纯粹是李主任自己吓唬自己呢。 他在意的是,李主任要邢建中他们再次去规划局办事,靠,事情是你们耽误的,凭什么让我们再次上门?先把责任划划清楚啊——是的,你们必须主动上门,这是一个谁理亏地问题。 你不撺掇就算好地了,还指望你压?李勇生心里有数,不过,人家既然是想让他领情,他也只能领情了。 他略一犹豫,还是冲着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也是,既然是一路绿灯,那就得有个一路绿灯的样子。” 是非人情,都在人说,他觉出对方地怨念了,只是事情经他的嘴这么一加工,规划局这边不但将错误轻轻地搁在了一边,同时还有主动上门的理由了——语言的魅力,就在这里了。 临走的时候,李勇生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今天我不来的话,你真的会弄死我外甥吗?” “嗯?”陈太忠正琢磨着,刚想好地这个点子,该怎么实施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问话,顿时就是一愣,随即展颜一笑,“哈哈,你问你外甥去吧,他最清楚了。” 李勇生见他不肯正面回答,也不再计较,笑着点点头,上了沙漠王,心说我外甥都要被你吓死了,那肯定认为是真的了,不过……你一个堂堂地副处,不能这么自断前程的吧? 见他走了,陈太忠却是坐不住了,找到李健将其拽到院里,就商量起事情来了,“李主任,你说这个……装修检测,有什么搞头没有?” “搞头肯定有嘛,不过,怎么推广……就是个问题了,”李健不知道他怎么突发奇想,又提起这件事了,不过想到刚才院里的那辆挂了政府牌子的沙漠王,隐约就猜到了一点,“刚才来的是谁啊?” “先不说这个,”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错的次数实在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在科委打开了一点局面,当然不想在事情没办好之前,贸贸然地将底牌和盘托出,以免被人看了笑话去。 “你先跟我说说,推广难,难在什么地方?” “什么推广难?”不知道什么时候,邱朝晖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他冲着陈太忠点点头,“纪念品我都联系好了,下午就送来,不过……这没地方搁吧?” 他跟陈太忠在会上提出,要从那剩下的十万里拿出一部分钱买会议纪念品,陈太忠不但答应了,还建议由他来张罗,这让邱主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地同时,又跟陈某人靠得近了一点。 “邱主任买了点什么啊?”李健跟邱朝晖的关系也不错,笑着出声发问了,“要经济实惠的才行啊。” “去联合超市联系了一批电饭锅,还有一些餐具,”邱朝晖也没在意这家伙没大没小的样子,他可是李健的父亲培养出来的,“哈,走的是团购,便宜。” 这就是他向陈太忠隐约交待了:这批纪念品,我没玩猫腻! 邱主任年纪不小了,又隐隐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按官场惯例,不合适事事向比他小得多地陈主任汇报——大家都是平级的,所以,他只能借这个方式表示一下,小陈,我邱某人做事,很靠谱的。 “呵呵,明天这个会,会很热闹的,”陈太忠听到这里,笑着点点头,“我有种感觉,这会是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他想的自然是,因为今年地火炬计划动员会开完之后,凤凰市科委这里,要来了政策要来了钱,将是一个转折点。 可是偏偏地,事情还没有敲定,他没法将这个得意宣泄出来,这个……憋得难受啊,说不得,他就要隐隐地暗示一下,才能得到一点快慰。 可是,邱朝晖直接就会错意了,听得就是一愣,“啊……坏了,我忘了让他们在纪念品上喷标记了,日子……更是没写啊。” “哈哈,”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没写就没写吧,反正是咱市里发的,那些县区总不能不认吧?” 可是,李健却不这么想,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他隐隐能觉出,科委或者会发生一些变化了——是大变化,而不是小变化,这个日子,还是需要关注一下的。 “邱主任,现在也来得及啊,”他看着邱朝晖笑笑,“反正,明天才开会呢,现在喷一下,也不算晚吧?” “有点晚了吧?”陈太忠看着他,想到了自己被擦伤的林肯车,烤漆用了两天,这个喷漆……估计也快不到哪儿去吧? “晚倒是不晚,”说到这个话题,邱朝晖就露出了苦笑,这个事实,大家提起来就心酸呐,“咱科委的会,有纪念品的话,都是会议开完了才发。” 这也是有说法的,科委的会,基本上没什么实质内容,来开会的有那觉得没意思地,就提前走人了,反正会议签到了,补助到手了,纪念品也拿到了,还不走等什么啊? 有鉴于这种现象频频发生,不得已,市科委就有了这么一条不成文地规矩,会议纪念品,要会议完了才发,想领会议津贴和补助的,不但要签到,走的时候还要签名。 这个规矩执行之后,效果也着实有限,不过细算一下,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功用的,最起码,要睡觉的人宁肯在会场睡,也不会提前离场了,同时经费也多少节余了一点。 这正是陈太忠抱怨的那种情况,越是穷的地方,讲究也就越多,招商办业务二科要开会的话,试试看,谁敢不来,谁又敢早走?根本不需要人监督的。 “来得及就好,”陈太忠一听,笑着点点头,却是转开了话题,“邱主任来得正好,我和李健正讨论一件事情的可行性呢。” “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出现在侧后方,却是梁志刚也出现了,“说什么高兴的事儿呢?” 这厮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的,连陈太忠都没注意到,不过,邱主任和李健倒是习以为常了,很简单,两个副主任和一个办公室主任站在院子聊天,梁主任看不到也就算了,只要能看到,怎么也要出来旁听一下,看看大家都在说什么。 这不是梁志刚的八卦之心有多强,在科委混,这是该有的政治敏感性,而且,也就是八面玲珑的梁志刚,由于跟所有的人都保持了一定的关联,没有撕破脸,能贸然介入这种场合。 “哈,梁主任也在?”陈太忠一看就乐了,也没在意这家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冒头出来的,“刚才没看见你呢,正好,你们几个老同志,帮我分析一下,这件事可行不可行……” 等听他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那三位相互看看,竟然是一时无语。 “咳咳,”好半天,梁志刚才皱着眉头咳嗽两声,“这个,我说陈主任啊……这么一来,不就把科委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压力太大了吧?而且,也有跟环保局抢饭碗的嫌疑啊。” 他有这个顾虑是很正常的,强制检测对公装修,这就是凭空加了一块费用出来,搁给哪家单位也会不满意,搞得怨声载道是很正常的。 对单位集资建房的,还是加了一块费用,谁会愿意凭空承担这么一块?所以,科委带头把这个建议提上去,不被千夫所指才怪! 这个建议能挣钱能创收吗?那简直是一定的,还是好肥好肥的一块儿,可是……肥得有点过了。 梁志刚办事,想的确实周到,不过也正应了文海对他的评价,聪明是够了,但是没有一把手的气魄。 第700章 任务分配 “陈主任,刚才来的,是建委的人?”对梁主任的话,李健不置可否,反倒是问起了别的,“他们答应附议了吗?” “原则上同意了,不过要科委牵头,”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人家也说了,咱们不动,他们肯定不动,不过,本来就是环保局的事儿,咱们强行插一杠子,没点表现……凭什么分钱啊?” “让环保局出头,咱们附议吧,”梁志刚提出新建议了,这一次,他真的是善意的,“咱们科委强在权威性上,反正,环保局也那么穷。” 环保局确实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或者能比科委强点也强得有限——更可能的是还不如科委呢,人家出头,那是名正言顺的。 不过,对科委来说,这就是要把大头让出去了,这一点,梁主任没说,可是在场的四个人,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 这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啊,听到这话,陈太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梁主任的建议,自然是最符合情理的,不过,人家环保局愿意出这个头吗?就算人家肯出头,那么,出头之后,科委还插得进去脚吗? “要是能行,怕是环保局早就提出这种建议了吧?”好半天没说话的邱朝晖终于发言了,他的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不过看起来却是有点嘲讽的意思,“陈主任,我支持你这么做。” 李健对这句话并不意外,他知道,论起魄力来,邱朝晖绝对比梁志刚强很多,梁主任和文海有点类似,都是守成的主,可邱主任跟陈太忠却绝对都是开拓型地性格。 “科委穷得,太久了啊,”想到这里,他禁不住苦笑一声,摇摇头。 谁想,他这一个小小的感慨,却是被梁志刚认为,这是李健也支持陈太忠的想法——在关键场合,李主任出声的时候真的是太少了。 “我也想支持陈主任啊,”梁主任苦笑一声,“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情,谁不想做呢?问题在于这件事太难推行了。” “那就先做一个检测标准吧,”陈太忠见大家都有点兴趣,最起码没人明确反对,就提出建议了。 “能不能推行,标准不是重点,”梁志刚看他一眼,笑了笑,“关键是怎么才能排除各种人为因素的阻力,没人愿意自家多出来一块费用。” “少了这块费用,别人领咱们科委地情了吗?领环保局的情了吗?”陈太忠也笑一笑,不过,因为梁志刚屡屡发出异声,他的风凉话还是说了出来。 “最起码,咱们还是在做事的,别人花了钱,能看到咱们检测,跟那些莫名其妙的费用比起来,算什么啊?” 这句话,说得其余三人都没话了,陈主任这话难听了一点,却是大实话,科委为什么穷?因为手里没有相关权力啊,现在有点主张了,想大力推行,那也是常事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三位都知道,陈太忠是有点办法的主儿,要是换了文海来说这件事,估计大家点点头之后,就该回家吃饭睡午觉了,一觉醒来,日子还是照以前那么过。 “这件事真的能搞,其实平摊到每个人头上,费用不会很高的,”邱朝晖笑着点点头,“现在都是一家一个独子,有条件的话,装修完谁不想检测一下?” “是啊,只要建委那一关过了,还是比较好办的,”反正已经被梁主任误会了,李健也无所谓了,“咱就是提供个配套服务,嫌麻烦的可以不测嘛。” “嘿,被你们这一说,我也觉得能搞了,”梁志刚笑一笑,谁会嫌钱扎手?“不过,该怎么推行,还得好好设计一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看看表,“嗯,时间不早了,要不中午找个饭店,边吃边说?” “好啊,”陈太忠一拍手,“上车吧,正好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跟那儿拉个赞助,明天会议的饭店也就有了。” 他这次安排的,却不是海上明月或者碧园大酒店,而是蔡老板的“仙客来”,道理很简单,科委的人穷怕了,去那些高级点的饭店,有点惊世骇俗,容易让陈主任跟其他同志产生距离感。 想要团结同志,那就要深入生活,一味地卖弄,只会显得他是个另类——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够另类地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正在四下伸手要钱,开会去高级饭店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敢情你们科委的弄点钱回去,全花在这些上面了? “距离远了一点儿,”下车之后,李健跟陈太忠嘀咕一句,科委到这儿,有十来里地,作为会场的会餐点,不太方便。 当然,没人认为这里面会有什么猫腻,这是拉的赞助,有得吃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地? “唉,”陈太忠摇摇头,也没办法说什么,其实他还是打算给老蔡钱的,不过要私下给,他是不想惯出科委员工的毛病,事事都要他出钱,听到李健这话,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回头跟合力汽修借辆大轿子车吧。” 这个鸟毛副主任,当得真叫一个憋气,自己花了钱都不敢让别人领情……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还好,今天中午这顿饭,吃得还是很有效果的,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三个知识分子商量出来的东西,那就更不得了。 非常遗憾的是,大家商量出来的手段,好像大部分还得陈太忠去操作,只有邱朝晖领了向凤凰市报纸关说的工作,梁志刚跟环保局的局长侯卫东关系尚可,打算去做做工作。 邱主任跟凤凰日报社有点交情,当初还想借此曝光文海一下,遗憾的是,那报道太不和谐,直接被枪毙了,等他再递稿子的时候,文海已经上位了,说什么都晚了。 可是,别人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手段,所以这次他主动请缨,也是想暗示大家一下,当年老子搞文海,没用到媒体呢。 这次递稿子,邱主任有把握直接通过,无非就是注意“装修污染”地科普文章而已,是的,大家商量好了,先把声势造出去,有了舆论,科委这边才好动作。 “这个……天南日报这儿,我想想办法吧,”陈太忠撇撇嘴,也没敢说死,雷蕾就是一个小记者,这种事儿,怕是她老爹出面也够呛。 “你还是先在市里想想办法吧,”梁志刚既然也领了任务,自觉大家已经是一个战壕地战友了,跟陈太忠说话就随意了很多,“要是能让一些市直机关先同意搞试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也是大家商量出来的,搞两个试点,要是能发现一些问题,就更好了。 市直机关不但示范效果好,而且大多数人比较注重生活质量,同时也不会太在意那么一点点的检测费——更何况还可能单位报销? “横山区的集资楼就要交付使用了,我试试吧,怎么说,我也是那儿出来的,”陈太忠愁眉苦脸地叹一口气,表示前景未必乐观,可他心里却煞是得意:横山区这里,还不就是哥们儿嘴皮子动动的事儿? “交通局也在盖楼,我有同学在那里,”李健嘀咕一句,接着又叹一口气,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那可是有钱单位,比横山区政府还肥呢。” “你去试试?”陈太忠笑着看他,“正好你同学在那儿。” “除了我,估计你们在交通局也都认识人,凤凰市又不大,”李健摇摇头,“不行,我那同学……说话不管用。” 陈太忠看看那两位副主任,那俩齐齐苦笑摇头,“交通局这种大行局,我们说话可是没力度。” “啧,我还真是劳碌命啊,”陈太忠叹一口气,扬扬眉毛,“算了,还是我去试试吧,我觉得啊,我现在就是卖身给科委了……唉!” “你那是有资格卖,我倒是想卖呢,”李健低声嘀咕一句,却是引得另两个副主任笑了起来,桌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却是科委近年来难得的胜景了。 那么,下午陈太忠就有事做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还是先要去向段卫华汇报一下,既然上次段市长已经对他擅自向省里提交建议表示不满了,那么,这次就提前汇报一下好了。 还好,这次段卫华倒是在办公室,不过,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却都是陈太忠认识的,一个是景静砾,一个是蒋庆云。 第701章 冲得猛了点 蒋庆云头上打着绷带,脚上打着石膏,沙发边上,还放着一根拐杖,正在同段卫华唠叨着,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段市长,我要求严惩打人凶手。” “红星队的已经回素波去了,”段卫华淡淡地回答,见陈太忠进来了,点点头,“小陈你坐,这边事情马上就处理完了。” “可是事情是在咱们凤凰发生的嘛,”蒋庆云颇有点不依不饶的味道,他看了陈太忠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转回了头,换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不认识呢。 倒是景静砾站起身子,走到了陈太忠的身边坐下,低声嘀咕了起来,“这家伙也真是的,没完没了呢……” 小董这事儿,办得不是很漂亮啊,陈太忠冷冷地看着蒋庆云,心里就有点抱怨了,我不是说了吗?要打得这家伙再不敢来凤凰? 亏得小董不在,要不然听到这番抱怨,一定觉得冤枉死了,他确实是警告了蒋庆云了,但是谁能想得到,这厮的怨气有这么大呢? 蒋经理原本就是眼小之辈,否则怎么可能克扣得力手下的提成?因为丢了碳素厂的项目,卫明德又辞职了,他心里确实是恼火得不得了,找高强理论吧,他还没那个胆子,正好就借着挨打的事儿,给凤凰市施加一点压力。 陈太忠心里在抱怨,耳边还传来景秘书长不住的嘀咕,“跟别人打架,居然要我安排他见段市长,算,也就这一次了,我算是对得起老彭了……” 彭重山也算不得什么好鸟,陈太忠瞥一眼秘书长,也没说话,静静地听蒋庆云在那里指手画脚地抱怨。 “咱们凤凰市地投资环境,真的很差啊,”那厮痛心疾首地摇摇头,看那样子,简直就像他才是凤凰市市长一般,“我本来还想从陆海省拉两个老乡过来,搞点别的投资呢,这么一来,让我怎么跟别人说啊?” 段卫华白了景静砾一眼,眼中隐约有点抱怨的意思:我说小景,你怎么把这么个东西给我领过来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也能理解景静砾的心思,毕竟那彭重山跟范晓军有点关系,他自己还不是也一样?因为彭副厅长,才肯拨冗一见这个小小的商人的? “这么说吧,你希望凤凰市为你做点什么?”段卫华心里已经麻烦到不行了,心说冲着彭重山地面子,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这次我带着五千万来,就是为了阴平碳素厂的项目,”蒋庆云轻咳一声,“不过,真没想到被别人摘了桃子,我希望……凤凰市能重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这件事,恐怕我们是无能为力,”段卫华根本不鸟他这一套,淡淡地摇摇头,“你还是说说,关于跟红星队打架地事吧。” “可那个项目,我早就运作了啊,”蒋庆云双手一摊,脸上惊讶异常,“本来跟临河铝业谈得也有眉目了。” 我靠,段卫华一时间真想骂人了,临铝也是你能拿下来的?你当我这市长是白痴啊? 不过,想到拿下临铝的人就在一边,他也懒得多解释了,嘴巴一努,“小陈,对他说的话,你怎么看啊?” 陈太忠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听到段市长发问,顿时就是冷冷地一哼,“蒋庆云,我不是笑话你,来,你现在给我甩出五千万来,我陈太忠当着卫华市长就做这个主了,碳素厂的项目给你!” 蒋庆云顿时就愕然了,不过,想想卫明德这个“叛徒”,他心里也明白了过来:敢情陈太忠知道了我的底细啊? 段卫华初听这话,也惊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陈太忠居然认得这厮,只是再一想,倒也释然了,小陈运作这个项目,不是一天两天的,知道蒋庆云地底儿,这不是正常吗? 可是,当着我这个市长的面,你这话也说得出口,实在有点……想到这儿,他禁不住微笑着摇摇头,我让你冲了,不过,你也不用冲得这么猛吧? 蒋庆云的愕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正常,冷笑着摇摇头,“不知道陈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别的意思,”陈太忠还他一个冷笑,“你不是带了五千万来吗?亮出来给大家看看啊,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高强和支光明,都没说过你有这么多钱呢?” “支光明?”一听这个名字,蒋庆云的脸就白了,支老板是玩走私出身的,手下还一票人,跟黑道有点扯不清的关系呢,在陆海省可也是没人敢惹的主儿。 现在,支光明洗白了,但同时也坐大了,要是说他因为财力不敌,不敢惹高强,那对上支老板,只有闻风而逃地选择。 “还有啊,临河铝业的范董事长跟我很熟,”陈太忠根本不理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你跟她谈谈你们合作的问题?信不信她能一口拒绝你?” 蒋庆云的脸,顿时就变得白得不能再白了,陈太忠这两个问题,问得他是哑口无言。 事实上,他听说了,高强拿下了碳素厂的项目,只是,那个项目,临铝要参股,所以,高老板其实出不了多少钱。 当然,出不了多少钱,也得出那么两三千万,不过,这种好项目,再搭上国企参股地积极因素,他甚至都不需要贷款,在陆海就能融到部分资金,这也是他对这个项目不依不饶的原因之一。 可遗憾地是,他真的没想到,凤凰市和临河铝业,原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只是出了陈太忠这么一个怪胎,阴差阳错之下,这个项目才能谈成。 他只当是临铝那边受制于铝矾土的采购,跟凤凰市随便一谈就谈妥了,整顿一下下马乡,那都是顺手的事呢。 这一刻,蒋庆云张口结舌,实在无言以对,段卫华可是没心思等他反应,皱着眉头手一挥,对着景静砾发话了。 “景秘书长,把他领出去吧,以后我都不想见到这个人了,凤凰市不欢迎他。” 景静砾一听,二话不说就站起了身子,他是段卫华的人,心里自是非常清楚,以卫华市长的好脾气,都能当着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那肯定是十分不满了。 “走吧蒋经理,”他淡淡地看着蒋庆云,眼中有一丝怒气时隐时现,这一次,我景某人也对得起彭重山了,“你都害得我挨训了,还不知足吗?” 看着蒋庆云和景静砾消失在门口,段卫华摇摇头,冷冷地一哼,“无耻之尤,这种人就是亿万富翁,凤凰市也不欢迎……” 说着,他的头就转向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啧,小陈,你说话也太偏激了一点,呵呵……对了,找我什么事儿?” “咳咳,”陈太忠咳嗽一声,“卫华市长,关于曼彻斯特那里,我有点个人的看法,嗯,也联系了一下伯明翰的尼克议员,他觉得比较容易操作。” “嗯?”段卫华地眼睛一亮,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抬了抬下巴:你讲! 等听完陈太忠的话,段市长陷入了沉思中,手指下意识地在桌子上敲击着,久久没有发话,最后才黯然地叹一口气,“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显然,他对这个结果,不无遗憾,陈太忠的建议,其实是极好的,不过,在这个经济挂帅的时代,只能在科教文卫地角度上做一些交流的话,确实让人感觉有点意犹未尽。 “那不行的话,就把曼彻斯特的市长拉来好了,”陈太忠也叹一口气,尼克昨天说了,加强交流倒是比较好办,曼彻斯特的各种组织都是相当多的,可是市长只有一个啊。 “不用了,正好我去曼彻斯特散散心,”段卫华笑着摇摇头,“整天见你们往国外飞了,这次啊,我也飞一飞……太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倒是也想去呢,”陈太忠苦着脸点点头,却是借着这个机会,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不过,科委这边百废待兴,啧,实在是走不开啊……” 第702章 段市长的点拨 听到陈太忠阐述地设想,段卫华一时就在那里呆住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这件事,建委那边什么反应?” “有个副主任,答应配合了,”陈太忠也不遮着掩着,“而且他估计,发起提议不可能,附议是没问题的。” “谁都知道发起提议不可能,也就你敢做这事,”段卫华看他一眼,颇有一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儿啊?” “这不是还没做吗?现在是跟卫华市长请示来了,”陈太忠被这话说得有点赧然,说不得就悻悻地撇撇嘴,“上次您说了,有问题,多请示多汇报。” “呵呵,”看着他这副样子,段卫华轻笑一声,这种话他当然爱听,而且年轻的副主任,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在撒气的孩子,“所以这种事你也来跟我说?” “这事儿很严重吗?我不觉得啊,”陈太忠清清嗓子,“这个装修污染,真的很厉害地,现在城市建设日新月异……” “章书记怎么说的?”段卫华出其不意地打断了他的话,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只是眼中隐约有点说不清楚的东西。 “章书记?”陈太忠讶然地重复一遍,下一句脱口而出,“我还没问他呢。” “哦,”段市长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微微点点头,“按你的意思,是这一块污染一直被大家忽视了,或者说……重视不够?” 陈太忠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是在琢磨,段卫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句,显然是在考校自己跟章书记的关系,想到这个,他有点不爽: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再这么玩儿,下次哥们儿有事,可就先找章尧东了。 段卫华一见他这样,就知道小陈闹情绪了,不过,他刚才那一问,并不是真的计较小陈是不是找章尧东去了,而是要做出一种姿态,一个暗示:小陈啊,你做什么事情,想得到我的支持的话,最好是先跟我商量。 是的,陈副主任做事,一向都是敢于创新地,而且人家身后还有人撑腰,段市长明白,对这种人的建议不能不理,既然必须理会,那就有必要尽早得到消息。 至于知道消息后,该闪烁其词静观其变呢,还是该大力支持,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你要是没问章书记,我倒是有个建议,”段市长笑嘻嘻地点点头,他做政工出身,化解一个年轻人的怨气,那是张嘴就来的本事。 这意思是说……这件事还要保密?陈太忠愣愣地看着段卫华,心说这家伙别是看出我心怀怨恨,在做解释吧? 他猜得没错,不过,段市长也真有应对法子,所以这解释,更像是帮他策划方案,“我的建议是,你现在不要跟别人说这个事情,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建议,会引起多少人反感?”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跟科委的领导班子探讨过可行性了,”陈太忠点点头,回答得很郁闷。 “那些都不算,商量工作而已嘛,没有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地出谋划策,社会怎么发展?”段卫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有点子是要拿出来商量的,没有探讨就没有进步。” 我靠,你说正经的吧,成不成啊?陈太忠觉得自己头皮有点发炸,他知道,卫华市长的嘴皮子功夫很是了得——事实上,凤凰市地干部全都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先不忙把建议报上来,”段卫华心里,却是真的有篇文章呢,“这种涉及面极广、又涉及多方利益的提案,提出的时候要慎重。” 说完这话,他颇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副主任,却是不肯再说话了,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反应。 “可是……”陈太忠觉出了,段卫华心中应该已经有了腹稿,现在是攥着拳头,让自己猜呢,“可是怎么做,才算慎重呢?” “唉,”段卫华看着他,叹一口气,指指自己的脑门,“我说,你不能开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吗?有点子是好地,可是没有执行的手段,那是不行的,今天啊……我还就不告诉你了!” “卫华市长,我也很忙啊,科委那个破地方,”陈太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能想出一个点子,已经很不错了啊。” “哦,”段卫华笑嘻嘻地点点头,“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给省里的提议……”陈太忠才说了一件事,脑中猛然隐约有灵光闪过,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呵呵,”段市长笑一声,没说什么,眼中却是亮了起来。 “我知道了,”陈太忠左手握拳,狠狠一砸右手,看到卫华市长这个表情,他还真想通了,“您的意思是说,等省里的方案下来,趁着那个东风,我再提出建议,在这种大背景下,这个建议,通过地可能性就大多了,是吧?” “呵呵,”段卫华又是轻轻一笑,微微点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之色,这个小陈的悟性,还是不错的,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忌惮将其心路成长历程释放在自己面前,这才是真正的展现心意。 “我觉得那样做,会比较好,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高,卫华市长这建议,真的太好了,”陈太忠伸出一个大拇指来,这次,他是由衷地佩服段卫华了。 段市长借势用势的功夫,显然比他高很多,而且人家还不辞辛苦、费尽心力地点拨他,点拨手段也极其高明,反应过来这些,由不得他不心生钦佩。 就陈太忠的感觉,这次被点拨的过程,对他来说,简直是个经典的顿悟过程,这种感觉,他在修仙地过程中已经经历过很多回了,可是在人情场上,却是头一遭。 敢情,东风是可以这么借地,事物之间的联系,原本是可以这么紧密地! “没大没小的,”看到年轻的副主任满脸钦佩地向自己伸出大拇指,段卫华脸一绷,“跟我说话,不要社会上的味道这么浓!” 只是,他虽然绷着脸,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呵呵,我也是一时高兴,”陈太忠缩回手去,挠挠后脑,尴尬地清一下嗓子,“主要是,我想明白了,事情原来可以这么做。” “段市长,再过十分钟,您该去开会了,”刘敏走了过来,轻声提醒。 “那我就走了,”陈太忠一听,就站起了身子,市长大人能在百忙之中点拨自己,那实在是件荣幸的事情,眼下他自是不能再不识趣了。 “嗯,回去我就要他们暂时停止这一方面的工作,”这一刻,他觉得,其实段卫华比章尧东更具有领导风范和气质,“还有,尧东书记那儿,我是不是暂时不用去汇报了?” 这匹劣马,终于是老实了一点!段卫华听到这话,顿时心怀大慰,不过,他知道小陈对自己的尊敬来自何处,那么,他当然不肯把轻易获得的好感随意挥霍掉。 “那倒也不用,”他笑着摇摇头,“章书记的政府工作经验,比我还足呢,这种事情,你想请示他就去请示好了,有了章书记的支持,你这个想法,也能更好地开展不是?” 陈太忠的眼睛眨巴眨巴,终于笑着点点头,“呵呵,谢谢卫华市长的提醒,那我回头去找章书记汇报一下。” 说完,他就告辞走了出去,脑子里却是在转个不停:段卫华居然不介意我倒向章尧东?这算是……为大局考虑,还是因为哥们儿搞定了曼彻斯特? 看着轻轻关上的房门,段卫华摇头笑笑,“这个小家伙啊,还真是能折腾,得,凤凰市八成又得多一项‘乱收费’的内容了。” “这不算乱收费吧?”刘敏谨慎地发话了,“搞得好的话,没准能引来其他城市的学习呢,关注人民身体健康嘛。” “他真要乱收费,我也不会答应他,”段卫华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叹一口气,又摇摇头,“不过这件事情,真的是福祸难说啊,总有人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歪嘴,自己不做事,却见不得别人做事。” 有蒙艺支持,他真要乱收费,您也未必就会不答应!刘敏心里明白,不过这话,却是说不得的,“希望他能明白,去找章书记的必要性。” 只要章尧东支持,通过这个提议并不难,毕竟是对升斗小民们的收费,事情就算传到省里,也捅不下大天来。 可是一旦这个措施被采纳,只要施行得当,别的城市来取经的话,这成绩还是要算在段市长头上的。 第703章 接近 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陈太忠走出了段卫华的办公室,今天的收获,按理说是不小,不光是自己的建议有了可操作的步骤,更重要的是,他又学了一招借势用势的技巧,开拓了眼界,思想境界也提高了一点。 这就是情商在实打实地长进吧?他一边走一边琢磨,可是越琢磨,却是越发现,这层纸一旦被捅破,初开始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心情,可眼下回头看时,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身在局中和身在局外,总是不尽相同的!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段卫华比我强的,不过是看问题能超然一点嘛…… 慢着,似乎也不对啊……这两个建议,李健都知道,却是没提出来这样的实施步骤,看来,段市长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 陈太忠是个善于总结的人,总觉得搞清楚今天段卫华的话,对自己的情商增长是大有裨益的,一时间也懒得去找章尧东了,坐进自己的林肯车苦苦思索了起来,一直没有发动。 对他来说,情商的进境,肯定比什么给科委弄钱之类的,要重要得多,是的,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进入官场的初衷。 琢磨了很长时间,他才回过味儿来,撇开段卫华看问题的眼光,只说人家诱导自己思考的方式里,也是有很高明的技巧的,而且,段市长在一瞬间就能从此建议关联到彼建议,这种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和提纲挈领地本事,却是他陈某人极度缺乏的。 这就是所谓的大局感了吧? 他的沉思,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所打断,一看来电,却是招商办的电话,朱月华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陈主任,晚上在什么地方吃饭啊?” “嗯……还是仙客来吧,”陈太忠想到,明天会议地饭局还没跟蔡老板订呢——中午有科委的一帮人在场,他不方便跟蔡德福说那么多。 放下电话,他也懒得去找章尧东了,一路开车赶到了仙客来,找到了蔡德福,定了仙客来二楼地大厅,做为明天会餐点,又给马疯子打个电话,要他帮忙找一辆能坐四十人的大巴明天听用。 “别跟我搞这个,钱我会给的,”对马疯子,陈太忠说的是同样的话,“不过不能当面儿给,回头算吧,疯子你先垫着。” 说着,他就挂了电话,抬头却见到了正在苦笑的蔡德福,“我说太忠,我担个赞助的名头,你给个成本价就行了嘛。” “这事儿啊,一码归一码,我不缺钱,”陈太忠笑笑,越发觉得自己帮老蔡介绍生意是作对了,“我有些钱啊,将来没准还得从你这儿走一下呢。” “那没问题,”蔡老板笑着拍拍胸脯,“我这店子,现在不多,一天也能赚个两三万地,不是太大数量的话,帮你转转转帐,一点问题都没有。” “嗯,再开个包间吧,弄个大包,晚上又要来一桌,”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吩咐着。 “十二个人的大包,够不够?”蔡德福发问了,“不过那桌子太大,要是来的人少,上十人桌吧?” “你看着安排吧,这点小事,”陈太忠头也不抬地吩咐,不过,蔡老板的问话,倒是提醒了他,晚上该请哪些人呢? 今天晚上的请客,主要是小朱撺掇的,她老公是外贸的会计,现在外贸很不景气,就想出来找一点兼职地活。 正好焦油厂这边,荆俊伟和邢建中早就说好了,不插手日常管理,可是要对财务进行监督,荆紫菱和荆涛都不能长期守在凤凰,目前正在素波物色合适人选。 小朱一听这个,就上心了,自家一亩三分田里的东西,张嘴试试总不难吧?于是跟小吉说了一声,小吉根本想都没想,就直接转述给陈太忠了。 陈副主任心里装的都是大事,哪里容得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小吉自己去说,没想到那厮直接来了一句,“我觉得陈主任你跟荆紫菱说,比较合适。” 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哭笑不得,显然小吉的话里意味着一点什么东西,可是偏偏地,他还没法明说,“嗯,这次就算了……以后这种事你办就完了,我很忙啊。” 那么,今天晚上的人,就是小吉、小朱、小朱地爱人、邢建中、荆紫菱加荆家的司机——荆涛有事先走了,却是不放心女儿,把车留下了。 加我才是七个人嘛,陈太忠刚要说什么,却不防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李健,“陈主任,那个仙客来,咱们中午忘了订餐,要不要我现在去一趟?敲定一下?” “你和谁在一起啊?”陈太忠听到一旁有人说话。 敢情,李健和邱朝晖在一起呢,陈太忠一听这个回答,那就九个了……慢着,九个人?索性把吴言叫上,凑上一桌十个人算了。 吴言接到陈太忠的电话,却是异常纳闷,“什么?你请我吃饭?没搞错吧?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陈太忠四下瞅瞅,发现没人注意,少不得笑一声,“呵呵,公事嘛,这不是也找一个借口,好大明大方地接近你?” “你这家伙,真的是公事吧?”吴言听得心里就一甜,她当然听得出陈太忠的意思,“去什么地方吃?” 仙客来!放了电话之后,吴言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厉害,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那是自己头一次跟那个冤家吃饭的地方。 当然,这并不是让她心潮澎湃的原因,她高兴,是因为……这个混蛋似乎,似乎打算正大光明地同自己走近了。 先是因为工作关系,加深接触,加深接触之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呢?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高兴得想唱歌,想跳舞。 最起码,以后两人在人前,是可以比较自然地交流了,这是最差的结果了,想到这里,吴书记终于深深地吸一口气,脚步轻盈地走回了小会议室。 她已经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了,遗憾地是,参加四月农业生产工作会议的同志中,还是有人隐约地感觉到了一点异常:吴书记接了一个电话后,这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许多? 今天的会开得比较长,等吴言驾车赶到仙客来的时候,十人大桌已经坐满了人——却是姜世杰也来了,最后不得已,还是把荆紫菱的司机请到了另一个小包间单独招待。 对于小朱丈夫兼任出资方财务的建议,荆紫菱并没有表示反对,只说“你先试着干吧,我在素波也找人,反正多几个人帮忙总是不错的,呵呵。” 邢建中自然更不可能反对了,在凤凰找个兼职,总比从素波派个专职来得好吧? 虽然他没做手脚的打算,也不怕财务监督,但是严格来说,财务的活儿真的不多,忙就忙在月初月末,有个专职会计在的话,忙完手上那点事,剩下的时间,没准就要惹出一些是非来。 这倒不是说邢建中对财务有偏见,实在是老话说得好,无事生非,所以,在凤凰就近找个兼职,不用管吃住用得还顺手,多好?投资方和技术方,原本就是合作中有所提防,能少点事,最好就少点事。 “既然是小朱的爱人,那就不说了,”邢建中自打受了一番“技术无用论”的教育之后,不但打消了对荆紫菱的非分之念,对陈太忠更是刻意巴结,“呵呵,陈主任的兵,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要担心啊,担心钱数不过来,”姜世杰笑笑,凑趣地插一句嘴,“我的财神爷,你使劲儿挣钱吧,能把凤凰市的钱挣完,我才高兴呢。” 这种场合,李健和邱朝晖基本没有插话的余地,在座的不是投资商就是归国的技术大拿,就是招商办里那俩没什么品级,却也都是身后有人的主儿。 倒是正科的姜世杰,是相当寒酸,可是这寒酸是看跟谁比了,人家好歹也是一乡之长,论影响力和权力,科委的老大文海都比不上他。 看一帮人说得热闹,李健就作势站起了身子,他是服侍惯人的,“陈主任,你们聊,我去通知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吧?” “等等,不慌,”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用嘴努努那个司机留下的空座,“还有个人要来呢,呵呵,她正开会呢。” “谁要来啊?”这个话题,也就是邱朝晖合适问。 “吴言吴书记,”陈太忠笑着回答他,“邱主任,你忘记咱们中午说的事儿了?” 第704章 被拒绝了 “吴书记?”听到陈太忠的回答,不光是李健和邱朝晖倒吸一口凉气,姜世杰更是惊讶地“啊”了一声。 论起对吴言的敏感,在座之人莫过于姜乡长了,眼下的区里,由于区长项大通走了,吴书记强力上位,在横山,她基本上就是一手遮天了。 尤为关键的是,有几个跟项大通走得较近的干部,正在被吴言架在火上烤呢,有些位置有空档,吴书记也就任命一些相关领导兼任,暂时留白不予处理,以便她在整合横山的过程中,上打下拉好做通盘调整。 当然,可以想像的是,她的行动是受到章尧东大力支持的,否则的话,吴书记想在横山大展手脚也是有难度的。 可问题是,姜世杰就是盯住了其中一个空位,横山区委办主任,所以,听到陈太忠居然能约出吴言来,情不自禁地出声了。 倒是小吉和小朱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凤凰市官场第一美女的名头,两人也都久仰了,现在眼神中传递的信息就是:头儿真不是盖的,连吴言都约得出来,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 就连邢建中眼中都冒出了一丝炽热,因为厂子设在横山区,他虽是商人,却也听说过这个美女书记的名头。 只有小朱的丈夫,有点迷糊,他看看自己的老婆,“月华,怎么一说吴书记,你们都不说话了呢?” “吴书记可是很少陪人吃饭地,老康,”小吉跟朱月华的关系挺近,跟她丈夫也有交往,两人关系还行,他轻笑一声,大拇指向后一指,脸上神色煞是傲然,“也就是我们陈老大,能有这个面子。” 李健在一边看着他这行为,心中有一点微微的不解,不管怎么说,你们招商办也是政府部门啊,怎么一个个都是这种企业味儿十足的样子? 可是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其实按传言说的来分析,人家招商办的做事风格,可不就是十足的企业?不过是旱涝保收而已嘛。 邱朝晖却是没心思关心这些枝节末梢,他在意地只有一点,“太忠,那个……咱们中午说的事儿,她答应了没有?” “没有,还没见面呢,酒桌上说吧,”陈太忠地回答话音未落,荆紫菱实在耐不住这一帮人了——怎么,吴言这名字,这么有魅力吗? “太忠哥,这个吴书记,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就在她说出这一句话的同一时刻,吴言推门进来了,猛然听到这话,她心里有点不开心——陈太忠,你的朋友嚼舌头,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嚼啊? 顺着声音不满地望去,下一刻,吴书记就是微微的一愣,这个女孩儿,也实在太漂亮了一点吧? 她,管他叫“太忠哥”?想到这一点,吴言地心里,没由来地涌上一股酸意。 荆紫菱本身就代表着荆俊伟,是投资商,今天又是小朱给自家老公介绍工作,理所当然地坐了上首位,她身边,一边是邢建中一边是陈太忠。 上首位,自然是对着门口的,所以,吴言一进来,荆紫菱就发现了,顿时闭嘴,愕然地望向她,心里却是不住地嘀咕:这个漂亮女人,不会就是吴言吧? 她想的是不会,不过,天才美少女这绰号不是白叫的,联想起众人异样的表情,再看到进门的这位虽是年轻,却是一脸的肃穆,美艳的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威严,这……估计还就是吴言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一桌子地脑袋齐齐地转了过来,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姜世杰已经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把椅子带倒,“吴书记!” 吴言当然认识姜世杰,见到他这个样子,沉着脸微微点一下头,心里却是有点奇怪:怎么这一桌人,我就不认识几个呢?大概都不是体制里的人——陈太忠这是在搞什么啊? 陈太忠见状,顿时又想到了自己初见吴言时的感觉,那时候的吴言,真当得起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八个字,实实在在地给人一种不可高攀的感觉。 到了现在,他跟她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平时见面又都是偷偷摸摸的,见到地都是吴书记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模样,眼下猛然见到她这副模样,禁不住起了一点疑虑:哥们儿今天把她喊来,是不是错了? 不过,已经到了眼下这步,却是由不得他多想了,陈副主任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哈,老书记来了?请坐请坐……” 他叫她老书记,那自然不是说吴言老,而是表示他自己曾是吴书记手下的一员,效果等同于“老领导”的称呼,不但拉近了双方距离,更是向众人表示不忘本的意思。 老书记?吴言差点没被这个称呼笑死,不过她的控制能力极强,虽然腹中狂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地点点头,“随便一点吧,不用给我空位子了。” 敢情,到了这个时候,陈太忠才发现,上首位没给吴言留,赶紧忙着张罗——这也是他大意了,人家堂堂横山区的党政一把手,自然是要坐上首的。 当然,她说是她说,别人不可能缺了这个礼,一顿张罗之后,吴言贴着荆紫菱坐下了,她的另一边,却是坐下了陈太忠。 直到坐下之后,吴言才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女孩,还真的是年轻,肌肤水嫩光滑,一看就是那种弹性极强地,青春地活力十足,想到陈太忠称呼自己“老书记”,一时又有点感慨:难道说,我真的老了吗? 接下来,就是将在座的人逐一向吴书记介绍了,这时候吴言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对这帮人各个都很陌生。 不过,陌生归陌生,横山区的投资者和当地一把手,那是有理由跟她坐在一起吃饭的,招商办那俩资格差一点,可是吴书记也知道,招商办里水深,勉强也有资格跟她同坐。 也就是科委的那二位,吴言有点琢磨不透,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太忠是科委地副主任,那夹带俩人过来,也就正常了。 一开始,吴书记还以为,陈太忠要向别人显摆一下,跟自己关系不错,扯她的大旗做幌子呢,眼下却是有点明白了,敢情他是给自己介绍一个高科技项目地相关负责人。 以前她只是书记,现在兼了区长,自然要多考虑政府事务,想到这里,她大大方方地扫了陈太忠一眼,心说这个家伙倒还知道替我着想,今天这一桌人,确实不怎么尴尬。 她心里才赞了他没两分钟,陈太忠就提出了令她尴尬的问题,“吴书记,咱们那个集资楼,差不多可以交工了吧?” “好像是差不多了,不过那块我还没理顺,”吴言点点头,“可能有些手续还要办,估计要拖一阵。” “今天请吴书记来,是我们科委这儿啊,有个想法……” 陈太忠开始陈述自己的意愿,顺便扫一眼自己的两个同事,他很欣然地发现,李健和邱朝晖对他……那简直是满脸的钦佩啊。 这一刻,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很遗憾,非常遗憾,在他陈述完之后,吴言沉默了半分钟,才冷着脸摇摇头,“陈主任,这个问题,以后再商量吧。” 眼下,吃饭才是正事,以后讨论倒也无妨,可是配合上她的神态和语气,大家都听出来了,这个以后就是“没有以后”的意思。 陈太忠不由得大奇,我被拒绝了……被拒绝了吗? 说句实话,他是做好了吴言要装装样子的心理准备,想着对方大不了说一句“回去研究研究”之类的,谁想吴书记根本不给他面子,直接就顶了回来。 你这家伙欠收拾啊,他若无其事地又谈起了别的,心里却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当着这么多人,让我下不来台,行,吴言,你算个狠的。 他自觉装得不错,而且李健和邱朝晖也看出他的尴尬,配合着将话题扯开了,可是吴书记究竟是他的枕边人,何尝感受不到这厮有点恼怒了?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吴言知道这家伙心眼小,少不得偷偷将小脚缩回来,悄悄地在他腿上蹭蹭:别生气啊。 陈太忠感觉到了,眉头皱皱,却是扭过头来,笑嘻嘻地跟她说话……严格地说,是隔着吴书记跟荆紫菱说话,此她非彼“她”,“小紫菱,一会儿去唱歌?” 哼,小吴同学,你惹到我了,哥们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705章 秘书长捧场 荆紫菱没直接答应陈太忠地邀请,而是转头冲着吴言笑笑,“吴书记,晚上有空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唱歌?” 荆家的焦油加工厂在横山的地界上,她本就有心跟吴言处好关系,再加上太忠哥又有求于吴书记,她就想充分发挥自身的女性优势,拉这个美艳的女书记一起去唱歌,从而慢慢地公关。 “我一向少进那种场合,”吴言本不打算卖她面子,只是,荆紫菱的笑容,让人看得异常舒服,就连做为女人的她,都禁不住有点怦然心动,再加上人家又代表了横山的投资商,所以,强硬的话说到一半,又被她硬生生变了过来。 “而且,这两天的会实在太多了,”她的脸上,带起了些许微笑,当然,这个笑容是给荆紫菱的——大家都知道,吴书记对男人,从来都不假辞色的。 “这段时间我很累,换个日子吧?” “我在凤凰,最多再待三天就要走了,”荆紫菱噘起小嘴,遗憾地摇摇头,“吴书记,这三天里,你有空没有啊?”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吴言想了一下,最终还是苦笑着摇摇头,“明天你给我打电话吧?” 明天哥们儿可是要开一天的会,没空!陈太忠听到这里,心里更是愤愤不平,他正生闷气呢,却觉得小腿肚子上,又有异物在摩擦。 少来这套!他天眼一开,就发现还是吴言的小脚丫在作怪,不过,他没打算原谅她,当着这么多人,你居然不给我面子——你知道不知道,男人混社会,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 荆紫菱既然没答应他去唱歌,那么,吃完饭之后,大家就是各回各家了,小吉开了一辆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地奥迪,送小朱两口子回家,陈太忠见大家都有座驾了,就开车将自己的两个同事送回家。 一路上,邱朝晖还劝他呢,“陈主任,你也别灰心,只说你能把吴书记请来吃饭,事情就还有商量的余地,女人嘛,其实都挺好哄地。” “哄她?哼,”陈太忠冷冷地哼一声,却是没再说话了,今天哥们儿要好好地收拾她!让她知道,男人在人前的尊严,是很重要地! 他话里的不满,后座上的二位全都听到了,相互交换一个眼色:得,咱家这新来的主任还真猛,居然能不把凤凰市一等一的强势正处、手握党政大权的吴言放在眼里,这底气……也太足了一点吧? 然而,事实证明,陈某人的底气足,那是有理由的,就在他将两人送到家,自己开车回去的路上,就接到了白书记地短信,“你生气啦?” “我岂止是生气了?我是很生气!”陈太忠抓起电话就打了过去,电话一通就嚷嚷了起来,“告诉你,哥们儿今天,要当剥皮太守,剥了县令的皮!” “那你来啊,我等着你呢,”电话里,传来了吴言得意的笑声,“呵呵,别来的太晚哦,明天我还忙呢。” 我靠,这是个什么说法?放了电话,陈太忠又琢磨了起来,就算你那么做,是想撇清跟我的关系,可是,也不是你这么一个撇法吧? 当然,进了吴书记家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吴言的想法:她不但是想撇清,更重要的,是要表现出对这件事的抵触。 如此一来,陈副主任想要推动这件事,那就得时不时地去横山区“公关”一下,或者……还得偶尔邀请吴书记出来,“腐败”一下。 听到吴言如此地良苦用心,陈太忠一时没话了,看来,吴书记也不甘心一直躲在幕后啊。 “这个,我还是得惩罚你一下,”他沉吟片刻,绷起了脸来,“你倒是爽了,拒绝了我,可是你老公的面子,在一群人面前,丢了个精光,不行,不好好修理你一下,我不甘心。” “那你修理呗,谁怕谁啊?”天气渐热,吴言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质睡衣,她缓缓地解开了系在腰间的睡衣带子,眼望着他,红晕上脸,“下手……嗯,轻一点啊……” 呀,哥们儿倒是忘了,她还有轻微的被虐的喜好呢,陈太忠一时无言了,愣了一下之后,站起来转身作势要走,“哼,你憋着吧,我回家自己解决去……” “好了,”一个柔软的身子,自他身后贴了上来,吴书记地声音,有若低沉的箫声一般,似怨似喜,“到最后,我勉强答应了你们科委,这不是……更显得你公关能力强吗?” “哈,我要走的话,你哪儿抱得住?”陈太忠笑一声,手向后伸,一猫腰,就把身后那弹性惊人的火热胴体背了起来…… 第二天科委的会,开得波澜不惊,远一点的像童山和阴平的科委干部,早早地在昨天就到了,九点钟按时开会。 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景静砾秘书长居然莅临会场,陈太忠马上中止了讲话,文海更是主动迎了上去,“欢迎景秘书长光临指导!” 这种意思不大的会议,通常是没有市级领导来科委的,同是火炬计划推广动员会,高新区那边得到地重视,肯定比科委这边要大得多。 景秘书长肯来,那是相当给科委面子了,一时间,众多目光纷纷洒向了年轻地陈副主任,秘书长肯定是冲着他来的吧? 陈太忠倒是没觉得怎么意外,或者,这是自己昨天将蒋庆云直接羞走了,景秘书长来个投桃报李? 面对文主任地招呼,景静砾也没客气,径直走上主席台,找个位置坐下,冲陈太忠笑笑,“呵呵,陈副主任继续说吧,就当我不在好了,今天,我是来旁听的。” 陈太忠哪儿会失了这种礼数,他笑着走过去,“景秘书长先给大家讲两句吧?” “不讲不讲,真的,”景静砾很认真地摆摆手,只是科委其他领导也纷纷表示,要秘书长讲两句,他略一犹豫,笑着点点头,“这样,等上午你们的会完了之后,我再讲吧,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等陈太忠啰里啰嗦地把从素波领悟的会议精神照搬过来、讲完之后,就是十一点半了,这还是他考虑到景静砾在场,尽量将一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话跳过,否则的话,他原本是计划讲三个小时的。 景静砾的讲话,却是干净利落,“呵呵,本来就没准备讲话的,今天,我代表市政府来到科委参加这个会议,充分感受到了大家的工作热情,感受到了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我相信,在新的一年里,科委会带给整个凤凰市、凤凰人民更多的惊喜,我的话完了……” 啊?这就完了,会场众人相互交换一个眼色,却是热烈地鼓起掌来,有那正昏昏欲睡的主儿,却是拍手拍得格外用力,秘书长是好人啊,都知道大家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了。 “中午了,休会,”等掌声渐稀,文海站起身宣布了一句,转身笑着对景静砾发出了邀请,“秘书长,到时间了,一起去参加会餐吧?” “不去了,中午要陪省里来的城市卫生检查团呢,”景静砾笑一声,伸出手同文海蜻蜓点水般地握一下。 下一刻,他就将脸转向了陈太忠,“陈副主任,关于火炬计划的推动,希望你能多同市里沟通一下,市政府对科委的工作,会大力支持的。” 这种场合,景秘书长的态度,应该说就是代表了段卫华的态度,听到这样的话,科委的几个领导,望向陈太忠的眼里,都是一副惊讶加若有所思的样子。 目送景静砾的车队离开,文海转头向陈太忠发问了,语气竟然是说不出的客气,“陈主任,这个火炬计划,还有文章可作?” 这一刻,陈太忠才感觉到,混官场,口紧是何等重要的品性,李健的嘴还真紧,他只是随便叮嘱了一下,结果人家都没向大主任汇报。 “呵呵,有点不成熟的想法,”他轻笑一声含糊其辞,景静砾的话已经点出来了,他陈某人要有大动作,他要是再矫情,倒是显得没什么担当了。 第706章 文海的转变 “什么想法?”一听陈太忠这话,其余三个主任顿时就围了过来。 能让市政府秘书长驾临科委,并且关心的想法,那肯定是值得一听的,反正陈太忠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已经让大家明白,这家伙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手笔。 这个,该不该提前泄露一点呢?陈太忠一时有点犹豫了,按他的脾气,早就想呱啦呱啦地卖弄一番了,只是因为拨款没到位而强行忍着,眼见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这个痒痒啊,那就别提了。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李健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声音中惊讶异常,“凯斯鲍尔?” 被他这么一声,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分散了,齐齐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看,却发现一辆豪华大巴缓缓地驶了进来,车身还打着“八达客运”四个大字。 “这个凯斯鲍尔是什么啊?”陈太忠知道,这个称呼,大约是这一款车的名字,不过他还是有点奇怪李健的反应,“很贵的吗?” “一百多万呢,”邱朝晖笑着回他一句,“前两天八达公司买了两辆,还有两辆沃尔沃大巴,《凤凰晚报》上都登了啊,说是能缩短到素波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舒适性很好。” 文海笑吟吟地接话了,“这车上还有卫生间呢,哈,还没开始跑客运,今天居然来科委了?” 邱朝晖听到他接自己的话,异常讶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大奇:文海这是怎么啦?陈太忠打他一顿,打得神智错乱了吗?居然接我的话头? 他哪里知道,文主任从梁志刚口中听说了陈太忠要搞装修检测的事情,心里就越发地舍不得请辞这个主任的位子了。 是的,陈太忠来到科委之后,没多长时间就强手频出,要装修款、逼得教委统一采购、拉来六台电脑的赞助,眼下又要搞装修检测,在这家伙的运作下,科委在近期内,简直是好信频传! 文主任知道,自己不入陈太忠的眼,被要求请辞,主要原因就是在他的领导下,科委内斗不止形同散沙一般,日常工作都是在勉力维持中,凭良心说,换了他是陈太忠,真想在科委大展拳脚的话,也绝对不能容忍眼下这种局面。 近几天,他女儿地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最起码是胃口大开,精神也好了不少,他的爱人有点担心,是不是脑瘤在疯狂地吸收养料,昨天带了女儿去做检查,却被告知,脑瘤已经不见了去向。 文海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结果,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个……一次针灸,效果就能如此地立竿见影吗? 不是说,中医的长处在于调理吗?按理说,就算有效果,也该是脑瘤慢慢地萎缩才对吧? 当然,这个检测结果,他是不会向陈太忠说的,这个……是我老婆干的,我不知道啊,而且,凤凰的医院,检测条件肯定比素波要差点,比之北京地就差得更多了。 再说了,眼下检测,脑瘤是消失了,谁知道病情会不会有什么反复呢?观察一段时间,才是正理,就算陈太忠知道了这个结果,他心里也早有了应对的说辞。 可是,文主任原本就关切女儿的病情,再加上陈太忠屡屡创出一些奇迹,他心里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了,这次啊,小颖的病,八成是已经好了……是的,八成,可能性不会再低了。 如此一来,他就要面对自己必须请辞的前景了,是的,他能拖一阵,但是不能无限制地拖下去,而陈太忠那厮,急眼的话,却是不肯跟人讲道理地。 女儿的病情无忧了,而科委没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个大变样,文海真的不想就这么辞去大主任的职务,那么,就要考虑如何才能打动陈太忠的问题了。 我之所以被人诟病,不就是不善于团结同志吗?我改!随便乱伸手——好吧,以后不该动地钱,我绝对不动! 文主任已经做出了这种决定,再加上刚才景静砾又暗示,陈太忠在火炬计划上,还会有大的举动,似此情况,他不能不试图去修好跟邱朝晖的关系了。 至于说陈太忠那些想法能否成功,能否为科委带来实质性的好处,文海不想仔细去琢磨,他只知道,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很能干,而自己要展现出新的面貌,就必须要抓紧时间。 毕竟,新的工作态度被人接受,并且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口碑,那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这种事情,从来是赶早不赶晚的。 邱朝晖却是不知道文海态度转变的由来,古怪地看他一眼之后,端着茶缸子紧走几步,看那架势,是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 这个时候,凯斯鲍尔车已经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八达客运”制服地司机跳下车来,另一边也跳下来两个小姑娘,气质容貌倒也都还拿得出手,身上也穿着制服,各自斜批了一条彩带,前后分别写了四个字,“火炬计划”和“工作会议”。 嘿,这个马疯子倒是能折腾啊,陈太忠看着这架势,一时有点想笑,这马屁拍得也太有水准了吧? 各县区科委地一帮人一见这架势,也明白了,敢情,这就是市科委给咱们找的接送车啊,一时间兴冲冲地开始向车上走去。 陈太忠也没理他们,径直走向司机,“知道仙客来酒店吗?”见司机点头,也就不再说话,钻进了自己的林肯车内。 他刚要打火起步,车门被拉开,邱朝晖毫不见外地钻了进来,“哈,陈主任,蹭你的车。” 呀,不知道别人看了,会这么想?陈太忠原本对这种事情是有些蒙昧的,可是邱主任来了这么一手,反倒是让他注意了起来,于是侧头向车窗户望去。 文海上了那辆松花江小面包,梁志刚上了那辆公用的昌河车,其他人包括李健在内,却是统统上了凯斯鲍尔豪华大巴。 呵呵,有点意思啊,陈太忠以往没注意过这些细节,眼下略一琢磨,倒是让他琢磨出些许味道出来,看来,邱朝晖是有意要给大家一种感觉:我跟陈副主任关系不错。 当然,他并不在意这点误解,可是他却不得不考虑一下,老邱这算是……选择阵营吗? 管它呢,下一刻,他收回目光,侧头看看邱朝晖,“邱主任,那个……纪念品能按时送过来吧?” “哈,我办事,你放心好了,”邱朝晖笑着回了一句,随即追问了起来,“对了,陈主任,你刚才说的火炬计划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太忠瞥他一眼,打火起步,心想这家伙跟李健关系不一般,没准早就从李健那儿得了消息呢,想到这个,他叹口气,神情肃穆地回了一句,“怎么说呢?就是要钱……要政策吧。” 这个表情还真灵,邱朝晖原本还想追问呢,见他这副模样,也就住嘴了,小陈这是……估计有难言之隐啊,也许是因为,昨天吴言给了他当头一记的缘故?这个年轻人终于意识到了,这年头办事的艰难吗? 蔡德福的仙客来,准备得也挺充分的,二楼大厅空无一人,一共容纳了十张桌子的大厅里,有八张桌子上还摆放了碗碟,里面是水果、瓜子之类的小吃。 陈太忠肯定是要跟文海他们坐一起的,等级的森严,就是体现在这里了,科委的处级干部,除了四个正副主任没别人了。 所以,就算邱朝晖不待见文海,也要把座位排在这个桌子上,至于会餐开始之后,邱主任愿意安心坐在这里,还是愿意四下去转悠,那就是另一说了。 可是,有的人,天生就是劳碌命,陈太忠才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打量一桌十个人里,除了四个主任还有谁呢,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蒙勤勤,蒙大小姐的火气,隔着电话听筒都传了过来,“我说陈太忠,你搞什么飞机呢?一上午都关机?” “我在开会啊,”陈太忠不耐烦地解释一句,这种四十多将近五十个人的会,他参加过一些,但是在主席台长篇大论倒还是第一次,为了稳妥起见,他是老老实实地把手机关了。 “你那儿人挺多的?”蒙勤勤听出了大厅里的嘈杂,迟疑一下,“你找个安静地方,我有事跟你说。” 陈太忠略一犹豫,还是站起了身,走了出去,搞得别人都挺奇怪的,这家伙接的是谁的电话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第707章 钱被截流了 陈太忠这一去,就是十分钟都不止,这一桌除了四个处级,还坐了几个老资格的科级干部,其中资格最老的,当属阴平科委的耿主任了。 眼见菜都上来了,其他桌子都开吃了,耿主任看一眼文海,冲桌上的菜努努嘴,那意思很明显,文主任,开吃吧? 文海笑着摇摇头,“等陈主任回来再开工好了……”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尤其是邱朝晖,虽然低着头,眉毛却是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这个,文海在向这个年轻人示好,而且还不怕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遗憾的是,陈太忠是铁青着脸回来的,他在桌子边一站,也不向下坐,冲着文海点一下头,“文主任,下午这个会议,你主持吧,我有事,要去一趟素波。” “去素波?”文海讶异地重复了一句,看他连坐下的意思都没有,于是点点头,“成啊,你先坐下,吃两口饭再走嘛。” “没时间了,”陈太忠冲着桌上的几个人点点头,勉强地笑笑,“不好意思,大家慢慢吃,我要先走一步了。” 看着他转身离开,阴平的耿主任犹豫一下,发问了,“这个陈主任,怎么毛糙成这个样子啊?说走就走?” 他今年五十九,马上就下的点儿了,算是科委资格最老地,所以说话就不怎么客气,尤其是陈太忠以一个高中生的身份,空降到科委当副主任,这让他有点看法。 听到这话,邱朝晖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杯子不做声,梁志刚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着碗碟,只有文海愣了一下,才苦笑着回答,“估计事情紧急吧?”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纪律性都没有,”耿主任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转头看看同桌的李健,“小李,要是你爸在的时候,他肯定要挨训的。” 李健无声地笑笑,那笑容,看起来有点艰涩,有点无奈。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有重要事情呢?”邱朝晖冷哼一声,眼睛却是依旧盯着自己的茶缸,头也不抬,“你对这个年轻人,有多少了解呢?” 耿主任被这话呛得微微一愣,刚要说什么,梁志刚放下擦好的碗碟,抬头一笑,“好了好了,大家开吃吧,呵呵,下午还要开会呢……” 是什么原因让陈太忠匆匆离开呢?毫无疑问,是蒙勤勤地那个电话。 蒙勤勤在电话里稀里哗啦抱怨一通之后,告诉他一件事情,严自励不但给了省委办公厅一份建议书,更是拿着电话,亲自通知了省政府办公厅肖劲松秘书长,凤凰市科委送上来了一个建议,请他们过来拿一下资料,顺便跟省委的政策研究室探讨一下可行性。 原本,这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可打电话的是蒙书记的秘书,这就让肖秘书长重视了起来,等到把建议书拿到手一看,小事儿嘛。 只是,这个叫陈太忠的家伙,能把资料递到蒙艺的手里,不行,得查一查他是什么来头,肖秘书长一查,才知道这家伙最近做了不少事情,不过让他尤为注意地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黄老对凤凰的探亲之旅之后。 肖劲松琢磨一下,还是向省长杜毅汇报了一声,杜省长一听,凤凰市科委要的,不过是个小小的政策,还有些许的资金,犹豫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这政策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反正是他们自筹资金嘛,搞得好了,还可以向全省推广呢,钱是不能多给,有几百万就行了,这个头不能乱开。” 凭良心说,杜毅和蒙艺的配合,还算不错的,这点小事实在不值得一提,尤其是当杜省长想到,这个建议书,有可能是凤凰市通过黄老递到蒙艺手里地,他就更不想生什么是非了。 说穿了,这件事之所以能很顺利地推行下去,蒙艺对陈太忠的那个“自筹资金”的建议,还是起了一定影响的。 几百万的科技项目拨款对省政府来说真的是太简单了,不太好通过地,是那个“中小型科技企业创业扶持基金”,那玩意儿可是个无底洞,说少的话,几百万或许就够了,说大的话,可能几个亿都打不住,国家没有政策的话,谁愿意沾这种事? 可蒙艺一个“资金自筹”,就将这件事顺利地推了下去,陈太忠当初听到那个建议的时候,只是觉得蒙书记对自己不是很放心,甚至可能是有意刁难,然而,事实证明,蒙艺的着眼点,并不仅仅限于此。 有了蒙书记的示意,又有了杜省长的认可,这件事执行得雷厉风行,不过遗憾的是,当省政府向省科委调研,并要求凤凰科委的陈主任参与的时候,由于众所周知地原因,省科委主任董祥麟并没有把这件事向凤凰市科委通报。 事实上,董主任一听政府办公厅来人的意思,眼睛就红了,省里这是要给拨款了啊,这显然是天大地好事儿。 省里想搞试点?没问题啊,不过这个凤凰市离得有点远,不便于监管嘛,说不得他就找了素波科委的主任方休来应对省里的调研。 素波和凤凰,没什么差别的,论技术力量,素波这儿还雄厚一点,又是省城,对火炬计划的相关内容吃得也很透,找方主任调研,研究可行性,一点也不会比凤凰差。 办事的环节一多,很容易就会造成这种结果,蒙艺和严自励是用心地推动了,到了肖劲松这里,就决定下来要搞试点了。 但是大家由于对其中的一些事情讳莫如深,所以都是心照不宣地按程序行事,具体到承办人,在意地就是,这件事儿,领导决定是要做了,但是该怎么做,肯定还是要考虑省科委意见。 当然,关于凤凰的情况,来人也是比较关心的,不过对于这个,董祥麟也有应对法门,火炬计划重点项目的扶持资金,在素波开试点,至于那个自筹资金搞扶持基金的试点,完全可以开到凤凰去嘛。 说白了,就是陈太忠的两个建议,一个要钱,一个要政策,钱被省科委会同素波科委截流了,一纸空文的政策,倒是要给凤凰了。 调研过程就是这么个样子,又由于董祥麟、方休都在素波,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办公厅地来人也着意奉承,于是,交上去的调研报告,也就可想而知了。 杨斌诈骗案一事中,严自励对陈太忠关注地程度不够,蒙艺曾为此有过一些微词,这一次又是陈太忠的事儿,严秘书肯定不能两次踏进同一个坑里,所以,他对省科委这边的反应,还是相当重视的。 审查报告一打上来,严秘书就得到了消息,甚至对报告内容也做了了解,这个结果肯定不能令他满意,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汇报了蒙书记。 “这都是什么事?”蒙艺听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也有点哭笑不得,少不得要告诉自己的女儿一声,“那个陈太忠怎么回事啊?我倒是支持他了,你看他给我唱的哪一出?” 蒙勤勤对这种事,有点搞不懂,她知道的是,省科委阴了陈太忠一把,把钱拿走之后,又把筹钱并承担风险地重任甩到凤凰去了,“老爸,他们这是欺负人,你得给小陈做主啊。” “我已经帮了他的忙了,”蒙艺肯定不会偏听自己女儿的,做领导的,要有全局的眼光,“这种小事,你觉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关注,合适吗?” “可是,省科委欺人太甚了啊,这是连老爹你的面子都不给啊,”蒙勤勤有点不服气,“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走正规程序,无所谓胆子大小啊,”蒙艺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真的是恼火得要命,不过这件事,他还真的不便于追究。 说不得,蒙书记只能暗暗地将“省科委”三个字放在心里,你们千万别落到我手里,要不然,到时候新帐老账一块儿算! “可明明是陈太忠提的建议,为什么要素波拿钱?”蒙勤勤跟自己的老爹叫上真了,“他们这是冒领别人的功劳。” “陈太忠提出的,是针对科委的改革意见,不是单单指凤凰市科委!”蒙艺看自己的女儿一眼,脸绷了起来,“他那天晚上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是不怕项目被别人抢走的。” “那就两个都抢走啊,凭什么吃肉喝汤的是素波,上刀山下油锅的是陈太忠?”蒙勤勤很少跟老爹这么说话,可是,这次她却坚持了,因为这件事一开始,陈太忠找的就是她,作为朋友,事情办成眼下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有点愧对他。 听到这话,蒙艺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久久没有做声。 第708章 又要动身了 蒙勤勤这么说,也是激于一时的义愤,看到老爹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她顿时闭嘴不言了。 做为高干子弟,有时候也挺无奈,通常情况下,是享受不到什么浓浓的父爱或者母爱,她也不例外,自打记事的时候起,蒙艺留给她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神圣不可侵犯。 等她懂事、明白自家老爹地身份代表了什么样的地位之后,那就使得他的形象在她心里越发地高大了起来。 蒙勤勤日渐长大,蒙艺手中的权柄也益重,越来越地,她发现自己老爹所达到的高度,是她今生无法逾越、只能仰望的时候,敬畏之心也就越发地多了。 当然,蒙艺不会刻意地去为难自己的女儿,那只是他的习惯使然,见到蒙勤勤眼中露出了一点惶惶不安的神色,他轻笑一声,摇摇头。 “勤勤啊,这件事,要怪还就是得怪陈太忠,”他轻轻抚摸一下女儿的头发,动作煞是温柔,可嘴里说的话却是很冷静。 “做事儿,不能像他那么做,他以为,蒙书记开口打包票,这事儿就成了……事实上,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相关的环节,他都必须招呼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倒是想支持他,可是他现在那身份,我想直接支持他,都够不着!” “那我现在通知他一声,要他努力一下,做做其他人的工作,还来得及来不及?”蒙勤勤也听懂老爹地意思了,一时间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胡搅蛮缠、无事生非,不过这话,她还是得问一句。 “这随便你吧,”蒙艺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生出了一点联想:勤勤以前帮人,也帮不到这个样子啊,难道说,我的外孙……要姓陈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蒙书记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要操心的大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家里这点小事儿,他都是交给尚彩霞去管的,彩霞既然没说,那就说明这事儿八字都没一撇呢。 蒙艺也有八卦之心,不过这个心思,大抵是用在官场、用在分析高层信息之上的,用到家庭生活中,那纯粹是浪费精力。 得了老爹的许可,蒙勤勤就给陈太忠打电话了,而且,她很明白地告诉对方,“陈太忠,我老爸这儿,我帮你跑通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跑跑下面呢?” 陈太忠在仙客来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跳起来了,“我靠,省委书记向我拍胸脯打包票,我为什么要去跑下面呢?” 当然,这只是他的嘴硬,事实上一听蒙勤勤这么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自己错了,事实上,人家说得也确实没错,自己不就是存了一个“蒙艺在手,天南我有”地念头吗? 忽视了对中间环节的重视,真的是哥们儿一个极大的失误,今后要引以为鉴,类似错误以后绝对不能再犯。 可是,大家都知道陈太忠的臭毛病,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口上兀自不服软,“而且,我跟董祥麟,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同事阿圆结婚的时候,你也看到他对我那个鸟样了,你要我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对他这个解释,蒙勤勤认可,毕竟那是她亲眼所见,不过,这显然是陈某人推诿责任地一个借口,“那你快点来素波吧,通过正常途径,提出你的意见,我看看能不能让严秘书影响一下审查结果。” 接了这么样一个电话,陈太忠的情绪,好得了才怪,他真的不能容忍,那些钱被素波科委的人截流。 凤凰市这边,虽然他已经意识到“拨款没到位,不宜声张”的事实,但是在小范围内,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最起码,段卫华知道,他最近能要来一点钱。 荆涛父女也知道了,甚至人家还送来了不少研究项目,吴言也知道了,最要命地是,自己科委这边一帮子人,也隐约猜出了一点眉目。 我靠,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一时间,他真想暴走了,这根本不是羞刀难入鞘的问题,而是在如此广泛的圈子里,他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气冲冲地走出“仙客来”,陈太忠坐进林肯车,才要伸手打火,下一刻又愣在了那里,就这么一个人直接冲到省科委打闹一顿吗?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他现在已经是副处了,当然就要有副处的模样,虽然去了省科委,副处以上级别的领导最起码也得有二十几个,可是他好歹也是凤凰市科委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折腾得太不成体统的话,只会徒惹人笑,甚至还会对他未来地进步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这件事,要好好地谋划一番,这么想着,他缓缓地发动了汽车,驶离仙客来,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转悠着。 对了,荆紫菱的老爹,是做学问的,没准跟董祥麟认识呢,想到荆涛是梁志刚的老师,陈太忠心里就是一动,荆紫菱说她最迟明天回,不知道今天走行不行? 一看仪表盘上的时间,却是已经十二点半了,陈太忠知道她有午休的习惯,也不敢耽搁,马上抬手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总算还好,荆紫菱正在从清渠乡回来的路上,“唉,真是麻烦,规划局办手续,邢总非要找我来作陪,我就奇怪了,真是的……折腾到现在才算完。” 敢情,李勇生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安排了下去,规划局早被邢建中折腾得有点麻烦了,一听这话,那上门就上门吧,这么大个厂子,做老板的也有钱,咱释放点善意出去,还怕对方不好好接待吗? 可是邢建中却是满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夜之间,规划局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不得就要招呼了荆紫菱前去,一同应对。 结果,应付到现在才算完,现在正是饭点儿,不过清渠乡实在没什么像样的饭店,所以邢建中和荆紫菱陪了规划局的人,来市里找个饭店吃饭。 “那你离我不远嘛,”仙客来就在开发区,开发区紧挨着清渠乡,陈太忠一听,敢情就这么近,说不得出声相邀,“吃什么饭啊?跟我回素波吧?” “不是这样吧?”荆紫菱一听就不高兴了,“我说,现在十二点半,你吃了饭了,我还饿着呢,再说,规划局的人,也要招待不是?邢总说不能失了礼数。” “啧,真没劲儿,”陈太忠咂咂嘴,又叹一口气,“我没心情吃饭,这么着吧,吃完饭你走不走?要走我等你,不走的话,我就先去素波了。” “我想睡一觉再走的,”荆紫菱笑一声,“要不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吃饭,等吃完饭,我在你车上睡,你拉我回素波好了,正好也省得赶夜路。” “为什么不在你自己车上睡?”陈太忠气哼哼地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林肯车比那辆普桑宽大,座位也舒适,荆紫菱个头又高,肯定是愿意睡林肯的。 “饭就不吃了,正好养养精神,”陈太忠真的没心思吃饭,他着急把自己的头绪理一下呢,“我找个地方眯一会儿,等你吃完饭,给我打电话……” 将车停在一边,他开始不住地盘算,想了又想之后,还是给秦连成打了一个电话,体制中的问题,当然是要请教体制中人,级别越高是越好的。 秦连成也正在吃饭,身边闹哄哄的,不知道在陪什么人,然后杂音逐渐变小,大概是出来了,他静静地听陈太忠把话说完,才叹一口气,“唉,调研报告已经交上去了?” “交上去了,要不我也听不到风声啊,”陈太忠最闹心的,也是这个,他苦恼地叹一口气,“秦头儿,你说这件事,还来得及来不及挽回了?” 第709章 小小的事端 “啧,”听到陈太忠的话,秦连成沉吟老半天,才咂一下嘴,缓缓地挤出一个字来,“难!” “不过,这年头,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嘛,”当然,秦主任不想打击陈太忠的积极性,就要安慰两句,“你把事情反应上去,看上面怎么决定吧,凭什么素波拦凤凰的钱做试点?” 默默地挂掉秦连成的电话,陈太忠长长地叹口气,茫然地望着窗外:这次真的是不好处理了。 秦主任安慰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没错,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可是问题是,当时哥们儿吹牛了,说是不在乎项目被人抢啊! 陈太忠心里真的是太憋屈了,吹牛皮在先,犯没打点关节的错误在后,现在就算让他去找蒙艺关说,他也没脸去。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糗大了,哥们儿这次,糗大了! 算了,失败是成功他妈的,一帆风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陈太忠发现,换个角度考虑问题,能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一点。 严格地来说,对他而言,如果不考虑面子的问题,他从这件事里的收获,要大于他失去的,是的,这件事让他深刻地明白了“县官不如现管”的含义。 这句话,是个人就知道,但是只有在真正面对类似情景事,才能体会到其中深意。 不行,哥们儿不能就这么认输!下一刻,陈太忠就做出了决定,他的性子,原本就是执拗无比:这件事既然已经给了哥们儿足够地启迪,那么接下来循规蹈矩地去办理,也就没啥意思了。 嗯,大不了就用点阴招好了!想到作弊,陈太忠的脑瓜顿时就活泛了起来,不过这个,先按规矩来吧,让我想想……素波市还有什么可能用得上的人? 他这一陷入沉思,时间就过得飞快了,好像没过多长时间,荆紫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陈主任,你在碧园大酒店门口等着我吧,马上就下去。” 碧园在横山的边儿上,距离也不是很远,陈太忠开着车,一路奔了过去,到了碧园门口,看到荆紫菱正跟几个人摆手道别。 他也懒得下车,按了一声喇叭,示意自己已经到了,荆紫菱转身向林肯车走过来,却不防一个年轻的家伙拽住了她的挎包。 那家伙身高大约有一米八,看着岁数倒不是很大,脸已经喝得通红了,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像是有点激动地样子,荆紫菱脸上挂着微笑,却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陈太忠等了一中午,原本就有点腻歪呢,去素波是赶早不赶晚的事儿,看着有人还在啰里啰嗦地纠缠荆紫菱,憋了一中午地火,顿时就爆发了出来。 他打开车门走下车,径直向人群走了过去,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嚷嚷了起来,“我说,饭都吃完了,还拉扯什么?没见过女人啊?” 那几个男人早就听到了喇叭,一看是辆高级车,也知道来的是一号人物,原本是没想招惹陈太忠的,可是一听这么难听的话,喝多的那位顿时就不干了,“妈的,你怎么说话呢?” “我爱怎么说话,你管不着!”陈太忠眼睛一瞪,手指对方,“放开你的爪子,听见没有?我只说一遍,别给脸不要。” 这位本来就挺仰慕荆紫菱的美色,上午办事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跟她套近乎,只是他也知道,这女孩子身后,站着大投资商,倒也不敢贸然地去轻薄。 等到刚才吃饭的时候,听邢建中谈起,人家是投资商的妹妹而不是情人,他心里可就更热乎了,只想着美事呢:这要万一得手,可不就是人财两得了吗? 存了这个想法,他就憋着劲儿地跟荆紫菱碰杯,谁想天才美少女应付惯了这种场面,两人酒桌上开始出题互相考,谁答不上谁就喝酒——仅限于课本上学过的知识。 这位想着,就算我不如你记性好,我错三次,怎么着你也得错一次吧?三比一拼酒量,我也就未必输给你了。 这么一来,他的下场那是可想而知的,三言两句间,一瓶白酒就被他喝光了,荆紫菱却是只陪着喝了两杯,算是个意思。 这倒也就算了,规划局其他人一见小女孩如此厉害,就要约个时间再战——比如说晚上,可荆紫菱却是告诉他们,“吃完饭我就要回素波了。” 这位顿时就不干了,缠着荆紫菱要电话,“不行,今天净让你看我笑话了,你得给我一个翻本的机会,下次你来,我请客还不成吗?” 荆紫菱怎么可能把电话给他?少不得就要说自己的手机是借别人的,可是那位酒喝了不少,心里倒是明白,仗着那点酒劲儿,拽住她的挎包,“你拉倒吧,不够朋友啊……说句痛快话,给不给?” 两人正拉扯着,入耳陈太忠的难听话,这位肯定不干了啊,谁想回一句嘴之后,人家居然开始威胁了。 人要脸树要皮,他见了高大的陈太忠,心里本来就生出了一丝绝望的念头,听到这个疑似情敌的家伙,居然敢这么说话,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你牛个屄毛,老子这边三个人呢。 他用手一指陈太忠,冷哼一声,“小子,给我滚到一边去,要不然……” “你话还真多,”陈太忠身子一动就蹿了过去,抬手就是脆生生地两个耳光,脚一抬,硬生生将这厮踹倒在地,可荆紫菱地挎包,却是被这家伙活生生地拽断了挎带。 “喂,你怎么打人呢?”旁观的那俩不干了,不过,他俩喝得不多,眼见陈太忠身手惊人,就没敢冲上来多事,只是在一边聒噪,“怎么这么野蛮啊?” “我心情不好啊,你俩再叨叨,连你俩一块儿打!”陈太忠眉毛一竖,手指那两人,“你们规划局,就是这么对待凤凰市的投资商的?” “你认识我俩?”那二位有点奇怪,“知道我们是规划局的?” “你俩也配让我认识?”陈太忠冷哼一声,转身一指荆紫菱的挎包,“好了,这个包被扯坏了,现在我没工夫跟你们废话,回头赔一个,听见没有?” “陈主任,”这个时候,邢建中和小朱的爱人才从门里出来,见到眼前地情景,顿时就傻眼了,“怎么回事啊,这是?” “没什么事儿,”陈太忠冷哼一声,“你们俩怎么才出来啊?没看见这几个人欺负紫菱啊?” “没有啊,”邢建中顿时叫起屈来,“我们在里面买单呢,陈主任你搞错了吧?这是……这是规划局的。” “你们买单?”陈太忠一听也恼了,他觉得规划局既然上门服务,那他们就应该知道,在这件事上,是他们做得不对,眼下这倒是……让邢建中买单? “你,给我过来,”陈太忠指着一个年纪大点的人,招招手,“谁让你们吃商家了?咹,你们凭什么吃人家?” 那两位对视一眼,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我们吃商家,那不是理所应当地吗?莫不成……让商家吃我们啊? “发票拿给我,”陈太忠冲着小朱的爱人伸出手来,接到发票后,他扫一眼,冷哼一声,“两千一,不多嘛……” 说着,他把发票塞进了年长这位地手里,“回去报了,把钱送到邢总那儿,听见没有?” 这位早傻掉了,听到这话,慌忙地摇摇手,“我……我们工作餐,报不了这么多,请问,你是谁啊?” “报不了这么多,你倒是敢吃这么多?”陈太忠脸一沉,“报不了也得报,让你们上门服务,就是让你们弥补错误呢,你们倒好啊,不但对人家吃拿卡要,还要调戏妇女?” 陈太忠没把自己跟李勇生的交涉过程告诉其他人,李勇生更不可能跟别人说,自己是吃了瘪认了栽,才换回眼下这局面。 所以,直到他这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一干人等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才是推动规划局上门服务的幕后操纵者? 一时间,在场之人,心态各自不同。 荆家是耕读传家地书香门第,最是注重规矩,荆涛又是那种传统学者,所以,规划局对焦油厂的刁难,他是最为看重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荆教授不希望看着厂子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不吭不哈地建设起来。 荆紫菱和荆俊伟自然不会在意老父亲的想法,事急从权嘛,这年头,讲究的就是一个“摸着石头过河”——不得不承认,代沟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荆紫菱虽然不介意这件事是真的,但是,老父亲在临离开前,还不忘记叮嘱她:紫菱啊,千万记得,催催规划局地事啊。 这种前提下,她多少是会有一点心理包袱的,耳中听得陈太忠不吭不哈地就解决了这件事,事后也没邀功,自己反倒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禁不住瞟了陈太忠一眼,这个家伙,倒还算有良心,不枉本天才美少女以前的几桩顺水人情。 第710章 王伟新支招 规划局的那两位也是面面相觑,敢情,自己这上门服务,是被人家逼的,而不是局里说的“时间紧迫特事特办”? 看来,简直全搞错了嘛,早知道是这样,谁稀罕这么一顿啊? 邢建中在一边听得却是感动莫名,原来这规划局主动上门,是陈太忠使手段逼出来地,陈主任……果真是好人啊,自己当初决定把厂子建在在凤凰,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太对了,就算建在张州,也没可能遇到这么全心为民、低调做事、不事张扬的领导呐。 他哪里知道,陈某人只是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说一通还嫌费嘴皮子呢,要是果真是了不得地大事,丫不好好卖弄一下才是咄咄怪事。 捱了俩耳光加一脚的年轻人坐在地上,最初的头晕眼花和耳鸣过后,他把陈太忠后面的话听了一个真又真,酒意马上就醒了一半还多,高声叫起屈来,“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想向荆小姐要个电话,以后好招待她,不是调戏她!” “还嘴硬?”陈太忠一见这厮就恼火,听得这话走两步上前,提腿又要踹人,“包都让你拽坏了,你就是这么招待的?” “太忠哥,”荆紫菱使劲儿拉住了他,既然在凤凰投资了,她可是不想被这些规划局的人记恨在心里,那位只是酒后无行,略加薄惩也就行了,真要叫真似乎也没必要,“算了,走吧。” 陈太忠略一使劲儿想要挣脱,荆紫菱却是拽得他更紧了,冰凉细长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大手,细长地胳膊紧紧地搂住了他的手臂。 这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胸前有一团高耸顶住了自己的上臂后侧,弹力惊人。 “这件事,没那么便宜的,哼,”陈太忠也不想再挣动了,省得越弄动静越大,他冷哼一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并不是介意这三人蹭了一顿吃喝,他在意的是,规划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骚扰荆紫菱。 当然,更让他不爽的是,这件事地背后,是他和李勇生的意气之争,眼下看来,李主任却是没向这些人把缘由解释清楚。 这里正闹哄哄地折腾呢,猛然间,一个高瘦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穿着打扮都很得体,气度不凡,“太忠,你这是搞什么啊?” 陈太忠转头一看,却是王伟新副市长,碧园原本就是王副市长定点消费的场所,现在一点二十左右,正是人们吃过饭后,渐渐离席的时间。 “没啥,这规划局的,刁难我的投资商呢,”见到副市长来了,他也伸手拨开荆紫菱的手,气呼呼地一撇嘴,“回头我得找他们头儿去,哼!” 规划局里拿了发票地那位中年人,却是识得王伟新的,见状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王市长,他打人。” “一个个都没样子,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影响嘛,”王伟新哼一声,先把两边都训了一下,才转头看那中年人,“陈主任真要打人,你们早进医院了,你们先考虑一下,自己哪儿做得有问题吧。” 这三位听到这话,相互交换个眼神,得了,这个姓陈的不但是个什么主任,居然还跟王副市长熟到这种程度?搞得市长大人出手就是偏帮? 王伟新是很低调的,可是再低调,人家也是老牌的副市长了,就算是在这个位置时间有点长,可能永无上进之日了,那也是副厅,更何况,最近王副市长又把交通这一块抓到了手里,隐隐有咸鱼翻身地迹象? “这个……我们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反应过来这一点,这位也不多说了,转身扶起自己的同事,走到了邢建中面前,“邢总,晚上咱们再坐坐,一定赏脸啊。” 现在,他可真的是不想刁难邢建中了,陈某人能给规划局施加压力,王副市长又力那挺姓陈的,他要还是想惹邢建中,那政治上就过于不成熟了。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把这件误会消弭了,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姓陈的,到底是什么主任,有着怎样的来头? 邢建中只能笑着点点头,瞟一眼陈太忠,发现他没注意这里,就伸手去拿发票,悄悄嘀咕一句,“好啊,没问题,这个票你给我吧,晚上你们再请也不迟嘛。” 邢总也不算精通人情,不过大致上的东西却是明白的,这帮人吃了陈太忠的瘪,少不得要心生怨恨,他这边唱唱红脸,以免万一陈主任不在的时候,有人秋后算帐。 这个厂子一建起来,还指不定要用多少年呢,而且他还有二期工程要开,到时候还得经过规划局审批,与其让人怀恨在心,倒不如大大方方化解了这段恩怨,能自保才是处世地正道。 这位却是不肯把票交给他,“啧,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他们在那儿说着,陈太忠跟王伟新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却冷不丁想起来,这也是个老牌副厅呢,对素波市那边的变故,没准能有什么好一点地建议。 本来他是没想到,要就这件事来请教王伟新——两人的关系实在算不上熟稔,同是副厅,相比而言,他觉得自己跟张开封的关系更好一些,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向张开封开口求教的打算。 这实在是太没面子的事儿了,也就是秦连成,不但是他的顶头上司,前期也已经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点,所以他才会问计于秦主任。 可是,眼下既然撞到了,那张口问问,倒也是常事了,说不得,他拽了王伟新到一边,“伟新市长,正好有点事情要请教你呢……” 当然,他并没有说出蒙艺的名字,只是说找了“省里一个领导”,帮着递了一下文件,结果就被人给阴了。 可是,就算他不说——人家王伟新没脑子?蒙晓艳的十中代校长,都是王副市长操作的,他找的是哪个领导,那还用吗? 王伟新听完他的话,苦笑着摇一下头,“太忠啊,你这个……你这个错误,犯得实在是不能原谅,也就是你,年轻,唉,还有糟蹋机会的本钱。” “我已经知道了,”陈太忠愁眉苦脸地点点头,“我是想问问,到底该怎么挽回啊?” 王伟新又沉思一下,说实话他不太想提建议,这个建议也不好提——事情不但不好办,还没什么定数。 不过想想陈太忠居然能把这么丢人的事儿问计于自己,那就是有亲近的意思,自己若是含糊应对,没准那家伙因此心生怨恨,反倒是不美了。 “董祥麟这么做事,应该是……跟你有点不对劲吧?”他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你要是不怕跟省科委翻脸,我倒是有个建议。” “省科委对我们垂管的力度又不大,再说,这种欺负人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我还何必计较他们的感受?”陈太忠冷哼一声,“大不了我回招商办去,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好说了啊,做刁民嘛,”王伟新轻笑一声,“两个项目,你捆在一起,要给凤凰科委,那你就全要,要不然一个也不要。” “可是,这俩项目,本来就是捆在一起的嘛,是董祥麟硬要拆开的,”陈太忠有点搞不懂王伟新在说什么,“人家现在给我一个我不要的话,那估计……政策也给了素波了。” “那就给他呗,”王伟新冷哼一声,“要钱好说,你且看着,他们敢不敢伸手拿回去这个政策?” 呃……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第711章 师生之间 听到王伟新的话,陈太忠猛然间发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似乎又走进了思维误区。 他知道自筹资金搞扶持基金,是个难活儿,比较锻炼人的化缘能力,不过,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须弥戒里就躺着不少英镑呢,所以,他就忽略了省科委和素波科委的化缘能力。 现在一想想,还真是那么个理,化缘对他自己来说,都不是容易事,以科委的这种穷名声,谁吃撑着了,借钱给他们? 现在的大气候,可是紧缩银根,再加上受东南亚金融风波的影响,连通张高速公路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都因为从银行贷不到足够的款,而不得不一段一段地来建。 一个穷了多少年的科委,既没信誉又没抵押——甚至连口碑都不怎么样,凭什么能贷得到款呢?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人家拿了政策,完全可以不作为啊,反正是自筹资金,筹不到的话,那也没办法,又不会给国家带来什么损失。” 不作为这种现象,陈太忠见得实在是太多了,由不得他不这么想。 “这就是让你做刁民的理由了啊,”王伟新笑一声,“你可以承诺,自己能募到多少资金做扶持基金,看素波那边敢不敢跟你比——反正你都打算跟省科委翻脸了。” 说实话,王副市长的脑瓜,真的是一等一的好用,比杨锐锋强太多了,对他来说,找几个点子根本不是问题。 然而,这点子管用不管用,能用不能用,当事人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换了是王伟新自己,他就不敢这么搞,可是,陈太忠敢不卖省科委的面子,如此一来,这种点子就用得到——点子无所谓好坏,最符合现状的才是最好的。 陈太忠慢慢地品味着这话,越品味,越觉得王伟新地建议有意思,是的,就算事情最终办不成,也要送个天大地恶心给对方。 “哈哈,希望他们不要吹个天文数字出来吧?”他笑得很开心。 “对啊,”王伟新向他走近一步,嘴里有淡淡的酒气,显然,王副市长中午也喝酒了,说话也就有点真诚。 “你能吹,你有资格吹,他们不敢吹啊,呵呵,”王副市长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是会心的笑容,“到时候真要考核的话,你没达标,那是有客观因素存在,他们没达标的话,呵呵,省里的领导那里……你不是能说上话吗?” “没错,哈哈,”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头笑笑,这一刻,他对官场有了更深刻的明悟,没错,他是错了,错在没打点中间环节,没考虑到“县官不如现管”这一事实。 但是,县官终究是县官,是能管了现管地,只要下面的人有胆子抛开种种忌惮,没命地招摇,引得县官有了出头的借口,最终吃亏的,还是现管。 这也是官场中人在上层找靠山的道理,要是真的“县官不如现管”,那巴结好自己的领导就成了,谁还吃撑着了,再向上面活动? 官大一级,真的是压死人的,只要你敢拼个鱼死网破,给领导的领导以压人的借口,确实能压死人。 这些都是点大实话,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但是真的在这趟混水中,心情起起落落,呛了很多口水的人,才能真正地体会到其中深意。 而且,道理是摆在那里了,能不能搭上县官、能不能鼓起鱼死网破地勇气,也都是致命的制约因素。 “不过,我承诺的资金,绝对会到位的,”陈太忠笑着向王伟新点点头,“咱不玩虚的。” 我靠,你才从我这儿取了经走,现在就跟我装正经啊?入耳这话,王副市长有点郁闷,不过,这也是成熟的一种表现,实在是无可指摘的。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他笑着点点头,“这件事搞好了,记得请客哦!” “那是自然了,呵呵,”因为这个建议,陈太忠脑中多少有了点眉目,心情就好了许多,于是,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还有件事儿,想麻烦王副市长一下。” 王伟新正含笑点头要走呢,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一下,旋即展颜一笑,“哦?什么事情?” “交通局在建的宿舍楼,我们科委想在那边做点工作,搞个样板,”陈太忠回答得理直气壮,“伟新市长你得帮忙说说啊。” 呀哈,什么时候你这个副处,用我这个副厅用得这么顺手了?王伟新听着有点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了陈太忠这股子劲儿。 不过,有心拒绝吧,感觉好像还不合适,说不得点点头,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回头有空了,我帮你引见一下邓局长吧。” “那倒不用,我先去跟邓局长照个面儿,”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想起来了,自己不能忽略了中间环节,那么,一昧靠着王伟新成事,似乎也不是为官之道,“要是有阻力了,再找您吧。” 这还像那么回事,王伟新笑着点点头,他有心想提醒一下,要陈太忠不要跟邓局长搞得太僵,否则到时候自己发话,没准会引起下面的抵触情绪。 不过,再转念一想,他又活生生地压住了这个念头,自己才分管了交通局不久,小邓将来会不会很配合自己的工作,倒也说不准,还不如让这个愣头青去帮我探一探。 念及这个,他自是更不肯多说了,笑着拍拍陈太忠地肩膀,“你不是要去素波吗?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你的事情。” 陈太忠转头一看,喝多地那位,正低着头跟荆紫菱说什么呢,看那样子是道歉的意思,他也懒得理会,抬手一招,“紫菱,上车啦……” 荆紫菱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等撑着上车之后,更是哈欠连连,她一边整理后座,一边还不忘记向陈太忠,“哈太忠哥,他们说,知道错了……哈你饶他们一回吧。” “饶就饶吧,”陈太忠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家的那辆普桑已经跟了上来,于是开始慢慢提速,“对了,紫菱,问你一件事……那个,你家跟科委的董祥麟熟不熟?” “科委……董祥麟?”荆紫菱的瞌睡,是建立在身心完全放松的基础上的,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眼睛顿时就瞪得老大,“你说谁?董祥麟?” “嗯,”陈太忠点点头,从后视镜里奇怪地看她一眼,顺手从副驾驶座位下面划拉一下,拽出一条包装完好的毛巾被,“没用过的,盖着睡……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切,无耻之徒,”荆紫菱看他一眼,欠起身子,隔了座位去取毛巾被,“别跟我提他,你问他做什么?” 林肯车的空间比较大,不过,座椅也比较大,她从后面自前座取那一包毛巾被,取得挺辛苦,宽大的羊毛衫由于是蝙蝠袖,两只袖子都抽了起来,露出白生生的两截手臂。 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圆润的手臂,隐隐反射出瓷器一般的光泽,偏偏又带了一点晶莹的味道,陈太忠本来正等着她说话呢,眼角扫到那耀眼的两只小臂,神智没由来地恍惚了一下。 这种肤质,人间等闲难得一见,倒是跟仙界的女仙相仿,一时间,他就有一点走神了。 荆紫菱终于将包拽到了后面,一边扯包装上的拉锁,一边气哼哼地问,“你说啊,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是省科委主任,我是凤凰科委副主任,就这关系,”陈太忠收回心思,又看一眼后视镜,“那家伙跟我捣蛋!” “那就收拾他,”荆紫菱回答得异常干脆,她一边忙碌着收拾自己睡觉的“床铺”,一边唠叨,“哼,他可是我爷爷的学生……” 陈太忠本来有点心猿意马呢,看到白生生的手臂,回味一下刚才自己手臂上感受到的弹性,他的目光,通过后视镜正在她的胸前逡巡呢,咦……好像没那么大嘛。 食髓知味,是他眼下心境的最好解释,当然,他认为,自己可以止步于鉴赏。 可是荆紫菱的话,硬生生地将他从一片绮念中拉了出来,他不由得一惊,“什么,他是你爷爷的学生?” 她的话,前后似乎有点矛盾,两人既然是师生,她为什么会这种反应,师生之间能有这么大的仇吗? 第712章 找上省政府 别说,董祥麟和荆以远,还真的有仇,不过说起来,那也是二十多年近三十年前的恩怨了,是的,是那个混乱的年代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荆以远被打成“牛鬼蛇神”,为了同这个臭老九划清界限,董祥麟率先“勇敢”地跳出来,当众在批斗大会上扇了荆以远二十几个耳光,然后,荆以远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 有了这个良好的表现,再后来,董祥麟虽然因为学历的缘故,也文革中受到了打击,却是因为他能够对自己的老师下狠手,在那段日子里并没有吃了太多的苦,就是在近郊住了住牛棚而已。 当然,“四人帮”被粉碎后,他也算是被“迫害”的,再加上他为人玲珑精明,跟科委的老主任关系不错,一步步就走了上来。 必须强调指出的是,董祥麟在天南省科委一步步地上位,想要绕过荆以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荆老不但在文化圈里声名赫赫,在学术界里,也是桃李满园、朋友遍天下。 于是,大约是在八三或者八四年的某一个春节,董祥麟上门道歉来了,一见此人,荆涛气得拿起了墩布把子,年方十八的荆俊伟也端起了椅子。 遗憾的是,荆以远不让他们动手,荆老能体谅自己学生的无奈,“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怪不得小董,他也是想自保就是了。” 董祥麟获得了荆以远地原谅,自此在仕途上就没什么大的阻力了,反倒是荆俊伟,因为在董祥麟出门的时候,恨恨地“呸”了一口,遭致他的后妈、荆紫菱的母亲一顿数落。 “大过年的,你怎么能这样?别让别人说咱们家没教养!”——因为这句话,荆俊伟从此进京,就再不怎么回来了。 荆以远能原谅董祥麟,但是荆涛无法原谅这个人,荆教授不是个刻薄的人,他在意地只有一点:七六年粉碎的四人帮,大部分人在七八年左右也落实了政策,你姓董地,怎么在八几年才来向我老爹道歉? 你董祥麟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还是说,你上进到了关键时候了? 荆紫菱那时候还小,不记得这些事儿了,不过,当老爹的偶尔嘀咕两句,就足以让她记住董祥麟这个人了。 “就这么放过他了?”陈太忠听得有点不解,“我要是荆教授,怎么也要把他玩残废了,哼,什么东西!” 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想我陈某人,就算再操蛋,也不可能对自己的老师做出这种事啊,这种人能当上厅长,哥们儿反倒是被打得穿越回来了——这、这、这实在是太冤枉了! “我爸孝顺啊,我爷爷年纪又这么大了,”讲完这些,荆紫菱的再也抵不住沉沉地睡意了,她懒洋洋地打个长长的哈欠,“太忠哥,我支持你收拾董祥麟……” 那就收拾呗,有什么了不起的?陈太忠又多了一个收拾董祥麟的理由。 一路上,陈太忠开车还是开得很快的,大约在不到五点的时候,林肯车就开到了素波,眼见时间还来得及,他把荆紫菱转到那辆普桑车上,就直奔省政府而去。 到了省政府,王玉婷已经接到了他的电话,在大门里等着呢,见他到了,轻声嘀咕一句,“这些方案的初审,是归综合处管地,我不方便领你过去,只能告诉你地方在哪儿。” 综合处负责这次调研的,是那帕里副处长,那处长不但姓少见,名字也稀奇,却是他老爹曾经驻守西藏帕里地区的缘故,喊起来真有点拗口。 那副处长正郁闷着呢,这都是什么事儿嘛,方案是科委递上来的,虽然是凤凰科委,但凤凰科委也算是省科委的下属啊,省委办公厅不可能撇开省政府的机构去对直接面对市级机构地。 所以,他的初审报告被驳回来了,不是被正处长赵明驳回来的,是被秘书长肖劲松打回来的,“你们这是搞什么啊?凤凰科委的意见,你们也得调研一下吧?” 是的,事情并不像陈太忠想的那么恶劣,肖劲松知道,这玩意儿是严自励打过招呼的,你们下面怎么搞,随便你们,不过,连发起建议的单位的意见都没有,这算是怎么回事? 当然,就算是这种情况,蒙勤勤通知陈太忠,却也是必须地,看在严自励地面子上,肖劲松应该能把一次关,第二次就有点吃不准了。 你凤凰市科委自己的态度都端不正,不知道跟省科委多联系、多沟通,我们办公厅吃撑着了?帮你操心啊? 这个报告地驳回,搞得赵处长都不开心了——他是在报告上签了字的,自然也受到了牵连,找到那帕里,他颇有些悻悻地发话了,“那副处长,事情不该这么办的,该考虑一下凤凰科委的意见吧?” “这个……是不是破例了?”那副处长知道,赵处对自己,肯定已经有点看法了,说不得他就要解释一下,“咱们该听取的,是省科委的建议,省里财政不应该直接对地方行局啊。” “问题是,地方行局直接把方案递到咱们办公厅了,”赵明叹口气,转身就走,“没有经过省科委,这也是不符合惯例的。” 过分!凤凰科委的人,实在太过分了,这是那帕里第一个反应,他已经猜出来,省科委和凤凰科委之间,大概是发生了一些龃龉,索性就不经过省科委,直接将方案递了上来。 可是再看看自己递交的报告,那副处长也承认,这省科委也不是什么好鸟,拨款留给素波,筹款地任务却是交给了凤凰,做事做得如此偏差,怪不得凤凰的人不服气呢。 所以,他现在想弄明白的,就是凤凰科委,是通过什么人把方案递上来的,这个环节,是做好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 省政府里可比不得地方上,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戴了面具在行事,胡乱打听是犯忌的,否则的话,肖劲松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相关的人,“这是严秘打过招呼地。” 现在,那副处长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就是派人直接去凤凰,不过,他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这么搞,也没有兴趣这么搞——你凤凰科委不是能吗?直接让肖劲松向综合处打招呼,我这儿肯定配合啊。 第二个选择,就是通知省科委的人,要他们把凤凰科委的人喊来,可是,他既然已经不满意省科委的偏心了,对这个想法,当然也要犹豫的。 省科委再跟凤凰科委弄些什么猫腻,引发什么事情的话,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在省政府做事,必须要步步谨慎,否则没准天大的祸事就降临了。 所以,那帕里非常明白,搞清楚凤凰科委身后站着什么人,又是什么人把方案递上来地,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接下来,这件事该怎么操作呢? 他正纠结着呢,却不防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敲敲门走了进来,“你好,请问那副处长在……你就是那副处长吧?”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那帕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沉声发问了。 只用了两眼,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衣着考究,但偏偏还是不引人注目的那种,看来,这是一个低调的家伙。 年纪轻轻就知道低调做人,这家伙……来历不凡!那副处长马上就做出了判断,此人看上去,不过就是二十左右的模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个岁数懂得藏拙的人,绝对不会简单。 “呵呵,我是凤凰科委地陈太忠,”年轻人笑笑,“听说我交上来的方案,是那处长负责初审的?所以就过来报个到。” 凤凰科委?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那帕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斜眼瞟他一下,“你是听谁说,这件事是我负责的?” 这个问题,真的很关键。 “赵处长说的,”陈太忠一指赵明办公室地方向,“所以我就找过来了。” 这话是大实话,王玉婷告诉他综合处的处长姓赵,在哪里办公,他摸着就找了过去,赵明一听说是凤凰科委的,二话不说,就把那副处长的办公室告诉他了。 “科委拨款这件事,归那副处长审核的,”——搁在往日,赵处长或者不会这么痛快。 是这样的吗?那帕里看一眼陈太忠,心里冷冷一笑,赵明告诉你我在这儿办公,那是可能的,但是赵明不会告诉你他姓赵。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既然你藏着掖着,那我也只能先假装不知道了,面对地方的人,他肯定是要维护省政府的威严的。 那副处长淡淡地看着陈太忠,有板有眼地发话了,“这件事,你不应该找我,应该找省科委,通过他们来向组织反应。” 第713章 看不顺眼 “找省科委?哼,”陈太忠冷哼一声,满脸地不屑,嘴里却是在乌七八糟地跑火车,找地还是最近才听到的、新鲜热辣地借口,“我跟荆以远荆老是忘年交,董祥麟看我不顺眼,他只会给我们使绊子。” 下面的人,这素质就是不行,一见他这表情,那帕里就做出了判断,虽然这厮的穿着打扮还算低调,但是……表情有点太丰富了,语句也有点轻佻,还是不够稳重。 不过,听到后面的话,那副处长还是有点纳闷,一时就想探寻一个究竟,“荆以远和董祥麟?荆以远不是董祥麟的老师吗?” “是老师啊,不过……”陈太忠开始转述自己才听到的八卦,最后地结论就是,因为他为自己的“忘年交”荆老抱不平,董祥麟就给他小鞋穿。 这个八卦,那帕里倒是第一次听说,终究当事双方一个心存厚道一个却是没脸张扬,一时间他就感觉,凤凰科委这么做,虽然不合规矩,情理上倒也说得过去了。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比较困扰他,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年轻了,肯定不可能是凤凰科委的一把手,估计也就是个副科之类的,这种事……应该由你出面吗? 你跟董祥麟谈不来的话,可以让其他领导出面嘛,凤凰科委好歹也是个处级单位呢,“你是凤凰科委的?” “我是科委副主任,我们文主任最近病了,”陈太忠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那处长你看。” 那帕里接过工作证一翻,眉头就皱起来了,“这……这是招商办地工作证,你是招商办的副主任?” “哦,拿错了,”陈太忠随手又从手包里摸出一个小本来,笑着解释一下,“我是兼了科委副主任地。” “哦,”那副处长淡淡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工作证,心里却是隐隐对面前的年轻人有了定论,很年轻的一个副处,而且,绝对是有关系的,把方案递到办公厅的事儿,十有八九是此人所为。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一个更令人惊讶的事实,这个陈太忠,居然只有二十岁,二十岁的副处! 虽然他在省政府见惯了正处副处,骑自行车地副厅都见过不止一个,可是这个副处,未免也年轻得有点离谱了吧? 心惊归心惊,那帕里的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将两个证件翻看一下,递还给对方之后,才很随意地微微一笑,“陈副主任很年轻嘛。” 这个话题,陈太忠是没办法接的,说不得只能笑一声,“这个方案是我起草的,前一阵你们审查的时候,省科委没有通知我们凤凰科委。” “嗯,”那帕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扬扬眉毛,“你继续说。” 我靠,看起来你的架子,不比章尧东小多少嘛,陈太忠有点受不了这位的做派,不过再一想,或者,衙门大了,人都是这样? 他这么想,还真是对了,虽然那帕里和陈太忠同为副处,那副处比陈副处还大了将近十岁,但是省里的衙门,对上这些地方机构,先天上的优势,就不知道强出了多少。 就眼下那帕里的态度,都算是看在此人年轻得离谱,加上能把方案递进办公厅的因素,才会如此的,已经够客气了。 “作为这个方案的倡导者,我不同意把专项资金和扶持基金剥离开,凤凰科委也这么认为,”陈太忠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侃侃而谈,“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向那副处长解释一下凤凰科委地态度。” “你不是不知道消息吗?”那帕里盯着他的眼睛,冷冷的发问了,“那你怎么又知道,我们打算把两个建议剥离开呢?” 他这么发问,看上去是有点恼怒,想追究消息的泄露者,其实,那副处长并没有什么恶意,是的,他只是想给陈太忠一个借口,让其能顺利地抬出身后的靠山。 但是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啦,我说,就算我们凤凰科委有求于你,可以前我没得罪过你吧,你这算是什么态度啊? “这已经是事实了,”他不冷不热地还一句嘴,“我坚持认为,这两个试点,是不能剥离开的。” 嗯,小伙子还有点脾气啊,那帕里心里有点恼火,不过转念一想,任是谁被人阴了,估计也会是这种反应,年轻人,有点火气不是正常吗? “哦,那原因呢?”他反倒是笑了起来,随口发问了。 “我可以理解为,现在我的意见,会补入审查报告吗?”陈太忠找借口的水平,那是一等一的,在受了王伟新的指点之后,相关借口早就找到了,不过,对方若只是随便问问,他却是不想说出理由,虽然那理由并没有保密地必要。 呦喝,小伙儿不简单嘛,还会防人呢?这个回答,令那帕里生出了一丝鄙夷,想求我做主,你还信不过我,那你求个什么劲儿啊? “那等回头有空,你再说吧,”那副处长不能容忍陈太忠在自己面前嚣张,一个地方上的副处而已,董祥麟见了我,也要客客气气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错,你身后有人,不过既然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靠山硬的主儿,我见得多了,也不差你这么一个半个地,反正这一块儿,就是我那帕里说了算。 一边腹诽着,他一边收拾起办公桌上的东西,嘴里漫不经心地发话了,“回头捡个合适的时间,安排你们再做一次审查,嗯,到时候我会通知凤凰科委列席的。” 说这话的时候,那副处长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既然你们科委内部扯皮,那随便你们扯去好了,别的事我不会做,拖着还不简单? 可是,现在陈太忠听话的水平已经大大地见涨了,一听就听出来对方是在赤裸裸地表示,这件事我要搁置了,想要钱?对不起了,爷没兴趣陪你们玩儿了。 “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要不没准会发生一些变故,”他也站起了身子,跟我拽?你也不过就是个副处,得瑟什么? 他冲着那帕里笑一笑,那笑容里却是颇有点冷漠的味道,“既然那副处长这么忙,那我先告辞了。” 没准会发生变故吗?那副处长停下手中的活,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太忠的背影,嘴角也噙着一丝冷笑,你还真以为,有个把两个靠山,就玩得转省政府了?别幼稚了。 不过,下一刻,笑容在他脸上凝结,眼下已经是五点半了,这个年轻的副处,居然能在这个时间离开,而不是请自己吃饭,看来,底气真的很足嘛。 那帕里当然不会稀罕一顿吃喝,事实上,就算陈太忠发出吃饭的邀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种不尴不尬的时刻,他肯定是要避嫌的。 但是,那副处长主动避嫌是一回事,陈某人开不开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缺了这种该有的单刀直入和欲语还休,那就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环节。 能破坏环节完整性的,只有那些不注重该环节的人物,或者是智障——陈太忠是智障吗?那帕里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迹象。 所以,这家伙是个有资格不注意这个环节的主儿,想到这一点,那帕里处长心里有点被人忽视的愤懑,但同时又提高了警惕:看来,这件事的处理,还是要谨慎一点。 反正,目前看起来,先拖着总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可能招来领导的不满意,但既然是审查,谨慎一点并不是什么大错,领导也不能说什么。 陈太忠却是没考虑身后这厮的想法,今天的省政府之行,让他觉得还是有点收获的,不管姓那的是怎么想的,有一点毫无疑问,审查还会继续下去,而且综合处要邀请凤凰科委的人,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第714章 打到素波了 看来,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麻烦,看看时间还早,陈太忠打个电话给蒙勤勤,“我已经去过省政府了,晚上有空没有,出来吃饭?” “今天不行,有总行人事上的人来检查,行长通知了,要我陪着,”蒙勤勤苦笑一声,听筒里传来咬牙的声音,显然,蒙大小姐不经常遇到类似的事情,“对了,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还算顺利吧?” “我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陈太忠也苦笑一声,“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糕,就是跟省科委弄崩了……” 听完他的复述,蒙勤勤也是有点不摸头脑,在她看来,陈太忠今天的行为,真的不算嚣张,严自励都出面了,综合处的人居然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而且事到如今还这么倨傲,这是……打算把我老爸放到什么位置去? “看来得找个人跟综合处的处长暗示一下了,”她沉吟一下,“这样吧,等今天我回家了,问问我妈,找谁比较合适。” 那也只有这样了,陈太忠笑着说了句谢谢挂了电话,对他而言,这是很罕见的事,不过,蒙勤勤这次帮忙,确实是用了大力了,道一声谢算什么? 只是再想一想,他对现在的形势还是有点不踏实,说不得就打个电话给荆涛,看看荆教授晚上有时间出来坐坐没有。 他这一打电话,荆涛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太忠,我记得,你跟水电设计院的王书记关系不错,我这儿有个学生,今年毕业,想去那儿,约他一起出来坐坐?” 那就一起坐坐呗,陈太忠给王浩波打了电话,王书记刚开完一个会,犹豫一下,“这样吧,你们来锦江大酒店吧,定个包间,我随便应付他们一下,就去找你们。” 大约是六点十来分地模样,陈太忠出现在了锦江大酒店,荆涛和那个学生已经坐在包间里等着了,那学生比陈太忠的年纪还大一点,不过大约是荆教授做过提示,见了陈太忠之后,他居然显得比较拘束。 陈太忠倒也没在意,点了菜之后,同荆涛聊了两句,就说起了省科委的事儿,“荆教授,我现在越看董祥麟越不顺眼,总想搞他一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董祥麟?”荆涛苦笑一声,“除了做人有点无耻,他还真没别的毛病了,怎么整他?贪污?就科委那光景,他想贪也得有钱可贪啊。” “穷庙里,也有富方丈啊,”陈太忠笑一声,旋即遗憾地摇摇头,“不过,经济上是没什么大文章可做的……省科委里,你有什么熟人没有?” “有个副主任,是我清华大学的校友,”荆涛沉吟一下,又叹一口气,“泛泛之交,要说这种事,会给他带去困惑地。” 这荆家还真是一家子厚道人,陈太忠听到这里,摇头笑笑,却是也不好再强求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的居然是陈太忠做梦都没想到的人物:他在党校的同学韩忠,韩天的那位堂哥。 “老韩?”陈太忠心里这份儿惊讶,那就不用提了,“你怎么知道我来素波了?还找到这儿来了?” “这锦江大酒店就是我的啊,”韩忠笑眯眯地冲他点点头,“太忠你这小子,真不厚道,跑到素波来,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水利厅的产业吗?”陈太忠听得有点好奇,“怎么跟你拉上关系了?” “水利厅没钱搞这个,就要我出钱了,”韩忠笑嘻嘻地解释,“嗯,这个酒店三十年后,就归水利厅所有了。” 原来,韩忠搞定了水利厅的厅长,就在水利厅的地盘上建了这么一家酒店,说好地是水利厅出地皮,韩忠来盖楼,等楼建好之后,韩老板经营三十年,无偿转让给水利厅。 事实上,水利厅缺这点钱吗?肯定不缺,而且,水利厅还把锦江大酒店定为了指定接待饭店,再加上三十年这种超长期限,其中味道,是个人就能琢磨出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水利厅是一分钱不花就建起了这么一个接待用的酒店,三十年时间长了一点,不过这楼怎么也能用个五六十年的,从理论上讲,将来水利厅还能落下点东西。 当然,有人背地里歪嘴,说是什么韩忠五年就能收回投资,厅长吃回扣了、参暗股啦之类的云云,就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人家韩老板发疯了,来投资?甚至有人将这种传言视为“仇富心理”在作怪,是不符合眼下经济挂帅的主旋律的。 韩忠能知道陈太忠来,却是由于别人的提醒,说起这人来,陈太忠不认识,可是人家却知道他——红星队的谭玉鑫。 水利厅离红星俱乐部的训练场不远,谭玉鑫也是后卫,跟蓝劲龄和朱宏晨关系不错,这几人都是被韩天笼络的对象。 韩忠是韩天的堂哥,虽然哥俩以前关系不怎么样,不过韩忠起家了,韩天也在这几年玩大了,这堂兄弟之间又有了往来。 韩忠开的锦江大酒店,也不是什么路子特别正地,里面不但有小姐,还有些地下赌局,红星队既然离这里近,队员们又有钱舍得花,常来光顾“五哥的堂哥”这里,倒也是正常。 刚才就是蓝劲龄和谭玉鑫来这里玩了,见到陈太忠的林肯车,蓝劲龄心有余悸地告诉谭玉鑫,这车主人可是猛,别看是凤凰的牌子,连五哥都得让着他,千万别招惹。 谭玉鑫是个赌瘾奇大的家伙,在锦江很是输过几次钱,不过他来钱快赌品也好,韩忠倒是挺赏识他的,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得很了。 听到蓝劲龄的话,谭玉鑫有心巴结一下韩老板,就打了一个电话通知,韩忠一听是凤凰的小陈来自己这里吃饭了,自然要过来凑个趣儿的。 陈太忠见韩忠如此热情,想到自己反倒是痛打过韩天一顿,心中有点不好意思,笑着点头,“老韩你这么着紧我,真是见外……我车里有两盒外国雪茄,等我去拿给你。” 说着他站起身子就要走,韩忠一把拉住他,“你才是见外呢,好了,啥也不说了,咱哥俩今天好好喝两盅,对了,这两位是?” 陈太忠笑着介绍了一下荆涛和那个学生,却是猛地想起点事情,“对了老韩,今天水利厅开会?” “嗯,还是大会呢,”韩忠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怎么,你有事儿?水利厅地老大张国俊跟我关系不错。” “倒不是找他,等王浩波呢,设计院地书记,”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们在哪儿吃饭呢?” “王浩波,”韩忠听得点点头,“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不过人是对不上号,这么着,你等着,我去给你打听一下。” 说着,他就站起了身子出去了,陈太忠见状,也出去转悠了一圈,从林肯车旁掏摸一下,转身向大厅走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个大大地盒子。 抱着两个盒子走上二楼,正要进包间,却冷不丁听到二楼的大厅处传来一阵乱响,有人叫骂,又有碗碟破碎的声音。 他讶然回望,却发现那边有六、七个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好玩的是,他一眼扫去,发现自己居然认识打架的双方。 一方是红星队的蓝劲龄四个人,另一方他却只认识一个,那就是陆海省的蒋庆云蒋老板。 呦喝,这梁子架得真狠啊,居然在凤凰没打够,又跑到素波打来了?陈太忠当然知道两边是怎么回事,这原本就是他一手挑起来的呢。 蒋庆云早甩掉了那根用来做样子的拐杖,头上的绷带也不见了去向,只是额头贴了豆腐干大小的一块纱布。 毫无疑问,蒋庆云这一方,这次又是吃亏的,他这边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红星队这边却是四个人,这些队员们又都是靠身体吃饭的,打斗结果不问可知,三拳两脚之下,蒋庆云就被打倒在地。 蓝劲龄蹲下身子,双手不住地掌掴着蒋庆云的脸颊,嘴里还不住地叨叨着什么,这个动作让陈太忠看得有点不舒服,他想起了李凯琳脸上的掌印,这厮这么爱打别人的脸?靠,也不看看你丫脸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散了呢? 第715章 建总工人 跟蒋庆云一起挨打的男人岁数不大,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模样,这家伙身材瘦瘦的,却是挺悍勇,以一敌二居然还很是支持了一阵。 最后还是一个大脑袋、瘦高的红星队员没命地给了他裆部一脚,人才躺在了地上,不住哀嚎着、翻滚着。 这丫挺阴的啊,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裤裆哀嚎的男人,陈太忠又瞥了一眼瘦高的踢人者,后来他才知道,这家伙就是谭玉鑫。 谭玉鑫打后卫的,下脚从来都是特别狠,曾经有两个对手被他踢折了腿,在甲级联赛都小有名气,人称“断子绝孙脚”,不过,后来就收敛多了。 尤其是他开始赌球之后,下脚就越发地温柔了,为此,《素波晚报》还专门发表过一篇文章,称其为“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成了赌球圈内的一大笑料。 这边在打架,跟蒋庆云他们同行的女人却是已经摸出了手机,拨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报警还是在喊人。 红星队蓝劲龄一行人却是一点顾忌都没有,按说两个人已经被打倒,那就该离开现场了,可是他们还在不住地蹂躏着这两个男人,打脸的打脸,踹人的踹人。 没意思了,不好玩了,陈太忠看得无聊,正要转身离开,却不防从楼梯口处猛地涌出十几条汉子,虽是年龄参差不齐,却是看起来都有些莽撞劲儿的。 这十几个人冲过去,围住红星队四个人就噼里啪啦地动起手来,陈太忠看得顿时就眼直了,这是哪个部队地?蒋庆云在素波有这么大的势力? 他正看热闹看得高兴,却见王浩波从楼梯处走了过来,“哈,太忠,你怎么在这儿啊?” 陈太忠冲着大厅嘴一努,“我本来想进去呢,看见这帮家伙打架,就站在这里看看热闹,呵呵。” 王浩波向大厅里扫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没劲,水电建总的一帮家伙,刚才听说,有人打了彭重山的秘书小梁,这是给他报仇来了。” 水电建总,就是“天南省水利电力建筑工程总公司”的简称,彭重山目前是副厅了,不过他却是从水电建总起家的,对水电建总的影响力延绵至今。 “原来是搞工程地啊,怪不得这么能打,也这么齐心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琢磨,那个年轻男人是彭重山的秘书呢,还是那个少妇是他的秘书? 他这个疑团,在一分钟后就得到了答案。 红星队队员在猝不及防下,遭到十几个人的围攻,很快就不支倒地,陈太忠甚至注意到了,水电建总这帮人打架,十分有章法,冲锋的负责冲锋,包围的负责包围,还有三个人在外面站着,死活不出手,却又是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看着三人的卡位,陈太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三位是等着捡漏的,万一包围圈里冲出了人,他们也能及时地将其堵截回去——这种仗势,他在仙界遇过不少次,不过每次被包围地,都是他陈某人而已。 可是,水电建总是施工单位啊,一时间,他有点想不通,你们既不是军队又不是混混,怎么看起来是很擅长打群架的样子? 被痛殴的红星队队员们,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发出了撕心裂肺一般地嚎叫,“我们是红星队的,你们敢动手打人?”“妈的,有本事你打死老子,要不然老子杀全家……” 在素波,红星队的大名,那可真不是盖的,这么几声喊过之后,围殴者下手的频率,顿时降低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被踢了裆部地年轻人扶了一张椅子,艰难地站了起来,眉眼扭曲着,咬牙切齿憋着气大喊一声,“他们是红星队的,我还是国家队的呢,联赛期间,红星队集训完,就不许外出的!” 他的话音才落,一帮人下手的拳脚密度呈爆炸性一般地速度暴涨,显然,这家伙才是彭重山的秘书小梁。 王浩波看了两眼,倒是很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呀,还有蒋庆云?” “这家伙跟我不对劲儿,”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是你介绍给我的,王书记,不是我不卖你面子,实在是这家伙在凤凰,折腾得太厉害了,搞得我们段市长、景秘书长都受不了啦。” “哈,你这么说就见外了,”王浩波笑着摇摇头,“我帮你们俩引见,也只是偶然撞上了那家伙,呵呵,倒是他做事离谱的话,这帐你不能算到我头上。” 他自是不能说,自己跟蒋庆云的关系也越走越淡,上次帮忙牵线,不过是想借此跟陈某人走得近一点就是了。 两人说话间,就看到蓝劲龄被人高高举起,又重重地摔到地上,那家伙捂着屁股尖叫了起来,原来却是一块盘子的碎瓷片狠狠地扎到了他的谷道上,足有成人手掌那么大的一块,不多时,鲜血汩汩而出。 “走吧,彭厅来了,”王浩波远远地一指一帮人,带头的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头发却是花白的,走动间很有一点威猛地味道。 “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儿再看两眼,”陈太忠想再看看热闹,打架地两边,都是他不待见的主儿,甚至他对彭重山地观感,也受到了王浩波的影响,心里颇有点小看法。 “有什么好看的?走吧,”王浩波使劲儿拽他,“彭重山都来了,这架就打成这样了,红星队的名头那么大,小梁这次报了眼前仇,也就这么了啦。” 陈太忠吃不过他这么生拉硬拽,最终还是跟着转身走了,“王书记,我怎么感觉你对彭重山挺忌惮的?” “我忌惮他什么?”王浩波悻悻地还一句嘴,“这家伙是走了狗屎运了,要不然那个副厅哪儿轮得到他坐?” “能轮得到你不?”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轮不到也差不多,”王书记叹口气,摇摇头,顺手推开包间门,“现在好了,一步差,就是步步差了。” 包间里,韩忠却是已经回来了,陈太忠冲他点点头,“老韩,这是那两盒雪茄,收好了啊,可是少见的好东西。” 韩忠笑着点点头,眼睛也亮了起来,“还是太忠够意思,好了,今天这顿饭我免单了啊,你要是给钱,我跟你急。” “韩老板?”王浩波却是认识韩忠,转头看看陈太忠,“你俩……你俩居然认识?” “关系好着呢,我们是同学,”韩忠笑着冲他点点头,“设计院的王书记,是吧?久仰了,一直没时间好好坐坐呢。” 久仰吗?王浩波坦率地笑笑,“哈哈,韩总别拿我这个小书记开涮了,你交往的可全是大人物呢,我可受不起。” 他这话是自谦,不过倒也属实,王书记心里很清楚,人家这是看在陈太忠的面子上才这么说的。 韩忠在素波也算一号人物了,别说是他一个设计院的书记,就是彭重山这种副厅长,韩老板也未必能看到眼里。 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王书记非常清楚,韩忠跟水利厅的厅长张国俊关系不错,这层关系用好的话,将来肯定也能成为他上进的助力。 “咦,王书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韩忠脸一绷,颇有点郁闷的样子,“看来还是嫌我招呼得少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好了。” 看他俩惺惺作态的,陈太忠憋不住了,嘴向门外一努,“老韩,你的二楼打起来了,不出去照应一下?” “谁打死谁,我都不管,”韩老板早就得了消息了,不过他也确实没办法插手,虽然两边他都熟,按说是很容易劝阻住的,可是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就不好劝了。 韩忠跟彭重山的关系一般,而红星队身后又是有朱秉松和许绍辉在力挺,他偏向哪一边都不合适,索性就缩头不出了,反正他韩某人也是一号人物,不出头也不怕别人来找他麻烦。 “反正彭厅长也要到现场,”说着,他冲王浩波龇牙笑笑,“呵呵,王书记肯定知道,彭厅那人,特别识大体的,我说的对吧?” “呵呵,韩总说得没错,”王浩波还了韩忠一个微笑,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有点诡异,还好,下一刻,他转移了话题,“太忠,这就是那个学生?” 第716章 挑动 王书记是有意转移话题的,没办法,韩忠的话有所指,而他做为水利系统的人,却又不合适在那个话题上纠缠,只能拿今天的事情再开话题了。 “嗯,”荆涛点点头,他憋了半天了,终于接过了话头,“王书记,你们那儿,今年进人不进人?” “那都是小事儿,呵呵,我这书记没别的本事,就是管管人事,”王浩波笑眯眯地点点头,“不管进人不进人,荆教授你的学生,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王书记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原本在来之前,他都想好了,小陈和荆涛的面子,那是一定要买的,不过呢,多少要适当地摆个谱,规劝那个学生一下。 这倒不是他想刻意地衬托自己的身份,事实上,他只想让那个学生明白,你切切不可存了“我有王书记罩着,在设计院可以横着走”的想法,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太不稳重了,这么暗示一下,也是对陈太忠和荆涛负责。 可是事情发展到眼下,他反倒是不合适这么说了,人家韩忠是陈太忠的同学,看在太忠的面子上,对他是一种非常自然的热情,他要是再这么说,未免就给人一种“拿乔”的感觉。 所以,他只是很随意地答应了下来,同时又不忘记同荆涛很友善地聊一聊,荆教授在自己的学生面前,面子倒也是倍儿足的。 不过,他的心思,还是用在韩忠身上多一点,这一点,在座的人都感觉到了,于是,酒足饭饱之后,陈太忠提议一起去酒吧坐坐。 韩忠自是无所谓的,只是荆教授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又不太喜欢酒吧那个场合,知道这三位有话要说,道个歉就带了那个叫肖震宇的学生回去了。 锦江大酒店的酒吧,是比较上档次的,虽然偶有小姐出没,但是光线明亮布置也富丽堂皇,大约就是个茶座的样子,没有那种暧昧地气氛,一看就属于精英人士用来聊天谈事的地方。 整个酒吧大约也就十来号人,都在轻声地喁喁而语,看起来格调确实高雅。 三个人在那里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韩忠做事挺爽快地,有时候提起黑道上的一些事,说话也不瞒着王浩波,他知道自己在水利系统的人眼里的形象,倒也无所谓。 大约八点半左右,一个服务员过来,恭恭敬敬地把韩忠叫走了,好像是什么人来找他了,剩下陈太忠和王浩波坐在那里。 王书记早就想问问陈太忠了,憋到现在才有机会,“太忠,你跟韩忠的关系很不错?” “还成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知道王浩波的意思,“这样,万一需要他开口帮忙的时候,你要觉得不方便,就找我。” 说到这儿,他也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王书记,你们刚才说起来彭重山很有大局感,怎么笑成那样啊?” “呵呵,那就是他能当了副厅长地原因啊,”王浩波笑得有点轻蔑,“他帮范晓军扛雷了,风头过了就上来了。” 天南省有个国家重点水利工程,面向全国发包,水利电力建筑工程总公司当仁不让地想插一杠子,毕竟他们算是主场,有主场优势的。 可是,水电建总的资质是够了,但是招标书里对大型施工设备有严格要求,水电建总的相关设备不足,就要采购。 总之,到最后天南水电建总没中标,采购上不但白白支出了上亿元的资金,好像价格上也出了一点问题,涉及到了范晓军,彭重山一力担当了下来。 王浩波说得含糊其辞的,这种事情,涉及到了省里的常委,他肯定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反正,陈副主任也是体制中人,当能明白他的忌惮。 “要不然,你以为就凭他一个处级干部,能攀上副省级的领导?” “既然你对他不满意,弄下他来就算了,”陈太忠脑瓜一转,他跟范晓军可是有旧怨,而且,现在自己要钱被卡,给这个常务副省长添一点乱,也好出心中这口恶气,“我记得刚才你说,他要下了,没准你就能上。” “哎呀,”王浩波小声惊呼一声,连忙向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里,才低声抱怨,“你要害死我啊?太忠,这儿是水利厅的地盘啊。” “啧,看看,”陈太忠笑着一指他,声音放得更低了,“呵呵,你这又想吃肉,又不想挨打,反正你说吧,想不想?想的话,我就帮你试试。” “傻瓜才不想呢,”王浩波白他一眼,声音低到几乎不可闻,“你要真能扳倒他,想要什么支持,你随便说。” “我要的支持,你给不了啊,”陈太忠又想到纠结着自己的事儿了,禁不住长叹一声,“唉,算了,这两天反正也是闲着,我帮你试一试吧。” 王浩波被陈太忠的话,说得心里怦怦地乱跳,彭重山是快到点儿了,不过,到点儿下和非正常下,那是绝对不一样的,要是这家伙能抽冷子干掉彭厅,面对这种突发事情,自己能做好准备的话,那就比别人早起跑了几步。 而且,今天他又结识了韩忠,王书记早就知道韩总了,不过,韩老板眼高,王书记的自尊又不允许他主动凑上去,好歹是个正处呢,做人不能那么下作。 他结识陈太忠,起源于党校招待所的豪华套,可不就是指望着能在上层有个臂助?眼下听到陈某人说到要害之处,心情真的是太紧张了。 当然,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冷静,于是轻轻一笑,转移开了话题,“呵呵,你来素波,到底什么事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唉,我就是一倒霉孩子,”陈太忠听到这个话题,就是一声长叹,他今天从荆涛处没得到什么臂助,真的挺郁闷的,“省科委的事儿嘛……” “科委的……董祥麟?”听完他的话,王浩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着吧,我帮你问问,有消息没有,都给你一个准信儿。” 陈某人打算出手了,王书记自然是要投桃报李地,反正他就是素波人,作为地头蛇,想打问一点辛密,问题不大。 “那谢谢王书记了,”陈太忠点头笑笑,心里却也没存了什么念想,王浩波见他这样子,心里却是有点郁闷,你丫小看我? 他才待说什么,却不防韩忠已经笑嘻嘻地走回来了,“太忠你们聊着,我不能陪你们了,唉,没办法……” “有领导来了?”陈太忠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是领导,唉,真郁闷了,还不是他们打架的事儿?”韩忠摇摇头,“红星俱乐部的人找过来了,说是有个姓蓝的后卫屁股上要缝针,要缺赛了,正跟彭厅长交涉呢。” “哦,”陈太忠点点头,脸上却是笑得挺诡异,“那啥,我也得先回了,明天要办事呢。” 他说要扳倒彭重山,真不是开玩笑的,而他计划采取的手段,也是今天才突发奇想得到的,那就是,利用好这一场架。 等他和王浩波在门口分手之后,使个隐身术,又悄悄地溜了回来,在锦江大酒店里找到了当事双方,丢几个神识出去到相关人等的身上,才悄然离去。 这一夜,他没有联系雷蕾…… 第二天,水利厅的宿舍可就热闹了,彭重山的秘书小梁,在半夜的时候,家门被人撬开,四五个汉子在屋里一通乱砸,还打断了小梁的一条腿。 临走的时候,这帮人还留下了狠话,“操的,敢找蓝哥的麻烦,下次弄死你个小子。”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被惊醒的其他水利厅职工根本来不及支援,有人反应快,追了出去,也不过就是看到几个人影在大门口外一晃,终于不知了去向。 这下,彭重山可是不干了,你红星队是牛,不过,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水电建总出钱,大家了事的?怎么就敢在刚刚调解完之后,就唆使他人破门而入、大打出手呢? 蓝劲龄还在医院里,屁股向上趴着呢,就受到了警方的问讯,他实在是感觉有点冤枉,“我一晚上都在医院呢,怎么可能唆使别人去闹事?” “我们也没说这件事,是你唆使的,”警察知道这位算是红星队的大拿,态度也挺客气的,“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件事情,你有多少朋友知道啊?” 第717章 建总的传统 “我朋友里,知道的人多了,”蓝劲龄冷哼一声,纵然是趴在那里,嘴里霸气十足,“不是我吹牛,这件事要真是我干的,我就敢认。” “不就是个小秘书吗?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当着人我都敢抽他,就算现在,我也是一句话,砸得好,打得妙!” 这他妈的什么城市名片?根本就是一帮无赖!警察心里有点无奈,不过,人家红星队后面是朱秉松和许绍辉,蓝劲龄缺阵,肯定要影响红星队的实力,朱市长没有跳脚,已经是不错了。 梁秘书被打的事情,甚至惊动了素波的政法委书记田立平,他特意打了电话给彭重山,“这件事,可能是有人在使坏,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彭副厅长,你要负责安顿好干部和群众们的情绪。” 挑拨……挑拨!彭厅长放下电话之后,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动,红星队那就是一帮流氓加恶棍,田立平你难道不知道? 按说,他一开始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是有点担心,朱市长会不会因为蓝劲龄的缺阵,对水利厅产生什么看法,所以才一力主张,赔些钱给红星队。 可是,他都已经自认倒霉,打算捏着鼻子受了这帮流氓的气了,结果是自己的秘书半夜被人砸了家门,他这个副厅的脸,还得要呢。 算算,算我倒霉了,彭重山走动半天,又拿起电话,给水电建总现任地冯总经理拨了过去,“来朋,安定一下大家的情绪,唉……先忍着吧,市里总是要给咱们一个说法的。” 冯来朋总经理一听这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知道彭副厅长碍于面子,是不可能来了——这事儿实在是太丢人了,“好的,我马上就去做工作。” 彭重山专门给水电建总打电话,也是有原因的,这不光由于他是出身于水电建总,更是因为,水电建总的一帮工人们,打架手狠是出了名地。 这个陈太忠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水电建总所接地工程,大都是在偏远地区,每每他们到达一处,就会带动起一些当地的经济消费。 见到挣工资的工人们大手大脚地花钱,当地的村民们肯定是要羡慕的,脑子够用的,就想着做点什么小买卖赚钱,见识也陡然开朗了起来。 到了后来,就有人动上歪脑筋了,水电建总作为施工建设方,工地上的建材和施工器械总是少不了地,于是,有那胆大的村民就成群结队地去盗抢物资。 农民抢工人,这种现象在一段时间内,变得非常流行,可工人这边,也不好说什么,没有人愿意去激怒当地的农民——这个问题的性质是很严重的,没有哪个领导敢承担这个责任。 不过,人总是不经惯的,就在彭重山任水电建总的总经理的时候,那些农民变本加厉到在工地周围地道路上设卡,对来往的建总的车辆收费,要知道,那些路可还都是建总的人修的呢。 彭重山努力通过当地政府进行协调,只是,这些人既然能嚣张到这种程度,在当地肯定也多多少少地有点势力,协调的结果……跟没协调一样,反倒是多花了一些公关费出去。 人家地思维很简单的,那又不是你个人的钱,公家的钱和物资,你省下了……谁会念你的好?正经是滚开点,别碍着爷发财。 当某个守卫工地的保卫科干事被偷盗的村民打瞎双眼之后,彭总经理再也无法忍受了,暗暗调集了三百多精兵强将埋伏在那里,终于在某个夜晚,将再次前来盗抢物资的村民们堵住了。 来的村民们足有二百多人,而且还带了十多辆卡车,一路浩浩荡荡地奔来:那意思很明显,爷又来抢了,识相的滚到一边去。 可是,二百多人真不够看地,别说二百多,来五百多都不行,工人一旦认真起来,农民们就不是对手,一个有组织,一个没组织——或者说组织不够严密,战争在没有开始的时候,胜负就定了下来。 当夜前来的村民,除了有几十个腿脚快地,趁着夜色跑了,剩下的被愤怒的工人们打得遍体鳞伤,断手断脚者根本数不清。 不但人被打了,来的十几辆车,也被一一甄别,那些有前科的汽车,直接被扔在工地上,一把火点了,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方圆几十里的夜空。 这一下,当地政府坐不住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派人出来交涉,要求水电建总释放村民,严惩打人凶手,当地的项目负责人直接就顶了回去。 “我们的工地,谁请他们来了?我们保卫科的干事被人打瞎眼,你们抓到凶手了没有?这是工人自发的行动,我也不好说什么,保护公共财产……难道不应该吗?” 这边一听也火了,顿时做出决定:停了水电建总的电和水,嗯,我们要检修,什么时候能检修好,就看你们水电建总的态度了。 遥控指挥的彭重山一听对方是这个反应,也没得选择了,只有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我操,还真没见过羊上树,给我继续打!” 于是,就在停水停电的第二天中午,离水电建总最近的一个村子,直接遭到了工人们的攻击,五百多号人,手持钢筋冲进了村子,除了老人小孩和妇女,见人就打。 ——这个村子有将近两千号人,算得上一个较大的村子了,由于离得近,盗抢工地的人中,数这个村子的人多。 这一仗,打得这个村子里四五十号人直接住进了医院,没住进去的也四散而逃,连家都不敢回了——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呢? 当地政府又来抗议了,不过,这次工地这边接待的规格更低了,只是一个保卫科的副科长——“这是工人们自发的行动,反正停水停电的,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好干预。” 政府来人实在也没话,才要转身离开,却不防这边地副科长又说了,“我个人建议啊,其他盗抢过工地物资的人和村子,也小心一点,群众地怒火,强压是压不住的。” 这话的茬子实在太硬了,那边想采取一些行动,却不防当天水电建总又浩浩荡荡赶来四百多号人到工地,那意思很明显:来吧,看到底谁怕谁! 到最后,还是当地政府的上级领导直接联系上了水利厅的厅长,这件事好歹才算平息了下来,自那之后,水电建总的工人同当的人打架就成了惯例,走到哪里打到哪里。 甚至,为了少生事端,他们每每初到一处,先找茬儿跟当的人狠狠打一架,打出几年的和平再说,在彭重山就任老总的时候,天南水电建总工人彪悍的名声,不胫而走。 是的,回首过去的青葱岁月,有无数工人是为保护国家物资流过血的,而眼下出名“懂大局识大体”的彭副厅长,也曾经铁骨铮铮。 眼下虽然已经是经济挂帅的年代了,彭重山也进步到厅里了,但是水电建总工人们的彪悍,却多少还保留了一点,所以,彭副厅长不太放心,要刻意叮嘱一下。 同一时刻,陈太忠却是找到了天南日报,从雷蕾地手里拿到了自己的参选资料,又跑到天南大学荆涛那儿寻了宽带,接上自己的笔记本,给小吉发了邮件过去,要他打印出来,转交秦连成。 忙完这些,他又给蒙勤勤打电话,结果那边居然关机,打到办公室一问,才知道秦科长还在陪总行的人。 真是无聊透顶了,陈太忠是闲不住的,这一刻他有点痛恨那个姓那的副处长了,你说国家发你那么多工资,就是让你不作为地? 闷闷不乐地走出荆涛所在的办公楼,他才发现,下雨了,蒙蒙春雨下得很温柔,稀疏的雨丝间,传来了泥土的芬芳。 天南大学的学区,原则上是不许外单位汽车进的,不过,陈太忠的林肯车有省委的通行证,进的又是行政楼一侧的校门,保安倒也没有阻拦。 感受着潮湿而清新地空气,陈太忠地心情一时好转了一些,想着左右没事,还不如开车去市郊转一转,永泰山的风光不错,雨中踏青,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打着林肯车,他缓缓地向校门口驶去,谁想就在这个时候,荆紫菱地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哥,你在我们学校呢?小可乐说看见你的车了。” “嗯,刚才找你老爸办点事情,”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她,“我正要走呢,上午没事,打算去永泰山玩玩,你去不去?” “去啊,反正也没事,”荆紫菱一听就来精神了,“你在校门口等着啊,我去宿舍拿一把伞。” 陈太忠却是懒得等了,“我有雨伞呢,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好了。” 其实,雨下得真的不大,不过荆紫菱所在的图书馆离校门有点远,听到陈太忠这么说,她就安心在图书馆门口等着,不多时,见到灰色的林肯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第718章 一手板砖一手钱 图书馆是教学区,跟行政区之间,有路障阻隔着,陈太忠远远地停下车,冲着荆紫菱招招手,他知道,在教学区内按喇叭,那是不道德的事儿。 荆紫菱快步走过去,走上车的时候,肩头上不过略略地有点潮意,她笑着嘀咕了一句,“其实,有小路可以绕到图书馆的,呵呵。”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安份的主儿,我可是很讲素质地,”陈太忠被她这句话逗乐了,想想上次小荆同学居然有溜单的打算,少不得要取笑她两句,“不像你,吃西瓜都不给钱。” “拉倒吧,你倒是给钱,可是动手打人呢,”荆紫菱白他一眼,“我约了小可乐在大门口等着呢,一起去吧?” “那也要开得慢一点,”陈太忠慢悠悠地开着车,“溅起水来,别人要骂的……” 载着两个少女,林肯车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到达了永泰山,这里倒是没下雨,盘山路已经修好了,在半山腰上停下车,三个人东转转西逛逛,又架起炭箱做起烧烤来,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到了一点钟,荆紫菱的瞌睡又犯了,自顾自地上林肯车睡觉去了,只剩下陈太忠和小可乐在一边,无聊地翻烤着鸡翅羊肉串之类的玩意儿。 “你和紫菱,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估摸荆紫菱已经睡着,小可乐的八卦之心就起来了,“紫菱找了一个凤凰地大款,这消息可是传遍我们学校了。”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陈太忠笑一声,也不在意,“我和她啊,该怎么就怎么呗,反正目前只是朋友,现在的学生,思想还真复杂……” “你这家伙,就是滑头,我警告你啊,绝对不会让你欺负她,”小可乐冲他挥挥小拳头,眼中警告地味道颇浓。 不过,下一刻她的眼中就浮现出了笑意,“这几天,我爸爸要来素波呢,你能在素波呆几天?” “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眼中一时有些茫然,“明天就是星期六了,唉,看这些破事儿吧,真让人郁闷……” 荆紫菱午休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也就是半个来小时就醒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又玩了一阵,看着雨有下大的趋势,陈太忠提出了建议,“今天就到这儿了,雨下大的话,盘山路就不好走了。” “那咱们走吧,太忠哥你开得慢一点,安全第一啊,”荆紫菱的建议中规中矩,不过,她的下一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要开着窗户,闻闻春天的味道,你不会介意淋湿座垫吧?” “我倒是希望能淋湿你的衣服,”陈太忠翻个白眼,他一直怀疑,荆紫菱胸前那惊人的弹力,或者是劣质胸罩所致,“就算淋不湿后面,淋湿前面也算啊。” “受不了你俩了,我下车行不行?”小可乐很夸张地怪叫了一声,脸上却是挂着笑意,“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啊?” 就这么一路斗着嘴,林肯车慢慢地驶下了盘山路,下山之后,小雨并没有变大,公路的地面,仅仅是有点湿漉漉的,却还没有什么积水。 倒是林肯车后面的两扇车窗,都是半摇着的,飞舞地雨丝时不时地飘洒进来,不多时,两个女孩的眉角发际有些湿润了。 “开慢一点吧,”小可乐探头向前座看看,发现陈太忠的车速居然在90-100之间,有点胆战心惊,“一路上已经看见四、五辆车出车祸了。” 陈太忠依言,降低了点车速,大约下午四点左右,林肯车就要进入市区的时候,猛然间,见到前面有人站在公路中间,仓促地挥着手。 “他两只手上是什么啊?”荆紫菱有点看不清楚那人手上拿的东西。 “一手板砖,一手人民币,”陈太忠笑一声,“这是要拦车呢。” 细雨绵绵中,前面的车见此人这副模样,一加油门绕着就走了,只溅起些许水花,那厮手上的砖头看起来像是样子货,作势了好几次,却是没有扔出。 终于,轮到陈太忠的车的时候,陈某人也想绕开走,谁想那厮似乎忽然开了窍一般,身子一个急纵,正正地拦在了林肯车面前。 “吱”陈太忠一个急刹,虽然地上的积水影响了制动效果,林肯车还是在那人前面不远站住了。 要是换一个人,或许要考虑一下,这是不是拦路抢劫之类的,不过陈太忠是什么人?他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伸手指着对方大骂,“找死啊你?” 那位却是根本不计较他在说什么,左手中的钱一挥,顺势又向道路一边一指,“一千块,赶紧把人给我送到医院。” 陈太忠侧头一看,才发现出车祸了,一辆本田车栽在了路边的沟里,车子底朝天翻着,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坐在驾驶室里,似乎是在避雨,女人满脸是血,看不出死活。 “有一千万,我就帮你送,”陈太忠心硬,才不管这些,他冲着那厮冷笑一声,又吐口唾沫,“你很有钱吗?我呸,什么玩意儿!” 说着他就转身向林肯车走去,谁想那厮虽然有点怒急攻心,可脑瓜反应却是很快,丢掉手里的砖头,一把就拉住了陈太忠,“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救救人吧。” “欠揍啊你?”陈太忠一转身就想动手,谁想耳中传来了荆紫菱的惊呼,“沈彤?” 沈彤是谁啊?陈太忠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向路边再一看,那男人见拦到了车,已经抱着女人站起身,匆匆走了过来。 还真是熟人,男人是那顾公子,女人……大约就是那个什么医院院长的女儿了。 “哼,这不是沈正斌的女儿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她老爹手上救护车那么多,用得着拦我们这私家车吗?” 这时,顾公子也认出了陈太忠,一时间居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苦笑一声,“陈大哥,麻烦你了……彤彤快不行了。” 陈太忠可不想救人,他是很能记仇地,“这血呼啦嗤的……” “好了太忠哥,”荆紫菱不干了,上一次,她后来是跟沈彤解除了误会地,而且当时沈彤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她心里也有点不忍心,“救人一命嘛,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 “不嫌有血,那你抱着她,”陈太忠白她一眼,接着手指顾公子,冷哼一声,“给我坐前面来,省得你小子手脚不老实。” 我现在,还有那闲心吗?顾公子被他说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事情紧急,也由不得他计较了,说不得拉开后车门,小心翼翼地将沈彤送了进去,最后还不忘冲荆紫菱点头笑笑,“谢谢荆小姐了,上次是我不对,请你包涵。” 荆紫菱见沈彤血呼啦嗤的,心里也有点各应,不过,人命关天,她又被陈太忠的话挤兑住了,倒也别无选择。 车里载了伤员,陈太忠就没有办法再慢慢悠悠地开车了,一路喇叭就冲到了省人民医院。 也不管顾公子的千恩万谢,陈太忠转身就离开了,荆紫菱千小心万小心,裤子上还是弄了一点血,小可乐那边是沈彤头靠着的地方,血更多,连衣服上都是。 “快送我回去吧,难受死了,”小可乐受不了身上的味儿,“回去赶紧洗衣服,紫菱你倒是会做好人,看我这身上……” “那先送你吧,”荆紫菱也没了脾气,“送你回去以后,太忠哥再送我好了。” 第719章 无端祸事 陈太忠这一送人,就送出问题来了,有荆紫菱和小可乐的指点,他的林肯车很轻松地抄小路绕过了路障,一直把小可乐送到距离宿舍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才停下来——宿舍在山坡上,汽车上不去。 “还好雨不是很大,”荆紫菱看着小可乐顺着台阶小跑上去,叹口气,“真倒霉,本来说晚上出去玩呢……” “玩什么玩?老实回家,”陈太忠利索地一打方向盘,将车掉了头就待向校外驶去,只是,没走几米远,就见一个人打着伞,在小路中间走着。 路原本就不宽,这家伙走在路的正中间,陈太忠想伸手按喇叭,可是想一想又放弃了,放慢了车速,在那人身后缓缓地跟着。 那位听到了身后汽车轮胎压着马路的声音,转头过来看一眼,只当没看见一般,扭头继续走,走得却是更慢了。 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衣着挺普通,头发有点花白,陈太忠被他这一眼看得有点冒火,“我靠,哥们儿招你惹你了?” “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不过我不记得他叫什么,”荆紫菱也看出来了,那位是有心刁难这辆林肯车呢,“别跟他一般计较。” “我发现我的脾气越来越好了,”陈太忠哼一声,压住了心头的火气,等走到路宽一点的地方,林肯车缓缓提速,从那人身边超了过去。 车尾刚刚超过那人,就只听得“嗵”的一声大响,自车尾部传来,陈太忠一扫倒车镜,却发现那人的手还没放下,显然,那厮向林肯车扔了一个什么东西。 呀哈,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陈太忠一脚刹车,林肯车就站住了,接着就熄了火走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那位从路边捡起一个金属杯子,再次恶狠狠地向林肯车砸了过来,敢情,刚才他砸车,用的就是手里的茶杯。 “你有毛病啊?”陈太忠见状,真的是火了,一撸袖子就要上前,谁想荆紫菱钻了出来,“太忠哥,这是学校的老师。” “老师就能砸我的车啊?”陈太忠哼一声,手指那厮,刚要发话,却不防那位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尖叫了起来。 “你的车把水溅到我身上了,”他手指自己的裤腿,那上面有水迹若干,“开一辆破车,很了不起吗?你知道不知道,校区不让开车进来!” “你放屁,我的车开得那么慢,能溅起水来?”陈太忠可真气坏了,上前一把拎住了那厮地脖子,“看你是老师,我不想动手,把修车钱给我拿出来。” “你放开我,”那厮伸手把伞扔到地上,没命地掰扯着陈太忠的手,“学校里是学习的地方,有几个臭钱,就能把车开进来?” “真是给脸不要,”陈太忠手一抬,啪啪就是脆响的两个耳光,“拿五千修车钱出来,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仇富也不能仇到你这个地步吧?你在前面挡路,哥们儿老老实实地跟在你后面,连喇叭都不按。 没错,路宽的时候,我超你了,可是那水是我溅上去的吗?你少扯淡了,我的车开得有多快,我自己不知道? 没错,学校是不让车进,不过你这管理有漏洞啊,又不是我造成地,再说,要不是今天下雨,我也没心思把车开进来不是? 当然,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这家伙似乎一开始就有心跟自己别苗头,哥们儿最近脾气好了不少,但也不会任由人骑到头上撒野。 “太忠,”荆紫菱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了他,“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倒是想好好说呢,”陈太忠气得脸色铁青,“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是这种素质?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就在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上了十来号学生,那老师趁荆紫菱说情的时候,已经躲了出去,指着荆紫菱怒骂,“荆涛可算生了个好女儿啊,恬不知耻地傍大款,真是天南大学的耻辱。” 荆紫菱被这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顿时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一转身,就向林肯车跑去,拿出手包摸出手机,“爸,你认识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围观的学生却是越来越多,不多时,又有两个老师走了过来,“这儿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学校的车,怎么能把车开到这儿呢?” “我的车,省委都进得去,进一下学校怎么啦?”陈太忠正查看林肯车地状况呢,听到这话,站直身子一指车前脸,“那是省委通行证,今天下雨,我们又救了一个车祸伤员,我开车送一下人,不行吗?” 那俩老师一听这话,对视一眼,也没啥好说的,学校自己的车能进,人家挂了省委通行证的车来送一下人,似乎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荆紫菱没说几句话,就挂了手机走了过来,“那是社科系马哲专业的古城西古讲师。” 那俩老师一听“古城西”三个字,又对望一眼,年轻地那位转身就走了,年纪大一点的老师犹豫一下,“可是你也不该开车开这么快啊。” “谁说我开得快啊?”陈太忠脑袋转一转,向四周一扫,却是已经不见了那个古城西的踪迹。 敢情,这位古讲师为人原本就狷介无比,现在年近五十了,却还没评上副高的职称,一直就觉得天南大学亏欠自己太多了,性格因此变得更为乖戾了,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把这一团火气撒到陈太忠身上了。 谁想,陈某人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他两个耳光,一点也不念及“尊师重道”的古训,一时间他也没了主意,趁乱就离开了。 他离开了,可是陈太忠不干啊,他也不理那个问话的老师,伸手一拽荆紫菱,“告诉我,他的办公室在哪儿,还反了他呢,不赔我的车,今天这事儿没完。” 其实他的林肯车伤得并不厉害,就是车屁股和车顶上砸出两个浅浅的小坑,不注意看都未必发现得了,只是,陈太忠既然打算叫真了,那这事儿就不能那么简单地结束了。 “要不……就这样吧,”荆紫菱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苦恼地叹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咱们走吧。” 陈太忠听到这话,愣愣地盯着她,好半天才轻笑一声,点点头,“行,今天就依你了,不过,哼哼……” 哼哼什么,他没说,只是单看他脸上的表情,大家也猜得出来这厮地意思。 就在这时候,从远处匆匆地跑过来几个学生,人还没到呢,就开始大声嚷嚷了,“谁打了古老师,谁打了古老师?” 陈太忠扫他们一眼,见这几个人虽然个头高大,但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武力值特别高的家伙,一时也懒得理会,学生拍老师的马屁,挺常见的。 他不吭声,别人却是未必肯放过他,在围观者的指点下,一个胖墩墩的家伙蹿过来,抬手就去拎他的脖领,嘴里咬牙切齿地发话了,“小子,是你打了古老师?” 我靠,学生就是学生,装流氓都装不像,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把我的衣服放开,听到没有?” “找死啊你,”这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上使劲儿,试图将陈太忠向后推。 陈太忠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左手伸到脖领处,攥住了对方的手,缓缓地发力,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那胖子只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被一只巨大的铁钳夹住了一般,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只是,陈太忠好不容易找到个出气筒,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弃? 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要被捏碎了,隐约中,他听到手上传来了“嘎嘣嘎嘣”的响声,他再也无法忍受了,放声尖叫了起来,“啊,你放开我的手!” 陈太忠根本不理他,脚向后一撩,又踹倒了一个试图从背后掩上来的家伙,冲着胖子冷笑一声,“机会……我给过你了!” “啊!”胖子的惨呼,穿透了重重雨雾,回荡在校园上空。 “小紫菱,你帮着说一说啊,”有人看不过眼了,轻声嘀咕一句,却是不敢上前去挑衅这个看起来很霸道的家伙。 第720章 找媒体吧 “还说什么说啊?你们来不就是动手的吗?”陈太忠冷哼一声,空着的右手一指来的几个学生,“来,上来,一起上来!” 谁还敢上来?倒是那个年纪大的老师又发话了,“我说,年轻人,差不多一点就算了,非要让我们把警察喊过来吗?” 喊警察?陈太忠眼珠一转,笑嘻嘻地点点头,“好啊,你喊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喊来什么样的警察,做老师的居然敢诋毁自己同事的女儿‘傍大款’,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一边说着,他抖手将手里的小胖子扔到一边,冲着后来冲过来的那几位学生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极其夸张,“你们是来教训我的吧?呵呵!” 按陈太忠的脾气,是不会太把这些人当真的,只是他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情,或者跟破科委的局,会有一点关联,说不得就要试探一下。 董祥麟做人差劲,这个古城西做人也差劲,能不能……搞点什么出来呢? 那几个学生一看陈太忠这架势,忙不迭后退两步,学生的可爱就在这里了,明知不敌,却是不会顾头不顾尾地狼狈而逃。 没过多久,天南大学保卫科的人到了,小可乐本来正要洗衣服呢,听说荆紫菱被人围住了,也忙不迭地跑来。 一开始,保卫科的人说话还挺冲地,不过当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是政府官员而不是风传的大款,态度顿时好了不少。 可是,饶是如此,他们的胳膊肘,也是要向内拐的,“你把车开进宿舍区,是不对的,而且你还开得那么快,古老师一时冲动了一下,现在,你也打人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凭什么啊?”陈太忠一指闻风而来的小可乐,“我就是送她回来地,我们在路上救了一个车祸伤员,小马身上到处是血,很难看,你让她走回来?” “车祸?”保卫科的人顿时警惕了起来,“谁是肇事者?” “行了,你就是个保卫科,不是警察局,轮不到你管,”陈太忠不满意地皱皱眉头,“我是路过救人的,伤的人现在在人民医院躺着呢……我说,你们把古城西喊来再说啊,他说我开得快?我呸,什么东西!” 保卫科的这两位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咳嗽一声,“我说,现在是打饭的时间了,咱们去保卫科说行不行?一堆人围在这儿,影响不好。” “古城西做这种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影响不好呢?”陈太忠冷笑一声,“还叫几个学生来打人,做老师做到他这个地步,说是衣冠禽兽也不假。” “没有证据的话,你不要乱说好不好?”保卫科地见他软硬不吃,也有点着急,“你这是诽谤,说话小心一点。” “哦,他说小紫菱傍大款就行?那就不是诽谤?”陈太忠继续冷笑,“亏得他还是荆涛的同事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荆涛就挤了进来——荆教授在学校人缘儿好,学问也高,早就有人把消息传了过去。 “谁说我家紫菱傍大款?”他刚一钻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大怒,老实人也有脾气的,“小王,刚才谁说我女儿了?” 叫小王的,是保卫科四十出头的那位,眼见荆涛也来了,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荆教授,您也知道,古老师那嘴……就是那么回事。” “这是……这是凤凰政府负责扶持学校课题的干部,也是我父亲的忘年交,”荆涛一指陈太忠,脸却是冲着那个小王,神色肃穆,“什么叫大款,咹?” “荆教授,这话也不是我们说的,”小王知道荆涛的脾气,也不怎么怕他,当然,更关键的是,荆涛是搞学问的,不是搞行政的,荆家名声在外,但是在学校里,不怎么主事儿。 “古城西是吧?我向校长反应去,”荆涛气得咬牙切齿的,“太忠,你和紫菱先回去吧,我不会放过他。” “我也不会放过他,”陈太忠冷哼一声,“敢砸我的车?哼,我现在就联系媒体的人来曝光,他就是这么当老师的?” 话说到这里,他的思路才清晰了起来,没错,先揪出这个老师里的败类出来,看看能不能借着荆涛,顺势把话题引到董祥麟身上。 当然,董祥麟本身就是正厅级干部,这样的题材肯定要被省委宣教部的相关领导审核,能不能过关很难说,可是,蒙艺却是省委的老大,只要操作得当,蒙书记那边,应该不会成为阻力吧? 这么想着,他就兴奋了起来,摸出手机就给雷蕾拨了一个电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到最后才来了一句,“我觉得这种现象,很有代表性啊。” 保卫科的那二位意见陈太忠联系媒体跟玩儿似的,也着急了,悄悄地凑到荆涛跟前,“荆教授,这个凤凰人到底是干什么地啊?” 这是天南大学地财神!荆涛瞪一眼这二位,嘴上却是没办法把这话说出来,虽是经济挂帅的时代了,但作为一个学者,他总还是认为,逐利总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宣扬地事情,“就算他不是什么人,古城西就能向我身上泼脏水?” 陈太忠把话说完,雷蕾迟疑一下,方始叹一口气,“太忠,这件事情……我不合适去。” 我靠,陈太忠心里顿时又是一凉,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啊?连雷蕾都拒绝我?不过,听她说得幽怨,他倒也生不起气来,只能生硬地问一句,“为什么?” “这种题材,一般是上不了日报的,我去的话,也就是搜集素材,”雷蕾语速极快地解释着,“倒是合适电视新闻,比如说素波电视台的‘晚间素波’,正好,上次田甜还欠你一个人情呢……” “可是,你不是也可以搜集素材的吗?”听她这么一解释,陈太忠倒是明白了,可他还是有点纳闷,为什么你就一口拒绝我了? “啧,上次……上次你挺吓人的,知道不?”雷蕾的语速顿时放慢了,声音也低了下来,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这次,这次我再去,难免就被人说闲话了。” 明白了,她是想撇清,陈太忠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倒也是,自己一大早就去过天南日报社了,现在再把她拉过来,实在有点……那啥。 素波电视台那边反应很快,大约二十来分钟,一辆采访车就开了过来,不过,这次来的有夏姐也有燕辉,倒是没见田甜。 一见这种架势,早就得了消息的天南大学党委宣教部地副部长赶了过来,悄悄拽住了荆涛,“老荆,这个……能不能不要把这种事儿宣传出去啊?” “你说呢?”荆涛这气儿,一时半会儿还没消了,“古城西又没说你女儿……” 想着这话有点重,荆教授又笑一笑,温言解释,“咱们学校,这次又不全是负面形象,有学生路过救人,那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你不这么认为?” “最好是……只报道咱们地学生救治车祸伤员,”副部长的小算盘,打得还挺好,“隐恶扬善,这也是符合眼下的形势的嘛。” “那你去跟当事人说吧,”荆涛嘴一闭,不肯说话了。 这边忙着,那边已经采访开了,只是古城西捅出这么大漏子之后,人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剩下陈太忠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 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其实很没有意思,就是一个小小的矛盾,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已,不过,陈某人造谣生事的水平,那不是一般地高,眼见采访地夏姐眼中有些许的不耐,顿时眼珠一转。 “先不说他有什么权力,对我的车造成的损伤,”他的手一指外面几个当事的学生,“听说他们冲过来打人,跟他们学习的马哲课有很重要的关系。” “嗯?你的意思是说……那位不知名的老师,用这个做威胁吗?”夏姐一听这个话题,眼睛就亮了,抓个师德败坏的典型,倒也不错。 “反正我听有人是这么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陈太忠皱皱眉头,“我再次强调一遍,这个老师叫古城西,不是不知名的。” 他强调他的,夏姐可是没理会,这件事的性质,远没有定下来,当然是不指名道姓的好,你爱怎么说是你的事,我们做新闻的,可是要做到尽量客观。 第721章 开除他吧 可是,陈太忠这话,却是把宣教部副部长郁闷坏了,你这不是说,我们学校里的老师,拿学生的成绩做要挟,要他们对付你吗?见过信口开河的,可谁见过信口开了银河的? 当然,这个问题,夏姐一定是要问询一下那几个学生的,只是,那几个学生一口咬定,事情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甚至有一个戴了眼镜地家伙,振振有词地反驳陈太忠,“他那是胡说八道,我今年大四了,马哲早就考过了的。” “是吗?要不咱们去看看你的试卷,”陈太忠冷笑一声,不管不顾地插口了,“看看你的马哲卷子,是怎么过的?” 他的话是有所指的,意思说,你丫就算是考过了,也是古城西放水的结果,人家既然都不教你了,对一个已经过气的老师,你还用得着这么拼命维护吗? 他根本不害怕自己会猜错,还是那句话,作弊他拿手啊,就算这厮是正正经经地考过的,但是只要把卷子摆在大家面前,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有能力动手脚。 只需要一个简单地障眼法,接下来他再把卷子上答案都消除了,那就算完事——白卷也能过关?那简直是张铁生第二嘛。 谁想,他这话才一说出来,戴眼镜那厮顿时就不吭声了,反倒一旁的人群里有人嘀咕,“明明大二的学生,装什么大四啊?” 嘀咕的这位是个女声,估计跟眼镜有仇,躲在人堆里,声音还挺大的,让夏姐也听到了,“这个同学,你到底大二还是大四的呢?” “算算算,不关我的事儿,”这位着急了,一捂脸就扭头向外疾走,他心里清楚,古老师撞见他们的时候,确实说了——“帮我打那个年轻人一顿,老师不会亏了你们的。” 眼下他既然弄巧成拙,那也只能掩面而走了,要不然马哲过得了过不了还是小事,只怕荆教授和学校,都放不过他了。 得,他这么一跑,反倒是隐隐坐实了古城西地罪名,在场的没有傻瓜,一见这种情况,也纷纷地嘀咕了起来。 “看来马哲的古老师不错嘛,考试这么好商量,下学期的选修,一定选他的……”得,居然有人这么说,大学学分的难修,由此可见一斑。 宣教部的部长一看,心里顿时就是一沉,妈了个逼地古城西,你这混蛋做事也太不靠谱了吧?放一把火就跑了,却是让老子在这儿帮你收拾残局? 还好,这个时候,有人端着脸盘跑过来了,“孔部长……找到了,马小琳的衣服找到了,上面确实有血迹啊。” 脸盆里泡着的,是马小琳的外套,不过端脸盆来的这位是个保卫科的男同志,只顾着高兴看到脸盆里的血丝了,却没发现在外套的下面,还有内衣裤隐约地露出了蕾丝边。 “搞什么嘛,”眼见在明晃晃地灯光下,摄像机的镜头在向脸盆转移,马小琳羞得满脸通红,身子一晃就遮住了镜头,抢过脸盆,低着头就向宿舍一路狂奔而去。 这个突然的插曲,让现场紧张的空气变得轻松了起来,不少人发出了戏谑的笑声,还有人低声讨论蕾丝边的颜色并为止发生争执。 “能找到那位老师吗?”夏姐见状,也转移了话题,转头问问孔部长,“这种事情,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喂喂,别拍我啊,”孔部长眼见镜头有向自己转移地趋势,一皱眉,手也胡乱晃晃,“我是过来配合你们采访的,对情况……不是很了解。” 闹哄了半天,眼见采访也没可能有更大的进展了,燕辉就主动对陈太忠的林肯车的伤痕拍了一下,他玩车玩得不少,一眼就看出了车顶上那个凹坑的处理难度。 “这个小坑不好处理,”他扛着摄像机,却是不忘记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真要钣金烤漆的话,没办法下手,必须把车体分解开,把车顶卸下来才能处理。” “那得花不少钱吧?”夏姐才一发问,却发现发话是同来的燕辉,不由得恨恨地瞪他一眼,搞新闻采编的,最是忌讳在报道里掺杂个人见解了,夹带私货也不是你这么个夹带法吧? “这话倒是没错,”保卫科那个小王忙着附和了,眼见陈太忠这边气势大盛,他也顾不得再考虑保古城西了,“大概得多花点钱。” “那得花多少钱呢?”看得出来,夏姐就是随口一问。 “这个得问汽修厂地,”小王心里嘀咕一句,其实这么小一个坑,又在车顶上,不修也无妨地——当然,若是林肯车是他自己的,他是断然不会这么想地。 “我说,你们是不是该去采访一下车祸伤员啊?”孔副部长也是副处的领导,眼见事态有平和的迹象,就提出了自己的主张,“我们的学生救人,这总是值得宣传的吧?” “人家未必肯配合呢,”陈太忠双手插兜,冷冷地看着他,“我们也不知道伤员是死是活,只是免费把她送到了医院……还闯了两个红灯,没想到啊,闯了你们天南大学,比闯红灯还严重。” 你少说两句风凉话会死啊?孔部长恨恨地瞪他一眼,“作为国家干部,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说话方式?” “你凭什么教育我啊?你是副处我也是副处,”陈太忠冲他一翻眼皮,冷哼一声,“作为国家干部,你胳膊肘向里拐就有道理了?” 呃……这家伙是副处?孔副部长顿时语塞,他听保卫科的人说了,知道陈太忠是国家干部,也知道这厮的车上有省委通行证,可是他断断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家伙,居然就是副处了? “哪一家医院啊?”夏姐一直担心的是,陈太忠的车送伤员去医院,是不是拿钱了,虽然她知道陈某人做人大气,不过这年头的事儿,实在是有点说不准。 耳听得陈太忠说出“免费”俩字,她的心中顿时大定,说句实话,新闻采访是不该带上个人情绪的,不过,这个小陈是值得她暗暗关照一下的,难道不是吗? “省人民医院,”陈太忠眼见大家都没有追究古城西的欲望,心里实在有点郁闷,不过,有人愿意宣传他救人的事迹,倒也没必要拒绝。 “省人民医院?”夏姐听得愣了一下,那里收费很贵啊,又是在市中心,当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把人送到那儿,是家属要求的?” “伤了的那个,就是沈正斌的女儿,”陈太忠翻翻眼皮,“你知道沈正斌吧?” 别说夏姐了,连孔副部长都知道沈正斌,卫生厅副厅长兼省人民医院院长,这种人在素波,那也算场面上的人物了。 “呀,那还是问一问吧,”夏姐拿出手机,躲到一边联系了起来,过不多时笑着走了回来,“嗯,没事,那女孩儿脱离危险了,那个……小马同学,跟我们一起去趟人民医院?” 马小琳送了脸盆回去,又悄悄地来了,却不防被她一眼看到了。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陈太忠一哼,伸手拉过了荆涛,“荆教授,麻烦你告诉我一下,这个古老师的家在哪儿住啊?” “太忠,你……”荆涛心里,虽然对古城西也是愤愤不已,可是眼见陈太忠这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却有点担心,“别冲动,讲求点方式方法嘛。” “我找他要修车费啊,不行吗?”陈太忠这一句话,说得异常缓慢,虽然没带了什么感情色彩,但是话意中的森森寒气,是个人就听得出来。 “好了,你也别说了,这件事,我负责给你一个交待,行吧?”孔副部长可是不想让事情再闹大了,“你要不满意,找我来,成不成?” “要是你出面,那我就要求学校开除这个人,”陈太忠脸色一绷,“钱我不要了,我不能容忍这种心理扭曲的家伙,留在神圣的高等学府里,误人子弟!” 啧,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孔副部长眉头一皱,转头看看荆涛,叹一口气,“荆教授……” 第722章 总算做对一次 开除……这是砸人饭碗啊,荆涛听到陈太忠的话,也有点犹豫了,他沉吟一下,对着陈太忠皱起了眉头,“太忠,这件事,我帮你看着吧,总要让你满意才行。” “也就是你们搞学问的,毛病多,”陈太忠冷冷一哼,冲着荆涛摇摇头,“算了,那就麻烦你了。” “陈太忠你这是什么话啊?”荆紫菱一见陈太忠跟自己的老爹这么说话,顿时就发火了,她偷眼看一下自己的老爸,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什么叫搞学问的毛病多?” 她对陈太忠这话本来就不认可,又怕自己的老爹生气,忙不迭地先跳出来,也是缓和一下气氛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太忠哥应该……不至于跟自己叫真。 殊不知,陈太忠正等着她这一句话呢,听到如此质问,不怒反喜,设计好的台词,在一瞬间就反驳了出来,“呵呵,我说得不对吗?董祥麟还是科委主任呢,他可是你爷爷的学生,当时打你爷爷的时候,他下手不是也挺狠的吗?” 荆紫菱的脑瓜,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她只略微错愕了零点一秒,就反应过来陈太忠的真实用意了,是的,她不认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爷爷——这么快地做出这这个判断,是需要一点急智的。 “可是董祥麟那个败类,也不能代表全部搞学问的吧?”她悻悻地瞪了陈太忠一眼,一边坐实某人“败类”地嫌疑,一边却是借题发挥,“而且,他后来不是向我爷爷道歉了吗?” “道个屁的歉,”当着众多学生,陈太忠怒斥天才美少女,这种行为实在有点令人发指,“荆老什么时候平反的,他又是什么时候道歉的?” 天南大学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天南省一等一的学校,眼下围观的人又多,陈太忠的声音也奇大,一旁又有素波电视台地在场,这个论点才一出来,顿时就不胫而走了。 董祥麟和荆以远的恩怨,学术界老一点的人都知道,但是眼下天南大学的学生里,甚至年轻的讲师、副教授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知道的。 陈某人这就算扔了一颗炸弹出来,或者,在短期内,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是只要这些年轻的学生有八卦的心思,那就绝对能引起一点波澜出来,更遑论还有电视媒体呢。 荆涛在愕然之后,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跟陈太忠一唱一和,也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顿时摇头叹口气,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这件事他没法支持,但是也绝对不会反对,那就只有一种选择了,走人。 点火嘛,差不多就够了,过了就难免会被人认为是炒作了,荆紫菱冲陈太忠咳嗽一声,“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把我爸气走了,回头再跟你算帐。” 陈太忠却兀自不肯放过董祥麟,冲着荆紫菱地背影,他大声地来了一句,“你们这是纵容恶人,哼,东郭先生!” 荆紫菱好悬没被这句话激得转身走回来,她悻悻地咬咬牙,好你个陈太忠,居然敢说我爷爷是东郭先生,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当然,这也就是一点小儿女的情怀,真要细算起来,陈某人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董祥麟的面具,做得却是让她大感痛快。 这边在折腾,电视台那边的也没闲着,夏姐跟台里沟通了一下,笑着向小可乐点点头,“还跟我们去医院吗?” “我……懒得去了,”马小琳琢磨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救人的决定是小紫菱做出的,用的是陈太忠地车,她不过就是身上多滴了一点血而已,陈太忠和荆紫菱都不去,她自然也不合适去了。 “这个同学,你怎么能这样呢?”孔副部长不高兴了,踱着步子走到马小琳面前,“这是一个宣传你、宣传咱们学校的大好机会嘛。” “算了,孔部长,”夏姐笑一声,阻止了他继续说话,“台里的意思是,把事情弄清楚就行了,伤员家属,倒也未必有心情接待我们呢,呵呵……” 伤员家属……那就是沈正斌了,沈院长女儿受伤,会有兴趣接受采访吗?孔副部长反应过来了,一时语塞,好半天才遗憾地叹口气摇摇头,再抬头的时候,却见采访车也走了,林肯车也启动了。 “这个同学,请你过来一下,”他皱着眉头向小可乐招招手,脸一绷,很不高兴地发话了,“你有没有一点集体主义观念啊?你是哪个班的学生?” “……”小可乐很无辜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校领导生气了,说不得低声嘀咕一句,“孔部长,我是临铝的子弟……” 临铝地子弟?孔部长眼睛一闭,好半天才睁开眼睛,手一摆,语气却是客气了不少,“去吧,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天南大学里,临河铝业的子弟不少,不过能对着校领导低声嘀咕一句“临铝子弟”的,却不会是一般人。 临铝每年的技改项目不少,研究课题挺多,天南大学经过努力,接了不少课题,近几年同临铝的关系相当地好,于是每年就有临铝子弟通过“委培”方式进入学校学习。 以前说委培,还有个定向与否的问题,现在这些子弟打着委培的幌子进校,其实就是赤裸裸地照顾,毕业了固然可以回去,不回去也无妨。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临铝子弟都可以享受到这个政策的,孔副部长非常清楚,能借着委培进来的临铝子弟,红线就是正处级以上的领导。 小可乐地老爹现在是够格了,以前还不够格呢,不过她那一届临铝的子弟少,而小可乐本身地分数已经够了,才划进委培生里,算是给个人家里节省一笔学费就是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向孔副部长解释,自己是临铝子弟,而孔副部长一听,心里就全明白了,人家老爹或者爷爷最少曾经是正处! 看着马小琳离去的背影,他叹口气,又摇摇头,我本来觉得自己这副处待遇不错了呢,结果今天才发现,这根本拿不出手嘛……不行,以后还要加快上进的步子! 官场中,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受到了类似的刺激,而坚定了上进的决心的呢?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人绝对不会少。 当天晚上,陈太忠联系了蒙勤勤,却被蒙勤勤告知,尚彩霞对陈太忠在这件事上采取的应对手段很满意。 “官场上讲究妥协,是很有必要的,不过都被人骑在脖子上了,那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既打又拉才行,小陈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也是个没前途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陈太忠才反应了过来,敢情自己这步棋,是走得再正确不过了,没错,蒙艺是能支持他,但是他若不能光着膀子冲到第一线上,人家接下来的支持力度会是怎样的,那还真不好说了。 是的,这件事里,董祥麟实在是辱人太甚了,陈太忠要不能积极反抗,破釜沉舟地表示出两个项目缺一不可的决绝,而只是怯怯地、不疼不痒地抗议一下,坐等蒙书记的支持和裁决,蒙老板没准就会大为失望。 你首先要自己尽力,才能得到必要的支持,一心只想着靠领导做主的人,通常都会很惨的,只靠阿谀奉承,永远都走不到金字塔的顶端。 上位者身边,永远都不会缺少奉承者,但是能获得赏识并且出位的,大多还是有真材实料的人,领导最喜欢的,是能做了实事儿的贴心人,相较之下,“做实事”这个指标还要靠前一点。 总之,尚彩霞非常满意陈太忠的反应,于是就告诉自己的女儿,这件事也不用怕综合处的人拖着不办,等周一或者周二,直接让严自励过去问一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就够了。 嗯?这倒是好事儿,一时间,陈太忠的心情好转不少,那退了房间,连夜回凤凰,周一再来素波? 导致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雷蕾的大姨妈探亲来了,他无法骄奢淫逸了,不过,转念想一想,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哥们儿可是还答应了王浩波,干掉彭重山呢。 做人……要讲信用! 晚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有些无所事事了,说不得就打个电话给雷蕾,讲述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又甜言蜜语地哄骗了她半天。 第723章 不许约人 奇怪的是,雷蕾反倒问起陈太忠来,事情搞定了,为什么不回凤凰去,陈某人厚颜无耻地回答了一句,“我觉得,在素波,离你更近一点。” 下一刻,房间的门铃响了,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事实上,雷蕾并不是天癸来了,只是这一周,轮到她带孩子了,今天本来就是周末,她已经跟孩子约好,晚上要陪他一起拼图玩。 而且,陈太忠昨天晚上就到了,却是没有联系她,让她觉得有点失落,少不得就要推脱一下,“不行,人家这两天,那啥……不方便。” 可是孩子今天睡得早,一时间,她就有点后悔了,旷妇终究是旷妇,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土,她已经快到狼的年纪了,是个人,总是有生理需求的。 正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说不得就出去找个出租坐上,一边聊天,一边直奔锦园而去。 按理说,锦园离她住的地方有一截路呢,不过陈太忠这个电话打得格外长,等他说出“我觉得,在素波,离你更近一点”的时候,雷蕾已经在他门口守了两分钟了。 接下来,那自然就是低俗情节了,略过…… “为什么不回去?”激情过后,雷蕾慵懒的声音响起。 “没啥,想你呗,”陈太忠笑一声,他发现,很多时候,随口的一句话,能带给别人极好地心情,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谎!”事实上,雷记者不是那么好哄的。 “我没有!”陈太忠很坚决地反驳。 “算了,懒得理你了,”大多时候,女人还是很好哄的,花言巧语从来是对付她们的不二法门,眼下虽然只是三个字,雷蕾就已经满足了,“对了,听说后来,《素波晚报》的也去找天南大学找素材了。” 一般而言,晚报的性质多以娱乐休闲为主,对这种八卦性质的事件,是比较感兴趣地,现在值得一抓的新闻又不多,去捡素波电视台地剩饭,倒也算不得意外。 “我只是借这个机会,想搞一下董祥麟,”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声,“不过我看啊,那个姓夏的女人,估计不会拿科委的事儿做文章。” “那基本上是一定的,她跟市科委的方休,关系很好,”雷蕾笑一声,又说出了点八卦,“可惜啊,你今天这是小事儿,要不然,能引得田甜自己去抓素材,夏姐的看法,基本上就可以被忽略了。” 夏姐跟方休的关系很好?陈太忠想到方休那足有一厘米厚地眼镜片,遗憾地摇摇头,这年头,牛粪肥力大一点,真的也算优势? “我倒是忘了方休了,”他咬牙切齿地哼哼一句,“他和董祥麟穿一条裤子,勿以恶小而放之,哼!” “而‘为’之,”雷蕾轻声地纠正,旋即吃吃地笑了起来,“好了,你又大了,我也不放之……” 第二天一大早,雷蕾才离去不久,陈太忠就接到了秦连成的电话,“小陈啊,我回素波了,听说你昨天又做了一件事情?呵呵,有人可是把状告到我这儿了。” “我没做什么错事啊,”陈太忠听得挠挠头,一时有些不解,“谁告状了?” “也不是说你错了,那边……可能觉得有点委屈吧,”秦连成笑着回答,“中午别联系人了,我叫上许纯良,咱们一起坐坐。” 那就坐坐呗,陈太忠一时也没啥事情,笑着点点头,看着时间还早,琢磨一下,去荆以远家转悠了一圈。 荆老正在家里“撞墙”呢。 此撞墙非彼撞墙,就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荆以远的腰椎有点毛病,闲得没事的时候,就背靠门框哐哐地撞,虽然看起来有点自虐,但是对身体还是有帮助的。 见到他来,荆以远也没兴趣撞墙了,高兴地拉着他说起了甲骨文,还把自己“临摹”的甲骨文拿出来,要陈太忠发表意见。 只有真正地大师,才会这样不耻下问啊,陈太忠心里有点感慨,那些不屑于请教的装逼的,或者是虚情假意请教的,其实是唯恐被别人指出不足来,境界上的差距,果真是补不来的。 还好,他对甲骨文还略有涉猎,一老一小兴高采烈地聊了半天,陈太忠见荆老情绪挺高,又帮自己的老爹求了一幅字儿。 他老爹是工人,虽然生活在“字是敲门砖”的年代,写得一手中规中矩的楷书,但是欣赏书法的水平,也就未必能高到哪儿去。 陈太忠这么做,一来是对老爹的一点孝心,二来也是凑个趣——是的,他认为自己这么做,挺给荆以远面子的。 说笑间,时间就过去大半了,眼见接近十一点了,陈太忠也不敢再呆着了,要不人家荆老铁定留饭了,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从荆家出来。 荆涛不在家,荆紫菱送他出门,见四下没人注意,陈太忠低声问一句,“你爷爷不知道昨天的事儿?我看他情绪不错。” “怎么能不知道呢?好几个人都打电话过来问,他和董祥麟到底怎么回事,”荆紫菱笑着回答,“不过,到他那个年龄,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哥们儿活了七百多岁,看不开地东西很多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转身离开,却是一路在琢磨,这情商足了阅历也够了,真的就会什么都看得开吗? 刚坐进车里,他的手机就又响了,来电话地是蒙勤勤,“太忠,中午不要约人了,有事找你说说,一定啊。” “等等,别挂,”陈太忠一听她有挂电话的架势,忙不迭地出声了,“我中午有饭局了啊,老大,电话里不能说清楚吗?” “推了他好了,”蒙勤勤的小辣椒脾气一旦发作,还真有几分霸道,“我真是有要紧的事儿呢。” “那边也不让我约人,那是我的大老板秦连成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哥们儿觉得自己混得不含糊了,没想到,这一个个地打电话过来,都是勒令自己不许约人的主儿。 “你的老板?那算上他好了,”蒙勤勤不是不通情理的,听到这话犹豫一下,马上拍板了,“没别人了吧?” “还有一个,许绍辉的儿子,许纯良,”陈太忠咳嗽一声,“嗯,对了,可能他那个干姐姐李英瑞也会在场。” “什么?许绍辉的儿子?”听到这话,蒙勤勤终于犹豫了,好半天才发问,“那科委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找许绍辉啊?” “他又不对口,找他干什么?再说,我俩关系也一般,”陈太忠笑一声,“有秦科长罩着,我用得着找别人吗?呵呵。” “你这家伙,我……我懒得说你了,”蒙勤勤心里挺受用,嘴上却是不肯放过他,“那就电话里说吧,听说你昨天在天南大学,说了一些不负责任的话?” 敢情,陈太忠在天南大学的话说了没有半个小时,董祥麟就得知了消息,听说凤凰科委的那个副主任在诉说自己昔年的丑事,董主任气得当场就把电话摔了。 这件事,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但是,学术界顶端的圈子,相对是比较封闭的,而且大家身份都在那里摆着,没人会向外界八卦。 摔了电话之后,董祥麟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凤凰科委虽然是省科委的下属机构,可是省里垂管的力度实在有限,对这种风言风语的事情,没办法做什么指导的。 而且,陈太忠为什么会撕破脸皮,搞出这么一出来,董主任也是心知肚明,省里借了其建议,又拦了人家的款子,而且都不带打招呼的,是个人恐怕就受不了。 对于风言风语这种事情,行政性的命令是无法颁发下去的,有心坐视不理吧,他又怕陈太忠继续往大里玩下去,毕竟是悠悠之口难当,一传十十传百,将来这事情,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妈了个逼的,这次拨款啊,你小子打死都不用指望了!董祥麟心里暗恨,却是又不得不寻找能淡化事情的关节,一来二去,他就想到了自己爱人的远房堂妹小圆。 这个小圆,当然就是蒙勤勤的同事阿圆了,阿圆现在正在外蜜月旅行呢,旅途中接了姐夫的电话,也不好推脱,就拨了一个电话给秦科长,要她帮忙劝一劝陈太忠。 第724章 关说纷至 蒙勤勤的脾气有点辣,但是大多时候,她还是挺善良的,也愿意帮助一下朋友,这个阿圆跟她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想当初,就因为这一层原因,她没有很果断地出手收拾董祥麟。 眼下听得阿圆相求,她的心就有点软了,想着下周一或者周二,严自励就会为陈太忠的事情再次打招呼,再难为董祥麟,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所以才打定主意帮着关说一下。 谁想陈太忠一听,火气更大了,“这个没得商量,哼,敢情阿圆结婚的时候,他也认出我来了啊?靠的,他厉害啊,眼睛都不扫咱俩一下,现在了,就知道托他堂妹说情了?做梦去吧。” 蒙勤勤一听旧事,也被他勾起了一点火气,可是再一想,还是苦恼地叹了一口气,“阿圆可真够倒霉的,渡个蜜月都得被人骚扰。” “哼,当时他敢做,现在就不要怕被别人说,”陈太忠原本就是小肚鸡肠的家伙,现在又得了理,他怎么肯轻轻放过?“后悔了?后悔了就不知道……道歉道得诚恳一点?” “算了,那我回了,”蒙勤勤悻悻地哼一声,“还说要宰你一顿呢。” “要不一起吃吧?我接你去,”陈太忠笑一声,“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也认识许纯良吧?” 蒙勤勤当然认识许纯良,不过两人都属于比较低调的,而且大院里地子弟,都是各玩各的圈子,走得近了不但容易惹出是非,也容易让人生出一些关联想象。 当然,偶尔一两次的话,自是不打紧的,她犹豫一下就同意了,“嗯,我在……” 放下电话之后,陈太忠才想起,秦连成也说了,要自己不要带人去,不过,蒙艺的女儿驾临,秦老板总不该歪嘴吧? 想是这么想,可他知道,自己还得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自家老大,说不得只能不情不愿地再次拎起电话,“唉,什么时候才能混到……不需要向人打招呼的地位呢?” 秦连成和许纯良的饭局,就约在万豪酒店,这个酒店其实算是许纯良常玩的地方,两人正坐在周老板的办公室里聊天呢,秦主任就接到了陈太忠地电话。 “嗯啊”两声之后,他放下电话,冲着许纯良苦笑一声,“算了,不用联系张主任了,人家小陈带着蒙勤勤来了。” “蒙勤勤?”许纯良听得就是一愣,随即也是无奈地笑一声,“那看来就只能不给张主任面子了……” 他知道陈太忠跟蒙家走得近,听说陈某人带着蒙勤勤前来,倒也没觉得惊讶,反倒是冲着秦连成笑笑,“哈,正好你也认识她。” 秦连成过年的时候,为转交那个信封拜访了蒙书记,还跟蒙勤勤聊了两句,这些他都没有瞒着许纯良,不过眼下听到这话,却是咳嗽两声,“希望张主任别有什么想法吧。” 他俩聊的这个张主任,是省委办公厅党史办的主任张晓文,那个砸了陈太忠车的古城西古老师,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找上了张主任,要张主任出面关说。 陈太忠昨天在天南大学的扬言,没过多久就传到了古城西的耳中,听说这厮要学校开除自己,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闹着就要去校长家讨个说法,“学校三令五申地说,不许在学生宿舍区开汽车,我阻止一下,就错了?就要开除我?” 古老师地老婆知道自家男人的古怪,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上了,“那么多人开车,也不见你管,看见辆外地车你就敢动手,还骂荆涛?最后还叫学生去打人,你倒是有脸去王校长家?你个死老头子,信不信人家立马开除了你?” 古城西被她说得火起,顺手就是一记耳光,结果他儿子不干了,上来冲着老爹就是两拳,一家人折腾了半天,好久才平息下来,所幸的是,隔壁的老师们,已经习惯他家这种情形了——大家要做的,就是把电视的声音开大一点。 平静下来之后,就要商量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了,古老师地老婆建议他去荆涛家道歉,古城西不干,古老师的儿子则是跑出去了,去找他的同学——那同学的老爹是素波电视台的副台长。 到最后,还是古妻想起来,自己的老头子有个小两届地师弟,在省委,“张晓文不是省委的吗?既然那个家伙是干部,肯定没张晓文官大,找他帮个忙吧?” 她只知道,张晓文当过辽原地区行署的副专员,现在在省委,肯定官儿不会很小。 古城西倒是知道一点,张晓文现在是在党史办,那是一个超级冷清的衙门,不过再想一想,也没别的选择了,“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不过……他好像没啥权力。” 他这话说得还是太想当然了,党史办岂止是没什么权力?那简直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偌大的一个副厅级编制的办公室,副主任们连配车都没有,用辆车都要自己去张罗。 其实,只看这编制架构,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党史办是天南省委办公厅里副厅级办公室,二级部委办局的架构。 这充分说明了党史编纂的重要性——事实上,办公室级别若是太低的话,某些领导就不能就任这个岗位。 拿张晓文举个例子,他是正厅级,可以就任这个办公室主任一职,虽然高配却是还勉强说得过去,若办公室是正处级别地,他担了这一职,整人的味道就太浓了一点。 党史办另一大特点,就是副主任多,眼下十四个副主任,相较之下,凤凰市招商办的五个副主任就太少太少了。 这十四个副主任里,有正处,也有副厅高配,反正,对那些有点问题地,又没地方可去的领导,党史办是其中选择之一。 总而言之,党史办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党史编纂工作,那是能轻忽的吗?对那些犯了小错误的同志,通过对党史的编纂,也能更好地领悟到老一辈革命家的高尚情操,从而使个人的思想境界得到提高甚至于升华。 至于说一进党史办,很大的可能就从此终老于斯,那就还是那句话了,革命工作,总是不分贵贱的,要是有人因此抱怨,显然是思想还不够成熟,觉悟不够高。 张晓文一接师兄这个电话,就有点犯嘀咕,他真的不想管这种事,可是再想一想,自己这衙门虽然冷清,可终究级别还在,跟一个副处打个招呼,倒也不是特别过分的。 其实,最大的因素还是,他不想让自己的校友知道,自己现在居然落魄到连个副处那里都说不上话,这也实在太没面子了。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当然,张主任的话不可能说死,“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圆一圆,效果怎么样,我不能保证。” 张晓文同李英瑞的父亲交好,所以,同许绍辉和秦连成也有些联系,但是,他并不像这几位一样是一个大院出来的,相较而言,这两位也就不怎么卖他面子。 可李英瑞的父亲弃政从商了,现在在广东发展呢,说话肯定就没份量了,总算还好,李英瑞靠着许绍辉在天南小打小闹一点,倒也能联系得上。 说不得,张晓文就同李英瑞打个招呼,“凤凰那儿有个陈太忠,好像是归秦连成管的,现在跟我的师兄弄了一点小误会。” 李英瑞跟秦连成的关系不错,不过,她知道小良说话,秦连成肯定更乐于接受,说不得就撺掇着许纯良,要他出面。 秦连成一听是这种事儿,本来就是待管不待管的,为了你个过气的张晓文,去惹陈太忠?我脑子又没进水。 这个想法,他根本就没瞒着许纯良,“小良,陈太忠是我的人,这个不假,不过,估计你也听到点什么风声,知道是谁在支持他吧?” “好像是蒙老大吧?”许纯良也知道,陈太忠跟蒙晓艳关系好,蒙勤勤还去派出所抢人,导致高云风被他老爹一顿毒打。 “所以,看着办吧,等陈太忠来了,合适的话,晚上让张晓文出面再请他好了,”秦连成叹一口气,“唉,摊上这种事儿,我也为难……”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一听小陈要带着蒙勤勤来,他连关说的心思都没有了,张晓文被发配党史办,要是没有蒙艺的首肯,可能吗? 当然,秦连成更清楚,自己并没有把消息泄露出去,陈太忠带蒙勤勤来,肯定是无心的,说不准还有帮自己加深同蒙书记的联系的想法呢。 第725章 难得的谨慎 包间里一共五个人,除了李英瑞和蒙勤勤从未见过面,其他的人都不是一面两面的交情了,只是,大家各自所属的阵营实在有点复杂,话说得就不够热烈。 秦连成倒是有帮一帮陈太忠的想法,说不得就将话题扯到了他的来意上,“对了,太忠,这次来素波,主要是?” “就是科委的事儿吧,”陈太忠一说起来就郁闷,悻悻地叹一口气,“不到省里,还真不知道衙门多,真是麻烦啊。” “哦?”秦连成有意无意地看一眼蒙勤勤,笑一声,他原本就是没话找话呢,听到这里,禁不住笑一声,“小蒙,你得帮太忠操心问着点啊,这家伙可是愣头青的性子,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了。” 他这是借花献佛之意,不过,蒙勤勤好歹也算有个正部级的老爹,又有尚彩霞这种愿意点拨自己女儿的母亲,关键场合,她还是拿得出手的。 “许纯良,听到没有啊?”她笑嘻嘻地看着许纯良,不着痕迹地转守为攻,小辣椒的模样是再也看不到了,“呵呵,你和太忠是好朋友,这种事儿你得好好关心一下,这可是政府的事儿。” 她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我老爹是党委的,你老爹可是政府的,陈太忠这事儿归政府管,许副省长该出手的时候,得出手。 我老爹又不负责这个口儿!许纯良看她一眼,笑嘻嘻地点点头,“这还不简单?太忠有需要,只要我帮得上忙,直接说话就行了,呵呵。” 他的话听起来说得痛快,但实际地意思是:要是帮不上忙的……那就说了也没用! 其实,许纯良对陈太忠的印象,一直不错,要是陈某人在一开始就去找他公关,事情没准还会简单一点——虽然许副省长确实不管这个口儿。 可是眼下,许纯良却是不想出这个头了,原因在那儿摆着呢,陈太忠都能拉着你蒙勤勤四下混饭了,现在你还要我跟我老爹说……你这不是挤兑人吗? 哦,合着你老爹不对口的话,就不能出手、不方便出手,我老爹也不对口,却就能屁颠屁颠地凑上去掺乎?照你这种逻辑,就算能答应,我也不能一口答应下来,那不是太下作了一点吗? 从这点上讲,许纯良还是有一点谨慎的,当然,也有一点点傲气——事实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注定省委大院的子弟,不可能聚在一起拉帮结派,谁都是有尊严的。 陈太忠却是没注意这个,听到许纯良说话,他反倒是想起了点事情,“对了,我听说,红星队地主力后卫蓝劲龄,不能参加明天的比赛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绍辉,是除了朱秉松之外,另一个极力支持红星队地省委常委。 “什么事儿?打架呗,不过,我是听别人说的,”许纯良笑眯眯地摇摇头,却是很谨慎地不提自己的老爹,“这个俱乐部啊,痞子气有点太重了,搞得怨声载道。” 他自是不能跟他的老爹唱对台戏,那么现在他的表态,大约也就是许绍辉私下的意思了,听得出来,许副省长虽然很关照红星队,但是对其作风,大概也不是很满意。 怎奈,一来素波需要红星队的名气做宣传,二来却是朱秉松这个市长对红星队太上心,许绍辉就算有心整顿,也不可能不顾忌朱市长地反应。 “他打架,怎么会自己受伤呢?”陈太忠不肯放弃这个话题,明知故问,“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动手?” “这事儿的进展,我也不太清楚,”许纯良却是再也不肯说下去了,笑着摇摇头,要是蒙勤勤不在场,他还能说说,可是小蒙在场,他就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了。 他可是许绍辉的儿子,别人都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想表达出什么错误信息,“我就是听说,他们是跟水利厅的人冲突起来了。” “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啊?”秦连成听得有点纳闷,就要问问陈太忠,“小陈,我可是不知道,你还爱看足球。” “哪儿啊,那个蓝劲龄还跟我打过架呢,”陈太忠笑一声,“前一阵儿他们去凤凰了,搞得乌烟瘴气的,我看不过眼,就给他来了两下。” “太忠,你的性子,以后要改改,这种粗人,不值得咱们动手,”秦主任摇头笑笑,“那个二傻,现在还在医院呢,植物人啊。” 二傻……植物人?蒙勤勤看陈太忠一眼,她没听说过这事儿,不过听也听得出来,估计是这厮下地手,把人打成植物人,他居然没任何责任?而且……秦连成敢这么当面议论? 当然,就算心里有疑惑,她也不会现在发问,那样的话,未免会显得她跟他不太熟惯——或者是太过熟惯,在一般人面前,蒙勤勤的分寸,把握得还是很好的。 “持枪歹徒而已,不死算他们造化了,”许纯良可是知道这件事,他对这种事情很不以为然,“亏得有太忠,要不然,凤凰市还不得大乱一阵?”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李英瑞要在凤凰投资的事情,蒙勤勤猛地想起一点什么来,对着许纯良发问了,“你不找个什么工作干干?或者投资一点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也在考虑呢,原来没做打算,”许纯良的话,说得很含糊,不过大家都知道,许绍辉来的时候,是一副“路过”的架势,但是随着目前事态的发展,似乎有在天南立脚的趋势了,那么,许纯良也确实该找点什么干的了。 “要不,我也去凤凰,找点什么事做吧?”许纯良笑嘻嘻地看着秦连成,“有秦厅在,估计能给我介绍点好活吧?” “要死了你,”秦连成笑骂一声,“小良你去哪儿,还用打我的旗号?这不是苛碜人吗……” 总之,这顿饭虽然吃得不怎么舒畅,但大家沟通还算愉快,陈太忠总算弄明白了一点,许绍辉对红星队的支持,也不是无条件的,这让他感觉比较欣慰,因为他为难红星队还没为难完呢。 当天晚上,素波电视台的“今日素波”栏目里,出现了昨天天南大学的一幕,田甜并没有阐明这件事地当事双方,而是就这件事情地性质做出了一些点评。 她的论点很明确,就是两点:第一,在学校里开车,确实是不妥当地,尤其是没有通行证的车;第二点,就是呼吁学生和老师们要对这种事情做出比较全面的判断之后,通过合理的手段来解决。 尤其是在论证第二点时,她详细地解释了,那辆车是在救人之后,送一个浑身是血的学生妹回宿舍,而且,学校的管理上,也存在漏洞。 她的话听起来不偏不倚,但是有心人还是能听出,素波电视台对天南大学不是很满意,配合女主播讲解的背景图像,也是林肯车上的伤痕和围观的大学生。 而且,在阐述的过程中,观众们隐隐能听出,那古姓教师的火气,发得太没有由来,后来也不肯出面对质,大概,这应该是划到“因仇富引发的争端”的性质上。 但是,古城西对此还是不满意,看着电视怒骂,“什么叫某古姓教师?这个张晓文,这么点事情都搞不好?” 他儿子却是冷冷地在一边解释,“我同学跟我说了,田甜是田立平的女儿,台长也要让她三分,人家马上要上调省电视台,当天南新闻的主持人了,他老爹说话也没用。” 田立平就是素波的政法委书记,其子田强同顾全的关系尚可,田甜有这么一个常委老爹撑腰,有点骄矫之气,倒也是正常了。 天南大学的事情,台里的意思,本来就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客观地阐述这件事就完了,不过田甜念着上次陈太忠的解围之德,找到台长,说那受气包是自己的朋友,要求适当照顾。 台长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在背景画面上做出一定的让步,只是,发言稿却是绝对不能有偏颇的,这个没有商量。 不过,田甜倒是无所谓,同样是发话,只需要稍稍在语气和眼神上做出微小的暗示,就足以影响观众的判断了。 但是,陈太忠对这个报道,也同样不满意,没牵扯到董祥麟也就算了,居然现在就是不疼不痒地说两句?哥们儿当初可是还救过你呢,你就这么对我? 第726章 地头蛇的能力 陈太忠心里有了这个怨气,做事就越发地蛮横了起来,于是在第二天夜里,悄悄潜进了那个踹人挺狠的后卫的房间里。 这名叫谭玉鑫的后卫,其实是韩忠的朋友,不过,陈太忠并不知道——事实上,他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因为在跟彭重山的秘书小梁的打斗中,这家伙出脚最为狠毒。 今天甲A联赛,红星队侥幸地逼平了对手,由于对方是前三甲的球队,红星队上下都认为,在主力后卫蓝劲龄缺阵,谭玉鑫也受轻伤的情况下,取得这个成绩,已经是不俗了。 既然不俗,那就要庆祝一下了,谭玉鑫伙同另两个队友,带了各自的女朋友去开房间,陈太忠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故伎重施,幻化出几个人来,破门而入! 谭玉鑫却是没有睡着,正光着身子,一边喝啤酒一边同他女朋友聊天呢,“唉,什么时候,能到皇马踢球就好了……” 听到房门大响,谭玉鑫一个鲤鱼打挺就想蹦起来,怎奈酒喝得有点多,晚上的联赛和刚才的“友谊赛”也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这一蹦,他没蹦起来。 他的女友则是“嗷儿”地一声尖叫,人就钻进了被子里,不过由于过分慌张,匆促之间,倒是有大半个屁股,白生生地露在外面——或者还夹杂了一抹黑色。 闯进来的这几位,全部都是脸上带了口罩地,一个操着不怎么标准的素波口音的家伙恶狠狠地发话了,“混蛋,主场都打平了,你们还有脸出来玩?” 话音未落,已经有两人冲上去,用人肉沙包的架势,压下了谭玉鑫。 谭玉鑫的反应,其实是很快的,只是,他才待继续反应,不成想全身忽然乏力,接着眼前一黑,只觉得腿上钻心一般地疼痛,人就晕了过去。 等他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地病床上了,他的女朋友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领队却是一脸寒霜地看着他。 谭玉鑫地腿,被人用钝器打断了,据医生诊断,缺赛本赛季已成定局,闻讯赶来的红星俱乐部的高层领导们,脸色怎么好看得起来? 只是,眼下已经没有人去操心他夜不归宿的事儿了,见他醒转,一边站立的警察轻咳一声,“事发经过,你的朋友已经大概说过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听听你注意到的细节。” 谭玉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把拽住了身边地医生,“大夫,我的腿,还能不能踢球了?” “咝,你轻点,安静……”医生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大夫,他的手被攥得生疼,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是没什么恼怒,而是和颜悦色地解释,“只要安心静养,重返球场不成问题……” 折腾了好一阵之后,谭玉鑫才咬牙切齿地重复事发经过,他的女朋友钻在被子里,根本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基本上是一个照面就晕了过去。 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对方的素波话说得并不流利,而且,偷袭他的借口也实在太烂了,主场打平确实是比较让人郁闷地事情,可是……你得看红星队在跟哪个队打不是? 所以,这帮人,不是真正的球迷,真的球迷,就算接受不了主场平局的结果,也只有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的资格。 他们会做的,最多最多,也不过是冲队员身上扔俩西红柿、鸡蛋什么地,再加上瓶装矿泉水,正好用来熬一锅西红柿鸡蛋汤…… “素波话说得不流利,”警察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了,最近,你跟什么人发生过冲突没有?你的两个同伴一点事儿都没有,而且,这帮人的目的性很强,而且作案手法很娴熟。” “跟水电建总的打过架,”谭玉鑫心里,已经有了假设对象,当然,他惹过的事并不止这么一次,但这次却是最近发生的,而且,那个什么秘书的,在当天晚些时候被人打断腿了。 其实,不止是他想到了,警方也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水电建总的工人来自四面八方,产生了属于自己公司的口音,迥异于素波话。 当然,更关键的是,建总的人蛮横惯了,不单是在施工工地蛮横,在建总本部那一片,附近也没人敢惹,等闲三五十个小混混闹事,根本抗不住建总工人的一个冲击。 甚至,在谭玉鑫没醒过来之前,苏领队已经向警方介绍过了,彭重山在水电建总威望很高,其他的……那啥,你们看着办吧。 警方自是明白这话的意思,眼看着天蒙蒙亮了,也不想多呆了,交待一声“我们去水电建总了解情况”,就扬长而去了,只剩下红星队一帮内部人在场了。 “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跟你什么关系?”这时候,苏领队才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愤怒,他脸色铁青地指着谭玉鑫的女友。 “是我女朋友啊,地航的空姐顾小倩,”谭玉鑫叹口气,没办法,谁要他女朋友换得太勤呢?刚才警察发话的时候,就怀疑了顾小倩的身份,眼下苏领队又是这样。 “哼,”苏领队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发话了,“现在我也不说你了,反正,对外封锁消息,如果你还想在红星呆下去的话,请谭先生你配合一下。” “苏队!”谭玉鑫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黯然地叹一口气…… 陈太忠大半夜地才回到锦园,第二天还不到九点,就接到了电话,来电话的,却是王浩波王书记,“太忠,那个……科委那边,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就是不知道对你有用没有?” 已经没用啦!陈太忠有点惋惜,不过,眼下既然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谁知道严自励那里,又会出现什么变数呢?姓严的那厮,做事总不是很让人放心。 “那好吧,我现在去你那儿一趟?”他轻笑一声,“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不?” 王浩波还真不愧为素波的地头蛇,仅仅一天多时间里,就弄到了省科委的好多辛密,不过,大抵是那些不怎么顶事儿的。 王书记只对其中的一件事比较感兴趣,就是省科委门口即将完工的大楼,一栋十二层高的写字楼,不算大也不算很小。 这写字楼占用的是科委的地皮,开发商是一家不大的房地产公司,科委只象征性地收取了一点费用,做为交换,这个公司要免费帮科委建三栋宿舍楼。 这个交换条件,省科委已经吃亏了,当时就有人建议,家门口这么大一栋写字楼,咱科委也要占两层,改变一下办公环境嘛。 当然,就算办公环境改变不了,有两层楼归科委,将来靠着出租或者转让赚一笔钱,也总是不错的,要是能弄点门面房,那就更好了。 然而,提建议的人,没有决定权,有决定权的董祥麟,却是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站着说话不腰疼,少盖一栋宿舍楼行不行?” 于是,协议签定。 现在的问题在于,写字楼主体已经封顶了,现在正在敷设上下水管道、空调管道、室内管线之类的,而那三栋宿舍楼,却是才有两栋开始打地基,这个速度,让科委一干等着房子住的职工大为光火。 可是人家房地产公司振振有词,我们的流动资金并不富裕,总得先顾一头吧?反正已经开始卖楼花了,等手上的钱活了,就去动工了。 但是科委里都是一帮精明人,任是谁也想得到,等你们手上的钱活了,八成还得顾着室内装修吧?我们的宿舍楼,还未必真的有指望。 于是,就有人寻思着,看能不能给这家房地产公司添点堵什么的,天下事最怕有心人琢磨,这一琢磨不要紧,他们还真发现了点名堂。 写字楼的宽度,超过了当时协议上的宽度,整整多出了两米五! 两米五,这是什么样的概念?以楼长七十米来算,那么每一层就多出了小两百平米,十二层就是两千一百平米,按楼房售价的底线,每平米三千一百元来算,抛去每平米一千元的成本,那就是四百四十万! 开发商凭空多赚四百四十万,而因此付出代价的,却是省科委,这个消息,实在是令很多人不爽,你们多赚那么多,居然没钱给我们盖宿舍楼? 于是,就有人向规划局反应,这里出问题了,谁想,报到规划局之后,人家不予理睬,显然,开发商的功夫已经下到了。 第727章 设计和原则 王浩波所说的省科委这件事,跟韩忠搞的锦江大酒店颇有点相似之处,但是细琢磨一下,在操作上,两者还真不具备什么可比性。 锦江大酒店最终是要归还水利厅的,要是占地上出什么小小的问题,倒也不打紧,最后水利厅还是要得利,但是写字楼就不行了,这是赤裸裸地在侵占公家的财产。 做为省科委主任,董祥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那根本就不需要猜测,或者他不是始作俑者,但是绝对早早就知情了——这种事情,瞒得过科委一把手才叫怪。 从这一点上比,水利厅厅长张国俊整出的动静比较大,但是做得要稳得多,董祥麟的眼界太小,担当也太小了。 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知识分子做事,还是比较注意口碑的,背地里做什么姑且不论,但表面上的牌坊总是要照应到的。 是的,董主任的吃相不算难看,只是……委实过于猥琐了。 遗憾的是,科委其他人,也是要面子的,虽然大家都认定,董主任是出卖了大家的利益,肥了自己的腰包,但却没有人站出来撕破脸皮大闹。 实在没办法,他们只有向开发商施加压力了,省科委的职工强烈要求加快宿舍楼施工进度——既然人家楼都盖起来了,总不能拆了吧?说补偿对方又不同意,那么,快点把我们的房子盖好,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谁想,人家房地产公司根本鸟都不鸟这一套,依旧是说钱紧,那架势很明显:规划局我有人,至于科委嘛,我只认大领导,有本事你们让董主任亲自跟我说! 对于职工地呼声,董祥麟推得非常坚决,“这家房地产公司,跟省里和市里的领导关系很好,谁想得罪人,你们自己去,别拉着我。”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家房地产公司,老板或者有点能量,但是绝对大不到哪儿去,只是,董主任这么说了,大家还能怎么办?拿枪顶着董祥麟硬上不成? 现在,省科委的职工们,对这件事纠结异常,却又偏偏没什么好的法子,只能坐等有人出头了——反正,人家开发商也没说不盖宿舍,谁愿意出头,谁出头吧。 陈太忠一听是这种事儿,心里就有点恼火,禁不住叹口气,“浩波书记,这事儿肯定能整董祥麟,可是说句良心话,我觉得科委这帮人是活该……世界上从来就没什么救世主,他们就等着天上掉馅饼,等着有人伸手管啊?” “我跟你想的一样,最看不起这种胆小鬼了,设计院里这种人也不少,”王浩波笑着点点头,“不过,既然是机会,咱们还是能办咱们自己的事儿的嘛,你说不是?”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好像是被人占了便宜似的,”陈太忠悻悻地回一句,接着又笑了起来,“哈,算了,我只管办好我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咳咳,”王浩波轻咳两声,“太忠,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把你的事儿办个差不多,还有我的事儿吧,”陈太忠知道,人家给他把战刀送来了,他也得略微交待一下,“嗯,这两天,彭重山的日子,一定不太好过,呵呵……” “那倒是,听说那个小梁,吃了大亏了,”王浩波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这事儿……不会是你干的吧?” 装,你就装吧!陈太忠觉得王书记心里,十有八九已经把这件事算到自己头上了,不过,人家眼下装不知情,那无非是为了求个稳妥。 “我可是国家干部呢,怎么会那么无聊?”陈太忠摇头笑笑,可是他笑容中所含的诡异味道,是个就能看出来,“呵呵,反正彭重山该倒霉了,浩波书记……你说是不是啊?” “哈哈,”两人交换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梁这件事,性质真的挺恶劣的,”良久,王浩波才止住笑声,轻言慢语两句,“而且,太忠你不知道,水电建总的人,血性都很足的。” 显然,他是想暗示什么,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谭玉鑫的腿已经在今天凌晨断了。 “血性足一点,很好啊,男人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猜啊,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的,呵呵。” “那依太忠你的估计,这件事什么时候就结束了呢?”王浩波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 “彭重山下了,这件事就结束了,我会算命,六爻、相面什么的我都熟啊,”陈太忠笑着回答,“那天见了彭厅,就觉得他印堂发青,今年注定命犯太岁,早下早好,大家都省心,呵呵……” 这家伙说话,越来越悬乎啊,王浩波本来已经确定,这件事应该是陈太忠搞出来的了,可是听到后面的话,却有有点疑惑了——这厮真的是只靠算命? “那太忠你看看,我今年运道怎么样啊?”此刻的王书记,有点狐疑,又有点好奇,少不得就要问两句,“你实话实说就行。” “大运,浩波书记,今年你行大运的!”陈太忠笑嘻嘻地一竖大拇指,“旺得不能再旺了!” “嗯,希望如此吧,”王浩波的眉毛上下抖动两下,接着不无遗憾地叹一口气,“唉,就算彭厅霉运,也未必是我好啊。” “你是大运嘛,最大了,”陈太忠摇摇头,两手笑嘻嘻地一摊,“别人敢动歪脑筋的话,又要撞太岁了。” “你确定?”王浩波就等他这一句话了,听到这个,眼睛顿时一亮。 “反正啊,我从来不给别人算地,也就是浩波书记你,值得我掐算一下,”陈太忠笑着站起身子,“别跟别人说啊,说了我可是不认的……我要走了。” “那么着急走做什么?”王浩波脸一沉,有点不高兴了,“这快到饭点儿了,不许走,要不我生气了。” “我去趟天南大学,这才十点一刻呢,”陈太忠笑着指指手机上的时间,接着脸色却是阴暗了下来,“也真倒霉,车让天南大学的老师砸了两下,我得要个说法去。” “不是吧?”王浩波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昨天的‘今日素波’,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你也看了?”陈太忠讶然反问一句,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唉,救人救出一身地麻烦,也算我点儿背!” “那个老师,确实太操蛋了,”王浩波是正处的书记,也算有车一族,从个人立场上来讲,对那些赤裸裸仇富地主儿,肯定观感不会很好。 “太忠,你想给天南大学施加压力的话,我这儿……我这儿发文不太方便,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不是跟韩忠关系好吗?去找他,今年水利厅在天大可是有五十个招聘指标呢……” “你先等等……”陈太忠手一竖,打断了王书记的话,“什么叫你这儿发文不太方便啊?” “设计院跟天南大学,有点合作项目,”王浩波回答得有点赧然,“不过,大部分是长期课题,而且这一块……归院长管,不归我这个书记管。”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他想发文中断跟天南大学的合作,那绝对是不现实地,“我最多嘴上帮你说一说就是了。” “那就算了,我也懒得找韩忠,”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那小子就是个混混,再说了,你们水利厅总共才五十个名额,没啥意思。” 五十个名额,没啥意思?王浩波苦笑着摇摇头,“就这五十个指标,那都是市里下的死命令,你以为做点手脚容易啊?” “不至于吧?甯家的工业园开工,还要二百多号大学生,”陈太忠挠挠头,一时有点奇怪,“你们水利厅,这么大个厅级单位……下面这么多部门呢。” “天南省又不止一所大学,还有外省地大学,还有中专、技校和职高,还有复转军人、系统子弟,还有打招呼写条子的,”王浩波张嘴就来。 他很不以为然地翻翻眼皮,“水利厅好歹是公家单位,近两年效益也还算将就,对大学生的吸引力,未必就小啊。” “好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拿甯家的工业园跟他们谈,”陈太忠却是没心思听他白活,灿烂地一笑,“哈哈,也算是要挟,对嘛,天南省大学这么多呢,哈哈……” 王浩波拿一个不值钱的消息,换了陈太忠放翻彭重山的承诺,心里当然很开心,说不得又提一点建议,“其实你想整那个老师,可以在《素波晚报》上想想办法。” “我认识一个写杂文的,笔名叫‘随遇而安’,是个职业撰稿人,名气不算小。” “报纸未必敢登吧?”陈太忠苦笑一声,“咱们都是搞这个的,你也知道,太不和谐地东西,估计会被枪毙的。” “他的稿子一般不会,”王书记笑着摇摇头,“他的文笔犀利,擅长针砭时弊,要是他肯写,报纸一般不会拒绝,除非太敏感的东西。” “哦?那咱们去找他?”陈太忠一听,来劲儿了,“这种人倒是挺少见的。” “那成,润笔费算在我身上,你不许出啊,”王浩波笑着点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等我一下。” “什么?润笔费?”陈太忠顿时傻眼了,“他不是又是针砭时弊,又是文风犀利什么的……还要润笔费?” “那是啊,人家想写的,就自己写,”王书记很奇怪他的反应,停下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双手,愕然地看着他,“你要求人家写,可不是出润笔费?这个不矛盾吧?” “那得多少钱?”陈太忠总觉得,这个事实,让他心里不是很舒服。 “他名气大,肯定要比别人多要点,”王浩波却是不肯告诉他具体的价钱,只是笑嘻嘻地摇摇头,“呵呵,润笔费是我的事儿,你操什么心?” “敢情,他针砭时弊,是为了提高润笔费啊?”陈太忠冷笑一声,心里说不出的鄙夷,“算了,不找他了,咱不惯他那毛病。” 王浩波愣了一下,接着又叹一口气,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笑一声,“太忠啊,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可是……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完人吗?呵呵,他能帮别人出声,已经算是时代的进步了。” “他能帮好人说话,也就能帮坏人说话,无非是自由心证的行为,能说服自己去做就行,”陈太忠不屑地冷哼,其实,他自己就是这种人,可奇怪地是,他还偏偏看不过别人也是这种人。 “反正我对他成名地动机表示怀疑,嗯,或者说成名后的蜕变吧……”他笑一声,冲着王浩波摇摇头,“王书记,你的好意我领了,事情办得真不顺的话,再找他好了,呵呵。” 他都这样说了,王浩波还能说什么,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笑笑,看着他远去,心里却是颇有点感叹:这个年轻人居然还能保有如此的赤子之心,也不知道再过多久,此人的棱角才会变得圆滑起来……希望到时候,他受到的磨难不要太大吧? 第728章 只会增加 这次去天南大学,陈太忠也没找荆涛,而是直接找到了教务处,教务处处长一听是被砸车的那位,想不接待都不行——他可不想让事情继续闹大。 只是,学校的规矩,他还是要维护的,热情洋溢地接待了陈太忠,客客气气地聊了两句之后,处长表态了,“这件事呢,双方都有责任……” “停,你这话……我就不爱听,”陈太忠手一竖,笑嘻嘻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电视里都说了,让救人的女孩穿着染血的衣服回去,有点不合适,所以,我不认为我有任何责任。” “你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教务处长听着,脸就沉下来了,他知道陈太忠是副处级的干部,不过,他对陈太忠的尊重,还是因为这件事里,古城西做得确实太不合适。 事实上,这位处长也就是享受正处的待遇,是从学校老师里选拔上来的,要不能再升半格进入校领导层,将来退休也就是普通教师,他没必要刻意去巴结下面地市的一个副处——这位若是素波的,或者还能考虑一下。 “无话可说就好啊,”陈太忠被这话激起性子了,笑得更灿烂了,“现在呢,我是打算请求贵校,辞退此人……修车钱我不要了。” “这个做不到,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教务处长怒了,他听说过此人曾经如此扬言,可是眼下听到真人版,他真的憋不住了,“学校里地事情,不是你们外面人能插手的,教育界不怕压力。” 不过,下一刻他就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语气显得缓和一点,“我们肯定会处理古城西,他对荆教授的非议,很恶劣,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这个我们是承认的……” “可是说起他砸你的车,我们不认为他是完全没有道理地,他可能只是基于义愤,”教务处长咳嗽一声,“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的心胸不像你想地那么狭隘。” “哈哈,孔乙己好像说过,‘窃书不算偷,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说是偷’呢?”陈太忠笑得很灿烂,话却是极为阴损,“只算是‘窃’,对吧?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人民公仆,闯禁行就是应该的?还打人?”比说风凉话,教务处长可是不怵对方,“我说小伙子,得意不可再往,你也不希望我们把情况反应到凤凰吧?” “凤凰市那里,你们随便反应,怎么添油加醋都行,我无所谓的,”陈太忠怎么会怕这种威胁?他笑得很是肆无忌惮,“倒是我能影响一些工作分配的指标,呵呵……哦,这种事,我是不是该去找就业指导中心商量?” “工作分配?”教务处长地瞳仁不由自主地收缩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学校的分配指标……你能影响它们减少?还是增加?” “减少这种事,我是不干的,呵呵,”陈太忠的笑容,看上去有点欠揍,“肯定是增加嘛,不过,用技术术语来说,是负增加!” 负增加……教务处长还没来得及高兴,顿时就被这三个字噎了回去。 过了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我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损啊?” “我这是标准的官方用语,有负增长,肯定就有负增加啊,这怎么能算阴损呢?”陈太忠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能影响哪些部门的招聘指标呢?摆出来谈吧,”教务处长叹一口气,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说清楚了,咱们好办事。” 学生分配,对一个学校来说,那简直是太重要了,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已经不包分配了,能让学生毕业后有个好地去向,学校的名声肯定会随之水涨船高。 对那些来招聘的好的企事业单位和公司,每个学校都会笑脸相迎,当然,很差的单位就不用说了,有你不多没你不少,所以,教务处长要他摆开来说。 “我是负责招商引资的,凤凰市甯家工业园地项目,是我一手办的,”陈太忠当然不怕摆这一张牌,不过,其他的牌,他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还有,我跟一些行局委办的关系也不错,”还好,他找借口的水平,是一等一的,轻声一笑,“呵呵,只是,身在政府部门,有些话,我是不方便说的……听说,今年水利厅是五十个指标?” 最后一句,看似他在暗示,自己跟水利厅有关系,但是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明白,他这不过是拿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我陈太忠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你看,这些指标我都清楚。 甚至,教务处长怀疑,这厮最不可能影响地,就是水利厅——这些事儿,谁说得清楚呢? “甯家的工业园,我听说了,待遇不错,”他笑着点点头,“天大这儿好像要招二十个,我倒是还不知道水利厅招多少人呢,反正这是市里和省里帮忙做工作地,我这儿关心也没用,呵呵。” “哦,你要不信那就算了,”陈太忠笑一声,就待站起身子,拿省里压人吗? “我没说不信啊,”教务处长听说甯家工业园,已经有点动心了,想到这厮身后的潜势力,就更不想招惹此人了,“不过,你没具体指出各个单位啊。” “那你还是不信了?”陈太忠眉头一皱,看那样子,似乎有点想发火了。 “不是不信你,我很想相信你,可是……”教务处长坦荡荡地一摊手,“没有具体的指标,我很难量化的,我必须对其他老师有个交待。” “你不知道,这些搞学问的人,有时候是认死理的,你要能说出影响多少工作岗位,我就好给大家做工作了。” 对于处长的这个借口,陈太忠认可,搞技术的人,确实很多时候都显得怪怪的,不过,他也有坚不吐实的理由。 “我要是不说呢?你的话让我很为难,”他轻咳一声,笑着发问了,“我不想贻人口实,一点都不想。” 从对方的笑意中,教务处长看出了一丝不怀好意,他琢磨一下,斟酌着发话了,“我的意思是,修车在校办工厂修,费用从古城西里扣,不需要你过问了……” “至于说其他的嘛,请他向你和荆教授当面道歉,你看行不行?” 他的算盘打得很响,古城西肯定不愿意向陈太忠单独道歉的,而且一旦传出去,也影响天南大学“自主教学,不畏权势”的名头。 可是跟陈太忠若是跟荆涛一起接受这个道歉,那么就能淡化陈某人政府官员的性质,学校也没了“屈服于压力”的嫌疑——不管怎么说,荆涛可是天南大学的教授。 “这个结果,我不满意,”陈太忠摇摇头,又轻笑一声,“既然你希望我靠数据说话,那么,就不谈这件事了,好不好?” “那你想谈什么事?”教务处长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放松警惕,相反地,他越发地警觉了起来,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希望你能提一点建设性的意见。” “我的意见,从来很有建设性的,呵呵,”陈太忠笑得很灿烂,“今年素波要跟英国的伯明翰签定友好城市了,你知道不知道?” 这种消息我还能不知道?合作交流处早就吵吵上了,教务处长笑着摇摇头,“呵呵,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伯明翰是我跑下来的,在招商引资的过程中跑下来的,”陈太忠向须弥戒里探视一下,死活找不到牙签,要不然,定然要抽出一根来剔剔牙,用来充分显示自己的嚣张。 一时间,他有点遗憾,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卖弄,“伯明翰本来是要跟凤凰签的,现在让给素波了,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 这话,教务处长就有点半信半疑了,可惜,以他的社交能力和接触的层面,判断不出来真假,那就只能姑且听着了。 “你明白了吗?”偏偏地,那厮还不说了。 “我不明白,请你说得清楚一点,好吗?”教务处长知道,不耻下问并不丢人,这样只能显示自己的胸襟宽广,而且,他也确实想知道详情。 “我说得很明白了,呵呵,”陈太忠笑得很灿烂,“嗯,尼克议员也要来,这么说吧,通俗一点地讲,我能影响交流生所在的学校和名额……嗯,我只会增加交流生名额,这个你放心!” “不是负增加?” “很遗憾,就是负增加!” 第729章 朱市长出手 陈太忠的笑容,看起来那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了,还好,接下来,他说了一句人话,制止了对方的暴走,“看在荆教授的面子上,好吧……正增加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增加——这个词儿,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你这是威胁,我可以这么理解吗?”处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却是彭湃起伏,要说起交流生也就是对方认可的公派生的数量,那更是考核一个大学综合实力的指标了。 这个指标的刚性,甚至远超分配工作能力的指标,一个高等院校,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被世界名校认可的程度?交流生数量是重要的一点! 而且,交流生的渠道一旦稳定,就能带动公费和自费生数量的突飞猛进,其时,出国留学正是灼手可热的时髦学习方式,处长已经知道,自己大概是要屈服了。 “我不是威胁啊,我对天南财大的印象,一直不错,还有……天南医科大,”陈太忠很无辜地看着他,“增加国际合作和交流,尤其是学术交流,我希望大力推动地。” 没错,你这不是威胁,而是“赤裸裸”的威胁,处长无奈地叹口气,“这样吧,我会把你的意见,向校领导反应的,至于学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就不敢保证了,这样吧……我尽量去做工作。” 行政口上的教师,有文人的傲气,却没有文人的风骨,大概这就是教务处长眼下处境的真实写照了,生活在这个躁动地年代里,他没有别的选择。 “去做让古城西道歉的工作?”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他心里清楚,人家这么说,不但是要说服校长,八成也要借这个机会,去落实一下自己说的那些事情。 “反正不可能开除他,不怕告诉你,这是我假设的底线,”教务处长淡淡地看着他,“因为他的行为,没有到非开除不可的地步,最多……也就是中止他带课地资格,逼得他自己辞职是可以的。” 哼,敢情你们这教育界,也不是铁板一块啊?陈太忠笑着站起身来,“那就不说了,我擦亮眼睛,看着你们怎么做。” 就在他离开天南大学的同时,警方已经结束了在天南省水利电力建筑工程总公司的调查,毫无疑问,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水电建总的人参与了袭击谭玉鑫的行动。 反倒是建总的总经理冯来朋向警方证明,在红星队打人之后,他接到了厅里的指示,务必要安抚好职工地情绪,是的,太多的人都能证明冯总的话。 当然,警方看问题,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国家的法律中还不让杀人呢,不是照样有那铤而走险的家伙?你一个总经理的话算什么啊? 不过如此一来,水电建总这里,也无法做为重点突破口来调查了,要不然,难免有偏颇之嫌,毕竟,人家水利厅的人先被扛着“红星队”名头的歹徒破门而入,打断了腿。 于是,这件案子就进入了死胡同,少不得负责人就要将案情进展报上去,素波警察局局长孙季平一听,也有点头大。 原局长卢刚做副巡视员去了,孙局长是两会期间被正式任命的,但是在提名的时候,他是得了省委组织部长邓健东和素波市长朱秉松的大力支持的。 朱市长对红星队的重视,他是一清二楚的,而且同样是断腿,谭玉鑫的断腿,比水利厅梁某人的断腿,性质要严重得多——要知道,全国知道谭玉鑫的人,比知道朱秉松的人可是多好多倍呢。 那孙季平就只能打电话给朱市长了,将所了解地情况再复述一遍。 这个彭重山,也太过分了!朱秉松放下电话之后,心里恼火得要命,红星队那是素波的城市名片啊,你这么搞风搞雨,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朱市长原本就是一等一的强势人物,不过他在这件事里要优先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威严可能被漠视,而是红星队接下来的战局。 据他了解,那天红星队参与打架的,一共是四个人,现在,蓝劲龄屁股开花,谭玉鑫断腿,剩下那两位,会不会也次第地遭遇到什么不测? 你丫不就是仗着范晓军吗?那厮的盟友吴敬华连常委都被挂起来了,姓范的一个人能挑起大局来?你现在这么搞,有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啊? 自由心证这玩意儿,确实厉害,朱市长已经认定,这件事就是水利厅的人做的。 他知道,红星队那帮鸟人,确实欠收拾,在素波得罪的人很有一些,只是那些混蛋跟社会上的混混也有来往,通常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敢做出、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人,还真不多。 朱市长很清楚这些,遗憾的是,他一直在表态大力支持省里和市里的足球事业,没法下手严加整顿——要真是整顿红星俱乐部,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让别人看了笑话吗? 所以,要是别人轻轻地教育一下红星队的某些人,他是绝对不会在意的,但是眼下,红星队两大主力后卫受伤,这个赛季的“保八争六”的目标,那估计是不用怎么指望了。 可是,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问题在于,朱市长看不出这件事有就此中止的迹象,他只看到了愈演愈烈——四人中剩下的那俩,如果也出了问题,怕是红星队就要考虑掉级之后,在甲b该怎么玩了。 这是朱秉松无法忍受的,是的,几个月之后他就要接蔡莉的担子,撇开素波这一摊了,可是朱某人的权威,是由不得别人挑战的! 更何况,范晓军没什么盟军了,常务副省长,很大吗?朱秉松并不这么看,范省长的臂助来自吴敬华、来自黄老,现在只是靠着虎皮在玩了,朱市长很清楚。 只是,想想纪委书记蔡莉的位子,朱秉松一时有点犹豫。 他知道,盯着这个位子的人挺多,范晓军做为常务副省长,估计有点够不着,但是吹个歪风说个小话,搞点什么小动作,却是能影响到一些人。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既要敲打范晓军一下,使其彻底死了竞争的心,却又不能将其得罪得狠了,否则自己这边,难免就要被动。 毫无疑问,眼下红星队出的这个状况,既是坏消息,又是一个好机会,是的,这是一把双刃剑,能利用好的话,无疑能给他加分,要是利用不好,那就不妙了。 还好,这件事的直接关联者是彭重山,对于彭副厅长,朱秉松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尤其这厮的副厅长是如何上位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心照不宣而已。 劝他退了吧!朱市长默默地拿定了主意,反正彭重山也是要到点儿了,张国俊这个正厅却是还早,早晚是个副厅退休,也不差这一年半年的。 好笑的是,陈太忠却是没想到,彭重山会这么干净俐落地被朱秉松盯上,他心里还想着,等事情再发展一下,他好继续出后手呢。 陈某人计划的,可不是让彭重山安稳退休,而是要“掀翻”此人,以出了彭副厅长随便伸手到素波,导致自己被动的这口怨气。 不是你的地盘,你丫就不要乱伸手!陈太忠习惯乱伸手,却是看不得别人乱伸手,当然,在大多时候,他认为自己乱伸手,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再说,他都答应了王浩波了,要弄彭重山,如果连这个“小小的”副厅都处理不掉,他罗天上仙的面子何在嘛。 哥们儿说话,一般都是要说到做到的,而眼下,显然就是一般情况。 为了掀翻彭副厅长,陈太忠做了一些计划,也有相应的步骤,后期的过程中,他甚至都已经将主意打到范晓军头上了,反正他在素波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离开的。 谁想,就在周二的中午,他接到了王浩波的电话,“太忠,彭厅那儿,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啊,听说他的胰腺检查出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病退?”陈太忠感觉有点奇怪。 “按说是不可能的,”王浩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显然,他是因为得了陈太忠的暗示,才敢往这方面想的,“不过,真的难说啊,大家劝他说没什么大事,他看起来却心情很压抑……” 陈太忠一时有点不摸头脑,没道理的嘛,怎么这家伙,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我还用不用出手了呢? “这样,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吧,”他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730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真的要病退?”当天晚上,彭重山一个在家里喝闷酒,他的老妻在一边坐着陪他,四下里无人,当然,谁也想不到,一边有个看不见的家伙在竖着耳朵听。 “不退不行了,”彭副厅长叹口气,重重地一顿酒杯,好半天才低声嘀咕一句,“这个姓朱的混蛋,拿住我的死穴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问话的是彭妻,但听话的缺绝对不止她一人。 “算了,不说了,没意思,”彭重山又给自己倒上酒,摇摇头苦笑一声,“倒也算好事,起码,以后也不用担心睡得不踏实了,呵呵。” “还是因为那些设备的事儿?”他的妻子小心翼翼地发问了,她知道,这一直是横亘在自己爱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彭重山不习惯回家说事儿,不过,那事情的动静实在有点儿大,她都知道了,价值三千多万的设备,花了一亿多买回来,目前还在某个地方,经受风吹日晒。 甚至,彭副厅长半夜都因此醒过几次,她曾经问过老头子,为什么不把那些设备处理了,可换来的,只是沉默和叹气。 “以后都不会有事儿了,”想到这个,彭副厅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开心地看着自己的老妻,“有人答应接手处理了,呵呵。” 只是,几十年的夫妻下来,她又何尝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几分淡淡的不甘心呢? 陈太忠听了半天,死活是听不出什么详细的东西,不过,彭厅长的大致意思,他也听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朱秉松给了彭重山压力,同时,又答应帮他解决以前的手尾,前提条件,是要他自己病退,还要他控制好水电建总的人。 只是利益交换而已嘛,陈太忠听得实在没啥意思,本来他打算在临走的时候做一票,搜刮一点钱财地,不过,看到彭副厅长的老婆那样子,暗自叹一口气,算了,我走人吧。 等到他回到锦园的时候,却是又后悔了——事实上,在他上了林肯车之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哥们儿早就决定了,是要只做坏事不做好事的嘛……这这这,走得太干脆了吖…… 想是这么想,可是他心里倒也不无得意,这说明啥?说明哥们儿……感情越来越丰富了啊,带着这种心情,他拨个电话给王浩波。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王书记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洗脚呢,听到茶几上的手机响,有点不耐烦,冲着一边看电视看得入神的老婆一努嘴,“帮我看一下,谁的?” “陈太……光线不太好,估计是陈太忠吧,”老婆懒得动,抬眼瞄一下,只看见俩字儿,还好,她知道,老公这两天跟一个叫陈太忠的凤凰人走得挺近。 “噗通”一声,王浩波也顾不得脚下的盆子了,一抬脚就湿漉漉地踩到了地上,却是一不小心,把脚盆都带翻了。 “啧,我才擦地的!”他老婆不干了,眼睛也瞪起来了,老夫老妻之间,吵架通常都是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只是,看到自己的老公异常凶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后,去接电话,她马上就闭嘴了,悻悻地站起身子,“过分……” “嘘!”王浩波竖个手指头在嘴边,不让她说话,另一只手却是迅疾地接起了电话,“哈,太忠,还没睡呢?” 这么晚打电话,估计是要紧事儿!王书记爱人的脑筋,终于从电视剧的剧情中切换出来了,忙不迭跑着去拿拖布,还竖着耳朵,想听听两人在谈什么。 可惜,她虽然只用了五秒钟完成这个动作,但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爱人已经将手机从耳朵边取下,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啦?”看着他雕像一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有点着急,上前推他一把。 “没什么,”王浩波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还在魂游天外,嘴里下意识地回答,“彭重山要病退了……” “退就退呗……啊?病退?”书记的老婆震惊了,“不是到点儿?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王浩波现在才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的手机,“陈太忠的手机……没电了,估计还要打过来吧?” 这一下,夫妻俩也没心思看电视了,王书记向沙发上一坐,伸着脚让老婆给自己擦了脚,专心致志地等手机再次响起。 过了大概两分钟,手机又响了,王浩波一看是个素波本地的号,又不认识,想都不想直接就“拒绝”了。 谁想,那个电话再次打进来,又被拒绝,又打……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五次,王浩波真的受不了啦,抬手接了起来,“我在等个重要电话……” “老王,这是锦园大酒店的总机!”电话那边,传来了陈太忠哭笑不得的声音,“我的俩电池都没电了,正充着呢!” “哎呀……”等王浩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顺手把电话挂了…… 严自励在周二的时候,向肖劲松打听了一下那个方案的进展情况,“有什么结果没有?嗯……倒不是蒙书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种新鲜事物的发展过程,有必要替蒙书记了解一下……” 肖劲松这下可是不敢懈怠了,人家严秘这就算是打了两次招呼了,虽然,他真的猜不出来蒙艺跟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总算还好,发回综合处让他们重审去了,想到这个,他心里真是无比地侥幸,“初审的结果,是省科委建议开两个试点,我觉得不太合适,让综合处重新考虑一下。” “哦,多听听具体负责的同志的意见,也不错,呵呵,”严自励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关键时刻,真的是半步差池也不能有啊,肖劲松放下电话之后,心里还是扑腾扑腾地乱跳,要不是我多个心眼,这次还真要倒霉了呢。 打死肖秘书长,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两年前,天南省委办公厅提了半格,由厅级直接提为副省级了,不过省政府办公厅却还一直是厅级。 天南省一直在努力办这件事,不过一直没什么成效,据比较确切地消息说,今年中组部打算提交给中央的名单上,会有天南省政府办公厅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肖劲松不犯错的话,熬到这一个结果出来,那他就能搭着这趟车,由正厅直接进步到副省。 这可是一个质的飞跃,他的退休年龄就直接推后三年,六十变成六十三了,多了三年时间出来,干什么不行啊?没准进步到正省,那就是六十五。 这个时候,他不能容忍自己犯任何的错误,机会难得,无数人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犯错呢,他琢磨了一下,严秘说的这个“具体负责的同志”,是指凤凰科委呢,还是指综合处?抑或是省科委? 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绕过综合处的处长赵明,直接联系具体负责此事的那帕里——事实上,这是不太符合组织程序的。 那帕里可是没想到,秘书长居然会让自己直接上门汇报结果,这一刻,他早忘记了自己曾经发誓要将此事拖个一年半载的了。 “我已经联系上凤凰科委的陈太忠同志了,打算在近期内,再做一个调查,综合处、省科委、凤凰科委的三方座谈。” “陈太忠?”肖秘书长事务繁忙,其实已经有点记不起这个名字了,等到这个名字入耳,才想起来,那厮……好像是得了黄老的赏识? “哦,这份文件,就是陈太忠递上来的,”肖劲松想起来了,特快专递的封面,好像被自己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他交给综合办的,好像就是光秃秃的一份文件。 不用你说,我猜到了,那副处长心里暗暗反驳,脸上却是讶异了一下,分寸掌握得极好,“哦?这……这还真巧了。” “陈太忠对这件事有什么建议?”肖秘书长不动声色地发问了。 “他好像不愿意接受两个试点,想要包揽,要不宁肯不要,”那帕里谨慎地措辞,小心翼翼地解释着,但是,在这种微妙的场合里,“包揽”这个中性词,是微微带一点贬义的。 放大一点说,那就是那副处长在委婉地表示,姓陈的胃口太大了,一点都不把省科委放在眼里,仗着自己是提议者,想要一口吞吃两个试点。 第731章 口舌杀人 虽是很微妙的表示,但肖劲松还是听出了那帕里的不满,他不动声色地问一句,“哦,他想要‘包揽’?那应该有什么理由的吧?” “包揽”两字,秘书长说得略微地重了一点。 那帕里的脑袋瓜疯狂地转动着,想要分析,肖秘书长强调那两个字,是对自己的立场不满呢,还是反感姓陈的那家伙? 按说,照肖劲松的一系列话说下来,那副处长已经明白地听出,秘书长隐隐是对陈太忠持了支持的态度,他按着领导的指示,照做就完了。 可是那帕里更明白,省政府里的事儿,有时候还真的挺微妙,有时候,某些人对一些事情做刻意的强调,本意却未必是支持,没准是为了激化矛盾,抑或者,是想对另一些人做出一些表面上姿态。 具体到凤凰科委的事情上来举例,肖劲松眼下的暗示,没准只是对陈太忠身后可能的人做个姿态:你看,我关心过了,是下面的人硬扛啊。 可是,自己要不硬扛的话,没准肖秘书长又不高兴了,这个……好纠结吖…… “他是有理由,不过,我……我想在大家都在场的时候再听取,”那副处长脑子在转,嘴上却是没有放慢节奏,“嗯,最近综合处的事情比较多。” “是担子太重吗?”肖劲松笑嘻嘻地发话了,“呵呵,小学生现在在减负,怎么,你们综合处也想减负?” “我马上就去办,”那副处长这次可是听明白了,肖秘书长已经要暴走了,人家说的不是综合处减负,恐怕是要给他那帕里卸担子了。 他刷地站起了身子,“三天,不,两天之内,马上拿出报告……” “去吧,”肖劲松点点头,一扬下巴,“希望你们这次地意见,能更合理一点。” 走出秘书长的办公室,那帕里才愕然地发现,就在最后的十秒钟之内,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脊背。 第二天,是星期三,陈太忠一大早接到了那帕里的电话,要他下午一上班就去省科委,当然,那副处长对陈某人,还保持了一点点的矜持,“这次我是通知到你们了,希望凤凰科委能准时参加。” 严格说,这不算难为人,凤凰离素波的车程,快一点的话,三个多小时就能到,甚至凤凰科委还有时间吃午饭和午休。 不过,陈太忠不这么认为,靠,亏得我在素波呢,凤凰科委那破地方,要是换个人,没车的话,就算坐上八达客运地凯斯鲍尔,路上只要稍有不顺,一路风尘赶到素波,怎么也得中午一点半了,这个那帕里,真不是个玩意儿。 下午,在省科委的小会议室里,综合处的调研再次开始,参会的除了省科委的主任董祥麟,两个副主任,办公室主任、高新技术处处长一干人之外,还有素波科委的主任方休。 陈太忠不跟这帮人坐一块,远远地选个位置坐了,冷眼看着他们,这帮人也不理会他,在一起笑嘻嘻地低声言谈着,只当那个位置没人。 三点整,那帕里带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士来了,话题开门见山,“这次我们来,是对上次地调研做一个补充,因为,凤凰科委的同志,对没有参加调研有异议……所以,就只能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方休一扶鼻梁上的两个酒瓶子底儿,先发言了,“这个,那处长,这应该是省级机关之间的事情吧?” 说着,他还冷冷地看了陈太忠一眼,镜片虽厚,但却挡不住那不屑的眼光。 “凤凰科委是方案设计方,”那帕里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转头看向董祥麟,“董主任,请问省科委这儿,对上次的建议,还有什么补充吗?” “暂时没有了,”董祥麟不苟言笑地微微摇头,办公厅的地位高一点,但那帕里也不过是个副处,他没必要太委屈自己。 “那陈主任,你说说你们凤凰科委地意见吧?”那帕里转头看向坐得远远的那厮。 “我们没什么意见,按着方案执行就行了,不过,我想强调一点,”陈太忠扫一眼在场的众人,“两个项目,不能开两个试点。” 对这个回答,那帕里心里有数,不过,方休是无法接受的,顿时就跳了出来,“陈副主任这个说法,倒是很奇怪啊……” “这两个试行方案,是省里对科委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们应该全身心投入,”他再次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面孔却是涨得有点红了,“任何一个方案,就已经有很多事情要做了,怎么能两个方案开在一个试点里?” “这是对工作地不负责任,也辜负了领导和组织的信任!”方主任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顺便开了一炮。 对这一套说辞,那副处长也很熟悉,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陈主任,你对方主任的话,怎么看?”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省科委还能拿出这么一招来,不过下一刻他就释然了,人家抢钱,总也找点理由的吧?文化人的事儿嘛,吃相不能太难看。 “我已经拉到了三千万美元的风险投资,”他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这个数字,却是让在场的人顿时吓了一大跳,会议室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三千万美元,那是什么概念?折合人民币两亿五千万,而九七年素波全市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才十八亿。 陈太忠慢悠悠地扫一眼会场,心里颇有几分自得,傻了吧?说分钱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说拉投资,就没人吭气了? “这个……”董祥麟咳嗽一声,刚要说话,却被陈太忠冷冷地打断了。 “但是投资方现在退缩了,因为没有政策支持啊,”他来回扫视着会场,“省里连几百万都舍不得拨给凤凰,那么,给凤凰的政策,能不能持续下去,是个大问题啊。” “我先表个态,”那帕里听到这话,一举手,“既然让你们搞试点,省里肯定会大力支持地,这个大家是不用怀疑地。” “这个我相信,”陈太忠点点头,苦笑一声,“可是,我不怀疑,人家那几个财团要怀疑啊,大家也知道,现在西方,对中国妖魔化得很厉害。” “拨给你几百万,你就不被妖魔化了?”被陈太忠打断了发言的董祥麟愤怒异常,他冷冷地哼一声,“三千万美元,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你说得倒轻巧。” 他原本就对陈太忠成见极深,后来又因为“学生打老师”地传闻,陈某人又不肯接受他妻妹的协调,两人基本上就算不共戴天了,刚才他不说话,只不过是自矜身份,不想显得那么没品就是了。 可是眼下,听到陈某人如此信口开河地跑火车,他可就坐不住了,“几百万能影响三千万美元?那真是笑话了,你能空口拉回来,那现在努努力,没准也能挽留下来啊。” “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科委主任的?”他的话不客气,陈太忠的话,自然更不会客气,“知道不知道‘见微知著’四个字儿怎么写啊?董主任,你的理论水平真的太欠缺了,也就动手能力强一点。” “动手能力强?那是好事啊,”省科委的关副主任发言了,后来陈太忠才知道,这位就是荆涛在清华的校友,“看,小陈你也承认这一点嘛。” 董祥麟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陈太忠却是不知道,这位实质上是给自己搬了一个梯子过来,他冷笑一声借题发挥,“我说的是打老师的能力,却不是搞试点的动手能力。” “你混蛋!”董祥麟终于忍受不住了,站起身来,手一指门外,“你给我滚出去,省科委不欢迎你这种混混!” “那就欢迎打老师的混混?”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他,身子却是一动都不动。 “咳咳,”那帕里没命地咳嗽两声,看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转过来了,才慢慢发话了,“无关内容,大家会后再讨论,我们想了解的,是陈主任怎么才能证明,你拉了三千万的风险投资呢?” “是啊,”方休点点头插话了,“你总不能信口开河吧?说一说都是那些财团嘛。” “姓方的你要不要脸啊?”既然早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陈太忠自然不会给方主任什么好脸色,他冷笑一声。 “连我正在申请的专项资金,你都敢伸手截流方案,我说出是哪些财团,你是不是又打算打歪主意了?你看我像那么傻的吗?” 第732章 伸手练练? “其实,我告诉你都无所谓,不过,你这种人实在太阴了,”陈太忠的阴损话还没说完,他站起身子戟指方休,“你去找那些财团我都不怕,我怕的是……” “以你这种心态,会做出有辱国格的事情!” 这话,实在有点太重了。 方休再也顾不得还有办公厅的人在场了,顿时站了起来,脸憋得通红,伸手颤巍巍地指着他,“姓陈的,有种的你再给我说一遍?” “切,我有没有种,你说了不算,怎么,想伸手练练?”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阳光灿烂,“来,打一个赌,我要打不过你,我就同意两个试点,你敢不敢答应。” “胡闹!”那帕里重重地一拍桌子,虽然在座的,基本上没有比他级别更低的了,但他好歹是代表着办公厅呢,“你们想不想谈了?” “不胡闹就被人欺负了!”陈太忠哼一声,连那副处长的面子也不肯买了,“怎么,欺负一次还不够啊?这是没完了?” 那帕里气得脸都有点白了,有心站起身走人吧,想到这一走没准就要被“减负”了,说不得又得按着性子,冷哼一声,“大家严肃点好吗?都是国家干部,不要搞得跟菜市场里的小贩一样……注意点形象!” “哼,”陈太忠扫视一眼会场,气呼呼地坐下来,他需要表示出自己的不买账就足够了,事情闹得太大,也没啥意思,传出去反倒是不美,没准还会因此引发一些事端,混官场……还是要注意尺度啊。 不过,饶是如此,他这也算是折腾得不轻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小小地副处大闹会场这么简单,必须要看到的是,他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副主任,今天面对的最大的领导,却是省科委的一把手。 那副处长为什么能震得住场子?因为他是办公厅的人,政府核心部门出来地,就是要比别人高出一点来。 省级机构相对于直属的下级机构,同样有这种震慑力,公安厅副厅长关海涛带队到凤凰查“中天”案的时候,凤凰警察局就有人嘀咕过——省厅下来的狗,都比咱人强。 所以,搁给一般人来看,陈太忠已经算是嚣张到无法无天了。 他坐下之后,会场里半天都没有声音,好一阵之后,高新处的处长才轻咳一声,“陈副主任,你是不是认为,素波没有同时拿下两个试点的能力?” “想拿就拿去,我只是提出科委改革的一种思路,没有据为己有,或者一定要给了凤凰的意思,”陈太忠笑一笑,对方的称呼中,刻意强调了“副主任”,显然是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地。 不过,他并不在乎,虱子多了,也就不咬人了,“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拨款就给了素波,筹款这种事儿,就给了凤凰?” 其实,凤凰的陈主任为什么大为光火,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省科委做得确实有点不太厚道。 可是,不厚道归不厚道,按官场惯例,这种认识能存乎于心,说却是说不得的,只要一旦开口,难免就会被人歪嘴——还是被钱闹的啊?干工作,有这么斤斤计较的吗? 潜规则就是潜规则,一旦说出来,招惹的人就太多了,会直接被打进另类里去的。 遗憾地是,陈某人在大家眼中,已经是另类了,再打也没处可打了,最多最多,也不过就是戴一个“不顾全大局、目无领导”的帽子。 可是,人家都要跟方休对掐了,这帽子……似乎戴不戴也无所谓了,总之,陈副主任就是一高中生,摆出的也是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 对上流氓,大多数人总还是有一种无力感,再说了,这里是省科委,不是省公安厅,大家都是文化人来的,跟一个粗人叫真,实在是有损自己的颜面。 “那我建议,省里可以在素波和凤凰同时开试点,”高新处处长转头看看气得脸色铁青地董祥麟,“大家享受相同的资金支持和政策倾斜,董主任,您看?” 客观地讲,这不失为一个比较中庸的建议,大家的台阶和面子都有了,矛盾也解决了。 方休一听,却是有点头疼了,他想要钱,但是绝对不想要那个政策,再说了,陈太忠那厮张口就是三千万美元已经搞定了,这政策一旦拿到手,到时候一比较,被凤凰压得死死的,那他这儿也太难看了吧? 可是反对吧,他还不想站出来,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陈太忠侮辱他,侮辱得也太狠了,他若是就此露了怯,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个建议,我认为不太合适,”还好,那帕里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否决,委婉但是毫无商量地否决了,“省里的财政非常紧张,我们要多为大局着想。” 这是那副处长必须做的,他不能容忍省科委提出如此出格的要求,一家五百万两家就是一千万了,这种主,可不是他小小的综合处的副处长能做得了地。 就算两家平分五百万,也是他不能容忍地,这是底线,办公厅出头,肯定是要把握住一些底线的,既然素波和凤凰能平分这点钱,那么张州科委呢?通德、青旺、辽原呢?这些地市能没有意见吗? 钱就是要用到刀刃上的,一旦分散,就形不成效应了,再说了,姓陈的小子歪理怪话极多,那帕里很担心,自己的话说得晚一点,没准那厮就又要扰乱秩序了。 方休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松一口气,却是觉得脸上更热了,挂不住,真的太挂不住了。 那副处长的话一出,又是一片寂静,隔了好久,关副主任叹一口气,发问了,“陈主任,你能保证你说的这些风险投资到位吗?” 鬼才知道呢,陈太忠心里一哼,哥们儿还不知道该怎么洗钱呢,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是没办法退缩的,于是淡淡地点点头,“出了这种变故,困难是增加了一点,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恕我冒昧,”那帕里可不敢在初审报告上随便写上“三千万美元风投”之类的东西,那是要负责任的,“陈主任,你能大致解释一下,这些风险投资来自于什么地方吗?” “去年年底,我跟着凤凰招商引资团去了伯明翰,”陈太忠扫一眼会场,脸上又露出了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然后,为省里拉回了四个友好城市。”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似乎是想让大家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清清嗓子,“这件事里,有很多同志配合,包括办公厅的王玉婷,我要感谢他们。” 不得不说,陈太忠现在说话的技巧,有了极大的提高,他原本是想说,四个城市是他“以一人之力”搞定的,但是话到嘴边,终于觉得,在这种场合这么说话,有点狂妄了。 没错,他跟天南大学教务处的处长能这么说,那是只有两个人在,眼下一屋子人,他就要考虑一下表达方式了,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传出去让大家觉得自己好大喜功,那就殊为不美了。 四个友好城市——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得分呢,他全揽在自己身上,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再加上那帕里又是办公厅的,陈太忠少不得就要拿王玉婷做个例子,不过,最终他说的“要感谢他们”,却又有点暗示的味道。 这话一出来,会议室又是一片静默,这种暗示基本上算是赤裸裸的,是个情商差不多的就能听懂。 搞半天,是这么一回事啊,有些人开始相互交换眼神:要真是如这家伙所说,搞几千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回来,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去年年底的……欧洲考察?”那帕里轻声嘀咕一句,心里却是已经信了九成,不由得暗暗地琢磨了起来,怪不得这家伙年纪轻轻就是副处了,手上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呢。 “没错,”陈太忠懒洋洋地点点头,虽说他的神情跟刚才的类似,但是已经有太多的人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傲慢。 盖子没揭开之前,大家认为此人是年轻气盛的嚣张,现在揭开了,大家的观感也就随之而改变了,是的,傲慢,志得意满的傲慢。 这张牌真的是太大了,一时间,没人想再去耍什么花样了,一个搞定了四个友好城市的家伙,谁愿意去招惹? 第733章 找点暗器 那帕里也不想再琢磨这件事了,这个陈太忠也太生猛了——谁知道人家背后还站了谁呢?怪不得肖劲松也要重视这个方案。 等了一阵,他轻咳一声,“其他同志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把试点放在凤凰,我不同意,”董祥麟知道,自己再不出头,那副处长的报告会怎么写,简直再明白不过了,“试点放在省科委,也可以考虑的吧?省级科委,优越性是市级科委无法比拟的。” 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容忍陈太忠得逞,是的,这家伙目无领导,叫嚣会场,而且还造谣中伤自己,像这种人,就是该严厉打压的。 作为省科委的大主任,关键时刻,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威信,身在官场,面对挑战,必须要勇敢地迎接,为此,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能化来多少缘了,他只知道,似此歪风邪气,绝不可长! 更何况,挑战的发起方,还仅仅是个地级科委的副主任?他要就此屈从,反倒是酿成天大的笑柄了。 “这个……”那副处长有点犹豫了,他等了半天,不见陈太忠发话,终于是点点头,“好吧,这也算一个选择,嗯,大家还有别的补充吗?” “没有了,”陈太忠率先站起了身子,只是,他嘴角挂着的那一丝微笑,让人觉得有点古怪。 “哦,那我们先走了,”那帕里见到他嘴角的微笑,禁不住心里又突突两下,不过——既然姓陈地你自己不反驳了,也怨不得我。 当然,那副处长在走出科委大楼的时候,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主推陈太忠的建议,董祥麟的建议嘛……可以做为一个补充,至于到底该把钱给谁,让肖秘书长拍板去好了。 可是,陈太忠又怎么会容许董祥麟在里面作梗? 他对那帕里的印象也不怎么样,所以在会上也懒得争辩了,哥们儿今天留给大家的印象已经很糟糕了,不用再继续糟糕下去了。 当然,这只是他不想再浪费口舌了,下一刻,他拨通了许纯良的电话,“许纯良,还在素波吧?晚上有时间没有,一起坐坐?” 他的想法挺直接的,手上两件事一起办,把王浩波引见给许纯良,同时再让王浩波把手里掌握地省科委材料递给他。 王书记早就答应了,要给他搜集董祥麟的证据,而信访办是许绍辉分管的口儿,省科委这边的宿舍楼出了纰漏,做为省科委的职工,有权利上访的吧? 宿舍楼,那只是敲门砖,只要许副省长愿意出手,陈太忠引导其顺藤摸瓜摸到写字楼,到时候,那热闹可就大了。 说穿了,董祥麟既然横下一条心,给他陈某人添堵了,那也就别怪哥们儿下手无情了,大家就拼个鱼死网破算了。 这把飞刀,是陈太忠无意间撞上的,原本,他是可以找董祥麟私下威胁一下地。 不过,看来董主任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他自然不会再如此行事,没的反倒让对方有了警觉,湮没证据,成了嘴皮子官司,那就没啥意思了。 当然,引见王浩波给许纯良,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彭重山病退,估计就在眼前了,王书记想这个位置很久了,许绍辉怎么说也是省委常委,能获得他的支持甚至是提名的话,岂不是更好? 一箭双雕啊,陈太忠对自己的这一番布置,挺得意的,当然,同时麻烦许副省长两件事,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但他并不这么认为。 这两件事有主有次,他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要扳倒董祥麟,这件事是需要许纯良一手促成的,至于王浩波上进一事,他却是只起一个穿针引线地作用。 所以,在陈太忠看来,这自然不算是他求许纯良的,王书记好歹在官场混了这么久了,丫要连这种机会都不会抓住,那没准……上进到副厅都得被人暗算了。 反正,这件次要的事,也不能不办,他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一次王浩波找的这个消息,确实对他有极大的帮助,说不得他就要还个大大的人情给丫。 许纯良倒是挺痛快地,“成啊,那就晚上吧,不过我有个小约会,把我一个朋友带过去,合适不合适啊?” “嗐,咱俩谁跟谁?带吧,我还要带人过去呢,”陈太忠笑一声,却是没有想到,人家许纯良正等这个机会呢。 挂掉电话,陈某人心里挺高兴,他有种直觉,觉得许纯良不会拒绝自己,可对方这么痛快地答应,而且能大大方方地带人前往,还是让他非常开心。 站在科委的院子里,他淡淡地看着来往的人,经过小会议室这一闹,别人想不注意他都不可能了,不过,没有人脑子进水,上前来跟他打招呼。 哼,你们也就是被董祥麟欺负的份儿,看着院内的众生,一时间,他都有点不想扳倒董主任了,宿舍楼?哼,你们也就只配睡筒子楼! 当然,这只是他的腹诽而已,下一刻,他拨通了王浩波的电话,“浩波书记,我太忠啊,那个……那个资料弄到没有?” 现在的王浩波,把他供起来的心思都快有了,听到这话,忙不迭地回答,“嗯,弄到协议书和图纸了,全是复印件。” 说实话,科委里真不缺聪明人,找几个人出来上访或者到纪检委告状,那是很难的,可是私底下搞点小动作,只要不暴露身份,又是对自己有利地事儿,没人会傻到去拒绝。 听说陈太忠有意将自己引见给许绍辉地儿子,王书记的感激之情,那是可想而知地,“太忠,啥也不说了,老哥算是记住你了,这辈子……都认你这个老弟!” 陈太忠笑一声,刚要说点客气话,却不防听筒那边传来了王老哥期期艾艾的声音,“不过……” “不过什么?”陈太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还好,这是2g手机,不是3g的,没有视频传输,王浩波倒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这样,我能不能带韩忠去?”王书记迟疑的声音,自听筒内传来。 “韩忠……那没问题啊,都是朋友嘛,不过,再多就不合适了,呵呵,”做好事也是会上瘾的,帮人者一旦帮开头,就容易刹不住闸,陈太忠也不例外。 “可是,我就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韩忠那可是个要面子的主儿,而且不是一般地喜欢面子,”王浩波听他答应了,话音顿时轻快了不少。 “其实,我跟老韩不熟,不过这人的脾气我知道,出身草莽,唯一的爱好就是结交领导,他不是跟张国俊挺熟吗?” 陈太忠嗯啊两声,挂了电话,仔细想想,顿时心生佩服,敢情这王浩波,借势用势也是一把好手。 王书记是通过他结交了韩忠的,不过,两人认识了总共也没一个星期,听王书记的意思,最近这俩还没什么太亲近的来往。 陈某人自以为,能一箭双雕,已经是办事办得极为漂亮了,却不成想人家王浩波连第三只雕都算进来了。 韩忠好结交领导,大约就是为了洗去身上的匪气,或者顺便彰显自己的人面儿,陈太忠隐约能猜到这点,但是刚才真的没有算计到。 可是,王浩波算计到了。 王书记跟韩忠不熟,而且他很清楚,人家韩总给他面子,也是看在陈太忠的面子上,可是偏偏地,韩老板跟水利厅一把手张国俊的关系极好。 这次王浩波想上位,上要打点好省里的关系,下面就是要打点好自己的主管领导,组织上的考察,领导真的不给说话,那基本上也不用指望的。 这下可好,陈太忠安排的饭局,王浩波要是邀请韩忠参加,韩老板大约是不能拒绝,许绍辉可是天南的省委常委,许纯良的份量,远非一般的厅级干部可以比拟的。 韩老板高兴了,就能跟张国俊歪歪嘴,然后,王书记可以周转的余地就更大了,这是很简单的因果关系。 想明白这些周折,陈太忠怎么能不感慨万分?刚才他还有点担心,王浩波能不能很好地搭上许纯良这一条线呢,眼下看来,也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请许纯良吃饭,那自然是在万豪酒店,陈太忠赶到的时候,许纯良和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在包间内的沙发上等着了。 第734章 你来我往 一见陈太忠进来,许纯良笑着站起了身子,“哈,太忠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瑞姐的表叔,省委党史办的张主任,张晓文。” 转头他又冲着张晓文介绍一下,“我朋友,陈太忠,呵呵,可是能人,下半年我打算去凤凰了,还指着陈处帮忙赏口饭吃呢。” “唉,你这不是苛碜我吗?”对许纯良的话,某无良仙人深以为然,不过,表面功夫那还是要做的,他有意苦了一下脸,叹口气,“唉,今天我还有大事要求你呢。” “喂喂,你别吓唬我啊,”许纯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摆摆手,脸上的笑意不减,“你都搞不定的事情,来找我?” 他显然是在暗示陈某人同蒙家的关系,这原本也是应该有的客套话,不过他的心里,难免咯噔这么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嘴里的大事,怕是未免会让人有点头疼。 那张主任替师兄关说的事儿,倒是不急在一时了,要不自己这边一张嘴,那边答应是答应了,丢个天大的难题过来,可不就抓瞎了? 张晓文原本就有点奇怪,许纯良答应自己关说的事情,为什么一直没办,这个小小的副处,总不至于难倒副省长的公子吧? 可眼下看来,这厮对上许纯良,确实都有点不含糊,言谈间口气虽是亲热,却是不露半分怯意,估计……是有两把刷子的。 由于上次秦连成压根儿没提起帮古城西关说的事情,陈太忠却是不知道,张晓文是古城西的师弟,他只知道,党史办是个冷清衙门。 不过,冷清归冷清,既然是许纯良带来的人,他多少是要买点面子的,于是笑着点点头,“原来是张主任,幸会……” 三人客套两句,还没说到什么有营养的话,王浩波和韩忠就相偕着推门而入了,这次,就轮到陈太忠做介绍了。 王书记和韩老板,表现得不太一样,韩忠的眼里,就只有许纯良,可王浩波跟许纯良说话的时候,多少也要关注一下张晓文。 对王浩波来说,他也清楚张晓文现在党史办主任的地位不值一提,但是,以前他就关注到过这个人,能跟曾经高不可攀的人物坐在一起聊天,这种对昔年经历地回忆,多少能带给人些许唏嘘……或者还有一点点的成就感。 说笑间,他就把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了陈太忠,做这个的时候,他并没有避讳,是的,王浩波根本不怕传出去,让董祥麟资料是知道自己收集的,水利系统和科委,根本八杆子打不着。 而且,不怕说句难听的,就科委这现状……值得其他系统忌惮吗?反正董某人这正厅已经做到顶头了,他还能上了副省不成? 正经是当着许纯良的面儿,摆出了这个姿态,他就算表明了立场,将自己进一步地靠到了陈太忠地战车上,如此一来,以后也好继续跟许纯良往来。 总之,官场里微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仅仅一个纸袋子该从明面递和桌下递,都能传达出相当多的信息,关心者,自然能品出味道。 不过,以陈太忠现在的档次,他还领悟不到其中精妙,牛皮纸袋子一拿到手,他就抽出里面的纸张看了起来。 许纯良心里明白,这估计就是那话儿了,原本他是没兴趣看的——该有的避讳是要注意的,可陈太忠反正要张嘴了,早看晚看都是看,不请自来还能表示出一些亲近,说不得就探了脑袋过去,一起看了起来。 看归看,他可是没说话,而且,他不知道其中缘由,死活是没看懂里面到底在说什么,他只知道,有图纸,有协议……嗯,都是省科委地。 当然,他还是有点见识的,想想陈太忠在星期天的时候,对省科委表示出的愤懑,心里基本就可以确定了,八成啊,这些都是黑材料,整人用的。 果不其然,他还没琢磨明白,这些黑材料上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儿呢,陈太忠胳膊肘轻轻顶他两下,“过来一下,纯良,就是这个事儿……” 两人走到房间另一角地沙发处坐下,陈太忠嘀嘀咕咕地跟许纯良把事情一讲,许公子顿时呆若木鸡,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陈太忠皱皱眉毛,一撇嘴,“咱哥俩不是外人,我才想找你帮忙呢,成不成你言语一声啊。”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已经有点心虚了,这个……哥们儿不会是又错了吧? “我挺想帮你的,真的,太忠,”许纯良干咳一声,低声嘀咕了起来,“可是,董祥麟是正厅啊,我老爹才是副省,又不分管他,你让我怎么帮你啊?” “我要是撺掇几个人上访呢?” “访倒正厅?那你去中央上访吧,”许纯良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太忠,又送他一个白眼,“而且,这件事也不大,总共四百多万,全让董祥麟吃了,也没啥意思啊。” 那倒也是啊,陈太忠皱着眉头挠挠脑袋,人家范晓军在设备款项上整出七八千万的亏空,到最后,朱秉松也只能弄下一个水利厅的副厅,还是很不张扬悄然病退的这种。 “可是,我真的很想搞他一下,”他不甘心,说不得就要求教于对方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比较合适一点?” “这材料,你该直接递给蒙勤勤,给我没用,”许纯良叹一口气,“这不是我不帮你,人家敢这么搞,手里肯定有应对的牌,真要想硬把他下了,你得不讲理一点,可是能跟一个正厅不讲理的,除了杜毅也就只有蒙艺了,蔡莉都不行。” 这个解释,陈太忠认可,科委的人别地不行,玩心眼那是一等一地,以下午的调研会为例,截流凤凰地方案,他们都能找到那么多的理由,说得理直气壮,像这种事,又怎么可能没有说辞呢? 没错,董祥麟在写字楼事件里,肯定是得了什么好处,但是,有那么多托辞摆上来,而他本人又是天南省学术界的一面旗帜,想动他,还真是得不讲理一点。 “我是不想三天两头地麻烦蒙书记啊,”听到这个建议,陈太忠无奈地叹一口气,“算了,那就当我没说好了,哼,不过……他,嗯,我还是不说了。” 你继续说啊,我很想听呢,许纯良看他一眼,琢磨一下,“要不这样,吓唬他一下倒是可以,让他没工夫为难你,其实,唉,我不是不想帮你……” “那这样吧,”陈太忠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心里有点不快,不过,人家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得,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那个王浩波,算是我的好朋友,想竞争水利厅的副厅,你看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你放心,我不让你白帮忙。” “你这说的,可全是大文章,”许纯良苦笑一声,虽然大家都不点破,他何尝不知道,陈某人是说他老爹许绍辉呢。 这也是惯例,高干子女们说话,除非特别熟惯的,一般少提及什么“你妈、我爹”之类的字眼,会这么说的,都是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只是,他知道,自己老爹在天南,一直以来都很低调,所以他也从来不揽这种事,就他了解的,老爹最多也就在正处级别的人事上打过招呼,关于厅级的,就是举手了。 “不过,我试试看吧,”许纯良总不能两次都拒绝陈太忠,“反正时间还早,我视情况而定吧。” 他想的是,两会才开完,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的人事变动,水利厅要是空出副厅,估计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儿了。 “不早了,彭重山马上要病退了,”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 “彭重山……要病退了?”许纯良的眉毛,顿时就拧在一块了,他不知道这个人,不过,这不妨碍他对这一条消息的关注,“这是水利厅的副厅长?” “嗯,是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消息没几个人知道,我可是没跟别人说,你千万得捂住了。” 得,有这么一句话,许纯良顿时就明白了,那位彭副厅长绝对是要“被病退”下去的,要不然,凭什么素波的人都不知道,反倒是凤凰的这厮知道了? “是蒙书记下的手?”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太冒昧了,不过,他不能不问,再说,对面这厮今天提的两件事情,也很冒昧,大家你来我往嘛。 第735章 没有省油的灯 “不是,是老朱,”陈太忠的声音更低了。 “朱秉松?”许纯良不动声色地嘀咕一句,随即展颜一笑,“呵呵,原来你还跟他有交道。” “有毛的交道,”陈太忠瞪他一眼,“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啊?我要是通过他的渠道知道这件事,还用得着再为王浩波的事儿找你?” “哈哈,倒是!”许纯良笑着点点头,一时间觉得这家伙的思路很清晰,确实,人家要是能从朱市长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话,还不会顺手推荐一下王浩波?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呢,”许纯良笑得很开心,“没想到你这家伙,逻辑能力挺强的。” “不是我强,是你弱智!”陈太忠瞪他一眼。 “好了,不跟你扯这些了,这两件事,我都帮你试试吧,”得了朱秉松对彭重山下手的消息,许纯良已经彻底改变了想法,他知道,自己老爹从这件事里,或者能得到什么东西。 不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得到,他知道,以自己的智慧和阅历,是无法想像的,而且,必须指出的是:许纯良原本就是一个对政治不感冒的主儿。 “对了,张晓文的师兄,就是砸了你车的那个老师,”他顺手捅一下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我给你办两件事,这个面子,你得给我吧?” 嗯?古城西?陈太忠还真没料到,许纯良在这儿埋了一个地雷等他呢,一时间就是微微地一愣,“原来你小子算计我!” “啧,好像你没算计我似的,”许纯良回瞪他一眼。 “这个……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你没见啊,那家伙当时太嚣张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再说了,我一放就铁铁地放过了,你这才是‘帮你试一试’,这个交换,不太公平。” “我真受不了你,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爱斤斤计较啊?”许纯良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我的事儿和你的事儿,这大小一样吗?你还是两件事!” “怎么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人,领导就多长一个鼻子?”陈太忠哼一声,“我就从来不觉得,一个省长该比一个农民多呼吸点空气,大家还不都是碳水化合物,难道领导就是硅基生命体?” “你这家伙有点偏激,”许纯良笑着摇摇头,紧跟着,低声来了一句,“不过说实话,呵呵……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太忠,你俩说完没有啊?”韩忠在那边有点不耐烦了,他原本就是粗人一个——或者说想扮演这么个角色,所以,倒是敢说这话,“咱们开喝吧。” “好了好了,”陈太忠笑着站起了身子,转身冲许纯良嘀咕一句,“算了,我先不给天大施加压力了,这是看在咱俩都偏激的份儿上,呵呵。” 说句实话,许纯良那句话,还真的挺对他的胃口,陈某人心情好的话,放过一只蝼蚁又算多大点儿事儿呢? 既然如此,自是宾主尽欢,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地东西。 饭后,大家又去歌厅K歌,这次去的,依旧是“金色年华”,不过,张晓文没再参加这个活动,而是回家了。 陈太忠和许纯良都不喜欢小姐,索性就喊了两个据说唱得不错的小姐,听现场演唱了,只是,许纯良明显地有点心不在焉,没过多久,接了一个电话之后,道个歉匆匆走人了。 “要说传统,还是老干部传统,张主任就不来,”王浩波搂着一个小姐,唱完一首歌之后,坐下笑得很开心,“我就不行,被你们年轻人带坏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韩忠也笑着摇头,他的手边也揽了一个小姐,“都进党史办了,我觉得他不来,主要是因为,算起来他是纯良的长辈。” 陈太忠则是把那俩小姐打发走了,坐回来听这二位白活。 “进党史办,就该自暴自弃吗?”他有点搞不懂,“人家还有翻身的机会吧?再说了,正厅了,怎么也该注意一下形象的。” “扯,别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个我还不知道?”韩忠笑着指指他,“我真见得多了,别地正厅,要注意形象,进了党史办,那注意不注意都无所谓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浩波嘛,”他冲着王浩波一努嘴,“浩波书记,是不是啊?” “嗯,党史办,还有老干部局,”王浩波点点头,“都是超级提前养老的地方,不过他们来不来这里,我还真不知道。” “我知道,呵呵,”韩忠笑一笑,他跟王书记的关系,在飞速地发展着,“进了那里,就没再出来的指望了,还不就都是得过且过了?” “那许纯良这人,算不错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起码能念一份儿旧情,搁给别人,估计早躲得远远的了……” 他们在这里聊着,许纯良已经回家了,看到老爹正斜靠在沙发上看报纸,轻轻走过去,“爸,今天听说了点儿事儿。” “嗯?”许绍辉看自己儿子一眼,又低头去看报纸,漫不经心地发问了,“什么事儿?说!” “听说朱秉松要动水利厅的副厅长彭重山了,病退。” 听到“朱秉松”三个字儿,许副省长的身子顿时就是一僵,随即慢慢抬起头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抬手摘掉了鼻梁上的老花镜,“你听谁说的?” “陈太忠,凤凰那个招商办的科长,”许纯良一见老爹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这个心思用对了,“今天他悄悄告诉我的,不过,他不认识朱秉松。” “陈太忠……”许绍辉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好半天才瞥一眼自己的儿子,“他怎么能知道这个消息呢?” “他跟蒙艺一家关系很好,”许纯良老实坦白了,“前一阵我还跟蒙勤勤还有他一起吃饭呢。” “蒙艺,”许绍辉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了,喃喃自语一句,“蒙艺什么时候,跟朱秉松走得这么近了?” “好像不是,”许纯良想起来了,按着陈太忠的逻辑,“他要是从蒙勤勤或者蒙艺口中得到的这个消息,那推荐王浩波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推荐王浩波?”许绍辉看一眼自己的儿子,“这都是什么啊……你是在跟我说话?” “哦,是这样,这个姓王的,瞄上那个副厅了,”许纯良怯怯地看自己的父亲一眼,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主张自己揽事儿,却不防老爹缓缓地点点头,“你继续说……” 听完许纯良的话,许绍辉琢磨了半天,冷不防发问了,“你问过了吧?这个彭重山是谁的人?” 知子莫若父,许副省长平日里虽然事务繁忙,对儿子地关心并不多,而且他也知道小良对政治不怎么上心,但是他绝对能确定,儿子敢这么说,肯定就打听过一些事儿了。 “他是靠范晓军起来地,以前是水电建总的老总,”这个答案,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不过一个省地厅级干部实在太多了,许绍辉却是不可能一一知道的。 “水电建总,我知道了,”许副省长也是红星队的大力支持者,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一点了,红星队近来怎么回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这也不对呀,这种时候,朱秉松悄悄下手,似乎没什么道理的嘛,难道说……范晓军也盯上蔡莉空出的位子来了? 蔡莉是个善于搞平衡的女性,不怎么强势,但是她不仅是纪检书记,还负责党群,算是天南省的第三号人物。 只是,邓健东抓组织部抓得比较紧,蔡书记也没什么兴趣插手,导致人们一说起她来,感觉有点弱势,但是那个位子,绝对不是弱势的位子。 那就给他俩添一把火吧,他俩慢慢争,哼,这个纪检书记,我还想干呢!许绍辉点点头,“对了小良,那个陈太忠……还要你帮忙做什么?” “两件事啊,一个引见王浩波,一个是……他想搞董祥麟,”许纯良苦笑一声,“不过,我没答应他,只说试一试。” “这不是胡闹吗?”一听这话,许纯良有点恼火了,他就算对陈太忠有点好感,也因为这个话题而荡然无存了。 “上级的尊严要不要了?他一个小小的地级科委副主任,想搞省科委一把手?太狂妄了吧?他不是认识蒙艺吗?让蒙艺去管吧。” “老爸,你听我说嘛,”许纯良这次可是有胆子跟老爹解释一下了…… 第736章 报告过了 听完许纯良的描述,许绍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唉,这个董祥麟,真是、真是活该,不过……小陈这么搞,多少有点不合适,完全无组织无纪律嘛。” “那他就该吃这个哑巴亏?”许纯良居然顶了老爹一句。 “呦喝,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许绍辉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旋即叹口气摇摇头,“你们这一代人啊,啧……真是,连尊敬长辈都不会了。” 他这话自然是有感而发,不仅仅针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对陈太忠行为的一种评价,他的心情很矛盾,确实,陈太忠受的委屈有点大——不过,这家伙的个性也真的有点张扬。 下一刻,他就抛开了这个想法,不过是代沟而已,倒是自己的儿子结识了陈某人之后,性格好像强一点了,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换了我是他,也不可能再为这种事去麻烦蒙艺了,”他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笑一声,“那方案估计是严自励拿过去的,人家已经算是帮过他了,这个家伙啊……不像你想的那么没心眼。” 姜还是老的辣,许副省长只略略听几句,就猜到了蒙书记大致会怎么帮忙,到了那个级别,自然就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那可也未必,许纯良心里嘀咕一声,他今天算是听出陈太忠的意思了,那厮眼里,省长和农民都一回事,之所以不找蒙艺帮第二次忙,大概只是不好意思,却未必是存了利用你儿子地心思。 “好了,你去吧,”许绍辉一挥手,把儿子撵走了,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才大声说了一句,“小良,把你拿的那个资料给我……” 第二天上午,那帕里就把整理好的初审报告直接交给了肖劲松,肖秘书长拿过来翻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还是两个建议?” 只有区区的五百万啊,老大你不要难为我了,成不成啊?一时间,那副处长都想哭了,只是,该做的解释,那还是要有的,“我们倾向于拨给凤凰科委,不过,跨级拨款……所以就列了一个备用方案。” “我没有看出来,主用和备用的区别,”肖劲松将两张纸向桌上一扔,冷冷地发话了,“小那,你这是打算让我猜吗?” “我马上去注明,标注出我们综合处地意见,”那帕里捡起报告就向外走,状若诚惶诚恐,心里却是终于踏实了,敢情,肖秘书长真是要挺陈太忠的——最起码,人家是要把自己摘出去。 肖劲松都要摘自己出去了,他一个小小地副处长掺乎个什么劲儿啊?说不得回去以后将稿子略微改动,递到了赵明那儿。 “啧,又是科委?”赵处长一见这报告就头疼得紧,他翻看一下,抬头看看那帕里,“你建议给凤凰?前天不是还说搁置一下吗?” “肖秘书长连着训了我两次了,”那副处长苦着脸回答,他知道赵明心眼小,若是听到肖劲松直接找自己,绝对会心里存个疙瘩。 可是他要是仗着肖劲松直接过问,这份报告不过赵明的签字,赵处长心里就不是疙瘩,而是火药桶了,但是,他还得解释啊,“我这也是估摸着秘书长的意思改的。” “我知道了,”赵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报告放在一边。 按说这时候,那帕里就该走人了,可是他还不敢走,刻意装出了一份犹豫之后,又低声解释一句,“赵处,这个东西……秘书长急着要呢,晚了的话,我估计又得挨训了。” 赵明本来已经低下头写东西了,听到这话,再次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眼中是可以杀人的冰冷,下一刻,他点一下头,“行了,你走吧。” 妈个逼的,老子这是两头受气啊,走出赵明地办公室,那帕里心里这个恼火,那就不用提了,想起陈太忠昨天大闹省科委,心中不由得羡慕那厮来:啧,看人家在官场混的,那样才叫快意人生啊。 要是我有那厮的本事,第一个就是发配你姓赵的扫地去,这年头,做点实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看他离开,又等一阵之后,赵明才拿起报告,签了字之后,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嗯,肖秘书长要的,那我得亲自送过去…… 范晓军这两天正郁闷着呢,朱秉松猜的确实没错,范副省长也想攀天南第三的那个位子,不过被彭重山的事儿这么一整,心里就凉了一多半。 其实,水电建总昔年地那点破事儿,原本跟朱秉松无关,那设备在挺过当时的敏感期之后,是有机会转手卖了的。 可惜,那时候杜毅已经来了天南,同蒙艺合作得尚可,家和万事兴,党政班子和谐,下面人作怪的机会就不多。 朱秉松刚升常的时候,也挺活跃的,想做点什么实事儿,千年难遇地是,他在北京开会的时候,居然听说,有人想买大型隧道掘进机。 朱市长业务不熟,不过,他知道天南重型机械厂生产挖掘机,听说是两千多万的单子,这蚊子也是肉不是?正好,重型机械厂正饿得嗷嗷直叫呢。 说不得,他一个电话打回来,机械厂厂长一听,真的有点哭笑不得,“朱市长,这个……他们说的那种,是一套就两三千多万,不是两千多万的采购量,大型隧道挖掘机,咱机械厂没生产那个的能力——整个中国都没有那个能力。” 当然,仅仅是一个误会也就算了,好死不死地是,那厂长知道水电建总有一套这样的设备闲置着呢,是为了招标采购的,可那东西使用的条件也绝对有限,全国拥有这种设备地公司,双手就数得过来——最多再加上一只脚。 听完这个解释,朱秉松就有意撮合一下,这也算是盘活国有资产了不是? 可是他一打听,这设备是花了一亿多买回来的,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拉倒吧,蒙艺和杜毅现在挺和谐地,这百分之五地佣金,我他妈的不挣了,谁拉地屎,谁自个儿坐回去。 这套设备,有三次卖出去的可能,第一次就是水电建总落标的时候,中标的那公司找过来了,你们这设备闲着也是闲着,便宜卖了吧?我们买了。 做人嘛,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范晓军也有火气,你丫中标了,就不要来唧歪了,妈了个逼的,你这不就是在说,你没这设备,也参与投标并且中标了吗? 他这个判断是很主观的,但绝对是事实,这种大型专业设备,除了全球建筑业的百强,国内没有什么公司能富裕到一买两套的地步,这家公司肯定是没有这东西。 你没有设备,你中标了,你有本事,你是北京公司,我都无所谓,妈逼的我不卖行不行? 这一次,是最能卖起价钱的一次,对方愿意出四千五百万到五千万。 这大概也是当时那个工程逼的,设备操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而水电建总这儿,买那设备的同时,还培训了几十个技术人员呢——钱多花了,不可能什么都落不下不是? 第二次,就是一年多以后的事儿了,关于这套设备的口评,正在风浪尖儿上,那是想卖都不敢卖地。 第三次,就是朱秉松这一次了,天时地利都合适了,只差人和了,遗憾的是,朱市长一听因果转头就走,连需求方是哪儿都没有留下。 现在,朱秉松倒是跳出来了,要联系着帮卖设备,前提是彭重山辞职,而且也不是说卖就卖,还要等一阵。 想想红星队和水电建总的冲突,范晓军就觉得里面的事情蹊跷,这事儿肯定是有人在挑啊,挑的人是谁——除了朱秉松还能有别人吗? 朱秉松对红星队的重视,范晓军很不以为然,总觉得那是不务正业,所以,搞伤两个队员,借此引发点小事,倒也不是不能容忍地,小人物不就是用来牺牲的吗? 最最关键的,就是朱市长说的“等一阵”了,范副省长心里很清楚,这一阵,怎么也得等蔡莉下了,天南省第三的位置有人顶上之后,才能尘埃落定。 这就是隔着彭重山敲打他范晓军呢,喂喂,你配合一点,不要在这件事儿上搞风搞雨,那我就帮你清理点陈年旧事。 按说,范副省长也知道,这么想对方,未免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味道,没准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但是,事实摆在那里,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朱秉松吃撑着了,这种关键时候出招? 这不符合常理——仅仅是因为那几个只长了脚丫没长脑袋的流氓的话,朱秉松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 没错,蔡莉还得一阵才能下,但是想上她那个位子,现在布局都有点晚了呢,这种级别的人事变动,可不是说事到眼前张罗还来得及的。 第737章 满口胡话 范晓军一边愤愤不平地琢磨着,一边随手翻翻待签地文件,不留神看见了一份科委送来地特批资金的申请,心里有点腻歪:这科委啥事儿都不干,怎么最近也要起钱来了? 他信手翻开文件一看,上面有杜毅地签字,撇撇嘴,心说这科委伸手也伸得够长的,居然说动老杜了,却是不知道来我这儿跑跑。 先拖着吧! 对这种目无领导的家伙,范副省长从来是不肯客气的,反正科委那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事情真的要大到科委可以无视自己的话,那多半杜省长就要打电话或者上常委会解决了。 一目十行地扫完了文件,他提起笔来才要签字,猛然间又觉得有点不妥,愣一下神之后,就是一个激灵:不对啊,这怎么是直接批给凤凰科委地? 有文章啊……他放下笔想一想,抬手招过来了自己的秘书,“这份文件是谁送过来的?” “办公厅送过来的。” “办公厅,”范晓军皱着眉头琢磨一下,翻看一下附着初审报告的签名,那帕里……这家伙我不熟,赵明……似乎有点印象,肖劲松……不合适问他。 “把凤凰科委主要领导的名单,给我调一份儿,”他淡淡地发话了,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叹气,工作效率有点低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肖劲松不跟我打招呼,我就得去猜,副职真不是那么好干地。 不多时,秘书就拿了一份名单过来,范晓军只一扫,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扎眼人物——凤凰市科委副主任,陈太忠! 啧,看看,我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 怪不得这种大事,凤凰科委都没事先来活动呢,这厮算计过我,他敢来吗?哼哼,你小子也有犯在我手里的一天? 要钱?你丫做梦去吧……慢着,不对,这家伙跟蒙艺有点关系啊,这事儿,是不是该先跟蒙书记通个气呢? 可是,通气……也不合适啊,一通气,估摸我就没办法出这一口气了。 范晓军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叹口气摇摇头,算了,这种小人物,还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能给就给了算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吩咐自己的秘书一声,“问问综合处的那帕里,这个文件是谁送过去的。” 要不是陈太忠送来的,他就只当不知道,拖着就完了,反正……凤凰科委的一把手是一个姓文的家伙,这种事,多半是要一把手来办的吧? 遗憾地是,他的秘书转头就告诉他,这件事,不但经办人是陈太忠,而且,凤凰科委和省科委在调研会上还直接干起架来了。 我靠,小伙儿挺嚣张的嘛……范晓军心里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越发地鄙夷起陈太忠来了,不过,这个字儿,他还是不签不行了,真是憋气。 势单力薄啊,要是吴敬华在就好了,他有一点遗憾,要不然也不至于轻轻放过这厮,更何至于被朱秉松明着欺负? 咦?朱秉松……有点意思,范副省长猛然间突发奇想,这个小家伙挺嚣张,却又是蒙艺的人,嗯,能不能让他抽冷子给朱秉松来一下呢? 这个想法,很有点操作性啊,不管怎么说,他相信自己摆出个高姿态,哄个小年轻不可能有多难,就算一时没有对付朱秉松的手段,自己这也算埋了一个钉子,还能借此向蒙书记示好,实在是个不错的想法。 范晓军拿定了主意,吩咐自己的秘书一声,“帮我联系一下这个陈太忠,这个建议很不错,我想亲自听听他的想法……对了,他认识蒙艺,你客气一点。” 陈太忠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正跟着许纯良瞎逛呢,许绍辉最终还是觉得,让自己儿子跟那厮走得近点,未必是坏事。 不得不说,许纯良是个极好的同伴,对吃喝玩乐都比较在行,脾气又好,怪不得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跟甯瑞远处得那么好呢。 最关键的是,他跟陈太忠一样,对一些比较低级的东西不太感兴趣,但是又不抵触——比如说小姐,两人确实算是对胃口。 接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心里这个纳闷啊,范晓军居然要见我?而且还是觉得哥们儿的“建议不错,值得大力支持”……这家伙脑袋没烧坏吧? 许纯良见他嗯嗯啊啊地接了一个电话,转眼就变成呆愣愣地模样了,就推他一把,“想啥呢,快走啊,高尔夫器材专卖就在前面呢。” “啧,”陈太忠解释的话都到嘴边了,可是话到嘴边,终于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倒霉,有事了,唉,真是当官不自在,自在不当官。” 这倒不是他有意防着许纯良,实在是,范晓军这个邀请有点古怪,万一出点什么状况,他又不是肯忍气吞声的主儿,整出点动静也是可能的,既然如此,那还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吧。 直到他在开车驶向省政府的路上,才琢磨了过来,许绍辉和范晓军都是常委啊,刚才哥们儿要是说点什么,还真就不好了。 他还记得,前天自己提了一下朱秉松,许纯良就变了一下脸,一时间心里有点感叹,唉,这混了官场,就算处得不错的朋友,有些话也得藏着掖着,真是……不爽吖。 谁说当官是好事来的?这明明是受罪嘛。 下一刻,见到范晓军的时候,他这种“受罪”的感觉更强烈了,因为,范副省长很热情,热情到他心里有点发毛。 看着范副省长的秘书亲自给自己倒水,陈太忠这种不安越发地强烈了起来,这秘书怎么也是副处吧?正处地可能性更大,这是常务副省长地身边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努力地在掩饰自己的狐疑,但这种行为,看在范晓军眼里,那就是局促了,心里不禁有点些许地得意:看看,小子,知道惹了我不好受吧? 不过,他也知道这厮是个吃不得激的性子,既然有意示好,所以那些往事,只当是不知道了,“呵呵,看了你的方案,才知道,老家又出了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啊,胆子大,敢想,也敢做。” 他夸一句,陈太忠心里就咯噔一下,咯噔好几下之后,陈某人终于故作赧然状,“这个……范省长,我其实也就是一时冲动,写了这么个东西。” 我知道你很冲动!范副省长笑着点点头,“年轻人不冲动,那还叫年轻人吗?不过,你这个方案,还有待完善,细节不足……考虑得不够周到。” 陈太忠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我靠,哥们儿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要卡就直说,哼,悠着点啊。 看着他脸上微微变色,范晓军又笑了,笑得很和蔼,“可话说回来,家乡的建设,我还是要大力支持的,这个款呢,我做主,给你批了。” 靠,说话这么大喘气?陈太忠明白了,人家这是要卖人情呢,不过……这家伙会不会又在签字上做文章呢? “那谢谢范省长了,”还好,他现在做事,已经比较符合常人的心态了,马屁而已,谁不会拍?把款要到,好拿回去耀武扬威才是正理。 他也很“害羞”地笑笑,“这件事接下来的发展,我还会经常向组织上反应的,也希望各位领导能帮我把把关,让我少犯错。” 你肯定不会向我反应!范晓军知道,这厮心里存着鬼呢,可是,他既然生出了拉拢之心,说不得就要轻笑一声,“呵呵,我可是也关心的哦……” “那我一定记得向范省长汇报,”陈太忠的脸上,露出了阳光一般灿烂的微笑。 第738章 终于到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陈太忠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范晓军真有狠狠扇其一耳光的冲动,这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在他身上发生了。 见过装傻的,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行啊小子,真有两下,一时间,范副省长有点疑惑了,这个家伙真的是头脑简单之辈吗?我是不是小看他了? 只是,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收回就没意思了,再说,他还真就不信,自己玩不过这个毛头小子了。 “多汇报,很好,”他笑着点点头,接着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发话,“对了,记得跟同事们搞好关系,不要跟素波科委搞得那么紧张,否则对你不利。” 这就是暗暗埋钉子了,可偏偏地,范晓军是用一种很和蔼很关心的口气说的,对家乡来的年轻人的关爱,溢于言表。 当然,这钉子是要慢慢埋的,谁也不比谁傻多少,操之过急那就落了下乘,甚至,他都想好了,陈某人若是追问什么,他只会岔开话题。 谁想,陈太忠听到这里,心里还真犯了嘀咕:敢情,范晓军还真不知道是我搞的他小舅子? 有这么个猜测,他的回答显然就不靠谱了,“呵呵,范省长说得对……” 他笑着点点头,脸上微微有点发红,“其实,我的脾气一直挺好的,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了,以后我一定改正。” 这小子真不是个玩意儿!范晓军心里,再次涌上了强烈地抽人的冲动,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脾气好——脾气好能被人叫做“五毒书记”? 也不知道蒙艺从那儿找到这么一个混蛋来,他心里在发狠,嘴上却是越发地关心了,“嗯,不是光说说就成的啊,你得放在心上……” 臭小子你先得意,等时机成熟了,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狡猾的狐狸斗不过好猎手”,蒙艺能拿你当枪用,我范晓军要拿你当原子弹用!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秘书走了过来,“范省长,还有五分钟,就要……” “我知道了,”范晓军手一抬,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陈太忠,一扬手里的文件,“拿走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直到走出省政府,陈太忠还是有点晕晕乎乎,范晓军这么巴结哥们儿……它没道理啊。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问题,想那一个区区地综合处副处长,都拽得跟凤凰市市委书记类似了,这堂堂的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反倒是这么……这么客气?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做出了这个判断,当然,以他的判断,那就是范晓军在签字的手法上动了手脚。 哥们儿让你动手脚!他一发狠,拽了蒙勤勤一起去财政厅办手续,谁想,财政厅那里的手续,居然办得出奇地利索,半天之内就搞定了,最后是行政财务处发话了,“留下帐户,回头把钱给你们打过去。” “麻烦问一下,多长时间能到啊?”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陈太忠必须要搞搞清楚,可千万别让范晓军涮了啊,要不就要贻笑大方了。 那位大概是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的,抬头白他一眼,又翻翻拨款单——上面有领导签字,轻咳一声,“咳咳,这个……” 对这一套,陈太忠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手向包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大大的盒子了,“一点小意思,是给咱行财上准备的,大家分分……呵呵。” 盒子是透明地,里面是整整一打派克笔,是一个系列,各种款式都有,他的话是说大家分分,可那不过就是套话,对方想分还是想独吞,他就管不着了。 这个技巧,是他听白书记说的,一千块钱以上,那就够追究责任了,所以,将这种连环礼拿出来,虽然是赤裸裸地在勾引对方独吞,但送礼的却是没有行贿的嫌疑。 那位早从签字上看出来了,领导说了,这钱尽快办不许卡!咳嗽一声略作停顿,原本也就是习惯性的行为,如今能收到一点薄礼,那自是聊胜于无的。 “你不要这么着急嘛,”这位也不看桌上的东西,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太忠,“总是要个过程地,算了,既然你是外地的……这么着吧,我想想办法,要是没什么意外,下个礼拜,一准到,行不行?” 一直藏在陈太忠身后的蒙勤勤,实在忍不住了,禁不住咳嗽两声,探头出来看看,“太忠,办完没有啊?” “你是……小蒙?”行财处可是一省的要害部门,这位有去蒙书记家走动的机会,有机会不用的,那是傻逼。 他自然也走动过,是以一眼就认出了蒙勤勤,转头狠狠地瞪着陈太忠,“我说,你这不是让小蒙笑话我吗?东西拿走,要不啊,这钱我还就不打了。” “行了,一码归一码,你收着吧,”陈太忠和蒙勤勤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居然半个字都不差,而且,连语速也基本相同。 这话说完,两人才发现,配合是如此地默契,禁不住对视一眼,两双眼睛中,隐约有生物电流击穿了空气介质。 旁观的那厮倒是识趣,见状咳嗽一声,又轻笑一下,眼中有些许说不出的暧昧,“哈哈,你们俩这是……彩排过?” 蒙勤勤听到这话,就觉得这位出言有点轻佻,她在中行里,同那些老少姐妹们玩笑可以乱开,可这位知道她的身份,还这么说话,多少是不够稳重。 只是,人家也是巴结凑趣之意,她倒是不好说什么,淡淡地一笑,斜眼又悻悻地瞟一眼陈太忠,都是这个混蛋害的我! 见他俩一前一后走了,刚出门口,行财处里已经响起了大声的吩咐,“小李,这笔款子……尽快办啊……” “这一趟出来十天,总还算是顺利吧,”陈太忠如释重负地叹一口气,抬起手机看看时间,“呀,五点了,今天不请你吃饭了,要赶回凤凰了。” “你这倒好啊,媒人娶过房,媳妇丢过墙……”蒙勤勤笑着打趣他一句,原本是没怎么在意的,遗憾的是,她把话说反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一脸的通红。 陈太忠也没怎么在意这话,只是看到她的窘样,才回味过来,禁不住笑了起来,恶形恶相地前仰后合着。 “好了,你注意点形象,”蒙勤勤瞪他一眼,脸上潮红未退,“这次就算了,下次你来的时候,给严自励带点东西……随便什么东西,是个心意就行。” “严自励?”陈太忠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开了,“为什么给他带东西?” “这件事,可是严秘书帮你递地文件,直接递到肖劲松手里了,”蒙勤勤拉开林肯车门,坐了进去,“我爸虽然没说什么,不过你送严秘书一点东西,他肯定会觉得你不错。” “哼,我能原谅他就不错了,”陈太忠想起自己进看守所,心里就有点不甘心,“你不知道,那家伙很小肚鸡肠……” “哈哈,我怎么觉得是你小肚鸡肠啊,不就是一点误会吗?”听完他的抱怨,蒙勤勤乐得前仰后合的,“好了,下次给他带点礼物……到单位了,我要下车。” “你帮我选点东西送他吧,就当是我买的啦,”陈太忠离开之际,从车里探出脑袋喊了一句,言毕,缩回脑袋,林肯车在瞬间加速,消失在了滚滚车流中。 “你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越来越放肆了!”蒙勤勤恨恨地嘀咕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点空荡荡的感觉。 陈太忠还在路上呢,就接到了老爹的电话,“太忠你今天回来不回来啊?回来的话,回家一趟。” 电机厂还是要改制了,改股份制,虽然集资入股因为产生了诸多弊端,已经被喊停了,但是以李总经理为首的人民群众,对电机厂多年的感情无法抹杀,纷纷表示出了“爱厂护厂”的决心。 经过全体职工……那个……代表大会的探讨,大家通过了以下决定:电机厂人,自发集资买下厂子的经营权和所有权。 集资的标准是这样的,普通工人一个人一万,科级领导一个人五万,厂级领导十万,总经理和书记二十万。 陈太忠的双亲都是电机厂的,那就是两万了,在月工资三百有余四百不足的情况下,凑这笔钱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怎么也得不吃不喝两年多,才能凑出这点钱来。 第739章 疑惑和自得 不过,钱并不是陈父打电话的原因,老两口省吃俭用二十多年下来,也攒了差不多小四万块钱,儿子上学时就不乱花钱,上班之后还能往家里带些钱物,而且,看起来将来结婚的钱也用不着家里出了。 陈父想了解的是:都说现在不让集资入股了,大家心里有点没底,这一万块扔出去,会不会打了水漂啊? 当然,这集资是自愿的,要不愿意出钱的也无所谓,视各人情况不同,给你两千到两万,买断工龄,直接推向社会——你都不爱厂了,还指望厂子爱你不成? 陈太忠一听是这种事,就有点腻歪,“你们把钱交了不就完了?到时候真要打了水漂,谁吃了咱家的钱,我让他加倍吐出来!” “问题是,你还有那么多叔叔伯伯不是?”陈父终于道出了其中缘由,事实上,对他老两口来说,不但钱不是问题,电机厂的李总经理偶尔都是要过问一下。 经过年三十儿那场架,电机厂所有的人都知道,陈家小子现在大能,不但政府里玩得转,整个凤凰的黑社会,也都听其调遣,这种主儿,谁还敢来招惹? 年后,李继波甚至专门托人从侧面打听了一下陈太忠的来历,才知道这小子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年纪轻轻就一年两提了。 他这惊讶还没过去,两会之后,帮忙打听的人又告他一个消息,“那个你打听地姓陈的,现在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了,兼凤凰科委副主任。” 凤凰科委副主任?这个消息把李总经理惊得够呛,我靠,那不就是副处了,日,陈家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地能耐啊,才二十岁,倒跟我平级了。 当然,他还是不知道陈太忠是走了谁的路子,但是毫无疑问,章尧东绝对对此人是大开了绿灯了,没章书记的首肯,提副处就未必容易,更何况是这种提拔法? 对这种能人的父母,他当然是要刻意关照一下,不过,陈家两口子低调惯了,李总发现他们不善于人沟通,也不过就是跟相关的分厂领导打个招呼就是了——其实那招呼打不打都没意思,谁也不是瞎子。 可是,这次集资,对很多工人来说,就算一笔巨大地开销了,尤其有那些一家三口都在电机厂的,能急得哭了,再加上一些儿女们到了结婚年龄地,恨不得都要去借高利贷了。 当然,紧巴归紧巴,该交的钱还得交,可这钱万一打了水漂怎么办?李继波绝对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领导。 这时候,有人就想到了,老陈家的儿子有点办法,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咱电机厂的子弟里,也不是没能人的! “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人呢?”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是长叹一声,“而且,电机厂同我的职能离得太远了,根本是想管都管不了的啊。” 捞过界,这是官场的大忌,以前陈太忠不懂,现在他可是很明白了,当然,以他的性子,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并不介意捞过界,但是显然,电机厂这件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可是大家都说,你跟章尧东关系好啊,”陈父有点着急了,估计是被人挤兑得受不了啦,“让章尧东关注一下电机厂嘛。” “老爸,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陈太忠一边说话一边开车,好悬追了一辆大车的尾,“算了,我回头帮你们问问吧。” “等等,”老爹一听他要挂电话,着急了,“你不是有点钱吗?先给家里拿个十万八万地回来。” 他的话音没落,一边陈母就插嘴了,“太忠,别听他的,他要钱也就是借给别人,你不许胡来……你个死老头子,儿子金贵还是你的朋友金贵……” 听到电话里吵做一团,陈太忠默默地压了电话,禁不住叹一口,搁在半年前,或者他不会觉出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可是能感觉到,电机厂的事儿,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工人们居然能知道,禁止集资了——他陈某人还不知道有这条款呢,而同时,电机厂地领导还要强行集资,这里面的味道,有点儿怪啊。 不得不说,官场真的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就是陈太忠这么误打误撞地混了一年多,所犯错误无数,可也锻炼了眼界——电机厂情商比他高的工人或者不会少,但是,能从这个高度看问题的,却不会很多。 从这么一点信息中,我就能发现疑点,看来是很有长进嘛,想到这个,陈太忠的心情,略微好了一点点。 等他到了凤凰,已经是八点多了,辛苦了一周多,他实在是不想再考虑工作了,那么就懒得去蒙晓艳和吴言那儿了,直接跑到了阳光小区。 丁小宁正在写字台上写什么东西呢,猛地听到有响动,随手就抄起了一旁的匕首,回头一看是他,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一脸惊悸之色,“吓死我了,太忠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至于吧?”陈太忠有点奇怪,他是图省事,懒得拿钥匙开门,直接穿墙进来的,“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凤凰市地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最近小区业主找阳光小区要大红本呢,结果保安就不怎么配合了,”丁小宁无奈地撇撇嘴,“晚上没人巡逻,听说好几家被人从窗户上进来了,还有人说,小偷都是艾滋病患者。” “那你拿刀……那不是找事儿吗?”陈太忠瞪她一眼,走上前将那把明晃晃地匕首收走,“血溅到身上,没病都变得有病了!” “屋子太大啊,望男姐不在的时候,我有点害怕,”丁小宁怯生生地解释。 陈太忠想想倒也是,一百六十多平米地房子,怎么也不算小了,晚上八点多黑乎乎的,又有小偷入室的传言,一个人女人敢呆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已经算是胆子奇大了。 可是他再一想,这毒寡妇原本就是敢打敢冲的女中豪杰,据说曾经睡觉还枕着砍刀,不禁摇头笑笑,“好了,你不用担心,小偷进不了咱家的。” “为什么进不来?”丁小宁有点奇怪。 我在窗户上设上阵法的话,他们只会失足摔下去!陈太忠莫测高深地笑笑,“行了,你不用问了,听我的准没错,你太忠哥做事儿,你还信不过?” 哎呀……他才说完就后悔了,设阵法要费仙力的,尤其他不在的时候,想要长期保持阵法威力,那是需要仙石之类的东西的,仙石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是没有了,要用只能他自己加工,不过做那玩意儿就更费仙力了。 看来回头还是得处理一下,找曹小强商量商量,买房子的时候就答应办本儿了,现在不给办还有理了? “嗯,”丁小宁乖巧地点点头,她见过他太多神奇的地方了,信任他基本上到了盲从的地步,虽然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着了急敢跟人动刀子的性子,但是陈某人就是她天生的克星。 “你没吃饭呢?”她从他嘴里没有闻到酒味儿,通常,陈太忠吃饭都是要喝酒的,一来他能喝,二来……他是国家干部,不喝酒怎么能做好工作呢? 陈太忠嘴里酒味儿不难闻,比之一些人的酒臭是强多了,甚至有股淡淡的醇香,丁小宁不排斥那种味道,也闻习惯了,猛然间没闻到,确实让她有些吃惊。 “没吃呢,”陈太忠打量她一眼,“你吃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吃了两个苹果,正给工业园出方案呢,”丁小宁跳了起来,“那我去给你做点儿?” 陈太忠刚要点头,猛地想起一件事,“时间还早,一起出去吃吧?正好我去找找小区物业的麻烦,那个主任好像……叫祖马?” “我还是业主委员会的呢,没用,”丁小宁苦笑一声摇摇头,“人家说了,大红本一时办不下来,你要信不过,房地产公司可以按成交价格回收。” 事实上,是阳光小区的业主委员会有点强势,激起了曹小强的不满,说不得就要强硬一点,这年头,买房的虽然算是有钱,但跟房地产公司比起来,那就是弱势群体了。 等不及了?可以啊,你们退货总成的吧?我这边回收,你住了一两年,折旧费啦房租啦也不跟你们要了,诚意还算足吧? 这条件听起来不错,其实是恶心人呢,现在房地产的市场正在走向火爆,尤其是市里的消费中心有向横山区方向转移的架势,原价退房……谁脑子进水了不成? 第740章 偶遇正主儿 总算还好,对于小区里的一些来头奇大的主儿,曹小强还是不肯得罪,比如说丁小宁之类的,他的人私下里总还是要解释一下的,“到时候优先给你办,你看,办不下来,你朋友也不肯干休是不是?” 这种话肯定是有点道理的,不过不出点血意思一下,基本也算得上是空口白话,搁给别的女人,未必就会领情,可丁小宁年纪虽轻,却是在社会上打过滚的,挺认花花轿子人抬人的理儿,就被人硬生生地将了回来。 “那去找刘望男吧,”陈太忠在素波,跟雷蕾呆了也没几夜,那啥有点……高涨,“小区晚上既然没保安巡逻,她一个人回来,也有点不安全。” “那倒不怕,这两天望男姐都是开了车拉凯琳一起来住呢,”丁小宁轻笑一声,看着陈太忠,她的眼里有点暧昧的笑意,“小妮子挺有心眼,把东西都搬过来了呢……” 呃,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一动,却是越发地……高涨了。 幻梦城的生意,是越来越火爆了,陈太忠和丁小宁进去了二十分钟,才等到了刘望男,他一问才知道,敢情今天张开封来了,正跟人在里面吃饭呢。 “有毛病啊?在幻梦城吃饭?”陈某人的格调已经不同往日了,就觉得张区长有点档次不够,“这都十点了还在吃?” 正说着呢,张开封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他知道陈太忠跟刘大堂的暧昧,倒也没在意,晃晃悠悠地走到沙发边,胖胖地身子向沙发上一坐,“太忠,回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陈太忠刚才喝了点酒,却是远没有到量,一眼就看出了张开封的神情有点不高兴。 “我就是区长了,再上不去了,”张开封叹一口气,嘴里的酒气直喷陈太忠的脸,摇头晃脑地发话了,“这不是心里闷,就过来坐坐。” “嗯?不是吧,谁阴你呢?”陈太忠疑惑地看看他,“怎么那么肯定?” “谁知道哪个王八蛋阴我?”张开封喝得有点多,话就多了,“我操,你知道我为什么上不去了吗?就是因为这个肚子啊……人家说了,一看就影响政府形象!” 这话倒是没错,陈太忠也知道,张开封在清湖手脚不会干净到什么地方去,可听说拿肚子卡人,一时还是有点无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也能是理由?” “人家说是,那就是了,反正现在长我这么大肚子的厅级干部也不多,”张开封苦恼地叹口气,“算了,就在清湖养老吧。” “减减肥吧,”陈太忠嘀咕一句,他知道,这么说话的,肯定是省里的某人,张区长都副厅了,凤凰市里的人,没能力说这么死,而且,这基本上就是定论了,“没准还有希望。” “算了,不想了,”张开封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有点苦涩,“学习张智慧吧,老老实实地经营我的清湖,顺便捞点养老费。” 两人都知道,张区长的年龄,也是个大问题,属于努努力能上,不努力没戏的那种,眼下被人这么评价,减肥成功都是没用的了。 这不是?心灰意冷之下,他连“捞养老费”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受的打击不是一般地大。 “那你也得悠着点儿啊,”陈太忠倒是见怪不怪了,在素波,他听韩忠说了被打入冷宫里的干部地反应,生恐张开封就此自暴自弃,“事情搞得大了,别人罩不住就麻烦了。” “这个我当然有分寸了,”张开封笑着点点头,“以前不敢拿,就是好活了一张嘴了,得,到最后还就是这个肚子把我卖了,现在……顺水人情就不能推了。” “那就成,”陈太忠转头看看刘望男,“刘大堂,没见张哥这么郁闷吗?把手里的好货安排两个啊。” “不用了,我找你来,是有事儿,”张开封拽起了他,“走,跟我见俩朋友去。” 张开封的那俩朋友年纪都不大,一个三十多一个似乎才二十七八,也喝了不少酒,见张开封拽了陈太忠来,笑着点点头,“陈主任吧?久仰了……” 敢情,这两位是外省来的,也盯上了帝王宫和京华酒店,身后却是有蔡莉的引见,那叫谭松的年轻人似乎有点什么背景。 不过,蔡莉虽然是副省级的纪检书记,却已经是要下的人了,张开封也敢不买账,蔡书记身后没什么硬人,下了就下了——要不然那个纪检书记也不可能绵软到那种程度。 这两位倒也算痛快人,一听张开封为难地表示,那俩产业有当地人看上了,就懒得多事了,反正没几个钱。 所以,那两位又打起了几个厂子地主意,铁永红的化工厂和李继波的电机厂都在其中,电机厂那儿有点异动,暂且不提,今天就是来找铁永红的。 只是,铁永红的级别稍微低了一点,这二位看不上眼,听说铁总跟张开封关系不错,就找到张开封,要他帮忙关说一下。 陈太忠可不知道那么多,他只是知道,这两位也是想搞房地产,这两年凤凰市市区里还有点存量土地,多是不算多了,不过清湖那儿还是有几小片,其中有两片是比较方便盘活的。 “你们要头疼拆迁,就要找陈主任,”张开封居然是这么个意思,“刚才我就说了,太忠出了名地正气凛然,震慑一些宵小没有问题。” 我靠,你直接说我管着黑社会不就完了?陈太忠听着有点头大,说不得笑嘻嘻地客气两句,“呵呵,张区长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是科委的,文人而已。” 他不想掺乎这种事,文明拆迁谁也会不是?用不到他陈某人出头,强拆的话,那就太容易惹出麻烦来了。 强拆根本就是脏活,干得好是应该的,干不好没准就让人当卒子弃了。 拆迁过程中,有那些张口极大的钉子户,是很惹人厌烦的,不过这个年代,钉子户一般还都是觉得利益确实受损的,就算有人心贪一点,也极少见那种狮子大张口的。 比如说,拆一平米补偿一千五,价钱不算低了,但是人家觉得院子没算钱,就不甘心了——我这院子大可房子少啊,多给点吧? 还有就是诸如,隔壁不远拆迁是两千,到我们这儿怎么就一千五了呢? 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年头钉子户少,真有那种房地产公司出一千八甚至两千,然后到老百姓手里就变成一千五的事儿,而且不算少见,不规范地时期,产生不规范地事情是很常见的。 陈太忠可不想做这种事,要不就得缺德,要不就得面对众多利益共同体地责难,那是两头不讨好的。 要是再惨一点,真遇上那种觉得自己亏大发的主儿,人家“哗”一把火把自己点着了,那负责拆迁的人最少撤职,惨点的话没准要被判刑。 “我们倒不是那个意思,”谭松笑着摇摇头,他也喝了不少,眼睛却是很亮,看起来还是酒醉心明,“那个,拆迁的事,我们会自己做的,就是将来万一有什么需要陈主任帮忙协调的,那还是要拜托你帮忙的。” 他这话,就差点明陈太忠是凤凰市的地下老大了,同时也隐隐地表示了自己的强硬,拆迁我们能搞,用不到你! “那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笑得很灿烂,心里却是在郁闷,我靠,早知道就不来找刘望男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不过,由此也可见,张开封真的是有点自暴自弃了,不但涉入了这种事情中,居然还赤裸裸地向他陈某人示意了。 谭松看出了陈太忠的敷衍之意,就存了敲打一下此人的念头,他不动声色地发问了,“听说陈主任前段时间去素波办事了,正遗憾见不着呢,谁想今天就回来了,对了,事情还顺利吧?需要帮忙不?” 这是谁家孩子?陈太忠心里有点纳闷,说话怎么能这么冲呢?咱俩是头一次见面,你这么说话是很犯忌的,你知道不知道啊? 当然,人家若是家里有办法,自身又是体制外的话,这么说话也未尝不可,以前陈某人仗着有仙力护身,再莽撞的问题都敢问呢。 但是,陈太忠已经逐渐地融入了官场,思维方式也有了些许的转变,所以,他不喜欢这个问题。 当然,不喜欢他也得回答,毕竟要照顾张开封的面子,“呵呵,就是要点钱,要到了。” 第741章 口齿惹人 要钱要到,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谭松没觉得怎么样,张开封却是吃了一惊,“省科委给你拨款了?” 那穷山恶水的地方,你能要到钱? “跟省里要钱,”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当然,是苦笑,他在省科委整出那么大动静,又有办公厅的人在场,想不传出去也不可能,所以也没必要瞒着张开封,“省科委?哼,他们跟我抢钱!” 跟省里要钱,而且还要到了?张开封看了陈太忠一眼,心情挺复杂,你看人家太忠这官儿当的,再看看自己这官,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副厅就怎么了?还不如陈太忠这个副处呢,年轻就是好啊,一时间,他有些感慨——要是能跟陈太忠交换一下位置,就好了。 谭松却是不怎么知情,听说陈太忠能从省里拿到钱,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了几分,准备出口的刺儿话就硬生生咽了下去,只是很惊讶地看着他,“多少钱啊?省科委怎么能这样呢?” 我说,小子你越来越不上道了啊,陈太忠不动声色地扫他一眼,“五百万。” 他没觉得这五百万有多少,这话回答得就有点冷淡,可是在九八年,五百万还是值点钱的,尤其是在紧缩银根的状况下。 所以,谭松就有点误会他的话了,一时间也有点恼怒,不过才五百万嘛,你张狂个什么劲儿啊?“哦,钱不是很多嘛,怎么,省科委还要抢?” 小子你没完了是不是?陈太忠决定无视此人,就没接这个话茬,张开封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笑着摇摇头,“太忠你不是在省科委又折腾了一下吧?” “没有,就是骂了董祥麟两句,反正那家伙也欠骂,”陈太忠苦笑一声,又叹口气,“唉,这年头,想办点儿实事,还真不是一般地难啊。” “你办事还难,那我们就不要活了,呵呵,”张开封有意无意地奉承一下,也是在向谭松暗示,这位也是有大背景的人物,大家不要搞这么僵嘛。 谭松是品过来这话的味道了,不过,在他眼里张开封都算不上人物,当然也不会把陈太忠看作什么人物。 他关注的,其实是某天张开封暗示的,陈某人身后有黑道背景,这是每个搞房地产的人都绕不开的,当然,若是坐地龙,只要政府上的势力足够强大,黑道倒也不算什么——差不多地面子给点就完了。 可是,谭松只是一条过江龙,虽然够强,但是遇上有政府背景的黑道势力,那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下地。 听到张区长的暗示,他也想到了今天约来陈太忠的用意,一时就熄了那点争强好胜的心思,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看陈太忠确实有点不顺眼。 半天没说话的中年人开口,岔开了话题,“呵呵,刚才在停车场,见到一辆美洲豹,没想到,凤凰还有这车啊。” “哦,那是这里刘大堂的车,”张开封若有意若无意地扫了陈太忠一眼,“呵呵,小胡你想玩玩的话,跟陈主任商量就行了。” “哦,这么回事啊,”中年人笑着点点头,心里明白了点,不着痕迹地奉承了陈太忠一句,“陈主任的人面儿,果然厉害啊,呵呵。” 走遍全国,这种娱乐场所的背后,都有黑道和白道的势力在支持,要不然根本不可能玩大了,白道的保护伞固然重要,但是没有黑道做辅助,三天两头地毛贼来闹事,也是很闹心的。 我的女人的车,也是你动得的? 陈太忠心里冷冷一哼,对这个叫胡图龙地家伙有些腻歪了,不过,对方这话明显是在赞扬自己,他也只能含笑摇头,“呵呵,那是刘大堂给面子,她的脾气可不是很好。” 总之,陈某人对这两位有了点小看法,态度就一直热情不起来,总算他身上还挂了一个政府官员的身份,那二位也没太较真,只当是此人年纪轻轻,官架子端起来放不下了。 大家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呢,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却是李凯琳,“陈主任,有人找你。” 陈太忠道个歉走人,见他出门,那胡图龙笑着摇摇头,“这家伙还真有点儿办法,在这个场子没人不认识,那小姑娘……也实在水灵。” 谭松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心有不甘,“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比你妹妹可是差远了。” 胡图龙看他一眼,心说妈逼的你小子啥话也敢说,信不信我妹夫收拾了你? 陈太忠走出去,却是发现来找自己的也是熟人,湖西区警察分局的靳副局长,他正在幻梦城里腐败呢,听说陈主任回来了,就着急要找他。 “什么事儿啊?”陈太忠对此人并不怎么感冒,不过,科委在湖西区,拒人千里之外也不是什么好事,“靳局你还有心思来这儿腐败?” “好了陈处,我都跟小宁道歉好几回了,”靳副局长也是自来熟,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这么回事,明儿我外甥结婚呢,用一下您地车成不?” “多大点事儿啊,”陈太忠一听有点哭笑不得,“你不是有我电话吗?打个电话就完了,还让我走一趟?” “这不是碰上了?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在啊,”靳副局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嘀咕,就你那毛驴脾气,我打电话跟你说,没准你丫觉得我不够尊重你,会翻脸呢。 他笑着打开一瓶啤酒,递了过去,“还有,既然你在,我也想借刘大堂的车用一下,那车可是牛啊。” “这你得跟刘大堂说啊,”陈太忠笑着看一眼坐在那里地刘望男,“那是她的车,又不是我的车,呵呵。” “行了,你别跟我忽悠了,”靳副局长举起酒瓶跟他一碰,“刘大堂这种女人,也就是你陈处降伏得住的……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这话,陈太忠爱听,可丁小宁有点不乐意,她刚才同刘望男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个靳局长原本是要十七压刘望男借车的,不过十七没那个胆子,只能好好同她的商量一下。 刘望男却是听陈太忠和丁小宁说过此人——当然,都是负面的信息,有鉴于此,她自然不可能答应借车,“惹了太忠地,还想跟我借车?让他找太忠说吧。” 靳局长听到这个回答,也只能长叹一声,十七可是刘望男的老板呢,出面都不行,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做妈咪地刘大堂居然敢硬顶警察分局副局长,那就是豁出去了……妈逼的,陈太忠做人,咋就这么成功呢? 当然,他也不敢计较,今天他来,也纯粹是来玩地,只是听十七说,陈太忠来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的事儿。 丁小宁笑一声帮腔了,“靳局,人家结婚,那礼车都是要提前订的啊,你这明天结婚了,今天才找车?你不怕刘姐把车借出去了?” “我也就这么一问嘛,呵呵”靳副局长笑笑,心里略略有点尴尬,不过,陈太忠的林肯也算很招摇的车了,“有人借了就算了。” 他最在意地是陈太忠对自己的态度,陈处既然表现得这么好说话,那大家就有继续亲近的可能,一辆车,借不借的无关大局。 “刘大堂,你的车今天倒是挺受关注的,”陈太忠灌两口啤酒,笑着打个嗝,“呃……刚才有个姓胡的家伙,也在夸你的车呢。” “姓胡地?”刘望男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明的神情,随即展颜笑笑,“呵呵,不是跟张区长喝酒的那两个吧?” “就是啊,”陈太忠却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笑着点点头,“那俩我看着不顺眼,对了,刘大堂,你这车借出去没有啊?靳局开口了呢,他可是我们科委的保护神,呵呵。” 靳副局长一听这话,心里更舒坦了,这个姓陈的小子,其实也满可爱的嘛,都说丫是瘟神,其实,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别人不招惹他,他好像也无害啊。 “借出去了,”刘望男掩口一笑,眼中带了一点狡黠,“不过,既然是陈处说话了,呵呵,那就只好对不起我的朋友了。” 她原本就是美貌异常的女人,再加上陈太忠孜孜不倦地用“仙灵之气”来滋润,眼下看起来,大约也就像是二十五六的模样,这微微一笑的风情,那是要多动人有多动人了,只是……好像还掺杂了些许的沉重? 触目这般倾国倾城的风情,靳副局长有一刻的失神。 第742章 冤家路窄 对这个答案,陈太忠心里挺满足的,望男还真的给我长脸啊,知道你家男人要面子。 “那这辆车就做头车了,”靳副局长对这个答案更满意了,他冲刘望男一拱手,“哈哈,谢谢刘大堂了,明儿个五点,还得麻烦你一趟,去‘地久天长’婚纱店装车吧,呵呵,不要那辆奔驰五百了。” 头车就是新郎新娘坐地车,他自觉,自己对刘望男已经很尊重了,但是话里一不小心,却带出了一点固有的优越感。 对这个,刘望男没办法说啥,但是陈太忠听得不太顺耳,丁小宁更是有点接受不了,“靳局,你能不能现在就派人把车开走啊?望男姐一般睡觉很晚地。” “呀,是我疏忽了,”靳副局长还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笑着拍一下自己的脑袋,人家这不但是私家车,还是车主自己驾车,似此情况,要求人家五点去做车身装饰,确实对车主人不够尊重。 “那算了,这车做开道车吧,”他点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在头车前面开道,我给你找个警灯,到时候挂上就行了。” “靳局这就见外了,有这么个心就行了,”刘望男看陈太忠一眼,笑着回答,“陈处的朋友,大不了我一晚上不睡了,呵呵。” “那我还是找人把车开走吧,”靳局长被逼无奈,就去摸电话,“高春梅,来幻梦城一趟,开辆车走。” 他倒是聪明,心里知道刘望男比较宝贝这车,也不叫男司机了,直接叫个女警察来,还是甯瑞远印象深刻地那位长腿女警察。 高春梅却是有点不高兴,“我说靳局啊,这都要十一点了,喂,你以后能不能早点打电话?” 陈太忠远远地听到了这句话,猛地想起来,这女警察……好像是哪个监狱政委的女儿来的?嗯,很是口无遮拦的那种…… 靳副局长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乖露丑了,放下电话,才刚要说话,陈太忠直接插嘴了,“对了,走的时候,你把我的车开走吧,我也不想起那么早。” 靳副局长看看他,又看看丁小宁,再转头看看刘望男,虽然眼神比较清澈,但是显然,这个动作已经暴露出了他内心的龌龊,“呵呵,没问题,回来我给你把油加满。” “去去去,懒得理你了,”陈太忠笑一声,随手把钥匙丢到了桌上了,“拿走拿走……” 到了他和靳局长这个地位,谁还会在乎一点油钱?湖西分局再穷,也不差这么一点,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无非就是个适度地玩笑而已,用来烘托气氛的。 高春梅在二十分钟之后出现了,陈太忠也没有关心那么多,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刘望男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啊?”高春梅出现的时候,他正坐在刘望男身边嘀咕呢,头都没抬,“我感觉,今天你不太开心?” “那个姓胡的,我觉得似乎有点眼熟,”刘望男苦笑一声,低声回他一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胡图龙,”陈太忠一边回答,一边冲拿走美洲豹钥匙的靳副局长摆摆手,“你们先走,我还要喝一点。” 下一刻,他就感到刘望男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她的体温似乎都有所下降了。 看着包间的门被关上,他一伸手,抬起了刘望男的下巴,“说,怎么回事?” “他是……胡芳芳地哥哥,”刘望男的眼神,有点迷离,“完了,终于找到这儿来了。” “胡芳芳……那是什么鸟人啊?”陈太忠下意识地嘀咕一句,下一刻,他猛地一震,“我靠,不是那个靠着踩了你上位的女人吧?” 刘望男呆呆地愣了半晌,才长长地叹一口气,“没错,就是她。” “那搞死,没啥可说的,”陈太忠笑一声,笑得异常灿烂,“妈的……我很少说脏话,不过,话说回来,我不去找她就算万幸了,撞到咱手里,弄不死她,我对不起你。” “太忠……”刘望男身子猛地一震,紧紧地抱住了他,没过多久,陈太忠觉得自己的肩头有点湿润了。 “这个,咱们回家再说,成不成?”陈太忠轻抚着她弹力十足的背脊,缓缓发话了,“你放心,我不会坐视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地……” 好半天,刘望男才直起了身子,拿出纸巾擦擦眼角,笑了一声,“没事,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足的,不用理她了,就是猛然间发现了她的哥哥,感觉有点突然。” 是这样吗?陈太忠嘴角含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目,想要从里面找出点什么,不过很遗憾,刘望男的眼中,只有些许残留地惊悸和痛恨,更多的却是丝丝柔情。 “胡芳芳嫁的那个人,很厉害吗?”这是他能想到的理由之一,以前,他没有想着替刘望男出气,一直就没怎么问,可现在,他有点想伸手了。 “不用理她了,”刘望男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关切和几许不屑,心里更高兴了,嘴唇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要不是她,我又怎么遇得到你呢?”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下,心理受用异常,笑得也越发灿烂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等先不理这个胡图龙,他要是找死,那也就怨不得我了。” 丁小宁却是知道这笑容意味着什么,忙不迭出声,“太忠哥,你不要专门去找他的麻烦了,望男姐现在真的挺满足的。” 听到她的话,刘望男才反应了过来,这冤家一旦笑得狠了,那就是要搞事了,忙不迭拽住他的手,摇一摇,“太忠,我是认真地,真的!” “我说,就你嘴多,”陈太忠悻悻地伸手,去捉丁小宁厚实的小嘴,却不防这妮子站起身来,咯咯地笑着跑了。 这一晚上,丁小宁地屋子可就热闹了,四个人打车回来,一进门,刘大堂就拥着陈太忠亲吻了起来,竟然是有些疯狂的架势。 李凯琳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俩,却不防丁小宁一揪她的耳朵,“快去洗澡,睡觉去,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看……” “人家不小了!”李凯琳低声嘀咕一句,不过,她还真的是有点怕丁小宁,噘着嘴,悻悻地转身而去了。 只是,在走动间,她的手摆了一个异常古怪的姿势出来,从丁小宁的角度上来看,正正地能看到,她手指上有一颗小小的钻石,在灯光的映射下煜煜生辉。 “呀哈,小妮子敢跟我显摆?”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嚷嚷了一句,抬脚就追了过去,“你个狐狸精,小心我剥了你的狐狸皮!” 那枚钻戒,是陈太忠上次送李凯琳的,小狐狸平时上班都不舍得戴,生恐丢了,不知道怎的,刚才却是悄悄地套到了手上,显然有点示威的意思……最起码也是表示了抗议。 那么,丁小宁当然要略微地“镇压”一下,两个人顿时在大客厅里打闹了起来。 丁小宁擅长打架,不过李凯琳虽然年纪小也没做过什么活,但终究是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力气要大上一些,劲道也要悠长一点。 再加上丁小宁实在不能下重手,所以,两个人足足折腾了十分钟,她才扭了李凯琳的胳膊,将其狠狠地压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望男姐,来帮忙……” 谁想,回答她的是“唔唔”的声音,刘望男和陈太忠早就不在客厅了,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同时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丁小宁的卧室里,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和细微至不可辨别的呻吟,她听得大奇,顺手放开了身下的李凯琳,悄悄地走了过去。 望男姐不是挺爱干净的吗?自打有了条件,每次那啥之前,都要先洗澡的啊。 她推开房门探头一看,才发现木制地板上,衣服掉落了一地,两个白生生的人影,站在那里忘情地亲吻着,不过这一刻,刘望男是挂在陈太忠身上的。 第743章 死人了 丁小宁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不过,她身后又挤过来一个身子在探头探脑,这让她感觉有点难为情,说不得扭身一推李凯琳,低声吩咐,“走走走,大人做事,小孩不要乱看。” 李凯琳已经看到里面的情景了,一时间脸有一点发红,不过听她这么说,就壮着胆子低声回一句嘴,“切,谁稀罕,不就是那事儿吗?我听得都不想听了。” 这倒也是实话,她整天里接触的就是那些小姐,这种事情早听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了。 “你就嘴硬吧,”丁小宁做惯女流氓了,笑嘻嘻地伸手摸向她的胸前,“切,两个小花苞,倒是啥牛都敢吹……” “你才是小花苞,”在她的推搡下,李凯琳一边转身向大客厅走,一边悻悻地回嘴,“要不是太忠哥拉不下脸来,两年前我俩就好上了。” “那咱俩比比,看谁的大?”丁小宁笑吟吟地看着她,“输了的请一碗云吞?” 李凯琳顿时就有点犹豫了,她可不像丁小宁,整天能同刘望男一起跟陈某人欢好,对此也不是很在意,她对自己的身子可是宝贵着呢。 不过再想一想,要是连这点胆识都没有,岂不是要遭小宁姐笑话了?说不得心一横,就去拉客厅的窗帘,“比就比,谁还怕你?” 她这么这一来,倒是搞得丁小宁有点怯了,最后还是笑着摇一下头,“死丫头,春心动了吧……算了,进浴室比吧,正好帮着搓搓背。” 二十分钟后,两人相偕着出来了,也没穿衣服,一人围着一块大大的浴巾,齐胸围了,浴巾下面,是四条白生生、修长地腿,青春的气息,一览无遗。 “差我一碗云吞哦,”丁小宁笑着拧拧李凯琳的脸,李凯琳却是不服气,“明明我比你的高……” “你没我的大,”丁小宁洋洋得意,“咱们可是没说比高,而且,我也不比你低。” 这种比较,双方差距不是很明显的话,实在是不会有定论的,除非有第三者做鉴定,于是,李凯琳发话了,“要不,让……让望男姐做个裁判?” “切,你是想让你的太忠哥做裁判吧?”丁小宁笑得前仰后合的,“你要是跟姐说说,两年前怎么回事,姐就让他给咱俩当裁判……” 两人轻声嘀咕一阵,最后还是丁小宁摸摸李凯琳的脸蛋,“记着哦,十碗云吞……” 卧室里,陈太忠和刘望男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丁小宁适时地进来了,“太忠哥,望男姐都快不会喘气儿了……” 那自然就是要她接手了,可是偏偏地,她想做个怪,“太忠哥,我要蒙住你的眼睛……” 蒙吧蒙吧,陈太忠心里,隐隐有点期待,老实地让她蒙住了眼睛,下一刻,却是把天眼打开了,嗯嗯……是那啥? 果不其然,一个人影扭着小腰就进来了,只看那走路姿势,就知道是那小狐狸,当然,眼下他是被蒙了眼睛的,那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刘望男懒洋洋地在一边躺着,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有气无力地轻笑了一声。 当然,当李凯琳鼓起勇气,主动坐到陈太忠身上,慢慢地下沉,却是因为疼痛难忍,禁不住轻哼了一声的时候,陈太忠知道,自己没法再装了。 “怎么感觉不一样啊?”他假惺惺地嘀咕一声,掰开了丁小宁的手,下一刻,禁不住“大惊失色”了一下,“呀,这是……凯琳你在干什么?” 李凯琳顿时羞得就捂住了脸,身子僵在了那里。 好半天之后,陈太忠才叹一口气,“算了,看来我得在阳光小区再买一套房子了,真是的,这让我怎么跟你妈交待嘛?” 男人都是贪图新鲜地,这话果真一点也不假,卧室里低声嘀咕两句之后,就没了声音,过了约莫一分钟,陈太忠的声音再起,“小宁,过来,让我润润,她太紧张了……” 自此,这夜的荒唐,那就不用再说了,好在这床足够大,四个人睡上来,一点都不挤。 大约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陈太忠被一阵莫名的悸动所惊醒,整个人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赤条条一丝不挂。 只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就在同时,“啊”地一声尖叫,在窗户外面响起,紧接着就是“嗵”的一声闷响,声音不高却是极具震撼力。 “怎么回事?”刘望男睡得轻,先是陈太忠的一蹦,再加上楼外地响声,她再没反应倒是奇怪了,“怎么了,太忠?” 丁小宁也跟着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李凯琳正是贪睡的年纪,睡前又是蓬门初开耗尽了体力,翻个身继续睡去,嘴里还含糊地嘀咕了几句,别的大家或者没听清,但是“太忠哥”三个字,却是清清楚楚的。 “你个死丫头,做梦还念着太忠哥的名字,”丁小宁悻悻地一拍她的臀部,“啪”地一声,是肉挨肉地声音。 刘望男想笑,却是没那个心情,只是再次紧张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太忠?” 怎么回事?我设的九曲迷魂阵被人闯入了啊,神识报警,我自然就醒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活该,估计是个小偷摔死了。” “啊?”丁小宁顿时被这话惊得彻底清醒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太忠哥,你晚上说的,这么准啊?” “我说的是挺准的,不过,没想到,今天还真有人来啊,”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算了,这个觉也睡不成了,等警察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刘望男心里有点纳闷,可是眼下,她着紧的可不是这个,而是陈太忠的身份,“太忠你先走吧,被警察看见,传出去不好,你可是副处了呢。” “他们敢!”陈太忠冷哼一声,这里可是横山区义井街道办,从街道办到区政府,尤其是警察分局,一水儿都是他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行,我得给古昕打个电话,”他恨恨地嘀咕一句,开始四下寻找手机,“他就是这么管理横山区地?” 阳光小区出了蟊贼,小区地保安措施不力,是主要原因,但是横山分局也脱不了干系,前几起就不说了,飞贼猖狂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有点失职啊? 临睡前,战况有点激烈,他在床上翻腾半天,最后还是在床下找到了跌落的手机,开始拨号,与此同时,一个赤裸地身体从他身后贴了过来,两颗不大的突起,顶在了他的背部,硬硬的。 “太忠哥,围上点吧,”是丁小宁的声音,话音未落,一块浴巾已经被冰凉的小手围在了他的腰际,“凯琳醒了,有点害羞……” 陈太忠侧头一看,果然,李凯琳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却是在微微地抖动着,脖颈有些微微的泛红,呼吸也不太均匀了。 就在这时,古昕打着哈欠接起了电话,“妈的,呃……是太忠啊,什么事儿啊?” “阳光小区,有小偷摔死了,啧,你说倒霉不,还就是爬小宁的窗户的时候摔死的,”陈太忠咳嗽两声,“我在这儿呢,你说怎么办啊?” “死人了?”古昕的声音,顿时就清晰了不少,显然,这厮清醒过来了,“嗯……你等着,我马上安排,对了……太忠,不是你出手搞死的吧?” “不是我,不过我说老古啊,不光是小宁,你的刘大堂也在这儿住呢,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陈太忠很不满意,“怎么让小偷猖狂到这种程度?” “刘大堂是你的,不是我的!”古昕嘀咕一句,“这个啊……怎么说呢,有人打招呼了,说是让我高高手啊,再说了,丁小宁的房间,没人会去爬啊。” 这话说得,委实没什么头绪,可惜,古昕已经压了电话,陈太忠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不再拨过去了,这家伙……好像有什么暗示? 不多时,一辆警车拉着警报过来了,陈太忠一辨认,居然是古局长亲自驾到了,没错,可不就是那辆桑塔纳吗? 等古昕上楼来,陈太忠才知道,原来,这几栋楼的居民最近接连遇盗,接连打110报警,到最后110实在不堪其扰,要求小区报警必须要物业上保安的电话才算数,要不处警晚一点,大家包涵吧。 而小区保安晚上连个人影都不见,所以,就算是明知道发生了命案,110接警也不会很情愿,更何况这大半夜的,外面有人惨叫,谁还敢真的出去看看是业主被抢了还是小偷被摔了?人死没死? 第744章 吃顿饭都难 “人真的是死了,”古昕笑笑,也没有什么忧心忡忡的样子,“一会儿技术科的来,拍一下照,呵呵。” 丁小宁的屋里,现在只有陈太忠出来接待他,其他三女都跑到了阴面家的卧室去,假装睡觉也好,躲着不出来也好,反正是坚决同阳面家的三个卧室划清界限——小偷是从楼南侧甩下去的。 “还好,是真的小偷,”古局长大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顺手点起一根烟来,他的话有点如释重负的味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老古?”陈太忠现在听话的水平,不是一般地高,马上就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于是就有点不满意了,“合着这小偷,还有家养的和野生的区别?” “曹小强有点不识相,有人想搞他一下,”古昕笑着解释,“反正他狂得厉害,眼里也没我们横山分局,他不是跟傅宇关系好吗?让他找傅宇去啊。” 他是踩着傅宇上位的,跟曹小强的关系好得了才怪,不过眼下傅局长在市局里挂个主任科员的衔儿,在党校“学习”完之后,回家养病去了。 “还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了,”陈太忠瞪他一眼,“我说,这小区里面我好几套房子呢,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这可是冤枉我了啊,太忠,”古昕手一捂嘴,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你看,我大半夜地就跑过来了……我都说了,这是外来户,小丁和望男的房子,那都是上了名单地,不让他们动。” “到底怎么回事?”陈太忠有点不高兴——搁给谁能高兴起来? “绕云有人要收拾曹小强,”古昕笑一声,慢慢地解释。 绕云是海角省的省会,这就是跨省的恩怨了,不过,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有人来凤凰搞房地产,跟曹小强的利益起了冲突。 所以,曹小强的阳光小区的房产证,办得有些磕磕绊绊地,又有人鼓动这里的业主闹事,总算是章尧东跟曹小强地关系尚可,事情才没搞大。 这么一来,曹小强也火了,有心给那些“不明真相”的业主一点教训,结果那边更狠,直接找了爬窗户的小偷来,还放出风来,说是那些小偷是艾滋病患者。 说实话,曹小强现在都有妥协的打算了,最起码,保安夜巡要恢复了,要不然日子久了,“不安全”的名声传出去,他的阳光小区还怎么卖得起价钱去? 阳光小区那些重要的业主,恒泰公司是有记录地,物业的华泰公司也有记录,不过大约是出了内鬼,这记录那边也搞到手了——或者是打听出来的,这谁也说不准。 那边也不想招惹比较蛮横的人物,所以都是绕着这些业主走的,所以今天敢来爬丁小宁窗户的,大约就是听说阳光小区好发财,保安跟没有一样,于是来横插一手的小贼。 这没准就是谭松那一帮人了,不过,那俩听不出来海角省的口音啊,普通话说得比较标准而已,陈太忠琢磨一下,“对了,老古,谁跟你打的招呼?” “谁能跟我打招呼?”古昕笑一声,“我不过就是听说了而已,做警察的,这些不灰不白的事情,我们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 “跟曹小强打个招呼吧,”陈太忠叹口气,既然他认定可能是胡芳芳的哥哥这帮人,就忍不住想帮扶阳光小区一把,“要不,我这儿住得也不安逸。” 说着,他就笑了,想想这曹总也是倒霉蛋儿一个,似乎警察系统的,谁沾他谁倒霉,傅宇和王智宏跟他交好,却是一个做主任科员去了,一个直接病退,这厮比哥们儿还像“瘟神”呢。 “嗯,你以为我不想啊?”古昕也跟着笑了起来,“恒泰有钱,我吃撑着了,跟钱过不去?我这不过是敲打敲打他,这次有了死人的事儿,我还不信他不服软了!” “不过他跟傅宇关系好,老古,”陈太忠摇摇头,很认真地建议,“你手别伸得太长,让他抓住把柄,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得不说,这家伙最近确实大有长进了,居然知道考虑“咸鱼翻身”地可能性了,可是,古昕又是什么人,用得着他来提醒? 古局长笑着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个人根本没必要理他,不过,分局里的办公用品啦、福利啦,这不是……需要警民共建和谐社会吗?呵呵。” 说着话,又是两辆警车开到了,陈太忠一看,这个屋子也实在没法待了,说不得叹口气出去,打个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分,吴言发个短信过来——“素波工作顺利否”?陈太忠一看,知道这是白书记有空了,要自己上门邀请其共进午餐呢,这个行为的可操作性,两人已经认真地探讨过了。 那就请吧,陈太忠回个电话过去,果然,吴书记刚回到家中,正是无聊的时候,就发个短信来试探一下。 商量了一下,陈某人驾着林肯车开始在管理局宿舍院儿门口四处转悠,不多时,看到吴言拎着几个塑料袋的蔬菜走了过来,显然,吴书记是“买菜归来”。 按理说,接下来陈太忠就要表示一下“偶遇”的惊喜了,不过,当他看到吴言身边,有个满脸疙瘩的家伙的时候,心里这火苗子腾地就上来了。 赵璞可是没注意林肯车,他正缠着吴言呢,“吴书记,我帮您把菜提回去吧?最近学习党史,还有一些认识要向您汇报一下,请您……” 吴言理都不理他,目不斜视地走着,只是赵璞同学的上进心极强,还在喋喋不休。 “吱”地一声响,林肯车在吴言身边一个急停,陈太忠走了下来,也是不看赵璞一眼,笑吟吟地对美艳的女书记发话了,“吴书记,这么巧啊?还没吃饭呢?” 吴言看他一眼,停下了脚步,“冷冷地”发话了,“原来是陈主任啊,怎么,有事儿吗?” 赵璞一见是陈太忠,脸色刷地变了,略一踌躇,却是没有离开,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我靠,你丫不知道你自己很烦吗?陈太忠有意无意地扫他一眼,赔着笑脸面对吴书记,“呵呵,还是上次说的科委地事儿,吴书记您还没吃饭的话,一起去吃吧?” “谢谢陈主任好意,”吴书记不苟言笑地摇摇头,顺便将手里地塑料袋抖动一下,“难得有时间,我要自己做饭。” 此刻的她,心里简直恨透了赵璞,你丫远远地跟着也就完了,现在凑在一边听我们说话,算怎么回事啊?我还能跟着太忠去吃饭吗?你这个混蛋! 还好,陈太忠的急智,那不是吹出来地,他听着就是微微的一笑,“对了吴书记,我从素波,还拉了两个项目回来,可以考虑在横山选址地。” 你也是一个混蛋!吴言心里,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儿,要是有,她早就知道了——枕头上和电话里,有什么话不能说? 可当着赵璞,陈太忠这么说,未免就有点拿她一把的意思,传出去也是吴区长迫于招商压力,不得不受邀去吃饭,有损她的一世清名啊。 我饶不了你!吴言狠狠地瞪了陈太忠一眼,踌躇一下,“要不,换个时间吧,等上班时候,你去我办公室吧?” 这就是服软的前兆了,陈太忠自是知道穷追猛打,没几句话,吴言就“不得不”上了他的林肯车,只留下赵璞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那里。 从倒车镜里看到这厮,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这个混蛋,怎么这么不开眼呢?惹得火了,找人打断他的腿!” “你比他还混蛋,居然敢抓我的小辫子?”吴言笑了一声,随即叹一口气,“不过……这家伙歪门邪道的东西挺多,你这么逼我,有点莽撞了。” “我要是不逼你,那你又要生气了,”陈太忠看着倒车镜里已经隐约不可见的赵璞,想想自己居然会为这么个小人装腔作势半天,终于叹口气,拿起电话,混官场,这禁忌还真多啊。 他正琢磨着,该给谁打个电话收拾一下赵璞呢,冷不丁手上的电话响起,一看来电,却是邱朝晖,“陈主任,回来了吧?中午吃个饭?” 我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回来了?陈太忠真的恼了,怎么邀请吴书记一趟,就这么多的事儿呢?真是太过分了。 他刚要说自己没回来,转念一想,邱朝晖混科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省科委有些关系是再正常不过了,随便打探一下,就能知道自己已经办完事了,今天是周末,办完事自己还不回凤凰?那才叫怪呢。 算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吧,陈太忠很郁闷地应承了下来,“那好,海上明月,不见不散!” 第745章 凤凰科委的风传 等陈太忠和吴言进入海上明月包间的时候,才发现,多了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在场的不但有邱朝晖和李健,还有科技发展处的处长张志宏。 那三位见到陈太忠居然带着吴言来了,顿时就有点傻眼了,倒是吴言保持着她一贯的风格,沉着脸向大家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陈太忠笑嘻嘻地解释一句,“吴书记原则上同意考虑一下,在建的集资房,由咱们科委来做检测了,现在来,也是听取一下咱们的意见。” 哥们儿这话,既解释了吴言出现地原因,又展示了公关手段和能力,大家应该是既佩服又高兴地吧?陈太忠很期待地看着这三位的表情。 谁想,他这话一出口,那三位齐齐地就是一愣,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们这都是什么表……”陈太忠真气坏了,才要说什么,想着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吴言呢,顿时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陈主任,听说你这次把钱和政策都跑回来了?”好半天,邱朝晖才笑了一声,很明显地岔开了话题。 “没错,不过,省科委和素波科委的态度,”陈太忠瞥一眼吴言,笑嘻嘻地点点头,跟着这个话题转进了,旋即又叹一口气,“啧,怎么说呢……让我有点寒心啊。” 那三位沉默不语,显然,吴言的存在,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吴书记的强势,可是众所周知的。 “有些人,就是本位主义太重,”奇怪的是,吴言居然接过了这个话题,她冷冷一哼,“哼,自己干不了,却见不得别人去干,陈主任,在这个问题上,我支持你。” 她这话感慨地口气非常明显,虽然表态很坚决,但是听话的那三位,却只当她想起了某些事情,夹杂了私货在发泄,压根儿没往私情上去想。 由此可见,吴言掌握语言地能力,远远超过了陈太忠,某无良仙人听到这里,禁不住暗暗扼腕长叹: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我在科委有同学呢,”张志宏见状,马上跟进,“他都说了,董祥麟做事,有时候确实不顾大局……听说,在调研会上还骂你了。” 咳咳,陈太忠猛猛地咳嗽两声,笑着摇摇头,看起来颇有点无奈地样子,事实上,他心里在琢磨:哥们儿骂他骂得更狠,你那同学……大约跟你也说了吧? 李健做事是极稳的,不过,眼见吴书记都表示出了强烈地支持的愿望,一时也有点头脑发热了,“陈主任,这次要的钱,什么时候能到?小心有人使坏啊。” “这个你放心好了,五百万,不过市财政,直接进咱们帐户,”陈太忠笑一声,“下周肯定到,李大总管,你可得把咱们的钱袋子看好了啊。” 真是五百万啊,那三位交换个眼神,有些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陈某人敢当着吴书记这么说出来,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似陈主任这种能力,怪不得出名难惹地吴言,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哈哈,陈主任一出手,就是气势不凡,”邱朝晖终于发话了,事实上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一个处级单位,一次能向省财政要到五百万,那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事儿了,尤其还是科委这种冷清衙门。 “不过,那个检测方案啊,让给否了!”邱主任接下来的话,就直奔主题了,“郭市长直接否了,说是不能乱收费。” 我靠,怪不得刚才你们是那种表情呢,陈太忠终于明白了,看来这三位找自己,跟这件事也有关系,刚才不合适说,现在发现吴书记还算支持科委的工作,就敢壮着胆子抖出来了。 至于说邱主任是觉得手上将有大钱进帐,底气变得足了,还是说有激起吴言插手的愿望,那就不好说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吴书记是章尧东的嫡系,郭宇也要让几分。 不过,下一刻,陈太忠又糊涂了,“我不是说这事儿暂缓办理吗?郭宇怎么能知道呢?” 不知不觉间,当着吴言,他就念出了常务副市长的大名,真的是有点嚣张了。 邱朝晖瞥一眼吴言,发现美艳的女书记似乎没听到,说不得尴尬地咳嗽一声,“太忠,这不是咱们科委干的,是侯卫东干的。” 侯卫东是环保局局长,跟他的主管市长乔小树走得很近,听到科委副主任梁志刚传来的话,顿时就动上脑筋了。 侯局长并不认为,这件事需要科委牵头,甚至,他认为完全可以撇开科委,没道理的嘛,这原本就是环保和建设上的事儿,你们科委瞎掺乎什么啊? 再加上,梁志刚关说的时候,已经得了陈太忠的警示,就是目前要低调,可是他这种吞吞吐吐的架势,反倒是让侯卫东感觉,科委操作方案的信心不足。 你们不行,那就我来吧,反正文海现在正养病呢,科委没人主事儿,我们环保局可以出面嘛,侯局长也能想到,建委那里应该是比较容易说话的,索性就一个报告打了上去。 这个报告里,压根儿就没科委什么事儿,也就是文章末尾,提了一下科委,那还是说检测标准可以会同科委一起制定——也就是一个制定费,还是一锤子买卖的那种。 段卫华飞到曼彻斯特去了,常务副市长郭宇就是行使市长的权力了,建委又是归他主管的,乔小树副市长就拿着方案去找郭市长了。 郭宇对这个方案,却是很不感兴趣,要是能有什么体现他个人能力的建议,他肯定会大力支持地,可是这个方案,是在惹人啊。 没错,有了这个方案,建委是能多出一块儿收入来,可是这点钱真看不到他的眼里,建委却是又多了“乱收费”的名头。 而且,这个乔小树,在两会之前也活动过,想要抓了经济这一块,不过最后是便宜了郭宇,是的,两人之间,关系不是那么好。 于是,郭宇的决定,那就可想而知了,甚至,乔小树想让这个方案上一下会的建议,都被他一口否决了,“没必要,我认为根本没这个必要。” 乔小树也管科委,这个消息从他嘴里出来,科委的人也就有所耳闻了,只是那个时候,陈太忠正在素波硬扛省科委呢,大家商量了一下:得,咱们还是先不要给陈主任添堵了,有什么事儿,等他回来再说吧。 事实上,大家后来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检测项目上了,陈主任在省科委的小会议室大闹会场之后,引得无数人打电话到凤凰科委,询问这个年轻的高中生副主任,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 打电话的人,或多或少地获得了一些消息,可是凤凰科委这里,也终于知道了陈主任在动员会开到一半就离场到省里,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能人!知道的消息的主儿,真是把陈太忠佩服到骨子里去了,不但敢想,也敢干,居然敢向火炬计划重点项目专项资金下手,这魄力简直比各个高新区的管委会都强。 甚至,文海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这家伙不当科委主任,真的太屈才了。” 当然,能因为这个,同上级部门翻脸,那就更需要勇气和胆识了,一时间,大家都觉得,凤凰市委派这个高中生来科委当副主任,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了——换个多读几年书的主儿来,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而且,划拨资金的规模,也被人打听了出来,凤凰科委简直要炸锅了:五百万,足足的五百万啊。 几乎在一瞬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科委,连看门房的老头都知道了,陈太忠的名头,一时无两! 第746章 人心 同别人不一样的是,真正接触过陈太忠的几个科委领导,看到眼里的,可不是那五百万! 比如说文海、邱朝晖和梁志刚三个主任,还有李健,他们更重视的是,陈主任要到的那个政策,扶持中小型高科技企业的政策! 换个人要这个政策的话,大家大概会认为,这只是为了要到那五百万而装出的幌子,这个政策虽然给了极高的自主性,但却是基本上不具备操作的可能性。 这年头,最难找的就是钱了,是个人就知道这一点! 但是陈太忠要这个政策,没准真的就是想大大地玩一把了,不管怎么说,陈主任的口碑在那里摆着呢,只说人家跟甯瑞远的关系,估计弄来个三五千万就不是问题,更别说,人家在欧洲还有关系。 而且,陈太忠给这些人的印象,也是虽然年少,却是“志向高远”——当然,有人愿意用“好高骛远”来形容,那也由得他们,总之,人家是有好高骛远的本钱的。 张志宏同邱朝晖走得极近,联系也非常紧密,他原本就跟陈太忠接触过,再跟邱主任略略了解一下,当仁不让地盯上了这个政策。 真要有资金扶持,这政策可是远比那点火炬计划的拨款强多了,火炬计划的拨款,对的是国家划出的重点项目,范围有限,不像这个基金,涵盖范围简直是无限的。 而且,有点能力的人才和公司,也被各个地方的政府盯得死死的,不但人傲气,而且胃口也刁,想来总是不如那些没列入重点的项目的家伙好打交道。 可是,相关项目,总是要由人来甄别考核的,张志宏的科技发展处,对这个工作挺感兴趣,审核部门……想想都让人流口水啊。 当然,这并不是说张处长就存了一定要吃拿卡要地心思,只冲传说中陈主任的坏脾气,他也最多只敢想想,做是不敢做地——对这一点,邱主任也做了充分的暗示。 可张志宏知道,陈主任出手大方,那可是有先例的,只把手头工作做好,估计处里就要肥得流油了,再说了,他不吃拿卡要,可是被审核者会傻到忽视这个环节吗? 到时候,审核可过——这是前提,那些审核可过的家伙,真要想上贡一点,科技发展处收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才是他催着邱朝晖联系陈太忠的原因,邱主任则是心想着陈主任不知道带回什么消息来了,一直和李健惦记着呢。 谁想,陈太忠一进来,不但带了吴言来,先说的还是那个环保检测地事情,几个人就如同当头捱了一棒,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对于这件事情被卡,陈太忠是有心理准备的,段市长早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不过,这件事不是卡在他手里,而是葬送在侯卫东的手上,这让他有点忍无可忍。 我靠,这个侯卫东真不是一般地欠收拾,哥们儿饶不了他! 陈太忠生气,并不仅仅因为是侯局长试图甩开科委,直接剽窃自己的点子,最让他恼火的是,环保局没什么详密计划,只靠着跟乔市长关系好,就贸然递上了方案,导致郭宇直接否决了! 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吗?人家郭宇已经表示反对了,哥们儿就算能再递方案上去,可是想扭转他的决定,那难度就不是一般地大了,堂堂的常务副市长地面子要不要了? “无知!”他气得笑了起来,“侯局长这是穷疯了吧?” “唉,也是啊,郭市长否决了,”邱朝晖叹一口气,“就算等段市长回来,咱们把方案交给段市长,恐怕……也不好通过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邱主任不动声色地瞟了吴言一眼,很隐秘——但偏偏地还能让吴书记感觉到的那种,分寸和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吴言当然明白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人家是暗示呢,段卫华不好说话了,那是因为段市长比较注重班子的和谐,可是……章书记不但是身在党委,做事也是很有魄力的哦。 但是,明白归明白,她对这暗示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算什么人啊?要是太忠跟我说的话,没准我会考虑考虑,你这话,对我没任何意义。 反正,她原本就是那种冷漠地性格,没反应倒是最正常的反应了。 这顿饭,吃得颇为不舒服,没一个人心里满意,吴言固然是因为有人打扰了她和陈太忠独处的机会,那三位却是因为吴书记的在场,不方便谈论发生在素波的事情,以及以后的规划。 陈太忠则是更不满意了,素波的荣耀,已经成为了过去,只等慢慢地操作就行了,而自己策划的有偿检测的方案,却是遭了人暗算,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饭后,他将吴言送了回去,挤在车后座的那三位中,邱主任提出了建议,“陈主任,咱们找个地方,喝点茶吧?” 看到了吴书记搁在后座地上的蔬菜,没人怀疑,陈主任跟她是“偶遇”,陈太忠倒也省了一番口舌。 “唉,有什么好消息没有?”陈太忠叹一口气,咂咂嘴,“要是没好消息,我就没心情喝茶了,这个可恶的环保局!” “呵呵,把你的好消息跟大家分享一下啊,”邱朝晖很想说点梁志刚的不是,毕竟跟环保局沟通的任务,是梁主任主动请缨的,可是,陈主任这人,似乎并不喜欢关注这样的是是非非,他要是多嘴,反倒没准引起对方的反感。 邱主任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他的内心里,已经隐隐地把陈太忠抬到了一个高度上,是的,他已经不想触怒此人了。 嗯?这个倒是能吹吹牛,陈太忠爱卖弄,这是他的天性,虽然混了官场后,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但是邱朝晖这个建议,正搔中了他的痒处,一时间,陈主任胸中的闷气也消去了不少。 “咳咳,”他咳嗽一声,做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要不这样吧,把梁主任也喊上,咱们碰个头,顺便我了解一下,侯卫东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话一说出口,那三位相互交换个眼神,果然,陈太忠这家伙,还真是个工作狂人,居然还想到了梁志刚,可今天是周末啊。 不过,“周末”这俩字儿,没人愿意说出来,这是事实,但是一旦讲出来,这三位难免就有“小团伙”的嫌疑了,万一人家陈主任怀疑自己是想把梁主任排除在盛宴之外,岂不是不美了? 三人中,数李健最为年轻,可却也是最为稳健,听到陈太忠提及梁主任,索性心一横,“要不再联系一下文主任吧,他最近身体,好像好一点了。” 他跟文海走得不算近,但是文主任对他有提拔之恩,想到自己这帮人屡屡私会,传出去的话,隐隐就有架空文主任的意思,说不得就要出声试探一下陈主任的气量。 这话一出口,张志宏的眉头就不引人注目地皱了一下,小李子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你是办公室主任,其他的都是科委的主任,就我是一小科长,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 不过,他也不是善于之辈,想想自己跟李健关系也算不错,小李应该不至于有意阴自己吧,略一思索,他才琢磨清楚了李健的思路。 李主任这个建议,显然是顾全大局的建议,曙光就在不远的前方,这一刻,科委班子的和谐再重要不过了,文主任真要横下心使点坏,没准事情真就难办了呢。 至于他张志宏,虽然只是一个小科长,但是同陈太忠的交往,早就有了,这一点李健也是知道的,估计小李早就算死了,他只靠着跟陈主任昔年的交情,插一杆子也就插了,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这交情,别人还能说什么不成? 佩服啊,佩服,这一刻,张志宏真的是觉得,自己的算路,还真的赶不上李健,难道说,这么早我就老了? 殊不知,他这也是高看了李健了,人心原本就是最难揣摩的,李健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摆在张志宏的位置上去考虑问题,而且,两人关系虽然很不错,但是李健无法估算自己在张志宏心中真正的地位。 更何况,张处长还真不知道,陈太忠根本就不怕文海捣乱,境界的不同,导致看问题的角度的不同。 “文主任?”陈太忠嘀咕一句,却是没由来想到了荆紫菱雷打不动的午休习惯,笑了一声,“可以啊,希望不会他的午休。” 第747章 不是闲聊的闲聊 听到陈太忠说文海的午休,张志宏和邱朝晖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敢情,陈主任心里,还对文主任存有芥蒂啊。 倒是李健比较理解陈太忠,知道这家伙一般不爱阴阳怪气的说话,要是真对文主任有偏见,估计就直说了——人家陈主任怕什么? “那我给文主任打电话,”李健摸出一个破破烂烂,勉强能叫做“手机”的玩意儿,推开车门下车,直接在机关事务管理局宿舍门口打起了电话。 陈太忠转头看看,看那意思,似乎是你俩谁联系一下梁志刚啊?邱朝晖笑着一摊手,“我可买不起手机,小李那是工作需要,单位给配的。” 张志宏也笑一声,“我的传呼都快欠费了。” 陈太忠翻翻眼皮,也跟着苦笑了一声,“好,那三十一万里,剩下的钱,先给在职的科级以上干部配手机,行了吧?我说……我其实是想问问,你们谁知道梁主任家的宅电啊?” 于是,非常罕见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在星期六这个大家都休息的日子里,凤凰市科委局级领导居然到齐了,开起会来了! 梁志刚哈欠连天,文海额头还有一小片创可贴——那是在作秀,火炬计划动员会的时候,他已经活蹦乱跳了。 他俩实在没法不来,不来的话,可能就错过了一场盛宴,陈太忠大闹省科委,凤凰科委是个人就知道了,任是谁都清楚,辉煌地未来,在向科委招手。 而且,开会的地点,也颇为匪夷所思,不是在科委,而是在“京华国际会馆”,那个价钱一等一的地方,当然,这是陈主任买单。 等到大家坐在圆桌边,所有人都意识了,凤凰科委的领导中心已经转移了,文海只是挂了一个名儿,现在科委里当家的,就是这个年轻的高中生! “我有几个消息,先向各位领导和同事通报一下,”陈太忠咬文嚼字地开始发言,殊不知那些正在笑吟吟点头的“领导和同事”,已经齐齐地在心里竖起了中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们要听实质内容! 其实,陈太忠接下来说的那些,基本上大家都已经了解到了,不过,对于拨款速度,新来的文同学和梁同学还是表示出了该有地惊讶,“下一周……就能拨来五百万?” “这是财政厅行财处路处长答应的,要是有问题,我去找他汇报,”陈太忠笑笑,话说得虽然恭谨,但是话意里的森森寒意,大家都体会到了,“范省长说了,要大力支持家乡的建设。” 常务副省长,想要难为一个处长,难度还真的不是太大,哪怕是省财政厅行财处的处长。 “陈主任给科委带来的变化,真的是太大了,”眼见大家没什么发言的兴趣,文海终于站了出来,没办法,他越来越不想辞职了。 “现在也是周末,大家各抒己见,把想法和建议都拿出来吧,反正是闲聊,呵呵,”他轻笑一声——配合得好的话,陈主任没准会注意到,老同志丰富的工作经验,会令其少走弯路。 搁在往常的科委,他这样的话说出来,会导致一段时间的冷场,大家都是心里做事的人,深深知道,开会时地建议,往往是最不能称其为“建议”的时候,功夫……在棋外。 “我想先问问陈主任,”出乎意料的是,整天灌水的邱主任居然先跳了出来,他倒是依旧不看文海,只是笑嘻嘻地盯着陈太忠,“这个创业投资的基金,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无视那明晃晃的五百万,率先对基金表示出关切,不但证明出他的眼光远大,而且,为他争取这一方面的管理也开了一个好头。 别人也不是傻子,邱主任一张嘴,其他人就反应过来了,尤其是梁志刚,居然不动声色地扫了张志宏一眼,显然,梁主任的关联想象力是很丰富的。 “这个,要看情况的发展了,”陈太忠笑一声,“不过,三几千万美元,估计……不太成问题吧,就是资金不可能一下到位,速度不敢保证。” 事实上,他是不知道该怎么洗钱,想着甯瑞远过两天要来了,尼克也会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个钱该怎么个弄法才是真的。 “三几千万美元?”那几位交换个眼神,心说传言果然不假,于是纷纷做出了惊喜的模样。 怎奈,大家现在对陈主任的期望已经变得太高了,眼下不过是个被证实的传言而已,虽然他们都在努力地做出惊喜的模样,但终究是搞学问地,不好做得太夸张,所以那兴奋劲儿,看起来有点假。 这种虚假,陈太忠感觉到了,他对气场地感应,远超旁人,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郁闷了起来。 下一刻,他就禁不住想到了科委以前开会时的怪模怪样,唉,我尽心尽力地给大家拉项目,找财源,你们却是一个一个地憋着劲儿不吭声,净在肚子里做文章,我说……你们对得起我吗? 也许,这才是混官场该有地素质?年轻的副主任有一点茫然了。 既然邱朝晖开了头,别人也纷纷地说了起来,反倒是陈太忠脸上带了笑容,变得稳重了许多,再也不发表什么见解了。 最后,还是文海发现了异常,出声发问了,“陈主任,这次去素波办事,压力很大吧?” “谁说不是呢?”陈太忠正郁闷着呢,听到这么关切的问话,叹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去注意谁在发问了,“反正啊,该争取地,我都争取了,接下来的事儿,各位领导和同事,千万别掉链子,要不我真的没办法交待了。” 他话里的意思,异常苦涩,在场众人听得也不禁有几分同情,就算对陈太忠有点小看法的主儿,也不得不承认,陈主任是嚣张了一点,但也是办实事儿的主,只看看要到的东西,人家遭受到地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殊不知,陈某人根本没觉得钱和政策有多难要——哥们儿的点子有地是,他是有点寒心,科委这团散沙……接下来的工作,别是很难开展吧? “这个没问题啊,”邱朝晖被文海抢了对陈太忠的关怀,心里煞是不平衡,难得地又主动跳出来表态,“趁着周末,咱们就把这些章程好好议一下,太忠好不容易为大家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咱们科委,一定要打个漂亮仗才行!” “具体的事儿,我就不管了,”陈太忠一见这位出了名的撒手掌柜都表态了,心情就好了不少,笑着点点头,“呵呵,专业的事儿,交给专家来做,我只负责提供弹药,还有……把关。” 把关? 果然,陈副主任不会全盘放手啊,在场的人,心里全是这个念头,不过,这实在也是再正常不过地了,要是只知道要钱要政策,剩下的事儿一概不管,那不是傻的吗? 凭良心说,陈太忠做的,已经是相当大度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就算再刻薄的主儿,最多也只能说一句,“敢情他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乱插手啊”? 而且,没人怀疑,陈主任只是嘴上动功夫向大家卖好,说放手不抓了,回头想起来了,却又亲历亲为,事实就在那里摆着呢。 邱朝晖负责买了纪念品,李健也主抓了装修的活儿,人家小陈管了吗?无非就是分别过问了一声。 没错,这两个活儿都不大,陈太忠可能见惯大钱了,想借此向大家卖好——只是,人家一来,就嚣张到敢痛打一把手,要卖好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彻底吧?太没必要了。 “责任,重大啊,”梁志刚轻笑一声,旋即又叹一口气,“陈主任,你这压力大,我们压力也不小啊,搞不好的话,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戳脊梁骨?其他人心里齐齐一哼,搞不好的话,不用等人戳,陈主任的拳脚就直接招呼上来了。 第748章 措施初定 有了共同的利益,又有了陈太忠这个超级强势的副主任主持,科委领导们整整商量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终于把大致的规划商量了点头绪出来。 文海还是名义上的主任,但是事实上,大家都已经反应过来了,眼下地科委不姓文了,已经姓了陈。 陈太忠隐隐也感觉到了这个味道,一时间就有点不想让文海请辞了,一个虚名的主任,留着就留着呗,没准还能有什么别的用途,想想死去的任卫星,他越发地明白了。 任卫星只是一个书记,却是独揽了市政工程公司的党政大权,影响力还辐射其他相关部门,是的,官职无关紧要,在不在其位也无所谓,最关键的,还是要看本人影响力的大小和相关人脉。 我已经是事实上的一把手了,留着文海,万一有人调皮捣蛋,正好借用他的手来敲打,我还少惹人了呢,想到这里,陈太忠都不由得佩服起了自己,哥们儿现在是越来越长进了啊。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他想到自己似乎还跟邱朝晖放了点风出去,说是要搞文海,那么,现在先这么浑浑噩噩地吧,今儿个啊,我也学学别人,姑且不把话说死,不把事情绝对化! 不过就是搞平衡嘛,很难玩儿吗?哥们儿倒是不信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基本上该理的头绪,就理清了,相关步骤和责任人,也基本划分了出来。 即将到地这五百万,梁志刚负责分管,李健和未到场的高新技术处王衍具体管理,文主任有过问和监管地权力。 至于那个基金,就交给邱朝晖分管,张志宏具体管理,等到基金上规模之后,高新技术处可以协助管理。 邱主任对文主任的怨念,终究还是不能释怀,多年的恩怨,要是能说揭过就揭过,那倒是咄咄怪事了,基金这一套,基本上是游离在科委体制之外的,更像一个投资公司,科委不过是个代人审核的机构而已。 那么,他选择这个项目,倒也是正常的,而且,同那五百万不同,这里的钱,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帐,他这也算是冒险赌一把了。 可是,就算他觉得自己是在赌,别人对陈太忠信心强啊,或者说,有杀错没放过吧,涉及上千万地美元,怎么也要争取一下的。 所以,才有了补充条款,那就是张志宏地科技发展处忙不过来的时候,高新技术处有协助的“义务”——事实上,大家把这个义务理解做“权利”。 高新技术处的王衍,是铁杆的文系人马。 看着时间不早了,大家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陈太忠一时有点想笑,果然是利之所在能改变一切啊,以前科委的人,能在周末忘我工作到这个点钟吗? “好了,基本差不多了,周一上工作会吧,”他笑着拍拍手,不知不觉间,他很自然地成为了场中主角,“七点半了,咱们开吃吧,吃完了……大家想玩什么?” “不玩了,咱们边吃边说,”邱朝晖笑着回一句,“没弄明白的事儿还多着呢,要慎重地嘛。” 至此,接下来的时间里,更是一团和气。 这顿饭吃到十点方才散场,陈太忠都觉得有点抗不住了,这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啊,以哥们儿仙人的身板,都有点累了,这帮搞技术的知识分子,反倒是越说越来劲? 散场之后,他把林肯车寻个地方停了,直接拦一辆出租车,直奔临置楼,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又接到了“白书记”的短信,显然,这么久不见,中午又被人骚扰,吴言的心情,在九八年的这个春天,开始躁动了。 一小时之后,吴书记地房间里,传出了她慵懒的声音,“对了,太忠,有消息说,在伯明翰代表团访问素波的时候,朱秉松可能会要求,调你过去帮忙。” “他调我,我就去啊,那我多没面子?”陈太忠头也不抬,专心地拨弄着那雪山之上的两颗藏红花的嫩蕾,“素波的友好城市,跟咱们凤凰有毛地关系,我们科委一档子事儿还忙不过来呢。” “人家可是省委常委呢,”吴言扭扭身子,高潮过后,她的身体格外敏感,“啧,痒,别弄了,对了,你那个方案,好像那个姓邱的主任想要递到尧东书记那儿?” “他也就是试探一下,”想到这个,陈太忠有点没心情瞎玩了,身子一翻滚落马下,郁闷地撇撇嘴,“那个侯卫东也真是的,仗着乔小树撑腰,一点也不把科委放在眼里。” “利之所在嘛,”吴言笑一声,扯过薄被将两人的身子盖上,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还能打算怎么办?等段卫华回来呗,”陈太忠信口回答,他知道这是吴书记在考校自己,可是从官方的角度去处理,他也没什么好的法子,“总得给人家郭宇留点面子吧?” “先跟尧东书记沟通一下吧,”吴言伸出白生生的手臂,掠一下额头凌乱的发丝,“你最近跟段卫华走得有点近了,小心他心里有疙瘩。” “你的皮肤越来越好了,”陈太忠看着那圆润地手臂,伸手轻轻捏一下,“知道吗,第一次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皮肤好。” 吴言的肌肤,真的是一等一的,能跟她相比的,大约也就是唐亦萱了,不过,想想荆紫菱探手去取毛巾被那一刻的晶莹肌肤,或者,小紫菱的皮肤更好一点? 也许还是年龄的缘故吧?总算是吴书记得了他仙灵之气的滋润,现在也是越发地年轻了。 “跟你说正经的呢,”吴言笑嘻嘻地瞪他一眼,却是主动将手臂放到了他的胸膛上,显然是有点口不应心,希望他多夸两句,“去找章书记啊,记得。” 你说一下不就完了?大家都知道咱俩今天见面了啊,陈太忠才要回话,眉头猛地一皱,笑着点点头,“倒也是哦,我要是不去,又有目无领导的嫌疑了。” 他想通了,章尧东虽是书记,却是太强势了,这种政府事务估计是绕不过去的,段卫华介意是自己先向谁汇报的,也没说不让自己同章尧东沟通。 所谓的功夫在棋外,就是这样了,这次省科委的风波,还不是起源于自己有点不忿董祥麟的小看而有意无视了?要是能提前让许绍辉跟其打个招呼,没准就能少许多的事情。 不过,那种欺师灭祖的人渣,收拾也就收拾了,没那个借口,哥们儿还不好那么放肆呢…… 第二天是星期日,陈太忠一大早悄悄地从吴言家里溜出来,驾车跑到了科委,虽然李健办事挺稳当的,不过,他出去十天了,有必要看看装修工程的进展。 陈某人检查工程,那是一等一的水平——倒不是说他有多专业,而是说外表光鲜里面烂污的那种面子工程,根本瞒不过他的天眼。 他正转悠呢,李健走了过来,“哈,陈主任,这么早?” 可不是,真的是挺早的,不过才八点十分左右,说句实话,李主任一进科委的院子,见到里面停着林肯车,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星期天这大早晨的,陈主任就来检查工程了? “行啊,李主任,你这挺负责的嘛,”果不其然,陈太忠笑眯眯地夸了他一句,“节假日都能来现场,看来把事情交给你办,还真是对了。” 看着陈太忠驾车离去,李健抬手擦擦额头上隐约冒出的汗珠,暗暗庆幸自己真的算负责,昨天谈事谈得那么晚,今天还记得来现场,这也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这番努力,终于被领导赏识了。 可是,陈主任居然会捡这个时候来现场,是说才回来的缘故,还是说此人貌似莽撞耿直,实则心细如发呢?李主任想得有点走神了。 他哪里知道,陈太忠只是一大早起来没地方去了,才来单位转悠一圈。 只是,八点一过,陈太忠就开始忙上了,先是古昕给他来了电话,说是曹小强昨天联系上了十七,通过这个渠道跟他坐了坐,大概以后阳光小区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说完这件事,古局长话头一转,“也真奇怪了,根据窗户上的痕迹分析,那小偷根本没意识到会掉下去,更像是主动跳下去的,太忠,这个……” “哈哈,”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这个你不要问我啊,破案是警察的事儿,又不是我的事儿,难不成我还能装鬼把他吓得掉下去?” “这还真不好说呢,”古昕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陈太忠动了点手脚,人家没等他发问就否认了,不过,大家现在都是有点身份的人了,虽然他很有点好奇丫是怎么做到的,可最终还是哈哈干笑了两声了事。 第749章 都是钱闹的 刚把古昕的电话挂掉,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腾建华,农业发展处的处长。 腾处长已经知道陈太忠回来了,开口就说要请陈主任坐坐,不过,大抵他还是搞学问出身,不习惯那些蝇营狗苟的玩意儿,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他说话说得挺别扭的。 陈太忠倒也不以为意,“腾工,有什么话你直说,我知道你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腾建华的目的很明确,要钱,陈主任你搞回来那么钱,我这儿好些个课题和项目,终于可以展开了啊,没多有少你总要给点吧? “你那儿是星火计划,跟火炬计划没关系,”陈太忠一口就回绝了,非常干净利落,“我倒是想支持你呢,但是这钱,盯着的人太多了,一旦出了问题,我这儿没准要人头落地!” “那你再帮星火计划要点钱嘛,”得,书呆子就是书呆子,隔着电话,腾建华居然指挥起自己的领导来了,“陈主任,我们这儿真的急需资金啊。” 我靠,财政厅又不是我家开的,陈太忠顿时无语了,这个老腾的情商,显然还不如我嘛。 不过,对腾建华,他还不想轻易得罪,说不得只能叹口气,“唉,我说腾工,这次要钱差点没把我累死,这个星火计划的钱……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当然,这个过一段时间到底要过多久,那就实在不好说了,说者和听者,心里都很明白。 接下来,陈太忠的手机响个不停,至于都是什么人打来地,那也无须赘述了,反正科委的人都知道,陈主任对自己要来的钱绝对能做主,找其他的主任……没用! 甚至连下面区县的科委,都打电话来要钱了,陈太忠的手机电量直线下降,还好,昨天的主任碰头会,已经就这些个情况做出了决定。 大家一致认为,钱要集中使用,这个没得商量地,决定权统统放在市科委,下面有建议权,却是没有使用权,别说现在钱还不算多,就算将来钱生了钱,权力也不下放。 开会的全是市科委地领导,做出这个决定,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理由,需要理由吗?多得能压死人。 总算还好,等到时近中午的时候,电话来得就少多了,这个时候,陈太忠已经溜进了育华苑内,准备混顿午饭,蒙晓艳不在,任娇倒是在家。 任老师的手艺,陈太忠一向还是赏识的,见他居然大中午的过来,任娇顿时撸胳膊挽袖子地开始大张旗鼓地操持。 不过,享受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面对一桌子地美味佳肴,陈太忠正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任老师幽幽地发话了,“对了,太忠,我听晓艳说,你要了笔钱回来?” 我要吐血了!陈太忠的脸,顿时苦得不能再苦了,“咳咳咳咳咳咳”,他没命地咳嗽了半天,才讶然发话,“我说,这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有个同学,在一家高科技公司上班呢,”还好,任娇的回答,在第一时间里就突出了重点,只冲着“高科技”这三个字,倒是能让陈太忠稍微平静一点。 敢情,她这同学在毕业后没进了教育系统,就应聘进素波一家名为“远望”的高科技公司里,师大的女生,一般都还是比较多情的,像蒙晓艳和任娇这样的并不是很多,没过多久,她就同自己的老板好上了。 老板见她能文能武的,就将其调进了财务做出纳,也基本算得上是老板的心腹了,做秘书却是不敢——母老虎凶猛。 现在,公司遇到了头寸短缺的麻烦,因其是出纳兼小三,老板不想瞒也瞒不住,就问她能不能找几个同学,看那些同学所带的班级中,有没有那些父母有办法的,找点资金来救急。 可是这年头谁不缺钱啊?这个同学在素波试了试之后,总是无果,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外地的同学身上。 一说起外地同学,那现在谁混得最好?肯定是蒙晓艳混得最好,人家可是校长了,只是,这位在学校里的时候,随着大流歧视了蒙晓艳,眼下就张不开嘴了。 总算还好,她跟任娇的关系不错,又知道蒙晓艳跟任娇是“铁子”,于是就打了电话找任老师帮忙关说,还说只要成了,她宁可不要老板给的好处,全送给任老师。 任娇含含糊糊应承下来,却是没有向蒙晓艳关说的打算,晓艳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那是恩怨分明敢爱敢恨的主儿,说了跟不说没区别。 周末的时候,蒙校长按捺不住,跟自己的堂妹打了一个电话,问陈太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顺便问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于是,任娇得知,太忠现在手里有钱,说不得就要帮同学打问一下。 “钱都紧啊,”陈太忠听完,也没心思吃饭了,咳嗽两声,“你倒是说说,那个远望公司是搞什么的?多大规模?能不能来凤凰扎根?” “搞计算机的吧,还有系统集成什么地,”任娇不太清楚,“这个系统集成是什么啊?我真不太清楚,要不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系统集成?陈太忠一听就没了兴趣,说穿了那就是代理商,买来各家地东西,帮客户安装和施工而已,赚点渠道费和安装费而已。 不过,任娇下面的话,又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兴趣,“这家公司倒是不小,听说资产也有七八百万,接一个综合布线的活儿,都能有一两百万。” “综合布线?”陈太忠来了精神,九八年正是综合布线热火的时候,媒体上也将“智能化大厦”,什么“5a”之类的东西炒得极为火爆。 他对具体的东西,不太了解,但却是知道,这玩意儿的附加价值极高,最关键的是,这个项目,属于火炬计划重点扶持的项目之一。 严格来说,综合布线还不算核心的项目,毕竟这里面自主的知识产权并不多,倒是用那个“中小型科技企业扶持基金”来扶持,才算对政策执行得更为准确,但纵然是这样,打个擦边却绝对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坏头由自己来开,总不是那么合适的,陈太忠沉吟一下,“嗯,让你同学把公司简介发给我一份儿,还有,有个前提,想获得我的支持,必须把公司搬到凤凰来!” 这就是一石二鸟之计了,对方若是肯搬,他这既算是完成了招商引资任务,又算开拓了科委的业务。 当然,这公司若是在其他地市,或者他还不会做得那么绝,可是在素波的话,他是绝对没兴趣帮扶的,到时候素波科委的方休倒是有歪嘴的机会了——啧,敢情凤凰市还得靠素波混啊? 方休会这么说吗?有可能不会,但是,陈某人绝对不想为自己的对手提供攻击自己的弹药,这个是勿庸置疑的。 两人正说着呢,蒙晓艳回来了,一见满桌子饭菜,就撸了袖筒起来,作势要打任娇,“你个坏小娇,天天让我吃方便面,敢情,只有你的奸夫来了,你才会下厨房啊?” “我呸,”任娇笑着啐她一口,“哪一顿不是我做的?你炒个鸡蛋都炒不好,还好意思说……” 吃完饭,蒙晓艳主动去洗碗,任娇却是借着这个机会,给同学打了一个电话,正好,那边也正陪老板吃饭呢,结果陈太忠直接对上了远望公司的总经理。 这总经理姓袁名望,公司的名字正是用了他的谐音,这倒也是那个年代常有的事儿,袁总是个特能说的主儿,满嘴的京腔儿,一听说这边有钱,想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在电话里立刻就说了起来。 一般人说话的速度,是在一秒钟四个字左右,这位一秒钟最起码七个字——还是大着舌头,陈太忠忍了一分多钟之后,终于受不了了,“我说袁总,你停一下。” “一直在电话里说,没啥意思,这么着吧,你真想谈,带着资料来趟凤凰,”陈太忠摆出了官腔,抑扬顿挫地说着,“钱不是问题,不过,我有一个前提,想获得我的支持,你必须把公司迁到凤凰来……” 袁总对他这个要求十分地不解,就想探个究竟,陈太忠也懒得解释那么多,直接扔了一句话过去,“我的钱,不方便出凤凰,你真想知道原因的话,见面谈吧。” 第750章 远望的远景 袁望感觉到了陈太忠话里的官腔,不过,谁要他有求于人呢?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啊,说不得只能一路开车赶了过来。 他赶到凤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钟,陈太忠一觉醒来之后,正好刚同蒙晓艳和任娇做完了“午间锻炼”,接到电话后,直接就开着林肯车带路,将来人领到了招商办的业务二科。 除了司机,袁望肯定还是要带上自己的出纳的,正好,陈太忠也带了任娇,那俩同学坐在一边吱吱喳喳的,陈主任和袁总坐在一起说事。 “知道为什么要你把公司迁到凤凰了吧?”陈太忠笑着一指门口“副主任室”的牌子。 “可是,我的业务,主要是在素波啊,”袁总见到楼梯口“招商引资办公室”招牌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人家这是要政绩呢,“凤凰的高端市场,赶不上素波,而且……我在素波好不容易办下了施工资质。” “业务你可以在素波发展啊,只要你肯在凤凰落地,这些都包在我身上了,”陈太忠笑一声,伸手去拿电话,斜着眼瞟他,“要不要我现在把建委的主任给你喊过来?” 李勇生是副主任,可副主任也是主任吧? 呀,这人口气还是真大啊,袁总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门外看看,想到刚才所见的景象,又觉得对方不像是骗子。 “那倒是不用,”他笑着摇摇头,眼下他正是有事求人的时候,怎么敢激怒陈太忠?“不过,我正缺钱呢,哪儿有投资的可能啊?” 袁望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你这儿是招商办啊,招不回来投资,你让我落地——有意思吗? “我还是科委的主任,”陈太忠笑着看他一眼,“我的手里,有科技扶持资金……就是跟风险投资差不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袁总顿时就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搞这种工程,对政府机构也有相当的了解,科委……不是一个穷得掉渣的地方吗? “那……这个,我在这儿开个分公司行不行?还是用素波的资质,慢慢地把业务转到凤凰来?”商人的脑瓜,就是好用,随手就是一招权宜之计,“只要是独立核算,就相当于是你们凤凰创收了。” “好的,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等你有钱之后……算,等你有了钱再说吧,嗯,说说你们公司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 袁望又傻眼了,他还等着陈主任进一步提要求呢,比如说,多长时间内要搞定分公司之类的事情,谁想到人家这就算认可了,你不怕出变故,我跟你玩心眼吗? 可是,感觉一下对方的做派和傲慢,他隐隐又觉得,似乎人家这么做,才是比较合逻辑的,顿时叹口气摇摇头,“其实,我们公司的业务,还是不错地,就是回款难……” 敢情,这个叫远望的公司,在素波做得还是相当大的,去年一年的单子就有七百多万,而且随着“智能化大厦”的概念逐渐深入人心,公司业务还在以爆炸的速度增长着。 不过,这年头的三角债实在太让人头疼了,远望公司的利润并不低,可是现在是买方市场,一接工程,就让你垫资干,可给钱的时候,总是啰啰嗦嗦地不痛快,回扣要得也高。 纵是如此,远望还有能力进行扩张,只是,去年年底,连着两个大项目出事,款收不回来,今年的资金就捉襟见肘了。 事实上,垫资的风险,并不仅仅是远望独立承担的——那么多项目,搁给谁也承担不起,是的,袁望把风险转嫁了一部分,转到供货商的头上了,买方市场嘛。 商场地无情,就在这里了,那些供货商一听说远望两个大活出问题,资金链有可能断货,纷纷停止了供货,还追讨以前的货款。 “哦?什么样的大活出问题了?” 陈太忠这么问,纯粹是想了解一下对方的来头和业绩,袁望担心陈某人是骗子,他还担心对方是骗子呢,蒋庆云当初说建碳素厂,都敢当着段卫华的面胡说,他可是个要面子的,丢不起人。 “唉,”袁总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两个项目,一个是天南省农行的大楼,一个是一家私人搞的商务会馆——超大型的那种。 天南省农行的大楼,出了严重地质量问题,内部装修工程开始没多久,楼体有轻微地开裂,尤其是这楼居然盖歪了。 轻微的开裂,这个经专家鉴定,似乎只是局部地问题,可是楼盖歪了,这就是大事儿了啊,就算是农民盖房子,也知道找个水平,吊块砖头不是? 至于说楼盖歪了,其实,十八层的大楼,歪了五十厘米不到,还是据专家说——人家说这问题也不大,还考据了什么风振系数云云的。 总之,省农行的行长因为这个下台了,楼也晾到那儿了,没人管了,远望公司的管线布了将近三分之二,钱也要不到,正等着大楼纠偏呢。 其实,纠偏也不难纠,无非就是往低的那头夯实就行了,等着大楼受压后,慢慢地自身恢复就行了——当然,挖空另一头是不可取的,那会导致楼体开裂。 但是,纠偏这件事,没人操心,据说还是因为涉及了某些高层斗争导致的,反正,上面斗争,远望在下面跟着倒霉。 这一单,就砸进去远望近百万的资金,谁能想到银行没钱呢?至于说那个商务会馆——那老板据说跟黑道联系紧密,到期该给地钱不给,还要远望继续施工,要不然……哼哼。 “啧,真的挺不幸的,”陈太忠很郑重地点点头,叹口气,“看来你这儿,资金真的是瓶颈啊。” “呵呵,倒还没到弹尽粮绝的那一步,”袁望笑笑,他太明白政府官员是个什么样子了,眼下,他就算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窘迫。 当然,该有的话,他还是要点明地,“不过,陈主任,你要能支持一下我们远望,那就感激不尽了,什么事都好商量。” 好像有点搞头的嘛,陈太忠听到这些因果,思绪却是早就飘得远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摇摇头,“先不说那些,我说,两个项目,就能把你逼到这一份儿?” “这是上家知道我资金紧张,故意挤兑我呢,”袁总不想被人小看,说不得又解释一番,“其实,像张州宾馆、辽原电业局……欠我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妙啊,真的太妙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应收款……你还有多少应收款没有收回来?” 袁望只当对方在考虑自己的偿付能力,低头盘算一下,抬头看看陈太忠,“四百万,只多不少,不过,有些钱是要不回来了,能要回来的,大概接近三百万。” “要是我能帮你要回这些钱呢?”陈太忠笑嘻嘻地发问了,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去讨债的话,好像也挺容易的,黑道有黑道的对付办法,白道他也不怕跟别人比大小——他需要地,只是一个干涉的借口。 “分你三成,”袁总是何等人,怎么可能听不出画外音来?他抬起眼睛直视对方,“不过需要陈主任帮我要的钱,就是三百万左右。” 显然,还有一些钱,是远望公司比较有把握要到,只是眼下还没到期的钱。 “我对挣你的钱,不感兴趣,”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终于发现,在科委,他还能做点别的事情。 没错,就是要钱,单纯地要钱,很没有意思的,也容易惹人——师出无名是混官场的大忌,可是要跟科委地利益挂在一起,他却有了出手的理由。 “先问你一个问题,袁总,资金问题,是不是制约贵公司发展的瓶颈?”他笑嘻嘻地看着袁望,“需要垫资的项目很多,而你没有那么多的钱,是吧?” 袁望已经隐隐地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听到这话,禁不住点点头,“没错,只要我的付款条件比别人好,甚至,我可以全额垫资的话,还有什么单子拿不下来?” “那样的话,你就坏了规矩和行情,”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咳嗽两声,“咱们比别人的付款条件好一点就行了。” 什么时候,我跟你成了“咱们”啦?袁总心里在嘀咕,不过,却是越发肯定了对方的意图,含笑点点头,“呵呵,没错,市场不能乱,行业自律很是有必要的,分寸必须要把握好。” 第751章 老实人也会挤兑人 “这么着吧,你迁到凤凰来,周转和扩张的资金,科委帮你解决了!”陈太忠抬手轻轻一拍桌子,做出了决定,“争取做成天南第一大专业公司。” 他拍桌子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到袁总的耳朵里,不啻是几道天雷在耳边炸响,好半天都只能听到“嗡嗡”的耳鸣声。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满脸疑惑地发问了,“要钱地事情,归科委负责,陈主任,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得不对,”陈太忠笑眯眯地摇头,直接一棒子把袁总打入了深渊,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又将袁总从深渊里捞起,直接送入了天堂,“该你要的,归你要,刺儿头……再交给科委,呵呵,我很忙地。” “条件?”袁望不愧是成功的商人,很快就接受了眼前事实,并且提出了该有的问题。 “细节问题,你不用跟我商量,跟你说了,我很忙地,有人跟你联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只是一个意向,我还要对贵公司的口碑和业绩进行考察呢。” 我不会对你再进行考察了!袁望心里悻悻地反驳,没必要,真的太没必要了,你绝对不会是个骗子,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不过,袁总心里很清楚,若是能在官场上找到有力的臂助,又能获得资金的支持,想不发达都难,对方虽然只是凤凰市地一个小主任,不过看起来……却是绝对算得上“有力”。 他很明白,智能化大厦这种新玩意儿,说穿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当务之急是抢占市场,过得两年,小公司纷纷冒头,不但竞争激烈,利润也要大大地降低了。 总之,袁望好歹是在北京上过学地,嘴皮子跟得上,“那可是谢谢陈主任了,您可真是及时雨了,希望咱们能够展开良好的合作,对了您看……现在时间不早了。” 我可没心思跟你吃饭,陈太忠笑笑,一抬手就想招呼对方走人,猛然间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搞这个的,听说过类似的高科技公司,遇到资金瓶颈的吗?” “听说过,不过,那都是同行啊,”袁望嘴皮子真是溜,直接把话说死了,他冲陈太忠坦然地笑笑,“呵呵,陈主任,咱俩合作的话,我可是不能给你介绍其他人了啊。” 你小子脸皮还真够厚的!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他摇摇头,“亏你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不过,你看我像你说的那种人吗?” “我明白了,您是想问问我的上游厂家,是吧?”这年头,聪明人一个比一个多,袁总一愣神,下一刻就猜出了陈太忠的原意。 他笑着点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反正就是类似的公司,是吧?没问题,哥,您且听好儿吧。” “喂喂,”陈太忠有点见不得对方这种优越感,事实上,他听着对方满嘴的京腔也不舒服,“我手里是有点钱,可也花不出去的那种……” 他冲着一旁的任娇扬一下下巴,“要不是任老师帮你说话,我也未必会管这个事儿,你引见人可以,不过,别掺杂个人的私货,听见没有?” 你掺杂私货可以,我却是不行?听到这话,袁总越发地肯定了陈太忠的身份,年轻干部对上无关的商人,还都是这股子霸道劲儿,他笑着点点头,“那我怎么敢呢?我就是尽个心,帮您打问一下。” “周一吧……你先在凤凰呆着玩一玩,周一我再联系你,成不成?”陈太忠笑嘻嘻地冲任娇扬一扬手,“任老师,你带他们玩儿去吧。” 这就是撵人了,不过他这么做也非是无因,比如说对面的袁望心里就明白,看起来这是对方的傲慢,事实上并不是这么简单,八成,是陈主任要查查自己的身份了,这种场合,人家怎么能让自己在场? “好嘞,您且先忙着,”他笑嘻嘻地站起身来,转头招呼任娇,“任老师,任姐……麻烦您带我们遛遛吧,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好久没轻松地转悠一下了。” 袁总看起来都三十出头了,不过京腔说话,原本就是这样,“哥”长“姐”短的——现在都开始流行叫“大爷”了,而且,任老师跟陈主任的关系,摆明了是不一般的,他还不得刻意地奉承一下? 任娇却是好脾气,笑着摇摇头,“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说到这儿,她站起身,转头看一眼陈太忠,“那陈主任,我先走了?” 陈太忠笑着站起身来,将他们送到门外,自己一转身,跑回屋里打电话去了。 袁望猜得一点都没错,他还真的是要落实一下远望公司是怎么回事,想着蒙勤勤就在银行上班,他先打个电话问了一下,果然,省农行的大楼真的停工了。 至于说远望公司,这么小个公司,蒙勤勤却是没听说过,她本来负责的也就是人事口,跟银行的主业没太大地交道。 那就只能问韩忠了,韩老五在素波混得风生水起,韩忠也略微地有点曾经涉黑的意思,那家娱乐中心,这家伙八成知道吧? 果然,韩忠一听说“英皇名流会所”六个字儿,就笑了,“哦,那是何老三搞的,挂个外资地牌子,其实扯淡,玩的都是贷款。” 巧的是,韩忠居然知道远望公司,“哦,那个搞网络的公司,玩得还行,不过,他们靠着曾书记玩的,现在老曾去人大了,没人理他们了。” 素波的副书记?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心里不禁感触一下,快到点儿的干部说话,都不会好用了,何况是已经到点儿的?这年头……还真是人走茶凉啊。 韩忠还泄露了一些消息,何老三确实是玩黑道的,不过那是早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黑道上也还有点势力,却主要是他两个弟弟了,何三自己,却是已经洗白了,现在都混进政协了。 反正,韩家兄弟收拾何老三,根本就是小菜,不过眼下是河水不犯井水,何老三倒是跟韩忠走得还挺近的。 搞清楚这些事,时间差不多就六点了,陈太忠走出门刚要反锁自己的办公室,却冷不丁听到,斜对面的业务二科的办公室里,隐隐有人声。 我靠,这是谁呀?除了我,今天还有人办公?他走过去,推开业务二科的门一看,得,谢向南正跟两个女人说话呢。 其中一个,陈太忠认识,是自己党校同学张慧玲,另一个也眼熟,却是叫不出来名字了,“呵呵,张慧玲,什么时候来市里的?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怕陈处你忙啊,”张慧玲身上,也透着一股俐落劲儿,人虽然长得娇小,却是带着几分豪爽,她笑着点点头,“怎么,今天陈处也上班?” “干革命工作,那就是这样了,”陈太忠无奈地摊摊手,“都是同学,别陈处陈处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从山西来的呢?” “要记得是同学,那帮我朋友一把嘛,”张慧玲可是不知道客气,笑嘻嘻地一推身边的女伴,“韵秋的事儿,可是交给你了啊。” 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下,猛地一拍脑门儿,“哈,想起来了,这不是曲阳政府办的钟韵秋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头看看谢向南,“我说老谢啊,这是你家慧玲的朋友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帮忙呢?” “我帮不了,”谢向南还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样子,不过,下一刻他叹一口气,又来了一句,“太忠,你说的那个管志军的事,我可是给你办好了。” 显然,谢科长被人挤兑得受不了啦,终于想起来,陈太忠还欠着自己一个人情。 “唉,原来老实人也会算计人啊?”陈太忠被弄得哭笑不得,一指谢向南,“早知道我今天就不进来了。” 哥们儿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第752章 要搭架子 张慧玲和钟韵秋是周末过来找谢向南来玩的,曲阳的款子迟迟批不下来,不过谢向南出了名的不管闲事,就算张慧玲出面帮忙,他都不是很热心。 说不热心倒也不贴切,可是谢科长实在是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联系高强和支光明,那两位也是嗯嗯啊啊,好像是答应了,又好像是没答应的那种。 他知道这俩老板只肯买陈太忠的面子,不过最近陈太忠消失不见,他也懒得打电话,刚才他开着标致车,要送张慧玲和钟韵秋回曲阳,三人路过招商办的时候,钟韵秋心里有事,斜眼一瞟,却发现陈太忠的林肯车在。 那就不用客气了,三个人停好了车就上来了,却不防陈太忠的副主任室里有人声,就索性进业务二科等了——陈主任在办事,贸贸然闯入总是不好。 陈太忠听完了因果,觉得逃也逃不掉了,皱着眉头指着钟韵秋,“我说,到底多少钱啊?都是些什么钱?” “就是一些配套设施费,加上一些宣传费吧,”张慧玲快言快语地发话了,“一共八十万,给了前面二十万,后面的六十万就下不来了!” “我晕,这么一点钱啊?”陈太忠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不过再想一想,这是财政拨款,出去回不来的那种,那么,听起来似乎也不少了,除了财政局,估计也没人觉得少了。 “那陈主任你帮我办了吧?”钟韵秋顺着杆儿就爬上来了,接着又是轻轻的一笑,“回头去了曲阳,我一定热情招待你。” 她的笑容媚态十足,粉红微厚的嘴唇在一瞬间变得娇艳欲滴,微微噘起,再加上两排细碎贝齿和水汪汪的桃花眼,颇有点颠倒众生的味道。 可偏偏地,她的眼神却又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两者结合在一起,禁不住要让男人生出征服的欲望。 陈太忠略一愣神,才猛地想起来,这女人平日里地笑的时候,都是要捂了嘴地,禁不住苦笑一声摇摇头,“我可跟宁建中没交情。” 宁建中是凤凰财政局的局长,一直觊觎钟韵秋的美色,这次卡着曲阳的款不给办,估计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钟韵秋一听这话,转头看看张慧玲,交换了眼神之后,两人又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谢向南,可惜,谢副科长如泥雕木塑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太忠,你不够意思,”张慧玲哼一声,却也没了什么招。 “算了,我帮你们问问吧,”陈太忠长叹一声,摸出手机,想给支光明打个电话,“帮你们引点资,建个生鸡厂,你们给点优惠政策,他赞助政府一点钱,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钟韵秋对这种交换,还是比较清楚的,自己不但引到了资金,又能拉到赞助,而财政上的六十万过了审核,还能继续要,无非是早晚的问题,这显然是天大地好事。 只是,下一刻她看起来有一点赧然,“不过,这个优惠政策……我做不了主,得跟区里的领导商量。” 陈太忠想的可不止这一点,他知道,支光明是玩走私起家的,家大业大的,他自己手里英镑不少,找支总没准能兑换掉一点,远望公司已经开始张嘴要钱了,那个“创业基金”,真的要尽快搭架子了。 就在他即将拨号的时候,手机惊天动地一般地响了起来,却是许纯良来的电话,“太忠,我来凤凰了,还有高云风,一起出来坐坐?” 高云风?陈太忠琢磨一下,想起上次跟高胜利在凤凰宾馆不期而遇之后,高厅长地态度倒是不错,心里虽然还是不喜欢这位,不过终究没了那份芥蒂。 他略一犹豫,还是笑着应承了下来,“行啊,海上明月还是京华商务会馆?” “去蝴蝶山庄吧,那里还清净点儿,”许纯良笑一声,“云风晚上要赶回去呢,早点过来啊。” 陈太忠挂了电话,转头看看对面三位,琢磨一下,“得,一起去吧,嗯,许省长和交通厅高厅长的儿子请客。” 不说这两位女士的话,谢向南的身份,倒也就不见得差了那两位多少,那就大家一起去吧,再说,高云风莫非还敢当着他再次发飙不成? “我还要送她俩回去,”谢向南有点犹豫。 钟韵秋却是用胳膊肘轻顶一下她,“反正我周一还要来,要不你也呆着吧,审计局又没什么要紧事儿。” 蝴蝶山庄是个类似生态园的地方,环境雅致,消费倒也不低,不过这里没什么包间,桌与桌之间是用稀疏的藤蔓隔开,时下已经是春末,藤蔓早已返青吐芽,层层新绿已经在渐次地变墨,却是兀自散放出嫩叶地气息。 毫不例外地,许纯良这次来,又是伴着李英瑞,高云风初见陈太忠,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几杯酒下肚之后,慢慢地也就放开了,当然,他心里真的放开没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许纯良这次来,是陪着李英瑞来跟甯家工业园谈代工的事儿的,不过,他好像还有点自己的想法,扯着陈太忠问了几句凤凰的近况。 酒才至酣处,陈太忠却不小心看到一个熟人,张开封跟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笑着走进了园内,那少妇颇有几分姿色,两人虽然身体有点距离,可言谈间,显得很亲昵。 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打个招呼,张区长前天才表示出心灰意冷,自己现在要是视而不见却又不小心被对方看到,那岂不是容易被人认作过于势利? 张开封听到他的声音,很是惊讶地扫了一眼,发现桌上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笑着点点头,随便跟陈太忠聊了两句,跟那女人走了,甚至都没有做出介绍,陈太忠觉得,张区长大概还是有点放不开。 李英瑞的八卦心思挺强,见状问陈太忠,“太忠,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陈太忠看她一眼,摇头笑笑,又同许纯良交换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这女人我没见过。” “情人吧?”高云风说话,稍微口无遮拦了一点,事实上,他心里地优越感养成已久,就算受挫于陈太忠,但是偶尔还是会卖弄一下自己的眼光。 “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他笑一声,转头看看陈太忠,“呵呵,你肯定也清楚……就是装不知道呢。” 陈太忠笑着翻个白眼,不做回答,倒是谢向南来了一句,“年龄差得有点大。” 饭前,为了怕高云风公子的脾气再发作,搞得场面难看,陈太忠拽着许纯良,悄悄地介绍了一下谢向南地来头,所以,高云风也知道了。 不过,谢向南一直像个木头一般不吭声,搁在往常,高公子没准真的就再次小看了此人了,可是现在,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差得大才好啊,”他笑一声,“老谢你不知道,跟着老人混的,多少都会有个着落,跟着年轻人混的,新鲜劲儿一过去,那就什么事儿也没了。” 有意无意地,他扫一眼陈太忠,发现自己这话似乎有点歧义,说不得又笑着摇一摇手,“喂,太忠,我可不是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呢,成吧?” “哎呀,我真受不了你,”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隐约间觉得此人虽然有点傲慢,可是言谈间倒也直率,“我像那么小心眼的吗?” “我说的是实话,”高云风有点郁闷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捅一下许纯良,“小良,你说说,我说得对不对?” “年轻人嘛,见异思迁挺正常的,”许纯良说话,从来都是稳稳的,“嗯,所以,那些不懂事儿的女孩儿,能得到回报的不多。” 他这话里的意思,大家听得再明白不过了,衙内靠不住,又都是翻脸无情的性子,真想饭碗上有个着落,还不如找个半截入土的老头,那样会可靠点。 至于说指望嫁入豪门,一飞冲天……喂,醒醒,外面风大,要睡回家睡去。 钟韵秋在一边也听到了,仔细一琢磨,才反应过来,不过,这个说法倒是没打消她对陈太忠的想法,相反地,她倒是略略担心地看了一眼张慧玲。 陈主任人家是靠着自己冲上来的,你家的谢向南,好像有点来头,慧玲你……多保重吧。 谢向南却是浑然不觉地埋头吃菜。 第753章 保龄球馆风波 陈太忠感觉到了钟韵秋这一眼,他知道,谢副科长脾气好,也木讷,不过人家那是有内秀的主儿,心说高云风这张臭嘴,真的有点没救了。 算了,岔开话题吧,他笑一声,“对了云风,我现在进科委了,你那儿有什么合适的项目没有,这地方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施舍俩子儿吧?” “嗯,让我想想,”高云风本来就是个爱卖弄的性子,只不过平日里强行压制了下去而已,现在既然是陈某人开口,他当然要认真地考虑一下。 “有几个项目,不过现在技改最当紧的,是公交一卡通,大概一两千万的活儿,”他终于想到了,“外省已经开始在搞了,不过,咱天南没有能搞了这个的公司,你那儿行不行?” “这个我还真得回去问问,”陈太忠可是没想到,高云风居然随口就摆出来了,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时候开始?” “最迟年底,”高云风笑着摇摇头,举起了酒杯,“早的话,没准就是六七月份……来,太忠,走一个。” “喂喂,你俩,现在是吃饭时间,工作回头说啊,”许纯良也举起了酒杯,又笑着邀请谢向南,“向南,来,大家一起碰一下。” 细微处见功夫,其实许纯良只是性子懒散,却不是傻瓜,他这一招,才彻底地缓解了谢向南可能有的疙瘩——也许谢副科长根本没在意,但是谁又敢保证呢? “不行了,要走了,”看着时近七点半了,高云风站起来了,“不好意思啊,你们慢慢吃着,我今天必须赶回素波。” “云风,你喝这么多,怎么上路啊?”陈太忠喊一声,“这么着,我给找个司机吧,开你的车回去。” 高云风略一错愕,笑着点点头,所谓人民公仆,就是手下有很多人民和主人公做仆人,陈太忠这个做派,没让他感觉到意外。 虽然他习惯了逞强,很想说一句“我没事”,不过,陈某人递来好大一束橄榄枝,能接的话,还是接了吧。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他不过是凑个趣的意思,眼见高云风点头,他忙不迭地摸手机出来,心里怨恨不已。 看看,多嘴了吧?不过高云风你也真是的,不用这么叫真的吧?你真要离开,哥们儿还能拦你不成? 该叫哪个司机呢?他一时有点头疼,招商办那几个,用着实在不太顺手,虽然他现在是副主任了,可其实就在上任副主任的第一天起,他基本就是一门心思扑到科委上了,少沟通啊。 要说科委,他现在倒是科委的主事人了,可是科委总共三辆车,其中一辆还是文海自己开着,那俩司机,也少沟通。 要,不找合力汽修厂的人来开? “我来吧,”他一愣神,谢向南倒是反应了过来,信手摸出手机走了出去,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找个汽车兵……” 哈,我倒是忘了这碴儿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也不吭声,高云风倒是有点纳闷,“老谢这是干啥去了?” “他去找个汽车兵,”陈太忠笑得前仰后合的,“哈哈,那些都是伺候惯了首长地兵,现在来伺候高首长。” “太忠,不待这么玩人的啊,”高云风笑着顶他一句,接着又嘀咕一声,“不过,汽车兵好用啊,回头跟老谢打个招呼,今年退伍的汽车兵,给我划拉一个过来。” 遗憾的是,谢向南没找汽车兵,不多时,他走了回来,“高云风,今天有架直升机,有夜航,你的车暂时留在凤凰行不行?” “嘿,那好啊,”高云风一听,挺高兴的,双手一搓,“那个……你看,老谢,能不能把我放到金色年华?” 把他放到交通厅宿舍倒也可以,不过那样的话,有点张扬,对老头子影响不好,放到金色年华则不同了,那是娱乐场所,想着从一架军用直升机上下来,那效果……啧啧,金色年华的小妞还不得眼晕一下? “合适不合适?”陈太忠嘀咕一句,那是军机的夜航啊。 “那就金色年华吧,”出人意料之外,谢向南居然变得有担当了,显然,这不是他人品爆发,而是说有很多前例可循,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多交待了几句,“别跟人说这直升机是怎么回事。” “说了就不灵了,我知道,”高云风笑着点点头,看起来挺亢奋,搞得陈太忠一个劲儿地琢磨,今天这家伙没喝多少啊。 其实……这厮似乎也是个直肠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看得此人顺眼了许多,嗯,回头去科委问问,看看能不能搞这个一卡通之类的东西吧。 高云风这一走,谢向南还得给他带路去,也跟着离席了,剩下张慧玲和钟韵秋,自然就要陈太忠来招呼了。 接下来,肯定就是饭后活动了,许纯良要去打保龄球,两男三女直奔京华国际会馆,这儿的球道好,而且又是新开的。 凤凰的这三位,都是土老冒,就算陈太忠也没玩过保龄球,许纯良的保龄球玩得极好,虽然“Strike”的时候不多,但多半都能补中——当然,分瓶的话,那是极少能补中的。 李英瑞玩得就要差一点,只是她选的是十四磅的球,跆拳道冠军还真不是吹的,球重力沉,多少也能补救一点准头上的不足。 张慧玲和钟韵秋就惨不忍睹了,不过,大家是来开心地,倒也无所谓命中率,只有陈太忠,坐在一边打电话。 他要打的电话还不少呢,给支光明打电话是联系支总来一趟,人不到也算,钱最好能到;邱朝晖那儿也要安排一下,明天接待袁望,细节要邱主任自己把握;李健那儿是看看科委能不能搞一卡通…… 陈太忠正拨着电话呢,猛地听到一阵哄笑,抬头一看,却是张慧玲一球扔出去,才滚两米多就下了球道,似此水平,引人发笑倒也是常事。 张慧玲悻悻地向左右看看,发现别的球道的人也在发笑,心里就有点郁闷了,恨恨地坐了回来,“以后得多练练,好没面子的事儿。” “大不了不玩嘛,又不是多高雅的运动,”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许纯良还拖着我去买了一套高尔夫杆呢,不知道这十年之内,我有没有机会动它……”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嘭”地一声闷响,却是钟韵秋动作走形,球从老高就掉了下去,直接砸到了球道上,看得一边的服务生皱着眉头直嘀咕,“小心点嘛。” 一直站在一边地一个穿运动服地家伙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发话了,“我说,这一条球道二十多万呢,你注意点成不成?” 钟韵秋也弄个大红脸,站在那儿不吭声,倒是陈太忠有点恼火,放下手机发话了,“你开得起饭店,就不要怕大肚汉,我们玩儿又不是不给钱。” 这家伙要是只简单地说说,那也就算了,问题在于,这厮一直站在一边,不住眼地斜瞟着钟韵秋,这让陈太忠有点不爽,谢向南送人去了,自己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运动服转头瞪了他一眼,见陈太忠高大魁梧,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头离开了,不多时,他带过来三、四个保安,一指陈太忠,“你,跟我来一趟,商量一下赔偿。” “砸坏了?”李英瑞不干了,放下球走了过来,“你们这儿一局就六十八,开得起价钱,怕砸坏道?” “没你的事儿,”运动服知道李英瑞打得不错,这年头能把保龄球玩得这么熟练的,基本上非富即贵,最少也是大地方来地,“我找的是他。” “就在这儿说吧,多少钱?”陈太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不管多少,你总得说个数吧?” 运动服看他这样子,也不知道对方是有钱的凯子,还是见自己人多服软了,沉吟一下,冷哼一声,“最少三千,平整球道,很贵地。” “哈,我没带那么多钱,该怎么办呢?”陈太忠斜着眼睛瞟他,笑得却是很灿烂,一点都没有没“带够钱”的那种尴尬。 第754章 许公子挨打 陈太忠身上当然不差这点钱,不过对方的狮子大张嘴,让他很不爽。 “那就留下肇事者,回去拿钱呗,”运动服一指钟韵秋,冷笑一声,“你不是钱多吗?三千块都拿不出来,装什么大瓣蒜啊?” “无聊,”许纯良冷哼一声,伸手去拿座椅上的衣服,转头看一眼李英瑞,“瑞姐,咱们走吧?” 钟韵秋那一下的动作变形,他也看到了,说对球道会有些许的损害,那是肯定的,不过,这种意外,哪天还不发生几起?而对方的反应,就实在太过分了。 “真扫兴,”李英瑞悻悻地嘀咕一声,拉一把钟韵秋,“走了小钟,不玩了。” “想走?”运动服一看不干了,大声嚷嚷了起来,“把他们看住了,我去叫老板!” 话音才落,就跑过来七、八个小伙子,不过不是保安,是在另一个球道打球地,看上去也是流里流气的样子,球却是都打得不错,估计是蹭着玩的小混混。 “还真是给脸不要了,”李英瑞火了,外套往钟韵秋手里一塞,活动一下腿脚,“怎么,想打架?” 她的暴力倾向,其实不比陈太忠差多少,眼前虽然人多,她却根本不怕,有陈太忠在,怎么可能吃了眼前亏? “随便你,我奉陪到底!”运动服也火了,“把这五个人,全给弄到保安室去!” “滚一边去吧,”陈太忠的身子一晃,人已经从椅子上消失,下一刻就拽住了运动服地脖领子,抬手就是七八个响脆地耳光。 这位顿时就被打懵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没反应过来,可是其他人反应过来了,齐齐呐喊一声,扑了上来,其中有两个,竟然是人肉沙包的架势,这俩显然是看出来,陈太忠身手不简单,先压制住再说。 有那心思机敏的,却不去找陈太忠,而是扑向了许纯良,五个人里,只有这俩是男人,当然是先放倒男的再说。 许纯良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向他伸手,李英瑞见状,抬脚就踹飞了一个,怎奈一个保安手中的橡皮警棍,已经狠狠地砸到了许纯良的肩头。 “啊!”许纯良疼得大喊一声,强忍着疼痛一侧身子,连退两步,双手抱起球槽内地一个保龄球,狠狠地砸了过去,情急之下,根本顾不得疼痛了。 他原本就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平日里笑嘻嘻地,怎么都好说,可是真的恼火了,下起手来,也是相当重的。 不过说起打架,他还是太外行了,只知道乱挥乱舞,总算是李英瑞身手不凡,陈太忠更是那种非人的存在,眨眼间,围上来的人就倒了一大片。 “走吧?”张慧玲眼见没人阻拦了,胆战心惊地发出了建议,与此同时,钟韵秋看向陈太忠,眼神中却是多了几分异样。 “我今天不走了!”许纯良火了,捂着肩膀坐了下来,冷冷地发话了,“谁是这儿的老板?让他马上给我滚过来!” 陈太忠也把神识一一放出去了,锁定了今天动手的人,运动服已经被打得躺倒在地了,那厮还待再起身,却被李英瑞狠狠一脚,踢在了腰眼上,顿时疼得满地打起滚来。 九八年的时候,保龄球在凤凰还算是一种比较奢侈地消遣,这里的打斗已经惊动了整个保龄球馆,不过,由于顾客的档次比较高,大家都是远远地张望,没有形成围观的局面。 “怎么回事?”不多时,一个足有一米八的女人出现了,她个头虽高,身材却是极瘦,样貌也还说得过去,就是脸上的妆浓了一点。 “你是老板?”陈太忠斜着眼睛看她一眼,就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打听出来了,京华商务会馆是挂了外资的牌子,据说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香港老男人。 “我是这儿地大堂,”女人不苟言笑地回答,“这儿到底怎么了?” “滚!”陈太忠冷哼一声,“滚远点,你算什么玩意儿?这儿你没资格说话。” 女人脸上,赤橙蓝白地变幻了半天,勉强堆上了一个笑容,“黄董不在凤凰,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请问几位是?” 这五位根本懒得理她,陈太忠瞅准那个砸了许纯良一胶棒的保安,走过去又是两脚,“我靠,你厉害大了,这警棍有手续吗?” “喂,你有话好好说,成不成?”那大堂见陈太忠当着自己的面,还在打人,就着急了,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呢?” “干什么?”陈太忠冷哼一声,瞪她一眼,“赶紧给我清场,要不后果自负!” “谁要清场呢?”说着话,又走过来一位,三十出头的瘦高男人,他看着大堂发问了,“小韩,这怎么回事啊?” “杂鱼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哼,“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这位其实早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在保龄球馆玩地都是有点钱的,很少有人闹事,可一闹注定就是大事,不过,他既然来了,怎么还不得装模作样一番? 谁想到,陈太忠最是见不得这样的装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你跑过来做什么? “哎,你怎么说话呢?”这位脸一绷,眉毛一皱,颇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手也抬了起来,戟指陈太忠,“你哪个单位的?” “你再指我,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狗爪?”陈太忠瞪他一眼,施施然就向此人走去,“什么玩意儿啊?” 他见许纯良半天不肯不报名身份,心知许同学今天怨气大了,估计绝对要好好地收拾这儿一番了,就有心把事情搞大一点。 那位一见他走过来,心里就是一慌,陈太忠的个头原本就高大,再加上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给他一种极大的压力,一时间就有点慌了,不知道这胳膊是不是该放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稀里哗啦地走进来几个警察,领头的是一个粗壮地警察,皱着眉头发话了,“怎么回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眼就看到了陈太忠,顿时就是一愣,“陈太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认识陈太忠,陈太忠可不认识他,斜眼瞟一下对方的地肩章,“二级警督?呵呵,你是谁啊?红山这片儿,我不是很熟。” “先……先清场吧,”警督一见是这厮,知道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了,陈某人瘟神的大名无人不知,今天……今天出门,怎么没看看黄历呢? “为什么清场啊?”瘦高男人有点不甘心,现在是星期天的晚上,可正是热闹的时候,“去我办公室说吧?” 这场子你不清,回头瘟神也得给你砸了,警督苦笑一声,“我说郭总,不想有麻烦的话,你还是清场比较好一点。” “我打个电话,”郭总也不含糊,恨恨地瞪一眼陈太忠,摸出了手机。 不多时,陈太忠的手机响起,却是王宏伟来的电话,新扎的政法委王书记在那边苦笑,“我说太忠,你怎么又跑到京华折腾去了?给我个面子,要多少赔偿你开个口,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成吧?” “成啊,呵呵,”陈太忠笑了一声,走到了远处,声音放低了,“不过宏伟书记,光我给你面子,那不够啊,要不……你再给许省长打个电话?” “许绍辉?”王宏伟听得惊叫一声,“这又关他什么事儿了?” “许省长的儿子好好地打球呢,被人拿棒子砸了,”陈太忠笑得很开心,“那个,京华的保安,这胆子真大啊。” “妈的,你就不能安生一点?”王宏伟一听许省长的儿子被打了,心里这个郁闷,那就不用提了,“又是你在胡搞吧?”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陈太忠哼一声,“我一向循规蹈矩的,跟你说啊老王,许纯良这次火大了,你别戳穿他身份啊。” 我还是听你叫“老王”比较顺耳一点,王宏伟在那边叹口气,想想刚才“宏伟书记”四个字,他就有点呕吐的欲望,“好了,我知道了,不过,这个京华……后面有人呢,差不多就算了吧。” 这只是他的建议,许公子都不打算亮身份了,可想而知,估计也是被欺负惨了,这个陈太忠……你就不能给我安生点? 第755章 有点脏 “清场吧,”被叫做郭总的瘦高男人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叹口气,冲高个女人扬扬下巴,“小韩,把客人的钱全退了……清场。” 这个场子,可不是能随便清的,只看陈太忠这帮人的来头,就想得到其他玩的客人可能会是什么身份,非富即贵,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样的人物?这也是郭总一开始不愿意清场的理由。 现在既然要清场了,那就要退了客人的钱了:我们这儿出事了,你玩了多久,咱不说了,退钱之后您走人,成吧? 这个决定,引起了个别人的不满,不过总算还好,京华这边做得比较地道,大家也没啥可说的——都打成一片了,还说什么? “有点晚了,”陈太忠嘀咕一声,大剌剌地坐到许纯良的身边,“纯良,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这帮家伙的手真重!”许纯良揉着左肩,倒吸着凉气,疼得龇牙咧嘴的,“太忠,把这些家伙弄进警察局,好好收拾一顿!” “你,”陈太忠一指那二级警督,“兄弟,你听到了吧?我也没为难你的意思啊。” “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完了,”李英瑞不干,手一指那个运动服,“他要把韵秋留下做什么?就砸那么一下,要三千?” 说话间,客人们陆陆续续向场外走去,不过还是有些人借着换鞋的工夫,张头张脑地看着,那郭总也没法阻止,只能转头向陈太忠走了过来。 “好了,今天这事儿,是我们不对,你想怎么着,开出价码来吧,”他看着陈太忠,也不复刚才地嚣张了,不过话头倒还有点硬气,“医疗费我出了。” 陈太忠根本不理他,还在跟那警督交涉,“别的先不说,每人一个十五天的行政拘留,没问题吧?” “陈主任,您……您别为难我成不成?”警督的脸挺苦的,“这行政拘留……用什么名义啊?人家这是港资啊。” “这个你就不要提了,大家都有错,还是你先动的手,”郭总摇摇头,“我们黄董是香港人,他不会坐视自己的员工被人带走不管地。” “这话是你说的,”陈太忠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转头看看许纯良,“纯良,咱们走吧,这个场子我回头给你找回来!” 许纯良看陈太忠一眼,犹豫一下,点点头,带着怒气站了起来,“行。” 郭总听得就是一愣,眼见这帮人居然这么简单地就要走人,禁不住转头看一眼那警督,警督着急得脸都白了,没命地向他使眼色——别啊,放人走了,你麻烦就大了! “喂喂,这位大哥,留步,”郭总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拦人,“大哥,咱们有啥事儿,慢慢商量不行吗?” “带人走,行政拘留,没商量,”陈太忠冷哼一声,手指对方地鼻子,“我很给你面子了,你先拿手指我,清场清得也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给你了。” “十万,给你十万,”郭总一咬牙。 “啪”,陈太忠出手就是一记耳光,笑嘻嘻地看着他,“这十万算你拿回去了,不过,事情没完!” “敢打小良,什么东西?”李英瑞听得就想上手呢,眼见陈太忠出手了,也懒得再多事,只是冷冷地一哼,“剁了你你也赔不起!” “你!”郭总顿时要暴走了,谁想那警督一个箭步蹿上去,抱住了他,“小郭,不敢乱动,千万不敢!” 警督听明白了,敢情这个叫纯良的家伙,没准比陈太忠还要狠,他怎么敢让事情再往大里搞? 眼看着这帮人扬长而去,郭总的脸青一阵紫一阵,好半天才咬牙发问了,“这个姓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先别想人家是什么玩意儿了,”警督冷哼一声,“想想你该怎么善后吧,我的建议……你让黄董卖了京华走人好了。” “什么?”郭总听得大惊失色,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不是政府官员吗?敢胡来?” “胡来都是轻的,这是瘟神,”警督叹口气,遗憾地看着他,“一个他,你们老板就惹不起了,再加上那个挨打的……不卖的话,那就等关门吧。” 郭总愣了半天,甚至都没注意到警督已经带人走了,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个电话…… 陈太忠他们出去没多久,就联系上了谢向南,一帮人也没心思玩了,直接奔花园酒店开了房间休息。 “啧,这膀子,越来越疼了,”许纯良坐在房间里,一边揉膀子,一边嘀咕,“太忠,我可全指望你帮我出气了啊。” “你要信不过我,让你老爹打个电话嘛,”陈太忠有点不以为然,“直接给王宏伟打电话,你啥也没干就被打了。” “少扯吧你,这种事儿,我怎么能说?”许纯良瞪他一眼,心说现在是非常时期,给人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的话,怎么得了?“谁说我信不过你了?” “给连成打个电话?”李英瑞知道,秦连成一定得管这件事,“他在明处,太忠在暗处,成不成?” “没必要,”陈太忠摇摇头,“这件事交给我好了,回头好好盘一下京华的海底,不跟它玩儿明的,暗的就整死它!” “嗯,”许纯良点点头,深以为然,是个人就想得到,能开得起那么大酒店的主儿,背景一定不会简单,虽然他不会怕,但上层的事情就是这样,人家托几个人出来,说说情,没准这事儿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没准真的就是十万就搞定了。 可是这年头,是个人就总会有点小脾气,许纯良也不例外,“能把打我的人腿脚打断不?我出钱!” “纯良啊纯良,你要我怎么说你呢?”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麻烦你有点志向行不行?这么处理一下你就满足了?” “我觉得,最讨厌的是那个运动服,”李英瑞提出了另一个人,她身为女人,自然也痛恨这种人,“不能放过那家伙。” 谢向南和另两位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三人的谈话,感觉有点无力插嘴。 “我最想收拾的是那个郭总,”陈太忠正在那儿夸夸其谈,冷不丁手机响起,来电话的却是他才认识不久的谭松。 谭松是为京华商务会馆说情来地,“陈主任,那会馆的老板,是我一哥们儿,约个时间大家一起坐坐,你看?” “我跟你没话,让张开封跟我说吧,”陈太忠原本就记恨着胡图龙呢,一听这厮人模狗样的说话,二话不说就压了电话。 听着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谭松顿时就傻眼了,他这一辈子,何尝被人如此顶撞过?顿时就火冒三丈了。 张开封肯定是不可能打电话给陈太忠,要能打的话早打了,又何至于他自己出面?谭松当然知道,自己同陈太忠只是一面之交。 “妈的,给你脸,你小子不要啊,”他一边嘀咕,一边又拨一个号码,“韩五哥吧?凤凰这一片……对,天南省的凤凰市,你熟不熟啊……” 韩天的回答,那显然是可以想像的,说不得,谭松又悻悻地压了电话,再拨另一个号码,“嫂子,凌哥在不在啊?” “你个死鬼,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电话那边,是个娇媚的女声,“你凌哥不在,你哥才走了,说吧,什么事儿?” “那个死家伙,又到你那儿去了?”谭松哼一声,声音变得有点冷冰冰的,“我说芳芳,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乱啊?” “老娘倒是想不乱呢,”电话那边的女声,骤然间变得尖厉了起来,“一个个都是占了便宜就走的王八蛋,草,你让我活生生地守活寡?” “你少跟我发泼,”谭松听到这里,就是一声冷笑,“辽原地委大院儿,本来就是寡妇村,犯骚的也不止你一个。”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好像绕云就好多少似的,”女人很不客气地啐了一口,“男人都没什么好东西,有话说话,没话我挂了。” “好了,我不跟你瞎扯,”谭松哼一声,“这样,我在凤凰这儿,有点小基业,现在遇到点麻烦,能不能跟朱亦凯说一声,给打个招呼?” “你自己跟他说去,我没兴趣,”那边拒绝得非常干脆,“你们谭家不是跟蔡莉挺熟的吗?找朱亦凯干什么啊?谁知道人家买不买帐呢。” “蔡莉就要下的主儿了,说话没人听,你少跟我扯了,朱亦凯不买你的账,凌哥怎么当上天南制药的副厂长的?” 第756章 顺水推舟 就在当天晚上,京华国际会馆的玻璃被人砸烂了七八块,门面上那种十二毫米厚的钢化玻璃。 砸玻璃的有五十来号人,就那么横冲直撞地来了又走,一旁的员工眼睁睁地看着,也不敢说什么。 报警?报了,报的还不是分局,直接报到了市局,不过,市局刑警大队拖了半个小时才到达现场,砸玻璃的人早走了,只留下一句话,“这才是开头。” 现场参与斗殴的主儿,没一个敢离开京华国际会馆的,外面是漆黑的夜,一旦走出去被人打了闷棍,哭破大天都没用。 几个混着打球的家伙,辗转地托人找到了铁手,想把自己摘出去,铁手冷冷地回话了,“自己打断自己的手,给你们一万养伤。” 陈太忠已经通知了铁手、马疯子和十七了,京华国际会馆参与打架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打断一条胳膊一条腿,就是一万块,出了事儿他兜着——这个承诺,有效期五年。 跟这个比起来,那被砸的几块玻璃,实在不算什么了,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小小的凉风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上班,不过,他在科委露一下头之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要去章尧东那儿汇报工作。 章尧东开完书记碰头会之后,已经是十点多了,见到陈太忠,脸色不是很好,“嗯,给你十分钟,我今天很忙。” 陈太忠一时就有点腹诽,要我常汇报的是你,没时间地也是你,真是的。 不过他现在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副处,有资格向市委一把手经常汇报,已经要羡煞旁人了,所以这腹诽,也仅仅就是腹诽而已…… 他要汇报的,无非就是从省里要来了钱和政策,顺便再把自己关于环保检测的想法说一下,到最后还不忘记加了一句,“这个建议,侯卫东局长报给郭市长了,不过被郭市长否了。” 嗯?听到这里,章尧东略微有点兴趣了,他看着陈太忠,“是环保局想撇开科委,是吧……那你现在是怎么计划的?” “这个……我是想请示一下章书记,这个检测方案,科委合适不合适再送上一份了?”陈太忠这话,基本上就算是表忠心了,“不合适的话,就不搞了。” “那你们科委,不是要损失了吗?”章尧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其实,我们搞这个,主要还是考虑到装修这一块,已经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一个热点,但是相关地配套服务还不是很完善。” 说到这里,陈太忠赧然一笑,“科委是想赚点钱,不过赚钱不是主要的目地,主要还是想规范一下市场,现在……既然郭市长认为不合适,我是不太清楚,该不该搞下去了。” 听到这话,章尧东有点腻歪,对陈太忠说的这个方案,他是倾向于不支持的,有乱收费的嫌疑,倒是还在其次,关键是,这种事没有先例! 可是,陈太忠私下来汇报,虽然表态说搞不搞无所谓,可显然是有求自己做主的意愿,贸然拒绝,难免会伤了其“工作的积极性”,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嘛。 “等省里的文件下来吧,”同段卫华想地一样,章书记也想到了关于试点的文件,尤其是那个政策性的文件,仅仅靠陈太忠手里的批复是绝对不行的。 “文件下来以后,肯定要搞个什么形式的工作会,然后你可以在会上提出来,大家议一下,都是新鲜事物嘛。” 这就是搭着省里文件的顺风车,再弄点私货了,从良心上讲,章尧东一点都不支持陈太忠的种种创新:你安生一点会死啊? 不过,此人的运道一向不错,又是求自己做主,章尧东肯定是要帮这个忙的,事实上,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借此略略地敲打郭宇一下。 段卫华离开的这几天,那厮忙得很嘛,简直忘了“常务副”三字儿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市长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章尧东正要发话,却不防他的秘书走过来,略一迟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两句。 “京华那儿,怎么回事?”章尧东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陈太忠,“那是港资企业,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个国家干部?” 我靠,我跟这个叫朱亦凯的不熟啊,陈太忠听到了,秘书的话里提到了此人,不过人家要求的是“放手”,章尧东你跟我绷个脸做什么? 殊不知,章书记心里早就知道陈太忠的难缠了,这么做,一来是敲打一下这个愣头青,二来也是以退为进之意,到时候要这家伙放手,丫还不得领个人情? 不过,陈太忠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听到这话,心里也微微有点恼怒,“港资企业也不能随便打人,许省长的儿子被他们拿棍子打了。” 许绍辉?章尧东听得也是一愣,不由得瞟一眼陈太忠,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跟许绍辉牵扯上了? 在省里,许绍辉一直挺低调的,但是章书记对他不是一般地了解,原因很简单,两人在上层走的是同一系的路子,只是彼此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不过,许绍辉的关系是从京里经营出来的,他自己的关系却是从凤凰市里挖出来,硬生生靠上去地,谁的腰板硬实,那还用说吗? 以章尧东地分析,许绍辉真要露出牙来,朱秉松都未必扛得住,所以,一听许绍辉地儿子挨打,他真的有点晕了,“伤得厉害不厉害?” “还好,就是胶皮警棍抽到肩膀上了,”陈太忠叹口气摇摇头,“不过他气得要命,说是从没吃过这种亏,要我给他报仇,这个……” “算算,只当我没跟你说了,”章尧东摇头叹一口气,心说朱秉松这边的面子固然不好推脱,但是人家许绍辉的儿子在他的地盘挨打了,要是他还偏帮打人者,这消息传到京里去,估计这辈子他也就是一个市委书记,再上不去了。 最好的也就是临到退休,能混进省政协里做个副主席…… 估计王宏伟也不会管了!想到这里,他瞥一眼自己的秘书,“用组织渠道,把情况向政法委王书记通报一下,凤凰市地安定团结,就交给他了,市委对政法委的工作,一向很信任。” 这就是要王宏伟背雷去了,秘书很清楚,朱秉松要是不高兴,也只能找政法委地麻烦——章书记已经安排了嘛。 而王书记本人,又跟陈太忠交好,互通消息实在太正常了,知道内幕以后,肯定不会管这事儿,那么,夹在风箱里的,就不是章尧东而是王宏伟了。 “可这个京华,到底什么背景啊?”陈太忠打问了很多人,大家都是只知道,老板姓黄,是个香港人,但是等闲不见一面,老总就是那个姓郭的,然后就是下面各个分管经理了。 眼下既然章书记露怯了,他自然要打蛇随棍上,一来套个近乎,二来也好盘盘这家的海底。 哎呀,你小子脸皮真厚,章尧东被这一句问得哭笑不得,我都不管你胡来了,你倒是贴上来问我京华的背景了? “我不知道,”他很果断地摇一下头,只是在下一刻,他还是犹豫地补充了一句,“好像是海角省的人搞的,不过,在省里好像也有人,你要把握好分寸。” 没办法,他实在太清楚陈太忠地破坏力了,陈某人简单地帮许绍辉出气,他是绝对不会管的,可是行事太过,惹得蔡莉大动干戈,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蔡莉原本就是从凤凰的政法委上去的,要不然那个京华开不到凤凰来,这一点,章尧东心里很清楚,只是这话他实在没办法说。 蔡书记是要到点儿了,不过,越是快要到点儿的人,就越敏感,蔡莉的好脾气有口皆碑,可是陈太忠欺人太甚的话,就不许人家临退之前发一次飙? “章书记,纪检监察工作会……要结束了,”秘书忍不住出声提醒了,章尧东忙得顾不上参加会议,但已经答应最后发言了。 “行了,小陈,你记得……”章尧东不能不走了,站起身子来,想说什么,又发现自己要说的实在太多,又太晦涩,只能悻悻地咳嗽一声,“记得常汇报!” 第757章 不能出头了 陈太忠才走出章尧东地办公室,又接到了电话,来电话的,是杨倩倩,“喂,太忠吧?听说你在京华宾馆闹事了?” “是商务会馆,”陈太忠一边纠正她的话,一边开始头疼,杨倩倩出马,他是不能不卖这个面子的,“这个……这个跟你没啥关系吧?” “跟我没关系,可是跟我姑姑有关系啊,”杨倩倩叹一口气,“就是我干爹的妹妹啊,好像有人找她了,她让我问你一下。” 段卫华的妹妹段卫晴,是天南制药厂凤凰分厂地后勤部经理,谭松那个电话,打给了胡芳芳,偏偏胡芳芳的老公凌飞宇,是天南制药厂的副厂长。 按说,应该是段经理打电话给陈太忠的,不过段家规矩多,挺注意长幼尊卑,段卫晴总觉得自己长了一辈,不好直接找小辈办事,正好,倩倩不是跟小陈熟吗? 陈太忠一听是“副厂长”,就懒得理会了,“这事儿,你不要掺乎,我跟段卫晴说一下吧,反正不帮忙,凌飞宇也不敢怎么样了她。” 搁了电话,陈太忠才要给段卫晴打电话,手已经放到按键上了,却猛然间意识到,这话还不合适隔着电话说! 他要是答应了段卫晴的要求,那倒是回个电话就成了,可眼下是拒绝,那他就得上门去解释了——没错,就是这个理儿,哥们儿现在真的长进了啊。 那我上门一趟吧……唉,真是命苦啊,陈太忠悻悻地驾车出去了,想一想还不太靠谱,得,我去拉上杨倩倩一起去解释。 谁想,他就要进入市政府的时候,门口走出一个人来,却是刘敏,陈太忠高兴地摇下车窗户,“刘秘书,卫华市长回来了?” “没有,得明天呢,”刘敏摇摇头,走了过来,“正好,我还找你有点儿事呢。” 她要说的,也是段卫晴的事,陈太忠苦笑着解释一句,“这个,不是我放不过它,是有人要弄它。” “是什么人?”刘敏也真敢问。 “唉,这个……”陈太忠沉吟一下,人家许纯良都不说,自己大着嘴巴哇啦哇啦地到处嚷嚷,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许省长的儿子参与了打架,这个秘密向王宏伟说,那是因为两人围绕唐亦萱结成了同盟,向章尧东说,却是因为他要取信章某人,至于刘敏,那就没说的必要了,“嗯……反正是省里的人。” “那你不向段经理解释一下?”刘敏一听“省里”两字,就能理解他的顾忌了,倒是不怎么在意,大约……又是蒙书记地意思? 等她听说陈太忠是来抓杨倩倩陪同地,笑了一声,摇摇头,“算了,我帮你说吧,你不用管了。” “这倒好,那可麻烦你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纳闷儿不已,段卫华出国,不带刘敏?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 没等他想明白呢,刘敏凑过来低声嘀咕一句,“对了,小陈,没准过一段时间,我要动了,大家记得常联系啊。” “呵呵,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送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光,“咱们……有啥不好说的?” 正在这个时候,秦连成的电话打过来了,“太忠,你快点回来,《天南日报》来人了,整理一下省十佳的材料,中午我帮你约了……” 秦主任很热衷帮着陈太忠推动一下,这件事里,能得到好处的并不仅仅是陈太忠一个人,是的,人才地涌现,离不开组织的培养嘛。 等陈太忠赶到秦连成办公室的时候,许纯良已经在里面呆着了,脖子挂了绷带吊着膀子,一脸的苦大仇深。 “这个京华国际会馆,太过分了,”秦连成一见到他,就恨恨地一拍桌子,“太忠,这件事我不合适出面,你狠狠搞他们,我支持你!” 秦主任肯定不合适出面,京华是开业不到一年的港资企业,而他是招商办主任,实打实的一把手,一动就难免被人歪嘴——这年头,被流言蜚语干掉的人还少了吗? “他们能着呢,找了章尧东找段卫华,哼,”陈太忠想起这个就生气,“我还真就不信了,这凤凰市还任由他们翻天了?” “不是吧,这家这么硬实?”秦连成听得都有点晕,连着找了党政一把手?“你这消息可靠吗?” “刚才在章书记办公室都挨训了,假得了吗?”陈太忠苦笑一声,接着转头看一眼许纯良,“不过,纯良你放心,我说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章尧东专门把你叫过去的?”许纯良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堂堂的市委书记,偏帮人偏到这种程度,这是要干什么啊? “不是,碰巧,”话说完了,陈太忠才想起来,章尧东不让自己往外说,说不得咳嗽一声,“听见他说,要王宏伟关注此事……算是间接敲打我吧?” “他不知道你昨天在场?”秦连成越发地纳闷了。 这个……陈太忠有点汗颜,这一刻他才发现,管不住自己的嘴,还真不是件好事,一句谎话,要用十句来圆,尤其是官场中人,各个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啊。 怪不得,一般的官员,等闲都少说话呢,果然是言多必失。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吧……”还好,陈太忠的急智,真的不是白给的,索性不说了,你们猜好了,“反正听说是交给王宏伟办了,他说很信任王书记。” 秦连成和许纯良交换一个眼神,好半天,秦主任才笑着摇摇头,“算了,不说他了,反正王宏伟跟你关系好,这事儿他是不想管而已。” 章尧东撇清之意,两人都听出来了,王宏伟倒是有可能受夹板气,不过,章书记这么放手,也算是担了小小的干系——经济挂帅的年代,对港资的遭遇视而不见,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下一刻,秦连成的思路就转移了,他看着陈太忠叹口气,“挺可惜的,你这个履历,实在有点吓人,要不然可以考虑全国性评选。” 陈太忠升得实在太快也太猛了,尤其他还是大学没毕业的,要是在天南省折腾一下倒也无妨,各个地方难免有些不规范的事情或者说的方行情,再往上折腾,就有点过分了。 “那也无所谓,”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还年轻呢,慢慢来吧,中午,是不是要请他们吃饭?”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啊,秦连成悻悻地撇一下嘴,你要拿回个全国十佳青年——哪怕是团干,我这儿受益也不是一点半点。 “是要请人家吃饭,宣传部段卫民、团市委地宣传部长李景华都要作陪,你也一起去吧,热闹一下?” 一听是这种比较正式地场合,陈太忠就有点头大,“他们这次来凤凰,要采访几个人啊?” “五、六个吧,主要还是要采访一下团市委的干部,你是顺路,”秦连成笑嘻嘻地看他一眼,“这种机会别人盼都盼不来呢,怎么,有点不想去?” “去倒是无所谓,”陈太忠皱着眉头叹口气,旋即摇摇头,“就是手上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唉,没人可用啊。” “其实,你不用这么玩儿命的,”许纯良也能感觉到,陈太忠实在是太忙了,而且都是在办事,不是混日子,“太忠,你现在太显眼了一点,不是好事儿。” “那算了,我还是不去了,”陈太忠一听这话,顿时笑着摇摇头,“秦主任,你见谅,纯良都这么说了。” “呵呵,”秦连成无奈地笑笑,摇摇头,“我也矛盾着呢,对了太忠,你们科委要的那点钱,高新区要是有具体项目,需要支援的话,你得开口子啊,没多有少也得有个意思,明白不?” “唉,”陈太忠也哭笑不得地叹口气,“就那么五百万,唉,这……我简直没办法说了,张嘴的人真叫个多啊。” “计划外的拨款,谁不眼红?”秦连成看他一眼,“你这也是在招商办呆习惯了,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单位饿得眼睛瓦蓝瓦蓝的呢。” 正聊着呢,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 第758章 立场和角度 来电话的是邱朝晖,“陈主任,这个远望公司,谈得大致差不多了,不过有些东西,还得麻烦你敲定一下……” “又是个项目,”陈太忠挂了电话,冲着秦连成和许纯良无奈地一摊手,无奈地苦笑一声,“招商项目,还是高科技的,中午又有事做了。” 邱朝晖也是老奸巨猾之辈,接任务的时候,就明白陈太忠的用意了,摆明了,陈主任是不想把火炬计划的资金用过去,要不然也轮不到他跟袁望谈。 等他跟袁望聊一聊,顿时就傻眼了,陈主任这不是忽悠人吗?这基金八字没一撇呢,就敢空口白牙地向人许诺? 不过,对于陈太忠的办事能力,他和张志宏不是一般地佩服,所以倒也能硬着头皮圆了场子,只是谈及代为回款该怎么收费、科委出资该占多少比例的时候,这个分寸实在难以拿捏,不敢敲定。 袁望倒是恰恰相反,一开始他就发现了,科委那不是一般地穷,这符合他的认知,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他在意的是一个处(科)长和一个副主任,在言语之间,无意中流露出的对陈太忠的忌惮和信心。 忌惮好理解,只要有点背景的主儿,被别人忌惮那很正常的,他袁某人又是陈主任引见来的,人家要避讳是很正常的。 可是信心……那是要建立在充分信任的基础上的,这穷得叮当乱响的摊子,两个比陈太忠年纪大得多的干部,居然能对其如此服气,其中味道不言而喻。 甚至有那么几次,袁望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骗子,不过想想招商办、任娇和科委的科教仪器商店,那真的不可能全是装出来的,再想想科委地穷酸样……没骗子会自曝其短吧? 再说了,人家借钱给自己,还能骗什么呢? 所以,这个陈主任,一定是个人物,相当了不得的人物,袁望“远望”一下自家地远望公司,心情真的是很有点激动。 陈太忠的林肯车直接开奔了海上明月,事实上,他越来越不欣赏海上明月的饭菜了,但是没办法,谈事情就是要有个谈事情的样子。 科委现在破破烂烂的,还停留在“看山是山”的境界,必须注意这些细节,不像招商办已经到了“看山不是山”地境界,随便找个差不多的饭店就能谈事情。 酒桌上,说起代为要钱的事儿,陈太忠笑笑,“你能接受的,不是三成吗?做为长久合作伙伴,以后算成两成好了,你认为呢?” “两成……可是,要是成了合作伙伴,要钱就是大家的事儿了啊,”袁望可是个会算帐的,“收回来的钱,你们也有份儿啊。” “我是怕你不用心回款,”陈太忠瞪他一眼,“再说,你以为我要钱,不需要成本?对了邱主任,以后这种钱,要进小金库!” 小金库不让搞了啊,邱朝晖悻悻地撇撇嘴,不过,要建就建吧,反正科委有“自筹部分办公经费”的权力。 “那好吧,”袁望也没脾气了,陈太忠地两条理由,无论从公还是从私上讲,都是理由十足的,“不过财务监督……” “这事儿你跟邱主任谈,”陈太忠手一摆,制止了他的发言,“这种具体事情我不管,要不真的要忙死了。” 虽然还是年纪轻轻,但是他做事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一种淡淡的威严,这跟他修行地功法无关,恰恰相反,这是入世之后养成的那种气度,虽然是可喜的,但却不是修仙之人该有的淡然心态。 不过,他这架子一拿起来,袁望顿时就住口了,而且没觉得人家这架子不该拿,红尘中人,有的自是红尘中的心态。 那么,就捡重要的说好了,“那陈主任,这个基金,什么时候能到帐啊?小袁我这儿急等着钱用呢。” “市里的政策还没下来呢,”陈太忠哼一声,今天经了章尧东的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闷头搞,是不合适的,从省里拿来政策拿来钱,就开始动手,那把凤凰市地市委市政府置于何地? “那倒是!”邱朝晖猛地一顿手上的水杯,茶水逛荡两下,好悬没溅出来,“我总觉得哪儿有不对劲的地方,陈主任这么一说,那可不是吗?从省里拿来政策就开始动手,估计市里要骂娘啊。”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张志宏也跟着点点头,“还是陈主任想得周到,也怪我们,以前没遇见过这事儿,咱科委还真的是落后了。” 这句话,既捧了捧陈太忠,又开脱了自己一干人等脑瓜不够用的嫌疑,“陈主任,到时候,请市里相关领导来指导一下吧?” “指导?那肯定要了,而且,最好超过乔市长的那个级别,”因为侯卫东的事情,陈太忠对主管市长乔小树有点芥蒂,反正,哥们儿找俩领导来指导,估计不会很难吧? 领导的级别,也决定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刚要笑着继续说下来,冷不丁又想起了一件郁闷事儿,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早被人盯上了,唉招商办的秦主任说了,要做好支援高新区火炬计划的准备。” “过分啊,”邱朝晖和张志宏异口同声地发话了,“就这么点钱,他们也看在眼里?高新区差这么一点儿吗?”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交换个眼神,邱主任微微地眯一下眼,张志宏马上就心领神会了,他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发问了,“这个陈主任,扶持基金……他们不会再伸手了吧?” “咝……”陈太忠听得这话,顿时就是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一愣,他才很坚决地摇摇头,“监管可以,不让他们伸手,都是我找的钱,谁敢乱伸手,哼!”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那冷冷的一哼,已经充分地表明了他的主张,尤其是科委那二位,是见识和听说过陈太忠打人的,听他这么说,禁不住又交换一个眼神,内有些许欣慰:还好,陈主任帮咱俩扛了。 这个陈主任,还不是一般地霸道啊,袁望心里暗暗感叹一声,沉默了好一阵,才壮着胆子发问了,“陈主任,那市里的政策,什么时候能下来?” “这个说不好,”陈太忠摇摇头,笑着瞥他一眼,“不过,你安心签协议吧,下午我先帮你打个招呼,明天你派人去‘英皇名流会所’收货款,农行的款子,涉及到一些事情,暂时你先不要想了。” “你收回的款子,有百分之二十算是我们的投资,”张志宏可是穷得太久了,听到这里,毫不犹豫地就插话了,说完之后,才看看陈太忠,“呃,陈主任,是……这么回事吧?” “没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看到张志宏有点局促,他少不得要赞一声,以宽其心,“干工作,就得像张处长这样,斤斤计较,单位的钱是用来发展经济,带动高新技术产业化的,马虎不得。” “英皇名流会所?”袁望一听说这个名称,眉头顿时一皱,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又多了一丝异样,“陈主任,您认识何总?” “不认识,”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端起了酒杯,灿然一笑,“你放心去要钱吧,态度好一点,不过,如果他不给……我不介意让他认识我一下。” “可是何总那是……”袁望有点怀疑,陈太忠是不是真的了解何老三,可偏偏地,他还不知道自己合适不合适说出来何总是混黑的,犹豫一下,终是期期艾艾地暗示,“何总是政协委员来着的。” 陈太忠哪里会听不出来这厮在说什么?少不得看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变得有点诡异了,“没错,可他两个弟弟,并不是政协委员。” 明白了!袁望终于全明白了,陈主任不是不知道何三,而是完全吃得住何三,一时也什么话可客套的,很干脆地举起了酒杯,“好的,那可是太谢谢陈主任了,呵呵。” 邱朝晖和张志宏听到两人打机锋一般的对话,颇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已经是谈妥了,少不得要举着酒杯凑趣一下,“来,干杯!” 张志宏正琢磨着,是不是该问问,这笔钱到底有多少的时候,袁望一扬脖,干掉了小酒盅里的酒,一时有点蠢蠢欲动了,“陈主任,其他欠款单位,我给你拉个明细出来?” 第759章 帮忙的不少 “这个……不着急,”陈太忠伸出手指晃晃,又笑着摇摇头,“先把该办的事儿办一下吧,草拟一个协议,还有,远望凤凰分公司,这两件事办好,再说吧。” 袁望心里也清楚,“英皇名流会所”那儿,已经拖欠了两笔应付款了,两笔款子加起来,也有三十万,有这三十万,足够公司应付一阵的了。 可是他还有点担心,少不得就要敲定一下,“可是搞独立核算的分公司,手续不是一两天能办完的,哥,您得容我缓两天。” “你就忘了,我还是招商办的副主任?”陈太忠瞥他一眼,“工商局的王局长,也是我们招商办的副主任,你放心好了,我打招呼,一路绿灯!” 凤凰工商局的局长是王东升,自打上次想偏帮业务科,却激得陈太忠说出“蒙艺不配做我的靠山”话来,并吓得其栽倒在地之后,每次王局长见了他,都是目不斜视地匆匆而过,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所以,陈太忠相信,远望凤凰分公司的手续,在工商局会办理得很顺利。 那……也只能这样了,袁望笑着点点头,嘴上说着“谢谢陈主任”,心里却是已经拿定了主意,陈主任在没在吹牛,明天派个人去英皇名流会所去一趟,就可以见分晓了! 不成想,陈太忠对他这个谢意,根本不以为然,反倒是呆在了那里,好半天才皱皱眉毛,“我怎么忘了这一招呢?” 他手里握着的资源真的不少,工商局那都是退而求其次的事儿了,最起码,警察局他是用得比较顺手的,那么——为什么不给京华国际会馆添一点堵呢? 消防和治安,总是该检查的嘛,王伟新负责的文化局,也能检查一下里面的娱乐活动,有没有不健康的内容,是不是? 但愿那些家伙,不要也被别人打了招呼才好。 不过……哥们当时和许纯良匆匆地离开京华国际会馆,就是想暗地下手啊,这会儿明着为难,会不会授人口实、落了下乘? 想到这个因素,一时间他有一点头大,这件事得找人问一下,找谁问?那肯定是找秦连成问了,唉……刚才在秦主任办公室,怎么没想到呢? 他挑眉弄眼地琢磨了半天,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一桌人都默不吭声地夹菜吃饭,敢情,大家看到他陷入沉思里了,都不敢出声打扰。 “哈,想点事情,走神了,”他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有些许地得意,嗯,看起来大家都很服气我嘛,“呵呵,不好意思啊,来,走一个!” “陈主任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啊,”邱朝晖的脸色,微微有一点沉重,“唉,惭愧啊,不能帮到你什么,真是……” “邱主任,你干工作也很认真的,”袁望赶紧巴结一句,没办法,具体条例他要同邱朝晖商量的,“几位领导分工不同,但是个顶个都是办实事儿的……” 众人刚干了这一杯,负责传菜的服务员走了进来,放下热腾腾的百合罗汉果,绕着桌子走到上首位,低声问一句,“请问您是陈主任吗?” 陈太忠自然是坐上首位的,他愣了一下,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让不让人吃饭了?于是冷着脸点点头,“什么事儿?” 他是心里不爽,不过看在服务员地眼里,那就是上位者的不苟言笑了,赶紧赔着笑脸解释一下,“我们路总,想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有空?” “路广杰?”陈太忠沉声问一句,要是老路还行,小路那混球,我才懒得理。 见服务员默默点头,他无奈地咂咂嘴,叹口气,“算了,我只是现在有空,回头就不好说了,你跟他说一声吧。” “说一声”的结果,就是路广杰在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了包间,他是见过陈太忠跟段市长在一起的,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既然陈某人坐的是上首位,路总很自然地无视了其他人,“呵呵,陈主任来了也不知道招呼一声,咱去甲字号房间,在这儿……可不是怠慢了?” “路总你太客气了,”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你这儿的小姑娘说,你找我有事儿?” “这个……”路广杰犹豫一下,拽拽陈太忠的袖子,嘴向包间一头的沙发努努,“咱们到那儿说吧。” 路总找他,却是因为京华国际会馆地事情,昨天陈太忠跟那儿杠上了,他一听说,顿时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去年京华开张的时候,瞅上海上明月的资源了,领班、大堂、厨子之类的,挖了一堆走,更可气的是,那些走了的人,还打电话给他们熟悉地客户,介绍说京华的档次比海上明月要高。 路广杰托人说过,大家都做这一行的,适可而止就行了,没想那边并不买账,反倒是冷嘲热讽了一阵,他心里一直结了一个好大的疙瘩。 眼下,五毒书记要去毒害京华了,路总别的本事没有,倒是能提供一点弹药,“陈主任,你知道京华到底是谁搞的不?”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是一个姓黄的港商,”陈太忠摇摇头,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路总你也做这一行,总该知道吧?” “什么港商,鬼扯呢,”路广杰笑着嘀咕一声,“搞餐饮、娱乐这种服务行业的,要跟当地各个部门处好关系,要不就死定了,港商……港商有这两下吗?” “这话不错,”陈太忠点点头,隔行如隔山啊,尤其像这种法人都模模糊糊的娱乐中心,里面有猫腻地可能性太多了。 “那个会所,是邝天林的小儿子地情人搞的,要不,过一条马路就是清湖了,为什么非要落在红山?邝舒城以前是区委书记啊,”路广杰狠狠地爆出了一把料,“跟他合股地,是海角省的黑道人物,嗯,靠走私起家的一帮人。” “黑道人物?”陈太忠冷哼一声,“邝天林这也是越来越出息了,哼,居然跟黑道扯到一起了,丢人不丢人啊?” “那是他小儿子地事儿,再说,开这种摊子,没人罩着也不合适,”路广杰笑一声,“邝家在凤凰没势力,而且,他手上的钱不够看地。” “那你的意思,我该怎么搞一下?”陈太忠现在听到黑道,总是有点不爽,一想到还是外地的黑道——这得耽误哥们儿多少工夫啊? “那帮人搞这个,也是要洗白的,”路广杰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低声嘀咕,“再说,在凤凰他们怎么敢胡来?” “那你的意思,让我从正规渠道去搞?”陈太忠想到这一点,又有些郁闷,“拉开架子大干一场?” “就阴着他们完了,我也就是提个醒儿,”路广杰笑着摇摇头,“陈主任你前途无量,万一有个闪失的,为这种小人把身家赔进去,不值得啊。” “海角省的人……姓谭?”陈太忠猛地眼睛一亮。 “没错,”路总奇怪地看他一眼,又笑着点点头,“看来陈主任……也有所准备了,呵呵,我倒是白担心一场。” “一点也没白担心,这只是我的猜测,”陈太忠摇头笑笑,又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被你证实了,看来,路总这个朋友,是要好好交一交的。” “那感谢了,”路广杰知道,这位现在灼手可热,虽然只是副处,真的太有投资的价值了,“桌上的人等你等急了,我去跟大家碰一杯,不冒昧吧?” “那肯定不冒昧,”陈太忠笑着拉起他,却是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来,“老路,你背后是谁啊?大家的事儿,你也搭把手,出点力嘛。” “他跟你,比跟我还熟,你说能是谁?”路广杰看他一眼,笑着向桌子走去,这个暗示再明显不过了,他的后台是段卫华。 堂堂的海上明月的老板路总,肯陪大家喝两杯,那也算是个小小的面子了,尤其是当他听说,袁望是搞智能化大厦的,就表示自己下一步要建的写字楼,可以考虑一下远望公司。 当然,他的话不可能说死,但是有这么一句,也算很不错了,海上明月久负盛名,在素波也有不少人知道呢。 饭后,陈太忠去花园酒店小憩,却是猛地想起,都说背后人物呢,谁背后的人物,能比吕强背后的人物大?丫修的水库,那可是省委书记蒙艺赞许过的! 啧啧,怎么能忽视了他呢?不应该啊…… 陈太忠正在自责,却是接到了马疯子的电话,“陈哥,京华那边,有人愿意做线报,只求能免了他一个人麻烦,你看这事儿?” 切,用得着找人做线报?陈太忠哼一声就想拒绝,哥们儿的神识把那些人锁得死死的了,回头一个一个慢慢收拾也不迟。 不过他转念一想,能把这些人死死地堵在京华里面,似乎也不错,略一犹豫,“那也行,不过,疯子你这么做,可算是担了风险了,必须给我盯紧那个运动服和一个拿警棍的保安!” “那俩人我知道,”马疯子笑一声,“那家伙为了立功,已经说了,一个是保龄球教练,还有一个保安叫大眼,那俩现在吓都快吓死了。” “要把人拎过来,给我朋友出气,”陈太忠做事一向如此,他认为既然要出气那就要出到底,上次为了甯瑞远的事儿,他敢带着人堵在湖西分局门口打熊茂,这次自然也要把人带到许纯良面前,慢慢地收拾。 巧地是,马疯子也想起了这桩公案,一时有点好奇,“陈哥,其实你直接带着人堵门就完了嘛,王宏伟肯定不敢拦着你,搜出来所有的人,挨个打不就结了,还等个什么劲儿?” “你知道什么啊?”陈太忠哼一声,“上次我是副科,现在是副处了,要照顾影响不是,唉,懒得跟你解释……” 其实,原因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级别涨了,那只是一方面。 第760章 又见众怒 上一次陈太忠当众打人,是为甯瑞远出头,那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为大投资商做事,有人想歪嘴,也得慎重考虑一下。 可这次他是为许纯良出头,虽然这位更要紧,但考虑到种种因素,还不便于声张,免得有人利用这件事搅风搅雨,做出什么对许绍辉不利的事情来。 官场里的事情,就这么微妙。 强势有强势的好处,要是章尧东地儿子被这么揍了一顿,陈太忠还真敢堵了京华的门,进去挨个抓人,反正章书记强势惯了,大家习以为常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不会就这种事情做太多的文章。 可是低调也有低调的好处,许绍辉低调惯了,就算失势也无所谓,不会有什么人去其找麻烦,章尧东可不一样,他一旦不成了,绝对有无数人拎着棍子来打落水狗,那些攒下来的陈年旧怨一旦爆发……没准会死人的。 总之,搁给一般的中下层领导,在台上的时候,大抵是恨不得自己要多强势有多强势——不能推行自己的建议,不能为手下人撑腰,谁肯服你,谁愿意投入你的阵营? 可是,一旦下台之后,面对无数接踵而至的小鞋和秋后算账——最起码也是冷遇,不少人就恨不得自己当初没强势过。 周一下午,陈太忠依旧是忙碌的,各个县区的科委领导开始向凤凰集中,李健安排了人联系一卡通的事儿,高新技术处的处长王衍也跑回科委,拿走了那些天南大学教授们的课题,以做甄别。 几个主任地办公室都在装修,大家都在小会议室里办公,钟韵秋又在财政局碰了钉子,也跑来科委找陈太忠,这个乱劲儿,实在就不用提了。 陈主任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湖西供电分局副局长吴秋水出现了,“陈主任,听说科委最近要来一笔钱,给我们供电局……多少意思一点吧?” “我靠,是哪个家伙吃里扒外?”陈太忠一听就毛了,站在小会议室四下扫视,根本理都不理吴局长,“你们就见不得科委好一点?咹?等大家都上街要饭,你们心里就平衡了?” “无组织无纪律,哼,”梁志刚也火了,这可是在动他分管的钱的脑筋,“你们传出小话的时候,就没说清楚这就是专项资金吗?” 还好,邱朝晖不在场,否则绝对会受到几道私下的白眼——显然,在一般人想来,邱主任地嫌疑是比较大的。 “专项资金,也有个变通的方式吧?”吴秋水脸上挂不住了,既然是财政拨款,使用方式简直太灵活了,谁不知道这个啊? 仗着跟陈太忠有点关系,他走近陈主任,“陈主任,我们的春季考核截止日期快到了,你多少帮忙转圜一下,成不成?没多有少,随便给点啦。” 我倒是想给你点麻烦!陈太忠斜眼瞟他一下,冷冷地摇摇头,“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很抱歉,吴局长,这个问题没商量!” 就你丫这癞蛤蟆样,也敢整天缠着唐亦萱,真是不知道死活!他转头扫一眼在场的众人,“大家共同监督,我陈太忠,绝对不会乱开口子!” “我相信陈主任,也支持陈主任的决定,”梁志刚马上表态了,即将到的五百万沉甸甸的,要是乱开口子的话,一夜之间可能就精光了。 邱朝晖还窝在凤凰大学,文海则是以养病的名义,没事绝不来科委——事情淡化怎么还得个把月,现场地两个副主任拍板了,谁还能再有异议? “那我就只能回去起草停电通知了,”吴秋水也火了,接济我一点你会死啊?“陈主任,真的抱歉了。” “随你的便,”陈太忠冷哼一声,脸也沉了下来,“刚给了你们十五万,还要怎么样?想动专项资金,你还有理了?” “你!”吴秋水气得转身就走,陈太忠这话有点不讲理,可就算官司打到区里甚至市里,也绝对不会落下风,是的,挪用专项资金的例子很多,举不胜举,但却是不能拿到场面上说事。 看着他离开,陈太忠有点奇怪,抬头找找李健,却是找不到人,禁不住问梁志刚一声,“梁主任,这个……李健哪儿去了?” “他买手机去了啊,你不是说要给科室负责人和县区负责人配手机吗?上午的会上通过了啊,”梁志刚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在会开到半路的时候溜号了。 “大概要买二十部左右,四万又没了,”说到这个,他有点心痛,“还有话费呢,先每人每月包干一百。” “一百够干什么的?”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这时候的手机都是全球通,一个月的月租费就是五十,不管接打电话,一律一分钟四毛,一百块钱算下来,也就是俩小时的通话时间。 可是,现状就是这样了,下一刻,陈太忠叹口气摇摇头,“不过也好,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吧……对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还艰苦?你真是没过惯穷日子啊,比比湖西其他单位,这已经叫奢侈了,想到二十部手机一个月话费又是两千,梁志刚真的有点替李健头大了。 或者,这笔费用,以后会从五百万里走,这毕竟是提升科委的办公效率,以便更好地为火炬计划服务……梁主任想到这个,心里禁不住有点纠结。 对了,还有那个DDN的月租,没准也要循例办理……算了算了,也没多少钱嘛,五百万放到银行里吃利息,也攒出这点来了。 还是穷怕了,想明白这点,梁志刚笑着摇摇头,才猛地想起陈太忠问自己呢,“啊……你刚才说,要找李健。” “不找他也行,问你吧,”陈太忠也想起来自己的初衷了,“对了,我说这么小的一个科委,怎么能欠下那么多的电费?十五万都不够?” “这个……院子旁边就是单身楼啊,”梁志刚斜瞟他一眼,“这个,大家都用电炉做饭和取暖……嗯嗯,这个问题强调过很多次了,后来文主任不怎么强调,口子就开了。” 这话说得不算太隐晦,明摆着的,文海后来是走通了供电局的门路,报销能力提高了,也就不管职工们超负荷用电了。 这个文海,真是的……陈太忠知道那“收支两条线”,一时有点无语,不过他也没心思翻老账,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这种歪风……不能助长啊,想到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又开始头疼了,显然,这又是一件可能触犯众怒的事情。 第761章 科委特色 科委的单身楼,陈太忠还是知道的,就是盖于五十年代的一栋老旧的筒子楼,带有明显的苏联风格,楼层高过道宽,一层是用来做门面出租,二三四层住人。 单身楼里面住着的有单身集体户,但更多是一间一户的家庭——很多结了婚的为了有个住处,甚至还没单独立户。 这要是一动,起码要有四五十号职工受到影响,想到这个,陈太忠怎么可能不头大?偷用公家的电是不对的,可是已经形成惯例了啊。 当然,他可以下强制性的命令,可是,文海放纵出来的结果,要哥们儿当恶人?这简直太划不来了。 见他眉毛微皱,梁志刚眼珠一转,悄悄地扯了他到一边,低声嘀咕,“陈主任,不用头疼这事儿,咱们职工的素质……还是挺高的,你说不让用,就没人敢再偷电了。” 啧,还是这家伙明白啊,被梁主任一指点,陈太忠顿时恍然大悟,科委的人本来就好个面子,而且相对都比较逆来顺受,哥们儿要下行政命令的话,那估计真的引不起什么风波——这也就是科委特色了。 不过,这个命令,还得文海来下,他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这么一来,他不但免了得罪职工,还算是警告文主任一下,你那些糊糊事儿,自己理顺了。 姓文的你想贪属于你的那片儿,那贪去吧,我管不着你也不想管你,可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屁股屎,惹得相关人等来找我麻烦的话,信不信……哥们儿让你履行诺言? “我出去打个电话,”陈太忠沉着脸走了出去,寻个没人处,拨通了文海的电话。 文海也是聪明人,一听吴秋水来要钱就明白了,“这个没问题,我马上把电费控制下来,嗯,给我几天时间,十天内保证控制下来。” 嗯?这个家伙今天答应得这么爽快……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陈太忠的脑瓜一转,就想到了某种可能,蒙校长刚接手十中的时候,曾经念叨过,说是学校周围有人偷电,偷得还满厉害的。 “呃……”他想点一下文海,想了想,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在官场里,翻旧账终究是一种很让人反感地行为,“文主任,你姑娘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这下,该轮到文海郁闷了,“她最近身体不错,不过还在养病,我打算抽个时间,把她送到素波先检查一下。” “哦,那这个电费,尽快控制住啊,”陈太忠挂了电话,心说哥们儿这暗示,不算太隐晦,文海应该是听得明白的吧? 文主任何止听明白?他都嗅出别地味儿了,看来,陈主任现在要我践约的欲望不强烈,人家说了,要看我的表现呢。 小陈这暗示手法……不怎么到家啊,这才是文海的评价! 文主任自认,换了自己来说这话,绝对不会在几句中就泄露出这么多信息,这厮说话的顺序就颠倒了嘛——应该先谈控制电费,再随便提一下小娜的病情,足矣! 当然,小看归小看,可文海却不敢不把这事儿搁到一边,抬手就开始拨电话…… 科委这边,陈太忠好不容易理出点头绪了,却是又被钟韵秋缠住了,她要陈某人想办法帮忙要钱,“昨天晚上,你可是答应好我的。”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她这声音略微地大了一点,小会议室时地七八个人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了二人。 我靠,你怎么说话呢?陈太忠顿时就恼了,他看一下在场的同事们,尴尬地咳嗽一声,才待解释一下“昨天我是跟她吃饭来的”,谁想那些同事在一瞬间就低头的低头,扭头的扭头,更有甚者,背转了身子,肩膀却是抖动个不停。 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过分啊?陈太忠冷冷地看她一眼,才要出言呵斥,却一不留神发现,她的嘴角,有个极其隐秘的、微微的翘起。 “吃完饭之后,我就联系人了,”他哼一声,心说不给这厮一个交待,丫还不定说出什么话来误导大家呢,“不过,我没必要事事向你汇报吧?该来的人……大概就是这三两天的事儿。” 钟韵秋见他变脸了,也不敢再乱开玩笑了,总算是她知道具体时间了,一时也不着急了,于是帮着他撇清起来了,“那我代我们吕主任邀请,晚上一定赏光吃个便饭,陈主任?” “没时间,”陈太忠头也不转地就拒绝了,正好李健这时走进来,他皱着抬手就招呼,“李主任,怎么买个手机还要你去?” “要是商家送货上门的话,可能会暂缓付款,不过价钱就压不下来了,”李健笑嘻嘻地解释,“对上咱们这种单位用户,他们不会让步太多。” “这话说得,不是团购便宜吗?”陈太忠有点奇怪,在他印象中,“他们应该很热心做咱们这种单位客户的吧?” “直接拿钱去买,最便宜,”李健又笑一下,却是不再说什么了。 算算,由你吧,当着这么多人,陈太忠也懒得再问了,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那个检测标准,做出来没有?” “上午刚出来,”李健看他一眼,有点奇怪,“这件事马上要操作吗?” 明天段卫华就回来了呢,陈太忠心里笑笑,省政府办公厅的文件很快就要下来了,没准明天就真能着手操作了,很让人期待啊…… 出乎他意料地是,第二天他期待到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段市长今天是回国,不是回凤凰,他在机场还要接受中视记者的采访,就算脚不沾地儿地转机,回凤凰最早也是明天凌晨的事儿了。 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倒是有一个,他期待到了凤凰供电局湖西分局的停电通知:湖西分局线路严重老化,故障迭出,科委所在的供电所,最近要进行线路检修,可能在“部分时段”临时停电。 李健接到这个通知,马上汇报给了陈太忠,这个时候,陈主任正接受《天南日报》的记者专访呢。 雷蕾有采访任务,这次没来,来的是她同室爱开玩笑的男编辑,他一见陈太忠,第一句话就是,“呵呵,久仰大名了,这可不是我抢雷蕾的素材,我也是赶鸭子上架。” 陈太忠挺满意这个解释,他曾经听雷蕾说过,按省报地规矩,一般比较惹眼地被采访对象,通常都有对口的记者来负责——领导们通常都是事务缠身地,没太多时间跟记者废话,来采访的是熟人的话,也省得某些话一遍一边地重复说。 从潜规则角度上讲,这些大人物,也会成为专访记者手里的资源,遇事行个方便也比较容易,同事来撬的话,未免就有点不上路,会遭到同行的唾弃。 看来,哥们儿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啊!对这男记者有了好感,陈太忠说话就自在多了,两人正在林肯车里瞎聊呢,没想到李健就走了过来,敲敲窗户,“陈主任,有件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 陈太忠触目那张通知单,顿时就火冒三丈了,抬手给文海打个电话,“文主任,忙什么呢?你这……手段不错啊。” “陈主任,我正开车呢,马上就到单位了,”文海在电话里苦笑,“这不关我的事儿……唉,咱们见面再说吧。” 陈太忠皱皱眉头,收起电话,见那男记者也钻出车来,少不得打开驾驶室的杂物箱,从里面摸个小盒子出来,“一点小意思,那个……吴记者,马上有事儿要办了,不好意思啊。” 吴记者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支派克笔,八百多的那种,雷蕾也有,还向他炫耀过呢,正是一千元以下的礼物,在不用上交的边缘。 “呵呵,这你见外了,”他假惺惺地推脱一下,顺势收了起来,“陈主任,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要我们媒体在场吗?” “这个……”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笑着摇摇头,没办法,人家供电局并没有拿欠电费说事,就说要线路检修和整改,谁能说什么? 这个吴秋水,还真不是个东西!他拍拍吴记者肩头,大家都姓吴,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谢谢你了,呵呵,不过,有的事情……说不清楚的。” 省党报的,又有几个招子不亮的?吴记者闻言,笑着点点头,“那我采访一下这位同志……”说着,他就把李健拽过去了,“请问,你对陈太忠同志这么年轻,就做了科委的副主任,有什么看法?” 第762章 袁望傻了 吴记者的问题虽然略显尖锐,但是显然,他是投桃报李之意——向陈某人汇报工作的主儿,敢说陈主任坏话吗? “呃……这个啊,”李健笑眯眯地点点头,开始了他最拿手的忽悠,“你是《天南日报》的?听说你们那儿效益不错,在编是多少人啊?” 吴记者顿时就郁闷了,上下打量李健一眼,这是我采访你呢,还是你采访我呢? 陈太忠却是在一旁偷笑,他想到了自己头一次来科委办事的时候,李主任可也是一副这样的模样,欺骗性真的很高啊。 他的感触还没发完,文主任的松花江面包车就出现在了科委院儿门口,进得院来,停好车之后,不由分说地拽他向院子角落走去,“陈主任,咱们这边说……” 吴记者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健胡扯着,眼角却是不由自主地向两人所在的墙角溜……没办法,做惯记者了,这都是惯性动作了。 文海拽着陈太忠,长叹一声就开始倒苦水……总之,就是那么一个意思,以前科委一个月两万多接近三万的电费,他有信心控制到八千之内。 结果,他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吴秋水之后,吴副局长最终是无法忍受了,“文主任,你要这么不给面子,那我也不说啥了,谭局长是一把手,可管营销的是我!” “因为要支持你的工作,昨天谈崩了……”文海叹口气,一摊双手,以这句话为结束语,很无辜地看着陈太忠。 妈的这原来就是你拉出去的屎,现在算到我头上了?陈太忠真的有心发火了,不过看到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吴记者,终于强行按下了这团火气。 “那他这么做,就是要翻脸了?”陈太忠抖抖手里的通知书,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吴秋水同这厮唱的双簧,“文主任,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文海一把抓过通知书,上下扫两眼,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脏话都说了出来,“我操他妈的吴秋水,这是免责性质的,这么狠啊?” 线路维修,带有不确定地因素,不但表示可能随时停电,更重要的是,供电局不会承担相应的责任,不像以往供电局来收费,下的停电通知都是说“补交欠款,否则拉闸”——那种情况多半是用来吓唬人的,因为里面涉及了相关人等的责任。 “我去找老谭说,”文海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管生产的副局长是老王,吴秋水把手伸这么长做什么?” 陈太忠看着他离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吴记者见事情商量完了,刚要凑上来,不成想又一辆奥迪车冲进了科委地院子来,挂的是素波的牌子。 这是袁望来了,一见到陈太忠,他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陈主任,那个……那个名流,还是不给钱,话说得还倍儿难听啊。” “呀哈,还反了他呢,”陈太忠事不顺遂,心里正郁闷呢,听到这话再也无法忍受了,当着袁望的面儿,抬手就要拨韩忠的手机。 既然搞定了远望公司,昨天下午,他就跟韩忠通了话,韩忠答应得挺痛快的——别的不说,只说人家陈太忠把许纯良正式引见给他,那就是一个值几十万的人情,再说,何三不买谁地帐,也不可能不买他的帐。 这是……韩忠事情多,忘了打招呼了?陈主任一边查号一边琢磨。 “等等,陈主任,”袁望连忙拦住了他,袁总昨天感觉陈主任的性子还挺沉稳,却没想到脾气也能火爆成这样,“是这样,名流差我们三十万的应付款,只答应给十万,还说得缓几天,不过话真的倍儿难听。” 陈太忠瞥一眼吴记者,说不得又将袁望拽到了墙角,“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找人也没用,就是十万,钱很紧张,”袁望咬牙切齿地解释,“只是,我的员工说了,总经理地弟弟,表情和语气很过分,看起来像是……有点成见。” “嗯?”陈太忠警惕地看他一眼,何三兄弟被韩忠压了,不甘心出钱,这个可能是有的,不过,也不能排除袁望因为没要到全部的款项,有意借这个机会挑拨的可能。 “哥,我说的绝对是实话,”袁总何尝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人家若是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那就是情商有问题了——可见某人的修炼,还是有了点收获。 “陈主任,您昨天吩咐了,要我的人低调,所以我派去的员工,是一特老实的主儿,他说何老六那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这才叫麻烦,陈太忠知道,何家兄弟那边,估计心里堵得慌,才这么做地,可是他分身乏术,实在去不了素波,再找韩忠传话……岂不是太抬举那厮了? 算了,第一次帮远望公司要钱,要是拿不下就太没面子了,想到这儿,他还是拨通了韩忠地手机,“韩总,听说何家兄弟现在钱紧,呵呵,麻烦你告诉他们一声,过两天我亲自去跟他们要钱。” 韩忠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轻声叹口气,“得了太忠,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去名流堵人,成不成?昨天那王八蛋答应得我好好的。” “过两天,我真的可能去素波呢,”陈太忠确实有点不满意韩忠帮忙的力度,“伯明翰要来人,听说朱秉松要借调我用几天。” “哎呀太忠”韩忠拖长了声音,颇有一点无奈,“这件事交给我吧,好不好啊?我真没想到那家伙跟我阳奉阴违。” 其实,陈太忠的电话一打,韩总就想到了,何家那俩也不是省油地灯,自己打电话令其破财,那边肯定会有所不甘,试探着卡一下,也算是正常的。 不过,我韩某人从没跟你何老三张过嘴,就这么一点小事,你丫都不买账?想到这个,韩忠肚子里也是一肚子的火。 陈太忠是韩老板极少愿意极力巴结的主儿之一,人家手指头漏漏,就放过韩天了;又漏漏,就介绍给他个省委常委的儿子;眼下,朱秉松又可能点将了…… 而且,人家出手也大方,上次送他的两盒雪茄,他拿去打听了,据说是限量版,一盒怎么也值个四五万的,关键国内还没货,韩天拿走一盒,孝敬给马齐民了,马司令抽得很高兴,难得一见地发问还有没有了。 尤其难得地是,陈太忠年轻,太年轻了啊,就算靠着的人倒了,丫不用改换门楣,只靠现有的人气和私下里霸道的手段,都能混出点名堂。 当然,韩忠知道,陈太忠生气了,不仅生何家兄弟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可不是,人家随手送了十万的雪茄给自己,几十万的欠款,自己反倒是张罗不住……是个人就得生气吧? “那……麻烦你了,老韩,”陈太忠也郁闷地叹一口气,“不过这次,让何老三把钱送到那边门上,我去素波的时候,就不找他们了。” “好,没问题,”韩忠答应得干脆利落,而且颇有几分混社会地担当,“他要不送上门,他欠的钱我补了,到时候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千万别给我面子!” 陈太忠挂掉了电话,抬头看看袁望,愣了半天,才笑一声,“行了,别说了,你的钱有着落了,不过,以后不许打着我的幌子胡来,听明白没有?” “呵呵,这个不用您说,哥,我可是个知道分寸的,”袁望笑着点点头,“我何止听明白了?我快听傻了都……” 这倒是实话,陈太忠跟韩忠的交谈,也没瞒着他,袁总何尝听不出来,陈主任是找了一个姓韩的人,韩某人收拾何三一点问题都没有,却是偏偏怕陈太忠怕得要命。 当然,陈某人的霸气,那也真的不是吹的,看看人家因为面子受伤,最后的要求是怎么提的——要何老三把钱送上门去! 所以,对陈太忠的警告,他是欣然接受,而且,他非常能理解陈某人的心情。 袁总来凤凰之前,虽然对从这里借钱有点期待,却是根本没想到,小小地凤凰,还藏着这么一位惊天动地的爷们儿。 人家能耐大,却是不愿意声张,这原因再简单不过了——陈主任是混官场的,而且前途还一片光明,自己要是打着人家的旗号乱来,那很容易出事。 反正,袁望知道,自己既然已经跟科委合作了,遇到麻烦请陈主任出头就是了,何苦去私下做小人?陈太忠的震怒,怕是他这个小人物承担不起的。 想到这里,他越发地觉出,双方合作之后,陈太忠还坚持有偿催款的妙用了,原来他以为,科委是穷疯了,眼下却不这么简单地看了,陈主任的用意很明显——我是能帮你催款,不过,小事儿也别烦我! 是以,才有了袁望的表白。 第763章 藏了一手 这姓袁的小子倒还算识趣!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才要说什么,手机又响了,来电话地是王宏伟,“我说太忠,你搞京华就直接上门搞吧,不要给我添堵了成不成?” “宏伟书记,你这什么意思啊?”陈太忠很“狐疑”地、咬文嚼字地发问了,心里却是有几分得意,“什么搞不搞地,我在科委忙呢,麻烦你有话直说好不好?” “得,你还是叫我老王吧,”王宏伟在那边听得就是一个哆嗦,“这‘书记’俩字儿,我受用不起,我说,我的干警们挺不容易地,求求你放过他们,不要再折腾了,成不成?” “叫你‘老王八’?我不敢啊,”陈太忠怪笑一声,居然调戏起政法委书记来了,“王书记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是个混蛋,”王宏伟再忌惮陈太忠,也被他的口齿轻薄气着了,声音也大了许多,“我说,吕强是你的关系,对不对?” “他是蒙书记的关系,跟我有什么相关?”陈太忠笑一声,停止了怪模怪样的说话,“你俩不是关系也不错吗?” “我说太忠,你差不多点就行了,那是你跟周游的私人恩怨啊,”王宏伟叹口气,“我才当上政法委书记,还不牢靠呢,你放过我吧。” 没错,我俩都是蒙书记的关系,可是,你一个人就顶了我俩了……还富裕很多! “吕强到底做什么了?”陈太忠假装听不懂这话,心里却是在嘀咕,周游……这家伙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被京华的人打了,这下,你满意了吧?”王宏伟才不相信他的话,吕强跟你关系差的话,至于修那个“太忠库”吗? “被打了?”这次,陈太忠是真的吃惊了,他找吕强,不过是想给京华国际会馆添一点堵而已,老吕……居然被京华的人打了? 这事儿他设计的很简单,昨天他给吕强打电话之后,吕总正好要回凡尔登水泥厂,一接电话,也不着急回了,提了四十万现金,就住进了京华国际会馆里——反正已经到红山了,山上住宿条件不好。 当然,这四十万现金,吕强是要交到前台保存的,前台觉得钱有点多,打个电话请示了一下领班,领班知道保龄球馆那边不太平,却是没想到,有人把邪恶的黑手,伸到了客房部。 “四十万,也不多嘛,咱们还存过九十万呢,”他请示了一下大堂,大堂又请示了郭总,做出了如下决定,“多派几个人看着,这钱还能长了翅膀不成……对了,大家警醒一点,这两天不太平。” 结果,千警醒万警醒,四个保安一夜没睡,都聚在前台,等今天早晨,吕强来提钱的时候,那一公文包的钱,变成卫生纸了! 这是谁干地,吕总心里很清楚,虽然他对陈某人偷天换日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该有的愤怒,他是要表现出来的。 “我操你大爷!”他劈手就把公文包砸向了想要解释的领班身上,“哪个孙子偷了老子的钱?” 吕强本是占了理的,只是由于演出的时候过于投入,又口出不逊,被某个路过地服务员抬手给了几拳,事实上,该服务员只是去厨房给家里打点散装酱油的,非常非常地不明真相,他仅仅是想巴结领导就是了。 这下,吕强可是不干了,躺在地上就不肯起来,抬手给王宏伟打个电话,“王书记,京华商务会馆的人抢劫……我是谁?我是吕强啊。” 要命的是,吕总还跟红山区的区委王小虎交好,而王小虎知道,吕总入了蒙艺的法眼,又曾经帮着自己打压了梁建勤,遇到这种突发事件,怎么可能不刻意巴结? 王宏伟知道这件事里面地深浅,连现场都没敢去,只是要求红山分局一把手杨文凯亲自带队前往,“吕总是蒙书记亲口赞扬过的民营企业家,工作时,你要注意方式方法。” 杨文凯一度同前区委书记邝舒城走得很近,跟京华的郭总,关系也处得相当不错,犹豫一下,带队前往,只是,到了地头上,才发现现任书记王小虎已经在那里坐镇了。 啧,坐蜡了……这是杨局长第一个念头,工作没办法开展了,京华国际会馆算得上红山区一等一的热闹所在,眼下,不但发生了巨款失窃案,失主还被打了,我他妈的该怎么处理啊? 最要命的,是王书记坐在那里不走了,王小虎和吕强的关系,杨文凯当然有所耳闻,可是京华背后的人物,杨局长也略略知道些许。 这他妈的不是人干的活儿啊,他没得选择了,说不得就要打电话跟自家局长抱怨一下,“王局,我听说,吕强跟瘟……跟陈太忠关系不错,这是不是跟保龄球馆地事儿有关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请您指示一下吧?” “吕强寄存巨款,有收条地吧?”王宏伟硬着头皮,做出了“指示”,没办法,眼下只能顺着规矩来了,“欠债还钱嘛,至于打人的事儿,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对了……要加紧破案工作哦。” 说实话,吕强也没存了要得罪京华地念头,生意人原本就是这样,圆滑行事八面玲珑才是赚钱的法门,而且,京华后面有大势力,这一点他能想不到吗? 所以,吕总原先只是想适当地榨点钱而已,陈太忠说拿个二三十万,他就拿了四十万来,不过,他的火气终于被那几拳成功地点燃了,是的,他不肯罢手了。 他手里拿着条子,不但要追究丢了的款项,还要追求打人者的刑事责任,“这明显是里外勾结,要不是警察来得快,没准我都被灭口了呢!” 郭总再一次被惊动了,只是,两人协商的结果,那是不问可知,那四十万,京华都没有马上赔付的打算……这钱太多了,先等着警察破案吧。 京华虽大,拿出四十万的流动资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件事里透着蹊跷,郭总做人,据说还不算小气,可也不能就这么被人冤了! 于是,事情僵在了那里,吕强给警察局发了狠话,“这件事三天之内协调不成的话,那我就要起诉了,京华是被告,你们警察局有连带责任!” 郭总的痛苦,那就不用说了,警察这边也不好受啊,倒是王小虎书记铁下了心思要帮衬吕总——他已经向章书记请示过了,出名爱伸手的章尧东都很干脆地告诉他,“你自己斟酌着办,这是考验你的党性和原则的时候,不需要事事请示。” 王宏伟被杨文凯抱怨得有点受不了,想来想去,始作俑者居然连头都不冒,这心里就不是一般地不平衡了,少不得就要打个电话给陈太忠,呲牙咧嘴一下。 听到陈太忠铁嘴钢牙地不肯承认,王书记心里就越发地郁闷了,“太忠我跟你说啊,这事儿闹大了,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那个周游,是什么人啊?”陈太忠不理他,自说自话,“老王,你不厚道,居然跟京华的人有牵扯,还不告诉我。” “你少给我乱喷,周游是海角的人,跟我有屁的关系,”王宏伟终于听到了“老王”俩字儿,知道这位毛顺了一点了,“我告诉你他的来路,你赶紧先把吕强给我弄走,他说要喊电视台的去呢……” 周游才是京华事实上的大股东,海角省人,跟谭松他们一样,都是走私起家,算是一伙的,不过,他的势力,远赶不上谭家兄弟,尤其是谭松的哥哥谭超,人称谭大炮,一度算是海角省的人王。 同邝家合资开这个京华,算是周游自立门户了,不过大家都在洗白,也没人计较,谭松甚至借给了他两百万周转。 第764章 道上规矩 陈太忠听王宏伟着急成这样,也不好再继续说风凉话了,只能叹一口气,“唉,算了,那我先劝劝老吕,不过,他能不能听我的,那我可是不敢保证了。” “少跟我来这套,”王宏伟哼一声,心说吕强不听你的听谁的?“惹得我急了,信不信我查了你的合力汽修厂?” “哈哈,你查呗,”陈太忠听得就是哈哈一笑,“那儿可是正规的很,随时去查都欢迎,要是工商局的去查,倒还可能有点麻烦。” 马疯子的走私车,已经在俩星期前卖掉了最后一辆,那里只留着一辆奔驰clk240双门轿跑车,是陈某人给丁小宁预定的,手续齐全,是的,王书记的威胁,来得有点晚了。 王宏伟听到这话,自然也反应过来了,又是冷冷一哼,“那我让湖西分局的隔三差五去骚扰一下,你知道不?姓马的可是吃独食的,不懂规矩。” 这还是……政法委书记吗?陈太忠从耳边拿下电话看看,没错,来电显示的是“王宏伟”三个字儿,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要求坐地分赃的黑道嘛。 马疯子在湖西搞走私车,于情于理,都该给湖西分局和南沟派出所上供,这是场面上该有的讲究,甚至,王宏伟那儿都该备上一份儿。 不过,马疯子在一开始被整了,而他身后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瘟神”,所以,做得不讲究点,倒也是可以理解地——反正也没警察计较。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二位确实是在吃独食儿,王宏伟拿出江湖规矩说事,陈太忠自命讲究人,还真没太多好说的。 当然,陈主任要是着急了,不但有本事胡搅蛮缠,也有坏规矩的胆量,可现在的问题是……王宏伟着急了! “算算,算我怕你了,”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回一句,“我先把吕强弄走,不过,合力的事儿就算彻底揭过了啊。” “你悠着点啊,”王书记一听,陈某人百年难得一遇地服软了,心里这个畅快,那就不用提了,说不得又是友情提示一下,“周游那边,跟省里蔡书记有点关系。” “这个我知道了,”陈太忠笑一声,挂了电话,又给吕强拨个电话,如此这般地吩咐两句,不过,吕总居然来脾气了,“太忠,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他们打了我了!” “你少扯啊,这个气我给你出,”陈太忠哼一声,“回头再给你引见一下建委的李勇生,怎么样?你那水泥总得有个卖的地方吧?” “行,这是看你的面子,”吕强一听,也不生气了,李勇生在建委的地位不算高,可是丫跟建委地耿老大交好,而且,这终究是个口子,只要能顺着口子来,打开局面就不难。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四下瞅瞅找个墙角走过去,低声发问了,“我说太忠,你不是要搞这儿吗?多好的机会啊……其实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呢。” “算了,我还有招儿呢,”受了他的影响,陈太忠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京华的不是什么好鸟,我先把你摘出去,省得到时候他们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我也不怕,我厂子里的工人是吃干饭的?”吕强地声音顿时大了些许,接着又是冷冷地一哼,然后声音再度变小,“而且,太忠你也不可能不管,对不对?” “我肯定要管,这不是怕你吃了眼前亏吗?好了,先这样,”陈太忠见袁望又走了过来,忙不迭压了电话,笑嘻嘻地看着袁望,“谁的电话?” “公司的,他们说了,名流真给打电话了,下午给钱,”袁望一脸的轻松,眼中带着几分赤裸裸的钦佩,“陈哥,您真是大能,佩服!” 说着,他的大拇指就竖起来了。 这一轮忙完,陈太忠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了,唉,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好怀念当年喝茶看报纸的日子啊…… 他心里嘀咕着,转头看看李健,却发现吴记者正站在李主任对面擦汗呢,于是笑着走了过去,“吴记者口渴了?我车里有矿泉水。” “我……我口不渴,就是时间快到了,”吴记者如逢大赦地点点头,“本来早该走了,想着是要跟陈主任你打个招呼,要不有点失礼。” 记者们地眼光都是超级毒的,吴记者通过两个多小时的观察,早就发现了陈太忠的不一般,心中不由得有点感慨,雷蕾的运气还真好,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年轻的靠山,副主任就能训得正主任乱跑地主儿,真不多见啊。 他当然不能撬雷蕾的墙脚,不过,借这次机会,冠冕堂皇地跟陈太忠靠拢得近一点,那别人也无可指摘。 由于存了这么个心思,他活生生地让李健轰炸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初开始他还觉得好玩,到最后纯粹是受罪了。 倒是李健的脸上神色如常,而且居然还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吴记者很不厚道地猜测了一下:李主任的脸……是不是经常抽筋啊? 眼见陈太忠转回来了,他忙不迭地解释两句,才待要说话,却不防陈主任的手机又响了,吴记者马上快速告辞,“陈主任你先忙,我去跟大部队汇合,再见!”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陈太忠回话,步履匆匆地走了,走出几步之后,才听到身后传来陈太忠的声音,“吴记者,有空常来啊……” 打死我都不来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陈太忠笑着看一眼李健,接着叹一口气,接起了电话,有气无力地问一句,“怎么样,文主任,沟通还算顺利吗?” “唉,别提了,谭局长说,吴秋水拿指标考核说事,他也不好开口啊,”文海在那边叹口气,听起来像郁闷得不得了的样子。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完了?”陈太忠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这或者不是文海想看到的局面,但绝对是文海一手放纵出来地结果。 “老谭不仁,就不要怪咱们不义了,”文海假装没听出陈太忠地意思,他的声音也变得冷冰冰了,“陈主任,我有个法子,你不是跟景秘书长挺熟吗……” 陈太忠默默地听着,脸色慢慢地开朗了起来,到最后,居然笑出了声,“呵呵,文主任,你这个建议,绝对不可取,这么做,不是让景秘书长犯错误吗?算了,不跟你说了,中午回来,一起坐坐?” 李健在一旁看得挺纳闷地,这文主任说了点什么?让陈主任变得这么开心了?而且……居然是不同意他的观点? 陈太忠看看李健,手指向外随便摆了两下,那意思是你离我远点,随即他又开始拨电话,李健不得不悻悻地离开。 文海的建议,陈太忠是真的不同意,因为,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亦萱吗?”拨通了唐亦萱的电话之后,他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是这样,你那个邻居,给我找不自在了,我要收拾他,你不会介意吧?”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唐亦萱的声音,清亮依旧,“要我帮忙跟你说说,我拒绝了,让他去找晓艳。” 吴秋水怎么可能去找蒙晓艳?他跟唐亦萱来往,仗的是往日邻居的情分,根本跟蒙家无关的,而蒙晓艳又跟继母不合,他去找蒙校长,那不是找虐吗? 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顿时就放下了心思,“哦,那我知道了,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早收拾他了!” “还有别的事儿吗?”唐亦萱清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冰冷。 “这不是想照顾你的情绪吗?”奇怪的是,陈太忠听到这种语气,心中居然隐隐地生出了一点不甘,说不得将声音放低,越发地温柔了起来,“想我了没有?” “……”电话那边,寂静了很久,终于,一声咳嗽传来,“没别的事,那我挂了……嘟嘟……” 别挂这么快嘛,陈太忠悻悻地拿下手机,愣了半天之后,才抬起手机看时间,唉……总该到吃饭的点儿了吧? 我靠!他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哭笑不得,敢情,那“嘟嘟”声不是唐亦萱挂了电话,而是他的手机打了一上午电话,第二块电池终于……又没电了! 哥们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765章 高息揽储 陈太忠动作迅疾地换上第三块电池,再次拨打三十九号的电话,结果,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很明显,唐亦萱是把电话撂一边了……当然,也可能是她在接打电话,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再拨打唐亦萱的手机,果然……手机关机! 唉,看来得找她登门道歉了,陈太忠禁不住郁闷地撇撇嘴,刚才的怨气再次涌上心头,看这忙的……是人过的日子吗? 他正发愣呢,梁志刚走了过来,咳嗽一声,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陈太忠叹口气,懒洋洋地发问了,“我说梁主任,有话你就说,打了一上午电话,我现在大脑都有点不会转了,实在懒得猜了。” “是这样,”梁志刚又咳嗽一声,期期艾艾地发话了,“我有个朋友,现在是凤凰市商业银行的副行长,有揽储任务……” “凤凰市商业银行?”陈太忠听得就是眉头一皱,手一竖,打断了梁主任的话,“这是什么银行?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以前的信用社,改组了,”梁志刚笑笑,“我是想问问,咱们要到的款,能不能放到那儿?那里高息揽储呢……” “行了,你不要说了,”陈太忠再次打断了梁志刚的话。 梁主任地眼中,顿时多了些许的失落。 “高息不高息我不管,”陈太忠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对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我只强调一点,一定要保证资金的安全,你能保证得了吗?” “这个没问题,我说的是左媛,省三八红旗手,还得过五一奖章,”梁志刚一听这个就笑了,“要不,咱们中午这顿饭,宰她一把?” 没必要吧?陈太忠刚想摇头拒绝,却猛地反应了过来,三八红旗手——那岂不是说,这个副行长是个女人? 呦喝,不简单啊老梁,这是……开起夫妻店来了?他侧头看一眼梁志刚,脑子里紧急地盘算了起来。 还真得见见这个女人了,他琢磨一下,马上就拿定了主意,原因很简单,梁志刚主管专项资金,而资金又放在这个女人的银行里,这么一来,这资金的安全性……有点那啥啊。 大多时候,陈太忠对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马马虎虎地,可是,一旦是他认定的事情,别人想要改变其认知,那难度就不是一般地大了。 他认为:官场里不存在单纯地男女友情,有的只可能是奸情,没错,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有人想反驳,你跟杨倩倩怎么回事啊?那他则是会很理直气壮地回答——哥们儿这是例外! 总之,陈主任既然起疑心了,那就要见见这个左行长了,他笑着点点头,“那好啊,文主任马上就到了,再叫上李健,大家认识一下,将来办事也方便。” 梁志刚很想建议一下,再叫上他的干将,人事处的孔处长,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主管专项资金,却是又找了银行,已经有点不合适了。 陈太忠的反应,就是一个例子,随着了解的加深,梁主任越来越清楚,陈主任其实就是一个撒手掌柜,细节根本不管地,可人家今天还真是要见左行长,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过,梁志刚也不怕双方见面,他手里有料呢,“呵呵,他们现在,揽储任务很重,除了该有的利息,每个月还按储蓄额的千分之五,拿来做返点,五百万的话……一个月可就是两万五呢。”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可没考虑银行的存贷款利率,他关心的是别的问题,“这个不违反政策吧?能不能直接上帐?” “央行上个月才颁发了政策,不让高息揽储了,说是扰乱金融秩序,”梁志刚手肘捅他一下,脸上笑得就像刚偷了一只老母鸡的黄鼠狼一般,“呵呵,不过,商行组建没多久,总是要争取生存权地,市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的吗?”陈太忠有点怀疑,没错,梁主任的话,很合逻辑,而且他也很清楚,遇到这种事情,经常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但是,类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说法,实在是无法考据,所谓潜规则运用,主要在于人的领悟,打探却未必能打探出来,他没办法不怀疑。 “那这么着吧,她什么时候不给返点了,咱们清户走人还不成?”梁志刚有点受伤,“我这也是为单位好,说实话,这钱根本不用上账的。” “好了老梁,我这不就是一问吗?”陈太忠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好上帐,那就设个小金库好了,省得别人歪嘴,咱们做领导地用钱的时候,也比较方便。” 邱主任那儿一个小金库,梁主任这儿又是一个小金库,嗯……相得益彰啊。 梁主任可就等着这句话呢,没陈太忠的话,有小金库,他都不敢乱花,有了陈太忠这话……陈主任一般都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的嘛。 “不过小金库这种事儿,不能声张,要严格控制消息,”他点点头,很严肃地做出了补充,“而且我认为,小金库的钱,还是要为职工创造便利和福利,不能乱花。” 梁志刚这么多年副主任,不是白当的,他很清楚,小金库也是会有账簿的,直接伸手从小金库拿钱的,那是傻逼,正经是从小金库拿钱买东西的时候,悄悄收受点回扣,那才是正道。 回扣这东西,就实在难说得清楚了,一方面是一般没有对证,就算有对证,只要你购买的时候价钱合理,别人也很难拿这种事做文章——大家都会横向对比,能在合理价位购货地同时收受回扣,那是你本事! 在合理地价位,有人还要查的话,那就不是在查一个人,而是在查很多人了,谁敢这么做?陈太忠都不敢! 就拿高息揽储这件事做例子,别地单位,收不到千分之五的返点,而科委能收得到,这就是本事,谁还能就此歪嘴不成?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那么多,他点点头,“嗯,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梁主任,有没有可能,其他银行有更高的返点?” 梁志刚听到这话,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太忠,“我说陈主任,你知道现在贷款利息是多少吗?月利还不到千分之六啊,这是商行为了扩大业务,在吐着血揽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辛苦了,”陈太忠不得不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受伤的梁副主任,“呃……文主任到了。” 文主任想不来都不行,他今天是彻底把事情搞砸了,虽然陈太忠后来语气缓和了不少,不过,跟李健想地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陈副主任会这么开心。 那他当然是要来吃饭的,而且,由于事发突然,他没联系上高新技术处的王衍,眼下联系,却是有点不合适了…… 出乎陈太忠的意料,左媛长得并不好看,四十左右的女人,偏偏穿了大红上衣,下身也是年轻姑娘们才穿的紧身裤,妆化得很浓,吃饭的时候,随便笑一笑,就能隐约看到脸上的粉在“扑簌簌”地向下掉。 不过,这女人倒是很豪爽,喝酒也痛快,一个人就完胜文海、梁志刚加李健,还好,科委这边,还有一个神奇的陈主任,两人一直比到上班时间,也没分出个胜负,到最后,左行长撂下一句话,“今天没喝好,回头接着喝。” 这个女人,倒也能来往一下,陈太忠心里隐约对其有点赏识,但是纵然如此,他还是向她和梁主任身上各打上一道神识——时效很长的那种。 科委这帮人都穷得太久了,眼界也不高,他不敢保证,梁志刚跟左媛有没有什么暧昧关系,没准梁主任捡到盘子里都是菜呢。 就算左行长相貌普通,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比梁志刚小七八岁,男男女女间的事儿,谁又能说得那么明白呢? 五百万,陈太忠看不到眼里,不过,要是被人挪用他还被蒙在鼓里,那可是太伤面子的事情了,是的,他要把好关! 下午也是热闹非凡,梁志刚喝得有点晕乎,不过还强打着精神,同王衍商榷着专项资金使用条款,李健则是坐在那里,接待那些闻讯赶到的县区科委的负责人。 其实,科委再穷,这些领导也不会为了一只两千块钱左右地手机专程跑一趟——尤其是那些边远县区的,可是大家赶来,还存着别的心思呢不是? 于是,陈太忠再次受到了骚扰,一开始,那些人还有点不好意思当众接近他,毕竟,前不久,大家都还是很排斥这个高中生副主任的。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大家就惊讶地发现,市科委本部的人,对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地态度,有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既敬且服,不由得心中纷纷感叹:果然是个躁动的年代吖,一肚子的学问,赶不上浑身铜臭气来得吃香。 第766章 逐渐融合 面对陈太忠突然间的蹿红,大家感叹归感叹,但是,人总是要适应社会的。 于是就有人试探着上前,同陈主任聊聊天,当然,大家的意思,还是想问问,在这个火炬计划扶持过程中,下面的各级科委……该做些什么? 有人开头了,就有人跟进,不多时,陈太忠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人,只有阴平的耿主任冷哼一声,拿着手机盒子扬长而去,他都要到点儿了,还怕个什么? 这么一帮人围着陈太忠,年轻的副主任也只能硬着头皮,哼哼哈哈地打着马虎眼,资金不下拨是整个凤凰科委地班子做出地决定,凭什么让他一个人跳出来主张? 正难缠着呢,招商办的电话打了过来,“陈主任,支总,我接到凤凰了,您什么时候有空啊?” 打电话地这位,是业务二科新塞进来的杨晓阳,秦连成曾经跟陈太忠说过,这是杜毅省长爱人同学的儿子,陈太忠见过几次,感觉这人还算靠谱,就把接待支光明的任务交给此人了。 “你先把人安排到凤凰宾馆吧,我现在就过去,”陈太忠站起身子,不好意思地向大家笑一下,“招商办那儿我的大客户到了,不走不行了,你们大家先沟通着。” 说完这话,他转身施施然扬长而去。 看着陈太忠离开,梁志刚感叹一声,“别说,陈主任还真是大忙人啊,光咱们科委一摊,就忙死他了,再加上招商办那儿……唉,我都不知道他有时间睡觉没有。” 鄙视你!若干人心里都生出这么个念头,不待这么拍马屁的,人家陈主任都走了,你拍给谁看啊? 倒是正在发放手机地李健抬起头,接过话头,也是一声长叹,“是啊,陈主任真的是太忙了,好像我就没见过他有闲着的时候。” 有他这么一句话,在场的人就纷纷停止了腹诽,邱主任擅长跟人套近乎拉关系,拍马屁是正常的,可李健从来不是这样的。 李主任做人也圆滑,但是圆滑和圆滑不一样,他可是闭口的葫芦,虽然肚子里绝对不简单,但嘴上除了废话就是客套话,很少发表代表个人意见地见解——尤其是在公开场合,这是大家公认的。 既然他也这么说,那估计,确实真是这么回事了,小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一点,不少县区领导陷入了沉思中。 可见,有时候说话的影响力,在人们的心中,并不仅仅是靠着权力大小和级别高低来衡量的。 陈太忠来到凤凰宾馆的时候,很惊讶地发现,谢向南居然也在场,一问才知道,敢情杨晓阳没车,就找谢副科长借用了标致车,可他又不会开,于是就拉了科长做司机。 我这业务二科里,还真是一帮怪人啊,有跟科长借车的科员,又有自甘被征用做司机的科长,陈太忠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他还是要代谢向南维护尊严地,于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小杨,你最好尽快学个车本。” 杨晓阳是94年天南医科大学毕业的,毕业之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人又有点冲劲儿,去南方打了一个滚,然后灰头土脸地回来了,钱没挣到,反倒是把专业也丢了。 他妈的也不能坐视不管,硬着头皮给同学打了一个招呼,还好,杜省长夫人也是念旧的,把他弄进了凤凰市档案局,解决了编制之后,又调到了招商办。 听到陈太忠这话,杨晓阳觉得自己有点冤枉,可偏偏地还不能解释,倒是谢向南难得地出声了,“倒不是,他要找小朱开,小朱抽不开身,我正好闲着。” “多好的科长啊,”陈太忠假装感叹一声,自己反倒是先笑了,“呵呵,对了,我不是把远望公司的落地交给你了吗?你怎么能闲着呢?” “他就是开个公司,我把他介绍给王主任了,”谢副科长的话不多,不过,这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一个皮包公司,注册一下不就完了?将来,远望的款从凤凰走,把税留下就可以了,这也算凤凰市的GDP呢。 “奇怪,小朱最近忙什么啊?”陈太忠是有点纳闷,他印象中,朱月华还是比较注意科里的和谐的,“怎么没时间呢?” “这个我知道,”支光明在一边笑着插话了,“老高的碳素厂明天要奠基了,还邀我去随喜呢,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来这么快啊。” “对了,临铝邀请你到场,”冷不丁地,谢副科长又出声了。 “得,你还是不要说了,我听不懂,”陈太忠实在有点搞不明白,转头看看杨晓阳,“小杨还是你说吧,谢科长的语句,实在太精练了。” 他一边说,心里一边嘀咕,怎么一个奠基都搞这么隆重啊?邢建中的焦油加工厂,开工的时候也没搞什么动静,不过是放了几挂鞭炮了事。 不过转念再一想,他也释然了,邢建中的厂子动工的时候,规划局还没批下来呢,不但是私人企业,还是违章施工,肯定不合适大张旗鼓。 再看看那个碳素厂,是临铝和高强合搞地,临河铝业占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这种情况,不走走形式才叫奇怪呢。 果不其然,杨晓阳地回答,证明了这一点,“明天的奠基仪式,临铝的范总要来,她通过高总,特意打招呼了,希望陈主任你能到场。” 临铝的老大能驾临的奠基仪式里,碳素厂就算小得不能再小了,总共才五千多万的厂子,临铝出资还不到三千万,来个副总就绰绰有余了,显然,这更多是在某些层面上,代表了范如霜和临铝的态度。 “明天……那岂不是,我得起个大早?”陈太忠面带苦色,转头看看支光明,“支总,不如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现在动身……那就现在动身吧,”支光明挺痛快,“有什么事儿,咱们路上说。” “行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话才出口,他又想起来,今天晚上,还要继续祸害去京华商务会馆……唉唉,看这点儿事儿吧。 “不行,今天还不能走,晚上还有事儿,”他愁眉苦脸地站起身,在房间里四下看看,“电源插座呢?今天手机电池干掉两块了,得赶紧充电,支总……我这儿太忙了。” 那就忙呗,在场的四个人,数他官衔高了,谢向南虽然马上也要提副处了,可陈太忠的职位在那儿摆着呢,领导出尔反尔那叫业务繁忙,下属出尔反尔才叫不够稳重。 “对了,老谢,市里你通知了没有?”陈太忠也真是越忙越乱,冷不丁想起来了,“范如霜都去了,咱们这儿,怎么也要去个市领导吧?” “我跟秦主任说了,”谢向南的回答,真的是能气破人的肚皮——多说一点会死人啊? “行了行了,”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老谢你回吧,小杨,去给支总……把我带的这瓶洋酒打开,弄三个干净杯子,咱们慢慢聊。” 开酒瓶?杨晓阳有点头疼,走到洋酒盒子前左看右看,却不防谢向南在他耳朵边嘀咕一句,“他们要谈事情。” 哦,这下小杨总算明白了,人家陈主任是不着痕迹地想支开自己呢,感激地看了谢向南一眼,拎着盒子走出了房间。 谢向南拔脚也要走,却不防陈太忠喊了一声,“老谢,钟韵秋的电话多少啊?” 陈太忠跟支光明要谈的事情真的很多,其中就有钟韵秋,他可是答应了人家,要拉些投资到农业园呢。 第767章 实在人 支光明虽是草莽出身,却也是心思细腻之辈,一见陈太忠将人都支走了,就笑一声,“陈处你有什么话直说,咱哥俩谁跟谁啊?” “你现在跟那些做‘外贸’的朋友,还有联系没有?”陈太忠笑着发问了,“我这有点钱,想兑换成人民币。” “有多少?”支光明一听就来精神了,他知道陈太忠手笔大,他不在乎汇兑的手续费,可是这终究是件有面子的事情,“什么币种?” “英镑,有一两千万,”陈太忠死死地盯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 “咝,”支光明听得就是倒抽一口凉气,接着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笑着摇摇头,“我还真没想到陈处有这么大的手笔……不过,英镑兑起来,不如美元方便,按什么牌价兑?” 具体到这种细节,陈太忠就懒得多操心了,“我朋友的,先兑一千万吧,至于说牌价,你给个差不多就行了,你赚点,不过也别让我在朋友面前下不来台。” “那是那是,”支光明笑着点点头,“先兑这么多,让别人知道咱们有这种路子就行了,要不先兑五百万都成,价钱也好随行就市。” “我那朋友着急用钱呢,”陈太忠笑一声,不再做解释了,“对了,以前你玩海上,听说过谭大炮没有?” “大炮?听说过,他现在也洗手了,”支光明笑笑,摇摇头,“不过他不混我们的码头,好像是别处地,听说跟外面人结了怨,反正吃这碗饭的,抽身晚了就毁了。” “你跟他?”说到这里,支光明讶然地看看他,“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人了?” “那家伙现在要来凤凰发展,我烦他,”陈太忠笑着回答,“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好的建议……没有,”支光明摇摇头,事实上,他和谭超的地位大致相当,只不过谭超没他有钱就是了,有方案能搞掉谭超的话,那收拾他支某人也不算难事。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一些辛密,“大炮退出那行,主要跟外面人碰上了,他老爹干掉了那边的老大,自己也挂了,那边发了狠地找他哥俩呢。” “哦,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他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他们现在做事,也低调得很,敢情是怕人找上门。” “谁说不是呢?这一行就是这样,”支光明叹口气,摇摇头,“内地多少要安全点,谁也怕专政地铁拳,不过谭家哥俩要是太红火了,那边想装不知道都不行……所以这哥俩,这辈子都是低调的命了。” “那边叫什么名字啊?”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笑着发问了,“呵呵,惹得着急了,我借个名字吓唬他俩。” 说实话,支光明是最不想跟政府官员谈这种事地,这容易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大商人,而是还在铤而走险的走私贩子,这个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不过陈太忠以兑换外币做引子,成功地引出了话题,这是没办法的事,等到后来陈主任说收拾谭超,他心里就有点嘀咕,直到其现在提出要知道对方的人名,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是对付我的,那就好说了,支总很痛快地交待了自己的底线出来,“大概是‘白肚皮’那帮人,他们在马六甲也有活动……我说咱们不说这个了,成不成?” “最后一个问题,”陈太忠笑嘻嘻地竖起食指,“怎么这个绰号这么难听?海上讨生活的,有肚皮白地吗?” 支光明笑着摇摇头,两句就解释清楚了,敢情那帮人不但走私也玩海盗,白肚皮是指常见的“白腹军舰鸟”,军舰鸟又名海盗鸟,大部分时候,是靠着打劫别的鸟类捕捉的鱼类为生。 说到这里,正好杨晓阳端了洋酒过来,不过他倒是懂规矩,只拿了两个高脚杯子,却没拿他自己的,以示身份的差别。 “让你拿三个杯子嘛,”陈太忠嘀咕一句,白他一眼,手一指一边的茶杯,“那你拿这个喝好了。” “我的酒量不行,”杨晓阳心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事情谈完没有呢?端个杯子在这儿,不是惹厌吗?“真不能喝。” “陈主任地兵,不能喝可不成,”支光明笑着插句嘴,“对了,你这次说什么投资基金?” 陈太忠正好也要说这事儿了,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支光明对这件事明显地不感兴趣,倒是杨晓阳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陈主任见状,不由得暗暗叹口气,心说商人逐利,科委这边八字没一撇,混沌一团看不清方向,人家心里存疑,也是无可厚非的。 “看你没兴趣,那就不说了,不过难听话先说在前面,等弄好了你再进场,估计就有难度了哦,”他说话也直接,“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的,对了,还有个小项目,你一定得搭把手……” “等等,”支光明打断了他的话,略一思索,笑着一拍大腿,“既然陈主任这么痛快,那我就扔一千万出来玩玩,不过……财务我要监督。” “你参与项目审核都没问题,”陈太忠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支总,你这性子不错,你放心,亏不了你……” 说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地打个磕绊,这年头,能不打包票最好还是不要打包票,因为随着入世渐深,他越来越发现,有些涉及了人心的事情,实在是非人力所能左右地,就算用仙力……都未必一定靠谱。 “这么说吧,这件事我会大力去推动的,尽量保证你资金的安全,”他侃侃而谈,一旁的小杨则是听得心里直犯嘀咕,陈主任,有你这么拉投资的吗?哪一家拉投资,不是先把自己吹个天花乱坠啊? 可陈太忠有自己的思路,“万一要是出了问题,我负责给你找个项目,绝对让你把投资赚回来,实在不行,呵呵,我跟我朋友借钱还你!” 支光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是性情豪爽之人,这个是没错的,但他不缺心眼,这一千万有财务监督,就未必能赔了,就算赔,也未必能全赔。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用这一千万地投资,笼络住陈太忠这么个人,将来陈某人一旦发达了,自己这关键时刻提供过弹药地朋友,应该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吧? 这想法听起来好像有点夸张,小小的一个处级干部,怎么值得一千万这么大地投资?可是支光明听说过吕不韦的故事,风头正劲的陈主任,基本上也可以算是“奇货可居”那种。 他非常清楚,投巨资到一个政府官员身上,可能会得到怎样巨大的回报,既然未必会全赔,陈某人又可能成为未来的一方诸侯,一千万……赌也就赌了,支总可是从不缺豪赌的勇气! 陈太忠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人家是条痛快汉子,没有大包大揽满嘴胡说,甚至最恶劣的情况都想到了。 至于说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陈主任能不能借到这笔钱,借到了舍不舍得用来偿还债务,那就是另一说了,比豪气,支光明这辈子还没服过谁。 “好了,那就一千万,一周之内,我给你张罗过来,”支总笑吟吟地回答。 “不用,签个合同就行了,钱先放你那儿,需要用钱你拿出来就成了,到时候项目共同审核,你派人财务监督,成不成?” 陈太忠也被他激起了豪气,支总这人,可交啊,我靠,那千分之五的返点,哥们儿不要了,咱不能做得那么蝇营狗苟——虽然……有点可惜。 “切,早说啊,”支光明一听这话,乐了,“早知道是这种条件,我答应你两千万也没问题,这就是普通投资嘛。” “错了,科委要过一道手的,挤占一点利润,”陈太忠笑眯眯地摇头,“还有,签了合同,你要保证钱能随时到位,按理说,这钱是应该放在科委的,不过,支总是痛快人,又是第一笔投资,我做主了,你现在不用拿钱出来。” “第一笔……投资?”支光明听得有点哭笑不得,好半天才叹一口气,“那个……那啥,陈主任,我最多答应你一千万啊,我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老实啊?” “支总,我插句嘴,”杨晓阳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这条件真的不算太苛刻的。” “没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老支,刚才我还跟你说了一笔钱,你就忘了?” 第768章 不是装逼是牛逼 支光明听到陈太忠这话,马上就判断了出来,自己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当然猜得出,陈太忠“朋友”的那笔钱,是见不得什么光的,要不然也不至于通过走私贩子洗钱了。 这种拎着脑袋赚来的钱,相关人等的投资理念,跟支总应该相当,他们不怕去投资,也不怕失败,但是这失败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那么,恭喜了,导致大家的投资荡然无存的主,就算逃到天边也是个死。 人家两千万英镑都敢陆续砸进来,他支某人手上区区的一千万人民币,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保持视情况发展,追加投资的权力,”支光明终究是有担当的主儿,手一摆岔开了话题,“太忠,你刚才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办?” “哦,曲阳那儿……嗯,就是一个刚县改区的地方,建了一个农业园,你向里面投点资好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建一个冷冻食品加工厂,再弄几辆冷冻车,主要加工曲阳的芦花鸡,那鸡挺有名的。” “哎呀,这种小事,你也跟我说?”支光明一听,就有点哭笑不得,“三几百万绝对拿下来了,至于细节……让他们跟我公司的员工商量吧。” “不行,那女人催得紧啊,”陈太忠皱着眉头摇摇头,煞是郁闷,“也算我倒霉了,摊上这一档子事儿。” “女人?”支光明看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呵呵,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老支你扯什么呢?”陈太忠眼睛一瞪,冲着杨晓阳一努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了,“你这不是诋毁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吗?那是谢科长以前地同事。”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支光明笑嘻嘻地点头,“不过,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呵呵,不说了,你把她叫过来,我跟她谈谈总可以吧?” 听他的口气,好像见钟韵秋一面,似乎是一种施舍似的,只是,他称呼陈太忠,已经从“陈主任”转到了“太忠”,玩笑也敢乱开了,这说明支总已经很拿陈太忠当朋友了。 既是朋友,很多话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一说了,而且,说句实话,以支光明的实力,别说一个具体的办事的人了,就算是曲阳区的区长站在他面前,他也敢无视。 陈太忠给钟韵秋打了电话,那边听起来,明显地有点狐疑,“什么?凤凰宾馆……512房间?” “你爱来不来,只等你一个小时,”他有点恼火了,直接压了电话,好像哥们儿要性侵犯你似的,哼,你也不过就是笑起来好看一点而已,跟我拽?地球上有一半是女人,能飞升成仙的可就我一个! 压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打铁应该趁热,“我说老支,我把创业基金项目地负责人喊来,你们谈谈?” “太忠,我一直在赶路,你让我睡会儿行不行?”支光明没兴趣谈,“咱俩说好了,见那些人做什么啊?” “问题是我很忙啊,”陈太忠绝对不肯妥协,这两天的忙碌,真的吓到他了,“那个,你们认识一下,以后这事儿我就放手了,我都快忙得吐血了。” “你要放手?”支光明眉头一皱。 “好像你不放手似的,”陈太忠瞪他一眼,“这几个钱,值得一直操心吗?” 这话一说,支光明就有点接不上来了,愣了一下,才咬牙点点头,“没错,真的……没几个钱的嘛。” 杨晓阳在一边却是看得大开眼界,他在南方混了几年,总觉得比赛摔xo酒瓶的主儿就算超一流地猛人了,却是没想到这二位的嘴里,一千万都不值得关注——要知道,那时可是九八年初。 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装逼啊?就像电影里“一分钟几十万上下”却又骑着自行车的主儿?由不得小杨不这么想。 遗憾的是,他真的想错的,这两位不是装逼,是真的牛逼,支光明地心态,或者比陈某人差一点,但是丫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指派公司的人调头寸了。 陈太忠也没闲着——又有电话进来了,打电话的人非常高兴,声音甚至大到杨晓阳都听得清楚,“哥,名流的钱给了,给了五十五万,多给了二十五万,现在只剩下百分之十的质保金了……” “这五十五万,你要拿出两成,”陈太忠直接一棒子打了过去,他知道,何老三这么付款,是有道歉的意思,不过,这可是我陈某人的面子,你要搞清楚了,“现在科委是十一万的投资了,不是六万了,是吧?” 支光明听到这里,不禁斜眼瞟一下杨晓阳,怎么,你们陈主任还代人收账?这是共产党的干部吗?怎么我越来越觉着像黑道大佬了? 杨晓阳却是低头看着茶杯里的洋酒,一言不发,动作和神态同科委邱主任的习惯性动作极其类似。 他来招商办的时间不长,跟陈太忠的接触更是少得可怜,不过自家的科长到底是号什么样的人物,他也早有耳闻了,能干、粗鲁、野蛮、护短……总之,是业务二科的招牌,在招商办地其他科室,却是大家谈之色变地主儿。 杨晓阳调来招商办,主要是杜省长夫人觉得,他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又是学医的,基本上就不要想着没命地上进了,去个肥一点地单位,安生过日子是正经。 混个三两年之后弄点资历,再去个行局,做个实权地科长,至于下一步再怎么走,那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可是,小杨却是很有点向上爬的打算,那么,他就认为,自己不能跟别人一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挣钱是重要的,但是在挣钱的同时,怎么学习进步,才是最主要的。 多听、多看,少说话,这是他为自己定的近期目标。 袁望听到陈太忠的话,好半天才干笑一声,“哥,不待这么打击人的,人家好不容易高兴一下,你怎么这样啊?” “我是怕你高兴得忘了,”陈太忠笑一声,“对了,见了王局长了吧?你的手续快点办啊,别让我这帮忙的人寒心。” “见了,知道我着急,王局直接给我推荐了两家代办公司让我选一家,”袁望咳嗽两声,“我的人也在来的路上呢。” “这个……”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代办公司专门挣这个钱的,人家出马,那肯定是要多快有多快了,总算是王东升知道分寸,推荐了两家,多少还让人有个选择的余地,也不至于让投资商过于反感。 “陈哥,晚上有时间没有?”袁望不想多谈这件事,他做业务常年跑地市,也认为王局长做得不算过分,再说,人家收钱也是要帮忙的嘛,“我还有点儿事儿,跟您商量一下。” “晚上?”陈太忠看一眼支光明,支总也接了电话,坐到一边在说事——大家都是忙人来的,“现在说成不成?我估计要接待客人呢。” “是这么回事,听说通张高速路,要上收费系统呢,这个陈哥您能不能搞啊?”非常难得,袁望地语速居然降下来了,不再是一秒七个字的那种了,“我有朋友做得了这个。” 这个玩意儿,也是该交通厅管的吧?要不就是省建委?陈太忠一时也懒得想那么多,“叫你朋友先把厂子设到凤凰再说!” “他就是玩个系统集成,在IC卡的研发上有点优势而已,再说,凤凰这儿的电子工业不行啊,”袁望犹豫一下,“不过,您先说说,这事儿有谱没有?有谱的话,我就跟他合计一下。” “哼,IC卡,”陈太忠冷冷一哼,“这种单子我手上就有,不过,他要是没兴趣来设厂,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话他可不是吹牛,自打高云风说了“公交一卡通”之后,他就开始张罗这事儿,只是李健给他的回答,很令他沮丧,其他的好说,IC卡研发人员,科委没有! 以前科委有这种人,不过都走了,北上的、南下的、东进的……还有出国的,都是年轻一代的杰出人才,穷地方留不住人呐。 所以,陈太忠敢这么说话,而且,他是个有脾气的主儿,嫌凤凰落后?对不住了,你不来凤凰设厂,说破大天我都不管! 第769章 瞌睡就有枕头 袁望一听陈太忠“手上就有”,顿时就傻眼了,好半天才咳嗽一声,“这个那啥……陈哥,您手上有多大活儿啊?” “先说来不来吧,不来啥都不用说,”陈太忠才不给他讨价还价地机会,不过再想想,他觉得这话有点呛人。 不管怎么说,远望公司也是科委头一个合作对象,念及此处,他少不得又要补充一句,“不过,能让我牵挂的项目,你说会有多大活儿?” 他这个补充,倒是不算呛人了,可傲慢的味儿却更浓了。 还好,袁望也接触过不少中层领导,对这种傲慢基本上司空见惯了,而且,袁总承认,跟其他类似的官员相比,陈主任……那绝对是有傲慢的资格的。 当然,袁望更清楚的是,陈太忠之所以这么难说话,是反感己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行为,这种心情,他怎么能不理解? “我那同学,公司总部在深圳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一下,“那边的配套能力,比咱天南强太多了,而且,他也就是一副总。” “副总……那辞职呗,撬上公司几个技术员,来凤凰,”陈太忠笑一声,话说得异常轻松,“缺钱的话,科委提供,我刚搞定了一笔一千万地投资。” 袁望再次傻眼:昨天你好像还没钱呢,那邱主任张处长什么地,提起创业扶持基金,也是支支吾吾地表示,政策没下来,筹钱不方便。 可是,袁总也没怀疑陈太忠在晃点自己,没必要,人家陈主任眼高于顶,又是一个说到就能做到的主儿,太没必要忽悠人了。 “那这样,我把他聘请到我的公司里来,成不成?”袁望的脑袋瓜也聪明,“先让他把这个私活儿接了,回头合适的时候,跳槽过来,哥,您得体谅我,我不能害我同学不是?” “这没问题,你挺会变通的嘛,”陈太忠也有点赏识对方地机灵劲儿,“这种人才,你随便挖,咱们有协议的嘛,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啊?不用担心。” 受袁望地影响,他说的话里,居然也隐隐有了点京腔的味道。 “我已经开始担心了,”袁望在电话那边,笑得很开心,“呵呵,我担心赚得太多,占用科委的资金太多……” “这也叫多?”陈太忠哼一声,接着也笑了起来,“好了,你使劲儿发展,我做后盾,等弄得大了,咱也上市玩玩儿,要对自己有信心哦……” 袁望听得又一次傻眼,就在一个月前,刘永好的新希望上市,破开了民企上市的先例,陈主任这话,倒也不算不靠谱。 可是对远望公司来说,也就是只有感叹一下的份儿,“哦,民企可以上市啦”……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有别地想法了,一个只有六七百万的小公司,还敢想什么? 还好,袁望并没有被这张空头支票冲昏头脑,他愣了一下,随即不客气地发问了,“那陈哥你现在总得告诉我一下……是多大的单子了吧?” 陈太忠的本意,也不是想藏着掖着吊人胃口,他只是不忿对方的气焰而已,耳听得袁总伏低认小,就施施然掀开了底牌,当然,语气中有点得意,那是在所难免的,“也没多大,就是一千多万,呵呵!” “嗷儿”袁望禁不住打个嗝儿,一千多万,还仅仅是“就是”? 袁望现在是趁俩钱了,不过,一栋大楼的综合布线——好吧,智能化大厦,你就算把它说出花儿来,也不过就是布几根网线、同轴线和控制线而已。 他接的最大地单子也不过两百来万——天南省粮食厅综合大楼,那次可是费老劲儿了,不但用上了市委曾书记,回扣也给得极高,又拖了不少应付款,正经是没赚了多少,不过,算是个响当当的样板,倒也划得来。 眼下听到有一千多万的单子,袁总怎么能不欣喜若狂?他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陈哥……陈主任,哪儿的单子啊?” “内部消息,没定下来呢,”陈太忠哼一声,却是不肯告诉他实话,这么直接问我,当哥们儿是傻的? “哦,”袁望也是人精,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点过了,不过没办法,他实在太兴奋了,“陈哥,求求你了,晚上咱们见一面,成不?” 陈太忠也微微有点心动,说句实话,能意外地收到一个开发IC卡地团队,还是让他挺兴奋的,可是,支总来了,就冲着人家随手甩出一千万,不陪着也不合适啊。 哥们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他略略犹豫一下,“那好吧,晚饭是不可能了,那个……等我吃完晚饭,再去业务二科等你。” 陈太忠现在还不想让支光明和袁望碰头,一家是出钱的,一家却是享受扶持的,事情没商量妥当了,就让双方见面,总有点不负责任的感觉。 挂了电话,陈太忠心里真的挺高兴,为什么高兴?因为他是穿越者啊,上一世别的不知道,公共汽车总是坐过的,一卡通现在看来是新鲜事物,但是他却早知道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了。 正因为如此,他能拿出一些相对“新颖”的见解,比如说前门上车后门下车,又比如说后门要装监控器,合适的话还要装电子报站器。 这是一整套系统方案,根本没有任何专业深度,但是无论从顾客还是公交公司地角度上来讲,使用起来是最顺手地——至于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 只靠着这一点,就能表现出方案设计者对公交公司的诚意——或者说人性化设计,就算没有高胜利的帮忙,远望公司想必也能获得不少加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转头看看支光明,支总却是还在那儿打着手机,眼见他看过来,笑着指指手机又点点头,算是个“抱歉”的意思。 “陈主任,”看到陈太忠终于闲了下来,杨晓阳低声发话了,“我有个想法,想向你汇报一下……”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呵呵,有点子就要说出来,别怕不成熟。” “是这样,我在广东呆过,那边有技术的人真的不少,就是很多人缺资金,”杨晓阳慢慢地说着,似乎在斟酌词句,“要是有资金支持,吸引过来一点技术人才来凤凰,还是比较容易的……” “嗯嗯,”陈太忠听得连连点头,“你继续说,这个我也想过,不过,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科委这儿,钱现在还不够多啊,”杨晓阳当然知道,陈主任才搞定了第一笔资金,“所以先搞一点伪高科技的东西推广起来,比较合适,真正的高科技,从投入到产出,时间太长了。” “哦?没错,是这个理儿,”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很多东西其实算不得高科技,却是挂了一个高科技的名头,“那你建议一下,咱们先从哪些项目下手比较好一点?” “贴牌啊,”杨晓阳的建议张嘴就来,“就比如说刚才你说的那些高科技的产品,有些东西,跟……跟厂家争取一下,咱自己贴牌,代加工代销售都行。” 他在说“跟厂家争取”的时候,明显地打了一个磕绊,显然,他真正想说的是“不问自取”,也就是说弄点仿制品推向市场,只是,这个话题未免有点不够尊重“知识产权”,小杨不好明说。 可是连“代销售”都说出来了,那基本上跟明说了一样,陈太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小子让我打着高科技的幌子,搞地下工厂! “你这想法,挺独特的嘛,”他笑着看看杨晓阳,点点头,“嗯,不错,很不错,要不小杨,把你调到科委帮我来吧?” 杨晓阳顿时就傻眼了,招商办和科委之间巨大的差距,他是知道的,甚至业务二科里,有人说起陈太忠的现状,禁不住都要歪歪嘴。 大家都说,陈主任不该一心扑到科委那边,那穷地方,再折腾也是个穷,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招商办,领着业务二科的同志们,再闯出一片天空呢。 难道说,陈主任认为我出的是个馊主意?杨晓阳有点傻眼:这是想把我弄到科委出气? 第770章 提拔之心 若干年之后,杨晓阳每每想起这一刻,想起陈太忠曾经邀请自己帮手,自己却是由于有了一点心结,最终婉言拒绝,都心痛不已——要是那时候就跟了陈主任,做了陈主任的贴心人儿,显然会有更好的前途! 听到杨晓阳拒绝,陈太忠略一错愕,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一时有点微微的恼怒,靠,哥们儿很少刻意提拔人的,你还敢挑肥拣瘦? 科委现在,是不如招商办,可是,我陈某人的心血,可不是白花的,你就这么不看好我?太过分了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家伙好歹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点子,算了,由他去吧。 没错,陈太忠根本没把什么“保护知识产权”当回事,哥们儿管你们那么多呢。 想保护知识产权?成啊,你们先把大英博物馆里中国的古董还回来再说……嗯,美国也得从伊拉克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先。 拳头大的,就有理,陈某人自认自己的拳头够大,哪里还管那些杂碎的怨念? 支光明终于打完电话走了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发话了,“我说太忠,都给你联系好了,困死我了……那个女人来不来啊?” “笃笃笃,”他的话刚说完,房门就响了,钟韵秋终于来了,还有一个男人同她一起来了,那是曲阳政府办公室吕主任。 这倒不是钟韵秋防着陈太忠使坏,事实上,她来得这么晚,也是有原因的,接了陈太忠地电话之后,她就开始琢磨,这件事……我要不要联系一下谢向南呢? 要是陈太忠真打她的主意,她联系谢向南,那就只能会使两人的奸情在小范围内曝光,钟韵秋终究是个年轻女性,羞耻心还是有一点的。 那她悄然来悄然去,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万一陈太忠真的找到了投资商,她不把吕主任带过去,显然又是对投资商不够尊重。 想要落实投资商在不在,那还真得打个电话问问谢向南,一时间,钟韵秋就有点纠结了。 她沉思好久好久,仔细分析一下,觉得陈某人似乎对自己很是不买账,或许……真的有投资商在吧?要不然,凤凰宾馆也不是一个做爱地好场所。 最终,她还是打了电话给谢向南,果不其然,陈某人真的是没将她的美貌放在眼里,怀着一种忿忿的心情,她联系了吕主任。 所以,两人自然就要来得晚一点。 杨晓阳打开房门,钟韵秋带头走了进来,也不看陈太忠,而是笑着对支光明点点头,“呵呵,您就是支总吧?贸然登门,打扰了……” 支光明愕然地看着她,再瞟一眼身边的陈太忠,心说小丫头你现在撇清,有点晚了吧?你跟他要是没点那啥,猜我姓张姓王无所谓,你能猜到我姓支? “嗯,我介绍一下,”陈太忠知道支光明架子大,反正这是他请来的投资商,架子越大他越有面子,所以他也不介意,开始笑吟吟地介绍,“这是陆海省的支光明支总,这是曲阳政府办的钟韵秋,这位是……是区政府办的吕主任吧?” 果然如此,支光明心里嘀咕,你不认识主任,倒是认识办事地,想到这一点,笑着点点头,先冲着钟韵秋伸出了手,“幸会幸会……” 吕主任眼见这架势,也不去凑热闹了,伸着双手直奔陈太忠就来了,“呵呵,陈主任吧?你好你好,感谢市里对曲阳的支持,非常感谢……” 陈太忠倒是站起身了,不过只是很“矜持”地伸出了一只手,脸上也挂着淡淡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呵呵,一向少见,这是我们招商办应该做的,不用这么客气……” 支光明原本真的是有点瞌睡了,不过一不小心看到了钟韵秋的笑容,就精神了不少,强自镇定着,听这两位把情况简单介绍完。 “这个投资……好说,我答应了陈主任了,只要条件合适,就一定做到,”他很平静地点点头,浑然不以为意,“反正也没多少钱,过两天,我的人来了,再跟你们细谈吧?” 哎,那怎么能行呢?吕主任刚想说话,却反应过来,这位可是大号地财神爷,眼里看不上这点小钱,倒也是正常的。 “这时间不早了,一起吃顿便饭吧?”他发出了邀请。 “不行了不行了,真的,”支光明摇着头笑,“我一路赶过来,身体扛不住了,要不是等你们,早睡了,人老了啊……” “那明天,明天一定要赏光了?”吕主任赔着笑脸,“我马上给我们赵区长打电话,明天您一定得去曲阳转转,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明天也不行,”支光明开始打哈欠了,“我要起个大早去阴平呢,我一个朋友的厂子奠基,得去看看。” “陈主任,您看?”吕主任心里有点不安,转头看看陈太忠。 “明天我也得去阴平,”陈太忠站起身来,无奈地耸耸肩,“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支总是痛快人,说话从来都算话。”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支光明笑着点点头,“那我也走了,我下去给你安排一下,睡醒了想吃饭叫服务员,什么点钟都行,明天早上六点半我来接你。” “行了,知道了,”支光明笑着送他们出门,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陈主任,是十三啊,我问了行情。” 英镑汇率是一比十三?陈太忠愣一下,笑着点点头。 等到走下楼来,吕主任可是就不想放陈太忠再离开了,死说活说要请他吃饭,陈太忠一琢磨,得,还是把袁望也叫上算了,酒桌上说事儿,也就完了。 袁望却又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邱主任和张志宏——既然铁了心要靠着凤凰科委混了,他当然要交好分管副主任邱朝晖。 所以晚上这顿饭,吕主任和钟韵秋又被边缘化了,而且,人家陈主任不是有意怠慢,实在是跟科委和远望的人有话说。 邱朝晖和张志宏却是有点抱怨,曲阳这两位,你们怎么跟着瞎掺乎啊? 刚才袁望找到他俩,开口就是,“听说你们第一笔一千万地投资到位了?”这两位一听,好悬没激动得坐到地上,现在眼巴巴地想问陈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却是由于有外人在场,不好张口。 好不容易等这顿饭吃完了,吕主任还想拉着陈太忠去腐败一番,邱朝晖可真的不干了,“小吕啊,我们还有点工作要谈,改天吧?” 吕主任虽然只是正科,但却是总管曲阳政府事务的大管家,根本不会把一个副处的科委主任放在眼里,可眼下听到这话,却只能苦笑一声,悻悻地告辞。 杨晓阳见状,也试探着告辞——他可不想跟科委挂什么钩,陈太忠自是准了。 四个男人找个茶楼一坐,真的是谈起了工作,不过,大家都是兴致勃勃的,也没谁想着这算不算加班之类的。 袁望最想知道的,是那个IC卡项目的详情,可是陈太忠怎么会告诉他? 哦,你知道了,然后你那同学代表深圳的公司来撬合同怎么办? 有高云风父子在,他也不怕别人撬合同——你想撬也得撬得动呢,有那实力吗? 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地主儿,眼下诸般杂事缠身,自然就更不想多事了,他心里在暗暗庆幸:亏得我把这件事安排给李健了,那家伙做事对得起他的名字,真的算稳健。 由此,他又引申出了一些其它的感触,看来混官场,嘴紧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这个李健,将来我要大用。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认为邱朝晖和张志宏的嘴就不紧,但是李健的嘴紧,似乎是天生的——最少也是家学渊源,被人叮嘱了“不许说出去”之后才嘴紧,和只会说套话不说实话的嘴紧,那是不同的,所以在陈太忠看来,李健混官场有天份。 只是,袁望一口一个“哥”叫得他有点心烦,到最后,他终于禁不住泄露点天机,“这个卡,要那种非接触的,插进去再拔出来的那种,不要!” “射频卡?”听到这话,袁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好半天才叹口气,“哥,我同学那公司,搞的射频卡系统,还不是很稳定。” “这是内部消息,时间还早,让他加把劲儿,”陈太忠也不理他,“必须搞好,搞不好我另找人。” 第771章 京华魅影 趁着袁望出去给朋友打电话的机会,陈太忠快速地把杨晓阳的建议跟自己的同事说了一下,“你们手上,有这种合适的项目没有?” 邱朝晖和张志宏愕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半天邱主任才咳嗽一声,“这个好像……好像涉及到了产权保护的问题。” 他的意思很委婉,小陈啊,你不该先问我们项目,而是要先假惺惺地探讨一下“知识产权”的问题,我们可都是文化人啊,对这个很看重的。 “眼下,经济发展是第一位的,”陈太忠根本不在乎这个,哼了一声就大放厥词,“兄弟省市的咱不动,咱动外国的,这是发展民族产业,国家赚那么点外汇容易吗?” “那也要低调,”张志宏毕竟年轻一点,思路也跟得上潮流,“虽然南方有这种小厂,可咱们是科委啊,政府机构,传出去的话,影响总是不好。” “贴牌嘛,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说咱们受蒙蔽了嘛,”陈太忠笑一笑,“低调点是应该的,不过,不能因噎废食。” 邱朝晖和张志宏再交换个眼神,张处长缓缓点头,“那就搞呗,我支持陈主任的想法,咱科委的现状,不搞是等死,搞了的话却是未必会死。” 遇上这么强势的主任,下面人想不支持也不行啊,不支持?好,调你走,换个肯支持的来,这个项目你不用负责了。 再说,主意是陈主任出地,责任也是陈主任要背的,张志宏可不认为,陈太忠扛不住这点小事。 或者,要是换个人,他还要担心一下,万一事发自己会不会被当作小卒子丢出去垫背,不过小陈主任,那可是有担当的主儿——敢跟董祥麟和文海两个直接领导对掐的,还能是没担当的?所谓口碑,是做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大家都不是瞎子。 邱主任听到他这话,也是一声长叹,犹豫一下点点头,“唉,那么多人才,就是因为科委穷,走掉了,我们是罪人啊……太忠,这件事儿你别担心,出了问题,大家一起担着。” “不会有问题地,”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而且,仿造产品只是一部分,关键是要在这个过程中,创出自己的品牌,原始积累的时候,谁还能没点原罪啊?呵呵!” “什么原罪?”袁望刚打完电话走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少不得要问一下,陈太忠才待解释一下,却发现邱主任和张处长都在微微地摇头:陈主任,要低调啊。 其实告诉丫也无所谓啊,陈太忠对这个很不以为然,不过,创业基金的班子才统一了认识,他倒也无意让两人太过担心。 不行的话,就让马疯子他们去搞好了,他想起来,马疯子现在卖完了走私车,正饿得嗷嗷直叫呢,这种半黑不黑的活儿,倒是最合适他们干了。 “原罪?贪婪是原罪啊,”陈太忠随口胡说八道,“袁总,那个……射频卡能不能搞?不能搞我再去找人。” “不是卡的问题,还是感应器的工艺问题,”袁望叹一口气,“这个磨合,要一个过程的……这么大地单子,他也不敢随便答应。” 要是个小一点的单子,袁望真的就拍胸脯保证了——这年头不会吹牛做不成生意,不过这个单子有点大,而陈太忠又有让他倾家荡产的能力,他自然是要慎重。 “工艺问题?那不难,就是麻烦点,”邱朝晖一听,笑着点点头,“既然生产结构图没问题,那就是元器件的匹配问题,这个我有经验,不过,解决问题确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说起来这个,陈太忠终于不再是桌上的主角了,当然,他很高兴自己能够卸点担子下来,“你们聊,我联系一下天南大学的老师,看看有专家没有。” “工艺问题的话,找专家没用,”张志宏笑着摇摇头,“这是科技转化为生产力中的瓶颈,实验室里好好的产品,上了生产线就不行,只能一点一点地试,多找些专工帮忙倒是真的。” “那我找甯瑞远好了,”陈太忠一拍脑门,决定了下来,“他们甯家那么大,总不会缺少这些员工吧?” 找甯家?他们估计能把电路结构图都给你改了!不过,那个价钱你承担得起吗?张志宏笑笑,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 看他们说得热火朝天,陈太忠几次有意想插嘴,却是发现自己还真的没啥可说的,心里一时就有点郁闷了。 算了,哥们儿正好落个清闲,他撇撇嘴,伸个懒腰,这忙碌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没有尽头!他才想着清闲,电话又来了,却是钟韵秋问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成见,“这么来去匆匆地,一点都不给面子!” 钟韵秋是受了吕主任撺掇,才打这个电话的,虽然她对陈太忠——主要是对谢向南有信心,可是吕主任没信心啊,再说,这个加工厂的投资早一点和晚一点,那也是大不一样的,“小钟,趁热打铁拿下这个项目,回了区里,我给你请功。”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我顾不上啊,”陈太忠对这个女人,真有点头疼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不要催了,你要是信不过,那再找别人吧。” “可是你事情太多,我怕你忘了啊,呵呵,”钟韵秋轻笑一声,搞得陈太忠有点浮想联翩——这次她捂嘴了没有? “回来吧,我从阴平回来再说,成不成?”没办法,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往后推了。 电话刚挂,又一个电话进来,却是李凯琳打来地,她在电话里怯生生地发问了,“太忠哥,今天来阳光小区吗?” 哎呀……陈太忠有点抓瞎了,他刚破了小丫头的身子,自是心存了一些疼爱,可是最近他忙得脚不沾地儿,尤其是许纯良挨打之后,他已经连着两个晚上住在花园酒店了。 任娇和蒙晓艳都在抱怨呢,才从素波回来,又不见人影儿了,尤其是白书记,大半夜的发来信息,“那个检测,你们想不想搞了?要表示出一点诚意哦。” 他好言好语解释了一下,放下电话之后才想起来,哥们儿今天……原本是打算去唐亦萱家道歉的啊,一看时间,得,九点半了,再去也不合适了,除非穿墙进去! 这一刻,陈主任泪流满面——这是要忙死我吗? 牢骚归牢骚,该办的事情,还得办不是? 第二天六点半,陈太忠准时赶到了凤凰宾馆,支光明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两人二话不说赶赴阴平,支总地精神倒是不错,“凌晨两点还能点菜,这个凤凰宾馆地服务,搞得不错啊。” “那是我打招呼了,”陈太忠笑着解释,现在张智慧是非常卖他的面子,搁给别人,还真的享受不到这种待遇,而张总在凤凰宾馆又是说一不二地,“除了市委宾馆,你再找不到第二家这样的宾馆了。” “看来还是做官好,”支光明低声嘀咕一句,随即展颜一笑,“呵呵,其实我就点了点儿家乡菜,接着睡了,现在是精神充沛啊!” 你精神充沛,哥们儿可是昏昏欲睡,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昨天我又去京华一趟,我容易嘛我? 与此同时,京华国际会馆却是炸锅了,有客人早起要走,才发现钱包、手机、公文包都不在了,立刻就闯到前台去闹腾,“我操,我这是进了黑店了?” 这儿正折腾呢,又冲出一位来,双手还拎着裤子,“我靠,连条皮带都偷,这他妈的什么商务会馆啊?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能住得起京华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这两位觉得受了委屈了,自是有胆量大声嚷嚷,这一嚷嚷不要紧,别的客人也被惊动了,大家愕然地发现,就在昨天夜里,基本上所有的房间都被贼光顾了一遍。 这贼眼光驳杂,又小家子气得紧,基本上是见啥拿啥,最惨地一位,泡在杯子里的假牙都被人端走了——必须承认,陈太忠工作到最后,有点疲劳了,他以为是金牙来的。 郭总再次出现在了客房部,不过他也有点挠头了,没办法,惹了众怒了,“盗窃应该是发生在三点到四点,查昨天的录像,看看谁来过。” 而大厅的监控器录像显示,凌晨一点半到六点之间,没人进出,再加上基本上所有的房间都被扫荡过一遍,那么众多顾客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这是内盗! 否则的话,大家丢地东西也不是一点半点,一个人都未必扛得动,谁那么大能,不但偷遍所有房间,还能把贼赃运走? 第772章 困住人了 面对这种场景,郭总真的有点欲哭无泪了,他直觉地认为,这件事,十有八九跟陈太忠脱不了干系,可是……证据呢? 楼层里没有摄像头,原因很简单,这是高档消费场所,保护客人的隐私是重中之重,他要装上摄像头的话,生意受影响不说,遇到那脾气大的主儿,没准直接就发飙了,“你他妈的会不会做生意啊?” 所以,进出房间的人,没有纪录——当然,郭总并不知道,有些东西,是摄像头也拍不到的,他只是在很费劲地琢磨,我的人,到底是谁被瘟神收买了呢? 红山分局的老大杨文凯也很苦恼,上班时间还没到呢,就接到了郭总的电话,“杨局,我们这儿又发生窃案了,又得麻烦您了。” 妈的这瘟神有完没完了?一听这话,杨局长也下意识地认为,一定是陈太忠搞地鬼,“这次又是谁丢东西了?不行就先把失主关进去呆两天,没准他就想起来东西丢哪儿了……欺负人还欺负上瘾了?” “基本上……住店的客人都丢东西了,”郭总实在没脸说出这话,可不说不行啊,把人都关进红山分局的话,以后他还做不做买卖了? “呃……”杨局长顿时无语,好半天才嘀咕一声,“我说,昨天出事了,你今天就不知道悠着点?” “我加了双岗,八个保安看着呢,”郭总苦笑一声,“可是,谁能想到,就这样也出事呢?” “先把人留住,挨个排查吧,”杨文凯也没了主意,叹一口气,抬手就想拨王宏伟的电话,不过琢磨一下,还是先拨通了刘东凯地电话,“刘局,我们这儿出了点儿事……” 刘东凯和杨文凯关系不算太近,不过都是本土干部,以前刘东凯算是秦系地,梁建勤也是秦系的,前区委书记邝舒城跟梁建勤地关系尚可,杨文凯跟邝舒城走得近但跟梁区长关系也行,两人是这么一个交情。 “那就查呗,要不要我给你派刑警大队进行配合?”刘东凯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于是做出了回应,“这家会馆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不符合情理……” “得罪了人吗?”杨文凯叹口气,却是坚不吐实,好歹把刘东凯拉进来再说吧,“我这儿以前是县局,对付这种事儿,没经验啊,刘局您看……市局是不是考虑支持一下?” 天地良心,他倒是没有阴刘东凯的打算——他只是想把事情搞得大一点,红山分局地压力就会小一点,反正,没人会认为,这件事一定就是瘟神搞的。 昨天的吕强,那是瘟神的朋友,怀疑一下还情有可原,今天这么多客人,总不能各个都是瘟神的朋友吧? 按逻辑分析,十有八九是服务员什么的被瘟神买通了,这种事,只要仔细查,就不怕查不出来,那瘟神怕是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问题在于,红山的书记王小虎跟瘟神地关系似乎也不错,杨局长也是怕案子办到一半,顶不住来自区委的压力,那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杨文凯想得到市局的支持,可又不方便找王宏伟,那就只能找眼下的常务副局长刘东凯了。 “这个……我了解一下吧,”刘东凯觉得事有蹊跷,你一个老警察了,这点敏感性都没有?看不出这案子是有人故意使坏?“你先封锁现场再说吧。” 不管杨文凯还在那边“喂喂”,刘局长已经压了电话,他琢磨一下,这件事是该跟谁打听一下,冷不丁听到窗外有辆破车使劲在打火,却是半天没打着。 破车?他顿时想起来了,小董也开着这么一辆破小面包,那家伙可是消息灵通之辈,只是,他跟小董关系一般,没记那厮的电话。 去单位再说吧,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就七点十来分了,打个哈欠起床,开始洗漱。 心里装着这件事,他去单位就比较早,差不多是七点四十左右的模样,好死不死的,小董正窝在门房里睡觉呢,被他抓个正着,“啧,你小子给我醒醒……” 小董对这件事,当然有耳闻,不过他真不知道是许省长的儿子挨打,他知道地是,京华惹了陈太忠,而且陈处长的伴当里,有一个貌似很有身份的家伙,挨打了! 我靠,刘东凯一听那三个字儿就烦了,心说这杨文凯是不是故意算计我啊?知道陈太忠不好惹,拉我垫背? 说破大天来,刘局长也不想惹那个瘟神,一听说是京华跟他结怨,脑子里就开始算计了,琢磨一下,他决定再赌一把陈太忠的手段。 你杨文凯不是要我派刑警大队吗?成,我给你派,围得死死的,京华一时半会儿也就不要想做生意了,没错,京华背后或许有人,可是人家陈太忠背后的人,个头儿更大! 至于说能不能挖出内盗,他觉得陈太忠不太可能在这方面失足,话说回来,就算失足,那也是陈某人事机不密,却跟他刘东凯没有一点关系——公事公办嘛。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给陈太忠打了一个电话,“太忠,京华那边,出了点小事儿……什么?你不关心?那我派市局的人去配合了啊。” 京华国际会馆早就被红山分局的警察围住了,严禁出入,有那衣服较为完好的客人,不计较损失着急出门办事,也是被警察拦住了细细询问。 同时,警察还要严格登记住宿者的姓名、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这个决定,让几名客人大为光火,嘴里赌咒发誓再也不来了,不过,他们还得配合——警察说了,“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去哪儿住店你不得登记?” 可是这么一来,有位客人在房间里就着急了,“我靠,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还要去阴平剪彩呢,这可怎么办啊?” 着急的这位,就是乔小树乔市长,昨天他中央党校的一位女同学来看他,两人多年前就有点暧昧关系,眼下同学会了一下,就又找到点感觉,乔市长借口说要先赶赴阴平,晚上没回家。 按说,一个副市长,在市里怎么也会有那么几处落脚点的,可是乔小树分管的口子也不好,属于弱势市长,他胆子又不大,不敢乱伸手,好歹是文笔不错,得空了还写点文章之类的补贴家用。 所以,他在家外就两套房子,空的那套最近也有了女主人,定点地宾馆倒也有,可是他这个同学朱莹莹,大小也是个干部,不合适去那儿,于是就来了京华。 乔市长这通着急,那就没办法说了,有心给相关人等打个电话吧,手机还被人偷了,通讯录他也记不大住,家里地电话倒是记得住——问题是他敢打吗? 总算是他的司机知道,今天早晨七点半要来京华接乔市长,可是一来京华,就吓了一大跳,我靠……这么多警察? 司机隐隐猜到了自家领导在这儿做什么,不过,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身份报出来,说不得远远地停下车,给乔小树地秘书打个电话。 乔小树的秘书早接到了乔市长的电话,正打着车赶来呢——京华国际会馆里,还是有总机的,而他的电话号码,乔小树也记得住,他要秘书探明原因之后,尽快把自己接走。 是的,乔市长和朱莹莹连出房门的胆量都没有,也就是能打个电话问问大堂,可惜打电话的人太多,好容易打通了,也不过知道是有好多人丢东西了,严重性却是不太清楚。 等到秘书赶到,会同司机上前一打问,也开始郁闷了,敢情是这么大的事情,这事儿该找谁,把乔市长救出来啊? 要命的是,京华宾馆登记的身份证,是朱莹莹,也就是说,乔市长是黑户,更要命的是,乔市长不能耽误时间,阴平那儿说好了,十点钟奠基仪式正式开始! 眼下这个点钟救人,实在太不合适了,不到八点别人没上班倒还是小事,关键是怎么跟别人解释呢? 第773章 小树新装 七点四十了啊,司机和秘书大眼瞪小眼——该找谁呢? 乔市长打了一个电话出来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没办法,酒店就是这样,房间里分机很多,但是中继线就那么二十来条,现在京华里跳脚着急的人多着呢,中继不够用。 好不容易,乔小树市长拨了电话出去,秘书的手机却是“正在通话中”——两人都着急给对方打电话! 最后还是司机出了一个点子,“红山分局有一个司机,好像是乔市长的什么人,你有印象没有?” “哦,他啊,”秘书赶紧翻电话本儿,他知道这么个人,以前是皮革厂的工人,下岗之后给私人老板开了几年货车,后来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乔市长,解决了工作——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 一个传呼打过去,可巧,那位就在现场,脚不沾地儿地跑了过来,他倒还认识秘书,一听说乔市长被堵在里面了,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只领一个人出来……交给我了。” 他想得还挺周到的,准备了临时找了顶帽子一副墨镜,帽子有点脏——不过匆促之间,已经不容易了。 他领着乔小树正要出大厅呢,冷不丁又是警笛乱响,敢情,市局的支援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这位在市局刑警队里也认识俩人,先撇开乔市长,上前沟通,“那啥,我一亲戚在里面,不想登记,行个方便啊。” “给你方便了,我们怎么办啊?”来的七八个警察,却是早得了刘局地关照,公事公办,案子查清楚再走人。 “看在大家认识的份儿上,你那亲戚留个底,咱不曝光,成不成?”都是同事,根本不卖面子也不可能,“赶紧叫他过来,待会儿人多了,他想不被曝光,都不可能了。” 妈的,那是乔市长啊,你让他留底儿?这位顿时就恼了,张嘴就想骂人,可是再一想还不敢骂,大家都是警察,都有点脾气,你敢骂人,我就敢刁难你! 这可是怎么好?这位没了主意,匆匆从秘书那儿拿上手机,又跑到乔小树身边,“乔伯伯,外面又来了市局的了,您看看再联系一下别人?刘秘书说这上面儿有号码。” 事到临头,乔小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琢磨一下,打个电话给凤凰宾馆的张智慧,“老张,我老乔啊,现在让警察给堵在京华了,你这……想想办法,你不是跟王宏伟熟吗?” “活该,让你再不来我这儿消费!”张智慧恨恨地嘀咕一句,却是也不敢怠慢,“警察局带队的是谁啊?” “两帮人呢,相互不买账,”乔小树都有点想哭了…… 王宏伟一听说,张智慧一个“很好的朋友”被堵在京华了,气得顿时就把杯子摔了,我操她妈的陈太忠,你小子是想整死我啊? 张智慧官衔不高却是手眼通天,这是王宏伟知道地,能说动张总出面儿保人的,绝对是号人物,得,这笔帐肯定记在我王宏伟头上了啊。 可是气归气,事情还要办啊,他想了想,这种事情还得用小董,说不得跟小董招呼一声,“去京华给我领个人,对了,别问人家是谁啊,你敢问,我抽你!” 小董出面,事情很快就搞定了,不过,去京华地刑警队员们,是刘东凯一帮的人,少不得还要跟刘局嘀咕一声。 乔市长终于被人领了出来,可是有人早嘀咕上了,这家伙是谁啊?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董准备的口罩挺大个,基本上就看不到脸了。 出名“干脏活”的小董来领人?肯定是领导,这不用问的嘛,乔市长的身材虽然跟普通人类似,可肚子略显大一点,更有人从其走路习惯上分析了出来:八成是乔市长。 啧,要不说这下面的人,素质就是差,有一个人猜了出来,不到十分钟,所有警察都知道了,一个个斜着眼睛瞟着市长大人,心里却是狂笑不已。 乔小树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皇帝的新装”里面那位皇帝了,他只当别人啥也不知道呢,一出了门,就上了一辆出租车——他自己的车藏在不远处,但是他敢坐吗? 小董会办事,不但没问他是谁,准备了口罩之类的,还塞了几张十元钞票给对方,“这些钱打车”,乔市长对小董的感激,那是可想而知的。 等到乔小树辗转地坐回自己的车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京华国际会馆一眼,“好样地啊,回头咱们再说……几点了?” “还来得及,现在八点二十,”秘书看看自家的领导,“咱们赶过去吗?” “还赶个屁,”乔小树悻悻地嘀咕一句,“打电话跟景静砾说一声,就说我晚上着凉伤风了,可能要晚到一阵,请他通知阴平那里。” 他歇了半天,才叹口气,其实……刚才的一幕,真的吓坏乔市长了,他都已经做好迎接身败名裂的准备了,万幸万幸,凤凰宾馆的老张派了人来。 “走吧,先去买条皮带,去我办公室拿套换洗衣服——这套衣服不能再穿了,挂失了手机,”好半天他才叹口气,心里却是不住地庆幸,幸亏自己够谨慎,跟朱莹莹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带,丢个手机丢点钱能躲过这一劫,倒也算值了。 这个时候,陈太忠已经赶到了阴平,迎接他的,还是他的党校同学、阴平招商办主任安道忠,安主任现在,已经是只能仰望自己这个年轻的同学了。 “呵呵,太忠来得这么早?”安主任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心里却是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这么年轻的副处,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我们不是来的最早的吧?”陈太忠笑一声,范如霜应该昨天就到了才对,临河离阴平不远不过开车怎么也要两个半小时以上,“对了,咱们这边儿还来了些谁?” “章书记和连成主任,乔市长好像要来晚一点。” 其实,最该来参加仪式的,非郭宇莫属,不过,考虑到他只是个常务副市长,段卫华还没回来,章尧东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范如霜是正厅,这还是临铝投资凤凰的第一单,人家亲自来了,那郭宇地份量就有点不够了,只能章尧东来,不过,由于是政府事务,他来是表示重视,还得顺便再带个副市长来。 反正,乔小树市长分管科委,这高科技企业奠基,倒也勉强解释得过去。 正经是秦连成来,有点多余,可是秦主任早早地就定了要来了,时间也都错开了,索性正好借这个机会,考察一下阴平招商引资地情况。 对他的到来,章尧东实在有点可有可无地意思,新闻里一播,你秦连成不但排在我后面,还排在乔小树后面,你要不嫌苛碜,我无所谓啊,咱凤凰市高度重视嘛。 只是,接到电话,听说乔小树要晚来,章书记真的有点不高兴:也不知道是给我撂挑子还是真的病了,不过还好,小秦来了,能顶上他。 范如霜昨天就来了,住在新建成的“临河铝业招待所”里,招待所不大,就是一栋三十来个房间的三层小楼,设施倒是不错,比阴平宾馆都要强一点。 秦连成是昨天下午到的,晚上和区委靳湖生书记一起请的范董,靳湖生是副厅高配的,俩副厅摞一块儿,再加上个马区长,总算也是没有辱没了范董。 陈太忠的心思,却是不在这个上面,应付了两句之后,“老安,你们区里……有没有‘三电办’啊?” “那个东西,有的区没有,不过阴平有,才撤县改区嘛,”安道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没事,”陈太忠连连摇头,心说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高强在哪儿住啊?是不是已经到现场了?” “嗯,他去了,”安道忠点点头,却是没心思理他,而是笑吟吟地迎上了支光明,“支总,我早听盛总谈起你了,呵呵,咱们边走边谈?” 敢情,这个碳素厂,高强基本上没打算过问,而是交给了自己的情人盛小薇打理,盛小薇跟他走南闯北多年,前期又介入了谈判,事实上,这个厂子,就算高总给自己的情人一个归宿。 所以,对于高强,安道忠接触得不多,倒是跟盛小薇接触得多一点,客大欺店,原本也就是这么回事。 第774章 范如霜的示好 秦连成见陈太忠来了,冲他使个眼色,要他过去,只是,陈某人一向大男子主义得紧,眼见一堆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已经不是很爽了,见状只当没看见,反倒是扭头跟安道忠聊了起来。 秦主任一看,知道这厮的毛驴性子又来了,心里苦笑一声,也不去管了。 高强见支光明来了,却是从人群里走了过来,拽着他的手聊了起来,奠基现场就是这样,一般是比较乱的,不过领导身边永远也缺不了人。 范如霜的秘书小铁挺机灵,高强在这边一动,他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了陈太忠,也没请示,直接快步走了过来,“呵呵,陈科长……哦,是陈主任,范总刚才还说你呢,感谢你为临铝引进了这么好的一个项目。” 她不骂我就行了,陈太忠笑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那就好,呵呵,这种合作,要多一些才好,双赢嘛。” 小铁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心里却是在嘀咕,这家伙胆子还真大,居然在范总面前,居然还能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常年在铝厂里,小铁心中已经隐隐有种习惯性的认识,那就是范总神圣不可侵犯,就算是青旺地市长来了,范总也是不卑不亢应对得当。 地方上的事儿,果然麻烦,他原本是想让陈太忠过去的,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家伙估计不会买账,应对几句之后,他转身回去向范如霜汇报去了。 范如霜在应对秦主任和马区长的间歇,听到了小铁的低语,不加掩饰地一转身,看向陈太忠的方向。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陈太忠——支光明正和高强在他身边聊天呢,而此人个头高大身材魁梧,应该就是那个家伙了。 看到陈太忠把目光也转过来,她冲他点头笑笑,很雍容的那种,说不上有多么热情,但绝对没显现什么恶意出来。 倒是马益友区长发现她这个举动,顺着看过去,一眼也看到了陈太忠,上次陈科长陪同甯瑞远来过一趟,马区长对这人有个模模糊糊地印象,“那个……是招商办的小陈吧?” 秦连成和范如霜同时点点头,马区长见状,就伸手相招,“小陈……” 啧,还就你多事儿,陈太忠心里有点不满,我家老大在,都没喊我过去,你说……这个面子我给不给你啊? 碳素厂地项目,安道忠也参与了,约莫知道点陈太忠和范如霜的恩怨,胳膊肘从他背后暗暗顶一把,那意思很明显:太忠,给我个面子嘛。 给就给呗,陈太忠做事的随意性原本就挺大,自己的同学,面子不卖也不合适,再说,范如霜一个女人,能冲他毫无芥蒂地笑笑,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反倒是缩头缩脑? 丫是正厅,哥们儿主动走过去,不算丢人,嗯,男人嘛,就是要大度点——当然,搁给别人知道他的心思的话,恐怕评价是相反的:斤斤计较,心胸太狭窄了。 见他走过来,范如霜坦荡荡地一笑,“陈主任,碳素厂都要奠基了,你还没有去过临铝,你实在也太忙了一点吧?” 陈太忠一听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冒火,第二个反应却是,得,人家说得不错啊,哥们儿这次,又……做错了。 他最后地反应,才是人家范董这话,说得有水平啊,高高在上的指责自己一下,不但是占据了上风头,而且还有明显修好的意思,同时又自矜了身份。 成,就冲学了这句话,今天哥们儿我让着你,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范董指示得对,呵呵,确实是我疏忽了,还好临铝的领导们能体谅,要不今天我也没脸来了。” 范如霜虽然身居高位,但终究是女人家,有点小心眼是很正常的,眼见桀骜不逊的这厮终于肯当众低头了,心中块垒终于消失不见,含笑点点头,“凤凰市和阴平区,也是做了不少努力的,我们感受到了诚意,所以才有了这次愉快的合作。” 她正说着,警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却是章尧东的车队到了。 章书记一来,风头就远远地盖过了范如霜,不但两辆警车开道,后面还跟了凤凰电视台地采访车,以及两辆中巴,押后的还有警车。 临铝电视台也来人了,可厂内电视台跟地级市电视台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事实上,只论做派,一方大员和关起门来称王的企业老大,还真的不能比。 可范如霜还真的叫这个真了,她就是站在那儿不动了,对了陈太忠,她可以纡尊降贵地放下身段,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她大人有大量,可对上章尧东要是迎上去,反倒是自降身份了。 章尧东却是没介意这个,范如霜所处地位置,跟他没有什么冲突的可能,反倒是能通过投资建厂推动凤凰市的经济发展,那么,他自是要表现出应有的热情。 接下来的程序就很简单了,无非是领导讲话什么的,轮到章尧东和范如霜同时动第一锹土的时候,乔小树才匆匆赶了来。 结果章尧东的秘书直接悄悄挡驾了,“乔市长,章书记说了,您还是不要上去了,仪式都快完了,别让临铝的人看了咱们笑话。” 得,这是惹了章尧东了,乔小树心里明白啊,谁还没有个小灾小病的?可你姓乔地迟不说早不说,偏偏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扛一扛过不去吗? 早晨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好!乔市长有点自责,要是提早通知一下景静砾或者章尧东就好了,不过,我当时懵了啊,电话又不就手,后来也在努力赶来了,这态度还不算端正? 临铝那边,完全没可能看笑话地,我这边匆匆赶来,不也是体现了凤凰市政府高度重视吗?所以,在自责的同时,乔小树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陈太忠地心思,却是不在这个上面,他正四下转悠,不知道在踅摸什么呢。 中午吃过饭后,章尧东的车队要离开,小铁又找上了陈太忠,“范总要晚上才走,下午能不回去吗?范总想跟你聊聊。” “哎呀,”陈太忠苦笑一声,愣了半天之后,才非常勉强地点点头,“唉,那你尽快安排吧,小铁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忙得都快没时间睡觉了……” 范如霜有午休地习惯,陈太忠闲得无聊,只能跟安道忠打屁聊天,其间还接了几个电话,其中有一个却是李健打来,告诉他段卫华回来了。 段卫华这次出的风头可不算小,在中视地《新闻联播》里都被提了一下,给了俩镜头,虽然是曼彻斯特的换约镜头,机场的访问被掐了,而且还是两句话的新闻,可是,一个笼统的“收获喜人”的评价,对一个地级市来说,真的太罕见了。 要是这个镜头时间再长一点,怕是章尧东都要起疑心了,可见影响真的不小——中视新闻里的东西,味道很多的。 那哥们儿就又该忙了,陈太忠闷闷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老安你说什么来的?” 安道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太忠,我终于发现了,你是真忙,不像我是假忙,我刚才说,你得给支总做做工作,照顾一下阴平不是……” 范如霜要见陈太忠,也没别的意思,无非是老话重提一下,看他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组织部的部长邓健东。 这是很给面子的一个建议,不过,陈太忠现在已经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处背后,多半是藏着什么东西地。 “这个,我还年轻,当然希望多认识一些领导,还有一个朋友正要上副厅呢,”他笑着点点头,“只是,不知道范董一再关照,我该怎么报答呢?” 正处上副厅,省委组织部这边,是个比较合适发力的范围,级别再高,可能受到的干扰就太多了,级别太低又不好发力,有“大炮打苍蝇”的嫌疑,陈太忠这么说,倒也算有那么几分诚意。 “我们总局的李总,跟黄汉祥是好朋友,”范如霜笑嘻嘻地看着他,“现在临铝上报了一个九十万吨的氧化铝项目,不过呢,别的地方也有意上类似项目,发改委肯定不会允许重复建设的,李总的意见,很关键啊。” “可是,我……我跟黄汉祥就见过一面啊,”陈太忠禁不住愕然,好久之后,我才知道他叫黄汉祥,至于他,估计早忘了哥们儿了。 “哦,我可是听说,黄汉祥对你印象深刻,”范如霜笑吟吟地看着他,“天南去京城的人里,时不时有人对他提起你的进步呢。” 这话,就正应了章尧东很久以前同吴言说的那句了——陈太忠是无关紧要,但是同黄老谈起来,怎么着也算个话题不是? 第775章 路上拦车 陈太忠可不知道其中关节,又愕然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真要是这样,那范总有令,我肯定从命,不过……人家要不认我,那你不能怪我。” “好的,这个是肯定的,”范如霜点点头,接着,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不过,笑的原因,却是不尽相同。 笑了一阵,陈太忠又发问了,“随便问一下……这个九十万吨的氧化铝,得多少钱?” “四、五十个亿吧,”范如霜笑一声,“关键是临铝有了这个项目,对将来公司发展和公司上市,都有很大便利,支援家乡建设,这也是黄汉祥该做地吧?” 哦,看来跟哥们儿一样了,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言语,能要来钱要来政策,做老大做得就有面子,没钱没政策,下面人也不服你啊。 只不过他要地是五百万,人家范如霜要的是五十亿,差别倒也……不算很大,三个零而已地嘛。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至于范如霜是不是真的这么想,那就无法猜测了,隔了好半天之后,范如霜才沉声问了一句,“五月中有空吗?我要去趟北京,方便的话一起去吧?” 这虽然是句征求意见的话,她说的却是带了点祈使句地味道,显然,她不希望他拒绝。 现在是四月底,离五月中大概也就是十来二十天,陈太忠没在意她的语气,因为他在使劲地计算,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能把手头的事儿理顺。 “这个……我不敢保证,尽量努力吧,”算了半天,他苦笑着摇摇头,“抽一两天出来没问题,时间再长的话,我现在……” 他想说,我现在真的很忙,但是转念一想,人家范如霜管理那么大个临铝,事情不知道要比自己多出多少倍,最后还是换了种说法,“现在的工作……正在节骨眼上呢。” “哦,年轻就是好啊,”范如霜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随即笑一声,“你现在忙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从后面这句话里,陈太忠品出个味儿来,敢情,范如霜对自己,还是没寄托了什么太大的希望,原因很简单,范总居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 她或者是需要我,但是不会是那种很紧迫地需要,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真的要非哥们儿不可的事情,她绝对不会不知道我在忙什么。 有了这个想法,他的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在官场浸淫日久,不知不觉地,他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有点害怕面对很多纠结的场面了。 而这种纠结,越向高层走,往往就越复杂,复杂到局内人和局外人都看不清的地步,没错,他是仙人,有仙力护身,关键时刻是可以作弊地,但就算是能作弊,他还是有点头疼。 而且,他混官场,为的是修炼自己的人情世故,总是用仙力,那对修炼也起不到多大的帮助,没多大的意思。 原本,我就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主儿嘛,他终于为自己定了位,其实,我就不合适混官场。 若是要仙界地众仙人得知,出名蛮不讲理、飞扬跋扈的陈太忠,居然对人间官场隐隐产生了惧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笑掉大牙? 当然,这官场,无论如何还是要混下去的,要不然怎么提高?可是,眼下听说,范如霜并不是就指着他帮忙,心里还真的是轻松不少。 正厅的期待,给人压力很大的。 “倒没什么,现在负责科委的工作,那是个穷地方,”他笑着解释一下,事实上,两人只是初见面的时候,相互提防的心比较重,可要说隔着人联系,善意早就相互释放出来了。 说穿了,还是碳素厂事情的起因不太和谐,导致两人心里多少有点别扭,虽然范如霜做到正厅,该有地气度是要有了,不过,“别扭”这种情绪,有时候还是不太好控制。 听到陈太忠说起,好不容易要了五百万,却被各方逼得东奔西走,范如霜不禁莞尔,随即又叹口气,“果然是挺要紧的时候。” 至此,两人之间的芥蒂,算是彻底没有了,陈太忠看看要三点了,站起身子,“反正到时候,范总你联系我吧,实在不行我追着飞过去。” “那好,谢谢了,”范如霜也是万事缠身地主儿,这次来阴平,难得能空闲一阵,接下来,就是去分公司再转一圈,考察一下,就该返厂了。 回凤凰的时候,陈太忠就是一个人了,支光明要陪高强在这里待一天,小朱也被钉死在这儿了,不过还好,有盛小薇陪她。 林肯车开得飞快,走到半路就要进市区的时候,一辆车在前面伸出手,冲他招一招,陈太忠却是有点纳闷,乔小树找我做什么? 乔小树这个副市长,也不是白当的,最初的惊悸过后,就开始着手挖掘事情的真相了,当然,对于他来说,挖掘真相真的很简单——他在红山分局有内线的。 只是,那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知道京华最近惹人了,惹的是陈太忠,而且王小虎很强势地包庇,市局老大王宏伟视而不见。 至于说今天的事儿是不是陈太忠干的,那还真的不好说,反正是杨文凯请求支援,市局里派人来了,来的是刘局的人——而可以肯定的是,刘局和王局,跟陈太忠关系都不错。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是没陈太忠这三个字,乔小树就能确定,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了,那就不用考虑深层次的原因了,可是偏偏地,前一阵,他刚受侯卫东的撺掇,短了科委的路,虽然事情未成,但是科委那边,有点怨念是非常可能的。 乔小树绞尽脑汁,也分析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味道,说不得打个电话感谢张智慧的同时,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啥吧,好像就是京华惹人了,”张智慧没打听今天的事情,涉及乔市长,他不想弄那么明白,事实上,由于身份的缘故,他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连乔小树都觉得他能干点脏活。 “惹了陈太忠,是吧?”乔小树旁敲侧击,看这老张是不是有意不说。 “陈太忠?”张智慧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王宏伟那么大的火气呢,惹了这混蛋……得,京华该关门了。” 乔小树听得顿时就吓了一大跳,“这个……不至于吧?京华的后面,不是有那谁吗?” “我不知道京华后面有谁,呵呵,”电话里,张智慧的笑声显得很奸诈,“这个,反正按惯例,惹了陈太忠的人,倒霉是必然的。” 我靠,你怎么这么说啊?乔小树有点郁闷,挂掉了电话,他隐约听说,京华后面个头很大,很有可能是蔡莉,不过这种事,没办法去细细求证的。 就算不是蔡莉,也是个类似的人物,因为知道这个,他昨天才去的京华,没想到倒是撞正了大板。 反正,张智慧应该清楚是谁,可是,老张那滑头假装不知道,这种人,陈太忠也不怕招惹?乔小树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陈太忠调到科委,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隐约听说过,这个年轻的高中生副主任好像跟很多人都有关联,是个刺儿头。 但是刺头儿能刺到省委常委那个级别?乔市长有点不敢相信,可张智慧说得却是很明白,京华必定要倒霉。 今天已经让章书记不高兴了,再稀里糊涂结下这么个冤家可不好,乔小树原本想跟陈太忠沟通一下的,却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还特意以午休的名义,在阴平等了一下,想等到陈太忠一起走,谁想陈太忠又被范如霜请去了。 刚才司机见到陈太忠的林肯从后面飚了上来,跟领导一汇报,乔市长当机立断,“招呼他停下,跟他聊两句。” 第776章 梁主任的火气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算计京华把乔市长摆了一道,他心里对乔小树肯定有点看法,不过,那主要还是环保局侯卫东做事不讲究,却是跟乔市长关系不大。 于是,他见乔市长的车减速,也跟着减速了,下了车来,却是见乔市长从车里钻出来,笑嘻嘻地发问,“着急回去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市长就是这种水平?陈太忠心里腹诽,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嗯,这两天手里的工作压得太多了。” “嗯,见到你,我想起件事儿来,”乔小树这话,原本是试探之意,既然从对方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眉目,终于决定,不提京华的事儿,而是说说侯卫东那事。 “小侯那儿递了一个方案,关于装修检测的,”乔市长会说话,预设了自己“不明真相”的立场,才开始解释缘由。 “郭市长认为推行这件事要慎重,不过,我觉得科委、环保、建委同时联名提出,或者还有机会再争取一下,反正我是大力支持这个工作的,这个建议很有前瞻性。” “联名提出?”陈太忠琢磨一下,反应了过来,敢情乔市长是撇清来了,可是,他为什么半路拦我的车说这件事呢? 他哪里想得到,乔小树本来准备了两个话题呢,因为他表现得不是很有亲近的欲望,乔市长才说了这个话题。 乔市长对早晨的事情,也是恨得牙痒痒地,他早打算好了,若是陈太忠态度好,他就要“关注”一下“听说”到的消息,顺便隐晦地表示一下支持,否则,就拿装修检测说事。 “联名提出,乔市长的指示很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不肯说什么实话,“这么着吧,我回科委,跟文主任等领导商量一下。” 这厮还在记恨我!乔小树听出来了,陈太忠既然没说“这方案是我们科委最先提出的”,那心里肯定还是有点芥蒂的,最起码也是不肯说实话,让自己为其做主——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侯卫东在搞鬼吗? 不过,这也无所谓,既然陈太忠认为自己的“指示”很好,那么心里就算有芥蒂,估计也不会很多了,于是,他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听说你从省里要了一笔钱?” 陈太忠心里有点纳闷,这消息我还封锁着呢,怎么乔小树就知道了?说不得只能笑着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什么时候能拨下来,那就难说了。” 这家伙满嘴就没句实话!乔小树越发觉得此人难缠了,可是他嘴上却不这么说,“呵呵,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不过,科委下面县区的领导,你也要做好工作,最起码也要以理服人,工作态度不要太生硬了。” 这话地衔接,实在有点问题,不过双方都明白,乔小树市长意思是说,你也别装了,你们科委的人都折腾到我这儿来了,你回去好好擦擦屁股。 至于说这话是警告之意,还是关怀之意——乔小树觉得自己属于关怀,毕竟是泄露了一点天机,可陈太忠反倒觉得,乔市长有意扫自己的脸。 “可是我本来就是想把钱用在刀刃上嘛,”陈太忠觉得自己有点委屈,“给下面科委这么一分,工作还怎么开展?他们想要可以啊,找到好项目报上来,我们一定支持。” “嗯,没错,我理解,”乔小树笑着点点头,态度和蔼,“要不,改天开个会,统一一下认识,我要有空,也过去支持你一下。” 这就是赤裸裸的示好了,陈太忠再吊,也不能不领情,忙笑着点头,“那好,太谢谢小树市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了。” 不过,他心里这个疙瘩,却是死活下不去:这乔小树吃什么药了?常言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存了这个心思,他再也不能认真开车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范如霜示好倒还能够理解,可是乔小树也抽筋了? 这官场里面,也有人品爆发这个说法吗?不至于吧? 看来,得找个机会,问问吴言了,他拿定了主意,虽然现在以他的眼光看来,吴书记的一些观点也未必有多精辟——赶王伟新肯定是要差一点,不过,她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眼瞅着就要到科委了,陈太忠不敢再开了,寻个地方停下,给白书记发一条信息,“今天有两个会要开”。 吴书记很快回了信息,“开五次会,还要有茶话会,否则免谈!” 茶话会就是说,吴书记想跟他共进晚餐,其他的会,就是碰头会了——地点比较暧昧地那种。 这吴言的怨念还真大,他笑着摇摇头,驾车直奔科委,一进小会议室,他就拽过了梁志刚,“老梁你来,今天我了解到点情况……” 梁志刚一听说,有人把科委要到钱的事儿捅给乔小树了,顿时就是眉头一皱,明显地有点生气了,这个表情,陈太忠在他脸上还真的很少看到。 不过,下一刻,他就叹口气又跟着苦笑一声,“那乔小树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他有一种无力感,居然连乔市长的名字都叫出来了,陈太忠笑一声,“他要咱们做好县区科委的工作,就这样……对了,他说可以上会统一认识,没准他还能参会。” “下面县区?”梁志刚的脸上,顿时又浮起了笑容,他初听这个消息,还以为市科委的领导里出问题了呢,毕竟这是他分管地钱。 不过,下一刻,他又陷入了沉思里,“乔市长要来参会……”一边说着,他一边低头踱起了步子,约莫一分钟之后,他抬头看一眼陈太忠,“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陈太忠很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乔市长要来给咱们撑腰,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支持咱们市科委,我当然高兴了,”话是这么说,梁志刚的眉头依旧紧皱着,半点高兴的样子也看不出来,“他没说,这钱要在他监督下花吧?” “不至于吧?才五百万哎,”陈太忠有点傻眼,他当然听出话里的意思了,不过,他有点不太相信,“他也确实没说。” “那你是不知道,乔市长主管的几个口子,科委、环保、劳动和卫生,也就是卫生局稍微宽松点,”梁志刚苦笑,“几个市长里,他和杨波差不多,都是穷光蛋。” “他没说,你不用担心,”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要动这钱,先得我这一关,我说老梁,你不要整天惦记你那点事儿,成不成啊?有点大局观好不好?” 梁志刚听得就是一哆嗦,他可是最担心陈太忠临时换将了,真要那么一搞,他梁某人也没脸再在科委呆着了,没有大局观——这个评价有点让他害怕。 “我惦记什么了?”梁主任终于不高兴了,声音大了些许,“这事儿有前例地,哦,咱们一开会,乔小树来了,‘县区的同志们不放心钱的去向,市里帮你们监管’,会上他来这么一句,你怎么办?” “我早说了,监管可以,不许乱动,”陈太忠的回答,正如以往一样,“不过具体到统一认识会上,乔市长要提前通气,才能说这话,要是他搞突然袭击,那就别怪我不给他面子了。” 提前通气,那就可以慢慢谈,突然袭击的话,那就说明,乔小树对这笔钱有点不该有的想法,想形成既成事实,陈太忠绝对不会答应。 “不给他面子?”梁志刚愣愣地重复了一遍,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一样……那是分管副市长啊! “不给他面子!”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又瞥他一眼,“怎么,你怀疑我的决心,还是怀疑我的胆量?” 你都敢大闹省科委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啊?梁志刚看着陈太忠的笑容,猛然间有点不忍心了,低声嘀咕一句,“太忠,其实啊……你也不用那么那啥,实在不行,稍微妥协一点,也是求个平安嘛。” 若是有熟悉梁志刚的人听到这话,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少最少,也要讶异一下,这厮愿意把手里的钱分给别人用? “凭什么啊?”陈太忠不干了,眼睛一瞪,“我就不爱听你这话,我要来地钱是做事的,那么多人看着我呢。” “可是,你他妈的要被人搞掉了,谁还带着大家做事儿啊?”梁志刚真急了,脏话都出来了,“这是规矩,你懂不懂啊?混哪一行,就要守哪一行的规矩,你再能,也是个人,不是神仙,醒醒吧你!” 第777章 都是干脏活的 我靠,哥们儿还真是神仙!入耳这话,陈太忠不服气了。 可是再一想,出名滑头的梁志刚都说出来这么贴心的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笑着点点头,“这个……这个规矩我懂啊,不过,从要饭的碗里抢食儿,有点说不过去吧?” “十个点儿,”梁志刚闷了半天,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了,显然郁闷无比,“这个数儿正常,过了的话,我无条件支持你折腾。” 其实他清楚,十个点儿只是基数,贡献出五十万,换来上面不再对这笔钱的支出指手画脚,这还是科委有陈太忠这么一号人在,要不然,二十个点都可能。 当然,至于这五十万该怎么支付,给什么样的人,那花样就多了,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陈太忠久久不能言语,憋气啊……真的太憋气了。 好半天,梁志刚又发话了,“有了这五百万,咱就不能算要饭的了……最起码暂时不算了,你以为我愿意给他?” “那你通知大家一声,这几天别接乔小树的电话,”陈太忠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能使出歪招了,“我他妈的不给他提前沟通的机会,他要敢突然袭击,我就敢扫他面子!” “那……我试试吧,”梁志刚犹犹豫豫地点点头,显然,他不太看好这一招,“不过,邱朝晖那儿,还是你说吧,我跟他……有点那啥。” 邱朝晖……不是恨文海恨得最狠吗?陈太忠听到这话,又有点搞不懂了,怎么现在我感觉,你俩的怨气,比那俩还大呢? 科委这儿,还真是乱!他真的有点搞不懂这些人的思维,一时就有点感慨,不过转念一想,我能把这一团乱麻理顺的话……估计也是很锻炼人的吧? “行,没问题,”他手一挥,算是谈话结束,然后就摸出了手机,梁志刚对他这做派习以为常了,转身就走了,看那样子也没什么芥蒂——国人虽然习惯推翻权威,但是对绝对的权威,一般来说还是保持着一些敬畏的。 听到陈太忠的话,邱朝晖地反应也很激烈,“这成什么了?科委好不容易有点钱,就让他们这样祸害?我能想到,可能是哪两个人告诉乔小树了,要不要我现在找他们谈谈心?” “算了,你提前谈心,反倒是不好了,”陈太忠笑一声,“传到乔小树那儿正经是麻烦了,咱做好准备就完了,不给他提前沟通的机会。” “呵呵,太忠,辛苦你了,”邱朝晖笑一笑。 不辛苦啊,陈太忠挂了电话,开始琢磨,为什么梁志刚那么提防邱朝晖,而邱主任反倒是那么支持梁主任呢? 难道说,是邱朝晖怕乔小树循着惯例,摸到他的创业基金上?想到这儿,陈太忠不禁笑着摇摇头,多虑了,哥们儿估计多虑了,人心不能细腻到这么个程度吧? 他正琢磨呢,手机响起,仔细一看,心里凉了半截,不是吧,晚上我要跟吴言吃饭呢,你掺乎什么啊? 手机上的三个字并不大,但是很惊心动魄——“蒙通宅”! 我知道欠你一个解释,不过,你也不用这样吧?心里碎碎念着,他还是接起了电话,“你好……” 唐亦萱对他这人模狗样的腔调也没吃惊,很平静地发话了,“陈太忠,下班以后过来一趟吧?嗯……带上晓艳。” 这一刻,陈太忠很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我说,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哥们下班以后的事儿,安排好了啊。 等他回味过来“带上晓艳”四个字的时候,心里越发地愤懑了起来,禁不住愤愤地嘀咕一句,“我说,我治好了文海的女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女孩儿好了吗?”唐亦萱惊讶地反问一句,随即轻笑一声,“我不需要报答你,我能原谅你而已……找你有事儿呢。” 原谅我?那就原谅好了,可是……我做了什么来着?陈太忠挂了电话,想了半天,才想起,似乎,唐亦萱是不喜欢自己同时跟任娇和蒙晓艳混在一块儿。 切,九十年代了啊,马上都千禧年了,你个死脑筋!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声,抬手看看时间,觉得基本上就到点了,犹豫一下,该不该去叫蒙晓艳呢? 叫上蒙晓艳的话,晚上十有八九就没办法同白书记开会了,这日子过得,哥们儿想那啥都忙不过来啊。 他转念一想,算了,还是接上她吧,现在哥们儿风头渐劲,这晚上六点多出入三十九号,给人看到了,没准会歪嘴,喊上蒙晓艳就自然多了。 蒙晓艳正好没事,都没要他接,打了辆车同他汇合,两人直奔市委大院,路上蒙校长突发奇想,“会不会又是那个姓吴的找上门了?” 这件事,陈太忠曾经跟她说起过,连任娇都知道,男男女女们在事后无所事事地嚼嚼舌头,什么事不能说呢? “啧,”陈太忠咂咂嘴,又哼一声,“吴秋水找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给他准备好大餐了。” “要是他的话,你看我收拾他,”蒙晓艳对唐亦萱有敌意,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容忍继母被人泡——尤其还是有妇之夫的这种。 她猜对了一部分,三十九号确实有人,还是一个男人,遗憾的是,她不能收拾这个人,王宏伟一直挺疼爱她的,这一点她非常明白。 “唐……那个唐姐,”陈太忠结结巴巴地一指王宏伟,震惊异常,“你叫我来,是因为,因为王书记?” “你不用叫我书记了,我真的承担不起,”王宏伟苦笑一声,“我说陈主任,麻烦你消停消停好不好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陈太忠很无辜地看看唐亦萱,却发现唐亦萱正笑吟吟地看着桌上一块刚打磨好的玉石,这块玉是陈太忠帮她选的,她每天破一点,终于在前天搞定了。 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抬起头来,冲陈太忠笑笑,“王书记的意思,是你俩沟通一下,有些时候,你让他有点被动。” 岂止是有点被动?简直是非常被动!要不然的话,王宏伟何至于把状告到唐亦萱这里?堂堂一个老男人,政法委书记,要一个小女人主持公道? “我觉得,以后咱们可以加强沟通,”王宏伟一本正经地看着陈太忠,“有什么事,咱俩商量着来,行不行?你知道你给我造成多大麻烦吗?” 陈太忠看看唐亦萱,又看看凑到王宏伟身边的蒙晓艳,想生气吧,这气生不起来,想贫嘴也觉得不合适,终于是郁闷地摇摇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唐姐,你跟他说吧……”王宏伟翻个白眼。 等陈太忠听说,小董居然从京华里面领出一个重要人物,禁不住一拍大腿笑了起来,“哈哈,好啊,让他们再欺负许纯良!” “问题是我跟着倒霉啊,”王宏伟瞪了他一眼,“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会把怨气转移到警察局?嗯?” “这个不是……”陈太忠刚想狡辩,不是自己干地,可是想想自己身边就是唐亦萱,隐隐觉得这么抵赖有点丢人,于是咳嗽两声,“咳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吧?” “能让张智慧出面保人的,来头小不了!”王宏伟恨恨地看着他。 “来头也大不了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再大一点的话,张智慧也得跟人家联系得上呢。” “你懂个屁,别人不能传话啊?”王宏伟最见不得地,就是他眼下这种样子,“张智慧……张智慧就是一个干脏活的,他跟小董是一类人,你知道不知道?” 王书记真的是过于愤怒了,居然不小心点出了实情。 第778章 京华要妥协 最终,陈太忠和王宏伟还是达成了协议,陈主任将来要收拾什么人的时候,必须提前打招呼,采用什么手段,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后,第一时间通知王书记——唐亦萱和蒙晓艳是公证! 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王宏伟怎么会这么在意这点小事,专门来三十九号寻求支持? 这么想的人,就大错特错了,王书记主要是被陈某人神鬼莫测的手段吓住了,众目睽睽之下能把保险箱里的纸币换成卫生纸也就算了,一晚上盗遍京华而丝毫不露痕迹,这就实在太吓人了。 这厮到底是如何做到地呢?燕子李三也没这两下吧? 而且,非常凑巧地,陈太忠每每出手,总会招来意外的大家伙,王书记是共产党人,又是警察,胆气过人,是不讲迷信地,可是事实一贯如此,却由不得他不信这个邪:这厮真的是瘟神、霉星加太岁啊。 其实,在王宏伟心目中,陈太忠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个可交之人,两人虽然时常拌嘴,可真要说起来,他还是很信赖陈太忠的。 但是,他实在是不能忍受陈某人为所欲为地胡来,抗议吧,人家带理不理的;来硬的?人家后台比他硬;阴人?省省吧,那厮一向不给别人留什么把柄。 最要命地是,阴陈太忠的人,一般都是被阴的下场,王书记绝对相信,自己要是出手,成功阴掉陈太忠的可能性,远远低于自己“被瘟掉”的可能性。 所以,他不得不来找唐亦萱主持公道,那个啥,我只想多一点知情权,行不行啊? 既然双方商量妥当了,陈太忠的好奇心就起来了,“等一会儿,我去张智慧问问,到底是什么人被堵在里面了。” 这没准,能拿住某些人的把柄呢,他不无得意地想着,由于心中想着美事,他的眉毛不由自主地上下抖动着。 “不要!”在场的其余三人,齐齐喊出了这俩字,接下来,三人交换一下眼色,还是蒙晓艳开口了,“太忠,有些规矩,你得遵从,没准你这一去,就害了张叔叔呢。” 呃,真没劲,陈太忠叹口气……规矩,又是规矩! ——乔小树今天是诸事不顺遂,不过,他要是知道,有这样身份的四个人,都不敢打听他的来历,心里估计也会平衡不少吧? “要不,咱们现在去张智慧那儿,吓他一吓?”王宏伟见陈某人的毛顺了,终于也有心情开玩笑了,“饭点儿了呢,唐姐你也不总出门的。” 唐亦萱点点头,才要说话,陈太忠地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钟韵秋,她在那头娇笑着,“陈主任,听说你从阴平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知道她笑的时候,捂嘴没有?虽然面对着两个美女,陈太忠禁不住还是要浮想联翩一下,“这个……你让我考虑一下。” 他考虑地是,自己要不借这个机会脱身的话,估计就赶不上白书记的“茶话会”了,哥们儿我晚上还要问计呢。 “吕主任回去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钟韵秋叹口气,煞是有点闷闷不乐地味道,言若寂寥异常,实则暗示明显,“工作压力挺大的,想找个人聊聊。” “呃……”陈太忠正在沉吟,蒙晓艳已经挪过了身子来,轻轻一哼,眼中放射出警惕的光芒,轻声喝问,“女人?” “成,那就碧园吧,”陈太忠原本还在考虑呢,被蒙晓艳这一声说得顿时拿定了主意,“要个贵宾间,跟老乔说一声,就说我要去!” 随便一个女人的电话,你都这么着紧,这还了得?尤其还当着唐亦萱和王宏伟——这是故意给我难看吧? 蒙晓艳的脸顿时就是一变,其实,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平时两人打闹惯了,可是陈太忠的话,却是让她面子上有点下不来。 下不来归下不来,可是……接下来陈太忠瞟向她一眼,看似平淡,眼神中却带了极深的冷漠和一丝愤懑,这一刻,蒙晓艳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恍若在瞬间被抽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躯壳了。 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蓦地袭遍她的全身,她似乎在瞬间又回到了一年前那孤立无援地心境中,小脸在一瞬间变得刷白。 陈太忠就算不用眼,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顿时就有点自责了,嗯嗯啊啊两声挂了电话之后,转头冲她一笑,“呵呵,曲阳政府办的,想拉点投资,你这家伙……想哪儿去了?” 下一刻……春回大地! “看把你凶的,要吃人了,”蒙晓艳低声嘀咕一句,心里却是美不滋滋的,这家伙居然向我解释,知道让步了? “咳咳,”王宏伟咳嗽两声,“太忠,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动京华?” “我答应了许纯良,要给他出气,”陈太忠郁闷地皱皱眉头,“那帮人这两天不敢出来,等他们出来,直接抓人走,总可以的吧?” “那我就放心了,”王宏伟站起身子,“以后有什么事儿,记得多联系,我走了……唐姐、晓艳,再见!” 他这一走,大家就顿时散场了,蒙晓艳原本是打算跟着陈太忠去碧园地,不过,想想刚才陈某人发火的样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余悸,只能低声吩咐一句,“晚上早点来……” “嗯,尽量早点,”陈太忠心里郁闷地叹口气,心说五场会开下来,能早得了才怪,不过眼下却是不宜点破。 其实,他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蒙晓艳而已,而且他都想好了,直接联系吴言,晃点了钟韵秋——我有事呢,回头再说。 怎奈吴书记不回他的短信,那他也就懒得枉做小人了,琢磨一下,又叫上了谢向南,同赴碧园。 钟韵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身是奶白色长摆休闲蝙蝠衫,开得极低的胸口处肉光致致,很让人怀疑她里面有没有穿内衣。 下身是黑色的小皮裙,短小的皮裙下是肉色丝袜,脚登白色高跟皮凉鞋,紧窄的皮裙将她臀部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遗,走动间,甚至能清楚地看清她臀大肌的抖动。 她刚笑吟吟地迎上陈太忠,不小心就看到了他身后地谢姓灯泡,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嘴上却是亲热得紧,“呵呵,谢科长今天也有空?” “他蹭我的,”谢向南短短地解释了一句,意思是说,陈某人在吃他的经费,没办法,陈主任在招商办地经费,基本上都落到科委去了。 谢科长不喝酒,钟韵秋的酒量倒是还成,频频向陈太忠劝酒,不过,陈主任心想着待会儿还要再吃一顿,这个酒量……还是控制一下的好。 他这一控制不要紧,钟韵秋反倒来精神了,不多时,她一瓶750毫升的张裕解百纳干红下肚,陈太忠也硬着头皮干了两瓶竹叶青。 “不行了,这个酒后劲儿大,还有补劲儿,喝了掉头发,”听到钟韵秋舌头有点大了,陈太忠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不,咱们回吧。” 谢向南多少喝了点干红,话稍微多了一点,抬手一看表,“呀,真的不早了啊,七点半了,我也该走了,晚上还要赶个文件呢。” 其实三个人吃饭用了还不到一个小时,算快的了。 “谢科长你先走,我没事,再跟陈主任喝点,”钟韵秋叹口气,“无聊啊,喝好了正好回去睡觉,也省得想那么多烦心事儿。” 陈太忠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来电话的却是十七,“陈哥,京华的老板要找你,我以前一个同事引见的,你来不来?” “去,为什么不去?”陈太忠哼一声,“我现在就过去,让他们等着!” 原本他就想尽快把京华的事情搞定,一来他最近确实忙,二来就是王宏伟今天都郁闷到找唐亦萱了,做人嘛,当适可而止。 再说,借此摆脱这个钟韵秋也是不错,他挂了电话,冲钟韵秋笑笑,“让老谢送你吧,我要去一趟幻梦城。” 钟韵秋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那好啊,我最喜欢边喝酒边唱歌了,我也去……好了,这次我请客。” 陈太忠看谢向南一眼,拜托,这可是张慧玲的朋友,你那啥……不说说?谁想谢科长的眼光茫然地扫过,“哦,那我结账就走了,不等你们了。” 看我笑话?陈太忠已经略略了解了点谢向南的心态,心里禁不住冷冷一哼,切,谁怕谁啊? “好吧,那就一起去吧,”他笑嘻嘻地点点头。 才一出门,陈太忠见到两个身影消失在拐角,一个依稀是王伟新,另一个却也煞是眼熟,凝神一想,不经意地发现,那人身上居然有自己的神识。 王伟新居然跟商行副行长左媛一起吃饭?这凤凰市还真的是不大啊。 第779章 不打折扣 石红旗原本是皮革厂的工人,皮革厂破产之后,又厮混了几年,直到结识了陈太忠之后,才时来运转,现在道上说起来,“十七哥”也算是大名鼎鼎的。 好死不死的是,乔小树市长安置到红山的那个警察,也是皮革厂下岗的,皮革厂破产之前,厂里在岗工人不过两百多,两人年纪相仿,交情不算深但是见面也要打招呼的。 今天虽然是小董把乔市长领出来的,但是这位的表现,也被京华的郭总看在眼里,少不得打听一下此人的来路,听说丫居然认识十七,马上就托其来关说。 十七是陈太忠的人,别人或者不清楚,但是京华的人自然清楚。 一听来人的意思,十七是真的不想管,因为他隐约听谁说过,陈哥对京华的人还有谭松的人不怎么卖面子。 可是,同是皮革厂的下岗工人,相互攀比的心还是免不了的,谁混得得意了,也愿意在旧同事面前卖弄一番不是?他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了对方试试看。 谁想他这一答应,那边就直接跑过来人了,没办法,京华这两天,让折腾得受不了啦,尤其是今天刘东凯的人,将京华整整围了一天,直到晚上六点半,又留在京华大吃大喝——老子们帮你们破案呢,还不捡好的上? 没顾客上门,里面是海吃海喝,好吧,这些都无所谓,但是今天有人居然横穿了分局和市局的两道防线,领了人出去,这个事实提醒了京华。 领人的大家都听说过,“脏活小董”,这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么搞下去,不但高端顾客不可能再来了,而且没准什么时候又惹恼哪位大人物了! 陈太忠来得很快,事实上,他见到王伟新市长,原本有心上去打个招呼的,可是转念一想,谁知道人家跟左媛什么关系?还不如索性装个没看见。 再说,左媛那里是要存科委的钱的,万一王副市长说个什么,他该如何是好?要知道,没有王伟新的建议,事情也未必办得这么顺利呢,虽然这顺利二字应该加上引号。 走过吧台,李凯琳看到陈太忠,又看到他身边的钟韵秋,眼中幽怨得能滴出水来,不过,小妮子还是够坚强,居然硬生生地控制住了。 陈太忠领着钟韵秋,自顾自地走进一间保留地包间里,屁股还没坐稳,十七就推门进来了,“陈哥,那个……我领他们过来?” 陈太忠将手上的两盒洋酒向茶几上一顿,爱理不理地点点头,“那当然是他过来,怎么,他还指望我过去?” 不多时,十七领着三个人过来了,两个是熟人,分别是谭松和郭总,第三个人是个年过三十地汉子,衣冠楚楚,鼻梁上架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比古城西更像一个学者。 陈太忠点点头,连身子都没往起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谭总,咱们又见面了。” 谭松今天倒是脾气好得很,笑嘻嘻地点点头,“是啊,几次想约陈主任,张区长总说你挺忙的,今晚可真幸运呢,呵呵。”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钟韵秋,意思是让她出去,却不小心看见,钟韵秋正拿着好大的洋酒翻看着,似乎正在琢磨怎么开了这瓶酒。 由于她身子前倾,原本低胸的休闲蝙蝠衫领口开得越发地大了,陈太忠甚至看到了里面雪青色的蕾丝文胸。 这眼睛一瞄不对地方,他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了,反倒是略略地感叹一下,挺大个儿啊,比唐亦萱地一点儿也不小。 咳嗽一声,他转头回来,见那学者施施然也坐了下来,郭总犹豫一下,腿向下弯,作势也要向沙发上坐,学者清清嗓子,“咳,老郭,你觉得你好意思坐吗?” 呦喝,抢了哥们儿的台词了?陈太忠瞥一眼此人,冷哼一声,“周游?” “呵呵,正是本人,”周游抬手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动作煞是优雅,对陈太忠猜出其身份,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讶。 “前些日子,有些不懂事的小鬼,得罪了陈主任和您的朋友,这里,我愿意表示出诚挚的歉意,并且对你们的损失,做出补偿。” 这家伙是混黑的吗?说话这么文绉绉的?陈太忠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他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一时也就懒得多想了,笑嘻嘻地看着对方,“说出来听听……你打算怎么补偿?” “五十万现金,加奔驰600一辆,”周游苦笑一声,遗憾地耸耸肩膀,摊开双手,“最近我的手头比较紧张,您看怎么样?” “就这一点?”陈太忠脸上的笑容更胜刚才,越发地灿烂了起来,“还有没有了?” “还有的话……那就得您说了,”周游的脸上,笑意也不减,“您开条件吧。” 陈太忠笑着不吭声,好半天才点点头,“要我说的话,说出来的条件,不会打折扣的。” “我听着呢,”周游淡淡地点点头,脸上笑容依旧,真有几分儒商的做派,“请讲。” “第一,那天动手的人,每人打断一只胳膊,”陈太忠笑嘻嘻地竖起了手指,“那个保安、保龄球教练,还有他……” 他一指站在一边的郭总,“呵呵,打断四肢……” 这么血淋淋的话,他能用很淡然的口气说出来,而且脸上居然还挂着灿烂的笑容,这一刻,他哪儿像个干部?整个就是一个黑社会大佬。 钟韵秋原本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沟通呢,入耳“奔驰600”,身体都禁不住一阵燥热,只是,陈太忠的话一出口,她只觉得一盆凉水自天而降,情不自禁地打个寒战。 笑容,依旧挂在周游的脸上,不曾改变半分,但是陈太忠能看到,对方左眼下寸许的地方,肌肉跳了两下。 “啧,”等了许久,周游才叹口气,摇摇头,“陈主任,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这是那个姓许的说的,还是你的意思呢?” 我靠,我说呢,今天京华的人这么好说话,敢情认出许纯良的身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是我的意思……你们消息挺灵通的嘛。”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也有点奇怪,这是谁戳穿了许纯良身份?我只告诉了王宏伟和章尧东两个人啊。 “保龄球馆有监控的,认出个人对我们来说,不算难事,”周游的脸上,隐隐有几分自得,下一刻,他却是叹一口气,“陈主任,这个……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他姓什么,无关紧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最关键的是,他是我的朋友,在我的地盘上吃亏了。” “呵呵,”谭松听到这里,笑了一声,“陈主任,我可算你半个朋友吧?” “你?”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鼻子里冷冷一哼,根本没再理会,而是转头继续冲着周游说话,“这只是第一点,你要做不到,那就不用说了。” “陈主任你这哼一声,是什么意思啊?”谭松不干了,显然,他想借机接过这个梁子,“我招你惹你了吗?” “被人吓得东躲西藏的,你还有脸了?”陈太忠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地说着,“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 “姓陈的,你!”谭松腾地就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戟指陈太忠,“差不多点,我这是给你面子呢!” “你给我跪下吧,”陈太忠身子一晃,硬生生地踹断了他的两条腿,然后又飘回沙发上,继续坐着,钟韵秋只觉得眼一花,揉揉眼再看的时候,陈太忠好像没动地方一样,那个挺傲气的年轻人,却是已经摔倒在地。 “还敢指我?”陈太忠冷哼一声,“惹得火了,我把你哥也弄过来,一起交给‘白肚皮’,就算废物利用了!” “白肚皮?”周游的脸上,终于不再雍容,而是一脸惊骇地看着他,“你认识白肚皮?” “那帮杂碎,也配我认识?”陈太忠翻翻眼皮,终于不再掩饰刻意压抑的嚣张,“我的耐心有限,说,答应不答应我的条件?” 其实,他对谭松这么狠,非是无因,谭松跟胡图龙走得近,而胡芳芳屡次找刘望男的麻烦,要不是眼下事务缠身,他还真有心去找这帮人的晦气! 周游的眉头皱皱,缓缓地摇一下头,似乎是要拒绝的意思,却是冷不丁一伸手,拽住郭总的手就是一个背摔,动作干净俐落,随即又是狠狠的两脚,郭总的腿上,有骨折声传出。 第780章 喝了吧 “好了,你说第二个条件吧。” 在电光石火间,周游就做完了这些,拍拍手扶扶眼镜,又恢复了那份文雅,冲陈太忠冷笑着点点头,“那些家伙,回头我给你一个交待!” “呵呵,挺狠的嘛,”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还鼓了鼓掌,只是他心里,已经对这个叫周游的家伙警惕了起来。 是的,他一向是以保护自己的小弟和女人为己任的,周某人心性凉薄至此,手段又毒辣,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将此人干掉,也好一劳永逸。 “他办事不利,导致了我的损失,”周游侃侃而言,没半分的不好意思,“正好,他这半年多下来,昧了我不少钱,自找的!” “第二个条件嘛,你和他,”陈太忠冲着地上呲牙咧嘴的谭松一扬下巴,“全给我滚出天南去,我看着你们烦。” “哦?”周游的眼光,开始变得冰冷,“那这个京华怎么办呢?送给你?” “我就最烦你这么说话,”陈太忠一指对方,“再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你也走不了啦,我倒要看看蔡莉和邝天林怎么救你!” “你连这个都知道?”周游听得,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知道邝天林是正常的,毕竟这个会馆有邝家的暗股,可是蔡莉……那是谭家兄弟的关系啊,想到这儿,他不禁扫一眼倒在地上的谭松。 他根本没料到,陈太忠了解京华的底细,是反着来的,再加上胡图龙的出现,让他越发对谭家警惕了起来,所以,是先知道蔡莉,后来才知道邝天林的。 “知道这,算个毛,这世界上你惹不起的人多了,”陈太忠哼一声,脸上却又挂上招牌笑容,“呵呵,井底的蛤蟆,你见过多大地天啊?” “好了,我走人,”周游双手一举,脸上苦笑,“你缓两天成不成?我把会馆盘出去,立马走人,玩不起,我不玩了行不行?” 他是真有退意了,陈太忠给他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身为政府官员,能操纵黑道倒也常见,可是能知道“白肚皮”并且不将其放在眼里,那就绝对不是一般地怪异了。 当然,对方可能是在吹牛,但是周游觉得不是,人家都不把蔡莉和邝天林放在眼里呢,这是一般土棍做得到的吗? 妈了个巴子,怪不得这厮叫“瘟神”呢,有这种能力,凤凰市横着走了,绝对的。 而且,陈太忠的武力值,也是周游非常忌惮的,保龄球馆有摄像头,不但录下了许纯良被打的镜头,也录下的陈太忠打人的过程。 别说陈太忠了,周游自问,就算自己对上那个女人,都未必是对手。 “呦喝,这么识趣?”陈太忠听到他的回答,反倒是愣住了,好半天才笑着点点头,“周游,我发现得对你做出另外的评价了,你很不简单啊……” “海上讨生活的,本来就是这样,”听到陈太忠这话,周游心里没由来就是一哆嗦,脸上终于没了那股书生气,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萧瑟,“当断不断,必有其乱……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挺欣赏你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么着吧,你不用走了,把你的父母、老婆、孩子都带到凤凰来,大家认识一下,你继续经营你的京华,怎么样啊?” 这家伙真的是个人才,手辣能打又心狠,陈太忠很担心放了此人走路之后,会给自己的亲戚朋友之类的,带来什么麻烦。 既然不想留人,放走了又不放心,索性不如多收个小弟算了,降伏这种人的过程中,应该也能帮助情商有所长进吧? 听到陈太忠的要求,周游地身子顿时就是猛地一震,脸上红橙蓝白地变幻半天,才艰涩地咳嗽一声,“这个……陈主任,我真的有点不想在天南呆了。”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说实话,他也没下作到那种程度,想用对方的家属来胁迫对方,那样做也太不入流了——不过,他不是担心自己家人吗? 既然担心,他少不得就要测试一下对方对家人的态度。 老话说得好,“以己度人”,一个人要认为,家人对自己很重要,那么,他基本上会以同样的思路去考虑别人。 要是周游是个漠视家庭的人,就不会觉得这个要求有多么过分,同理,周游也不会认为,干掉陈太忠的朋友,会给陈某人带去多大的心理负担。 当然,在利益驱动或者走投无路之下,周游挟持了陈某人的家人和朋友,以求得什么条件这种事情,没准是会发生的,但是他真的生性凉薄的话,就绝对不会考虑直接干掉某人来打击陈太忠。 陈太忠怕就怕自己的朋友在不知不觉中被干掉,却是绝对不怕被人胁迫,你丫手脚再快,我丢个定身术过去,不信你能动得了。 所以,他认为自己这个建议,算是万无一失地,周游生性凉薄的话,自然不惧喊来自己的家人,他也就不怕对方算计自己的人、要是周游有些人性,不想喊来自己家人的话,那么,他就一定要让其就范,通过控制其家人,达到控制周游的目的! 能算清这个帐,陈太忠情商的长进,那真是……没办法形容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陈某人认为,就算在自己身边安个定时炸弹,只要自己有手段禁锢,却是不怕对方翻出天去——这一点对其他人来说,具有不可复制性。 “其实呢,凤凰是个不错的养老的地方啊,”他笑嘻嘻地看着周游,“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不像海上,风浪那么大啊。” 听到这话,周游的脸色更白了,他犹豫好半天,才低声发话了,“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陈主任,这次我的人做错事,我认栽了,而且……” 说到这里,他看一眼钟韵秋,迟疑一下,咬牙说了下去,“而且惹了许公子,本来就不好在天南呆了,我计划着,就是风头过了把京华转出去的,你……放我一马成不成?” “啧,你这个要求,让我很为难啊,”陈太忠被他这一眼提醒,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时心里就麻烦得不行。 干掉眼前两个,再抓着谭松去找他哥哥,然后来个一勺烩,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你姓钟地掺乎什么啊? 我总不能把她也灭了不是?虽然她已经听到太多不该听到的东西了。 “算了,这样吧,”想到这儿,他笑嘻嘻地打开两瓶洋酒,用戏谑地眼光看着对方,“干掉这两瓶酒,我就给你时间,转移你的产业……” “一点五升的拉图,两瓶?”周游是个识货的,脸上顿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这么大两瓶酒,谁喝得了啊? “没错,你为难我,我也就只好为难你一下了,”陈太忠笑吟吟地点点头,“我一向说话算话的,喝了,我就给你时间。” 这是个疯子!周游真的无话可说了,1500毫升的拉图……那得多少钱? 他虽然做走私贩子出身,但身家不薄,也常去港澳台和欧洲游玩,挥霍起来一点不含糊,眼界比国内大多数人不知道高出凡几,自是清楚,这种大瓶名酒市面上极少,都是用来庆典或者收藏地,你……让我喝掉?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你领到一辆法拉利面前,一指车前脸窗户——你用拳头把玻璃砸烂,就可以走了! 我怎么找了这么个对头出来?他真的有点郁闷了,他看看陈太忠,再看看谭松,“我俩一人一瓶行不行?” 我跟他还有帐要算呢,陈太忠刚想拒绝,却想起今天晚上,自己还要夜蹿两家,犹豫一下,终于叹口气点点头,“嗯,算了,便宜你俩了。” 谭松也早被陈太忠的一系列言辞和做派吓傻了,听到这话,咬牙切齿地挪动着身子爬过来,就去伸手拿那大瓶酒,“你记着你说的话!” “咦,慢着,你的腿怎么了?”陈太忠看着他,很“讶异”地发问了。 “我不小心摔的,”谭松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是无法抑制的恶毒,“成不成啊,陈爷?” 哼,算你识相,陈太忠冷笑一声,“按理说,我是不该对投资商这么没礼貌的,不过,我看你不顺眼啊,喝了这瓶,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和你哥离开天南,永远都不要回来,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陈爷!”谭松再次点点头,脸上平静异常,“我可以喝了吗?” 第781章 鞋垫故事 “我本来是要慢慢玩死你们的!”看着两人吐得稀里哗啦,陈太忠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好了,你们呆着,我要走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去拽钟韵秋,很灿烂地一笑,“你看,我本来不让你来的,是你偏要来。” 钟韵秋早就吓得小脸刷白,话都说不出来了,被他这么一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跟着就走。 陈太忠开门四下一看,果不其然,萧牧渔在不远处正张望呢,他走过去一拍那厮的肩膀,“和尚,告诉十七,把那三个人送回京华,我先走了。” 陈太忠扯着钟韵秋才走了两步,一旁一个拖地的保洁员脚下一滑,身子就向两人栽了过来,手上的墩布也脱手了。 陈太忠的反应却是一等一地,眼见保洁员头发斑白了,要摔这么一下,估计十七该出上千地医药费了,手一伸就搀住了她,“喂,小心点儿!” 保洁员站稳身子,抬头看他一眼,惊喜地笑笑,“哈,是陈书记啊。” “你是……”陈太忠隐约觉得这女人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偏偏一时想不起来了,女人的头发花白了,脸却不算苍老,约莫四十出头——应该是纺织厂的女工。 “我……那两双鞋垫,合脚吗?”女人支吾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哦,是你啊,谢谢,挺合脚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记起来了,当时安置了下岗女工之后,有个人送了自己两双手纳的鞋垫——确实不错。 刚收拾了京华的人,他的心情还算不错,遇到知恩图报的这位,他又顺手搀扶她一下,心情就更不错了,“嗯,想说什么,你直说!” 四十左右,头发就花白了,这显然是生活地压力导致地,要是小忙的话,帮帮也无妨地吧? “听说……您去了科委了?”女人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他,一看就是没求过人的样子,“那个,我家老头子……” 女人的老公,是以前凤凰无线电厂的,十年前承包了厂里的小卖部,算是比较早吃螃蟹的那批人,富裕过一阵,不过由于不善跟领导处关系,有好处不知道大家分,最后以“贪污罪”被判了五年。 此人放出来有两年了,却是由于年纪大了,没个去处,前一阵去了某家电售后服务部,却不小心撞见了别人接私活,直接被开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你是说他精通电路和无线电元器件?” “是啊,他以前还领导过攻关小组呢,”保洁员很自豪点点头,脸上也散放出些许的光泽,“八三年毕业的大学生,货真价实!” 哎呀,姜世杰跟这家伙比,该偷笑了,陈太忠心里叹口气,那厮当了个乡长就郁闷至今,也不看看,这位的惨象。 “让他去凤凰大学科教仪器商店找邱主任吧,就说我介绍的,让他试试工,”陈太忠想起来,前些日子说的射频卡的工艺问题,顿时就是灵机一动。 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到,“可是,他要水平不够,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那是那是,谢谢陈书记,”保洁员笑着连连点头,脸上愈加地容光焕发了,“他要不行,那我也没脸再说啥了。” 你老公……陈太忠还想发问,却见十七带了四五个人向那个包间走去,心里有点腻歪,点点头,也不做声,拽着钟韵秋向门口走去。 直到坐进林肯车里,钟韵秋都始终一言不发,陈太忠看着她,笑着摇摇头,“唉,何必呢……何苦呢?后悔了吧?” 钟韵秋没命地点头,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抖,短短的半个小时,她听到了太多她不了解的辛密,也见识到了陈太忠的冷酷无情。 这个连蔡莉和邝天林都不放在眼中的家伙,想要收拾她这个小小的办事员,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至于说偶遇那保洁员,以及陈某人释放出地善心,并没有让她宽心多少——人一辈子,谁不会偶尔做做好事呢? “你很让我为难,”冷冰冰的,陈太忠的话打破了车里的寂静,不过下一刻,他又笑了起来,身子懒洋洋地向靠背上一靠,“呵呵,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我……我做你的女人,”钟韵秋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原本还有点不服气陈太忠的傲慢,等着他来倒追自己呢,可是,见识到陈太忠的蛮横之后,她终于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太忠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东西,真的让她胆战心惊,那个层面地东西,是她从来都不敢想地……有些东西,果然未必是传言啊。 “好不好?我做你的女人?”一边说着,她一边凑近了陈太忠,拿起他的手,穿过低胸的领口,放在了自己柔软的胸脯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一点,“我很乖的……真的。” 她可是不知道,眼下不过是陈某人的恶趣味发作就是了,今天她惹火的打扮,就让他颇有点心猿意马,只是想着晚上要交的作业太多,也就不想增加新的科目了,才休了那番念头。 但是,好死不死的,钟韵秋目睹了他同谭松和周游打交道的过程,到了这个时候,他想放过钟韵秋都不行了。 “嗯,”陈太忠鼻子里发出了懒懒的一声,手上微微用力掏摸一下,觉得那文胸碍事,直接推开,攥住了一团柔软的丰腴,呃,手感不错,就是……弹性略略地不足,手心里有个硬硬的东西——这种情况下,她也能兴奋? 其实,人家那是吓得成了那样。 “我……我有很多女人了,”某无良仙人手上恣意轻薄着,嘴上兀自在道貌岸然,“你不会想不到吧?” “想得到,”感觉到他对自己似乎有点兴趣,钟韵秋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壮着胆子,伸手去摸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不过,我不介意跟她们分享你。” 这种话在若干年后,被都市小说里的女人们用滥了,但是此情此景之下,她还有表示介意的权力吗? “但是,我介意,”陈太忠的另一只手,也袭上了她穿着肉色丝袜的大腿,触手绵软又顺滑舒爽,果然妙不可言。 你介意?钟韵秋听得心中就是一喜,只是很遗憾,那喜悦尚未充满她的胸臆,陈某人直接狠狠一棒砸了过来,“我的占有欲很强,不许你学我,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他的态度很霸道,语气也很生硬,但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一辈子吗?”这个问题,钟韵秋早想过了,倒也没怎么奇怪,“那除非你给我一个名分,女人年纪大了不结婚,会显得很另类,尤其在官场里!” “那倒不至于,眼下吧,”陈太忠放在她大腿上的手,开始微微用力揉搓,“你随时可以离开,不过,你要提前告诉我,我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什么东西。” “这个没问题,”钟韵秋的呼吸,开始有点急促了,因为怕麻烦,自打两年前从学校毕业后,她就没有再尝到过肉味了,最多不过就是被人有意无意地揩揩油,却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而陈太忠手上功夫煞是了得——这要托刘望男指点有方,他身上又散发出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气息,再加上蛮横的作风,更彰显出了此人的飒飒雄风,她有此反应,倒也算得上正常。 “而且,你还可能,跟其他女人一起陪我,能接受吗?”陈太忠继续厚颜无耻地发问,手却很有技巧地向大腿根部慢慢地攀升,“嗯,好像感觉到一些热气了……” 钟韵秋犹豫一下,眯着眼享受着那经年未见的手眼温存,一时间也懒得计较了,“好吧……” “那轮到你来了,”陈太忠将椅背放倒,又向后挪移了些许,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倒,打断了她惬意的享受。 第782章 赶场 钟韵秋微微一愣,警醒了过来,转头看看窗外,天色是黑得不能再黑了,可停车的后院里,有两盏青色大灯,放射出清冷的光芒,还有幻梦城和身后二层小楼里,也隐约泄露出些许的灯光。 “这里吗?”她有点迟疑,“会有人来的吧?” “那就换个地方,”陈太忠笑着打着车,挂着倒档,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将车慢慢地倒入院子角落两棵大树之中,这里虽然离那两盏灯越发地近了,可由于角度的问题,外人倒是看不到车里的情况。 钟韵秋却是有点愕然,因为她觉得,投射到车里的斑驳灯光,越发地明亮了些许,她从车里仔细看看外面,才反应过来其间的奥妙。 可是反应过来归反应过来,她心里却是压制不住那种紧张,“要不……去宾馆吧,我,我有点害怕。” “我赶时间,”陈太忠很无情地回了她一句,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伤人,“下次吧,下次去找个好地方。” 赶时间你可以不做的嘛,钟韵秋有点愤懑,不过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今天晚上执意不肯离开他,导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他不放心自己。 这……算是惩罚?他一点都不为我心动?这一刻,她真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一时就兴起了点自暴自弃的念头,一边俯下身子亲吻他的脸庞,一边手向下探去。 触手地,是异常的狰狞! “原来,你是在控制着自己啊,”她轻笑一声,心情顿时轻快了起来,手向自己身后一伸,拉开了皮裙的拉链…… 不多时,林肯车微微地晃动了起来,只是,这晃动极其地轻微,车又藏在树中,一旁还有小灌木丛的遮掩,倒也没人注意得到。 静谥夜里,车在动,灌木丛在动,风在动,两盏大灯也在微微地晃动…… 但是同前面幻梦城辉煌的灯火、喧嚣的歌声相比,这里却是又静得异常,有若一潭死水一般地寂静。 “呃,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有女人的声音,在林肯车里响起,慵懒且低微,还夹杂着大口的喘息,“求求你,饶了我吧……” “搞得人不上不下地,真是过分,”陈太忠悻悻地叹口气,“怎么就这点水平啊?” “我两年半没跟人……在一起了,”感觉到他停止了,钟韵秋低声解释,“缓缓,你容我缓缓行不行?” “这个……”陈太忠刚要说什么,“滴滴”的手机短信声响起,半分钟后,车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行,有事了,改天吧。” “这会儿还有事?”钟韵秋全身乏力,懒洋洋地大张着双腿,丝袜褪到了腿弯,皮裙缩在腰间,半开的蝙蝠衫间,雪白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真有……这么忙?” “可不是,”陈太忠看她一眼,自顾自地扣着皮带,在狭窄的汽车空间内整理着衣服,长叹一声,“真要命了……” 短信是吴言发来的,快九点了,她的短信才来,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关键是短信的内容,很让人吐血,“提早回家了,做饭中,天黑了就可以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短信延时”了,九七、九八年的时候,短信平台还不是很完善,出现类似的情况,比较常见。 估计我发的短信,也延时了!陈太忠整理好衣服,调整好座位,心里情不自禁有点郁闷,唉,这偷偷摸摸的,好累人啊。 男未婚、女未嫁的情况下,发生这种啼笑皆非地事情,也只能发生在官场了吧? “我在民政局招待所住,”钟韵秋勉力欠起身子,开始拾掇自己的衣服,其实,两人都没怎么卸除武装,直接亮出兵刃就开始了作战,收拾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送我一下吧?” “那儿也能住人?”陈太忠不屑地冷哼一声,随手递了一张房卡给她,“花园酒店的,我送你过去,条件不错,离这儿也不远。” “能不能陪我上去?”钟韵秋一边懒洋洋地拾掇,一边发问了,“你太厉害了,我现在都是全身软绵绵的,连手指头都没劲儿了。” 男人和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突破了这个界限,很多话都能说得出口了——起码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 “比别人棒很多吧?”终于,陈太忠又有一个可以咨询地对象了,第一个是刘望男,后来的雷蕾和张梅却是不好发问,其他的人没能力比较,现在可算又能问问了。 一时间,他都忘了吴言在望穿双眼地等着呢。 “你是我第二个男人,没什么别人,”钟韵秋的回答,倒也直接,“第一个……唉,不过是在学校里无聊,尺寸不如你,身体也不如你,差得太多了——你差点撑破我!” “呃,那真得走了,”陈太忠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就又想起了吴言,“你自己上去吧,我赶时间,对了,有人问起你来,就说是我朋友。” “还有人会问?”钟韵秋听得顿时就是一哆嗦,人也警惕了些许,“谁会问?” “刚才你没听说吗?许公子,”陈太忠一边起步,一边淡淡地回答,“房间都是挨着的,本来我是照顾他的,这两天他好点了,那边也知道了他身份,应该是不敢下手了。” “什么身份?”钟韵秋的眼睛,张得好大,心中隐隐有点激动。 “许绍辉的儿子,能有什么身份?”陈太忠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笑了一声,“不过,你当不知道就成了,也别说出去。” “哦,”钟韵秋有点失落地点点头,她还以为,那许公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死死地压住蔡莉和邝天林呢,眼下听到只是一个副省长地儿子,言语中就有点淡淡地失望。 当然,许绍辉也是省委常委呢,只是,她今天听到地常委名字,实在太多了,眼界自然水涨船高了一些。 可是,这却又说明一个问题,陈太忠号称不在乎那俩常委,那当是有别的仗恃了,想到这里,她又伸出手,去揽驾驶位上陈太忠地脖颈,“太忠,以后……你要对我好。” “好好,”陈太忠无奈地翻翻白眼,心说哥们儿这估计快忙不过来了,今天这一出,可不是你自找的? 想到这儿,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了,以后不许随便对人笑,听见没有?你看顺眼的例外。” 看顺眼的?刚得了手,你倒想往外推了?钟韵秋心里有点不忿,不过,这越发地减轻了她的心理负担,“嗯,好,只对你一个笑……你可不许学那些衙内,过过手就踢开我啊。” “你要真心跟着我,我会帮你的,”这次,陈太忠的声音更平淡了,紧接着车一停,“好了,这就是花园酒店,你上去吧,我赶时间……” 吴言早在家里等得不耐烦了,心说这小子又有什么事儿了?连个短信也不知道回,真是让人不放心。 一个人坐在桌边,淡淡地看着桌上的菜由凉变温,由温变凉,她蓦然地发现,其实,等待一个人的滋味,真的很温馨、很美妙。 为了在官场里上进,我又失去了多少这样的乐趣呢?一时间,她就有点感慨,不过下一刻,她的心又变得硬了起来:我已经……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的,没有了,她目前虽然孑然一身,却是牵挂了太多人的利益在身上,根本无法抛开,也不能抛开——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很累啊,真的很累…… 就在她神智恍惚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滴滴”的响声,她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却听到一个男人苦笑一声,“这短信……来得也太晚了吧?” 响的是陈太忠的手机,他在吴言家,接到了第二个短信——“那明天开会吧。” “呀,你吓死我了,”吴言娇嗔一声,人却蹦了起来,才要扑向他,却又是一个转身,不理他了,“别理我……你就不能发个信息?” “我发了啊,”陈太忠苦恼地一亮手机,“你看,你俩小时以前发的信息,我才收到……” 吴言却是有点纳闷,抢过陈太忠的手机一看,“呀,真的……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陈太忠真的是太纳闷了,好半天才一拍额头,“我倒是忘了,女人对科技的东西,比较免疫,发短信还是我教你的,这么说吧……” 等他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吴言已经站起身子拿着菜盘子往微波炉里放了,“热一下吧,等你那么久……” 第783章 权力欲望 菜不是很丰盛,就是四个小菜,拍黄瓜、卤牛肉、蛋炒香椿和扁豆炒肉,不过,除了卤牛肉是买的,其它都是吴言炒的,“纤纤素手做羹汤”,对吴书记来说,真的是太罕见的事了,所以,两人吃得很温馨。 一边吃着,陈太忠一边谈起了范如霜和乔小树的奇怪之处,要吴言帮着分析一下,这里面会有什么样的古怪。 吴言却是不肯简单地回答,而是揪着一些枝节末梢,问了半天,直到饭吃完了,基本上才算了解清楚大概。 在她想来,范如霜的示好,多半是省里上层的一些变动有关,不过说句实话,以范如霜和邓健东的交情,引见一个小年轻真的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尤其是,这个年轻人跟省委书记一家交好! 反倒是她对陈太忠要见黄汉祥很感兴趣,“太忠,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了,要没有范如霜安排,在你成为凤凰市副市长之前,还真的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喂喂,你帮我分析一下乔小树嘛,”陈太忠不满意了,伸出筷子,轻轻地敲打她的手一下,“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才是正经的,你别打断我,”吴言瞪他一眼,“反正,这个氧化铝项目,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下来,你是该帮范如霜,不过也别太用力……” “你做事的风格,我还是了解地,太急于求成了,”她又看他一眼,“我是怕你为了帮她,反倒是把黄汉祥惹了,那样可就本末倒置了。” “好好,我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吴言却是不管他,兀自滔滔不绝地说着,“而且,就算黄汉祥好说话,你也别用力关说,养贼自重这话,你总是知道的吧?能借机多接触几次,跟黄老建立起关系来,那是最好的!” 陈太忠终于被她的话引歪了思路,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照你这么说,要是范如霜办得顺利,我是不是有必要去坏一下事?”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啊,证明你成熟了,反正你和她没什么深交,”吴言笑着点点头,可是下一刻,她的眉毛皱了起来,为难地摇摇头,“不过,这个对你来说,太难了,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对我来说,很难?陈太忠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哼,有机会的话,哥们儿倒是要试一试! “你不用不服气,”吴言瞪他一眼,做了大半年地枕边人,这点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为了防止这个大男子主义异常严重的家伙产生逆反心理,说不得,她只能主动改变话题,提起了乔小树。 “其实,你现在已经没必要去顾忌乔小树了,他对你产生不了太大地影响,”她笑着摇摇头,“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一个没什么靠山的弱势副市长,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这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也没顾忌过他!陈太忠觉得有点郁闷,搞清楚这个,对哥们儿情商的锻炼,有好处啊。 其实,吴书记这话也不太靠谱儿,毕竟一个是主管市长,一个才是个小小的副处,可是陈太忠地强硬作风,已经众所周知了——凤凰科委副主任大闹省科委的事情,都反应到章尧东这儿了。 反应意见的方式,是用正式的公函,董祥麟在公函中阐述了事情经过,并且希望凤凰市党委在考核干部的时候,最好能做到德才兼顾,多从党性和原则考虑,不要搞出“目无原则、目无组织、目无大局”的三无人员! 章尧东见了这封血泪控诉的公函之后,冷冷一哼,直接丢给了来汇报工作的吴言,“哼,什么时候,科委也能对凤凰指手划脚了?” 吴言翻看一下,却是谨慎地建议,“要不,上一下民主生活会?” 她这个建议,听起来有点铁面无私地味道,民主生活会,那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书记的发飙会,连常委会上不好讲的话,在这里都可以畅所欲言。 但是,其中也是有玄机的,这种会本身就是分层级的,一般而言,科级地这种会,都是过场的,正经是到了县处级,借机整人的才多。 可是到了地市级,情况就又要好很多了,至于省部级……几乎没什么人这么整人——那讲究的是一击致命,整人时没准脸上还带着笑呢,根本不时兴什么吹风。 所以,吴言这个建议,无非就是说:咱们是不是,要给省科委一个台阶下? “上什么上啊?”章尧东哼一声,强势书记的姿态一览无遗,“太忠同志已经向我做过汇报了,这件事要辩证地看,双方都有错,三七开,陈太忠错了三分!” 说到这儿,章书记反倒是讶异地看了吴言一眼,“小吴,小陈是你们横山出来的啊,你对他的党性和原则有怀疑的话……想想邝舒城的案子,那时候他才是个副科!” “正因为他是红山出来的干部,我才提出这个建议地,”吴言笑笑,“我不能给章书记脸上抹黑。” “用不着,”章尧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总之,陈太忠现在已经市里是挂了号地刺儿头了,身后势力又强大,何必去买乔小树的面子? 连吴言都这么认为! 当然,吴书记做事,虽然也算强势,可却是比陈太忠讲理多了,“段卫华回来了,章书记也挺支持你,到时候你提前邀请一下,请一个过去总不是难事吧?” 这俩在,乔小树想说什么,就得掂量一下了——更可能地是,乔市长都不会去了。 说到这里,吴言地眉头禁不住皱皱,“章书记对你的科委的发展,挺注重的,我有时候真的有点奇怪,不过不好问他……” 那是他觉得我运道好,是迷信!陈太忠心知肚明,可是他没解释,没必要,而且,白书记也未必就愿意相信,章书记会迷恋这些不靠谱的东西,那么,说它作甚? “好了,娘子,时间不早,歇息了吧?”陈太忠既然放下了心思,就又饱暖思那啥了,只是下一刻,他想起来,裤裆里还有些许的板结地粘液需要清理,“我去上个厕所先……” “我也去……”吴书记早就酝酿好了情绪,一说就来电,眼中顿时漾起柔情无数,低声言语,“要不,我帮你扶着?” 呃,那个……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趁着身子背转她的时候,手不着痕迹地伸到裆部——穿墙术,我穿! 硬生生地,他在几秒钟内将那些残存地板结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是,指间还夹杂了些许卷曲的毛发……看来,还是不能随便偷吃啊半个小时后,紧张的战斗告一段落,不多时,卧室里传出男人的声音,“今天,你挺那啥的嘛,这是……春天到了?” “还不是你说的,要去京城?”吴言的声音,鼻音很重,听起来慵懒无限,“这么好地消息,谁不高兴?” 对官场女人来说,权力也是极好的春药,这在她身上,体会得尤其明显,陈太忠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干笑两声,心说到时候我倒是想试试,我坏事的能力,也省得你小看我。 反正,就算跑下来,那也是青旺的项目,跟凤凰有毛的关系? “太忠,”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 “嗯?” “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 “区里的房子,要交钥匙了!” 交呗,陈太忠心里正琢磨着,去京城该如何如何呢,听到这话,不经意地点点头,“哦”,只是,话一说完,他才想起来,吴言这是说,房子一装,两家就能住一起了呢! “唉,问题是,照这么忙下去,我怕我连回家的时候都没有了,”他叹一口气,“真是越来越忙了,怎么别人活得就那么滋润呢?一个月能喝半吨茶水!” 他这话半是感慨半是心虚,那啥,小白同学,俺家很多花要浇水呢,要不……让她融入组织? “你那个检测,快点办吧,要不交了钥匙就不好说了,”吴言心里,一直为他着想呢,“钥匙交得晚,原来是承建商地问题,一直碍事,现在区里决定了,换锁。” 第784章 会接着会 原来,横山区里的房子是项大通在的时候承建的,遗留下一些历史问题,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决算远远超过预算,项区长到文庙区去了,却留下一个尾巴给吴言。 吴言肯定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为大家张罗盖房子的是你项大通,好名声你担了,现在房子地决算款多了百分之三十出来,你让我再向大家收钱,还是说从财政里拿钱? 吴书记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又有章尧东撑腰,让她因为项大通的糊糊事去买单,那简直是做梦! 当然,她还有几个选择,比如说从横山区的企业化点缘,支付了尾款,但是这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那样的话,扰人清净不说,最重要的是——我吴某人化来的缘,凭什么补你姓项的窟窿? 款项迟迟收不回来,承建商找项大通关说,项区长表示无能为力;又拎着现金去找吴言,却被吴言声色俱厉地赶了出去,“你敢把钱留下,我马上就上交纪委!” 吴书记做为耀眼的明星干部,对这种事原本就极其敏感,而且,她也没弱智到那个份儿上,项大通地关系,她怎么可能去收钱?那不是授人以柄吗? 于是,承建商就攥了钥匙,不肯交付给横山区。 几次沟通未果地情况下,区里拍板了,你不交是吧?那好啊,我们换锁……大不了把门也换了,反正毛坯房的门都是那种很简陋地。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陈太忠听到这里,有点为吴言担心,“按规矩,前任留下的一些事情,你得认账,要不那就是坏了规矩……是这样的吧?” “他涨得太过分了,已经坏了规矩,”她冷哼一声,“区里的人要戳,戳项大通的脊梁去,我问心无愧。” “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一下那个……曲阳工程队?”陈太忠地手,下意识地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摩挲着,“小心那些家伙们狗急跳墙。” “没事,那个小老板有点钱,不会做得出格地,”吴言身子侧侧,将自己的头越发靠近那宽厚的胸膛,“他不过是想多要点就是了,可是他后面又没什么人……我凭什么给他?” “装修咱两家的时候,要找个信得过的人,”陈太忠知道吴言的性子,也就放下了那份担心,“呵呵,很期待呢。” “所以你那个检测,要快点了,”吴言听到装修房间的话题,脸上顿时红晕再起,“太忠,我还要……” 约莫在凌晨两点,陈太忠才偷偷地溜出了临置楼,临走之前,丢个“昏憩术”给吴言,好让她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七点四十左右,他从蒙晓艳家出来,红光满面精神飒爽——他也是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来个大释放,正是所谓地阴阳调和。 大约在九点钟左右,景静砾拨通了陈太忠的电话,“太忠,省里关于凤凰科委试点的批文下来了,这是新鲜事物,周五下午办公厅想搞个座谈会,你看看,需要准备点什么赶紧准备。” “都有谁参会啊?”陈太忠在意的是这个。 “那无所谓了,段市长要来的,呵呵,”景静砾笑笑,“主要就是谈谈下一步你们科委的设想,对了,记得喊上文海啊,这种场合,正职应该到场。” 事实上,科委不但是陈太忠主事,景秘书长对科委也只买陈太忠的面子,但是这种情景下,实在不宜做得过分明显,偏颇太重的话,容易引起物议。 陈太忠一听挺高兴,不过下一刻,他猛地想起,自己不但跟章尧东提起过这事,而且吴言说,章书记对此事也挺重视。 可是,这话怎么跟景静砾说呢?他犹豫一下,尽量小心地措辞,“景秘书长,我个人有个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呵呵,没事,就当随便聊了,”景静砾笑着说了,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心说这家伙还真是麻烦篓子,段市长替你搞个吹风会,你还有“个人想法”? “呃……是这样,”陈太忠又犹豫一下,做足了模样,才期期艾艾地发话,“这个……这是政策性地东西,我觉得……是不是有必要让市委把把关?” 我靠,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景静砾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他是段卫华的人,听到这话,心里就有点恼火。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对陈太忠有点同情,唉,还是年轻啊,你难道不知道,两头讨好的结果,就是两头不落好?“呵呵,这个建议不错,我向卫华市长请示一下吧……” 谁想,段卫华一听这个建议,愣了一下,方才缓缓地点点头,“嗯,这个建议,确实不错,新生事物嘛,不但要鼓励,还要共同监督!” 景秘书长一时就有点不明就里了,他走出段卫华办公室,仔细琢磨了一下最近凤凰市的大气候,方才恍然大悟。 段市长在曼彻斯特出的风头,有点过劲了,章书记难免要心存芥蒂,这个机会,倒是能让两人弥合一下可能出现地裂缝! 可是,这件事情,有点太小了吧?他又犹豫了,也不知道章书记给不给这个面子,不过……被书记拒绝,那是常有的事儿,请示一下又死不了人。 令景静砾奇怪的是,章尧东居然欣然答应了,这让他实在搞不懂了,这个……难道说,陈太忠早把局布好了? 他居然早早地就看清楚了大气候,而且做通了工作?一时间,景秘书长真的有点迷惑。 倒是段卫华心里有数,这个小陈还真是个滑头,敢得罪省科委那帮不顶事的主儿,却是非常在意章尧东的反应,这家伙,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啊。 管他呢,借这个机会,让章尧东显示一下存在,也是有必要的!段市长根本就不考虑章尧东拒绝的可能,老搭档了,谁不了解谁? 陈太忠才放下电话,就接到了刘浩丽的通知,“陈主任,钱……钱到了,我没跟任何人说,你什么时候过来?” 至于吗,这么激动?他苦笑一声,“你跟梁主任说就成了啊……等一下,嗯,还是我通知他吧,反正,我是要过去地。” 年轻地主任已经反应过来了,有些事情他是想放手,但是这帮人太不让人放心了,他自己亲口向梁志刚通知,也就隐约带了警告的味道。 总之,他也是要找文海商量开会地事,索性脑子一转,又通知了邱朝晖,“老邱,再来科委开个会吧,叫上张志宏……” 放下电话之后,他才愕然地发现,哥们儿最近一段时间开的会,简直比这辈子开的会还多呢,这个……希望大家不要反感吧? 其他人会反感才怪!扯淡的会议,或者有人会瞌睡,但是这种关系科委前途和个人钱途的会,谁能反感……谁又敢反感? 今天算是好讯频传,钱和政策都下来了,接到通知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科委,连王衍都从高新区赶了过来。 让陈太忠不解的是,最后赶到小会议室的邱朝晖和张志宏还带了一个人来,约莫四十左右,人黑瘦黑瘦的,穿的衣服的档次……甚至还不如科委的主旋律。 “这位是?”陈太忠有点讶然,拜托,这是咱科委开会啊,怎么把外人领进来了? 这位嘴一张就想说话,却不防张志宏没命地拉他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我倒是忘了,那个……杨帆,来,你跟我出来一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拽着人出去了,不多时,张处长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人了。 与此同时,邱朝晖看一眼陈太忠,眼中有点讶异,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不过终于是忍住了,他这个表情,却是让年轻的副主任看得一头雾水。 这个会很短,基本上就是个庆功会,只是,当陈太忠说起,明天下午要开吹风会的时候,几个主任一商量,做出了决定——大家都去吧。 文海是科委名义上的老大,陈太忠是实质上的老大,邱朝晖是政策的执行者,梁志刚没什么理由去,可是这次科委又要了笔钱,与其藏着掖着等人找上门来,还不如大明大方地拿出来说事。 反正段市长吹过风的事儿,乔市长将来想做文章,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第785章 陈主任的上意 “嗯,一起去,人是多了一点,可是体现了咱们科委领导班子的团结,我看可以,”陈太忠认可这个建议,一边说着话,一边抬手就给景静砾拨个电话。 景静砾倒也痛快,一点磕绊都不打,就答应了下来,整个电话不超过十秒钟,真的是很给他面子。 “没问题了,”陈太忠挂了电话,对在座的诸位点点头,“呵呵,谁还有事吗?” 他都这么说了,那自然就没什么事了,只是,邱朝晖趁着大家离场的时候,悄悄地拽陈太忠一把,走到会议室的角上,低声发问了,“那个杨帆,不是说你介绍来的吗?” 敢情,这个杨帆,就是那个纺织厂女工的爱人,一大早他就跑到了凤凰大学那儿,找到了科委的办公地点。 张志宏听说是陈主任介绍来的,也不敢怠慢,两人坐着聊了好一阵,由于杨帆比较爱抱怨,所以,不多时,张处长就把对方的情况摸了一个差不多。 敢情,这位对模拟电路挺在行,还在《无线电爱好者》杂志上发表过“维修小窍门”之类的东西,动手能力也强,进科委工作,倒也不算不靠谱。 摸清楚是摸清楚了,可是该怎么对待这个人,却是让张处长大伤脑筋,这个……陈主任为什么没给我打招呼呢? 陈太忠若是打了招呼,那就简单了,可是眼下陈主任啥也不说,攥着拳头让大家猜,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他正为难呢,邱朝晖来了,两人本来是商量该找些什么样的项目,进行“贴牌”生产呢,却是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一等一地“大事”。 邱主任年纪大了点,经验十足,马上就判断出,这个人的到来,应该是由“射频卡讨论”而引发的,但是,明白归明白,贸然对待却是不理智的。 尤其要命的是,杨帆为人虽然有点愣头愣脑的,但说起跟陈太忠的关系,却是坚决不肯多说,嘴里只是说,“陈主任,那是我家地恩人……” 这是他出门前,老婆再三叮嘱过的——她知道老公不善交际,要不然也不会被人阴进去几年了,还不是吃了情商低地亏? 你要是陈主任的恩人,那倒是好办了!邱朝晖和张志宏面面相觑。 可以把杨帆先当临时工招进来,也可以招进来之后解决了关系,甚至还可以让此人负责一个课题,但是眼下……该怎么跟人家说啊? 两人正商量呢,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说不得也就只能带着杨帆一同去了。 等到陈太忠在会议室里发问,张志宏第一个反应就是,陈主任假装不识得此人,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也在塞人进来——科委已经严重超编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拽了杨帆一把,不但不让他说话了,还把他领了出去。 我靠,陈太忠听得真是有点无语了,什么时候,哥们儿的无心之举也成了“上意”?居然让大家没命地揣摩了起来?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把心思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上啊?他想这么说来的,不过转念一想,算了,揣摩我的心意,总好过你们相互勾心斗角! 念及此处,他笑着摇摇头,把杨帆的来历说了一遍,还着重地强调了一下,“嗯,他家虽然有点可怜,不过,要是真没本事的话,咱们科委也不养闲人!” 嗯?有点可怜?邱朝晖的脑瓜又开始转动了,不过总算还好,通过上午简单的攀谈,他倒是能确定,此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哦,他对电路和元器件的了解,确实很精通的,”他笑着点点头,“难得的是,他对集成电路也有涉猎,动手能力倒是还没见过。” “哦,那你看着安排吧,”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陪他走出小会议室的门,却是猛地想起了一件事,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对了,老邱,你跟李健拿一下资料,明天开会的时候,顺便把装修检测地事儿提一下。” 呃……为什么是我?邱朝晖顿时就抛开了关于杨帆的问题,这可是冒风险的事儿啊,为什么你不自己上呢? 他已经习惯了陈太忠那种顶着上的强硬作风了,在邱主任想来,自己把后面的事儿搞定就行了,分工明确,难道……这不是很好的配合方式吗? 邱朝晖摇摇头刚要拒绝,却冷不丁看到,文海正在同王衍站在松花江面包车前谈着什么,灵机一动,手一指,“这种建议,文主任提,比较合适吧?” 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笑着点点头,“成,也该分给他一块儿了,反正我已经跟市里打好招呼了,邱主任,你还是想开了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楼下走去,脸上还挂着灿烂地笑容。 什么?分给文海一块儿……邱朝晖听得这话,顿时就石化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禁不住死死地攥住了手上的茶杯,捏得不锈钢的杯子都有点变形了:装修检测——那也是个项目,细水长流的活儿啊! 便宜了文海!这一刻,他简直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光,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他倒不是后悔失去了这个项目,反正,手上创新基金的事儿,也够他忙乎的,钱那么多,谁挣得完?把手上的活儿搞得漂漂亮亮的才是正理。 但是,便宜了文海,实在太让他不甘心了,陈太忠最近一系列的举动说明,新项目是不会再考虑给文海了,文主任负责的,大概就是以前地传统范围。 可是,就是这么一条死咸鱼,居然被他推得翻身了,这真的令他悲痛欲绝。 遗憾的是,他还知道,再说什么都晚了,小陈是个粗人,但是在某些方面,比一般人还要讲道理,文海既然出头向市里提议,那么,这个项目就应该交给文海负责! 果不其然,陈太忠走过去,对文海笑着说了几句什么,文海先是一愣,接着就笑着点点头,丫脸上的笑容,那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陈太忠又说了几句之后,文主任居然侧了头过来,看看二楼上站着的邱朝晖,再次点点头,脸上笑容依旧——显然,陈主任跟他说了,这建议是邱主任提出的。 邱朝晖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只是,下一刻,他看到年轻的副主任的脸也转了过来,只能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脸来,却是比哭还难看几分。 他并不知道,文海高兴的,是通过陈太忠提出的建议,越发地看出,陈主任没有逼他下马的意思,仅仅有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至于说装修检测的费用,陈某人倒是说了,希望用来改善科委的办公环境和职工待遇,这原本……就是应该的吧? 他俩这一对着笑不要紧,早有那眼尖的人发现了异样,“我靠,没看错吧?邱主任和文主任……对着笑?这个世界越来越疯狂了!” 陈太忠这边的事儿才刚刚安排好,却是又有电话打了进来,来电话的是许纯良,“太忠,够哥们儿,今天中午,一起聚聚?” 许纯良这两天憋坏了,可是,纵然他心有不甘,也不能挂着膀子满大街转悠,要不然传出去的话,丢人的可不仅仅是他。 刚才他听到隔壁门响,以为是陈太忠来了,不成想一位美女在开门,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钟韵秋,自己挨打,起因不就是为她?“你怎么有这个房卡?” 钟韵秋当然也知道了,这位就是许绍辉的儿子,京华挨打的,不就是这位吗? “是太忠给我的啊,”她也算个聪明的,自然知道交好此人,于是不着痕迹地套近乎,“他说你没事了,他也放心了,就让我一个人住这儿。” 一句话里两个暗示,“一个人住”说明她和陈太忠关系不一般,原本该是“两个人住”的,另一个暗示却是勾着对方提问。 “我这膀子还吊着呢,怎么能说没事呢?”许纯良有点哭笑不得。 “昨天,那个姓郭的腿已经被打断了,”钟韵秋顺着就解释了下来,“那边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所以,太忠说,不怕他们暗算你了。” “他们暗算我?”许纯良听得目瞪口呆,别说,他还真没想到这个环节,他人不傻,却是少跟草莽龙蛇打交道的经验。 而且,从自家的角度出发,他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吃了豹子胆敢暗算自己,愣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太忠把房间开到我隔壁,是这个意思啊。” 第786章 层次差异 反应过来钟韵秋的话,这一刻,许纯良可是真的有点感动。 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提醒,他真想不到陈太忠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所以,他很自然地忽视了陈某人泄露自家身份的行为。 反正,人家俩是有肉体关系的,枕头边儿啥话不能说呢?想到这个,他也不再纠结了,“那个老板的腿,被打断了?” “那可不是老板,是马仔,”钟韵秋笑着摇摇头,开始讲述昨天晚上的事情,并且描述得绘声绘色。 然而,她在不知不觉间,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那就是她把这件事跟蔡莉和邝天林有关的的辛密,也泄露了出来。 但是凭良心讲,钟韵秋这错误犯得也容易理解,她并不知道陈太忠和许纯良的关系到底如何,有心示好之际,话说得冒昧点实在无可厚非——这是个人经历和眼界使然。 许纯良当然也不会怪她,听完陈太忠昨天晚上的行为之后,他狠狠地一攥拳头,“痛快!这帮混蛋,就该好好收拾……小钟,咱们进房间说。” 他是个不爱计较的人,但是这种窝囊气,是个人就受不了,而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如此欺负呢,自然不会觉得陈某人的手段过激——当事人和旁观者,看问题的角度肯定不同。 不过,对于若隐若现的蔡书记和邝主任,许纯良还是有点警惕地,少不得仔仔细细打问一番,最后琢磨一下,给老爹去了一个电话,“爸,我在凤凰遇到点事儿……” “哼,”许绍辉什么话都不说,就是冷冷一哼,直接打断了自己儿子的发言,“涨本事了啊,居然敢跟人打架,怎么样,伤得要紧不?” 一开始还是冷冷的腔调,但是说着说着,浓浓的舔犊之情就充盈在话筒里了。 许纯良没通知家里,但是堂堂副省长的儿子挨了打,要是没人传进许绍辉耳中,他这个省委常委,当得也就太失败了。 当然,许纯良也没奇怪,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父亲的无所不能,父亲不想知道的,可能不会知道,只要想知道,他就逃脱不了父亲地视线——更别说秦连成已经知道这事了。 “这个……我没事,一开始,我就不想让家里担心的,”他平静地解释着,“现在呢,我在这儿遇到点新问题……” 一边说着,他一边径自走进了卫生间,很明显,钟韵秋是不可能跟进去地。 许纯良无心政事,可是这种家庭里出来的孩子,耳濡目染之下,对政治上某些东西具有极敏锐的感受能力。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许绍辉一听邝天林和蔡莉的名字,语气就变得有些严肃了——当然,这也是在自家儿子面前,许省长真情流露的缘故。 “都说那个地方有点背景,还真是这样啊,”他沉吟一下,“那个陈太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你跟我说说。” 等许省长听完许纯良转述的话,沉吟一阵,又是冷冷一哼,“哼,便宜这帮混蛋了……你这次做得不错,不过,亏得是凤凰有这么个愣头青在,以后遇到事情,多跟家里说说,蔡莉就怎么了?” “那么,那个水电设计院地王浩波……”许纯良还真想帮陈太忠的朋友一把。 “呀,你管他干什么?”许绍辉有点腻歪,不过犹豫一下还是说了,“你给那家伙打个电话,让他今天……晚上八点来家找我吧。” 许省长知道,自己儿子领陈太忠的人情领得不算小,所以就想看看那个设计院的书记值得不值得扶一把,事实上,他更想做的是别的。 这次的事情,还真的让他挺冒火地,他都有心直接打电话给章尧东了——妈的,我儿子在你那儿出了事,你丫这个市委书记是怎么当的? 亏得秦连成再三解释,说陈太忠搞得定这帮地痞,他又想着,儿子从小也缺少锻炼,做人不够强硬,甚至有时候还不如他妹妹泼辣,那么……就锻炼锻炼吧,反正是一帮小毛贼,慢慢收拾也不晚。 可是,眼下听说那个酒店,居然联系得上蔡莉和邝天林,许绍辉心里就又有点不甘心了,他没把邝主任放在眼里,而且蔡莉在他眼里,也重要不到什么地方去。 当然,两人加一块,他肯定还是要难受的,不过,陈太忠那边,身后还有蒙艺呢,所以他觉得儿子这个亏,吃得有点憋屈。 要是能让蔡莉难受一下,他会很开心的,而且人家现在已经认出自己的儿子了,自己这边若是没什么反应,岂不是要让这个快要到点儿的女人觉得软弱可欺? 我低调得太久了,是该做出点反应了,许省长拿定了主意,当然,他的反应也不可能过激,能达到暗示的目的就足够了。 “陈太忠那边,你搞好关系,帮了咱的人,咱总要记得,”他随口问儿子一声,“对了,他现在忙什么呢……” 挂了电话之后,许纯良走出卫生间,冲着钟韵秋笑笑,“太忠什么时候过来?” “不……不知道,”钟韵秋对这个问题,很有点不好意思,想想也是,昨天那家伙那么霸道地把自己那啥了,自己却是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再来。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许纯良对这种事,倒也司空见惯了,陈太忠虽然还年轻,职位也不高,但那真算得上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新星。 攀附上这种官场强人的女人,时不时地被冷落,真的是太正常了,这也是想要找庇荫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高云风甚至还跟他说过,下面有些地市里,连市委、县委大院儿都被叫做“寡妇村”,原因无他,男人留恋外面的风景——要知道,住在那里的,一般可都是正房,或者享受正房待遇地呢。 当然,这种混乱低级的话题,也只有高云风会跟他说,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曾经调侃地问过,“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经常夜宿寡妇村啊?” 那厮却是莫测高深地笑笑,不肯再说了,事实上,只看丫地表情,他就明白了一切。 所以,许纯良当然不会觉得钟韵秋的话有任何不妥,欣欣然拨通了陈太忠地手机。 陈太忠肯定是要应承下来的,不过,他有点郁闷,这个钟韵秋实在有点大嘴巴啊,你说你昨天看到就好了,跟许纯良说个什么? “对了纯良,跟那个女人把卡收了,撵她走,”他脾气上来,就不管昨天晚上才进入过人家的身体一事了,“乱嚼舌头根儿,咱们的事儿,是她该掺乎的吗?” 不知不觉间,他的操蛋脾气,又有所回归,不过,这不是无谓的操蛋,而是体制内上位者应有地觉悟和警惕心使然,操蛋和操蛋,那也是不尽相同的。 当然,在他的想法中,撵人是必须的,但是答应了她的事情,也是要办的。 他这话一说,换个别人,估计马上就照做了,许纯良却是坚决不肯不答应,“太忠,你这是抽我呢,是不是啊?” 这就是许公子没法在体制内混的根本原因,他的心太软了,“她告诉我这话,不但是相信我,也让我知道了,你在背后使了大劲儿了,你说我能那么做吗?” “而且……我还不同意你这么做!” 这个……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了,哥们儿主要是怕黑社会地身份曝光啊,传到许省长那里,岂不是会有碍观瞻?得,既然她让你领会到我的苦心了,那么,不撵就不撵了。 “这个……有违我的原则啊,”陈某人略一沉吟,决定弄点什么好处,放着眼前的许大善人不欺,那是要遭天遣的,度劫的时候都要多两道雷。 事实上,他搞敲诈勒索,也有两把刷子,好半天之后,他“煞是为难”地发话了,“不过,你转告她一声,作为乱说话地惩罚,财政局的款,我不帮她要了。” 这番话,也算是他良心的回归,既然许纯良感激得一塌糊涂,那么,顺便帮小钟要点钱吧——亲兄弟明算帐的嘛。 许纯良哪里知道,这厮从来就没打算帮钟韵秋要过钱?于是,硬生生地被装进了套子里。 他实在无法跟钟韵秋张嘴,说是因为你嘴巴大,陈太忠要惩罚你,挂了电话之后,咳嗽两声,“那个,小钟,你在财政局,有钱没要到?” 钟韵秋早就从他的话中,听出自己闯了大祸,陈某人要收拾自己,她的脸都吓白了,全身都在发冷,可是入耳这话,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身子也坐直了。 敢情,太忠是装腔作势呢,要许绍辉的儿子帮我要钱? 第787章 出尔反尔? 有机会不用的话,钟韵秋可也就不是钟韵秋了,心说那个混蛋手段果然高超,居然硬生生地把许绍辉扯了进来,没有让自己昨天枉自岔开大腿接纳他。 当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次做得,确实有点不合适,人家许绍辉的儿子是什么人啊?凭什么听你嚼舌头? 我的身份,真的欠缺了一点!她真的明白了,于是,就少了些许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抱紧陈太忠地粗腿好了,嗯,顺便……还可以享受他的中腿。 “是啊,财政局的宁局长,不知道为什么,总卡着我们曲阳的拨款,”她的脸色尚未恢复正常,多少还有点发白,这让她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 许纯良只当她是吓的——被陈太忠吓地,心中越发地歉疚了。 这女人嘴巴是大了点,不过,没见过世面也正常嘛,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太忠帮我的时候,连话都不说,我帮太忠的女人,也不能太计较。 “卡着多少钱?” “八十万,”钟韵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心里却是期盼异常,虽然支总答应投资了,我要是同时能把这个钱要回去,大家岂不是要另眼看待? 最关键的是,让宁建中再不纠缠我,那才是主要的,要不然,想找个对象……怕是都没场面上的人敢要我啊。 “这么……”才这么一点?许纯良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的话也不会说满,于是硬生生止住了话头,又点点头,“嗯,好吧,下午,我跟你去一趟财政局,试试看吧?” 这话说完,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让陈太忠摆了一道啊——自己的女人,丫完全可以亲自警告的,要我做传声筒做什么? 只是,看着钟韵秋笑靥如花,齿白唇红地令人眩目,许纯良终于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好小子啊太忠,居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可见,人和人的智商相比,真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当局者容易被迷惑而已,许纯良心里有了这个怨念,就不肯好好地放过陈太忠了,当天中午在饭局上,就拎住了他,“听说你有大瓶的八一年的拉图?弄一瓶来喝喝。” “没了,”陈太忠早忘记昨天那酒是什么牌子了,笑嘻嘻地双手一摊,“八一年的?我怎么记得是九一年的来着?” “你很过分啊,敢阴我?”许纯良斜挎绷带吊着个膀子,斜眼看着他,颇有点小混混的意思,要是许绍辉在场的话,估计会看得眼珠子掉出来——这还是我的儿子吗? “没有啊,”陈太忠很无辜地摇摇头,斜眼看一眼钟韵秋,发现她又捂嘴了,禁不住也乐了起来,“呵呵,这样,你那啥……你看你不是伤势未愈吗?喝酒有碍骨质愈合啊。” “少来,我只是软组织挫伤,”许纯良见他承认阴了自己,少不得也要胡搅蛮缠一通,“喝酒有助于活血,化开淤血!” “算算,算我倒霉,”陈太忠摇头苦笑,“这么着,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走两瓶成不成?尽量……找八一年的。” “这还差不多,”许纯良得回了面子,也就不再耿耿于怀了,在他看来,陈太忠这么搞,纯粹是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对了,最近忙什么呢?钱下来没有?”他想到了父亲的叮嘱…… 下午,却是支光明和高强从阴平回来了,陈太忠又得接待,原本,他是想领着二人去找邱朝晖,直接将一千万的投资敲定的,可是偏生地,支光明又开始作怪了。 “那点钱没问题,不着急,”支总笑着摇摇头,“不过,我听说老高说,下周甯家的人要来了?太忠,你得帮我引见一下。” “支总,你千万别跟我说,这钱得见了甯瑞远才签啊,”陈太忠笑着开他的玩笑,“其实你俩见面,那是迟早的事情,用得着专门说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高强笑着在一边解释,“老支在陆海那边发力了,收了一个烂尾楼,换来了二十公里的一级路,盘子挺大,他想吃下来,钱有点不凑手,找甯家化化缘。” 原来,陆海那边有家能源公司倒了,老板也卷款潜逃了,一栋即将完工的十八层办公大楼就硬生生地晾到了那里。 那老板是玩贷款起家的,大家一直觉得此人的生意做得极好,虽然公司人不多,但是贸易公司嘛,人少一点还不是正常? 他这么一跑,顿时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地震,经过统计,此人一共欠了几大银行将近两个亿的贷款,无数人因此陷入了被动。 一个支行副行长和两个分理处的主任因此下台了,而且,有传言说,某个市长因为跟此人交好,非常地被动,可能要被相关部门问责,甚至被双规。 总之,老板是跑了,剩下的钱物算计算计,也不过就是值个四千万左右,倒是这栋楼,估摸着能值个差不多八千万。 可八千万也没人愿意买,毕竟有钱的人,多半都想顺着自己的意愿盖楼,买个别人的楼还得做部分改动,闹心不是? 要是能便宜点,比如说七千万,估计就有人出手了,当然,有人希望能在更低的价位购买到这楼。 但是银行不干啊,而且那市长也不答应,直接将这楼挂了一个一亿三的标价,这么算下来,一亿三加上其他的四千万,就是一亿七,也就是银行被骗贷不过才三千万左右。 被骗三千万和被骗八千万,虽然性质差不多,但是那个市长知道,是有人想借此修理自己,这数额上的差距,是至关重要地——帮他的人也好借此说话。 可是,谁吃傻逼了?去花一亿三去买这楼?于是这楼在那里就硬挺着,经受着风吹日晒。 支光明打听清楚内幕的时候,事发已经半年多了,市长也越来越被动了,好死不死的是,支总打听到一个消息,这市长跟省交通厅厅长是同学,关系还挺要好。 不过,市长惹的人不好对付,交通厅厅长也没胆子伸手帮忙,支总灵机一动,决定来个投资,花一亿搞下来这栋楼,然后去交通厅赚钱! 支光明的赌徒性格,由此可见一斑,这个年代,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常人不敢想,才能赚了常人不能赚的钱。 他的目标是高速公路,当然,这个目标实在是太宏伟了一点,高速路对施工资质卡得很严,就算二包能拿到标段的,也都是那些一等一的专业公司。 所以,他只能拿到一级路,而且也是二包,只是,一级路每公里造价接近千万,油水还是不少的,昨天那市长托人转告他了,楼要卖一亿二,不过……你要十公里的路?可以给你二十公里。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原本极其富裕的支光明支总,马上就觉得钱不够用了,两个项目同时上马,消耗之巨大,那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他的小工程队是无论如何干不下二十公里的——干五公里都难,可是,项目拿下来的话,转包谁不会啊? 原本,支光明是想向高强借钱的,不过,高强跟临铝的人沟通得不错,据说一期工程完了,二期会很快上马,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多借钱给他,就是答应两千万的周转了。 “不是吧?我都放出风去了,”陈太忠听到这里,有点傻眼,“老支你这是要我好看呢?一千万说不给就不给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高强,“老高,我还打算从你那儿搜刮一点资金来呢,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看你这话怎么说的?”支光明听见这话就不满意了,眉头一皱,“我姓支的,答应下来的事儿,就要算数的,我不过是未雨绸缪的意思!” 第788章 试探 支光明人虽豪爽,帐却算得细,“买楼的款子我可以分期付,施工的材料这些钱,也能往后压一压,等到交通厅工程费拨下来不就完了?再说了,搞不好过个一半年的,银行贷款放开口子,到时候没准是求着贷给我了!” “我不过提前跟朋友们打个招呼,到时候万一不就手了,需要钱的时候,大家给江湖救急一下,多认识几个有钱的,总不是坏事儿吧?” “成成,我误会你了还不成?”陈太忠没想到自己随口两句牢骚,却招来支光明啰里啰嗦一大堆话,“你支总有远见,这总成了吧?” “你不知道啊,现在到处都是钱紧,”高强笑嘻嘻地打马虎眼,“老支短期拆借三五个亿都不是问题,可是等到时候你要借的时候,没准人家也要用钱,多开一条财路,总是好的。” “啧,我知道了,”陈太忠撇撇嘴,笑嘻嘻一拍支光明的肩膀,“老支,赶紧地,把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办一下,到时候,我那朋友也能借给你钱啊。” “那可谢谢了,”支光明得了这个承诺,肯定就不能再装受伤了,他笑着点点头,“其实,我这也是多心,主要是怕那边出个什么变动。” 他的话说得不是很透,但是高强和陈太忠都听懂了,尤其是陈主任,笑嘻嘻地点头附和,“没错,这买楼的钱,必须分期付,要不麻烦可多。” 一次性买下那楼的话,不但资金压力挺大,而且,也没了制约那市长的手段,没了制约的手段,交通厅那边的事儿,保不准就会出点什么幺蛾子。 “你能体谅我就好,”支光明点点头,“今天先跟你那帮人打个照面,我赶紧回去办事,下周再飞过来,记得给我引见甯总啊。” “忘不了,”陈太忠也不再多说,拉着二人上了林肯车,一边打火一边发话,“你也赶紧地给我安排我的事儿,实在不行,这次你先带一点回去?” “带就带,”支光明也不含糊,“不就是点钱吗?把你这辆车借给我,我捎着东西,直接开回去!” “那还得再给你派个司机呢,”陈太忠一笑,却隐隐发现,支光明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顿时就恼了,“我靠,算了,你自己开回去,累死你!” 支光明为什么笑?肯定是以为自己不放心那点钱,派个人监督,可是,我陈某人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吗? 你有担待,我也有担当!他生气了,就不想派人了,大不了信你一次而已嘛,他一边开车一边翻着白眼……当然,嘴上说痛快话的同时,他也不忘记顺手打了一道神识到支光明的体内。 “啧,玩笑,就是个玩笑,太忠你别介意啊,”支光明哈哈一笑,颇有点豪气,不过他心里是怎么想地,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见那“光华科教仪器商店”,支光明和高强就有点傻眼,等两人上了黑黢黢的二楼,见到屋里苛碜地摆设,就更傻眼了。 邱朝晖正同张志宏在一摞纸上写写画画,旁边是有人翻书的翻书,打电话的打电话,杨帆则是坐在破旧的沙发的一角,手里抱着一块巴掌大的印刷电路板在翻看。 听到有人进来,除了杨帆,大家渐次抬头,接着就纷纷站了起来,“陈主任来了?” “嗯,带客人来了,”陈太忠点点头,一指支光明,“邱主任,介绍一下,这是陆海省数得着的大富豪,亿万富翁支光明支总,创新基金,他许了一千万地投资,要好好招待啊。” 邱朝晖愣了一下,上下又打量一下支光明,笑嘻嘻伸着双手就过来了,“呵呵,感谢支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不客气,”支光明笑着摇摇头,伸出一只手,心里却是有点郁闷,看你这地方穷得,“呵呵,陈主任的面子,我不能不卖,希望你这儿能搞点好项目,大家一起发财!” “那是那是,没问题,”邱主任哪里有资格计较人家伸出的一只手还是两只手?他频频点头,笑容都有点巴结的意思了,“嗯,这是……可以谈合同了吗?” “呵呵,我来就是认个门儿,”支光明笑笑,脸上却是遮不住的傲气,“这点小钱,回头我派个人来办吧?” 他这话一出口,连一直低着头的杨帆都抬起了头,这是谁呀,这么大的口气? 邱朝晖略微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支总果然是大气魄啊,呵呵,我们一直窝在单位搞技术了,跟外面地世界有点脱节,让您见笑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腰板却是在瞬间挺直了些许,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然了很多,甚至……隐隐也透出了些许的傲然。 知识分子,也是有风骨的! 老邱这个人,也不错嘛,陈太忠在一边看着,心里就有点感触,这种姿态,也算是没给我丢人,这三个主任里,怕是也只有邱朝晖做得出来。 他来科委时间不长,但是对几个主任的行事风格,已经有些了解了,换了梁志刚,那家伙十有八九会哈哈一笑,浑然不在意,然后越发地小心迁就对方。 文海或者要好一点,但估计也会无视支光明地傲慢,做出一副假装听不到的样子,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正经是老邱,平日里看着浑浑噩噩的,关键时刻还真有点骨气,看来文海当初推荐他主事,那也是不无道理的。 支光明久走江湖,当然发现了邱朝晖态度和语气上的轻微变化,纳闷之余,想想对方没准是书生气发作,也就毫不介意地笑笑。 你自卑还是自傲,关我鸟事,我需要在意你的看法吗? “今天晚上,我的人能到,估计明天能谈正事了,”他虽然面对着邱朝晖,眼中却是有点茫然,那是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缘故。 “一千万,目前不到帐,大方向咱们先定了吧?”邱朝晖笑嘻嘻发话,“还有这个……我们要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分成。” “我要分享财务监督权和项目审核权,”支光明答非所问,犹豫一下,又是哈哈一笑,“至于说多少钱、到不到帐、利润分成的事情,跟我的副总谈吧。” 邱朝晖就算有心保持傲气,听到这话也不禁讶然,转头望向那个年轻地副主任,太忠,不是说好了一千万的吗?怎么……这个数字,现在有变化? 陈太忠却是隐约猜出了支光明地心思,人家是继续了路上的那个话题,在将自己的军呢:小陈,你要敢让我孤身一人拉着你朋友的英镑走,我能出的钱,未必就仅仅是一千万,而且也未必是空头,直接到帐的可能性都很大。 敢接招吗你?他甚至能想像得到支光明心里的那份轻蔑——关键时刻,只靠嘴皮子,那可不灵光。 “呵呵,支总可能改主意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没准两千万直接到帐呢,邱主任,你的任务很重哦,要做好准备工作,接待好支总的副总。” 说着,他转头冲支光明笑笑,“反正支总你总是要认我这个朋友的,是吧?” 支光明笑着点点头,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却是钟韵秋,“太忠,谢谢你啊,宁局长已经答应了,下周拨款。” “你谢我干什么?”陈太忠笑一声,“这事儿是那谁给你跑下来的吧?要谢的话,正经是要谢谢他才是。” “没有你的话,他认得我是谁啊?”钟韵秋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对不起啊太忠,我乱说话,给你添麻烦了。” “嗯,”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哼一声,“算了,你明白就好。” “晚上,我等你……”电话那边,钟韵秋的声音变得低了一点,“你喜欢我穿丝袜,那我只穿着丝袜等你,好不好?” 他昨天,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当时是钟韵秋的皮裙缠在腰间,丝袜褪至腿弯,雪青色的蕾丝内裤挂在着了丝袜的左脚脖子上。 尤其是她那脱了高跟鞋的两只纤细小脚,始终在一荡一荡地敲打着他的臀部,时而缓时而疾,欣喜到极致时,她甚至双脚箍紧了他,是紧缠和舒爽顺滑并存的感觉。 那时,两人都没有发出大的声音,加上车里空间狭小,那一刻,他觉得有一种销魂的刺激,才有了如许的赞赏。 第789章 那话儿来了 “咳咳”,听到钟韵秋如此说,陈太忠的心中禁不住微微一荡,没命地咳嗽两声,抬眼看看在场的人,转身走了出去,声音也放低了,“那个……不穿更好,问题是,晚上我还有别的事呢。” “那我一直等你,”钟韵秋很坚定地发话了,“实在不行,早上你叫醒我,总是可以的吧?”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显然是跟她下午去财政局要钱的事情有关。 原本,许纯良是想陪她去财政局的,不过去了绷带之后,许公子晃晃膀子,总觉得沉甸甸酸胀胀的,说不出地不舒服,说不得只能让李英瑞陪她去了,“瑞姐招呼一下吧,那边我都说好了。” 说实话,要是没李英瑞作陪,再给钟韵秋一个胆子,她也不敢一个人去找宁建中,只能联系别人一同前往,否则的话,宁局长的办公室关上了,没人敢去乱敲门——谁敢保证里面坐的不是章尧东? 李英瑞虽然也是女人,但是她的身手,却是她极为放心的,再说,人家是许纯良的朋友,一看也是很有来头的那种,宁建中想要胡来,那肯定是要倒大霉的。 再次敲响宁局长的房门时,迎接她俩的,是一张和蔼的笑脸,“哈,小钟啊,来了?来来……里面坐,请问这位是?” 钟韵秋顿时被宁建中的热情眩晕了,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就没见过宁局长的笑容——当然,这是指在工作中。 两人在酒桌上喝过两次酒,第一次是常务副区长郑区长作陪,第二次却是吕主任和曲阳区财政局局长在场的时候,那一次,宁局长在喝多后笑了,一边笑,一边端着酒杯没命地敬她酒,眼中充满了攫取的欲望。 宁建中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上午,他就接到了省财政厅常务副厅长李御杰的电话,李厅长的口气很平静。 “宁局长,曲阳有同志抱怨说,你们市财政对当地经济地发展,支持的力度不是很够,情况反应到我这儿了,你跟相关部门沟通一下,要不,我这里会很被动地。” 话听起来中规中矩,可是宁建中一听,汗顿时就下来了,李御杰一向是很好说话的,性格也偏软,今天这话讲出来,那就很严重了。 不管是不是虚言恫吓,只说能让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亲自打电话给他,又说出“我会很被动”这几个字,就充分地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御杰就算再好说话,人家一旦被动了,他宁建中也只可能会“更被动”。 财政局对哪个口子,支持的力度都不会“很够”——谁会嫌钱多?然而李厅长这话,就是说,曲阳有人向上面说小话了。 妈的,这年头就是小人多,挂了电话之后,宁建中忿忿地想:这帮杂碎,办正事谁也指望不上,吹阴风煽鬼火倒是一个比一个拿手。 可是,抱怨归抱怨,他还不能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曲阳那儿,压着的款子很有几笔,这到底是哪一笔款子出问题了呢?李御杰你多说一句会死人啊? 这几笔款子里,宁建中最担心地,就是农业园这笔钱,因为他刁难钟韵秋刁难得委实没有什么道理,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可是他琢磨一下,发现还真是这笔款子嫌疑最大,别的几笔款子,都是老要款户了,规矩什么的都懂。 那些人不但私下里会做,而且,多给点少给点早一点晚一点,谁也不可能太过计较,更遑论跑到省里歪嘴了——惹恼了财政局,成,这笔款子给你,下一笔……麻烦你再去省里歪一下嘴吧。 而且,农业园这笔钱,还真的是跟当地经济发展有关,虽然李厅长那可能是套话,而切,省里也基本上不可能知道这个小小的农业园。 可是想到那个小美人勾魂夺魄的笑容,宁局长又不是很甘心就把这笔钱划了,心说这女人天天来财政局报道,要不等下午见她了,问一声算了。 果不其然,下午钟韵秋又来了,不过,宁建中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李英瑞……怎么不是小吕陪着,换了一个女人? 他趁着发问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量李英瑞两眼,顿时一眼就判断出来了,此女不是曲阳人,甚至估计都不是凤凰人! 李英瑞穿的衣服,看上不是很起眼,勉强算得上时尚,跟流行没什么太多交集,但是宁局长可是识货的,他过手的女人不少,给女人花起钱来也不算吝啬,自是一眼就看出,这女人一身衣服价格不菲。 李英瑞见他问自己,不等钟韵秋回答,就主动报名了,她是代表许纯良来的,当然不能输了气势,笑着伸手出去,“宁局长你好,我叫李英瑞,来凤凰投资的。”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遛就知道了,一般人在这种场合下,都是会静等钟韵秋的介绍,就算是许纯良本人来,多半也是会如此,这原本就是个礼数地问题。 但是她这么做,就体现出了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宁建中马上就判断出来了,这人不但背景不凡,而且为人很强势。 按说,投资商原本就可以不卖财政局的帐,天下间一物降一物,人家既然不指着财政拨款过日子,那你财政局再牛逼,能奈人家何? 可是理归这么一个理,财政局的影响力是非常广泛的,别的不说,那些吃财政的相关单位时不时拿捏你一下,日子也会过得磕磕绊绊地。 “哦,那欢迎啊,凤凰市的经济腾飞,可是全要靠你们带动呢,”宁建中嘴上一边不着调地应对,一边琢磨,莫非,这就是那话儿了? “不知道李小姐……来凤凰做什么买卖?”他笑吟吟地试探对方的来路。 李英瑞自然知道,对方是在盘自己的海底,称自己的斤两,这个时候,那是万万掉不得链子的,“就是跟甯家工业园,有点合作生意吧。” “甯家工业园?”宁建中听得就有点头痛,这位地来头看来实在不小,盯着甯家的人多了,可是敢公然号称合作的,有几个人? “能跟他们合作?那真不容易,”宁局长点点头,笑嘻嘻地发问了,很关心地样子,“听说那边不好说话呢,找人了吧?” 李英瑞笑着点点头,却是不肯出声,心说这下面地市的人的素质,还真的差,这话,像是你一个局长该说的吗?太冒失了吧? 谁想,更冒失的话,马上就从宁建中嘴里问出来了——没办法,李御杰的话,是横亘在他心头地一块大石头,该放低姿态的时候,必须放低姿态! “那个,你找的是谁呢?”宁局长这口气,搁给不知就里的人来听,十足就是一个财政所办事员的样子,哪有一局之长的气魄? “招商办的秦主任和陈主任,”李英瑞也知道,该掀起底牌了,“还有省里跟甯家有关系的领导。” 她说“省里地领导”的意思,那就是你不要再问了,而且,这话一点也不假,想当初,甯瑞远的爷爷甯天嘉,就是让许绍辉一手拉来天南的,要不然许纯良跟甯瑞远的关系能那么好? 宁建中正琢磨,招商办的秦主任是秦连成,这个陈主任是谁呢,冷不丁听到人家点题了,说跟省里地领导有关,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可是,这一个激灵过去之后,他先想起了这个陈主任是一号什么人物,“陈太忠?” 那可是郭市长都头大的主儿啊,想到这个,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两人一眼:那家伙我见过,还很年轻,你俩……是不是跟他有点儿啥啊? 李英瑞无所谓,可是钟韵秋心里有鬼,面子又薄,被他这么一眼看得低下了头,脸上也有些微微的发红。 我操,果然是你这个臭女人搞的鬼!这一刻,宁建中终于断定了李厅长电话的所指,心中不禁大怒:就你一个小女人,也敢阴我? 不过,想到“省里领导”四个字,他终于硬生生地按下了这口怨气,抬头冲李英瑞笑笑,“呵呵,一看李小姐就知道是能人……自己挣自己花,比我们这端公家饭碗的好得多了,以后还得常联系哦。” “常联系的话,怕宁局长你后悔,”李英瑞笑着回了一句,虽是笑谈,却是味道深远,延绵不绝,使人浮想联翩。 这是在警告我?宁建中一愣神,他当然不想再接李御杰这种电话了。 不过,李英瑞虽然暴力倾向严重,却好歹也算家学渊源,见到宁建中这个样子,笑一声曲解了自己的话意,“你本来只管财政专户的,要是连我们这些商人也管,那不是要累坏了吗?” 第790章 谁动了我的白菜? 宁建中可不这么听,他已经从李英瑞口中听出了淡淡地杀气,仔细一琢磨,终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甯家……好像是许省长从广交会上拉来地,呵呵。” 想通这一点,他的心禁不住噗通噗通乱跳,怪不得呢,李御杰虽然是常务副厅长,平时也少为人出头,可是身后要是有省委常委逼着,就算是再和善,也得站出来说两句硬话了吧? “哦,这个……听说好像是这么回事,”李英瑞笑着点点头,虽然是不置可否,却是借机宝刀出鞘,“宁局长要真想知道,我回头问问许叔。” 虽然已经做出了如是猜测,可听到对方亲口承认,宁建中听得脑袋“嗡”地就是一声,紧接着,他的脸上就堆起了极为夸张地笑容,“呵呵,李小姐认识许省长?” “小时候我们几家住一起,”李英瑞淡淡地解释一句,然后笑着一指钟韵秋,“宁局长,我这个小妹妹的一点小事,麻烦你帮着办一下吧。” “啧,”宁建中开始迟疑了,联想到上午李厅长的电话,他确实想拨了这款,可是李英瑞的话,隐隐又让他感觉到有点受伤,认识许绍辉……就很大吗?人家认识不认识你呢? 说穿了,他还是平日里受人奉承太多了,就算明知道这女人身后来头不小,上面也有压力,但是心里这口气……还真就不顺。 侧头再看看钟韵秋,只觉得这女孩今天脸上又多了一点往日少见的娇艳,宁局长这气就更不顺了,你要是早有这本事,怎么憋到今天才使出来? “哎呀,小钟啊,咱们财政……挺紧张,确实紧张,我努力让他们优先拨付吧,”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接着遗憾地摇头笑笑,“你有这么个姐姐,也不知道早说,前一阵钱还稍微宽松点。” 李英瑞一听这话,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这位是不太卖许绍辉的面子,通过上面人打招呼,往往就是这样,等级差得大了,下面人觉得离得远监管不到自己,有时候就略略地阳奉阴违,敷衍了事一下就算完事。 面对这种情况,她也有点一筹莫展,心说算了,既然是陈太忠地糊糊事儿,还是让陈太忠自己处理吧,反正他是本地人,小良为了这个女人,都挨打了……也够朋友了吧?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李英瑞冷着脸点点头,转头冲着钟韵秋一笑,“小钟……你还要呆着吗?我要走了。” “我也走,”钟韵秋哪里敢留下?也仓惶地站起了身子,她有点懵了,心说就这么完了?宁局长胆子大到连许省长的面子都不肯买? 宁建中也没想到,李英瑞火气这么足,按说她能在李厅长那儿打上招呼,现在就应该再争取一下地,自己这边也好半推半就地答应一部分——甚至于全部,这取决于两人沟通过程中的细节。 这一下,宁局长就真火了,妈逼的,要滚快滚! 当然,这是他的心里话,仅仅是腹诽而已,他哪敢让李英瑞就这么走了?要这么放人走了,那可就是彻彻底底地惹人了。 算算算,不就是八十万吗?给了给了,这一刻,宁局长心里充满了无奈,可是,没办法啊,他能做的也就是无奈了——想来郭市长遇到陈太忠,也是类似的情况吧? 呃……陈太忠,李英瑞还认识陈太忠,还有秦连成! “小钟啊,还是年轻不是?”他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做事不要这么冲动嘛,我说不给了吗?” 他现在都不想看李英瑞了——没心情,只是直视着眼前越发娇艳的女孩儿,“现在紧张,要等,也就是下周了,争取先拨一半,五月初拨完,可以吧?” 这就是传说中地自找台阶了。 “那可是谢谢宁局长了,呵呵,”钟韵秋捂嘴一笑,顺势递给宁建中一个梯子,“我还年轻,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宁局长多批评指正。” 指正吗?宁建中笑着摇摇头,表情煞是和蔼可亲,“没事的,我不介意,”虽然是这么说着,他心里禁不住又敲个小鼓,这个……该在什么场所指正你呢? “这几天让你辛苦了,晚上一起吃顿饭吧?”他还是不看李英瑞,反正钱我是给了,你也不能说什么了吧? “晚上……我约了招商办陈主任了,”钟韵秋犹豫一下,似是非常地不好意思,“他还要介绍两个大投资商去曲阳呢……要不大家一起坐坐?” 郭宇不待见的人,我跟他来往,那不是等着让郭市长发落我吗?宁建中跟章尧东和段卫华靠的近,也知道陈太忠的难缠,终于笑着摇摇头,“算了,改天吧……你跟他关系很好?” 刷,钟韵秋的脸上红晕一闪而过,她尽量保持着自然笑容,点点头,“嗯,陈主任待人……很热情。” 只是,那红晕虽然短暂,却是落入了宁局长的眼中,他笑着点点头,算是送客地意思,心里却禁不住长叹一声:好白菜……果然都让猪拱了啊。 走出财政局,钟韵秋才悄声地请教一下李英瑞,“瑞姐,你说宁局长,这次不会不认账了吧?” “呵呵,他要是再不认账,陈太忠也不能看着不管了吧?”李英瑞斜瞟她一眼,“那可是宁局长在扫他的面子呢,这个你还不知道?” “那倒是,”钟韵秋想到这里,心里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有个靠儿,真的是不用面对太多的头疼事。 于是,才有了她这个电话。 “呃,不能再说了,”陈太忠想着屋里还一帮人呢,自己被这小女人勾起心火,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反正,下班时候再联系吧……” 等他再进去的时候,支光明刚递给邱朝晖两张名片,正四下找他呢,见他来了,笑着点点头,“走吧?送我去素波吧,这就得动身了。” “我先送你俩回凤凰宾馆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拉了二人下楼,也不多说…… 看着陈太忠离开,支光明笑着拍拍沙发,“这儿就留给你住吧,我得回喽,其实这宾馆服务不错,大半夜都给你炒菜……” “行了,你俩刚才到底说什么呢?”高强心里憋着一肚子的好奇呢,现在俩人了,总能问问了,“什么带钱不带钱的?” “你别瞎掺乎,”支光明瞪他一眼,笑着摇摇头,“这个陈太忠,很生猛的,反正你记着他的好就成了,只要他不倒,你在凤凰就没事。” “我在凤凰时间不会很多,”高强隐约猜出来一点,却也不想问下去了,“以你的看法,他没有害了小薇的可能吧?” “他吃撑着了?”支光明看他一眼,“他的心思可不会在那么一点半点,算了,说点别的吧……” 两人絮叨了一阵,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接近五点的时候陈太忠又进来了,冲着高强点点头,转头招呼支光明,“支总,车给你备好了,自己开吧……” 支光明就算是对陈太忠有信心,跟着下来的时候,心里也不禁打个小鼓,这家伙……呃,不会想搞什么歪门邪道吧? 等到他到了宾馆后院,看着陈太忠一按遥控器,打开了一辆奔驰clk240,有点奇怪,“怎么,你换成大奔了?” “林肯给你开着呗,”陈太忠向奔驰走去,还冲他一招手,“走,我领你去个地方,现在林肯在那儿停着呢,这里不方便。” 这辆奔驰,原本是陈太忠为丁小宁预留地,不过眼下林肯车要被人开走,那他就暂时拿来一用。 “陈主任你的好车倒是不少,”支光明也不肯弱了自家威风,施施然登车,“嗯,这次准备了多少英镑?” 第791章 得找司机 奔驰车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荒凉的地方停下了,那是阳光小区没开发的地方,人迹罕至,林肯车边,是一个孤单的身影——是丁小宁在看车。 “好了,”陈太忠走下奔驰车,拉着支光明,打开了林肯车的后备箱,“看看,就这么多,你点点吧。” “你要累死我啊?”支光明苦笑一声,顺便侧头看一眼丁小宁,“五百万,我得点到什么时候啊?那是十万张啊,太忠,咱论捆算吧。” “论捆就论捆,无所谓的,”陈太忠笑笑,“你不点都行,反正我说这是五百万,你回去发现差那么一点半点,就跟我直说,咱君子之交,没啥不能说的,对不对?” 支光明看着他,顿时就愣在那里了,好半天才一伸大拇指,“成,太忠,你算号人物,说实话,我老支这辈子没服气过谁,不过你这豪气,我甘拜下风。” 这话确实是他的大实话,他自命豪气过人,但是随随便便就把大几千万交给别人,这个胆气,他还真的没有。 最要命的是,这些钱显然全是黑钱,单纯从技术角度上讲,他想要A掉这些钱,不存在任何的困难——收条打不打都没必要。 支光明自问,自己做不到这么洒脱,尤其是面对还不太熟悉的人。 “支总这牌子才值钱,这点小钱算什么?”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所谓地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人家帮自己洗钱,那么客气点是很有必要的,“我那朋友认为我这个牌子也值这么多,呵呵……” “行行行,”支光明点点头,一抱拳,又恢复了那份豪气,“朋友贵在交心,咱啥话也不说了,我支光明是什么人,太忠你瞪着眼睛看吧。” “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一边说着,他一边笑着一指丁小宁,“能不能让她跟我去陆海?一个人开车实在太累了。” 这倒不是他心存什么不轨,实在是,陈太忠太痛快了,搞得他面对现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图了嘴皮子痛快,却是要即将面对漫长的两千多里的路程。 会累死人的,一时间支总欲哭无泪——车上有巨款,路边撒泡尿都要警惕,至于说歇息那根本无从谈起。 这女孩能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货主的心腹就是陈太忠地心腹,支光明当然知道她可信,再说,真有什么异动的话,一个小女子,他也对付得来。 “你想都不要想,”陈太忠摇头拒绝,脸上笑得跟正在盛开地牡丹花有一比了,“呵呵,你说了要一个人开回去的。”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支光明开始耍赖,不过确实,他当时只是悄悄冷笑了一下,却是激得陈太忠说出了这话。 “没事,车上有天南省委的通行证呢,”陈太忠继续跟他胡搅蛮缠,笑着一努嘴,“路上一般不会有人查的,你会开得很轻松。” “我要睡觉!”支光明不干,“都四十多的人了,连续开一天一夜,车受得了我也受不了,不行,一个人开,我不干。” “可是她是我的女人啊,不是小伙计,”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指丁小宁,“而且,她的本儿还没领下来呢。” “那你再给我找个人,”支光明这次是横下一条心了,一脸的不依不饶,“别跟我说,你在凤凰找不到几个信得过的司机。” “要工钱的,”陈太忠点点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我是领导,可也要讲道理!” “一天一万,行不行?”支光明被他这搞怪气得有点哭笑不得,“你要开车,我一天给你……一万一!” “我的人……现在正跟谭大炮掐呢,”陈太忠终于苦笑一声,“抽不出身,没时间啊。” “你俩真掐上了?”支光明听得大奇,这八卦心一起,也不着急走路了,“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呢,怎么回事?” “我把谭松的腿打断了,”陈太忠淡淡地解释,“限令他哥俩三天内离开天南,要不然……哼哼。” “呃……”支光明听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白肚皮’?道上放放风?估计他俩跑得比兔子还快!” “没必要,很没必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种小人物,不是看在他俩身后的官场势力上,我随便伸手就捻死了。” “他俩身后地势力,很强吗?”支光明一时听得有些惊讶,心中隐隐有一点不安,“你也搞不过他们?” 在他印象中,陈太忠身后,最少站着一个省委书记呢。 “强个什么?”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蔡莉都快到点儿了,哥们儿要不是怕引起连锁反应,何必忌惮这个老女人? “官场上的事情,你不懂的,”他直着脖子侃侃而谈,俨然一副多年老手的模样,“如非必要,那么,就要学会容忍和妥协。” “嗯嗯,”支光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玩走私玩得大,没少跟政府部门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眼见对方郑重其事地说出来,只当是陈某人另有心得,心中禁不住有点微微的佩服。 “反正需要支援的时候,你吭声,”他笑一声,“别看老哥我洗手不干了,可是我还是有点门路地……”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陈太忠的林肯车努努嘴,“这是水货吧?呵呵,白肚皮他们也玩儿这个呢,没准你这车,就是白肚皮手上接的。” “这是大台地货,”陈太忠笑一声,他习惯高人一头了,虽然支光明已经认可了他在官场上的地位,可是他在别的方面,却是也不肯落后别人,“大台你知道不知道?” “我能不知道大台吗?”支光明见他越说越上路,自然也要卖弄一下自己的眼光,“张建国的大台村,不过,主事儿的不是他……呀!” 说到这里,他惊叫一声,“大台,还真的是谭大炮和白肚皮都沾手的地方,呵呵,这可是巧了。” “好了,不扯了,时间不早了,”陈太忠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个政府官员,于是不想再说了,“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开车回,等你的副总来了,让他陪你就成了吧?” “喂喂,我的副总是正经人,不知道这些东西,”支光明瞪他一眼,“好了太忠,我错了还不成?你真得帮我找个司机。” “要不,找俩算了,”陈太忠一琢磨,这活儿也推不掉了,“支总你躺在后座上睡觉,最好别告诉他们后备箱里有什么东西。” “可是不把钱放到前面的话,后备箱太沉吧?”支光明有点犹豫,“开起来是飘的,老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就感觉到了。” “你放心,他们不敢问,”陈太忠信心满满地回答,旋即又笑一声,“呵呵,要不是因为考虑到重量问题,我直接塞一千万进来,你信不信?” “反正嘴巴长在你身上,”支光明悻悻地嘀咕一句,“快点叫人,我要赶夜路了,晦气……我多少年没干过这押车的活儿了?” “啧,你再叨叨我就不喊人来了,”陈太忠瞪他一眼,拿起手机开始拨号,“这钱你慢慢地洗,不过,先给我的科委弄两千万到账上,没问题吧?” “算我倒霉,”支光明回瞪他一眼,心说,这是七千多万呢,你大方我也不会小气,还是那句话,你看我支某人会不会做事吧! 这种情况,陈太忠找人,还真的只能从马疯子那儿调人了,“疯子,你那儿有老司机没有?要知根知底、信得过嘴紧的,跑趟长途,嗯,价钱好说。” “这个没问题啊,”马疯子在那边笑着回答,“对了,陈哥,刚才你提车的时候我不在,那边……京华那边好像有点动静啊。” “你带着那俩司机过来,跟我好好说说,”陈太忠一听京华,心里就有点麻烦,“周游答应得我好好的,靠,欠收拾是吧?” 不多时,马疯子就带着人来了,两个司机一看就是那种老实疙瘩,都是约莫三十出头的模样,支光明带着两人离开,现场只剩下了陈太忠、丁小宁和马疯子。 “京华晚上可能有行动,”马疯子笑着解释,“我不是在那儿有个内线吗?” “他说,京华现在里面传疯了,说是老板跑路,不管大家了,还有人说,老板答应要处理肇事者,给你一个交待,现在人人自危,大概有十个人左右,组织了起来,晚上要跑路,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第792章 各管一摊 老板跑路——这是周游有意透露出来,还是无意透露出来的?陈太忠皱着眉头开始琢磨,最后还是笑着摇摇头,“让他们跑了,咱们还混什么?” “好了,”他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叹气,“跟王宏伟说一声吧,唉,要不老王又该嘀咕了……” 王宏伟一接他的电话,就有点头疼,“我的陈主任,你又要搞谁了?” “晚上京华附近,可能出点状况,”陈太忠笑着说话,“嗯,你看你的警察们,该怎么调派吧……有打人凶手可能想潜逃。”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王宏伟一听只是有人想跑路,就懒得多管了,“我早打过招呼了,那儿已经三不管了,市局、分局不管,派出所的也不管,好了,点到为止啊,我可不想见到太大地场面。” “咦,不是还有吕强和系列盗窃案子没破吗?怎么就三不管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我还指望你帮忙拿人呢。” “你做梦吧,别指望我们警察多管闲事,跟黑社会沆瀣一气,”王书记的话,说得大义凛然,不过,下一句话就泄露了他的底细,“我们只管会馆里破案,外面发生什么,一概不管,这年头,突发事件那么多,就算长八条腿,也忙不过来不是?” 这就是双方划线,各自交待彼此的承受能力了。 “老王指靠不上,还是得辛苦弟兄们了,”陈太忠挂了电话,冲着马疯子苦笑一声,“今天晚上你到不到现场?” “那看陈哥你的意思了,”马疯子笑一声,转头又看看丁小宁,“对了,陈哥,最近没啥买卖了,你给张罗点吧。” 这话他说得轻松无比,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不过陈太忠还偏偏受用这口气——做小弟固然要冲杀在前,可是跟老大要路子,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像在京华外面监视,可不一直就是马疯子和十七的人在张罗吗?“你放心,那个京华酒店马上就下来了,嗯……要不这样,把你的汽修厂扩大一下,咱做正经汽修买卖?” “那也成啊,”马疯子点点头,“现在买得起车的是越来越多了,索性搞个汽修城算了,不过,我的钱不够,还得把你的钱也算进去。” “随便你折腾吧,”陈太忠点点头,“嗯,那个……小宁还是董事长啊,账面上的事儿,直接跟她说,我懒得记那么多数字。” “呵呵,”听到这里,丁小宁终于忍不住了,轻笑了起来,“太忠哥,我记得你记性很好的啊,汽修厂的事儿,我一般都是不管的,马哥是你兄弟啊。” “喂喂,可不敢这么说,几百万的事呢,”马疯子心里挺受用,心说这小丁还真是上路,可自己那摊儿没个人监督的话,也不合适。 他自己记账,就记得乱七八糟地,有时候手下小弟缺钱,或者他心情高兴,花起钱来也没个数,虽然陈哥做事大气,可是将来人家算起帐来,那还真是麻烦事呢,“以后丁总就是老大了,指东我们不打西。” “快算了,她就是个女人,胸脯老大是真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是不想把心操在这个上面,反正又没多少钱。” “这件事就这么说了,”马疯子转移了话题,陈哥做事爽快,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今天晚上……我要不要去?” “去什么去?下面地事儿让下面人办,遥控指挥吧,”陈太忠笑一声,他从来就不是个爱亲历亲为的主儿,都忙成现在这样了,“到时候有漏网之鱼的话,我打电话通知你,你别睡就行了。” 不过,很遗憾,当天晚上,京华并没有出现集体跑路的事情,枉自害得陈太忠一晚上没睡踏实。 后来他才知道,对方的计划,原本是想等破案的警察下班之后,跟着一起离开地,可惜王宏伟听了他的警告之后,招呼那些警察,破案用心点,晚上不用回了,就住在京华好了。 王书记的本意,是想让那些警察不要出门,省得到时候万一撞见,殃及了池鱼,那岂不是不美?结果那边没了想法,索性又拖延了下去。 看来,以后有些事,还是不能跟王宏伟说——很久之后,了解到真相之后的某人,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镜头转回来,等马疯子开车离去之后,丁小宁有点奇怪,“太忠哥,这都饭点儿了,怎么不叫他一起吃饭啊?” “还有别人呢,”陈太忠抬手打几个电话,招呼的是许纯良和钟韵秋,前者是帮钟韵秋要钱了,后者嘛……哥们儿白帮你要钱了? 还有,昨天你表现得很差劲啊…… 吃饭的地点,又选在了碧园,没办法,这不是陈太忠有意跟王伟新亲近,实在是碧园在横山的边儿上,这里可是他的大本营啊。 陈太忠和丁小宁坐进房间后,没等多久,许纯良就带着李英瑞和钟韵秋来了,一见他的面,李大小姐就开始抱怨,“太忠你们凤凰这儿,都是什么人啊……宁建中这种素质的,也能当了财政局长?” 她今天是受了气了,少不得要发泄一下,另一方面,也是解释一下:你看,我帮你办事,吃了那么多的白眼。 陈太忠听完事情经过,多少也有点恼怒,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他也没啥话可说,最近在给科委办事的一段时间里,他见到了不少靠着自身职能吃拿卡要的家伙。 就连科委本身,不是也想着靠着装修检测,在装修市场上掀点风雨起来的吗?这实在是无可厚非,只有官场中人,才能了解官场中人的思维方式。 在她抱怨的时候,钟韵秋倒是没怎么注意他的反应,事实上,她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丁小宁:这个小女孩,也是太忠的情人吗?有点太年轻了吧? 等她想到,陈太忠也不过才二十岁的时候,心里又有一点莫名其妙的黯然:其实,人家俩这才叫登对,我钟某人,有点老了啊。 当然,这只是私下的感慨,她更遗憾的是:今天……估计太忠不会留时间给我了。 许纯良没有考虑这些反应,在李英瑞发完牢骚之后,他笑嘻嘻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太忠,你们科委最近要搞的什么改革,需要不需要帮着宣传一下?” “能宣传当然好了,”陈太忠对这个问题很在意,“我已经联系凤凰电视台的了,下周开个会,让他们现场采访一下。” 明天要开的会,是市里举办的座谈会,正经科委内部的政策研讨和动员会,却是要等到下一周了——谁猜得出市委市政府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呢?这年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那你打个招呼吧,看那个会,能不能通过官方渠道反应上去,”许纯良笑吟吟地看着他,“要是有省台的采访,效果会更好的吧?” 宣传口?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广播电视局,那不是也归许绍辉管的吗? “是你的意思?”他有点狐疑地看着许纯良,小子行啊,敢替你老爹做主了?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许纯良微微一笑,揉揉膀子,“啧,还是不自在,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好顺溜了。” 他虽然不回答,但是答案却是已经摆在那里了,显然,这是许省长的意思——最少也是他被儿子说动了,只不过眼下,小许同学不方便说出来就是了。 “我就讨厌你一副满肚子城府的模样,给人感觉很不坦诚,”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拿起了菜谱,“这个宁建中,有点点嚣张啊,你不再搞他一下?” 他这话是在扯淡,事实上,他心里正琢磨呢,省台来了的话,哥们儿的安排……真还有点纠结啊,希望到时候别太难看吧。 第793章 婉转表示 给凤凰科委做宣传,还真是许绍辉建议的,至于说原因,根子却是还在许纯良被打的一件事上。 许省长相信,蔡莉和邝天林不该对此事负责,但是这口气他实在无法咽下去,总算还好,凤凰这儿有人帮着儿子出气了。 可是这还是不能解除他心中的怨气,而且,那个叫京华的什么狗屁地方的手尾尚未结束,一气之下,许绍辉甚至有心跑凤凰一趟。 当然,他要是来凤凰也不可能去难为京华,那样实在太扎眼了,倒是能去凤凰科委视察一下,尤其是科委那儿有点挺新颖的政策,他去一趟虽然算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一来,京华那边自然猜得出,许省长来,是挺人来了,而不是挺政策来了:陈太忠,你这场架打得不错,嗯……我来随便转转。 这种行为传到蔡莉或者邝天林耳朵里,不但传送了点不满的意思过去,还多多少少恶心一下他俩,可又不至于过于刺激人,这种微妙的感觉,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也猜不出来。 可是,许绍辉也是事务缠身之辈,虽然管着的几个口子都是比较清闲的,但日程安排早满,临时抽身来凤凰,有难度。 最要命的是,他对的口子里,没有科委,虽然他硬要来凤凰科委的话,别人未必能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有点扎眼,没错……味道是有点重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掌握好节奏火候固然重要,但是味道也很关键,一旦让人觉得他许绍辉为了一件屁大的小事就沉不住气、反应过激,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说不得,他就要找个其他的方式,以示自己对陈太忠的支持了。 按说,凤凰科委那点小事儿,根本不值得天南省电视台派专人下去,就算真的要力挺,直接从凤凰市拿摄像带子也行——像阴平的碳素厂奠基那么大的事儿,也不过就是凤凰把带子送到了素波。 可这是许省长份内的口子啊,力度大一点,谁敢说什么,谁又能说什么?关注火炬计划、关注高科技企业的发展——这难道不是主旋律? 不过,为了不做得那么引人注目,最好还是让凤凰科委向上面打个招呼,这就算是省台应邀下去地,虽然这个邀请实在有点苛碜,有点莫名其妙。 当然,搁给个别人看的话,没准就又有了新地想法了,陈太忠跟蒙艺走得近,但是眼下又向许绍辉要额外的人情,许省长给了——那么,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味道? 总之一句话,许绍辉觉得,有必要宣传一下凤凰科委的新政策,于是,就让自己的儿子转告了陈太忠,他却是坚决不冒头出来。 陈太忠可是想不到,这里面会有这么多的说法,不过他总算知道,这也是许省长的厚爱,于是笑着点点头,“行啊,明天下午有个座谈会,我在会上提出来,纯良,谢谢你了啊。”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边吃边喝,陈太忠猛地感觉到两股神识地逼近,细细一分辨,居然是左媛和梁志刚,心里禁不住嘀咕一句。 这老梁也是,今天钱才到,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联系左行长了?穷得也太狠了一点吧? 要不要招呼去找找碧园的乔总,了解一下情况?他略一沉吟,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哥们儿要学会抓大放小啊。 吃完饭之后,陈太忠的奔驰clk240跟着奔驰500,将许纯良送回花园大酒店,转头又看看钟韵秋,“你回去吧,晚上我还有节目呢。” 钟韵秋不敢不听话,她瞅一眼丁小宁,心里却又有点微微的不平衡,我比她差吗?终于,壮着胆子期期艾艾地发问了,“那个……晚上你还来吗?” “那算了,一起去吧,”陈太忠转头看看丁小宁,他原本也就是矫情一下的意思,既然钟韵秋敢当着人问出这话,那么就大被同眠好了。 丁小宁冲他笑一下,虽然挺高兴他在乎自己的想法,可厚实的小嘴也撅了起来,“太忠哥,你再这么下去,我得再买更大的床了。” 钟韵秋听到这话,脸上就是一阵燥热,她听说过某些人的荒淫无度,却是没想到,自己才傍上此人,马上就要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可是转念再想一想,她又有一点莫名的期待,这个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脸越发地热了起来,于是面对这种邀请,她只能低下头不做声。 “去不去啊?”陈太忠却是不肯放过逗弄她的机会,很严肃地看着她,“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 “嗯……嗯……”钟韵秋一边语无伦次地嗯嗯着,一边偷眼看一下路边的许纯良和李英瑞,发现奔驰500已经再次启动,驶向花园酒店地后院了,才微微点点头,脸却是在一瞬间红得不能再红了。 “到底愿意不愿意啊?”某人执意要摧残她的意志,“你说话啊。” “咱们……走吧,”钟韵秋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俩字,只能含糊地应对一下,脑中却是不住地浮想联翩: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 事实上,她不但不敢拒绝陈太忠,也隐约觉得,一对一的话,自己未必就是人家的对手,多个帮手,总是不错的。 接下来,发生在阳光小区的战斗也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钟韵秋屡战屡败,丁小宁却是屡败屡战,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战斗中,终于笑到了最后。 果然是一个性格决定命运的年代…… 钟韵秋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全身酸软得根本无法动了,两只小脚轻轻在陈太忠背部摩挲着,看着八爪章鱼一般抱着陈太忠的丁小宁,一时有点纳闷……我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跟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丁小宁却是闭着眼睛,满脸地舒爽,好半天才低声发问,“太忠哥,你喜欢穿丝袜地?” 现在三个人身上加起来,仅有的一点衣物就是钟韵秋圆润地大腿上的两条丝袜,却也松松垮垮地褪到了接近腿弯处,不但皱皱巴巴,上面还有液体若干。 感受着背上两只裹着丝袜的小脚,带着一点凉意在顺滑地按摩,陈太忠舒服得都要闭上眼睛了,不过终于还是探嘴亲了一下身下丁小宁的眼皮,“呵呵,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那些没关。” 钟韵秋也没在意,而是略带一点惊讶地发问了,“小宁,你在安全期?还是说吃药了?” 刚才陈太忠想在她身上爆发,她发现征兆后,略带恐慌地求了一句,“不行啊,太忠,我现在是危险期……” 然后,他就转移了阵地,眼下,她看到丁小宁根本不愿意跟陈太忠分开,少不得就要问一问,也算是表达一点关心,讨好这个女人的意思。 “我不怕,”丁小宁也懒得解释其间种种好处,手脚却是将那健壮的身子箍得更紧了,你不要我要呗,哼,平日里就抢得辛苦呢,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我不行,”钟韵秋悄眼看一眼陈太忠,发现那厮正舒服得不得了,禁不住低声解释一下,“万一有个意外,被人知道了,那就不好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也有少少的感慨,你说这官场混成这样,多不自在啊?偏偏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当然,他也没跟钟韵秋解释那么多,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小钟的心态,才是正经的官场中女人的心态,慢慢地看待和分析漂亮女人的心理发展经过,没准会得到什么启迪——所以就不跟她说了。 至于说吴言,虽然也漂亮,其遭遇却不能算具有普遍性,不管怎么说,虽然吴书记一开始的路略有坎坷,但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成为强势的市委书记的干将的。 “好了,去洗洗,”陈太忠摇摇头也懒得再想了,他一支身子从丁小宁身上爬起,某个地方居然传出了“啵儿”的一声闷响,“然后看看电视,唉……有多久没看电视了?” “我再躺躺,”钟韵秋挪开两只小脚,顺手拽下皱巴巴的丝袜,“太忠你太厉害了。” “还有夜场呢,”丁小宁冲她一笑,也翻身起床了,嘴里还在叫着,“太忠哥,我帮你搓背。” 夜场,自然就是刘大堂和小狐狸回来了,不过总是要零点左右才能到家,陈太忠笑着没有接话,心说也不知道京华那帮家伙什么时候才开始跑路,有人陪着自己等,还有些游戏可玩,倒也不错。 第794章 反腐斗士 等了一晚,陈太忠也没等来那些神识的异动,心里这个纳闷就不用提了,不过他倒是确信,没人能在他做的神识上动手脚。 那就是出纰漏了,怎么这年头,啥事儿都这么容易出纰漏呢? 不过,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上午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下午就要座谈会了,该准备的东西,必须准备一下。 从四具横陈的雪白胴体中,他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床,四个女人的睡相,各自不同,刘望男睡得挺胸收腹姿势挺好看,一看就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李凯琳睡得却是蜷做一团,极为香甜。 钟韵秋是背转身子,背向大家睡的——她不习惯跟别人在一起睡,只是,为了防止其他三个女人说闲话,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睡了,不过,好在她累了半夜,困乏之下,睡得也很沉。 倒是丁小宁警惕性最高,陈太忠才一下床,她顿时就警醒了,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坐了起来,“哈我去给你买早点,太忠哥。” “算了,”陈太忠捏一下她的脸,“咱俩出去吃吧,反正她们睡得都这么死。” 将车停到阳光小区门口,这里就有早起的路边摊,丁小宁直到现在,才得了空问陈太钟,“太忠哥,这辆奔驰车,真的是给我的?” “是啊,”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脑子里却是还关注着自己放出去地神识——这帮混蛋,这不是折磨人吗? “我不想要这么好的车,”丁小宁很认真地看着他,“听望男姐说,你最近钱紧,给我找辆二手车开就行,合力那儿也有小面包的。” “傻丫头,”陈太忠抬手摸一摸她的头发,笑一声,“我钱再紧,也不差那一星点儿,再说,紧的是公家的钱,跟咱私人无关的,你有这份儿心,太忠哥就很高兴了。” 好死不死地,男摊主端了两碗云吞过来,听到这话,狠狠地瞪他一眼,将两只碗重重地向桌上一顿转身就走,碗里地云吞汤晃了两晃,溅到简陋的餐桌上几点。 “有毛病啊你?”陈太忠眼睛一瞪,手一拍桌子,“你给我过来,这摊子你想干不想干了?” “你爱吃不吃,”男摊主约莫五十出头,火气却是大得很,转身冲他一瞪眼,“公家没钱,还不是你们这帮蠹虫干地好事?还好意思说自己不缺钱?我呸!” “再说一个字,我就砸了你这摊子,信不信?”陈太忠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被京华的小混混折腾了一晚,却是没什么结果,他原本就虚火大旺着呢,听到这话,哪里还忍得住? 他高大魁梧的身形加上杀气腾腾的表情,煞是吓人,再想到此人是给“公家”工作的,那摊主一愣,脸上尚有些许不甘,却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另一个女摊主忙不迭地走过来,她的岁数跟男摊主差不多,应该是夫妻档,脸上赔着笑,“小伙子、小伙子……息怒、息怒,这个老东西没见识,就是爱胡说八道。” “哼,”陈太忠哼一声,悻悻地坐下,手一指云吞,“洒了一半,给我换两碗……啥都不知道就敢胡说八道,正义感过剩也不是你这么玩的!” “我要是不换呢?”男摊主还真有点骨气,大约,他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地高度,冷哼一声,“我的摊子,我做主。” “你的摊子,哥们儿照样做主!”陈太忠拉起丁小宁,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祖马,砸了这个摊子,万事有我担当。” 一旁的桌子上,正坐着小区物业的祖马主任和几个保安,也在吃早点,刚才陈太忠懒得跟这帮人打招呼,现在又不想自己动手,说不得就吩咐一声。 “陈主任……”祖马一时有点犹豫,“这个摊子,我常来啊。” “什么?”陈太忠闻言,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咦,我就奇怪了,是不是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啊?” 祖马也不敢说啥了,转头一看男摊主,“老傅,赶紧地给陈哥道歉,自己砸了摊子,我保你一家没事……要不可就不敢说了啊。” 这话他说得挺狠,意思是摊主要自砸摊子,以后的话才好说,但事实上,他是在帮老傅呢,同时还不忘记点明陈太忠的能力——人家有让你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的本事。 老傅还没说啥呢,他老婆忍不住了,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大街上了,手一伸就抱住了丁小宁的小腿,“姑娘,你饶我们家一遭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不忘转头破口大骂,“你个死老头子,还不过来认错,整天到晚的就图一张嘴皮子痛快了……” 那男摊主听到这话,顿时就为难了,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大概是惹了一个大麻烦,可是认错……我凭什么认错啊? 不止他为难,陈太忠也为难,丁小宁被人抱了腿,冲他喊了一声“太忠哥”,她的眼中,有着明显的郁闷。 “你们不砸,我砸,”他真的火了,转身向桌子走去,没错,这世道是有贪污的官员,而且还不少,不过,关哥们儿鸟事儿啊? 自打进入官场,我只不过是收过吕强地一万块钱,现在是老吕现在欠我三十多万的回扣不给,到底算谁欠了谁? 慢说是我没贪,就算我真的贪了三五十万,哥们儿这一年多来对凤凰的贡献,也远远比副作用大吧? 他做事,非常地随心随性,这个姓傅地摊主,仅靠着我跟丁小宁的几句闲话,就能断定我是“贪官”,妈逼要是换了你到哥们儿这位子上,手里没准都草菅人命了。 天底下最可怕的,就是谣言,更可怕的是,谣言的传播者带了使命感,仿佛自己传播地是真理,这真是一件令人头痛地事情。 还好,我们的陈大仙人非比旁人,一抬腿,狠狠一脚砸下,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一张桌子让他活生生地踹了一个稀巴烂,一时间碗碟地碎片四溅,汤液横流。 女摊主紧跑过来,又抱住了他的腿,“大哥,大哥,您歇歇气儿,歇歇火儿好不好?我们两口子……都是下岗工人啊。” “下岗工人就牛逼?”陈太忠哼一声,原本,他砸一张桌子,心情就舒爽了不少,正琢磨着剩下的桌子要不要砸呢,否则这女人也抱不住他。 一听这话,他火气又来了,“谁让你们下岗的,你们找谁去啊,胡嘞嘞就胡嘞嘞吧,给我摔什么脸子?真是欠收拾。”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跨腿向别的桌子走去,那女人却是死死地抱住他的腿,不肯放手,那男人见状,气得手一指他,“好好的社会,就让你们这帮贪官污吏搞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贪官污吏了?”陈太忠一时大怒,腿轻巧一晃,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如何就挣脱了那女人,身子一动就蹿到那男摊主面前,抬手就是两记脆生生地耳光。 男人顿时就恼了,身子一蹿就想冲上前拼命,却是被小区的几个保安死死地抱住了,“老傅,别找不自在……” “放开我,贪官打人,还有理了?”老傅一脸的悲愤,没命地挣扎着,颇有点革命烈士就义前的大义凛然,“今天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 “真是有被迫害妄想狂症了,”陈太忠哼一声,又想上前打人,祖马主任跑过来了,一脸谄媚的笑容,“陈主任,快到上班的时候了,影响不好啊。” “我今天就还影响不好了,”陈太忠其实也不想再砸了,可是这口气他堵得慌啊,站在那里气哼哼地看着老傅,“这混蛋有儿子女儿、老爹老妈之类的没有?哥们弄到一块儿,慢慢地收拾。” 丁小宁在一边,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她太明白陈太忠了,这家伙是生气了,但不是真气,要是真生气的话,太忠哥脸上一定是带着笑地。 “他不是见你开着奔驰吗?”祖马在一边赔着笑脸,“就觉得你是贪官了,唉,也就是不明真相而已。” “就是嘛,”一边一个吃早点的顾客插了了一句嘴,“还动手打下岗工人,别人对你们的印象,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奔驰是我借的,不行啊?简直比我还霸道,”陈太忠瞪祖马一眼,转头看着说话的那位,“我打的人多了,顶头领导惹了我,我照样打,不差多他一个……下岗工人就不能打?” “问题是,麻烦你说话前先摆摆道理!我好端端地跟女朋友说话,碍着他什么了?” 第795章 世道人心 陈太忠越说越气,眼见旁人还挺支持摊主,说不得摸出手机,“弱势群体?狗屁……弱势群体就可以不讲道理?草,今天不禁了你的摊子,就算我对不起你!” 这儿归义井街道办管,街道办主任是杨新刚,书记是老杜,陈某人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还能任由这些人嚣张? “大哥,我们错了还不行吗?”女摊主凑了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涕泪横流,“求求你,给口饭吃吧?” “我给你老公一口牢饭吃!”陈太忠哼一声,就待按下“发射”键,可是触目女人脸上的悲哀,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算了,哥们儿今天心情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家里的老娘,一时有点意兴索然,手一指那男人,“给你个机会,道歉!” 看他这架势,男人是真怕了,一开始他图嘴上痛快,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跟小区保安熟悉,要不然,只冲陈太忠开着的奔驰车,他也不敢瞎嘞嘞——这种人物根本就是他惹不起地。 不过,要他道歉,那是绝无可能的,人争一口气嘛。 “行,”陈太忠见他默不作声,转头冲着祖马点点头,“明天起,我要再在这儿看到他,你们物业公司就滚蛋吧。” “这跟我们物业……”祖马刚想解释,却是被陈太忠冷冷的一眼吓得顿时缩了回去,直到看着陈太忠和丁小宁上车离开,才悻悻地嘀咕完后半句,“跟我们有啥关系啊?小区外面的摊子嘛。”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一见奔驰车开走,就有好打抱不平地主儿跳了出来,“祖主任,让楼总搞他啊!” “楼老大听见这话,能吓得尿了裤子,”祖马哼一声,转头看看正在收拾那张破桌子地摊主,“我说傅逍遥,你也听见了啊,以后不要来了,要不别怪老祖不给你面子。” “一个贪官,看把他得瑟的,”傅逍遥冷笑,“还挺委屈,这年头有不贪地官吗?” “是啊是啊,”一边的顾客纷纷附和。 “你小子就是一张臭嘴,”祖马瞪他一眼,转身往小区里走,“傅逍遥,别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儿,不信的话你试试!” 看着一群保安呼啸而去,傅逍遥摇头苦笑,“官商勾结,蛇鼠一窝,咱穷人还有活路吗?” “是啊是啊,”又有人附和,就今天的所见,又开始了对贪官的口诛行动,傅某人却是不知道,他今天已经躲过一场大难了…… 连丁小宁都有点奇怪,今天太忠哥的脾气怎么这么好,“为什么不把他的摊子全砸了?” “哈,你比我还狠呢,我还以为你同情那个女人呢,”陈太忠笑一声,“不过,跟小人物较真,没啥成就感,反正那俩也挺可怜的。” “下岗是下岗,他们才不可怜,”丁小宁哼一声,她的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么大的小区,门口就这么一家早点摊子,就算一个人一块他赚四毛,一早晨最少三百个人吃饭,你说能赚多少?” “一个早晨啊,他最少赚一百多,没准能到两百,无非就是起得早一点,这能算可怜吗?” “这么赚钱?”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他可是没仔细算计过这一点,九八年的时候,凤凰市三十岁左右市民的月平均工资,也不过六百多,八百就算得上高薪了。 “是啊,两口子一个月最少赚三千,还少吗?”丁小宁虽然年轻,却是在中下层社会混过几年的,有些方面,看得比陈太忠还要透彻,“再说,你就不想想,为什么门口只有他一家卖早点的?” “他们把别人撵走了?”陈太忠又不傻,她提示到这个份儿了,他还能不明白?“我靠,就这操行,还好意思指责我贪污?” “要不说,我对他们也看不顺眼呢,呵呵,”丁小宁轻笑一声,“有的人就是嘴上缺德,他们是恨自己贪不到。”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全砸了他的摊子,”听到这里,陈太忠有点恼火了,同时,不忘记厚颜无耻地评价自己一下,“唉……还是心软啊。” 难得的是,丁小宁居然认可这个说法,她点点头,“太忠哥,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真是变得心软了。” 修炼情商这么久,我能没点进步吗?陈太忠笑着瞥她一眼,心里有点微微的自得。 “不过,跟这种人较真,太失身份了,”下一刻,丁小宁就指出了他的缺陷,“太忠哥,你已经是处长了,不该跟他们一般见识。” “哼,有的人以为,自己是狗屎,就可以得意洋洋地恶心穿皮鞋的人了,我是狗屎我怕谁?”陈太忠冷哼一声,他可不认同这个观点,“我呸……我还就喜欢踩狗屎。” “算了,这件事,我帮你张罗吧,”丁小宁笑着摇摇头,伸手摸一把他的脸,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敢欺负我太忠哥,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行了行了,你别搞了,”陈太忠苦笑一声,他知道,马疯子和十七都挺给小宁面子,倒也没拒绝这个建议,他拒绝的是别的,“我说,让你搞得又快硬了……我要上班,没时间跟你玩儿啊,一堆事等着我呢。” 果然,真是一堆事等着他,下午的座谈会,真的怠慢不得,科委的四个主任齐聚小会议室,为下午的事情设计方案,高新技术处的王衍也来了。 倒是张志宏没来,他在招待支光明的副总米轻罗,米副总年纪不大,才二十九岁,不过做为上一届陆海省的省花,年纪又偏大了一点。 陆海省地选美,始自96年,第一届不算成功,第二届报名的人多了一点,不过,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总是要找个赞助,把冠名权卖出去。 由于其时风气还比较闭塞,第一届搞得不是很好,总共只有一百九十来个人报名,严重影响了赞助商地积极性,结果,为了捧陆海电视台的场,支光明出了三百万,获得了冠名权。 结果,一不小心,他就把省花也勾进了公司,这个勾倒不是勾搭的意思——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谁也懂。 关键是米副总有才,北大毕业的硕士生,而且,她的出现,也打破了北大无美女的说法——不过不得不说,她的长相,真的只能算不丑。 张志宏不来,跟大局没什么关系,今天的舞台,容不下他这种小人物,甚至可以说,连邱主任和梁主任基本上都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座谈会在下午一上班的时候召开了,地点是凤凰市一招小会议室,市一招的条件比凤凰宾馆差很多,只是离着市委和市政府近,来办事的人住这里很方便。 主持会议的,是市政府景静砾秘书长,与会的人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务虚的部门,比如说市委来的,就是政策研究办公室和宣教部。 章尧东说好要来的,不过,刚才他的秘书突然打了电话来,说是章书记遇到点事情,不过来了,同时,秘书还在电话里说了,“景秘书长,章书记表示,很看好科委下一步的工作进展,要他们步子放得大一点。” 段卫华听说之后,第一个印象就是:章尧东这么说,是要我不要多心吗?算,不考虑那么多了,下一刻,他摇摇头。 所以,在会议一开始,景静砾就宣布了这一消息,把章书记的期望也传达了出来,总之,就是做给现场的人看:我们对章书记是很尊重的。 其次,才轮到段市长发言。 既然是座谈会,气氛肯定是和谐的,段卫华也没拿什么架子,大概讲了几句,就让贤了,“具体情况,还是科委的陈副主任来说说吧。” 在场的人一听,顿时怦然心动,虽然是座谈会,可发言顺序也是要讲究的,段市长这么做,显然对那个年轻的副主任,很有些期待。 第796章 畅所欲言 陈太忠发言的时候,文海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心里却有若波涛汹涌一般,这个陈太忠的背景之大,真的是无法想像啊。 一个座谈会,就能引来章尧东的关注,段卫华亲自到场发言,而且,段市长还指定陈太忠先陈述。 当然,别人可以看作,陈主任先发言,是因为其了解情况,但是纵然做如是想,也不能让别人生出一些别的遐思。 只说有人时不时地偷眼看自己一下,文主任心里就明白,陈太忠这个风头,出的真的是不小,别人开始都鄙视自己了呢。 可是,他能做的,就是心里苦笑,然后……不停地祈祷,希望陈主任千万千万看在自己愿意出头的份儿上,别逼着自己践诺。 表面上的一把手,也是一把手啊……人活着,可不就是为了一个面子吗?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陈太忠说完话之后,他不是科委第二个发言的,因为市委政研室的潘主任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我觉得创新基金,是不是需要适度地监管一下?” 这个问题,提得景静砾都有点恼火,人家的基金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算有意见,也等别人先谈个差不多的时候,再发言不是?主干和枝节能一样吗?真是的。 亏得这是座谈会,畅所欲言的会,极其放松的会,景秘书长只能按下心头地不快,转头看看文海,“科委的同志认为,这个提议怎么样?” 文海还没来得及说话,邱朝晖却咳嗽一声,“景秘书长,这个问题,我想谈谈我个人的看法……” 这个天都是怎么回事啊?景静砾越发地搞不懂了,于是笑着点点头,“嗯,看来,邱副主任对这个建议有研究。” “我们初步分工了一下,这个项目的担子,文主任交给了我了,”邱朝晖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在这种场合,却是不敢表示出“我们已经把文海架空了”。 纵然有万般不情愿,他还是不能不点名感谢文主任,“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市里想监管,我们应该欢迎,但是,考虑到专业性的问题……” 他啰里啰嗦地讲了几句,不过,在座的没傻瓜,很明白地听出来了,科委地分管主任说了:市里监管,那没问题,但是政策是我们要来的,化缘也归我们来做了,所以……市里只能监管,不能插手! 景静砾看一眼段卫华,发现段市长脸上还是微微带笑,于是略微思考一下,点点头,“嗯,那邱主任你先写个方案,算是对市里地监管建议吧……潘主任,你看这么处理……” “呵呵,我就是一说,”潘主任笑着点点头,“既然科委已经想到了,那很好啊,这个态度是很负责的。” 终于,在一阵讨论之后,文海施施然地提出了迥异于主题的建议,“景秘书长,这个创新基金呢,筹钱是个大问题……” 等他说完科委有意收取装修检测费,并且已经初步同建委和环保局做了沟通之后,会场顿时冷了那么一两分钟。 原本是一个务虚的、走过场的会,现在却是要面对实打实的问题。 这才是这个会今天的主题吧?有那心思灵敏地已经反应过来了,不过,这种冲锋在前的事儿,怎么会是科委的大主任亲自做出来的呢?好奇怪啊。 办公厅行财科的黄科长看一眼段卫华,最先表态了,“科委的窘境,我们是很清楚的,所以文主任这个建议,我个人认为,还是有可取的地方,但是怎么操作……需要仔细斟酌一下。” 过分了啊这一刻,很多人心里在鄙视黄科长。 这种重量级的话题,根本容不得他这么一个小科长最先跳出来说话,而且也不对他的口啊,黄科长之所以这么着急表态,显然是在向段卫华卖好。 是个人就想得到,要是没有段卫华的许可,科委怎么可能在座谈会上扔这种重磅炸弹出来?那么,段市长的意思,九成九是支持这个建议的。 甚至有那脑瓜灵活的,都想到了为什么章尧东原本是要来地,党政一把手参加一个座谈会,为的却是一个仆街的清水衙门,想想都令人奇怪啊。 当然,章尧东没来归没来,但是专门传了话过来,对科委表示支持,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章书记对这个建议也是持支持态度的——最起码是不会反对! 科委这破地方,出了个陈太忠,还真的大变样了啊……有人隐秘将目光洒向了陈主任,却发现年轻的副主任正襟危坐,一脸的肃穆。 眼下撇清,晚了点吧?有人心里鄙视:座谈会上你这副模样,显然是欲盖弥彰嘛,最合适的表情,应该是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冒着期待! 话题扯回来,市长的心意,大家都猜到了,不过,该先由谁表态,那也是有讲究的,按说,应该是景静砾先故作犹豫一下,然后向大家征询意见。 走完这个过场,然后,想向卫华市长表示支持地,再说话也不迟,黄科长这个马屁,拍得勇猛了一点有失含蓄,所以,遭到了很多人的鄙视。 不过,谁要现在是座谈会呢?唉……就这么着吧,乱一点就乱一点好了。 这不是变相增加收费吗?政研室的潘主任又想反对了。 政研室原本就是个冷清衙门,他本人也是个学者类型地官员,所以,在一些公开场合,尤其是眼前座谈会这种形式的会议上,他并不介意把自己的观点亮出来。 但是很遗憾,他已经失去了反对的权力了,刚才他向创新基金发难了,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存在,眼下又反对的话,未免就太过分了——人家科委招你惹你了? 尤其要命的是,连续两次出手,绝对会激怒段卫华——好吧,就算他是党委的,不用过于忌惮段市长,但是,章书记也是支持科委的。 他总不能同时得罪党政一把手两个人吧?清水衙门,也是有清水衙门存在的必要性的,而且政研室只能算清水,多少有点权力,远远算不上冷宫——潘主任最近正活动着外放呢。 “这个点子很好,很有前瞻性,”于是乎,乱收费在他嘴里,就变成了“前瞻性”,他笑嘻嘻地点点头,“中央再三强调,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要充分意识到环保的重要性,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不过呢,我个人有个建议,”他语气一转,“嗯,收费要合理一点,要考虑凤凰市的整体经济水平。” 这话,基本上就是废话了,他都已经认可可以收费了,那“合理”二字,只是点缀而已,什么叫合理什么叫不合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经协办张主任也来了,招商办在很大程度上,是抢了经协办的职能,搞得经协办现在远不如以前红火,所以,他对招商办,真的是有点难以说清的感觉。 “这个装修检测,好像环保局牵头来搞,更能体现‘环保’的主题吧?” 这个问题,问得真的有点不太和谐,大家心里齐齐地纳闷,张主任也算是卫华市长的人啊,怎么这么问啊? “张主任这个问题很好,环保应该是主旋律,”突然,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的体改委主任周国栋发言了,他笑着点点头,“不过,既然是新生事物,我觉得相比环保局而言,科委的可信度更高一些,权威性也更足一些。” 大家听了他前两句话,心里正纳闷呢,这周国栋平时挺谨慎的嘛,怎么就敢这么跳出来张扬?等到听到后面,大家才听明白,哦,敢情丫是以退为进啊。 然而,周国栋接下来的话,远远地超过了“以退为进”的范畴,赤裸裸地偏帮起来,“至于说具体工作,环保局可以多做一点——他们有经验嘛,但是统领全局和把关的任务,是要由科委来完成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科委挂个名义负责收钱,或者说是负责决定分钱,而环保局就是负责跑腿干活,到时候分多分少,还得看科委的脸色。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在欺负环保局,跟陈太忠跑这俩项目时遭遇到的省科委的偏帮一样:受苦你去,享受我来! 一时间,大家纷纷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周国栋:周主任,侯卫东把你孩子丢井里了?不待这么欺负人的吧? 周国栋却是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根本无视大家投过来的目光,“我的话完了。” 第797章 成熟 周国栋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他同陈太忠认识已久,但是正经来往,还是因为省里的火炬计划动员会的巧遇。 前文早就说过,周主任也是有心上进的,最起码是希望自己的权力范围扩大一点,而同陈太忠的结识,让他在惊讶、嫉妒的同时,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当然,人和人的结识,有时看起来很难,但是同在体制内的话,其实很容易也很简单,但是把这种结识升华为深交,那绝对是需要机缘了。 而且,周国栋知道,常务副市长郭宇,对陈太忠是相当地不满意,所以,他就有心观察一下,也省得自己没攀附到强人,却是先得罪了强人的对头。 可这一观察不要紧,最近科委的变化,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说,陈太忠的能量,大约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很多。 那厮不过是参加了一个火炬动员会,结果没两天,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硬生生地从省里要来了钱和政策。 这真的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一个务虚的会议,都能让陈主任利用到这种地步,催生出新生事物若干——这家伙也实在太能折腾了吧? 今天的座谈会,更说明了这一点,章书记和段市长,居然同时默认了科委这个乱收费的方案,是的,周国栋不傻,这点味道还是嗅得出来的。 之前他之所以不开口,并不是对陈太忠有成见,而是说,大家既然都热衷于锦上添花,那么,他就算跟风,也换不来陈太忠多少感激和关注。 帮人就要帮到要害,如此一来,靠着两人以前就认识的交情,关系迅速升温,那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所以,直到经协办张主任发问,周国栋才开始说话,而且这一帮,就偏到一塌糊涂了,可是偏偏地,由于他一直没说什么话,大家还真不能确定,这个周主任的目的,到底是挺陈太忠,还是有意打击侯卫东。 周主任的话讲完了,也算是把侯卫东和张主任得罪了,不过他并不在意,想要收获那就要付出——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地事情? 他这话一说,别人也就不好在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了,做得太不依不饶的话,那就是不卖段市长面子了,是的,就连经协办的张主任,听到这话,也只能微微地愕然一下,不敢再说什么。 科委的四个主任却是一时大奇,周国栋这话,原本就是科委准备好的自辩理由,眼下却是被人抢着说了出来,而且还要更过分,这是……陈主任安排好的棋子? 总之,周国栋这话说出来,会场沉寂的时间更长,好半天之后,景静砾见没人说话,轻咳一声,“呵呵,大家畅所欲言嘛,座谈会……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还是没人说话。 景秘书长只能自己来了,“我觉得,周主任和张主任地说法,都有各自的理由,但是科委的文主任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小企业科技创新基金的启动,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所以,我认为,这个主导权,环保局大度一点是无妨的,毕竟这个建议,是由科委提出来的,而且,科委的专业性和前瞻性地眼光,都是不容置疑的,”景静砾看一眼段卫华,“卫华市长您看?” 他这话里,偏帮的意思也显露得一览无遗,不过,总算是念及侯卫东和乔小树交好,而乔市长又管着科委,他不好做得像周国栋那样赤裸裸。 “嗯,这些都好说,小问题,”段市长微笑着点点头,“关键是……这么一来,咱们凤凰市就又多了一项收费内容,这个,大家还是要统一一下认识才好。” 他的话说到这儿,力挺科委的意思已经一览无遗了,这种情况,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更有人已经在心里开始为各行业新装修的大楼默哀了。 这个座谈会虽然只是吹风地性质,但是党政一把手已经把基调定下来了,基本上就可以认作是既成事实了,下一步不过就是程序问题了。 至于说主导权什么的,没人认为,环保局的侯卫东还能抢过去,乔小树出头估计也不顶用,说破大天来,人家科委的基金缺钱——省里给的政策,你敢不支持? 既然认识统一了,这个会基本上就可以结束了,景静砾看看差不多了,对着文海笑笑,“文主任,这件事市里高度重视,你们可是要加快速度哦。” “感谢市里的关心,”文海笑着点点头,“下周三,我们要搞一个统一认识暨动员大会,到时候还会邀请有关领导出席的。” “这个好啊,咱们的报纸和电视,都要宣传一下,”宣教部长李小波笑着点点头,今天到场的人里,除了段卫华,就数他级别高了,市委常委。 所以这个座谈会,相当于是相关部门的正职吹风会了。 “咳咳,”陈太忠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发话了,反正,今天大家表现得都不是很讲究,那么,我插句话,问题不大吧? “李部长,这个……我们下周地会,想邀请一下天南电视台地来,”陈主任喜欢卖弄,但是他知道,这个场合不合适卖弄。 可是偏偏地,李小波说了,要派媒体到场,这原本就是个善意的举动,到时候万一真的天南电视台的出现,陈太忠自己却是没有提前同李部长打招呼,肯定也有点目中无人的意思。 这个道理,以前陈太忠不懂,但是,随着最近他越来越地明白,本位思维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基本上就能断定,自己把省台地喊来,最好还是先打个招呼为好,这是对领导的尊重。 不管怎么说,宣传口是归李小波管的,人家现在又在示好,他要藏着掖着不说,那就不是失敬,而是大不敬了。 所以,纵然他知道眼下不合适卖弄,可话还必须得说,“我们也想加大宣传力度,就是不知道这个手续,该怎么办一下?” “省台的?”李小波顿时一愣。 “省台的?”景静砾也是一愣。 “原则上,省台的事情,咱们是不方便干预的,”下一刻,李小波笑着对陈太忠解释,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意味深远,“一般情况是咱们送素材过去,不过,要是他们肯来报导,那咱们肯定欢迎嘛。” “可是这个手续……”陈太忠睁大了眼睛。 “这个……”李小波沉吟一下,心说你要有关系,直接跟天南电视台招呼一声不就完了?这么想着,他的眼睛却是转向了景静砾。 “哦,这个可以考虑,”景秘书长被李部长这么一看,也不好装聋作哑了,笑着点点头,“等会后再商量吧。” 他可是习惯了陈太忠地突发奇想了,一时间不能断定对方是不是真有能力把省台的请来,自然不可能当场拍板。 我说得这么勉强,会不会就此得罪了这个家伙?一时间,景静砾心里有点忐忑,这种感觉令他有些微微的惊讶:不是吧?这厮居然能给我带来心理压力了? 不过,我今天支持他也很有力度了,再当着大家答应这事儿,简直就是……有点过了!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没在意,他只需要告诉李小波有这么件事情,表示该有的尊敬就是了,至于说运作嘛,大不了直接让科委给天南电视台发一份传真就好了。 直到会议结束,他才悄悄地溜到景静砾身边,“景秘书长,这个,省台那儿,我们发传真合适还是办公厅发合适?” “哎呀我说小陈啊,”景静砾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他看看周围的人,也都在三三两两地边聊边走,才低声嘀咕一句,“省台那边……你招呼好了?” 这厮若是没打招呼,我是绝对不会出头的,他已经拿定主意了,好歹也是市政府办公厅的传真呢,给省台忽视的话,总是有点没面子。 不过,正如他所料的那样,陈太忠果然笑着点点头,“是啊,招呼打好了,可是这种事,还是市里出面方便一点的吧?” 这小子倒是会来事儿,景静砾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这家伙了,想想去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厮站在甯瑞远病房的一角不吭不哈,还青嫩得手足无措呢。 又一个年轻人,慢慢地成熟了起来啊,这一刻,景秘书长感慨万千…… 第798章 大规模绑架 就在市一招的座谈会刚开完不久的时候,京华国际会馆那里,出现了异动,在憋了四五天之后,那帮人再也无法忍受了,趁着五点多街上人流逐渐增多的时候,成群结伙地冲了出来。 一大帮人拦了四辆出租车,就想离开,谁想,马疯子和十七的人早等得不耐烦了,虽然这次行动,内线没有及时汇报出来,可是大家早已经掌握了这种异动。 四辆出租车还没来得及起步,街头两边就驶来了两辆大轿子车,车上噼里啪啦地跳下四五十号人,都是手持短铁棍。 京华的人一看不好,想转身往回跑,这次可由不得他们了,四五十号人就像提前演练过的一般,两头一堵四下一掐,根本是插翅难飞。 只有俩腿脚快的,没命地钻小巷子跑了,至于那些想冲回京华的,却是整整地撞正大板,来的人早预计好了,这帮人最大地可能就是往回冲! “啧,可算来了,”京华的大厅里,两个警察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如释重负地摇摇头,“真是闹心啊。” “外面有人打架呢,”一个女顾客本来在门口站着,眼见外面一团混战,吓得赶紧跑了回来,见到警察,上前气喘吁吁地发话了,“你们怎么不管管?” “你数数外面多少人,”年纪大一点地警察正色回答,接着又指指己方两人,苦笑一声,“你太看得起我俩了吧?” “那你们……”女人想说点什么,大概是指责对方渎职之类的吧?不过硬生生地忍住了,叹口气,站在两个警察一边,一同向外看去。 不管怎么说,站在警察边儿上,还是有一种安全感的——这是大多数人的心理,只是,站了没半分钟,女人又忍不住了,“你们怎么不打电话,叫警察来支援啊?” “电话已经打了,”老警察一本正经地回答,接着手肘一捅旁边的同事,“奇怪啊,他们怎么还没到呢?” “嗯,不知道,”那位摇摇头,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这场架打得完全不对称,一方人少只想跑路,还为了方便都没带什么家伙,另一边人多势众还是全副武装,短短两三分钟,战斗就结束了,跑出来的人全被塞上了大轿子车。 下一刻,大轿子车扬长而去,来得快去得快,除了街上偶尔的一两滴洒落地鲜血,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再也没有任何地征兆了。 “绑架啊,大规模地绑架,”那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了警察,“凤凰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乱了?” “经费紧张嘛,”老警察看一眼女人,爱理不理地样子,然后吆喝一句,“小高,把情况向市局反应一下……” 这时候,陈太忠正同其他三个主任在一起,拟定下周三要召开地会的流程呢,猛然间觉得神识有所异动,就知道是那话儿来了。 不过,马疯子和十七向他保证得好好的,他也就懒得再去操心了,事情这么多,必须要分个轻重缓急出来。 等流程出来了,又是六点了,陈太忠才打开手机,电话就源源不断地打进来了,马疯子向他道歉,说是跑了两个,虽然追到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却是死活找不到了。 “好了,那个我想办法,你不用管了,等一下啊,”陈太忠拿着手机,冲正在研究的四个人笑笑,“等出打印出来了,你们随便吃点吧,现在能报销一点了……” 话还没说完,“刷”地一下,停电了,连着电脑的UPS电源发出“滴滴”地报警声,李健赶紧手忙脚乱地保存文件。 “这个姓谭的,真不是东西,这一天要停几次电啊?”梁志刚怒骂一声,却被文海打断了,“老梁老梁,这是吴秋水搞的鬼,跟人家老谭没关系。” 陈太忠看文海一眼,有心说他两句,却觉得丫能记得以前谭局长的好心,眼下自身不保了,都还要帮腔,倒也算得上有点担当,就懒得再说了。 “呵呵,他停他的,善恶自有报,看我过两天怎么收拾他,”他笑一声,扬一扬手上的手机,“晚上我还有事,真是抱歉了……” 他的笑容,虽然是阳光灿烂的那种,但是相关话语听到其他人耳中,心里就顿时就是一凉,甚至连正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地李健,都略略地停顿了一下。 看着陈太忠出门扬长而去,好半天,梁志刚才叹口气,“这下,吴秋水惨了……” 马疯子已经找了行家来,每个家伙打断一条胳膊,不过此断非彼断,就是骨折,接却是接得上的——许纯良伤得不重,所以,任是谁也不敢真的一下将这么多人的胳膊打得开放性骨折了。 但是,令人郁闷的是,那个保龄球教练不在,据说是没跟大家一起出来,不过总算还好,那个打人的保安,却是被捉个正着。 “其他人都放了吧,打人的那家伙给我留着,”陈太忠想起来,自己要带着此人去给许纯良一个交待呢。 这边电话一挂,王宏伟的电话就进来了,王书记一通抱怨之后,要他赶紧地放人,“十一个人同时失踪,我可是受不了这种压力。” 王宏伟的电话刚挂,却是钟韵秋的电话打了进来,小钟同学娇滴滴地问他,方便不方便送自己回曲阳,“周末了啊,我一个人没意思,想家了。” 这是赖上我了,哥们儿遇到的女人,数这个麻烦,陈太忠觉得有点无语,不过,人家这么说,倒也是情有可原的,谁要他推倒人家了呢?男人总该有点担当的。 当然,毛病不是不能惯的——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所以他的回答很冰冷,却是没发火,“我的事情很多,真想家的话,你打个车回吧,路费我出了。” “你温柔一点会死啊!”钟韵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地电话就压了,她悻悻地嘀咕一句,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处境真的是太尴尬了一点。 失身失得太快了一点,现在两人在一起,似乎除了那啥,基本上都没什么共同话题,可是现在要她打车回,她还有点害怕,毕竟是一段不短的路呢。 要不,还是联系一下谢向南吧?她又拿起了电话,犹豫一下拨了过去,“谢科长,周末了,不去看看张慧玲?捎上我吧?” 谢向南的标致车还没到花园酒店呢,陈太忠倒是先来了,在隔壁房间神秘兮兮地拽出了许纯良,“来,我给你弄到一个,先出出气……” 许纯良不明就里地跟出来,这点响动,却是被钟韵秋听到了,探头一看,发现是陈太忠,再想说什么,孰料那厮已经开口了,“咦,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谢科长电话呢,”钟韵秋也不敢直斥对方无情,只能向屋里努努嘴,“他来了会给我电话的,说好一起去曲阳。” 陈太忠这才想起来,钟韵秋还没手机呢,只是有个传呼,心中禁不住有点自责,冲她笑一笑,“要不今天别回了,明天我给你买个手机,联系起来也方便。” “不用了,下周吧,反正我还是要来的,”钟韵秋摇摇头,脸上又露出了颠倒众生笑容,“好不容易拉了老谢去看张慧玲,她一定很高兴呢。” “要手机啊,我包里还有一个新的呢,”许纯良听到这话题,没看钟韵秋却是看着陈太忠,“送给你了,呵呵。” “谢谢了,不过真的不用了,”钟韵秋笑嘻嘻地插话,却是没担心陈太忠不满,因为她在表态,“我等太忠给我买呢。” “这个女人,可是有点心机,”下楼的过程中,许纯良做出了点评,“太忠,这样的人,就看你怎么用了。” “行了拉倒吧,等等再说行不行?我没心思扯这些,”陈太忠拽着他紧走几步,“赶紧出口气,咱不能禁锢人家太久,要不老王难做啊。” 第799章 纯良人生 看到车里的保安,许纯良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就没头没脸地来了几拳几脚,虽然没什么章法,下手却是也不轻,“瞎了你的狗眼,我让你打我!” 他正发狠呢,觉得车子微微地一震,却是陈太忠已经打着火了,“咦,太忠你搞什么?” “他才断了一条胳膊,你没看见?”陈太忠笑着从车前座转身过来,右臂搭在驾驶座的高高的靠背上,“找个清净地方,打断他其它三肢,然后就放人嘛……” “你来动手?”许纯良有点愕然。 “我才不管呢,”陈太忠笑着摇头,“你自己下手,多解气啊?给他扔个一两万养伤,不就完了?” “也是,”许纯良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又后悔了,“要不……算了,就这么打一顿完了,搞得太大也没意思。” “啧,要不,我帮你下手?”陈太忠有点不满意,哥们儿张罗了半天,换你个“没意思”回来?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我忽然觉得没劲了,”许纯良一探脚,在那保安脸上踹两下,“行了,够了,不玩了,打他我也不长肉。” “可是他打你的时候,可没给你留脸的,”陈太忠越发地不满意了,“我说你要不这么黏糊行不行啊?这种鸟人,多打他几次,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他也值得我来练手?”许纯良指着保安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自找台阶,还是真的不屑,“算了,没兴趣理他,找个地方把他扔下车得了。” “嗯,这叫省长肚子里能撑船啊,”陈太忠有点郁闷,说不得就要在启动奔驰车的时候来两句风凉话,“我是为谁呢,真是的。” 说归说,他还是将人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场所,把那保安拽下来之后,话也不多说,“小子,知道你打的是谁吧?” 自打见到许纯良之后,保安的脸上汗水就没停止过——不是疼的是吓的,许纯良地身份虽然没被周游传出去,可是在小道消息中,不靠谱的传言可是传得甚嚣尘上。 最离谱地猜测,是说许纯良是京城某太子党,说的人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听的人胆战心惊觳觫不已。 像眼前这个动手的保安,早已经被这种传言折磨得欲仙欲死了,眼下见正主出现,也只有抱头哀嚎的份儿,等被陈太忠拽下车,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想说什么却是死活说不出声。 “真是麻烦死了,”陈太忠随便一脚,踩断他一条腿,丢下五千块钱,拉着许纯良转身离开,“自己去医院啊。” “看起来,你还是有点不开心?”陈太忠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以为然地斜眼看看许纯良,“怎么,嫌我下手狠了?” “倒不是,就是我自己下不了手,看着还是很解气的,”许纯良笑着摇摇头,“我是想,当时高云风真要跟你打起来的话……” “那样的话,可能对高胜利会是件残忍的事儿,”陈太忠笑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个教练,是不是还要拎过来?” “你处理了他就完了,”许纯良看着车外,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最恨的,就是刚才那个保安,此人一处理,他就没了什么怨气,“倒是那个京华商务会馆,闲置着有点可惜。” “人家后面有邝天林的儿子接手呢,”陈太忠瞥他一眼,心说这家伙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不过……呀,今天京华放羊,也不知道跟那个周游有什么关系没有。” “算了,不说这个,”许纯良摇摇头,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看起来有点意兴索然,却不留神碰着了膀子,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咝……太忠,这凤凰有什么可搞的东西啊?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啥也能干,啥也不能干,看你愿不愿意了,”陈太忠瞥他一眼,心说只要你老爹支持你,再烂的项目到了你手里也是聚宝盆,想到这个,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纯良,那个,政府办说了,回头给省台发传真。” “哦,”许纯良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说起陈太忠的事儿,他反倒是有了精神头,“那行,回头我帮你安排,周几地会?” “反正你早点打招呼好,”陈太忠笑着回一句,接着就有点纳闷了,“怎么说起我的事儿来,你这么兴奋?” “我不知道我自己该有什么事,”许纯良看他一眼,轻笑一声,“说句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做什么。” 这话初听起来,有点志得意满的味道,可是细细琢磨一下,却又是有着深深的无奈,有那么一个老爹,对他而言,普通人所追求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 但同时,他也失去了奋斗地方向,小事情不值得去做了,大事情的话,却又不得不考虑,会不会给许绍辉带去什么影响。 许纯良的性子原本就偏恬淡,现在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挂个闲差,班都不用去上的,就是浑浑噩噩地到处跑跑玩玩,跟朋友喝喝酒,日子过得真的很空虚。 陈太忠咂巴咂巴,也品出了这个味道,却是因此笑得前仰后合的,“哈哈,不能强买强卖,也不能欺男霸女,纯良,你好像活得很失败啊。” “哼,吃亏是福,平淡是真,你懂个屁,”许纯良性子再好,也被他这表情折腾得有点冒火,“我就愿意这么过,怎么着?” “好好好,没啥,”陈太忠摇摇头,“不过,我怎么觉得,刚才你想打京华国际会馆的主意来着?” “谁不想赚钱?”许纯良瞪他一眼,沉吟一下,“不过我家人一直不支持我就是了,反正,不许我打着家里地旗号乱来,我又没本钱。” “找你瑞姐借啊,”陈太忠奇怪了,“她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借了啊,”许纯良点点头,“你以为呢?这个甯家工业园,我瑞姐的代工拿下来,也有我的利润呢,等我有了钱,就可以投资搞点什么了。” 两人之间,这样的话题都能说了,可见交情是处出来的,这话一点不假。 许省长上嘴皮碰碰下嘴皮,你还少得了投资地本钱?陈太忠想这么说来着,不过再想想,眼下这么说话的小许,才是表示出了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许纯良对家里地顾忌,陈太忠一直能若有若无地感觉到,眼下人家说得很明白了,不想靠着自家老爹成事——我实打实赚来的钱,老爸你不能再说我什么了吧? 而陈某人,显然是许公子自己处出来的人情,许绍辉想歪嘴反对,也无从谈起。 “唉,算我倒霉了,回头给你找钱找项目吧,”陈太忠既然觉出了对方倚重自己的想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账了,“反正我这儿也正找项目呢。” “你觉得,高云风那个项目,能不能拿下来?”许纯良一听这话,就有点兴奋了,他何尝不想自己搞点什么?不过以前一直不得要领,瞎混而已,“一千多万不算多,不过一开始,胃口不要太大嘛。” “这胃口还不大啊?”陈太忠看他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拜托,你现在是一穷二白啊,不过就是吃穿不愁而已。 “啧,要是难搞,那就算了,”许纯良一听这话,脑袋又缩回去了,不过也不见如何恼怒,可见,这样的遭遇,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别的姑且不说,一刻平常心是锻炼出来了。 “要不,搞搞房地产吧?”陈太忠想起来了,谭松哥俩要是能撤出凤凰,别的地方不说,只说张开封地清湖那里,就能弄到几片地,来做这个项目。 “那可是需要钱呢,而且还不少,”许纯良对这个建议,兴趣不是很大,“而且凤凰的房价不高,比素波都要差一点,跟北京更没法比啊。” “你眼光倒不低,跟北京比?”陈太忠瞪他一眼,不过,心里也没怎么生气。 他能想得到许纯良为什么会有这种观点,在大城市见惯了大把大把捞钱的主儿,在小城市,就总会不知不觉地感觉受到了市场的局限,心理从而产生某种落差。 这纯粹就是一种感觉而已,凤凰的房地产市场再小,许纯良也吃不完,而且丫现在兜里不衬几个子儿——但是,纵然如此,也不妨碍他产生这种想法。 “那你出头搞吧,到时候需要帮忙找我,反正我不出面,”许纯良表态了,“等你赚钱了,随便给我两个就行了,赚得多就多给点,赚得少不给也行,把打点的费用给我留出来就行了。” 第800章 不同的证件 “我说,你出面搞不合适,我出面搞就合适?”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着许纯良,“你知道不知道,我可是很有可能成为今年的省十佳青年地?” “啊,十佳青年,会有你?”许纯良伸手就去摸手机,一脸的讶然,“没搞错吧?你才多大,就青年了?” “喂喂,你怎么说话呢?合着我是少年不成?”陈太忠越发地哭笑不得了。 “三十岁都不到,也算青年?”许纯良哼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就算你是青年,那也得排队。” “二十八岁就该退团了,三十岁才算青年?”陈太忠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心里委实有点不甘心,也只能在嘴皮子上图个痛快了。 “懒得跟你叫真,没意思,”许纯良摇摇头,旋即眼睛又是一亮,“对了,你看我忙得,那个啥,我老爹说,那个王浩波还成,这次不行,下次问题也不大。” “这次就这次吧,还什么下一次?我相信你行的,”陈太忠嘴角露出个笑意来,“切,就你这样地……也敢说忙?” “我也没见你忙成什么样……”许纯良的话没说完呢,陈太忠地手机又响了。 这次来电话的,还是王宏伟,市局已经发现了被马疯子丢弃的十一个人,“我说陈主任,这就算完了吧?别挑战我的底线!” “还有几个,不多了,三四个吧,”陈太忠看一眼身边的许纯良,心里又难免郁闷一下,靠,看我帮你帮到这份儿,你收手了,可我收不了手了啊! 话都传到道上了,要收手的话,哥们儿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再说,那个挑事地教练你不在乎,可是,就冲着钟韵秋,我也不能放过他不是? 郁闷归郁闷,他还不得不向王宏伟解释,“不过,下面就是零星的了,我做事一向讲究,老王你放心好了。” “你要是讲究,我就是……”王书记气得话都快不会说了,“真的,你别犯到我手里……嘟嘟!” “你看,我很忙吧?”陈太忠得意地看许纯良一眼,刚要埋汰他两句,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来电话地是他老爸,“我说儿子,啥时候回客栈住住?你那房间里能长草了。” “完了,老爹让回家,话还挺不好听,”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本来还说,晚上找你腐败去呢,看来也不行了。” 不过,要回家的话,他可不想再开着奔驰车回去了,他就算不介意,也得考虑父母亲的感受,今天林肯明天奔驰地,吓出毛病怎么办? 车停哪儿好呢?肯定是阳光小区了,离这儿不远,反正这车将来也是丁小宁地,在花园酒店放下许纯良,直奔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已经是六点二十了,天擦擦黑了,就在门岗正要放行的时候,旁边有人敲他的窗户,“你好,陈主任吗?” 陈太忠没管他,先将车开进去停到一边,才摇下车窗户,探头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人,男人二十郎当岁,女人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找我什么事儿?”陈太忠的眉头皱皱,他没见过这二位,一时觉得有点奇怪,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我是凤凰日报的记者,”男人拿出个记者证一晃,“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问吧,”陈太忠最近跟宣传口打交道比较多,知道对这帮人,不能太随意了,于是笑着走下了车,“这么晚还工作啊?” “我想问一下,这奔驰车,是您的吗?”男记者脸上的笑容,有点诡异,倒是那女人在一边冷眼相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把你的记者证拿过来,我要详细看一下,”陈太忠的脸,刷地就沉下来了,“我要先确定一下你的身份。” “有必要吗?”男记者眉头一皱。 “有必要,”陈太忠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咄咄逼人,脸上却是泛起了笑意,“呵呵,你要是境外媒体假冒的,试图抹黑政府工作人员呢?” 男记者皱皱眉头,不情不愿地掏出了记者证,“喏,你看吧。” “这算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一细看,就发现问题了,他见过不少记者证,又听雷蕾说起过一点点。 这封面就不是那种天南省最正规的羊皮墨绿记者证,一个橙色本还是纸质的,翻开一看,钢印也是模模糊糊地,照片倒是对得上号。 “这个记者证有问题,”陈太忠手一扬记者证,冲着他笑笑,“首先不是绿色的,不是天南省统一颁发的。” “是凤凰日报社发的,”男记者听到这话,就有点心虚了,看来这位门路挺熟的啊,不过他也不怕,“不信你打个电话,去报社问嘛。” “这会儿报社有人吗?”陈太忠瞪他一眼,还想说点风凉话,却是猛地想起,这会儿报社还真该有人,雷蕾的遭遇就能说明,赶稿的情况不算少见。 “等我落实了你的身份,回头再说吧,”他将记者证交还,转身就走,“就算你不下班,现在我下班了。” 这事儿……蹊跷啊,陈太忠已经觉出不对劲了,像现在采访他的记者,通常都是提前招呼一声,而且,谁吃撑着了,大晚上的搞突击采访? 奔驰车他倒是不怕说,反正车主不是他,可他不喜欢这件事地味道,而且,老爹还在家里等着呢不是? “陈主任,请等一下,”男记者又发话了,他紧追两步,只当对方是心虚了,“这个呢,我也就是一问,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点儿事儿。”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陈太忠冷笑一声,看着他,“让我放过那卖云吞地下岗工人?对不起,这个问题,没什么可商量的,他必须滚蛋!” “开着名车地科级干部,欺负一对儿下岗的夫妇,还砸了早点摊子,”男记者也冷笑一声,“你觉得这种报道,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呢?” “会对其他卖早点的摊子产生影响,”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了,他抬手指指男记者,“呵呵,你叫元岭,我记住你了。” “为什么会对其他卖早点的摊子产生影响?”女记者终于发问了。 “本来,我该看一下你的记者证,才回答这个问题的,”陈太忠一指女记者,脸上笑容不减,女记者却是因为这话,情不自禁地错愕了一下,“我像记者吗?” 我管你是不是记者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像,所以,我不怕告诉你,这个小区门口,只有一家卖早点的,这对下岗工人走了,没准就能来七八个下岗工人了。” “而且,能让你们记者加班加点的下岗工人,很有代表性的,”他的笑容,看在女记者眼中,都有点可恶了,“标准的弱势群体,不是吗?” 说完,他径自开车走了,只留下一男一女在那里面面相觑,好半天,女记者才叹口气,“元岭,他说的是实话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他确实动手打人了,我问过了,”元岭悻悻地撇撇嘴,“这家伙不过是个科级干部,开得起奔驰,脾气又这么坏……”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女人转身向小区外走去,“你不要再拉扯着我了。” “张姐,张姐,”元岭跟着就追了过去,嘴里还低声嘀咕,“你把你那绿皮记者证拿给他看看,没准他就认了呢。” 陈太忠要是还在的话,自然能听出来,敢情,这女记者持有的,才是真正的天南省颁发的记者证。 “招商办的人,我敢随便亮证?你不要害我好不好?”张姐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以为记者证真的天下无敌?” 一个是临编,一个是正式在编的记者,不同的证件,持有者的心态自然也不同。 第801章 人有百种 官员怕记者,记者也怕官员,张姐可是知道,有些同事过于把“无冕之王”这帽子当回事,结果终究尝到了“有冕之王”的厉害。 今天一听说要曝光的是招商办的副主任,她心里就有点嘀咕,等到阳光小区拒绝提供陈太忠的资料的时候,她越发地不想掺乎这事儿了。 但是元岭不甘心,他受人所托,自是要忠人之事,不过,他做采编时间不长,一开始除了想办事,还想顺手敲诈点什么东西,开奔驰的,随便手里漏俩都够花好一阵了。 等他意识到,连曹小虎的恒泰都不敢招惹陈太忠的时候,终于调低了预期目标:算了,帮傅逍遥关说下来就完了,不生事。 可陈太忠一点面子都不给,元岭的心里就越发地不平衡了,“要不,咱们上个都市新闻,就说是‘奔驰车主怒砸小摊贩’,不提他的身份,估计主编那里应该比较好通过。” 张姐冷冷地看看了他半天,终于叹一口气,“你没听到吗?他说他记住你了!” “邪不胜正啊,威胁恐吓记者,哼哼,”元岭冷哼两声,“越是这样的人,越有问题,咱们不能愧对了自己的良知,职业操守不要了吗?” “你少跟我扯那些,”张姐伸手拦了一辆出租,两人坐了上去,“人家敢那么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别说我没提醒你。” “咱只曝他车牌嘛,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元岭还在坚持,“说不定主编认为是富豪呢,这谁说得清楚?” “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张姐看一眼前面地出租车司机,压低了声音,“还有,你说的那俩,是不是存在欺行霸市的行为?” “无序竞争,就是大家都亏本,”元岭哼一声,却是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有时候,市场是需要自己调整的。” “要慎重,”张姐叹口气,“这个稿子我是不会写的,你愿意找谁递找谁递,反正别拉扯我。” “呀,我就跟着你呢,还能再找谁呢?”元岭不肯干休,“要不你跟其他人打听一下嘛,总有了解他的。” “阴别人的米饭班主,是最犯忌地!”张姐瞪他一眼,“要是上面有话,倒好说,我说你到底得了什么啊?” “就是我老师的堂弟嘛,”元岭悻悻地嘀咕一句,“尊师重道,这总是没错地吧?” 张姐再瞪他一眼,却是不肯说话了,她不想去分辨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只知道,一个年轻得离谱的正科,敢开着奔驰车在凤凰招摇过市,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今天想的,是能做通陈太忠的思想工作,那是最好的,毕竟,一个开了奔驰车的人,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小摊贩较真,给记者一个面子又何妨? 可是陈太忠不但不买账,言语中还隐含威胁,这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陈太忠一听元岭问车的主人,马上就反应过来跟早晨的事情有关,那就说明,人家平时开着这车,没人敢歪嘴,可供联想的目标很明确。 这种情况,她怎么还敢多事? 她不多事,可是陈太忠不干了,在打车回家的路上,直接给雷蕾打了一个电话,“雷蕾,你家在凤凰日报有关系没有?” 雷蕾在这边有熟人,不过都不是那种关系特铁的,雷老书记跟这里的书记关系不错,只是,人到了二线就不用说啥了,最后还是雷蕾建议了,“你跟那个段部长不是挺好的吗?” 我这不是不想找段卫民吗?陈太忠叹口气,说不得又给段卫民打个电话。 段部长不知道正在哪里潇洒,身边有音乐声,不过,一听他问《凤凰日报》,顿时就认真了几分,“小陈你什么意思?有事直说。” 陈太忠在这边一解释,段卫民就更认真了,他略一沉吟,“这个……你能确信,一定是那两个下岗工人搞地鬼吗?” “应该就是他们吧?”陈太忠隐隐感觉到点什么,却是又不能确定,“我刚才说,那个叫元岭的没否认啊。” “要是这样倒还好,哼,”段卫民在电话那边哼一声,“就怕有人拿你朋友的车说事,项庄舞剑啊……” 项庄舞剑——那自然是意在陈公了,陈太忠终于明白了,段卫华觉得不妥的是什么,人家是担心别人要动自己呢。 “呵呵,谢谢卫民部长的关心了,”他沉吟一下,摆出一个虚心请教的口气,“那您觉得,这车我合适不合适开了?” “继续开,怕什么?”段卫民冷哼一声,下面的地市就是这样,地方小忌讳就少,不那么讲究,“你要不开,反倒是告诉别人你有什么嫌疑了,在凤凰市,你还怕谁呢?” 这倒是符合了陈太忠的性子,于是笑一声,“那好,我听部长的,不过……日报社那边?” “我帮你问,你不用管了,”段部长也笑一笑,“不过,以后我有朋友用车,可是无偿征用啊。” “我连油费都给你报!”陈太忠也跟着笑笑。 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挂了电话之后,他狠狠地一咬牙,在众仙人合力击得穿越之后,他发的第一个誓言,就是:再也不能允许别人暗算我了! 世上万事,就怕认真二字,陈某人原本也是一个算计人的好手,有了这种执念,又加上段卫民的提醒,那自是要加倍地认真。 下一刻,他的电话就源源不断地拨了出去,义井街道办主任杨新刚、幻梦城的十七、横山分局的古昕都接到了他的电话。 陈太忠地要求是,打探傅逍遥地资料,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哥们儿还真不服气了,你个欺行霸市地家伙,居然敢找记者来威胁我? 我倒是要看看,你身后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杨新刚最早把消息落实到位了,这个时候,陈太忠甚至没有赶到家呢。 敢情,这傅逍遥两口子,并不是什么真的下岗职工,傅逍遥是市建一公司的工人,在单位里经常偷鸡摸狗的,一次警察打击偷盗电缆的行动中,端了几个废品收购站,傅逍遥当时正带了一大堆钻头去卖,被警察抓个正着。 抓就抓着了,按理说,是该开除了,可是傅逍遥的妹夫是市建总公司财务科的副科长,努力关说之下,办了一个病退,现在歇了在家。 再然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庞忠泽手上弄到了一个社区再就业中心发放的《下岗证》。 有《下岗证》,那他的早点摊子搞起来,就省去了不少费用,而且享受一年免税的政策,现在免税的期限到了,这家伙又搞手段,要弄《残疾证》——这个更省钱的。 办理《残疾证》,肯定是要街道办盖章的,虽然有医院证明,但是办事员看着他怎么也不像个一级失聪加二级视盲的主儿,就存了疑心,不肯痛快办理,“你这去年是下岗证,今年是残疾证?” 遭到拒绝之后,傅逍遥就不干了,认为办事员吃拿卡要,破口大骂了起来,“妈的,你们这是歧视残疾人,我要告你们。” “告就告呗,”这种事,办事员遇得也多了,根本不带搭理的,“操,我还告你诽谤呢,到时候检查的医院我来选,你要真是残疾,我不但替你出检查费,那病历本儿我当你的面儿吃了它!” 傅逍遥越发认定,此人是有意跟自己为难了,“操,想要吃好处,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瞎了你的狗眼。” 办事员越发地不想理他了,可是,傅逍遥的倔劲儿上来了,三番五次地去街道办折腾,有一次杨新刚路过,看到了,就有点纳闷,“喂喂,你们这是折腾什么呢?” 办事员一见是杨主任,肯定要招呼一声,结果傅逍遥奔着杨新刚就来了,“杨主任,区残联那边,我都说好了,卡在你们这儿……你们这是跟下岗工人吃拿卡要?” “放屁,你小子就是个病退,还下岗……当老子不知道?”办事员火了,嘴里嘀咕一句,“要不要脸了?” 傅逍遥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自己装聋子了,转身就是破口大骂,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杨新刚差点被逗乐了,所以,这章就没盖下去,陈太忠托他一打听,杨主任隐约有点印象,一打电话就落实了。 第802章 并不简单 怪不得这么仇视哥们儿呢,陈太忠悻悻地挂了电话。 你的《残疾证》办不下来,那是因为,你不是真残疾啊,跟别人的吃拿卡要有毛的关系?陈太忠承认,吃拿卡要这种事儿挺多,他自己办事,也被郁闷得不行,可是你先失了大义,还说什么? 不过,好像还是有点什么问题,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些记者也没理由偏帮到这种程度不是? 不多时,十七的电话也打了回来,在横山区尤其是开发区街道办周边一片儿,简直成了十七的大本营,所以,他打听的路子,比杨新刚还广泛。 这个叫傅逍遥的,脾气不好,刚在阳光小区摆摊的时候,就跟其他摊主发生过冲突,后来还导致了派出所的介入,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又恃强凌弱其他的摊主,搞到现在就他一家在那里了。 要说他脾气真的不好?那倒也不是,起码,人家跟小区保安的关系不错,虽然偶尔嘴上也笑骂几句,但其实是巴结的味道。 “陈哥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实在不行,我给你收拾他,”十七电话里笑着说,“人家现在是残疾人呢,你动手的话,传出去不好听啊。” “他屁的残疾了,骂人的时候挺有劲儿的,”陈太忠冷哼一声。 “人家有证儿不是?”十七接着解释,他却是没心思听下去了。 呀哈,没有街道办地章,《残疾证》拿到手了?陈太忠越发地觉得此事奇怪了,这家伙的能量,不是一般地大啊。 最后还是古昕的电话,帮他解释清楚了一切,“这个姓傅的,跟傅宇倒是没啥关系,不过,他跟宁建中好像有点联系,不是很紧密的。” 傅宇是横山分局前任局长,古昕是踩着他上位的,跟傅宇没关系肯定是好事,这排除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因素,可是宁建中是财政局长,这个……更厉害些。 敢情,傅逍遥同人打架,被弄进派出所之后,财政局有电话过去了,派出所一听,也没怎么怠慢,就放人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警察怎么会买财政局地帐?不过陈太忠干过政法委书记,自然知道其中缘由,警察是吃财政的嘛。 一个小小地派出所,哪儿愿意招惹财政局?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儿,卖个面子就完了,要不然没准过一阵,分局就来电话训人了——惹了财政局,受影响最大的可能不是派出所,而是市局和分局。 既然如此,傅逍遥为什么能弄到残疾证,这个问题就真相大白了,有财政局的打招呼,弄个残疾证还不简单? 事情是明白了,可是陈太忠却是越发地糊涂了,这傅逍遥要是能跟宁建中拉扯上关系,至于去摆早点摊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涉及到宁局长,他反倒是不太担心了,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宁建中不会吃撑着了,专门来算计他。 财政局长,那从来都是被别人算计的主儿,就算在钟韵秋的曲阳问题上,宁局长可能有点不太舒坦,但是也没理由为这点小事发作不是? 正经他是比较担心傅宇,这个傅姓虽然不算极其罕见,倒也不多见,而且最关键的是,傅宇是被他阴下去地,跟古昕也不搭调,是最有可能、也最有理由张罗一出戏出来。 回头让吴言给横山区的残联添点堵吧,陈太忠拿定了主意,随手给十七打个电话,“看着阳光小区,明天他敢出来,砸他的摊子!” 十七的人,正好从京华撤走了,也没什么要紧事,听到这话,他嘎嘎笑了两声,“没事,我给楼春雨打个电话就万事大吉了,这种人用不着我出手。” 啧,也是……陈太忠咂咂嘴,像这种小人物,十七都不屑收拾呢,哥们儿我最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官场嘛,防患于未然总是不错的,他终于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你看,人家段卫民对这种事就很警惕,这是该有的政治敏感性嘛。 想清楚问题,也到家了,正好,夜幕也降临了,陈太忠下车左右看看,发现砸的那“又一村”还是残砖断瓦一大堆在那里,而且还多了不少生活垃圾,简直有点另类垃圾站的味道,禁不住摇摇头。 郭光亮没试图翻建饭店,固然令他高兴,可是触目这种状况,他却又有点高兴不起来,这夏天快到了啊,也没人管管?到时候蚊虫滋生怎么办? 他正发呆呢,面前走过俩半大小子,见了他之后,脸色齐齐一变,快步擦身而过,不过其中一个家伙,隐隐地哼了一声。 我今天是撞邪了?陈太忠听到这一声,心里火苗子腾地就上来了,这声音其实不大,不过他的耳朵比别人灵光太多了。 算了,在家门口呢,他叹口气,给自己找个理由,而且,总欺负这种小人物,实在也没啥意思不是? 可是,我怎么招惹他俩了?陈太忠还是有点想不明白,眼见门房在门口晃悠,说不得走过去打听一下,“张师傅,刚才过去那俩小子,谁家的啊?” “哈,是太忠啊,”老张头一见是他,脸上就泛起了笑意,“那俩?哼,郭光亮家的两个混球啊,才老实了没两天,现在就又开始霸道了。” “呀,是这样?”陈太忠一听是郭光亮家的小子,心里这气儿就又上来了,心说你这是记吃不记打啊。 要是换个别人,他就真的忍了,可是郭光亮不行,过年收拾得你们不够惨是不是,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哼哼? 其实,这也是他想多了,工厂里的青皮小混混,都是这样,你收拾他一顿,他记住了,不能招惹你,但是时间一长,他就要故态重萌地去欺负别人。 像郭家这俩小子,也是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最近又开始混了,见到陈太忠的时候,虽然知道此人不能招惹,但终究是年少气盛,偷偷哼一声,倒也是人之常情了。 “郭光亮在不在家?”陈太忠问老张头,“晚上回来没有?” “在对面芙蓉居喝酒呢,”老张头笑嘻嘻地一指对面一家小酒馆,“天天都这样,喝完了,就在路灯下面打扑克,打到一两点。” “我操,”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张师傅控诉这厮扰人呢,抬腿就要往马路对面走,不过下一刻,他又改主意了。 我上门找他的话,那还真给他脸了,他算什么玩意儿嘛,想到这里,陈太忠哼一声,“我不待见他那帮狐朋狗友,张师傅,麻烦你一下,能不能帮我把他喊过来?” “这个没问题啊,”老张头是干了七八年的老门房了,平日里被人呼来喝去的习惯了,尤其是郭光亮的老婆,一有不顺就骂骂咧咧地,特别难缠。 眼下,陈家的小子混得出息了,都还张口闭口地喊他“张师傅”,又是“麻烦你”什么地,老张头觉得人家这才是正经的大人物做派,不需要靠欺负小人物,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而且,跟陈家亲近一点,他的腰板也能直一点不是?说不得就走过了马路,不多时,郭光亮笑嘻嘻地过来了。 “呵呵,太忠回来了?走,一起过去喝两杯?” “你少这么叫我,我跟你没那份儿交情,”陈太忠冷哼一声,“刚才见你家俩小子了,问你一声,郭家是不是想绝后啊?想的话直说!” “太忠……呃,陈处,您这话哪儿跟哪儿啊?”郭光亮听到这话,汗顿时就下来了,“那俩畜牲……跟你唧歪了?” “他们敢唧歪,我就不找你了,你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行了,”陈太忠又哼一声,话说得煞是难听,“不过,他们好像对我很不满意啊……” 郭光亮是个粗人,但不是傻瓜,听完陈太忠这话,心里就明白了,“陈处,有什么指示,您直说吧,我认……那俩畜牲,我回家一定教训!” “你认就行,我这人,其实很好说话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下巴冲那堆垃圾努努嘴,“那儿我记着是过道来着,怎么乱成那样啊?你这个保卫科长怎么当地?” 妈的,那是你推了我家地饭店!郭光亮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门子。 “给你个机会,一天之内清理干净了,我就不说啥了,”陈太忠转身向院里走去,“好好教育一下你家两位少爷,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下次……哼,不会这么便宜了。” 第803章 不明真相的困惑 “真霸道!”郭光亮看着陈太忠消失在楼中,才敢恨恨地叹口气,悄悄地嘀咕一声。 “张老头,这家伙啥时候回来的?”下一刻,郭科长转头看看门房,“我说,以后这种事儿你少找我,听见没有?” “那你等着人家找到芙蓉居去?”老张头居然硬气了些许,笑着一指马路对面小酒馆,“那么多人,小陈要说两句难听的……” 陈太忠真要去酒馆说两句难听的,那就是当着别人打脸了,这个道理,郭光亮还是明白的,最起码,老张头这么做,他在朋友和手下面前保留了面子。 而且,自家那俩小东西,真的是太不成体统了,都知道是魔王了,还敢炸刺儿——妈逼地真的想让老郭家绝后不成? 不过,饶是这么想,他还是不能原谅门房,冷哼一声,“张老头,别跟我嘻嘻哈哈的,这些垃圾,回头找俩临时工收拾了……一天之内啊,要不我要你好看。” 电机厂是个挺神奇的地方,内退的工人不少,可是偏偏地,厂里还招了一些临时工进来,其实也是农民工,不过是长期的那种,有那资格老地,都干了七八年了,甚至还有人,能在厂子内的小平房里单人占一间。 “那你现在就要我好看好了,”老张头不干了,硬顶了起来,“我又不是李继波,不出钱能喊动临时工吗?还有,这些东西,总得找个地方扔吧?没车怎么行?” “还反了你了,”郭光亮瞪他一眼,不过,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行了,给你五百块,马上给我收拾好。” “最少也得六百,要不我不干,”门房越来越硬气,“而且你得先给钱。” 干活之前先给钱——这倒不是老张有意刁难,郭光亮的名声实在太难听了,电机厂四周,他可是欠了不少人钱,除了那些特别惯熟地,也没人敢找他要。 到了现在,郭科长能赊账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啧,你真是想死了,”郭光亮一撸袖子就想揍人,老张头吓得赶紧嚷嚷,“小陈……” “喂喂喂,”郭科长听到这话,身子一蹿就捂住了门房地嘴巴,他好歹是练过两天的主儿,虽然喝了点酒,动作倒还算敏捷,“我说,我给,我给……你别瞎嚷嚷。” “唔唔……六百,”老张头虽然嘴巴被捂住了,但是绝对不肯屈服,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情,郭光亮绝对不会去亲手张罗,还是要求着他。 为什么?太丢人了呗——自家饭店被人砸了,没找回场子也就算了,还张罗着拆房子,那以后在这一片儿还怎么混? “你……”郭光亮心里这个气,那就别提了,不过正像老张头想的那样,他还真不能出面,要找人帮忙,就是找门房最方便了。 反正,这点活,五百有点少六百有点多,郭科长想一想,叹口气,“算了,我认了,操,也不知道这家伙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迁厂子的事儿……” 天公地道地,这次陈父叫陈太忠回来,还真不是为了迁厂子地事儿,实在是陈太忠很久没回家了,当爹妈的真的有点惦记儿子了。 当然,既然回来了,那迁厂子的事儿,也可以随便说说的,好在陈太忠今天回来得有点儿晚,天也黑了,又没有开车,倒是没几个人发现。 老妈已经给他包好了最爱吃的云吞——猪肉茴香苗的,茴香苗放得还特多,一见他回来就端上桌,结果陈太忠一见,立马就想起了早上遇到的傅逍遥。 真是闹心呢,他端起茅台给老爹倒酒,才倒到一半,老爹流着哈喇子止住他了,“行了行了,飞天的,好酒呢,留点慢慢喝……” “啧,喝你的吧,”陈太忠其实不算个孝顺地,一听这话眼珠就是一瞪,“不就这飞天吗?回头咱搬了家,我给你放一屋子……” “搬家?”老娘耳朵根挺好使,“咱搬哪儿去啊?” “区里的宿舍马上下来了,嗯,我要了一套处长楼,”陈太忠给自己倒酒,“快交工了,好像九十多平米呢吧?” “那咱这套房子呢?”老爹有点舍不得,“才房改了不到三年,花了一万二呢。” “留着呗,回头租出去就完了,等拆迁的时候,赚一点是一点,”陈太忠举起杯子,跟老爹碰杯,“这班你俩也不用上了,直接办了内退,正好去盯着新房子装修。” “不行!”这次是老两口异口同声地反对了,两人交换个眼神,陈父见老伴目光凶狠,禁不住咳嗽一声,“好……你先说。” “我和你爸还都年轻,也闲不住,这厂子呆了也有年头了,去那儿两眼一抹黑的,谁也不认识,”说到这儿,老妈犹豫一下,又继续说下去,“你现在挺风光,不过,别人都说这当官儿是个危险的事情……反正我们帮你多攒几个,家有余粮心里不慌嘛。” “啧,这话谁说的啊?”陈太忠一听就不高兴了,话是不假,但是他知道老娘虽然一直惦记着自己,却是还不清楚做官地危险性,眼下能这么说,显然是受了别人的毒害了。 而且,别人做官,是胆战心惊地如履薄冰,我怕什么呢?他真的有点恼火这多嘴的。 “是李玉梅说的,”老妈解释一句,看陈太忠有点迷糊,又补充一句,“现在的生产厂长秦尚的老婆,她承包了厂里的食堂。” “副厂长的老婆承包食堂,连个避讳都不懂,不危险才怪呢,”陈太忠哼一声,悻悻地转移了话题,“怎么我以前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个问题跟没问差不多,自打陈家的小子升了副处,成了招商办副主任、科委副主任之后,陈母所在地库房成了厂里一等一热闹地场所,当官的去,不当官地也去——多少年不怎么走动的交情都去了。 陈父也差不多,工具车间电火花小组成了李继波厂长最爱视察的地方之一,甚至还在没生产任务的时候,在那里坐着聊聊天儿。 可是老两口愣是提起了一万个警惕,坚决不跟别人扯得太近,还是像以前一样地低调,陈父偶尔还多说两句,但总是被陈母拎着耳朵警告。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老话说死了的,由不得两人不上心。 不过纵然是这样,老两口的交际还是广了起来,人情往来原本就是这样,走动得多了,也就有交情了。 接下来,老两口还是情不自禁地提起了厂里的事情,现在厂里又有风声传出,说是要搬迁了,搬到横山区的偏远处,集资下来的钱就是建新厂,老厂推倒搞房地产、建商品房。 又有人说,其实不用集资交钱,房地产开发商还要补贴钱,那钱就是要被领导挪用的,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所以,老陈很认真地问自己的儿子,“都说你管招商呢,手上有钱人多,能不能拉一个来……咱不要他投资,他给建个新厂子也行,厂子要搬估计是迟早的事儿,可是,该不该集资,那得搞明白了啊。” “这个……厂子搬迁,市里有精神吗?”陈太忠听得一头雾水,他只知道谭松兄弟在清湖折腾地皮,却是没想到,人家还瞄着电机厂呢。 正是因为如此,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些前后混乱的逻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些混乱的,完全是他逼着谭松离开天南才导致的。 “厂子都快破产了,不搬能行吗?”陈父长叹一声,“谁愿意搬啊,都在这里住大半辈子了,好歹离市区也近,一般搬到山沟里去了。” “这净是瞎猜测了,根本不负责任地瞎传嘛,”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却不留神老娘的筷子伸出来,重重地敲他脑袋一下,“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本来就是啊,这消息这么模糊,我根本没办法判断,”陈太忠撇撇嘴,“没合理的判断,我怎么去拉投资?” 第804章 说服 一听自家儿子终于肯答应伸手了,陈父终于高兴了,陈母倒是没觉得有多开心,只是再三地叮嘱陈太忠,“先保证你一点错误不犯,咱再说厂里的事儿。” 见老妈这么介意,陈太忠借机就提出了要求,“你们住在厂里不走的话,我算是被电机厂的职工绑架了,没准真就犯错误了……等我拿上钥匙,你们住到新家去吧,成不成?” 老妈一听这说辞,也不坚持她的“故土情结”了,倒是陈父有点放不开,“要不,你娘儿俩住过去,我一个人住这儿?” “你再给我说一遍?”陈母的脸一绷,直直地盯着自家的老头子。 “这儿离工厂近嘛,一个月不是有二十的全勤奖来着?”陈父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一边偷眼看着老婆,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一声,脖子也直起来了。 “我憋气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轮到别人向我热情了,我就算不欺负人,享受享受这种感觉还不行?” “不行,你克服一下困难吧,”陈母哼一声,断然打消了陈父继续YY的念头,“你享受没事儿,万一我儿子遭了罪呢?” 咦?上辈子,爹妈对我也是这么关怀吗?陈太忠听到这话,真的是有点莫名的感动,眼眶也点微微的潮意,我上辈子……似乎真的很失败啊。 不过,下一刻,他就硬生生地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嗯,我好久没回家了,估计是老妈想我想得久了吧? 有这个强词夺理地理由压着,他又能继续胡说了,“是啊,没准别人利用了你,到最后我出面,倒霉的是我呢……嫌远的话,我派车接送你们上下班,总可以吧?” 说实话,他现在还没彻底搞清楚新宿舍楼在哪儿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家这顿饭虽然晚了一点,却也是吃得很开心,只是当老两口要陈太忠在家住一晚的时候,小陈还是拒绝了,“那个啥,周末了,又约了领导打牌,不行,改天吧……” 他今天晚上的节目也挺多,先去育华苑转了一圈,安慰了安慰蒙校长和任老师,后半夜的时候,悄悄地在市里转悠了一圈,把京华的几个漏网之鱼统统地打断手臂。 他最后找到地,是那个保龄球教练,那教练或许是绝望到了极致,索性放开了,居然很潇洒地左边一个右边搂着两个女孩,三个人就那么赤条条地,睡在一个单人间的大床上。 我靠,你倒是艳福不浅啊,陈太忠火了,你左拥右抱地,哥们儿却是要大半夜地钻穴逾墙,太不公平了吧? 原本,他是想着打断对方的双臂就行了,可是心中一生不忿,那就要多作怪了一点了。 先是骚扰钟韵秋在前,现在又是二女双飞在后,此人的性欲一定很旺盛,念及此处,他微用仙力,直接改变了此人某海绵体的结构——我让你再也起不来,安生做个太监吧,馋死你! 饶是如此,他心里还是不解气,总算是最后一个了,他也无所谓了,临走之前,解除了床上三人被束缚的六识。 “咝……”保龄球教练感受到了双臂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猛地一哼,“呃啊!” 一个女孩睡得轻,顿时醒转,“魏岳,你怎么了?” 这名字真难听!陈太忠穿墙之前,不屑地撇一撇嘴。 这点小事办完,他还有事情要办,是的,他要去吴言家,打问一下横山残联的事情,要不然在他心里总是一块心病。 等他到了临置楼,进了吴言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了,吴书记盖着一张薄被,睡得正香甜,她的身子侧卧着,左腿蜷曲,身体上方的右腿,却是向前探着,薄被边缘,露出了小巧的脚丫和半截白生生的小腿。 五个小脚趾,微微地向上翘着,尤其是大拇趾,翘得格外高一些,并不像一般人那样五趾平齐,配上圆润晶莹的小腿,宛若一幅精致的油画。 某人手一伸,就待将这张油画破坏掉,只是下一刻,似乎终是有些不忍,窸窸窣窣地脱去衣物,悄悄地钻入被中。 可是吴言睡得很警醒,陈太忠的身子才靠上去,她一个激灵就醒了,待透过暗红的床前灯,看清楚眼前是这冤家,禁不住恨恨地伸手使劲儿一拧,“混蛋,又梦见你了!” “咳咳,”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两声,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怪怪的味道,伸手轻轻揽住她光滑圆润的肩头,“那就继续做个美梦吧。” “嗯”吴言懒洋洋地哼一声,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整个身子依偎在他怀里,右手搂着他厚实地背脊,全身肌肉放松,就待接着睡去。 不过,下一刻,她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丰腴光滑的身子略略扭动一下,不旋踵,又晃动一下脖颈,接着左手探到他的胸前,轻轻地捏弄着他坟起的胸肌。 捏一捏,歇一歇,又捏一捏……大概,半分钟之后,她的手停了下来,接着又上下抚摸一下,最后,探手到他的下面,触手那毛茸茸的一片和火热的大将军,犹豫一下,又使劲儿捏捏,猛地睁开了眼睛,“真的是你这个混蛋来了?” “是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由于身子侧躺着,动作算是极小,“睡不着,想你,就来了。” “几点了啊?”吴言扭头去看床头灯下的小闹钟,又揉揉眼睛,“不是吧,四点二十……我说,这个时候你来?” “来捉奸,看小混蛋偷吃没有,”陈太忠伸出手,在她挺翘的小鼻子上轻轻一捏,轻笑一声,“小心哦,我要时不时地查岗地!” “你也好意思查我?”吴言闻言,禁不住手上用力,使劲地掐一掐那根四处惹是生非的家伙,“哼,今天是你哪个情儿不在吧?要不,按说明天才轮到我的!” 敢情,陈太忠这活动规律,连吴书记都掌握了,正常时候,临置楼、育华苑、阳光小区三个地方,每个地方呆一天。 “我看你皮肉又痒痒了,”陈太忠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轻不重地拍打她两下,吴言的喘息声,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约莫五点左右,房间里“吧唧吧唧”那狗舔稀粥的声音终于中止,不多时,有男人的声音传出,“阿言,最近工作还顺利吧?” “还行吧,”吴言鬓发凌乱,满脸潮红,红晕甚至蔓延到了脖颈之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只手臂却是将他箍得死死地,“不许说话,亲我……” 两人又粘腻一阵,陈太忠才待问问横山区残联的事儿,却冷不防吴言将他一推,“呀,不行了,天要亮了,你赶紧走吧……” “可是我找你还有事儿呢,”陈太忠郁闷了。 “那中午请我共进午餐吧,”吴言轻笑一声,随即戳戳他的胸脯,“记得快点哦,大概十天之内,就要交钥匙了……反正今天周末呢。” 然而,对陈太忠——甚至对整个凤凰科委来说,是没有周末的,李健一大早又跑到工地盯着,以防陈主任再心血来潮地视察,邱朝晖和张志宏继续陪着米轻罗谈合同细节,王衍和梁志刚搅在一起,却是在分析陈太忠从素波带回来的课题。 对陈太忠来说,他要关心的还不止这些,他还兼着招商办主任呢,见过支光明的副总米轻罗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接荆紫菱。 米副总号称陆海省的省花,不过陈太忠见了之后,委实有点大失所望,除了学历比较高之外,其他的实在一般,大约也就是皮肤还算得上不错,不过比之吴言尚要逊色几分,就遑论唐亦萱和荆紫菱了。 哥们儿的女人,各个都比她强!他真的想不明白,一省的省花评选,就这么草率? 正胡思乱想呢,荆家的普桑出现了,荆紫菱的来意很简单,那焦油加工厂怎么说也是荆家的产业,周末了来转转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再加上荆涛又找了几个项目给陈太忠,也一并来了。 不过,让陈太忠大跌眼镜的是,普桑车后面地桑塔纳两千的车上,不但走下了天南大学研究生院的主任姜育华,接着又下来一位,却是省科委的副主任关正实。 见他愣在那里,荆涛笑着介绍一下,“这是正实,太忠你不认识?可是省科委的副主任呢,我清华的同学。” “呵呵,关主任,我当然认识了,感谢您上次仗义执言啊,”陈太忠笑嘻嘻伸出手去,心说怪不得上次关正实没有怎么为难我呢。 不过,说仗义执言的话,那也是文过其实,修辞手法,当不得真的。 第805章 财权的重要 既然有关正实副主任在场,那姜育华来,就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凤凰科委的五百万实打实地下来了,姜主任早先有些怠慢了陈太忠,眼下自是要跟着来,好做一些补救。 以陈太忠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搁在半年前,或许还要计较一下姜育华见风使舵的市侩,不过眼下,他真的都懒得说了,红尘间的人情冷暖,原本就是如此。 不过,他带着两辆车去找梁志刚的时候,兀自不忘将梁主任拽到一边,偷偷提醒一句,“那个什么研究生院地主任,跟董祥麟有点关系,他介绍地项目,一定要严格把关。” 这倒不是他胡说,上次姜育华就给董祥麟打过电话,只是陈太忠眼下重点指出,其中用意不言自明,是的,他的气量,真的不是很大。 梁志刚当然知道,凤凰科委将省科委得罪惨了,一听说董祥麟三字,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呵呵,是啊,申请点费用不容易,严格把关是一定要强调的。” 交待完这件事之后,看看已经接近十二点了,陈太忠拔腿就要走人,谁想荆紫菱拽着他不放,“喂喂,你就这么扔下我们走了?负点责好不好?” “我有事啊,真的,”陈太忠心里这个急啊,可还不好明说,“谁说我不负责了?可是我没时间陪你玩啊。” “紫菱!”荆涛有点看不过眼了,呵斥一声。 “那下午吧,下午跟我去厂子转转,好不好?”荆紫菱撅着嘴,有点不甘心,“好歹是周末,你就那么忙啊?” “你先联系你的会计,成不成?”陈太忠真的没时间呆着了,转身向外走,“晚上,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看着奔驰车一溜烟不见了踪迹,荆紫菱还待说什么,高新技术处的王衍处长笑嘻嘻地插话了,“小荆,陈主任还真是大忙人呢,这个,我们科委地都能做证……” 等陈太忠赶到仙客来的时候,吴言已经正襟危坐地坐在包间里等他了,不过,就是这短短地一上午,吴书记又知道了一点事情,“你们科委的建议通过了?挺厉害的嘛,段卫华倒是真照顾你。” “章书记也很照顾我啊,”陈太忠一见她这种庄严肃穆的样子,马上就想到了早上的满床春色,心里顿生亵玩的欲望,四下一看无人,伸手就去掐她的脸蛋,“呵呵,吴书记也很照顾我……” “我呸!”吴言轻啐一口,紧张地向包间门口望去,脖颈处升起大片淡淡地红晕,“正经点儿……嗯,我是说,这个检测,我们可以跟你们科委签协议了。” “那回头我让文海去找你,”陈太忠见她紧张兮兮的,心里的邪恶越发地被激发了起来,探手向她的衣服下摆摸去,“没事……不会有人来的。” “不行,我要生气了,”吴言剧烈地扭动着身子,抵抗着他的爱抚,怎奈陈太忠手上的力道由轻变重,最后居然让她感觉到了些许的疼痛。 可是,这些许地疼痛,居然带给了她另类的快感,想想又是在一个随时可能被人推门而入的包间中,那异样的激情,反倒越发地强烈了起来,身子也越来越软了。 就在她堪堪支持不住的时候,陈某人正在作恶的双手抽了回去,身子也猛地坐直,吴书记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双手按住衣襟,脸却扭向一旁,不敢看向门口。 进来地是服务员,她倒是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场景习以为常了,看也不看吴言一眼,端着小本发话了,“请问您二位要点什么……” 在等上菜的时候,陈太忠倒是没再做什么怪了,而是谈起了下岗工人傅逍遥,吴言听完之后,沉吟一阵,缓缓地摇摇头,“既然跟宁建中有关,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能让吴书记都觉得扎手,可见这财政局长的威力了,不过,她介意的,倒不是宁局长本人,“你要动他的话,怕是尧东书记和段市长要一起动你了。” 财权!宁建中不可怕,他手里掌握的财权才是最可怕的,陈太忠想碰宁局长的话,章尧东和段卫华肯定无法忍受。 等吴言解释完这些,陈太忠也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想动财权,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唉,反正我不甘心。” “这没什么可商量和解释的余地!”吴言的话斩钉截铁。 下一刻,她似乎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生硬了,于是叹口气,“这样吧,区里的残联,我整顿一下,也算给你出口气,成不成?” “你要能容忍这种藏污纳垢的话,不整顿我也无所谓,”陈太忠哼一声,脸上有些不豫的神情,“反正受损失的是横山区的财政,关我什么事?他敢再在我面前出现,我就敢再抽他!” “这点小事也算藏污纳垢?”吴言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见他还是不开心,禁不住伸出左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地按一按,“好了,不想这事儿了,成吗?” “成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伸手抓起她的右手慢慢地把玩着,脑子里却是琢磨,什么时候再给宁建中来点儿阴招。 接下来,那就是温馨的午饭时间了,不过吴言被陈太忠的手眼温存弄得有些意乱神迷,破天荒地暗示他,“要不,咱们去我的办公室加个班?周末一般没人的……” 陈太忠听得心中就是一动,在吴书记休憩的小屋里,可是曾经上演过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的,不过下一刻,他硬生生地按捺下了自己的欲望,苦笑着摇摇头,“唉,下午还要带人去看现场,没时间啊。” 吴言只是怕他心存芥蒂而已,见状禁不住又温言相劝,“其实宁建中的名声并不好,比段卫民强点也有限,我很讨厌这个人的……” 说段卫民,段卫民的电话就到了——就在两人分手后不久,段部长告诉陈太忠,出面邀请记者找他麻烦的,是傅逍遥的妹夫,就是市建总公司财务科的张副科长。 张科长一开始找的是一个老记者,名声在圈子里很响,敢于曝光种种歪风邪气的主,怎奈,那位成名已久,等闲就不想做这种恶事,婉拒了,“这个……最近有些大文章要写,过些时候吧。” 巧的是,段卫民一打听就打听到了这位的头上,这位的成名,就是仗了段卫华兄弟——事实上,搞不定宣教部领导的,根本不能称为名记! 名记者长袖善舞,对政局观察很细微,也知道段家跟陈太忠的关系,更知道陈某人背后有什么人物,听到段部长发问,少不得要把其中缘由解释一下。 “市建总公司……”陈太忠挂了电话,顿时想到了李勇生,成,你找人阴我,且看哥们儿怎么收拾你! 这么想着,他抬手给李勇生打个电话,心里还不住地庆幸:亏得刚才没跟吴言走了,要不接段卫民电话不方便不说,也没时间约李主任了。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休息不休息?联想到荆紫菱的午休,陈太忠有点犹豫,不过,眼下还不到一点,李勇生……应该没睡吧? 他电话一打通,那边李主任倒高兴得笑了,“哈,太忠,我知道了,昨天你们科委,在座谈会上,风头很劲啊。” “呀,你倒知道了?”陈太忠听得有点纳闷,不过,这也是好事,建委跟着科委,平白能多点权力和收入,难怪李勇生这么高兴呢。 “是,我跟体改委的老周在一起呢,”李勇生一语道破天机,“海上明月呢,来不来,我们等你。” “这个……还有些谁啊?”陈太忠有点迟疑,他可真没想到,周国栋能和李勇生坐在一起吃饭,心说这凤凰还真小得离谱,万一旁边还有别人,跟自己不对眼的话,那岂不是会有点尴尬? “没别人了,”李勇生笑着回答,心中却是不免嘀咕两句,这小陈的架子还真不小,不过,谁让人家有这个底气呢?“不来我们可是要散摊子了。” 第806章 生邪念 陈太忠把车开到海上明月门口,终究还是没有上去,打个电话,不多时,李勇生和周国栋就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杂鱼四五个——没别人不是真没人,而是说没什么值得提的人。 “呵呵,又换车了?”李勇生看一眼陈太忠的奔驰车,摇摇头,“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儿……那个事情,要等文件下来的吧?” “那个事情,我不管了,给文海去管,”陈太忠笑着回答,“以后老李你找文主任就行了,今天找你,是想问你个事儿,市建总公司……你熟不熟?” 周国栋一听到这话,咳嗽一声,“呵呵,你俩先聊,我去开车……”说完转身就走,很显然,他想到了,人家这是要说点题内的事儿呢。 “市建总公司?”李勇生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几位,压低了声音,“那地方可是乱……什么事儿?” “那地方有个财务科长,拿我朋友的车说事儿,”陈太忠随手拍拍身边的奔驰车,苦笑一声,“还找记者想曝光。” “哪个科长?”李勇生听得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牛科长还是张科长?” “姓张的,”陈太忠鼻子里哼一声,颇有点不满意的意思,“居然跟我玩儿阴的,真是过分了。” “他啊,靠老婆起来的,不用理他,”李勇生听到是张科长,顿时轻松了些许,“小牛逼他资格差多了,现在是正职。” “能不能找个理由,弄掉他?”陈太忠恶狠狠地发话了,“需要什么,老李你只管说,我记你一个人情。” 陈太忠的人情?这人情可宝贵啊,李勇生顿时就琢磨起来了,不过好半天,他才苦笑一声摇摇头,“找个小错收拾一下倒是不难,小牛绝对会配合地,只是……” “弄掉的话,怕是有难度,他跟宁建中有关系,他老婆,可是宁建中的笔友,”李勇生知道得也不少,不过,这种八卦,说说也无妨吧——要不怎么推掉陈太忠建议? “笔友?”陈太忠听得一时大奇,“这个……老宁的作风,咱就不说了,怎么会出来笔友呢?” 敢情,宁建中的起家,就在八零年那场“解放思想”的激辩中脱颖而出的,那一年《中国青年》杂志上,出现一封署名“潘晓”地读者来信——《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 虽然这只是一个化名,但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激烈的辩论,凤凰市也不例外。 在这场辩论中,宁建中的稿子获得了当时凤凰地区地委书记的关注,从此宁局长一路青云,而与此同时,他同一些参加过辩论的青年结为了笔友,傅逍遥的妹妹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宁建中的生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淫乱,抛开个人心理变化地因素不提,在那个年代,一个“作风问题”的帽子,足以让一个普通干部锒铛入狱。 等宁建中变得肆无忌惮的时候,傅笔友已经徐娘半老了,这俩笔友,一直就没发生过什么超友谊的关系。 不过,饶是如此,张科长这个位子,也是宁建中打了招呼才得到的,可是,他在副科长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多年,甚至被后来者居上,这一点也足以证明,宁局长挺他的力度不是很大。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算了,”陈太忠摇摇头,与其让李勇生不疼不痒地折腾张科长一下,还要领个人情,倒不如暂时搁置,回头狠狠地收拾那厮一次。 “算了也好,”李勇生听了,心里虽然有些微微的失望,却还是笑着点点头,“市建那一摊子挺乱地,不掺乎也算。” 不管怎么说,他就算没帮上忙,陈某人愿意就这件事跟他张嘴,那就说明两人关系更近了一步,当然,这个话题,他也不可能再传出去。 这跟他的嘴紧不紧无关,小张得罪陈太忠在先,而且还是很不入流的阴人手段,就算陈太忠当着宁建中说要收拾此人,宁局长怕是都不能说什么——副科算计副处,欺人太甚! 刚说完这个话题,周国栋开着一辆普桑过来了,“陈主任,下午有什么安排?没事的话,洗澡去吧?” “下午还要陪客户去查账,”陈太忠长叹一声,无奈地撇撇嘴,接着又笑一声,“哪儿像你周主任这么轻松?副职就是劳累的命啊……” “虚伪!”周主任坐在驾驶位上,伸手笑着一指他,“我倒是想忙呢,清水衙门,忙不起来啊……好了,你记得,欠我一次,下次你请!” “欺人太甚,我俩都是副处,就你是正处!”陈太忠眼睛一瞪,“大欺小,过分,是不是啊,李主任?” “没错,”李勇生在一边坏笑着点头。 “我倒是想跟你俩换换呢,”周国栋悻悻地翻翻眼皮,他是正处,没错,可他开的普桑,这俩副处呢?一个是沙漠王,一个是林肯和奔驰换着开地! 等陈太忠陪荆紫菱从清渠回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人——清渠的乡长姜世杰。 “太忠,这个征地款,我基本上办完了……除了西马营村,”姜世杰惦记着这事儿呢,“那个,你……你得跟唐姐说一声啊。” “说不说吧,我现在跟吴言关系不错,”陈太忠咳嗽一声,心说哥们儿马上要从吴书记那儿拿单子了,现在这层关系,倒也能说一说了,“不用跟唐姐说了吧?” “嗷儿”姜世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愣愣地看着陈太忠,“七十万……七十万呐,我的陈大爷,就这么让你……让你给祸害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就不爱听你这话,”陈太忠瞪他一眼,颇有点哭笑不得,“那钱是在你手上不见的,你觉得把征地款还给农民,不是你该办的事儿?” “就是啊,姜乡长,我们厂里赞助的十万,是赞助给乡里的,又没有赞助进你个人的腰包,”荆紫菱也发话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彻底帮你解决了一块心病啊。” 这款子的去向明明白白,要查也是查关志鹏啊,姜世杰心里恨恨地嘀咕,说是专款专用,顶头上司来要钱,谁又有胆子不给? “反正没人会念我的好,”姜世杰叹口气,一脸地闷闷不乐,“倒是乡里的几个领导干部,背后没少说我坏话!” “谁说没人念你的好?我在东临水的时候……”陈太忠刚想说东临水的乡亲们,可是把我送到了白凤乡了,却是冷不丁想起西马营村那几个公路上撒钉子的家伙来。 “反正啊,什么人里都是有败类的,”他苦笑一声,“我接触的村民,大多数都是好的。” 也不知道“太忠库”修完没有?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把东临水的村民喊去挖煤了……不知不觉间,陈太忠的思绪飘得远了。 姜世杰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我说没人领情,你跟我说什么败类不败类的? 想撇开话题吗?门儿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姜乡长含笑摇摇头,“为农民办实事儿,是你想做的,是我该做的,不过……我还是想见一见唐姐!” 看你这话说的,做点份内的小事儿,觉得该邀功请赏了?陈太忠有点微微的不满意,只是,念及姜乡长在后期还是出了不少的力,终是含笑摇摇头,“老姜,你这心态啊……还是有点急了,这大周末的,我想见她也不容易啊。” 姜世杰瞥一眼一旁的荆紫菱,心说你小子有美女陪着,当然只想两个人快活了。 荆紫菱被他这眼一扫,却是不服气了起来,说唐亦萱就说吧,你把眼睛向我身上瞟,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怕我吃醋? “太忠哥,要不就去见见唐姐吧,我也很久没见她了呢,”得,她的好胜心被勾起来了,“要不晚上一起去陶吧玩吧?我在素波,真的找不到陶吧呢。” “这个啊……”陈太忠一琢磨,算了,不是还欠着唐亦萱一个解释吗?好,晚上一起吃饭吧。 唐亦萱接了他的电话,却是没怎么犹豫,电话里是清脆的笑声,“小紫菱来了?好啊,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哥们儿晚上,能一箭双雕吗……陈太忠自己都觉得,这想法,似乎是有点邪恶了。 第807章 相映成辉 唐亦萱想见荆紫菱,却为的不是别的,上次她破玉的时候,弄得全身脏兮兮的,这次玉的本体出来了,自是要卖弄一下。 看着她美不滋滋地向荆紫菱炫耀那块玉,陈太忠心里居然有点莫名的欣喜:好像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开心呢。 一直以来,唐亦萱都给他一种极其雍容和稳重的感觉,稳重到了有些死气沉沉的样子,除了第一次在玉器店里,对玉的偏执让她显得有点痴迷之外,大多数时候,真的给人一种中老年妇女的味道。 偏偏的,她还拥有颠倒众生的绝世姿容和傲人身姿,这副身体配上那份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遗憾了。 眼下,她叽叽喳喳地向荆紫菱解说,而荆紫菱对此也微有涉猎,两个美女说说笑笑,尽显活泼和烂漫,真的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陈太忠甚至有种错觉,觉得两个人宛若一对姐妹花一般——虽然必须承认,两人在相貌上没什么相近的地方。 姜世杰进来的时候,初开始还有点手足无措,等到那两位开始旁若无人的说笑,将两个大男人抛在一边的时候,他也渐渐地恢复了常态。 “真像两个小女孩,”他低声跟陈太忠嘀咕着,因为受到了欢乐气氛的感染,他的老脸上,也挂了淡淡的微笑,“呵呵,看着她俩,就觉得我老了……平时唐姐也这样?” “嗯,”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猛地觉得不妥,转头看他一眼,“看老姜你这话说得,唐姐平时啥样,你不知道?” “我就见过她一次不是?”姜世杰低声反问。 “好像我天天见似的,”陈太忠又瞪他一眼,这个时候,他可是不能承认什么,口风必须紧,“这种地方,我敢常来吗?” “切,你有啥不敢的?”姜世杰低声回他一句,不过却是亲近的意思,“项区长都点名说过你胆子大。” 少跟我提那个渣!陈太忠看他一眼,心里顿时多了一丝不快,“老姜,还不跟唐姐去说一下?咱们该走了吧?” 姜世杰哪敢现在扫这二位的兴?少不得苦笑一声,“我不敢,要说你去说,不过……倒也是到了饭点儿了。” “你不说,那我可是走了啊,”陈太忠没那么多忌讳,站起身来,“紫菱,我们要走了,你是留在这儿跟唐姐住,还是回去跟你父亲住?” “着急什么?”唐亦萱有点不满意陈太忠打断自己的兴致,悻悻地白他一眼,“好不容易见小紫菱一次。”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回话,“叮咚”一声,门铃响起,却是一个人见人嫌的厌物到了,声音自扩音器里传出,“亦萱,在家吗?我是你吴哥啊。” “我不想见到你啊,”陈太忠一听,抢着发话了,“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信不信我现在出去打你一顿?” “你是……”吴秋水顿时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陈太忠?” “最后一次警告你!”陈太忠哼一声,“你别逼我动粗!” 他替唐亦萱做主,却是不怕吴秋水乱说出去,吴局长明白陈太忠跟蒙晓艳的关系,那么,他现在以蒙家准女婿地口气说出这话,别人谁敢诟病? 无论如何,湖西供电局最近时不时停一下科委的电,是不争地事实,他做为科委副主任,心里若是没点怨气,那才叫咄咄怪事呢。 “亦萱,你说句话!”吴秋水兀自不肯干休,不过,陈太忠初到科委就打了文海,他也是知道的,既然遇上这种蛮横的主儿,说不得他只能求唐亦萱主持公道了,“我是说周末了,请你出去吃饭的。” 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人家唐亦萱是三十九号的主人,蒙晓艳名义上的继母,他必须尊重她的意见——哪怕她是准“继”丈母娘。 姜世杰在一边看着他发飙,早傻眼了,这是蒙老书记家啊,你这是?猛……太忠你真的是太猛了,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荆紫菱倒是笑吟吟地站在一边,也不说话,眼珠在骨碌碌地不停地乱转,显然,天才美少女在琢磨什么东西呢。 “你真有能耐啊,替我做主?”唐亦萱虽然巴不得陈太忠这么说,可是当了两个外人,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只能伪作悻悻地哼一声,才转头对着送话器发话,“吴哥,很抱歉,今天我有事呢。” “这个吴哥是谁啊?”姜世杰有点按捺不住,轻轻捅一下陈太忠,“居然有胆子给唐姐当哥哥?” 这种问话,他是不怕唐亦萱听到的,本来嘛,大家出于尊敬,管她叫一声“唐姐”,现在居然有人敢不知死活地跳出来,给唐姐当哥,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欠收拾的家伙,一个供电分局的副局长,”陈太忠哼一声,“有事没事停我们科委的电,不是看唐姐面子,我早收拾他了。” “嗯,难得你还记得看你唐姐的面子,”唐亦萱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眼角微微扬起的丹凤眼中,掠过一抹隐藏得极深的得意。 可是偏偏地,陈太忠还看到了这份得意——他的眼神不是一般地好用,一时就有点郁闷,唐亦萱是当着别人挑衅他呢:有本事,你现在再叫我“亦萱”啊。 “还好,马上他要倒霉了,”他心里恨得痒痒的,却是没法发泄,不由得咬牙切齿地借机发一点狠,“到时候,唐姐你可别帮他说情。” 有意无意地,他把“唐”字读作了三声,听起来跟“躺”地音接近,唐亦萱听到,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抽动一下,“嗯,我管他做什么?” 荆紫菱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吴秋水这么一搅,大家也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了,唐亦萱出声挽留荆紫菱,“小紫菱,在我这儿吃了饭再走吧?” “我爸还在等我呢,”荆紫菱也有点不想走,不过没办法,“还有几个叔叔也在,要不,唐姐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你得叫我唐阿姨!”唐亦萱咯咯地笑着,去捏她的鼻头,谁想荆紫菱的动作挺快,两步跑开去,“其实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呢,该叫你唐小妹!” “呀,臭丫头,”唐亦萱心中虽然有点微微地不喜,可是耳听这年方十八的女孩说自己小,心里禁不住还是甜不丝丝地。 陈太忠和姜世杰面面相觑,这种话,估计也只有荆紫菱敢说了——反正章尧东和段卫华是不敢说的。 “那……走吧,”唐亦萱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们等着,我去换一件衣服……” 见她进了房间,姜世杰用胳膊肘碰一下陈太忠,“太忠,你倒是帮我说说征地款地事儿啊。” “要说自己说,”陈太忠不理他,“我都跟你说了,最近跟吴言接触比较多,你非要来这儿,自己说!” “说就说,”姜世杰悻悻地哼一声,不过,那只是嘴上的功夫,下一刻,他又凑过来了,“太忠……两边你都帮着说说嘛。” “算我倒霉,”陈太忠瞪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老姜,你这可是欠我好大的人情了,以后要加倍偿还。” “无所谓,反正都还不清了,”姜世杰还真的开始耍赖了。 两人正瞎嘀咕呢,唐亦萱换好衣服出来了,“走吧。” 大家齐齐地愕然看着她,好半天荆紫菱才叹口气,“呀,唐姐,你穿成这样,我怎么敢跟你一起出去啊?” 唐亦萱平日原本就不施脂粉,对穿着也不是很讲究,但眼下大约是有点想叫板荆紫菱的意思,居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身明黄色长裙,上身加个浅棕色对襟敞领小褂,将雪白的脸颊映得有些晶莹剔透。 简单地搭配,震撼地效果,这才是会穿衣服地。 “怕你们等着急了,随便拿了两件,”唐亦萱淡淡一笑,心说陈太忠这混蛋,肯定不敢说,这些衣物是他送我的。 第808章 会要提前开 当然,荆紫菱对唐亦萱的评价,也不过是讨好这个姐姐的意思,她原本就是年轻的女孩,人长得漂亮家里也有钱,又有文化底蕴,穿得怎么会差了? 虽然只是一条印花赭石色的紧身牛仔裤,再加上上身一件女性职业套装一般的淡褐色休闲服,但是穿在她身上,就有说不出的味道,加上脚蹬黑色长靴,颈扎黑色丝巾,尽情绽放青春活力地同时,又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厚重,真的很迷人。 “还好天色晚了,但愿不要再有人撞树了,”陈太忠感慨地叹一口气,转头向窗外望去,却是发现,天还大亮着。 “嗯嗯,”姜世杰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他不敢这么说,因为怕冒犯了唐亦萱,可陈太忠这话,确实也是他真实的感受,两个美女他都见过,但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一加一有时候真的不能简单地等于二。 四个人出得门来,上了陈太忠的奔驰车,姜世杰坐副驾驶,荆紫菱和唐亦萱坐后排,陈姓司机才要打火,又是冷冷地一哼。 “怎么回事?”姜世杰奇怪地发问了。 “那个小人没走,”陈太忠也不多言,悻悻地打着火,奔驰车慢慢启动,“长得仪表堂堂,却是人渣里的人渣,好恶心!” 姜乡长一听这话,顿时闭嘴,这事儿显然涉及了唐姐的私生活,他怎么敢再去打听? “在哪儿?”荆紫菱好奇心最重,一听这话,就晃着脑袋四处看了起来,不过,陈太忠利用天眼才能确定下来的人,她怎么能看得到? 唐亦萱早有类似的思想准备,刚才一出门的时候,眼角也发现不远处的拐角,有人影晃动,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等听到这话,她心里再没有什么怀疑了,于是轻喟一声,“唉,小陈,尽快教训他一下吧,老书记的名声,我是要维护好的。” 陈太忠点点头,“五天之内,嗯,你看好了吧。” 他的话是这么回答地,不过他的心里,越是因为“老书记地名声”六个字,越发地激起了一丝邪念:嗯,那也不能看着你守活寡不是? 这么妙的人儿,还没品味过男欢女爱地滋味,那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暴殄天物。 荆涛和梁志刚原本就有师生之谊,再加上姜育华、关正实和王衍也是搞学问出身,荆教授听说女儿跟陈太忠和其他几个人一起用餐,倒也没多疑,“不一起吃了?” “不了,”荆紫菱挺痛快地告诉老爹,“这边有些人,不方便跟科委那帮人见面……这是陈主任说的,我晚点再回宾馆啊。” 挂了电话,她又腻在唐亦萱身边,“唐姐,其实你穿这么漂亮,应该多让人看看的嘛……” “傻孩子,”唐亦萱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一时间真有点慈母的味道,“唐姐老喽,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唐姐不老啊,”荆紫菱下巴微微一抬,对着陈太忠的背影发话了,“太忠哥,唐姐不老,是吧?” 呃……陈太忠感觉,又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撩拨了一下,他故作镇定地看侧头看一眼姜世杰,轻笑一声,“呵呵,姜乡长老了,才是真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姜世杰翻个白眼,心里恨恨地腹诽,我都奔四张了,也不过才是个正科。 有荆紫菱的凑趣,今天的唐亦萱格外地开心,除了在进出蝴蝶山庄的时候,引起了小小地震动之外,这个夜晚过得很是愉快。 当然,若是没有人每每故意路过餐桌前,透过藤蔓的缝隙来斜视两个美女的话,就更令人开心了。 只是蝴蝶山庄的布局一向如此,唐亦萱和陈太忠都偏好这里有意雕饰出的天然韵味,既然好了这一口,那有些许的小遗憾倒也正常了。 捡个荆紫菱去卫生间的时候,陈太忠凑到唐亦萱身边,低声解释起了手机电池没电的事情,姜世杰只当陈主任在帮自己关说,忙不迭也站起身,假作去卫生间了。 “这点小事,我会在意吗?”唐亦萱飞陈太忠一个白眼,佯怒轻哼一声,心里却是有些许的受用,“这个老姜,嘴还紧吧?” 说实话,跟别人在一起,她不太害怕被人说闲话,但是跟陈太忠在一起,她似乎总有点提心吊胆——瞒人易瞒己难。 可是陈太忠却是被她这一眼看得有点不克自持,她穿普通衣服时,就已经美艳异常了,眼下稍作打扮,这一眼的妩媚,真是令她的眼白处都生出了无限的诱惑。 他下意识地向外扫一眼,就想做点什么动作,只是这一眼,却看到荆紫菱已经出现在了远处,只得讪讪地咳嗽一声,“没事,他还想求着你原谅呢。” 唐亦萱的身子下意识地偏了一点——她已经察觉了他的蠢蠢欲动,入耳这话,不禁惊讶了起来,“他为什么要我原谅他呢……” 等姜世杰回来的时候,却是正好听到陈某人的结束语,“清渠乡能挤出这点钱,也真的不容易。” 够哥们儿啊!姜乡长心里感动莫名,有意在外面咳嗽一声,又略微地等一下,才施施然走了进来,“你们说啥呢?” 总之,这个晚上,所有人都很满意,唐亦萱甚至同荆紫菱商量好了,下周荆紫菱来的时候,可以住在三十九号——女人和女人好起来,速度也很惊人。 只有陈太忠不太满意,因为唐亦萱要让他先送自己回家,然后再送荆紫菱回凤凰宾馆,是的,他的种种算盘,一一落空。 这一刻,他有点想哭了,不过想想“来日方长”这个词,又硬生生地压下了那份郁闷,男女之间,水到渠成的过程,也是很锻炼情商的吧? 周六是如此,周日也是如此,陈某人一直在脚不沾地的胡乱地忙着,因为,周一下午,科委就要开中层干部研讨动员会了。 他一直以为,周三直接开会就行了,谁想,却被其他三个主任耻笑了一番,“周二必须开完会,周三那是做戏,做给媒体和领导看的!” “那也用不着周一就开始吧?”他真的有点想不通,“周二一天,应该足够用了吧?” “以防万一,万一有些人情绪不太对头,咱们还可以做工作不是?”文海笑着向他解释,“咱们这次扣住钱不向下发放,肯定会有人心里不舒服的。” “别的单位也这样吗?”陈太忠越发地惊奇了,“咱市科委对县区科委的垂管力度,还算将就吧?” “别的单位自然不一样了,”邱朝晖笑嘻嘻地发话了,他现在和文海的关系,已经不是那么特别地剑拔弩张了,但是眼见文主任在陈太忠面前卖弄,心里自然不爽。 文海知道邱朝晖的毛病,老对手了,谁不了解谁,于是欣欣然闭嘴,不再言语,他最近的心情可是不错。 “说到底,还是咱们科委以前,有点穷……”邱主任也没多说,剩下的就是苦笑了,不过话的意思,陈太忠已经明白了。 穷则思变,这道理太简单了,再加上市科委本来就是一团混乱,文主任首当其冲地自身不正,其他人纷纷地掣肘,下面县区科委好得了才怪! 若是务虚的会,就像前一阵的“动员会”,倒也没人怎么折腾,可这次五百万的真金白银摆在那里,实在是务实得不能再务实了。 “那我也同意周一下午开会,”陈太忠苦笑一声,“咱们这就算全票通过了,赶紧通知人吧,省得到不齐。” “这个倒是没事儿,”正在记录的李健抬起头笑了一声,“《临时通讯管理规则》上有明文规定呢,每天手机要开足十二小时,早八时至晚八时,要不然扣费,情节严重者,会加重处分。” “《临时通讯管理规则》?”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规则了?” 这却是李健和梁志刚鼓捣出来的,单位配发的手机,又报销话费,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地关机?而且,眼下正值科委的大变革前夕,没准有什么事儿呢,怠慢不得,所以,在发放手机时,临时赶出这么个东西来,却是没有上会。 “这不是给他们配了根绳子?”邱朝晖听得笑了起来,“估计说怪话的不少吧?” “他们说他们的,反正这是规定,”梁志刚也笑,“正好文主任把章放我那里了,盖了章的,谁要不想要手机,那就不用理会这规定。” 陈太忠听得仰天长叹一声,“唉……还是穷啊!” 第809章 热闹非凡的会 正如凤凰市科委诸位主任所料的那样,通知一发出,各个县区的中层干部兴趣不是一般地高涨,在第一时间就纷纷地赶到了市科委。 大家都知道,市科委要有大动作了,有那消息灵通之辈,甚至获知了座谈会上的部分内容,都一直在翘首企盼着这场会呢。 周一上午十点半,阴平区的耿主任连同两个副主任出现在科委大院儿,赶着去李健那里签到,这一下,人就算到齐了,邱朝晖见状,禁不住悻悻地嘀咕一句,“在我的印象里,这是大家开会情绪最高涨的一次。” “不是吧,”文海笑着接了一句话,“粉碎四人帮的那次,更热闹,不过你当时不在科委就是了。” “这个跟那个能比吗?”邱朝晖毫不含糊地回了一句嘴,“根本是两码事儿!” 文海却是大度地笑笑,转身去跟来的中干们聊起了天儿。 会议定的是下午两点半召开,眼下人都到齐了,既然没什么事做,而办公室的装修尚未全部完成,于是大家三五成堆儿地聚在院子里聊天,好在,科委的院子足够大,足足有四百多平米,倒也不显得扎眼。 四个主任原本是扎堆儿站在一起的,文海这一离开,顿时就招了几个老资格的中干围了上去,又有一些人看着剩下的三位主任。 陈太忠见势不妙——很多人都在打量他呢,硬着头皮告个罪,“我去安排一下食宿地事儿。” 说罢他转身要走,梁志刚笑嘻嘻地发话了,“这事儿我早安排了,住就住新东方,吃饭去仙客来,那儿的饭味道不错,接送车……新东方出了。” 新东方离科委不远,档次一般,只是在湖西也算数得着的了,尤其难得的是刚开业不到一年,设施还都算比较新。 不过仙客来离这儿,就远得多了,只是无论于公于私,梁志刚都要把饭店定在那里,于私的话,谁知道人家仙客来跟陈主任什么关系?于公就更好解释了——上次科委没钱,饭菜是人家仙客来赞助的,怎么,眼下科委有点小钱了,不该照顾人家一下吗? 纪念品……陈太忠刚想开口,却是想起来这事儿也让梁志刚负责了,禁不住恨恨地一跺脚一咬牙,“我老寒腿发作了,去一趟医院,总可以吧?” 项大通,你的老寒腿这一招,哥们儿也只能学学了,年轻地副主任离开之时,心里有一点点地无奈。 下午的会议一开场就热闹非凡,个别县区地领导对市里牢牢地把握住两个项目的话语权异常不满,其中尤以阴平区的耿主任为最。 “我们阴平的办公室,已经三级危房五年了,现在评一下最少也是二级了,市里早答应拨款修缮了,五年,整整五年了呢……可是钱呢,钱呢?” 老头越说越激动,居然手舞足蹈了起来,“这个钱,这次必须给我们,要不我就去找乔市长,去找段市长!” 妈的你早找过了乔小树了,文海心里冷笑,不过,这件事里他理亏,阴平那边,财政曾经拨过一万块钱做修缮,只是这钱的下落……咳咳,大家都知道的啦。 所以,他无法声张。 “修房子吗?没问题,”逼不得已,陈太忠又站了出来,他心知肚明,肯定是文海搞了什么乱七八糟地事情,可是眼下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统一认识的时候。 何时该对内,何时该对外,他还是清楚的,“耿主任,同志们的办公环境和安危,市科委一向高度关注,阴平碳素厂现在正在搞土建,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向碳素厂的盛小薇盛总请求支援。” “盛总,是我在招商办的客户,按理说,我是不该去打扰投资商的,”陈太忠扫一眼会场,表情肃穆有加,声音铿锵有力,“不过,非常时期,我就拉下脸来联系她了,但是我强调一点:这个无偿支援,只限于房屋修缮!” 耿主任愣了一愣,接着又苦笑一声,点点头,“行,有陈主任这句话,什么都好说,要是盛总不答应,我再来找陈主任。” 见耿主任得逞——其实远未得逞,耿主任想要回一笔钱,除了修缮一下房屋,紧巴紧巴再添一台电脑呢。 总之,第二个人就跳了出来,是曲阳地赵主任,“陈主任,我们曲阳农广校和农民田校的经费,拖了三年了,是不是也该解决一下?” 邱朝晖听得顿时就火了,“我说赵主任,农广校和农民田间学校的经费,该由咱们市科委来拨款吗?曲阳财政局是干什么吃的?” “可是曲阳财政没钱,亏的是咱们科委的人啊,”赵主任一脸地苦笑,“培训农民的主力,是咱们科委,我欠着大家的钱呢,现在谁都不想出工了。” “好了好了,打住了啊,”陈太忠手一抬,毫不客气地指向对方,“赵主任,曲阳财政欠咱们科委多少钱?” “一万多呢,”说到这儿,赵主任都快哭了,“搞农校的就那么七八个人,相当于一个人短了一千多的补贴,我实在没办法啊。” “行了,你不用说了,”陈太忠气得一拍桌子,“咱们是火炬计划研讨动员会,你们这些钱,跟火炬计划有关吗?” 满场寂静。 “行了,我跟曲阳政府办的吕主任……有点交道,”陈太忠终是不忍,轻轻咳嗽一声,“赵主任,一个星期以后,你去跟他要钱,就说是我说的,有钱得给,没钱也得给!” “吕主任……”赵主任听得就是一个哆嗦,吕主任和赵主任都是正科地干部,不过,他真是没胆子去跟吕主任这么说话。 文海是正处,景静砾也是正处,再给文主任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景静砾这么说啊。 “要不,陈主任你先给他打个电话?”赵主任怯怯地提出了建议。 “我给他打电话?”陈太忠笑笑,心说我要是给他打电话,没准吕主任都要恨上你呢——搬弄是非的人,总是不招人待见的,“行了,你不用顾虑那么多,我打电话不好。” 赵主任愣一下,不情不愿地坐下了,不过,就在他坐下地同时,又有两人一边举手,一边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 我靠,幸亏这会是现在开了,没等到周三!陈太忠看着争先恐后地中层干部们,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苦笑,要没有这个准备,会死人的! 其实,这也是他想得左了,眼下纯粹是科委内部地会,大家才会这么没命地折腾,否则,真是周三开的话,市里别说来什么大领导,仅仅景静砾一个,基本就震得住场子了。 文海见状咳嗽一声,“你们不用这么一个一个地来了,不就是要钱吗?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火炬计划的专项资金是不可能动地,不过,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他说的,自然是装修检测一事,这件事,市科委是不可能不放权的,凤凰市偌大的七区二县,以市科委的人力物力,根本不可能完全覆盖得到。 市科委只能在市区里招呼一下,所以,必须倚重下面的县区科委——当然,一些非常重要或者级别很高的楼宇,那还是要市科委出面地。 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块的市场虽然巨大,但是属于薄利性质——公益性的事情收费不可能离谱,而且眼下私人装修市场也不过才是刚刚冒头,虽然未来的兴旺是可期的,但眼下也确实只能算得上一株小苗。 这件事情,其实也有人知道了,不过关注程度并不是很高,因为这个项目并没有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虽是能赚点钱,却还不知道市科委会对下面县区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画饼地诱惑力,自然远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可是文主任一张嘴,那就不一样了,听说这个项目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操作阶段,满场顿时哗然——这一次,四个主任的口风也太紧了一点吧,居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事实上,这个项目上,四个主任确实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但原因却不是为了防自家人,他们是怕环保局或者建委的来撬点子。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这个建议是在向所有的人单位和个人抢钱,提前曝光,可能导致不可控的局面,会给方案地通过和实施带去太大的压力。 另外,陈主任还怕市里通不过方案,导致自家颜面扫地出乖露丑,再三强调了低调的。 如此一来,消息封锁得紧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 第810章 拉开帷幕 文海宣布的这个决定,不啻向会场中扔下了一颗巨型炸弹,大家都不是傻瓜,眼下家装市场虽然小,但却是酝酿着足以导致井喷一般的爆发。 另外,不是还有公装的吗?这更是一块稳定的收入来源。 市科委把权力下放,肯定是无可奈何的举动,可纵然是这样,县区科委的领导们,也陷入了一片狂喜之中,禁不住交头接耳、喁喁私语了起来。 “这个项目,是我来亲自负责地,”文海咳嗽一声,抬手向下压一压,示意大家安静,“检测权下放是一定地,不过……” 说到这里,他目光缓缓地扫过会场,一时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不过,要是有的县区,没有很好地大局感,不能积极地配合市里的行动的话,那么,市科委会考虑派驻工作小组下去。” 想要检测权?给你们!可谁还想再在火炬计划的专项资金上动脑筋,难为陈主任,那对不起,这个权力还就不发放给你了。 他宣布的这个决定,显然是很霸道,也很不讲理的,不过,文主任原本就不是个讲理的人,这又是科委系统内部的事情,谁还能歪嘴不成? 更重要的是,这个装修检测地方案是凤凰科委陈主任的原创,相对其他省市地科委也是独一份儿,没有横向的可比性,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情况下,采用些非常规的管理手段也是正常的。 他这话里威胁的意思,大家当然听得明白,一时间,就没有人敢再向陈太忠发难了,会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 接下来,又是阴平地耿主任举手发问了——老资格毕竟是有老资格的优越性的,“这个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具体展开?” “很快了吧?”文海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陈太忠,又咳嗽一声,“段市长已经表态支持了,章书记那里……应该也没有问题,现在就是同建委和环保局磨合这种技术性的细节了。” 会场再次沉寂,有人就开始不厚道地猜测了起来:莫非,文主任这是抛一张画饼出来,让我们不要在火炬计划的研讨动员会上捣乱? 等到尘埃落定,相关的市里领导离开之后,再宣布这个计划遇到了不可抗的阻力? 啧,可能啊,很有可能啊可是,纵然是有不少人做出了如此猜测,但却是没人敢站出来冒一句话,兹事体大,市科委这次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从陈太忠大闹省科委开始,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从陈太忠回来之后的吹风,到市一招的座谈会,再到眼下的会议,无不表明了市科委所下的决心之大——四个主任同时抱成一团,统一口径一致对外,真的是绝无仅有。 所以,县区的领导们,想的也不过就是借此闹那么一闹,要到钱固然好,要不到钱,那也是将自己的冤屈表达出来了,在下一步的课题争夺中,能占据比较有利的位置。 反正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不嚷嚷,也没人领情,还不如大声哭闹两下,当然,至于得到的是奶还是巴掌,那就要看运气了——这年头,做什么事能没点风险? 可眼下,文海文主任将杀威棒掣了出来,态度也表现得很明确了:不哭不闹的有奶吃,哭闹的——喝尿去吧! 而且不管怎么说,那装修检测一块,也是一笔收入,目前或者比较瘦,但是将来一定会很肥地,大家都很担心这是一张空头支票,但是,有这么个许诺在前,多少是一个希望不是? 是的,没人站出来置疑文海的话,反倒是有人悻悻地瞄向早先发言地耿主任和赵主任,心里艳羡不已:这俩运气可是太好了,抢着发言,就抢到陈主任的一点支持,而我们现在敢再发话,那就成了刁民了。 看来,有时候谋而后动……倒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有人心中后悔不已。 “没有不同意见了吗?”李健清清嗓子,“下面,进入第二个议题,关于火炬计划扶持基金重点突破口的选择,大家都知道,国家列出了火炬计划一系列的重点项目,但是咱们天南、咱们凤凰,是没有能力将这些项目全部铺开的,人力和物力都不允许,强行去做也不符合科学发展观……” 这个议题,就相对冗长了一点,火炬计划重点项目投资资金,必须用在国家指定的重点项目上——哪怕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也得先挂靠在一个项目下以占据名分。 而眼下这个议题,就是说在这些重点项目中,凤凰市该优先、重点考虑哪一些,就此不但要提出相关论点和论据,还要展开一些辩论。 这个议论,可以说是很务虚的,但同时也可以说是很务实的,整个凤凰科委的中层干部有四十多号人,基本上都是搞学问的,谁还能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资源? 比如说专业、母校、同学、导师之类的…… 有资源的,当然就想争取相应的一块,所以,这个议题,当天没有讨论完,直到周二的中午时分,才有了大致的结果。 看到大家如释重负,欣欣然地准备离场吃饭了,一直昏昏欲睡的陈太忠禁不住咳嗽两声,“咳咳,我说一句啊,这个……工作重点是划出来了,不过,大家的目标也不要局限在这个重点中,有好的项目还可以上报,咱们是点面兼顾,同步发展。” 梁志刚顿时脸色一变,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眼光看着他——陈主任,咱可就这么五百万啊…… “梁主任你不要担心,”陈太忠心里有点后悔,在会场打瞌睡也就算了,反正别人看不出他在睡觉,可是把刚才梦境中的遭遇,有感而发地说出来,真的太那啥了一点。 “其实吧,我的意思是说……钱不够的话,咱再打报告要啊,”他硬着头皮解释,“只要项目足够好,还怕省里不给钱?” “啊?还有再要钱的可能吗?”这资金的使用,虽然不关文海的事情,可文主任听到这话,还是禁不住讶异地发问了。 会场中人在瞬间止步,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间,又像是有人按动了照相机的快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可能啊,怎么不可能?”陈太忠是照片中唯一能活动的人,他笑着点点头,“不过下次,怎么也该轮到文主任你要钱了吧?我只是副主任啊。” 切这话才一出口,大家又纷纷地动作了起来,前一刻时间短暂的停顿,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文海有那个能力,能要到钱吗? 看着不少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一声,心说,我这话没错嘛……我真的不是正主任诶…… 周三很快就到来了,不过,开了一天半的会议,科委内部的认识,已经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大部分的问题也得到很好的解决,眼下缺的只是一个过场了,是的,开了一天半的会,已经是凤凰科委少见的大会,摆完pose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许绍辉是真给陈太忠面子,天南省电视台专程派来一辆车,随车的是一个摄像师和一个女主持人——算是采编的现场主持。 一大早,省台和凤凰电视台的人就跑来占据了位置,架起了长枪短炮,《凤凰日报》的也来人了,这让陈太忠想起了一个叫元岭的家伙。 这一次,章尧东也来到了会议现场,市里来的主要领导还有市委秘书长魏长江、分管市长乔小树和政府秘书长景静砾,阵容可以说是相当强大的。 会议在九点钟准时开始,一开始,自然是章书记发言,看着科委破破烂烂的会议室,章书记并不以为然,显得相当地意气风发,事实上,面对省台摄像机的特写,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合格的书记的样子来。 章尧东微笑着向大家点点头,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同志们……” 就在这个时候,“刷”……会场停电了! 第811章 追根溯源 会场停电,可是太糟糕的事情了,虽然章尧东的嗓门很大,可是低矮的平房里失去了所有的照明,一时间黑乎乎的,那份庄严和肃穆的感觉,顿时不见了去向。 省台和市台的摄影师顿时也抓瞎了,这个……怎么办啊? 章尧东愣了大约有两秒多钟,才冷冷地一哼,“文海,这是怎么回事啊?中层干部会议就是你们这么筹备的?” 他实在太恼火了,任是谁打算饱含激情地演说一下,却发现半途中被人硬生生地扼了喉咙,大概也会如此发作吧——不待这么恶心人的! 章书记还没发话的时候,文海已经被吓得一个激灵了,他下意识地向外扫了一眼,心中略略安定了些许。 可是入耳章尧东这话,他背脊上的寒毛再次刷地竖立了起来,手指向窗外,结结巴巴地解释,“章……章书记,是停电,不是……不是我们自身的问题。” “哦,”章尧东点点头,最开始的震怒过后,他的心情很快已经调整好了,震怒是可以理解的,调整这么快,那却需要有很强的自我控制能力。 听到文海这话,他知道自己大约是错怪了人,也是嘛,听说这个会议彩排都排了一天半呢,科委怎么可能不重视? “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章书记点点头,很勇敢地自我批评了一下,旋即转头看一眼景静砾,眉头紧皱,“小景,这个会议,‘三电办’没有通知保电吗?” 他是真生气了,好不容易省台的来一次,市里来地领导又以他为绝对的焦点,晚上上一下新闻,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科委这破破烂烂的会场,给人感觉就像下了乡镇一样,虽然画面看上去不会很好,但是这种场合下搞火炬计划,肯定也凸显出了凤凰市在秉承了“艰苦朴素”的革命优良传统作风的同时,极度重视科技的发展。 而他章尧东在这种场合中怡然自得、甘之若饴、优哉游哉……总之就是很自然那种,那么,一个亲历亲为地领导形象,就成功地展现在大家面前了。 看惯了各种堂皇大气、甚至可以称之为奢华的各个会场,电视屏幕上偶尔出现这么一出,没准会更令人感觉深刻。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这个会议现场,不但上凤凰市电视台地几率是百分之百,上天南电视台的几率也最少是百分之九十九——陈太忠把省台的人喊过来,那是白喊的吗? 似此情况,由不得章书记不生气,只是,他在克制而已。 景静砾一听,也是一头冷汗,“章书记,三电办肯定通知保电了,这个我敢打包票,我现在马上去打电话调查。” “三电办”是办公厅下属的部门,所谓三电就是计划用电,节约用电和安全用电,各大会场的临时保电措施之类,也是由这里发出通知的。 平常时候,景秘书长还真不敢断定,三电办有没有通知市供电局地调度保电,科委这个级别的中层干部大会,是享受不到保电的待遇的,只有交通局、建委这种超大的行局搞中层干部大会,由于通常都有重量级的市领导到场,才会得到这种待遇。 可这次章尧东要来,景静砾怎么可能忽视了保电任务?再说,他跟陈太忠的交情也日渐亲密,陈太忠对这次科委会议的重视,他也是非常明白地。 一边说着,景秘书长就拿出电话拨了起来,章尧东皱着眉头看他一眼,“让他们尽快处理……我只给他们十分钟!” 见章书记转移了火力,文海这时候已经心情大定,禁不住偷眼看一眼陈太忠,心里暗暗琢磨:会不会是这家伙搞的鬼? 年轻的副主任正皱着眉头在沉思,似乎有点不解,保电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拉闸? 文海有这么个猜测,非是无因,自打湖西分局把停电通知送过来,他就去找老谭沟通了,可是老谭那边反应得不冷不热,表示不愿干预吴局长的催款行为,为了防止陈主任当场暴走,他以最快的速度,迅速地提出一条合理化建议。 文主任提地建议就是:陈主任你不是跟景静砾关系好吗?等咱科委开研讨动员会的时候,让景静砾不要提醒三电办发保电通知,到时候供电分局一拉闸……哈哈,那场面岂不是很壮观? 以陈太忠的人望,请来一个市委常委来镇场子,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到时候常委一发火,老谭还不得等着吃排头? 这招阴人,真的很损,不过有两个不确定的因素,一个是这话,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同景静砾说——毕竟是违反原则的同时还要承担责任,另一个却是:万一到时候湖西分局忘了拉闸怎么办? 但是不管怎么说,文主任这个建议提出,就是表示出了自己跟湖西分局谭局长划清界限的立场,无论如何,利用“保电”这一招阴人,一般人还真想不到——科委有史以来,享受“保电”待遇好像总共也不超过三次。 陈太忠甚至连“保电”这个说法,都是头一次听说。 文海还记得,当时自己提出了建议,陈太忠是拒绝了,但是,丫是笑着拒绝的,由于这个态度比较怪异,文主任至今都记得那爽朗的笑声。 正是因为这种种因素,再加上今天确实停电了,由不得文海不这么猜测,只是,他心里也在暗暗地嘀咕:也未必是小陈搞地鬼吧?不管怎么说,省台来人了啊,这么阴人,代价太高了…… 陈太忠也正郁闷着呢,这次地代价,真的有点高啊这件事当然是他一手搞出来地,自打听说了有“保电”这么一说,他当场就决定要拿这一手阴人了,要不然,阴平之行庆祝碳素厂奠基的时候,他怎么会拽着安道忠私下问什么“三电办”? 只是文海的建议实在有点太低级,可操作性也太低,再加上他又不欲让人知晓,所以才笑着拒绝了这一建议。 若不是如此,以他的火爆脾气,吴秋水早不知道被他痛打了多少回了,一次又一次地强忍着,可不就是为了现在痛痛快快地阴人一把吗? 所以,当许纯良说,许省长有意宣传一下科委这个会议,当时陈某人心里的纠结,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啧啧,事儿要搞大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别说是天南电视台的来,就算是中央电视台的来,陈某人一样要搞一下的。 电视台终究不过是宣传而已,下一步的工作开展得好不好,宣传可不是占决定因素的,打铁要靠自身硬,那么,不买账……也就不买账了。 说要收拾你吴秋水,就是要收拾你吴秋水!敢触陈某人的霉头,下一步还可能会给科委的工作造成掣肘,怎么能轻轻地放过? 只是……这个纠结,确实也存在的,所以眼下,陈太忠的表情也不是很好——虽然大部分是故意做出来的。 三电办的保电通知,是通过市供电局调度传达给湖西分局的,他要做的,不过就是在传真纸上施一个障眼法而已,所以,供电所认为明天才是“保电”的日子,那今天岂不是要加紧欺负一下科委? 通常情况下,政府工作部门办事效率最高的时候,就是八点四十到十一点这个点钟,太早的话大家的注意力还没集中起来,工作尚未展开,太晚的话,工作的同志们,一般都在琢磨回家或者饭局的问题了。 所以九点出头的时候拉闸,是最让人难受的。 可是这个欺负,点儿也卡得太准了一点,虽然陈太忠有后手应对,就算供电所不拉闸,他也要让科委断电,可你好歹让章尧东讲上一半儿话嘛,堂堂的凤凰市党委一把手刚说了个“同志们”,这就来了? “保电通知确实传达到了,”景静砾挂了电话,走了回来,这种情况,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就等供电局的解释和反应了。” 章尧东这次发火,真的让在场的人心里忐忑不安,甚至,三电办的工作人员也向兵分两路,向供电局和湖西这里赶来,要调查事情的原因,这是该有的工作态度,要不然,三电办这次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说了,只给他们十分钟,”章尧东哼一声,脸上平静如水,“我倒要看看,赵如山是怎么管理他的电业局的!” 第812章 又停电了 “章书记,我出去看看吧?”陈太忠站起身子,一脸的诚恳,“说不定是线路故障……” 章尧东点点头,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小陈,你要做到实事求是,没必要替他们说好话。” 听到章书记如此吩咐,科委在场的不少人心里都是冷冷一笑:说好话?指望陈主任给湖西分局说好话,那才是见了鬼呢。 最近供电所频频拉闸,搞得科委本部的人虚火直往上冒,李健的电脑原本没配UPS的,后来文档掉得太厉害,不得不咬牙买了一个,现在就算随便派一个人出去,回来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话。 可是其他的三个主任出去,还真的让人有点不太放心,这原因也很简单,做领导的,总是习惯“以大局为重”,没准出去一下,跟湖西分局一协商,得到什么结果之后,回来稀里马虎地汇报一下,直接和稀泥了。 章尧东也是这么想陈太忠的,如此拉风的会议,你又是这几件事情的发起者,还力邀了省台的记者来,眼下居然要跑出去,肯定是想替供电局遮掩什么嘛。 想到这个,他心里微微地有点不爽,这个小陈也太没有大局观了吧?这么重大的事故,你就想帮着掩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市委书记了? 所以,他答应陈太忠的时候,不但语气不是很好,还若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少跟我玩儿那些猫腻,要不然,哼哼倒是科委的人,对陈太忠信心十足,哪个主任妥协都有可能,陈主任那火爆脾气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妥协?做梦去吧。 陈太忠想的肯定不是妥协,不过,他眼下提出要求,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没办法,为了防止湖西分局善心大发,今天不拉闸,他不是……还做了点小手脚吗? 他那手脚设定的时间,却是约莫在九点四十左右,眼看着九点四十就快到了,他得出去调整一下时间,以免章书记的发言,两次被打断。 魏长江却是明白章尧东的心思,他琢磨一下,咳嗽了一声,“呵呵,陈主任,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吧。” 市委秘书长发话了,众目睽睽之下,陈太忠哪里能反对?这是市委常委呢,比乔小树还牛逼的主儿。 正好,哥们儿正愁没个见证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好,我领着您,咱们一路看到供电所。” 魏长江上了陈太忠的车,禁不住出声说一句,“小陈,你这是……开奔驰?” “借投资商地,”陈太忠笑一笑,看起来颇有点无奈的样子,“唉,招商引资啊,形象总是挺关键,以前买了一辆二手标致车,被人嘀咕好几回了。” “哦,这样啊……”魏秘书长听得笑笑,摇摇头,“确实也是,你开个好车,老百姓歪嘴,开辆破车,投资商又觉得重视不够,呵呵,这也要辩证地去看啊。” 说话间,陈太忠指着一个离科委最近的变压器,“这个变压器直通科委的,看起来没出什么问题,是吧?” 还待继续向前走,几个穿了供电局工作制服的人跑了过来,紧接着又有大小车辆纷纷赶到…… 于是,魏长江很直接地获得了第一手资料,不旋踵就回到了科委,这时候,科委已经是一片光明,电来了。 “是怎么回事?”章尧东沉着脸问陈太忠,陈太忠也不回答,而是转头看看魏长江。 “供电所的拉闸了,”魏秘书长冷哼一声,脸色也不好看,“说是检修线路,还说接到的通知是明天保电,不知道三电办是怎么回事。” “拿传真件来,不就都清楚了?”陈太忠插嘴了,他侧头扫一眼景静砾,咳嗽一声,“不过我们科委可以证明,湖西分局借口我们欠费一个多月,最近总拉我们地闸,说是检修。” 这自然是帮景秘书长撇清说情了,陈某人最近领了景静砾不少人情,关键时候,怎么能不出手相助? 这个时候,李健李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递给陈太忠一张纸,却是那张“停电通知书”。 敢情,他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就悄悄离开了会场,去办公室里翻出了这个东西,可见大管家的心思细密,真的不是盖的。 而且办公室事务繁杂,最近又是超级忙碌,重要文件连篇累牍,他能在很短的时间找到这玩意儿,也不能不承认,李主任的能力确实相当地突出。 陈太忠笑一下,赞赏地看他一眼,转身递给章尧东,“这是停电通知书。” 章书记咬着牙一摆手,“不用给我了,魏秘书长,你看一下就行了。” 魏长江拿过通知书,随便扫一眼,就发现了重点,轻声嘀咕一句,“真是瞎胡闹,谁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力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通知书递还了陈太忠,接着冲景静砾笑一下,“看来,可能是误会三电办的同志了,不过,真金不怕火炼嘛。” 魏秘书长能这么说,那自是心里已经有判断:十有八九是供电局湖西分局挟愤报复,不顾全大局! 景静砾笑一笑,看起来是如释重负,但是有心人不难看出,景秘书长地眉宇间,多少还是带了点委屈。 不过,委屈又怎么样?谁让三电办是归他管的呢? “好了,各位领导,请就坐吧,”文海上前招呼了,景秘书长却是悄悄绕到陈太忠身边,低声嘀咕一句,“谢谢你了,太忠……把通知书给我!” 等章尧东再次坐下,重新发言的时候,那气势似乎没什么减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章书记地讲话,似乎有点意兴索然的味道。 还好,省台市台的记者们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大家去地场合多了,更离谱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反正搞新闻的,管好自己这张嘴,专心工作就够了。 章书记讲完话之后,景静砾致了几句辞,科委的会议就正式开始了,都是彩排过地,照本宣章就是了,倒是再没有不和谐的音符出现。 既然会议进行得顺利,那到了十点半的时候,就接近尾声了,反正科委领导做出什么决议,一说举手,下面就是一片手臂组成的小树林。 至于说需要表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站起来表态,忙而不乱,大家又都是文化人,举止得体谈吐大方,真的是非常统一、非常和谐地大会。 若不是这里地环境有些苛碜,一开始又经了那么一出倒霉事,简直就可以说是一次近乎于完美的会议…… 眼看着会议就要结束,该压轴地乔小树副市长讲话了,这时候,一个纸条传上了主席台,递到了文海手里。 文海看看纸条,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转头看看乔小树,一时又有点犹豫,说不得将纸条塞给了陈太忠。 陈太忠一看,刚想张嘴,一琢磨,又塞回给文海,从桌子底下指指章尧东:给章书记啊。 章尧东拿到纸条,就是一愣,他不动声色地打开纸条,扫一眼之后,大声咳嗽一声,“呵呵,同志们,我这里有个才收到的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乔小树拿过话筒来刚要说话,听到章书记毫不客气地打断自己,愣一下,艰涩地咽一口唾沫,又不动声色地将话筒推了回去。 章尧东却是没考虑他的反应,拿过话筒,一字一顿地发话,“陆海省光明集团,已经正式表示,愿意为凤凰市科委的中小型高科技企业创新基金,一次性注资两千万人民币!” “哗”,现场顿时响起了激烈的掌声,章书记看着大家的反应,露出了微笑,随手也拍了几下,又将嘴转向话筒。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这只是光明集团的一期投资,二期的资金,正在筹备中!” “哗”掌声越发地响了,这一刻,尧东书记笑容满面。 就在这个时候,刷地一下,又停电了,紧接着就传来“嘭”地一声闷响,邱朝晖对电力比较熟,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变压器爆了!” 笑容,顿时凝固在了章尧东的脸上。 倒是科委的干部们没受到太大的影响,掌声虽然稀疏了下来,但还是有人没命地鼓掌,又是两千万到了,临时停一下电算什么? “刚才我看那变压器好好的啊,也没什么异常现象,”魏长江情不自禁地嘀咕一声,“是不是啊小陈?” “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我肯定不能告诉你,我已经把那电线弄短路了,中间不过就是用了“咫尺天涯”的术法隔离开了,时间一到,法力失效,变压器爆了也很正常啊。 第813章 下一次? “一塌糊涂!”章尧东愤而起身,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让赵如山写一份报告上来,今天的两次停电,我需要他给我一个解释!” 景静砾倒是禁不住撇撇嘴角,行了,章书记盛怒之下,都点了凤凰电业局局长的名了,由此可见,自己这边的责任,越发地小了。 章尧东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当着省台的记者,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呆着了,丢人啊……实在太丢人了。 魏长江愣了一下,也站起身跟着章尧东走了,走到门口,章书记停下脚步,转头看看主席台下就坐的科委领导班子,点点头,“科委的表现不错,班子也很团结,我看好你们!” 说完,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大家正发愣呢,冷不丁听到主席台上有人咳嗽,转头一看,却是乔小树市长正襟危坐。 文海这才想起,压轴戏是小树市长地讲话,一时间就有点犹豫了,“乔市长……你看,现在没麦克风了。” 乔小树心里这个憋屈,就实在没办法提了,这变压器一爆,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修得好的,看来,自己的发言,是上不了省台了…… 不过,他能坐到副市长这个位子上,自然也有应对的急智,听到文海地问话,哈哈一笑,“那就由我来宣布最后一项大会事宜,散会!” 科委地中层干部一起站起身来,热烈地鼓掌,景静砾站起身来,去招呼省台的记者,乔小树也是留下来不走了,笑着跟文海和陈太忠点点头,“哈哈,上午没什么事儿了,聊会儿天吧?” 文海等了一下,感觉陈太忠没有发言地欲望,也笑着回答,“那我们就请乔市长指示了……” “喂喂,是聊天,不是指示,”乔小树伸出右手,很随意地摆一摆,“呵呵,听说你们那个统一装修检测的建议,在吹风会上得到了大家地大力支持,而且还统一了认识?” 文海这次,真的不敢再回答了,谁知道这话是什么味道呢?倒是陈太忠知道,乔小树在从阴平回来的路上,截住了自己,为的就是求得共识,眼下估计就是要做顺水人情了。 想到这个关窍,陈主任眉头一皱,轻声地叹口气,“是啊,卫华市长和与会的各位领导,还指定要科委挑头来搞,真的是……我们感觉,身上的担子不轻,怕辜负了市里地信任啊。” 你这不是授人以柄吗?文海在一边,听得差一点跳起来,这个项目可是我负责的啊,乔小树要是顺水推舟地让侯卫东来主事,我看你怎么办! 其实,自打女儿前两天自素波检查回来,确信脑瘤已经完全消失了之后,文主任对钱这东西,看得就略微地淡了一点——当然,只是略微! 所以,当他听到陈太忠的话中,居然有那种不堪重负的意思之后,他头一个感觉居然是:我都答应县区科委的干部们,权力下放了,你这样搞,万一乔小树有接管的意思,不但我被动,大家都要被动啊! 乔市长却是被这话弄得差点吐一口血出来,景静砾和段卫华一唱一和,在座谈会上定下的基调,你也少跟我装了,要不然,刚才你肯伸手帮景静砾一把? “担子是重了点,”他笑嘻嘻地点点头,随即伸手在陈太忠肩膀上拍一拍,语重心长地做出了肯定,“但是太忠,我相信你能行,科委的同志们……能行!” 文海心中一时大奇,这个小陈什么时候把乔小树也搞定了? 他们在这里嘀嘀咕咕暂且不提,章尧东出了科委后,却也没有走远,魏长江直接将他带到了自己看到地那个变压器前。 果然是这个变压器爆了,看着兀自冒烟的变压器,魏秘书长伸手指一指,“尧东书记,这个就是刚才小陈主任带我看的那个。” 章尧东盯着变压器看了约莫有半分钟,哼一声,冷冷地吩咐自己的秘书,“小李,卡时间,我要看看多长时间,才会有供电局的来。” 没用了多长时间,大概就是两分钟左右,就有供电局的工人来到了现场,五分钟后,湖西分局地谭局长也带人赶到了。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吃了三电办的排头,三电办的主任跑到谭局长那里破口大骂,“姓谭的,你混蛋,我的人给下的保电通知是哪一天?” 谭局长真的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他想辩解,但是没法辩解,人家的传真上明明白白地写明是今天,也不知道供电所的人为什么猪油蒙了脑门子,一口咬定是明天? 紧接着,他又接到了赵如山赵局长的电话,赵局长是他的上司——素质还不怎么高地那一种,电话里骂得更狠。 亏得赵如山在童山县供电局视察,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要不然,谭局长相信,没准赵局长能一口唾沫吐到自己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科委变压器爆炸的消息,谭局长一蹦而起,拽着主管生产地王副局长直奔现场。 一到现场,得,俩人傻眼了,堂堂的凤凰市一把手,正站在变压器下面琢磨呢。 “章书记,我们马上安排抢修,保证顺利完成保电任务,”谭局长嘴皮子有点抽抽,情急之下,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是谁?”章尧东上下打量他一眼,眼中不豫之色渐增。 “我是湖西供电分局的局长,谭啸,”谭局长的汗珠,从脸上滴滴答答地掉落了下来,“今天的事故,我们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可推卸?嗯,不可推卸……”章尧东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两遍,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呢?你们不是给科委下了停电通知书了吗?这事故……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我们的工作方法不得当,”谭局长越听越是心惊,得,尧东书记肯定没在科委听到什么好话嘛,一时间心头大怒,好你个文海啊,也不念我往日的照顾之情,居然背后说我小话? 可是怨归怨,眼下他可是不敢走神,“这次是我们工作的失职,回去一定深刻反省,保证下回再不犯类似的错误。” 章尧东的脾气,凤凰市大部分的干部都有所耳闻,一般而言,章书记最讨厌的就是事到临头推脱责任的,要是直承错误,没准还能落个“因态度端正而从轻发落”的待遇。 可是,那仅仅是一般情况,今天章书记真的受了大刺激了,我说个“同志们”你就拉了闸,我刚宣布完喜讯,你又搞个爆炸,妈逼的,你知道不知道省台的记者在场啊? “你还想有下次?”章尧东冷笑一声,“哼,你们电力系统的事儿,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改天见了夏言冰,我倒是要问问,你凭什么要有下一次?” 电力系统,是个独立性很强的系统,省电业局局长夏言冰也是个等闲不肯吃亏的主儿,章尧东虽然强势,却也不能主导了电力系统内部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么说,章书记是凤凰的一把手,从官场的层面上讲,混国企的,多少要比混机关的差一点。 夏言冰虽然也是正厅,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在素波混得也不差,隐隐还有竞选副省长的野心,但从实际操作的角度上讲,章尧东升为副省级干部的可能性,要比夏局长大得多。 而且,凤凰电业局落地在凤凰,你过江龙再强,斗得过地头蛇?是以,才有了章尧东咬牙切齿的愤怒。 “这是分管副局长吴秋水的主意,”关键时刻,谭啸也实在顾不得维护自己的手下了,今年市局老冯要退,他有望晋升为市局副局长,赵局长和省局的常务张副局长已经打点好了,节骨眼上,不能犯错。 第814章 有理没理 “那个停电通知书,是小吴绕过我和王局长搞的,我们都很不赞成,”说到这里,谭啸瞥一眼一边的王副局长:我操你大爷,你快帮老子说两句啊,老子真要下了,临走也要收拾你们几个王八蛋。 王局长可是知道谭局长的性情,马上做义愤填膺状,“章书记,我是管生产的小王,我们谭局长说得没错,这次三电办的通知,就是在吴秋水嘴里变了形的!” 不管黑猫白猫,能垫背的就是好猫,这一刻,王局长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我不管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章尧东冷笑着摇摇头,转头看看魏长江,“接下来的事情,你处理吧,给我一个结果。” 言毕,他转身登车走了,只留下魏秘书长同谭局长和王局长面面相觑。 “我是市委的魏长江,”秘书长也不管对方两人识得不识得自己,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之后,很尖锐地提出了问题,“我想问一下,今天你们接二连三地停电,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魏秘书长,不是这么回事,”魏长江的大名,谭啸自然知道,一听对方这么说,忙不迭地解释。 谭局长知道,这次是被人抓了小辫子,无论如何,湖西分局下了停电通知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搞错保电日期这个错误,也委实有点离谱。 “第一次也就算了,”可是第二次,明明是冤枉的嘛,谭啸真的太委屈了,“第二次是变压器出了故障,这个……是不可控因素,我们愿意承担责任,但是绝对是巧合!” “刚才我看的时候,变压器还好好的,”魏长江冷笑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既然跟章尧东走得近,思路相近也是很正常的。 是的,他也最恨下面的人推卸责任,听到这个借口,少不得,是要更尖锐地指出其中问题的所在,“而且,没什么异常动向。” “那么,魏秘书长,咱们听一下维护工地意见,好吗?”王局长心里不痛快了,虽然我是副科你是副厅,妈逼的老子也不归你管,你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那我也得反抗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指向一个年近三十地男人,“胡专工,你来向秘书长解释一下,问题出在哪儿!” 胡姓专工慢慢走了过来,看看局里的一二把手,略一犹豫,还是发话了,“初步判断,是线路短路,负载过大,导致变压器损坏。” “短路就能引起变压器损坏?”魏长江冷笑一声,他是文科生,但是短路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明白的,“这个说法,有点不负责任吧?” 想想也是,谁家把电源插座的两极连起来,就能导致变压器损坏的话,搞个什么破坏,真的是小儿科了。 胡专工也明白这话的意思,说不得只能详细解说一下,他一指焚毁地变压器,“短路部分,就在变压器的一端,中间没有任何的保护,也没有保险丝啊!” “这就更不对了啊,”说句良心话,魏长江并没有刻意为难湖西分局的意思,可是冲着胡专工手指的方向望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 “你手指的这个地方,现在是烧得乱七八糟了,”他冷哼一声,“不过呢,就在刚才,我跟科委的陈主任过来看过,可谓是层次分明,井井有条,线和线之间,没什么交叉……” 说到这里,他再度冷笑,“我还真就奇怪了,这能导致短路吗?” 呃……听到市委秘书长都这么说,这三位实在也无言以对,能导致短路……或者说能导致变压器损毁的因素很多,但是,你都先入为主了,让我们说什么啊? “那回头让生技科的人来查情况吧,”胡姓专工见自己的意见被人驳斥,禁不住要悻悻地反驳一下,“我坚持我的看法。” “哼,保电就是这么保的?”魏长江又发话了,见此人这么执着,他也有点奇怪,少不得要再问一下,“按说应该是降低这个变压器送向别处的负荷,优先保障会场吧?这样……也会爆炸?” 谭局长和王局长面面相觑,好半天,王局长才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其实,这儿的线路,确实是有点老化了……” “原来你们的停电通知书,发的还挺有道理的嘛,”入耳这话,魏长江顿时大怒,他原本就不喜欢推卸责任的工作态度,而且,那个通知书他是看过的,“好了,你们有道理,那就是我没理了。” 说完这话,魏秘书长转身就走,上了自家的小车扬长而去,一分钟后,又是几辆车赶到,却是凤凰电业局的常务副局长到了,下车的第一句话就是,“吴秋水呢?” “他马上要到了,刚才在催款呢,”原本,保电这一档子事儿,跟吴秋水的职责是无关的,可是,科委地怨气,是吴局长一手挑起来地,他不到场,无以平众怒啊! 这一刻,谭啸局长再也顾不得当时的停电通知书,是在自己默许地情况下发出的了…… 这里在怎么折腾,暂且不提,转头再说科委,按理说,接待省台的记者一事,是不该景静砾来做的,不过,既然是办公厅发出的传真招来的记者,那么他来接待,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那摄影师却是好像得了什么人的授意,一边同景静砾谈笑着,眼角不住地瞟着陈太忠,不过,陈主任伙同其他三个在陪着乔小树聊天,而科委的其他人却是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大声地说笑着。 其中,又以张志宏所在的位置,人数最多,刚才传进纸条来的,虽是本部的人,但是消息却是来自于处在凤凰大学门口的科技发展处。 围着他的人,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创新基金的运作理念。 虽然在两天的会上,已经肯定了创新基金是对火炬计划的补充,是有凤凰特色的试点工作,而且相关流程也一一出台,但是,直到章书记在会上石破天惊地宣布,已经有两千万的投资准备进帐了,大家才真正地对它重视起来。 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搁着真金白银的五百万拨款不去琢磨,去琢磨一个虚无缥缈的基金——谁也没病不是? 可眼下,这儿来了两千万,大家自然就要后悔了,呀呀,这个基金什么的……它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的?光顾着举手了,唉…… “会议纪要,回头会出会议纪要的,每个县区都有,”张志宏可也没想到,在会议召开期间,能传来一则这么惊天动地的新闻,满面笑容地向大家解释,“具体政策,大家不是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吗?” “那两千万是怎么回事啊?”阴平的耿主任可不管这些,相对而言,张志宏虽然也是科室负责人,但是在他面前,基本上就是差了一辈的人,“小张你这也太不厚道了,一直藏着掖着不说!” “耿主任,你这么说,我还真冤得慌,”张志宏的脾气原本就算不错,心情大好之下,也会油腔滑调了,“那都是太忠主任介绍的投资商啊,原本没定下来呢,你让我怎么说?” “肯定是陈主任搞的,我也没想你小子能有这么大本事,”金乌县的李主任算是张志宏的半个师傅,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不错嘛……居然在会议期间终于搞定了。” 那十有八九也是陈主任干的!张志宏笑着摇摇头,“都是跟着太忠主任沾光呢,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 由不得他不这么想,张处长并不知道,这两千万是支光明回了陆海,兑换了英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支总是周五晚上走的,到了陆海就是周日凌晨了,现在才周三就兑换到了人民币,速度也算相当地快了。 由于天南省电视台的出现,张志宏对陈主任的炒作手段,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禁不住就要不负责任地猜测一下:米副总这几天,总是纠缠着那些创新基金的流程和分成什么的,绝不张嘴确定,光明集团到底会投入多少资金。 一问到这个问题,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显然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决定,或者是什么时机,显然,刚才就是了! 尤其难得的是,既然假冒了是初到的消息,那么就可以让在场最高的领导来宣布,这种凑趣儿的手段,谁也会。 章尧东是很强势的书记,强势的人,多半爱出风头,章书记也不例外,想到这里,张志宏对陈主任的手段,简直佩服到无以复加!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升得这么快呢,人家这才叫情商高! 第815章 突出主题 张志宏正在这儿大赞陈主任的情商呢,那女主持人走了过来,“打扰一下张处长,我刚才听说,您就是创新基金项目的主要审核人?” 眼下是没电了,女主持的话筒也没用了,不过,省台的主持人发问,大家还是不敢怠慢的,纷纷让了一条路出来。 “邱主任才是分管领导,”张志宏笑着一指邱朝晖,“呵呵,我就是一个具体办事的,主要两个字,可是担当不起哦。” “可是我刚才听你说,是陈主任啊,”女主持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很疑惑地望着他——她长得不算难看,只是皮肤不太好,脸上的青春痘比较多,做个现场主持,远远看着倒还将就,做主播的话,那就要忙坏化妆师了。 “陈主任负责统筹全局的,”金乌的李主任笑着回答她,一边说,一边还伸出了大拇指,“别看陈主任年轻,办事能力,那是这个!” “那他在这个项目里,到底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呢?”女主持的提问,那真的是一针见血,“我感觉陈主任在你们科委里,威信好像很高啊。” “那当然了,陈主任有能力嘛,”非常难得地,阴平的耿主任跳出来说陈太忠好话了,不过很遗憾,人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说着说着就不着调了。 “陈主任是个办实事儿的领导,”他的感激,是发自内心地,不管怎么说,由于他的积极争取,跟别人相比,阴平还多落了一点——房子有人修了。 但是,好心办错事的例子很多,“四个主任里,你别看他只是高中……” 话说到这里,金乌的李主任一捂他的嘴巴,就将人拖走了,临走还尴尬地笑笑,“他昨天喝得太多了,现在酒劲儿还没过去。” 女主持人讶然地望望窗外,没错,是停电了,但是,外面阳光明媚,正是接近正午时分——昨天的酒还没有醒,那喝了多少啊? “唔唔”,耿主任还在没命地挣动着,曲阳的赵主任身子一晃,已经挡住了女主持地视线,“等来了电,你们得多拍拍科委的现状,反应一下我们地办公状况。” 赵主任大局感很好,他一指窗外,有些痛心疾首地发话,“说了多少年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可是……这像是产生第一生产力的地方吗?” 耿主任停止了挣动,在掐李主任的大腿,示意他放开自己……我不说了成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乔小树那边,发出了极大的声响,乔市长哈哈地笑着,“好了,今天是你们科委的好日子,我把小侯叫来,要他只带耳朵,不带嘴巴,这总可以了吧?” 按理说,今天科委唱重头戏,会上又没有提装修检测一事——那跟火炬计划无关,是的,那只是科委的一项普通业务,文主任之所以前两天拿出来,是为了安抚人心地。 所以说,乔小树这个建议,未免有点喧宾夺主的嫌疑,政府里每天的事情,说多很多,可要说真能值得大书特书的事儿,却也是屈指可数。 尤其是今天科委的会,基本上算得上近十年来科委最大的动作了,这种时候说别的事情,难免就会冲淡主题了。 “成,那我把建委的耿主任也喊来好了,”文海眼见乔小树执意推动此事,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拽出一位来了。 建委地耿主任也是要下了,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一把手,他要是一到,风头能彻底盖了侯卫东这环保局局长。 前一阵为了解决李勇生和陈太忠的恩怨,他曾经打电话给文海,这算是欠了文主任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到场应该问题不大。 “行啊,”乔小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还说自己这次总算扳回一盘来,建委是牛,但是自己主管的科委风头正劲,再加上环保局,怎么也压得住建委了。 那么,促成装修检测一事,也就能算到他身上一半,将来出点什么政绩,作为力主此事的市长,他也有面子不是? 事实上,乔市长认为,科委崛起的风头太强劲了,搭上这趟顺风车,总是会有点好处地,是的,他不认为装修检测会出什么问题。 景静砾笑着走过来了,“乔市长,等咱们去了饭店,可以要省台的主持人采访你一下嘛,谈谈你对科委的了解和支持。” “哦……这个也是,”乔小树琢磨一下,笑着点点头,冲景静砾一伸大拇指,“真的是政府大管家,这么做,对加大科委工作的宣传,很有利。” “那我就不喊耿主任了,”文海见状,马上做出了决定,显然,人家景秘书长是帮衬科委来了,这么一来,既突出了会议主题,又让乔市长出出风头,装修检测的事儿,理所应当就该放一放了。 “嗯,”乔小树笑着点点头,似乎浑然忘记了刚才自己还要喊侯卫东的建议,“今天这个会的主题思想,是该大力宣扬一下,我觉得提个口号比较好一点,大家赶紧想一个?” “嗯嗯,”文主任和邱朝晖不约而同地点头,梁志刚却是笑一声,“呵呵,这个肯定是要麻烦乔市长了嘛,您的文笔谁不服气啊?” 这话不假,乔小树地笔头子功夫很厉害,不光是写大文章厉害,写诗歌、小说的也拿手。 “不不,你这话不对,”乔市长笑着摇头,“人民群众的力量才是伟大地,集体智慧的结晶,肯定比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要好嘛。” 这话说得是很谦虚,可是看他脸上的笑容,大家已经知道,口号必须要乔市长来提了,文海和邱朝晖看一眼梁志刚,眼神中略带些许的不满。 你说你拍马屁也就算了,为什么不拍得再赤裸一点呢?看看,我们还得硬着头皮瞎编一个口号,这口号还不能编得好了,要不然岂不是没了乔市长卖弄的机会? 可是编的坏了也不行,那样就不是凑趣,而是给乔市长添堵呢,其间分寸委实不好拿捏,所以,这二位心中觉得梁主任真的过分了一点。 其实,环境可以改变人,这话一点都不假,搁在俩月前,他俩要是有这么一个向主管副市长凑趣的机会,估计很是要兴奋一阵呢,绝对不会像眼下一般,心怀怨怼。 陈太忠来科委才两个多月,不但将这里的环境改变了许多,在不知不觉中,很多人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三位在凑趣,景静砾却是看一眼陈太忠,陈主任见状,心知肚明,转身晃悠两圈,在别人还没围过来之前,换个角度向景秘书长走了过去。 “这乔市长也真是的,”景静砾见他过来,以极低的声音抱怨着,“搞什么飞机嘛,只想着自己。” 这原本是他卖好之意,也算是投桃报李的行径,刚才陈某人为他缓颊,免去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还有省台记者在场的时候吃排头,这个情领得可不算小。 “呵呵,是有一点,”陈太忠点点头,低声坏笑,“轮到他讲话,就发生爆炸了,估计心里憋得慌,哈哈。” 事情可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呢!景静砾觉得自己的苦心没被对方完全领悟,少不得要再提醒一下陈太忠,“啧,这不光是淡化主题那么简单的事儿,主题一旦被突出,好处很多的……” “比如说,造成一定影响之后,你可以借这个,再向市里要点钱嘛……启动资金不足,需要拨款……” 说到这儿,景秘书长实在不能再说下去了,意味深长地笑一笑,拍拍陈太忠的肩头,转身走向了那女主持人。 我靠,原来,官儿是该这么当的!陈太忠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借势,是应该这么借。 其实,景静砾说的这点,倒也是常情,随着接下来工作的展开,就算陈太忠意识不到应该怎么借势,可文海、李健之流绝对会想得到的。 所以说,景秘书长这么一说,无非就是一个提前的指点,能让科委更好地抓好工作重心,注意到突出主题的重要性。 当然,这样会少走弯路那是肯定的,也会产生一些影响,但真的未必算得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个,陈太忠也明白。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深深地感激景静砾,因为,这是景秘书长在教他做官呢,是的,他要学习的,是景某人在这件事中显示出的高瞻远瞩的眼光。 事到临头了,那大家都会做,但是想做到放眼未来、统筹全局,这种东西没个人指点,只靠着自己悟的话,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816章 时间长短 这次的午饭,还是定在仙客来,景静砾没再参加,倒是段卫民赶来了,段部长不但对口,而且还只是个副处,招待省台的记者,级别正好,既体现了对省台记者的重视,但也不至于显得太过。 世间事,唯有“分寸”二字最难把握,不过,规矩是该怎么样的,基本上还是有个脉络可循。 仙客来老板蔡德福早早就把二楼清了出来,听说乔小树可能接受个短暂的采访,还紧赶紧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好让乔市长一到的时候,不至于抓瞎。 不过,他这也是白忙乎了,乔小树在来仙客来之前,在科委的院子里,接受了采访,新闻采访车上有电源转换,也能对电池充电,院子里又阳光明媚,采访不成问题。 省台选择这个地方采访,其实也是源于曲阳科委赵主任的意见,主持人认为,拍拍破烂的科委,或者会有点代表性。 当然,代表性归代表性,谁也不知道这镜头回去会不会被剪掉,所以,乔市长谈话的背景,只是一段保存得尚算完好的砖墙,以免回去以后万一不合适,又要来修改导致剪接人员加大工作量。 这些都是技术性的细节,就不再赘述了,不过,乔市长对于自己能在新闻上露几面还是比较在意,所以在临上桌之前,他低声问一句陈太忠,“小陈,这个新闻,不知道会播出多长时间?” 座谈会上,陈太忠就放出风来,要请省台的来,乔小树当然知道,这次省台地能来,绝对是小陈暗地里操作的结果,是以有此一问。 搁在平常时候,陈太忠还真的不可能听出来乔市长的意思,平日里他粗枝大叶惯了,而且,原本他也没觉得省台的到来,有多么了不起。 可是,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刚刚地被景静砾震撼了一下,那敏锐的感觉还残存了些许,略一琢磨,这话居然让他听明白了。 乔市长关心,那他肯定是要问一问的,说不得就在酒桌之上问了起来,结果,那女主持愣了一下,瞟向了摄影师。 如此一来,大家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个现场主持地资格,还不如这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又矮又小地摄影师。 这桌能坐十个人,除了科委四个主任、乔小树、段卫民、省台市台的女主持之外,还有两个位子,一个给了李健,另一个……勉勉强强地给了这个摄影师。 难得的是,这位一直在忙,也没怎么说话,似乎是很低调的样子,大家心里就有点歉疚,啊……还好没得罪此人。 谁想,这位看起来笑嘻嘻的,一张口就是猛料,“天南新闻肯定上,三分钟以上的长消息,然后,再赶一期十五分钟专题,目前就是这个计划。” “长消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瞥一眼乔小树,心说这时间有点短,乔市长别有什么意见吧,“三分钟也叫长?”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段卫民笑嘻嘻地插口,“省台的短消息,是一分半以下地新闻,一分半以上,四分钟以下,就算长消息了,那可是省台呢。” 段部长的意思很明确,一分半以上都算长消息,这三分钟以上,可真的不短了。 “四分钟以上的也有,”摄像师好像并不怎么在乎段卫民,接口补充,“不过,那都是省长或者书记会议,大型工程之类的。” 又是一个情商不够的,陈太忠顿时对此人做出了判断,人家一个主管宣传的副处讲话,你居然敢插嘴?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自己的认识出了问题,这个叫段天涯地家伙,言谈间的分寸,掌握得极好,满桌人中,这厮只卖乔小树的面子,跟其他人说起话来,根本就是直来直去不卑不亢的。 陈太忠心里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段卫民在凤凰厉害,是因为大家知道他身后有段卫华,真说起来,宣教部除了部长因为是常委,还算得上一号人物,其他的副部长之流,根本不值得一提。 就像军队里说的那样,“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宣教部其实也是个清水衙门,省台地记者要是真有点背景,对副部长不怎么恭敬倒也是常事。 不过,他这冷眼一旁观,就又发现了一点东西,这个段天涯不怎么买别人的面子,倒是时不时地瞄自己两眼。 他正琢磨着呢,手机又响了——关了一上午的机,一开机电话格外多,不过这个电话挺重要的,他犹豫一下,没站起身来,而是坐着就接了,“呵呵,支总啊,感谢你对我们科委的支持啊。” 支光明在那边爽朗地笑着,“呵呵,紧赶慢赶,可算是赶在你们开会的时候,把事情搞定了,快累死我了。” “那是,那是,”陈太忠笑着频频点头,“记得赶紧来凤凰啊,这两天甯瑞远就来了呢。” “那这个钱……算,等到了凤凰再跟你说吧,”支光明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心里也清楚有些事不方便细说,“还有点别的事儿跟你说呢。”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别人还没发话呢,倒是段天涯出声了,“呵呵,早听燕辉说,陈主任跟甯总挺熟的。” “燕辉?”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点点头,“他啊,对了,他不是素波台的吗?你俩居然认识?” “我们是师兄弟,”段天涯笑着点头,“对了,田甜要调省台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说,套近乎也不是你这么套地吧?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心说哥们儿名声已经很不好了,你就不要再把花心什么地帽子往我头上戴了。 “哦,我就见过她一次,”他笑一笑,“她很有名吗?我倒是没注意。” “她……”段天涯看他这样子,咳嗽一声,却是没点破说人家是田立平的女儿,“反正燕辉和她都说你不错,呵呵,具体地我也不清楚。” 那女主持听到“田甜”二字,瞟一眼陈太忠,眼中掠过一丝异彩,“陈主任,等吃完饭,能接受一下采访吗?” “这个……”陈太忠隐约地从她眼里,看到了曾经在钟韵秋眼中出现过的东西,顿时心生警惕,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副主任,呵呵,其实,像段市长、景秘书长、还有我们文海主任,才是更值得采访的。” “居功不自傲,这样的年轻人,难得啊,”乔小树点点头,转头又冲着文海笑笑,“文主任,陈主任能到你们科委,是科委的福气啊。” “那是,”文海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当然,若是换做两个月前他挨打的时候,听到这话,没准会蹦起来。 “呵呵,陈主任给科委带来了新鲜空气,让我们开拓了眼界,提高了认识,启发了思维……” “这是市里对科委工作的支持,”有事没事的,邱朝晖总喜欢打断文海的话,他也插嘴了,“市里的眼光,真的很准,也很有远见,全市一盘棋,市领导班子的决策,真的让人佩服。” 邱主任的话,绝对没有贬低陈太忠的意思——这只是拐个弯的夸奖,可是正是因为这个,那女主持的注意力终于被引偏了些许。 她转头看看摄影师,“段老师,咱们既然要做专题,是不是应该采访一下凤凰市其他的领导,了解一下他们对科委这个会议的评价,充实一下素材?” 别人是胸大无脑,你是胸不怎么大也无脑!段天涯有点郁闷,这话该当着人问吗?不过,他本来也是个不怎么拘小节的主儿,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实话实说了。 “反正咱们就今天一天时间,你看着安排吧,我只管摄像,”说着,他转头冲陈太忠笑笑,“要是陈主任觉得时间不够,就帮我们再争取一下好了,呵呵。” 他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点题了:我知道,我们能来,是你出的力,想多拍一点?可以,不过你还得出力! 一天还不够?陈太忠有点恼火,他真不想再被这帮人纠缠了,实在太不自在了,可是,想想景静砾所说的突出主题所带来的好处,又有一点心动。 他正纠结呢,女主持又发话了,事实证明,胸小的未必无脑,她笑嘻嘻地看着段天涯,“段老师,甯总要来凤凰,这也是个不错的素材啊。” 第817章 吴秋水的面子 素材是不错,可主持不是你啊,段天涯瞥主持人一眼,心中越发地生气了,事实上,同纸媒的记者一样,电视台的名人资源,那也是有划分的,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不过说实话,电视台的规矩,没纸媒那么多,毕竟栏目是分时段分主持人的,所以就没那么讲究,可是一般而言,稀缺资源总是要讲个先来后到的。 毫无疑问,甯瑞远是稀缺资源,凤凰甯家有什么大动作的话,在中央台混个短消息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下一刻,段天涯就反应过来了,甯家,那是“凤凰”甯家,而传说中甯家的投资落地,似乎就是陈太忠一手操办的。 要是得到陈主任的支持,想独霸甯瑞远这资源,那还不是很简单的?想到这里段天涯笑笑,“倒也是,不过……还是麻烦陈主任帮忙打个招呼才好。” “不是这样吧?”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跟甯瑞远打招呼,还是跟你们台里打招呼?要是你们台的话,那你们得去找景秘书长。” 跟甯瑞远打招呼,那是没有问题的,谁都知道他俩关系好,可是跟天南电视台的打招呼,眼下这么多人,他是打死都不肯承认的。 是的,经过一年多官场的磨练,嚣张如陈大仙人的主儿,也知道要适时地藏拙了。 “嗯,那我们下午预约一下,先去采访秘书长,”段天涯听到这里,笑着点点头,虽然没再说什么,只是那笑容隐约有点别的味道,大约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逼”地意思。 呦喝,这小伙子有点意思啊,陈太忠笑一下不说话了,心里却是开始琢磨,这厮不但跟燕辉和田甜认识,似乎这次是冲着谁来的,丫也清楚。 对田甜,陈太忠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燕辉在阿圆的婚礼上,替自己和蒙勤勤赶走一个讨厌的苍蝇,又在天南大学出现了一次,那个人他还是很有一点好感的。 而且,这段天涯似乎还知道点隐情,这让陈太忠心里生出点兴趣来。 饭菜刚上来,大家还没动了几筷子,楼梯处腾腾地走上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谭啸和吴秋水,领头的,却是一个个头不高,年约四十多岁地男人,身体微微有些发福。 来的是素波电业局常务副局长潘金祥,看到乔小树之后,三个人快速地走了过来,也不顾旁边科委地干部指指点点、“乔市长,”潘局长神情肃穆,一脸的悲痛,“我……我向您承认错误来了。” “你是?”乔小树其实认识潘金祥,不过两人既然没有过什么交集,他当然也就装聋作哑,皱着眉头,眼中隐含不满。 这个表情当然很有道理,任是谁被人在吃饭的时候打扰,十有八九也是这反应,更何况他还是个堂堂的副市长? “我是电业局常务副局长潘金祥,”没办法,所谓的人在矮墙下,就是这个样子了,潘局长一脸的苦大仇深,“对上午的保电事故,局里很重视,赵局长正在从童山往回赶,我先来,代表电业局,向在场地同志们表示诚恳的道歉。” “哦,是潘局长,”乔小树点点头,自是不好再装聋作哑了,人家都追到饭店来了,这诚意也算十足的。 不过,想想自己准备的发言,最后就换了“散会”两个字,乔市长当然不肯轻易原谅对方,爱理不理地点点头,“嗯,受影响的,主要是科委的同志们,你不要跟我说这件事。” 潘金祥的目光扫一圈桌子,发现文海似乎就是他印象中的科委主任,张嘴就要说话,却冷不防被一个年轻人打断了。 “我说,承认错误也要选个时间吧?我们这儿正吃饭呢,先别说这恶心事儿成不成?还让人怎么吃饭啊?” 敢这么说话地,自然是陈太忠,陈某人跟电业局结怨已久,吴秋水不过是导火索而已,电业局局长赵如山的公子赵茂斌,那是他报考公务员时就结下的仇家。 虽然后来他的气儿出了,不过,在处理那件事的过程中,电业局庞大的关系网带给他和古昕地压力,陈太忠至今记忆犹新。 反正,不表现得愤怒点,也不能显出科委的愤懑不是? 潘局长顿时就愣住了:这个估计就是那个陈太忠了,可是……你这说话也太呛了一点吧?科委就算有委屈,你也不该冲我发不是? “太忠,”吴秋水笑着跟陈太忠打个招呼,只是,那笑容真的太牵强了一点,“那个,看在亦……” “你给我闭嘴,”陈太忠顿时厉喝一声,他怎么容得对方说出“亦萱”二字?这满二楼全是科委的人,这一桌还有乔小树在场。 “我不会看在任何人面子上的,”他的话说得非常快,声音也极其地洪亮,引得整个二楼的人都扭头过来了,“咱们现在,说的是公事,跟个人交情无关,你明白吗?” 吴秋水立刻闭嘴,这人自命风流倜傥,平日里对面子看得极重,刚才能厚颜挤出一个笑容,对他的自尊心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打击了,眼下又在众人的围观之下,受如此地侮辱,顿时变得面色铁青,脸上的肌肉也在不住地痉挛着。 看在别人眼里,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陈太忠怕是已经死在吴局长的目光下十数回了。 “咳咳,”谭局长咳嗽两声,也没管陈太忠,而是看着文海,“文主任,这个……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咱们接下来好好地合作,望眼未来,成不成啊?” 文海见到谭啸过来,就没敢抬眼皮子,可是现在,被人点将了,那也只能抬起头来了,他无奈地冲对方笑一声,“谭局,我一直在向大家解释呢,你是好人……” 他心里有鬼,所以那个“事情已经过去了”的话,就隐约认作,谭局长是在点以前的一些事儿,所以也只能含糊应对一下。 行了,有“好人”俩字儿,谭啸就觉得自己没白来了,文海找他为停电的事求情的时候,他没答应,但是也因此知道了,科委来了一个刺头副主任,文海还被其痛打了一顿。 后来谭局长也听说了,刺头叫陈太忠,黑白两道通吃,眼下看来,此人果然是刺头得紧,当着乔小树,就敢一点不顾忌地骂潘副局长——怕是红道上也厉害吧? 所以,能换来文主任一声“你是好人”,谭啸已经该知足了,毕竟他当初拒绝文海的时候,话说得也不怎么好听——谁能想到,科委在短期内就大变样了呢? “行了,你们先走吧,有什么话,等下午再商量吧,”乔小树有点不耐烦了,随手挥一挥,那样子就像在赶苍蝇似的。 吃完饭之后,陈太忠就想拔腿开溜,却是被梁志刚拽住了,悄声嘀咕,“陈主任,你得给人家省台的安置个地方午休吧?” “安置新东方不就完了?”陈太忠瞪他一眼,总觉得这厮的笑容里,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怎么着,他们还想住哪儿?” “这关系到咱们科委的宣传啊,”梁志刚看着他,很诚恳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觉得这眼神似乎有点闪烁不定,“去好的地方住吧,还得花钱,陈主任,你路子多,辛苦一下吧。” “我总觉得,你葫芦里装了什么药,”陈太忠脸一沉,冲着梁志刚指指点点,不过,梁主任说的,也是他心里在意的东西,少不得叹口气,“唉,我去安排他们到凤凰宾馆住吧。” 他向省台的那二位一说,那俩当然答应了,段天涯是兼了开车的司机,女主持倒是毫不客气地上了陈太忠的奔驰车,“哈,我想坐坐奔驰。” 估计就是那啥了,陈太忠心里有点明白,就越发地一本正经了起来,哥们也不能捡到盘子里全是菜不是? 说句实话,他真的不介意多品尝一个女人——虽然脸上有点小红疙瘩,可样貌倒还说得过去。 但是,随着他接触的女人的增多,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占有欲比较强,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可他改不了。 既然占有欲强,那么就要安置好相应的女人,以免因为少了关怀,自己戴了绿帽,可是他就算是个仙人,身体扛得住,这心思也忙不过来不是? 所以啊,还是少拈花惹草的为好,再说,哥们儿的名声,已经很那啥了啊…… 第818章 别人的码头 陈太忠是想洁身自好了,可年头世界上的事还就这么怪了,那女主持一上车,就将大半个身子偎向了驾驶座,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迎面而来。 “坐正点,我要开车呢!”陈太忠……很想这么吆喝一声,不过,想到做好宣传工作意义重大,心中不由一叹,只当是没注意了,打火起步。 见他没什么反应,那女主持却是越发地将身子靠了过来,低声发问,“陈主任,这车……得多少钱啊?” 正在这时候,前方一个红灯亮起,陈太忠一个刹车,伸手去换挡,却感觉右臂上方外侧,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说硬不硬说软不软的——这衬里儿还挺瓷实的嘛。 “呀,你坏死了,”女主持娇滴滴地喊一声,胸脯却是不退反进,又向前挺一挺。 “这车不是我的,”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了,心说这电视台的女人,果然还真放得开,不过,他不喜欢女人太主动,再说,他也确实没有兴趣去再找个包袱来背上。 “呵呵,这年头,谁还管车主是谁呢?”女主持借着那点若有若无的酒劲儿,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隐隐有点放浪的味道,“你有使用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有本事的,随便靠别人的码头,没本事的,守不住自己家的码头。” 这话,就算是赤裸裸的暗示了。 “你这话,我听不太懂,”陈太忠轻声笑笑,心说这一直装傻充愣,也不是回事儿啊,少不得就要试图转移一下话题,“这个段天涯,是你的老师?” “呵呵,不是,不过台里对前辈们,都是这么叫,”女主持的注意力,被微微地引偏了一点点,“段老师在台里挺吃得开,我都没想到,这次能跟他一起出来……他一般不下地市的。” 嘿,一个摄像的,也能这么牛?陈太忠听得多少有点不服气,不过,这关哥们儿什么事儿呢?“田甜怎么会调到省台了呢?” “人家有个好老爹啊,”女主持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陈太忠纵然已经做好跟她瞎扯的打算,好捱到凤凰宾馆了,可一听说自己应该知道田甜的老爹是谁,心里就有点腻歪,“我又跟她不熟,凭什么我要知道呢?” “她老爹田立平啊,这你总该知道了吧?”女主持一听,陈太忠果然不知道田甜的来历,心里就是一喜,看来这次省台来凤凰,不是田书记在使劲儿,这岂不是说,人家凤凰科委有别地路子? “哦,素波的常委,那确实挺厉害了,”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话说得好听,语气间却是没多少恭敬地味道。 那个……好像有个姓顾的家伙,跟田立平很惯来的?他也不知道,顾全接触的是田立平的儿子田强。 女主持出道不久,不过,小心思还是有一点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仅靠着段天涯的态度、再加上个人的一点观察,就能断定陈太忠是条大鱼来的。 所以,陈太忠这不咸不淡的表情,落在她的眼里,就越发地令她生出了点想法,“这次台里来凤凰,是陈主任一手操办的吧?” 陈太忠终于侧眼看她一下,有心发火吧,觉得有点划不来,终于咳嗽一声,“我都说了是景秘书长联系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女主持终于听出了他话里那种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默默地、不着痕迹地坐直了身子,不再说话了。 她这一不说话,陈太忠反倒觉得不自在了,这人呐就是这么矛盾,人家拼命示好他觉得麻烦,人家不吭声了,他就禁不住要猜测一下:是不是话说得太不客气,得罪人了? 当然,要他去赔小心,那也是不可能地,只不过,在凤凰宾馆登记的时候,他犹豫一下,给给女主持登记了一个套间,却是段天涯搞个单人间——钱他花得起,不过,这不是为了突出照顾的意思吗? 段天涯也没说什么,就是悄悄地冲着他直笑,倒是那女主持坦坦荡荡地,没觉得怎么不好意思。 这让陈太忠越发地郁闷了起来,可是他还没法发火,“男人在外,将就点没啥,是吧,段老师?” “是,”段天涯收了笑容,点点头,“我还就习惯简简单单的,景秘书长那儿,陈主任你帮着联系一下吧?” “去你屋里说吧,”陈太忠隐约觉得,这个段天涯有点小董的味道,敢说话却又有眼色,禁不住就想了解一下,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宣传搞得更好一点。 “这个……”段天涯眼珠子转转,正犹豫呢,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地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接起来一听,才知道,是电机厂宿舍老张头打来的,“那个,太忠啊,环卫局要罚我钱呢,你帮我说说吧。” 敢情,老张头接了郭光亮的活儿之后,为了省钱也没多叫人,就喊了一个临时工,两个人辛苦地收拾起那残砖断瓦和垃圾来。 那么,这一天就干不完了,郭光亮惦记着陈太忠给他的期限呢,着急得想打人,结果老张头说了,“太忠要发火,你让他找我,这总可以了吧?” 说白了,老张平日里少有这种捞外快的机会,又觉得陈家的小子,其实比大家想像得好说话,就敢这么私自做主,郭光亮有心发火,可琢磨一下,这张老头没准真跟那厮有什么交情,这拳头举起来,就下不去了。 反正,紧赶紧的,在周二两个人把那些东西最后拾掇干净了,找了辆卡车,分两次把垃圾运走了。 这事儿原本就这么完了,谁想,老张头因为舍不得花钱,找的卡车破烂无比,那垃圾是走一路撒一路,今天早上吴言上班的时候,看到区委门口一路零零散散地垃圾,顿时不爽了。 她不爽了,肯定就要把环卫局地招来,呵斥一顿之后,要环卫局的把肇事者找出来,“垃圾都撒到区委门口了,一定要严惩!” 查这玩意儿,肯定用不着什么手段,顺着留下地垃圾,环卫局一路就摸到了电机厂,然后随便一打听,就找到了老张头。 啥话也别说了,罚款,原本是随便罚个一两千就算完了,现在既然大家吃吴区长的排头了,那就是:两万! 老张头一听,差点尿了裤子,冷静下来一想:不行,这事儿得找太忠啊,我这是为了谁呢,不就是因为你发话了吗? 陈太忠一听,就有点闹心,可是,他没办法啊,侧头看看段天涯,犹豫一下还没说话呢,段天涯笑一声,“呵呵,好了,跟台里打招呼的事儿,我来办吧,你去忙你的吧。” 啧,这家伙果然不简单,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也不说什么,转身走了。 女主持看着反倒有点愣神,好半天地怯怯地问一句,“段老师,要不,你去套间,我去单人间住吧?” “那是陈处长给你定的,我可是不敢去,”段天涯看着她坏笑,“不过啊,我劝你一句,也别太指望人家会摸到房里去找你。” 这话说得就有点直白了,不过,女主持倒是没脸红,“你少扯吧,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们这些男人,整天没事干,就是乱嚼舌头根子。” “你也就这点出息,”段天涯瞪她一眼,不理她了,“陈太忠的背景,可是比你想的大得多,你要拉不下脸来硬上,就不要招惹他。” “他到底是什么背景啊?”女主持听得好奇心起来了,也就不再否认自己想勾搭这人了,“总不会是宋老板的关系吧?” “问那么多做什么?”段天涯瞟她一眼,“我都不想告你的,不过咱们既然配合一次,现在你发现了,我就提示你一下,这主儿可是很难消化的。” 他知道,她一直想从现场主持转为栏目主持,也就是人常说的“主播”,可是,这个跨越,真的是比较难的,省台不过就是那么些栏目,钉是钉卯是卯的,挤下去哪个都不容易。 “田甜都消化不了?”这女人们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有时候笨的很,有时候却是精明异常,显然,现在女主持的智力超常发挥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段天涯笑着摇摇头,事实上,他并不是那种特别爱爆人八卦的,“我只知道,新闻中心唐主任说了,这次凤凰科委不满意,咱们不许回去……” 第819章 要注意流程 陈太忠出得凤凰宾馆来,寻个没人的地方,气急败坏地拨通了吴言的手机,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了起来。 吴书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慵懒,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上午累惨了,有事快点说,还想眯一会儿呢。” 陈太忠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动,“呵呵,在区委,还是在区政府呢?” 其实,横山区委区政府是在一起的,就是挨着的两座楼,不过吴言既然是一肩挑了,就算有俩办公室,那也总要有个侧重点的。 “政府我就很少去,”吴言的声音,清晰了些许,“臭小子你问这,什么意思啊?” “啊,那我去找你,”陈太忠一看时间才一点十分,顿时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子,同时又一股热血直闯下半身。 二十分钟之后,陈太忠来到了横山区委,二话不说,穿墙直入…… 约莫两点十来分的时候,吴书记办公室的门开了,不过,是开了一条小缝——虚掩的那种,吴书记和陈主任一在桌后一在沙发上,正襟危坐,隔得足有三米远。 “沿街抛洒垃圾,这个行为是很恶劣的,我们不能姑息,必须严加惩处。” “你左耳朵边的头发有点翘,”陈太忠嘀咕一声,做个手势示意位置,旋即脸色一绷,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个,他原本也是好意,想把建筑垃圾清理掉,下不为例行不行?” “这个……不行,城市卫生要靠大家来维护,过失杀人就不算杀人了?”吴言声色俱厉,左手却是伸到耳边抚弄翘起的发梢,白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地翘起。 “甯瑞远明天要来了,”陈太忠继续大声发话,“吴书记,我没功劳,也有点……苦劳不是?” “苦劳”二字一出口,两人交换个暧昧地眼神,吴书记终于咳嗽一声,迟疑地发话了,“嗯,那行,你跟环卫局的人去说吧,这话我说不出口。” 她上午才训了人,自然不能出尔反尔,陈太忠站起身子想走,却听吴言低声嘀咕一句,“下周五,让你家杨倩倩去找赵学文拿钥匙。” 陈太忠听得哆嗦一下,“趁着外面没人,我早点走的好,”言毕,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来了电机厂宿舍门口,环卫局的三个人正在门房里坐着呢,“你要真交不出罚款来,那我们可是只能起诉你了。” 老张头笑容满面,点头哈腰地给三位张罗着茶水,“我找人借钱了,他马上来,马上来,领导们稍微等等,成不成?” “张师傅,你倒是会忽悠啊,”陈太忠在门外听得就忍不住了,笑着推门走了进来,“请问几位,哪位是负责的?” “你谁呀?”三个人中看似领导的黑脸膛说话了,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一下陈太忠,语气不是很好。 连个环卫局的,都敢在我面前得瑟了?陈太忠苦笑一声,不过这也没办法,人家占着理呢,自己冒出头妨碍环卫局办事,人家语气生硬点,这也是自己自讨苦吃。 “我是招商办地陈太忠,”他从手包里摸出一盒中华来,“呵呵,来,大家先抽根烟……” “陈太忠……”黑脸膛皱着眉头思索一下,猛地眼睛一亮,脸上泛起了热情的笑容,人也站了起来,手一推那烟,“呵呵,原来是陈主任啊,没认出来……怎么敢要你派烟?” 环卫局是二级局,就算是市环卫局局长来了,也就是跟陈太忠平级而已,更何况陈某人出身横山,横山区有点头面的人,谁不知道陈主任现在红得发紫? “拿着抽吧,我就不抽烟的,专门用来待客的,”陈太忠不管不顾地把烟塞进对方手里,“这个……今天这事儿,能不能通融一下?” “哎呀,”黑脸膛苦笑一声,抬起双手一拱,“陈主任,不是不给你面子,吴书记都发火了,这个……真的不好办啊。” “我跟吴书记联系过了,”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她说下不为例。” “不是吧?我们没接到通知啊,”黑脸膛看着他,有点傻眼,“陈主任你啥时候联系吴书记的?” “啧,我还哄你不成?”陈太忠有点腻歪,怪不得这么久了,你丫还混在一个区里的环卫局里,“麻烦你想一想,吴书记上午训了你们,然后下午再告诉你们,这事儿就算了——领导的威信,那要不要了?” “这个……倒是,”黑脸膛点点头,他听得懂这道理,不过,他还是为难啊——你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好说,万一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可是要置疑这话地真假,他也没这个胆子,琢磨一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发话了,“陈主任,这老张师傅跟你什么关系啊?” “我家就是电机厂的,这垃圾就是我让他收拾的,夏天到了啊,”陈太忠苦笑一声,摸出手机去拨号,“我给吴书记打个电话,你们接一下,这总可以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拨通了吴言的电话,说两句之后,递给了黑脸膛,“吴书记跟你说话……” 这么做,就比较符合流程了,吴书记绝对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但是,陈太忠在现场打个电话求情,那就又不一样了,眼下她勉强应承,那是为了给陈太忠面子,“不得不”答应的。 是人就需要台阶,谁都不可能例外,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台阶。 恭敬地“嗯啊”了两句之后,黑脸膛笑着把手机还给了陈太忠,目光随便一扫,笑容凝结在脸上,“白书记?” “我输入的时候错误了,一直没来得及改,”陈太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过电话,“呵呵,不过你总听得出吴书记地声音吧?” “是吴书记!”这个,黑脸膛倒是能确定,陈太忠这解释也合情合理,一时间,他搓搓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好了,也不能让你们白来,”陈太忠心里有点小算计,拽着黑脸膛就出来了,转头还冲老张头笑笑,“张师傅,以后可得注意啊……” 老张笑容满面地点点头,人家这陈家的小子真就是好,不但面子大,而且做人也大气,那边不甘心走,人家居然肯自己掏腰包…… 殊不知,这也是他高看了陈太忠的人品了,陈太忠算帐可是细,就算觉得张师傅有点可怜,可要是没点别的因素,他才懒得出血——这事儿一码归一码。 “怎么称呼啊?”陈太忠一边笑着发问,一边从奔驰车里拽出两条“中华”来,转手塞给黑脸膛,“呵呵,一点小心意了。” 两条中华是不算少了,可是跟那要罚的两万比起来,就要少多了,不过,黑脸膛也知道,想从那老头身上榨出两万还真难,再说了,人家陈太忠肯问自己一声是谁,这也算是交了一个人物。 “我是环卫局的副局长齐双喜,呵呵,其实……这罚款是我们代市容办收地,既然吴区长说算了,那就真的算了,老头也挺穷的,看得出来。” “让你拿着就拿着嘛,”陈太忠不容分说地把钱塞进齐双喜手里,“对了,齐局,问你个事儿啊,这个抛洒垃圾,市容办凭什么收这么多呢?” “这个性质……其实很严重的,”齐双喜眼见推脱不掉,也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市容市貌,说轻也很轻,但是真的算起来,是城市的脸面,乱洒些垃圾没人管,可是建筑垃圾……罚多少都是有道理的。” “明白了,容易上纲上线,是吧?”陈太忠笑一声,他真明白了,这东西就跟计划生育一样,你说它不是个事儿,就不是事儿,要拿它当大事来抓,却也是名正言顺。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齐双喜苦笑一声,“吴书记看见了,那就是大事儿啊,要是让蒙书记看见了,那个……章书记都得头大。” 这下面人,还真是啥话都敢讲啊,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是从下面上来的,倒也不以为意,反倒能体会出对方的亲近之意来,他苦笑一声,“齐局,不是我说你啊,这垃圾在这儿堆了俩月,没人管,人家要运走了,你们反倒是收罚款。” “运建筑垃圾得出钱啊,没人出钱,在那堆着还真没人管,”齐局长又来一句,“最多市容的催你快点处理……反正最后还得出钱。” “这夏天都要到了,怕蚊虫滋生不是?”陈太忠眼珠转转,又叹口气,“唉,这种事,以后坚决不掺乎了……我这是为了谁呢?” 第820章 交通局长 当天下午,省台的两位记者约了景静砾,景秘书长很配合地接受了采访,不过段市长连着三个会,忙得没有时间,“章书记说过了,我就不用再说了。” 那这二位只能打道回府了,陈太忠从电机厂赶过去,刚刚好赶上送人离开。 文海去找李勇生和侯卫东了,梁志刚忙他的火炬计划,邱朝晖忙着搞创新基金,由于分工明确,陈太忠难得地有了点空闲时间。 不过,他手里待办的事情,实在有点多,仔细琢磨一下,看时间还早,索性就跑到交通局找牛冬生局长去了。 牛局长的派头挺大的,说实话,陈太忠在凤凰,是第一次遇到,局长还有秘书的情况,他记得,似乎连宁建中也没有秘书呢。 科委那儿虽然也说什么主任副主任都能配秘书,可那不过就是塞人的借口而已,而牛局长这儿的秘书,却是实打实的。 秘书的年纪通常都不大,这位也不例外,就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听说是科委的副主任找牛局谈事儿,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你等一下,我去看牛局长有时间没有。” 我靠,你很牛逼嘛,陈太忠心里顿时就有点冒火了,只是想到自己这次是来求人的,终于硬生生地咽下了那口气。 “哈,是陈主任来了……”没有两分钟,一个家伙哈哈大笑地走了过来,个头约有一米八,体重却不止一百八,正是牛冬生。 既然牛局长都迎出来了,陈太忠也就懒得跟那小秘书认真了,看都不看那厮一眼,就笑着迎了上去,“呵呵,冒昧登门,牛局你包涵啊。” “哪儿能呢?”牛局长笑嘻嘻地伸手跟他握一握,“呵呵,小陈你现在如日方中啊,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转转?” 牛冬生迎是迎出来了,不过热情中带了一点点的客套,还有些许地自矜,交通局的局长,气势果然非比普通行局。 有传言说,牛局长能量过人,凤凰市有那么个把市长见了他都要客气几分,他和陈太忠素未谋面,眼下却是能迎出来,可见估计是听说过陈太忠的一些什么事。 “牛局,不带骂人的啊,”陈太忠现在也习惯了这样的客套,笑嘻嘻地摇一摇对方的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可是来求援的。” “求援就求援嘛,呵呵,”牛冬生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转身向办公室走去,“来,屋里说吧。” 牛局长地办公室挺大,足有六十平米,屋子里东西不多,显得越发地空旷,只是,东西虽少,档次却高,让办公室越发地大气。 见陈太忠打量自己的办公室,牛冬生爽朗地笑一声,“呵呵,以前地旧会议室改的,等交通大厦起来了,条件会好一点。” “这还叫不好?”陈太忠苦笑着摇头,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比我那科委强得太多了,我那儿弄上点儿钱,大家饿得都跟狼似的。” “招商办不错嘛,”牛冬生坐到他旁边,笑着展开了庞大的身躯,“再说,你那科委现在不是要到钱了吗?还要到了个基金?” “招商办……招商办是花钱的地方,不像你们交通局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却是不肯再说了,交通局来钱的路子很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知道归知道,若是重点强调,未免就显得带了几分恶意。 没错,牛局长是比较热情,他这边态度也不错,但是两人毕竟是头一次接触,有些话说得直接,就有过头之虞,伤人不说,同时也显得自家水平不高。 “好了,别地不说了,”客套两句之后,享用着秘书端上来的茶水,陈太忠开始讲述来意,“听说交通局在盖宿舍楼……” 一听陈太忠是来打劫的,牛冬生的眉毛略微地皱皱,“哎呀,这个……大概得多少钱?” “一户三四百吧,具体的还没定下来,”陈太忠心里琢磨的是,也许两百甚至一百就能做,不过交通局这大户,不吃白不吃啊。 “没定下来?”牛冬生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 “嗯,还差一点细节和手续,”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这也是为了抓个样板,所以提前来跟牛局你打个招呼,算是挂个号吧。” “六栋宿舍楼,也得十几万吧,”牛局长皱着眉头咂咂嘴,又伸手摸摸下颏,煞是为难,“还有,按你这么说,在建的交通大厦,将来也得出钱了?” “呵呵,政策就要出来了,”陈太忠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可是心里的感觉却是正好相反,我靠,你这么大的交通局,十几万就愁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牛冬生比较牛气,所以姿态放得挺低,提前打招呼也不过就是个尊重的意思,“那个公装,肯定要过检测的,呵呵。” “公装的费用……比家装贵吧?”牛局长苦笑一声,“这个价钱,也没出来,是不是?”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公装检测肯定要比家装检测贵,这个毫无疑问地,这年头,连装个电话,座机费都是乙种电话比甲种电话贵。 不过他没说话,他总觉得,牛冬生或者对自己有点什么成见?这个表情,可真不符合传说中牛局长的做派。 见他不接话了,牛局长眼珠转一下,展颜一笑,“呵呵,不过,也都没多少钱,陈主任你既然来了,那这个面子我得给啊,呵呵,反正……只要政策出来了,该怎么办,我们交通局就怎么办。” 这还像那么回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才要说什么,牛局长接着就是一声笑,“不过,陈主任,我这儿也有个烦心事儿呢……” 得,我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陈太忠总算明白,刚才牛冬生怎么是那副模样了,人家是想要自己领情呢。 “哦,说说看,咱俩客气什么啊?”他笑一声,以牙还牙,“我小陈虽然能力有限,该帮的忙肯定是要帮的,呵呵。” 牛冬生当然知道,这话该反过来听,人家是说帮忙没问题,但是大忙也就帮不上了,正是在推脱前先找好借口的意思。 那么,他也只能当听不出来了,“呵呵,这个忙啊,还非你不可了,现在省里要修素绕一级路,这个你总知道吧?” 98年由于亚洲金融风波的影响,国家为了保证人民币的坚挺,导致出口形势恶化,眼下为了刺激经济,主导思想就是加大基础设施建设。 素绕一级路,就是在这么个情况下提出的,从素波到海角省绕云,跨省的一级路,其中素波到凤凰地路已经是现成地了,不过凤凰到绕云,那是必须要重修的。 即将上马地公路,在凤凰境内有六十多公里,省里却是只给了凤凰交通局三十公里,剩下的三十多公里,由省里另行安排。 这个真的是很让牛力生郁闷,一半的数儿都不够啊,而且,下面县区的交通局,肯定还要张嘴,这该怎么搞啊? 他注意到陈太忠,是上次此人和蒙晓艳为了教委的事儿,去找王伟新,那时候交通局刚开完会,见到王副市长对两个年轻男女很热情,他就上心了,然后一打听,才知道此人正是近来折腾得挺厉害的招商办陈科长。 当然,再厉害一点的,也未必能放在牛局长眼里,可是就他所看到的陈太忠,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得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而王伟新是新的主管交通的副市长,搞清楚王市长身边的人和事,很有必要。 陈太忠的事情,当然经不住有心人查,牛局长略略一查,就有点吃惊了:这家伙的能量,也实在太大了一点吧? 最近,为了替凤凰多要几公里的路,牛冬生可是费老鼻子劲儿了,天天素波凤凰地来回跑,今天好不容易在办公室,一听科委的陈主任来了,马上就迎出去了。 我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号主儿呢?这位可是搭得上蒙艺的线儿的,有蒙书记一句话的,多个二三十公里公路算什么啊?就算一包拿不下,二包总是没问题的。 只是,在看到陈太忠的时候,牛冬生再次震惊于对方的年轻,下意识地,他就拿了一点架子出来,这完全是习惯使然,并不是特意针对陈太忠的。 当他发现,自己做得有点过火的时候,马上纠正了错误,心里禁不住升起一丝自责:都已经决定要求人帮忙了,那真的是没有太大必要去试探了。 第821章 伸手 陈太忠却是被牛局长这狮子大张嘴吓到了,他愣了一下,禁不住喃喃自语,“其实吧,牛局……那个……我找你的这事儿,连上公装,估计也用不到五十万……” “钱不算少,不过你的事儿嘛,好说,”牛冬生笑嘻嘻地点点头,“只要名正言顺,交通局出这点儿钱,也不在话下。” “可是你让我搞三十公里的一级路?”陈太忠抻抻脖子,清清嗓子,“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一级路一般……一米就得万八千块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茫然,牛局长看了,心里也觉得有点那啥,三十公里一级路,就是两亿多三亿的模样,除了一些桥梁之类的,反正接近两亿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可不是交换条件,”牛冬生笑一笑,“我是说啊,这件事情上,陈主任你得多帮我想想办法,与其留在省里不知道便宜了谁,为啥不留在咱凤凰?” 其实,陈太忠的茫然,倒不完全是被吓到的,主要是他又想起了支光明——一级路的造价,他就是从支总口中听说的。 这支光明的能量,也太大了一点吧?想着这大名鼎鼎的牛冬生都要为几十公里一级路而头疼,支总却是以私人身份,就搞到了二十公里的工程,年轻的副主任一时有些感慨。 “那倒是,”听到牛局长这么说,陈太忠收回思绪,笑着点点头,“呵呵,这工程留在省里,别人也不会念你牛局长的好。” 他这么说,自然是表示支持地意思,不过这支持的力度嘛……那就值得商榷了,“念凤凰的好”和“念牛局长的好”,那完全是两个层面的意思,刚才你会大着舌头说话,那现在,哥们儿也会啊。 牛局长点点头,顺便拿起桌上的软盒中华来,向陈太忠让一下,见他推辞,就抽出一根来,自顾自地点上,“嗯,你继续……” “呵呵,我的话完了,”陈太忠笑一声,却是不肯再说了,心里也禁不住腹诽,靠,什么叫“你继续”?当我跟你汇报工作呢? “嗯,”牛局长点点头,心里明白自己估计是把这位惹着了,不过,求人办事,原本就是如此,不伸量你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性子? 对方既然是这种直来直去地性子,那就直来直去地对待呗,牛冬生笑一声,“这么说吧,陈主任,你要是能在这件事里帮上忙,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忙乎,从给科委赞助到分包工程,什么都可以商量。” 这话还差不多,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再琢磨一下,总觉得这事儿操作起来,真的有点难度,“唉,师出无名啊,我跟高厅长地关系,也不是很近。” 他和高胜利的关系岂止不近?以前还折腾得死去活来呢,眼下关系虽然缓和了许多,可谁知道人家高厅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当然,陈太忠认为,最关键的却还是“师出无名”四个字,他敢打那公交“一卡通”的主意,也不怕高胜利不给,眼下却是没办法张嘴去说什么一级路。 师出无名吗?牛局长看他一眼,嘴里却是琢磨了一下这四个字,师出无名是肯定的,但是……这厮是不是暗示,还想要什么别的好处? 管它呢,我只当听不出来,他笑一声摇摇头,“要是高厅长能做主,那倒还容易点,不过眼下这种事情,高厅也棘手啊。” 他这话,倒也符合陈太忠地认知,公路这玩意儿根本就是唐僧肉,肥啊,简直太肥了,是个人就想扑上来咬两口,要是高胜利能一力做了主,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过年的时候,好像高厅长来过一次凤凰?”陈太忠开始乱扯了,现在求人的又不是他,牛冬生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绝对不会提什么创造性的意见出来。 “前些天小高还来过呢,他好像跟你关系还行?”牛冬生看着他,微微地笑一笑,“他说你有些关系,没准能用的上,呵呵。” “啧,这个高云风,就是爱胡说八道,”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既然被人点出来了,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了,“这件事,找谁比较方便办?” “找蒙书记或者杜省长,肯定最管用了,”牛局长笑一声,心里却是有点佩服这厮的口气,“要不然,范省长也行,他是常务,实在不行,许省长也行。” “许省长也行?”陈太忠听得纳闷了,不禁看他一眼,“许省长……好像不管这个口儿吧?怎么找他也行?” “好多接活的公司,都是上面的关系,”牛冬生竖起大拇指,向房顶上指一指,“听说许省长……在京城朋友很多,呵呵。” “那可是断人财路,”陈太忠想一想,又叹口气,“唉,算了,我帮你问一问吧,成不成,可真不敢保证。” 见他答应了,牛冬生终于松口气,不过下一刻,他又想起了一点传言,赶紧笑着补充一句,“能行就行,不行也别硬撑,不该招惹的人,咱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呵呵。” 他这话固然是有推心置腹,提醒对方不要太过勉强的意思,但实际上,他是想起了王宏伟对此人的评价:这家伙的破坏力,超出一般人的想像。 牛冬生跟王宏伟地关系不错——事实上,基本上所有行局的一把手,都跟王宏伟关系尚可,就像人吃五谷杂粮难免要生病一样,在社会里生活,不接触警察那是不可能的。 而牛局长跟王宏伟的关系,还格外地好一些,所以就知道了这个年轻人不好惹。 能让堂堂的凤凰市政法委书记提起来就皱眉头的主儿,牛局长也真不敢任其自由发挥,否则,真惹上什么顶天的人物,陈某人扛得住扛不住姑且不说,他这个小小的交通局长估计是要有难了。 “这个当然了,”陈太忠笑着点头,心说不过几十万的检测费,你让我去招惹什么大人物?亏你也敢想——咱俩有那交情吗? 反正,他是不可能为这件事去找蒙艺或者范晓军的,最多最多,也就是问问许纯良而已,师出无名会惹来很多麻烦地,他没兴趣折腾。 拿定主意,陈太忠才说要站起身来告辞,手机却冷不丁地响了,几乎在同时,牛冬生地手机也响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苦笑着摇头,“唉,当官不自在啊!” 这下,他却是连告辞的话都省了,摆摆手就出去了。 电话是腾建华打来地,这个农业发展处的处长,一向是不怎么跟上面走动的,陈太忠对这个电话,有点好奇。 “陈主任,我发现了一件事情,”腾处长的声音,显得有点紧张,“李健……可能涉嫌侵吞公款,现在我这儿有证人呢。” “什么?”陈太忠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件事情,一时间,他只觉得身体冰凉,几种乱七八糟说不出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李健,可是他在科委里最信得过的人了,而且,这人的能力也相当强,他是准备大用的,只是一时还没什么人能接替了李健的工作而已。 “会不会是搞错了?”陈太忠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他知道,腾建华跟李健的关系很一般,没准可以说是不好。 按说,李健做人很内敛,应该不至于结交什么仇人,可这世界上,没人能讨得所有人的欢心,腾建华的脾气又臭又硬,情商还不太够,陈太忠第一次来科委的时候,就见到了腾建华和李健因为派车的问题弄得挺僵。 “不会错的,汇票都在我手里呢,我在科委门口呢,你赶紧来一趟吧,”腾建华是死心眼,咬定什么就不肯放手,“来了给我打手机。” 那是真得去一趟了,陈太忠悻悻地叹口气,登上奔驰车,事情要是真的,该怎么处理? 痛心啊他真的挺生气,你说你吃点回扣什么的,只要事情能办好,吃相别太难看,我都不希的说你,可侵吞公款,就太过分了吧? 他可是没有意识到,这种痛心的情绪,在他的上一世根本就没出现过,可见他入世真的越来越深了。 可是,这什么的汇票……怎么会落到腾建华的手上呢?下一刻,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时间心里就又起了一点侥幸:老腾那书呆子,没准是弄错了吧? 第822章 责任划分 陈太忠的车到达科委的时候,腾建华正同另两个家伙远远地站在科委斜对面东瞄西看呢,见奔驰车来了,急得一直摆手。 “不用这么急吧?”陈太忠远远地就看到了,叹口气嘀咕一声,心情异常复杂地停下了车,“腾处长,有话上车来说吧。” 这两位,是东江省一家经营科教仪器的公司,科委接了教委统一采购的单子之后,向这家公司下了差不多十三万的单子。 “等等,”陈太忠拦住略胖一点那家伙的发言,奇怪地发问了,“我记得那单子不大来的,也零散,怎么能订你家十三万的货?” “我们能从厂里便宜地搞到货,”略胖悻悻地撇撇嘴,“几个厂子的子弟,联合搞了这么一家小公司,谁想……哼!” 敢情,这家公司一见科委的单子,就是一惊,虽然量不大,可难得的是五花八门,再一打听,敢情是统一采购,以后还会有。 那就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了,为了保住这个长期客户,他们不但给出了极低的价钱,还直接把货送上了门,然后坐在这里等着拿钱。 还好,李健办事,是极有头绪的,虽然近来一直在忙,但还是在点了货的第二天下午,将钱给他们办妥了。 不过,这公司的人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让电汇,要自带汇票走,大概意思就是,你不用给我汇票回执复印件了,我就要带着钱走。 这里是有讲究的,那个时候,市场有点乱,骗子也多,有人就能仗着同银行地关系,在电汇打出回执之后,截汇——我不汇了! 当然,截汇的话,要把回执交回去,可是,在打出回执,到银行执行汇款之间,不是有个时间差的吗? 有了这个时间差,汇款方完全可以把回执复印一下,在截款的同时,将复印件交给收款方——喏,你看,我给你汇钱了啊。 至于说回执原件,肯定要留着做账的嘛,怎么可能给了收款方呢? 收款方若是到银行找麻烦,银行更是没责任,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人打发了,比如说——“客户赶过来说了,你们的人带着现金已经走了,这是双重付款,公司沟通得不畅,要我们马上停止汇款,要不老板要炒他鱿鱼。” 这一骗人招数,曾经风行一时的,尤其是对那种交易额不大,双方还离得挺远地买卖双方,大家都不想浪费什么车票钱,卖方就说了,来吧,你付款我就发货。 买方有时候是想骗人,可大多时候却是担心资金安全:都是买方市场了,你还这么拽啊,别是我给你打过去钱你不发货吧? 有了这种猜测,为了防止万一,买方就决定了,嗯,电汇一下再截了,等确认货到了,我再给他钱也不晚。 可是,卖方遇到这种情况多了之后,自然也就学乖了,嘴上答应的是“付款发货”,实际上却是“款到发货”——一般而言,涉及到银行转帐问题,款到怎么也得有三四天,由于其时央行还是手工抄表,抄错导致退款的话,耽误个把月也不是问题。 所以,由此也滋生了一些小问题,无非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度降低之类的,给社会风气带去了一些不良影响。 当然,这种骗人手段,多半是建立在小额商品交易的基础上,因为通过银行往来帐目,就可以查清楚钱款的去向,若是数额大的话,肯定会有人追究的。 可是,数额小,就算追回欠款,还不值那几个车票或者说加上打官司地费用,一般人也就自认倒霉了,再说,地方保护主义总是存在的,执行过程也是需要的关注的——是的,真的很麻烦。 总之,社会转型思想变革时期,出现点这样的小插曲,是很正常的。 这种阴人的诀窍,普通人是不知道的,可是东江省也是经济发达地区,这手法也有些人遇到过,虽然未必能流传开来,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可以理解为,如果能够选择的话,自带汇票比电汇要让人放心一些。 毕竟,公然伪造汇票的性质,还是比较严重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家小公司是带了汇票回去的,怎奈,带回去之后,去银行办款,才发现,汇票有问题。 “你看,”那个略胖从大大地信封里小心地掣出汇票,“前后的金额不符!” 陈太忠伸手就去拿汇款单,略胖手动一下,似乎是有所忌惮,不过大概是腾建华忠厚的相貌——或者是豪华的奔驰车让他放松了警惕。 陈太忠拿过单子,前后一看,果然是这样,前面打印的是132,000.00元,到了背面则成了132,000.83元,差了八毛三分钱。 搞财务的都知道,一分钱对不上帐,那都是原则问题,不管是不是意味着什么,总之就是帐目不对,别说八毛三分钱,一分钱的差错都不能有。 陈太忠看得有点傻眼,“不是这样吧,这不是复印的吗?怎么能正面和背面不一样呢?” “我们问了银行了,”略胖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汇票,“前面和背面是分别打的,可是……就算分别打,也没理由不一样是不是?” “没打个电话问问工行,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太忠看腾建华一眼,“老腾,你这结论,下的有点过早吧?” “那肯定是套打的嘛,”腾建华想问题,相当地理所当然,他哼一声,“发票能套开,汇票难道不可以套打?” “唉,我懒得说你,”陈太忠又好气又好笑,“套开发票是为了逃税,银行套打汇票,图了什么啦?” “我觉得没啥问题,”他直觉地认识到,这问题应该是出现在银行,于是打火着车,“走,拉上李健和刘浩丽,咱们一起去银行,这总可以吧?” “那我下车,”腾建华一边说,一边去推车门,“我就是在单位门口碰见他俩了,我可是不想让小李子觉得我搬弄是非。” 这家伙地情商,倒也不至于低得离谱,陈太忠笑着摇一下头,也没拦着他,等他下车之后顺手关上车门,直奔科委。 李健是在的,刘浩丽也在,陈太忠领着两个苦主,出示了那张汇票,“嗯,你俩,谁给我解释一下?” 李健和刘浩丽翻翻那张汇票,发现问题之后,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刘出纳发话了,“这肯定是银行地问题,汇票一出,上下一起打的,我哪儿能有那本事,让上下打得不一样了?” 李主任就只有苦笑的份儿了。 “去银行吧,”陈太忠叹口气…… 工商银行人挺多,不过对公部分倒是没几个人,看着前面填表的女孩儿,陈太忠还没说什么呢,李健先走过去了,直接将那女孩儿挤开,把汇票塞了进去,“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难得,真难得,一向说话笑眯眯的李主任,居然也有火冒三丈的时候。 里面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柜员,很不满地看了李健一眼,不过,她也感觉到李健来意不善,说不得把汇票拿起来,前后看看,“没什么啊,怎么了?” 可见,那两位当时拿走汇票时,也不是没检查疏忽了,谁能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你看看,前面是多少钱,后面是多少钱,”李健怒气冲冲地发话了,“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柜员怎么解释得清楚?不过,李健这么一大声嚷嚷,又过来一位,看起来像是个组长之类的人物,却是比柜员还年轻一点。 这女人上下翻看一下汇票,再向柜员了解一下情况,仔细校对一下金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这几天,出票机有点问题,重出一张吧。” 女柜员愣一下,随手抄起一摞信纸,从玻璃隔断下递了出来,“你们把情况和过程写一下,重出汇票,是要办手续的。” “写个毛的写,”陈太忠顿时就恼了,走上前重重地一拍柜台,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们写一下情况……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们出错票,还有理了?让我们写情况?” “喂喂,陈主任,”略胖看到现在,也知道自己是闹误会了,赶忙上前赔笑,“要不,我写一下情况,我来写好了。” “我不许你写,你要写了,这笔钱你永远都不要想拿走了!”陈太忠冷哼一声,手指柜台里面的两人,“谁的责任,谁写情况,你们搞清楚没有?” 是的,他一向最计较的,就是责任划分。 第823章 失误 银行里的人,本来就被李健的声音吸引过来不少注意力,耳听得有人以更大的声音吵吵,更多的人侧目而视。 柜台里面那二位,也被陈太忠这气势吓到了,那女柜员还好说,转头接了那年轻女孩儿的单子忙起来了,就当是没听见。 那个疑似组长的愣了一下,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想重开票,这是手续,必须要办,我们工作人员不能填写。” “你们的责任,让我们填写情况,你想都不用想,”陈太忠的倔劲儿也上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因为你们银行的缘故,搞得人家供货商追到凤凰来,要求惩治腐败,你们这是……还有理了? “这是规定,客户资料必须客户填写,”疑似组长的年轻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摇摇头,“我们承担不起这样责任……不能违例。” “狗屁,我的客户从东江追到这儿来了,怀疑我们诈骗,”陈太忠的火气,越说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洪亮。 “你承担不起责任,那我们的客户在时间和经济上的损失,谁承担?我们的名誉损失,谁承担?咹?” “陈主任,”略胖拽他一下,却被他冷冷的一眼扫得再不敢继续说了。 “你这已经不错了,银行的责任,你只需要写过程就行了,”有人在一边嘀咕,“储户的责任的话,你就得住监狱了。” “这个过程我是绝对不会写的,票又不是我打的,我只要求处理这次事故,”陈太忠一指那组长,“你就是责任人,是吧?” “不关我的事儿,”疑似组长的女人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显示出的,是一种掌握了真理一般的刚毅,“我只是按规章办事。” “我就最见不得犯了错误还觉得有理地,”陈太忠冷笑着一伸手,“那你把汇票给我,我找能做主的人去!” 那女人顿时就是一愣,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明显地犹豫了起来。 “麻烦你注意一下,这是公众场合,”一个保安遛遛达达地走过来,冷着脸出言警告,“不要喧哗,知道吗?” “麻烦你注意一下,我是受害者,”陈太忠侧头不屑地看他一眼,嘴里还在学他说话,“不要找死,知道吗?” “你!”保安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摸腰间挂着地警棍,只是,看到陈太忠眼中冰冷、不屑的眼神,一时就有点犹豫,显然,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好说话。 “有什么事儿,不能安安静静地解决吗?”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警棍上,不过,他并没有掣出来,这可以认为是个姿态,当然,也可以认为是震慑。 “毛病,”陈太忠瞪他一眼,都懒得再解释了,能安静解决的话,我吃多了枪药了大声嚷嚷?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保安的脸色又是一变,握着警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也变得凶狠了起来。 端人饭碗,就要服人管,没错,他知道眼前这位不是善碴,可眼下也由不得他退缩了,而且他自认找了一个不错地理由,“你敢骂人?” “我从不骂人,”陈太忠瞥他一眼,转头又指指那个疑似组长的年轻女人,“我说,把那张汇票给我。” “这是废票……”女人脸色犹豫不定,没了刚才的那份傲然,“是要退票的,那个……” 保安觉得陈太忠怕了自己,在一边摇摇头才说要离开,冷不丁想到个问题,妈逼,你说你从不骂人——那就是说我不是人了? “解释一下,你的话什么意思?”想到这里,他的声音,越发地冰冷了…… 就在折腾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一个身材同陈太忠相仿的男人走了过来,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出头,笑着发话了,“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商量,呵呵……” 陈太忠侧头一看,才发现刘浩丽跟在这人旁边,他正要开口发问,对方却是已经笑嘻嘻地道歉了,“是陈主任吧?这是我们工作地失误,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这是?”陈太忠看一眼刘浩丽。 “这是分理处的王主任,”刘浩丽介绍一下,显然,刚才她消失不见,就是找王主任去了。 “知道是你们的失误,还好意思要我们写情况?”陈太忠不满地盯着他,不过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一上来,态度就很端正,他也实在不能说得太过难听了。 “嗯,写情况?”王主任顿时就是一愣,笑容也凝结在了他的脸上,下一刻,他的眼光扫向柜台,不过,那组长看见领导来了,已经从侧面的铁门出来了。 她将嘴凑到王主任耳边,低声嘀咕几句,王主任马上就明白了缘由,笑着搓搓手,“呵呵,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地程序,也是为了防止内部人员……” “你们的程序是你们的事儿,我没兴趣知道,”陈太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的问题是,你们给我造成了损失,这个帐怎么算?” 这件事情不但挺影响他的心情,也确实耽误了他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还给科委的供货商带去了误解,气儿不顺还丢人,难怪他这么大的火气了。 他说话的时候,那女组长还在不停地向王主任低声解释。 “嗯嗯,你这个心情,我们能理解,”王主任点点头,笑容越发地和善,“这几天,类似的情况也出现了不少,我们已经联系设备厂家来处理了……” “这个我也不想了解,”陈太忠冷哼一声,再次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只想问一句,既然责任在你们,这个情况地过程,是该谁来写?” “嗯……”王主任犹豫一下,侧头吩咐组长,“找个人出来写材料……”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冲陈太忠笑笑,“不过,得麻烦你们口述一下,事发经过,还是要用客户的口气来写的。” 呀哈,陈太忠顿时被弄个哭笑不得,见过官僚的,没见过官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都承认是自己的设备有问题了,居然还要用我们客户的口气来反应情况? “我要是不同意呢?”他还真火了,“用客户的口气来写,损失你们包赔,是不是啊?” “呵呵,这个……理解,理解万岁嘛,”王主任真好脾气,一点不生气,脸上居然还带笑,“这是流程问题,你们科委办事,不也是要讲究个流程吗?” 保安在一边看得就有点傻眼了,平时不苟言笑的王主任,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难道说,这个男人真的很了不起,以致于王主任都不敢得罪? 想到这里,他也转身悄悄地走开了,其实,他并不知道,王主任一听来的是科委新扎的陈副主任,脑袋早大了一圈! 王主任跟文海关系不错,前一阵还配合着供电局,算计过陈太忠要来的钱,自是知道这魔王打了文海,一听刘浩丽说,陈太忠找上门了,哪里还敢怠慢?马上就跑了出来。 “我们科委,没有店大欺客的习惯,”陈太忠冷笑一声,还要再说,那略胖已经拽住他了,“是啊,陈主任是讲理的,那个谁……你过来,我口述,你写。” 敢情,那个女柜员听到这吩咐,大约又是得了组长的暗示,不情不愿地出来了,略胖却是眼见事情解决在即,真的想息事宁人了。 “你,你你……”陈太忠指着略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下一刻,他也懒得搭理此人了,转头问问刘浩丽,“财政专户的帐户,能不能换家银行?” “这个……我不知道,”刘浩丽摇摇头,她跟这家分理处的关系也不错,不过却也不敢触陈太忠的霉头,“这是基本户,咱们可以弄几个辅助户的。” “那还不如弄到梁主任的那个……”李健沉默好半天,终于发话了,说句实话,他心里也委屈得慌,可是这事儿……该怪谁呢? “唉陈主任,这你就是……就是……”王主任一听就着急了,“就是”了半天,死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就是个误会吗?” 由不得他不着急,以前科委那穷样,倒也罢了,可是,科委最近大动作连连,前一阵,刚是五百万的巨款直接被转移到商业银行了,眼下可是听说,要搞什么基金和检测了。 合着,你们穷的时候,没命折腾我们工行,有钱的时候就想跑了?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824章 基本户难动 “这个基本户,要动的话,该办什么手续?”走出工商银行,陈太忠兀自愤愤不平,刘浩丽和那两位留在银行办手续,李健跟他走了出来。 “很麻烦的,应该是不能改的,”李健摇头苦笑,他的气已经出了不少,可是想起来,还真的是有点后怕。 他真的没想到,仅仅是一张汇票,就惹得陈主任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科委,而经手此事的他,居然连汇票出问题的消息都还不知道。 这也幸亏是我走得正坐得直啊!想到这个,他后心都冒冷汗,陈主任脾气不好,那是大家公认的,可是李健从来都觉得,这跟自己无关——因为,陈主任其实也是很讲理的。 直到他被脸色铁青的陈太忠带上奔驰车,他才猛然间发现,其实,他距离陈主任的震怒,也不是很远,而他是否能端正工作态度,就是决定这距离的关键所在! 以后一定要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他再一次提醒自己。 “能不能考虑,多弄几个辅助户?”陈太忠的心思,已经转移了,“就工行这种工作态度……哼!” “反正,咱们财政专户想改财政指标表……是很难的,”李健对这一块也比较熟悉,“肯定要过省财政厅的,还得一把手签字,或者没准,还得去财政部。” “财政部?”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科委,想换个户头还得走财政部?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李健地心思,其实还没完全回来呢,听到这个问题,心不在焉地笑一声,“说财政部,是强调这件事的难度……” 他的思路,究竟还是不能彻底转移开,“对了,陈主任,实在不行,以后拨款全转到梁主任那儿的辅助户上算了,也省得我提心吊胆的……” “说什么气话?”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账上的钱你们怎么处理,我是不管地,只要对得上数就行,你也别背包袱,干工作哪儿有不犯错的?不犯错地……那是不干活的!” 李健听到这话,好悬眼泪没有出来,低着头嗯嗯了两句,“那陈主任,我先走了,这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忙你的去吧。” 忙?陈太忠倒是想不忙呢,不过,今天领了许纯良好大的人情,他总得去看看,而且,钟韵秋要到钱了,正同许纯良和李英瑞在一起呢,他还答应了人家买手机…… 去电信商场,踩着点儿买了一部手机,正要驱车前往花园酒店,唐亦萱的电话来了,“小陈,今天吴秋水,是不是给你们填麻烦了?” 敢情,赵如山一回到凤凰,二话不说就召集了临时会议,初步做出了决定,对吴秋水停职调查,生产副局长王伟行政记过一次,谭啸警告处分一次——其中对谭局长的处分,要上报省局,其他的直接执行就可以了。 结果,吴秋水现在就在三十九号门口堵着呢,唐亦萱不放他进去,他就对着送话器叨叨个没完——对有地男人来说,在美女面前是可以不要面子的。 “要我去把他赶走吗?”陈太忠一听就火了,敢情你还没完了? “要来的话,你最好带上晓艳来,”唐亦萱的口气很坚定,“而且,最好是她一个人回来,你在我这儿出现得太频繁,这不好。”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清脆的声音,陈太忠就忍不住有一种邪念上升——哥们儿就不信,你还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了。 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出声挑逗。 “事实上,确实如此,”唐亦萱沉默一下,做出了清亮的回答,下一刻,“嘟嘟”声再起。 陈太忠慌不迭地拿下手机看看——人不能第二次摔在相同的地方,这次,真是唐亦萱挂断了,不是他的手机没电了。 不过,唐亦萱话里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事实如此”,而不是“我这么认为”,那就是说……春天到了,是吧? 打通蒙晓艳的电话之后,陈太忠将事情略略一提,果不其然,蒙校长顿时就暴走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叫几个保安跟我回家……我搬点东西回家嘛,这很正常吧?” 这下吴秋水可是要有难了,陈太忠高兴地笑一声,才要挂掉电话,却不防电话那边传来一句,“不过,我救了你的唐亦萱,今天你得来我这儿!” “那是你妈,不是我的,现在的孩子,脑袋瓜怎么这么复杂呢?”陈太忠哈哈大笑着,挂断了电话。 他心情畅快地着车起步,冷不丁眼角扫过一个人的背影,觉得熟悉异常,仔细一想,却是又死活想不起来这是谁。 “嗯”?他哼一声就想下车去看看,转念一排查,觉得此人应该不在自己仇家范围之内——这也是七百多年来养成的优秀的搜索习惯了。 既是如此,他也懒得多心了,一路大油门赶到了花园酒店,许纯良他们正等得不耐烦呢,“呀,太忠你不是说,上午开完会就没事儿了吗?” 我靠,开完会我才忙呢,陈太忠觉得自己也说不清楚,索性就不说了,“去哪儿吃啊?” 再去肯定还是碧园,这次他也懒得装了,直接要了贵宾间,酒桌上就问起了事儿,“那个,纯良,我想改一下我们科委的基本户,听说还要跑财政部?” “跑部?”许纯良听得就是一哆嗦,好半天才盯着陈太忠咳嗽两声来了一句,“咳咳,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真要跑部就算了,不用换了。” “很恐怖吗?”陈太忠见他这表情,微微地有点好奇,你家不是在京城关系挺那啥地吗?“就是换个帐户而已嘛……” “跑部,不死也脱层皮,尤其是财政部这些地方,”许纯良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顾左右而言它,“那啥,太忠,我的拉图呢?” “我给你十瓶,”陈太忠瞪他一眼,他盘点过了,81年的拉图有一百多瓶,似乎拿十瓶出来也不是什么问题,“听说过素绕一级路吧?” “呵呵,”许纯良听得就笑了,“看在十瓶拉图的份上,跟你说句实话,这点事情……怎么说呢?你想要多少公里?” 呀哈,你口气挺大地嘛,陈太忠不满意了,邪邪地一笑,“素绕路地一半,给了我算了……” “你少扯了,”许纯良瞪他一眼,“不就是凤凰交通局那点事儿吗?三五十公里好说,多了也就没有了。” 敢情,牛冬生早就为这事儿骚扰过高云风了,否则高大公子也不可能出现在凤凰——高胜利惜子,这是交通系统里全知道的。 可是高云风对这事儿地兴趣实在不是很大,都是天南省的,哪里做不是做呢?为什么一定给你凤凰地做? 而他又不是一个能守口如瓶的主儿,所以,许纯良也知道了一点,接下来呢……许公子对这个项目也略略地有点动心,就请示了一下自家的老爹。 许绍辉当然不希望儿子介入这种事,于是就挑明了,没错,这里有些标段,确实是上面的关系拿下来的,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是三包四包的事儿了。 这倒不是说上面的人吃不下,而是说机器设备、车辆人员到场,也得有费用,还得操劳心血,要是能有当地可靠地公司或者施工队接手,转包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这么一来,对最后的施工方而言,利润就薄得可怜了,而且,上面那些人,有的人好说话,有的人最后没准还要昧掉那点工程款——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在许纯良看来,他欠缺的——其实他除了一个老爹,什么都欠缺,总之,他手上没施工队,想搞个三包四包也不可能,而许省长又不许他打着自己的旗号乱来。 所以,他欠缺的,就是组织施工的实力,虽然是想过,不过既然没有操作手段,也就不强来了,反正他错过地机会多了,也不差这么一点半点的,又不是一包二包,利润足够大的话,还能惦记一下,这点利润,连惦记都不值得。 可是陈太忠这么一说,就又勾起了他的一点想法,太忠在凤凰,搞不定的事儿,那怕是不多了,组织几个队伍搞搞施工,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于是,陈太忠微露口风,许纯良就有一点蠢蠢欲动,我以凤凰交通局地名义三包上二三十公里的,给交通局一点,自己落一点单干,然后费用走交通局,不也是很爽的吗? 不过,陈太忠这语气,把他气到了,一时间,他就不想管了。 第825章 采购余波 巧的是,陈太忠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子,见许纯良没心思说,了解清楚情况之后,他也就没心思说了,于是四个人嘻嘻哈哈地吃喝了起来。 约莫八点钟的时候,吃喝就算完了,但是陈太忠不肯走,拽了许纯良来看电视,“纯良……今儿有我们科委的新闻呢,看看再走啊。” 与此同时,章尧东也在家里看电视,不过,他只是支楞着耳朵在听,手里还拿了一份内参在翻着,正看到要紧的地方,冷不丁听到电视里传来了凤凰科委会议的新闻,顿时就放下了手中的内参。 “不对啊,”看着电视上自己的讲话,章尧东心里有点奇怪,“这不是该明天才播地吗?怎么今天就播了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个时候,宣教部长李小波也在看电视,一看播的是今天科委地会议,顿时吸一口凉气:这个陈太忠,真的是能折腾啊。 这里面是有讲究的,省台的新闻,那对的是省一级的政府和机构,一般地市级的会议,上不了当天地新闻——要是能上的话,一般都是地市下面努力了,塞钱了! 至于说地市级地行局会议,那更是不搭调了,通常来说,给个简讯就算是了不得的会议了,这次省台的来人,李部长也知道,心说陈太忠能活动个短消息回来,很不容易的嘛。 谁想,这次科委活动回来的,不但是当天的新闻,还是长消息,不但是长消息,还是时间挺长的消息,不但是时间挺长,而且是在省级新闻播报完后,地市州地新闻里排名第一的消息。 大能啊,陈太忠!别人琢磨不出这个味儿来,李小波专门干这个的,怎么能不清楚其间的轻重?一时间就坐在那里琢磨起来了。 琢磨了五分钟左右,他才一个激灵,拿起电话,给章尧东拨一个,“尧东书记,今天省里新闻,对咱们凤凰科委的报道,您看了吗?” “看了,感觉这个视觉效果……还不是很好啊,”章尧东其实看得挺满意的,由于那两次停电的缘故,省台拍到的,除了他和景静砾地讲话,就是科委的会议过程,前面的省了,后面的也省了——其他的部分镜头,是要在专题里播的。 所以,电视上播出地镜头里,章书记讲话足足占了有半分钟,搁给不知道的人来看天南新闻,指不定以为这是省委书记呢——能在省台的新闻里白活这么长时间。 不过,既然李小波打电话来问了,章尧东自然不能说我很满意,于是就要挑拣一点不足之处出来,“省里给的镜头不少,可是这个科委的会议室……看起来形象有点不佳嘛。” “保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作风,也是应该的吧?”李小波先是舒缓一下章尧东的情绪,随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过……总是有损凤凰的形象,以后类似的行局会议,是不是该选个指定地会场啊?” “这个嘛……你先拿个建议吧,”章尧东虽是强势,但却不会随便拒绝别人的意见,尤其是他的党委里的,这会给人一种海纳百川的感觉——市委书记,当有如是胸怀。 事实上,这也是很有必要的,一个人再强,不可能强过多数人智慧的结晶,章书记很清楚这一点,而且,自己的人提个建议当场就被否决的话,长此以往,谁还会有那么大的积极性? 是的,他强势但没有狂妄到自以为是,这个建议就算被否决——最好也是由别人来否,当然,前提是建议合理,而否决的人可能不讲理。 至于合理和不讲理的甄别,那才是章尧东要关心的。 巧得不能再巧的是,这个时候,蒙艺也在看电视,看到陈太忠在电视里侃侃而谈,咳嗽一声招呼自己的女儿,“勤勤,你来!” 蒙勤勤不明就里,拖拖拉拉地走过来的时候,科委的新闻已经过去了,蒙书记转头看看自己的女儿,“这个……陈太忠那儿,你最近又干什么了?” “我啥也没干!”蒙勤勤听得就是眼睛一瞪,下一刻,她想到眼前是自己的老爹,立刻低眉顺目了下来,“他又怎么了?” “啥也没干,他一个地级的行局会,就能在省台播这么长时间?”蒙艺瞥一眼自己的女儿,叹口气,“你实话实说,爸不怪你!” “哎呀,我真的啥也没干嘛,”蒙勤勤恨恨地一跺脚,“我跟陈太忠都二十多天没联系了,我怎么知道他在搞什么会啊?” “二十多天?”蒙艺心里顿时掠过一丝不安,勤勤怎么把这时间计较得这么细啊?不过,下一刻他就把这心思放到了一边,家里有彩霞张罗呢,这种事情到时候再说好了,再说这话也不合适他来问,女儿不是总是跟妈亲的吗? “那这个新闻……好像有点问题吧?” “那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了,”蒙勤勤撇撇嘴,“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晓艳姐,看她怎么说?” “她跟陈太忠关系很好?”虽然蒙艺不想考虑一些事情了,可是听到这话,禁不住又微微皱一下眉头,晓艳跟小陈好的话,那你掺乎啥呢? “晓艳姐挺怕他的,”蒙勤勤听出来了,老爹没阻止自己打电话,于是一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蒙书记一个人,对着电视发愣…… “我这个形象,看上去挺傻的,”陈太忠对自己的样子很不满意,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官威什么之类的感觉,所以他对镜头中自己那种青涩形象很不满意。 “不傻啊,太忠,”钟韵秋笑着摇摇头,她就坐在陈太忠旁边的沙发上,顺手推他一把,笑着发话了,“挺威严的,呵呵,很上相。” 这也叫威严,叫上相?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我说,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合着现在的我还不如屏幕上那个毛头小子? 于是他决定岔开话题,“可惜,我就这么一个镜头,时间还是太短了。” “是有点短,”许纯良也不明白其中分寸,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吧,要不,我回头帮你问问?” “呵呵,这倒是不用,”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你真有这心,还不如帮我问一下王浩波能不能上了副厅长呢,办事总要有始有终地吧?”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来电话的又是李健,“陈主任,教委统一采购的仪器……好像引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陈太忠听得顿时就头大了,下午才换的汇票,现在教委的仪器出问题——这不是给人添堵吗?早干什么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清楚点!” 还好,是仪器“引出”了点问题,而不是出了一点问题。 统一采购的设备,上周终于到齐了,照着单子,科委将仪器送到了教委,教委那边签收之后,这周将仪器陆陆续续地发了下去。 见到统一采购这种形式地单子终于出现了实质性的进展,各个学校的领导终于坐不住了,这两天,就陆续有科委的职工反应,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遭到了老师的冷言冷语。 只是,这两天科委这边一直在忙着大会,而教委那边,仪器发放下去、各个学校有所反应也是需要点时间的,所以一开始,科委的人并没有做出足够地重视。 眼下,科委的会忙完了,而各个学校的反应也变得激烈了起来,李健在看新闻的时候,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各个学校私下里,正酝酿着对科委子弟做出一些不利的举动。 当然,这种事情是摆不到明面上说的,各个学校的应对手段也不尽相同,有那原本权力比较大点的学校,就激烈一点,权力小一点的学校,反应就要柔和一些。 像陈太忠毕业的学校凤凰市第三中学,也是省重点,学校的老师正在统计科委的子弟,计划将这些学生调整到慢班去。 第826章 晓艳上门 陈太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会吧?这……算是连坐吗?有这样的人民教师吗?” “肯定是确有其事,”李健苦笑一声,“消息已经反馈过来不少了,算是对统一采购的消极抵触,不排除发生更大抵触的可能性。” 陈太忠挂了电话,抬手就给蒙晓艳拨了过去,“晓艳,事儿办完了没有?” “哼,那个混蛋,一见我回家就拦着我,要我给唐亦萱传话,”蒙晓艳在电话那边冷笑,“真是不知道死活,我直接就让保安扭着他去派出所了,还给王叔打了一个电话。” 王宏伟一直很疼爱蒙晓艳,那是发自内心地,吴秋水地下场真的堪虞,要知道,老手玩法地技巧,绝对不是新手可以比拟的。 “嗯嗯,有担当,女中豪杰啊,”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呵呵,要是能先痛打他一顿,然后再扭送派出所,那就更好了。” “嗯,这不用你提醒,我跟保安说了,”蒙晓艳听得也笑了起来,“只是在大院儿里,不好动手打人,要不就太难看了。” “哈,痛快啊,我就知道你办事可靠……”陈太忠奉承一句,刚要顺势问关于科委子弟的事,却不防蒙校长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是看你的面子,还有……不想我家门口有苍蝇乱转。” 陈太忠想反驳两句,发现其他三人都在盯着自己,于是尴尬地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吧,都买单了……” 在走出碧园大酒店的路上,他终于搞清楚了,敢情李健反应的情况,还真的存在,各个学校的领导为了反对统一采购,私下做了串联。 蒙晓艳的身份,已经被有些人隐隐猜了出来,所以这十中地校长,自然是大家的攻关对象之一,因为大家太缺少高级层面上的支援了。 凤凰的学校里,孕育出过不少领导,可那些领导最多也不过对母校有点感情,昔日的校舍和师长早就物是人非了,没人会闲得无聊去支持某个校领导去反对教委。 教育系统相对比较封闭,能走出系统爬上领导岗位的简直就是逆天强人了,所以,蒙校长的存在,弥足珍贵,谁又会忽视呢? 不过,蒙晓艳知道统一采购的由来,自然不可能去支持大家的反对,只是,为了不得罪太多地同行,她也不好高调反对,含含糊糊地过去就了事了。 这个串联,搞得很是低调,她本来有心提醒一下陈太忠的,只是陈某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一点,而她也没认为是多么严重的事儿——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谁还扛得过教委不成? 当然,教委子弟吃点苦头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蒙校长对这种事根本不在乎,我脸上长了瘢痕的时候,谁可怜我了?从来就没什么救世主——太忠除外。 听到蒙晓艳也这么说,陈太忠这心里,就越发地不是滋味儿了,“这不是欺负人吗?明天你跟我去教委走一趟,不用你说情,你做个证人就行了。” “你这不是要我的好看吗?”蒙晓艳一听就有点头大,她苦笑一声,“要不这样,你今天过来吧,咱们好好合计一下?” “算了,”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意兴索然,“我明天去找钱自坚吧,他要不能给我一个交待,那也不能怪我不讲情面了。” 搁在一年前,他肯定要为此生她的气,但是现在他很清楚地明白了,再强有力的人,也不能违背规则同大多数人作对,他不行,蒙晓艳更不行! 等他挂的时候,隐约听到蒙校长在电话那边喊了一声“太忠”,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绝地挂断了电话,算了,何必因为自己的事情,拖累自己的女人呢? “蒙晓艳?”见他挂了电话,许纯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又转头看看钟韵秋,“呵呵,怎么,蒙校长那儿有问题了?” 他当着钟韵秋的面,说出蒙晓艳的名字,这似乎是有点嘴不严的意思,不过,陈太忠心里却是明白,许公子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钟韵秋不但人微言轻,更重要地还是体制内的人,要不是脑瓜进水的话,绝对没胆子把这种事宣扬出去。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胳膊好了一点没有?晚上活动活动?” “哈哈,歇一歇吧,瑞远马上要来,到时候咱们想清闲都不得空呢,”许纯良笑着摇头拒绝了,随即手一伸,“先给我弄瓶拉图来,晚上对着电视一边看一边喝。” “去去去,一瓶三斤呢,”陈太忠笑着一推他的手,转头看看李英瑞,“瑞姐,酒我给你,你可是得看好他,不能让他酗酒。” “我怎么劝得住他?”李英瑞笑着斜眼瞟一下许纯良,“小良这家伙,蔫儿坏的,”不过,话虽这么说,可她的表情却是表明,她稳稳吃得住许纯良。 这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陈太忠一直挺好奇他俩的关系,以前是不熟不好问,现在熟了,可他长进了,知道这话应该等对方自己说出来。 说不得,四个人也只能顺着大道,一路优哉游哉地走回去——两辆奔驰都放在花园酒店了,四月底的凤凰气候宜人,晚上已经可以身着单衣在大街上行走了,直到深夜才会些凉意,八九点钟,看看夜景的同时饭后消消食儿,倒也是件惬意的事情。 几个人走得极慢,等走到花园酒店,花了约莫二十来分钟,才到门口,陈太忠就是一愣:蒙晓艳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呢。 “啧,都跟你说了,不用你管了嘛,”他眉头一皱,脸上颇有一点不悦,“大半夜地一个人出来,遇到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蒙晓艳一见他皱眉,脸色就变得有点白了,不过,听到他后面的话,又展颜一笑,“呵呵,没事,我开车来的,是想到了一点建议……着急来找你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冲许纯良和李英瑞点点头,“呵呵,早来了?” 这两位跟她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更是听说过她和陈太忠大闹派出所把高云风整得灰头土脸地典故,所以也没有怠慢,笑嘻嘻地攀谈了起来。 蒙校长心里有事,聊了几句之后,“要不去酒吧坐坐,这个酒店应该有酒吧的吧?” 花园酒店没酒吧,不过有茶社,五个人走到角落的一个大隔断里,点了几瓶啤酒,轻言慢语地低声说了起来。 钟韵秋对蒙晓艳,有点若有若无的敌意,因为对方的美貌和年纪都不输于她,说起气质来似乎还要更雍容华贵一点。 而且,这女人似乎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这让她感觉有些微微的愤懑,我招你惹你了?怎么这么目中无人? 可是,不满归不满,许纯良和李英瑞对蒙晓艳的亲热态度,让钟韵秋明白了: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强大到她自己都不敢试图去挑战。 人果然是分圈子的,这一刻她深深地反应了过来了这个道理,这个女孩姓蒙,还是个校长……估计就是蒙书记的什么人了吧? 可就这么一个女人,居然怕陈太忠怕得要命,想到这里,钟韵秋悄悄地偷眼看看身边的男人,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上灿烂的笑容,只觉得这个人越发不可揣摩了。 陈太忠却是没关心她的反应,他被蒙晓艳的建议吸引住了——先给教委施加压力,实在不行的话,就取消统一采购的计划。 蒙校长提出这个建议,是出于两点考虑,第一就是最近科委的动作有点大,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的了,甚至,刚才她的堂妹都来了电话,说叔叔挺关心科委的会议。 另一点却是:事实上,取消统一采购的话,着急的,那可就不是科委,而是教委了,科委在教委即将大肆展开的统一采购的单子中,所占的数额,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第827章 权势逼人 陈太忠听完蒙晓艳的建议,一时就有点恍然大悟了:是啊,这件事里,最该着急的,可不是科委,而是教委才对,凭什么科委硬挺着出头捱一刀呢? 不过,纵然是如此,他强势惯了,想到自己折腾出来的点子,最后要因为某些因素而假意退缩,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没面子。 “啧,可是这些学校,也太欺负人了吧?”他苦笑一声,看着蒙晓艳,“你说说,不管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孩子总是无辜的吧,难道不是?” “本位思维,很常见的,”许纯良轻笑一声,抬手灌一口啤酒,虽是对瓶吹的,可是动作却十分地优雅,有若一个绅士一般,“你们科委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拿他们的短处啊,比如说……论文什么的?” “那也得有用不是?”陈太忠苦笑,他对这个建议没仔细地考虑过,只是想也想得到,老师们评职称时的论文之类的东西,凤凰科委的话语权小得惊人——也是几近于无。 或者,省科委的权力要大一点,不过,凤凰科委跟省科委还尿不到一个壶里,这实在是件令人郁闷的事情。 所以说,行局热门与否,区别就在这里了,好的行局不是钱多影响力大,就是相关权力很霸道,而在这两点上,科委实在都不够格,被人欺负那也就是正常了。 “你先去找刘小宝吧,他就是钱自坚最信得过的,”蒙晓艳笑一声,站起身来,“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些,反正,你这个堂堂地主任,总不能让下面的人戳你的脊梁……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找那谁,或者,我跟你一起去。” 她说的“那谁”,肯定就是王伟新了,不过,科委和教委的恩怨,随便聊聊也不怕人听到,但是涉及相关的市领导,她的口风还是很紧的。 “啧,还真是头疼事,”陈太忠一拍自己的脑瓜,可是,眼见蒙晓艳大半夜地跑来,跟自己说两句之后又要走人,一时心中有所不忍,“这样,我送你回去吧,大半夜的了。” 蒙晓艳转头看他,又扫一眼钟韵秋,脸上带出一个说不清内容的微笑,“呵呵,不用了,我的车就在后院呢。” “什么不用了?我不放心,”陈太忠感觉这个笑容有点凄然的味道,说不得狠狠一拽她,转身对许纯良发话了,“纯良,呵呵,今天的单你买吧,我送晓艳!” “记得拉图!”许纯良笑嘻嘻地站起身来,用一句玩笑话带过,心里却是有点感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乱得可以啊,太忠也不例外。 可是,太忠不喜欢动那些小姐,这也算难得了吧?他心里安慰自己,年少气盛地官场新星他也见过不少,啧……怎么说呢?这种人面对的诱惑太多,知道克制就已经算是殊为不易了。 许纯良正胡思乱想呢,李英瑞拉他一把,“好了,他们走了,咱俩继续喝酒吧。” 原来,看着陈太忠和蒙晓艳携手而去,钟韵秋顿时有点傻眼,也不知道是该跟着走还是该留下来:原来,攀附权贵需要付出的,还有尊严。 还好,陈某人对自家的女人,还不算操蛋,他转头看一眼她,笑着点一下头,也没说什么,但是钟韵秋有若受了催眠一般,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跟了上去。 走到花园酒店的后院,陈太忠轻声问一句,“任娇呢?在家吗?” “她家访去了,要不我俩就一块儿来了,”蒙晓艳看一眼陈太忠身后亦步亦趋的钟韵秋,冲他呲牙一笑,“我还说你为什么电话挂得这么快呢,敢情……” 行行,哥们儿今天就由你得瑟了,陈太忠无声地笑笑,雪白的牙齿在灯光的反射下煜煜生辉,谁让你是真正地关心我呢? “介绍一下,钟韵秋,曲阳政府办的,”他转头看看钟韵秋,“蒙校长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呵呵,韵秋,我现在去晓艳家,一起去吧?” 这话说得,委实霸道无比,他根本就没考虑这女孩儿家的感受,不过钟韵秋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说句实话,所谓的富贵逼人,跟权势逼人比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脑中却是乱七八糟一团,好像有无数个念头在斗争,又好像白茫茫一片空白。 太忠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又有多少女人呢? “唉,”蒙晓艳叹口气,自是也不好拒绝这话,今天原本是育华苑轮空地,不过看太忠这架势,显然是念了自己的好,想过去留宿的。 不过,该说的话,她还是要隐约地点一下的,“太忠,既然小钟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你现在前景不错,还是要适当地注意节制一下。” 这种说话的水平,才是正经蒙家骨子里带着的天赋,极富特色,连拉带打之下,既隐约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又是比较诚挚地做出了规劝。 对钟韵秋,她这话也是先拉人过来——小钟不是外人,可接下来的话,又将自己凌驾在了钟韵秋之上,居高临下的态度表露无遗。 偏偏地,由于她今天晚上的出色表现,陈太忠还不能因为这个生气,毕竟她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地意思,由此可见,语言的魅力,真的是太大了。 “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陈太忠不满意地瞟她一眼,却也无法反驳,只能咳嗽一声,“我和韵秋……不是都没结婚吗?关系好一点就不行?” 其实我也不想啊,这是她送上来的,我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不行!”蒙晓艳低声笑笑,漆黑的夜里,她沙哑的嗓音,让空气中都带了一丝暧昧的震动,“以后我们姐妹几个,要把你看得死死的,榨得干干的……是不是啊小钟?” “嗯……”钟韵秋略略一愣,就反应过来这不过是玩笑,可她现在在陈太忠的女人里,真的是孤家寡人,不属于任何阵营地,眼见蒙校长似有拉拢之意,说不得整个身子就倒了过去,也好缔结盟友。 “没错,”她点点头,也笑了起来,怎奈夜色太暗,倾国倾城的笑容,被漆黑的夜色遮挡住了,多少有点略略的遗憾,“晓艳姐说得对,太忠的魅力,实在太大了。” “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太忠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好像没带你来过花园酒店吧?” “你那点事情,瞒得过我?”蒙晓艳瞥他一眼,咯咯地笑着,“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对组织要老实交待,做到早请示晚汇报!” 原来,她是打了电话给丁小宁,丁小宁一听说她有急事找陈太忠,琢磨一下就分析出来了几种可能,其中一种,就是花园酒店,这里毕竟离幻梦城挺近的。 蒙校长去幻梦城转悠一圈,没发现人,吩咐了刘望男帮自己操心着,然后,就来花园死等来了。 不过纵是辛苦到这样的程度,她也不敢贸然地再打电话给陈太忠,可见陈某人的霸道,已经给太多的人带去了压力。 听完她的解释,陈太忠顿时无语,一是为了蒙校长的重视而微微的感动,二来就是:看来哥们儿的后宫里,看来即将是没什么秘密的了——起码是禁不住有心人挖掘! “小宁啊,人很不错的呢,”好死不死地,钟韵秋接口了,却是不留神爆出了她已经深深地参与到其中的事实,“她挺会关心人的。” “唉,被你俩打败了,”陈太忠听到两人这么一唱一和,脑中想着即将到来的三飞,禁不住美不滋滋地叹口气,转身向自己的奔驰车走去,“我的生活,从此就暗无天日了啊!” 钟韵秋才待跟过去,却不防蒙校长出手如电,拽住了她,“小钟,上我的车,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对付这个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地男人。” 呃……你这话,好粗俗啊,钟韵秋心里在腹诽,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坐上了蒙晓艳的桑塔纳两千,“晓艳姐,你姓蒙?这个姓很少见的哦……” 第828章 再进教委 等两车行至育华苑蒙晓艳的别墅之时,屋内灯火辉煌,陈太忠下得车来,却愕然地发现,蒙校长和钟韵秋已经好得有如蜜里调油了,心中禁不住大奇:她们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共同话题? 谜底在当晚揭晓,三女如同不知疲倦的榨油机一般,轮流来榨取他的体力,直到凌晨三点,别墅内响动方止,其间荒唐……不说也罢。 不过很明显,蒙晓艳和任娇还是藏私了,陈太忠六个小时内爆发五次,却是全交给蒙任二位,钟韵秋却是因为害怕怀孕,死活不敢任其灌注。 得了陈某人的滋润,会有好处若干,平时蒙晓艳和任娇就已经计较个不停了,眼下又来个抢食儿的竞争对手,两人藏着掖着不肯泄露,似乎也是容易理解的。 等到第五次,看到任娇死死地缠着陈太忠不肯放开四肢,蒙晓艳却是像春天房顶上的猫一般,赤着身子来回寻找机会的时候,钟韵秋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死活没介入的机会了。 所以,她是四人中最后一个入眠地。 第一个醒来的,当然就是陈太忠了,他拾掇拾掇,想想三个女人服侍了自己一晚上,心中有些感动,转头看看,发现钟韵秋的一条腿上还残存了一条丝袜,皱皱巴巴地缩在脚腕,却是由于昨夜战得久了,精疲力竭之下没工夫去整理了。 他一时心生怜惜,轻轻地帮她摘了下来,顺手还摸一把那白生生圆润的小腿肚,细腻冰凉地手感,又让他有些不克自持。 钟韵秋的脚微微一抽,嘟囔了两句,一翻身又沉沉地睡去,粉弯雪股却是从薄被中若隐若现了出来。 忍一忍冲动,陈太忠悄然出门,给三女买来早餐之后,施施然离开,心里还在不住地盘算:对科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 想到李健曾经提起,刘小宝向他要过回扣,陈太忠琢磨一下,决定先找李主任了解一下情况。 科委还沈浸在巨大的喜庆中,虽然教委那边的举动,已经给大家带来了一丝阴霾,但是有多久科委没有这么露脸过了?那可是上了省台的新闻了。 找到李健的时候,他正指挥人在装修好房间里布放活性炭呢,见陈太忠来了,顺口解释一下,“这个东西对装修中产生地有害气体,有极强的吸附功能。” “让科教仪器商店进货,最好能垄断了货源,”陈太忠随口吩咐一声,随手把李健拽到一边,“我现在要去教委呢,刘小宝那儿地回扣,你给了多少?” 李健没给! 刘主任在教委拨了一半定金之后,就联系了李健几次,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教委上上下下的一干人等,忙得脚后跟打屁股,李主任又不想自己做主,于是这件事硬生生地耽搁了下来。 “啧,这种事情,看来不合适你这办公室参与了,”陈太忠琢磨一下,“我感觉你这儿实在太忙了,要不,你推荐个部门吧,成不成?” 李健听到这话,有些微微的失望,办公室哪里有不忙的?不过,对教委集中采购这一块,涉及了钱财的出入,而且数额还不算小,也算是个小权力,就算他没有在钱款上打主意的想法,可这种决定别的供货商生死地感觉,其实也挺享受的。 算了,还是大局为重,他略一琢磨,“要不抽调些闲职人员,组建个新的服务公司吧,把老的服务公司合并进来,反正做装修检测,也得有个负责的对口科室不是?” 这话也有讲究的,扩充老的服务公司,和组建新公司吃掉老公司,那是不一样的,组建新公司的话,负责人就可以重新委任,要是扩充老公司,原来的班子没犯什么错误的话,贸然换掉却是不合适的。 事实上,由于长久以来的积弊,老服务公司里冗员太多,上下午上班时晃一圈就走的混日子的人极多,作风也是暮气沉沉的,可偏偏关系又是错综复杂,动起来有点难度。 当然,以陈太忠眼下的超级人气和本身的强势,想动老公司也不是很难,可是,陈主任事务缠身,李主任觉得,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纠结。 “也成,这个事情,你跟文主任商量吧,”陈太忠转身就走,不过没走两步,又回头嘀咕一下,“新公司必须要你的办公室做监管,不能放了羊!” “嗯嗯,”李健点点头,心情一时就好了许多,不过这时,陈主任已经走得远了。 陈太忠到了教委的时候,守门的那位刚想拦车,冷不丁看到开车的是他,身子一转,就只当看不见了——这混蛋换车了? 刘小宝不在办公室,陈太忠一打听,才知道刘主任最近喜欢往总机房里钻,说不得就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总机房。 敲开门一看,刘主任正跟一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呢,那女人不过中人之资,打扮得倒还算时尚,年约三十许,陈太忠心中不禁有点微微的纳闷,这女人也能看上猥琐无比的刘主任? 刘小宝一见是他,笑着站起了身,眼中却是有几分不耐地神情,“呵呵,陈主任啊,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真是稀客。” “我有点事情,要向教委反应一下,”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算是个皮笑肉不笑地表情,“本来是想找钱主任的,不过,先跟你说说吧……” 坐回办公室,听陈太忠讲完事情经过之后,刘主任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好半天才撇撇嘴叹口气,“啧,这事儿有点难办啊,各个学校只是私下里搞地,也没有文字性的东西,我们这儿也没办法开口啊……” 陈太忠已经打算好了,要是刘小宝态度端正一点,那么,他就打算把统一采购的回扣的事情说一说。 是的,办事的顺序绝对不能乱了,上位者必须要有上位者的心态,陈某人好歹也是风头正劲地副处,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放下身段,主动提什么回扣? 耳听到这话,他就明白了,刘小宝不想管这件事,最起码是没多大欲望去管。 整个凤凰的中小学校,大部分地中专和技校,都要看教委的眼色行事,要说不方便开口,他信,可是要说没办法开口,那怎么可能? 现在,刘小宝显然就是媳妇娶过房,媒人丢过墙,科委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又何必去管那些子弟的死活? 所以,在陈太忠看来,刘主任如此行事,八成还是因为那些回扣没有到手,所以才刻意地刁难科委——人家教委费劲周折,才将采购权收回来,图的是什么?不就是那点回扣吗? 当然,统一采购也能加强教委对各学校的掌控,同时还能在相当程度上调控教育系统的形象,不过这些就是退而求其次地事儿了。 “那这件事情,教委就不能做点什么了吗?”陈太忠看着刘小宝冷笑,“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这个……”别说,刘小宝还真的有点害怕陈太忠,听到对方抛出如此恶意十足的话来,嘴皮子禁不住打个磕绊,“嗯……事态激化的话,我们就有理由介入了,现在他们都只是说说的嘛。”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推门走了进来,“刘主任……呀,有客人?” “事态激化?”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最近他听话的能力大有长进,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推脱之词,因为,事态是否“激化”了,这是一个很唯心的判定。 打个比方说,第三中学地科委子弟被调整到慢班了,在科委的人看来,这就绝对是事态激化了,可是教委的随便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堵住科委的嘴,认为事态尚未被激化。 “你们看,孩子不是还在三中吗?再说,学习这东西,主要看自身的努力了嘛,有状元学生,谁听说过状元老师?” “这算是你的回答,还是教委的回答?”想明白这一点,陈太忠也不想多说了,站起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刘小宝,嘴角噙着冷笑,“钱主任也是这个意思?” 看着他冷冰冰的目光,刘小宝只觉得尿意顿生,尿道括约肌控制不住地痉挛着,不过,所谓师道尊严,该撑的场面,那还是要撑下来的,“这个……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当然,接下来的话,他就不可避免地露怯了,“钱主任那儿,没准会有不同的意见,嗯,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 “刘主任,说句实话,你……真的让我很失望,”陈太忠笑着站起身来,眼中是浓烈到无法压抑地不屑之情,“以后我都不会来找你了。” 见到他施施然离去,那女人眼中有无法掩饰地讶异,“这是谁啊?说话做事,这么过分?” “还能是谁?科委的陈太忠呗,”刘小宝冷笑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在不住地抽搐,“古主任,你有什么事儿吗?” 敢情,这女人就是拉着任娇搞安逸产品的古芬,凤凰科委的办公室副主任。 第829章 触类旁通 走出刘小宝的办公室,陈太忠只觉得一肚子的邪火在向上冒,真的就想一走了之了,可是想一想,这终究是不太合适,终于咬咬牙,前往钱自坚所在的主任办公室。 钱自坚却是去参加一个学校建校五十周年大庆去了,不过,那学校历史虽久,影响力却差,留不住教委大主任的饭,所以,大约在十点出头,陈太忠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钱主任的奥迪车出现在院里。 钱自坚才走下车,就看到了奔驰车边的陈太忠,微微怔了一怔,笑着迎了上去,“呵呵,陈主任啊,今天有空?昨天我还看到你们科委上天南台了呢。” “我有点事情,要向钱主任反应一下,”陈太忠脸上的笑容,看在钱主任眼中,似乎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听完事情经过,钱主任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怒气,“哼,这帮人也太过分了,我跟刘小宝说一声,让他给大家吹吹风。” “他说没文件,不好处理,要等事态严重了再说,”陈太忠冷哼一声,顺便歪嘴说两句怪话,“钱主任,看来还得你跟他说,我这外人说话,不顶用啊。” “嗯?”钱自坚听得就是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脸上也没了表情,直着眼睛点点头,若有所思,“他要是这么说,那……那这件事可真的还不太好办了。” “不至于吧?当初这是咱两家说好地啊,”陈太忠心里大怒,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灿烂了,你个堂堂地大主任,还用考虑一个办公室主任的想法? 很显然,刚才钱主任下意识地以为,科委和教委还是联盟呢,才会答应得那么痛快,而眼下,他反应过来了,科委的利用价值已经到头了,是以才有了这话。 不知道为什么,钱自坚看到陈太忠这笑容,总觉得有点不太安全,他略略地思索一下,拿出了新的建议,“这么着吧,你们科委的中层干部的子弟遇到问题的话,让他们找刘主任。” 中层干部?陈太忠听得心里冷笑,脸上笑得可是更开心了,“可是,干部总不可能比职工多啊,遇到问题地,大部分还是普通人,呵呵,钱主任你看……” “啧,”钱自坚叹口气,“我说小陈,我也没说不管不是?不过其他人,等问题激化了,再处理也不迟吧?” 说是这么说的,可钱主任心里,却是另有盘算。 眼下要是一力维护科委的子弟,当然能显示出教委推行统一采购的决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教委这么一出面,难免又会给了下面的学校一个解释的机会。 钱主任算不上强势领导,比他的前任甚至还有所不如,虽然在王伟新地暗示下,统一采购的决定被通过了,但是他也知道,下面的学校抗拒心理极强,无时不刻地在酝酿着反击。 万一给了他们机会,这事儿没准就有被翻盘的可能——纵然是这种可能不大,但是,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跟陈太忠的认识恰恰相反,钱主任认为,这是件好事,是的,科委地子弟在各个学校被刁难了,但是教委无视这种刁难,继续推行统一采购的政策,才越发地能显出决心来。 至于说科委子弟暂时承受的委屈——那就先忍忍呗,这年头,做什么事情,不得付出点牺牲呢? 只要等统一采购的政策稳定了下来,形成了惯例没什么挑战的时候,再彻底解决科委子弟的问题,也不算晚,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甚至,到时候钱主任还能借着激化了的矛盾,对某些学校洗洗牌,虽然这就是后话了,不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眼光远大一点总是好的。 “等问题激化……”陈太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话,笑着对钱自坚点点头,转身去拉奔驰车地车门,“那倒也是,好了,中层干部地子弟,可是要照顾的!” “呵呵,我答应你了,怎么会说话不算数?”钱主任也不想激怒他,从上次林肯车堵门事件就可以知道,陈某人的愤怒是非常不讲道理的,见其终于松口,少不得要打一张包票,“刘小宝不管,那我管!” 他可是没看到,陈太忠转身坐进奔驰车的时候,嘴角是一丝冷笑——毕竟天眼这玩意儿不是普通人能玩得了的。 陈太忠生气了,真的,非常地生气,对他而言,照顾干部子女或者还能接受,但是说无视普通人的权益,尤其还是他的人马,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该怎么搞一下这个教委才好,他开着车,脑子却是不停地在琢磨,我们科委到底有什么制约能力,能让这些人痛痛快快地难受一下? 正想着呢,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科委人事处的孔处长,“陈主任,这个……我最近收集了一点资料,想向您汇报一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人事处是没什么事情的闲散地方,眼见不少科室都动了起来,产生经济效益指日可待,他心里就有点坐不住了。 可是,孔处长想做点什么,还没能力,因为那些都超出了他的业务范围,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闲来无事喝喝水看看报纸什么的。 只是,前两天,他在看报纸的时候发现了一则新闻,天涯省有一起装修污染案,导致一个小女孩得了白血病,他脑瓜一转,没命地搜集起相关资料来。 擅长看报纸的人,搜集起资料来比旁人快很多——相关消息的位置找得准,很快,他就又搜集到了几起典型案例,心说皇天不负苦心人,我这立功的时候到了! 孔处长是梁志刚的铁杆,不过,眼下陈太忠的风头太劲,他请示了一下梁主任,梁主任的意思,也是让他先向陈主任汇报一下,好坐实功劳。 陈太忠一听这个消息,倒是挺高兴的,“哈哈,孔处长真是有心人啊,这个事情,你跟文主任说一声吧……” 文海知道了,估计直接就拿去用了,我这不是白辛苦吗?孔处长对陈主任如此不重视自己的努力,有些微微的不满。 那么,他就要再丢出点东西了,“其实啊,陈主任,我还有个想法,你看咱们能不捏造个例子出来,炒作一下……您不是认识合力汽修厂的人吗?” 他的意思是说,找个患者,一口咬定就是受了装修污染害的,以加大科委的宣传力度,合力的马疯子他们,都是无业游民,冒充个病人家属,被戳穿了也是无妨,只要能挺过炒作期就成了。 再说了,合力汽修厂的人都不是善类,谁想戳穿这次炒作,那也得掂量掂量后果才成。 “嗯,这件事情,我可以考虑做做工作,”陈太忠笑着挂断了电话,心说我这科委,什么邪门儿歪道的人都有,这还是国家干部吗?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点子,他抬手就要给马疯子打个电话,只是下一刻,他的手又停在了空中:这年头做事情,有的时候,真的没必要那么讲究,连老孔这种人,都知道变通呢…… 当天晚上,市三中的校长李洪涛,在家门口被一个年轻小伙子堵住了,小伙子笑嘻嘻地发问,“请问是李校长吧?” 李校长眉头一皱,正琢磨这是什么路数呢,两边又掩过来两个年轻人,二话没有,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在其他人闻讯跑出来之前,三人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让你再妨碍统一采购,再不识趣,下次就要给你放血了,告诉你,刘主任很生气!” 第830章 瘟神在行动 李洪涛这下可是不干了,跑回家就给刘小宝的手机打电话,怎奈,拨了好几遍,那边都是一直在占线。 “刘小宝这个混蛋!”李校长气得直哆嗦,他老婆体谅地端过来一杯茶水,接过茶水之后,他的手还在不住地抖着,茶杯和杯盖之间发出细密、清脆的响声,“叮叮叮”。 “不要生气了,”老婆温言安慰,她上下打量一下他,“还好,没下什么狠手,就是嘴角肿了点……” “哼!”李校长冷冷一哼,手却还在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下一刻,他才开始真正地面对这个异像: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呢? 我不是在生气,是在害怕啊!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他伸手去拿电话,“不行,我要给唐所长打个电话。” 三中辖区的派出所所长姓唐,孩子就在三中上学,别看警察牛,可是唐所长对李洪涛,还真的是挺巴结的。 只是,他的手还没接触到电话座机,手机反倒先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五中的新任代校长刘沙,“老李,最近有点不太平,你小心着点啊。” 五中刘校长因女生怀孕案下台之后,刘沙被教委委任为代校长,现在第五中学反对统一采购最厉害的,是总务科长赵亮。 就在刚才,赵亮回家之后,见到上三年级的儿子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在玩,禁不住出声呵斥,“不许玩了,赶快写作业去……呀,这枪从哪儿来的?” 小孩儿手里地冲锋枪很精致,做工细腻,是那种少见的高档货,赵科长可是记得,自己没给儿子买过这种枪。 “是一个大哥哥给我的,”孩子的脸上,充满了恋恋不舍的神情,摩挲着光滑的枪身…… “什么?”赵亮正要弯腰换鞋,听到这个回答就是一怔,“哪个大哥哥?” “不认识的大哥哥,”孩子地回答,听得他差点吐血,不过,下一句话,却是让他连吐血的心思都没有了,“爸,什么叫统一采购?” 听到这话,赵科长鞋也不换了,直接站起了身来,“小宇,那个大哥哥,你在哪儿遇到地?他还说什么了?” 这事儿其实挺简单的,小宇在下学路上,遇到了这么两个大哥哥,虽然孩子的警惕心挺强,不过那俩大哥哥把装枪的盒子放在地上就离开了,于是他把枪抱了回来。 “那个大哥哥说了,‘再掣肘统一采购的话,就送我一把真枪’,”孩子的眼中有火花跳跃,那是欣喜的期待,“爸爸,什么叫掣肘啊?” “嗷儿,”赵亮听得顿时就是一口凉气,显然,是有人对自己不满了,很婉转地提出了警告,还好,警告的人大约是不想给小孩造成什么心理压力,所以用的词比较谨慎。 事实上,这是任娇向陈太忠提出的要求,她是五中的老师,知道赵亮的情况,但是,任老师无法容忍一个孩子被赤裸裸地恐吓,这是原则! 当然,对陈太忠来说,这个要求不过是让他多破费了五十块钱而已——九八年的时候,五十块钱的仿真枪,真的挺贵了。 赵亮听清楚这话之后,马上联系其他的老师,随后,他得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南沟小学的李变珍老师,在下班时被四个女人围住一通暴打,直接送进了医院,目前初步断定:轻微脑震荡加肋骨骨折。 南沟小学就是科委所在的南沟街道办事处的学校,虽是在湖西区,可学校搞得不错,在市里也算数得着的小学——其中,科委子弟是拉升考分地一大因素,文化人通常挺注意教育。 可是这教数学的女老师李变珍,却是少有的对科委有敌意的主儿,她带着两个班,一共有科委子弟六个。 今天,在她的课上,这六个学生直接被撵出了教室不许听课,其中一个学生妹有点不想走,还被她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外加两脚,“回家告诉你妈,教委的事儿,轮不到科委管!” 女孩儿受了委屈,回家跟母亲哭诉,当妈的顿时就火了,可她是文化人啊,想想这种泼妇,还得让陈主任出手,少不得就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告知一下,天下居然有如此恶毒的灵魂工程师。 于是,李变珍遭此毒手,倒也算是恶有恶报。 只是,打人的四个女人,嘴里口口声声说的,却是“统一采购”,只字不提“科委”。 李变珍在昏迷之后醒转,原本想将这件事攀到科委身上——事实上她也真怕是教委的人动地手,那毕竟是学校的顶头上司、只是,她一个做老师地,说起反审讯的技巧,根本是一窍不通,在警察们咄咄逼人的讯问下,很快就扛不住,吐出了实情。 三中校长李洪涛听到这些消息,心里是拔凉拔凉的,看来这次学校间的串联,真的不招教委待见啊。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能采取这么粗暴的行动的,未必是教委,以李校长对钱自坚一帮人的了解来分析,教委的人应该没这种胆量——是科委的人的可能性,似乎要更大一点。 可是,科委的人……也是知识分子啊,应该没道理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对付人的吧?直接来个书面抗议才是正道。 李校长的抱怨,真的是一点错都没有,但是他偏偏就忘记了,一开始就行差踏错的,并不是科委,而是他李洪涛! 对教委的统一采购不满,他也大可以直接反对的,拿科委子弟来撒气,实在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的行径! 不过,李洪涛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妥,所以,他拿起电话,很愤怒地拨通了唐所长的手机,“唐所长吧?我是三中的李洪涛啊,有个事情,我想问问能不能报警……” “这帮小流氓,还反了他们呢,”唐所长一听,有人要对付李校长,马上就不干了,“你等着,我这就申请支援,安排分局技术科的人去,你别换衣服,也别洗脸什么的,保护好现场!” 正在这时候,李校长的爱人拿了毛巾过来,“老李,你先擦把脸,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去去去,”李洪涛抬手就把她轰走了,“你个女人家,知道什么啊?” 两分钟后,唐所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真是反应快速,不过,很遗憾,这次唐所的腔调变了,不再是义愤填膺的口气,而是唉声叹气的,“李校长,我问一下啊,你们学校……最近是不是对科委采取了什么行动啊?” “这个嘛……”李洪涛迟疑一下,还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到最后感慨一句,“你说,这公家的事儿,抓住我痛打,算怎么回事啊?” “咳咳咳咳,”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就有如肺痨病人一般咳得死去活来,好半天,唐所长才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李校长,听我一句劝……成不成?” “那你说吧,”李校长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你反对统一采购什么的,我绝对不管,不过劝你,千万别碰科委的人,嗯,还有科委子弟,”唐所长长叹一声,“你别不信我的话,说句实话,不怕你笑话,要是刚才知道你跟科委的事儿沾边儿,我电话都不会接你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校长听得胆战心惊,自是要问个清楚了,“你……你先别挂啊。” “多的我也不能再说了,”唐所长再次苦笑一声,“反正分局里说了,今天这日子,叫‘瘟神在行动’,那个,没事我就挂了啊。” 可以想像得到,今天各个学校频频出事,绝对不是偶然,警察们也不是傻子,别的不说,只说李变珍一开始一口咬定,事情会是科委的人搞的,就绝对引起大家的关注了。 这个时候,三桥的小沈还没调到南沟派出所,不过自打文海被打之后,南沟的警察都知道,科委是有瘟神坐镇呢,一听这消息,由不得他们不关注。 王宏伟也在不久后收到了消息,听明白因果之后,只是淡淡地跟秘书小陶嘀咕了一句,“这些事肯定是陈太忠那混蛋搞的。” 不过,既然陈太忠冒充教委本部的人出马,王书记自然也就懒得多事,“能抓到肇事者就抓,抓不到就算了,反正除了南沟那一起,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第831章 肆无忌惮 陈太忠也不想这么对待教委,实在是各个学校的人,有些欺人太甚了,而科委这边,本位思维虽是不缺,但实在缺少拿人的本位手段。 他被人事处孔处长这么一提醒,就禁不住将算盘珠子拨拉了过来,科委没有本位手段,可哥们儿有本位手段啊,黑白两道通吃,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但是,陈主任不想用这个手段,真的不想用,混哪儿就要守哪儿的规矩,混官场也是一样,用混混搞事那就相当于作弊了,认输了。 虽然孔处长的行为提醒他:其实在体制内,想要做好事情,也得用一点见不得人的手段! 导致他做出决定的,就是南沟小学李变珍老师对科委子弟下的狠手,这女人果真是恶毒无比,不但体罚学生,居然还剥夺了学生听课的权利,真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南沟小学是科委子弟的大本营,里面大多数老师跟科委也或多或少有点牵连,但是居然出来这样的事情,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要不然,年轻的副主任何以面对众多愤怒的职工? 于是,陈太忠终于发出了话,不过,鉴于老师这份职业的特殊性,他还是很有针对性地选择了几个目标,这打击一旦从点扩展到面,那就会被动了。 凤凰市里,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上过学,像丁小宁这类初中就辍学的主儿,可也是上过小学的,同整个凤凰人民为敌,陈太忠还没那么大的胃口。 而且,他的阴损,也给各个学校里的老师和校领导带去了困惑,这一系列事情,到底是教委搞的,还是科委搞地? 当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能确定,这种手笔只能出自科委,但是警察调查的时候,他们还没办法将控诉指向科委。 毕竟这些事情里,校方刁难科委的子弟在先,真要查起来、传出去,最先丢人的,反倒是这些受害者。 面对这种阴招,受害者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控诉科委不合适,控诉教委不可能,对发动阴谋的人来说,最好的还击果然也是阴谋。 不过,这件事里,最郁闷的并不是这些受害者,而是教委的办公室主任刘小宝,整整一个晚上,他的手机就没有停止过响动,到最后不得不带着充电器和备用电池到处乱跑。 几起事件的主谋,都隐隐地指向了他,尤其像市三中校长李洪涛之类的,更是明明白白地被告知:刘主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可偏偏地,这些指摘还是不无道理的,刘小宝极有可能是被人栽赃的,但是同时,刘主任也有做这些事的理由:统一采购中,办公室是绕不过去的一个重要环节,其间可能产生的种种利益,足以支持刘主任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做出点见不得人的事来! 而科委呢——很有可能就是刘主任转移目标的对象,这谁又说得清楚呢? 这一晚上,刘小宝可是把陈太忠恨到骨头里去了,他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还不清楚吗?联想到白天陈某人临走时冷冷地撂下的那句话,他百分之百地可以断定,这件事绝对是陈主任一手搞出来的! 可是,陈太忠不但是热得发烫的官场新星,背后隐隐还有省委书记的影子,刘主任想计较来着,但是他还真没有计较地资格! 再想想那么多老师和校领导在不同的场合遇到了麻烦,不难想像出,陈太忠除了在官场上吃得开,在凤凰市的地下世界里,也应该具有超乎旁人想像的影响力。 不过说起这个来,刘小宝还不是很服气,他隐约记得,教委新来的临时工小徐,应该就是因为他的叔叔有黑道背景,别人不得不同意把他放了进来。 想到这个,刘主任脑袋一热,就给小徐同志打了一个传呼,不多时,小徐回了电话过来,领了任务,自去打探了。 其实,小徐是个老实人,叔叔混黑不代表他也混黑,所以在不久后,他再次打通刘小宝的手机,向领导汇报的时候,语气中竟然有极强烈的不安,“刘主任,这个……我打听了,那个陈太忠,不能惹。” “什么叫不能惹?”刘小宝一听火了——其实多半还因为吓得,“我说小徐,我对你一直挺照顾的吧?你叔叔不是很厉害地吗?” “啧,怎么说呢,”一听领导呵斥,小徐地口齿变得越发地不顺溜了,“我叔叔说了,他在文庙没人惹,不过铁手吃得住他,陈太忠可是吃得住铁手……那个人,是整个凤凰市的黑道老大!” 我靠!刘小宝听得顿时就是一口凉气,四月底地晚上,他只觉得无尽的凉意涌遍了自己的全身。 这一刻,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怪不得姓陈的爬的这么快,怪不得姓陈的做事这么嚣张,怪不得姓陈的能轻易地推动教委的统一采购……似此种种,可不是简单地认识省委书记的侄女儿就能做得到的。 “喂喂,刘主任……刘主任?”手机那边,传来小徐的呼喊,将刘小宝拉回了现实中,他咳嗽一声,“咳咳,好了,这件事,你就当我跟你没提起过,记住了吗?” 挂了电话之后,刘主任琢磨一下,总觉得有点不太放心,翻出陈太忠的电话号码,犹豫一下,还是拨通了陈太忠地手机。 “陈主任,打扰你了啊,我是刘小宝……”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哈哈大笑的声音打断了。 “哈哈,听说教委今天出了点小事?”陈太忠笑得很开心,很嚣张,“这个……刘主任啊,你可是要小心点了,有些人气量很小的,你打他一顿,没准他就要打还你一顿。” “陈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刘小宝想的缓和双方关系来的,可是一听这话,就有点恼火了,“咱们上午说的,还算愉快吧?” 我只是稍微冷淡了一点,可远远算不上打你了吧?这一刻,刘主任地脑袋已经有点麻木了,他直觉地认为,陈太忠暗示不会放过自己。 谁想,陈太忠远比他想像的要恶毒,听到这么愤懑地质问,陈主任居然没发火,而是继续笑着,“呵呵,这干我什么事儿啊?我只是听说,那些挨打的老师……有些人认为,你有嫌疑,啧啧,刘主任,你得小心别人报复,我这也是好心提醒不是?” 咝!刘小宝再吸一口凉气,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不明白? 陈太忠说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但是这事儿要讲究个前后顺序,那些老师挨打在先,你刘主任嘛,要稍微向后放放! 这么一来,也好使得大家认为,你挨打只是某个老师基于义愤或者不忿,才找人收拾你的,而跟我陈某人却是没什么关系! 太阴险了吧?刘小宝一时欲哭无泪,更让他不忿的是,对方居然敢肆无忌惮地提前做出剧透——没办法,谁让人家剧情编得好,又合乎逻辑呢?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我说陈主任,这件事一开始,你不能怪我不操心,你们那个李健,答应给我的好处,一直没给——这三十多万的采购价格我可没怎么砍,他做事这么不地道,是个人就得生点小气吧?” 我靠!陈太忠拿下手机看看,手机地状态表明,确实是“正在通话中”,不是他幻听了,心里一时就有点感慨,你说你好歹也是一文化人,大小还是个国家干部,怎么就能这么赤裸裸地说事儿呢? 不过显然,刘小宝是打算服软了,这个意思,陈太忠还是听得出来的,说不得轻笑一声,“呵呵,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明白,我只是关心,我们科委的子弟受到歧视的问题,你们教委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我马上、马上就着手处理,”刘小宝一听陈太忠终于有松口的意思,忙不迭地表态了,“今天的事情,教委几个领导都已经知道了,钱主任他们都高度关注此事。” 这也是实话,刘主任的手机,今天晚上比陈太忠地还忙得多,教委几个主任都对各个学校发生的异常现象做出了足够的关注。 其中,更不乏有些学校的老师或者校领导,是直接能向教委领导递上话的,大家的意见很一致,要求彻查此事,严惩打人凶手。 但是,有交情归有交情,屁股决定思维,没有一个教委地主任,是愿意看到学校再把采购权收回去的,这涉及到了教委是否会被架空的问题。 想想化工局被底下的企业架空,再想想二轻局……这都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啊,哪个教委领导吃撑着了,会头脑发热地开历史的倒车? 第832章 事情不断 正是因为教委的领导们有了高度统一的认识,刘小宝才能还比较自如地四处转悠和打电话,要不然这么严重的事情,召开个紧急会议都是有可能的。 更有那个别领导不明真相,居然打了电话来告诉刘主任,“这个,小刘同志啊,刚才有些老师打电话向我反应了一些问题,我觉得办公室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要适当地注意一下工作地方式方法……” 这语气看似不满,实则是关爱之情毕现。 所以,刘小宝敢向陈太忠夸口,科委子弟的事情,他会马上协调好。 “高度关注,那是好事儿啊,”陈太忠在电话那边笑笑,听起来心情不错,“当然,老师地情绪,刘主任你也得注意安抚一下,大家都不想有什么麻烦,是吧?” 我操你妈的!刘小宝挂了电话,真的是想跳脚骂人了,你打烂的摊子,让我给你善后,有你这么操蛋的主儿吗? 不过,好歹把这位爷的毛理顺了,倒也算值得了,虽然陈太忠最后的话,还是不无威胁之意,但那只不过算是个警告的意思:快点办,要不然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这时的陈太忠,正跟高强、许纯良坐在一起聊天呢,甯瑞远今天晚上会到凤凰,大家都没吃饭,等甯总来了一起消遣。 八点半左右,甯瑞远一行人才来到了海上明月大酒店,李英瑞原本是想到路口接人来地,不过许纯良认为在这里等着就不错,热情是应该的,但是热情到自降身份就没啥意思了。 甯瑞远这次来,除了裴秀玲,还带了一个女秘书,却也是长腿美女,可见丫对高春梅的惦记,绝对跟个人审美观点有关。 当然,用甯总的话来说就是,这次要在凤凰长驻了,带点日常生活用品那是必然的,这个女秘书……姑且也算日常用品好了。 甯瑞远来得这么晚,是因为中午在素波喝了不少,起得晚了,晚上居然还想偷奸耍滑赖酒,被陈太忠抓住一顿好打,才老实多了,不过,他有条件,“喝酒可以,太忠你得给我按摩一下先。” 敢情,他还惦记着好久之前的阴平之行呢,面对这么多人,年轻的副主任不好扫了别人的兴致,也只能咬牙认了。 得了他的按摩,甯瑞远直如换了个人一样,喝酒喝到十点,兀自感觉有点不够尽兴,“小良、太忠,走,咱们去幻梦城接着喝。” 许纯良看着陈太忠,无奈地耸耸肩膀摊摊手,一脸的苦笑:看看,我没说错吧?这家伙一来,咱们就不得清闲了。 那大家也只能转奔幻梦城了,许纯良这次来,带了七八个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将过去,声势倒也颇为浩大,四辆奔驰,连幻梦城的老板十七都惊动了,忙不迭地迎了出来。 这个场合,主角是甯瑞远,陈太忠终于得以摆脱大家的关注,四下里转悠了起来,然后……他就很遗憾地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说不对,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对的地方,只不过就是前台,少了一个尖下巴的女收银员而已,是的,李凯琳没在! 这个女孩儿,也是陈太忠一直惦记着的,一见她不在,心里就有一点些许的挂念,难道是回东临水了吗?不太可能啊…… 为了避嫌,原本他是想找刘望男问问的,可是刘大堂在招呼两拨客人,实在走不开,陈太忠头脑一热,直接就问收银的另一个小姑娘了,“小李哪儿去了?” “好像她说,她母亲有事,今天请假了,”收银员张大了眼睛看着他,笑靥如花,“陈哥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 陈太忠瞥她一眼,发现小姑娘除了略略丰满了一点,长得还算可以,只是脸上的妆化得极浓,带了几分风尘之气。 “不用了,谢谢,”他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走,女孩儿眼中地暗示,他看得明明白白,禁不住恨恨地嘀咕一句,你想帮忙我也得乐意啊,哥们儿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 可是,李凯琳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呢?陈太忠知道,阎谦在凤凰势力不小,常寡妇在阎教授的庇护下,当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 不会是做二奶的被大房捉了现行吧?他不无恶意地揣测着,这么一来,哥们儿到真不合适伸手管了,怪不得李凯琳不跟我说一声呢。 直到凌晨,陈太忠同刘望男一起回到阳光小区之后,才见到了两眼哭得跟泪人一般的李凯琳,“我表哥吃官司了……” 常寡妇娘家是白凤乡长坡村的,自打常寡妇在凤凰扎下根之后,基本上就不怎么回东临水了,她恨那些夺了栓子家产的族人,倒是偶尔回一回娘家长坡,那意思也是说:大家看看,我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她这么一显摆,就有娘家的姐妹们托她给在凤凰找点活计,其中她大姨家的女儿,跟常寡妇很要好,直接塞了自己的儿子给她,“毛蛋儿是你看着长大地,人也机灵,帮他寻个出路吧。” 常寡妇哪里有这样地门路?忙不迭地拒绝了,谁想没过几天,那毛蛋儿直接找上门了。 村里人来一趟凤凰也不容易,这下,常寡妇也推无可推了,只得硬着头皮找到阎教授想办法,阎谦原本不想帮忙,“他一个初中毕业的娃娃,又没有城市生活经验,也没一技之长,你让我把他介绍到哪儿?” 可是话归这么说,阎教授也是个心软地,枕边风听得多了,又架不住常寡妇诅咒发誓下不为例,最后还是帮着在一家旅店找了一份活计,“没办法,先让他打小工,慢慢学吧。” 毛蛋儿想的是干服务员,怎奈他不具备那个能力,好在承包旅店的老板跟阎谦关系不错,也没亏了他,就让他在旅店打打杂干干苦力。 年底的时候,毛蛋儿要回家,那老板觉得这孩子用得还算顺手,来年还想再用,就没把工资全部结清,大约扣下了七百多块,“资金周转困难,我先给你打欠条。” 毛蛋儿也没觉得老板会阴人,他有他姨在呢,怕个什么?而且,他手里的六百多块,回了村里也够显摆的了。 回了村里,看着他买回来的好酒好菜好衣服,甚至还有老板甩给他的一个二手数字传呼机,他的一干兄弟们看着眼热,就要毛蛋儿帮忙给大家活动活动,一起到城里去打工。 毛蛋儿机灵归机灵,但总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挺要面子的,明知道自己的位子还不稳固,却是抹不下面子。 到最后,他灵机一动,老板能扣我的钱,我引见了人过去之后,也算是个工头,为什么不能扣他们的钱呢? 老板除了承包了旅店,还有一个砖厂,这是毛蛋儿知道的,说不得,他就打个电话给自家老板,问年后还需要人不。 老板这边,实在是可有可无的,临时工哪里不是个找呢?可是,这次毛蛋儿引见的人里,还有几个手上有点活儿的人——有人曾经帮村里人盖过房子、扯过电线,算不上泥瓦工和电工,但总比一窍不通的要强一点。 于是,正月十五一过,毛蛋就领着七八个人来了,只是老板现在手上的人够使唤,也不给他们开工资,只是管吃管住,等有活的时候,按天算钱。 老板其实也算得上开通人,没活的日子也允许他们出去打点零工——前提是不许耽误这边的正事儿。 这不?昨天就是,门口不远处一家小二楼推倒重建,毛蛋儿有心去垃圾里划拉点钢筋卖钱,老板也准了,“捡的时候,顺便帮人家把大混凝土砸得小点,省得人家追来骂人。” 结果,这一捡就出事了,天擦擦黑的时候,他们捡了了不少,就动起了尚未倒塌的另一半的楼的主意,结果楼塌了,当场被砸坏两个。 第833章 烦心事儿 砸了人,那就赶紧送医院吧,结果到了医院之后,一个已经死透了,另一个也在半夜死了。 毛蛋吓坏了,二话不说就撒腿跑了,不过跟他同来的人里,有人有常寡妇的手机号,大半夜就打通了她的电话。 常寡妇在事发时就知道了,眼下一听死了俩毛蛋也跑了,顿时就头大了,央着阎谦跟自己同去,阎教授哪里敢出这样的风头? “不是我说你啊,这种事一旦惊动公家,我陪你去……你能不能替我想想,万一被别人发现,以后我怎么再做人?” 老板这边一听,也躲了,只有常寡妇,可怜兮兮地去医院交了费用,死人推进太平间,等着家属来。 没办法,常寡妇不能不管,毛蛋儿喊来的全是长坡村及附近村子的,她认识其中不止一个人,只是毛蛋儿跟她亲近而已,其实半夜死掉的那个,也是她的远房亲戚。 今天,就是死者的家属来了,常寡妇一直在招呼着,老板也露了一次面儿,却是只对着她没见其他人——万一死者家属不讲理,动手的话,他该不该还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他认倒霉了,出两万,死人的家里,一人一万。 可是死者家属找来了一个据说在乡里混得还不错的麻利人儿,说什么也不肯干休,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雇员,不错吧?怎么人死了才一万呢? 老板心里这个腻歪,那就不用说了,按他的想法,那是一分钱都不想出的——你们自讨苦吃,关我什么事儿? 可是他心里也有忌讳,有钱人大多都怕麻烦,碰上这种死人的事儿,谁都会觉得晦气,就算是花钱消灾好了,要不将来想起来,保不定还会有点各应人。 尤其是,这几个人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砖厂做事,而那个砖厂,没手续! 有了这个忌惮,他就不得不屈服,最后通过中间人说好,四万,一家再加一万,再想多要的话……你们告我去好了,不过到那个时候,小心一分钱都落不下。 常寡妇实在扛不住这么多人,又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说不得就把女儿喊了过去,算是娘儿俩之间有个照应。 遇上这种事,李凯琳能不请假吗? “唉,闹心,”陈太忠听到这里,简直连那啥的兴趣都没有了,“你那个表哥,也太混蛋了点儿吧,这种时候跑路?” 当然,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出头的,想想就知道,连阎谦都不肯出头,他出头凑什么的热闹?常寡妇傍上阎教授之后,那就不关他陈某人什么事了。 “他也不过才比我大五岁,”李凯琳跟着陈太忠,现在地眼光可是高了,“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死地又都是亲戚……” 说到这里,她无奈地撇撇嘴,看那架势像是又要哭了,“人家给四万也算可以了,他们还不答应,我妈怎么那么命苦啊?” “所以说啊,这好人是做不得的,想当年我对胡芳芳,唉……”刘望男叹口气,苦笑一声,只是,下一刻她转头看看陈太忠,笑容里又带上了几分媚意,“呵呵,不过虽然背井离乡了,能认识太忠,倒也不算亏。” “你就卖弄你的嘴皮子吧,”陈太忠瞪她一眼,心里受用嘴上可是阴损,“你现在这哄人水平,越来越职业了啊!” “太忠你……”刘大堂的眼睛马上就红了,她说得可是真心话,对她这种女人来说,付出真心的时候简直太少太少了,陈太忠这样的话真的太伤人了。 欢场女人本来就不值得信的嘛,陈太忠还待嘴上再痛快一下,却觉得刘望男的身体,明显地冰冷了起来——呃,这可不像是做戏。 “好啦好啦,别人你都哄,就是不哄我,成不成?”他笑一声,伸手搂一楼刘望男销瘦的肩头,“我说错了,还不成?” 刘大堂的体温,回升得很缓慢…… “好吧,”陈太忠咳嗽一声,“等回头去了素波,我替你好好收拾胡芳芳一下,成不成?她在哪儿住你知道吗?” “算了吧,”刘望男幽幽地出口长气,“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陈太忠开始耍蛮了,当然,这其实是为了他刚才一句无心的话做补充而已。 他俩正折腾呢,就听到丁小宁劝李凯琳,“好了,你这还是有妈疼呢,我这没妈的孩子也没脆弱到你这儿份儿上,明天小宁姐陪你一起去看看!” “明天……今天甯瑞远来了啊,”陈太忠听到丁小宁居然伸手管闲事,一时心里大奇,“你不用去上班的?” “半路上偷跑呗,”丁小宁捂嘴一笑,“对了太忠哥,我的本儿领了,那个车明天能不能让我用一下?” “用吧,”陈太忠点点头,转身取了钥匙抛给她,“林肯车已经回来了,正在马疯子那儿保养呢……平常可少见你这么热心。” “唉,那还不是因为我妈没了……”丁小宁低声嘀咕一句,脸色明显地黯淡了下来,家里的气氛越发地郁闷了起来。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洗澡睡觉!”陈太忠一见这场面,也没心思再闲聊了,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别地好招,只求能在接下来的活动中,让三女沉浸于极乐中,忘掉那些烦心的事情。 是以,这一晚上,年轻的副主任很辛苦……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一个人溜了出来,打车前往合力汽修厂,在小区门口等车的时候,他随便扫了一眼,发现原本傅逍遥所占的摊点处,已经换了人,而且一旁又多出了两家。 原来地摊子照卖云吞,新开的两家,一家油条、蛋花汤和稀粥,另一家是卖煎饼和豆浆、豆腐花的,小区居民的选择,明显多了一些,还能任意搭配。 垄断总是被趋之若鹜的,他心里有了一点莫名的感慨,大到银行、电信、电力,小到路边的云吞摊子,唉…… 等他拦到一辆出租,开门上车的时候,猛地想起,那个叫元岭的家伙,若是见到眼下阳光小区早点摊子的红火,也不知道又会讲出什么歪理来? 巧了,他这么随便惦记一下此人,应验来得倒是格外地快,大约在上午十一点钟,他正同袁望和袁望深圳赶来地同学单水聊天呢,就接到了丁小宁地电话,“太忠哥,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元岭的记者?” “元岭?”陈太忠一听这个名字就皱起了眉头,总算是当着那IC卡专家,他不好意思说出难听话,“那是个小人,你让瑞远离他远点!” 他只当是甯瑞远回来了,《凤凰日报》去甯家工业园做专访,去地是元岭呢,谁想丁小宁的回答令他瞠目,“我不在那儿,我跟凯琳在一起呢。” 敢情,死者家属喊来的那位参谋,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眼见那老板不肯屈服,就通过关系,喊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日报记者元岭,另一个却是市劳动局局长周无名的司机。 当然,这算是私人相邀,是来说数的,不算公堂,参谋如此行为,也是要显一下自家的手段:信不信我要劳动局查一下你的用工情况?信不信我能在报纸上曝光你这黑心老板? 至于这二位的出场费,那肯定是要死者家属出的,这就是题外话了。 不过那老板是咬定了四万,死活不肯松口了,他甚至连谈判现场都没去,只有那中间人没命地劝解,“这真不关冯总的事儿,是他们自己要去捡钢筋的,那房子根本不是冯总的……” 元岭和司机也没太把这事儿当回事,两人无非就是来打个秋风,赚点小钱而已,冯总租了经贸委的招待所之后,装潢一下开了旅馆,不但是有钱的,肯定多少也会有点人面。 在旅馆的大厅里,两拨人就叫上板了,常寡妇和李凯琳只有站在那里发愣犯傻的份儿,见母亲双眼红肿,小狐狸也禁不住地双眼垂泪。 就在这个时候,丁小宁偷偷跑出来,开着奔驰车,直接耀武扬威地停在了旅馆门口,推门就进来了。 元岭见双方死活纠缠不下,心里正烦闷呢,从落地窗户中看到一辆奔驰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极品的青春美女,眼睛禁不住一直,顺便扫一下奔驰车,却是顿时愣住了。 这个美女,跟陈太忠那个混蛋是什么关系啊? 第834章 犯小人 元岭存了这个疑问,肯定就要同丁小宁套套近乎,不过,丁小宁由于自身遭遇的缘故,对一般年轻男人的讨好,心里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所以,在第一时间,她就先冷冰冰地反问了对方的身份,元岭觉得,自己这记者的身份尚可值得炫耀一下,说不得就拿出了记者证。 看到美女对自己的名字居然没什么反应,元记者心中微微地有点不服气,不是吧,陈太忠居然没跟你提起过我? 这不服气的心思一上来,他反倒是主动提了起来,“你这车很眼熟啊,是你的吗?” 丁小宁一听这话题,顿时就在意了起来,不过,她知道陈太忠身份敏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甚至都跟甯瑞远打过招呼了,“这车是我侄儿给我买的,怎么,你见谁开过?” “你侄儿?”元岭听得倒抽一口气,上下打量丁小宁两眼,你才多大啊? “我家很大,我侄儿买的不行吗?”丁小宁不屑地看他一眼,心说你脑子里就没点大家庭、大家族的概念? “我见招商办的陈科长开过,”元岭的消息有误,一直以为陈太忠还只是科长,要是知道那位已经是副处的话,上次他都没可能有胆子去招惹。 “他是我朋友,跟我侄儿关系也很好,”丁小宁听说他识得陈太忠,心里顿时放松了些许。 “哦,”元岭点点头,他对这车的来路,始终是有点怀疑,就对丁小宁地身份很好奇,再说眼下双方扯皮,跟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搭搭话,总是一个不错的消遣方式——能让关系更近一步的话,他也不会介意。 只是丁小宁来了之后,就一直跟另一个小美女在讲话,元记者心说这美女果然是扎堆的,可遗憾的是,那俩美女只顾自己聊天了,却是一点不把他这个记者放在眼里,这让他有点愤愤不平。 其实,丁小宁原本认为,此人大概是太忠哥的朋友,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尴不尬,传出去未免坏了太忠的名声,才有意不做搭理。 遗憾地是,她同李凯琳聊了一阵才知道,那个记者居然是给常寡妇来添堵的,心里就瞧不起这人了。 没错,死者家属认为,能人请来记者,是为自己张目、申请权益的,可丁小宁是冲着李凯琳来的,她自然视这种行为为多事——你们那么能,还拽着凯琳妈在现场做什么? 当然,死者家属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可是她觉得常寡妇在这件事里,实在是冤得慌,于是就连带着恨上这些多事的人了。 她不搭理元岭,元记者就觉得有点受伤,正好这时候有人过去想跟李凯琳搭讪,却被丁小宁冷冷一眼瞪得离开了——谁也不想招惹这个富贵气逼人的小美女,村民们或者不认识奔驰车,但起码知道人家是开了汽车来地。 “这车主人不是姓卢吗?”元岭见状借机搭讪,他查陈太忠的时候,去车管所查过车的档案,知道车主的名字,“既然是你侄子,可你怎么姓宁呢?” “你怎么知道我姓宁?”丁小宁爱理不理地看他一眼,心知对方这个误会在于李凯琳一口一个“小宁姐”地叫,可是既然不想搭理此人,她就懒得多说。 不过,下一刻,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了,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行车证上车主的名字呢?奇怪之下,多打量了元岭两眼。 元岭却是被她这话勾起了一点怒气,转身走了回去,嘴里轻声嘀咕着,“不就是跟陈太忠不清不白的女人吗?切,得瑟什么啊!” 不成想,他这话却被一边周无名的司机听到了,讶然转头看他一眼,“元记者,你说谁?陈太忠……” 丁小宁见他走了,却是越想越不放心,说不得就出去给陈太忠打个电话问问,顺便还告诉他,“这个姓元的好像打听过车主姓名,知道姓卢。” 我靠,这傻逼还没完了?陈太忠听得就有点郁闷了,有心说找拨人暴打元岭一顿,可是想想这昨天才收拾了学校地,今天又打记者,有点夸张了吧? 没准王宏伟又要嘞嘞了,还是低调一点吧,想到这里,他吩咐张志宏和杨帆继续同单水交流关于IC卡的细节,他自己则是站起身,出去给段卫民打个电话。 段卫民一听这小记者居然去查陈太忠的车,一时也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跟你这么大怨气啊……不过,这事儿也常见,你行车证没问题的话,不用怕他。” 啧,你这个态度,很不端正嘛,陈太忠心里腹诽一下,试探着发问了,“能不能把他的记者证收了?太过分了。” “呵呵,凭这一点事儿收他的记者证,恐怕不太合适,”段卫民笑一声,“不过你放心好了,我跟日报和电视台地打过招呼了,现在科委正竖典型呢,不许他们胡乱报导。” 可我还是觉得,憋屈得慌,陈太忠悻悻地放下电话,心说被个小人惦记着,还真的是让人闹心,迟早要他吃一点苦头。 下一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却是支光明到了凤凰,“太忠,我订的是来回机票,你现在有空没有?对了,帮我预约一下甯瑞远吧,明天还得飞陆海呢。” 人在江湖,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原本支总还可以优哉游哉地四处乱逛呢,谁想突然之间两个大单砸了过来,他顿时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不过,凤凰他还是不能不来,见不见甯瑞远其实并不算特别紧迫,毕竟甯家工业园在这里,甯总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更重要的是,陈太忠地钱,他有必要做个交待了。 事实上,钱在今天早上,已经由他的人拉到了凤凰,不过,由于是支总没到,他的人又不知道这钱该给谁,所以一直在凤凰市里打转。 支总是痛快人,见了陈太忠之后,直接将他领到了藏钱的地方,一指那辆丰田沙漠王,“里面就是六千五,车我也不要了,都给你了!” “哈哈,那两千万的投资,还算是你的钱?”陈太忠一听乐了,“我还当你是拿我朋友地钱做人情呢。” “你想的话,我也无所谓啊,”支光明笑着摇摇头,“那好,下一笔,我扣你两千万!” “老支你倒是从不肯吃亏,”陈太忠眼睛一瞪,随即又笑了,“呵呵,你看着办吧,到时候钱要是紧张,那就挪用两千万好了,实在不够,三四千万也能挪用,不过提前打个招呼,省得我在朋友面前难做。” “唉,”支光明摇摇头,由衷地感叹一句,“陈主任,你这气魄,不去经商,真的可惜了,这年头,只要有胆子,就不愁赚钱啊。” “我差点经了商呢,”陈太忠想起自己在凤凰大学门口地一幕,不过是一年多以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倒觉得有些久远了,“不过,后来觉得做官不错,就混官场了。” “也是,”支光明点点头,自古民不与官斗,你商人做得再成功,还是要看当官的眼色行事,现在支总已经不把普通的厅级以下的领导看在眼里了,但是实权的厅级,他还是得忌惮。 就算混成甯家那样,又能怎么样呢?总有压得住你的官员地,这点毫无疑问。 陈太忠也不管他在想什么,抬手给马疯子打个电话,“疯子,过来俩人,你也来,要可靠的。” 这也是他想好的,钱交给马疯子了,要他做生意的时候,顺便出面给科委投一投资,也算是他拉来的业绩不是? 马疯子在那边一听,精神头就上来了,“很严重吗?要不要带管子?” 行啊,疯子这家伙还不错,陈太忠最近频频用到马疯子,不管是京华国际会馆还是南沟小学,原想着马疯子没准心里会嘀咕一下,可现在丫还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地兴奋,那显然也算是他没白照顾一场。 “呵呵,让你扛钱呢,把钱弄回去放好,”当着支光明,陈主任肆无忌惮地吩咐着,“这是朋友的钱,先帮着保管一下……” 不多时,马疯子带着人来了,陈太忠却是伴着支光明扬长而去,中午的饭局,定在了王府饭店,斜对着教委,陈某人如此做,无非也就是顺势再给刘小宝施加点压力。 路上,支光明告诉陈太忠一件事,“谭大炮弟兄放出风来了,说是你坏了他们在凤凰的买卖,跟你没完呢。” “惹得火了就干掉这俩,”陈太忠一听,心里这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了,哥们儿这最近是犯小人吗?怎么一个个牛鬼蛇神都要上身? 第835章 可能被双规? 中午,在王府饭店地包间内,支光明、高强和甯瑞远碰头了,由于有陈太忠提前的招呼,甯总和支总也是相见甚欢。 两人一致表示,高总独霸了同临河铝业的买卖,实在是非常不够意思的,搞得高强哭笑不得,“谁让你俩不经常跟陈主任联系呢?” 就在这个时候,马疯子打来了电话,“那个……陈哥,这么多钱该怎么办啊?我们一直看着,那也不是回事儿啊,要不先找个银行存起来?” 刚才陈太钟给他指了一下车就转身走了,马疯子也知道那个场面不合适随便说话,只不过,等林肯车一离开,三人一登上吉普车,揭开盖着的黑色塑料布,顿时傻眼了:这么多的钱? 跟着马疯子来地那二位,眼珠在瞬间就变得通红,马疯子见状,只能咳嗽一声,“咳咳,看什么呢?没见过钱?赶紧开回汽修厂再说!” 其实,他的心里,也在怦怦地乱跳,不过,这几个月玩走私车,他狠狠地赚了一票,眼里多少也算是见识过一点钱了,所以这钱虽然多,倒也没多到能让他利令智昏。 而且,他深知陈太忠地厉害,人家陈哥既然敢把这钱给他,那就肯定不怕出事儿,要知道,马疯子现在越来越怀疑,狗脸彪的失踪跟陈哥有关了,只是这个话题,他是打死都不敢说的。 总之,一般人见到巨款的反应,这三位全有,只是,也不过就是眼热一下而已,没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得有一个亿,”开到合力汽修厂之后,三个人也不慌着下车,一个小弟终于长出一口气,“最少一个亿!” “最少俩亿!”另一个不同意这种猜测,很不屑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接着转头看向马疯子,“马哥,你说是吧?” “你们见过钱吗?”马疯子冷哼一声,“也就是四五千万,看着多而已,两个亿……两个亿这车的钢板受得了吗?” “反正一样,”那两位齐齐哼一声,开门就下车,“又不是咱的。” “你们俩给我嘴紧一点啊,”马疯子叮嘱一声,眼珠又一转,“这是陈哥给咱兄弟们张罗地做买卖地钱!” “哦?”那两位交换个眼色,眼中都是压抑不住地惊喜,那这可就是大买卖了,要知道,他俩能跟着马疯子来办事,自然是心腹,马哥做大买卖,他们自然也跟着风光。 剩下的时间,马疯子将车上的钱按着摞点一遍,十万一个小扎,百万一个大扎,嗯,六千五百万,果然是不到一亿。 可是,守着这么一笔巨款,他是哪儿都不敢去了,眼瞅着就要一点了,午饭都没法去吃——马疯子习惯在吃饭时抿两口小酒,不过眼下他哪里敢喝酒? 陈太忠心里也惦记这事儿呢,接了电话,告个罪就离场了,到了合力汽修厂,直接将那辆沙漠王开走了,寻个没人的地方,把钱往须弥戒里一装,这就是万事大吉,对他而言,洗钱结束了! 至于马疯子那里,他只留下了五十万“辛苦费”,也算是封口费,最后还不忘记叮嘱一遍,“疯子,要钱的时候找我,嗯,回头给你介绍俩买卖。” 马疯子哪里还敢计较那么多?事实上,走私车的钱,陈太忠还没跟他算呢,从借钱走私开始带现在,他占陈哥便宜老大了! 给那俩小弟一人分了五万,剩下的四十万,马疯子点吧点吧,塞了十万进手包,剩下三十万放进了保险柜,汽修厂地帐挺乱,他花钱又不怎么讲究,估计会有点亏空,不过这三十万可绝对够补了。 那俩小弟心里挺高兴,拽着马疯子,“马哥,走,喝酒去……” 三个人还没出了合力汽修厂呢,却见陈太忠的林肯又开进来了,陈主任探头出来,“疯子,还有你俩……走,喝酒去,还有点事儿要跟你说说……” 敢情,他洗完钱之后,发现自己的饭只吃了一半就离席了,又想起孔处长那个炒作的建议,说不得又返回来找马疯子。 对这个建议,马疯子当然是无条件支持的,“正好我就认识这么一个人呢,骨癌,医生给他挖骨头的时候,挖得少了一点,后来发现就晚了,虽然又锯了一条腿,可现在癌细胞扩散,就坐着等死呢。” 癌细胞扩散……那好像也没啥办法可治了!陈太忠撇撇嘴,“那给他点钱,让他配合一下,行不行?” “行啊,为了治病,他家可是穷得啥都没有了,”马疯子叹口气摇摇头,“唉,前两天还闹着要曝光医院呢,那可不也是为了给孩子讹点学费回来?” 敢情,那位年纪不大,孩子才三岁,想着没了爹之后的苦楚,正红着眼四下踅摸钱呢——病是没治的必要了,可有了钱,孩子将来不也能少吃点亏了? “给他十万,让他好好演一出戏,答应他,那孩子将来有事你招呼,”陈太忠随口就发话了,心里却是郁闷不已,怎么又是曝光? 这话说出来,就该马疯子郁闷了:得,陈哥这么一吩咐,起码十五年内,我得招呼那小屁孩子了,这都是……什么事嘛。 下午三点,更让陈太忠郁闷地事情发生了,雷蕾打来了电话,“太忠,听说你最近换了一辆奔驰车开?” 原来,雷蕾一上班,就被胡主任拽到了一边,说是报社里收到了匿名信,检举凤凰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生活腐化、荒淫无度,不但同时跟若干个女人保持着暧昧关系,而且手上还有大量来历不明的钱物。 当然,这种信,直接投递到报社,基本上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寄信人说了,他还要将信件寄到省纪检委等其他部门——“整个凤凰市都烂掉了,章尧东和段卫华肆无忌惮地充当陈某人的保护伞”。 我靠,陈太忠真的是出离愤怒了,“这到底是谁干的?” “不知道,不过你小心点吧,”雷蕾在那边轻言安慰,“每次省十佳青年评选,总要有点这些莫名其妙地东西出来,未必会有什么事,不过,警惕点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问题是,纪检委的蔡莉……我刚招惹了她啊,陈太忠这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腻歪——接下来是什么,双规吗? 一想到双规,就由不得他大怒,随便分析一下,他也懒得再琢磨了,抬手就给吴言打了一个电话,“吴书记吗?” 吴言正开会呢,眼见这冤家连个短信都没有,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妙了,走出会议室小声接电话,“发生什么事儿了?” 陈太忠将自己搜集到的消息随便嘀咕两句,吴言顿时发话了,“嗯,这个事情,半个小时以后你来我办公室谈。” 吴言是考虑到可能有监听的情况了,虽然陈太忠的级别不高,事情也是捕风捉影的,可真要是蔡莉想认真对付,那也未必就没有可能。 在办公室,细细听完陈太忠的话之后,吴言的脸上阴晴不定,犹豫半天才发问,“这个,你那些钱,都是怎么来的?还有那些女人,有没有不可靠地?” “钱是我四处找地,绝对不会有苦主,女人嘛,也没哪个不听话的,”陈太忠悻悻地嘀咕,“我知道没事,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传出去的话,我的名声还不得臭了大街?” “你荒淫无度,就该臭大街!”吴书记悻悻地瞪他一眼,接着展颜一笑,“行了,无所谓,你没事的,蔡莉都要退了,谁敢再来招惹你?” “不敢吗?”陈太忠有点迷糊,“这世界有个词儿叫‘垂死挣扎’啊。” “你以为你的‘太忠库’是白建的?”吴言翻个白眼给他,“纪检委要查人,先是会打听那人大概的底细的,你身上蒙书记的符号那么强,谁敢小看?为了一个蔡莉,值得吗?” “而且,你朋友说得没错,现在正是十佳青年评选的时候,这种事,呵呵……”说到这里,吴书记轻笑了起来,“不过,以后你还是要低调一点。” “哼,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陈太忠一听自己没事儿,站起了身来,“我现在就去找王宏伟!” 第836章 粗暴地制造机会 王宏伟一听陈太忠找自己,就回避到自己的小休息室里了,顺便吩咐小陶一声,“就说我心脏病发作,去医院了。” 谁想,陈太忠直接走到小休息室门口,“笃笃笃”地敲起门来,“王书记,王书记,我有要紧事找你,真的。” 妈的,谁把我这个房间泄露出去的?王宏伟心中一时大怒,却是不知道人家陈太忠一旦着急,有个叫做“天眼”的作弊工具可用。 “哈!”王书记打着哈欠、硬着头皮开门了,一脸的睡意,不耐烦地发话了,“有事快说有屁快放,知道不知道我昨天熬通宵了?” “嗯,没啥要紧的,”陈太忠冲着他笑笑,“能不能麻烦你一下,把我关到小黑屋里待一天?” “这个不好办……”王宏伟拒绝的话说到一半,顿时愣在了那里,满脸的睡意不翼而飞,“你说什么?关你?” “没错啊,关我,”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一脸的不怀好意,“呵呵,我知道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有病,”王宏伟二话不说,伸手就去关门,“我说……瞌睡着呢,你还没完了?” “我说实话呢,”陈太忠的手一撑房门,不让他关,看那样子还挺认真的,“真的,我现在要去打一个人,到时候你让你的人把我关起来就完了……” “要打什么人?”王宏伟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皱皱眉头发问了,“我说,以你现在地能力,打人还用得着亲自出手?” “别人打,我不解气!”陈太忠哼一声,“反正我也不会打他多重,就是两个人一起关算了,对了,我要个单间儿!”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王宏伟上下打量他几眼,狐疑之色大起,鼻翼抽动两下,“我总觉得,有什么阴谋的味道。” “啧,这不是很简单吗?我打了人,你的人敢关我吗?”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而且,主要是还要关他一天,搞臭他!” “搞臭什么人?”王宏伟更纳闷了。 “一个小记者,哼,想算计着曝光我,”陈太忠的脸沉了下来,“反正你也别多问了,秉公执法你总会的吧?” “情节特别严重的话,我会考虑关你四十八小时的,”王宏伟被他最后这句呛到了,伸手就去关门,“你不怕丢人,难道我还怕丢人不成?” 元岭下午又有采访任务,直到接近五点的时候,才回到报社,不过,他还没进院儿,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陈太忠。 这次又是张姐带他出去地,看到陈太忠不怀好意地站在门中间,张姐奇怪地转头看一眼元岭,“怎么回事,你又找他麻烦了?” “没……没有啊,”元岭低声嘀咕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腿肚子有点发软。 “小子,你……过来!”陈太忠伸手冲元岭勾一勾,“说你呢,姓元的。” “这是报社门口,”元岭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脚步有些虚浮,脸上的神情,却是颇为坚定,“你……你要干什么?” 咦?不对啊,陈太忠原本是想着拿元岭调戏丁小宁说事儿的——他跟丁小宁连口供都对好了,甯家的人,那是你一个小记者调戏的吗?这不是给我们招商办添堵吗? 可现在看对方的眼神,他总感觉,这小子不定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灵机一动,冷笑一声,“姓元的,我招你惹你了?” 说句实话,他今天来找元岭的麻烦,不过是个引子,他真正的目的,却是要收拾几个人,再到素波走一趟,让王宏伟关他进小黑屋,也只是为了制造没在现场的证据。 没错,他生气了,要放手收拾一批有嫌疑的人,妈的,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是病猫了?什么样地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了? 反正,姓元的让他很不满意,段卫民又说现在科委是要保护的典型,那么打了也就打了,私人恩怨的话,想来也不会带来什么后果和影响。 可是现在,他还真的有点怀疑,那些匿名信,是不是这家伙搞的了,说不得就要出声诈他一诈,“你居然敢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我……我没有!”元岭自是不肯承认。 “行了,啥也别说了,”陈太忠心里已经断定了,也就再懒得多想了,走上前去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让你败坏我的名声!” “你干什么?”张姐不干了,大声嚷嚷了起来,“有话好好说成不成?不许动手!” “惹得火了,连你一起打!”陈太忠瞪她一眼,鼻子里不屑地冷哼一声,“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找死!” 元岭见势不妙,拔腿就要往报社里跑,却不防陈太忠一把拽住了他的脖领,顺势一发力,就将人摔倒在地上。 要是换个年纪大点的,在自家单位门口挨打,多半是要躺在地上哀嚎,争取同情的,可是元岭年轻气盛,眼见已经躲不过了,伸手拉住陈太忠的脚脖子,没命地就是一拽。 “啊!”陈太忠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倒地——打架嘛,当然是双方都要吃点亏的。 等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是血了,嗯,流了点鼻血,不如此,也显不出“战斗”的残酷不是? 接下来,两人就厮打了起来,陈太忠打了没几下,就在路边捡起来一块砖头,一转身,就冲着元岭狠狠地砸了过去。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也许是力疲了吧?反正,这砖头没砸到元岭地头上,反倒是送到了元岭地手里,元记者反手就砸了回来,具体过程,连旁观的张姐都没看清楚…… 当然,陈太忠也不可能让元岭砸到自己,那样的话未免有点太影响形象了,说不得身子一避,两人争抢起那块砖头来。 “咦,奇怪啊,陈哥这是……又要阴人了,”远处一个小面包车里,联防队员小董低声嘀咕着,他身边是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他的身手哪里有这么差?” “没准是以讹传讹呢,”一个警察笑着发话了,他早听说了陈太忠的厉害,不过一直不是很以为然,“这两下真看不出是练家子。” “行了,不说了,小董,开车过去吧,差不多了,”另一个警察发话了,“你没看见,报社的人都出来了吗?” 小面包车赶到现场,跟报社的人就协商了起来,报社那边正奇怪警察咋来得恁快呢,警笛响处,却是110接警的警员到了。 不过,来的警察认识小董和另一个警察,一看就明白了,“哦,市局的接手了?那我们走人。” 报社这边怕元岭吃亏,跟了一辆车,一起去市局。 等来到市局,这边都准备好了,双方隔离审问,副局长刘东凯挺好奇今天的事情,正好手头上没事,就坐到陈太忠这厢来旁听。 陈太忠当然不怕说傅逍遥的事情,通过这件事情的阐述,一个邪恶的记者形象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拿钱办事…… 接着,就要说说今天上午元记者调戏丁小宁的事儿了,总之,在陈太忠嘴里,元岭简直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 刘局长在一边听着,心里就纳闷儿了,禁不住出口插话,“我说太忠,这种事,你通过正常的组织渠道,或者其他的渠道,都不难解决吧,用得着光膀子出手吗?” 陈太忠眼下虽然进了市局了,但是谁都知道这家伙背后是怎么回事,又是民事纠纷,所以,这讯问也当是聊天了。 陈太忠笑着解释两句,“这家伙,还向外面的人歪嘴诽谤我……不过,细节我就不好说了,总而言之,我非常怀疑,他有意抹黑科委和招商办,还想知道这些到底是出于谁的授意?” 刘东凯听明白了,含笑点点头,“是不是最近有人搞匿名信什么的整你?” “这个我可不知道,”陈太忠清楚,有些事情没办法说得太细,要不也用不着今天晚上去素波了,他笑着摇摇头,“刘局,你要是能从他嘴里搞出那些龌龊事儿,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肯定没搞错人吧?”刘东凯有点心动,可是他也有忌惮,“那可是记者呢,我可不想让李小波找我谈心。” “我这副处都被关了,关他个记者还不正常?”陈太忠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你们就说,我怀疑他收受黑钱,有意破坏眼下安定大好的局面。” 其实他的本意,只想制造一个自己今天晚上不在某些现场的证据,然而很不幸,事情的发展,再次超出了他的意料…… 第837章 云集 这场戏,陈太忠设计得实在有点不太合理,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就算勉强一点,凭着哥们儿在警察系统的“名头”,估计双方都关上一晚上,也很容易的吧? 遗憾的是,他算了那么多,独独忘记他自己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小人物了,没错,他在官场上竖了不少对手,但也有不少利益攸关的同盟! 陈主任被关的消息不胫而走,段卫民第一个赶了过来,之后还有科委的三个主任和李健、甯瑞远、秦连成、谢向南、支光明、高强、吕强、袁望、单水、邢建中、蒙晓艳…… 甚至,到最后连乔小树副市长都来了——听说有人有意抹黑科委? 报社那边,一开始还挺硬气的,打人的还有理了?可是,眼见一个个的重磅人物出现,终于抗不住了——那啥,小元你到底做什么了? 元岭都想哭了,尤其是宣教部副部长段卫民很严肃地告诉他一件事:李小波部长说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你最好把黑科委的目的和幕后指使人说出来——你不知道最近市里要树科委典型的吗? 当然,知错不改错上加错的同志,那肯定就是辜负了组织的信任了。 事实上,这个认识有点阴差阳错,市里明确了保科委,是因为周三的那场会,可元岭因为傅逍遥的事情找陈太忠,都是上周地事儿了。 不过,元岭早被吓呆了,也就忘了这其间因果了,只能没命地推脱了,“我什么也没做,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这个小同志,对错误的认识……不够深刻啊,”段卫民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站起了身来,“马总编来了没有?” 马总编不但是总编,还是报社社长兼党组书记,不过,这种场合,他怎么可能来? 他的话刚说完,秦连成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谁姓元?姓元的给我站出来,来,我给你辆自行车,捷安特的!你给我完成招商引资任务!” “可是……那个奔驰车主卢云,就是咱凤凰市纺织厂的下岗工人啊,”元岭怯怯地解释,“这个车……来路确实不好解释啊。” “我给我姑姑买地,行不行啊?”甯瑞远跟着走了过来,抬眼望着天花板,都不希的看他一眼,“认识一下,我叫甯瑞远,没有大陆身份证,借个身份证买辆车,不行吗?”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元岭都要崩溃了,甯瑞远……搞新闻的还有不知道甯瑞远的吗?怪不得那女孩儿姓甯呢。 “哦?段部长在?那再好不过了,”秦连成转头看到了段卫民,笑一声,“宣教部就是这么引导公众舆论的?纵容记者以权谋私,讹诈党的干部?” “喂,秦主任,我的态度也很端正啊,呵呵,”段卫民不怎么怕他,笑着回答,“我比你来得还早呢,而且这件事一开始我就是支持小陈的。” “哈,段部长,呀,秦主任,你们都来了,我来晚了,”吕强走进来了,笑眯眯地像个弥勒佛,“听说太忠出事儿了?嗯,我得看看,我那水库……他还得负责呢。” 足够地压力,足以让任何心理素质够好的人崩溃,而元岭的心理素质,还算不上最好。 一开始他还死咬着不松口,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他真的受不了啦,最后,连问题也不回答了,就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大滴大滴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滴落。 可是,警察们已经获得了傅逍遥的第一手资料,自是不肯放过他了,“元岭,傅逍遥这个下岗工人的情况,是谁提供给你的?” “我有保护线人的权力,”元岭结结巴巴地抗议,“这只是民事纠纷……你们,你们无权问这个。” 负责讯问的警察目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你的线人对不住你,还是你有意讹人,傅逍遥,男,四十八岁,原市建一公司工程一处工人……” 念完之后,警察笑一声,“基于这种情况,我们非常怀疑,你是否做了与记者职业相符的事情。”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出去一下好不好?”刘东凯笑眯眯地走进来了,“这个,为了方便案情地调查,这个……大家先去小会议室呆一呆成吗?” 眼瞅着这件事就要由民事纠纷上升为刑事案件了,元岭真的有点坐不住了,尤其是等那些人出去之后,刘东凯淡淡地嘀咕了一句,“还有胆子往中纪委写匿名信?真了不得了!” “我没有写,不是我干的!”元岭刷地就站了起来,惶恐之下,情绪反倒亢奋了起来,“你们乱入人罪,我抗议!” “没人说是你干的,”刘东凯扫他一眼,冷冷一哼,“不过也没人证明不是你干的,你好好配合调查吧。” 这下,元岭可真的傻眼了,他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可是有些东西的轻重,他还是知道的,匿名信写到中纪委,这个帽子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将因果说得明明白白了,最近,他在追求一个市建总公司财务科的女孩儿,有一次在财务科,正好遇到傅逍遥来找他妹夫,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上一周,傅逍遥求他帮忙办这件事,元岭正好也想在心上人面前卖弄一番,倒不是钱不钱地什么问题,关键是那女孩儿现在被一个包工头地儿子追得挺紧,元记者得显示出自身存在地价值不是? 当然,傅逍遥也许了他一点钱,这个是不用细说了,反正没多少。 其实,这件事他是不怎么怕说的,关键是中纪委匿名信一说,让他想起了上午跟周无名的司机的事情。 周无名的司机一听“陈太忠”三个字,就跟元岭聊了起来,双方彼此试探两句,马上就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对陈某人相当厌恶的。 听说劳动局局长都对陈太忠有看法,元记者心里那点纠结就又浮出水面了,少不得把自己对陈太忠的一点了解,变本加厉地说出来。 “开奔驰?养小蜜?”司机冷笑一声,远远地盯着丁小宁和李凯琳,“纪检委等着他呢,哼!” “真的不关我的事儿,”说出这些,元岭也算是解脱了,长出一口气,“我怎么知道那女人会是甯瑞远地姑姑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啦,”讯问的警察冷笑一声,“你继续说……” “没了啊,还说什么?”元岭傻眼了,“我都说了,那匿名信没准是周无名搞的呢,我这也算是立功了吧?” “态度,注意你的态度,”警察敲敲桌子,要是这么轻轻地放过此人,那倒是咄咄怪事了,“立功不立功,你说了不算,最好还是多想一想,其他的事儿也说出来。” “周无名?”陈太忠在那边,接到了传信,一时有点不解,“这家伙我见都没见过,怎么能跟我这么大的仇呢?” “周无名?”王宏伟听到这消息,眉头也是一皱,“我就知道,陈太忠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哼,不过,这次老周做得也过了。” 王书记是老凤凰了,自然知道周无名是怎么回事,周局长从一个乡里地干事,一路走到劳动局局长这个位置,在关键时刻,蔡莉可是伸手拉过他一把的。 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还是京华国际会馆案子的延续,那边周游吃了瘪,跑路了,周局长觉得有点看不过,就想帮蔡书记出口气……大致就应该是这样了吧? 不对,这两人,可是都姓周……王宏伟想到这里,顿时坐直了身子,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陈太忠要死命地整这个小记者了,敢情这件事情背后,还真的有文章啊? 想到这里,他抬手打个电话,“老葛,问你点儿事儿啊,你们劳动局的周无名,跟那个京华,有什么关系没有?” 下一刻,王宏伟放下了电话,叹口气,“远房亲戚,哼,远房亲戚……” 对方说了,这二周之间,果然是有联系的,而且,自打京华国际会馆开张之后,周局长还经常去消费,关系那是越走越近了。 那么,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陈太忠呢?显然是要告的,王宏伟真的不喜欢陈太忠,但是他没有选择地权力,所谓阵营就是这样。 事实上,王书记非常怀疑,陈某人已经猜测到了事实,否则也没理由来搞这个小记者,他要是藏着掖着不说,没准是枉做小人了。 第838章 热闹 陈太忠得了消息,还真的愣住了,搞半天,那周游走是走了,却是留下了仇恨,怪不得……怪不得有人搞我! 说实话,由于被穿越的缘故,他是实在太痛恨那些使阴手的家伙了,再加上想到可能被双规,一时间他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他要制造自己不在现场的事实,好出去痛快地出一口气,至于说目标,他也没想好,反正,有手尾没处理干净地,统统处理一遍。 这显然是在作弊,可是盛怒之下,他已经顾不得讲究了,哥们儿还要在官场继续混呢,双规我?做梦去吧。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稀里糊涂一搞,反倒是把幕后指使者搞了出来,这年头,阴差阳错的事情还真多。 可是,搁在别人眼里,这就未必是巧合了,尤其是王宏伟,将形势看得通通透透之后,王书记心里居然有点害怕了。 在他想来,陈太忠这次主动打人,顺便还要在警察局待一天,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其人脉发挥到最大的程度,堂堂正正地向那些幕后黑手宣战:想搞我吗?你来啊,我就让你看看,你要搞我的话,会得罪多少人! 更妙的是,来掺乎的,都是不大不小的官员和商人,最大的也不过就是秦连成和乔小树,都是副厅,什么叫群众基础?这就叫群众基础! 至于说那些藏在暗处的高层,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不方便出头,但是毫无疑问,有人想盘点陈太忠的靠山的话,凤凰市党政一把手地章段二人必在其中,省委一把手蒙艺也是可以确定地。 至于说许绍辉这种陈太忠地暗牌,知道的人就不是很多了,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上面有人撑腰,下面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这样的人物,任是谁想动,也得掂量掂量,蔡莉和邝天林虽然都是省委常委,却也不能为所欲为不是?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宏伟的心里,对陈太忠那是由衷的佩服:别人做领导,都是谨小慎微,生怕不够内敛,不够低调,可这家伙倒好,关键时刻,居然敢反其道行之,唯恐不够张扬! 事实上,逆流而上地主儿,王书记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那种例子都属于尸骨不存的,所以说,眼下陈太忠的做法,真的太令他惊讶了。 可是细细一品味,王书记又不得不承认,陈太忠这逆天行事,天时地利人和却是全占据了,时机实在把握得太好了,不服不行啊。 所以说,混官场,只有正确的结果,却是没有正确的手段,只要能把握了其间分寸,逆天行事那也未尝不可。 乔小树是被文海拽过来,本来文主任就算计着为了装修检测的事儿,要在今天请乔市长和建委的耿主任吃饭,认真商量一番呢。 听李健说陈太忠被请到市警察局了,文主任一时有点犹豫不定该不该来,最后听说邱朝晖和梁志刚都要去,也只能动身了,集体活动,不参加的话,那是自绝于人民。 可是,他已经约了乔市长,这么一来,那就只能解释一下了,“陈主任因为跟人打架,去了警察局,我去协调一下先。” 换个人的话,乔小树肯定就只当没听见了,他心里对京华那档子事儿还纠结着呢,不过陈太忠嘛……他琢磨了一阵,最后听说秦连成都去了,叹口气,心说我也去凑个热闹吧,要不可就要被秦连成比下去了。 只是,乔市长来了之后,总觉得有不少警察用比较异样的眼光斜瞟着自己,这心里就觉得有些腻歪,才说呆一呆就走,可是瞄一眼来探望陈太忠的人,又硬着头皮留下了。 陈太忠的人面儿,还真强啊这是他心里的感慨。 一帮人在会议室等到七点左右,王宏伟露面了,“这个问题,现在不好定性,这么着吧,大家先回,这呆得久了,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地事情。” “小陈不能走吗?”秦连成不满意了,“我保他行不行?” “嗯,加上我,”乔小树也发话了,“怎么说也是个处级干部呢,我这不是官本位思想,王书记,这只是两人扭打一下,又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是啊,”第三个说话的,却是蒙晓艳,还好,在场的人没几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时就有点奇怪,这女孩怎么敢跟在两个副厅后面发言? “啧,”王宏伟咂咂嘴巴,心里却是把陈太忠骂得体无完肤了,妈的,早知道,我打死也不答应关你一晚上,靠,还说出出气呢,现在可好,受气了。 “晓艳,这个……这是原则,我不能违反,”王书记看着蒙晓艳叹一口气,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一下,似是暗示又似是不堪重负,“反正,只是一晚上。” 嗯?大多数不明真相的群众,眼光齐齐地转向了蒙晓艳,这个女孩在王宏伟眼中,比乔小树和秦连成还重要? 又有人好奇地瞟一眼秦连成和乔小树,发现秦主任神色如常,可乔市长却也在一头雾水地看蒙晓艳。 秦连成多少知道一点陈太忠和王宏伟的关系,琢磨一下,心说这里八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文章,一时就没有表态。 乔小树收回看着蒙晓艳的目光,发现秦连成不做声,他也不做声,我俩都是陈太忠的主管领导,大家一样就成,别的风头,谁爱出谁出去。 倒是段卫民有点忍不住了,虽然王宏伟是常委,不过跟段卫华关系不错——不错到令章尧东都有点不满的地步,所以段部长发话了。 “王书记,这个……目前只算是民事纠纷吧?” “那个记者那儿,出现一点新情况,”王宏伟心里这个恨,那就别提了,现在他连掐死陈太忠地心都有了,妈的,你小子玩阴谋诡计,老子却是被你活生生地装进了套子里! 你得逞了,得罪人的事儿都轮到我干了,下午我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你呢?下次打死都不抓这混蛋了! 可是骂归骂,王书记嘴上还得笑嘻嘻地解释,“这事儿啊,目前还没定性,所以呢,既然那个记者要留下,那么,陈太忠肯定也要留下,当事双方要对等处理,我们不能搞先入为主那一套。” 事实上,这已经是偏离了对等了,没人认为,一个副处会同一个小记者地位对等,而王宏伟的话也说得很明白了,有问题的是元岭,至于陈太忠,那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这个……有点形式主义吧?”关键时刻,邱朝晖还真有点胆色,居然敢质问政法委书记,“陈主任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能回去?” 你当我想留他啊?王宏伟瞪了邱主任一眼,心里这郁闷越发地大了,他不认识邱朝晖,不过只从衣着上,他基本就能断定,这位应该是科委的——这种苛碜,别人装都装不来。 “你是科委的同志吧?”他清清嗓子,不再看邱朝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段卫民,“这也算是对新闻工作者的尊重嘛,他们是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监督我们这些领导干部的,段部长你说是不是?” “倒是这个道理,”段卫民已经看出来了,王宏伟执意要留陈太忠,连这些大道理都讲出来了,那说明一定是有什么猫腻的,他自然也就不好多事了,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 他这么一带头走,秦连成愣一愣,也要转身就走,却是不小心扫到了甯瑞远,“哈,甯总,相请不如偶遇,走了,今天晚上……咱们不醉无归。” 甯瑞远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他知道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可是这里面的味道,他是死活品不出来,眼见秦连成走过来,嘴角微微翘着,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也笑着点点头。 “成啊,还有太忠的一个朋友呢,”他转身一指高强和支光明,“呵呵,这是高总的朋友支总,支总明天要走了,纯良还在外面等着呢。” 显然,他这意思是说,秦主任,等一会儿,你可是得给大家交待一下,许纯良可也是太忠的朋友,只是不方便进来…… 第839章 古怪的规律 一直到七点十分左右,乱糟糟的小会议室才慢慢地安静下来,人们终于渐次离场,最后走的是蒙晓艳,不过她离开的时候,跟王书记嘀咕了两句,脚步因此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可是陈太忠这下就苦了,他心里也郁闷不已,得,我本来是想低调地去收拾两个人呢,这下可好,大家都好奇我为什么被关了,还低调得了吗? 事实证明,他这个推断,绝对是正确的,瘟神被警察局关了,那可是轰动警察系统的大消息,而且,王局长很强势地表示,一晚上是呆定了,于是,就有不少人闲来没事,到小黑屋门口的小铁窗上瞄一眼。 不过,瞄来的人,还真的失望了,没错,陈太忠是在里面待着呢,不过小黑屋的灯是大开着的,而且小董搬进去一张桌子,弄了几个凉菜,花生米、烧鸡、猪头肉之类的,正跟陈太忠坐在那里大吃大喝呢。 桌子上摆的酒……居然是茅台! 这可是欺人太甚了啊,有那警察心生不忿,就悄悄地关了电灯开关——小黑屋的开关,自然是要设在屋外的,要不凭什么叫小黑屋? 灯一关,小董就去打开,打开之后,不久就又被关掉,到最后小董实在没办法了,出去拎了一个应急灯进来,“算,用这个吧……” “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陈太忠看着应急灯,哭笑不得,原本他还通过天眼,记住了一两个关灯的警察地相貌,到后来也懒得记了,太多了,占脑容量太大了,没意思。 “其实有人就是为了好玩儿,呵呵,”小董喝了不少酒,而且这家伙平日里也是个没大没小的主,听到他的话,笑得前仰后合,“不过,今天乔市长也来了,挺好玩儿的。” “他主管科委嘛,”陈太忠没往心里去。 “嗯嗯,”小董点点头,他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自己那天领出来的就是乔市长,不过他的嘴很紧,对陈太忠都不会说——这是干脏活者该有地觉悟,“你们科委那个邱主任,不错啊……” 约莫在八点左右,王宏伟进来转了一圈,看着桌上的应急灯,轻声笑笑,“没事,等半夜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来关灯了。” 总之,直到凌晨一两点,还有警察路过,甚至有人还要进来跟陈太忠聊两句,至于说这些人是为了跟他套近乎,还是为了恶心人,那就实在说不清楚了——反正进来的,态度都不错,瘟神能旺人,那也是传言之一。 这让我怎么出去,怎么去素波啊?陈太忠郁闷了,他原本想着,是利用在小黑屋的这段时间,制造一个幻像出来——就像文海见到的那个老中医。 而他的本体,自然就可以穿墙出去,为所欲为了,警察局里的人做证,那就是铁证,谁还敢说他有嫌疑什么的? 可是眼下,时不时地有人进来骚扰一下,他根本没办法去兴风作浪了,所以,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换一种证明自己不在场地方式,也省得蹲这里一宿,传出去还不好听。 总算还好,知道背后给我打小报告的是谁了,百无聊赖之下,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过,下一个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那么其他打算报复的人,用不用去报复了? 那些被列上嫌疑名单的,都是跟他不对眼的,目前那些人虽然没什么动作,可是不代表以后也没动作,斩草不除根,那可是大忌来的。 他正这么想着呢,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吴书记说得好,有蒙艺的符号在我身上,别人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再说,学会妥协,那不是也是官场里的艺术吗? 那么坐看这些人表演,顺便再学两招,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两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了许久,到最后,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目前先走一步看一步,有机会的时候就得除根处且除根。 至于说一锅端了那些不安定因素——还是等有什么不妙的征兆之际,再痛下杀手好了。 做出了这个决定,陈太忠就安心地睡了起来,虽然小黑屋里的灯泡照得屋子有若白昼,但是绝对不影响他的休息。 等凌晨四点左右,他察觉四周已经没了人声,于是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幻像出来,本体隐身穿墙而去——目前最当紧的,自然是去将周无名收拾了! 只是,下一刻,他的本体又灰溜溜地溜了回来:靠,我怎么就忘了问,周无名家住哪里了呢? 对陈太忠来说,这真的是郁闷的一夜。 不过,他显然不是警察局里最郁闷的一个,更郁闷的是元岭,元记者一晚上被疲劳审讯弄得无法休息。 总算还好,警察们知道他是记者,仅仅用强光照了照而已,泼冷水之类的比较过份的招数就没有拿出来,至于说小鸡过河、向我开炮之类的,就更没有了——那可是叫刑讯逼供。 遗憾地是,元岭也就做了这么一点事情,其他的再也没有了,最多最多,也不过就是以曝光偷税漏税为威胁,敲了几个包工队的小钱而已——他女朋友是市建总公司财务科地,收集类似信息很便给的。 警察们见实在榨不出什么东西了,就向王宏伟汇报一声,这时候已经是周六上午十点了,“没什么可了解的啦,陈太忠还一直嚷嚷,说是天亮了,他要给一个朋友送别呢,要咱们放他出去,王局您看?” 王宏伟虽然还是警察局长,可是升政法委书记了,不过,警察们还是愿意叫王局,这不是……显得贴心吗? “二十四小时,关够他!”王宏伟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心情是说不出的痛快淋漓,昨晚憋了一肚子的郁闷,终于彻底地释放了出来,陈太忠你着急出来?喂,你让我关你一整天的,瘟神的话,我自然是要照办的。 我没骂楼上的!陈太忠听到这回话,心里自然更是郁闷了,他着急的,其实不是送支光明走,而是说……哥们儿这儿还有七八百万英镑,等着支总带走呢! 不过,他也知道王宏伟心里到底是为什么纠结——听到小董复述小会议室里的情况,他当时不也是捧着肚子直笑来的? 算了,呆着就呆着呗,也没啥要紧的事儿,他手上目前有几千万,扔着砸人玩,也够扔一阵的了,支光明也不可能永远不来凤凰,等一阵就等一阵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反倒是优哉游哉了起来,不多时,陆续有人前来探望,不过想想早晨六点多就来的杨倩倩,他觉得,欠了同学的很多情。 想起上一次在凤凰宾馆,杨倩倩很坚决地坐到了他的身边,陈太忠越发地觉得不安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补报这份同学情谊。 一早晨就这么庸庸碌碌地过去了,随着看他的人越来越多,陈某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原来,哥们儿的人缘儿真的不错嘛,现在要是回到仙界,应该是罗天上仙陈善人了吧? 不能骄傲,不能自满,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美不滋滋地提醒自己。 他高兴了,那王宏伟就不高兴了——虽然这种相对论,委实是奇怪了一点,但在这世界上,有些事情,还真就是遵循着一些无法解释的逻辑。 就在中午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省政法委书记夏大力给王宏伟打来了电话,“宏伟,听说陈太忠在你那儿?” 陈太忠你个混蛋!你能不能让我安生一点啊?这是王宏伟的第一个念头,不过,既然夏书记打电话来了,他肯定是要回答的,“嗯,一点民事纠纷,目前正在调查。” “我知道,是民事纠纷,”夏大力在电话里沉吟一下,似是很难开口的样子,下一刻才轻叹一声,“嗯,既然是这样,现在能不能先放他出来……我找他,有点私事,希望没有让你违反了什么原则。” 电话你都打了,就算违反政策我也得认啊,王宏伟笑一声,“呵呵,没问题,其实民事纠纷,本来就没什么的,大力书记,我马上让他给您去电话。” “那倒不用,让他给荆涛打吧,”夏大力在电话里笑笑,“荆涛找他一上午了呢。” 敢情,是前天中午,荆以远见春雨延绵,一时心喜,泼墨疾书一幅《忆江南》,自命为近年少见的佳作,饮几杯酒以自娱,却不料在午休时中了风。 第840章 人情(上) 荆以远一向注意养生之道,虽年已耄耋,还能每天早晨去公园打打太极拳,而且又定期去医院检查,身体康健精神矍铄。 一年前在机场等甯瑞远的时候,陈太忠曾经细细查看过他,身体除了因为衰老导致的机能衰退,实在是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人老了就是这样,越是那没灾没病的,万一病上一下最要命,反倒是那常年体弱多病的,再遭受点磨难,也不怎么打紧。 荆以远也是如此,本来挺精神的一个老人,因为中风导致身体大部分瘫痪,眼也直了人也傻了,只会不住地流口水了,一天多忙下来,好歹把体温降下来了,可是整个人眼瞅着就萎顿下来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最好的结果,也是偏瘫了,”前来诊治的专家叹口气,遗憾地摇摇头,“荆老年纪实在太大了,等病情稳定之后,再慢慢地恢复吧。” 其实,他后面解释的,基本上就都是多余了,这个年纪中了风,以后的日子,能张开嘴巴吃饭就是不折不扣的奇迹了,至于说行走,那是不用指望了。 大家也知道这个理儿,人这年纪一大,迟早要遇到这么一天,不过,荆紫菱不干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爷爷好像马上就要死了,她悄悄扯了专家到一边,“可是现在怎么办?只靠输液?” 专家看她一眼,看看跟过来的荆母,叹口气低声吩咐,“嗯,反正先熬过这一关吧,熬不过去……你们给老人准备好东西了吧?” “准备了,”荆母叹口气点点头,眼睛也红了,“十年前,我婆婆还在的时候,就给我爸准备好了。” 荆紫菱听得更眼红了,奶奶去世的时候她还小,不过饶是如此,她也记得那时的心情,头一甩跑出去了,“我去找人!” 她想起了陈太忠,抬手就给陈太忠打电话,只是这时候,陈某人已经被关进了小黑屋,虽然这次,他的通讯工具没被没收,但是也被要求关机了。 陈太忠关机!荆紫菱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又打过去,谁想还是关机,少不得就要打个电话给小吉,“陈主任怎么回事啊?” 等她知道,陈太忠因为民事纠纷,进了警察局,一时有点手忙脚乱,想给尚彩霞打电话吧,还没记电话号码,总算是她知道,自己的老爹跟夏大力有点交情,就央着荆涛关说一下。 “民事纠纷的话,打招呼倒不是不行,”荆涛可不知道陈太忠还会中医,而且陈主任也太年轻了一点不是?“你怎么知道他能行?” “我见过他给人推拿啊,”荆紫菱少不得要将陈太忠救治自己同学的事儿说一下,“就那么一下,就好了。” “那也就是点接骨地手段,”荆涛一晚上没睡好,脑子却还够用,他长长地打个哈欠,“嗯,奇怪,以他在凤凰的势力,怎么会进了警察局?没有道理地嘛。” 不过,话是这么说,荆教授也知道,自己需要仰仗小陈的地方很多,眼下既然知道人家进了警察局,不闻不问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 当然,在找夏大力之前,他首先要打个电话给自己的学生梁志刚,搞搞清楚这个民事纠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夏书记私交是还可以,但是万一不是那么回事,陷友于不义就没什么意思了。 梁志刚也惦记着这事儿呢,不过,秦连成已经把陈太忠可能另有隐情的意思含糊地表达出来了,通过支光明,这解释也传到了科委。 所以,梁主任对自己老师的解释就是,“其实他没事儿,没准是想恶心日报的记者,给日报社施加一点压力吧。” 哦,恶心人啊,那倒好说了,荆紫菱又打个电话给谢向南,确定了这个说法,少不得,荆涛就给夏大力打个电话,说是自己老爹病重,或者陈太忠那儿有点土方,看看能不能跟王宏伟打个电话? 夏大力做事也靠谱,先跟王宏伟确定了一下是民事纠纷,才提出要求——其实这要求完全是合理地。 王宏伟心里这份儿别扭,那就不用说了,才说要关够那厮二十四小时,省里就有说情电话来了:我靠,陈太忠你个混蛋,老子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埋怨归埋怨,可他还不能不做,说不得打个电话给值班的警察,“嗯,那个陈太忠,赶紧放了吧,让他出来以后给荆涛打电话。” 谁想,不久之后,王书记的手机再度响起,来电话的还是那警察,“王局,那个陈太忠死活不肯出小黑屋啊,他说要呆够二十四小时,还说‘要把牢底坐穿’什么的,怪话很多。” “我操他大爷!”王宏伟真的憋不住了,顿时破口大骂,“合着还要我亲自去请他出来?告诉那个混蛋,他想都不要想!” 放下电话,王宏伟气得直发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心说夏大力要是以为我不放人,那就没啥意思了,说不得叹口气,又给小董拨个电话…… 陈太忠还不知道荆涛找他什么事儿呢,只当是荆教授关心自己,托了人来关说放自己出去,能让王宏伟食言而肥的主儿,应该是有点能量的。 可是他还真不想领这种人情,他现在能不能出去并不要紧,其实就是在同王宏伟斗气,那少不得就要说说怪话,恶心一下王书记。 只不过,等小董跑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非出去不可了,王宏伟这是认真了,玩笑和正事,陈某人还是分得清楚地。 “唉,”陈太忠仰天长叹一声,顺手拍拍小董的肩膀,“你的面子,我不能不卖……我靠,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偷个小懒,现在手机又得开机了,啧,就不能让人安生一点?这个老王也真是的!” 打开手机,他还没找到荆涛的电话号码呢,荆紫菱已经将电话打了进来,“太忠哥,我爷爷中风了……你快点儿来啊。” “嗯嗯,”陈太忠哼哼两声,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什么,荆老中风了?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医生要让准备衣服呢,”荆紫菱地声音,顿时就哽咽了起来,“太忠哥,你治得好的,是吧?” 我靠!陈太忠一咬牙,悻悻地叹口气,“嗯,见了才知道,这么着,我尽快往那边赶吧。” 原本,他还想着歇缓一下,收拾掉周无名才走人,凤凰市这里,目前倒也基本理顺没什么大事了,不过荆紫菱既然这么着急,那他也只能尽快赶路了。 反正素波市那边,他也有几个对头要对付,索性这次去了之后,直接将人搞定了事。 这个电话才挂掉,蒙晓艳地电话又来了,敢情,王宏伟怕陈太忠的刺头难剃,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晓艳,陈太忠那个混蛋赖在警察局不走了,你去帮王叔说说。” 蒙校长昨天就知道了,陈太忠进小黑屋是自己申请地,王叔还很配合地背了黑锅,眼下太忠这么做,好像就不合适了,说不得她一边往警察局赶路,一边打个电话试试。 “呵呵,谢谢你关心了,不过你不用来了,”陈太忠走到警察局院里的停车场,打开自己的林肯车,“我现在要去一趟素波,可能过几天才回来。” “啊,那正好,我也去,”蒙晓艳一听来精神了,“我正说要去叔叔家走走呢,今天星期六,好了,车我也不开了,直接坐你的。” “这个……”陈太忠犹豫一下,不过想到带了她在自己身边,等收拾别人的时候,倒也能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于是轻笑一声,“好啊,那你快一点来警察局,我赶时间。” 等他挂了电话的时候,一抬头,看到蒙晓艳地桑塔纳正在缓缓地驶进院来。 等两人到了素波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陈太忠把蒙晓艳送到文峰路,转头离去,“紫菱等得不耐烦了。” 蒙晓艳倒是没有奇怪,为什么荆紫菱会想到他能救治荆以远,她自身被他治好,那就是个明证,是的,太忠跟别人不一样,这是一个很奇怪地男人。 不过,这个奇怪的男人,目前又意识到一件头疼的事情:中风其实不难治愈,用仙力疏通一下经脉、血脉,最多再加上神经,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哪怕对方是个老头。 延寿的效果,未必能有多么明显,但是让身体状况恢复到前一阵的样子,却是不难。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这治疗效果万一传出去,他可就麻烦了,仙力虽好,终是有限地,而且,他入世是为了修炼情商,可不是为了普度众生。 就算是帮文海的姑娘治病,他还是不辞辛苦地虚拟了一个老中医出来呢,那可不也是为了省却事后的麻烦? 第841章 人情(下) 当然,这种问题,只能算作是困惑,而不是困难,陈太忠也不是脑瓜不够数的,他只是情商不太富裕就是了。 荆以远并没有住进医院,而是就躺在家中接受救治,一来是他年纪真的太大了,搬动之间有个闪失,大家都承担不起责任,另一个原因就是,医院的讲究实在太多,荆老地朋友前来探视——或者说见最后一面的时候,未免就会受到一些制约。 陈太忠进来的时候,屋里满满当当地全是人,可见荆老这大师还真不是吹的,看人面儿,比他进警察局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荆紫菱见他来了,上前拉住他,冰凉的小手攥住了他火热地大手,“太忠哥,你看看,还能不能治……” 来看荆以远的人中,以老人居多,不过年轻人也不少,一些估计是子孙辈的陪着爷爷来的,一些或者就是为了荆紫菱而来地了。 反正,荆紫菱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最少让四个年轻的男人用目光对着陈太忠放射出了若有若无地杀气。 当然,陈太忠不可能在乎这些人的感受,由于对这些目光有些本能地厌恶,他甚至手上微微地用力,不让那只手心隐约渗出汗珠的小手滑脱——就凭你们这些家伙,也够资格吃本大仙人的飞醋? 荆紫菱却是由于心系祖父,没注意到这一细节,拽着陈某人,一路来到荆以远躺着的房间。 荆老这次,亏得还真够厉害的,陈太忠一眼就看出来了,荆以远的生机已经变得极为微弱,看起来人还在那里闭着眼睛躺着,呼吸短暂而急促,嘴角还有口涎在不住地滴落,但事实上,他的情况,比人们看到地还要糟糕。 啧,要费点事了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叹口气。 “怎么样,你去把一把脉?”荆紫菱见他看得愣神,低声发问了。 陈太忠四下看看,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说不得将她扯了出来,低声说话了,“这次倒是问题不大,不过……我有点为难啊。” “为难什么?”荆紫菱一听他说“问题不大”,脸上就是一喜,可听到后面的话,又是微微一怔,大大的眼睛扫一眼两人紧紧拉着的手,嘴里发问,目光却是有些游离,若有所思。 “我不想别人知道,是我动的手嘛,”陈太忠的话信心十足,不过听起来装逼的味道也十足,“要不传出去,我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你可千万不敢跟别人说啊。” “那你让我……去撵走他们?”荆紫菱知道自己猜错了一些事情,脸上隐隐有一道复杂的神色掠过,不过,陈太忠话里地意思,她还是听明白了,“这样岂不是更加欲盖弥彰?” “要不……晚上吧,”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眼见荆紫菱狐疑地望着自己,久久不肯发话,似乎在怀疑自己有什么不良用心。 少不得,他就伸出空着的左手轻轻地弹她一个脑崩儿,轻笑一声,“你这小脑瓜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啧,”荆紫菱被这个脑崩儿弹得有点恼火,有心沉下脸来,却发现远处有几个人正瞄了过来,显然,他这个看似亲昵的行为,引起了别人对两人关系的猜测。 更有甚者,眼中带着些许的不屑,似乎是在说:丫头,你爷爷那么危险了,你还有心思跟别人打情骂俏,过分了吧? “你这个混蛋,敲我的头做什么?”荆紫菱悻悻地瞪他一眼,轻声怒骂一句,“注意点儿影响好不好?” “呵呵,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你这脑瓜儿位置挺顺手的,”陈太忠笑着回答,“再说了,你是我女朋友啊……” “已经见过尚彩霞了,咱们现在应该恢复成普通朋友的关系了,”荆紫菱见他还在满口地跑火车,禁不住有点羞怒,“我说,我爷爷病着呢,你别嬉皮笑脸的好不好?”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任由自己的手给他牵着,似是没注意到的样子。 “我有信心嘛,”陈太忠见她恼了,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遗憾地皱皱眉头,“可惜现在不合适出手。” “那晚上……就得晚一点了,看爷爷的人挺多的,”荆紫菱也跟着叹口气,不过下一刻,她猛地意识到一个很严重地问题,犹豫一下,还是期期艾艾地发问了,“这个……我爷爷熬到晚上,没什么问题吧?” 呃陈太忠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我倒是把这个因素给忽视了,说句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荆以远能不能拖到晚上。 陈某人活了七百多年,最擅长地是杀人而不是救人,做点阴损的事儿,他拿手,做宅心仁厚地事情,他还真有点欠缺。 要我说,荆老现在这架势,直接来一针那啥才比较合理,反正就一口气儿了,也省得继续遭罪,他咳嗽一声,有点犹豫,“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拖,他年纪这么大了……” 荆紫菱一听这话,眼睛又红了,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复杂却又一言不发。 “啧,算了算了,我现在救他,可以了吧?你不用这么仇视地看着我,”陈太忠有点受不了这眼光,“不过,他要好转,就是午夜以后的事儿了,提前告你一声。” “不能早一点?”荆紫菱又有点着急。 “能,”陈太忠咬牙切齿地蹦出来一个字,脸上的表情煞是精彩,“这样还容易点……不过,我不喜欢麻烦,你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情真的糟糕透顶了,定时让荆以远午夜好转,比眼下好转,难度要大得多,可是,他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吗? 为什么别人一做好事,都是里外光鲜的,而哥们儿一旦决定了要做好事,就要顶着种种臭名头呢?这一刻,他真的郁闷极了。 这个抱怨,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下一刻要扮演的,是一个蒙古大夫——不想引人注目的话,也只有如此行事了。 荆紫菱也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愣了一下,轻笑一声,小手使劲儿地捏捏他的大手,“那谢谢你了,要银针不?” “你这儿有就用,没有就不用了!”陈太忠撇撇嘴,“反正我也会扎针。” 荆紫菱还真的备了银针,下一刻她就翻腾了出来一个小黑盒子,“我专门跟同学借的,酒精和酒精灯我也准备好了。” “嗯,不用那些东西,”陈太忠摇摇头,既然做了蒙古大夫,就要有蒙古大夫的觉悟,“直接扎了,这针……以前肯定消过毒的嘛。” “啊?”荆紫菱望着他,讶然地张大了嘴巴。 总之,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妥当,进去就给荆以远扎针去了,其间有若干人试图劝阻,只是荆涛和他爱人将压力承担了下来,“试一试吧,这可是我爹的忘年交呢……” 廖宏志也在场,看着陈太忠掣出银针,禁不住拉一把中午刚从北京飞回来的荆俊伟,“俊伟,小陈……他会扎针?” “我也不知道,”荆俊伟苦着脸看他一眼,又看着一脸坚毅、固执己见的妹妹,轻轻地叹口气,“我现在有点怀疑,紫菱到底是天才,还是蠢才了……” 陈太忠真要有惊世骇俗的针法,能救得爷爷,那紫菱自然是天才——她挖掘出了这么一个不世出的神医。 要不然,她就是被陈太忠蒙蔽了眼光,会相信这么一个年轻人能有神奇的针法,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蠢才然而,陈某人的针法,真的当得起“惊世骇俗”四个字,第一根银针扎下去的时候,针居然弯了好大的一个弧度…… 第842章 人丢大了 事实上,这么原始的错误,陈太忠是不可能犯的,不过,他被四周人的置疑弄得有点郁闷,耳朵里再听到荆俊伟的评价,顿时就走神了:哥们儿冤枉啊。 这一走神,他下手就重了一点,再加上老人的皮肉虽然松软,韧性却足,他又惦记着一针到位,好显示一下自己的手段——没错,蒙古大夫是蒙古大夫,可是多少也得有点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咦?”一边的人还待说什么,陈太忠不管不顾一针下去,随即出手如飞,半分钟内就将针盒内的银针用完了。 这下,别人也没啥话可说了,虽然这小伙子的手脚看起来毛毛糙糙的,可多少还像那么回事,不过——怎么总觉得这家伙扎针,跟别人不一样呢? 针扎完之后,陈某人煞有介事地这根捻一捻,那根转一转的,似乎是在做细微的调整,又似乎是在用什么手法,反正荆以远已经被他封闭了六识,就算是再酸痒麻痛,却也是不可能有丝毫的反应。 摆弄了一阵,陈太忠将对方体内的风毒渐渐驱散,终于收手,伸个懒腰,“唉,累死我了,二十分钟后拔针,荆老就能醒转……” “是吗?”周围人纷纷出声发问,尤其是荆俊伟,问得最大声。 “没错,到时候……先吃点流食,你们准备去吧,”陈太忠异常坚定地点点头,不过他的目光有点虚浮,视线没有焦点。 哥们儿这演技,应该还算不错吧?郁闷之余,他心里隐隐地还有一点自得,这总算是把心虚地征兆表现出来了吧? 遗憾的是,他这个消息实在有点震撼人,荆老不是没醒过,只是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一次比一次虚弱,流食端到嘴边,都喂不下去。 所以,大家很自然地就忽略了他表情中微弱的暗示,只有荆紫菱心里清楚,才看到了这厮的演技——这年头懂得欣赏的观众,真的太少了。 “家里有稀粥,还有蛋汤,都是做好了的,”荆涛地妻子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大家一直在等他醒来。” “再去做新的,”荆涛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自己的妻子,“都热过好几回了,那能吃吗?” 荆妻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站起身走了出去,荆紫菱一看,将小嘴凑到陈太忠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二十分钟后,我爷爷能醒吗?” 陈太忠瞪她一眼,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你白痴啊?刚才那么多话,跟你白说了? “晚上十二点,能醒吧?”荆紫菱再次悄悄地确认一下。 这次陈太忠连看她都懒得看了,只是点点头。 “那等一会儿,我妈要是说啥,你掉头就走好了,这几天她做饭都快做疯了,”荆紫菱居然很隐秘的笑了一声,“我掩护你,记住啊……” 我靠,陈太忠无奈地撇撇眉毛,心里的纠结,那实在就不用提了:别人看起来的好事,哥们儿总是做得泪流满面二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着时间已到,陈太忠“信心满满”地走上去,粗暴而迅疾地,将十几根银针一一拔起。 这一刻,整个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大家连呼吸声都刻意地压抑了,只等着目睹奇迹的出现…… “嗯?”等了约莫有半分钟,陈太忠“异常疑惑”地挠挠头,“怎么还不醒来呢?” 还没等别人发出质询地声音,陈太忠猛地一拍脑瓜,转身向外走去,“嗯,我回去再查点资料,马上回来!” 见到此状,荆俊伟摇头苦笑一声,眼光斜睥一下自己的妹妹:傻了吧,只看书的那不叫天才美少女,那只能叫书呆子……咦? 荆紫菱虽然也在很“错愕”地看着陈太忠离开,可是她在第一时间就感到了哥哥的注视,少不得还一个眼神回来,目光中却满是狡黠的得意。 呃……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荆俊伟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兄妹俩虽是同父异母,岁数差异也大,可由于关系很不错,小紫菱这个眼神,他是经常能见到的,那意味着她在说:哥哥,你斗不过我的! 他正绞尽脑汁地琢磨,这笑容是在暗指什么呢,廖宏志低声嘀咕一句,“嘴上没毛,还真是办事不牢啊,小陈这算什么……现学现卖?” “嗯,中医嘛,经验是很重要地,陈主任还年轻,”荆俊伟胡乱地应承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缺少临床经验,出现点误差,也是难免吧……” 小紫菱为什么冲着我显摆呢?事实上,这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难道说,这事儿另有隐情? “爸好一点没有?”伴着一阵米粥的清香,荆紫菱的母亲出现在房间门口,柔声发问了,“我多加了一点桂花蜜,刚吹了一阵,现在能喝了……” “人丢大了,人丢大了,林肯带我奔向素波,奔向素波”陈太忠嘴里嘀咕着记不清歌词的《拉兹之歌》,开着车慢慢地在素波的大街上转悠,郁闷啊。 他心里这份憋气,那就不用说了,哥们儿一路狂奔,没命地赶到素波来,就是为了丢人现眼地吗?真是无聊。 算了,多想也是无益,还是好好算计一下,该怎么报复一下素波这帮人吧! 陈太忠在素波的仇人,真的算不上多,而他现在第一想算计的,当属省科委的主任董祥麟,这第二嘛,就多了,有市科委的方休、感觉不好的蔡莉、阴阳怪气的范晓军和综合处的那帕里…… 仔细算算,他在素波董主任,还真没什么值得认真算计的仇人。 他正在街上无所事事地转悠呢,电话来了,却是水电设计院地王浩波王书记打来地,“太忠,来了素波也不打个招呼,真不够意思!” 敢情,是许纯良知道他已经奔赴了素波,信手拨个电话,告诉王书记一声:太忠可是去了啊,你也别只顾着缠我老爹,缠住蒙书记的关系,岂不是更好? 难得老王惦记着我,陈太忠郁闷地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唉,别提了,在荆以远家丢了好大一个人,晚上有啥好地方去没有?没有的话,我就找地方休息了。” “荆以远那儿怎么了?”好死不死地,王书记又问了一句以示关心,于是,陈太忠的郁闷,就越发地强了几分…… 终于,王浩波确定下了地方,是一个不大的酒馆,顺便还问一句,“把韩忠叫上吧?” 韩忠那是该叫,陈太忠想起来,自己还让人家帮何老三要了一笔款子呢,袁望的人情是算在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个,陈太忠索性就联系了王玉婷,上次自己在办公厅办事,不也得了她的指点?做人就应该这样吧? 倒是高云风不能联系,他跟高厅长关系有点尴尬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那家伙太能惹事,处得近了未必就是好事,保持适当的距离倒是真的。 不过,陈太忠没想到的是,王玉婷不但带了未婚妻池志刚来,顺便还带来了沈院长的女儿沈彤,上次他顺手救了沈彤,这次人家是要面谢他。 车祸并没有在沈彤脸上留下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下巴处有一道淡淡的红印——那里缝了六针,不过负责缝合的医生手法极高,再长一段时间应该就看不出痕迹了。 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之后,沈彤的心态似乎也好了不少,见了陈太忠,不但不再提旧事,反倒是笑吟吟地问起了荆紫菱,“你那美少女呢?怎么不一起出来坐坐?我这儿有几张骑王组合的演唱会的贵宾票,问问她去不去?” 骑王组合是一支摇滚乐队,起家于港澳台,时下在大陆也异常地火爆,颓废的风格,挺受年轻人追捧的。 “咳咳,不要说她了,”陈太忠心里这个尴尬,那就没办法说了,转头看看韩忠,“老韩,名流那边的事儿,可真的是谢谢你了。” “啧,自家的两个兄弟,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韩忠笑眯眯地摇摇头,“你帮老王,那可不也是挺热心的?” “对了,老王,你那事儿,怎么样了?”陈太忠转头看看王浩波,王书记笑一笑,摇摇头,“不知道,这事儿不太容易。” 他这是顾忌有外人在场,可是韩忠却是不管这些,笑眯眯地点点头,“问题不大,王处现在可是最热门的,起码我知道的人里,没人能对王处造成什么威胁。” “哎呀,老韩你就胡说吧,”王书记笑着呵斥他,眉眼间都是笑容,“万一让张老大听到,你可就害死我了。” 第843章 新朋旧友 王浩波和韩忠这话,陈太忠听明白了,韩忠的意思是说,王浩波在厅里,基本已经没什么竞争对手了。 韩忠跟水利厅厅长张国俊关系很铁,应该不是口说无凭,可王浩波已经是正处的干部了,具备该有的慎重,绝对不会提前剧透。 当然,若是有什么强有力的人物,从系统外调进来,那也就是无奈了,而且正处升副厅,这道坎真的太难迈了,什么地方有个空缺出来,绝对会有无数个人盯着。 相对而言,水利厅这个系统,比其他的系统专业性强一点,从系统内提拔的可能性要大一点,却也不是那么绝对,有外来的强龙想过来谋实缺或者镀镀金走人的话,王浩波还真的只能干瞪眼了。 王玉婷见他们说得热闹,少不得认真地提个建议,“太忠,上次你们科委的事儿,肖秘书长可是关照过的,你有没有去拜望一下?” “不就是五百万吗?有那么多人需要拜望?”陈太忠一听,脸上就苦得不能再苦了,蒙勤勤要自己去拜望严自励,结果他直接让蒙大小姐自己去办了,而眼下,王玉婷又要自己去找肖劲松。 当然,人家这建议,肯定是有道理的,肖秘书长虽然是看在严自励地份儿上,才一力促成此事,但陈太忠作为受益者,肯定要念其好处的。 让他郁闷的是:他不能再让王玉婷去代自己办理此事了。 “今天周末,等星期一吧,”陈太忠沉吟一下,笑着点点头,“我总不能大周末的,跑到肖劲松家去,是吧?” 没啥事的话,星期一哥们儿就已经回到凤凰了,这可算不上故意怠慢,凤凰那边,别的事情也不少呢。 “对了,陈主任,听说你们凤凰科委,最近动作不小啊,”沈彤被大家冷落了半天,终于禁不住插话了,“能给点买卖不?” 呀,你比我还自来熟啊,陈太忠转头看她一眼,笑着点点头,“那都好说啊,不过也都是一点虚的东西,倒是招商办那边,还能有点实在点地东西,你要是投资,我给你争取最优惠的政策。” 他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管好歹先胡乱应承下来,以免惹人,顺便还不忘为招商办揽一点业务——他好歹也兼着一个副主任呢不是? “听说你们搞了个科技企业地基金?”沈彤的消息还真的灵光,而且,她没有承继父亲的那一套,已经彻彻底底地跳出体制了,所以有些话,倒也不怕直说,这让她的行事,更像一个商人。 “我要是生产医疗器械和设备,能不能得到你们的扶持?” “这个……”陈太忠沉吟一下,笑着点点头,“要是你能体现出自己的优势,应该是不难吧,不过,具体事情,我是决定不了地,呵呵,那个创新基金有专门的审核小组。” “你打算搞点什么呢?”池志刚皱着眉头看一眼她,“你连具体的项目都不说,人家太忠怎么帮你判断啊?” 他和她打小就认识,可眼下已经不是一路人了,说话自然也无须客气。 “有几个重点呢,回头再说吧,”沈彤冲着陈太忠笑一笑,伸出个大拇指,“以前可没发现陈主任这么厉害,连科委都能搞得风生水起。” “那哪儿是我的功劳?”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就是大家捧场而已,像那个远望公司落地凤凰,可就是韩总帮忙了。” “你还没完了?”韩忠瞪他一眼,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对了太忠,那个何老三那边,最近好像有什么异动……” “嗯?”陈太忠看韩忠一眼,嘴角一撇,“呵呵,怎么,他还有点什么想法不成?” “老五跟我说的,”韩忠笑笑,“那家伙最近搭上了一帮做外贸的,气势挺盛的,现在狂得想买农行那栋烂尾楼呢,真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栋楼我倒是听说了,也欠着远望公司钱呢,”陈太忠想起了蒙勤勤给地消息,“呵呵,里面好像……内容有点复杂啊。” “岂止是复杂?那是一团乱麻,”难得,连沈彤都知道这栋楼,而且,女人家做商业一旦有成,气魄不输于男人,她居然敢对这种事情指指点点,“农行是国家唯一允许亏损的银行,这种性质都能停建,那水可是深着呢。” 敢情,她现在的公司搞保健品,做过农银的福利采购单子,所以对这个消息也算了解。 “顾泉他家,不是人民银行的吗?”池志刚发问了,“有人行做后盾,其实……沈彤你也可以考虑接这栋楼啊。” “不要跟我提那个混蛋,”沈彤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生气地摆摆手,“这家伙说去北京考什么试,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再不联系我,我可就不等他了。” “不等他,那你找谁啊?”王玉婷听得高兴,随口就是这么一问,反正是闲聊嘛,“有什么目标没有?” 池志刚听到这话,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目标,那当然得是太忠这种人了,”王浩波有时候也挺能瞎白活地,他哈哈一笑,“不过,太忠好像有心上人了。” “他的心上人,可不是不止一个呢,”沈彤用一种异样地眼光看陈太忠一眼,她见过荆紫菱,也知道蒙艺的女儿跟此人有点那啥,“唉,这天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啧,你呀,”陈太忠被她这话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啥都不知道,净胡说八道了,我这人一向专一,得不到我,你也不要乱说嘛。” 大家正嘻嘻哈哈地瞎白活呢,陈太忠的手机响了,却是蒙晓艳打来的电话,“太忠,我婶婶问了,你今天来不来吃饭?她说跟你吃饭挺香。” “你叔叔不在?”陈太忠一听就听出来了,“家里就你们三个?嗯,加上保姆是四个女人?” “我叔叔要晚点回来,你到底来不来嘛。” “懒得去了,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呢,”陈太忠施施然地拒绝了,“跟尚阿姨说一声,我这边有应酬,啊……” “尚彩霞?”一听尚阿姨三个字,沈彤就上心了,她在“商翠兰”和“尚彩霞”俩名字上搞出过误会,所以就分外地操心。 “哎呀,你还真够八卦的,”陈太忠笑着嘀咕一句,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晓艳跟你一起来素波了?”听到尚彩霞三个字,又听到什么叔叔在不在的,王玉婷眼珠一转,就想到了这个女孩儿。 “太忠,你真的有点花心了,”池志刚也反应过来了,义正严词地指责他。 “那个……我其实挺喜欢骑王组合地,”陈太忠无奈了,只得转移话题,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彤,“沈总,给我两张月票……嗯,贵宾票吧。” “两张够吗?”偏偏地,沈彤也拿他开涮,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也得五张吧?不过,陈主任,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服务员,”陈太忠忍无可忍,抬手打个响指,“再来两瓶高度汾,大家都没喝好呢。” 喝好就是八点半左右地事儿了,王浩波还要请陈太忠去玩,陈太忠说什么也不去了,“还没找好住的地方呢,明天吧,明天成不成?” 分手之际,韩忠约好了明天中午地饭局,沈彤则是把明天晚上的活动包了,最让陈太忠吐血的是,沈总经理悄悄地将他拽到一边,“要不,明天我把田甜给你叫上?” 田甜是谁啊?陈太忠琢磨半天,硬是没反应过来,最后才恍然大悟地一敲脑门,“田立平的女儿啊,我跟她没交情的嘛。” “我怎么听说,有英雄救美呢?”沈彤笑嘻嘻地看着他。 “英雄那是一定地,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由于跟这女人尽释前嫌,心情大好之下随口呛她一句,“不过,我还真忘了田甜长什么样儿了呢。” “哦……这话我一定转述给她,呵呵,”沈彤咯咯地笑着,向他伸出一个大拇指,“真的,陈主任,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你了,你就等着被愤怒的田粉们追杀吧……” 第844章 经验传授 韩忠是想拽着陈太忠去他的锦江大酒店住呢,不过陈某人嫌那里有点乱,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还是住锦园吧,习惯了。” 韩总还待不依不饶,陈太忠一拍他的肩膀,低声嘀咕,“我晚上还有活动呢,你那儿怎么说也是水利厅的定点宾馆,不方便啊。” 这话半真半假地,不过倒也是实情,蒙晓艳万一半夜跑出来,那岂不是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在锦江落到别人眼里,就没啥意思了。 “你小子啊,就是风流!”韩忠笑着转身走开,径自去开他的宝马了,陈太忠也开了自己的林肯,直奔锦园,却不成想,到了锦园之后,发现王浩波的桑塔纳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回去也没意思,找你来聊聊,”王浩波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没打扰你吧?” “我正闲着没事呢,”陈太忠停好车,转头看看锦园上面挂着的横幅,“怎么骑王住在这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空房间了。” “嗯,他们的演出在附近的新体育场,”王浩波随便解释两句,“西城区这几年开发得比较快,又有高校,不过附近地酒店,还是数这家上档次了。” 骑王只包了一层楼,空房间还有,保安措施搞得也不错,不过从前台登记房间开始,就有人时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一下陈太忠,还是让年轻的副主任有点不爽。 “那是你年轻嘛,”王浩波感受到了他这种情绪,少不得拍拍他轻笑一声,“呵呵,像我这种老家伙,连追星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可以追女明星嘛,”陈太忠笑着回他一句,心里却是在纳闷,这王书记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以往不这样的嘛…… 原来,王浩波去了许绍辉那里一趟,许副省长对他感觉还成,后来又得了韩忠的关照,跟张国俊表示了一下心意。 他原本就是有资格追逐那个位置的主儿,张厅长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点震撼,按说现在彭重山还在位,张厅长自己都不能确定,此人是否会病退呢。 这就是所谓地“未雨绸缪”,张国俊心里就明白了,有人在上面给王浩波报信儿呢,跟那些有了空位才去抢的主儿不同,能先期发力地,一般都是有点让人忌惮地。 彭重山是吃了朱秉松地整,这一点是个人就知道,而韩忠告诉张厅长,王浩波跟许绍辉走得近,这可就是跟两个常委有瓜葛呢。 眼下王书记礼数周到,他又知道了这些内幕,自然就要含混地表示,这件事先放一放,嗯,不过,小王你最近来厅里汇报工作,汇报得不够勤快啊。 当然,这话听起来是个批评,其实只是个台阶,张国俊有自己看好的人,可是,王浩波冒了出来,资格、礼数、后台都不缺,他也只能适度地示好了。 然后,猛然间,彭重山主动请辞,张厅长心里就更明白了,王浩波地名字在候选者的排名中,就被他摆到了第一位——不过,不是副厅长,而是副书记,那个副书记是副厅长的第一人选。 这是张厅长借他的势扶起个副书记,王浩波也荣登副厅行列。 至于说行局里书记不如厅长,那就是另一说了,王浩波原本干的就是书记,这样提拔反倒是更显合理,他这原本就属于临时抱佛脚,连张厅长都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能达到这样的目的,已经可以满意了。 剩下的,那王书记也只有听天由命了,邓健东那里他递不上话,不过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那里,他倒是打通了关系。 总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要成了,王浩波心里高兴,可是偏偏不敢张扬,纵然他已经四十六了,这心里瘙痒难耐的感觉,还是迫切地想找个口子发泄一下。 而陈太忠却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而且,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要是能说得陈太忠再向蒙书记那儿递个话,不就更加稳妥了?没准——能直升副厅长呢。 感受着他发自内心的喜悦,陈太忠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两个人在屋里聊了一阵,觉得没个什么休闲的实在不过瘾,陈太忠看看表,正是九点四十左右,“这里有酒吧呢,走,喝酒去?” “你是不是想休息了?”王书记有点犹豫,“呵呵,那我先走好了,我倒是忘了,你开了一天的车了呢。” “啧,看你说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也没觉得一个即将的副厅,对自己这么个新扎的副处这么介意,是不太合适的。 “我可是还想跟你请教一点做官的学问呢,”他这是实话,王书记今天心情极好,忍不住就要说说陈年的往事,什么时候因为什么错误,错过了什么样的机会,什么时候因为如何不小心,又是得了什么样的郁闷,总之,他的路太不顺了,所以……现在还只是一个正处。 当然,王浩波这话听起来,是抱怨的话,其实,算是喜极之后地发泄,多年地霉运,即将过去,怎能不令他感触颇深。 反正,陈太忠是他的恩人,两人所处地圈子和利益团体隔了十万八千里,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王书记自是不怕将这些事道出来。 可是这些话,这些经验和教训,在陈太忠听起来,那就是弥足珍贵的了,王书记的发泄对他而言,就是一本活生生的官场教科书——虽然那只是混行局的经验,又受实际环境影响未免略有片面。 尤其是谈话过程中,王浩波由于带了极强的自责心态,将他所犯的错误指的通通透透,将相关人等的心态剖析得淋漓尽致。 实在是太难得了!陈太忠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认真地学习一番。 “哈,你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就去酒吧,”王浩波不介意教一教陈太忠做人的道理,太忠的运气那是不错的,但是终究年轻,不是吗? 来到酒吧,两人寻个僻静处坐了,继续低声攀谈,感觉还没聊几句,就有服务员过来招呼了,“两位,时间到了,我们要打烊了。” 陈太忠看看时间,才十点半,感慨时间过得快之余,奇怪地看着对方,“我说,我记得你们这儿,好像一点还有人来的嘛。” “是这样的,骑王入住了我们的酒店,他们要做一些彩排,”服务员耐心地解释,“如果你们要继续坐下去,那就要另外交费了。” 事实上,这也是清场的另一种方式,来锦园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直接清场太容易得罪人了,所以酒店就想出这么一招,你要留在这儿也成,交一点费用吧。 这费用多少倒是无所谓的,骑王也看不到眼里,最重要的是,人家彩排,不愿意让别人看,你要交了费,那就是粉丝,想看……倒也无妨。 “彩排……就是在这里唱歌,是吧?”陈太忠一听,就毛了,他正学习得起劲,被人打断已经很不爽了,耳听得交钱就可以坐下去,真的有点忍无可忍了。 “还有致辞这些,”服务员不太会说话,也没说个什么“请您包涵”或者“理解万岁”之类的,不久之后,虽然大堂经理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显然太晚了。 “告诉他们,我不喜欢噪音,”陈太忠冷冷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一般地坚决,“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彩排,这年头做事儿,不得有个先来后到吗?” 王浩波其实不怎么喜欢惹事,到了他这个岁数,不会争这种无谓的闲气,不过,既然陈太忠恼了,而他也喝了一点酒,说话还说在兴头上,少不得要皱眉呵斥一下,“这儿是酒吧,你们锦园没有会议室吗?让他们去那儿,听到没有?” “这话说得有道理啊,”一边有人鼓掌,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黝黑男人,那一桌两男三女,这男人身边,是两个美貌少女,而他对面坐的,是一对年约四十许的中年夫妇——最起码看起来像夫妇。 “戏子就是戏子,”那男人看见陈太忠转头,冲着他一举杯,点头笑笑,“人活在世界上,总不能忘记自己的本份,是吧?”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没有搭腔,他对这个男人的观感也好不到哪里,就懒得搭腔了:哥们儿是神仙哎,你的本份,够得上跟神仙搭讪吗? 第845章 一团混战 “请几位包涵”——领班来了,这话是她说的,但是显然,已经晚了。 陈太忠和王浩波理都不理她,陈某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王书记这么多年正处当下来,眼里也没有这种小人物。 那边桌上的黝黑男人轻笑一声,“少跟我唧唧歪歪的,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小领班顿时就手足无措了,就在这个时候,走来两个人,一个是个头高挑的女人,一个却是留了披肩长发的矮小男人。 “怎么回事?”个头高挑的女人轻声发问了,小领班指指这两桌,“刘姐,他们不走……也不交钱。” 那刘姐看看两桌人,只从衣服上判断,也能断定两桌都不是什么好惹的,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她先选的是陈太忠这一桌,因为看起来,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好一点。 那一桌别的不说,只说那男人同时挎了两个女孩招摇,就应该不是什么好路数,当然,她并不知道,陈某人要有心这么做的话,同时带出五六个女孩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您二位的单,今天免了,成不成?”刘姐笑意盈盈地发话了,果然是比较能做主的人物,“再送两张贵宾卡,锦园所有地消费,都是九折。” “你觉得我们差那点钱吗?”王浩波有点不高兴了,咳嗽一声,身子坐直,隐隐有官威释放了出来,“这个小同志,你们这儿难道没有会议室?让他们去那边。” 那刘姐见状,愣了一愣,知道这是遇到领导了,虽然不知道这领导的官位大小,不过,这种场合,倒是不怕领导发飙——他们知道注意影响的。 “那您二位就坐着吧,”刘姐脸上笑容不减,说完就待离开,却被陈太忠喊住了,“我说,让他们不要鸡毛子喊叫的,我们来说事,不喜欢热闹。” 吩咐完这句,他又转头看着王浩波,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然后呢?你就没解释一下?” “呵呵,要不说,当时年轻呢?”王浩波苦笑一声,摇摇头。 见他俩旁若无人的聊天,长发披肩的男人有点恼怒,大声跟那刘姐发话了,“你们当时答应的我们什么?说是要尽可能地方便骑王,是吧?” “是啊,可是你们应该提前通知我们,要用酒吧啊,”刘姐苦着脸解释,“那样我们直接关了酒吧,等你们来直接进来好了。” “这个我不管,我们整天飞来飞去地,哪儿有这么多闲心?”披肩发更恼火了,“你们知道什么叫配合吗?啊?” “我说你还没完了?”陈太忠真的火了,腾地站了起来,手指披肩发,“再唧歪,信不信我抽你?” “算我一个,”黝黑男人搂着两个女孩,坐在那里笑吟吟地发话了,“什么鸡巴玩意儿嘛,几个卖唱地,也敢瞎得瑟?” 那披肩发一听,脸就变了,左右打量一下两桌,心里有点犹豫,尤其是陈太忠站起来之后,那身材和块头,颇能给人一种压抑感。 “好好,这话是你们说的,”他转身向外走,嘴里还发着狠,“有种的你们就等着。” “啧,真没劲,”陈太忠被气得七窍生烟,心说今天怎么这么点儿背?下午做了蒙古大夫,晚上好不容易有个跟人学习的机会,又被人打扰了。 他不但恼火这个狗屁骑王,也恼火一边这黝黑的汉子,能不能让哥们儿耳根清净一点啊? 可是,事情还没完呢,见披肩发走了出去,黝黑汉子拿起手机拨个电话,“行了,你们不用玩了,都来酒吧,有几个小子不长眼,准备开片了。” 得,敢情这位还是黑社会,陈太忠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就在这时候,蒙晓艳的电话打来了,“太忠,在锦园几号房呢?” 咦?陈太忠听得大奇,心说你住到叔叔家了,这大半夜地还能溜出来?今天这都是怎么了啊? “走吧,回房间聊吧,”陈太忠挂了电话,冲王浩波苦笑一声,“晓艳找过来了,真是奇怪了……我去楼下车里拿点吃的喝的。” 今天两人聊得真的不错,王书记肯自曝其短,他倒也不怕让其知道自己在生活作风上的某些不检点,授人以柄,有时候也是拉近关系的手段——更何况谁敢确定那一定是把柄? “不用了,”虽然陈太忠从没说过,可王浩波也猜得出蒙晓艳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这话,还是含笑摇摇头,“呵呵,你们年轻人折腾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了。” “啧,没事没事,真的,”陈太忠拽住他的手不让走,要搁在以往,陈某人的“性致”被打断的话,通常会很恼火的,不过,今天晚上两人聊得很投机,他就无心考虑同蒙校长的“盘肠大战”了。 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性是不可或缺的,但也绝对不是唯一的,陈太忠自然也不例外,“老王,你要走了我就生气了。” “好好,不走不走,”王浩波苦笑,心说你们两个年轻男女共处一室,却是非要拉我当灯泡,唉,真是的。 等到他俩站起身向外走,那黝黑汉子又发话了,却是冷笑的嘲讽,“呵呵,不敢等了?敢情也是嘴皮子功夫!” 我靠,你真的想找死啊?陈太忠转头冷冷地看此人一眼,也没说话,心说要不是跟老王聊得性起,今天真就给你点好看了。 其实,他对这黝黑汉子的愤怒,却也是因为聊得性起的缘故,若搁在平时,他没准还会觉得对方是个好玩的家伙呢——毕竟刚才在素不相识的情形下,人家还支持了他两次。 可见境由心生,这话是一点都不假。 被这冷冷一眼扫来,那黝黑汉子不由得勃然大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这厮的眼神,怎么这么霸道呢?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有点心虚了的时候,身子腾地就站了起来,将身边的女孩一推,人就向外走去,“小子,你给我站住!” 可惜地是,就那么一错愕的工夫,陈太忠和王浩波地身影,已经消失在酒吧门口了,黝黑汉子略一犹豫,拔脚就跟了过去,“有种的别走!”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面就开始“乒乓”的打斗声,有人尖叫,还有人怒骂,加上拳脚着肉的声音,异常混乱。 嗯?发生什么了?黝黑汉子紧走两步,到了门口探头一看,却看到四五个大汉被人打得东倒西歪,其中就有刚才的披肩发小个子,动手的正是他让“别走”的高大年轻人…… 陈太忠和王浩波走出来的时候,那披肩发正带了人走过来,一见他俩就是冷笑一声,“怎么,要溜了?” 其实,他带这几个保镖来,却也不是一定要生事,他只是想先威胁一下,对方若是不吃敬酒,那再送上罚酒也不迟。 可是,眼见刚才狠话说得特别痛快的主儿,居然要拔脚走人,披肩发禁不住就要出声讥讽两句——虽然人家走人已经是他想要的结果了。 然后紧接着,他就后悔了,我的嘴怎么这么贱呢?擅逞口舌之利,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啊。 陈太忠已经被那黝黑汉子折腾得心火大旺了,眼见这厮又不知死活地贴了上来,心里实在无法忍受,抬腿就是一脚,将披肩发踢到了五米开外。 幸亏锦园里到处都铺着地毯,要不然,只这么一脚,就足够披肩发喝两壶的了,那几个保镖倒也不愧是吃这碗饭的,一见开打,二话不说就扑了过来。 “什么玩意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三拳两脚就将人全部打趴下了,直到这个时候,黝黑汉子才走出来。 一见此人如此生猛,黝黑汉子就是一愣,才说要说点什么,见那年轻人冷哼一声,又冲着拐角处刚冒出的几个人冲了过去,禁不住一个哆嗦,大喊一声,“喂喂,那是我的人!” 陈太忠扭头一看,是这厮在说话,也懒得理会,身子横冲直撞地就撞了过去,“识相的,都给我滚开!” 这边是混黑的,哪儿吃他这一套?一个家伙手向后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冲着陈太忠兜头就砍了下来。 绝对是不折不扣的狠角儿,这一刀势大力沉,真要砍到普通人头上,虽然砍刀的质量堪忧,但砍个头盖骨骨裂,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当然,换给一般人,总是要躲闪一下的,所以此人倒也未必是存了杀人的心思。 第846章 人情冷暖 陈太忠当然不是一般人。 他反手一抬,就捉住了对方砍来的刀锋,大力一拽,刀和人就跟着过来了,随即就是一个响亮的反手耳光,那人顿时被打得跌了出去,刀却留在了陈太忠手上。 “喂喂,大家不要打了,”黝黑汉子一边喊一边跑过来,“误会嘛。” 陈太忠哪里管什么误会不误会?手执着砍刀的刀刃儿,“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通乱砸,硬生生用刀柄砸得一帮人四处乱跳,远远地避开,才冷哼一声,将砍刀丢在地上,转身冲王浩波招招手,“走,咱们回房间。” “喂,朋友,留个字号,”黝黑汉子见他气势不凡,追着喊了一句,“今天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你算什么东西啊?”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眼中是不尽的傲慢,“也配做我朋友?” 呀哈,黝黑汉子火了,才说要张嘴说点什么,却见对方又转身手指自家的一人,“小子,你敢把手拿出来,后果自负啊。” 他可是明白,手揣怀里的这位,腰里是别着管子的,见状忙不迭大喊,“小刚,小刚,别胡来啊。” 那个小刚本来也就是下意识的举动,待见到陈太忠冲自己指指点点,才摸到枪把地手,顿时就觉得有点腕子上发不出力来,待听到自家老大在喊别胡来,插进衣襟的手,就再也拿不出来了。 王浩波倒真的沉得住气,也没惊慌,慢慢地走上前拍拍陈太忠的肩膀,颇有点处长的沉稳,“呵呵,早听别人说你牛逼了,这次总算开眼了,走吧。” 看着他俩施施然离开,小刚转头讶然地问黝黑汉子,“六哥,为什么不搞他?” “笨死了,锦园的老板是谁你知道不?”六哥哼一声,“打打架不要紧,你要动了管子,那麻烦可就大了,明白不?” “不过这家伙,有点太嚣张了吧?”小刚还是有点不服气,转头看见披肩发一帮人,“靠,是不是这帮人,得罪了六哥你?” “算求,没心思跟他们计较了,”黝黑汉子哼一声,琢磨一下,转头走到披肩发身边,抬手拍拍那位的肩膀,“小子,刚才你不是挺牛逼地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那位一看这架势,也知道自己是撞上黑道了,沉着脸不吭声,却是也绝对不道歉。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黝黑汉子抬手拍拍对方的脸颊,不算耳光,却是很侮辱人,“妈逼地你再绷个死人脸给我看看?” 那位脸上剧烈地抽搐两下,终于低声嘀咕一句,“骑王的签约公司,你知道是谁吧?” “吊毛,”六哥抬手就摔了他一记耳光,人却是转身走了,嘴里兀自骂骂咧咧的,“有本事来大陆得瑟啊,看专政得了他不?” 他的话说得狠,不过这姿态却是表明,他无意把事情弄大,显然的,骑王签约公司背后的人,还是让他有点忌惮的。 看到这帮人呼啸而去,披肩发恨得直咬牙,却是不敢发话,过江龙遇到地头蛇,那也是不幸了。 陈太忠下楼去弄了几塑料袋吃食,又弄了几瓶酒,正要上楼,却迎面撞到打着出租车赶到地蒙晓艳。 王浩波笑着向蒙晓艳点点头,蒙晓艳这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不过,撞到一个男人跟太忠在一起,总比撞到个女人强吧? 上楼的时候,陈太忠将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转头奇怪地问蒙晓艳,“怎么大晚上的,你还能溜出来?你叔叔婶婶不说你?” “怎么不说?不过,没办法啊,同学约呢,”蒙晓艳笑着回答,伸手去帮陈太忠拿东西,却不防王书记手更快,笑着抢了两瓶酒过去,“呵呵,我来吧,有男人在,用得着你个女孩动手?” 蒙校长看他一眼,心说这位倒是知道体谅人,难得啊,一个堂堂的正处,居然帮一个小女孩打下手,莫非是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只是,她现在已经慢慢地找回了昔日做公主的感觉,倒也没觉得怎么不合适,下一刻,她的心思就转到了陈太忠的问题上,“唉,都是任娇嘴多……” 原来,袁望地情人,也就是任娇和蒙晓艳的同学,没事就给凤凰打个电话,同任娇拉拉关系煲煲电话粥,这也算是走夫人路线,帮袁总稳定在凤凰的基业。 今天蒙晓艳来素波,临走时通知了任娇一声,要她照顾家里的花花草草什么的,结果,好死不死的,袁望地情人又打了电话给任娇。 任娇心地善良,自然是要说一下,那两人去了素波,现在的蒙晓艳,也算是天南师大毕业生中混得好的,就让对方借这个机会,同蒙校长修复一下关系。 袁望现在还在凤凰呢,一听是这种情况,肯定要极力鼓动自己的情人拉拢好蒙晓艳,昨天的事儿他全入眼了,乖乖,那可是凤凰市政法委书记都要卖面子的呢。 于是,这边就张罗了几个同学,邀请蒙晓艳出来玩,蒙校长一开始还说要陪家人吃饭呢,结果死活抵挡不住同学的热情,而她现在同以往大不相同,也有点想卖弄的心思,终于在陪尚彩霞吃饭之后,找同学唱歌玩去了。 同学们一见面,以往的丑小鸭变成了天鹅,而且现在还混得极好,自然就成了大家关注和奉承地焦点,跟红顶白原本就是人间常态,倒也不足为奇。 总之,这种“富贵还乡”地优越感,让蒙晓艳地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玩得就有点忘了时间,等到发现已经十点多,索性就给蒙勤勤打个电话,说陪同学玩通宵晚上不回去了。 蒙勤勤在电话那边很古怪地笑了两声,却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蒙校长自然是要联系陈太忠地,显摆过了也就够了,还是在太忠的怀里,睡得舒服。 这话笔者解释起来费劲,蒙晓艳说起来倒是简单,等陈太忠听明白的时候,三个人才刚刚走进套房。 “果然是世态炎凉啊,”他将塑料袋放在套间外间地茶几上,顺手拍拍蒙晓艳的肩膀,“呵呵,那今天晚上一定很爽了吧?” “那帮同学使劲灌我喝酒,”蒙校长话是这么说,却是没什么醉意,“以前也不见他们这么热情,唉,人呐……” “你去洗澡吧,一身地酒气,”当着王浩波,陈太忠也不避讳什么,就手摆开了吃食儿,“我和王书记再聊一会儿,扛不住的话你先睡。” 王浩波心里却是有点嘀咕,他倒不是对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情敏感,事实上,在官场混的,只要不是太迂腐的,谁还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他嘀咕的是:屋里那位,可是蒙书记地侄女儿啊,我这呆得久了,人家没准会抱怨,可是不呆吧,太忠又要不高兴了。 “那帮混蛋不会再追上来了吧?”王书记摸起一听罐装蓝带啤酒,“啵”地一声打开了,“今天还真扫兴了。” “咳咳,应该没事吧,西城分局的也都认识我了,”陈太忠也拿起一听啤酒打开,苦笑一声,“怪不得多数领导,都喜欢选择固定的地方消遣呢,果然是有原因的,对了,你继续说……” 还说什么说啊?心情都坏掉了,王浩波抬手狠狠地灌一大口啤酒,打个嗝儿又叹口气,“不想说我自己的事了,跟你讲讲彭重山那档子事儿吧……” 事实上,王书记只是想尽快地灌醉自己好回家,没错,他是有倾诉的欲望,但是眼下真的没有心情了。 所以,四十分钟后,当蒙晓艳洗了澡,又擦干头发穿着妥当走出来之后,王浩波的舌头已经有点大了,他今天真喝了不少。 见她出来,王书记打死都不坐着了,晃晃悠悠地走了,“车我都不能开了,还得打车呢,不行,再不回家老婆要说了……” “这家伙倒是还算识趣儿,”蒙晓艳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人也慢慢地偎上来了,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你也去洗洗吧。”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却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蒙晓艳听得就是一愣,转头看一下墙上的石英钟,不耐烦地皱皱眉头,“不是这样吧,十二点……这么晚了啊,还有人打电话?” 第847章 硬上弓 “呀,这就十二点了?”陈太忠讶然看一眼,禁不住轻声嘀咕一句,“这时间还过得真快,居然没有报时?” “宾馆里的钟表,不可能有报时功能,要不就吵着客人了,”蒙晓艳笑着回答他,眼睛却是仔细看着他接电话。 来电话的,是荆紫菱,“太忠哥,这都十二点了,我爷爷……还没醒过来啊,”她的声音听起来,焦虑万分。 “我说,哪儿有这么准的嘛,”陈太忠叹口气,心说哥们儿又不是原子钟,怎么可能精准地掐到一秒不差?“最多再等个十来分钟,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荆紫菱静默半天,才叹口气,狐疑地发问了,“唉,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显然,下午的时候,陈某人的表现,实在有点那啥,让天才美少女心里,多少带了一点阴影。 “啧,”陈太忠咂一下嘴巴,一时间竟然觉得无话可说了,这年头,好人还真是做不得了,“你要这么想那就算了,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的回话了,直接压了电话,抬头见蒙晓艳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禁不住悻悻地苦笑一声,“真是的……以后再不做好人了。” 你是看上人家荆以远的孙女了吧?蒙校长轻笑一声,将身子斜倚了过来,“呵呵,我可是很念你这个好人的好处呢,别人嘛……你何必太在意?” “晚上就这么说会儿话吧,”意兴索然之下,陈太忠抱起她,向卧室里走去,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他的脸颊,让他心里的烦躁略减了一点,“今天跟老王学了不少东西呢。” “对了,你的那个基金,勤勤说最好主动请市里监管一下,”蒙晓艳任由他将自己抱到大床上,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丰乳肥臀小蛮腰,火爆地曲线煞是勾人,嘴里说着听来地建议。 “她说,账外有账是可以地,不过表面地账一定要做好做给人看,有人监管,可以防止很多后患,哪怕算不上争取同盟,也能降低一点你们的风头,没做事先做人……” “这个我想过了,”陈太忠衣服也不脱,跟她并肩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湿漉漉的秀发,“有人监管,账上有问题也不怕,没人监管,没问题人家也能找出来问题——天底下哪有不犯错的人?” “是啊,”蒙晓艳点点头,身子一翻,双肘托腮,支楞起上半个身子,认真地看着他,“我发现,你还真的挺累的……” 就这么絮絮叨叨了十来分钟,蒙校长忍不住了,伸手去解他的衣扣,“好了,不早了,洗澡交作业睡觉!” 陈太忠的心态,多少调整过来了一点,站起身子来就要脱衣服,谁想这个时候,枕边的手机又响了,蒙晓艳探头一看,“呀,又是这小丫头,这还没完了?不会是她爷爷死了吧?” “看你这乌鸦嘴!”陈太忠本不待接这个电话了,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还禁不住嘀咕一下,少不得又拎起了手机,不耐烦地发问了,“又怎么啦?” 一听他这口气,荆紫菱顿时就在那边愣住了,好半天才委屈地发话了,“我爷爷醒了,我是专门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的……” “这个电话,你根本没有打的必要,”陈太忠一听,心里又有几分腻歪,“我当然知道他会醒,我说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说是这么说的,不过他真的是很少救人,这次又不像给蒙晓艳或者文海女儿地施术,当场就能查看效果,听到这消息,总还是有点欣慰的。 “对不起,”荆紫菱的声音,顿时就哽咽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不该怀疑你……” 不过,下一刻,她的声音又高了些许,哽咽声也大了一点,“可是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坚持要你帮我爷爷看病,然后中午你又那样,你知道不知道,笑话你的人没几个,全是埋怨我的?” “我的压力……真的挺大的嘛,呜呜呜呜呜!” “啧,我都不希的说你了,”陈太忠听见这声音就烦的想压电话,哥们儿心里一肚子委屈,还不知道该找谁哭诉呢。 不过,想想平时骄傲、自负又有点爱卖弄的天才美少女,居然会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也没办法叫真,“算了,这事儿就算了啦,明天我回凤凰。” “你现在在哪儿?”荆紫菱一听这话,顿时停止了抽泣,紧张地发问,“我现在就过去当面给你道歉,这总可以吧?” “免了,这大半夜的,你搞什么呢?”陈太忠清清嗓子,“咳咳,你要真有心道歉,让你哥再投资个几千万就行了,行了,挂了啊。” “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被人知道你的医术,呵呵,”奇怪得很,天才美少女居然又笑了起来,“那你不许走,明天我再去找你……你要走的话,我就跟别人说,爷爷是你治好地!” “我说,你讲一点道理行不行啊?”陈太忠听到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合着这年头,好人真的不能做了?” “其实,我只是高兴,真的高兴,”荆紫菱的语气,真的是变化多端,现在听起来,又有一点诚惶诚恐,“而且,我也没跟几个人说,是你治好的……” “没跟……几个人说?”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是一声大喊,上下牙恨得直磨。 “一个人也没有,”荆紫菱又笑一声,颇为得意的笑声,“他们现在还在说呢,要是没你的折腾,爷爷没准能早一点醒来……反正,爷爷已经能吃饭了,谁还会计较你做的那些?” “唉,你不用解释了,”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有点意兴索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难道不是吗? “明天有几个应酬,应酬完了,我连夜回素波,”他淡淡地说,“你能守口如瓶,就算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说完,他又挂掉了电话,顺便还关了电源,今天晚上,他还要去董祥麟和方休家转一圈呢,开着机也不是个事儿。 事实上,刚才王浩波已经挑明了,说许绍辉问过他科委写字楼的事情——毕竟王书记递资料的时候,许纯良是在场的。 只是,许省长也暗示了,这件事强行推动的话,效果不会很好,倒不如先不声张,等到时机合适,再出手也不迟。 王浩波当然明白其中深意,不过当时他上课上得兴起,还很郑重地向陈太忠解释了一下“打蛇不死不如不打”之类的道理,只听得陈某人心中有点鄙夷,这个道理,哥们儿能不懂吗? 可是,想想就这么坐等,陈某人又有点不甘心,自是要去董祥麟和方休家里再搜寻点什么线索出来——你等着合适的机会打蛇,那蛇可还想着法儿要咬人呢! “好了,还愣着做什么?”蒙晓艳哼一声,“太忠,去洗澡啊……”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两人起个大早,蒙校长兴致勃勃地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去叔叔家,陈太忠却是有气无力地拒绝了,“没精神,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去街上随便逛逛好了。” 他真的很郁闷,在董祥麟和方休家里,他没搜出什么像样的玩意儿,虽然顺了七八万的现金,可还抵不过他这一通辛苦呢。 “所以啊,以后帮人的事儿,少做,”蒙校长不知道他的纠结,少不得胡乱劝说一番,“你要真惦记着荆紫菱,直接给她来个霸王硬上弓不就完了?你救了她爷爷……她也不能说你什么。” “霸王硬上弓?”听到这话,陈太忠禁不住哑然失笑,心情也好转了不少,“好像这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对唐亦萱……你好像也是这个建议?” “是啊,我就是这个想法,”蒙晓艳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冷哼一声,“男人家黏黏糊糊的,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切!” “你这思想,也不知道会带出什么样的学生,”陈太忠从来是输人不输阵的,闻言也是冷冷一哼,“我是国家干部,怎么能思想那么肮脏?” “还有比国家干部思想更肮脏的吗?”蒙晓艳不服气地反问。 第848章 挑动 不管怎么说,斗嘴归斗嘴,蒙晓艳和陈太忠用了早餐之后,开始在素波市转悠逛街,时逢周日,各大商场也早早地开门,迎接客人。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人逛了没有多长时间,陈太忠就接到了韩忠的电话,“太忠,昨天你跟何老六碰上了?” 敢情,那黝黑汉子,就是何三的弟弟,虽是排名老六,在何家却是声名最响的,昨天他吃了陈太忠的瘪,到锦园的前台一查,方才知道牛皮哄哄的那厮,不过是凤凰市来的。 “一个外地人,也敢在素波嚣张?”何老六不满意了,“妈逼的,这是欺负素波没人了?先是骑王,现在又是陈太忠……操的,搞他们!” 事实上,有心人并不仅仅限于官场,官场中人固然能把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领导的名字和级别烂熟于胸,官场外的人,同样也可以做到。 黑道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很多人在道上混得未必如意,兼且由于世事艰辛揾食不易,就将英雄谱背得滚瓜烂熟,何老六才将“陈太忠”的名头报出来,倒有人惊呼了。 “呀,凤凰市陈太忠,那不是韩老大的关系吗?” “韩忠?”何老六一想,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是给那个什么狗屁电脑公司要钱的家伙?我靠,这欺负咱们还欺负上瘾了?不行,我得找韩忠说说,他不给个交待,我就去找韩天。” 所以,韩忠就算是知道消息了,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只是在电话里笑着跟陈太忠嘀咕了两句,“何家这哥几个还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仗着靠上蔡莉,跟我说话都敢炸刺儿了。” “蔡莉?”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心说这女人怎么了?退都要退了,跟黑道挂钩挂个没完了? 不过,下一刻他也就懒得琢磨了,这人他是一定要对付的,多个理由少个理由,其实并不打紧,可惜地是,晚上……或许不能回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蒙晓艳就不能再逛了,她昨天夜不归宿,今天实在不好回去得太晚,不过还好,陈太忠口袋里有了昨天收获,顺手买了点小礼品,让她带给蒙勤勤和尚彩霞。 陈某人还说这下能用隐身术,去蔡莉家转一转了,谁想他真是不得闲的主儿,约莫十来点钟的模样,荆紫菱又打过来电话了。 听起来,她的心情很是不错,“太忠哥,在哪儿呢?我去找你玩儿。” “算了,我要休息了,”一晚上之后,陈太忠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是贸然听到这种话,自是要拿乔矫情一下的,“昨天晚上被你骚扰得没休息好。” “不要这样嘛,我找你就是去道歉的嘛,”荆紫菱在那边不依不饶,“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打到三点,你居然一直关机。” “吹吧,你就使劲儿吹,”陈太忠可是不信她这话了,这女孩儿古怪精灵地,说话一会儿一个样,“麻烦你,放过我吧。” 最终,他还是没抵挡得住天才美少女的攻势,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找了一个地方,等荆紫菱来——他是没脸去荆老家了,虽然荆老家也在西城区。 奇怪地是,荆紫菱不知道同荆俊伟说了点什么,居然是荆俊伟开了自家的桑塔纳把她送了过来,而且还神神道道地看他一眼,脸上也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太忠,我可是把紫菱送到你手上了啊,不许欺负她。” “我就不待听你这话,”陈太忠脸一绷,手一指对方,只是下一刻,他就忍不住先笑了,“荆总,你觉得,这世道还有能欺负了她的人吗?不被她欺负就该念佛了。” “我爷爷果然在十二点以后醒了,现在整个身子也能动了,就是还有点乏力,”荆俊伟笑着解释,眼睛却是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他,好像要表达一点什么东西出来,“我就奇怪了,紫菱现在连算命都会了啊。” “哦?是吗?”陈太忠讶然地望向荆紫菱,“小紫菱,回头给我也算一卦,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升副国?” “副国……你还真敢说,”荆俊伟被他这话逗得乐了,旋即又抓住主题不放,“不过,昨天晚上十二点,紫菱好像,好像给谁打电话来着?” “给我打了的嘛,”陈太忠自然要认这个的,他笑着点点头,“荆老醒了,她打个电话给我报喜,呵呵,我高兴得大半夜没睡好。” 扯淡了,你就胡说吧,荆俊伟可是知道,十二点整的时候,自己的妹妹拿着电话钻进了卫生间一趟,那时候爷爷可是还没醒呢。 而且,眼前这厮见了自己,一点胡乱扎针的内疚都没有,可想而知,昨天的事情,一定是有点文章的。 “其实……你想升副国,倒也不算太难的,”荆俊伟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发话了,“京里老干部多了,只要紫菱每次都能把别人的病预言好了,帮你说两句话,那还不是很管用?” “我发现你们兄妹俩,真的挺像,”陈太忠咳嗽两声,阴人的套路都差不多地嘛,不过他倒也听出来了,荆俊伟就是在怀疑而已,看来小紫菱还是嘴挺严的。 不过,说起老干部,他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对了荆总,记得你说北京那儿你认识不少人啊,过一阵我可能要去一趟,没准需要你帮忙呢。” “嗯?”荆俊伟听得就是一愣,旋即笑着点点头,“没问题啊,不过你要找北漂什么的,我可没门路……” “什么是北漂?”陈太忠讶然地转头看看荆紫菱,心里正琢磨这是司局级还是省部级呢,不成想天才美少女恶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哥哥一眼,手臂挥一挥,葱葱玉指在空中摆动两下,“哥你忙去吧,我看你实在太清闲了。” 荆俊伟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荆紫菱今天的气色,看起来要比昨天好上不少,鹅黄色的真丝衬衣,越发映得她肌肤似雪,精神百倍,她下面则穿了一条奶白色地七分裤,虽说只是七分,但是以她那超级修长的腿来计算,没准这紧窄的七分裤,原本是当做九分裤的来卖的。 小半截白生生的小腿下,是一双乳白色带了蓝色条纹的旅游鞋,当那一条小腿俏生生地踏进车门时,陈太忠有点抚摸一把的欲望,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下一刻,荆紫菱迅疾地坐了进来,少女的体香扑面而来,他禁不住抽动一下鼻子,嗯,没错,是那种淡淡的清香。 她却是发现了他这个小动作,白他一眼,却是也没说什么,“走吧,我带你去运河公园玩玩去,那儿正在开牡丹花展。” “今天周末,有什么可去地?”陈太忠不喜欢人多,一时又有点说不出地怅然,“等回头吧,姚黄魏紫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富贵气十足,看得人多了,真没感觉了,静静地绽放才是王道。” “你这话……”荆紫菱觉得这厮的话似有所指,可是细细一琢磨,人家似乎也没说什么,于是转移了话题,“不生气了吧?” 一说起这个,陈太忠连车都懒得开了,转头看看她,想生气可看着那似曾相识地面容,又生不出气来,禁不住撇撇嘴,“亲我一口,我就不生气了。” “你……”荆紫菱被这话说得有点受不了,胸脯急剧地起伏两下,“不欺负我,你是不是就不舒服?” 陈太忠却是因为那起伏,少不得扫一眼她的胸部,才发现鹅黄的衬衣上,有些许的流苏摇曳,风景不甚明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今天,好像……没那天高了? 荆紫菱也看到了他目光的游离,可是她实在不能说什么,只得把话岔开,“那你说去哪儿玩儿吧?” “我又不熟悉素波,”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对了,帮你这么大的忙,回头问问你哥哥,在北京认识什么有背景的人,等我过去了,他得介绍。” “过分了吧,我只求了你一件事吧?”荆紫菱跟他斗嘴,“你就提这么多要求?” 我靠,明明就一个要求的嘛,陈太忠一愣,要你保密那还算要求吗?呃……不是在说那个吧?“嗯,那你现在亲我吧。” “无聊,你的脸皮真够厚的,”荆紫菱瞪他一眼,却也不见如何生气,“不说怪话,你是不是憋得慌?” “主要是上次在红焖羊肉馆,亲的不过瘾啊,”陈太忠笑得有点猥琐,“回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满嘴羊膻味儿……” 第849章 交错 “你才一嘴羊膻味儿,”荆紫菱听到这话,禁不住悻悻地瞪陈太忠一眼。 不过,比起斗嘴来,她还是要略略逊了一筹,话才一出口,陈某人的话跟着就过来了,“哦,敢情你也记得我嘴里的味道,哈哈……” 这家伙的嘴皮子,实在是阴损了一点,七百多年的操蛋性格,造就了一条可以诛仙的舌头。 明明没有进嘴的!荆紫菱发现,自己越辩解越生气,这家伙好像越来情绪,终于冷静地决定,不跟着这家伙的思维走,“不去公园,那喝咖啡去吧,还能听听音乐。” “好像……时间不允许了,”陈太忠看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苦笑一声,“十一点半了,有人预约了今天中午的饭局……” “你这整天除了吃饭就是喝酒,人生有意义吗?”荆紫菱撇撇嘴,“年纪大了可都要落下毛病的……我去合适吗?” “你们闲着没事逛街、喝咖啡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的吧?”陈太忠笑一笑,“这就是我的工作嘛,一起去吧,里面的人,应该你也都见过。” 等两人到了锦江的时候,王浩波也来了,对他来说,陪好陈太忠是这两天一等一的大事,其他事情,是都可以暂时搁置的。 不过纵然有了心理准备,王书记还是为陈某人换女友的速度而咋舌,昨天晚上,肯定是蒙晓艳同这厮一起渡过地,而今天中午十二点,已经换成了荆涛的女儿,这个……你的衣服有你的女友多吗? 只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该计较的。 过了约莫五分钟,韩忠也来了,不过,这次来他又带了一个人,一个身材极其高壮的胖子,年约四十多岁,“呵呵,我介绍一下,这是永泰集团的老总叶大富……” 韩忠没见过荆紫菱,不过一听说这是荆涛的女儿,就明白了,敢情是荆以远的孙女,那叶大富也为这个女孩地美貌所惊讶,上下打量了两眼,才转头冲着陈太忠笑笑,“呵呵,陈处好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老叶跟我关系不错,”几个人坐下之后,韩忠大大咧咧地解释,“上次你们在高速路上有点误会,这次大家见个面儿,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哈哈,我说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陈太忠想起来了,当时他担心雷蕾的安全,发了一个小飚,将工地上的人打得东倒西歪的。 他冲着叶大富一抱拳,歉意地笑笑,“当时也不知道叶总是韩总的朋友,多有得罪了,这个……待会儿我先罚酒三杯好了。” “这有什么得罪的?”叶大富哈哈一笑,声音煞是洪亮,很真诚地看着陈太忠,“说实话啊陈处,还亏有你在,要不然,那帮混蛋保不定就把田立平的女儿惹了呢。” “田立平的女儿?”王浩波颇有点后知后觉的意思,他转头看看陈太忠:这家伙,又多了一个……啧,不会这么夸张吧,见过风流的,可没见过这么不知道死活的,你这绝对是引火烧身啊。 叶大富眼里可是没有王书记,别说只是一个正处的书记,就算王某人升到水利厅副厅长,只要不掌实权,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交好的必要,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王浩波既然是这个圈子里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听到这话,叶总笑一笑,“呵呵,是啊,就是素波台那个女主持,田……叫田甜吧?” “我可不是冲着她去地,”陈太忠冲着王书记笑笑,“不过是有个日报的记者,采访过我,当时说好帮我写个稿子,结果见不到人,就找过去了。” “是雷蕾吧?”王浩波笑一声点点头,“我可是在日报上见过她写的文章,人也挺痛快的。” 几个人随口聊着,猛地陈太忠想起一件事情来,趁着几杯酒下肚的兴头,转头看看韩忠,“老韩,那个何家,怎么会联系上那谁呢?” “这个啊,你还得问老叶,”韩忠笑嘻嘻地一捅叶大富,“老叶,何三他们怎么跟蔡莉挂上钩的?” “何三?小混混,比你家老五差远了,”叶总不屑地摇摇头,“蔡莉……是绕云那边的人牵线的吧,好像以前也是混道上的,叫什么大炮,老韩,你知道,我对这些不熟。” 叶大富的关系,并不仅仅限于天南省,他擅长走的是上层路子,不过由于他的工程队比较多比较大,同几省的黑道也有那么一点牵扯,说多却绝对不多。 “谭大炮?”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紧接着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这才是正理儿,蔡莉本来就不该同那些闲杂人等有多少交情,何三通过谭超才找上蔡书记,应该是比较靠谱的,不管怎么说,人家何老三也是政协委员不是? 然后,蔡莉下来万一来了政协,正好能跟何老三正常来往,嗯嗯,所以……农行的那栋楼,没准还真有什么问题。 “谭超啊,”韩忠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心里说这倒是好了,太忠正好跟丫不对劲呢,老叶啊老叶,你这是又放了一把火啊。 看来,要连这个名流一起收拾了,陈太忠脸上带笑,心里却是发狠了,反正他最不怕的就是跟黑道打交道,各种手段都可以用,实在嫌麻烦,直接人间蒸发就得了。 混官场,是要看算计人的能力,混黑道,还是拳头大地有道理——他这么想倒是未必正确,但毫无疑问,最近陈某人憋得是太久了一点。 可是,这个谭超和谭松,不是应该已经离开天南了吗?陈太忠一时想不通,这俩是悄悄地回来了,还是说他们在之前就将何三引见给蔡莉了? 想到这里,陈太忠不由自主地检点一下自己的神识,却是发现,谭松和周游绝对不在素波市内,至于说出了天南省没有,倒是不好断定——看来回头得弄张全国地图进识海了。 接下来就又是一些嘻嘻哈哈地聊天,等吃完饭,大概就是一点钟了,“对了太忠,”韩忠却是提起了晚上的饭局,“晚上实在没空过去了,你跟小沈说一声,回头我请她和沈院长一起坐坐。” “沈院长?”叶大富奇怪地看一眼韩忠,心里有点奇怪,这是什么院长,值得你这么巴结? 韩忠却是清楚这问题的意思,笑一声解释,“沈正斌嘛,跟朱老大那可是患难之交,老叶没听说过?” “朱秉松?”叶大富愣一愣,接着又笑着点点头,转头看看陈太忠,“陈处,你这可真的是交游遍天下啊。” “一起去热闹热闹?”陈太忠看得出,叶总已经有点心动了,说不得出声相邀,“怎么样?反正是周末。” 叶大富眼珠转转,似是颇为意动,不过到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你们年轻人的盛会,我这老东西就不掺乎了,回头我请大家吧。” 显然地,对叶总来说,沈彤算不得什么,要是换了沈正斌还差不多,而且叶总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掺乎进年轻人的圈子,传出去也有点那啥。 他今天来,主要就是想交好一下陈太忠,此人年纪轻轻,交好省里两大常委,却好死不死地,又跟自己有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有韩总帮着关照,修好一下关系还是可以的。 当然,他这话对王浩波来说,未免有点含沙射影的味道,还好,王书记已经将陈太忠自己跟陈太忠的关系定位好了,铁杆朋友加忘年交,倒是也无所谓别人歪嘴——荆以远还是小陈的忘年交呢。 换种情况的话,遇上那心眼狭小之辈,没准叶大富这话就又惹人了呢,官场里地忌讳,确实要比商场里的多。 这个时候,荆紫菱捂着嘴悄悄打哈欠,她又困了,陈太忠见状,推她一把,“等等再睡,我马上送你回家。” “啊,不用了,”荆紫菱身子抖一下,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摇摇头,“我现在回去,连坐的地方都未必有,嗯……去你车上睡吧。” 这话,她说得理直气壮,不是第一次了嘛,不过,其他的三个男人听着就愣住了,好半天,韩忠才咳嗽一声,“小荆,我跟你父亲关系也不错,你要是认这个韩叔呢,就睡我这儿总统套吧……睡车里,成什么体统?”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陈太忠挤挤眼:老弟,车里那啥……不是比较人多眼杂吗? 第850章 又冒出一个来 陈太忠本来是无所谓的,不过韩忠这一挤眼,他就有点郁闷了,“算了,还是送她回家吧,老韩你这儿的房间……” “我这儿的房间怎么啦?”韩忠眼睛一瞪,不满地嚷嚷,“你还别说,就两套总统套,张老大一般都是住豪华套,跟你说,这总统套……一般不对外的!” “好好,住,住!成不成啊?”陈太忠看着睡眼惺松地荆紫菱,情不自禁也有点睡意上头,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哈韩总,这不是怕你来个要紧客人,没了总统套吗?” “呀哈,看把你美的,”韩忠哭笑不得地一指他,“一人一间总统套?想啥呢你?紫菱睡主卧,你睡……随员室吧!” “我……”陈太忠打个磕绊,悻悻地指指韩忠,“我就知道你小气,老韩,你真的小气!” “去去,另一套房间我得留着呢,”韩忠心说老子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你丫还矫情,妈逼地要不咱俩换一下?“那么大个总统套,紫菱一个人住进去,有点儿空啊。” “不用了,我就睡车上,反正今天太阳也不毒,”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是跟陈太忠睡一个房间,荆紫菱就清醒了些许。 “没事儿,床边有报警器呢,这家伙不敢欺负你,”韩忠笑得很和蔼,颇有一点叔叔的样子,“只要你一按报警器,保安立马就过去了。” “韩叔你说啥呢?”荆紫菱撇撇嘴,“太忠哥我当然放心啦,不过,他也不是爱休息地,要不你们玩玩牌什么的吧,我在一边眯一会儿就好了。” “我们是要玩牌啊,”叶大富笑着点点,随手一指陈太忠,“不过可是没他,我们是陪老太太们打卫生麻将呢,陈处去了,反而是不方便,呵呵。” 不由分说地,韩忠就带了陈太忠和荆紫菱出去了,不多时,韩老总一个人走了回来,脸上是莫名的笑意,冲着王浩波嘀咕一句,“呵呵,这个太忠,倒是会装矫情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艳福。” “老韩,你……”王浩波摇摇头,欲言又止。 “啧,有啥话你直说嘛,王厅,”韩忠笑眯眯地看着他,“这儿就咱哥儿仨,还有啥不能说的?” “以后你还是少做这种事吧,”王浩波苦笑,“这家伙跟好几个人家的姑娘有来往,还都是那种特大个儿地,你这一撮合,还指不定谁家就恨上你了。” “撮合什么?我是安排他俩午休呢,”韩忠不满意地瞪了王浩波一眼,随即展颜一笑,“王厅,还就是你们这些当干部的,胆子不大偏偏思想复杂。” “你才是王厅呢,再这么叫,我找俩小混混废了你!”王浩波笑着答他,“老韩,害人可不是你这么个害法,会死人的……” 锦江大酒店地级别不低,在素波也稳稳排得上前十,不过论起接待级别来,就要差上很多了,甚至,由于它带了水利厅招待所地性质,还远远不如韩忠的港湾大酒店接待级别高。 所以,它的总统套地档次,那也可想而知了,不过就是一个四进的房间,中间是大会客室,一边是主卧和商务室,一边是随员室,装潢和摆设倒也还可以,但终究没有正经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那么讲究。 不过,这种级别的房间,陈太忠也少见,说不得就要四下里转转,心说哥们儿那别墅应该也装修得差不多了,看看这里有什么合适的摆设和布局,能够借鉴一下? 荆紫菱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条毛毯,脱了鞋子,爬上卧室的大床,将自己捂得紧紧的,睡了过去。 卧室里地工艺电话满不错,受话器老长、带了弧度能直接对嘴老式的古董电话,拿起来却才发现,那厚重的拨号盘不过是样子货,不可能转得动,只是个设计得极为巧妙的按键。 陈太忠正琢磨电话是哪里买的,是不是该跟韩忠要两个的时候,荆紫菱冷不丁地发话了,“我说,你还不睡觉去?” “哎呀,你还没睡?”陈太忠被这声音惊了一下,转头看看她,“你睡你的就完了,管我做什么?” 我穿的是真丝衬衣哎,荆紫菱有点生气,这衣服不脱,一觉起来皱皱巴巴的,我还能出去见人吗?“你在,我睡得不踏实,总是想着按报警器。” “切,看把你美的,”陈太忠心说,你在我车里睡得也很踏实呢,林肯车上可是没有装报警器——嗯,装了,不过那是防盗的。 说归说,他还是走了出去,开始打量商务室和会客室,嗯,这会客室不错,不过这落地式座钟没啥意思,鱼缸也没啥意思,哥们儿别墅的会客室,要弄个假山,再弄点流水,绝对不能拿玻璃缸养鱼,一看就没品味嘛。 骨子里,他更喜欢东方式的园林,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对西方的那种草地修剪得整整齐齐、基本上没什么树的风格,非常地不感兴趣——臭氧层破坏得这么厉害,紫外线照射得越来越强了啊。 他正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却不防手机又响了起来,电话号码显示“白书记”,“太忠,什么时候回来?” 吴言并不是特别关心他回来的时间,事实上,她在中午同别人吃饭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赵璞近来,对陈太忠地怨念极大,据说是打算给陈某人一个好看。 当然,这一年多下来,陈太忠成长了,赵璞也不可能原地呆着不动,自打调进区里之后,接触的人多了点,接触地层面也稍微高了一点,他居然也知道藏拙了。 现实就是最好的砂轮机,再有棱角的石头,终究也要被磨得光滑无比,现在的赵璞,已经不复一年多以前的张狂——最起码是收敛了许多。 所以,他对陈太忠的怨念,一般人还不怎么知道,倒是综治办主任赵学文,平日里待人接物厚道,又是吴言用得顺手的人,还跟赵璞算是本家,所以,两人的关系处得挺不错。 甚至赵主任都知道,小赵对吴书记,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时常试图从她这里试探一点什么东西出来,可是,赵学文虽是女人,却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想当年,就是她从陈太忠的片言只语中,判断出陈某人其实不算段系人马。 前两天偶然间,赵璞不经意地提起过了陈太忠,冷哼一声,说姓陈的那厮要倒霉了。 事实上,赵主任早就知道赵璞对陈太忠看不上,不过这很正常,面对那颗耀眼的新星,很少有人心里能够平衡——不管是比学历比资格,谁不比那个高中生的官场新丁强? 但是抱怨是一回事儿,赵璞那话,分明是话里有话,不过赵学文只当那是别人家的恩怨,关我鸟事,听过也就听过了。 可是,刚才赵学文在同吴言吃饭时,听说集资房那边,可能又要出一点费用,是科委用来检测装修的,赵主任就有点牢骚——咱横山区也不富裕啊,这东家啃一块儿西家咬一口的,吴书记你说是不是? 市里的政策嘛,大力扶持科委,吴言的话,说得很委婉,而且陈太忠那小子,拿着横山是他娘家说事儿,唉……真不是个好东西。 我可是听说,那家伙要倒霉了呢,赵学文笑着摇头,一时有点感慨,这人的风头,实在是太劲了一点啊。 哦?听到这个话题,吴言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拿着装修检测来做文章,没几句话,就探出了实情。 饭一吃完,吴言借口要午休,就给陈太忠打了电话过来,她的意思很明显:太忠,那个匿名信什么的,没准就是赵璞那混蛋搞的! 我靠,哥们儿这仇人,也忒多了点吧,陈太忠听得就有点郁闷了,“那把他弄下去算了,阿言,你党政一把抓的嘛。” “就算我连工团都管上,那也得讲道理啊,”吴言在电话那边苦笑,“赵璞不犯错误的话,我也拿他没辙,他现在的地方已经够冷清了,咱只能等着他犯错了。” 第851章 动画片 吴言的话一点没错,时下的官场就是这个样子,能上不能下,若是一个人没犯什么错误,最大的惩罚,也不过就是将其发配到一个冷清地方而已。 赵璞已经是信访办的副主任科员了,还能冷清到什么地方?真的去党史办? 更何况,他在北京还有个老师,虽然未必有多亲近,但是大家多少要考虑一点这个因素,是的,在官场里,有人和没人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那不能给他找点什么错?”陈太忠就是这毛病,一阵一阵的,要是没想起赵璞也就算了,想起了赵璞,就想起了昔年的恩怨,再想到那厮居然有胆子去纠缠自家的白书记,这心里的火苗子,那是腾腾的。 “我的事儿多着呢,可顾不上专门给他栽赃,”吴言在电话里,倒也不掩饰真实想法,“你要有办法你搞吧,到时候需要我了,跟我说一声就成了。” “这么着吧,你把姜世杰提上去算了,我看委办主任就不错,”陈太忠笑着发话了,“到时候,我让姜世杰没事就去找他的碴儿。” “快拉倒吧,别跟我夹杂私货,区委办主任,找区政府信访办的麻烦?亏你想得出来,”吴言在电话那边笑一声。 “这事儿我考虑着呢,不过要全盘考虑,让姜乡长不要那么急躁,那么大人了,连这点气都沉不住的话,我还真就不用他了。” 这就是吴言——其实也是大多数上位者地真实心态,谁也想用自己的关系,可是这关系要是做事欠缺,反倒是不如扶起来一个不那么近但是有能力的。 世上本没有关系,维系得多了,也就有了关系,凭什么说未来的委办主任,不会比姜世杰用得更顺手呢? 嗯,被看穿了,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心里开始琢磨,用什么办法阴上赵璞一把……嗯?慢着,既然能阴赵璞,那为什么不能阴一下素波科委甚至于是省科委呢? 他琢磨了一阵,终于还是打消了由此引发的遐思,科委没权,阴起来有难度,信访办嘛……好像是个做得好是应该、做得坏是活该的受气衙门。 反正赵璞既然在横山,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那个地方都搞不定,哥们儿还有脸做人吗?陈太忠顿时拿定了主意,等回去了就着手办理吧。 就这么想着想着,陈太忠斜靠在会客间宽大地沙发上,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中,他感觉有什么不妥,猛地一怔,醒了过来。 刚才……好像听到警报了?他几步蹿到门口,打开门一闻,果然有点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楼层地服务员也正在打着电话。 “怎么回事?”他走过去厉声发问。 搁给个别人,服务员还未必要实话实说,可是这位是总统套里出来的,她自是不敢隐瞒,“是这样,刚才十层起火了,现在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控制住了?”陈太忠斜眼看着她,“你确定?” “嗯,应该是吧?”服务员点点头,却是怯生生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房间里都有烟感喷头呢,要是起火会自动喷水……” “哦,那就行,”陈太忠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脑子却是又开始走私了,烟感喷头这东西……应该算是高科技的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搞这么一个东西。 不过,他回了房间之后,看着紧闭着的主卧的门,猛地想起来,水火这东西无情,最好还是跟紫菱说一声吧,万一不合适,不是跑也方便? 由于他脑子里还在琢磨着烟感器,也就没有考虑,荆紫菱的丝绸衬衣经不经压地问题,在陈某人想来,无非是中午的小憩,还用得着脱衣服吗? 于是,他大大咧咧地推推门,在发现被反锁之后,想也不想地就直接穿墙过去了:这个臭丫头,还反锁门?等火烧到的时候,只多这么一道手续,也够你哭一阵了! 荆紫菱被他扭动门锁的声音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揉揉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冷不丁发现,陈太忠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呀,”下意识地,她用毯子遮住了自己赤裸的肩头,却是顾不得下面露出的脚丫了,“你怎么进来了?” 她虽然遮得够快,陈太忠却是已经看到了那粉雕玉琢一般圆润的肩头——荆紫菱地肤质,甚至还在吴言和唐亦萱之上。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他被那抹一掠而过的白皙吸引了,顿时就忘记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了,“我说你睡个午觉,还要脱衣服?”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皱皱眉头,心里那是……相当地不解。 “你进来做什么?”荆紫菱的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有点微微的不高兴,“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一边发问,她一边蜷起长长的双腿,将露出地脚丫收进毯子中。 她这个动作,又吸引了陈太忠的注意力,陈某人一瞥之下,顿时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还穿米老鼠的袜子……真好玩!” 荆紫菱闻言,两道浓而不散的柳叶眉顿时就竖了起来,脸也微微地有些涨红,“你……” 陈太忠哪里容得她斥责自己?大笑着转身向门口走去,“好了,快穿衣服吧,十层起火了,最好不要睡了,谁知道会不会烧到十二楼呢……哈哈,米老鼠!” 荆紫菱气得银牙直咬,眼见那厮开了门就要离开,心中这份愤懑再也无法忍受了,“太忠哥,我吓得没劲儿了,你帮我穿衣服吧。” 嗯?有这等好事?陈太忠心里十分明白荆紫菱的难缠,可是听到这样地请求,还是禁不住驻足回望——男人的天性,有时候真的不是说克制就能克制得了得。 遗憾的是,他才一回头,一个巨大的黑影就飞了过来,荆紫菱将自己枕着地气枕恶狠狠地砸了过来。 她这个动作做得有点大,所以,就在同时,毯子自她身上滑落,露出了无限美妙地上半个身子——可惜,她还带着胸罩,这让陈太忠觉得,这一枕头挨得不怎么划算。 “睡觉戴着胸罩,有碍胸部地发育,”陈太忠哈哈大笑地走了出去,却是忘了,自己刚才还纳闷对方为什么没穿衣服呢。 看着他的背影,荆紫菱气得胸部不住地起伏,可偏偏地,不知道为什么,同时还伴随着地,是一点淡淡的、说不出的失落。 失落归失落,想到可能有的火灾,她还是在第一时间穿好了衣服——只用了三分钟,然后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会客间内,一个男人正在拿着电视遥控器,优哉游哉地选台呢,这让荆紫菱感觉有点无法忍受,径直走上前,“陈太忠,你不是说着火了吗?” “我说是十楼着火了,”陈太忠瞥她一眼,直接无视了她的愤怒,自顾自地在选台,不过还好,他的嘴里倒是在解释,“只是提前通知你一声,怕你睡死了,就像小猪科比。” “我说,你们公务员整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就看动画片了?”荆紫菱听到这个解释,心里有点释然,不过,那种失落感,却是渐渐地变得浓烈了些许。 “让开,你挡住我换台了,”陈太忠的大手一挥,声音颇有一点不耐烦,一边说着,一边看看坐落在地上的工艺座钟,“才一点四十五,你再睡一会儿吧,别进卧室了,就在沙发上睡吧。” “我睡不着了,”荆紫菱悻悻地瞪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她每天的午休是雷打不动的,不过时间却不是很长,二三十分钟就行,多也超不过一个小时。 会客间有对着走廊的门,不过一般不开,商务间和主卧根本就不对外,她从随员室绕了出去,鼻子抽动两下,就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儿。 这家伙真的没骗我,一时间她的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地滋味,慢慢地走了回去,“太忠哥,咱们走吧,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烧上来了呢。” “那火可能已经灭了,”年轻男人的回答,让天才美少女差一点暴走,还好,后面有补充,“我就是不太放心你个傻丫头。” “真的不放心我?”荆紫菱贴着他坐了下来,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离我远点儿,”陈太忠瞥她一眼,“离得太近的话,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不要给我机会啊。” 第852章 小小的飞跃 “怎么控制不住呢?”荆紫菱的脸上,笑靥如花,只是,她的话才刚刚说完,只觉得腰身一紧,整个人已经被一个雄壮的胸膛覆盖了,嘴上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呀,你要死了,她伸手用力去推这个男人,却只觉得两臂软绵绵地,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刻,年轻男人身体散放出的特有的味道,让她逐渐地迷失了,双臂也越发地没了力气,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一双大手掀起了她的衬衣,轻抚着她的背脊。 嗯,手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心里,是异常的志得意满,或许,原本我对紫灵仙子,在内心深处就有一种觊觎? 当荆紫菱回过神来,发现一条舌头轻叩双唇,正在用力地撬动着自己的牙关,顿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极大地力气,双手用力地一推他,头向一旁用力地扭去,“不要!” 一边喊,她一边挣扎着站起身来,向后连退两步,胸部急剧地起伏着,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怒视着陈太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陈太忠见她生气,原本是有点赧然地,可是被她这么一指责,反倒是心安理得地看着她,笑嘻嘻地一摊手,“你看,我明明警告过你的!” 荆紫菱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厮刚才还摸了自己的背脊,禁不住恨恨地伸手拉拉衬衣后襟,“呸呸呸”连吐几口。 “你的唾沫,呸,好臭!” “哈哈,”陈太忠大笑着,也不解释,说实话,他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能看到她生气的样子,似乎……也让人很舒心的嘛。 “你对别的女孩,也是这样?”荆紫菱见他笑,知道自己没办法计较,只得远远地坐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上,“你很过分,你知道不知道?” “是你先过分的,”陈太忠悻悻地回句嘴,见她要张嘴反驳,忙不迭加个定语修饰,“我是说……昨天!” 呃,荆紫菱顿时无语,好半天才撅撅嘴,“好了,这下,咱们算是两不相欠了,你要再敢这样,我就,我就……” 她“我就”了半天,发现自己似乎拿不出什么像样地威胁来,终于悻悻地白他一眼闭嘴了——不过,真的拿不出来吗? “这怎么能行?”见她说话无力,这个时候,是个男人就不肯罢休,陈太忠也是男人,少不得笑嘻嘻地走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近距离盯着她的脸和脖颈。 “别的不说,只说素波到凤凰这一来一回,我得用多长的时间?嗯?不行,还得再来两次……十次。”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去伸手抚摸那圆润光滑的脸蛋,却是被荆紫菱身子一侧,避开了。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行了,看把你饥不择食的,连脖子长的都要,好了,咱们走吧,不想在这儿呆着了。” 陈太忠伸手一捉,就将她捉进怀里,自背后亲吻着她的脖颈,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我就喜欢脖子长地,你咬我啊?” 对很多女人来说,脖颈是比较敏感的部位,亲吻这里,很容易挑起她们的欲望,这一点小窍门,陈某人已经掌握了。 荆紫菱的脖颈也很敏感,不过很遗憾,此敏感非彼敏感,她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后情不自禁地“咯咯”笑了起来,脖颈激烈地扭动着,“咯咯……呀,痒死了,你放开我,放开……咯咯……我要生气了!” 见她扭动得剧烈,陈太忠也只能悻悻地松手,心说不知道这小妮子敏感部位在什么地方,回头若是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探索一下。 他这厢才一放手,荆紫菱站起身就跑,直跑到随员间的门口,才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男人真的是不能惯的,我本来是很尊重你的……以后不许这样了!” 陈太忠懒洋洋地举起手,攥成拳头,“还有十次,咱们就打平了,要不然……我很受伤!” “哼,”荆紫菱白他一眼,看那样子,根本是懒得说话。 “你说了要道歉的,”陈太忠将自己的身子挪进沙发,懒洋洋地向后一靠,“这是我可以接受的道歉方式……咳咳!” 他身子才一舒展,猛地发现裆中鼓做一团煞是碍眼,立刻又坐直了身子挺胸收腹,以掩饰那不文之物的反应,同时不忘咳嗽两声,试图影响对方的思路。 可惜,人家荆紫菱又不是瞎子,天才美少女的称号也不是白得的,就算一开始没注意到,可是他这么一搞,反倒是欲盖弥彰,其尴尬之处,终于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你……你真下流,”荆紫菱的脸有点发红,轻啐一口,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微微有一点点欣喜。 “咳咳,”陈太忠再咳嗽两声,很坚定地举着拳头,“十次……你必须道歉!” 荆紫菱沉默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发话了,“一次……最多一次,要不……你继续恨我好了……” “九次,不能再少了,”其实,陈太忠也知道变通…… 不多时,屋里传出陈太忠悻悻的嘀咕,“这是搞什么嘛,不汤不水的,你懂不懂什么叫湿吻啊?” “差不多点啊,”荆紫菱的声音比他清脆多了,也高多了,“就出了一点点力,要这要那的,刚才摸我,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那下次就可以多要点儿了,是吧?”陈太忠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听起来很有点期待的味道。 “下次再说下次,”下一刻,荆紫菱出现在了随员间的门口,脸有一点点红,鼻息有一点点重,偏偏地,她的嘴角还向上若有若无地划出一个小弧。 陈太忠紧跟着她走了出来,一脸欲求不满地样子,“好了,你说去哪儿吧,真是的,搞得人不上不下地。” “去运河公园,看牡丹花展,”也不知道是有意叫真,还是荆紫菱真的想去,“除了姚黄魏紫,还有黑牡丹呢。” “这天底下哪可能有黑色的花?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只不过就是颜色深一点而已。” 荆紫菱当然知道这个,不过,刚被人占了便宜,眼下的她当然是要撒撒娇的——再聪明的女人,也有渴望被人疼爱的时候,“你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好了。” “我去还不成?长成你这种祸国殃民的样子,谁放心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啊?”陈太忠哼一声接话了,听起来颇有点不情愿的味道,“我可不想让别人说,保护投资商不力!” “要是我不是投资商呢?” “嗯……那也要保护,”陈太忠眼珠一转,轻笑一声,“紫菱,这认真地保护你,就算是下一次了吧?” 荆紫菱白他一眼,“不算!” 总之,就在这个中午,两个人的关系有了一个小小的飞跃,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某种突破,就无法再回到从前,罗天上仙不能,天才美少女更不能! 运河公园,横跨了宝兰区和东城区,面积极大,正如陈太忠所料,公园里游人如织,要是上午来,真不知道要挤成什么样子呢。 一下午,两人都玩得挺开心,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高兴事儿,荆紫菱一下午都挺亢奋,甚至在走路的时候,偶尔都要蹦跳两下,开心地笑闹,惹得一路上的行人驻足观看:这女孩儿是绝顶漂亮,不过,怎么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啊? 当然,这种情况,少不得有一些自不量力的家伙,想打她的脑筋,不过看看她身边高大的陈太忠,大家都很明智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太忠也很好奇,她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天才美少女平日里显现的,多是“天才”二字,现在她的表现,才能凸显出“少女”的活力。 终于走到了黑牡丹的所在地,荆紫菱上前一看,纵然是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免不了些许的失望,“原来真的是这样,就是黑红而已嘛。” 第853章 随遇而安 “人家这叫黑紫,”陈太忠笑着纠正荆紫菱的话,“无非就是个炒作而已,绿牡丹就真是绿的?那叶子和花怎么分啊?” “不看看,总是不甘心,”荆紫菱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白他一眼,倒也不见如何失落,“那你最喜欢什么花呢?” “姚黄啊,”陈太忠当然有自己的标准,“那是传承了多少年的品种了,怎么是现在的品种能比的?我喜欢黄色……”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荆紫菱瞪他一眼,似有所指……黄色? “你的思想真肮脏,”陈太忠义正严词地指责她,却也顾不得计较他能联想到这个,到底是谁更肮脏些,“我不太喜欢紫色,嗯,而且,总觉得魏紫没有紫霞仙单纯,对,我第二喜欢的,是紫霞仙。” “那去看姚黄和紫霞仙吧,”荆紫菱笑嘻嘻地靠近,拉住他的手向前跑,活泼得像非洲草原上的小长颈鹿……嗯,还是瞪羚好了。 “这就是紫霞仙?”看着孤孤单单的单瓣小花,她有点傻眼,“一点雍容的味道都没有啊。” “啧,俗了不是?我说的就是喜欢它的单纯嘛,”纵然是这么说,但是陈太忠心里总是觉得有点那个,说不得拖着她走向姚黄的方向。 “这个倒是真的好,我喜欢,”荆紫菱越看姚黄越是喜欢,禁不住蹲下了身子,小巧的鼻翼也不住地翕动着,“这种淡黄接近白地颜色,我最喜欢了。” “嗯,跟你的衣服颜色很像,”陈太忠看着那鹅黄的衬衣和奶白的七分裤,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了一种强烈的后悔,后悔刚才在锦江没有多做一点什么。 真的是人面姚黄相得益彰,为了好好地观察品味一下这难得的美景,他倒退两步,细细地打量,越发地赞赏起造物地神奇,人即是花花即是人——就算在仙路的修行上,这也是难得地境界了。 “知道吗?小时候看聊斋,看到那些山精树怪的时候,我经常幻想,我的前生呢,就是一株花仙,很漂亮的花仙,”荆紫菱转头向他一笑,蓦然回眸时,那一抹颠倒红尘的笑容,令千万株号称国色天香的牡丹黯然失色。 陈太忠看得就是一愣,待到听得明白她的话,又是一怔。 偏偏地,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脸上带了几分怅然、几分童真,“那样的话,就能在那些书生叔叔寒窗苦读的时候,悄悄地出来……” 她接下来的话,陈太忠已经听不到了,他在拼命地回忆:呃,这个……紫灵仙子的本体,是什么来着? 好像……哥们儿确实记不得了! 看着他呆立在那里发怔,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荆紫菱慢慢地走上前,将小嘴凑到他的耳边,阴森森地发问了,“怕了吧?哼,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小心……” “我怕你个头!”陈太忠回过神来,白她一眼,伸手到一朵姚黄之下,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勾动着,“哼,这就是你吧?我调戏……我再调戏!” “你这人真没劲儿!”荆紫菱悻悻地哼一声。 “哈,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煞风景了,”陈太忠缩回手来,洋洋自得地卖弄着——其实这是实话,“我要是公园园长,就把满园的牡丹都砍下来烧了,我……种韭菜,让你再作怪!” “那可不行,”荆紫菱知道他在开玩笑,也很配合地玩笑着,她伸出手,轻抚那棵被“蹂躏”的牡丹,“作恶多端的话,小心怨念缠身啊,千花所指……那也是无疾而终。” 这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陈太忠觉得自己又被打击了,我不就是亲了你几口吗?还是那种干吻,你这一句句的,怎么总像是有所指呢? 两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笑玩闹呢,走过来一个胸口挂着牌子地中年男人,一指荆紫菱,厉声发话了,“你这是做什么呢?谁让你摘花了?” 荆紫菱飕地缩手回去,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刚要出声辩解,陈太忠已经先抢着说了,“我说,摘花和摸花,是不一样的吧?有你这么上纲上线的吗?” “我见你们的时候是摸花,谁知道你们摘了没有?”挂牌男人很会强词夺理,“摸花也不行,每人摸一下,这些花受得了吗?” “等你抓了我们现行,再说话吧,”陈太忠哼一声,论强词夺理,谁还强得过他去?“无非就是摸花嘛,牌子上写了不让摸了?‘严禁采摘’——我说你识字儿吧?” “那也不行,”中年人见这位口舌便给,也懒得多说了,一指荆紫菱,“你,跟我到公园管理办公室来一趟。” “少扯淡了,刚才我摸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怎么不见你过来?”陈太忠哼一声,手一指那中年人,“今天我心情好,不怕告诉你一句……这世界上你惹不起的人多了,再墨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中年人顿时语塞,他怎么想得到,这男人居然能早早地在人群中发现自己?而且还能断定自己就看到了? 事实上很简单,陈某人的素质真的不算太高,刚才他就想作势掐花来吓唬荆紫菱的,不成想远远地发现管理员,为了省却麻烦,索性就是勾了两下。 他这话,隐隐地点出管理员对荆紫菱,似乎有点歪心思,管理员一听,也不好再辩解了——其实,他只是有个朋友,想弄到这个美女的电话号码而已。 可是这时候,就有那看不过地路人跳出来了,一个身体略略发福、鼻子上架一副无框眼镜地中年人一指陈太忠,“我说,做了这么没公德的事儿,你还有理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看荆紫菱,遗憾地摇摇头,咂咂嘴,“小姑娘,年纪轻轻地,你可不要学他。” 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指挂牌中年人,“罚款是吧,我给你,”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出一张百元的钞票,径直塞进中年人手里,“收据我也不要了……下不为例,成不成?” 挂牌的这位一愣,手里下意识地一紧,将那张钞票牢牢地攥住,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是又说不出来。 略胖的那位倒是说得性起,不过,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荆紫菱身上,“小姑娘,你还年轻啊,多学点知识,充实一下自己……” “我说,你说起来还没完了?”陈太忠搞定了那位,转头看看他,“我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吧?罚款也交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遵守社会公德,那是应该大力提倡的,”略胖转头看看他,一脸的义愤填膺,“我就是‘随遇而安’,最见不惯你这样的年轻人。” “随遇而安?”荆紫菱和陈太忠对视一眼,荆紫菱听说过这个笔锋犀利的家伙,陈太忠却是想起了王浩波所说的枪文。 见他俩都知道自己,随遇而安的表情,愈发地痛心疾首了起来,他手指陈太忠,“年轻,不是放纵的借口,良好的品德,要靠……” 我说你还没完了?陈太忠恼了,皱着眉头刚要呛丫两句,却冷不丁发现,指向自己的手指中,隐隐有绿意透现,仔细一看,他乐了。 “哈哈,”出手如电,他就捉住了对方的手,一指指甲间若有若无的绿色,“麻烦你告诉我一声,你手上这植物的汁液,是哪儿来的呢?” 随遇而安顿时语塞。 其实,这并不是他去掐了牡丹花,而是刚才临河观风景时,由于午间炎热,他站在了一棵垂柳下,微风拂来,他信手掐了两片柳叶而已。 在当时,这不过是个风雅的举动,可是眼下,却是贻了人以口实——合着牡丹掐不得,柳叶就掐得? “哈哈,”荆紫菱也被逗乐了,拽着陈太忠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记戏谑此人两句,“继庄先生洁身独行,也曾经毁产济人,比之阁下的尖酸,似乎要强一点吧?” 随遇而安更傻眼了,他起这个笔名,自然知道,“随遇而安”一词,来自刘献廷的《广阳杂记》一:“随寓而安,斯真隐矣。” 而刘献廷,号继庄!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儿并不像他所指摘的那么不学无术,人家甚至渊博到连刘献廷的生平事迹都知道! 这一刻,他有点无地自容了。 然而,就在同时,陈太忠也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因为他和荆紫菱走了没两步,发现一个俏少妇正在直直地看着自己——呃,张梅? 第854章 倒卖配额 张梅早就看到了陈太忠,那时,陈某人正和荆紫菱在议论紫霞仙,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神使鬼差一般地缀上了二人,远远地缀着。 两人在姚黄的花圃调笑时,断断想不到,一个年轻的少妇,正远远地看着这对貌似极为般配的情侣,心情异常地复杂。 罗伯特·金凯,有他特有的微笑……看着嬉笑不羁的陈太忠,张梅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雨夜,那段难忘的激情。 罗伯特·金凯……原本也该是如他一般的花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荆紫菱,她甚至连妒意都提不起来,并不是因为那女孩美得令她自惭形秽,而是说,她认为陈太忠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男人。 放荡不羁的男人,有一点坏,偶尔,还有些许的真诚,但是当黑暗退去、阳光充斥重新充斥大地的时候,他站起身,决绝地离开了,当然,伴随他离开的,或者还有一抹恋恋不舍的目光。 他真是我命中的魔障!到得最后,张梅脑中满是这个念头,她甚至没有发现,她的大脑不会思考了。 当陈太忠同管理员争吵起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她慢慢地挪了过去,围观的人挺多,是的,他应该不会发现我的。 可是……我想要他发现我吗?扪心自问,张梅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自己。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地,猛然间,她就发现,自己直面了这对年轻的男女。 陈太忠乍一见她,心里也是有点说不出的、怪怪的味道,原本,他以为自己并没有亏欠她什么,可是,直到两人大白天相互面对的时候,他才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一点点的愧疚。 真是咄咄怪事了!一时间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想到身边地荆紫菱,他就有点释然了:估计啊,是哥们儿不想在小紫菱面前显得太操蛋! 有了这个判断,接下来他的表现,就自然多了,他冲着张梅微微笑一下,“呵呵,真巧,居然在素波能碰到你。” “嗯嗯,”张梅胡乱地点点头,虽然神情控制得还不错,不过心里却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我来办事,顺便逛逛花展。” “哦,我也是,”陈太忠笑着点头,“好久不见了,对了,你来素波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两人就这么没营养地对着话,好半天陈太忠才想起介绍身边地荆紫菱,好死不死的是,张梅神智恍惚之下,也忘了主动问询荆紫菱的身份了。 张梅所在的市外贸,现在越来越不景气了,就想自己搞一点小生意,这次来素波,是她听说,有个挺有本事的家伙,搞得到纺织品出口的配额,就想来看看能不能买得到。 谁想,人家一听说她没有自己的厂子,根本就不跟她谈,到最后只撂下一句,“你以为我搞配额不用冒风险啊?你砸了我的牌子的话,以后这买卖我再怎么做?” 她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让她高价买配额回去,不过,付款是绝对不能含糊的,先拿定金,然后再说别的。 庞忠泽对老婆的行为,很不支持,在庞主任看来,这年头骗子实在是太多了,有那冒风险去做生意的钱,还不如去打点领导——嗯,裘之喜部长,就是很好接触的一个人嘛。 其实,裘部长好色的名声,在横山地中下层官场,有不少人知道,庞主任也有所耳闻,他想着自己的老婆反正被外人进入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了,居然就打起了这个念头。 只是,非常遗憾,因为集资款被挪用的事情,庞主任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一点,是个人就知道,他从街道办主任调到地志办主任,那是因为惹了众怒。 面对庞主任的讨好,裘部长有点为难,张梅的美貌他也是垂涎地,可是,整庞忠泽的,下有义井街道办的人,上面就是铁娘子吴言的意愿,再加上区里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就算是精虫进脑,裘部长也不敢答应什么——“等过一阵,风头过去再说吧”。 过了一阵之后,风头过没过去不好说,跟裘部长关系很铁的常务副市长兼副书记方进才到点儿了,现在去市人大混了一个副主任,裘之喜的影响力,自然也缩水不少。 反正,庞主任是铁了心要在官场混了,那么,他对张梅拿钱去做买卖的行为,肯定就不怎么支持,可是好死不死的是,家里的财权,控制在庞主任手里! 其实,说控制倒也不准确,两人无非就是各花各地,张梅自打嫁给庞忠泽,就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指望着夫贵妻荣。 她知道官场上用钱的地方多,生恐爱人花得捉襟见肘,没准就此犯了什么错误,所以从来不跟他张嘴,家里的花用,都是她自己的工资支付,端端的是贤妻良母。 只有在她的工资实在周转不开的时候,才跟庞忠泽开口要钱——直到近两年,这种情况才多了起来,虽然庞主任也从不拒绝,但是……张梅手里真没落下什么钱。 既然没了庞忠泽的支持,那么,她这次来素波用到的钱,还就是陈太忠给她的那五万,以及老公象征性地拿出的三万,不过是区区的八万。 当然,这个窘境,张梅是不会向陈太忠说的,对尊严的理解,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可是既然撞到了,躲也躲不开了,她还是想让陈太忠帮自己参谋一下,看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做——她没把握,老公又不支持,既然陈主任在招商引资方面拿手,那么……问一下又死不了人。 陈太忠倒也愿意就这个话题谈一谈,他很明白,自己和张梅之间的这点异样,怕是瞒不过荆紫菱,不过,既然张梅能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话题,那显然能避免掉一些尴尬。 人人都需要台阶,纵然他心里,未必真的愿意谈什么配额。 陈太忠不太清楚外贸的这些事儿,不过,他有朋友不是?所以,在听张梅说完之后,笑着点点头,“成啊,不过不着急给他钱,你赚点钱也不容易……”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打个磕绊,张梅的脸也是微微一红,还好,她比较自然地接话了,“现在不是我不给他钱的问题,而是人家不要……” 敢情,那位来自陆海省的能人,架子大得很,原本张梅昨天就来到了素波,想着是今天能搞定的话,还可以当天回去,也不至于误了周一市外贸的例会。 结果,那位说了,就几万块钱事儿,根本不值得他周末加班,愿意等的话,你就等到周一,不愿意等的话,那就先回吧。 这让张梅非常地郁闷,不过现在是买方市场,也由不得她使性子,中午同素波外贸的朋友吃完饭之后,她一个人实在闲得无聊,来花展转转,放松一下心情,谁想,就遇到了陈太忠这个家伙,伴着他新的“Francesca”,一个青春靓丽得让所有女性都嫉妒的女孩。 他俩……依旧不会有什么结果!在内心深处,张梅不无恶意地做出了判断:陈太忠不是任何女人抓得住的男人! “呀哈,这家伙挺拽的嘛,”陈太忠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无非就是掌握了一点小小地资源,就连加班都没兴趣了? 靠,哥们儿这副处还整天东奔西跑,累得跟农忙时节的牛一样,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不过,想到这个,陈太忠不可避免地又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此人手里的资源既然敢大摇大摆地弄来卖,显然就不是违法行为。 既然是合法或者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为,那么,将这些资源弄点回去,岂不是也能推动凤凰市对外出口的发展? “我今天晚上不走了,”陈太忠转头看看荆紫菱,“明天帮张梅看看情况,要是合适的话,看能不能给凤凰弄点项目回去。” 事实上,他不走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想直接搅黄何老三对农行大厦地算计,反正既然来了,那就做点什么吧。 “那随便你,”荆紫菱嘴里应承着,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张梅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张梅显然是把他的话当作了某种暗示,心里真的挣扎不定——说好天亮就分手的,你再来找我,那是坏了彼此地默契! 第855章 山寨上门 欢乐的时间,总是很短的,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了,陈太忠和荆紫菱正说要离开公园,手机响了,却是沈彤打来的电话,“六点,五福楼海鲜馆,不见不散啊。” “走吧,出来时间不短了,”陈太忠伴着荆紫菱施施然向停车场走去,“先送你回家,嗯,五福楼海鲜馆在哪儿?” 荆紫菱没有回答他,默默地走了几步之后,猛地转身看他,“刚才那个张梅,跟你有过不简单的关系吧?” “没有,”陈太忠毅然决然地摇摇头,“她老公犯事儿了,想让我帮忙,那事儿挺过分的,我没答应。”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荆紫菱的脸有点发白,接着又摇摇头叹口气,“算了,其实……我也不是你什么人,是吧,呵呵。” 她的笑容,有点凄然。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副表情,陈太忠有些微微的心痛,所以他不想隐瞒什么,“我的女人很多,非常多。” “那你为什么还要勾搭我?”荆紫菱怒视着他。 “你这话,让我觉得有点冤枉,我只是自制力比较差一点而已,”陈太忠笑笑,同时又不无遗憾地耸耸肩头。 对这个指责,他颇不以为然,“你很漂亮,不过,一开始好像我也没打什么念头,因为你……跟一个人很像地缘故,呵呵。” “我要见见你那个同学地妹妹,”荆紫菱的记性,那不是一般地好,居然还记得陈太忠无意之中说出地敷衍之词。 “天人永隔了,唉,”陈太忠叹口气,其实……这是实话。 “那……走吧,”荆紫菱的思维,也挺独特的,说毕,迈动长腿,缓缓前行,“请你吃饭的是女人,我也要去!” “是沈彤,你见过的,”陈太忠有点郁闷,你掺乎个什么劲儿啊?“那不是为了感谢我救了她吗?” “是我让救地,你当时还想打人呢,”荆紫菱得意地笑了,说到这里,她禁不住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彤的时候,那次,陈太忠莫名其妙地就烧到四十多度了。 这才是我放心叫你治爷爷地根本原因啊,她侧头看看他,忽然之间,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虽然井口时不时地冒出些小水泡,但是井里所蓄含的水量,没准能将撒哈拉沙漠变为绿洲。 其实,是我自投罗刚来的,想到这个,她很隐秘地撇撇嘴——这些事我都没跟别人说,也不见你小子领情! 现在倒是整天惦记着占我便宜,哼,我的便宜,哪里是那么好占的? 有荆紫菱指点,找那五福楼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林肯车开到半路,蒙晓艳打来电话,要陈太忠接自己,“吃完饭,正好一起回凤凰。” “啧,我怕是……一下走不了啦,”陈太忠心里有点歉疚,他的工作时间很自在,可蒙晓艳不同,不但是校长还是老师,明天就周一了,赶不回凤凰是要耽误工作地。 “嗯?”果然,蒙晓艳根本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她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发问,“那你现在方便接我出来不?” “方便啊,”陈太忠侧头看看身边的荆紫菱,心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爱谁是谁吧…… 不过,蒙晓艳在见到荆紫菱的时候,倒没有什么不妥的表情,反倒是热情地拽了她,两个人在后座上聊天,当然,她问的,主要还是荆以远地病情。 令陈太忠没想到的是,沈彤居然和韩忠一样,也带了一个朋友赴宴,那是盖伦集团的贾总,年过四十的女人,保养得倒是不错。 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陈太忠正绞尽脑汁地回想,冷不丁看到她手上一枚钻戒,就想起来,这个名字,是中行里听人说的,当时有个梅姐什么的,说蒙勤勤地钻戒比贾总的还大。 贾总对陈太忠带了两个女孩来,没表示出什么异样,反倒是笑吟吟地开起了玩笑,“陈处认识的,可全是漂亮女孩,沈总……有压力没有?” 陈太忠顿时就能感觉到,身边的这二位精神立马高度集中了起来,说不得笑一笑,“呵呵,没事,她的顾公子很迷恋她呢,上次为了求我救她,差点跪地上了。” 沈彤却是笑嘻嘻地反驳,“贾姐,要不是今天田甜走不开,你还能多看到一个美女。” “姐老了啊,”贾总长叹一声,看起来颇有一点郁闷。 这贾总原本也是体制内的人,素波化工局的一个科长,后来辞职下海,机缘巧合之下,赚到了不少的银子,现在也算是有了千万的身家了。 关于贾总发财过程的传言很多,不过大家一致认定,大概还是同某个已经离退地省领导有点关系,可以做为佐证地是:当时号称“化工系统一枝花”的她,在三十二、三的时候才结婚,而结婚两年之后,生了一个小孩又离婚了,接着就下海了…… 这倒是应了高云风那句“傍老不傍小”的说法了,傍上老人的话,没准最后能得到个安置。 不过,这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反正现在的贾总活得很滋润,她的前夫也成为了宝兰区警察局的副局长,两人之间,居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隔阂。 可是,滋润归滋润,贾总现在也是面临着公司发展陷入了瓶颈的局面,她本来是靠着代理一些化工原料的进出口起家,后来做起了办公家具,现在又办起了化妆品连锁店,可谓是“样样精通样样稀松”。 贾总此次前来,自然也是想从陈太忠这里弄点什么项目——事实上,她已经有了项目,只是手上钱紧,听说凤凰科委有点钱,再加上她的项目也离不开凤凰,那自然是要见见科委实际上的一把手,好做关说。 她打算搞个氧化铝的厂子,不过这氧化铝却是跟临河铝业搞的还不太一样,国家战略物资,一般人想做也做不了。 她要做的,是超纯超细的氧化铝——白色结晶的那种。 这种氧化铝不是用来电解铝锭的,而是做各种研磨、抛光材料的必需品,应用范围极广,油漆、陶瓷、荧光粉、不锈钢镜面……甚至,化妆品的生产都要用到。 盖伦集团缺钱,而凤凰的铝土矿,品质又不错,似此情况,贾总怎么能忽视了陈太忠? 不过,正所谓的功夫在棋外,初次见面,贾总也只是略微提一提,算是个意思,而陈太忠也只是略略地问一问。 得知不过才需要投资一千万左右,他顿时就做出了决定,“这点小钱,贾总你按正常途径走吧,先把下面人的工作做好,我这儿才好说话。” 倒是蒙晓艳对陈太忠有点维护的心思,听到这儿,向着贾总讶然发问了,“才一千万?这种项目会没人做吗?” 九八年的时候,一千万确实不算少了,但是搁在有点办法的人眼中,还真不算什么,蒙晓艳这话说得或者有点大,可是别说甯瑞远,只想想荆俊伟、高强、支光明这些人的身家,就能明白,陈太忠所在的这个圈子里,一千万……也不过是谈笑之间的事情。 “这是我弄到专利了,”贾总笑笑,只冲着对方姓蒙,她也不能不解释,“不是正经的专利,不过,用起来很方便,要不然真要按纳米材料的方式来做,五六千万也未必够。” 陈太忠的脑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两个字——山寨! “最好不要在专利上出现什么问题,要不我们很难做,”他想着国内首创或者填补国内空白呢,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做点仿制品,不是也挺好的吗? 当然,冠冕堂皇的话,他还是会说的,“而且这么一来,你的品牌也不好打响。” “既然是变通的法子,品牌倒是在其次了,”贾总笑眯眯地回答,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只要赚钱,其他的关我鸟事! “嗯,”陈太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说这个贾总倒也有趣,身为女人,说话做事却是颇有男人的气魄。 可惜啊,哥们儿既然做了领导,自是不方便直接对你的话表示支持。 第856章 莫言术失效 陈太忠原本是想着,把自己的林肯给了蒙晓艳,让她先直接开回凤凰,省得她滞留在这里耽误了工作。 谁想,蒙校长一听沈彤说晚上有骑王的演唱会,也懒得回去了,“算了,我跟学校打个招呼,晚半天回去吧。” “不是吧?”沈彤听得有点吃惊,上下打量她两眼,“蒙老师,你也喜欢听骑王这种软绵绵的摇滚?” 沈彤清楚蒙晓艳的身份,她这话的意思是,追星那是普通人事儿啊,你蒙家的人也追星?尤其是,追的还不是那种钢琴、小提琴的高雅艺术,而是这种颓废的靡靡之音? 太丢蒙书记的脸了吧? “我的学生,挺多人迷骑王的,”蒙晓艳淡淡地解释,她已经逐渐地找回了昔日做公主的感觉,话说得很恬淡,却又带了一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这倒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为了更好地跟学生沟通,蒙老师可是连《古惑仔》都看呢。” “哦,”贾总和沈彤齐齐地点点头。 “沈总,你那儿还有多的票没有了?”荆紫菱的问题,让陈太忠感觉有点头大,当然,隐隐也有些许的期待:她今天也要……夜不归宿吗? “我是赞助商,怎么能没票呢?”沈彤笑着答她,“不过,紫菱啊,你不回家看你爷爷了?” “体育场离我家很近啊,”敢情,她早盘算好了,“先回家看看爷爷,要是没事,那我看完演唱会再回去。” 陈太忠如释重负……陈太忠怅然若失…… 于是,在晚上八点,一男四女施施然走进体育场的贵宾席,顿时引起了小小地轰动,男的阳光高大也就算了,那四个女人,三个就是一等一的美女,有个年纪大一点的,却也称得上是成熟美妇,虽然碍眼,但绝对不扎眼。 没错,贾总也来了,她的年纪是大了一点,可谁还能不允许人家有一颗少年心? 所谓贵宾席,就是椭圆形体育场的中间而已,能容纳六万人的体育场,类似的位置怕不有五六千个,就算是面东背西的看台为主看台,好点地位置也有两三千个。 不过,这里的包厢并不多,只是在主看台中央的极后方有几排,据说是考虑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说有阿拉伯朋友到场的话,那些蒙面纱的女人总得有个呆的地方不是? 沈彤的手段不错,在前面十来排占了些位子,这就算极为核心地场地了,坐在这里的人的身份,那当然也是可想而知的。 在众人的围观下,五个人才坐下,就有一个十五六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沈姐姐,你这儿的位置没人,给了我吧?” 沈彤皱着眉头想一想,笑着摇摇头,“等一等吧,我不知道那些人来不来,等他们来了要是座位没了,那些叔叔阿姨就不高兴了。” “嗯,”女孩悻悻地点点头,转头走了。 “这是谁家孩子啊?”贾总眼尖得很,耳朵也好用,知道沈彤不愿意得罪这女孩,才讲得这么婉转。 “何铁英的女儿,”沈彤嘴角露出个笑容,何铁英是素波市政府办公厅秘书长,她不是不想买账,而是说,一个小女孩儿就来找她要座位,哼,何秘书长这家教…… 这种感觉,贾总感觉到了,不过她笑笑没吱声,蒙晓艳也感觉到了,瞥一眼沈彤,心说你跟个孩子叫什么真? 陈太忠感觉地可不是这个,他感觉到了整个体育场里的气场似乎有点问题,那是狂热、焦躁、欣喜等综合在一起的味道,带有很强的感染力。 他虽是以气入道,对气机的体会最是敏感,可是上一世他似乎没有来过类似的场合,所以这种感觉,让他颇有一点新鲜地体会。 听着满场的口哨、尖叫和嘶吼,他一时间居然起了点愤愤不平的心思,哥们儿要在场子里弄点仙家术法出来,怎么也比几个唱歌的强吧? 很快地,演出就开始了,虽然是专场演出,不过,这次来的不止是骑王组合,还有其他一些捧场的角色,跳出来搞致辞什么的。 当骑王开始唱第一首歌的时候,音乐尚未响起,只是那几个家伙在台上一站,像一晚上没睡的那种造型一摆,整个体育场就发出了巨大的尖叫声。 何铁英的女儿,终于还是坐了过来,带着她的两个同学,三个小姑娘没命地尖叫着,那俩还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真恶心人啊,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啦,感受着气场中那股空前地狂热情绪,心说估计任娇在参加传销大会的时候,气氛也不过如此了吧? 狂热的情绪,是最具有感染力的,当歌声猛地响起,居然有无数女人喊出了,“斯麦,我们爱你!” 然后,这喊声越来越大,居然传染到了陈太忠不远处的三个小姑娘那里,三个小姑娘也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虽然是贵宾席,但是,年轻……就是放纵的理由,难道不是吗? 蒙晓艳和荆紫菱的情绪,都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可是陈太忠不爽了,再想想昨天跟骑王还小小地冲突了一把,禁不住一时火气,直接一个“莫言术”丢了过去。 哥们儿让你再得瑟! 他丢“莫言术”的对象,当然就是骑王的主唱、大家口中疯狂喊着的“斯麦”了。 嗯?怎么没反应? 丢出法术之后,陈太忠自然也要摇头晃脑伪作沉迷一下,谁想,偌大的体育场内,依旧有歌声和音乐回响,未曾有半分的停顿。 嗯?陈太忠颇为不解,不得不解除自己的“沉迷”状态,悄悄地又丢了一个莫言术过去,不是吧,强烈的狂热,能抵御得了仙家术法?不可能嘛…… 假唱!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遭遇到了传说中的假唱! 怪不得昨天要排练,敢情,是要排练这个? 看着身边痛哭流涕,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斯麦,我们爱你”的女孩们,陈太忠这心里,真的是要多不平衡有多不平衡了——居然有人说我很操蛋?这不公平啊! 可是,眼下的体育场里,最少坐了有两万多三万人,他要再使什么过激手段,也难逃诸多法眼,难堵悠悠众口,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聪明人的。 下一刻,他就解除了莫言术,那斯麦在台上又蹦又跳、亢奋地表演着,但愿……丫没发现自己曾经被动了手脚吧? 阴人之前,尽量不要让对方提高警觉,这是陈太忠总结出来的经验,既然人家假唱了,莫言术没用了,那么就要尽早消除,以方便再次下手。 “晓艳,”陈太忠一捅身边的蒙晓艳,“我觉得他们唱歌,不太搭调啊,是不是在对口型呢?总感觉慢那么半拍。” 蒙晓艳还没说话呢,何铁英家那半大的丫头不干了,转头看他一眼,“真没知识,体育场这么大,声音有延后,还有回音呢,没听过演唱会啊?” “哦,原来这样啊,佩服,”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冲她伸出个大拇指来,“你真的挺厉害的。” 说实话,他也真的是佩服,被人卖了,还理直气壮地帮人点钱,粉一个人不难,能粉到如此境界,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狂热……和愚昧啊。 他越发地坚定了要让骑王出丑的决心,原本,他是打算莫言术时发时收,让斯麦的声音显得断断续续的,那样,不但斯麦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观众们也会感觉,音响效果真的很糟糕,未免有点不值这个票价。 可是某个斯麦粉对偶像的辩解,彻底将骑王推向了深渊,是的,陈某人认真了,要仔细算计、人了。 骑王的一首歌唱毕,掌声纷纷响起,一个娱乐节目的男主持上场,口花花地讲了几句,紧接着,就是内地一个名气极大的实力派女歌手上台,客串了一首歌曲。 对这个女歌手,陈太忠没兴趣下手,你假唱不假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哥们儿今天的目标,就是骑王,就是斯麦! 可是斯麦不知道啊,这位女歌手下去之后,主持又白活两句,接着,骑王乐队照样上台,好死不死的是,这次,主唱斯麦没直接开唱。 他很真诚地感谢了一下素波市高素质的歌迷们,又感慨了一下素波的气候和天南的风光,反正,两个小时的演唱会,总共才十二首歌,他怎么也得撑够时间不是? 斯麦不但是骑王的主唱,还兼了贝司手,背景音乐已经响起了,他还抱着贝司跟大家白活,临到下一刻开唱了,还不忘记鞠个躬。 遗憾的是,时间,就定格在他将要直起身,却又尚未直起身的那一瞬! 第857章 组合仙术逞威 曲子的前奏已过,抱着贝司的斯麦身子一挺,就待开唱,怎奈,几乎就在同时,陈太忠手指微动,封闭了此人的六识,同时又是一个束缚术。 骑王的贝司手兼主唱斯麦,身子顿时以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大家还以为,这是斯麦摆的新造型呢,倒也没以为然,场内反倒是变得寂静了许多,期待啊,很期待斯麦show出的新pose,能带来新的视觉冲击。 斯麦人是僵在了那里,可是鼓点已经到了,翻唱的郑智化的《堕落天使》终于开唱,“你那张略带着一点点颓废脸孔……” 嗯?这个姿势也能唱得这么自然?难度好高,基本功很扎实啊!“哗”……掌声响起。 可是接下来,大家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斯麦一直僵在那里,也不去拨动手上的贝司,而且更有人发现音乐中不但少了贝司的伴奏,斯麦竟然连嘴都没动一下。 偌大的体育场,噪音渐渐地低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音响师显然也发现了问题,终于停止了播放那假唱。 一时间,场中静得可怕。 陈太忠抬手解除了施在斯麦身上的术法,接着又是一个莫言术丢过去,我靠,你慢慢地解释吧。 斯麦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按着惯性,他挺直身子,开始拨动贝司,却好死不死地,是从头开始弹奏的。 “果然时延得厉害,”陈太忠笑眯眯地转头看看那小女孩,“这五秒钟都有了吧?” 三个女孩早被场中发生地变故惊呆了,也没反应过来这风凉话,不过,这时候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假唱,斯麦你个混蛋,假唱!” 两三万人呢,怎么可能连这个都发现不了? 随着几个人喊出事情的真相,几乎在半分钟内,真相就传遍了体育场的看台,一时间,群情激奋! 斯麦也反应过来,事情穿帮了,说不得就要张嘴说两句话,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一团乱糟糟中,还是那娱乐节目的男主持人有急智,走上前来,对着大家解释,“呵呵,看来是音响效果的问题,请稍等,请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道歉,道歉!”有人大声呼喊了起来,随之就有人附和,不过,随着这呼声越来越大,呼喊的内容居然演变为了,“退票,退票!”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真的很多,粉丝是狂热的,也是脆弱地,更何况,谁说得清楚,来的人里有多少是真正的粉丝? 任是哪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女友在呼喊“斯麦我们爱你”这话,估计也会生出一些说不出的味道吧? 倒是三个小女生,还是挺斯麦挺得厉害,其中一个转头看看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斯麦天天唱歌,嗓子一时不好,放个录音很过分吗?” “不过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顺势手指动一动,悄悄地解开了斯麦的莫言术,下一刻,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我丢他老母,天南这破地方有够衰!” 敢情,斯麦发现自己失声,现场又嘈杂不堪,心情之坏,那是可想而知了,摘掉挂在耳上的麦克风之后,左试右试,怎么试都出不了声音,心里这个急啊。 正在这时候,键盘手抽空走过来拍拍他,算是个安慰,斯麦发不出声,只能尽量张大嘴巴用口型示意,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郁闷。 好死不死的是,键盘手也挂了无线耳麦,却是忘了摘了,谁想猛地一下,斯麦又发出声音了,这声音却是通过键盘手的耳麦,清楚地传遍了整个体育场。 这攻击范围,未免就太大了一点,要是搁在港澳台之类的地方,歌迷们也能容忍类似的谩骂,反正斯麦从来也没什么好形象。 可是,天南省的人,是绝对接受不了这种谩骂,没办法,大陆的歌迷就是这样,比较传统化一些,不管对方是不是玩笑,都接受不了。 于是,整个体育场顿时就炸锅了,是的,两三万人炸锅了…… 倒是贵宾席这一片,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那俩小女生也不说什么了,何铁英的女儿却是倒戈了。 趁着闹哄哄的时候,她悄悄捅一下自己的同学,“哈哈,你还要包斯麦呢,你看他这流氓样儿,还包不包了?” 场子里噪声很大,基本上没人注意她这话,不过,陈太忠还是听到了,禁不住再次侧头看看,心说现在的女娃娃,真是了不得,这是谁家地孩子啊? 那小女生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来正被何同学臊得郁闷呢,见他扭头,悻悻地瞪他一眼,“我说大叔,你能不能别这么猥琐?偷听女孩儿说话?” 我靠!陈太忠顿时无语,不过,他就算再操蛋,也没办法跟个小女孩计较,只能叹口气郁闷地看看蒙晓艳,“我像是大叔吗?”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蒙晓艳不屑地看了那女孩一眼,心说太忠要是大叔,估计你们心里就该叫我“老女人”了吧? 不过,她带的学生,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倒也清楚这事实,“还有人在背后叫我‘蒙老艳’呢,我还不也得受着?”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轻轻顶一下身边的沈彤,低声问一句,“这孩子谁家的?怎么就敢说包男歌手呢?” “不知道,”沈彤也挺好奇,不过,眼见这女孩儿算是个刺儿头,也就懒得问小何了,“反正这年头的孩子,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一代不如一代了啊,”陈太忠叹口气,斜眼瞥一眼荆紫菱,心说这小紫菱就算古怪精灵的了,谁想差了她两三岁地孩子,更厉害。 “你看我做什么?”天才美少女哼一声,随手捏个小小地法诀,正是那传说中“莫言术”,虽不算严丝合缝,倒也是像模像样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忠哥,这个玩意儿,是什么意思啊?” 陈太忠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二人的谈话,于是轻笑一声,“呵呵,这个啊……嗯嗯,对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欲盖弥彰!荆紫菱瞪他一眼,一时也懒得多理他,心说这厮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刚才骑王的出丑,没准就是这家伙用手势,向什么人发出了指令,在音响上做了手脚。 总之,这个演唱会,真的是令人扫兴至极,虽然斯麦后来再唱的时候,已经不再用录音带而是真刀实枪地上的,可是大多数人已经被败坏了兴致。 录音棚里合成出来的效果,和现场的演唱效果,还真的不能比,所以,斯麦唱得虽然认真,不过偶尔荒两句腔、走两句板,实在煞是难听。 最要命的是,连唱十二首歌,还是摇滚的这种,对人的嗓子真是极大的考验,纵然是软绵绵的摇滚也不例外,而斯麦早就做好了假唱的打算,自然不会认真地去保养嗓子。 于是,唱到第十首的时候,他的嗓子就已经撑不住,开始变得嘶哑了,所以,在曲子的最后高潮部分,他没唱上去不说,还遭到了观众们的哄场。 这可是骑王组合自打成名以来,第一次遭遇到的大规模哄场,这下这几位真的不干了,在另一个捧场的组合上台接手之际,斯麦打头,转身就想往外走,“今天就十首歌了,不唱了!” 想不唱?哪里有那么简单?披肩发的小个子拽住了他,“斯麦、斯麦,不行啊,有演出合同呢,说的是十二首啊……” “我只挣十首的钱,这总可以了吧?”斯麦瞪他一眼,转头看看自家的班子,“弟兄们,你们的意思呢?” 骑王已经被人骄纵惯了,不但出场费奇高,唱歌也是按首要钱的,其他人想着只扣两首歌钱,还有出场费和十首歌的钱可拿,自然是纷纷点头。 这年头,不蒸(争)馒头还要争口气呢,无非是两首歌钱,爷不要了! 谁想,披肩发苦笑一声,“这次,主办方有要求啊,不能完成合同的话,只算歌钱,没有出场费!” “你小子吃回扣了吧?”键盘手不干了,上前一指,“有你这么签合同的吗?” “不是你说的那样,”披肩发知道键盘手性子不好,赶紧解释,“人家既不要直播权也不要转播权,当然就要提点额外的要求了。” 骑王的出场费,从来是现场演出加直播加转播的,不分开算。 第858章 夜不平静 骑王的出场费三合一地算计,那当然是有讲究的。 按说,这三个费用是应该分开算的,演出费是多少,这演出若是在日后被转播,该加多少钱,现场直播的话,又需要加多少钱! 可是,骑王红啊,抢手抢得到一塌糊涂,所以就把三个费用直接加到一起了,你不接受?成,那我们不去了! 当然,作为主办方,若是想直播,骑王绝对不会反对,钱就那么多,是死的,我管你们是一个人看还是一个市的人看? 可是,主办方通常都要考虑票房收入,等闲不肯做出“现场直播”这种愚蠢行为,所以一般而言,也就是能用到“转播权”而已。 反倒是那些半红不紫的人物,对这看得要紧些,比如说要是只办现场,须得保证不许外泄;又比如说演唱会的上座率,必须不得低于多少,否则不许现场拍摄以免传出去丢人之类的云云。 红就是红,可以无视一切。 这次的主办方,显然是比较大气的,居然敢号称连转播权都不要,那就是说,大家想看的话,就来现场看,回头素波台跟我们要带子,我们都不会给的——最多不过就是企业内部播放一下! 要知道,不管主办方是什么企业,拥有了转播权,无疑可以借机对自家进行宣传,基本上也就得到了在市台免费做广告的效益,同时还能交好电视台领导,何乐而不为呢? 总之,这次地主办方居然用免去直播和转播权来请求降低出场费,披肩发作为经纪人,当然是不肯答应的,可是,对方又提出保证唱完十二首歌,他就实在无法再拒绝了。 反正都是假唱了,唱一首和唱十二首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过任是谁也没有想到,眼下这时节,这个条件,倒是一道实实在在卖不过去的坎儿了。 “那就只有唱了,”到了这个地步,斯麦也无从选择了,再牛的人,遇到经济问题也牛不起来,“反正老子嗓子已经破了,这帮傻逼真要逼人,那就唱呗。” 接下来的两首,那自然更是惨不忍睹了,斯麦的嗓子,真真正正地是已经破了,而不是人们一般形容的沙哑地嗓子。 当然,他获得了更多的哄场——其实用“喝倒彩”来形容,或许更为准确一些。 “天南这破地方,再也不来了,”斯麦地嗓音已经很听不出原声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发些牢骚,“哼,一群土包子,懂得什么叫摇滚吗?” 然而,他的苦难还没有结束,就在观众们等着致闭幕词,骑王们准备拾掇家什离场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了过来,“主办方说了,希望骑王的诸位成员,能为今天不礼貌的言辞郑重地道歉,以便更好地获得天南人民的谅解和支持。” “让他们做梦去吧,”这次,都没轮到斯麦开口,键盘手直接发话了,事实上,大家在内地演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主办方刁难的花样,他们见得也多了,自然知道,对非分要求该怎么应对。 眼下是非分要求吗?显然是的,骑王是获得了文化部的演出许可证的,天南人民不谅解不支持又怎么样?大不了老子以后不来了。 总之,骑王是被人捧惯了,真的不在乎这一点半点,喜欢自己的总是要喜欢的,不喜欢的讨好也没用,“风头无俩”一词,说的正是他们目前地行情。 “可是……”披肩长发的小个男人心有不甘。 “可是个屁,”斯麦火了,用沙哑的声音嘶吼着,“我倒不信了,项老板搞不定这些个鸟毛,文化部说句话,他们算个屁。” 于是,轰轰烈烈的演唱会终于落幕了,原本说是要用两个小时的,但是由于出了点小意外,只用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虽然,其间因为某些事故略有停顿,可正是因为这些问题,导致后来大家都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情,反倒是大大地缩短了演出时间。 这件事情之后地扯皮,实在不是陈太忠关心的重点了,他只顾着自己出一口气,眼见骑王已经焦头烂额了,他当然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在骑王唱到第十一首歌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了,站起身来,“没法儿听了,唱得还不如我呢,你们接着听,我在停车场等你们啊。” 听他这么一说,别人也没了听的兴趣,倒是贾总站起身的时候,嘀咕了一句,“那个电吉他挺不错的,小彤你帮我问问……” 今天的骑王里,两只电吉他,分别是一男一女,她的话说得不是很明白,不过,沈彤却是知道了,笑着点点头,“呵呵,贾姐的吉他情结,真的很重哦!” “到了贾姐这个年纪,还不能为自己活着,这辈子怕是也没什么意思了,”贾总苦笑一声,状似自嘲,但是言谈中,隐隐却是又露出了些许地自信——总之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味道。 陈太忠的心思,却是不在这女人身上,走到停车场,他直接将钥匙扔给了蒙晓艳,不过下一刻,他又跑过去抢了回来,“算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我不放心,住一宿,明天一起回吧?” 接了钥匙地蒙晓艳,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郁闷呢,听到这话,犹豫一下,旋即叹口气,“那好吧,明天我可是一定要回了。” 将荆紫菱送回家之后,陈太忠载着蒙晓艳再次来到了锦园,回了房间洗漱完毕,就已经是十点半了,两人正要休息,陈太忠的电话响了。 来电话的是张梅,下午她同陈太忠相遇之后,虽然说好明天要陈某人帮她出点子,可是具体细节还没定下来。 想想陈主任在临走前,嘀咕了一句“晚上不回了”,张梅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有所指,翻来覆去地考虑了一晚上。 按她的想法,是不想主动打这个电话的,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是过去了,虽然她也承认,有些东西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蠢蠢欲动,但是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而且,她的尊严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可是,她又生恐这是陈某人提出的交换条件:要我帮你可以,那啥,晚上……我比较有空,你看着办啊。 张梅知道,有些干部做事是比较肆无忌惮的——比如说她家的老庞,但是真正的有身份的人,通常都习惯了用暗示来表示一些东西。 陈太忠是个不肯轻易帮人忙的主,这一点,张梅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她也清楚:陈主任虽然强势,可是一旦拿了别人家什么东西,也是不会白占便宜的。 这份忐忑的心情,整整地纠缠了她一个晚上,可偏偏地由于她一直本份做人,眼下还没个人可以商量,直到眼看就要十一点了,她才咬咬牙,给陈太忠打了一个电话——但愿他的手机关机吧。 怎奈,陈太忠的手机不但没关,还在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你好,哪位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张梅的脸没由来地觉得一阵燥热,下意识地就想压了电话,可是却又没那个勇气,僵了一僵,直到听筒里传来不耐烦的“喂喂”声,她才努力地挤出了几个字,“陈主任,我是张梅……” 她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还好,陈太忠的耳朵,那不是一般的好用,一听是她,笑了一声,“你好……这么晚了,有事吗?” 还好,张梅倒也准备了一套说辞,“我已经约好了黄总,现在是想问一下,明天你什么时候方便?” “明天你见他之前,联系我吧,”陈太忠的回答,中规中矩,倒也再没有什么暗示之类的东西。 “那谢谢陈主任了,”这也是张梅最想听到的回答,只是,当她将电话挂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一点微微的怅然。 第二天一早,蒙晓艳坐了早班的大巴回凤凰,她不想开长途车,又被陈某人狠狠地折腾了一个晚上,正好借这个机会养养精神,“林肯车还是留在素波给你用吧。” 蒙校长并不知道,这一晚她固然是很辛苦,但是陈太忠更辛苦,因为他还溜出去找何家兄弟了。 在陈太忠眼里,何六这种纯粹的混混根本是不够看的,所以,他冲着何三去了。 第859章 夜入何宅 一开始,陈太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何三下手,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把钱给了远望公司,还是足额支付,这可算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面子了。 而且,何家兄弟同谭超勾结,是为了自身发展的需要,动机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一开始,陈太忠的计划,是打断此人一手一脚,顺便警告其不许对农行大楼再有什么想法就是了。 其实农行大楼也不关他的事儿,不过,这不就是一个借口吗?既然农行的水很深,陈太忠倒是不介意拿来引偏一下对方的思路。 在凌晨两点,他进入了何三家之后,也没贸然动手,先是胡乱翻腾了一番,遗憾的是,除了二十来万的现金之外,就一无所获了。 也是合该何三倒霉,陈太忠正说再到哪里找找呢,冷不丁看到了何老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信手拿过来翻翻,说是看看能不能找到谭超的电话。 谭家兄弟俩,他只见过谭松,虽然他在其身上种下了神识,不用过分操心了,可是谭超的名声比他的弟弟响亮了不知道多少,多了解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谁想,这一翻就翻出问题来了,陈太忠不但找到了谭超的电话,居然还发现了刘望男的仇家,“胡芳芳”的名字,赫然其上。 这个胡芳芳,会不会是那个胡芳芳呢?他琢磨一下,觉得实在是太有可能了,谭松去凤凰的时候,可是同胡图龙一起去地,何三认识胡芳芳,那还不是正常吗? 想到这个问题,他解开了何三的六识,随手两记耳光,抽醒了睡得正香的何三,顺手捏个法诀,隔绝了里外的声音。 何总迷迷糊糊地睡得正香,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醒来之后先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哪个王八蛋打老子?” “老子在打你个王八蛋!”陈太忠也懒得多说,直接从床上将此人掀到了地上,“让你小子清醒清醒!” 很快地,何三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望着站在那里的陈太忠,他先是叹口气,随即一指床上的女人,“你把她怎么了?” 那是个大约三十左右的女人,相貌尚可,大约是何总的小蜜之类,陈太忠心说我倒是想把她怎么呢,不过你看我像那么饥不择食的吗? 他没有回答何三地问题,而是笑吟吟地冲他点点头,“你认识胡芳芳?挺牛逼的嘛。” 听到这话,何三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他上下打量一下陈太忠,心里想着莫非是那话儿来了?只是脸上却是做出一脸的纳闷,“我认识她,很奇怪吗?” “啧,你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陈太忠抬腿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摸出一把刃长尺许的三棱军刺在手上舞弄两下,“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了没有?” 看着那把三棱军刺,何总越发地明白了,果然是老字号的混混,现在道上,很少有人拿这个玩意儿玩了。 三棱军刺流行还是十年前的事儿了,这东西一扎人就是三角的口子,不但不好缝合,而且放血地血槽比一般的小匕首粗得多,扎过去的后果也要严重得多。 那时候的混混打架,可是比现在的混混狠多了,何总本人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也摸过三棱刮刀放过人血,当然知道其中凶险。 现在小混混手里的砍刀,就要逊色很多了,砍人的时候只要小心一点,无非就是外伤厉害一点,伤势看着唬人一点——大部分地钢口还不是很好,不像三棱刮刀,一刀过去,没准就要命的。 看着站在那里的陈太忠,何三也没心思威胁恐吓什么的,大半夜的,人家直接摸进自己的住处了,肯定是道上的人,说那么多废话,也没啥意思。 而且,对方没有蒙面,这让何总越发地确信,若是不给对方一个交待,恐怕问题会很大条——人家根本不怕被记住相貌。 “兄弟,有什么话好说,”何三终于恢复了江湖口吻,他直起身子,就那么坐在地上,这时候的天气已经不是很冷,他的家里又是铺了木地板,“缺钱的话,说个数儿,你也知道我何老三,对道上朋友没的说。” 没得说才怪!陈太忠心里冷哼,连韩忠的帐,你小子都敢不买呢,跟我忽悠这个?少扯淡了。 “看起来,你是转移话题?”他哼一声,三棱刀在手中抛了两抛,动作倒还算娴熟,“我问你胡芳芳这个烂货呢,看来,需要让你清醒一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狞笑着低下了身子,手上的三棱刀就待向何三的大腿上扎去。 “等等,我说,我说,”何三混过社会,可眼下多少也算身骄肉贵,不复当年之勇了,这一刀他真的不想捱。 其实,他所住的小楼里,还有几个能打的孩子,只是不在屋里就是了,只要他敢豁出去呼喊两声,孩子们赶来了,眼前这位也未必就抵挡得住。 然而,让何三犹豫地,并不仅仅是要不要吃眼前亏,对方会不会杀死自己,他更忌惮对方提出的问题。 是的,他有点害怕提“胡芳芳”三个字,因为这可能意味着天大的祸事,所以刚才才试图将话题扯开。 可是眼下,对方直斥自己跑题,又将胡芳芳定义为“烂女人”,那显然,他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我跟胡芳芳不熟,跟她的老公凌飞宇倒还熟一点,”他斟酌着回答,那啥,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凌厂长嘛,“我对她真的不是很了解。” 一边回答,他心里一边就纳闷上了,凌飞宇夫妻一向是各玩各的,怎么好端端想起吃这么大的飞醋起来了? 凌飞宇的父亲,是原通德地区的地委书记,他娶的妻子也是门当户对的,只是结婚七年之后,他的夫人去世,后来续弦,才娶了胡芳芳。 不过,这半路夫妻,终是不如原配恩爱,凌飞宇找胡芳芳,无非也就是想着这么一个地位不怎么样的妻子,不会影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胡芳芳开头还想着管管自家的老公呢,可是试过几次,知道这么做只是自取其辱,倒也就熄了这份心。 日子过得久了,胡芳芳就不甘寂寞了,东家西家地打点野食儿,都是人,总有个七情六欲什么的吧? 不过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通德又不大,她红杏出墙的行为很快就传到了凌飞宇耳中,凌飞宇本来打算痛打她一顿,后来发现,她勾上的,居然有通德财政局副局长的小舅子之类的人,而其时凌老书记已经彻底地退到二线了。 既是这样,凌飞宇也就看得开了,于是同胡芳芳约法三章,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不过,大家都不要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来,毕竟我爹还要做人,我还要上进。 家庭不和谐,可也是能够影响干部上进的,反正裤裆里那点事儿,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就好,他的意思很明白,不要让传说中的“丑闻”变成被抓了“现行”。 这么一来,胡芳芳才知道,其实偷人,也是可以偷得理直气壮的,人只要有了忌惮,容忍心就要强出很多来。 当然,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倒也没什么不满,既然管不住老公,老公也不管自己,物质生活又相当地不错,除了缺少一点最终的归属感,真的没什么需要苛求的了。 于是,她很自然地接受了这约定,低调一点总是好的,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只是,接近她的人,也不过都是抱了玩玩就走的心思,所以,她换情人的速度绝对不算慢,私生活确实也算得上放荡不羁,而这名声在小范围内传开,就更没什么人愿意认真对她。 凌飞宇的老爹还留了点人脉,凌飞宇本人也正处在上升势头中,谁愿意因为一个烂女人而真的开罪凌家? 总之就是,别人跟胡芳芳要好的时候,或者还能出点钱出点力,一旦新鲜劲儿过去,那就什么都不是了,不过因为这个原因,胡芳芳的哥哥胡图龙和弟弟胡图多,从她这里,多少也得了点臂助。 可是,自家老婆这么乱,凌飞宇有时候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虽是打算忍了,但是小范围内,也偶有冲突,有一次酒后,更是放话出来,“敢给我戴绿帽子的,回头咱们慢慢算帐。” 这个传言,何三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很怀疑,陈太忠是不是凌飞宇找来的道上的人。 第860章 交际花 何老三有这么个猜测,是很正常的,因为他确实跟胡芳芳有一腿,虽然很隐秘,圈子里却也有不少人知道。 胡芳芳床上功夫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一次何老三遇到传说中的凌夫人,凌夫人听说这就是道上挺有名气的何老三,现在又是成功的商人兼政协委员,几个眉眼丢过去,何总就找不到北了。 别人尝得,我怎么尝不得? 反正,何总同胡芳芳春风几度之后,新鲜劲儿过去,觉得无非也就是那么回事,兼且他年纪大了,禁不住凌夫人的索求无度,终于给了胡图多两个小工程,算是个交待,两个人关系就此走远。 说远也不尽然,只不过大家不做那事了而已,保持普通朋友关系。 何总同谭超结识,也是因为胡芳芳,而谭超同蔡莉的儿子关系虽好,可是细数起来结识经过,还是因为胡芳芳,说实话,眼下的凌夫人的处境,却正是刘望男最想到达的境界——长袖善舞的交际花。 甚至,她为自己的丈夫升为天南制药公司的常务副总,还出了一点小力。 只是,胡某人的裤带松,那也是大名鼎鼎的了,似此交际手段,终是落了下乘。 说起来,谭人王倒是对凌夫人最上心的一个了,不过,两人谁也给不了谁结果,谭超对胡芳芳的狂热,让凌夫人觉得有点危险,说不得使个手段,又勾上了谭超地弟弟谭松,以彻底地断绝其痴心妄想的心思。 谭超兄弟甚至还为此大打出手。 陈太忠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不过他倒是把胡芳芳老公的名字记住了,他冲何三冷笑一声“我不找凌飞宇,就要你跟我把事情说清楚!” 嗯,这个凌飞宇……回头得问问,是个什么样的来路。 “胡芳芳本来就是个烂女人,”何三斜眼看着陈太忠,小心翼翼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可是我跟她,真的是清白的了,你刚才没注意?”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床上的女人努努嘴,“你看,你喊醒我,我最先在意的,是对她做了什么,小萍才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眼里怎么可能有别人?”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已经看出小萍没受到什么伤害,心里就禁不住地咒骂,你这家伙怎么睡觉睡得这么死啊? “把你知道的,跟胡芳芳有关系的人说出来,比如说,谭超……”陈太忠冷哼一声,“你跟蔡莉搭上线,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吧?” 草,这他妈的真是凌飞宇要搞大清洗了?何三听到这话,心里禁不住突突地乱跳两下,你举谁的例子不好,偏偏举个谭大炮? 不过,说实话,何三也不认为,现在的凌飞宇,真的能把他老婆怎么样了,胡芳芳面首无数,而凌飞宇地老爹,现在连二线都不是了。 反正,为了把自己摘出来,不导致什么后果产生,何总当然要夸大一下胡芳芳的圈子,也不管是不是凌飞宇原本就知道的,随口就点了七八个人的名字出来。 “蔡莉的儿子郭明辉?”陈太忠皱着眉头嘀咕一句,这是他今天晚上最大的收获了。 “明辉那家伙,就喜欢搞别人的老婆,”何三不着痕迹地显示自己同蔡书记的亲热,“虽然蔡莉和凌度地关系不错,可是一个退了,一个是省委副书记,所以这种事,明辉也敢做。” 敢情,凌飞宇的老爹,跟蔡莉还算是关系很近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派系的,何三生恐对方不信,于是把事情解释得明白一点。 我靠,这也实在太乱了吧?陈太忠听得很有点匪夷所思,他寻思半天,觉得何老三已经给自己提了不少线索出来了,一时间,倒是有点犹豫,该不该下手收拾何三。 不收拾何三的话,他现在就可以走了,没错,他还有很多东西搞不清楚,可是再问下去,何三怕是就能坐实他的部分身份了——就算他现在用了幻形术,可终是经不起有心人推敲。 不过,仔细想想,他决定还是要继续问下去,蔡莉地身份现在挺敏感的,不搞搞清楚,总是不让人踏实,而官场的圈子说大挺大,说小还真的很小,他贸然向别人打问的话,没准传到蔡莉耳朵里,说不好没事都要整出点事情来。 “胡芳芳现在在哪儿住?”这是他最想问的,其次还有凌飞宇是做什么的之类的问题。 “她肯定是在华府花园住得比较多了,”听到这个问题,隐隐的,何三已经觉得有什么不妥了,心里顿时提高了点警惕,“也偶尔回通德,不过很少在药厂。” 药厂?陈太忠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下一刻,他又发问了,“她在华府花园几号楼?” 我靠!何三顿时就浑身冰凉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太忠,声嘶力竭地大叫了起来,“你……来人啊,有小偷!” 凌飞宇怎么可能不知道,胡芳芳在华府花园买了别墅呢?这家伙有问题,问题很大啊! 一边喊着,他一边抄起了床边的落地台灯,虽然是四十出头的人、肚子也有了,不过何三在说话时,早早地算计好了后手,这动作居然做得干净俐落。 台灯一横持,灯上的灯罩掉落在地,“砰”的又是一声巨响,只是……灯罩居然没碎。 “呵呵,你觉得会有人听得见吗?”陈太忠站在那里,看着这厮表演,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还是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施施然穿墙而出,通过对何三地严刑拷打,他已经获得了大量的情报,当然,何三的下场,那也是可想而知的,陈太忠直接重击其脑部,将其击打成了白痴,再无醒转的可能。 敢情,胡芳芳还真是一个要紧人物,悄悄溜回锦园之后,陈太忠的脑瓜还在不住地转动着,哥们儿遇到的这些事,居然都跟这女人有点关系? 这个女人,可是留不得的!不过,她好像还没意识到刘望男在凤凰的存在,所以这件事,推后两天来办,那也是无妨。 他倒是想有妨呢,问题是华府花园那么大,别墅估计最少也有二十来栋,一栋栋地翻腾,累不累人啊? 总之,既然知道,凤凰的一系列事情,基本上跟蔡莉没什么直接的关系,陈太忠就不着急了,郭明辉是郭明辉,蔡书记是蔡书记——虽是母子,却大不相同的,就像许纯良和许绍辉那样,说话办事,力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好在是,胡芳芳的圈子里,基本上也就是以蔡莉一系为主,影响力不算太大,她的头上打了“蔡氏”的标签,别的系的人,自然要远离这个人尽可夫的烂货。 送了蒙晓艳离开,陈太忠一时也没别的事情好做,犹豫一下,给张梅打了一个传呼,“现在没事了,你打算几点去?” “我现在就在新世纪大厦呢,”张梅回了电话过来,“不过,见黄总要预约的,嗯,前面还有几个人,我排在第四。” 我靠,这厮好牛逼的嘛,陈太忠再次感慨一下,新世纪大厦他也有所耳闻,算是素波新起的写字楼,只卖不租,地段虽然不甚理想,可是由于新世纪办公楼的档次很高,居然隐隐带动了周边写字楼的价格。 姓黄的这个能在那里办公,可见实力确实不俗,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左右是无事,终于做出了决定,“那我现在过去吧,反正也是闲着呢。” 等陈太忠将车在新世纪大厦门口停好,一抬头,发现张梅正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自己,于是笑嘻嘻地招招手,“怎么样,轮到你了没有?” “没有,黄总还没来呢,他的办公室,别人又不做主,”感觉到他的口气很正常,张梅的心里也长舒一口气——过去的,那就让它过去吧。 “这家公司规模,看来不算小吧?”陈太忠有点奇怪,“听说一平米四千多的房子呢,怎么老板不来,就没其他的副总接待?” “公司不大,就三间房子,”张梅咬咬嘴唇,“黄总大权独揽,其他的经理都不做主的,我家老……老庞说,没准是骗子呢。” 老庞……听到这俩字儿,陈太忠一时有点无语,说不得苦笑一声抓住一个话题,“那这三套房子也得几个钱的吧?” “房子好像不是他的,”张梅低声解释,“我听说……是有人买了以后,租出去的。” 第861章 黄占城 “租的也未必就是骗子,”陈太忠对这个猜测很不以为然,心说庞忠泽这家伙也真是的,被杨斌骗了一次,就以为天底下全是骗子了。 “没准是这里的房子卖完了,对于那些想显示公司实力,又没赶上机会的,那也只有租别人的了,新世纪……素波也没比它更有名的写字楼了吧?” “那倒是,除了在建的,已经完工的写字楼里,新世纪算第一档次的了,”张梅笑着点点头,“我也担心受骗呢,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奇怪,你怎么对素波的写字楼这么了解?”陈太忠听到这话,微微地有点好奇,他自己对新世纪的了解,也是偶然间得到的——袁望曾经感叹,没有拿下这个合同。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一个合同,新世纪的资金来源,主要来自于台湾富豪余仁,没错,就是那个差点被张瀚扯进“间谍案”的台商。 余老板旗下的产业“恒福盛”集团,在素波涉及好几个房地产项目,袁望对公司失了这一单,很是痛心疾首,因为这意味着,远望公司以后想进入恒福盛涉足的项目,必须要付出比一般人多的代价——不管是什么人,肯定都愿意同老客户打交道。 陈太忠对此,倒不是很以为然,心说要不是这单子太小,哥们找几个国安的同姓余地随便谈谈心,再有单子你去报到的话,也未必就拿不下来。 反正,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牢牢地记住了新世纪大厦,不过却想不通,为什么张梅这个娇滴滴的少妇,还是凤凰的,怎么也这么熟悉素波的写字楼市场。 “我在素波有朋友嘛,你不知道,其实老庞很不支持我做这个,”张梅冲他无奈地苦笑,“我怕上当,就要打听得细一点了。” 这地主家,看来也没啥余粮,陈太忠听到这话,无端端地生出了一点感慨,庞忠泽可恨是归可恨了,可是看张梅的做事,也算是有本难念的经啊,“要不算了,你告诉我一下,那个黄总叫什么?公司叫什么名?”他打算帮她打听一下,“他在陆海省……有公司吗?” “陆海地盛泰集团是总公司,资产超过十亿,”张梅当然乐意回答他的问题,“黄总叫黄占城,他是盛泰地董事长,眼下为了开拓天南市场,才坐镇这里的。” 超过十个亿吗?那支光明和高强,没有不知道这个黄占城的道理吧?陈太忠摸出手机,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陆海省的经济,比天南发达好多倍,不过不管怎么说,九八年的时候,资产逾十亿的主儿,走到哪里都要震几下了,支光明玩得够大了,也不敢说自己的身家能过了十亿。 等陈太忠打了电话过去,那边支总正在吃早饭呢,听到“盛泰集团”四个字,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省内有这么一家大能地企业。 不过,说到“黄占城”,支光明在电话那边笑了,“原来是他啊,玩贷款起家的,资产十亿……他也真的敢吹,不过就是衬个千八百万的,还了贷款的话,估计毛都剩不下。” 身家千万的主儿,陆海可就多了去啦,未必能入了支总法眼,他知道此人,倒也不是无因,主要原因就是,这个黄占城,曾经忽悠过支总的朋友投资成品油项目。 到最后,支总的朋友略略投资了五百万,可是传说中地油库死活没建起来,支光明看不过去,直接带人堵了黄占城,追回了四百万的钱款,剩下的一百万,大家就捏着鼻子认倒霉了——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还吧。 “这家伙点子倒是真多,跟‘点子大王’何阳都有的一比了,”支光明在电话里笑,“不过,跟他合作,一定要仔细考虑计划项目的可行性。” 何阳被判诈骗,是九九年的事情,这时候他身上的光环虽然已经黯淡了许多,但终究是名声响遍中国的“点子大王”,支总拿他来形容黄占城,倒也没太大的贬义。 这个张梅,还真够倒霉的,陈太忠挂了电话,侧头看看她,心里有点想笑还笑不出来,他现在已经有六成的把握,这个黄占城是骗子了。 否则的话,以黄总忽悠和折腾的能力,怎么可能落拓到卖配额呢? 陈太忠并不知道,搞到配额需要什么样的手段,但是他非常清楚,卖配额不过是赚个手续费而已,手握配额者真要有能力的话,就应该自己组织货源出口,以实现利润最大化。 当然,有人或者会说,亲历亲为的话,这钱未免赚得太过辛苦,你看那些接了基础建设大单地主儿,有很多都是直接将活转包了出去,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钱赚得太累? 可是陈太忠不这么看,修路是修路,出口是出口,根本没有可比性,尤其是纺织品地货源,在国内市场真的太好找了,近几年来,多少纺织企业,就是由于搞不到出口地配额,纷纷地陷入半停产、停产甚至于破产的境地。 凤凰纺织厂,那就是再典型不过的一个例子了。 有了上游厂家的疯狂追捧,自己若是又有点资金,谁会傻得把配额卖出去呢?这是第一次,陈太忠对庞忠泽的智商有了点略略的赞赏。 “怎么样,打听出什么结果了没有?”张梅望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这件事……”——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点残忍,陈太忠刚想这么说,可是看到她企盼的眼神,居然有点隐隐地不忍,终于咳嗽一声,硬生生地管住了自己的臭嘴。 “这件事不要那么冲动,”他笑嘻嘻地摇摇头,“这么着吧,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有什么话,我问他好了,你不用操那么多心。” 看来,他还真的有点关心我,看着陈太忠大踏步走向电梯的身影,张梅心中,泛起了丝丝暖意,不过在下一刻,这些许的暖意被一个念头凉彻心肺:他既然这么说,难道,这次我真的错了? 她不敢想像回去之后,老公会用怎样的嘴脸对待自己。 天南盛泰公司租地三间房子,其实不算很小,一间会议室接近三十平米,一间是副总和财务室,差不多将近二十平米,最大的一间是套间,外间足有四十平米,里间地总经理办也有二十平米。 总共算下来,实用面积就一百平米打不住,加上百分之三十的公摊,基本上接近一百五十平米了,真要买的话,怕是六十万打不住。 黄总大约在九点半左右的时候,施施然地出现了,不过看那麻杆一样瘦的身子,似乎一阵风吹来都能跌倒,简直就像是一个吸毒成瘾的家伙——还是晚期的那种。 排在张梅前面地三位,是来得更早的,一大早来排队的,身份可想而知,所以,黄占城打发他们,没有用太多的时间,陈太忠和张梅进总经理办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总经理办布置得很奢华,超大的大班桌,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房间的一角还有个小吧台,吧台旁边有冰箱,里面有紫檀木色的酒柜,摆满了形形色色地名酒,而大班桌的背后,也是一个紫檀木色的壁橱,上面有书有纪念品。 这种摆设,使得富贵之气扑面而来,虽然未见什么高雅,但是毫无疑问,肯这么装修办公室的,绝对是一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 黄占城就坐在大班桌后面,一边有一个打扮得较为妖艳的女孩,坐在桌子侧面,手里拿着笔,像是个秘书。 淡淡地扫了陈太忠和张梅一眼,黄总地视线,最终停在了张梅身上,不耐烦地点点头,“哦,是你啊,我跟他们说了,你去财务室付款吧……钱带了吧?” “带了,”张梅刚才说的时候,还头头是道,正经对上黄占城的时候,就有点应对失措,对了压力,不可能人人都做得坦坦荡荡。 “小刘,带她去办一下,”看起来,黄占城跟两人没什么太大的交流欲望,向自己身边那个打扮得较为妖艳的年轻女孩努一努嘴,“买配额的,让高会计把钱上账。” “慢着,等等啊,”陈太忠看不过了,轻笑一声,“黄总,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啧,”黄占城看他一眼,咂咂嘴眉毛一皱,略略犹豫一下,待理不待理的哼一声,“嗯,什么事儿?” 第862章 理直气壮地骗人 我靠,你这是什么态度嘛,看着黄占城的做派,陈太忠恼了,一个到处忽悠人的家伙,居然敢在我面前摆谱? 不过在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人家这是装逼呢,错非如此,怎么能哄得大家一愣一愣的?这两年来,各地对资金地追捧,真的几乎陷入了狂热中,摆不出架子的主儿,反倒是要遭人小看了。 想到这是骗人者该有地态度,陈太忠的心情就平和了许多,他冲着对方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这第一个问题呢,我是很好奇啊,黄总手握定额,怎么不自己做,反倒是要卖出来给别人做呢?” 你管老子愿意怎么做?愿意买的就买,不愿意买的滚!黄占城眉头一皱就想厉声呵斥,不过看看陈太忠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神态,他心里微微地动了一下。 这种年纪的愣头青,丫见过不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却又爱认个真较个死理儿,只是不知怎地,他总觉得面前这厮,身上有点说不出的什么味道。 当然,黄总也不会因此就给对方什么好脸色,大投资商的架子,那是摆出来地,不是别人看出来的,他冷哼一声,淡淡地解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忙得顾不过来……” 这话有点避实就虚的味道,不过听得出来,这厮绝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了,陈太忠迅速做出了判断。 人家这么愿意装逼,陈太忠自然不介意上去抽醒他,于是再灿烂地笑笑,笑容里却是带了一点说不出的味道,“呵呵,那看来,黄总的买卖是做得很大了。” 罗伯特·金凯,有他特有的微笑……没由来地,张梅的心砰地动了一下,当然,也就是那么一下,眼前有正经事呢。 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黄占城看他一眼,脸上流露出不耐烦地神情,伸手一指门外,“你俩要是没事,可以出去了,我很忙的,OK?” 他对陈太忠已经生出了些许警惕,但是很明显,按道理来说,以他的身份,是不能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冒头小子较真的,那么,撵出去就完了。 那个妖艳的小刘站起了身,摆动着腰肢走了过来,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香奈儿五号?”陈太忠抽抽鼻子,笑嘻嘻地看她一眼,转头冲着黄占城点点头,“黄总果然有钱啊,连秘书都用这么少见地香水。” 这种香水,刘望男经常用到,而且吴言在家的时候,为了让他开心,也时不时喷洒上一点,他自然就记住了。 小刘冷着脸才待说话,听到陈太忠这话,顿时就是一愣,闻得出女人身上的香水品牌,这个小伙子,好像很不简单啊。 所以,她马上改变了策略,微微地露出一个笑脸出来,“呵呵,麻烦二位……” 小刘的话尚未说完,黄占城发话了,一脸的肃穆,“小伙子,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麻烦你以后说话的时候,考虑一下表达方式,年轻不是你放肆的借口。” 听到陈太忠辨出了香奈儿五号,黄总真的有点吃惊了,少不得就要略略敲打对方一下,没错,这小伙子大概是谁家地孩子,不过,肯帮一个乡下地方来的穷女人出头,其身家背景应该也强不到什么地方去。 “我考虑了,所以先确认一下,黄总最近是不是赚钱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支光明和张继华托我问一下,那一百万可以还了吗?” “张继华?”黄占城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心里却是心惊肉跳不已,这两个人他当然记得清楚,尤其是支光明,那可是靠走私起家的,手底下颇有几个狠人,要不然,他的四百万会退得那么利索? 这小伙子,还真的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黄总心里有点纳闷,按说,自己还差张继华一百万的事儿,是很少有人知道地,这家伙显然不是陆海人,怎么会知道这个? 支光明虽然出身“外贸”,做事却是挺讲究,想当初,支总堵上黄占城的时候,是说了话的——你姓黄的跟别人怎么回事,我不管,我也不干涉,但是麻烦你,把张继华的钱给我退出来。 这就是说,事情一码归一码,只要你还了钱,我不坏你的买卖,哪怕是你骗别人的钱来还账,我都无所谓,当然,达成这个默契的前提是,黄占城必须表示出诚意,否则事情会向哪一方面发展,那就难说了。 面对这种话,黄总倒也算光棍,很痛快地还了大部分钱出来,他很清楚,人家这是先礼后兵,讲究人一旦不讲究起来,那可是比一般人可怕得多。 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件事情,就在陆海都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听到陈太忠嘴里居然能冒出支光明和张继华两个名字,黄总心里的惊讶,那是可想而知的。 “他俩跟你什么关系?”黄占城不动声色地发问了。 呀哈,你还装?真沉得住气啊,陈太忠见对方没有觳觫战栗,也没有跪地求饶之类地,心里那是相当地不爽,说不得淡淡地笑一声,“就是朋友而已,我这不是见黄总挣钱了吗?就帮朋友问问。” “哦,你让张继华给我打电话吧,”奇怪地是,黄占城口气依旧强硬,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居然带了些嘲讽地意思出来,“呵呵,我欠的是他的钱,不是你的钱!” 妖艳的小刘听到这几句对话,傻呆呆地就愣在了那里,黄占城见状,冷冷地哼一声,“小刘,你把门关上行吗?” 总经理办的门是虚掩着的,不过眼下这个话题,显然不宜为外人听到。 小刘听到这话,忙不迭地走到门口关门,自己却是借着这个机会,也闪到了门外,很明显,她也想避嫌的。 “傻丫头,我让你走了吗?”黄总见状,摇头笑笑,低声嘀咕一句之后,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怎么样,你认为我的理由合适吗?” 这厮显然是有所仗恃的,不过,丫显然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要不然,也不至于换了一副脸孔对陈太忠。 “胸大的,果然无脑的多啊,”陈太忠也笑嘻嘻地摇头附和一句,他也觉察到对方的有恃无恐了,那么,这件事看来就要多做点文章了,有牌也不用着急着打了,“我挺好奇的啊,黄总,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无非就是张女士的一点小钱嘛,”黄占城笑得很自然,他一指张梅,“她又没交钱呢,我不收不就完了?嗯,再补贴她一万,也就这么着啦……” “看来我真的要给老支打个电话了,”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摸出了手机。 “喂,小伙子,你等等,”黄占城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心里却是有点着急了,他不怕跟张继华联系,却是绝对不想撞到支光明,陈太忠这一手,正戳中了他的痛处。 支光明手上有把子人,不好招惹,这是其一,不过,更重要的是,张继华才是债主! “既然你是张继华的朋友,那我也就不怕跟你说了,”黄总身子向大班椅上一靠,看那表情,是相当地悠然自得,“张继华需要我还钱,所以他会很高兴看到我赚钱,明白了吗?” 明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社会就是这么血淋淋的,这就是支总明明听到自己说,黄占城在素波骗钱,也没说要管的原因。 支光明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这种情况下他没理由去伸张正义,只能优先考虑自己朋友的钱能不能收回来。 那么,哥们儿也没这个理由伸张正义了!想到自己跟支总关系还不错,陈太忠很悲哀地发现:黄占城这么沉得住气,果然是有道理的。 可是,黄总这副做派,还是让他相当地不爽,妈的,你骗钱就骗吧,被哥们儿戳穿了,还是这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真是欠抽啊。 只是,虽然陈太忠很想痛抽一下对方,但却是没有合适的手段,黄占城的情商,果然是一等一的,随便轻轻松松地出一下招,就灭掉了漫天的杀气。 能将骗术堂而皇之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还不怕戳穿,这也是本事,借势用势之道,跟官场颇有点相通之处。 第863章 跟智商无关 看着年轻人脸上尴尬的笑容,黄占城心里很有点得意,事实上,他根本没必要把实情全部解释给对方听的。 不过,对方既然年轻,没准就有点年轻人的冲动,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万一出去乱嚷嚷的话,总是不好的。 显然,现在他的话,奏效了。 随着陈太忠同黄占城交谈的深入,张梅越听越是心惊,陈太忠手里的牌已经不小了,谁想这个可恶的骗子,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化解了。 想到自己差一点上当,她心里就是无法压抑的郁闷,等到她想起,这个恶当还是她自己上门苦苦哀求之后,对方才不情愿地“施舍”出来的,这就让她越发地恼火了。 我的智商,真的有那么不堪吗?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当着陈太忠的面,张梅无法容忍自己留给他什么坏的印象,是的,往事已矣,但是她希望,他在若干年后某个夜里,不经意地回想起自己时,千万别摇摇头不屑地说一句——“那是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女人”。 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说不得轻轻地碰了碰陈太忠的胳膊,“盛泰好像有意在素波建一栋亚洲第一高楼呢。”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太忠,这家伙把主意打到政府身上了啊。 陈太忠正被黄占城的话郁闷到不行,听到张梅如此说,不动声色地瞟她一眼,心里有点感激她及时提供了弹药给自己。 “哦?这倒是好事儿,呵呵,”他笑着冲大班椅上那个瘦得不成人形地家伙点点头,“亚洲第一高楼,很不错的哦,看来黄总真的是赚了不少钱了,那么……张继华的钱,你还是还了吧?” 亚洲第一高楼在哪儿,超越它的楼又需要花费多少,陈太忠实在是不清楚,不过,猜也猜得到,那必定是以十亿为单位计算的。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个计划是很花钱的,”黄占城笑嘻嘻地摇摇头,“继华那儿,不过就剩点尾款了,这栋楼一旦建起来,他会得到更多地利益……我倒是不介意给他打个电话,你说呢?” “我认为不好,呵呵,”陈太忠摇摇头,脸上也带着笑容,“我不喜欢看到别人骗走天南人民的血汗钱,嗯,你要知道,我也是天南人。” “怎么能说是骗呢?”黄占城很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将张梅恨到骨头里了,妈逼地老子不就是想从你手里刮那么几万花花吗?你至于这么狠吗? 不过他是见惯大场面了,倒也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而自乱阵脚的,论起口舌上的功夫,黄总还没服过谁,他面带微笑看着陈太忠。 “我只是帮政府优化一下资源而已,有我牵线,各家出点钱,这个楼才盖得起来,要是没有我,再过一百年,天南也不可能出现亚洲第一楼!”说到最后,他的眼中,已经隐隐地有了点狂热的光芒。 这家伙还真能忽悠!这一刻,陈太忠觉得,支光明对此人的评价,真的是太恰当了,他笑着点点头,“呵呵,不得不说,黄总,我很佩服你……” 当然,接下来,他就没什么好话了,都知道是忽悠了,他还客气什么?“骗一个人很简单,骗一群人就很难了,可是,你能骗得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话,真的,我真的佩服你。” “你要这么说,那我只好找警察局的跟你谈了,”黄占城已经很心虚了,但是,正是像陈太忠所说的那样,他知道“骗人先骗己”这个骗术高手才能领会的原则,所以,越是到关键的时候,他越不会轻易地屈服。 一边说着,他一边作势伸手去拿电话,眼睛也不看陈太忠了,只是嘴里兀自在叨叨着,“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你明白吗?” 陈太忠脸上挂着笑容,却也不多说,就看着他伸手拿电话,装逼,我让你再装逼,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喊来谁,给我定一个“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 “再给你一个机会,小伙子,”摸上电话之后,黄占城死死地盯着他,眼中充盈着巨大地自信,“我不想让继华和老支说我,没给他们面子……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陈太忠笑着连连点头,手向他一伸,乐不可支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没事,你继续,我支持你的举动。” “太忠,这个人,会不会跟素波的警察有勾结啊?”张梅想到了一个问题,忙不迭地提了出来,做为一个同官场接触得不很多的女人,她能意识到这个,已经相当不简单了。 黄占城拿起了电话,不过听到她这话,倒是没急着拨号,而是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或者,他是想给陈太忠一个反悔的机会,或者他原本就是在虚张声势……这个就实在不好说了。 陈太忠当然想得到这种可能,他自己就搞招商引资工作,自然知道一个“亚洲第一高楼”会带给素波地官员什么样的震撼,这不仅仅涉及到了庞大的投资,而且还涉及到素波和整个天南省的形象。 像这种情况,黄占城能拉到部分官员的支持,实在不奇怪,要是拉不到什么支持,才是咄咄怪事呢。 他和黄占城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半天,见对方实在没有主动拨号的欲望,少不得转头看看张梅,笑着点点头,“肯定啦,不过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我倒是忘了,你也是体制里的人呢,”张梅见他对自己笑嘻嘻的说话,心里多了一分得意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于是也笑着点点头。 “体制里的人?”听到这话,黄总略一犹豫,将手上的电话放了回去,重新上下打量了陈太忠两眼,“小伙子,想不想上进啊?” “想,很想,”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带了点说不出地诡异,“呵呵,所以,你这件事情,我会盯得很紧的。”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磨叽地主儿,眼下跟这黄占城斗嘴皮子,却是因为他很久以来养成的一个坏毛病,那就是:面对远不如自己的对手,一定要在其最擅长的地方击败对方,不如此,也显不出陈某人手段。 这个恶趣味养成已久,偶尔会自动冒头出来,这个黄总是远不如他的吗?显然,他自己是这么认为,好死不死的是,那厮居然还很有点自我感觉良好的架势,这越发地坚定了陈某人蹂躏对手的决心。 尤其是,此人摆出一副“我情商极高”的样子,陈太忠心里这个不甘心,那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你情商高?成啊,哥们儿我就好好地陪你玩玩。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肯这么费劲的磨嘴皮子。 黄占城不知道对方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看到这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心里禁不住又突突两下,不过,他的嘴上却是不肯认输。 “不纠缠这件事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点小忙,比如说上进,”他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跟你说个人吧,素波的丁市长,对‘亚洲第一高楼’这个计划就很感兴趣。” 丁厚德,素波市常务副市长,也算得上是实权派的人物了,黄总相信,以陈太忠的年纪所能拥有的职务,对丁市长也只有仰望的份儿。 “我估计,丁市长对我揭穿一个骗局更感兴趣,”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对了,你既然认识支光明,知道不知道他来往的人,都是什么档次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黄占城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渐渐发凉了,显然这个年轻的家伙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家已经说了,别看我年轻,但是我的背景,恐怕你是扛不住的,别拿丁厚德来压人,对不起,爷不吃这一套! “有些人,偶尔会做一些看起来很愚蠢的事情,”他干瘦的脸上,终于没有了那份令人讨厌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难得的郑重。 “别以为你举报了我,就是什么功劳,”他的话说得很慢,也很用心,“你会发现,很多人愿意为我掩饰,很多人,会联合起来对付你……” “别吃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有足够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时,再愚蠢的举动,他们都做得出来,因为他们的出发点和着眼点,跟你想的绝对不一样。” 这话有贬低相关官员智商的意思,讲得也很诛心,但是里面的味道却是很多,陈太忠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终于也慢慢地收了起来。 第864章 我想回本 搁在以前,黄占城的这番话,陈太忠是听不出味道的,可混了官场一年多之后,他已经能听得懂了。 然而,让他收起笑容的原因是:对方的这番话,很有可能是真实的,屁股决定思维,思维决定行动,真的有人可能会因为一些说不清的原因,来力挺“亚洲第一高楼”。 至于说那些人心里是不是真的认为能盖起这栋高楼来,那就实在不好说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数人不会对此抱有希望。 力挺这一方案的人,可能有多种的动机:为了拍领导马屁,是要表明自己立场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行为和思维符合主旋律的,也是会跟进的;哪怕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支持这一方案的主,没准更会强行推动这件事。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们的干部,从来是不畏艰险的。 更有甚者,可能明知此事不可行,但是为了通过此事来打击某些人,达到某些目的,反倒是要或明或暗地推波助澜。 这种现象可能出现吗?太可能了,陈太忠现在,多少已经能了解一些人的心态了,所以黄占城这话,还真的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惑。 大家都知道,陈太忠对被人围攻,有种近乎于本能的排斥,而黄总这话是在明确地提醒他:你要敢干预我的事儿,那就准备好面对被人围攻的危险吧。 念及此处,陈太忠真的有点想撒手不管了,无非就是张梅被人骗了——还是未遂的这种,人家愿意出一万来表示歉意,这蚊子虽小却也是肉嘛。 至于说别人被骗,素波政府被骗,那关哥们儿鸟事?丫又没有跑到凤凰行骗去。 可是,看着黄占城脸上笑意再起,陈太忠委实有点接受不了,往小里说,一个小商人,就敢如此恐吓国家干部,还反了你了? 往大里说,那就更无法忍受了:你丫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还是个骗子,就敢张牙舞爪地向前罗天上仙挑衅?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就只有掀牌了!这一刻,陈太忠也懒得斗嘴了,他冷冷地一哼,“黄总,你以为你的人面,在我跟前够看吗?一个小小的常务副市长,你都敢拿出来唬人,真是……你还是向支光明打听打听我陈太忠,到底是什么人吧。” 黄占城顿时无语了,别看他一直是一副胸有成竹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那不过是身经百战者用来掩饰地幌子。 黄总已经尽力了,刚才对包括丁厚德所在的部分官员地诋毁,他也不过是夸大其词了一点,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大把握,能忽悠得所有人都来不计后果地挺自己。 只是,正是因为陈太忠是体制中人,他才敢如此吹嘘,因为,其间微妙和厉害,也只有体制中人才能领悟得到,跟普通人说了,基本上没用——由此可见,骗术高超者需要掌握的技巧,真的很多。 而对方的反应证明,人家确实领会了这一层意思,别看小伙子年纪轻轻,对官场的认识,还真的不算太浅,这让黄占城欣慰之余,再次调高了对此人的警惕档次。 遗憾地是,年轻的体制中人反击回来的话,说明他自己确实失败了,没错,人家受了刺激,掀了底牌出来,但是,那底牌实在大他太多,他无力还击。 当然,该有的挣扎,他还是要有的,“你姓陈?陈太忠?呵呵,我想我可以先问问丁市长,认识不认识你这个人……” “嘴皮子上的活儿,你就不要玩了,”陈太忠很不耐烦地打断了黄总的话,他没兴趣把事情捅到丁厚德那里,毕竟,帮一个非亲非故的少妇出头,并不是很拿得出手地事情,“不管你刚才是什么居心,毕竟,你给了我选择的机会,那么,我不介意给你一次机会……” “赔偿我朋友五万,”一边说着,他一边笑嘻嘻地一指门外,“然后,立刻给我从天南消失,我不会容忍你继续存在,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他终于图穷匕见了,既然没必要扯下去,那就直接搞定算了,不过,他的心情依旧不是很好,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情商上,似乎被对方比下去了——以力取胜,有点丢人! “那我给张继华打个电话吧,”面对如此咄咄的强势,黄占城叹口气,只能打算屈服了,不过样子倒是做得十足,他坦荡荡地看着陈太忠,“这总可以吧?” 你随便,陈太忠连话都懒得说了,白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转头问问张梅,“怎么样,五万够不够?” 五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数字,张梅似乎有点微微的脸红,错愕一下,默默地点点头。 果不其然,支光明已经将黄占城出现在素波的事情,通知了张继华,黄占城才一打通电话,那边张继华嘎嘎地怪笑几声,“老黄,听说你最近收成不错啊,咱俩的帐……什么时候结一结?” “唉,你快别说了,”黄占城听到这话,心里更凉了,叹口气,“我说,你朋友要把我撵走呢,买卖快做不下去了啊,怎么样,能不能帮说合说合啊?” “我朋友?”张继华愣了一下,才笑一声,“哦,你说的是……那个小陈吧,撵你?怎么回事啊?” 等他听黄占城说完经过,沉默半天,才叹一口气,“想听实话吗?小黄?” “想,”黄总的回答可想而知。 “其实我他妈的都不想告诉你,那个人我不认识,是老支的关系,”张继华叹口气,“不过老支说了,那是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佩服的人之一,本事大,人也讲究。” “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黄占城挂了张继华的电话,转头再看陈太忠的时候,已经换了一种表情,笑容依旧挂在他的脸上,只是却换了内容——那是赤裸裸的谄媚。 “陈……陈哥是吧?”亿万富翁地姿态,放得极低,“呵呵,不知道您在政府里,担任什么职位呢?” “嗯,没什么职位,就是个小小的副主任,”陈太忠笑一声,却是不想解释那么多,“怎么样,你决定了没有?” 你不用这么吝啬的吧?副主任这名称,涵盖范围实在太广了——可以从股级到正部级,黄占城听到对方连沟通的意思都没有,心里也知道,刚才自己,是把这位得罪狠了。 可是,既然张继华说,这位是讲究人,那么,黄总还是要努力地尝试一点东西,“陈主任,不怕你笑话啊,小黄我最近,手头比较紧啊。” “嗯?”陈太忠从鼻子里冷冷地发出一声,置疑的意思非常明确,我靠,你手头紧得五万都出不起?当哥们儿是傻的吗? “当然,五万我还是出得起的,”黄总的小脑瓜,真的不是吹的,第一时间他就做出了声明,能行非常事的,果然都是些非常人。 “不过,这个办公室的装修、广告、交际之类的,兄弟还是花了不少钱的,能不能容兄弟缓缓?”他提出了要求,“就缓一周,我收点成本回来,然后拔腿走人,永远不来天南了,成不成?” “你是说,现在没钱给我朋友?”陈太忠的脸,沉了下来。 “呵呵,这点钱,我还是有的,”黄占城笑着摇摇头,“天南这个局,我花了差不多一百万来布,现在是收割的时候了,我回个本儿成不成?” 你的脸皮真够厚的,陈太忠叹口气,有心拒绝,却是又觉得理由不是很充足,毕竟,人家是卖了他面子,五万真的不算什么,可问题的关键是,黄占城一点结巴都不打,就应承下来了。 “我不要那五万了,”他正纠结呢,张梅却是发话了,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是要表明什么,之后才继续说话,“那点钱,我看不在眼里……我不希望见到你再骗人,你马上离开天南。” 显然,她是想向陈某人暗示:我张梅,不是钱能打得动的人! 张梅你很不错嘛,不枉我帮你一场,陈太忠心里有点欣慰,笑着冲她点点头,就是嘛,一个骗子还要求收回成本,实在太过分了嘛。 呃,慢着……骗子?他猛地一激灵,想起目前纠结着自己的那点事来,这可不是用得上黄占城吗? 第865章 逃之夭夭 黄占城的骗术,真的很高明,最关键的是,这厮不但头脑缜密、心理素质极好,而且还有着极强的审时度势的能力。 这是大才啊! 意识到这个,陈太忠说不得咳嗽一声,直接无视了张梅的话,冲着黄占城点头笑笑,“一周的话,时间太长了,嗯,给你三天时间……对了,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要不免谈。” “三天时间……真的有点短,”黄总苦笑一声,不过,他关心的重点,并不在此,他很好奇这家伙的条件,“答应你什么事儿呢?” “嗯,”陈太忠沉吟一下,觉得自己身边有张梅在,有些话还不合适说,于是笑着摇摇头,“好了,三天之后,我必来找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对方身上丢个神识,印记还挺强的那种,以免这厮跑了,他再找不到人,此人是有大才的,似此歪才,用来阴人显然是极爽的。 “那成,”黄占城笑着点点头,一点结巴都不带打的,“第四天头上,我就在办公室恭候大驾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支光明都说我本事大呢,你小子吓着了吧?陈太忠倒也没介意对方这态度,伸手出来拍拍身边的沙发扶手,“嗯,钱呢?现在办去吧。” “五万吧?”黄占城侧身打开一旁的保险柜,直接拿了五扎现金出来,顺手用桌上的报纸一包,站起身递给了张梅,“我黄占城办事,一向痛快。” 陈太忠和张梅相依而出,张梅想着包里地五万,心事重重地发问了,“太忠,你怎么能……留着他继续骗人呢?” 两人都没想到,陈太忠没有把要办的事情说出来,这个细节再次吓坏了黄占城。 黄总这人是很聪明的,虽然胆子奇大,可也心细如发,他想一想,能让陈太忠出口相求的事情,注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而且,人家还扭扭捏捏地不肯说,非要自己再骗三天。 看起来,情形有点不妙啊,莫非是打算在这三天里再收集点证据,好要挟我吗? 所以,忙乎了两天之后,第三天黄占城就人间蒸发了——最起码是在天南消失了,根本没等到第四天,听听陈太忠所求何事。 陈某人给他的三天,黄总只用了两天,就匆匆逃走了,所以说仅就被骗人群而言,还远远少于预期值。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被吓得不敢多呆,就算黄占城答应当天走人,丫私下里扯扯皮捣捣鬼,没准还能搜刮到更多的钱财。 所以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张梅的指责其实没有什么道理。 不过眼下地二人,是猜不到有这个结果的,面对张梅地询问,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是找他有点事要办呢,而且,你这么指责我,很没有道理……” “我没有指责你,”一听这话,张梅忙不迭地解释,她怎么能有指责他的权力呢?“我只是想说,那些被骗的人,很可怜的。” 陈太忠没有理会她的解释,而是继续阐述他的论点,“你都能觉出不妥来,那么……你认为,发现黄占城其实是骗子的干部,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吗?” “不可能,而且,绝对有比我级别高地,”他斩钉截铁地自问自答,语气中有着强烈的愤懑,“但是,撵他走的,是我不是别人,所以我认为,我不应该受到指责,你也看到了,姓黄的这家伙很厉害的,逼得急了,没准还要出什么篓子。” “是我错了,”张梅见他执着于此,马上承认错误,事实上,她也不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了,“对了,你找他帮忙办什么事?我能……能起到些作用吗?” “你?”陈太忠侧头看看她,好半天没说话,直看得她脸上微微有点发红,才摇摇头哑然失笑,“我打算利用他的长处,骗人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张梅实在有点受不了他的目光,这让她感觉有如针扎,可是偏偏地,那个雨夜的滋味也袭上了心头,她隐隐感觉,自己的两腿之间,居然有点胀胀的感觉了。 “哦,是这样啊,”她强自稳定了声调,点点头,“希望他不会吓得悄悄跑了吧?”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相当可怕的。 “跑?”陈太忠笑一声没再接口,丫身上带着哥们儿的神识呢,就算跑到天边,只要我愿意,抓他回来也是易如反掌。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顺势放出意念,搜索一下自己的神识,嗯,果然,黄占城身上的神识,强得有若黑夜旷野里的明灯,那是要多耀眼有多耀眼了……呃,慢着,这是谁? 一次不经意地搜索,却让他发现,谭松居然溜回了素波! 小子,哥们儿可是警告过你了!这一刻,陈太忠有点微微地恼火,看来,得让你丫明白,不听本大仙的劝告,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今天,看来又走不了啦,想到这里,他就有点郁闷,不过,想想胡芳芳的事情,终须要办理一下,那就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了。 可是,我该向谁打听胡芳芳的住址,才比较合适呢?他站在林肯车旁,一时间就愣住了:别说,胡芳芳虽然是长袖善舞的交际花,可是陈某人熟识的人中,似乎还没什么人跟其有交集! 他硬要打听的话,得知其住址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那样一来,胡芳芳一旦出事,很容易被人顺藤摸瓜地追过来。 好死不死的是,他这一发呆,对着地又是张梅,她站在车地另一边,正等着他开车门呢,一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禁不住突突乱跳了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那里……却是越发地胀了一点点,搞得她禁不住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紧紧的。 等张梅发现,这厮眼神散漫没有焦点,其实是在发呆,心中没由来地失落了起来,腿间异样地感觉,让她有点悲哀: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荡妇? “好了,上车,”陈太忠终于想到一个人,抬手打开林肯车,“你在车里等我,我先打个电话。” 他要找的肯定是雷蕾,雷大记者不但跟他有亲密关系,有一次还因为他的隐身术逃过了警察的临检,两人之间基本上是可以互信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雷蕾做记者的,能接触到大量的人,想来她去打听胡芳芳不但便捷,而且也不引人注目,反正,陈太忠和她的来往,基本上不为任何人所知。 雷蕾似乎正在开会,接电话的声音很小,不过她倒是说了,印象中不知听谁说过胡芳芳这么个人,答应了他,待会儿给他消息。 得了雷蕾的允诺,陈太忠的心情再度轻松了起来,挂了电话坐进车里,侧头看看张梅,“咱们现在去哪儿?” 现在还不到十点,能去哪儿呢?张梅愣了一愣,接着又苦笑一声,“随便你吧,反正这次……又欠你的了。” 陈太忠将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寻思了一下,“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到长途车站,你自己坐车回凤凰好了,我在素波,还有点事情。” “那这五万块……”张梅拿起她的手包,冲陈太忠摆一摆,脸上有点犹豫。 她想说的是,这五万我实在没理由拿啊,不成想,陈太忠只当她带着这钱,不敢坐长途车呢,禁不住笑一声,“没事儿,找八达的凯斯鲍尔坐吧,那车一路上不停的。” “凯斯鲍尔一天只有四趟,”张梅叹口气,“六点半、八点、下午两点半和六点,现在去,我得一个人等……再说、再说……” 她鼓足勇气看着陈太忠,“再说,这钱,我实在没理由拿,还是你拿着吧。” 呃,这点小钱,你让我拿?陈太忠笑一声,直视着她,“呵呵,就当……就当我上次那啥,补赔你的吧,嗯,可以不?” “我不习惯占人便宜,”张梅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再给你一次……两不相欠!” 呃……陈太忠想拒绝来的,真的,不过,看着她盯着自己的眼神,犹豫一下,勉强试图推脱一下,“那个,想到你跟老庞在一起……啧,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碰我了,”已经撕破脸了,张梅也不怕再多说两句了,“你不知道,集资款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 第866章 生和死 雷蕾的电话,直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才打了过来,这个时候,锦园的房间内,一对男女刚刚释放完彼此的热情。 “喜欢《廊桥遗梦》吗?”轻轻抚弄着身上男人赤裸的胸膛,张梅轻声发问了,这是一个暗示,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男人的眼睛。 “嗯,没看过,”陈太忠也就是大概听说过一点剧情之类的东西,闻言轻笑一声,“其实,我喜欢《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我看过英文版的。” 这倒不是他吹牛,他真的看过那本书,当然,他一开始的目的,还是想琢磨一下男男女女之间的情感——谁要那本书那么有名呢? 越是禁的,反倒是越容易红。 而且,以他对《廊桥遗梦》那剧情一知半解的了解,总觉得跟《查》一书相差无几,所以他才如此回答——不都是恣情纵欲的发泄吗? 张梅一听,却觉得刚刚冷却的身体,再度变得有些燥热了,喜欢上《廊桥遗梦》之后,她也托人带了这本大名鼎鼎的书来看。 不得不说,这本书被禁和那本书大红,是有原因的,关键还是在于尺度的描写,不过,《查》书虽然涉嫌低俗,但是其间描写,还是很细腻很温馨的,正正在张梅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所以谈到这个,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有点兴奋了,不过,她试图掩饰一下,“那好像……是本黄书吧?” 良家妇女,果然还是比较内敛地!两人既然还紧紧地堆叠在一起,陈太忠自然意识到了她身体的反应。 想到这个,他就想起了刚才她所说的事情,顿时心生不忿,“老庞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居然随便拿你送人,裘之喜……更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果然是降火良方,比冰镇绿豆汤之类的管用多了,几乎在五秒钟之内,张梅身体的温度就降了下来,说起这个,她实在有点耻辱感。 原本她还有心跟陈太忠腻歪一下呢,眼下既然没了心情,她默默地推开他,翻身下床,赤着身子向卫生间走去,两道亮光,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去。 “别跟我说这个……他已经疯了,为了升官,走火入魔了!” “唉,”陈太忠长叹一声,琢磨一下,“这样吧,我帮你调个工作算了,你要是混得比他还有前途的话,估计他也不敢再强迫你做什么了吧?” 这话一说完,他就有点纳闷了,哥们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有同情心了? 不过,张梅从卫生间里传出的回答,帮他解释开了这个疑团,“谢谢你了,太忠,我不需要,我不想欠你什么,我不会背叛家庭地!” 虽然身体不太干净了,但是她的意念中,还在努力维系那一点可怜地自尊,也许,这才是这个女人的魅力所在吧? 哥们儿还是比较喜欢自强的人!陈太忠做出了如是判断,他有心再坚持,却猛然间发现自己若是刻意如此,反倒是有些霸道了。 再说,体制内那些岗位,他也不知道该把张梅调到什么好地方去,科委和招商办,那都是没问题的,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一向信守这个原则。 陈太忠正琢磨呢,雷蕾的电话来了,直接带偏了他的思路,胡芳芳的地址,她已经打听到了,华府花园别墅区四排三号。 不过,雷大记者对陈太忠要找胡芳芳做什么,是非常好奇地,“太忠,那个女人倒是挺漂亮,可是她的名声真的很糟糕,你不会这么饥不择食吧?” “我要吃,必定吃天下的美味,”陈太忠说到这里,向卫生间瞄一眼,发现张梅正坐在马桶上处理个人卫生,说不得关了天眼,再用“咫尺天涯”隔绝一下声音,轻笑一声,“呵呵,有你呢,我至于去找她吗?” “你这家伙,就是会胡说,呵呵,”雷蕾笑得挺开心,嘴上兀自逞强,“什么时候来素波?要不要她的照片?我手上正好有一张。” “嗯,开车呢,马上就到素波了,”陈太忠嘴里胡说八道着,心里却是挺好奇的,“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找的呗,”雷蕾笑一声,想来是因为能见他,心情大好了,“一张会餐时地照片……对了,中午你有空吧?好久不见你了呢。” 只冲你手上的照片,哥们儿能没空吗?陈太忠哈哈一笑,“好了,在单位等我,一会儿就到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撤掉隔离声音的术法,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张梅围了浴巾出来了,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就是一怔,“你……要出去?” “嗯,有事情要办,”陈太忠点点头之后,才想起,刚才答应了她,要陪她到下午两点,然后送她去车站的——说好分手之后不再联系。 哥们儿怎么想得到,雷蕾的动作这么快呢?想到刚才两人的亲昵和缠绵,他又有点身不得这个比较好强的女人。 “跟我一起去吧,”他走上前,轻搂一下她赤裸的肩头,“那也是个女人,跟我关系不错,嗯,跟你一样……家里也不是很和睦。” “我要走了,”张梅的语气很坚决,可是被他这么一搂,身体顿时软绵绵地靠向了他,紧接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肢,“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不好!”陈太忠毛了,他原本就是个欠缺柔情的主儿,好不容易愿意跟张梅讲讲人情了,却是不小心发现,玩柔情只能让他变得更纠结。 咄,且看哥们儿慧剑斩情丝! 不过,他斩地不是自家的情丝,却是别人家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嗯,什么时候老庞肯认真对你了,你再老老实实地跟他过日子。” “可是……”张梅听闻,顿时站直了身子,手也从他身上撤离了,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惊恐地看着他。 “没有可是,”陈太忠很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哥们儿玩不起柔情,那就玩玩野蛮好了,“嗯,回头我把你调进……警察局。” 原本,他还没想到该怎么调动她呢,猛然间想起,盖伦集团地贾总,老公可不是就调进警察局了?王宏伟跟我关系尚可,调一个人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地吧? 其实警察局地待遇,也未必能好到什么地方去,不过,跟外贸相比,总算是工资能发了,没准什么时候还能有点小外快,而且,好歹也算是个强力机关不是? 可是,“人不能只顾自己的好恶,自私到不顾他人的地步”,张梅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没有勇气说出来——这是《廊桥遗梦》中的句子,她一直很喜欢。 她知道,他比罗伯特·金凯更霸道,是的,她甚至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她的内心深处,真的很想拒绝,虽然,有些微微的舍不得。 “好了,穿衣服吧,”一旦决定了某些事情,陈太忠就是非常果决地,眼下也不例外,他笑着向她解释,“我想,也许你们俩,会成为朋友的。” 张梅默不作声,开始背转身子穿衣服,但是,两分钟后,她还是禁不住出声发问了,“那么……她也跟你……跟你有这种关系?” “没错,”陈太忠在卫生间,一边放水一边大声回答,“你要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最终,张梅还是没有做声,而是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在她的认识中,他是个不讲理的人,但又是说话算数的人,那么——等老庞这一段烦躁期过去之后,他会答应不再介入我的家庭的。 只是,这个身体,绝对不能容忍第三个男人进入了,她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活着的时候,我属于我的家庭,当我死去,我属于你! 这也是《廊桥遗梦》的名句。 只是,张梅没有想到,雷蕾见到她之后,居然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而是笑吟吟地点点头,转身问陈太忠一句,“照片……你什么时候要?” “没事,你俩都不是外人,”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向她伸了手出去,“现在就给我吧,不用顾忌她。” 第867章 马屁的失败 吃完午饭之后,接下来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张梅和雷蕾在单独对了陈太忠的时候,都还算放得开,只是,两人一时无法接受,那啥的时候,一旁有别的女人在场。 最后,被逼得急了,雷蕾只能双手合十地求饶,“下次吧,啊,太忠?好不好?下次……这次真的没准备好!” “是啊,”张梅也随声附和,“下一次吧,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要去赶汽车啊……” “不许去赶汽车,”陈太忠很霸道地做出了决定,“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去!” “可是,我还有孩子在家,”张梅愁眉苦脸地解释,“我有点不放心他。” 这也就是欲拒还迎的意思,想她都出来三天了,孩子要没人照顾,早饿得半死了。 不过,陈太忠听到这个解释,倒是实在没话了,叹一口气,“好了,雷蕾你休息一会儿,我去送她吧……” 等陈太忠送了张梅回来,才刚将车停放好,就发现锦园这里吵得一塌糊涂了,一堆人四五十个闹哄哄的。 陈太忠眼尖,一眼就看出,一方是骑王的人,另一方却不知道属于哪儿的,不过看起来倒也不像是道上人物寻仇。 扫了两眼,他才要进大厅,却不防被保安拦住了,“先生,请出示一下你的房卡,我们现在暂缓登记住宿。” 我把房卡放房间里了,不行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恼怒了,雷蕾在里面休息呢,他何必把房卡装在身上? 他眉毛一竖,才要发火,却不防肩膀被人一拍,有香风自身后飘来,转头一看,才发现是沈彤,“咦,沈老板?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能是什么风?”沈彤笑着冲闹哄哄的人群歪歪下巴,这一刻,她下颌那一道红印就显得有点扎眼了,“我看热闹地,唉,真是不成体统……” 敢情,昨天骑王那演唱会是演砸了,不但最后唱得不成体统了,最关键的,还是爆出了假唱丑闻,今天一上午,就有各个新闻媒体对这件事做了追踪。 不过,这次演唱会属于民间活动,虽然挂了一个义演的名头,其实还算是纯粹地商业行为——没有名头租用体育场的费用就大得多了。 所以,倒是没有省报市报的来,来地多是都市报、消费报或者晚报之类的纸媒,素波电视台、素波教育电视台之类地也有来,主办者倒是挺仗义,没撇了骑王单独面对那些媒体的轰炸。 好容易扛过上午记者们的追击了,中午说吃一顿散伙饭,骑王就可以走人了,沈彤作为赞助商之一,也被邀请了。 她不想去,只是架不住何铁英的女儿缠着她,要她来跟骑王要个签名,又惦记着要替贾总给那电吉他手带个话,想着左右没事,就来这儿转转得了。 谁想,饭毕的时候,骑王的人闹起来了,说是主办者不讲信用,没有全额制服尾款,克扣了他们的出场费,主办方这次不干了,“你们假唱造成这么严重地后果,扣你点钱不应该?” 骑王当然也有理,“是你们要我们唱足十二首的,说是要对一些曲子做些技术处理和加工,你们也没反对不是?现在倒好,不认账了?” 有那尖酸的,顿时就指出来了,“让你们加工,可也没说让你们每一首歌都加工不是?再说了,斯麦那混蛋在台上抽风,也是我们的错了?” 所以,就闹到眼下的地步了。 沈彤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脉络说清楚了,说完之后,她讶然看向陈太忠,“你怎么会呆在这儿啊?要不是看到你那辆林肯,还真是不敢确定呢。” “一般我来素波,就住这儿,”陈太忠嘴上解释,心里不无得意地想着,哥们儿现在,也要培养定点消费的习惯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正好闲得没事,“他们出场费很贵吗?还是说,主办方是恼火这场戏演砸了?” “哼,不过就是拍丁厚德的马屁而已,”沈彤哼了一声,不想再说下去了,可是,陈太忠地好奇心却是被勾起来了,“丁厚德?” 不得不说,沈彤还是年轻,而且走了从商的路子,所以她的言谈中,没有太多的忌惮,由于吃不住陈太忠的发问,把事情的缘由,还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丁厚德的女儿喜欢骑王这个组合,而对这个自小就得了小儿麻痹,导致下肢萎缩的女儿,丁市长夫妻的心里,是存了几分歉疚的。 当然,这女孩儿的弟弟,更受宠爱,可是说起骄纵,丁市长对这个女儿,要骄纵得厉害一点。 总之,这次骑王能来素波,就是下面有人想求丁市长办事,知道其女非常喜欢骑王,就张罗了这么一场演出,女孩儿就躲在主看台的包厢里,拿着望远镜看。 这当然算不上行贿。 正是因为如此,主办方对直播和转播权基本没什么要求,反倒是在曲目数量上咬得很死:你们必须唱够数! 小女孩儿想看的,无非就是现场的气氛,以及跟骑王组合近距离接触的那种感觉,再说了,就算没有转播权,现场也能拍,回头再给丁市长家送一盘带子,这就算完事了。 谁想,这个斯麦不争气啊,不但假唱被暴露了,实唱唱得也是荒腔走板,最后两首,更是连嗓子都破了。 女孩不开心了,偶像虽然没有完全破灭,但心里总是多了几分失落,骑王遭了如此打击,也没了向她赠花的兴趣——助残性质地义演,找个残疾人配合一下很正常,这原本是主办方约好地,不过现场太乱,这个也实在难以按计划操作了。 诸多不顺夹在在一起,她回家之后,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嘴里偶尔叨叨两句,也是“斯麦太累了……不该让他们来的”之类地。 得,这下可好,假唱的没什么大事,想拍马屁的却是实实在在地拍到了马腿上,主办方心里高兴得起来才怪! 可是,不高兴归不高兴,大家还不敢败坏骑王的名声——要不有人该更生气了,说不得只能同骑王一道,共同抵御媒体记者的穷追猛打。 其实,骑王组合也挺郁闷的,被人踢爆“假唱”,现场后来也乱得不可控制,草草收场,导致他们压力大增,心想这尾款,未必能拿得囫囵了。 可是,今天上午主办方的配合,让他们意识到,素波人善,可以欺之以方,既是如此,尾款当然要没命地要了。 这些关窍的细节,沈彤都不是完全清楚,她向陈太忠的转述,又做了部分删减,因果就越发地不明朗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还是听出了一个大概意思,于是笑着摇摇头,长叹一声,“呵呵,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当然,他没指出“不用其极”的是骑王还是主办者,沈彤心里虽然品出了七八分,却也不想追问,何必问?又何苦问? 两人正在嘀咕,却见大门口又进来一辆捷达车,沈彤见状,冲着陈太忠笑一声,“呵呵,你家田甜来了!” “你这家伙,就会满嘴跑火车,”陈太忠瞥她一眼,不满意地哼一声,“我跟她不熟,也攀不起田立平那高枝儿。” “哎,问你句话啊,”说起攀高枝儿,沈彤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身子略略向陈太忠靠了过来,低声发问,“我说,你到底喜欢荆紫菱、蒙晓艳还是蒙勤勤啊?是不是喜欢荆紫菱更多一些?” 两人离得近了点,陈太忠就闻到了她口中淡淡的酒气,心说这家伙果然喝酒了,微微皱皱眉头,“我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跟田立平比,蒙勤勤和蒙晓艳才是正经的高枝儿,我估计你有点害怕,”沈彤看着他,不住地笑,“而且荆紫菱,比她俩漂亮,你要不傻,当然知道怎么取舍。” 陈太忠本不待理她——跟女人较真不算好汉,可是见她笑得有点邪行,还是禁不住出口辩驳,“荆紫菱还不算高枝?中国的省委书记起码有三十多个吧,有几个荆以远这样的大师呢?” “可你刚才说,攀不起田甜这种高枝儿,”沈彤看着他的目光,有点怪异。 “她更不算什么了,我是跟你客气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才要解释一下,猛地觉得,身后似有杀气,转头一看:呃……田甜? 第868章 挑拨 “沈彤,你怎么在这儿啊?”田甜直接无视了某人,径直向沈彤打个招呼,“顾泉呢?还没回来吗?” “那家伙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听到顾铨这个名字,沈彤悻悻地咬咬牙,“不说他了,你来不是采访的吗?怎么不过去啊?” “我调省台了,”田甜笑一声,目光直视着沈彤,只当对方身边没有陈太忠这个人,“这两天刚办完手续,他们跑新闻,征用我当司机。” 陈太忠也不理她,转头看看那边,果然,燕辉和夏姐都凑过去了,心里一琢磨,上前打招呼实在没啥必要,人家忙呢。 可是,眼下他却是上不了楼,刚才他敢跟保安呲牙,那是因为周围没熟人,眼下不但沈彤在,田甜更是跟雷蕾一起采访过,两人是相识的。 田甜……雷蕾……呵呵,这俩名字倒是有趣,陈太忠琢磨一下,冲沈彤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转身走开了,摸出手机给楼上的雷蕾打电话。 “咦,你不是认识他的吗?”沈彤冲陈太忠努努嘴,笑着冲田甜发问了,“怎么刚才见面,也不打个招呼?” “就是你最会作怪!”田甜瞪她一眼,脸上似笑非笑,“那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跟我扯什么?我倒挺想跟你家顾泉打个招呼……” 两人正白活呢,却不防一个女人走了过去,田甜眼尖,一眼看到了她,“雷蕾?” 雷蕾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等着陈太忠送完人回来,送自己上班呢,没想到接到电话说,楼下骑王的人跟主办者吵起来了。 见到田甜之后,雷蕾也不好再打马虎眼了,笑着走过来,嘴里还打着哈欠,“哈,困死我了,接到骑王的消息,就往过赶,都没睡醒呢。” “不是吧?你们日报……也关心这种事?”田甜听得有点惊讶。 “唔,反正收集信息嘛,”雷蕾可是没反应过来,田甜是精通本行业的,忙不迭地掩饰,“嗯,真是累人啊……” 是这样吗?田甜狐疑地看她一眼,正待转头去看陈太忠,没想到沈彤站在那儿,嘬一下牙花子,“唉,这可是越折腾越厉害了。” 其他两女回头一看,发现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开了进来,挂的是素波的警用牌照,车上走下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有一个胖乎乎的女孩从车后窗探出头来,呆呆地看着吵做一团的人群。 这是丁厚德的女儿丁丽婷来了,那年轻人是丁丽婷的未婚夫高大全,平时有时间,就用这辆车拉着丁丽婷四处乱转,虽不起眼,但是不少人心里有数,宁肯惹奔驰,也别惹这辆破吉普。 高大全走上前,拽了一个中年胖子嘀咕两句,那位转头看看破吉普再看看那胖乎乎的女孩,苦笑一声,冲着吉普车走了过去。 陈太忠原本是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走近那三个女人,跟雷蕾要房卡呢,不经意间却发现,场面逐渐地安静下来了。 跟丁丽婷嘀咕几句之后,中年胖子走向人群,手摆一摆,“好了好了,不用吵了,不就是二十万吗?给了给了……那个主唱,你过来一下!” 斯麦愣一愣神,走了过去,那小个子披肩发见状,也忙不迭跟了上去,三个人径直向那辆吉普车走去。 陈太忠看到这个,隐约反应过来,估计这就是丁厚德的女儿了,心说这些人拍起马屁来,还果真是不遗余力。 哥们儿为了十来万,得冲凤凰的常务副市长郭宇拍桌子瞪眼睛,同样是常务副市长,人家丁厚德的女儿露露面,这边二十万就花出去了,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啊。 斯麦也挺奇怪地,这边怎么一下就松口了,等他听说车里这女孩儿,是昨天他该献花的,心里就明白了,这位估计来头不小。 既然是这样,他自是要笑容满面地配合,不但送上了一本宣传手册和自己的一张照片,在册子和照片上签了名,最后,还很亲昵地吻了吻丁丽婷的脸蛋,“希望你永远快乐。” 这下,丁丽婷就满足了不少。 粉丝的思维一般都要带一点不太讲理的狂热,她很轻易地就原谅了骑王的假唱和跑调——要是斯麦每次都能唱那么准,还用得着假唱吗?人家又不是声乐科班出身,怎么能保证每次临场发挥都正常? “希望你们下次来,能发挥得更好,”还好,她倒也没有狂热到不可理喻的地步,“祝你们玩得开心愉快。” 按说,这就算所有地事情都揭过了,可是,好死不死的是,那披肩发看到了不远处的陈太忠,新仇旧恨顿时涌现了出来。 他是骑王组合经纪人的助手,基本上算是个打杂的,不过跟斯麦的关系好得很,反正,这次骑王在素波弄了一个灰头土脸地,下次?估计是没有下次了! “素波的治安,不怎么好啊,”他笑着插话了,还遗憾地摇摇头,眼前的女孩坐的车子很不起眼,不过显然,人家的能量绝对巨大。 所以,他笑着一指陈太忠,“像那个家伙,公然在公开场合打人,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 “这个就是那天辱骂咱们的人?”斯麦也知道,自己的人那天有好几个挨打了,还不止被一拨人打,他心里当然有气。 要换个时候,或者他就招呼人上去围攻了,不过眼下在姓丁的女孩儿面前,他还是要保持形象的,说不得只能苦笑一声,行地却是那挑拨地勾当,“呵呵,天南的民风,真的比较彪悍。” 丁丽婷听到这话,顺着披肩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看,眉头略略地皱了起来,“那个人是谁啊?打人为什么不被抓?” 她这话一出口,中年胖子和高大全对视一眼,犹豫一下,高大全带头向陈太忠走了过去,中年胖子紧随其后。 陈太忠正琢磨这年轻人是谁呢,眼见披肩发一指自己,这位就走了过来,心里禁不住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就那么冷眼看着。 “你打人了?”高大全走过来,看到高大的陈太忠一声不吭,冷笑一声,“是不是?” “警官证,”陈太忠伸手出来,脸上带出了一丝笑意,“呵呵,看一下你的警官证,不是随便开个警车就可以冒充警察的。” “我不是警察,我只是问你,你是不是打人了?”见他这副模样,高大全的声音,愈发地冷了。 “不是警察?哦,麻烦你一边儿让让,我没空跟你说话!” “行,小子,你狠,”高大全摸出手机,就开始拨号,一边拨一边斜眼看着陈太忠,“那我找警察跟你说话。” “我就奇怪了,你算个什么东西!”陈太忠看他一眼,转身施施然向雷蕾走去,“呵呵,雷记者,幸会幸会,怎么来这儿了?” “你再说一遍?”高大全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身体健康四肢齐全,跟丁丽婷谈恋爱,自然是有那么点想法的,所以,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小看他。 陈太忠闻言,侧头看他一眼,都懒得理会,转回头低声问一下沈彤,“这家伙是谁啊?丁厚德的秘书?” “那女孩的对象,”沈彤冲吉普车那边扬一下眉毛,低声笑着回答,“怎么找上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协调一下?” 呀呸!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一个健康人找一个残疾,其间因果,用得着问吗?那厮或者有点小背景,但是背景绝对不会大。 像这么一个东西,也要狐假虎威?他心里,实在觉得有点可笑,“用不着你帮我,我倒是奇怪,没人给过他难看吗?” 沈彤正不想管呢,听到这话,也算是心里踏实了,陈某人身后有蒙艺呢,何必她多事?再说,丁厚德那也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她老爹跟朱秉松交好,也不过是保证了她见到丁丽婷不用买账而已,却是未必能包括她的朋友。 那中年胖子,原本要跟着发问的,结果一看到陈太忠同沈彤说话,心里就是一惊,抬手阻止了高大全的拨号,“等等小高,给我个面子,我问一问他。” “怎么回事?”高大全心里这个不痛快,就不用说了,挂掉电话,看着中年人的时候,脸色都没有恢复了正常。 总算他还知道,人家也不过是看着丁丽婷的面子,对自己客气一点,心中虽然恼怒,但还是勉强挤了一个笑脸出来。 第869章 大村长 中年人走到沈彤面前,冲她笑一笑,接着又一指陈太忠,“沈总,这位……算是你的朋友?” “你们找他,什么事儿啊?”沈彤不问反答,脸上倒是笑嘻嘻的,“是我朋友。” “他好像打了骑王的人了,”胖子肯定不会马上表态,先阐述事实才是正理儿,好先试探这个年轻人的虚实,他笑着搓一搓手,“这个……骑王找我投诉呢。” “哦,那是他打的人,又不是我打的,”沈彤很乖巧地避开了话题,原本,她是不想掺乎进来的,可是这位一问,她却是想不掺乎也不行了。 按说,她既是要掺乎,就该暗示一下陈太忠的身份,可是,这胖子惹她不高兴了:知道是姑奶奶的朋友了,你还跟我说投诉什么的,成,我不管了,你自己使劲儿撞墙去吧。 中年胖子一愣神,正琢磨这话的用意呢,耳边却听到高大全发话了,“呵呵,田甜?你怎么也在?” 高大全既然能同丁丽婷谈朋友,当然是有心人,女主播田甜的背景他是知道的,猛地发现田甜在场,马上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田立平可是跟丁厚德平起平坐的主儿,论常委排名还在丁市长之上,人家是女儿,自己这边只是一个女婿还是未定的那种,高大全当然不想轻攫其锋。 可是他这话,提醒了中年胖子,人家田甜可是还有另一层身份呢,禁不住抬起头来,看向素波人民熟知的名主播——不过很遗憾,他跟田甜没什么交情。 田甜听到高大全地招呼,心里却是顿时不爽了起来,她并不认识高大全,不过刚才沈彤说的话,她也听明白了。 这也算男人吗?她心里有几分不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问我为什么在?一个靠卖身吃软饭想混出名堂的家伙,我跟你有那份儿交情吗? 不过,田甜不是陈太忠,场面上的事情总是要做足的,这几年从采编到女主播,一路做下来,她也掌握了足够的言谈技巧,于是冷漠又不失礼貌地回答,“我送以前同事来的,不过,我好像不认识你。” “这个人……”高大全倒没觉得不好意思,抬手一指陈太忠,笑吟吟地发问了,“不知道他跟田主持什么关系?” 田甜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太忠就是冷冷地一哼,“小子,你再这么指我,信不信我打断你这只贱手?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高大全顿时愕然,他可是没想到,陈太忠会这么不客气地抢白自己,下一刻,他的脸一沉,认真地上下打量对方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敢情,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报名头呢,那么,对方仗着田甜小看自己,倒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是丁市长认可地,允许同丁丽婷交往的准女婿,你跟田甜,到了这一步了没有? “田主持,他跟你什么关系啊?”中年胖子不失时机地发问了,心里却是琢磨,田甜站在这里,没准是跟沈彤有点交情,认识不认识这男人,都是很难说的。 “他?我看着眼熟,”田甜笑着一指陈太忠,“呵呵,不过又好像没见过,一下是想不起来了。” 这事儿……不对劲儿!胖子马上反应过来了。 “朋友,你看,骑王是我请到素波来的,你打了他们的人,我想问一下,他们哪儿做错了?” 胖子真的是有两下,堂堂正正地就冲着陈太忠提问了,“要是他们没错呢,麻烦你说一下你是干什么的,我也好对大家有个交待,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得不说,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人家套话,套的是理直气壮,陈太忠对这个问题,还真的不方便回避。 胖子先声明骑王是他请来的,这就说明了他具备过问此事的资格,后面的发问,也是假设了骑王有错在先——他只是想知道其错误在哪里。 最后的话就更直接了:就算骑王没错,你打也不是不行,不过,麻烦你把身份亮亮,我这边也算有个交待。 当然,他肯这么说话,自然是因为有田甜和沈彤两个人在场的缘故,而且这两位对那年轻男人,态度都还是……挺诡异,由不得他不小心说话。 由这番问话可见,世间最难敌地,还是那些敞开天窗说亮话的,大家藏着掖着你算计我我猜测你,固然是费神费力,可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这么一敲,简直让人避无可避。 不过,陈太忠也不是一般人,你堂堂正正地发问了,我还就不好好地回答,“既然是你把这帮垃圾弄过来的,你怎么不先问问,他们做了什么才挨打的呢?” 陈某人最重的,就是名分和大义,在他看来,骑王那帮人扰人清净在先,挨打是咎由自取,那他凭什么要先接受别人的置疑? “唉,”胖子不以为忤地叹口气,心说小子,我先由着你得瑟,等我搞清楚你是怎么回事,咱们再慢慢地算帐不迟,“怎么说呢?丁市长的女儿,挺喜欢骑王的,你看这事儿……” 实在没办法,他抬出了丁厚德,反正这种小事,也不会给丁市长造成什么困惑。 “我看这事儿,你先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吧,”陈太忠眼里哪里有什么丁市长?你素波的常务副市长,还管到凤凰不成?“不要仗着这个人那个谁的,就先入为主。” 他这话,隐隐地就连丁厚德都挂上了,高大全一听就不干了,“我说……听起来你对丁市长挺不满意?” 他这话一出口,连田甜都不好说什么了,人家把未来的泰山老丈人都拉出来了,沈彤和雷蕾心里却是暗笑:唉,这家伙……这不是给丁市长添堵吗? 陈太忠根本没心思理他,而是转头看看那胖子,眉头一皱,“你是干什么的?” 胖子是东湖区的南上庄的村长白泽,可别小看了这个村长,南上庄是素波城中村中排名数一数二的富裕,原本是农业县区,近年来这里搬迁了不少高校过来,素波高新区也在这里,经济发展得飞快。 而这南上庄,是最靠近闹市区的地方,有传言说,东湖地区长,见了白村长,也要客客气气地——白村长原本就是成功的农民企业家,家大业大,再加上被选为村委会主任,一般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 不过,眼下的局势,却是由不得他造次,一个是丁市长的女儿,一个是田书记的女儿,沈彤的份量轻一点,可人家干爹是省委常委,更是了不得的主儿。 “我是南上庄的村长白泽,”他笑一声,顺势反问一句,“请问你是?” “凤凰科委,陈太忠,”陈太忠一边回答,心里一边纳闷,这个小村长,看起来很是有点不简单的样子嘛,难道说是个富裕村子? 听到这个回答,白泽好悬没一跤摔倒在地,凤凰市的,还是科委这种垃圾地方,我靠……你也敢这么嚣张? “哼,凤凰这种小地方来的,怪不得呢,”高大全一听,顿时冷笑一声,还待说什么,就听得警笛声响起,警察还是来了。 原本,警察们来,是听说这里四五十个人闹哄哄地影响公共秩序,可是,来了之后,却被高大全拽了过来,要他们处理前两天的打架事件。 警察们不想管,可是禁不住人家丁丽婷一定要他们问问,那姓陈为什么要打天南省的客人,再加上高大全在一边撺掇,说那人不过是凤凰市来的一个小伙子而已。 趁这个混乱的当口儿,陈太忠悄悄地从雷蕾手里拿了房卡,田甜则是站在沈彤和白泽一边,静静地听白泽发问,事实上,田主持对陈太忠真实的身份,也很好奇,不过一直没时间了解就是了。 “沈总,这个人……真的只是个外地人?”白泽有点不敢想像,别以为做村长的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白村长可不是简单人物,“我怎么觉得,他挺有来头的呢?” 沈彤是真不想告诉他陈太忠的背景,可是,白泽跟她的关系尚可,她在南上庄也有厂子,人家既然私下问她了,她总不能看着白村长往坑里跳而没有任何表示。 “嗯,他可是个副处呢,”她琢磨一下,隐约地点了一点,“别看陈太忠是科委的,他那个年纪就是副处了,白村长你没觉得……有点意思?” 啧,白泽有些明白了,沈彤是说,这人身后有背景,不过背景的大小,她就不合适说了。 第870章 渐次发话 难道你就不能说得明白点?对沈彤的回答,白泽有点不满意,不过,他敢找沈总拉赞助,却还真的不敢跟她炸刺儿。 别说沈彤身后的朱秉松了,就说沈正斌,那可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省人民医院每天接待的大大小小的新老干部不计其数,只要够点份量的,沈院长都会热心照顾,这足够让他聚起不小的人气了。 “可是小丁生气了啊,”白泽隐秘地指指吉普车,一脸的无奈,“沈总你看……” “我两边都不帮,”沈彤摇摇头,状似很公平的样子,“白主任你的面子我要买,不过陈太忠也是我朋友。” 白泽喜欢被人叫做主任,事实上,体制里本来也就没有“村长”一职,正规的称呼应该是“村民委员会主任”,反正这主任的称呼可大可小,在城市里,听起来比村长顺耳多了。 嗯?白主任马上发现问题了。 沈彤的话,听起来是很客观的,可白泽的眼里不揉沙子,沈总说夹在自己和陈处长之间难以做人,所以不管了,那就是直接无视了丁丽婷的存在。 这说明什么?说明沈彤对丁丽婷有看法了,否则的话,大家都是素波人,断没有帮着外地人来看本地人笑话的说法。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外地人有吃定丁丽婷的能力,沈总不方便透露又不合适帮忙,那也就只能旁观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他不愿意见到地。 就在白泽和沈彤说话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警察已经走向了陈太忠,态度不算好,不过也不算很糟糕,“前两天你打人了?说说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陈太忠挺不高兴的,心说这么多的人,你们还真的有脸偏帮啊,“有人报警吗?” “我们问你的,你就答你的,”高个警察挺不耐烦地,他心里也憋气啊,接警过来之后,本来没事也就算了,又被人劝着来管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陈芝麻烂谷子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事还没人受到什么伤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有心不管吧,说话地是丁市长的女儿,不管还不合适,如此一来,他们心里能痛快才叫奇怪呢。 敷衍了事地问了几句之后,警察们明白了,敢情是骑王要清场,正在酒吧喝酒的这位不答应,这心里就更腻歪了:一边是外地的,一边根本都不是大陆的,你们在素波倒是挺能折腾的嘛。 “哦,没人受伤的话,那就这样吧,”小个子警察都懒得再说什么了,一拉高个警察,“走,咱们再到那边看看,没事就回了。” “这家伙刚才骂丁市长了,”一见两人敷衍了事,高大全不干了,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我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 这两位脸色顿时就是一沉,悻悻地看他一眼,转身走回陈太忠面前,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吧,嗯,还有你……跟他什么关系?” 显然,这二位也是被逼无奈,打算假公济私一下,高个儿眼见雷蕾跟陈太忠站得挺近,心说实在不行随便找个名头处理一下吧,不过,这女人不能就这么放走了,以防对方搬兵。 还有,两人要是解释不清关系,那安个卖淫嫖娼地名头,倒也未始不可。 “咦?我就奇怪了,”雷蕾顿时就火了,她觉得自己冤枉啊,禁不住瞪圆了眼睛,“前天陈主任打人的时候,我在场吗?你问我这话,算什么意思?” 啊?这还是个主任?俩警察再对视一眼,心里更腻歪了,不过,这么年轻的主任,估计就是科级的或者股级的,倒也无须忌惮,正经这厮是体制中人的话,丁市长绝对压得住嘛。 反正就是一个凤凰的小干部而已,倒是雷蕾的快言快语,让俩警察有点忌惮,这女人看起来也有点不含糊,“你是做什么地?” “天南日报的,”雷蕾从包里拿出记者证一晃,冷着脸又塞了回去,“公检法见得多了,没见过你们这么执法的啊。” “我操,怎么都是这种人啊?”高个子低声咒骂一句,不过,再抬头的时候,看向蕾蕾的眼光,依旧不太友善,“你和他,一个素波一个凤凰的,怎么认识地?” 这话里,就暗藏了玄机,可是雷蕾也是聪明人,自身又是有夫之妇,当然回答得滴水不漏,“我采访陈主任的时候认识的,不行吗?” “采访他?”小个子一听,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个年轻人是有资格接受《天南日报》采访的主儿?丫丫个呸的,今天这趟差,怎么轮到我出啊? 意识到这个陈主任估计也不是什么善碴,小个子的脸上,马上就挂出了一点笑容,随意地问一句,“哦,采访他啊,为什么事儿采访呢?” 高大全看到他的态度转变了,顿时脸就沉下来了,不过小个儿也顾不得理,心说老子欠你的了?你小子就不能稍微等等?掏出别人底细再动手也不迟嘛。 “天南省十佳青年候选人,”雷蕾咳嗽一声,直视着小个子,“你不信的话,可以打到报社问我的同事。” “省十佳青年?”小个子下意识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心说这小子真是面嫩啊,三张左右地主儿了,看起来居然还不到二十岁。 “省十佳青年?”高大全冷笑一声,他并不认为这种虚名能代表什么,而警察们地反应,却是让他异常不满,“这种人也能评选十佳青年?真是天南没人了。” 这原本是句牢骚话,一般人听了也不会较真,可是陈太忠不干了,抬手一指他,“混蛋,你知道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陈太忠大踏步走到高大全面前,抬起手指用力地戳戳他的胸膛,面带狞笑,“小子,刚才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丁厚德的意思?” 他一直憋着劲儿给这厮一下狠的呢,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的借口,自是不肯轻轻放过,天南省十佳青年,是你一个素波市副市长能左右了的吗? “别冲我动手动脚的,”高大全抬手就打开了他的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过这一刻,他已经心虚了,对方都敢直接叫丁市长的名字了,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软柿子。 当然,他也不怎么害怕,不管怎么说,这里是素波,而且一边还有明白他身份的警察,“丁市长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回答我的问题,”陈太忠不介意手被打开,指着他继续冷笑,“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丁厚德的意思?” “是你的意思,今天我就打你个混蛋,”他一边说,一边侧头看看那俩警察,目光中……略带了一点挑衅,“要是丁厚德的意思,我找他说理去!” “是丁市长的意思,你去找啊!”高大全气得笑起来了,见过狂的,还没见过这么狂的,“丁市长也得有空见你呢。” “好,这话是你说的,”陈太忠不理他了,转头冲四周的人笑笑,“大家做个见证啊,丁厚德,要插手干预天南省十佳青年的评选!” 白泽一见,可是不敢再站着不动了,赶忙两步走过来,笑着点点头,“陈主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 “我哪儿敢有什么火气?是人家为了几个戏子,找我的麻烦呢,”陈太忠冷笑,“不关你的事儿,胡乱插手,你小心伤着自个儿!” “沈总,你看……”没办法了,白主任只能转头苦着脸看着沈彤,“那个,这是你朋友,你劝劝吧……” “行了姓高的,你快走人吧你,”沈彤叹口气,她很乐意看到这狐假虎威的家伙吃瘪,但是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别整天惹事儿了!” “你又是谁啊?”高大全快抓狂了,他真不认识沈彤,“凭你也配跟我说话?” “啪啪,”田甜站在那里,笑着拍拍手,“呵呵,这话说得,太有男人味儿了,不过麻烦你回去问问你家小丁,她敢不敢跟沈总这么说话,成不?” 田甜一发话,高大全的脸顿时就变了,那俩警察见状,对视一眼转身就走,连招呼都不带打的。 田甜的名声是很响的,可是她老爹田立平在警察中名气更响,还管着市局局长孙正平呢——得,我们惹不起,躲得起总行吧? 第871章 叽叽喳喳 看着高大全变了脸离开,陈太忠心中有些许的遗憾,禁不住回头看着沈彤叹口气,“我说你不是两不相帮的吗?人家折腾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帮我说句话?” “你还用别人帮你说话?”沈彤笑着摇摇头,“再帮你说话,别人还要不要活了?行了,小丁也挺可怜的,多少给人家留一条活路好不好?” “我就见不得你这种烂好人,残疾就怎么啦?”陈太忠瞪她一眼,一脸的不甘心,“今天他是碰到我了,碰到个小老百姓的话,那不是就白欺负了?” “普通的小老百姓敢打骑王吗?”不知道为什么,田甜有点看不过眼了,“沈总不想跟你计较,你也差不多点。” “行了甜儿,”沈彤一拍她肩膀,咯咯地笑着,“快别说了,说得他恼了,咱俩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田甜顿时就是一愣,在她印象中,陈太忠不过就是一个赳赳武夫,嗯,体制内的赳赳武夫,人或者还不错,比较乐于助人,但是沈彤应当是看在被救过的份上,不欲计较的。 可眼下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沈彤……居然有点忌惮此人,这可是大出她的意料了,沈彤的干爹,那可是朱秉松啊。 “你俩?”下意识地,她愕然扫视一下两人,心说莫非是有奸情发生?陈太忠吃住了沈彤?可是转念一想,不对! 她知道,沈彤和顾泉,最近是出了一点状况,可是就算这两人发生了点什么超友谊的关系,但是,沈彤刚才说的是——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是说,陈太忠身后的人,比自己的老爹要强,而且……很有可能比朱秉松还要强! 这种人,那一定要招呼好了,想到这里,她冲沈彤甜甜地一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呢?沈总你有话不说,不仗义啊!” 白泽原本想跟着高大全离开的,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能搞清楚这个陈主任的身份,估计也是一件功劳,反正他存着探底的心思,想来丁市长是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听了几个人的对话之后,白村长……白主任只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想要拔脚离开,却又觉得全身乏力。 沈彤不经意地扫他一眼,嘴上却是在笑嘻嘻地反驳田甜,“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说了之后,丁市长就不能假装不知道了,我这也是为了小丁好,反正太忠是大老爷们儿,肯定不会在意。” 这下,白泽终于听明白了,敢情,这个解释,就是沈总专门说给我听的,人家地意思是,别看我没戳穿姓陈的身份,但那是为了不想让你丁厚德被动——白某某,你得把话带到啊! “我还就介意了,”陈太忠瞪她一眼,悻悻地嘀咕一声,却不防手机响起,他一看电话号码,叹口气转身离开去接电话。 见他离开了,白泽才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发问,“沈总,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啊?” “我骂了他几句,结果我老爹亲自带着我去道歉的,你说什么来头?”沈彤不屑地看他一眼,“白总,赶紧把那些人弄走吧,比丁厚德厉害的,素波有的是啊,千万别再弄出什么麻烦了。” “你就说一说呗,又死不了人,”田甜不满意了,悄悄一指陈太忠的背影,“他打电话呢,你怕什么?” 沈彤看一眼旁边的雷蕾。 “雷,咱都听啊,你不许传出去啊,”田甜知道这意思,伸手去搂雷蕾地肩膀,“你可是要讲义气,要不,我们俩说,不让你听!” “没准雷蕾早就知道了呢,”沈彤看着雷蕾,一个劲儿的笑,“你这威胁,一点用都不起啊。” “我还真不知道,”雷蕾想到陈太忠隐身术的神奇,心说你要是能把这种事情解释清楚,我还真的是期待了,“沈总你讲讲吧,我保证不外泄。” “其实也没啥,有一次他发烧,尚彩霞就在病房里看护着他,”沈彤抖抖肩膀,动作挺潇洒,“荆以远的孙女儿在旁边服侍,我也就了解这么一点儿!” “荆以远的孙女儿服侍他?”田甜听得就是一哆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天大那个天才美少女吧?那女孩真的很漂亮……真的。” 她因为天南大学砸车事件,还跟台长顶过板,自然印象深刻,在那次事件地录像中,荆紫菱露面的概率,虽然远不及陈太忠和小可乐,但是那电光石火间的美丽,还是令大多数人为之神魂颠倒。 田甜自问,就算自己出马,不过也就是能跟这个女孩儿“平分秋色”而已,至于说别人,还是省省吧。 “荆紫菱是很漂亮,”雷蕾点点头,心说沈彤你怎么不说重点啊? “尚彩霞是谁?”田甜终于反应过来另一个人名了,侧头看看雷蕾,见她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转头又看看沈彤,“也是个美女?” “你倒是真能联想,二十年前或者是美女吧,”沈彤笑了,冲着雷蕾抬抬下颏,“你问雷记者吧,看那样子,她知道是谁。” 雷蕾今天的风头,一直被这俩女孩压得死死的,相貌不占上风,身份也略略地差点,尤其是大家根本就不怎么关注她,听到这个话题,禁不住生出了一点卖弄的心思。 可是,她偏偏要无奈地撇撇眉毛,好像挺不开心地样子,“沈总你知道,就说给大家听好了,我还被她老公的警卫推过一把呢。” “呀,你这也算荣幸了,中央委员的警卫呢,”沈彤一听,面露惊讶之色,不过说归说,心里却是被对方激起了一点好强的心思,“我比你还惨,我骂了尚彩霞两句……” “中央委员……”田甜一听就明白了,杜毅不过是候补中委,她讶异地看看沈彤,“蒙老大的老婆你也敢骂?真的厉害啊。” “啧,我那不是不知道吗?”沈彤苦笑一声,转头看看雷蕾,“看来雷记者跟陈主任挺熟的,他跟蒙老大什么关系啊?” “这个我哪儿知道?”雷蕾也苦笑一声,心里有点郁闷,看来沈彤也不比我知道多少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个,她心里又有点莫名的窃喜,“不过好像蒙老板……挺看好他的。” 她们三个在这里叽叽喳喳地说,白泽在一边听着早傻掉了,脸上也赤橙蓝白地不住变幻着颜色,大气儿都不敢出。 正说着呢,燕辉拎着摄像机走过来了,“田甜,机子没用了,放车里吧……咦?怎么陈太忠也在?” “呀,你也认识他?”田甜纳闷儿了,下意识转头看看那个站在远处打电话的男人,“这家伙这么有名儿吗?我怎么不知道?” “前两天段天涯还给他做个专题呢,”燕辉笑着摇摇头,段天涯是他师兄,两人关系好得很,“过两天省台要播呢。” 田甜也知道段天涯,还是通过燕辉认识地,一听专题就是一皱眉,“收费地?” “凤凰科委的大动作,广电局指名要重点报导地,怎么会收费?”燕辉侧头看看她,“前一段省台新闻里播了,你不知道?” 沈彤听到这里,转头看一看白泽,笑着发问了,“怎么样,白主任,这些消息,够你跟丁市长请功了吧?” 白泽脸上又变化半天,好一阵才叹口气,“我估计……丁市长要骂我了,沈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那点儿事情,找陈主任就能办妥的,你非要搞到这一步,”沈彤才不理他,笑着摇摇头,“我也爱莫能助了。” 没有这事儿,我能认识这个什么陈主任吗?白主任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了,偏偏地,他还没能力反驳,“那沈总,你能不能……跟陈主任说一声,这事儿到此为止呢?” 高大全那家伙,早就该挨收拾了!沈彤心里鄙夷,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唉,怎么你说呢?我其实跟他不熟啊。” 我们跟他也不熟啊,这几位相互看看,目光一致转到了雷蕾身上,白主任终于反应过来了,“雷记者,这还得麻烦你了。” “我也没办法,”雷蕾可是不想揽这种事,陈太忠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当然,更关键的是,她不想表现出自己跟陈某人关系密切来,少不得就要解释一下,“他着急了,连蒙艺的女儿都敢骂,我怎么敢多事?” 靠,这家伙太生猛了吧?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候,陈太忠接完电话走了回来,“唉,真倒霉……咦,燕辉你来了?” 第872章 还人情 陈太忠挺郁闷的,他才接到消息,说是上午凤凰的常委会上,装修检测的方案被通过了,晚上有庆功宴呢。 当然,庆功只是内部的说法,对外就是说科委、建委、环保局为了加强沟通,搞个交流宴会,以方便日后的合作。 要是科委内部的宴会,大家肯定是要等陈主任回来的,不过眼下还有兄弟单位参与,而陈太忠不过是一个副主任,为了专等一个副主任,就推迟宴会殊为不妥。 尤其是还有建委的耿主任一行人到会,环保局也就算了,建委可是超级大的系统,这次科委能在三部门的合作中占据了主导位置,人家算是给了相当的面子了。 没错,这个方案是科委发起的,但是在执行过程中,最管用的是建委的职能,不但能卡施工方,还能卡建设方——百分之八十的担子在建委这里呢。 这种情况下,大家实在就不能等陈主任了,这是必然的。 可是陈太忠觉得有点遗憾,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一手发起的,等到开庆功宴了,他反倒是不在场了,啧……真是分身乏术啊。 “我来拍骑王他们的,”燕辉笑着指指那边已经散去的人群,“结果也没啥意思,看来是播不了啦,呵呵。” “那就是一帮人渣,”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猛地想起一件事,“段天涯呢?晚上我不回,一起坐坐吧?” “假唱啊?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燕辉还不知道陈太忠同骑王的恩怨,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倒也不以为然,“老段现在拍外景呢,今天不一定有空。” “什么外景?”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他不是拍新闻地吗?怎么想起来搞外景了?” “纪录片,《爱我素波》,”田甜见这俩男人一个劲儿地闲聊,禁不住插嘴了,“政治任务,给英国客人准备的。” 敢情,伯明翰即将来素波缔结“友好城市”,朱秉松对此异常重视,按说素波本身就有自己的宣传片,不过朱市长说了,以前拍的片子,不适用于日新月异的素波,要重拍。 而且还是拨了专款,省台市台联合摄制——虽然这是素波的事儿,可省台的设备好,技术强,应该对省会城市进行支持。 “朱市长倒是挺看重这个啊,”陈太忠歪歪嘴,叹口气,“唉,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征用我,我凤凰那儿还一堆事儿呢。” 他说到这里,几道目光就洒向了沈彤,这可是朱秉松地干女儿呢。 “朱市长会征用你?”沈彤听得有点奇怪,她旁边的白泽却是已经开始发抖了,蒙艺、广电局长……还有朱秉松?高大全这家伙这次,可真的撞正大板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太忠瞥她一眼,说实话,他只知道沈彤是沈正斌的女儿,却不知道沈正斌和朱秉松的关系,“伯明翰是我谈下来的。” “你就扯吧,这件事我还真知道,”田甜可是不信,她笑一声,“要是你们凤凰谈下来的,那就是凤凰的友好城市了,凤凰在英国搞了三个友好城市,也不见让给素波一个。” “本来是四个呢,把最大个儿让给素波了,”陈太忠不防有他,随口嘀咕一句,“朱秉松地老婆叫易帆吧?她跟我一起去的英国,你们不信可以问她的嘛。” 沈彤却是听得有点不服气了,“我怎么没听易阿姨说起过你?” “呃……你认识她?”陈太忠有点傻眼,心说这年头话果然是不能乱说,说不得咳嗽一声,尴尬地笑笑,“那个,我胡吹牛呢,被你戳破了,嗯……很没面子。” 他嘴上说是在吹牛,可他的神情却是尴尬有余,惭愧不足,一看就是口不应心的那种,这让沈彤越发地不忿了,“不行,太忠,今天你得把话说清楚。” 呦喝,你还跟我摆起谱来了?陈太忠心里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不过,想想自己已经跟这女人化敌为友了,他终于还是勉力一笑,“呵呵,你不信就算了,我无话可说。” 可是,他这表情虽然转换得极快,但一边都是些眼里不揉沙子的精明人,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脸上的变化。 沈彤也不例外,知道这男人毛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居然生出了些许的不忍——没错,是不忍而不是不满。 “我信你还不成吗?”她嫣然一笑,“你不想来素波,是吧?那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朱市长不借调你过来。” “算了,难度挺高地,”陈太忠是毛驴脾气,顺了毛的话,怎么都好说,眼见沈彤这傲娇女子服软,当然要不为己甚。 但是很遗憾,他没搞清楚沈彤跟朱市长的关系,煞有介事地四下扫视一番,然后,陈某人故意压低了声音,“沈彤,我听说朱秉松脾气很大,不好说话。”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好几双眼睛,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好半天,陈太忠才讶异地摸摸自己的脸,“燕辉,呃……还有雷记者,他们三个,是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花?” “没有,你脸上没花,”田甜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说你知道不知道,朱市长可是沈彤的伯父呢!” “呀,”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紧接着尴尬地咳嗽两声,转身就走,“咳咳,那个啥,你们忙,我还要去省政府办点事儿。” “那晚上怎么办?”燕辉在他背后喊着问。 “再说吧,”陈太忠头也不回地说,径自离开了,若不是刚才的话题令他感到有点尴尬,他可是断断想不起来,自己还有点事儿没办——要去向肖劲松表示一下谢意! 不过很遗憾,肖秘书长去省长办公室开会去了,陈太忠一时没了着落,说不得又把王玉婷喊出来,两人悄悄地商量,“你看,肖秘书长去杜毅办公室开会,我是不是得等等他?” “去杜毅办公室?是省长办公室吧?”王玉婷瞥一眼他,脸上满是狐疑之色,“谁会去杜省长的办公室开会?这不可能啊。” 陈太忠这才弄明白,省长办公室和杜省长办公室不是一回事,一个是部门一个却是房间,心里顿时一动,“蒙艺是不是也有书记办公室?” “省长是干活的,才有办公室,书记要办公室做什么?”王玉婷的话,解释得挺通俗,“要是肖老大去了省长办公室,那……估计你不用等了。” “我带了礼物了啊,”陈太忠拍拍手里鼓鼓囊囊的手包,“那个……要不你转交一下?” “你这不是害人吗?”王玉婷瞪他一眼,又扫一眼那手包,“这里面是什么啊?这么大个儿?” “鸡,曲阳黄,两只,”陈太忠回答得挺干脆,“我第一次见肖秘书长,一点儿土特产就行了吧?” “你真有办法,”王玉婷笑得前仰后合,“人家给你五百万,你倒好,两只鸡就打发了,算了,要不你回吧……晚上去肖秘书长家走一趟算了。” 去肖秘书长家?陈太忠伸手挠挠额头,“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在肖秘书长那儿登记过了的,他也该知道我来过了,等我们科委出点成就,然后拿上产品来给他,算是表示感谢他的支持……你看怎么样?” 你以为他会看登记的表?王玉婷又瞪他一眼,不过想想陈太忠跟蒙艺的关系,没准肖劲松还真的能得到什么消息,于是摇摇头,“那随便你吧……只是,太忠你……” 她想说的是,你别以为拿出成绩就是对领导地报答,该表示的时候还得表示,可是想想这话这么说,也不太合适,终于叹口气摇摇头,“那随便你吧。” 看来,哥们儿是又错了,她不说,可陈太忠看出来了,顿时一发狠,转身走了,“我就去他办公室门口等他,还不信他不回来了呢。” 肖劲松果然还就没回来! 直等到五点半,肖秘书长踪影全无,陈太忠也没招了,想想手里这两只鸡总不该带回去了,一琢磨,那我看看那个综合处地那副处长去吧。 那副处长听见有人敲门,头也不抬地吩咐一声,“进来。” 陈太忠一见屋里有人,正站在那帕里桌子边,对着一张纸说着什么,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那处长好。” “嗯,你先坐,”那帕里机械地抬起头来,颔首示意,接着又低头冲着那张纸指指点点,不过,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来,“哈,陈主任?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上次我跟他沟通得不是很友好吧?陈太忠见他这么热情,反倒是呆住了。 第873章 算谁的事 那帕里对陈太忠这么热情,肯定是有心的,原因很简单:上次陈某人要钱的架势和效率,把他吓到了。 一切的一切,显示出这个家伙身后,有深厚的背景,而那处长自问,在这件事里,自己做得尚算不偏不倚,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偏向凤凰科委的,那么,两人的友谊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当然,那处长早忘记了自己一开始还想刁难陈某人的事情,在他想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两个素不相识偏偏又各有职责的干部,因为互不了解,而在公事上发生一些误会,这算多大点事儿? 只要那个陈主任心胸不至于太狭窄,别硬往私人恩怨上牵扯——而眼下,人家主动上门,显然是没怎么计较。 有这么个认识,那帕里当然要高兴了,转头吩咐一句旁边站着的那位,“你的事儿,明天再说吧,有客人来了。” “那处,这马上饭点儿了,”这位脸上赔着笑,“晚上一起坐坐吧?” “改天吧,啊?”那处长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语气微微有点生硬,显然有斥责对方没眼力的意思,“晚上我有安排呢。” 这位悻悻地走了,那帕里却是站起身来,走到陈太忠身边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一握,“呵呵,我还以为你在忙你的那俩项目呢……对了,那三千万美元到帐没有?” 这问题,是表示他对凤凰科委的关心——综合处每天多少事呢,居然能记得下面地级市里一个小行局地事情,这算是很体贴了吧? 再有就是送个人情,那三千万到帐没有倒是小事,不过,你要没到帐,我这儿可也是担了一点风险的呢。 “呵呵,才到两千万人民币,”陈太忠笑笑,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不爽,哥们儿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别老惦记了成不成啊——这算是打脸吗? 当然,那帕里的本意肯定不是这个,听到这个回答,他高兴地一拍陈太忠的肩膀,“哈,我就知道陈主任你行,这才几天,就搞到两千万,哈哈,太厉害了!” 就算陈太忠一分没搞到,他也会说个“不着急慢慢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之类的话,表示善意的手段有很多,关键是看你有没有那个心,难道不是吗? 客套两句之后,两人都坐到了沙发上,那处长开始问陈太忠地来意,听说是寻肖秘书长不得,笑着点点头,“他现在确实挺忙的,手上事儿也多,你找他做什么啊?” 这话问得稍稍有点过,不过,用来表示亲近之意,却是极好地,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谢谢秘书长对凤凰科委的大力支持,好不容易来一趟素波,谁想他不在啊。” “陈主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那帕里笑着一指他,“当时这个报告,可是我起草的呢,你也不说谢谢我。” “啧,这不是来了吗?”对这种示好,陈太忠也习惯了,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点嘀咕,我记得当时咱俩谈话的时候,你很气粗的,比章尧东还那啥呢。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那帕里不着痕迹地拉近两人的关系,“这次来找到住的地方没有?呆几天走?” 总之,那帕里的热情,让陈太忠颇有一点不适,尤其是那处长刚才还说晚上有了安排,现在就要请陈主任晚上一起坐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我还要跟你说点事儿呢。” 我靠,这估计是麻烦又要来了,陈太忠一时就有点后悔了,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被人央求办事了,可是帮那帕里办事……不得不说,由于两人前期沟通得不是很好,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 反正,那帕里想要得到他对王浩波那样的支持力度,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人和人相处时,第一印象真的太重要了——其深刻程度,可以同初恋相媲美。 “哦,什么事儿啊?”陈太忠正要问,你现在能不能说说,谁想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粗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来的是综合处的处长赵明。 “那处长在啊?”见有人在,他沉着脸招呼一声,赵处长在陈太忠上次来的时候见过一面,却是早已经忘记了。 不过,赵明也知道,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有点份量或者是跟那帕里相熟的,否则那处长不可能离开椅子去坐沙发,所以,他的话虽然冷冰冰的,倒也不是火气十足,“那个报告,你起草出来了没有?” “邮电拆分的相关建议?”那帕里反应过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这个,我让他们去电信和邮政了解情况了,估计快了。” “都一个多月了,还是快了?”赵明不满意地哼一声,“后天我要这个报告,你加加班吧,这是当务之急,其他闲杂的事情,要为本职工作让路。” 这话显然就是有所指了,赵处长说了,那帕里你在工作时间里不务正业,所以导致了工作进展缓慢,你差不多点啊。 赵明也考虑到了陈太忠地存在,不过在他看来,那帕里坐在沙发上与其交谈,固然显示出此人有两把刷子的可能,但是,能跟那处长共处一个沙发的,也不过就是只有“两把刷子”。 有点本事的,直接找肖劲松找范晓军找杜毅不行啊?就算找不到那些,找我赵明也行的吧? 正职和副职,差的就是这么多,训你没商量,而且你还不能反驳——人家在说工作,那是任何人都无法置喙的。 可是,陈太忠真有点火了,赵明这么做,多少有点扫他面皮的意思,不过正是赵处长所料的那样,他没有插嘴的余地,也只能干生气。 见到赵明转身离开,陈太忠才悻悻地哼一声,“那处长,看来你们赵处长工作地积极性挺高地嘛。” 那帕里怎么可能听不出陈太忠生气了?不过,他当然不会简单地利用这种情绪,事实上他很清楚,一时的激愤,来得快去得也快,借这个机会加深同陈太忠地友谊才是正理,其他的,那就是一些浮云了。 正是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赵明压得了我一时,压得了我一世吗?反倒没的让陈主任认为,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邮政和电信拆分,真的是麻烦事,”那帕里苦笑一声,“这么大的文章,哪儿是我们这个小小的综合处做得了主的?还偏偏地说这一片归我们管,真是不管也不行管也不行……眼下倒好,认真一点,反而是工作态度不对了。” “那你们处不是还有处长吗?你就是副处长,忙个什么啊?”陈太忠说的这话,换个时候听,绝对是有问题的,可眼下,百分之百是为那处长抱不平的。 “就算是形势,也得走啊,活儿总是要落在具体的人身上的,”那帕里撇撇嘴,看上去颇有一点无奈,陈太忠初次见到他时的那种傲气,却是不见了踪迹。 “那你忙吧,我也就是过来表示个谢意,”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陈太忠不知道人家这话是不是在撵人,那就只能告辞——就算他不是在撵人,哥们自高一下身份总可以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手包内一摸,摸出一支派克金笔来,塞到那处长手上,“一点儿小意思啊,呵呵,很感谢那处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遗憾啊,那处长的态度有点变化,两只鸡拿不出手了,好在,陈某人的礼物,随时可以更换的,倒也是别人学不来的。 “啧,这怎么好意思?”那帕里推两下,眼见对方诚意十足,也不好再坚持,拿过来金笔,直接将它塞进了沙发边的文件柜里。 陈太忠才待站起身来走人,猛地想起刚才的话题,犹豫一下,心说哥们儿还是别给自己身上揽事儿了,“那处长,那我走了,你忙啊。” “陈主任,我还有点事儿没跟你说呢,”那帕里拍拍他的大腿,眼睛不着痕迹地向门外扫一眼,笑着摇摇头,“按说这事儿……是违反政策的……” 嗯?陈太忠听出味道来了,也不着急走了,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嘴角带笑,却是没接这个话题。 那帕里心说这家伙倒是坐得稳,看来还是有点城府,小地方来的,倒也不见得就都一无是处,终于压低声音,“这么说吧……省科委提出一个方案,效仿凤凰科委的方案,现在为素波科委争试点呢。” 第874章 学习规则 唉,我就知道没好事儿,陈太忠一听,心里就有点腻歪,不过,既然那帕里肯透露这个,他倒是能发问了,“两个方案,试点都在素波?”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方休有那个胆子吗? “两个方案,试点都在素波,”那帕里叹口气,又点点头,“唉,真是的,都说是试点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凤凰一个地区开,还不够吗?” 他们真有胆子搞,那就搞呗,从省财政要钱又不是从凤凰科委分钱,陈太忠没觉得有多大点事儿,反倒是觉得那处长有点大惊小怪了。 猛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看向那帕里的眼中,就带了一丝异样,“这次方案的审核,是赵明在负责吗?” 很显然,他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你是不是吃了赵明的瘪,见哥们儿有点二愣子,就生出了什么想法啊? “这个……”那帕里犹豫了一下,心说赵明做人虽然不行,不过总还算在自己忍耐范围内,倒也没必要搞得那么过了,没准还要让这年轻的副主任看了笑话。 “其实也不是,这件事,你们凤凰有先例,”他摇摇头,“我们的审核都不算重要了,关键就是看能不能挪出这么一笔钱来……” 敢情,被陈太忠大闹一场之后,省科委的董祥麟觉得实在太憋气了,这口气不出,省科委地威信怕就是要荡然无存了。 对董主任而言,这个理由是最拿不出手的——丢人啊,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讲,这却又是最能要到钱的理由:上下尊卑、严格的等级是必须要被维护的,否则的话,会危及制度存在的基石。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董祥麟也索性撕破了脸皮——想他都把文行到凤凰市去告状了,还有什么不能做地? 面对天南科委提出增扩试点的方案,肖劲松直接扔到了一边,可是,架不住董祥麟三番五次地来找,这事儿真的挺闹心。 到最后,也不知道董祥麟托谁找到了朱秉松,朱副书记可是一向很注意维护素波的利益的,而且在他看来,上级就是上级,有了错误下级可以提,但是公然挑衅就不合适了。 省科委有错吗?那肯定是有错的,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是不管怎么说,省和市的区别,大家总还是分得清的。 若不是凤凰科委确实占了几分道理,身后似乎又有别的力量支持,朱秉松没准还会歪歪嘴呢,不过眼下嘛,给素波争取一下就完了,反正他还兼着素波市长呢不是? 素波好歹是省会城市,做起试点来,条件应该比凤凰还要强地嘛,虽然说凤凰科委看问题有发展的眼光,可真说起综合实力,素波的肯定是要强一点。 他这么一折腾,肖劲松这边更头大了,最后还是常务副省长范晓军说话了,“财政紧张,素波要是能自筹一部分,那省里可以考虑支持一部分。” 范副省长的意思是,同样五百万的拨款,省里只管一百万,剩下四百万,朱秉松你自己想办法吧,你要筹不到那四百万,我这儿一百万都不会下去! 这肯定就牵扯到一些恩恩怨怨了,比如说水利厅彭重山之类的事情,那件事里,范晓军可是多少有点恼火呢,这次就想借着此事恶心一下朱秉松。 科委在各个地市都不受重视,要是朱秉松为了这口闲气,能拨给素波科委四百万的话,省里拨一百万也就拨了。 这个结果,朱秉松肯定是不愿意见到的,凭什么凤凰那里就是全款拨付,素波就要自筹百分之八十?这不是欺负人吗?哪怕是一家一半也算地嘛。 可是,这次范晓军就不让步了——要不董祥麟你找杜省长去吧,凤凰科委的文件,可是过了杜省长的眼的,你以为省财政会印钞票? 其实,事情原本弄不到这一步的,要是在朱秉松一开始发话的时候,省政府这边就先拿杜毅做挡箭牌,很容易顶住压力,也就没有后面地情节了,多大点儿事儿嘛。 可范省长的意思,是想把这件事激化,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用陈太忠这张牌呢,省科委有意挑事,他当然要不着痕迹地把战火向凤凰科委引过去。 不过,令范晓军郁闷的是,朱秉松不上钩,听到董祥麟的回话,居然拍板决定了:行,不就是四百万吗?素波出了! 这个反应,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老朱居然忍了? 不过,略一品味,范晓军心里就清楚了,蔡莉到点儿在即,对那个位置,朱秉松有必得之心,似此情况,朱某人自是不愿意将他这个常委得罪狠了。 否则的话,到了关键时刻,他这边同黄老招呼一声,朱某人绝对会增加无数阻力,小话谁不会说? ——谁上都行,朱秉松一上,估计就要对凤凰的干部下手了。 可是,朱秉松忍是忍了,却是不甘心范晓军在自己面前得瑟:你欺负我素波连这四百万都出不起?靠,我还真就出了! 其实科委这种委办,可堪利用的地方极少,基本上就是被边缘化了,根本不值得重视,朱市长肯出这点血,一来跟他做人强势、好面子不无关系,二来却也是在暗示:范晓军,那个,你划出的道,我接了啊。 至于说这接了,到底是因为彭重山的事情,表示一下歉意,还是说姓范地我记住你了,这次你难为我,小心我下次找回来……这就实在不好说了。 抑或者,两方面地意思全有? 总之,眼下就是这么个局面,朱秉松已经说了要拨款,不过款子迟迟未见,办公厅这边肯定也是静观其变,但是无论如何,基调已经定下来了。 当然,那帕里向陈太忠解释,肯定不会解释得这么细——事实上,很多细节和因果,不但那处长自己不清楚,连局中的几个人都未必清楚,他想解释到位都是不可能地。 他能确定的几点就是:董祥麟在四处贬低凤凰科委,把省科委说得跟个可怜的小媳妇似的,而眼下此人似是要得逞了,在这件事中,综合处的审核可有可无。 听到这里,陈太忠有点想暴走了,他可以接受省科委再开个试点,反正钱又不是他出,但是他绝对无法忍受董祥麟拿着自己说事,眼下这厮不但要得实利了,而且自己的名声也被败坏了。 “无组织无纪律,不服从大局”,这帽子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庞大。 不过,想想这件事是因为自己大闹会场而起,陈太忠也就认了,要说起因,还不是他做事忽略了中间环节,让一帮子官僚们不满了? 然而,现在再想想当初的情况,他一个高中毕业的副主任,就算肯伏低认小,省科委的人估计一样会不把他看在眼里。 那时候,人家没准就可以大明大方地发话了——火炬计划我们搞了,你们凤凰搞那个基金吧,年轻人,你还需要多锻炼嘛,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嗯,这么分开搞,是符合当前形势的。 “哼,那他们就搞吧,”陈太忠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素波科委能出多少成绩?” 到时候还不如凤凰的话,看他们有脸再说什么吗? “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那帕里笑着摇摇头,他感觉到陈某人已经适度放开了心扉,那就能探讨得更深入一点了,“呵呵,这年头,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儿多了,除了你,谁会关心素波科委能出多少成绩?” 范晓军和朱秉松这点小纠纷,心思都在棋外呢,事情过去肯定就过去了,去向不明的财政拨款海了去了,谁能一一查证不成?而且,科委能不能出成绩,原本就是两可的事情,这东西没法量化指标的。 那帕里这话说得比较含糊,但随便琢磨一下,就能品出其味道:就算你们凤凰科委大能,到最后完完全全地能盖过素波的风头,但是到时候你想站出来夸耀的话,怕是又要成了箭靶子了。 “嗯,”陈太忠一边思索,一边缓缓地点头,这话他听明白了,所以需要琢磨一下:到时候要不要给素波科委添一点堵……那么做成本会不会有点大? 不管怎么说,混官场,上进的速度才是考核指标的,他可以破坏规则,但是想证明自己的话,学会玩弄规则才是正理…… 第875章 防患 算了,事到临头再做考虑吧。 一时想不通该不该找素波科委的麻烦,陈太忠就放下了,也省得在那帕里面前显得自己城府不够深,沉不住气。 他抬头看看那处长,灿烂地一笑,“那处长告诉我这么多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陈太忠一直坚信这一点。 这家伙说话,还真呛啊,那帕里跟省里的人打交道习惯了,心里多少有点不适应这个说话方式,不过,眼下两人的关系已经相当融洽了,他自然不会再坐视关系倒退。 “很简单的嘛,董祥麟连我们综合处都恨上了,尤其是恨上我了,”那处长苦笑着一摊手,“你也知道,这件事里,我们做得比较公正。” 他嘴里说的“公正”,自是在暗示——我可是帮了你们凤凰科委了,那个啥,你可以不领情,但一定要心里有数才行。 “哦?他的胆子倒是真不小,”陈太忠讶然地点点头,心说看不出董祥麟还有这骨气,“是不是告你状了?” 没有,我都是胡说呢,那处长心里这么回了一句,可嘴上自是不会如此说,“呵呵,董主任倒不至于做这种傻事,也就是说说小话,偏偏还传到我耳朵里来了。” 既是小话,那考证起来,肯定是有难度的,所以说那帕里这人情卖得极为扎实,根本不惧别人戳穿。 “我说他也不至于有这么大胆子,”陈太忠冷笑一声,心说文革期间正是董祥麟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丫都是一副软骨头样,眼下怎么可能有这种担当,玩个无耻什么的倒还差不多。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还是赵明,“我说那处长啊,你能不能……哦?这不是凤凰科委的陈主任吗?呵呵,刚才没认出来啊。” 赵处长来,却是憋着劲儿要释去陈某人的那点不快。 刚才他从那帕里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里原本没想那么多,不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左右是要下班了,禁不住琢磨一下:那个年轻人,我怎么好像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那帕里坐的姿势不对!想来想去,赵明想明白了,两人都坐在沙发上聊天的话,谁的身子侧斜得厉害一点,那么谁就弱势一点,这是常识。 那帕里的身子,侧得不成体统了——显然,那个年轻人,应该是大有来头的。 带了这个疑心,赵明再回想一下陈太忠,就觉得这年轻人似曾相识了,索性是左右没事,他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仔细地琢磨了起来。 机关里从来都不缺那聪明人,赵处长有个强项,就是记性特别地好,他仔细回想一下,隐约就想起一个人来——凤凰科委的陈太忠。 上次陈太忠跑到他这里问审核方案,赵处长看似漫不经心地把人打发到那帕里那儿了,但是不经意地一个照面,他就记住了陈太忠的大致相貌。 尤其是陈某人的身材,也算较为罕见地,再加上前两天,他在天南新闻关于凤凰科委的会议里又看到了陈太忠,怎么可能再忘记呢? 嗯,那家伙有点背景,不过现在还嫩着呢,赵明想想刚才自己说话,针对性不是很强,倒也放下了心思——我说公事来的,怎么会注意到你? 可是想到陈太忠,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省科委的董祥麟最近总是缠着办公厅,然后,就想到了陈某人大闹省科委的传言——那都是董主任自己说的。 这家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反应过来这个,赵明思索一下,决定再次前去,好释去那些可能产生的怨气,没办法,现在地年轻干部都是这样,眼高手低不说,心胸还出奇地狭窄,手段也狠辣,比之以前干部的气度,实实在在是天壤之别。 而凤凰科委的这个陈主任,显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他当然就要再度登门了,还是找那帕里的碴儿,却是专门观察了一下,发现果然是陈太忠,那就要笑嘻嘻打个招呼,以示出“我的怨气,是对着那帕里可不是对着你的”这么个意思。 他这么一打招呼,陈太忠却是尴尬了起来,刚才陈某人心里的那点怨气,是没必要再提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哥们儿该怎么解释出现在那处长办公室这件事啊? 以前他对这种事情是蒙昧的,但是现在他已经较为注意了,很显然,凤凰科委要谢综合处的支持的话,怎么着也是该先谢正处长不是? 这是一个次序的问题,绝对不能乱了——就算乱了也无所谓,可是被人撞破,那就有点那啥了。 “哦,我是来厅里办事的,”还好,陈太忠不缺急智,他站起身笑嘻嘻地同赵明握握手,“正好碰上那处长,那处还说,上次的事儿,多亏了您帮忙呢。” “呵呵,应该的应该地,”赵明笑着点点头,顺手又拍拍陈太忠地肩膀,“那处长也出力不小,对了,帕里……”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那帕里,“既然是陈主任,你也不知道告我一声,行了,今天不用你再忙了,你们这也算是同过壕的战友了,该怎么接待,你随便吧。” 赵处长这话,绝对不是给那副处长面子,他是给陈主任面子呢,赵明在上次事后,是打探过陈太忠地来路的,虽然还不甚明朗,却知道这厮在省里是有人的,要不然董祥麟也不会委屈得到处嚷嚷了。 再加上那晚科委的新闻不但长,凤凰市的章书记还呱嗒呱嗒地说了半天,章尧东那是什么人?不出错误也是迟早要上副省的主儿啊。 所以,如非必要,这个陈太忠是不宜得罪和招惹的。 原本,赵明还琢磨了一下,自己用不用作陪呢,不过转头想想,实在有点太跌份儿了,反正啊,我表示出有亲近的意思就行了。 奇怪的是,赵明一走,两人反倒是没什么说话的兴趣了,大眼瞪小眼半天,那帕里才苦笑一声,叹口气,“唉,副职还真就是风箱里的老鼠,怪不得人人想当一把手呢。” 陈太忠当着赵明的面儿撒谎,说两人是在外面遇到的,那远近之意就十分明朗了,所以,那处长这么抱怨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妥的。 陈太忠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少不得拍一拍他的肩头,“好了那处,一起坐坐吧,嗯,晚上还有个电视台的朋友,方便不?” 那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那帕里肯定要应承下来的,按说他不太习惯跟不熟的人吃饭,不过,下面地方的,有人还就有这个呼朋引伴的习惯,他也是知道的。 尤其是人家陈太忠是外地来的,想在有限的时间里,会两个朋友,那也只能一勺烩了。 燕辉倒是正好有空,陈太忠一个电话,就把他喊过来了,三人合计一下,这不是也没外人吗?去吃“大草原红焖羊肉”吧,就是郭玉兰的哥哥的那个饭店。 燕辉说了,段天涯今天要补夜景镜头,说成什么也早来不了啦,不过饭后的节目,倒是能帮着安排一下——陈主任来了素波,居然知道点他段天涯的名,他当然要做个痛快的东道主。 “这儿还真够热闹的,”那帕里头一次来这里,发现包间居然都满了,只能坐大厅,心里就有点感慨,“陈主任,这地方亏你是怎么找到的,比我这素波的人还会吃啊。” 听到这话,陈太忠难得地尴尬一下,心说哥们儿连凤凰的特色都没弄清楚呢,“呵呵,我是说咱三个人,随便吃点,不用那么讲究嘛,又不是外人。” “那是,”那帕里笑着点点头,省办公厅的副处长,听起来吓人,对下面地市也有震慑力,可是混省直机关的都知道,副处——那算也是干部? 不过,大家想随便吃点,还真那么不容易,刚找到一个四人桌,高云风的电话打过来了,“我说太忠,来了素波,都不言语一声,你这是……还恨着我呢?” 高公子实在是有点后知后觉了,陈太忠都来了三天了,他居然才知道消息,不过,终归还不算晚不是?“单我买了……在哪儿呢?我马上就到,给我留几个位子啊。” “几个朋友,一起坐坐,你要来自己来吧,别带人,”陈太忠一听这话,也是推无可推,笑一声,“二七路的大草原红焖羊肉,不着急开车,我们等你。” 第876章 辗转腾挪 高云风一听陈太忠这么说,也没辙了,上一次,他从凤凰回来,军用直升机直接落到了金色年华的停车场内,实在是在他朋友的圈子里大出风头。 原本,他那帮朋友接到电话以后,以为他是喝多了吹牛呢,不过饶是如此,大家也将金色年华的老板喊来,清了一块空地出来,只等着人来不了的时候,好好地臊一臊高云风。 谁想,人家还真从军用直升机上下来了! 高云风这个长脸,那就不用说了,不过,人家谢向南的面子不是给他的,许纯良跟小谢也不熟,那就只好算到陈太忠身上了。 那么,这次听说陈太忠来了,高云风肯定就要招呼一声,而且,他心里也惦记着一卡通那档子事呢——既然是老爷子的地盘儿,不伸伸手,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接到陈太忠的回话,高公子郁闷了,只能向自己的几个朋友表示一下:不行,那边有几个要紧人物呢,不能带大家开眼了,回头吧。 等他来了大草原之后,陈太忠他们已经换了一张八人桌——谁知道高云风听劝不听劝呢? 奇怪的是,高云风居然认识那帕里,“哈,那处,好久不见了,这个大草原味道真不错,来了几次,也没见到你啊。” 这素波,果然是不大。 那帕里笑吟吟地点点头,“我哪像云风你,整天地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呵呵,在体制里混,日子可是过得苦。” “啧,装,那处你就装吧,”高云风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交通系统子弟里,现在就你混得不错了吧?二十八的副处。” “现在三十二了,还是副处,”那帕里叹口气。 敢情,那帕里地老爹,以前是交通厅的书记,不过老人驻守西藏多年,那帕里是老生子儿,没沾上老爹什么光。 高胜利当上厅长的时候,那书记正是将退未退,两人短暂地搭过一段时间班子,倒也没有太多的纠葛。 不过厅长和书记在一年多一点时间里同时退休,倒是给了高厅长从容整理交通厅的机会,高胜利因此而坐大,倒也是无不原因。 反正这俩子弟身世差不多,平日里走得不算近可也没啥矛盾,只是眼下那书记都快从二线下去了,高胜利却是风头正劲,差距倒是拉开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灶就点着了,大家正要拿起筷子开动,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却是蒙勤勤打来的电话,“我说,你架子挺大地嘛,这是用过人了,直接丢过墙?” 蒙晓艳跟陈太忠一起来的素波,现在虽然蒙校长回去了,可是她在蒙艺家住了一天,蒙勤勤自然知道陈太忠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那倒也无所谓,不过,陈某人一直不露面,也不联系她,这让蒙勤勤有点生气,倒是不为什么男男女女的事情,只说她以他的名义,送了严自励一双高级皮鞋,陈某人也算是欠了她的人情了吧? 当然,要是陈太忠的时间紧,那也无所谓,明明地今天还在素波,来了三天都不联系她,这就让她感觉有点不忿了。 陈太忠一听,也没辙了,左右看看,嘀咕一句,“我跟高云风吃饭呢,这个,改天联系你成不成?” “呀哈,”蒙勤勤一听,这火气就更大了,“我说太忠,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我为了你,可是把高胜利收拾了一道,你倒好啊,有时间跟他儿子吃饭,倒是没时间来找我表示一下,你说你这点事儿做得吧……”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有心反驳吧,又实在是理屈词穷,倒是高云风听到自己被点名了,禁不住出声问了,“谁的电话?” 陈太忠冲他翻个白眼,又咳嗽一声,硬着头皮回答了,“那谁……咳咳,大老板家的电话,这个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蒙勤勤生气了,“太忠,你有点过分了吧?” “我这不是有合作项目吗?”陈太忠被她一句一句的斥责搞得有点恼火了,心说送你钻戒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 不过,既然桌上有人,他只能站起身子,歉意地笑笑,转身出去继续说话去了,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好半天那帕里才嘀咕一句,“小高,他这是……接的哪个老板的电话?” 高云风的脸色有点发青,好半天才嘀咕一句,“啧,你说呢?天南的大老板嘛……唉,早知道今天就不……” 他想说“不该来”的,不过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倒是站起了身子,“嗯,你们呆着,我去跟太忠说两句。” 高云风想的是,既然蒙勤勤还在恼着自己,那索性不如借这个机会,让陈太忠把她约出来,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也要哄得她开心。 平日里,高公子是很注意面子的,不过讲面子那也要看是对了谁,对上蒙勤勤的话,那要不要吧,人家肯出手扫他的面子,就已经是对得起他了。 看着高云风也出去了,那帕里这心里,越发地纳闷了,不过以他的智商,当然分析出来了,陈太忠接了蒙书记家谁的电话,而高云风估计是人家不待见的。 这个陈太忠,嚣张得果然有几分道理嘛,那帕里一时就有点感触了,想想自己当年,可也算得上衙内,眼下却是落到了这步田地…… 不过这种感触,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什么事都是习惯了就好了,下一刻,他笑嘻嘻地转头问燕辉,“你和陈主任挺熟地?” “还行吧,”燕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嘴里轻声地嘀咕着,“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那帕里脑瓜里,有一根弦紧紧的绷着呢,一听他这么说,马上就追问了过去。 “没啥,”燕辉笑着摇摇头,“早听人说陈主任跟蒙书记有关系,原来真是这么回事。” “哦?谁说的?”那帕里现在是越来越惊奇了,在他印象里,陈太忠或者算得上是个嚣张的家伙,但是说起行事,正经还不算高调。 得势的年轻人,那处长不是没有见过,陈太忠背靠蒙书记,又是年轻到一塌糊涂的副处级干部,有这个背景的,去综合处的时候,随便亮亮牌子就好使。 可是陈主任没这么做,这就是懂得内敛,年轻人懂得内敛很正常,但是真正能做到的,怕是不多。 “哦,一个朋友,”燕辉的嘴快,但是他也知道,今天桌上四个人自己怕是最拿不出手地,那么,就实在没必要多做炫耀了,他跟沈彤和雷蕾都不是很熟。 不多时,陈太忠和高云风相偕着回来了,倒是再没有提蒙勤勤地事儿,不过高云风对陈太忠的态度,明显地又亲热了不少——陈某人已经答应了,合适的时候,他会帮着向蒙勤勤关说两句。 当然,大家都知道,蒙勤勤对蒙艺能有多大影响,实在不好说,可是话说回来,高云风当时使坏的时候,也是蒙勤勤最义愤填膺。 老的是老的关系,小的是小的关系,世间事分不了那么清楚,但是……多少还是有所区别的。 “没人来了吧?”看这架势,那帕里已经猜出八九分了,可还是禁不住问一声。 “没有了吧,”陈太忠撇撇嘴,他已经同蒙勤勤约好了,明天上午送她一条名牌男士皮带,好让她对蒙艺尽尽孝心——其实无非就是个心意,这种东西蒙勤勤又何尝看得进眼? 高云风很想让蒙勤勤过来坐坐,不过陈太忠可不给他这个机会,等把一卡通的事情搞定再说吧,那时候你岂不是还能有点功劳可夸耀? 当然,陈太忠对蒙勤勤的解释,又不尽相同:我很想让你过来,可是现在燕辉在呢,就是阿圆婚礼上的那个小胖子摄像师,为了防止身份泄露,你……还是不要过来了吧? 累啊,真累,坐到桌边之后,陈太忠只觉得一股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涌来,这种感觉发生在他这个曾经的仙人身上,真的是太罕见了。 今天他算是超常发挥了,才堪堪化解了蒙勤勤的怨气,又彻底将高云风拉下马,结果倒是不错,可是其间过程,真的是太耗费心智了。 想想章尧东、段卫华等人,居然能带着一帮子人马,在四五个派系中辗转腾挪而最终形成自己的势力,年轻的副主任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许佩服的心思。 然而,让他纠结的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下一刻,又有电话进来,却是沈彤的声音,“太忠,在哪儿呢?我和白主任在一起呢,想找个地方混饭。” 第877章 土地纷争 接到沈彤的电话,陈太忠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拒绝,肯定是帮高大全说话来了嘛,可是再想一想,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中午的事儿,烦是真的烦人,不过说穿了,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在素波兴风作浪的计划。 “二七路的大草原红焖羊肉馆,你来行,白主任来也行,不过……我不想见到姓高的,”他很干脆地压了电话。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高云风愕然地看着他,手上的酒还在咕咚咕咚地倒着,不但已经漫过了酒杯沿,桌上都溢满了,正在向桌子边儿流去。 燕辉手忙脚乱地拿着餐巾纸在擦拭,高云风却是苦笑一声,酒瓶向桌上重重地一顿,一边拿着餐巾纸吸那桌上的酒,一边随口发问,“太忠……你这有话直说嘛,姓高的招你惹你了?” “呵呵,跟你无关,”陈太忠笑得前仰后合的,好半天才止住,“今天遇到一个讨厌的家伙,不想让他出现,败坏大家的胃口。” “高大全?”燕辉一边收拾酒渍,一边发问了。 “可不就是他?”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沈彤要来了,还带着白主任,我就奇怪了,安生吃点儿饭,就这么难?” “沈彤?”高云风可是听过这个名字,“沈正斌的女儿?她买卖不是做得挺大的吗?太忠你还认识她?” 高云风这两年也弄下一点钱来,不过由于高胜利地位置太敏感,不敢怎么声张,可他自己又是个吃光玩光的性子,所以还真没攒下多少家当。 沈正斌虽然远不如高胜利,可沈彤早就摆明车马要经商了,兼且又有朱秉松这个干爹做后台,倒是赚下一份偌大的家业,在素波倒也算数得着的了,高云风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打不相识吧,”陈太忠撇撇嘴,端起酒杯,“来,大家难得坐在一起,干了!” 干是大家都干了,可是大家心里都揣着什么念头,那就实在不好说了,尤其是那帕里,对素波和天南的局面熟得很,心说这厮跟朱秉松的干女儿都是“不打”不相识,怪不得朱秉松也不提凤凰科委的事儿,只说素波科委呢。 不多时,沈彤和白泽相伴着出现了,陈太忠招呼着替他俩引见一下,那帕里对沈彤还算客气,不过对白泽……那就可想而知了,总算是冲着陈某人的面子,伸手出去握了一下。 沈彤对那处长也挺客气,只是,听到陈太忠介绍高云风的时候,只介绍了一个名字却没职务,心里微微地有点奇怪。 坐下之后,直到服务员又递来碗碟,沈彤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侧头看着高云风,犹豫一下,“你家……是交通厅地?” “嗯嗯,”高云风微笑着点点头,状若不以为意,心里却是不无得意,我这名声你也能知道,看来……呵呵。 “哦,”沈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展颜一笑,“那个,最近公路局和高管局,要采购很多福利的哦。” “你别跟我说,我不主事儿,”高云风笑着摇摇头,双手一摊,“沈总你能量那么大,随便做做工作,不就拿下来了?” 这倒不是他谦虚,高云风是狂妄,但是交通厅里什么东西能动,什么东西不能动,他还是清楚的,沈彤提的这点事情,正好是介于可动可不动之间的。 原本,他答应下来也没事,不过当着陈太忠,他可是不想再张狂了,而且,他真要这么做的话,多少也有断下面人财路的意思,沈彤又不是没能力公关,他多什么地事儿? 大家都没注意到,说到“高管局”三个字儿的时候,那帕里的眉毛,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少来了啊,高老大说话不算,就没人说话算数了,”沈彤不肯放过他,经了商的主儿,说话就少了很多忌惮,“小妹今天第一次见你,你这当哥的……不得给点见面礼?” “你比我大吧?”高云风笑着戳她的痛处,事实上,他更喜欢这么跟人说话,衙内进不了的官场,多半都是因为不习惯拘束和清苦。 当然,由于起点不同,对比的对象不同,他们所认为地清苦同多数人不同,像那帕里就自认“很清苦”。 “太忠,小高这家伙,不厚道,”沈彤转头向陈太忠抱怨,“手指头漏漏就够我吃的了,他偏偏不给……” “行了行了,每次见你,你总要从我这儿拐点东西,”陈太忠瞪她一眼,“上次是贾总,这次又缠着人家高云风。” “喂喂,我是生意人嘛,”沈彤不满意了,双手一摊,“你也知道,上次我的车都报销了,花了我三万多呢。” “要是没我,你怕是都没花钱的机会了,”陈太忠不理她,“那是你跟云风的事儿,别拉扯我啊。” “那个,沈总,我那个小破村子里倒是能帮你消化一点,”白泽插口了,却是小心翼翼的那种,在座地诸位,压不住他的也只有燕辉了,当然,那帕里也不算什么角色,但那是大家混的圈子不一样,两人都有看不起对方的资格。 “你也看到了,人家太忠不认我啊,”沈彤却是不管那些,淡淡地看他一眼,“所以你那点儿事儿,我帮不上忙了。” “你别将我了,都跟你说了,我懒得理那姓高的,”陈太忠冷冷一哼,“不过,下次他再撞到我手上,就没那么便宜了。” “倒不是因为那个,”白泽见状,赶紧地插话,“陈主任,是有点别的事儿,您看能不能帮着协调一下啊?”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心说这家伙好歹也是一村长呢,白天说话也靠谱,你的话要是能摆上了桌子谈,那我听听也是无妨。 “其实,就是点儿土地的事儿……”白泽见他不置可否,当然就知道自己是可以陈述的。 南上庄旁边,有家红星化工厂,这是部属的军工企业,当初建厂的时候,从南上庄划了好大一片地走。 这地划得极大,大到红星化工厂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消化地能力,当时这都是备战用的厂子,余量当然要算足一点。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关键,红星厂接地是部队和外贸的单子,等闲不跟政府打什么交道,也就没有开发那些土地的兴趣,就是在上面种了些树,算是美化环境,后来也被盗伐和自家伐得七七八八的了。 既然化工厂不用,那些地闲在那里也是闲着,又因为没有围墙,出入很是便捷,就有南上庄的村民开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地在耕种。 到了现在,在那里耕种的规模,已经很是惊人了,没错,南上庄是城中村,但是土里刨两下,就能多点吃食儿——白来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红星化工厂这两年在忙着军转民开发民品,忙得不亦乐乎,也顾不上那片地。 前一阵,有搞房地产的看上那片地了,看到有人耕种,一琢磨这估计是南上庄的地,就找白泽来商量,这地……能不能搞啊? 白泽一听也动了心思,就忙乎着丈量土地之类的,可是,这一下红星厂的人不干了,这是我们的地,以前懒得管你们耕种,你现在居然想拿走? 白村长肯这么张罗,心里肯定是有点底气的:我说,这地原来就是南上庄的好不好?当初是划给你们了,你们既然不用,我们当然要拿回来自己用了。 红星厂这边不接受这个解释,你想拿回去?可以啊,去跟兵器工业部商量吧,这是部里划给我们的地方,部里说让我们就让。 白泽哪里有跑部的兴趣?那玩意儿太不现实了:那我们连续耕种了二十多年了,根据《确定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地若干规定》第二十一条,这也该是我们的地了。 红星厂一查相关条款,还真有这说法,虽然南上庄村民的行为,是划不到适用范围里的,可是这胡搅蛮缠起来,倒也是未尝不可。 厂领导这下火了,耕种完今年的地,附着物收获之后,明年绝对不会再让你们种了,我们以前的一片好心,只当是喂狗了! 南上庄想强来,可是又没那个胆子,军工企业那可不是闹着玩地,白泽一打听,这种事归丁厚德丁市长管,说不得,只有试图打通市里的门路了。 于是,才有了骑王组合在素波的演唱会。 ——其实,按照《确定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的若干规定》来说,这种事县级政府就能拍板的,不过对象主体是红星厂的话,素波政府怕是都有点吃力。 第878章 高管局 这件事情,白泽不是没打过沈彤的主意,不过沈总直接推了——搞什么狗屁玩意儿,世界上钱多了,你挣得完吗,这种钱也敢挣? 可是话是这么说,白村长还是不能无视这件事情,原本,沈彤赚钱就比他白泽轻松很多,自然比较能收放随心一点。 更重要的是,南上庄的村民也惦记着这事儿呢,村子里有了钱,大家是可以分润的,白泽你这个村长想干不想干了? 甚至,大家连办法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趁市里跟红星厂扯皮地功夫,先把楼盖起来,形成既成事实,这不就好办了? 所以,白泽现在,就是要找个机会,让市里先跟红星厂扯起来,南上庄盖楼的时候,阻力肯定就会小很多了。 “这种事情,你找我来办?”陈太忠听得很是有点不可置信,眼睛瞪得老大,盯着白泽,“你确定是在跟我说话?” 不过他也承认,这件事虽然是有点荒唐,但确实是能拿到桌面上说的,当然,他帮忙的时候和帮忙之后,会得到南上庄怎样的支持和表示,那就不合适在桌面上说了。 “省里要是能出面,肯定就简单多了,”白泽谄笑着,“陈主任,您的能力,大家都清楚不是?” “咳咳,”那帕里咳嗽两声,向大家示意,喂喂,这儿就坐着一个省政府办公厅的呢。 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那处长才苦笑着摇摇头,“白村长,你真的不要害人了,这件事指望市里或者区里还可能靠谱一点,指望省里,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级别越高地政府机构,处理这种争议事情的态度就越含糊,一旦明确表态,杀伤力和引发地影响力,绝对超出事情原本的范围,所以说,那帕里很不客气地指出,白泽是在害人。 “区里……级别太低啊,”白泽倒是没计较这个指责,他叹一口气,心里还在纠结呢,“红星是副厅级别的厂子啊,没法沟通。” “正经是你们村子出面,才是最合适的,”燕辉好不容易有机会插话了,自然要跳出来发表一下见解,他搞新闻有年头了,所见极广,自然听得出那帕里的话意,“合着你怕出事,别人就不怕出事啊?” “嗯嗯,对对,”陈太忠笑着点头,“跟他们干一仗,要是村子里有几个被打坏的,这事儿就好办得多了,那时候就可以绑架区里或者市里了。” “可现在大家生活都那么好,谁愿意出头啊?”白泽悻悻地嘀咕一句,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想过,可是人家红星厂的武装部里据说还有机枪呢,谁敢真的冲上去引发械斗? 而且,南上庄的村民,近年来的日子也好过多了,盖楼的钱大家都想要,可让人冲上去打架……那还是省省吧。 “你这只想吃肉不想挨打怎么成?”高云风不屑地哼一声,“老白我不是说你,就你这点担当,成不了气候!” 这话说得有点重,不过白泽也只能咬牙受着,别说高云风是陈太忠的朋友,只说沈彤刚才提的“高老大”,那位他就惹不起。 而且,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要求有点过分?不过是利益在前,又有些许规则可以拿来引申一下,天上掉馅饼了,不捡的总是傻的吧? “其实你跟红星厂地商量一下,不就完了?”陈太忠哼一声,觉得此人实在是舍近求远,“求同存异共同开发嘛。” “那些领导都归部里管的,”白泽这心里,委屈可就大了,你以为我不想啊?“要是归省里管,那片地也轮不到我们村琢磨了。” 这倒也是实话,来上任的厂领导,都是步履匆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怕是有本地提拔起来的,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人愿意止步这里,事实上相对而言,素波市、天南省政府,在他们眼里,赶不上几个军代表重要。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那片土地才没人关心,红星厂才对南上庄村民的耕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给省属或者市属企业,哪里有那么好说话的?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陈太忠不想再谈了,“白主任你还是喝酒吧,啊?” 白泽话里所说的“部属企业”,勾起了他对北京之行的期待,而且他很明白,白泽这种举动,看似愚蠢,但真要碰对了人,还真就不是什么问题。 别的不说,要是把张开封换到东湖区来,这件事没准就能操作,张区长党政一肩挑不说,最关键的是没盼头了,既然没盼头,破罐子破摔谁也会的。 想想张开封在清湖区,也搞了存量土地来搞房地产,陈太忠心里就有一点淡淡的无奈,不过这让他又反应过来一件事,既然谭松不能在清湖兴风作浪了,那么回头完全可以跟张开封合作一把的嘛。 那存量土地,将来没准就便宜了什么人,既然便宜了别人,反倒不如便宜了我,哥们儿手上那么多人要安置呢,再说了,那些离退的干部,多少给他们找点事做也不错嘛。 这一点上,他实在有点后知后觉了,不过倒也情有可原,事实上直到目前为止,陈太忠依旧不认为那些人民纸有什么用途,不过是大家都看重,他有样学样,将这东西作为成功与否的指标,来衡量一下自己便是了。 见他不让白泽说话了,沈彤也没有帮腔的意思,反倒是跟高云风不依不饶地嘀咕,一定要他帮着自己搞定那些福利。 高云风被纠缠不过,只得苦笑着摇头,“这样吧,公路局那边,我帮你问一下,高管局我可真是够不着……对了,多大单子?” “一单的话,就一百来万,不过每年冬夏两次地嘛,还有节假什么的,”沈彤笑吟吟地回答,“一年做下来,也有四五百万。” 冬夏福利和春节是数额大,连不在编制地都有,像中秋元旦之类的福利,面向的群体就小多了,虽然福利的档次高,不过数额反倒是算不得太大。 “看把你美的,你哪儿知道这里面水深水浅?”高云风瞪她一眼,“有一两单做就不错了,做长期?公路局局长也没这雄心,这种没啥技术含量的活儿,拿着部里的条子来的人都能挤破门,谁还没俩亲戚故旧?” “一百多万,部里写条子?”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这条子也太不值钱了吧?” “关键这东西准入门槛儿低,是个人就能做啊,赊点货转手买了,连成本都不要,”高云风笑着摇摇头,“反正据我所知啊,没人能包得了公路局的福利。” 那还是高胜利做人小心,陈太忠撇撇嘴,心说换个强势的厅长,部里写的条子,这边也未必要全认的吧? “那高管局,为什么不行?”沈彤一听,也认可这个解释,心中不禁有点郁闷。 “高管局是崔洪涛兼着局长呢,那可是常务副厅长,”高云风笑着摇摇头,“那里面现在可乱,跟通张高速总指挥部的职权有交叉。” 通张高速的总指挥是范晓军,这表明省里对这条高速路的重视,后来也形成了规矩,当然,基本上范晓军到现场的机会不多。 总指挥部下设工程建设领导小组指挥部,办公室就设在交通厅,办公室主任由厅长高胜利兼任。 可是纵然是这么个格局,由于高速路的修建还要牵扯到国土、规划甚至沿路各县市的配套资金的催付,远远不是一个交通厅能搞得定的。 交通厅派崔厅长下去兼任高管局局长,也是在力挺高管局的职权,不过饶是如此,由于高管局是新局,高速路里面的利益又错综复杂,虽然表面上负责高速路的招标,其实真正能做得了主的地方并不多。 “有交叉”那只是一个说法,事实上,高管局的职权并没有理顺,所以一听说是高管局这块儿,高云风就头大。 第879章 头绪 高云风这话可不是谦虚,他是真的头大,要知道范晓军在这件事上,都要看一些人的眼色——是的,不止看一个人的眼色…… 沈彤隐隐地听懂了一点,又觉得不是特别明朗,禁不住皱着眉头琢磨起来了,好半天才问一句,“里面很复杂?” “肯定很复杂的,呵呵,那是高速路啊,”高云风笑着点点头,又侧头看一眼那帕里,“不信你问那处,那处可也是我们交通厅的子弟呢。” 听到高云风的话,那帕里笑着摇摇头,“你少扯我,交通厅……我早就不怎么接触了,里面儿的事情,可真的不知道。” “少来吧,”高云风笑着摇头,“你不知道,那书记可是知道,都一个院儿住着,你哄谁呢?” 有意无意地,他扯起了交通厅的事情,大致也就是拒绝谈高管局了,这种打岔的手段他自然不缺,沈彤当然也理会得清。 不过,沈彤还是有点不甘心,找个机会插句嘴,“那我自己去跑吧,云风,听说高管局里,常务副局长李毅光负责这个口儿?” “没错,”奇怪的是,这次倒不是高云风接话,而是号称不了解交通厅的那帕里,他笑着点点头,“李局长那人挺好说话的,也比较识大体,你好好跟他沟通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觉得,那帕里的笑容里,有点说不清地东西,说不得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那帕里却是对这种关注极为敏感,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就转头了过去,对着陈太忠的目光,笑容越发地明显,脑袋也不引人注目地点一点。 哈,果然是有文章啊,陈太忠立刻就将头扭了开去,心说哥们儿这观察能力,果然是大增啊。 倒是高云风接下来的话,对那帕里的反应做出了一些解释,“呵呵,我倒是忘了,李毅光就是那书记一路从小兵提到公路局常务副局长的。” “哪儿的事儿?你纯粹胡扯呢,”那帕里最是见不得别人评价自己的老爹,眼皮一翻,看上去居然有点要生气地架势。 “我老爷子做人才叫了一个正直,提拔人是只看能力,从来没有刻意照顾过谁,李毅光现在跟我家走得也不算近啊。” “嗯……这个倒是,”高云风对交通厅这点儿事,知道得一清二楚,笑着点点头。 沈彤一听那帕里的话就是眼睛一亮,她本来想着,没准能通过那处长,跟李毅光加强联系呢,可是听到后来这么些解释,眼中地亮光就黯淡了下去。 倒也是,一个过了气的老书记,别人肯买你的面子才怪,反倒是那书记原本是交通厅的老人儿,她跟李毅光谈的时候要是提到,没准李局长为了避免相关内容在交通厅传开,能答应的都不答应呢。 这种因果关系,沈总不是第一天遇到,她一开始出来做业务的时候,有几单买卖,那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可偏偏就是谈不成。 她实在有点不解,就找人详加打问,结果别人告诉她——你没做错什么,真要说错的话,那就是你在那个单位认识的人太多了! 按理来说,认识的人多,那只能促进买卖的成功率,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这年头采购和销售里的那点猫腻,谁不清楚啊? 主事儿的一想,收谁的钱不是收?你在我们单位熟人多,那问题就严重了,你不用说给了我多少钱,你只要把自己的成本一报,我这儿难免就要被动,你不会报成本?没错,我也相信你不会主动报,谁也不傻不是?可是,你在我们单位熟人多嘛,人家要悄悄地问你呢?你说是不说? 人和人处,总有那么几个相厚地不是?消息一旦传开,那真的是很快的,所以,为了避免被动,主事者往往宁愿同素不相识的人打交道。 跟素不相识者打交道,容易被骗——这是毫无疑问的,不过,虽然被人骗和底价被泄露虽然都是很糟糕的事情,但如果不得不选择一个的话,相信大多数人宁可选择前者。 被人骗一旦事发,被骗的不过是警惕心不高而已,而且,被骗的责任不可能由一个人来承担,从主管领导到具体部门到相关责任人,那是一串,没法单独追究某个环节的责任,罚不责众,无非就是个“警惕性不高”的性质。 说句更难听的,这么多环节,替罪羊也好找。 底价被泄露,那问题就严重得多了,这属于内勾外联侵吞国有资产,中国这么大,厂家这么多,你偏偏选个认识的人来做生意,还高出底价那么多——似此种种,说没问题,谁肯相信?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很多地方的市场上,存在一种怪现象,外地的假冒伪劣产品哗哗地卖,正经是本地的名牌产品——还就是卖不动。 反正,这种怪现状,沈彤是知道地,那帕里既是如此表示,她笑着点点头,“那我自己先跟李毅光接触,实在他不买账的话,云风,我还得拽着你去啊。” 她这意思,就明显地撇开了那帕里,不过那处长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摇摇头,“那个地方真的挺乱的,你还是不要拉着小高下水了,实在不行,不做不就完了?” 高云风郁闷地撇撇嘴,点点头,“是啊,天底下钱那么多,怎么赚得完?沈总你也得学会取舍啊。” 这种话是沈彤跟白泽讲过的,眼下却是被高云风原话还了回来,可想而知,每个人的境界果真不一样,高公子背靠交通厅,来钱的路子更多更便捷,这又是沈总不能比的了。 陈太忠看着他们聊天,心里却是总觉得,那帕里这家伙,好像是在搞什么,那处长似是也发现了他的关注,到得后来,也不怎么说话了。 约莫七点半左右,饭局结束,段天涯却是还没出现,不过这也正常,天还没大黑呢,夜景怎么拍得出来? 在燕辉的建议下,几个人到了一家“郁金香慢摇吧”里消遣,听着音乐喝着啤酒,很随意地聊着天。 这次,那帕里就坐在了陈太忠的旁边,寻个机会,陈主任悄悄冲那处长嘀咕两句,“我说,李毅光那儿,怎么回事啊?” 天地良心,他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有点好奇,今天同那帕里谈得似乎还不错,就有了一点八卦的心思。 那处长却是以为陈某人猜到了什么,低声笑着回答,“陈主任,你可别管沈彤的事儿,这是我跟李毅光的私人恩怨。” 嗯嗯,我不管,我绝对不管,陈太忠心说哥们要管才怪呢,嫌自己事情不够多啊?他笑着点点头,“呵呵,没问题,那处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听令啊。” “成,陈主任你痛快,将来我自有我的心意,”那帕里慢慢地啜着啤酒,开始不动声色地解释,“其实高云风说得没错,李毅光真是我老爹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又是一个极为老套的情节,那书记到点退了,别人自然就不买账了,官场上人走茶凉的事儿,实在是太常见了。 有家县级施工队,队长跟那书记是老乡,以前靠着那书记,在公路局时不时能接一点活来做,那书记下了,这家做完手上的活儿之后,接下来就没活儿了。 这倒也是常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已,可是,公路局剩下的尾款不给了,这让施工队有点头大,就央着那书记关说一下。 那书记知道这事儿归李毅光管,心说别人不买我的账也就算了,小李应该是没问题的吧?钱又不多,区区的五万块而已。 李毅光自是满口答应了,却是一分钱都不出,那书记连催几次之后,李局长才拨了五千块出去,“没办法再给了,老书记你也知道,最近公路局资金紧张,回头再说吧。” 紧张个屁的紧张!那书记怎么能不知道公路局那点事儿?说紧张是不假,谁家资金不紧张?可是真想给的话,随便手指头漏漏就有了。 老那混了半辈子官场,对“人走茶凉”这点人情世故,其实是看得很开的,不过李毅光这么做,还真是让老头心里拔凉拔凉的——我把你提到正处,这张老脸就值五千块? 一气之下,那书记也不帮着要钱了,在家里生了两天闷气,才缓过点儿劲儿来,这些事,做儿子的那帕里又如何能不知道? 第880章 一身冷汗 那书记气儿平了,可是那帕里还年轻呢,自然要恨李毅光入骨了,官场上这点事儿真的是很常见,很多恩怨,产生得莫名其妙却又无法避免。 不过,人家李毅光已经坐大了,却不是那处长能搬得动的,两人又不在一个系统,他也只能干等着。 现在李毅光调到高管局了,下一步高管局的事情理顺,常务副厅长崔洪涛肯定要回厅里去,李副局长扶正指日可待,到那时候,李毅光享受的可就是副厅级别的待遇了。 那就更不是那帕里够得着的了。 当然,眼下的那处长,脾气也被磨练得差不多了,虽然对李毅光仇恨依旧——其实就是一口气儿不顺而已,可也只能将恩怨暂时搁置了。 只是,今天听沈彤说起来,想到高管局去公关,那处长心说,靠,这机会太难得了,不给李毅光使个小绊子,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那家和李家的恩怨,那帕里并不怕说给陈太忠听。 当然,在官场上混,守口如瓶是重要的,那帕里心里怨恨李毅光,却等闲不跟别人说,他憋着劲儿,要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狠狠阴人一把,要是早早地嚷嚷出去,不但提高了阴人的难度,没准反倒会被李局长直接放翻了。 省公路局的常务副局长,那可也是手握大权的呢。 可是这世间事不是一成不变的,那处长等闲不跟别人说这个,但遇到跟公路局没交集地、又可能帮得上他的人,他倒也不怕悄悄地说两句。 这自是因为他占了理,人走茶凉那是官场常态,可是久负大恩反成仇,这就是非常态了,这种人没几个人待见,大家换位思考一下就什么都有了:若是我提拔的人是这样呢? 所以,面对信得过的人,他悄悄说两句,那是有力的诋毁——纵然有人会不以为意,但是听过的人,大多是会对李毅光产生一点看法的。 原本,那帕里就以为陈太忠猜到了什么,现在娓娓道出,倒也没觉得就怎么不妥当了。 可是陈太忠听得有点弄不明白,“你让沈彤去高管局找李毅光,怎么就能确定,能让李局长因为这个坐蜡呢?” “呃……”不是吧?那帕里奇怪地看陈太忠一眼,“你不会不知道,范晓军是通张高速路地总指挥吧?” “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听得有点汗颜,“最近凤凰科委的事儿忙得我焦头烂额地,哪里有心思操心这些?” “那现在你知道了,”那帕里的嘴角抽动两下,心里有点后悔,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唉,早知道他没猜到,我这话就说得冒昧了。 可是,不说的话,好不好呢?那处长一时也有点纠结,啧,按说这人肯帮忙的话,能做个极好的臂助,不过……不过关系尚浅啊。 算了,说就说了,反正人家将来万一回过神来,自己这边却是又有了挑唆沈彤的嫌疑,没准又没的惹下仇家了呢,这年头,莫名其妙结仇的人还少了? 他在这里纠结不说,陈太忠坐在那儿,也是不动声色地琢磨着:这件事里面的味道,我得捋一捋…… 不过,知道了范晓军是通张高速路的总指挥之后,这件事就遮不住他的眼了。 沈彤背后是谁?是朱秉松,这是她最大的仗恃,而高管局那个新局,眼下最基本的任务,大概除了将人员编制调整到位,就是全力以赴地应对在建的通张高速路了。 而通张高速路的总指挥,是范晓军,现在高管局地很多职能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也就是说范副省长兴趣一来,就可以干涉一些事情。 这么一分析,那帕里的算盘就曝光在陈太忠的面前了:那处长想挑着朱秉松和范晓军再碰一碰。 尤为关键的是,目前知道两个省委常委刚闹过小别扭的人,并不多,大家能看到的,不过是省科委地董祥麟在上窜下跳而已,也就是综合处,因为介入了此事,所以多少能知道点,至于高管局的李毅光,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知情的。 这么一来,那帕里阴人的成功率很高——最起码他是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算人者人恒算之,未虑胜先虑败,是混官场的不二法则。 至于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朱秉松和范晓军会不会因此再碰碰,那就很难说了,在陈太忠看来,两常委当不可能发生什么大的龃龉,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毅光夹在中间,成为两常委的出气筒、被泄愤的可能性极高。 这才是那帕里算计的阴损之处,不知不觉间,李毅光就被做成了夹心饼干,而且,根据陈太忠地判断,那处长地手段,应该还不止如此。 ——要是李毅光很痛快地答应了沈彤,或者沈彤被拒绝之后很痛快地放弃了这一单的话,那帕里没准还能有后招,用来催化范晓军和朱秉松地矛盾,好实现打击李局长的目的。 这么推断下来,那处长刚才,略带点怒气地将自己的老爹同李毅光的关系撇清,自然也是该有的举动,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阐述的是实情。 只有撇清了关系,别人才可能不把这笔帐算在他头上,而且,以沈彤的黏缠,他不撇清的话,没准就被沈总怂恿着去找李毅光了——到时候他怎么拒绝? 李毅光不会买那处长的帐,那是肯定的,而且绝对会因此提高警惕,虽然在公开场合里,那家父子并没有声讨过李局长的忘恩负义,可是李毅光做过什么事情,他自己能不清楚吗? 就算那帕里有招数,能推了沈彤的邀请,可是,沈彤找上高管局的时候,只要提起“那帕里”三个字,怕是李毅光也会因此而警觉。 到了李局长这个位置,“保护自己”的心思会强得离谱,说是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也不算夸张,这一点勿庸置疑。 等李毅光真的发现不妥,那就不愁有化解的招数,暗地阴人的不足之处,就在于人家若是有防备的话,就不易奏效了。 而堂堂正正地欺上门去,这个可能性——那帕里自己肯定没敢指望。 所以说,刚才那帕里毅然撇清的举动,是计划里非常关键的一环,只有那样才能换来沈彤根本不提其人的可能,想通这一点,陈太忠不禁为那帕里深远的算计而瞠目。 同样地,为了不泄露计划的缘故,那处长发现哥们儿关注了,立马将因果和盘托出,目的不就是为了想通过大义,堵住哥们儿的嘴吗? 太牛了啊,年轻的副主任的心里,真的是佩服死这个那处长了,陈某人很清楚,自己是身在局外,却又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才能很超然地看待和分析此事,那么,将整件事的脉络分析得如此透彻,倒也不算什么。 但是那帕里则不同了,这位是局内人啊,身在局内又有着强大的怨气,居然还能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这需要多么精确的算计和自我控制能力啊! 不服不行,这是陈太忠真实的想法,同时,又有无限的感慨涌上了心间。 这是怎样的一种怨念啊,居然能强大这个地步?不惜利用两个常委的小摩擦,实现个人复仇的目的!佩服之余,他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一点恐惧的心理:还好,这姓那的不是哥们儿的仇人,要是谁有这么个仇人,怕是连觉都睡不好的。 其实,这也是他想的左了,那帕里在这件事里,最大的优势,就是占据了大义,大义在手,很多小问题就可以忽略了。 像刚才的情形,陈太忠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一环,可是那处长将因果一透露,陈某人也只能乖乖地作壁上观了。 甚至,就算将来沈彤知道了内幕,也不能完全迁怒于那帕里,这世道,公道自在人心,这一切的反应,还是因为李毅光当年做得太差了。 也不知道李毅光知道有这么个人,在暗处如毒蛇一般,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信子还在不住地吞吐着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心态?陈太忠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玩了。 那帕里的自我控制能力很强,很快地就从纠结的心态中脱身了出来,见到陈主任居然像自己一般在发愣,禁不住伸出胳膊肘顶他一下,“呵呵,想啥呢?” “没想啥,有点感慨,”陈太忠心说,这人我也是不宜招惹为宜,倒不是怕他,实在是……单纯按规矩玩的话,这家伙杀伤力太大。 第881章 齐声一哼 “你有什么感慨?”那帕里其实挺紧张陈太忠的看法,这件事里,此人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由不得他不紧张。 “我是想到了荆涛啊,搞技术的就是不行,”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没有吐露实情,不过,他倒也有一番说辞,“当年董祥麟欺负荆以远欺负狠了,他这做儿子的也只能受着。” “哦?怎么回事?”那帕里听出了他的认可之意,又有八卦可听,精神顿时就是一振奋。 听完陈主任的话,那处长禁不住都有点汗颜,郁闷地撇撇嘴,“我说太忠,上一次你也不早跟我解释清楚,要不,我跟你配合起来,一起收拾董祥麟。” 董祥麟和李毅光的做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都是不重师长或者恩人,这种做人方式,确实是被中国传统意识所鄙薄的。 不过眼下从那帕里的嘴里说出来,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那处长虽然不怵董祥麟,可当时他不知道陈太忠的背景,十有八九都是只会坐看。 两人的交谈,时间并不是很长,只是彼此都对所得极为满意,那帕里固然庆幸自己交好了一个强力人物,陈太忠也对官场中的波谲云诡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抛开那处长阴人的手段不提,只说那某人和李局长的交恶过程,就很值得人警醒,果然是做官先做人啊。 “人走茶凉”之类跟红顶白的作风,是大家基本上都能接受地,可是万事不能太过,否则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人,自己怕是都未必知道。 尺度还是最重要的啊,陈太忠隐隐地觉出,这才是自己真正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分寸”一词是如此地唯心,却是又真正存在的。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上九点,慢摇吧里的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段天涯也打来了电话,说是差不多半小时后能够赶到。 几个人正坐在这里闲聊,一个穿着短袖T恤的小个子男人溜了过来,低声发问了,“几位,有谁想溜冰的没有?价钱公道。” 陈太忠正琢磨在这迪厅里,怎么溜冰呢,燕辉手一挥,不耐烦地呵斥,“去去去,找别人去,再来的话,小心点儿啊。” 原本,他说话是不至于这么呛人的,只是他今天喝了点酒,身边又个顶个都是大人物,一时间胆子就有点冲。 高云风来类似场合比较多,但多数时候去地场所档次比较高,终是不像燕辉这类人,有事没事就在低一点的场合里玩闹,听到这话也是似懂非懂,他狐疑地看了燕辉一眼,“这话什么意思?是卖冰毒的?” “嗯,没错,”燕辉点点头,看上去有点生气,“没听说这儿还有干这个的,再说了,咱们这帮人,像是玩这个的吗?” 没错,只冲着胖墩墩的白泽,他们这一桌人,怎么说也像是成功人士。 “这可是难说,”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怪话又出来了,“像那些戏子啦、踢球的啦,人家穿着比咱们还昂贵呢,不也照样有不少人……溜冰?” 他这话,隐约就有点伤燕辉了,不管怎么说,燕辉算是半个混文艺圈,不过总算还好,大家都比较熟惯了,人家倒也没在意。 “红星队今年比较差啊,”说起这个,沈彤叹口气,朱秉松是她干爹,她的感慨是从哪里来的,也可想而知,“一帮人整天地惹是生非。” 说起红星,白泽又郁闷了,听着红星啤酒厂,脑子里想的却是红星化工厂,心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啊,眼珠一转,摸出了手机笑着离开,“出去一下……” 段天涯来得比电话里说得还要快,敢情,他取景的地方,离这儿并不远,之所以说要半小时以后来,是因为他在等俩人。 那俩人,一个是小演员,长得极为清纯,另一个却是一个女歌手,相貌尚可身材却是极棒,嗓音有点沙哑。 上次采访陈太忠的女主持,叫个什么湘香的也跟了来,想来,这就是段天涯所说的“招待”了吧? 沈彤一看就知道这厮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她久在商场,类似场面也见得多了,笑嘻嘻地跟这三位女士打招呼,虽然难免一点居高临下地架势,但尚算热情。 陈太忠对这个兴趣不是很大,倒是高云风对那个小演员有点兴趣,那女歌手很痛快地靠到了白泽身边——只冲白主任这身材,那也铁定是个大款不是? 段天涯看得有点眼发蓝,他跟燕辉私下沟通过,知道今天最关键的客人,是陈太忠、高云风和那帕里,所以根本没把这村长算进去,谁想这位倒好,直接找上村长了。 我说你有点眼色不行啊?他心里正郁闷呢,却发现陈太忠笑吟吟地给那个湘香引见那帕里,丫摆明了态度,是不想沾手的。 这让段天涯心里微微舒爽了一点,不管陈主任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总而言之还算一个比较和谐的场面,心说这拿不出手的果然还就是拿不出手,下次再不带她来了。 湘香一听说那帕里是省政府地处长,态度自然差不到哪里,不过她兀自不想放弃陈主任这棵大树,才说试着左右逢源呢,却发现陈某人已经把脸扭向沈彤。 “奇怪啊,”陈太忠轻笑着发问了,“怎么搞媒体的,都是这种名字……田甜、雷蕾、湘香的?汉字很多的吧?” “巧合而已,不过这个有点做作,”沈彤也低声笑着回答他,“小女孩挺不错的嘛,你怎么看不上?” “切,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陈太忠瞪她一眼,“饥不择食也不能到那种程度吧?” “嗯,你选的都是天下绝色,”沈彤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田甜你都看不上呢,别是看上姐姐我了吧?我可是有主的啊……” “你先把下巴上的伤养好再说吧,”面对这种调笑,陈太忠嘴里哪里会有客气话?“很影响视觉效果的。” “啧,你这家伙说话……”沈彤顿时被他噎到了,不过下一刻又笑了起来,“怪不得在‘莘莘庭院’的时候,你就说话那么损呢,敢情是惯例了。” “对了,你怎么会对他们这么客气啊?”陈太忠觉得有点奇怪,段天涯带来地这三人,虽然不能说是欢场女子,但肯定都算不上是本分人,以沈彤那高傲地性子,应该不待见这些人才对。 “这也是资源啊,起码档次不算太差,”沈彤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做生意难免要碰到什么人,手上有点这样地资源,这不是也方便吗?” “商人逐利,”陈太忠笑着指指她,心里也有些许的感慨,果然哪一行都是不好干的,以沈彤的背景,居然也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不过想想唐亦萱,他又释然了,吴秋水还敢打蒙书记嫂子的主意呢,这年头有权势的多,不知死活的也多。 再看看那清纯的小演员,被高云风逗得花枝乱颤咯咯笑个不停,陈太忠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句“傍老不傍小”的名言,高某人是坚持这个观点的主儿,那么,这小演员未来的遭遇,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这又关哥们儿什么事儿呢?下一刻,陈太忠就摇摇头,不再想了,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他纵然是罗天上仙,又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呢? 当然,这个不指点,是在没有涉及到他的前提下,涉及到了,他就要指点了,下一刻的例子可以证明。 人多了,男女比例也均衡了,大家正说站起来慢慢摇一摇呢,低沉而震撼的乐曲声中,一行七八个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那个卖冰毒的家伙,他一指燕辉,“就是这个小胖子,刚才骂我!” 他身后慢慢地走过一条大汉来,身高跟陈太忠相仿,可是比陈太忠还要宽一点,他冲桌周围扫一扫,大约是发现这桌人有点不含糊,于是举手一抱拳。 “哥几个,打扰了,这位朋友骂人,我们兄弟想找他谈一谈,”他信手一指燕辉,“不关大家的事儿啊。” 这话的意思挺明显,冤有头债有主,不相干的人,给我一边呆着,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不过若是有人不识相,那就对不起了。 “哼,”一桌子男人,几乎是齐齐地哼了一声,最后,该自矜身份的主儿都没说话,段天涯先发话了,“你们跟老杜什么关系啊?” 第882章 棒子队 燕辉和段天涯来“郁金香慢摇吧”玩过几次,要不然,刚才燕辉也不至于建议来这里,所以,两人知道这里的老板叫杜长岭——杜老板跟燕辉念叨好几次了,能不能让市台给做几个三折的广告啊?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号人,”高壮汉子摇摇头,自顾自地走过来拍拍燕辉的肩膀,就想拽着人走,“走,咱哥俩好好聊聊……” 燕辉的胆子未必大,但多少也是见过点世面的,再加上他自己的身份也不算含糊,顿时就冷冷地一哼,“拿开你的爪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就在这时候,高云风摸出了电话,侧头看一看陈太忠,他肯定不会把这帮卖软毒品的家伙放在眼里,不过,他也很想看看陈主任的态度,以决定自己的出手力度——这小胖子可是太忠的朋友。 陈太忠只是斜着眼睛看着这帮人,看起来根本没有说话和动手的兆头,倒是白泽拿着手机,在低声说着什么。 高云风正说这太忠是不是不想动手,怎么连个准备都没有?不过,下一刻他就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识过的情景,五个散打队员被陈某人分分钟放翻。 啧,那家伙本身就是超级能打的啊,想到这个,他郁闷地撇撇嘴,抬手开始拨号,心里却是在嘀咕:官场混得这么好,人面儿也这么广,甚至连打架都不需要叫人——你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嘀咕归嘀咕,他还得打电话,不过,那帮子狐朋狗友的就不用叫了,直接喊做警察地朋友来吧,也好收拾残局。 “老子不知道你是谁,”高大汉子见一桌子人没人敢出声说话,就放心多了,手上一使劲儿,将燕辉硬生生地拽离了座位,“今天叫知道知道我是谁。” “拿开你的狗爪子,”陈太忠火了,怎么净遇这种不长眼的人呢?“别说哥们儿没给你机会啊。” “你又是那棵葱啊?”高大汉子不满意了,斜眼看一眼陈太忠,“弟兄们,给我圈……”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不见作势,身子一晃,就出现在他面前,抬手一掌,硬生生地冲着他的右臂来了一下,“喀喇”一声,有骨折声响起。 这一下,他的手想不离开燕辉的肩头都不可能了,不过,陈太忠这一掌力道极大,那汉子抓燕辉又抓得紧,胖墩墩地燕辉肩头被一拽,身子就是一个栽歪,好悬没栽倒在地上。 那汉子似是不相信陈太忠敢先动手,又似是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行动如此敏捷,好半天才捂着胳膊大吼了一声,“啊!” 声音之响亮,超过了无处不在地超重低音。 一见有人动手,跟着高大汉子的一帮人愣了一下,就纷纷冲了上来,眼见一场混战即将拉开大幕,却冷不丁听得“咣当咣当”几声大响,真的是响彻天地。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郁金香慢摇吧的玻璃大门被人砸了一个粉碎,哗啦啦地冲进四五十号人来,没冲进来的却还不知道有多少。 冲进来的,基本上都是清一色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人人手持两尺长短地木棒,棒子一头粗一头细,跟棒球棒颇有点类似,沉甸甸的样子,一看就是打架专用的。 持了木棒来打架的不奇怪,奇怪的是,每个人手中的木棒都是一模一样的,换句话说,是来的这帮人的制式兵器,显然,这些人的组织是极其严密的。 “你往后靠靠,”陈太忠一见这架势,估计自己也招呼不过来同伴了,转头正看见沈彤在那里发呆,说不得顺手将她向后一推,“哥们儿顾不上保护你!” 高云风见状,却是抱起个凳子,身子向后急退两步,横在胸前。 冲进来的人里,领头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个头不高,精瘦精瘦地,不过看起来身手倒是很矫捷,手里却是拎着一支手枪,两步蹿了过来,冲着白泽一点头,“白哥,是哪些混蛋?” 我靠,这是白泽的人马?陈太忠一看有点傻眼,这小村长,果然还有几分不含糊啊。 可是,这厮居然敢拎着手枪冲进来打群架?他还是有点想不通,说不得仔细盯着那枪看了两眼,才哑然失笑。 敢情这精瘦汉子手里拎的是一把电击枪,并不是手枪! 卖冰毒的这帮人也傻眼了,谁能想到,人家这边随随便便一搞,就冲了这么多人出来?当然,人多不可怕,全是小伙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手中的家伙! 只冲这统一的干仗家什,就能断定来人都属于一个极其严密的组织,这年头,散兵游勇并不可怕,可怕的除了亡命,就是有组织、有后台的这种混混。 年纪都是相仿地,武器都是制式地,养得起这么一帮人,幕后老大的身份低得了吗?混社会地不怕打架伤人,怕的是进了号子以后,没人关照——有个有钱的老大罩着,谁还怕打架不成? “咳咳,兄弟,误会……”这边的解释还没完呢,白泽冷哼一声,一指他们,“就是这几个小鸟毛,胳膊腿全给我打断!” “无关的人,让一下,”精瘦汉子手里的电击枪一指,“小子们,给我揍人!” 那帮年轻人一听他发话,呼啦一下就围了过去,有那嫌桌椅碍事的,直接将桌子椅子踹开,简直就像一帮土匪进村,根本不管一边人的感受。 场中顿时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惨呼声和闷哼声响作一片,偶尔还有玻璃器皿破碎地声音。 燕辉怔了一下,在那里喃喃自语着什么,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好悬被人错认,亏得陈太忠手快,一把将他拽到了后面,才堪堪躲过了两支棒子的袭击。 没打到他的三个小伙子还不服气呢,狐疑地向白泽看一眼,白村长摇摇头,又拍拍燕辉的肩膀,“这是朋友!” 被他这么一拍,燕辉才回过神来,转头愕然地看着他,“白村长,这……这就是你们南上庄的棒子队?” “嗯,”白泽微笑着点点头,状若浑不在意,不过心里倒是有几番欣喜,我这个准备,果然还是没准备错,这帮贩毒的小混混,还真的不长眼来找死。 高云风一见是白泽的人马,也放下了凳子,走了过来,笑嘻嘻地一拍白泽地肩膀,“呵呵,白主任,你这反应快啊,佩服……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说句实话,他可是一直没把白村长放在眼里的,可是眼见人家招呼四五十个小子跟玩儿似的,心里真的就生出了几分佩服的心思。 当然,最关键的是,若不是白村长的人及时赶到,他高某人就要吃眼前亏了,说句实话,他不介意打人,却是半点被人打的兴趣都没有。 再加上眼下这局面,不但顺气儿,将来说起来也算长脸,心情畅快之下,他当然就愿意交一交这个小小的村长了——这年头的人都很现实,级别无所谓高低,关键是你手里得有料。 高云风也很现实,不过,他还是有点事情搞不清楚,“对了,我说老白,你这个棒子队……怎么回事啊?” “呵呵,就是以前的护村队嘛,”白泽很憨厚地笑了两声,不过眉宇间那一抹得色却是掩饰不住。 南上庄这七、八年发展得极为火爆,随着村子不断地城市化,村里的私家小楼越来越多,白泽当选了村长之后,觉得人人都把目光盯在自家的宅基地上,殊为不妥。 于是他就拿出了整改意见,将村子又重新规划了一下,反正白泽有钱,而再富裕的村子,也有穷人不是? 所以,通过土地置换等一系列的手段,他就整出了几片大地空地,修起商业街来,再然后就是一栋一栋的高楼拔地而起了。 南上庄的流动人口本来就在疯狂地增加着,到了这一步,人口增加得就越来越快了,又不断有本地和外地的商户入住,商业街也日渐地红火了起来。 流动人口一多,必然导致短期行为的增多。 接下来,南上庄里鸡鸣狗盗的事情就多了起来,原本大家是指望着派出所呢,可是派出所的人真的太少了一点,只面对这么一个异常繁华的村子,就有点不敷使用的感觉,更别说一个派出所对的是一个镇子,人家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到了后来,南上庄越发地乱了,不止本地村民们提意见,连那些商户也在抱怨:白村长,这村子你要再不整治,我们可要搬走了啊。 第883章 朋友留步 白泽原本就是个有担当的性子,眼见村子里越来越乱,火了,警察管不过来,我管! 于是,南上庄就组织了棒子队,参加的大多数也是村里的年轻人,这年头村里已经没地可种了,大家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坐在家里,收收房租打打麻将而已。 眼下既然村里给发工资,报名的小年轻肯定不少,尤其是这些人里,原本就有几个游手好闲地家伙,能正大光明地打人,村里反倒是少了不少是非。 白村长给棒子队配了十辆摩托,还有对讲机等一干物事,一辆小巴,没事的时候,摩托车分两队每队十人,两个小时之后再换二十个人,轮流在街上溜达,遇到拦路抢劫地、小偷小摸的,二话不说上前抡棒子就打。 这反应速度,可是比警察快多了,而且棒子队一旦出动,最少十个人一组,另外十个没准离这里还不到五百米,遇上难缠的,还能呼叫本部让小巴出动。 那些拦路抢劫盗窃地蟊贼,虽然也是有组织的,但是面对这么庞大的护村队,那也只有跑的份儿——不跑不行,那棒子都是白村长特意从北边弄过来的核桃木做的,一棒子下去打晕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棒子队都是不讲理的,哪儿跟你讲什么证据?自由心证就不错,喊一声“站住”你敢再跑的话,那就只能指望腿脚够快了。 打错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白泽本身就有钱,南上庄现在也有钱,合理地赔偿一点也就算完了,当然,这些人若是指望狮子大张嘴来讹诈,那是不可能地——听到喊站住了你还跑? 再说,这整顿治安,原本就是大好事,谁要再多说两句,没准就成了全村公敌了。 几场围剿下来之后,南上庄的治安,马上一片大好,尤其是大家知道,被棒子队抓了的小偷和盗匪,都要先打个骨断筋折之后,才会送往派出所,一些大的小偷小摸的团伙顿时就销声匿迹了。 有些新疆来的小偷团伙还不信邪,指着民族政策能保护自己呢,结果被棒子队抓了四个小孩六个大人,直接打断腿脚,大冬天地绑在院子里冻了整整一夜,天亮才送到派出所。 派出所讲民族政策,可是南上庄护村队不讲啊,所以慢慢地,棒子队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南上庄地环境,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当然,这世界什么时候也不缺瞎眼的,时不时地有些过路的蟊贼,还偶尔地想伸一下手,所以,这棒子队也就这么维护下来了。 不过,东湖区的警察局长为了这个棒子队,专门找白泽谈过心,“老白啊,这帮小家伙,你得控制好啊,要不然,没准要出事儿。” “我在的时候他们在,我不干了,棒子队就散,”这是白村长打的包票,而警察局这边,也从南上庄得利不少,自是不好再较真了。 毕竟,棒子队把人打断胳膊打断腿,才送进派出所的行为,很容易遭人诟病,为此,南上庄这边也要向警察们意思一下:不好意思哈,乱世用重典,下手狠了点,大家帮着遮掩一下嘛。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棒子队在素波地名声不响,也就是燕辉,整天为了拍新闻到处乱跑,知道这些事情,高云风之流就未必清楚,至于陈太忠……他要知道才叫怪呢。 白泽是棒子队当之无愧的灵魂,那些小鬼们,虽然看起来是要听那精瘦汉子“二哥”的话,但是事实上,大家是觉得自己离白村长太远——是的,白村长那是高高在上,能跟区长喝酒,跟区委书记打麻将的主儿啊。 所以,白泽有信心自己在的时候,将棒子队管好,自己不在,将这队伍解散,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他觉得那卖毒品的家伙有点不太靠谱,索性一个电话打将出去,很随意地召唤了棒子队在外待命。 说句实话,换个时候,白村长还真不会这么搞,因为这么行事实在是太张扬了一点,可是,今天他身边全是镇得住场子的贵人,张扬一点也不打紧。 哪怕就是那帕里似乎差点,看起来没什么实权,可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傲慢,白泽的心里也一清二楚,人家混得再差,玩得也是省级政府核心部门的圈子。 再加上,他今天要办的事情没办利索了,心里就忍不住有一点卖弄的心思,其实还是心里那点怨念在作怪:我南上庄的村长,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就让你们感受一下我的能量,日后大家相处,也省得你们带了有色眼镜来看我! 我白某人,不差你们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Dj台上的音乐彻底地停了下来,一个浑厚地男低音响了起来,“大家好,我是老板的朋友,场子里好像出现了一点状况,我想说的是,大家坐下来谈好吗?” 不过,他喊他的,棒子队该打的照打不误,这帮小年轻也算是狠人了,眼里除了白泽和“二哥”,硬是容不下第三个人。 当然,比起红星化工厂,这帮人还是要差一点,不管怎么说,人家红星厂的武装部和民兵,都是国家认可的,荷枪实弹的,不论是比组织还是比装备,棒子队差得太多太多。 陈太忠这一帮人倒是有闲了,抬起头看看发话的地方,却是dj台上站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相貌英俊身材挺拔,正望向己方这片儿。 他在说话,Dj台一旁也围了几个保安和服务员,却是没有人敢过来,想像一下就可以知道,几十根棒子在空中乱舞,胆气再大的主儿也要掂量掂量。 段天涯原本想上前问问,杜长岭去哪里了,不过想一想这个慢摇吧居然坐视毒品交易,而且居然在出事时也不进行管理,这让他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今天要不是跟了一个村长来,估计就要挨打了吧?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三五分钟内,那帮卖冰毒的家伙全被放倒在地,哼哼呀呀地响成一片。 接下来,在区区的半分钟内,一干手持棒子的年轻人一哄而散,不过,撤得倒也挺有章法,忙而不乱,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种架他们常打,熟手了。 当然,人是走了,不过只要白泽需要,怕是随时都能召唤出来,这一点大家都很确定,南上庄离这里不算太近,白村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显然外面有机动的交通工具。 “走吧,真扫兴,”看着一地的狼籍,沈彤叹口气,这当然不是她怕事,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扫兴,确实是太扫兴了。 “朋友,留步,”那英俊的年轻人却是已经挡在了他们前面,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泽,“砸了场子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那你的场子有人卖货,你不管就合适?”段天涯的口才,比燕辉还要便给,张嘴就来了,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对方,“真的想谈谈?” “这些我不管,”年轻人摇摇头,“他们也是客人,你们也是客人,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依旧是看着白泽,显然,他认为白村长是这些人的头儿,虽然其他人看起来也是一副不含糊的样儿,但是不管怎么说,刚才的小伙子们却是此人喊来的。 “你是打算不讲理了,是不是啊?”按说,高云风是最不该生气的,燕辉跟他没交集,又有陈太忠扛着大头——那厮可是动手了呢。 但是,他刚拍了白泽的肩膀,高公子可是很要面子的,而且他招呼的警察朋友也在路上了,那还有什么客气话可说? 英俊年轻人一听此人说话这么霸道,禁不住转头看他一眼,得,这一眼别的没看到,看到那小演员正抱着此人的胳膊。 他认出这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眉头一皱沉吟一下,说话就客气了一点,“我没打算不讲理,我都说了,这是我朋友的摊子,她现在不在,我在看着呢,你们这么走了,我没办法交待。” 第884章 谁给谁钱 听到这个年轻人左一句跟“老板是朋友”,右一句“要有交待”的,段天涯冷哼一声,“你跟杜长岭什么关系?” “哦,以前那个老板?”年轻人不动声色地回答,“这摊子我朋友接了一个多月了,换人了。” “不是熟人啊,”陈太忠哼一声,心里最后那点顾忌也没了,抬腿就向外面走去,“时间不早了,该回家睡觉了。” “你站住!”年轻人伸手就去拽他的胳膊,力道倒是不大,“你最先动手的,不许走!” 陈太忠身边没美女陪着,人长得也年轻,这位显然就小看了他,不过总算还好,陈某人身材高大,刚才出手又狠,英俊年轻人也不敢下大力去拽——谁也不愿意吃眼前亏不是? “啧,你再动手,小心伤着自个儿啊,”陈太忠火了,眼睛一瞪,甩开了他的手,“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太忠,抽他,”高云风一看乐了,类似的话,当年陈太忠跟他也讲过,不过眼下,他可是跟陈主任是一边的了,“真是不知道死活。” 同大多数人抱怨的一样,警察总是姗姗来迟的,不过这次,警察们来得还算及时,四个警察在陈某人即将发飙的时候,走了进来。 “小张,谁在闹事啊?”一个老点的警察走了先发问了,显然,他是认识英俊年轻人的,一边说着,他一边四下看看,咋着舌头,“啧啧,动静挺大地嘛。” “就是他们,”年轻人不耐烦地一指陈太忠,“这个最先动手的,那个……那个叫了一帮人来,现在跑路了。” “滚一边儿去,”陈太忠还真的火了,抬手一巴掌,就把他的手指打开了,“真是给你脸你不要脸!” 姓张的年轻人可是没想到,警察来了,这家伙反倒是越发地嚣张起来了,不过,既然不用担心拿棒子的那群年轻人,来的警察又是熟人,他倒也不怎么害怕。 “刘所,这事儿……” “等等,”那刘所长抬手就制止了他的话,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小子,火气挺大的嘛。” “小子你说谁呢?”陈太忠脸一沉,双手抱拳,捏得指关节吧吧地乱响,“信不信我抽得你满地找牙?” 那刘所长顿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愕然地发问了,“你,你在跟我说话?” “行了太忠,”那帕里一拍陈太忠地肩膀,及时制止了他的暴走,又一抬手,从兜里摸出一个证件晃一下,“省政府办公厅的,来,你的警官证我看看!” 刘所长顿时就傻眼了,省政府办公厅?怎么小张会撞上如此的大板?他正要向那帕里索要证件,仔细查看一下,却不防身边有个警察拿胳膊肘顶他一下。 “刘头儿,”那警察冲着高云风的方向努努嘴,那意思很明显,你看那个清纯的女孩儿不眼熟吗? 刘所长一眼就看到了,心说坏了,这帮人看来,还真的是省政府的! 意识到对方不是假冒的,他这警官证,就不想往外交了,不管怎么说,他刚才跟张定坤表示出了相当程度的亲热,这就算是授人以柄了。 对方拿了自己的证件,显然可以借此收拾一下自己——警察执法,原本就是该公正公开公平的不是? “小张?”念及此处,刘所长斜眼瞟一眼英俊年轻人,心说你这是搞什么飞机啊?我可是为你来的啊。 “哦,省政府的,”年轻人伸手出来,想跟那帕里握握手,谁想对方根本不搭理他,说不得讪讪地缩手回去,干笑一声,“那个……我是张有友地儿子,没准您认识呢。” “农牧厅的张有友?”那帕里讶然地看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省直机关的正副职,他怎么可能有不知道的?“我说,你老子知道你搞这歪门邪道的吗?” “我搞什么歪门邪道的啦?”张定坤一听这话,有点不舒服了,你都知道我爸是副厅长了,说话多少客气点好不好?真以为省政府那张虎皮能吓坏很多人吗? “原来是张厅长地公子啊,”高云风听得就是一声大叫,脸上也是惊恐万分的样子,“农牧厅副厅长,真是吓死人了,大家赶紧跑吧。” 话是这么说,他本人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意思很明显:你报出老头子的名号,是觉得自己不含糊吗? 张定坤的脸,刷地就拉下来了,狂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么扫人面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他更清楚,一听说老爹的名字,就能报出来历的,并不算多,而看出来历还敢如此耻笑的,就更少了。 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把脸拉下来,心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看起来后台比我还硬? 农牧厅在天南省,是个不折不扣地弱势厅局,天南省算不上农业大省,跟牧业更是不搭边,不过这个张有友却是罕见地强势常务副厅,影响力几可于厅长相较。 当然,要是比之交通厅的高胜利,张厅长就要差上很多了,行局职责地差异就在那里摆着呢,先天不足的,后天再怎么补也难赶上。 不过,张定坤也是有所仗恃的,他冷冷地看一眼高云风,转头向那帕里笑一笑,“这个慢摇吧的老板,是个漂亮女孩,跟窦明辉关系不错。” 窦明辉那可是省公安厅厅长,比之高胜利却是一点都不逊色,还略略地要强一点,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气定神凝的样子。 当然,要是比钱的话,公安厅就差交通厅好几条大街了。 高云风一听对方搬出这么一尊神来,嘴角冷冷一哼,却是也不好再说什么,说实话,他并不怎么怕什么跟窦明辉沾边的女孩,不过,他总不能为老爷子惹事不是? 张定坤见对方跳得最欢的家伙,听到窦厅长的名头也只能悻悻地哼一声,忐忑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不无得意地斜瞟着白泽。 不过,他可是没想到,那最先动手打人的家伙,居然笑了起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小子,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张定坤嘴角也是一丝冷笑,他怎么会被这种小伎俩吓到? “那你的意思是说,窦明辉知法犯法了?”陈太忠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起来,他随手一指倒地不起的那帮家伙,“身为公安厅长,私下坐视、纵容甚至包庇这些贩卖冰毒的违法犯罪份子?” “你胡说!”张定坤的脸在瞬间沉了下来,他怎么想得到这厮居然敢如此大胆,当着众多警察就公然指摘窦明辉? “你知道不知道,诽谤国家干部,是很严重的犯罪行为?尤其是,你诽谤的还是窦厅长,真的是不知道死活!” “你少跟我废话,扯这个你可是差得太多了,”陈太忠脸上笑嘻嘻,嘴上却是毫不客气,“诽谤罪是自控罪,‘告诉的才处理’——知道什么意思吗?被害人不告发,法院不受理,你懂个毛啊你?” 张定坤又噎了一下,他对诽谤罪知道得不多,自是不知道还有一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除外”的说法,听到这话,他倒是琢磨了起来,难道说,对方是个律师之类的? “这些人尝试向我们兜售冰毒,在被拒绝后,有意对我们进行报复,”那帕里冷冷地接话了,“我可以做证,而且我也可以证明,你说了,这里的老板跟窦厅长关系好。” 我靠!张定坤真的傻了,他心里生出了一个直觉:眼前这帮人,估计还真的是不怕窦明辉!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但是那帕里有恃无恐的样子,任是谁也看得出来。 “行了,大家都让让,不就完了?”那刘所长见势不妙,赶紧插口,他已经琢磨出来了,这帮人显然不是易与之辈,说不得就存了和稀泥的心思。 他转头看看白泽,“不管怎么说,你们是砸了人家的场子了,没多有少随便意思一下,哈哈一笑,这事儿不就过去了?” 听到这话,张定坤和白泽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不过两人倒也没接口,只是陈太忠哼了一声,越发地不依不饶了起来,“要我们赔钱?做梦吧,想都不要想!”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事儿里,还真是透着蹊跷,“给我们点压惊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们看着办啊。” 第885章 有猫腻 陈太忠要倒过来要压惊费了。 原因很简单,他终于发现,以刘所长为首的一帮警察,一来之后就纠缠于打砸慢摇吧一事,却对己方提出的“贩毒”一事不闻不问,这显然是极其不正常的。 作为曾经的政法委书记,陈太忠太清楚了,对警察而言,涉及吸贩毒的案子,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那真是要名有名要钱有钱。 贩毒的案子,绝对会带给当事人荣誉,吸毒的案子,嗯,什么法外容情高抬贵手之类的,腰包鼓起的速度,绝对快得惊人。 只说钱途,搞这个就是比抓赌赚得多也赚得稳,比抓卖淫嫖娼都合算,也安全——吸毒的性质太恶劣了,哪怕抓了外商都不怕,不像卖淫嫖娼那种,抓了投资商的没准还要受处分。 听到他还要“压惊费”,刘所长顿时就是一愣,才要说什么,却是又稀里哗啦地进来了六个警察,这就是高云风喊来的刑警大队的朋友。 这些人来得晚点,片儿警总是比那些朋友离得现场近些,那边还要招呼几个人帮衬,倒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帮警察之间,有彼此认识的,相互打个招呼,高云风直接拽了一个人过来,耳语了几句,那位犹豫一下,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接手了,”刘所长笑着跟来人点点头。 这也是警察办案的规矩,除非重大案件,先到者有先到者地优势,尤其是涉及这种人情、被人喊来的警察,一般来说,也要给对方个面子。 当然,关系好的话,那就可以不认先来者账了,可是,这种“好”可绝非普通意义上的好,照常理来说,同行之间鲜有不相互买账的——谁知道将来自己有没有求人的时候? 听到这话,得了机宜的那位瞥一眼高云风,一时有点犹豫,他肯定是不能撤地,不过,该找个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陈太忠见状,走上前一拍高云风的肩膀,冲着在地上躺做一堆地毒贩子们努努嘴,“一边儿管打砸,一边儿管吸贩毒嘛,大家各忙一摊。” “吸贩毒?”那位眼睛一听,眼睛就亮了,“肯定有贩毒的?” “啧,王队,这是我朋友,怎么可能哄你呢?”高云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做证,是这么回事……” 又听了几句,那王队笑着点点头,走到了刘所长面前,“你们接手你们的,这是刘所吧?呵呵,这样吧,你们负责的打砸的事儿,我们是接到了举报,有人吸毒贩毒,咱们各忙各的,成不成啊?” 吸贩毒地被抓了现行,那就是功劳,而且,就算窦明辉也未必愿意再插脚进这泥淖来,又是有名有钱的,谁傻了会放过这个机会? “能并案的嘛,给个面子了,”刘所长的脸色,真的不好看,“王队,这本来就是一码事儿。” “这个贩毒的案子,我们接了,”王队脸色一沉,“听说你们过来是维护治安的。” 眼见两边要翻脸了,刘所长也发狠了,“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我还就管定了,信不信我现在向分局反应?” “我挺奇怪的啊,”陈太忠冷笑一声,手指对方,“刚才你们对一帮吸贩毒人员不闻不问,揪着我们说个没完,就是要赔偿摇吧损失,现在倒想起来了?” 段天涯终于发狠,也顾不得惹人了,摸出了手机,“行了,那我打个电话给省台吧,这可是个不错地新闻素材,来现场抓拍再好不过的。” 燕辉也跳了起来,“行啊,你给省台打,我给市台打,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刘所长和张定坤都傻眼了,后来的王队也傻眼了,转头一拽高云风,“这都是谁啊?要叫记者来,多少给窦老大留点面子吧?” “人家本来就是省台和市台的摄影记者,”高云风笑嘻嘻地回一句,又将嘴巴凑到了他耳边,“这帮人可是一个比一个狠……” “好了,我们认栽了,成不成?”张定坤一看这架势,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意思了,“要赔偿,是吧?一万成不成?” 陈太忠几个相互看看,好半天没人说话,最后还是那帕里说了一句,“陈主任,要不……算了,时间不早了……” 到这个时候,张定坤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这个屁都不是的年轻人,居然还是个主任,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主任——体制内地吗? “不行,那处,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陈太忠冷着脸摇摇头,笑着一指张定坤,“就今天这事儿,你看他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拿二十万来,我们走人,”他脸上笑得灿烂,话却是难听,“这是你自找的,明白不?本来都懒得理你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儿从包间内走了出来,目光呆滞走路精神头却是十足,连蹦带跳浑身哆嗦着,说话有点含含糊糊的,“定坤……怎么还没完啊?” “这是吸食了软毒品的!”王队一眼就看出来了,手一挥,“给我控制起来!” 两个警察迅疾地冲了过来,刘所长愣了一下,好像是想拦着,犹豫一下,终于是叹口气摇摇头,“小张,你可是把我们害惨了!” 这女孩的状况,他一眼就能看清楚,别地不说,进了刑警队,再拖十来个小时,尿检都跑不了——铁铁地阳性。 女孩显然没想到,居然有警察冲她动手,她非常亢奋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小背心和热裤之间,露出了白嫩的肚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混蛋,放开我,信不信我把你们这群混蛋统统开除了?我老爸是……” “行了!”张定坤冲她怒吼一声,“别丢人了!” “我老爸是上谷的齐国民齐市长!”女孩声嘶力竭地喊着,根本不理张定坤,“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 张定坤似乎挺在意这个漂亮女孩,见状也没了法子,摸出手机一转身打起了电话。 上谷是素波市下辖的县级市,以重工业为主,齐国民任那里的常务副市长,在场的,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 沈彤听得就是一皱眉,上前看看女孩,“好像真的是小艾哎……真是,几年不见,这孩子怎么这样了?” 小艾倒是认出她来了,“沈姐,沈姐……帮我教训这群混蛋,他们欺负我,呜呜……” 沈彤站在那里愣了半天,转头看看那个刘所长,脸色冰冷地发问了,“齐小艾是不是这儿的老板?” “不……不知道,”刘所长嘴里打个磕绊,却是很坚决地摇摇头。 “那这家慢摇吧等着封门吧,”沈彤叹口气,拿出了手机,刚要拨号,张定坤转头过来,手上的手机还没放下,却在那里忙着点头,“没错,她就是老板。” “啧……”沈彤捏着手机,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最后才转头看向陈太忠,咽口唾沫,“这个,太忠……给我个面子……” “不给!”陈太忠一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手一指齐小艾,嘴角是一丝冷笑,“这种人也能做你朋友?对不起,现行就是现行,别逼着我对你不客气!” 高云风正跟那王队嘀咕呢,一见他这样,高公子禁不住叹口气,心说这陈太忠还真是狗脸,说翻就翻了。 见到沈彤扭头看向自己,他无奈地一摊手,苦笑一声,“沈总,这是你跟太忠的事儿,别拉我垫背啊,你俩我谁都惹不起。” 王队听得有点纳闷,伸手拽拽高云风,低声发问了,“这俩人都是什么来路啊?” “这个……是朱秉松的干女儿,她爹是省人民医院院长,”高云风低声解释,说着手又指向陈太忠,“这个是蒙老大的关系,全中国最年轻的副处!” 全中国最年轻……王队听得,顿时也是一口凉气,下一刻,他侧头看看高云风,“没错,这俩都挺大个儿的。” 就在这个时候,张定坤将手机递给了沈彤,“你是沈彤吧?朱亦凯的电话,你能不能接一下?” 朱亦凯是朱秉松的儿子,他的电话,沈彤自然是要接的,说不得拎了过来,她这厢在接电话,那边王队已经开始安排人,把那些贩毒的家伙,往车上拽了。 同时,他还不忘记打电话请求支援——这八个人手断脚断的,两辆车都放不下。 第886章 虎头蛇尾 段天涯和燕辉叫得倒是挺凶的,不过,眼见事情越搞越大,连常务副市长的女儿吸毒都牵扯出来了,两人悄悄嘀咕一下,也就是派人将摄像机送过来,至于说汇报台里……还是等等吧。 今天牵扯到的大人物的,实在是太多了,两人四下里到处乱跑眼界匪浅,可是在一件事里,大人物如此地扎堆,却也是生平第一次听说,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沈彤接了电话之后,唠叨了约莫有五分钟,才黯然地将手机递还了张定坤,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这件事,有点小问题,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两句?”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陈太忠懒洋洋地点点头,用点小手段,沈彤和朱亦凯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不是要过来吗?等见面再说吧。” 他已经将这家郁金香慢摇吧的底细,基本上摸了一个差不多。 原来那齐国民以前是朱秉松的同事,关系尚算可以,只是现在一个混得风生水起,一个就略略地有些磋跎了,不过,两家倒也算小有交情。 齐小艾就是这么认识朱亦凯的,去年她同朱公子谈朋友,在那啥的时候,故意将避孕套扎个小孔,结果怀上了孩子,朱亦凯为之大怒,强迫她堕胎之后,顺手甩掉了。 事情闹得两家人都知道了,朱秉松觉得在老同事面前有点难看,说不得将齐国民由双龙区的副区长提为了上谷市地常务副市长。 上谷市是县级市,按政府组织法的规定,县级市,主要领导的级别可以高配,但整个县的级别还是县处级,不过,各地基本上都将县级市待遇提高半格,视为副地级,常务副那就是正处,而且问鼎市长的概率也高。 这就算有了交待了,齐市长当然也算满足了,不许自己的女儿再折腾了,可是齐小艾在素波上学,却是家里管不住的。 没过多久,她就又同朱亦凯腻到一起了,朱公子也就当她是个临时炮友,前一阵不知道为什么,铁下心思要跟她断了来往,就资助了她一点钱,让她盘下了这个慢摇吧。 后来,齐小艾又跟张定坤好上了,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张定坤也知道这是朱公子用过地旧货了——有事都知道该找谁帮忙,不过小艾年轻貌美,张某人愿意,别人倒也不能说什么。 这还真够乱的!陈太忠觉得,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混得越久,就越觉得乌烟瘴气地,不过他总觉得,窦厅长应该不至于卷进这种乌七八糟的事里。 估计就是姓张的小子乱扯虎皮呢,他心里这么判断着,就在这个时候,那帕里轻轻地拽听他一下,陈太忠侧目一看,才发现那处长刚将手机放入口袋。 他一头雾水地跟着那帕里走了几步,才听到那处长低声的嘀咕,“太忠,不行就算了,朱秉松的儿子好像跟这女人不清不楚的,要是来了……总是不好。” 是你不想让朱秉松、沈彤和高云风碰头吧?这是陈太忠第一个反应,那三个人碰了头的话,高管局那边,没准会出现一些变数? 说句实话,他对那处长深沉地心机,还真有点忌惮,耳听到此人如此要求,一时就有点犹豫,是的,他一点都不想让那处长记恨上自己。 高云风也走了过来,“太忠,走人吧,把这帮小子弄走就成了,我也不想见什么人。” 混到高云风和朱亦凯这步,大家就多少都能对对方有点耳闻了,不过这种级别差不离的衙内,基本上没可能扎到一个圈子里玩,最多不过在一些场面上萍水相逢时,笑嘻嘻点点头招呼一声就是了。 至于高公子和许纯良的交情,那是比较异数的,而且联结这两位的纽带,是同学关系而不是别的——所以,眼下这种情况,高某人当然不想遇到朱某人。 “啧,”陈太忠咂咂嘴巴,叹口气,侧头恨恨地瞪了张定坤一眼,转身施施然向外走去,“好了,大家散了吧。” 他总不能同时扫了沈彤、那帕里和高云风的面子,这个……得罪人太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那个那处长,最好不要得罪。 “谢谢了啊,太忠,”沈彤几步跑过来,笑嘻嘻地拍一拍他的肩膀,“你们先走,我等一瞪跟亦凯说两句,做人总不能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不用谢,”陈太忠瞥她一眼,笑着摇摇头,“呵呵,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啊,听说小朱是生冷不忌,熟不熟都敢下手的。” “他敢!”沈彤柳眉倒竖,轻叱一声,接着又莞而一笑,“其实亦凯人不错,喜欢玩而已,倒是这个小艾,做事很有心机,亦凯最烦算计他的人了。” “他能玩进水上人家,自然喜欢玩了,”陈太忠哼一声,却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中天集团那档子事儿,“算了,懒得跟你说了……看你的面子,大家散了。” 走出狼籍不堪的慢摇吧,一时间几个人都有点意兴索然,陈太忠率先走向自己的林肯车,却是被那帕里喊住了,“太忠,跟着我的车,再找个地方喝两盅。” 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地离开,那刑警队的王队凑到高云风面前,“云风,这个女老板……你看?” “算求了,今天弟兄们算是白忙一场了,草!”高云风拍一拍他的肩膀,“不过你等等朱亦凯吧,这个人情你总不能不做是不是?” “那倒也是,”王队笑着点点头,“要不是怕给你小高添乱子,我还真敢把这帮人全拘回去,抓了现行,就算朱秉松,能说什么?” “我知道,”高云风笑着点点头,心说要不是我在,估计你就要拔脚走人了,不过人家一番殷勤之意,他自是不能不做个姿态出来,“呵呵,等个一半天,大家一起去金色年华海皮一下。” 说完,他搂着小演员也施施然离开了。 陈太忠跟着那帕里索性换到了一家宾馆开个套间继续喝酒,也省得再有人骚扰,当然,这不是说他没喝过酒馋成这样,而是说他今天晚上不是要办谭松吗?索性就找俩见证了。 不过这次两人就是很随意地在侃了,说点体制内外的传言,倒是那个女主持湘香,听得有些一头雾水,既插不上嘴又不好走。 所以,她倒是三人里倒的最快的一个。 那帕里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不过他倒是记得,由于自己挺兴奋,所以在一具柔软的身体上折腾了很久…… 陈太忠进入胡芳芳的别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让雷蕾帮自己打听地址,简直是太没必要了,谭松在来素波地当天晚上,就住进了这里——有这么强烈的神识指引,怎么可能摸错地方呢? 别墅是三层,里面住了七个人,不过却都是青年男女,分了三对,一对是胡图龙和一个女人,另五个人却是在二楼地同一个房间里,还好不在一张床上。 陈太忠蹑手蹑脚地将七人全部封闭了六识,才细细地打量了起来,谭松左拥右抱同两个女人赤条条搂在一起,不过这两位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胡芳芳。 同房间的另一张床上的女人,倒是十有八九是胡芳芳,不可否认,这女人果然是长得漂亮,纵然是闭着眼睛在睡觉,也颇能令人心动。 不过,放荡的生活,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皮肤有些松弛了……嗯?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赤条条搂着胡芳芳的男人,当不是易与之辈吧?只冲着空气中那股淫糜的气息,陈太忠也猜得出,前不久这房间里应该是大杂烩来的,眼下大家不过是在歇息,自己若是不来的话,清晨应该还有“战事”发生的。 将头凑到这男人面前仔细看看,有点遗憾,这位年纪大约三十出头,应该不是什么名人的公子,慢着……他跟谭松长得很像啊。 估计是谭超吧?想到弟兄俩在同一个房间,共用三个女人,陈太忠摇头笑笑:这种玩法得有点乌龟肚量呢,哥们儿可是要差一点了。 既然两兄弟都在场,那就全部搞定算了,陈太忠在须弥戒里四处查找一下,找到了仅剩的七块海洛因,小心地拎出一块来。 将这些海洛因送进这些人的体内,就是很简单的事儿了,罗天上仙刮一点下来进手心,烘烤做气体,引导着送进每个人的鼻孔。 第887章 完美主义者 罗天上仙想要害人,那手法简直是太多了,不过想要将事情办得不那么诡异的话,还是要注意一下做事方式。 胡芳芳的别墅里,一共七个人,其他五个人吸入的海洛因的量不是很多,但是陈太忠相信,在他刻意的照顾下,谭家兄弟应该是活不下去的。 做完这些之后,他也没着急离开,反倒是在别墅里四下翻腾了起来,找钱找存折,至于金银首饰就免了。 不过很遗憾,偌大的三层别墅里,陈某人只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三万多的现金,这让他有点气愤:不至于吧,胡芳芳你混得这么惨吗? 就这点身家,也敢号称素波的交际花?不是说胡图龙弟兄俩都有点身家了吗? 由于心里惦记着谭家哥俩的死活,陈太忠也没着急着离开,而是在别墅里四下乱转,试图再找到点什么东西。 皇天不负苦心人,转悠了多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在书房的书橱背后,发现了点小秘密——这里居然藏有一个保险柜! 保险柜是砌在墙里的,深不算很深,个头却是很大,陈太忠伸手进去,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细细一翻看,大有收获! 这里面倒是没什么金银珠宝,值钱的不过就是两张房产证和四五张存折,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这里面涉及的东西,简直就是胡芳芳内心地隐秘空间。 有录像带、有照片,全部都是她跟人鬼混的时候拍下来的,而且那些照片被装帧成册,偶尔还附注一些小小的说明之类的东西。 录像带上也贴了标签,一眼就能看得出内容——“与郭明辉摄于西湖饭店”、“和魏岳在家”之类的。 这种带子居然有几十盘之多,不过都是小二分之一的带子,倒也不怎么占地方。 最要命地是,胡芳芳居然还有写被操心得的习惯,没错,她挺喜欢指点男人激扬文字地,对接触过的男人,她在两本厚厚的本子里有些详细的描述和对比。 甚至,她还拉了一个榜单出来,有“主榜”、“副榜”、“名不副实榜”和“令人恶心榜”,由此可见她对品评男人的乐此不疲了。 若不是这心得有一天没一天的,简直可以称做“淫乱日记”了,不过,从简评中可以看出,胡芳芳并不是一个喜欢写字的主儿,经常言简意赅地写一些内容,比如说“蛤蟆完事儿就睡,也不收拾一下”之类地。 可是这两个名为“龙”“空”的册子,还不能简单地认为就是被操心得,其中还间杂了一些收受贿赂的事情,连在干部选举中“买票卖票”、老干部如何掌控局面打压新干部的一些内幕,都有得写。 总之,对陈太忠来说,能找到这两个册子,真的是获益匪浅,里面相关的丑闻,真的是太多了,他甚至很惊讶地发现,胡芳芳跟自己的公公,都有那么一手。 这是怎样滥情地一个女性啊,就连陈太忠这么操蛋的人,看到一半也看不下去了,抬眼看看窗外,却是已经微微发白了,不得不将东西纳入须弥戒,悻悻地离开。 在他离开的时候,谭家兄弟的呼吸已经停止,身体也变得僵硬了,不过,这干哥们儿什么事儿呢?陈太忠心里,半点歉疚的感觉都没有…… 那帕里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一觉醒来之后,才发觉是过了荒唐的一夜,等他穿衣起床,昏昏沉沉地推开卧室门,才发现陈某人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地上到处是东倒西歪地啤酒瓶。 “不是吧,就这么睡了一夜?”那处长轻声嘀咕一句,随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心说一过三十这身体果然是不行了,睡了一夜居然没缓过劲儿来。 “太忠,去屋里……”他想让陈太忠进卧室,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呢,剩下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可是陈太忠却是睡得轻,被他这么一句,顿时醒转,蹦了起来,揉揉眼睛左右看看,再打个哈欠,“哈,居然这么睡了一晚上,不行,要赶紧走了。” 看着陈太忠脚步轻盈地离开,那处长心中有点微微的感叹,果然年龄是个宝啊,小伙子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这马上就又精神百倍了。 他当然想不到,陈某人不过是想拉他做个见证而已。 事实上,华府花园的命案,那处长最后也没搞清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倒是朱亦凯被吓了一个半死。 原本着,他还想要联系胡芳芳出来玩呢,由于有郁金香慢摇吧横生枝节,所以,第二天晚上,他才想起似乎要到华府花园转一圈,却不防那里已经戒严了。 朱公子也因此被警察盯上了,不过好歹有那么个老爹,再加上他跟胡芳芳来往并不是很密切——怎么说,胡某人也算蔡书记的儿子郭明辉那个圈子的人。 所以朱亦凯倒是没受什么牵连,只是简单地被讯问了两句而已。 这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陈太忠早已回了凤凰,那边已经积攒了一堆事情等着他办理,市里已经就创新基金的监管问题开始做研讨。 毕竟是两千万摆在了那里,以后陈主任还能再拉来多少钱,谁能说得清楚?统筹全局着眼于未来,总是政府机关该有地认识和责任。 不过,对于创新基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该派什么样的人来监管,陈主任的意见绝对不能不重视,这是所有人都承认地。 就在陈太忠赶回去的当天下午,体改委主任周国栋就找上到了凤凰大学边上的科技发展处,他听说陈主任一回来就先赶到了这里。 遗憾的是,陈太忠正生闷气呢,“我说杨帆啊,你不是说,能保证元器件匹配的合理性吗?怎么还在实验阶段,这卡就时读时不读的?” 袁望的朋友单水,以对远望公司做技术支持的名义,派了一个心腹的技术员来,还带来了大量的资料,杨帆找了两个以前的好友,再加上科委的一个技术员,就开始了技术攻关,资料都是现成的,甚至原始电路板都有,大家要做,就是将部分元器件做替换,看看能不能将可靠性提高一点。 杨帆可是不服气,搞技术的人,就是这个性子,他绝对无法容忍陈太忠的指责,“你这么乱晃一下肯定不行嘛,角度对正了,稍微停顿一下……你看,中创的读卡系统也是这么用的嘛。” “要为客户着想,为客户着想你懂不懂?”陈太忠也生气了,直着嗓子嚷嚷了起来,“你的客户是广大市民,你说,你要把角度和这个……这个延迟,向每个人都解释一遍?” “中创,哼,中创最可能是咱们的对手,咱们作为后来者,已经迟到了,迟到了你知道不?以赶上它为目标,就永远都赶不上,必须要以超越它为目标!” “你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倒是挺容易的,”杨帆不服气地嘀咕一声,“才接手几天,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起码解决了电源的稳定和功率匹配的问题。” “你!”陈太忠气得想骂人了,不过再想一想,又硬生生地咽下了那口气,转头看看张志宏,“老张,你也这么认为?” “这个卡上,是要存钱的,所以刷的时候,难一点,我看不是什么问题,这也是对市民们负责嘛,总比晃一下就刷一下强,这玩意儿又不能退钱,”张志宏谨慎地表态,“万一多刷了呢?” “为什么不能退钱?这是个好点子啊,”陈太忠眼睛一亮,“咱们就是要做得比别人强,嗯……起码要有这个雄心!” “读卡和写卡是两回事啊,”张志宏随口回答,接着又怔了一下,才缓缓点头,“按次退钱,好像……好像也能操作,不过……” “不过这就更麻烦了,”杨帆愣头愣脑地接话了,“又要上模块了,不但增加成本,而且,这其实并不利于管理。” “老邱你看呢?”陈太忠实在是没话了,转头看向邱朝晖。 “我觉得效果不错,就是看批量生产能不能达到这个效果了,”邱朝晖笑着点点头,“时间不等人嘛,咱先拿下单子,慢慢地再改也成,眼下要考虑的,是别让这个单子跑了,有点小缺陷算什么?” “这个……”陈太忠听得挠挠头,邱主任这话肯定是不错的,不过他还真有点受不了,因为从某些角度上讲,他还算得上是完美主义者——不但有处女情结,连算计人都要算计到操蛋的地步。 第888章 项庄舞剑 陈太忠仔细琢磨一下邱主任的话,终于摇摇头叹口气,“唉,老邱你这话倒是再实际不过了,可是,我也不想把咱们科委的牌子搞砸了啊。” “这怎么会砸呢?”邱朝晖笑着摇摇头,“科技转化为生产力的过程中,最关键的就在于在应用中发现问题,逐步完善,没有应用,哪里来的完善?” 陈太忠又不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邱主任说了:只要你有关系,拿得下单子的话,相关的说法还不是在人解释? 反正,这年头办事情,掌握了话语权就一切都好办,套政策谁不会啊? “你这话倒是没错,”陈太忠迟疑一下,终于点点头,哥们儿也不是迂腐的人,有势可借,不借的是傻的。 只是,他对有些东西,还真的是难以释怀,“现在还有什么大的问题没有?” “没啥大问题了,”邱朝晖笑着摇摇头,“除了要考虑生产过程中的焊接工艺,其他的就是使用中可能遇到的粉尘污染,还有……电磁干扰和防锈蚀处理。” “嗯,没错,”张志宏点头表示支持,“公交一卡通,那是要装在车上的,可能遇到的情况很多,长期的颠簸和碰撞,使用环境很复杂,对工艺的要求也很高。” 这么多问题,倒是敢说没啥问题了? “算了,还是你们商量吧,我只管谈单子,”陈太忠终于发现,自己根本不该往这一块儿伸手的——原本,大家就是各有所长地。 管那么多,哥们儿会累死的,意识到这一点,他也不再坚持了,“好吧,你们继续努力,目标一定要定得高一点,我要的是大家的工作态度,现在,我就强调一句话……” 不知不觉间,陈太忠的言谈,已经颇具一些领导的风范了,他四下看看,掷地有声地发出了宣言,“工作允许犯错误走弯路,但是一定要负责:谁要砸了科委的牌子,我陈某人就砸谁地饭碗!” 这几句话的意思,很唯心也很主观——能犯错误不能砸牌子地界定,是很模糊的,不过,他把话撂下之后,就不再操心了,转头看看坐在一边的体改委主任,“呵呵,周主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找你说点儿事儿,”周国栋笑眯眯地一扯他,“走,外面谈……” 看着两人离开,邱朝晖不屑地哼一声,“躲什么躲啊,不就是惦记着监管创新基金吗?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他这两天被人问得都烦了,心里难免有点焦躁,做为创新基金的分管副主任,邱主任当然不希望被人监管,不过,这是大势,一开始科委的几个主任就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他也并不是很排斥——好事儿呢,就算犯错误,老子也有陪绑的了。 只是,一想到别人垂涎三尺地盯着这点钱,恨不得扑上来痛咬几口,他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地郁闷:拜托,你们只是监管,决定权在科委,搞明白了没有啊? 当然,这决定权什么的,也不是大家公认的——最少市里还没就此表态,可是陈太忠是这么说的,那么,在邱主任心里,这就是事实了。 所以他心里对那些人的兴奋,多少有点或多或少的腻歪,看你们那点出息吧,陈主任的钱也是那么好动的? 那些人就算得逞了,终于也会意识到所谓地监管不过就是“只监不管”,有些许的失落肯定是难免的。 有意监管的很有几个部门,最后将权力拿到手的,能量肯定不会很小,唉……别人惹不起陈太忠,那么自己这个分管副主任没准就会成为出气包,想到这个,邱朝晖心里就更腻歪了。 陈太忠跟着周主任出来,也没去别的地方,就直接上了他的林肯车,“周主任,什么事儿?找个地方坐坐?” “就车里吧,”周国栋笑笑,也不怎么矫情,“太忠,咱俩也算老关系了,听说了市里有监管你们科委那笔基金的意思没有?” “听说了,在素波就接好几个电话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建议还是我们科委主动报上去的呢,主动报总好过市里跟我们要吧?” “你这倒是看得远,”周国栋笑着点点头,他当然明白,主动报上去那绝对是市科委在向上级部门卖好:我们很识相,也对领导们很尊重。 这种小窍门,基本上在官场混过两天的,就都能想到,可是愿意将手里的权力拱手让出一部分的行为,却是没几个人能做得到。 当然,相关的解释是不缺的,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那是为了减少中间环节,避免相互扯皮,以便提高办事效率,说得诛心一点,利之所在谁肯后人? 所以,周主任对陈太忠的科委居然这么大方,倒也是有几分佩服的心思,“你知道市里是怎么计划地吗?” “有想法地部门很多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这可是真正的苦笑了。 据他所知,想监管这个创新基金地,不下五六家,犹有甚者还嚷嚷着要“代管”,不过那就是扯淡了,任是谁也想得到,科委找钱回来,交给别人花,那不是做梦吗? 那么说的,无非就是狮子大张嘴,表明了监管的决心——我们让让,不代管了,监管总是跑不了的吧? 现在市里的意思,比较倾向于统计、审计和政研室三家牵头,搞个创新基金的管理审核办公室出来,当然,大家都是兼职,主要职权还在科委。 “都不是外人,有啥话我就直说了啊,”由于在吹风会上支持过陈太忠,周国栋半点都不客气,“太忠,这个监管,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体改委,就完全能胜任了这个职责嘛。” “嗯?”陈太忠讶然地看他一眼,这讶然倒也不全然是装出来的,他当然知道体改委有兴趣监管这个创新基金,可是周主任能这么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倒是让他颇有一点吃惊。 “这个……跟体改委的职能,倒是有些关联,”他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我们这里这里也算是试点嘛。” 体改委里,是有“指导地区、部门、行业、企业进行经济体制改革试点工作;组织和推动改革开放试验区和城市综合改革试点工作”的职能的。 听到陈太忠这话说得本本份份的,周国栋可是就有点着急了,陈主任的性子,他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八成,这是人家有点生气了吧? 最起码,是比较生分了,念及此处,周主任就不得不解释一二了,“太忠,我可是没打你的钱的主意,不过,别人争了,我们体改委为什么争不得?” “呵呵,我没说不让你争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不打钱的主意,你这么心红眼热地跳出来做什么? 不过,他也是念着周国栋在座谈会上,死命挺了科委一下,虽然不过是顺水人情,可是有了这层渊源,有些话也不好说得太过,“这是市政府的事儿啊,周主任你找我,这个……” “这么跟你说吧,”周国栋知道,误会已经初现端倪了,要不能快刀斩乱麻地解释清楚,放任下去的话,没准都能结下梁子。 跟陈太忠结梁子?那可是周主任绝对不想见到的,省里的火炬计划动员会他去了,自是知道郭宇都头疼陈太忠,还偏偏没法子收拾。 常务副市长都啃不动的主儿,他怎么有兴趣得罪? “主要是,我们体改委现在,感觉有点被边缘化了,”周国栋咳嗽一声,脸上露出了苦笑,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外,却是不肯同陈太忠对视,“你看看别的省,好多地方体改委混得风生水起的,就是咱们天南省,不见动静啊。” 苍凉的声音,无奈的眼神,再加上感慨的语调,一时间,周主任显得有些落寞。 沉默了片刻,他才转头看向陈太忠,叹一口气,“监管科委这个基金,不过就是提醒大家一下,体改委本来是有很多职能的,只是,大家都忽视了。” 哦,这个……听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陈太忠对体改委的现状,也是略有了解,周国栋这话,倒也未必就是敷衍之词。 当然,周主任肯这么直说出来,那也是瞅准了科委在被监管一事上,不想受到太多的掣肘——是个人就能想到,这建议虽然是科委提出的,但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第889章 就是网 陈太忠等了一阵,见周国栋不再说话,终于笑了起来,“那你应该想办法,多跟市里沟通一下,想彻底发挥出体改委的职能,就要多琢磨点事儿。” 说着他一皱眉,叹一口气,“以前的科委,职能也没有全部发挥出来,也就是我这种愣头青,稀里糊涂来折腾,没想到现在逐渐地开始,在走上正轨。” 他这话里,对体改委的监管,依旧没做什么表态,不过,好歹算是表示了对体改委发挥职能的一点支持,当然,也算可有可无的那种。 不得不说,陈主任现在打官腔的水平,是逐渐地锻炼出来了,同时,还不忘记适当地向周主任卖卖好。 周国栋一听这话,心说陈太忠这家伙倒是滑头,不肯好好的说话,不行,我得再将一将他,务必逼得他表一下态。 “陈主任,体改委怎么能跟科委比?有些东西,明明知道是那么回事,可是学不来啊,你的能量,就不用我说了吧?”他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兀自不忘记先送一记马屁过去。 “反正,我先把话放这儿,要是体改委监管基金,绝对不整那些幺蛾子的事儿,”周主任有点激愤了,“这年头谁想做点事情够不容易,我心里有数得很。” 这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陈太忠心里也明白,人家说了,搭这趟车就是为了显示存在——你们科委爱怎么折腾,我绝对不管。 “可是,这个监管,很多部门在争啊,”他也跟着叹一口气,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人家投之以桃了,他再藏着掖着不报之以李的话,没准那边心里就结了疙瘩呢。 “而且,这是市里地考虑范围,你找我商量,”陈太忠又无奈地一摊手,“一来我做不了主,二来嘛,老周,你这是嫌我小陈得罪的人少?” “我怎么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周国栋早就算计好了,“你跟章书记和段市长关系都好,悄悄地吹吹风,不就搞定了?” 你小子想得倒美!陈太忠看他一眼,心说我自己的事儿都很少找这二位领导帮忙,你跟我啥关系啊?居然敢提这种要求? “那是以讹传讹呢,”他笑着摇摇头,“市里领导对科委的支持力度挺大,不过要说私交,还真的没有。” 嗯,我知道,你混的是省领导嘛,周国栋对陈太忠的底细还是比较清楚地,可是眼见这厮一直推推脱脱,不肯帮这个忙,心里也是有点火气了。 “这么说吧,那些要求监管的部门,缺了这一块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地,可是对我们体改委来说,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太忠,你帮了我,我欠你个人情!” 扯淡,我需要你那个人情吗?陈太忠当然不会以为意,不过一不小心,看到周国栋脸上那份无奈和决绝,没的心里一软,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我一回来,你就逮住我了,可见你下的功夫不小,”他笑着点一下头,“只冲着老周你这份认真,我也没不帮你的理由,不过……” “不过,那是要在合适的时候,我敲两下边鼓,专门去做,没准会适得其反,毕竟要被监管地是科委的创新基金,我是科委的主任,避嫌是应该的,帮腔帮到坏事儿,就没意思了。” “这倒是,”周国栋笑着点点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他真的可以满足了,接下来就是巩固这个承诺的时候了,“太忠,自来水公司的老大刘彬,跟我关系不错,谁敢不买你们装修检测地帐,咱不给它供水。” 这生活,还真的是一张大网啊,一时间,陈太忠觉得有些无语,不过,想到装修检测会因此而再多出一份开销,他还是有点头大,“那一块儿涉及的利益已经很多了,要是再算上自来水公司……” 别人会拿大家的围攻来做恐吓,要挟罗天上仙,那陈某人当然也会有样学样,拒绝别人前来瓜分蛋糕。 “就是帮忙而已,没事儿,”周国栋自然知道这话里的分寸,笑着点点头,“刘彬欠我点人情,次数多了未必好用,三两次他肯定不能拒绝。” 自来水公司无端停水或者干脆不给接驳供水管道,那肯定也是要遭人诟病的,没准还会引发些事端,所以周主任许诺的人情,倒也不算小了。 “算我倒霉,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想起来拿我们科委开刀了,”陈太忠也没辙了,笑着摇摇头,“老周,你这还真是将了我一军。” “你们科委现在这么扎眼,拿来开刀,最合适不过了,”周国栋也乐了,一边笑,一边放下车窗户,摸出一包硬壳中华,给陈太忠让一下,见他不接,自顾自地点上。 “这也就是仗着跟你关系好,又知道你做事有担当,”淡淡的烟雾,从周主任的口鼻喷出,一时间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了,“换个别人,呵呵,我还得掂量掂量呢……” 他的笑声听起来有点轻松,却又带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有点怪怪的味道,大概就是看到了科委的红火,联想一下自家的体改委,有些触景生情吧。 “其实,替你办事儿,可是比以后收拾那些别的部门还难办,”陈太忠不接他的奉承,叹口气,“其实我根本没把监管地那些人放在眼里。” 这是实话,他拉得来钱,自然就有办法治那些打着“监管”的名头,为个人牟利地家伙——当然,若是别人监管得有理,又没有给科委的工作带来太大的掣肘,他也无意出头。 反倒是眼下帮体改委说话,难免有拉帮结派之虞,也显得科委不是很诚心地“被监管”,又有目无市政府统一安排的嫌疑。 周主任这个要求,确实让陈太忠感到了棘手,所以这话,也算是提前打了预防针了。 周国栋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不过,在他的印象中,陈某人是个嚣张到有些跋扈的家伙,未必能拎得清里面的轻重,或者拎清了轻重,以其性格也未必会在意,没成想人家一语就说到了重点。 “这个倒是真的,”周国栋点点头,心说这个话题一定要解释清楚,免得陈主任以为自己是在阴人,欺负人家年轻不懂事。 “确定监管机构的时候,肯定要征询你们科委的意见,而且还是大头,”这话,周主任说得非常肯定,要是换个别的委办,或者不会如此,但是科委有陈太忠这么个异数,别人想不重视都难,“到时候,你们对我们体改委表示出支持,那就成了。” “这倒是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那股郁闷也减轻了不少,“呵呵,老周你倒是挺知道为别人考虑的。” “呵呵,”周国栋也笑了起来,知道这厮终于算是被自己说服了,才要再说点什么,陈太忠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章尧东的秘书,“陈主任吧?听说你回来了,下午五点,请来章书记办公室一趟。” 林肯车空间很大,可终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电话里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周国栋还是隐约听到一点,“有人找你?” “是尧东书记,”陈太忠苦笑一声,“我刚回来这电话就来了,希望不是找我谈监管的事情吧。” 你小子也真不知足了,周国栋无奈地翻个白眼,不但能出入市委书记办公室,行踪还是被人盯着,也不知道你苦笑个什么劲儿。 章尧东找陈太忠,还真是为了创新基金的事儿,不过,他的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人,却是陈太忠的熟人——盖伦集团的贾总,那个四十出头的女人。 “你们俩是老熟人了,不用我介绍了吧?”章尧东笑着向陈太忠点一下头,示意他坐下,下一句却说起了别的事,“这次去素波,有什么收获没有?” “没有,是点私事儿,”陈太忠摇摇头,赧然一笑,似乎是不好意思,心里却是在嘀咕,我每去一趟素波都要有收获的话,那估计章书记你也坐不住了吧? “嗯,你应该跟省台多沟通一下,”章尧东的话题再次跳开,“现在你们科委动作不小,要是能让他们多宣传一下,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还好,陈太忠已经习惯跟着章书记的思路“瞬移”了,听到这话倒也没有迟疑,笑着点头,“是,跟他们接触了一下,不过效果不是很好。” 第890章 次序不能乱 随便聊了两句之后,章尧东才将话题引了回来,“小贾的公司,有意在咱们凤凰发展,你这招商办主任,可是要大力支持的哦,呵呵……” 陈太忠有点傻眼,在他印象中,章书记虽是强势,可说话时很少倾向性这么强,这话里虽然说的是招商办,可指的肯定是科委的那个创新基金嘛。 不是这俩有点什么猫腻吧?他很不厚道地猜测一下,脸上却是一脸笑意,“呵呵,好的,我一定安排得贾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小子的废话真多,章尧东一时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见了他都是战战兢兢的,偏偏是这个小陈,每次都是谈笑自如,明明说个“好的”俩字儿就能解决的问题,这厮就能多冒几句出来。 不过,章书记倒真的不是一定要倾向性那么强,下一句他就点到了要害,“至于科委这边的可行性分析,要做到客观,是吧,小贾?” 贾总笑着点点头,“呵呵,没错,其实盖伦集团只要一个跟大家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就吹吧,陈太忠可是不信这话,你要公平竞争的话,直接去科委报名好了,扯出章尧东这张虎皮做什么? 可是,这话他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说别的,他笑着点点头,“好的,一定做到客观,还好,市里不是马上要监管了吗?” “监管只是监管,更可能是监而不管,”章尧东说话,果然是一等一的强势,“科委现在搞得蒸蒸日上,监管是必要地,但是降低了工作效率的话,还不如不要,这是我的意思。” “配合得好的话,也能事半功倍,”陈太忠笑着答他,这话初听起来是在跟章书记唱反调,不过章尧东自是听得出,这是年轻的副主任在表态,我们还是欢迎监管的。 话是不错,可是这个语气……是个问题啊,章书记心里嘀咕一句,这家伙还真的是没大没小地,一时间有点恼怒,就不看他了,转头冲着贾总点点头,“这下,小贾你该放心了吧?” 他这话就相当于是送客了,贾总好歹也是侍奉过领导的,听到这话自是要起身告辞,陈太忠见状也站起了身子,省得书记大人专门发话撵自己走。 章尧东肯定不会再拦着二人离开,不过,看着陈太忠离去地背影,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嘴里轻声地嘀咕着,“赤子童心……怪不得蒙艺照顾你。” 章书记知道,这厮经常口不应心地胡说八道,不过想想别人在自己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这家伙偏生举止得体不卑不亢,说话语气居然是对等的,倒也是一等一的异数了。 这种行为,往好里想,能让与之谈话的领导心情放松,不过大多时候,还是容易被人诟病的,没心眼的混什么官场啊? 可是这家伙,还不算没什么心眼的,想到这个,章尧东也不禁笑一下,觉得这年轻人,还真是有点好玩。 陈太忠却是不太高兴了,走出章尧东地办公室之后,斜眼瞟一眼贾总,“我说贾总,好像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按正常程序来,我才好说话,你这一来就找章书记,算是……正常程序吗?” 贾总做了这几年生意,自是能对大部分官员的心态有所了解,她也知道,自己这下是把陈太忠惹了。 因为这事儿,她办得不合规矩,不从下面正常渠道走,直接先找到市里一把手,自是有仗势压人之嫌,就算撇开这层嫌疑,别人也会嘀咕两句:你这不是变相跟章书记我们工作不力,这算有意添堵吧? 可是贾总还真觉得冤枉,她无奈地撇一撇嘴,“这不怪我啊,我只是来凤凰了,顺便看看章书记,他问起我来这儿做什么,我也得说一说吧,谁知道他就给你打电话了呢?” 是这样吗?陈太忠心里冷笑,鬼话听得多了,他胸中当然养了一点城府出来,所以倒也没兴趣去琢磨这番话的真假。 一番谈话,让他得知了章尧东对监管的看法,那么这个突发事件倒也不算很糟糕,尤其让他高兴的是,章书记对科委工作的支持力度,显然是非常大的。 于是,年轻的副主任苦笑着摇摇头,“以后你做事儿,不能这么做,这也是遇到我了,要是换给别人,觉得你对他们重视不够的话,没事都要搞出来点事。” “这个我也知道,”女人做生意,有时候还真的是要差一点,贾总一听陈太忠置疑自己的眼界和办事能力,却是没的生出一点不忿的心思,少不得辩解一下。 接下来,她才笑嘻嘻地讨好对方,“反正是谢谢你了,呵呵,陈主任年纪轻轻,倒是胸襟过人,还好我遇到的是你。” 陈太忠瞪她一眼,心说你还真该庆幸遇到地是我,遇到项大通、阎谦之类口不应心的,或者李勇生、那帕里那种睚眦必报的主儿,没准还真就惨了。 贾总却是因为这一眼,彻底感觉到了陈主任的怨气释放殆尽,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头,手臂挥处,带起片片香风,“哈,时间不早了,晚上一起坐一坐?” 哥们儿还那么多公粮要交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年纪多大了,还想掺乎?陈太忠笑着摇头,“改天吧,今天才回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 说着,两人就走出了大楼,陈太忠的行程早就安排满了,现在自是要去见见吴言,敲定集资房的检测一事,拿下这第一单,顺便去领集资房钥匙。 吴言也得了消息,在办公室等着他,不过眼下的吴书记事情实在太多了,陈太忠一见屋里有人,外面还有人等着,说不得先去赵学文那儿领了钥匙,才又回转。 赵主任原本还想问问,他怎么从段卫华那儿搞到的这套房子,可是眼下的陈主任,身上已经散发出了些许淡淡地威严,又是来去匆匆,一时也没得了机会。 等陈太忠再进吴言办公室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了裘之喜一个人,在同吴书记商谈区里几个行局的干部考察事宜,见他来了,裘部长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说话。 只是,他的眼神已经将他的不耐充分地表达了出来,我说,没见我们正忙着呢?懂不懂规矩啊? 吴言见状,却是想起了这厮在背后对太忠的中伤,说不得轻咳一声,“这个,裘部长,这个话题一时谈不完了,明天继续吧,我要先接待一下客人。” 这就是公然地扫裘之喜的面子了,不过,眼下的吴言在横山只手遮天,就算裘部长心有不满,也只能咬牙悻悻地离开。 “吴书记这么忙,该配一个秘书了,”陈太忠笑着坐了下来,倒也是落落大方,“事儿都忙到一起了吧?” “秘书……呵呵,正处不一定要配秘书的,”吴言笑着摇头,“而且,合适的女秘书也不好找,我总不能配个男秘书。” 正说着呢,岑广图走进来了,见陈太忠和吴言正说笑,又是什么“男秘书”之类的,身子倒着就往外退去,“呵呵,不知道吴书记有客人。” “老书记你这话,就是抽我了,”陈太忠心说可不能再把这家伙放出去了,要不然事儿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他站起身笑嘻嘻地招呼,“坐下一起聊吧,我就是说说科委装修检测的事儿,正好也请老书记发表一下看法。” “那是政府的事儿嘛,”岑广图心说这事儿基本上都定了,你要我聊什么?不过陈太忠这么一说,他再要离开,反倒是显得心怀那啥了,说不得看吴言一眼,发现吴书记微微颔首,才又走过来坐下。 又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发出了邀请——这是必须的,“既然这样,晚上我和文主任,邀请吴书记和赵主任办个小小的庆祝会,吴书记一定要赏脸哦。” “这个……我看看岑书记有什么事儿,”吴言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你先去找赵主任吧,我要走不开单独请她也行,你们科委这份儿心意,我领了。” 得,她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岑书记就算有事,也只能说没事了,陈太忠是横山区走出去的干部,眼下红成什么样了,他能不知道吗? 赵学文自是答应了这个邀请,不过文海一听陈太忠说要请吴言,只有四个人,又有点犹豫了,“陈主任,要不……把建委的耿主任也喊上?” 第891章 连串事情 喊建委的人做什么啊?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少不得咳嗽一声,“我说文主任,这件事是咱们科委挑头,他们配合好就行了,恶人咱们都当了,你不要再把科委边缘化了,成不成?” 文海顿时语塞,没办法,小媳妇做惯了,合作的单位里又有建委这种大块头,他很容易地生出些畏怯之心,经陈太忠一提醒,却是才反应了过来。 “呵呵,那倒是,”他倒也没计较年轻的高中生副主任的言辞,笑嘻嘻地回答了,“不过,第一单检测完了……是不是该跟建委的人坐坐?” “啧,”陈太忠咋一咋舌头,心里这个无奈,就不用提了,“我说,这么小个单子,你把建委的大老板拉出来庆祝,你确定人家不会有什么想法?” 文海挂了电话,心说这陈太忠还真是够强势的,可是想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装修检测那不过是个细水长流的业务,周一已经庆祝过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搞,确实是过于重视,导致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不过,这种话,却也只能出自于陈太忠这种人的口,文主任非常确定,就算是邱朝晖,也不可能很随意地就做出决定——或者,科委真的是穷得太久了? 吴言最后还是参加了宴会,只有四个人的酒桌,有点冷清了,不过这倒是正符合赵主任和文主任对吴书记的认知:吴言参加类似宴会,一向都是走过场。 三个小时后,吴言地房间里,书记大人笑吟吟地靠在陈某人身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电视,小手却是把玩着陈太忠的大手。 “你说房间里那个门儿,该怎么开?”想到新房子两家是背靠背,她的心里就一阵兴奋,“怎么样才能不被人发现呢?” “等咱两家装修过以后,我负责开这个门,”陈太忠自是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交给我了,保证开得漂亮,你记得买两组衣柜,挡住就行了。” “那将来我要换房子的话,这个门怎么补啊?”吴言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现在正在势头上,可以想像得到,这个处级的房间,不会伴随她终老的。 “你可以把房子卖给我嘛,反正是全产房,”陈太忠伸手刮一下她挺翘的鼻头,笑着回答,“到时候两套房子肯定要打通,谁知道那个门是什么时候开地?” “这倒是,”吴言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再无了瓜葛,放松了身子,斜躺在陈太忠的大腿上,大大地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你要先得了其他房子,这房子就卖给我,呵呵……还是太忠聪明。” 女人一旦掉进情网,智商偶尔要降低那么些许,陈太忠想起了不知道哪本书里的话,觉得用到眼下倒是不错,“呵呵,你也挺聪明的嘛……对了,问你个事儿。” 等吴言把章尧东的话以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听完,沉吟一下,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神色也难得地郑重了些许。 “以我对尧东书记的了解,这次你可能会有点小麻烦,”她眉头紧皱,似是斟酌着辞句,“他真的很少帮人这种忙。” 章书记是个强势人物,但传言说得好,他的兴趣在权上,对政府事务的过问,一般也是想彰显自己的掌控能力,对这种商人的照顾,还真是不多见。 是的,章书记对钱并不感兴趣,反正到了他这个地步,想做点什么事儿,钱绝对不会匮乏,既然不缺要那么多干什么? 那么,这次章尧东挺贾总,那就很有点说法在里面了,当然,尧东书记可能是一时兴起,但是对科委而言,必然是要坐蜡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相对公正地……给于盖伦最大的照顾。 盲目照顾是不行地——章书记不会因此而领情,可是不照顾也是不行的,其间分寸,要很好地把握才好。 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最让人头疼的是:万一事情定了下来,科委还得继续忙乎——事实上,陈太忠听说过盖伦的计划,如果没有过分的水份,那么,这件事定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科委苦就苦在,既然这是章书记破例打过招呼地,那么后续观察和监管就要跟上,监管力度不合适太大,可也不能小,要不然盖伦出点事情,那岂不是在给尧东书记上眼药? 总之,这个郁闷,要伴随科委可能半年之久,甚至不排除一年的可能性,要么等项目投产,要么等章书记淡忘此事。 这实在不是一件能令人高兴的事情。 最起码,吴言是这么认为的,解说完之后,她叹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尧东书记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居然这么做,回头得了机会,我帮你问一问吧。” “那有什么?”陈太忠倒是有点不以为然,他不是不知道其间利害,而是认为这件事不值得如此担惊受怕,他倒是更介意另一个问题。 “按说这个贾总,应该算是朱秉松的人吧?”他觉得有点琢磨不透,“朱秉松的干女儿沈彤跟她交好,可是……她一来怎么就直接找上了章书记?” “你以为商人跟干部一样啊?”吴言笑着奚落他,“商场的圈子和官场的圈子是交叉的,但不是等号,这你还不清楚?” “啧,关键是,我才说不插手创新基金的事儿了,章尧东就给我来这么一出,”陈太忠撇撇嘴,很是有点不高兴,“要是以后都这么搞,工作怎么开展啊?” “才一千万嘛,你的那些同事估计也能理解,”吴言笑着答他,虽然她心里向着陈太忠,但总是要下意识地为自己的老大做个解释。 不过,有个问题倒是一直在纠结着她,“尧东书记一直挺注意这方面的,也不知道这女人跟他什么关系……” “那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陈太忠大笑一声,一把抱住她,手放肆地在那火热地胴体上游动着,“章书记难过美人关,陈主任拜倒在白虎关,呵呵……大家一般般。” “要死了你!”吴言听到这话,又羞又愤,抬手抬手去槌他,却不防被这个霸道的家伙,捉住了自己的拳头…… 第二天依旧是挺忙,张开封给陈太忠去个电话,说是京华酒店的拍卖开始了,他已经搞定了银行,现在就是交钱即可办手续了——没错,还是正当拍卖的那种手续。 陈太忠一听,也无法怠慢,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马疯子,却是没想到,丁小宁开着奔驰车来了,“太忠哥,马哥在搞汽修城,走不开啊,他说这个项目,原本你就是打算给我的?” “汽修城?那才是扯淡,”陈太忠哼一声,心里对马疯子的话保持了相当程度的怀疑,“那家伙估计是手上不怎么趁钱了,没准帐目还有点不清楚,搞汽修城都勉强,所以不向京华酒店伸手了。” 别看他整天浑浑噩噩,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是随便一两句话,还真能点到位置,马疯子的窘况还真被他猜个正着,可见这世界上没什么笨人,区别只在于操心不操心而已。 当然,可以想像得到的是:马疯子只是不好意思向他张嘴,所以就把京华酒店直接扔给丁小宁了。 不过,陈太忠近期也有见见张开封本人的意思,谭家兄弟挂了,张区长手上的那点存量土地,闲置也是闲置着,何不拿来用用? 恰好,张开封也在陪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办理帝王宫的手续,两人就这么在银行的贵宾室里碰到了。 见张区长远远地坐在沙发上,一副“不干我事”的样子,陈太忠走过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张区长,呵呵,好久不见。” “呵呵,好久不见,”张开封笑着冲趁他点点头,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不过面上的那丝疲色是掩不住的,而且相较两周之前的见面,人似乎又略略地胖了一点。 这人还真不能没了希望啊,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挨着他坐了下来,“最近在忙什么呢?还有什么像京华酒店之类的买卖没有了?” 虽然在贵宾室里也有几个人,不过这是私人之间的唠叨,丁小宁拿着钱去办手续了,两人都很明智地把自己撇开了,陈主任声音自然很低。 “对了,上次啊,你说的那个谭松,真的不怎么靠谱,”张开封看着他直笑,很开心的样子,“居然溜走就不见了,还是你们搞招商的厉害,果然是火眼金睛。” 第892章 绩优股 张开封的话是那么说的,不过陈太忠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自是能从字里行间,听出几分悻悻之意来。 要是老张了解到这事儿是我搞的,不知道有没有吃了我的心思?陈太忠摇摇头,也懒得再想了,“呵呵,谭松走了,房子你还搞不搞了?” “搁一搁吧,”张开封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没那个资金,而且那地总是别人打过招呼的,现在开发,难免让某些人生出点想法。” 他再破罐子破摔,也要忌惮一下蔡莉的,破罐子总要比没罐子好很多。 “那当我没问,”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心说有项目给你你还牛成这样,真是的。 张开封也没心思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好半天,张区长似乎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了,才笑一声开口,“你要想搞的话,可以去动动化工厂和电机厂的脑筋,那两家好像也要改制了。” “这也是谭松他们的目标?”陈太忠听到这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张开封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没错,关键是这两个厂子,确实也是无底洞……” “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这家伙倒是滑头,自己那片儿不动,却是挑唆着我去搞那俩厂子,真是有点那啥。 张开封自然能猜得到他心里的想法,叹口气苦笑着解释,“存量土地根本就没啥争头,划给谁是谁,最容易惹是非……倒是搞那俩厂子,是需要市里点头还要上报省里,只要你条件够好,大明大方地拿过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陈太忠沉吟半天,才叹一口气,“开封区长,你说这俩厂子,开发的话,得多少钱?” “设新厂、上设备、安置员工、补齐土地差价……这些算下来,再加上活动经费,随便一个厂子,怎么也得有三千万的启动资金,”张开封早就算过这些。 “后期陆续投入的资金,就要看你想做什么了,”他笑一笑,“反正,以你的本事,没准很多钱能省了。” “我不可能去自己搞,”陈太忠叹口气,“你不出面,我更不能出面了,我还年轻呢,可不想犯什么错误。” “你有这个心就成啊,”张开封一听陈某人有兴趣搞这个,劲头儿顿时就上来了,“正好我那不争气的二小子正要下海经商呢,你带带他吧?” 这算是质子吗?陈太忠心里纳闷,这个条件还真的让人有点莫名其妙,“不是吧,干部子女禁止经商啊……” “禁止经商,还能禁止了他打工?”张开封看他一眼,脸上终于堆起了那种习惯性的笑容,“那小兔崽子吃不得苦,在人事局有一天没一天地瞎混,死活不想进步……” 他的儿子张小年,就是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自己觉得有点后台心浮气躁,想上进静不下心来,可是又存着点想法,还不敢乱伸手,在人事局现在混个副主任科员。 张开封算一下,自己没命地保,估计也就是能在退之前把他推上副处——可最大的问题是,那小子真的不是做官的料。 “不是做官的料?”陈太忠听得有点好笑,“有你这老爹手把手地教,还怕不能出人头地?家学渊源啊……” “做官是要讲究天份的,也要讲缘分的,”张开封无奈地笑笑,伸手拍拍陈太忠,“像太忠你就合适当官,我家那个不行,从小惯坏了,特有主见,还偏偏都是些歪理……” “听不进大人话,我说我的他做他的,我在的话没人惹他,他也学不会东西,等我退了,他吃亏了再学习,就晚了。” 我合适做官?听到这个评价,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当然,也有些许的自得,敢情哥们现在,真的是有点长进了啊。 三言两语间,两人就把事情敲定了,张开封把儿子送到陈太忠这儿,就挂个名搞策划什么的,工资要高一点,还要有奖金。 当然,这奖金也不是说给就给,不过张小年要这钱却也不是无因,清湖区是商业大区,各个银行肥得流油,借了张开封的名头,他能够比较容易地替公司贷到款。 具体的比例和数字,两人也没敲定,反正就是个意向,八字没一撇呢,等事情差不多的时候,再具体商谈不迟,小张的工作倒也不要紧,到时候随便变通处理一下就完了。 张开封这么搞,就有一点留后路的意思了,他原本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就算眼下没了指望,可是要他大肆搜刮也不可能,可是等他二线了的时候,想搜刮就更不可能了。 为了保障儿子日后的生活,他就要寻觅一些可能地臂助了,毫无疑问,陈太忠算得上当之无愧的黑马股,而且还是绩优股。 要是这家伙不犯大错误,在凤凰市的常委会上,迟早会有他一个座位——这可是卫华市长私下里嘀咕过的。 景静砾也说了,按陈太忠这势头冲下去,只要不惹人又能钻营到位的话,五十岁前没准可以冲副部乃至于正部,是的,陈太忠这颗官场新星,在有心人的眼里,实在是太耀眼了。 不过这些评价,跟某人心里盘算的三十多岁正国,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总之,两人谈得不错,正说到热闹的时候,那三十多的女人出来了,丁小宁也出来了,就是前后脚地功夫。 “手续很繁琐?用了这么长时间?”陈太忠伴着丁小宁下楼,随口问一句。 “时间不长吧?”丁小宁初次搞这个,情绪挺兴奋,“其实就是登记了一下,人家问问我什么时候能交钱,然后好办公证,我说下午就行……哈哈,那两个人的表情挺夸张的。” “要不是怕吓坏他们,咱们现在就拎上现金过去,”陈太忠摇头笑笑,“对了小宁,以后那个酒店就是你的了,管得好不好我不管,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我打算拉上李凯琳一起干,”奇怪得很,丁小宁居然跟小狐狸精能对上眼,不过,李凯琳原本就是幻梦城的雇员,并不是小姐,所以来去是很自由的。 “还有谁?”陈太忠心说你别把你那表哥郑东成什么的算进去,那一家子人哥们儿都不是很待见。 “还有就是马疯子了,”丁小宁做起事来还真有几分担当,“我打算给他两成干股,这儿总得有人罩着不是?小破事儿也不能总麻烦你,嗯……他能搞起赌场的话,我抽他三分头。” “行行行,”陈太忠连连点头,心说哥们儿的女人,怎么一个跟一个不一样?“反正你有准备就行,马疯子那家伙还算靠谱……” 这点破事忙完,就到了中午,陈太忠想着回来还没跟招商办的班子好好地坐一坐,少不得又拉了业务二科的一帮人出来吃饭。 这次饭局,却不止是业务二科的人,杨晓阳从素波忽悠来了一个要搞粮食加工的侯健,再加上闻风赶来的盖伦集团的贾总,这次业务二科就是一大桌人了。 妙的是,那侯健居然听说过贾总,眼见贾总四十出头的人了,保养得极好,乍一看去,不过就是三十些许的年龄,侯总一时就有点眼花了,殷勤之意溢于言表。 这侯健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当初在素波物资局做个小门市经理,崛起得煞是突然,就是在九二年国内石油紧俏的时候,通过某炼油厂的亲戚,弄到了部分配额,在一夜间就暴富了起来。 不过他也就赚了这么一桶金,大概过了两年,他那亲戚就不好用了,物资局的领导也换了,换了一个跟他不对眼的,侯总索性携着三千多万身家辞职下海。 接下来就是源源不断的霉运,跟人合伙做生意是被骗,投资股票股票被套,炒期货更是大赔一笔,租个铺面搞个服装店都能遇到火灾,真是做什么什么不顺。 别人是越赚越多,他倒好,下海扑腾三年多,硬生生将三千多万弄得两千万都不到了,倒也是奇景一桩。 前些日子,他说索性去青旺搞个粮食加工厂算了,青旺是农业大县,粮食加工的工艺却是挺粗糙的,侯总也没存别的心,只说是靠着自己这尚算庞大的资产,在青旺欺负一下小厂和散户,大约生存还不是问题。 杨晓阳在素波有同学,听说有这么个人要投资,就通知了他一声,然后小杨直接联系上了此人。 第893章 巧立名目 杨晓阳在深圳混了两年,虽然混得不怎么如意,口才还是有一点的,三言两语间,就忽悠得侯健答应来考察一下。 来考察之后,侯总对凤凰的整体评价并不是很高,没错,凤凰算是比较发达的,可是比发达上差素波些许,下超青旺许多,比农业资源,却是又远差青旺了。 在这里我没啥用武之地的嘛,侯总这么认为,于是就存了离开的心思。 不过杨晓阳好不容易逮个单子,又怎么可能允许他跑了?少不得就要暗示一下,我可是跟杜省长有点关系的哦。 侯健一听就感兴趣了,他其实一直怀念自己轻松弄到三千万的那两年,别的不说,靠上政府里强有力的人物,买卖就太好做了,再大的霉运都不怕。 侯总正纠结着呢,杨晓阳听说陈主任回来了,请大家吃饭,少不得就邀了他同去:我搞定这家伙有点困难,大家搭把手吧。 侯健可是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能遇到在素波混得风生水起的盖伦集团的贾总,顿时就生出了点亲近的心思,抛开大家都是素波来的不提,只说贾总性情风流,那也是他闻名已久的了。 不过,侯总很遗憾地发现,贾总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倒是对那个年轻到有点离谱的招商办陈主任刻意巴结得紧。 疑惑之下,他悄悄地同杨晓阳咬咬耳朵,“这个陈主任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看起来很猛的样子?” “来头我不太清楚,”杨晓阳低声笑着回答他,“不过,他今年二十岁,就已经是副处了,而且,没人不服气。” 这话就解释得很到位了,侯健自然也听明白了,陈主任不但靠山雄厚,而且还是个做实事儿地主儿,能结识到这么一位少年豪杰,这趟凤凰,倒也没有白来。 贾总今天上午去科委报到了,邱朝晖接待的,这次贾总就谨慎多了,都没敢报陈太忠的名号,就直接说自己有这么个项目,想获得资金上的支持。 不过邱朝晖这么多年副主任,也不是白做的,很简单,这女人身后有人,要不然这个创新基金还没搞几天,就巴巴地从素波奔过来了? 要是搁着以往的性子,邱主任没准就要问问她是谁介绍来的了,可是眼下涉及到创新基金地第一单,他不想向某些势力做出妥协,以免发展到后面刹不住闸。 不好的开头,是要坚决顶住地,所以,邱朝晖的接待态度,热情是足够了,不过总是缺了几分诚意,“呵呵,这个方案书先放下吧,一周之内,我们会给你个答复的。” 按说这是不妨事的,盖伦集团申请的是一千万的资金支持,这么大的金额,谈几个回合,包括初审时地审慎,那都是应该的。 可是贾总的根基在素波呢,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而且,她觉得初审应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无非就是确定一下这个项目能不能继续谈而已。 当然,贾总可以问问邱朝晖,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不过这么做的话,就有点那啥了,很容易让邱主任生出心中些许不快来。 若是邱主任为此说上两句牢骚话,她再找陈太忠施压,事情肯定就会变得难缠起来,所以贾总觉得,应该找先陈主任说一下,请科委加快一些节奏。 其实,贾总非常清楚这其间步骤的要害,是错不得也不能错的,昨天已经惹毛陈主任了,今天自是不能再做错了。 当然,她把这要求当着大家说出来,不但是有意拔高陈太忠的形象,显示其能力强,又别有一番暗示在里面:陈主任,我这次可是规规矩矩地办的,也没用谁地名头,所以人家只是普通地待我。 陈太忠倒是没想到,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邱朝晖才将事情推这么久,不过仔细想想,一周倒也不算很长的时间吧? “他们正在搞一项技术开发,呵呵,”陈太忠刚想解释一下,猛地想起吴言的嘱托,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嗯,我催一催吧。” 他可以不在乎章尧东的压力,不过既然吴书记在乎,那何必让别人担心呢?当然,既然贾总这么着急,那就有别的说法了。 “加急的话,是要加收鉴定费的,”陈主任脑瓜一转,想到了张志宏当初可是收过自己的钱,眼下创新基金的申请,不交费任由大家乱申请加急,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加收鉴定费?钱很多吗?”贾总愕然地看着他。 “倒是不多,”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是我不鼓励他们乱收费,所以,邱主任也就没给你报。” 这个创新基金的鉴定费,在暂行条例里是有的——这条例是科委统一通过的,不得不承认,科委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比较充分的。 科委穷得实在太久了,这点蚊子大小的肉也看在眼里,当然,陈太忠对此是支持地,不然的话,凭什么白帮你鉴定方案? 贾总也看过条例,知道那是初步有了意向之后,科委才会收取的,等到收鉴定费的时候,基本上就该谈细节问题了,倒不能说是乱收费。 “不多的话,加收就加收吧,”她笑着点点头,倒是没以为然,事情能成的话,一点鉴定费算什么? “可是这加收的部分,要提前交的,而且属于服务费性质,不退的,”陈太忠笑着说一句,心里却是在想,这个条例还是有漏洞啊,居然没考虑到有人会着急鉴定。 不过,好歹又多了一项收费内容嘛,哪怕科委不能藉此发财,多收到的部分用作激励士气也是不错的,特快专递和普通挂号,不是也不相同吗? “那就交呗,多少钱啊?”贾总觉得陈主任有点小看自己了,少不得要充下大头,关键场合不能掉链子,人争一口气的嘛。 “这个我也不清楚,”陈太忠回答得大大咧咧的,只是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陈主任那是大忙人啊,一点小钱记不得,那算多大点儿事儿? 连贾总都觉得这很正常,她不也是这样吗?连加收的费用都不问,就已经决定要出了——盖伦集团是大公司来的嘛。 没人想到,这纯粹是某人拍了拍脑瓜,一张嘴就又多了一项收费内容。 然而,陈太忠的花样还没玩完,“不过既然是贾总,我让他们减半收取好了,嗯,这件事情加速办理,我出去打个电话。” 言毕,他站起身就走出了包厢,留下一桌人大眼瞪小眼,心说这陈主任办事,果然是雷厉风行,却没人想到,那厮是着急着去对口供了。 侯健憋了半天,眼见这个头最大的人走了,才笑嘻嘻地发问了,“贾总,你这个氧化铝的项目,不知道得投资多少啊?我听说科委挺穷的,别是他们只能支持一小部分吧?” “哦,小打小闹,就是四五千万,纳米技术,”贾总笑嘻嘻地回答,状若极谦虚,她知道此人也是投资商,怎么会告诉他实话?这个项目她得来得不是很容易,自然不想让别人觊觎自己,有样学样地搞。 想让自己的产品不被复制,有两种手段可以利用,资金壁垒和技术壁垒。 所以,她夸大资金是必然的——没错,贾总的突破其实是在技术上,她有了山寨的能力,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她反倒是要强调资金的重要性。 你丫要是有那么多钱的话,去玩正经的纳米吧,那样成本要高得多,我也不怕你竞争,至于说我找到了替代技术,对不起,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呵呵,果然是盖伦集团,出手不凡,”侯健伸出个大拇指来,“随随便便就是这么大的项目,我是真的佩服。” “只是不知道,这些资金……科委能提供给你多少?”他笑着发问了,“要是贾总能把项目详细解说一下,我这儿也能凑个两三千万出来,呵呵,大家一起发财嘛。” 侯总这话,说得有点夸张,别说他没三千万那么多,只说贾总真把项目说清楚,他也未必肯投资,这两年他实在是霉怕了,怎么可能愿意接受山寨这种目前听起来还是比较危险的东西? 事实上,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传说中风流成性的女人,他总觉得自己下半身不但有些发胀,隐约中还一跳一跳的,迫不及待地想充充好汉——或许,这算得上名人效应? 别人骑得,为什么我骑不得? 第894章 异常的招商办 可是,贾总又怎么会吃侯健这一套?闻言娇笑一声,“别的地方的科委,那是穷得叮当响,不过凤凰有陈主任在,几千万算多大点儿事儿啊?” 不是吧?听到她如是说,侯总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凤凰科委出得起这份钱?呀,这陈主任,果然厉害啊。” “呵呵,那是,陈主任可是很了不得的,”小吉接口了,他对陈太忠的了解,要超出旁人一些,这跟他那个做政协主席的堂兄吉建新不无关系。 不过,他也无意大力夸口,只当这话是应有的,根本不足为奇,转头对贾总笑笑,“呵呵,贾总,这个项目,算成我的成不成?” 贾总顿时愕然,好半天才笑嘻嘻地看他一眼,“这是你们主任的项目啊。” 由于过分的惊讶,她倒忘记了,这个项目的钱是要从凤凰科委出,而跟她的盖伦集团无关——这或许算不上招商引资。 “陈头儿才不看重这个呢,”朱月华笑嘻嘻地接口了,转头看一眼小吉,“小吉你过分啊,陈科已经给了你焦油厂的项目了,这个项目算我的。” “凭什么啊,你不是也得了碳素厂的项目?”小吉笑着反驳她,“呵呵,这次啊,又该轮到我了。” “那就该给人家小余,”朱月华跟他斗嘴,“大家统统轮一遍,你是老人了,该有这样的觉悟,你看,我的觉悟就比你高……” 说到最后,她已经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余凤霞笑着摇头,她一开始来业务二科的时候,是被小吉和小朱略略排斥的,不过眼下关系倒是和谐很多了,“算了,我手上正有几个项目呢,要不,给了小杨……” “小杨……他马上就拿下单子了啊,”小吉转头看看侯健,笑嘻嘻地发话了,“侯总的投资,也差不多了吧?” 这一帮人在这里嬉戏打闹,不但眼里没有出去的陈主任,而且,似乎连坐在一边的谢副科长都没放在眼里。 可贾总和侯健都不是小孩子了,自是能深深地体会到,这才是陈太忠的大能之处:不是陈某人有真材实料,压得住这帮肆无忌惮地手下;那就是有陈主任撑腰,这帮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反正大家一看,就体会得出,这个业务二科必定是极其和谐的科室,能把一个油水十足地部门,经营到这种地步,陈主任的本事,小得了才怪。 甚至,侯健隐隐能感觉到,没准是杨晓阳提前打了招呼,要这帮人帮着他将自己的军呢。 “搞粮食加工的话,凤凰还是有潜力可挖的,”难得的,谢向南发话了,不过按他接下来的意思,这话也非他说不可了,“曲阳黄很有搞头,侯总可以考虑整合一下这种资源。” “呀,谢科发话,那就没问题了啊,”小吉笑着点点头,向侯健解释,“我们谢科以前是曲阳劳动局地书记,在那儿人面儿很广。” “搞酒吗?”侯健一听,怦然心动,酒里面的利润有多大,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他犹豫一下点点头,“我了解一下吧,谢科可要多帮忙啊。” “没问题,还有太忠呢,”谢向南点点头,也不多说话。 “陈主任也是曲阳上来的?”侯健听到这话,一时大奇,转头看看杨晓阳。 “陈主任可是还兼着科委的副主任,哪个县区能没有人啊?”贾总笑吟吟地接话了,“侯总,酒的利润,可是很大的啊。” “大是大,不过,里面的麻烦……肯定也不少啊,”侯健自然能想到这个,他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当地有没有上规模地企业,要有的话……” “可以搞联营嘛,你占大头就行了,”小吉笑嘻嘻地点点头。 他这话,委实有点匪夷所思,别的地方的招商办,一说招商引资,恨不得把自己的条件吹得天上罕有、地上绝无,务必要把投资商的钱忽悠过来。 像这种摆明车马,要投资商联营地,还真不多见,起码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那时候一说合作,成功一点的商人总觉得,不但要对外面操心,对内部事务更要操心。 尤其是侯健还被合伙人骗过,听到这话就越发地不顺耳了,心说这年轻人还真不够稳重,这种性子也敢谈招商引资。 “我对合作不感兴趣,”侯总刚刚摇摇头,猛然间想起自己方才还表示要入股盖伦集团的项目,禁不住尴尬地顿了一顿,“嗯……以前被合伙人骗过,当然啦,贾总就不一样了。” “嗯,这个忌惮能理解,”小吉却是没管对方呛了自己一句,事实上,脸皮不够厚的主儿,搞招商引资还真有难度,当然,大家的身份也决定了——他们的脸皮厚度也是有限的。 总之,这话绝对是在小吉的承受范围内,他笑着解释,“那你让陈主任参与一下就行了,到时候有人找你麻烦也不怕。” “陈主任的来头,可是比你想得大哦,”贾总笑嘻嘻地冲侯健点点头,“侯总,他要是想保你的权益,简直就是一句话地事情。” “不会吧?”侯健听得真有点傻眼了,贾总已经知道我最少有三千万了,这种资产,只是一个项目地合作者,那这个项目有多大,那是可想而知的。 在这种项目里,一句话就能保我的资产?这种人不是没有,但是应该混在京城——至少也在省会城市的吧? 而且,这个陈主任年轻得可怕,想到这里,侯健不以为意地笑笑,“嗯,既然是这样,倒是要多考察一下曲阳黄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口不应心,朱月华看到就郁闷了,女人可是不能随便得罪的,尤其是她还是受了陈主任不少恩惠,连老公的兼职都是拜陈主任所托呢。 不过,面对投资商,她倒也不能乱发脾气,说不得只能含笑摇摇头,“侯总你这就不知道了,为了那个碳素厂项目,我们陈头儿可是调了两个营的武警过去呢。” “两个营的武警?”贾总一听都吓一跳,她好歹是体制中出来的,又接触过上层,隐约听说过一点这事儿的难度,“那得什么级别的人批啊?中央军委?” “武警和部队不一样,”谢向南简单地回答一句,他是军队子弟,自是明白其中差别,“双重领导。” 说到这里,陈太忠施施然走进来,恰好听到最后几句,笑着插话了,“那哪儿是我的本事?全是市里的支持,小朱你这不是捧杀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坐下,冲贾总点点头,“好了,一切搞定,下午你再去接触一下,保证邱主任态度不一样。”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邱朝晖听到自己说放手反倒插手了,谁想邱主任听说上午的女人居然是章尧东打招呼的,顿时松一口气,“我说嘛,这人什么来头,不过,她做事倒是还算规矩。” 在邱朝晖看来,守规矩的人,都不难对付,“创新基金没搞起来的时候,是怕没钱,现在最怕的,是不守规矩乱来的,老邱我行得正走得端,只要守规矩,就算不成我也给他个绝对充分的理由。” 等到他听陈太忠说,有意收加急费,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正说再见你的时候,商量一下可行性呢,谁想你倒要我搞了。” “那你定个尺度,下午收盖伦的钱吧,”陈太忠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一时也懒得琢磨其实这种增加的收费项目,是该跟其他主任打个招呼的——多收钱难道还不好? 邱朝晖更是习惯了,是的,他自己想到的加急费,在他负责的项目上,都没敢这么定下来,反倒是陈主任一说,他就立刻觉得,此事可以操作了。 眼下的陈太忠,在科委不是一把手,胜似一把手,以前文海在科委说话,大家都是阳奉阴违的居多,而现在陈主任说话,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一言堂了。 当然,他能做到这一点,跟做人强势、背景雄厚是很有关系的,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大家基本都形成了一个共识:陈主任做事,没有私心! 人心是杆秤,没有私心的领导,自然是受大家欢迎的,当然,也有个把小人背后嘀咕,说陈主任这么做,无非是想混点政绩,人家目标远大着呢。 可是一旦有人真这么嚼舌头,就会有若干人不屑地反驳: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陈主任在工作上没私心就已经足够了,真要有那完美无缺的领导——问一句,你敢跟着那种领导干吗? 第895章 通用技巧 陈太忠向贾总解释完之后,才看一眼朱月华,笑着发问,“怎么回事,又说起来武警了?没错,这个确实是双重领导。” “侯总有兴趣在曲阳投资酒厂,又担心当的人掣肘,”小朱本来就是快言快语,马上就回话了,“呵呵,我们跟他解释老大的能量呢。” “呵呵,我有什么能量?”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接着又冲谢向南努努嘴,“不过要说曲阳,谢科嘴皮子碰碰就能搞定的。” 他越是推辞,侯健反倒越觉得事情蹊跷了起来,这个凤凰招商办,还真的别的地方招商办不一样啊,别的地方,都是一个一个地往大里说,这里偏偏却是往小里说。 想到这个,他禁不住出言试探一下,“酒厂利润高,我真的想做,不过对合作办厂没什么信心,单独搞吧,又担心当地那些小酒厂坏事。” “合作吧,独食不肥,”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笑着点点头,“你占大股就行了嘛,自己做主,别人只有分红的份儿,不是挺好吗?” “哈,你们居然都是这种论调?”侯健一听也乐了,“呵呵,这还真的挺奇怪的,你们不担心投资商的利益被损害啊?” “只要你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谁敢损害我们引进来的投资?”陈太忠无所谓地一摆手,浑然不在意,“共产党的天下,还反了他们呢。” 听他这口气和做派,侯健心里越发地奇怪了起来,类似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就是虚话套话,可陈主任这么说,却是给人一种信心满满的样子。 “要是他们不想跟我合作呢?”侯总追问了起来,这倒不是他有意投资,关键是,他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副主任怎么回答。 “不想合作,那就不合作呗,”陈太忠这才认真了一点,看了一眼侯健,“反正保护投资商的利益,是我们该做的。” “只要你的厂子能上规模,守法经营,其他的事儿,交给政府了,”他笑着解释,“当然,该优惠地、该减免的、该支持地都少不了,你不要有顾忌。” 要是我想合理避税呢?这个问题,侯健也想问问,不过想想人家好歹也是一副处,眼前又是一大桌子人,终于将这个有些过分的问题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侯总是被合伙人骗过,所以提防的心思很重,”杨晓阳见陈主任对自己的客户似是重视不够,笑着说了,“陈主任给他点承诺吧。” “哦?这样啊,那没问题,”陈太忠这才知道,这家伙的话为什么这么多,他直勾勾地看着侯健,“有什么问题,直接向小杨反应,小杨处理不了还有谢科和我,肯定给你一个交待。” 得,又是这种话,还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不过好歹他把自己列到了最后,也算是说不行的话我帮你出头,多少是要好一点。 这通谈话,搞得侯健多少有点郁闷,等酒席散后,他拽住了杨晓阳嘀咕,“我说,你们陈主任是不是觉得我两千万地投资不够看啊?回答的都是套话?” 他算是越混越回去了,可是98年有近两千万的主儿,在天南省也是凤毛麟角了,所以,自然对陈太忠的态度有所不解。 “他那人不爱说废话的,就是办事能力强,”杨晓阳见侯总对陈主任感兴趣,那就说明这人的态度可能会因此改变,少不得就要将陈太忠的神奇好好地吹一吹,“他身上的故事,那是相当地多……” 杨晓阳来招商办来得晚,但是既然进了业务二科,耳中自然少不了自家科头地种种事迹,尤其是陈某人身上的故事又那么地多,并不是乏善可陈的那一种。 从搞定甯家的投资说起,搞定三个友好城市、搞定临河铝业、到科委大展手脚、要来试点和政策,一件件事情说下来,杨晓阳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小时。 跟客户沟通得越久,彼此感情就能越融洽,说到最后,他拿定了主意,以后遇到投资商,多说说陈主任,显然是个不错的话题。 这个手段,以后要常用——他并不知道,这伎俩早就被其他同事使用上了。 侯健的反应,也符合杨晓阳地预料,虽说只是木呆呆地听着,却是全神贯注的,尤其听到陈某人自三楼一蹦而下,冒着被枪击的危险,抓住了杀人犯,更是兴奋不已地仔细追问。 大家都是男人,肯定会对类似的话题比较感兴趣,不过遗憾的是,杨晓阳只是听说而已,其间细节不甚了了,真的让侯总有点抓狂。 “也许我真该到曲阳考察一下了,”他终于心动了,笑着点点头,“小杨你安排一下吧,什么时候走?” 这个时候,陈太忠却是已经在科委了,上午文海搞定了横山区最后的手续,下午就是科委和环保局的协调会,第一个单子马上要执行了,大家要将合作中的分工进一步细化一下,务求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建委没人来,不过这无关紧要,反正环保局的局长侯卫东是来了,陈太忠对此人闻名已久、怨念颇多,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侯卫东长得瘦瘦小小地,眼珠子却是灵动得很,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很不好打交道地感觉。 不过,侯局长对陈太忠倒是热情得很,一见面就握紧双手紧摇半天,“呵呵,久仰陈主任大名了,今天才见到,真的让我望眼欲穿啊。” “呵呵,客气了客气了,”陈太忠嘴里敷衍着,脸上也挂着笑容,却是觉得这家伙地笑容里,好像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当然,既然文海和侯卫东都在,这个协调会他就懒得参加了,而是去了自己新装好的办公室,左右打量一下,觉得虽然档次也就那么回事,不过不管怎么说,新装修的房子,看起来还是比较顺眼的。 他正在这里左右琢磨呢,一个人影探头探脑地进来了,陈太忠一看,有点哭笑不得,这还有个科长的样子吗?“孔处长,什么事儿啊?” 来的正是人事处的孔处长,他冲陈太忠点头笑笑,很局促地坐到了沙发上,“陈主任,那个……我安排了两个人,去装饰市场暗访,一定要让社会上认清楚装修污染的危害性。” 哦?陈太忠一琢磨,才想起来,孔处长曾经找到了几份关于装修污染的报道,笑着点点头,“呵呵,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都很高啊。”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可是有点腻歪,我说,你是人事处的啊,做好本职工作就完了嘛,掺乎这么多做什么? 孔处长所在的人事处,以前还算科委里比较好的科室,要不然他也没有竞争副主任的底气,可是眼下,眼见各个职能科室都动起来了,反倒是他这个人事处还是原来的样子,心里就难免有点不平衡。 “我们人事处,最近也没什么新的工作,”他小心地盯着陈太忠的眼睛,“看到大家都忙成一团,总觉得有必要替同事们分担一点。”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人事处能做些什么,”陈太忠笑一声,“你要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先向文主任反应,文主任认为有必要,那可以上会,大家议一议。” 孔处长此来,其实是想直接要活的,不过陈主任显然不想过多地插手科委的事宜,这让他在失望之余,隐隐有些舒心,看来人家并没太多架空文主任的欲望。 不管怎么说,以前他跟陈主任接触得实在不够多,眼下也是亡羊补牢的意思,而看陈主任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没什么成见。 这就是好事情。 打发走了孔处长,又接连来了两拨人,说的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陈太忠眼见自己这里有越来越热闹的意思,索性站起身子溜号了。 他要去一趟机关事务管理局,好久没联系杨倩倩了,眼下连房子钥匙都拿到手了,他要是再不去招呼一声,就显得太那啥了。 杨倩倩正伏在桌上写什么呢,见他进来,撂下了笔,笑着点点头,“太忠,你这大忙人,也有空来我这儿看看?” “呵呵,拿到钥匙了,想起来通知你一声,”陈太忠大大咧咧地走到她对面坐下,笑吟吟地看着她,“晚上一起去腐败一下?” “拿到钥匙了?”杨倩倩斜眼瞟他一眼,点点头,脸上似笑非笑的,“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嘛,没事你是想不起我来的。” 第896章 篱笆扎得紧 一段时间不见,杨倩倩身上的青涩,略略褪去些许,有点坐机关的女性的味道了,陈太忠心里有微微的感慨。 尤其是她这句反问,带了淡淡的调侃,配合上她的表情,又隐隐地表示出一些不满来,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敢情不止哥们儿一个人长进了啊?陈太忠苦笑着撇撇嘴,“呵呵,你也知道,科委那一摊子,破事儿实在太多了,唉,忙得我焦头烂额啊,要不天天来找你玩。” “噗嗤”一声,杨倩倩被他这表情逗得一乐,不过接着就绷了脸起来,“太忠,以前你不这样啊,现在油嘴滑舌的。” “唉,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陈太忠笑笑,才待继续贫嘴,猛地发现,自己这话让对方的脸色微微一变,忙不迭地补救,“嗯,见了同学……才说实话。” “呵呵,你呀,”杨倩倩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倒是笑盈盈的,似有些许感慨,“太忠,你变了很多……真的。” “走吧,”陈太忠不接这话茬,抬手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四点半了,“这就快下班了呢,先去喝点咖啡,混时间。” 杨倩倩愣了一下,正在犹豫呢,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呵呵,倩倩……晚上有时间没有?呃……有客人?” 这人年约二十四五,身材适中肤色白皙,眉清目秀容貌姣好,乍一看比一般的女子还要漂亮一些,不过做为男人,显得阴气有余阳刚不足。 “嗯,”杨倩倩点点头,脸上在瞬间爆出了灿烂地笑容,“小郭,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陈太忠,太忠……这是郭自强。” 郭自强?陈太忠看看笑容满面的杨倩倩,又看看刚进来的年轻漂亮的男人,心里一时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他不好受,那郭自强更不好受,杨倩倩的称呼里,摆明了里外,一个叫“小郭”一个叫“太忠”,远近亲疏那还用得着问吗? “哦,幸会,”他绷着脸冲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从他的语气里,一点也看不出“荣幸”的意思,倒是有几分警惕在里面。 点头之后,他转向杨倩倩,“既然有客人,那我在车里等你,快下班的时候再过来。” “不用了,”杨倩倩笑吟吟地摇摇头,“晚上我跟我同学有事呢,你忙你的去吧。” “明天我就要回素波了,一起吃个晚饭吧,”郭自强一听,脸色越发地难看了,“倩倩,我都请你四次了啊,给个面子嘛。” 陈太忠本不待多言,只是,看到杨倩倩将头转向自己,禁不住咳嗽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朋友,人家都说了有事儿了,稍微自爱一下,行不行啊?” “没你的事儿,啊,”那小郭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转向杨倩倩,“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就一顿饭嘛……” 他正说着呢,只觉得两个膀子一紧,自己的身子忽地拔高了些许,然后就是场景转换,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外面的楼道上,两个肩膀兀自有些生疼…… 陈太忠倒也没下什么狠手,直接将人拎起来放在了外面而已,这里是机关事务管理局,不但人多眼杂,而且能在这里上班,多半都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关系。 说穿了,机关事务管理局原本就是后勤服务性质地,工资不算太高权力不算太大但是胜在清闲,下面又有一些三产,对人员编制的要求也较为宽松。 所以这里随便拽住一个人,没准就是谁家的儿媳妇或者小舅子之类的——当然,多半都是过了气的领导的关系。 陈太忠是不太在乎物议的,不过像这种场所,他也无意搞得鸡飞狗跳、血呼啦嗤的,都副处了,何必跟这种小人物较真? “你!”郭自强反应了过来,转头怒视着他,陈太忠冷哼一声,“砰”地将门闭住了,心说你小子要敢在外面乱嚷的话,哥们儿不介意下手狠一点。 “你倒是真野蛮,”杨倩倩见他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拎出去,轻声一笑,“呵呵,也不知道手松一点。” 郭自强刚要说话,却见眼前的门重重地关上了,想到一对孤男寡女就在里面,一时间再难控制滔天的妒意,也顾不得形象了,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等他听到杨倩倩的轻笑,实在是无法忍受,“砰砰砰”重重地敲起门来,“倩倩、倩倩……”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陈太忠见杨倩倩默许自己的行为,心里那股怪怪地味道顿时不见了去向,笑嘻嘻地发问了,“你调戏人家了?” “你说话真难听,”杨倩倩瞪他一眼,小嘴噘了起来,好半天才叹口气,“谁知道他怎么回事啊?就是会一句……‘我请你吃饭’,真叫莫名其妙了。” 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嘛,陈太忠想这么说来的,不过想对方虽是好友,可说话还是不要太村俗的好,笑着摇摇头,“呵呵,那是你没给他说别的话的机会嘛。” “这家伙很缠人,说话也是唧唧歪歪的,”杨倩倩说到一半,抬眼看看他,“不过,人家是有事没事都来,也算有片心意……” 话里有话啊,陈太忠一听杨倩倩这么说,就有点不会接口了,两人之间,有点朦朦胧胧的东西,不过,谁也没说破。 若是陈某人经常来的话,哪里又能出现这么一个苍蝇一般的人物? 倩倩,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陈太忠想这么说来的,可是偏偏又觉得张不开这张嘴,于是,门外传来地郭自强地呐喊,就让他越发心烦意乱了。 “这家伙真的要找死啊?”他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打开了门,好死不死地,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这是谁呀,大呼小叫的?知道不知道这里严禁喧哗?” 商科长,那个用两百元买了陈太忠一条“爱马仕”丝巾的女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郭自强,怒气冲冲地发问了,“你哪个单位的?” “我是省邮电管理局的,”郭自强犹豫一下,报出了自己的单位,顺便上下打量一下对方,“你是?” “省邮电管理局的?”商科长一听是带了省字号的,上下打量他一眼,“我是这儿的科长,你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啊,想约小杨吃顿饭嘛,”郭自强随手一指陈太忠,“谁知道他……” “呵呵,陈主任啊,”商科长没等他说完,就笑嘻嘻地冲陈太忠点点头,“好久没见了啊,你再忙,也得常来看看倩倩吧?” 郭自强的脸上,顿时一片死灰,得了,敢情自己是撞到杨倩倩的男朋友了,可是……小赵不是说杨倩倩没男朋友的吗? “嗐,别说了,两摊子事儿,忙得我都快吐血了,”陈太忠苦笑一声,有意忽略了商科长话里的暗示,“还时不时地到处乱跑,真是不自在啊。” 说完这个,他转头看看郭自强,咳嗽一声,“邮电管理局?不知道邮电拆分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个局在啊?” “……”面对他的挑衅,郭自强默然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转身默默地离开。 “估计是来跟市政府谈通讯设备厂的归属的,”商科长看了郭自强的背影一眼,笑着拍拍杨倩倩的肩膀,“算了,今天放你半天假,不用偷跑了。” “就剩两个小时了,怎么能算放假呢?”杨倩倩抱着商科长的胳膊摇两下,“商科……” “你个臭丫头,我是铁面无私的,”商科长笑嘻嘻挣脱她的双手,转身离开,“笨死了,考勤表不就是你做呢?” “商科长有点意思啊,”陈太忠领着杨倩倩到了林肯车前,打开车门,“居然这么买你的面子。” “呵呵,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回事,”杨倩倩带着一阵香风坐进了车里,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她一开始对我也冷淡得很,后来才客气了起来,前一阵提副科的时候,还想把我放到其他科室呢。” “为什么?”陈太忠一边打火一边好奇地发问了。 “还能为什么?表面上是说副主任科员没权力,实际上……还不是怕我在,影响了她的权威?”杨倩倩叹一口气,“反正,我干爹说了,回头正科了,给我调个科室,直接一把手,好过看别人脸色。”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摇摇头,他可不想同学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很扫兴的。 第897章 网球场上 由于今天被杨倩倩数落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陈太忠也觉得自己亏欠她甚多,车还没开出管理局,就主动提出,“你说吧,咱们去哪儿玩?” “去打网球吧,”杨倩倩提出了一个很令他吃惊的建议,“你会打不会打?” “差不多吧,”陈太忠心说,哥们儿不会打也陪得了你,不过他对规则还是一知半解的,努力回忆一下电视里见到的一鳞半爪,“这个……什么叫发球局啊?” “哈哈,”杨倩倩被他这句话逗得直乐,笑了半天才摇摇头,“看来,你今天是要被我菜定了……” 她原来是没玩过网球的,不过,跟机关事务管理局一墙之隔的“老干部活动中心”最近平整了一块场地出来,搞了一个网球场一个门球场。 门球是适合老年人玩的,可是网球的活动有点剧烈,一般没人玩,管理局的人看那个网球场总是空着,就隔三差五地过去玩玩,这玩意儿锻炼身体还是很不错的。 看他们玩得兴起,有些老人也动了兴趣,不过,他们玩跟年轻人玩不一样,年轻人打,是专门往对手够不着的地方打,老人们玩,却是专门往对手够得着的地方打,这么玩,不但节省了体力,也能锻炼腕力和技巧。 “你早说嘛,”陈太忠听到这里,笑着摇摇头,“这就差一个门,我何必开车呢?” “咱们不去那儿玩,”杨倩倩摇摇头,“容易惹是非,咱们去建委宾馆的网球场吧……” 敢情,自打老干部们对这个感上兴趣之后,慢慢地就霸占了网球场,前来玩儿地年轻人,总要等没人的时候,才能进场玩一玩。 这其实也是正常的,尊老爱幼原本就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但是好死不死的是,前一阵市政府行财科的一个小年轻在这里玩儿,对上了前常务副市长、现政协副主席方进才,方副主席在接一个球的时候,摔倒在地,导致小臂粉碎性骨折。 要是方进才对地是其他老干部,那也没什么说的,大家年龄都相差仿佛,可是对地是年轻人,那年轻人自然就有“不知道照顾老干部”、不识好歹之嫌,方进才的老婆更是找到了景静砾,要办公厅严肃处理此人。 对这种要求,景秘书长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好那个年轻人家境殷实也有点关系,最终人前人后照顾了方主席一个多月,目前换来的也不过是“暂不追究”。 像这种情况,谁还敢再去那里打网球?是的,你不想陪老干部玩,问题是,缺角儿的时候,你一个人干干地坐在那里,对面坐个老干部,大家大眼瞪小眼? 所以,近来大家已经不去那里玩了,建委的职工活动中心也是最近刚建了网球场、羽毛球馆之类的,对外营业。 “是不是要买球拍、网球什么地?”陈太忠将车开到职工活动中心之后,有点犹豫,侧头看看杨倩倩。 “这儿有租的,也有卖的,买划不来,最低都是两百多一个,听说也很一般,”杨倩倩笑着摇摇头,“要买这种拍子,还是去素波买。” “还是买上一个吧,回头你用起来也方便,”陈太忠既是存了哄杨倩倩开心的念头,倒是不在乎钱了,“正好前一阵有人送我一个球拍,在后备箱里放着。” 陈太忠的须弥戒里球拍之类的体育用品还不少呢,不过他一向不怎么在意这玩意儿,也就没琢磨过,他只是能确定有这东西。 “啊?”等到他随便摸出来一个时候的,杨倩倩看着有点兴奋了,拿在手上掂量掂量,弹弹绷线,挥舞两下,“好球拍啊,行了,归我了,你自己再买一个去吧。” “为什么啊?”陈太忠捏捏拳头,表示抗议。 “这个比较轻,合我用,网面也软,不合你用啊,”杨倩倩将球拍抱在自己的怀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呃,我打算自己用来地嘛,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好了,送你了,不过你不许再生气,嫌我总不来找你。” “嗯,以后再说吧,”杨倩倩伸手又拎起球拍袋子,转身向网球场蹦蹦跳跳地走去,陈太忠锁了车,四下看看,发现一个小商品柜台,花了368元买了一个球拍,却是看起来明显不如自己拿出来的那个。 这东西这么贵,看来送礼也不错嘛,他一时有点走神,直到杨倩倩伸手招呼他,才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杨倩倩的球打得很一般,经常打得陈太忠满场地乱追球,尤其是陈某人还穿了一双皮鞋,不像她是一双旅游鞋,那真是有点惨不忍睹了。 不过陈太忠的球技就更渣了,网球经常就直接弹到了边网上——这是室外球场,球场周围围了三米多高的铁网,用来省去捡球时间。 饶是如此,两人嘻嘻哈哈地打了十来分钟之后,还是杨倩倩先撑不住了,“不行,要歇一歇了……” “早知道要玩这个,你该穿上运动服的嘛,”陈太忠嘀咕一句,杨倩倩穿的是七分裤,弹力不错,不过总归不如那些打网球的穿个短裤跑得轻松,“我去换双鞋,要不皮鞋要破了……” “给我买瓶水啊,”杨倩倩看着他离开,手拢在嘴边,大声喊了一句。 陈太忠从林肯车里再出来的时候,不但换了鞋,还换了一条休闲裤和一件短袖T恤,等他走回场子,才发现场子里又多了两个人,冲着杨倩倩的球拍指指点点地。 休息片刻之后,两人又打了起来,没过多久,活动中心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快下班了,大家活动一下,浪费点体力,然后洗个澡正好吃饭。 “这俩打得好臭……”几个人站在铁网边上指指点点,不过场里那对兀自不觉,美不滋滋地打一阵歇一阵。 又打一阵,两人在场边坐下来,边喝水边聊呢,管理员走了过来,“好了,有领导要玩呢,你们收拾一下走吧。” “咦,我不是交了两个小时的钱吗?”陈太忠不干了,按说他对玩这个的兴趣不是很大,技巧也掌握得差不多了,不过被人清场,却是他不愿意接受的,更何况杨倩倩打得正高兴? “交钱是交钱,这是职工活动中心,有领导来,你们必须让,”四十岁左右的管理员大妈绷着个脸,好像自己就是领导一样,“你们俩,那个科室地?” “对外营业地,我凭什么让啊?”陈太忠脸一绷,也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架势,“交了钱我就要玩,你们有没有点儿服务意识啊?” “就是,你们好好说,我们也不是不能让,”杨倩倩见管理员这样,也不高兴了,“现在还就不让了,我们花钱是来消费地,不是受气的!” “想受气?我成全你!”女管理员冷笑一声,转头招呼起来,“二毛,有人闹事……你们几个死哪儿去了?” 她的妹夫,是建委保卫处的处长(科长),仗了这层关系,才承包了职工活动中心,平日里也有点小小的跋扈。 她从农村来建委已经有几年了,惹不起的人,她都认识,她妹夫搞保卫工作的,也不是什么善碴,自然不可能把一般人放在心上。 离网球场很远的地方,站了几个人向这里张望,显然就是她嘴里的领导了,领导们都这样,下面人清场的时候,绝对不会出来的,只需要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当然,相关人等若是态度不积极、清场不利的话,他们马上就知道了。 相邻的网球场的人都停止了打球,凑过来观看事态的发展,这里有两个网球场,这也是让陈太忠不爽地一点——为什么清场是清我俩,不清那一边? 不多时,三个男人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胶棒,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陈太忠面前,“小子,是你闹事儿?” 陈太忠右手的网球拍轻轻击打左手手心,就那么看着眼前三位,滞了一滞才淡淡地回答,“我花钱打球,怎么就叫闹事儿了?是不是不花钱的,就不叫闹事儿了?” 这种话其实不符合他的性子,不过,陈某人好歹在官场里混了一阵了,眼下又难得地想跟杨倩倩安生一阵,所以说得很是“收敛”。 当然,也有一个因素不得不提及一下,目前科委同建委在合作搞那个装修检测,眼下在建委的职工活动中心,陈主任为了顾全大局,倒也不好过分张扬。 第898章 领导最大 见陈太忠说话不卑不亢,又带点淡淡的嘲讽,来地三个男人中,有两个就觉得有点棘手,只有一个身材最为瘦小的家伙,毫不含糊地冲上来,冲着陈太忠当胸就推了一把。 “小子你怎么说话呢?” “他俩不给宋主任让位子,”女管理员不失时机地在一边煽风点火。 陈太忠抬手就抓住了小个子的手腕,徐徐发力,眼睛却是不看小个子,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女管理员,“我没给钱吗?为什么要我让?” 小个子感觉对方的手,就像一把大钳子钳住了自己的右手一般,他尝试着掰一下,却是不能撼动分毫,随着那钳子徐徐地发力,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得散架了,禁不住大声呼喊了起来。 “啊,你放开我,我操,我跟你说话呢,啊!”情急之下,他低头去咬陈太忠的手。 那俩见势不对,又听说涉及了宋主任,也不敢怠慢了,两只胶棒一伸,指向陈太忠,“赶紧走人,要不,我们可是不客气了,听见没有?” “哥们儿我花了钱的,”陈太忠手上越发地用力,直捏得小个子地胳膊“嘎嘣嘣”轻响,“时间没到呢。” 伴随着他的解释地,是小个子响彻云霄地尖叫,随着着尖叫声,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俩交换一个眼神,猛然间齐齐发动,两根胶棒恶狠狠地兜头向陈太忠地头上砸去,动作整齐划一且迅疾,甚至带起了些许风声,显然,这种配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这怎么又难得住陈某人?他手一抬,硬生生捱了两棒,顺势抓住一根胶棒的头,手腕猛地一发力,胶棒到手。 与此同时,他又猛地一拽,将小个子拽到了身前,正正挡住了粗壮汉子当胸一拳,这一拳正正地打在小个子胸口中央地剑突处——类似于俗称膻中穴的地方,小个子“嗷儿”地一声尖叫,身子猛地一抖,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不是我打的,”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倒持胶棒的手一抖一抖的,指向那个粗壮汉子,“你打中了他的胸口,要是死人的话,不关我的事儿啊。” “明明是你打的,”另一个瘦高汉子见势不妙,赶紧吩咐,“二毛,你看看小希怎么样了,哼,咱们不能放过打人凶手。” “去你妈的,”陈太忠一听,心里的邪火腾地就蹿了上来,兜头一棒,快逾闪电地砸在了瘦高汉子的头上,“这才是哥们儿打的!” 这胶棒沉甸甸的,煞是结实,打到人身上,最要命的是深入骨髓的那种震撼,表面的伤势倒不怎么显,吃了这电光石火地一棒,高个子的身子一滞,也软绵绵地栽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这可就是大事件了,周围围观的人顿时就聒噪了起来,呆在远处的那几个领导,也慢慢地走了过来。 好在,那小个子和瘦高个都是昏厥了过去,一两分钟之后,就渐渐地醒转。 直到这时,才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家伙,踱着小方步,慢慢地走到陈太忠面前,神情煞是威严,皱着眉头冷哼一声,冷冷地发问了,“你是哪个部门的?” 这位,就是那诸多领导地其中一位。 “你管我是哪儿的呢?”陈太忠眼睛一瞪,他没见过耿主任,不过也听说过耿主任是个秃顶,而眼前这位脑门的头发虽然稀疏,离秃顶却是还远。 既然不是耿主任,又不是李勇生,他又何必客气?“你们这儿对外营业,没错吧?” “这个我不清楚,”这位领导的回答更绝,直接摇头了,“不过,这儿是建委的职工活动中心,你们是系统内的还是系统外的?” “你不清楚啊?”比别的陈太忠或者要差点,比做事绝,他认第二,就没人肯认第一了,一听对方都不打算好好说话了,他嘴上哪儿有什么好话? “不清楚的话,打听清楚再来问我,啊,我忙着打球呢,”他的手一挥,就像撵苍蝇一般,“走走走,别妨碍我们啊。” 这还没完,他一边挥着球拍转身离开,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嘀咕,“啥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往外跳,这叫什么智商啊?” 很久了,陈太忠没有这么刻薄过,不过这个中年人真的惹火他了,我有解决问题地诚心,你倒好,连活动中心对外开放都不肯承认? 这种龌龊人,哥们儿无须对他客气。 “你给我站住!”中年人火了,大吼一声,“我问你话呢,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哪个部门地都不是,”陈太忠更火了,转身怒吼,“我是交了钱的,别跟我比嗓门大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交了钱的不让玩?” “撵出去!”中年人一听这话,眼皮顿时垂下来了,都懒得看陈太忠一眼,“实在不行,把派出所的喊过来,职工活动中心,怎么能让外人进呢?” “你把市局的喊过来,也扯淡,”陈太忠瞪他一眼,“哥们儿交钱了,就是要玩儿,还就不给领导让了,你很大啊?副国?还是正国?” “宋主任,”有人招呼中年人,“要不先把保卫处的喊来吧?” “宋主任?副主任吧?”陈太忠耳朵尖,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用眼角扫一眼对面几人,“我没记错的话,耿主任还没下呢吧?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啊?” 耿主任按着生日到点下的话,是今年后半年,要是万一等人大会才下,就是明年的三月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耿主任才是建委一把手,其他人都是副主任。 可是,陈太忠这话,确实也就是在无中生有了,平日里大家相互称呼几个副主任,也就是主任长主任短的,不光建委如此,其他委办都是如此,就连科委都不例外。 将习惯性称呼,上升到夺权心重的地步,是个人就受不了,那宋主任也受不了,可是一时又没办法解释,只能悻悻地瞪他一眼,笑着点头,“行,你牛逼,你嚣张。” “我哪儿嚣张啊,我只不过是问了一句嘛,”陈太忠笑得很灿烂,很无辜,“建委的主任好像是姓耿吧?难道我记错了?” “这是宋副主任,常务副主任,要接耿主任班的,”那女管理员插话了,她不过是镇上来的,在凤凰生活了没几年,只知道该巴结领导,却是不知道,巴结领导时,也是有若干技巧是要注意的。 当然,也许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两者相权,不知道该更加偏重哪一方才是。 “呦喝,这大姐厉害啊,”陈太忠笑吟吟地点点头,伸出个大拇指来,“有您在,组织部和人代会都没必要存在了,谁接谁的班儿,您说就算啊,请教一下,贵姓啊?” “够了啊,”宋主任不能再任他嚣张了,眉头一皱,“我说小朋友,做事儿不要这么阴损嘛,你家大人没跟你说过吗?万事要适可而止。” 一边说着,他一边恶狠狠地瞪那女管理员一眼,心说这女人真的是能惹祸,没错,你说的是事实,可是,怎么能在事情没确定之前,就当着大家,这么口无遮拦呢? 他这心思,自然是很好理解的,以古昕为例,不但在任命没下来之前,要苦苦忍着,任命下来之后,也只敢偷偷庆贺,唯恐别人说自己不稳重。 堂堂的建委,这么大的一个职能委员会,宋主任又怎么敢在耿主任尚未离退之前,就那么嚣张?要知道,等着看热闹的人,可是多了去啦。 这一刻,他心里真的是有点痛恨这个女人。 “我家大人只教了我,该让的要让,该争的要争,人欺负到头上,不能忍让,”陈太忠冲着宋主任灿烂地一笑,“呵呵,我是消费者,花了钱了,为什么要给别人让呢?” “你是在建委的地盘上,领导说让,你就要让,明白不?”一个脸上带了巴掌大的一块胎记的年轻人哼一声,走了出来,傲然地看着陈太忠,“不是建委的人,就少罗嗦。” 很显然,这位已经判断出来了,陈太忠只是过路客。 “就像克拉玛依的大火,让领导先走?”陈太忠哪里吃这一套? 第899章 力撼郭明辉 克拉玛依的大火,是个禁忌一般的话题,可是内参报道过,《焦点访谈》想播来着,只是实在太触目惊心了——连中视记者都黯然落泪,最后节目被砍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件事在小范围内传播,若干年后网络发达了,更是为大多数人周知,其中鼎鼎大名的一句就是“让领导先走”。 陈太忠这么说话,就委实有点诛心了,不过,他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妥,眼前这些人巴结领导的心思,还不是一样? “把他们撵走!”宋主任真的有点出离愤怒了,看到又有几个保卫处的人来,终于怒喝一声,什么鸟毛嘛,在这里说三道四搅风搅雨的,千万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家孩子。 “呦喝,百宝丽拍子?”那脸上有胎记的年轻人,打量了杨倩倩两眼之后,终于将目光转移到了她手上的网球拍上,顿时就是一愣。 “什么百宝丽?”听到他如此说话,宋主任顿时就是一愣,旋即展颜一笑,一指杨倩倩手上的球拍,“明辉你认识那个拍子?很有名吗?” “有名是很有名,还算不上顶级的,”那被唤作明辉的家伙笑着摇摇头,又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杨倩倩两眼,“不过能在凤凰见到这牌子,倒也稀奇了。” 宋主任一听,转头又瞪了那女管理员一眼,心说你倒是挺能的,整天管着活动中心,也看不出人家拿地这拍子有多高档,没事给我招惹这么两个人。 管理员心里却是挺憋气的,这一对青年男女,看穿着也就是普通人嘛,我总不能不撵他们,去撵旁边企管处的李副处长去吧? 反正,宋主任的话已经说出口,就不可能更改了,在凤凰市,他惹不起的人也不多,于是冲着几个穿了警服却是没警衔的家伙一努嘴,“你们撵人啊。” “等等,”明辉一抬手,硬生生地止住了几个人,然后笑吟吟地走到杨倩倩面前,手一伸,“请问,你的拍子我能看看吗?” 杨倩倩肯定不想给他看,对这帮打扰了自己和太忠玩闹地家伙,她有着本能的反感,不过人家说得客客气气地,她若是不给他看,反倒是显得有点小气了。 所以,她犹豫一下,并没有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去看陈太忠,很明显,她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明辉却是也没指望她回答,见她侧头,径自伸手就去她的手里抓球拍,看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显然并不在乎这个持了名牌球拍的女孩。 突然地,一支网球拍伸了过来,这球拍出现得是如此地诡异,却又没带给人迅疾的感觉,就像原本就在那里,不过是隐身而已。 网球拍正正地拦住了明辉的手,接着一股雄浑无比地力道,将那手慢慢地推了回去。 “郭明辉?”陈太忠手持球拍,斜眼看着胎记青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嗯?”听到这话,郭明辉顿时就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心里顿生警觉,这家伙是谁呢? 他可是真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小破地方,还有人认得出自己,当然,认得出自己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对方认出自己之后,不但将拦了自己的手,嘴角居然还带了点不屑出来。 没错,就是不屑,虽然是很淡很淡的那一种,可是郭明辉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 “你是谁?”他脸上些许的轻佻,顿时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郑重的发问——夹杂着些许地警惕和愤懑。 “我是谁,这个问题不重要,关键是,这个场子是我先来的,”陈太忠沉着脸,眼皮耷拉了下来,看起来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你去别的场子玩儿吧。” 郭明辉又是一怔,接着眼光就落到了陈太忠手里的球拍上了,不禁摇头笑笑,“这两三百的玩意儿,你拿着有点掉价吧?” “我愿意!”陈太忠硬梆梆地顶他一句,转身就要离开,猛然听到远处有人喊,“太忠……太忠!” 他回头一看,看到李勇生正从远处跑过来,李主任个头比较低,身子却是圆乎乎地,两条小短腿不住地在地上交替着,看起来颇有一点喜感。 “李主任,这人你认识?”宋主任一听,李勇生居然认识这个放肆的家伙,还没等李主任人到现场,就远远地发问了。 “认识啊,这就是科委的陈主任,呵呵,”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李勇生跑了过来,一脸的笑意,“对了,前天的聚会,陈主任不在,难怪宋主任不认识……” 科委的陈主任?宋主任一听,就觉得嗓子眼有点发干,建委和科委的合作他很清楚,自是知道,那晚上没露面的陈主任,才是推动这一计划的决定性力量。 就算不知道陈太忠地背景,只说能让三个委办行局合作,增加一项前所未有地收费内容,这种能量也是颇令他叹服的。 更何况,他还多少知道了陈某人的一些来头?耳听得这个年轻人居然是陈太忠,宋主任一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禁不住又狠狠地瞪了女管理员一眼。 妈的,别说任命没下,人家耿主任还没退呢,好了,老子的前程,又增加变数了! 女管理员很无辜地望着主任大人,心里这个纳闷就没法说了:你都不认识的人,怎么,你觉得我该认识? 倒是郭明辉听了这话,轻笑一声,拍了拍手,“呵呵,科委的主任,好大的官儿啊,怪不得这么气粗呢。” 这话里透着轻松,又有一些愤懑,当然,味道最浓重的,还是傲慢和不屑。 宋主任的脸,却是越发地苦了起来,他咽口唾沫伸伸脖子,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是转头去看李勇生,“李主任,你……” 李勇生没理他,侧头看看郭明辉,眉毛一皱,“你是?” “他啥也不是,不过就是会投个胎而已,”陈太忠冷笑一声,盯着郭明辉脸上的胎记左看右看,最终咂咂嘴巴,“结果……啧啧,还是不免有些遗憾!” 这就是赤裸裸地笑话郭明辉脸上那块胎记了。 陈太忠说话,原本就是一等一的阴损,今天又被接连撩拨了几次,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到最后却不防身份被戳穿,郭明辉居然耻笑起他来。 老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错非出离愤怒,陈太忠倒也不至于说得如此难听,不过郭某人实在是太嚣张了一点,居然敢公然耻笑国家干部,真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郭明辉怔了一怔,好像在反应对方在说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想也不想地冲过去,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我让你骂人!” “你给我滚吧,”陈太忠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了出去,“你还以为是在永泰县啊?凤凰这片儿,还轮不到你撒野!” 这一脚出得毫无征兆,郭明辉根本没想到,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但敢说大话,还敢还手,身子禁不住蹬蹬连退几步,仰面朝天向后倒去。 还好,他身后不但站着宋主任,还有几个其他人,几双手一伸,硬生生地托起了他,不过,陈太忠这一脚势大力沉,一个小个子被郭明辉身上的冲力带得硬生生地坐到了地上。 “小子,你给我走着瞧,我要……”郭明辉被这一脚踹得有点发懵,挣脱众人,再度跳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就怔在了那里。 永泰县的事儿,很少人知道啊反应过来陈太忠的话之后,他心里实在有点纳闷,少不得侧头看看此人,那要发狠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唉,真扫兴,”陈太忠见他没什么下文,也懒得理会了,转头冲杨倩倩笑笑,“郁闷死了,没心情玩了,你呢?” 杨倩倩没说话,长叹一声,算是回答了。 “那走吧,”陈太忠拍拍她的肩膀,两人去拿网球拍袋子和网球,等他回转的时候,见郭明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禁不住灿然一笑。 他就是这毛病,越是生气,反倒越是爱笑,抬手一指郭明辉,“呵呵,这次就算了,下次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了,你玩儿吧。” 郭明辉哪里还有再玩的兴趣,他一转头,看看宋主任,脸色铁青地发问了,“能不能把这家伙弄进警察局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周围有人旁观了,没办法,这面子跌得太狠了。 第900章 恶因善果 郭明辉真的很生气,不过,面子虽然重要,可是听到陈太忠话里的意思,还是不敢胡乱发作,永泰县的事情,那可是上过《天南日报》的。 永泰县的县委书记,是走了他妈的蔡莉的路子,才升上去的,所以当时永泰山搞旅游缆车的时候,用的是郭明辉介绍的一家台湾公司的货。 这件事之所以被抖出来,大约是因为省电业局全省农网改造的事情,有人跟蔡书记打招呼,想插手这活儿,不过其时杜毅和蒙艺来天南都没有多长时间,这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就找到了蔡莉。 蔡书记本不想管,只是实在却不过情面,就答应试试看,谁想,她刚找到省电业局局长夏言冰,马上永泰县缆车出事儿,紧接着就上省报了,要说两者一点关系没有,鬼才信呢。 蔡莉深知,这件事不太可能是夏局长搞出来的,道理很简单,新闻旁边就是评论员文章——夏局长没那能量,指使不动党报,尤其是这反应速度,能做得到的,整个天南不超过六个人。 蔡书记见到报纸,最初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是那永泰县县委书记惹人了,谁想她儿子郭明辉拿着报纸就过来检讨了,“妈,这个缆车的事情是我介绍的,不是对着您来的吧?” 不是才怪!蔡莉马上反应了过来,知道有人要给自己上眼药了——或者还会更狠,于是马上安排人手去打探,可是这线索,也就是到了省委宣教部长潘剑屏那里,就戛然而止了,潘部长直接递的稿子。 潘部长并不是什么好说话地主儿,他在这个位子已经呆了八年了,八年的省委常委,守着一个清汤寡水的宣教部再无寸进,那肯定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了。 既是这样,潘剑屏反倒是“无欲则刚”了,守着这么一个宣教部,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但是,潘部长的目标很明确:小错误可以不断,大错误绝不能犯。 所以,蔡莉知道,既然是潘剑屏这里示意的,她再追查也没用了。 那么,我最近到底惹什么人了呢?蔡书记百思不得其解,她一般不插手不属于自己范围的事情——当然,这里说的插手,是指蔡书记所处的这个层面上,永泰县那点小事儿,根本不算在内,那不过是个小孩子在胡闹。 想了半天,蔡莉才想到:莫非是农网改造那件事? 农网改造也不是小工程,天南省全省地农网改造,三年内要投资七十个亿,不过这七十个亿涉及方方面面,没可能是由哪一家或者哪几家吃得下去的,托蔡莉打招呼这一家,目标也不过就是三四个亿,不算很少,但是对一个排名第三的省委常委的招呼来说,也不算多得过分。 想来想去,蔡莉就认定,这件事才是导致永泰县事发的缘故,所以她很痛快地给夏言冰打了一个招呼:我介绍那个公司,不过是让省电业局多个选择而已,你们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我是个门外汉嘛。 于是,此事遂平,毕竟,蔡书记平日里是很少惹人的,口碑尚算不错,换个人上来还不如蔡书记的话,大家折腾什么? 倒是永泰县因为此事,折了一个县领导,两个局长,不过,他们在当地,或者算得上一霸,在蔡莉这种层面,那就是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了。 这件事,真正明白其中味道的人,真的不多,甚至怕是那写文章的“评论员”,怕是也不知道自己的炮弹震慑了什么样的人。 当然,郭明辉在永泰县干的乱七八糟地事情也很多,甚至,那台商提供给他的两个卖淫女,还在县委宾馆因为替“明辉”买宵夜的事情,光着身子大打出手,传为一时的奇谈。 所以,一听陈太忠的话里带了“永泰县”三字,他的神经顿时就绷紧了——他并不知道,陈太忠指地,仅仅是他认为的一桩小事而已。 可是,他又着实地不摸陈太忠的深浅,眼下能做的,不过就是试探一番,要知道,永泰县那桩事儿,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官场中最让人担心,并不是摆明车马的对垒,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发来的飞刀。 隐藏在暗处的算计,永远是最让人警惕和胆寒的。 再说一点那就是,永泰县的事情,看似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由于此事去得也蹊跷,很有些相关责任人,目前活得还比较轻松——是的,类似的人不止一个,想灭口都不可能。 那也就是说,这是一柄悬着地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像纠缠着彭重山的隧道掘进机一样,可以忽略,但是无法忘却。 听了他这话之后,宋主任苦笑一声,心说找警察搞陈太忠?拜托,你办完事拍拍屁股就回素波了,我宋某人还要在凤凰混呢。 头一侧,他就看到了身边地李勇生,两人都是副主任,不过一个是新扎的,一个是多年的老常务副了,宋主任一拍李主任的肩膀,“小李,你在警察局,哥们儿不是很多的吗?” “啧,”李勇生嘬一嘬牙花子,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搞明白郭明辉到底是什么来头呢,不过看宋主任的样子,此人的来历,应该是不那么简单的。 当然,再不简单,也是被陈太忠打了,还是没脾气的那种白打,所以,李主任也无须顾忌太多。 只是,陈太忠惹得起的,却未必是他惹得起的,有了如此的认识,李勇生苦笑一声,实话实说,“这个……宋主任,我听说,王宏伟见了陈太忠都头疼啊。” “王宏伟?”郭明辉听过王局长的名号,“凤凰警察局局长?” “现在是政法委书记兼警察局长了,”李勇生撇撇嘴,状似颇为无奈,心里却是在嘀咕,小样儿,凤凰也是有能人的,“管着公检法司呢。” “切,这还没王法了呢,”郭明辉冷笑一声,揉揉肚子,“算了,没兴趣玩儿了,找个地方坐一坐聊聊天吧。” 这厮的这一脚,还真他妈的狠了,这个面子,老子早晚是要找回来的。 想是这么想,可是现在,郭明辉却也不敢将事情搞大了,勇气往往是源于无知,知道得越多离真相越近,勇气这玩意儿泄露得也就越快。 当然,敢于直面真相,那才叫真正的勇者,不过这种人通常都死得很快,郭明辉不是勇者——在婊子的肚皮上时例外。 他这里稀里糊涂地纠结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矮胖的李主任已经不见了去向,不过,他倒也没在意,只是拉着那个宋主任悄悄地走到一边。 “宋哥,”他比宋主任小了起码二十多岁,这个哥叫得却是挺自然,身份的差异足以弥补部分年龄的差异,“这个陈太忠,到底是什么人物啊?” “他用自己的名字,修了一个水库,”宋主任耸耸肩膀,很无奈地叹口气,“蒙艺来剪的彩,我就知道这个,其他就不知道了。” “不会吧?”郭明辉虽然不在体制内,每天耳濡目染的也不少,听到这件事,顿时抽一口凉气,“这是个人崇拜啊,毛主席都反对的,蒙艺居然……居然敢去给他剪彩?” “人家是善举啊,陈太忠监督这个善举,所以挂名,”宋主任笑一声,笑容里有点捉摸不透的东西,“善举也要人监督的嘛——章书记和段市长都是这个意思,蒙书记觉得这个解释,说得过去嘛。” 这话里,就扯出了三个大人物,蒙艺那是不消说了,严格说起来,章尧东只是屈居在地级市而已,要说在天南的排名,也不会差到哪里,段卫华……自然也不会很差。 宋主任的意思,那就是很明显了,明辉啊,我知道蔡书记厉害,也知道你很生气,不过,对某些人嘛……咳咳,也没必要跟那些小人物计较。 郭明辉听明白了,一件涉及个人崇拜的事情,就被人这么轻描淡写地解释过去了,陈太忠和蒙艺的关系,那还用问吗? 某一个人,能让中央委员甘心为其担当干系的话,背景什么的,那就不用再谈了,而且宋主任也解释得很明白了,这件事陈某人有较为充足的解释,而蒙一号听取了解释,并且通过剪彩的手段,表示了支持。 郭明辉真的很想在这件事情上做做文章,但是他很明白,自己估计是无能为力,反倒是十有八九会给母亲招来若干麻烦。 若是他知道,章尧东正是因为永泰县一事得到启发,才有了“善举也要监督”的说法,估计就要泪流满面了。 第901章 权力的诱惑 咦?慢着,郭明辉猛地反应过来一档子事儿,蒙艺跟陈太忠关系好,陈太忠又知道永泰县的事儿,这个……永泰县的事情,是蒙艺搞出来的吗? 想想《天南日报》评论员文章出现的蹊跷,他越发地能肯定,十有八九跟蒙艺有关了,天南省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超过六个,而蒙书记肯定是其中一个。 退一步讲,这件事就算不是蒙艺发起的,他也肯定点头了,要不然,以潘部长的担当,未必就敢整出这么一篇评论员文章来。 再往下,郭明辉都不敢想下去了,心说我吃撑着了,跑凤凰来做什么?幸亏今天是陈太忠踢了我一脚,要是我踢了陈太忠一脚,这麻烦没准会更大——当时蒙艺可以算是轻轻地放过了“缆车事件”。 啧,都怪这个该死的胡芳芳! 郭明辉来凤凰,跟华府花园的命案很有点关系,因为不止死了的两人是他的朋友,那户主胡芳芳也是他的朋友。 由于胡芳芳想撇清,现场就没怎么收拾,房间里的淫糜现象那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没办法,她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出来,可是她更不想顶上杀人嫌疑犯的名头。 再由于,胡芳芳发现不妙的时候,连打几个求助电话,其中就有给郭明辉的,所以警察到场随便判断一下,就怀疑这是不是涉及到了感情纠纷地情杀。 还有,谭家兄弟的死状,引发了警察们的部分猜想,又发现胡芳芳等人神情有些许恍惚,少不得就要安排一下尿检,结果晚上在场的几人,检查出了海洛因分解后的残留物。 再后来,尸检表明那两人是吸毒过量身亡,这就是还涉毒了。 还好,在胡芳芳的别墅里,没发现海洛因,倒是在一个小抽屉里,藏得摇头丸数颗,也算是藏毒了。 眼见事情有越搞越大之嫌,郭明辉也被警察们问得烦了,索性跑到凤凰来了,谭超、谭松哥俩是挂了,不过他不认为跟凤凰的人有关。 正经是没了那两人,他在凤凰搞房地产也没了帮手,这才是大问题,于是他就想着实在不行的话,换俩投资商来凤凰。 反正他绝对不会自己出手,所以他来建委,也不过就是随便过来套套交情,以方便下一步搞房地产时,不会受到什么掣肘。 郭明辉这么做,铁定是没错的,别看他老娘是蔡莉,可是忽略了下面的人,人家要是生出怨恨,一着急的话,不买账还就真的不买账了。 可好死不死的是,他居然在建委,正正地撞上了陈太忠,倒也算得上是不是冤家不碰头了,更要命的是,由于两人发生了冲突,郭明辉开始认真地考虑撤出凤凰的可能性了。 天南省这么大,哪里不是做呢?不过,蔡莉好歹是在凤凰干过几年,有相当的人脉,凤凰又是仅次于素波的地区,别的地方就要差了些许,毕竟房地产这个玩意儿,是要考虑市场消费水平的。 算了,先不想了,郭明辉拿定主意,转移了话题,“宋主任,你们这儿,有什么不错的饭店吗?” 宋主任却是心里奇怪,这位的火来得轻松,去得也是这么稀松?少不得长叹一声,“唉,可惜建委跟科委的合作,已经是市政府批准了的,要不然的话,倒也能让那家伙难受一下。” 这话听起来,是他想尝试着拍一下马屁,但背后不无深意,万一郭明辉知道了装修检测地事儿,要他帮忙扯科委后腿的话,他可以视情况而定,事不偕也大可以将责任推到“市政府的压力”上去。 果然,郭明辉还不知道这档子事,不过,他也无心提这档子事儿,反倒是说起了杨倩倩,“那女孩儿不错,拿的拍子怎么也要一千左右。” 当然,这就是转移话题了,宋主任见状,又请教了一些关于网球拍的事情,终于算是将这场尴尬彻底地揭过。 与此同时,杨倩倩却是在饭店里拎住了陈太忠在问,“他既然是蔡莉的儿子,怎么那么虎头蛇尾地,那个‘永泰县’又是怎么回事?” “永泰县啊,”陈太忠咳嗽两声,心说有些事情,是不能讲给你听的,只爱人妻郭明辉——这话委实有点邪恶,不能污染了你纯洁的心灵。 可是,架不住杨倩倩使劲儿地唠叨,说不得他隐约地透个口风出来,“就是永泰有个干部,想求他办事儿,郭明辉那啥了他老婆,结果女人没心理准备,事后跳楼摔断了腿……” “那个干部有心理准备?”杨倩倩听得目瞪口呆。 “你说呢?”陈太忠瞥她一眼,也懒得忌讳那么多了,“你以为这世界上真有强奸犯不成?没人配合,他郭明辉怎么搞得进去啊?” “你要死了,”杨倩倩伸手给他肩膀上重重一拳,心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当然是从胡芳芳的笔记上看到的啦,陈太忠笑笑,却是不肯再解释了,“这件事影响不小,郭明辉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呵呵。” 郭明辉要是眼下在场,听到这话起码要吐血三升,我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没错,陈某人说的大致没错,那干部瞒着老婆,搞了这么一出戏出来——没办法,不瞒的话,那女人不答应啊。 可是,这么屁大点的小事,怎么能看在郭明辉眼里?他是将事情压下去了,可是也给那干部办成事儿了,至于说女人跳楼,却是那干部自己的事儿了。 你要把自己的女人送上来,关我郭某人什么事儿?话可是那厮自己说的,“只要日子过得去,哪怕头上有点绿”。 “这家伙,真不是好东西,”杨倩倩兀自愤愤不平,“太忠,将来你可是不能学他。” “我不学他,呵呵,”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我也没比他好到什么地方去,念及此处,禁不住叹口气,“我倒是不想学他呢,架不住有人没命往上凑啊,你干爹不错,不过段卫民是怎么回事,你总是知道的吧?” 陈某人这话,实实在在是有感而发,他自认自己还算个眼界高的,也不算特别地花心,但是走到这一步,他才有种感觉,不是自身定力不够,而实在是……主动送上门的诱惑太多了。 主动送上门的,比如说钟韵秋,人家一早就打算好要献身地了,阴差阳错地,他收了这女人,可是他陈某人拒绝过的更多啊,比如说那个朱月华、湘香之类地。 他甚至在猜测,若是他能表示出一些兴趣,那沈彤十有八九也会倒过来,不过,那女人他实在是不喜,也没进一步发展的兴趣。 “花花世界,渐迷人眼啊,”想到这个,他禁不住长叹一声,杨倩倩也被他这话弄得情绪不是很高了。 “唱歌去吧?”陈太忠建议了,“去金凯利,今天好好地陪你玩玩,呵呵,谁知道能遇到郭明辉这个讨厌家伙呢?” 不过,惦记着玩的,却不止陈太忠一个,他这厢的话才说完,手机就又响了,来电话的是甯瑞远,“太忠,纯良从素波来了,晚上一起玩啊,说好了,不许推……” 甯总最近一直在致力于工业园的事情,白天倒还好,晚上就难免有点无聊,这凤凰市里,他认识的人也不多,于是基本上除了去几个市领导家拜访,就是满大街地找花街柳巷去玩了。 所以,他居然发现了不少比较隐秘、好玩的地方,虽然名气不怎么响,但是档次也不算低,相对来说,还比较清净。 今天他向陈太忠介绍的,就是这么一处所在,位于文庙区一处较为偏僻的巷弄里,名为一个“一品香”的KTV歌城。 歌城的门不大,还有高墙,不过进了高墙之后,景象豁然开朗,偌大一个院子里,耸立着一栋三层小楼,周围就是花草树木,还有两行平房分列南北。 “这儿的公主挺不错的,会调酒,还会点雪茄,”其时已是五月初,虽然已经晚上七点了,可天才微黑,三辆车停进车场之后,甯瑞远指着院子,不无得意地问着大家介绍。 一如既往地,许纯良和李英瑞是开了奔驰500来,陈太忠和杨倩倩是林肯车,倒是甯瑞远甯总,带了梁天驰这么个男伴来,开着一辆奥迪A6。 两人甚至连司机都没带,就是梁天驰驾车,直接无证驾驶了,不过,在凤凰市内,倒也不虞有人找麻烦——万一有事,就算陈太忠不出面,甯总随便打个电话给章尧东、段卫华或者王宏伟,谁还能不买账不成? 第902章 一品香 “点雪茄很难吗?”陈太忠一听这话,有点纳闷,转头看着甯瑞远直笑,“呵呵,不就是点个火吗?要不要回头我烧了你的工业园,示范一下?” “去去去,我跟你这粗人没话,”甯瑞远不屑地摆摆手,“什么叫点个火?那都是学问,点雪茄之前要预热地,烤出香味和柔软度来,明白不?” “嗯,明白了,”陈太忠笑着点头,他又不抽烟,自是不怕往阴损里说,“要是能把焦油尼古丁什么的烤出来,那就又是一项填补国内空白了,我马上把公主招到科委去。” 几个人正斗嘴呢,又是两辆小车驶了进来,车上下来六七个人,其中一个人,却是陈太忠认识的,丁小宁的舅舅郑在富,客运办的副主任。 不过,他倒是没看到陈太忠,而是笑吟吟地冲着一个二十七八地中年人招呼着,那人身材瘦高,春末夏初了,兀自是一身笔挺地西服,头上剃个板寸,看起来煞是精干强悍。 “老二,这儿很不错的,”郑在富满脸堆笑,“今儿大家好好地玩玩,帐就都算在我身上了,你们就不用管了……呃,小陈,你怎么也在?” 那被叫做“老二”的板寸,一下车就注意到了离自己车不远的三辆车,奔驰500的扎眼,那就不用说了,对车稍微有点了解的,也知道林肯车是什么档次。 就是那最不起眼地奥迪A6,也不是一般人能开起的,开这种车地,绝对不会差钱,只不过是想低调一点而已。 惊见这三辆车扎堆在一起,车边又是一帮嘻嘻哈哈的年轻人,老二自然要细细打量一番,郑在富觉得对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少不得回头望望,才发现了陈太忠,于是出声招呼。 陈太忠本来没有理他的心思,不过听丁小宁说,她的这一帮亲戚里,也就还这个舅舅对她有点照顾之情——如若不然,她连“仙人跳”都没资格玩。 有鉴于此,他还是笑吟吟地冲对方点点头,“嗯,听说这儿不错,跟几个朋友过来转转,怎么郑主任今天也来啊?不怕李大姐说你?” “应酬,应酬一下,”郑在富笑着点点头,脸上却是出现了些许的尴尬,略一犹豫,他还是走了过来,低声解释,“这地方,是牛局地干闺女开的。” “哦,”陈太忠听了,点点头,心说怪不得这么气派,要真是牛冬生地干女儿,那倒也不足为奇了,交通局有的是钱啊。 “那你来这儿消费,是为了照顾牛局吧?”陈太忠低声笑着,斜眼看他,心说你这倒也是会做人,招呼朋友之余,也不忘记拍领导的马屁。 “啧,这是一帮混蛋啊,真是没治,串连了一百多辆出租车,难为我们客运办呢,”郑在富叹一口气,面有难色,“太忠,能不能帮想想办法?” “想办法,你这不是想了办法出来了?”陈太忠本来还纳闷呢,听到是这种事儿,笑着摇摇头,“玩一玩不就搞定了?何必多弄出那么些麻烦呢?” “老郑,”板寸的那个老二见郑在富跟陈太忠说个不停,走过来轻轻地一拍他的肩膀,“你们认识啊,不给介绍一下?” 他这么说话,当然是存了攀附的心思,眼前这帮青年男女,显然都是家里有点办法的,人在这社会上混,多结交几个强势人物,总是没错的。 “那郑主任,我们玩去了啊,”陈太忠看都不看那板寸一眼,冲郑在富点点头之后,转头朝着甯瑞远笑嘻嘻地打个响指,“瑞远,带路,我们哥俩看看你的眼光。” 甯瑞远这些人,眼里都是不揉沙子的,眼见陈某人不搭理那帮人了,说说笑笑地就走了过去,直把那帮人视若无物一般。 “哼,挺大能的嘛,”板寸不高兴了,当着这么多人涮他的面子,他有点不甘心,说不得冷哼一声,“老郑,这帮鸟人什么来头啊?” “其他人我不认识,就是跟我说话的那个,是我外甥女的男朋友,”郑在富被一句一句地“老郑”叫得有点恼火,却是又不敢发脾气,当然不会认真介绍陈太忠。 而且,他心里存了点小算盘,就更是不肯说出陈太忠地官职,反倒是强调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跟我是亲戚。 这“一品香”的包间不是很多,不过包间里摆设得古香古色,尤为难得的是,地上没有地毯,就是大理石,对空气敏感的某仙人抽抽鼻子,“嗯,还真是不错啊。” 当然,古香古色并不是说就没有现代化的东西,人家这里的电视也是二十九寸的,还是纯平的那种,比陈太忠买给自己父母的超平电视还要高级一点。 总之,这里的摆设跟其他KTV包间比起来,更像一个用于商务谈判或者朋友相聚地会所,陈太忠看得挺满意,“回头得让十七也搞这么几间房子出来。” “这地儿可就是十七告诉我的呢,”甯瑞远轻笑一声,“他也有兴趣搞成这样,不过间数不能多,还要隐蔽一点,招待一些够档次的客人。” “他早该这么做了,”陈太忠想起碧园、海上明月也好,还是素波地万豪也好,都有那么几间普通人进不去的包间。 “幻梦城的档次,也该升一升了,不能只是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场所,顺便搞搞商务会所也不错,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吗?” 几个人说话间,门开了,服侍的公主进来了,穿着小背心短裙,看起来风尘气不是很足,反倒是显出了几分青春,些许活力。 甯瑞远倒是不见外,抬手一招呼,“找几个小姐来,要好看的,腿长的,钱不是问题。” 听到这话,杨倩倩转头看看李英瑞,似是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预兆出来,不成想李英瑞冲她一笑,“行了,你同学从来不要小姐的,跟小良一样,都是祸害良家大闺女呢。” “哎,瑞姐,你看这话说的,”许纯良看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太忠能祸害,我可是本份人呢。” 杨倩倩初听李英瑞的话,脸色就有点发白,不过再听许纯良的话,就知道大家是在开玩笑了,嘴角禁不住向上翘了一翘。 “切,我才是境界高呢,”甯瑞远笑着插嘴,抬手拍拍胸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说的就是我甯总了。” “拉倒吧,咱四个啥时候都是,一要就是四个小姐,你俩一人俩,”陈太忠瞪甯瑞远一眼,抬手拍拍杨倩倩,“倩倩别理他们,就是想在同学面前败坏我形象呢……” 杨倩倩笑笑,煞是随意的样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觉得她有点不高兴似的,说不得眼珠一转,拎了一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出来批判,“对了纯良,我今天见到郭明辉了。” “郭明辉?”许纯良听得就是一愣,旋即奇怪地看着他,“这个人很有名吗?怎么我不知道?” “蔡莉的儿子,”陈太忠笑着解释,“那家伙居然也跑到凤凰来了,在建委混呢,刚才我还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呵呵。” “蔡莉的儿子,”许纯良点点头,嘴角微微地上翘,那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你想起来跟他放对了?不折腾,你不安生啊?” “我从来都不折腾的,”陈太忠撇撇嘴,“算了,你既然这么看我,那我不说了。”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吗?你说说吧,”许纯良本不喜欢听别人家的闲事儿,不过蔡莉的儿子,那可是例外…… 约莫八点来钟的时候,陈太忠和杨倩倩正站在那里唱歌,门猛地推开了,郑在富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不行,太忠,我在你这儿躲躲,那帮人喝酒太猛了。” 第903章 顶缸 陈太忠眉头一皱,想要说什么,不过,想着杨倩倩好不容易才开心一点,笑着冲郑主任点点头,却是没停下来,兀自在那里唱着,“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看到他这样,其他人当然也清楚,来的这位年纪虽大,但并不值得大家认真去对待,否则的话,太忠就该停下歌来招呼了。 倒是轮到杨倩倩唱的时候,停了下来,可见她还是比较注重礼节的,拿胳膊肘顶他一下,“太忠……” 你不是最喜欢这首《滚滚红尘》的吗?陈太忠心里有点郁闷,不过还是撇撇嘴,放下了话筒,笑着坐了下来,“郑主任一个人跟他们喝啊?” “唉,跟着我们周主任来的,”郑在富喝得已经有点晃悠了,口中也有点不检点了,“真是过分,人是他得罪的,却让我挡酒,都是什么事儿啊。” 陈太忠看他这样子,无奈地冲在座的其他人苦笑一番,不过甯瑞远倒是没介意,推开帮他拿着雪茄的小姐,吩咐站在一边的公主,“去给加个杯子,倒点茶来……” 郑在富今天的郁闷也是大了,卡“顺达出租公司”的手续,是客运办老大周主任的意思,谁想那边一横心,就闹起了事来。 偏偏地,顺达已经走通上面的路子了,只是周主任欺这公司刚换了老板,就想让人家多意思意思,结果顺达的出租车就闹起事来。 上百辆出租车闹事,那可不是小事儿,算得上比较恶性地群体事件了,上面的分管局长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来问,是怎么回事。 周主任也没想到,一个新老板就敢这么做,他只能忙不迭地解释,又立了军令状,才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服软了,可是顺达那边的新老板气儿还没平,居然出租车手续拖着不办了,求的就是给周主任添堵。 万般无奈之下,周主任只能请这帮人出来坐坐,大家消消火气,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只是郑在富比较倒霉,被自家老大点名陪绑。 郑主任心里真的有点堵得慌,这一摊又不归老子管,早上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跟顺达的司机对话地是我,现在装孙子的还是我,不过,他不听号令也是不行地,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顺达这边的人,也知道“一品香”是交通局牛老大的人开的,倒是没怎么再折腾,就是要喝酒,一来灌人出气,二来这一品香的酒水价格不低,算是让客运办出点血、恶心人的意思。 周主任是大家的目标,这个时候,就只能郑主任出面挡酒了,约莫是顺达的人嫌刚才陈太忠这帮人太吊,三下五除二就把郑在富灌了一个差不多。 “呵呵,倒是有意思啊,”陈太忠听出来了,郑在富是示意,丫是受了自己的牵连,不过他也没有出头的兴趣,反倒是对顺达的人挺感兴趣,“顺达的新老板是谁啊?怎么这么牛,居然敢扛客运办?” “叫孔繁茂,在市里有点关系,人也是混黑的,”郑在富的舌头有点大了,“反正哪条道儿都沾点边。” 哦,是他啊,陈太忠对这人,依稀有点印象,这个绰号“孔老二”的家伙,欠过民工地钱,还是临看里那个钱串子的兄弟。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的姐姐,似乎姘上了李勇生——李主任最近跟他化解了恩怨,而且还酝酿出了装修检测这种方案。 “算,不用管他,”陈太忠对那个孔繁茂,没啥好印象,不过,他也没帮郑在富的理由,庇护一下就完了,“你要不要躺躺?” “不用,坐一会儿就好了,”郑在富见陈太忠连介绍其他人的兴趣都没有,也不好太失礼数,他原本就是个性格偏懦弱地,就那么舒展身子,靠在沙发背上。 不过,他既然来了,麻烦就不可避免地来了,约莫二十来分钟之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推了门进来,看到郑在富,眉头一皱,“我说老郑……你这是搞什么呢?” 虽然有个小姐站在那里唱歌,不过这话一出口,郑在富的眼睛刷地就睁开了,腰板一挺就想站起来,“周主任,我……” 陈太忠这下可是大不爽了,这个周主任进来,扫了一眼大家,也没打招呼,就直接吆喝人了,这算什么——目中无人吗? “郑主任你给我坐着,”他冷哼一声,斜眼看着那瘦高的周主任,“我说朋友,进来就进来了,连个招呼都不会打?” “你是谁呀?”周主任喝得也有点二麻二麻的了,又听孔繁茂说,这里几个小年轻挺没教养的,本来就气儿不顺着呢,听到这话,就越发地不入耳了,“我跟我的副主任说话,关你什么事儿啊?” “啧,你闯进了我们房间了,”许纯良也有点生气了,顺势抓起个酒瓶子——上次京华国际会馆他的亏吃大了,现在就紧记着防身呢,“你这还算有理了?” “抓酒瓶子?想打架?哈哈,”周主任可不知道,孔老二那帮人是阴他来的,只说是这儿的人果真没啥教养,禁不住冷笑一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许纯良还真是好性子,居然有心情跟他白活,“然后,不要再进来了,听明白没有?”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指一下门外,虽然动作很雍容,表情也平淡,但是话里地傲气,谁也听得出来。 “嘿,挺厉害地啊,”周主任有心发作,看看屋里的几个年轻人,倒也没有吃眼前亏地打算,只是恶狠狠地瞪一眼郑在富,转身扬长而去。 按说,郑在富就该追出去才对,可是,郑主任酒醉心明,知道不能就这么走了,省厅的高老大见到陈太忠的时候,连茅台都不敢要,大庭广众之下转身走人,陈某人的底细,那还用琢磨吗? 他都联系丁小宁好几回了,想要外甥女儿邀陈太忠出来坐坐,可是小宁那孩子气性大,记着上次在凤凰宾馆的她舅妈给她难堪的事儿呢,死活不肯答应,眼下,终于是陈某人出手要保他了,死也得死在这条船上不是? 见郑主任没追出去,陈太忠顿时就明白了,不过明白归明白,他还是免不了促狭地问一句,“你不出去,不怕周大老板说你?” 郑在富一听这话,心里砰地就是一跳,心说这小子不肯保我了,只是眼下这个光景,说啥也晚了,只能心一横回答道:“已经是这样了,我再出去,不是弱了太忠你的名头?” 这话显然是很顺耳的,陈太忠虽然知道,丫不过是想靠上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心里舒坦一下,点点头,“成,郑主任你有这胆气,我也跟你疯一把好了。” “这家伙背后是什么人啊?”许纯良淡淡地发问了,这倒不是他有意出手,而是习惯性的思维而已,放对的话他不怕,不过是想搞搞清楚,自己可能对上什么人。 “去去去,不关你的事儿,我收拾他,”陈太忠笑着推他一把,许纯良和高云风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你现在是在凤凰呢,轮得到你吗?” “没什么人,就是跟常务的于副关系好,跟牛老大关系也不错,”郑在富嘴里的常务副,肯定是副局长而不是副厅长,“不过太忠,这家伙不但贪,还特记仇。” 记仇?陈太忠哪里会把这种小蝼蚁放在眼里,有人会关心蝼蚁的仇恨吗?他笑着看看郑主任,“我看着他好像比你年轻啊。” 饶是郑在富喝了不少酒,听到这话,也难免尴尬一下,“这个,我都说了嘛,他跟于局长……” 他的话尚未说完,门再次被推开,板寸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四下顾盼,“刚才谁要拿酒瓶子砸周主任的?” 孔繁茂此来,也没多大的挑事儿的心思,毕竟这个包间里坐着的年轻人,起码开了三辆好车,无非就是想着咋呼一下,大家也好在结识的时候,自己不落下风。 当然,对方若是不肯买账,那打也就打了,他在凤凰市的混混里,原本也排得上名号,眼下身家大增,能放进眼里的,就更没几个人了。 谁想,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该干啥的继续在那儿干啥,刚才三孙子似的郑在富,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连眼睛都懒得张大。 倒是那个郑在富外甥女儿的男朋友,笑嘻嘻地答话了,“你是孔老二?” 第904章 牛局的地盘 “孔老二”这匪号,已经多年没人叫过了,耳听得眼前这厮出言不逊,跟着孔繁茂的几个汉子,禁不住聒噪了起来。 孔繁茂脸一沉,手一举,顺势摆了两摆,虽是没说什么话,身后的杂音已经消失了,他很明白,自己对的是一帮有车族——而且还是好车族。 冷冷地,他发问了,“你是谁?” 陈太忠笑得很开心,“呵呵,原来你就是孔老二啊,你那兄弟钱串子,在临看过得还好吗?” 咝!孔繁茂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钱串子在临看遭了什么罪,他的心里是一清二楚,眼下听得这话,禁不住大惊失色,“你是……陈太忠?” 钱串子的遭遇,孔老二是仔细打听过的,不过,打听归打听,老钱惹的人,是连李勇生都惹不起的,他有心帮衬一把,可根本无能为力。 “跪下!” 陈太忠笑一声,伸出右手食指不经意地抖动两下,却是眼角都懒得扫他,“你现在给我跪下,孔老二……然后,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你惊动了我朋友,扫了我的兴。” 孔繁茂顿时就呆在那里,有若雕像一般不动了。 “怎么?”陈太忠见对方半天都没有反应,终于扭头正视着他,啜一口手上的啤酒,重重地向茶几上一顿,冷冷地发话了,“要我说第二遍吗?” “二哥,做了这混蛋算了,”有人忍不住了,手向怀里伸去,大热天的穿个西服地,怀里肯定有家伙。 “操的,找死不是?”有人手快,抄起了门口的落地台灯。 “都给我停下!”孔老二大喊一声,陈太忠的事迹,他听得太多太多了,他原本就是混黑的主儿,怎么能不知道五毒书记的大名? 再加上他的“姐夫”李勇生也跟他唠叨过,那个外甥钱串子不学好,得罪了一尊大神,现在好不容易消除了误会处得近了点,繁茂你小子,以后可是不敢乱惹人啊。 就连这次地出租车闹事,孔老二都是请示了李勇生,李主任听说自己这边有人又占理儿,才点点头恩啊两句,“适可而止啊,老牛那家伙现在可是红着呢,你不看交通大厦那架势,起码得小两千万,才盖得起那楼。” 喝止了手下的人之后,孔繁茂勉强地挤出一张笑脸来,“陈哥,那个,我不知道是您不是?小屁孩儿不懂事儿,您大人有大量。” “啧,”陈太忠一咂嘴巴抬起头来,脸上颇有点不耐烦地样子,“我说了什么,你听不懂?是不是想出点意外啊?” 要是搁在丁小宁在场,就能分辨出,其实他的火气,并不是很大,真的,陈某人在笑脸对人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眼下他的喜怒哀乐一览无遗,其实是没太大的情绪,只是很简单地喜怒而已。 可是孔老二不知道啊,眼见这厮似乎翻脸了,禁不住倒退一步,“陈哥,那啥,我跟马哥关系不错,看在我姐……看在勇生主任的份儿上,您饶我这一遭,好不好?” “啧,瞧你这点儿气性吧,”见这厮死活是一副不肯担当的赖皮样儿,陈太忠也没辙了,伸手不打笑脸的,中间还隔了一个李勇生,他也实在没做恶人的兴趣了。 “郑主任是我的关系,以后长点儿眼色,咹?”他淡淡地吩咐一句,“要说那个闹事嘛,想闹继续闹,啊!”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闹事了,”孔老二赔着笑脸,一个劲儿地摇头,原本他也算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砍过人也捅过人,只是,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了。 流氓无产者自是什么都不怕地,不过眼下他已经略有家财,人也成熟了些许,当然知道什么样的人惹得起什么样的人惹不得。 没错,他手底下是有小猫三两只,可是跟陈太忠这凤凰的“黑道教父”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论白道,他那“姐夫”是李勇生,可李主任也怕陈主任怕得要死。 至于说他手上的那点钱,就更不够看了,人家陈某人跟甯家人关系好着呢,甯家工业园,钱一砸都是按亿算的。 比啥啥都不如人,孔繁茂哪里还敢再硬气?耳听得陈主任要他再闹事,他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没命地赔小心了。 “啧,我都说了,让你闹事了,”陈太忠不耐烦地咂咂嘴巴,眉毛也竖起来了,“怎么,我的普通话不标准?” 孔繁茂怔了一怔,看看郑在富,又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明白了,“陈哥,您的意思是说……嗯嗯,我明白了,那个姓周的,我一直看着不顺眼,心太黑了,反正以后,绝对不会连累郑主任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郑在富挤挤眼睛,“是不是啊?老……郑主任?” 郑在富本已喝得不少了,懵然地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孔老二怕陈太忠怕得要死,听到这问题,下意识地点点头。 陈太忠本已都打算放过孔繁茂了,看他这表情,心里又不爽了,“我说你有话好好说话,挤眉弄眼地干什么,算是威胁?” 不挺人则已,挺人就要到底,要不然回头这厮真的恨上郑在富,使出些阴损手段来,他还不如不帮呢,到时候,没准都要惹得丁小宁不开心了。 “哪儿啊,”孔繁茂笑着摇摇头,他可是真没存了威胁的心思,所以倒也不怕面对这个问题,刚才他冲郑在富挤眼,纯粹是习惯性动作——是的,郑主任一向没什么威严可言,他这不是欺负顺手了吗? 等到陈太忠这话出口,孔老二也明白了,虽然刚才在院里,陈某人看起来不怎么买郑主任的面子,不过人家还真是挺护短的,说不得细细解释一下缘由。 “老周那家伙,真的不地道,要不是他做事太过分,我们兄弟也不可能搞出这么大地动静不是?那家伙,真的太心黑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怎么这么乱糟糟地,咹?” “呀,牛老大来了,”郑在富的身子,顿时挺直,“这是小梁秘书地声音。” 一听是牛局长来了,孔繁茂那帮人也不做声了,转头离开了包间,溜了回去,没错,就是这样,孔老二敢折腾客运办,却是不敢跟牛冬生炸刺儿。 交通局的牛局长,那可也是凤凰市数得着的人物呢,手上权重钱多,又跟政法委书记王宏伟交好,据说手下的人里,还有跟道上人物关系铁的,这样的人物,谁愿意去招惹? 用李勇生的话来说就是——最少两千万地交通大厦,这种手笔市政府都没有。 见他们离开了,牛局长的胖大的身子就出现在了门口,他冲着陈太忠点点头,大大咧咧就迈步进来了,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陈主任你来,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呵呵。” 敢情,牛局长的秘书小梁看到了院里素波牌子的奔驰车,再一看,又发现了凤凰市大名鼎鼎的灰色林肯,就知道陈太忠来了。 正好牛局长晚饭之后,在一品香的院子里遛弯消食儿呢,人到中年就要注意身体了,他又比较胖,很是在意养生之道。 听说陈太忠来了,同来地还有素波的奔驰车,牛局长心说这好歹是我的地盘,我去看看陈太忠,倒也不算自降身价,正好借这个机会,问问他一级路的事儿有什么进展没有。 进了房间,牛局长也不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笑嘻嘻地坐下来,四下打量一下,“呵呵,都是年轻人啊,一时的俊杰,太忠你介绍一下吧……呃,你是咱们交通局的吧?” 他很愕然地看着郑在富,皱着眉头仔细看看,终于鉴定出来了,“客运办地郑在富?” 由不得他不奇怪,这一屋子年轻人,只看架势就知道,都是有来头的主儿,而郑主任平日里做人唯唯诺诺的,半点儿也不像是有资格跟这些人交往的。 “嗯,”郑在富很局促地坐直了身子,“是处理白天顺达出租公司的事儿,刚才那帮人就是顺达的,我跟陈主任认识,就坐一坐。” “哦,小周这件事搞得不好,”牛冬生点点头,他对出租车闹事也有耳闻,不过眼下却是不想提这话题了,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介绍一下啊……” 陈太忠心说,我要是介绍了许纯良给你,怕是你又要旧事重提了,算了,与其让你提,还不如我提,顺便还能提点条件出来。 第905章 细说内情 “客运办的周主任,很过分啊,”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却是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听说郑主任还被当枪使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说我交通局的事儿,轮得到你插嘴吗?牛冬生心里不痛快了,不给介绍这些人也就算了,手还伸这么长,这是看着我牛某人好欺负? 不过,牛局长久经官场,自是能暂时压住这些小小的不快,他笑着冲郑在富点点头,“嗯,郑主任肯顾全大局,不错。” “牛局,把那个姓周的撸了吧,”得,陈太忠下一句话,更过分了,“郑主任这人,工作态度挺端正地。” 我操,你欺人太甚!牛冬生心里,一时大怒。 慢着,不对!牛局长地震怒,在瞬间就克制住了,他眼珠转转,脸上泛起了开心的笑容,“呵呵,太忠,我说你倒是给我介绍这些朋友啊,你这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啊?” “这是甯瑞远,甯家工业园地老总,”陈太忠已经把要求提出来了,当然就好介绍人了,“甯总地姑姑,是郑主任的外甥女儿。” “哎呀,我这一下差了两辈啊,”甯瑞远本来正坐着看他们白活呢,猛地听到这个关系,禁不住苦笑一声。 “哦,幸会幸会,”牛局长一听是甯瑞远,身子顿时就站起来了,伸手去握甯总的手,心说郑在富不吭不哈的,居然有这么一层关系? 照这么看,陈太忠为其出头,倒也是可以解释得过去的,蹊跷处,果然有缘故啊! 牛冬生自是知道甯瑞远的份量,也清楚甯家工业园对凤凰市委市政府意味着什么,要是郑在富真的心存怨怼,没准也能为此在甯瑞远耳边吹吹风。 总之呢,郑在富跟甯瑞远有亲戚关系,牛局长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照顾也成,但是绝对不合适去为难。 接下来就是梁天驰了,甯总地副手,这个……牛局长也比较客气地握握手,介绍到许纯良的时候,陈太忠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许纯良,省机关事务管理局地。” 省字号的,牛冬生也不想怠慢,接下来的李英瑞,那也是投资商比较有钱,倒是杨倩倩,就是个凤凰市机关事务管理局的。 不过,杨倩倩身份虽然似乎差了一点,却是坐在陈太忠旁边的,牛局长握了一圈手了,自然不会吝啬这最后一下了。 这是陈太忠的人嘛,牛冬生笑眯眯地握一握杨倩倩细嫩的小手,又侧头看一眼甯瑞远和梁天驰:这俩家伙一个人俩小姐,这个陈太忠和姓许的小伙子,却是带了自己的女伴。 姓许?许纯良?猛然间,牛局长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点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握着杨倩倩的手,就那么呆在了那里。 还好,他握手的力道不是很大,杨倩倩见他发愣,等了一等,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着痕迹地坐了下来。 感觉到手里一空,牛局长才回过神来,笑着坐了下来,他侧头看看许纯良,“小许,你认识不认识高云风啊?” “认识,”许纯良也笑着点点头,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这个云风,唉,真是……长了一张什么样的嘴巴啊。 “哦,”牛局长脸上,就越发地灿烂了,他已经确定这许纯良是什么人了,强压着内心的欢喜,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太忠啊太忠,今天我要是没过来……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 “啧,”陈太忠咂咂嘴巴,下颌扬一扬,指向郑在富,也没回答什么,只是苦笑了一声,不过那意思很明白了:你的客运办的周主任,把郑主任欺负成这样,你说我有心情联系你吗? 牛冬生哪里会领悟不了这个?他刚才还有点狐疑,虽说这甯瑞远能量大,可跟郑在富的关系还是远了点,值得你小陈悍然插手这事儿吗? 可是眼下他就全明白了,人家陈主任的意思是:你要联系许省长,现在就联系得上了,不过郑主任受了点委屈,做为回报,你就把郑主任提成真的“正主任”吧。 “小郑不错,我刚才就说了,”牛冬生笑着点点头,却是也不肯多说了,话贵精不贵多——尽管他刚才地意思和现在的意思,是截然不同的。 “好了,你们玩儿,”牛局长也不多说,站起身子,顺手拉起了陈太忠,“走,去我房间聊一聊去。” 陈太忠有点不想去,哥们儿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啊,可是偏偏地,牛局这动作做得煞是自然,又表示出了强烈的亲近的意思,实在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所以说这肢体语言,也是一门学问,毫无疑问,牛冬生对这门学问,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 将陈太忠领到三楼的一间套房,牛局长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直接发问了,“太忠,听你的意思,许省长那边有戏?” 没戏的话,陈某人怎么可能提出撤掉小周换上小郑呢?这是明摆着地——虽然这是一件很小地事情。 是的,眼下地牛局,认为这是再小不过的事儿了,根本提都不值得提,却是浑然忘了,刚才他差点因此而大怒。 “前一阵儿有戏,现在不太好说了,”陈太忠很坦然地看着他,“之所以没跟你说,主要是因为,这活儿未必是二包,有可能是三包。” “三包也干,四包都干,”牛局长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搞错吧?你这么说,我可不敢介绍活儿给你,”陈太忠听到这话,没命地摇头,“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啧,不是偷工减料啦,唉,”牛冬生摇摇头,拉着陈太忠坐了下来,“你听我细说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牛局长要争取这修路的权力,不仅仅是因为要赚钱,他还要面子呢。 走到了他这一步,钱并不是什么唯一的追求目标了,凤凰市的标段不全在凤凰交通局,这是很正常的,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里面有不可抗因素。 可是,那些不属于凤凰交通局的标段,也是要人来干的,现在本事大点的势力,目标都转移到高速路上去了,所以很多地方,真有人弄到了三包四包的——蚊子小那也是肉嘛。 不过这么一来,牛局长脸上就挂不住了,凤凰市交通局接不到的活儿,让别人接了,换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倒也无所谓,可牛局不但在交通局强势,还是一个超级爱面子的。 他不能容忍这个现象出现,在他看来,这隐隐有挑战他权威的意思,要知道,除了市局,很多县区交通局的领导,手下就养着小包工队等活呢——这要传出去,真不是好听的。 “就算不挣钱,这个也接,”牛局长笑嘻嘻地一拍陈太忠的肩膀,旋即又叹一口气,“你光看到我领导这么一个大局的风光了,可是不知道……这队伍难带着呢。” “不行,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靠谱,”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话怎么听怎么邪行,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 “那是商人,我是干部,能一样吗?”牛冬生瞪他一眼,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许绍辉怕出事,我就不怕出事?谁不想落个善终?” “唉,”陈太忠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虽然牛局长的理由很充分,他还是有点怀疑,真的。 “啧,再难听的话,你也不用指望我说了,”牛冬生见他油盐不进,也是叹一口气,“你干过工程没有?知道不知道工程款会怎么支付?” 这话陈太忠当然听得懂,牛局长的意思是说,这里也是一块儿,有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想靠着四包五包的赚点银子,变数也是很多的。 在修好的路上找毛病、克扣保证金、拖延支付款项……这些道道儿,陈太忠不是很懂,但是想当初,市政工程公司的任卫星任书记把吕强逼到什么地步了,他还是清楚的。 第906章 扶正了 这么做,对那些小包工队,不太公平! 陈太忠见识过吕强的恓惶样儿,更是在十中门口受到过民工乞求,要追讨工资——那还是孔繁茂的施工队。 不过,这跟哥们儿也没什么关系吧?下一刻,他又没心没肺了起来,“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得问问纯良才行。” “这个小许就能做主?”牛冬生听到这里,眼睛禁不住睁大了,这有点颠覆他的认知,不过再想一想,他也释然了,省部级干部行事,肯定要跟他这实权正处有些区别才对。 “如非必要,我也不会拖欠别人工程款,”他开始标榜自己了,“主要有些施工队做事儿,也是特别操蛋,不干一行,你不知道一行。” 牛冬生轻轻一拍陈太忠的肩膀,“总之吧,二包和三包、四包的区别,就在你的操心程度上,比如说,以前常务副就能批了五十万的款子,现在只给他十万的权力,事情一细化,就能节省出来很多,这里面门道儿多了……” “我不听你说了,”陈太忠越听,越觉得这牛局长说得有道理,笑着摇头站起身子来,“你也不用忽悠我了,我去问问纯良,合适了给你打电话,你下来就成了。” “啧,不用,过个二十分钟,我自己下去,”牛局长好面子,也挺感激陈太忠这么给自己面子,不过,眼下可不是讲面子的时候。 他笑着摇摇头,“成不成都无所谓,交个朋友了,嗯,郑在富地事儿,你不用管了,就冲着顺达这事儿,他上定了。” 那是你的常务副的关系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脸上却是笑笑,转身走了。 许纯良一听,陈某人又说起了修路的事儿,禁不住瞪他一眼,“你不是说不搞了吗?怎么又想起来了?” “啧,骂人不揭短啊,”陈太忠笑一声,胳膊肘一顶他,“你少来了,上次说起来,你眼里恨不得冒出火来,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吗?” “得,这件事,不谈了!”许纯良听到这话,有点生气了。 “啧,别介,”陈太忠不吃他这一套,笑嘻嘻地一指郑在富,低声解释,“那是丁小宁的舅舅,能进步一下呢,给牛冬生个面子嘛。” “这话还差不多,”许纯良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虽然挺想做这买卖,可一句话不对也能撒手不管,眼下得了这面子,就势下台了。 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一个副科级干部提拔为正科,就涉及到了二三十公里一级路的转包权,不过这样地行事,还真的符合许纯良这种不事张扬地衙内性子。 世间事就是这样,蝴蝶现象并不只限于自然界,在官场里更比比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例子举不胜举,是的,“官场无小事”。 不过,许纯良在上次的事情之后,确实也没再操心这事儿,少不得又得打个电话给老爹,问问那一级路转包情况的进展。 不多时,许绍辉回了电话来,别的还没落实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有个五公里左右地二包还没出手,拿下的话问题不大,只是那地段……在素波地区,属于道路拓宽。 “行了,没多有少的,五公里也不少了,也几千万呢,”陈太忠觉得够多了,一拍许纯良的肩膀,“给牛冬生意思一下就完了嘛。” “可是我还想让你给我找人,干那么三五公里呢,”许纯良挺郁闷的,“又是在素波的地界,牛冬生在凤凰牛,可未必敢跟素波交通局扛着来吧?” 你小子刚才不是不动心吗?现在也着急着自己干了?陈太忠听得有点想笑,不过既然许纯良面子薄,他倒也不想有意笑话他了,“现在太晚了,估计有些人的电话不方便联系了,明天没准还有好消息呢。” 正说着呢,牛冬生就下来了,也不顾房间里公主异样的眼神,直接拽了一个沙发,在陈太忠和许纯良所在地沙发前坐了下来——前文说过,牛局长身高一米八,体重超过了一百八,拽个沙发倒是不成问题。 “你俩说,我走,”陈太忠心说哥们儿不过是个引见,就不掺乎了,也是个避嫌的意思,谁想许纯良一把就拽住他了,“你走我就生气了啊。” “哎呀,算我怕你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只得再次坐下,听这二位白活…… “素波拓宽的二包?”牛冬生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够了,这五公里,顶得上凤凰的十公里了,小许,呵呵,真的谢谢你了啊。” 陈太忠虽然打定主意,要做个看客了,可是见到牛局长这样子,还是禁不住出声发问了,“拓宽没有筑路挣钱吧?还有,那是素波的地段啊,素波交通局是甘局长吧?” “这你们就不清楚了,”牛冬生心情大好,当然就要解释一下,他可是生恐许纯良反悔呢。 能将手伸到省会城市的地段,那就充分地说明了牛局长的神通,虽说地段短了一点,可那是省会啊,省厅的副科长下来,市局的副局长也得热情接待,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此一来,自然抵得上凤凰的十公里,而且还是二包,跟三包四包不同,二包对个人能量的要求也很高,三包四包赚的是苦力钱,一包二包赚的是关系钱,说出去好听啊。 跟筑路相比,道路拓宽不怎么赚钱,不过,里面门道也很多,运作得好的话,利润空间也很大地。 别人能把手伸进凤凰来,他牛某人就能把手伸进素波去,一来二去算下来,这笔买卖硬是做得地。 对于许纯良地顾忌,牛冬生也不放在心上,“呵呵,素波的老甘真要觉得不平衡,那我送他两公里地拓宽嘛,一分都不挣他的……我就是要打出去个名声。” “这件事儿,还没敲定,就是个大致的意向,”许纯良歉然一笑,“牛局长,万一不成,你可别怪我啊。” “怎么会呢?”牛冬生眼睛一瞪,他可太清楚这条素绕路了,甚至,连这五公里地路段会是在哪里,一包的是谁,背景如何,都猜了个七七八八出来。 没错,那就是京城地背景,绝对是许绍辉说得上话的范围。 听到许纯良有见外的意思,牛局长不高兴了,可是这……这还没个发泄的地方,真是令人郁闷了,他眼睛四下一扫,一不留神就看到郑在富了。 “小郑,你给我过来!”牛局长大手一招,郑主任一见,只能乖乖走过来。 “从明天起,你就是客运办主任了,”牛冬生毫不客气地拍拍郑在富的胳膊,郑主任眼见牛局够不着自己的肩头,说不得微微侧身,还好,牛局个子高,手臂也长,如此一来倒是够得着了。 牛局长嘴里这么说着,却是没看郑主任一眼,而是直接面对着许纯良,“小许,这事儿成不成,小郑这个主任是没跑了,我知道你跟太忠关系好,见外的话咱也不说了,你有这个心,老哥我就挺高兴了。” “牛局这么说,那就客气了,”许纯良笑笑,顺便瞥一眼陈太忠,心里满是无奈,得,这就直接被牛冬生绑上战车了,“反正我努力帮忙吧。” “嗯,要是太勉强,也不用为难,咱们谁跟谁啊?”牛冬生会说话,忽悠这几个小年轻还是没啥问题地,不过这也是实话,能搭上一个省委常委的路子,些许损失倒也是在容忍范围之内的。 倒是郑在富,见到平日里端庄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局长大人,跟一个小年轻挤眉弄眼称兄道弟的,禁不住偷偷伸手掐一掐自己的大腿:妈了个逼的,今天喝太多了,怎么就幻视了呢? 呃……不止幻视,好像还幻听了?刚才牛局说,明天我就是客运办主任了? 几句话说过之后,大家也就不再细谈了,真要谈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完,而且,细节问题,不应该纠结在他们这个层次。 拿主意和做事情的人,分属不同的档次,搞混了这个,那就是自降身份,要惹人耻笑的。 这下,牛冬生也不着急走了,就坐在这里跟大家闲聊了起来,不过对上这帮人,他也不能拿什么架子,大家边说边笑边玩,倒是挺开心的。 没过多久,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也进了房间,殷勤服侍着大家,这是牛冬生的干女儿,相貌中等偏上,就是个头高一点,骨头架子也大,只说身材的话,两人还真有那么点父女相。 第907章 忙不完的事 没人会傻得去问,牛局长跟这个女人什么关系,而且这女人在大家的眼里,也端不到不到桌面上说事儿。 不过,甯瑞远对这个“一品香”的布局挺满意,少不得问两句,“倒是没想到,牛局长一出手,直接就把幻梦城和金凯利比下去了,我喜欢这儿的气氛。” “呵呵,随便搞的,本来是为了接待朋友的,”牛局长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解释,“后来说放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包出去适当地对外营业一下,就当是盘活资产了,也没指着挣钱,反正等交通大厦起来以后,这儿也就没啥意思了。” 果然不愧是一等一的大行局,这院子足有十来亩地大小,加上三层小楼和里面的豪华装修,价格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居然不过是随便用来接待朋友地,而且很快就会完成历史使命。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两句,“惹得火了,我就把科委搬到这儿来。” 那女人倒是没在意他这说笑,而是不依不饶地纠缠着牛冬生,“干爹,这儿其实还能赚点钱地嘛,我总得要生活吧?” “这个我会考虑地,”牛局长看她一眼,却也没显得多亲热,当然,这或许是避嫌,谁说得清楚呢?不过,傍老不傍小的话,似乎又应验在这里了。 总之,这个一品香,带给陈太忠一行人很怪异的感觉,不过,今天发生的事儿,已经挺多了,一时也没人琢磨里面的味道,约莫九点半的时候,陈太忠起身告辞了,“我得送我同学回家,她家教挺严的。” “还回来不回来了?”甯瑞远今天对房间里地公主挺感兴趣,看起来还舍不得离开,谁想许纯良也站了起来,“确实不早了,甯总你走不走?” 于是就此散场,临到离开之时,郑在富凑到陈太忠跟前,低声发问了,“太忠,明天有空没有,叫上小宁,一起坐坐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兀自不忘瞟一眼杨倩倩,显然,有些东西,是他这个做舅舅无力控制地,他只能尽量地避讳。 “我看吧,真不知道,”陈太忠苦笑一声,“不骗你,我真的忙死了,有啥事儿你联系小宁好了,待她好一点啊。” 这最后一句……应该是我说的吧?郑在富愕然地看着三辆车渐次离开,人却是站在那里呆呆地发愣。 冷不丁,有人在他背后拍一拍,郑主任讶然回头,才发现牛大老板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怎么,担心出租公司的事儿?你找小陈,他绝对搞得定的。” “不是,是酒喝多了,头有点晕,”郑在富战战兢兢地回答,“今天替周主任挡酒,挡得太厉害了。” “我已经说了,小周不是主任了,”牛冬生哼一声,虽是漫不经心的一句,口气却是绝无商量的意思,“对了小郑,你知道为什么,他年纪比你小,反而先做了正职吗?” 他搜刮钱很有一套嘛,郑在富心知肚明,却是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小心翼翼地说,“可能是……我没他能力强。” 牛冬生自然知道这“能力”指地是什么能力,不过他也不想让郑在富背上太多负担,于是轻笑一声,“没事,你办事挺稳妥,这也是个优点嘛。” 这意思就是说了,没事,你不用跟他比创收,有我罩着你,你就随着性子来吧,听到这话,郑主任的心里,越发地踏实了,木呆呆地点点头,“那个顺达出租公司的老总,已经让陈主任训了一通了,应该不敢再搞事儿了。” 牛冬生闻言,再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来小陈对你真的不错,郑主任要好好干啊……” 周四一大早,陈太忠和文海双双出动,去不远处的“装修污染受害者”的家里走访,同时到达现场的,还有凤凰电视台地摄影师和主持人。 马疯子倒真是能折腾,居然在纺织厂宿舍里找到了一栋装修不错的房子,来安置那骨癌患者,而且一口咬定,这房子装修的时候,味道大了去啦。 嗯……还有那个啥,当时选石材的时候,选了一款石材,后来觉得不好,又撬了重新装过,总之就是死无对证的那种。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弄了一块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小石块,患者一口咬定,说这小石块就是当时所选地石材。 毫无疑问,这个石材靠近测辐射的盖革计数器旁时,肯定会“滴滴”乱响,不如此也不能表明装修污染的危害性。 按说,这个装修检测的方案,市里都通过了,再搞这一套也没意思了,不过,科委几个主任一致认为,酒香也怕巷子深,做好宣传是很有必要的。 最起码,这一项收费是“凤凰特色”,哪怕从大义的角度出发,也是有必要大张旗鼓,将“装修可能带来污染”的先进观念,灌输给大家。 反正就是作秀,电视台来的人也不闻不问,就是照着科委提供的稿子发问——人家科委给了钱的,又是符合主旋律地专题,广电局和宣教部都点了头地,谁会吃撑着了,说些不该说的话,问些不该问地事儿? 不过,女主持人最后还是有点感动了,尤其是看着那一岁大的孩子,居然破天荒地转头问文海,“文主任,能不能提一提捐款的事儿?” “能,当然能,”文海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五百块来,“我带头捐,这个……单位穷,也就是个心意,要不要拍一下,也好增强渲染力?” 这个渲染力,就实在不好说是为了感动广大市民,还是为了彰显文主任的个人魅力了,不过无论如何,这建议总还是不错的。 “先拍吧,”这个主持却是有点主意的,转头看看摄像师,示意一下,转头又去找陈太忠,“咦,陈主任人呢?” 陈太忠又有事走了——不得不说,主管上几摊事情,真的忙坏了年轻的副主任,这不是?人事处孔处长派出去暗访的人,被人打了! 打人的,是一家卖板材的店铺,暗访的这两位进了板材铺子,皱皱鼻子,“这一家的味儿比较大啊,甲醛肯定超标的。” 铺子老板一听,就不干了,“我说大清早的,你们折腾什么呢?板材里面有不含甲醛的吗,不含甲醛,这板子能粘在一块儿吗?” “我们说你们这味儿比较大,又没说别人家没味儿,”科委这二位说得也在理,“甲醛对人身体不好,这是事实,怎么,说说都不成?你卖实木板儿我肯定不说你。” “我家的板子……是刚进的货,晾两天味儿就小多了,大家都一样嘛,”摊主不摸这二位来路,也只能强忍着这口气,“那个,您两位是质量监督局的?” “质量监督局的要来了,直接就罚你钱了,”这二位觉得自己在释放善意,“我们就是看看,随便转转。” 谁想摊主一听这话不干了,直接招呼了店里的人,堵住了这二位,“说,你们是哪一家的,到我们店里干什么来了?” 摊主原本以为,这没准是哪个竞争对手派过来捣乱的,谁想科委这二位,虽然知道自己是来“暗访”的,眼见要吃眼前亏了,忙不迭摆明了自家身份,“我们是科委的,对市场做个调查嘛。” “科委的?”摊主一时大怒,手指二人,“妈了个逼的,我卖板子关你们科委的毛事儿啊,给我打出去,打得他们下次再也不敢来!” 科委的,那都是文化人儿,讲究的是以理服人,那么,这两位的下场,那也就不用说了,鼻青脸肿地被打了出来,一个眼镜破了眼圈儿黑了,鼻血也被打得流出来了,另一个幸运一点,就是背上捱了两下,跑丢了一只鞋而已。 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文化人也是有火气的,两人一商量,陈主任是能人,咱们这是干工作呢,吃了亏,得要求组织出面解决。 第908章 吃拿卡要(上) 孔处长接到求援电话,二话不说就拨通了陈太忠的手机,文主任跟陈主任在一起,不过这事儿找文海显然没用。 这时候,陈主任手里正掐着那患者一岁的孩子在那里摆姿势呢,没错,就是掐着,陈太忠没有抚养孩子的经验,抱的姿势煞是难看。 孩子的奶奶看着心疼,却又知道这是财神,得罪不得,还好,在陈某人刻意地回护下,那孩子倒也没觉得自家受了虐待,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东看西看。 结果,还没等摄像机的镜头转移过来,陈太忠的手机响了,孩子顿时“哇”地大哭了起来,孩子奶奶连忙接手过去了。 所以,陈主任的心情,有点小小的不爽,等到听孔处长说明原委之后,这小小的不爽顿时就被放大了若干倍,“嗯?他们说了是科委的,就被打了?” 孔处长也是有心人,听到陈主任如此问,马上解释,“我问清楚了,大概那店主以为小葛他俩是别的店派去捣乱的,一定问他们的来路,他们才说的——安排暗访之前,我强调过纪律的,不许借此吃拿卡要。” 陈太忠一听孔处长解释得明明白白的,也就不再多问了,“好了,把那个店子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我倒是奇怪了,科委就没有考察一下市场的权力?” 十来分钟后,陈太忠地车就停在了那家店铺的门口,四下看看,没发现科委的人,径直走了进去,抬脚就踢飞了挡在那里做演示的两块木板,“老板呢?给我滚出来!” 他这一动作,顿时涌过来三个精壮的小伙,嘴里嚷嚷着,“妈逼的,小子你找揍啊?谁让你……” 原本,这家店子也没这么嚣张,不过刚刚打走两个人,大家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陈太忠地架势又太过野蛮,这么说话倒也是正常了。 没等这话说完,陈太忠抬腿就踹飞了此人,旋即一指另一个汉子,“再问你一句,老板呢?” “你这是……”汉子见他来势汹汹,身手又惊人,就想解释一下,谁想,陈某人见他罗嗦,二话不说,抬腿又是一脚,顺势就转向第三个人了,“听见我问什么了没有?” “去派出所了,刚走的,”这位见势不对,马上做出了回答,“刚才有人捣乱,派出所喊老板过去调查。” “刚才有人捣乱?”陈太忠闻言,冷哼一声,“捣乱地那俩呢?说,科委的人去什么地方了?” “也在派出所啊,”这位一听,敢情这是科委的人搬来的救兵,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科委的人,跟黑社会还有联系? 不过,咯噔归咯噔,他倒也不敢不回答,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来,“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啊。” “我不听这个,”陈太忠手一竖,心说关不关你的事儿,咱们回头慢慢说,“这儿归那个派出所管?” “大昌派出所,”这次,这位回答得挺利索,他心里有算计,自家老板跟派出所关系还成,你既然这么牛逼,那去派出所找人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囫囵着回来。 这家的老板跟大昌派出所的一个副所长是小学同学,虽然有若干年没联系了,可是在这儿起了摊子,自然就接续上了往日的情分。 像刚才就是,做老板的将人打走之后,原本是想着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成想那俩人居然没走,远远地站在装饰市场的一头,冲着这里指指点点的。 老板一看,心里不爽了,派了几个人去追,结果那俩一见有人追,撒腿就跑,这边的人往回一撤,那俩又冒头了,烦人啊。 混个科委就很牛逼吗?听说那儿上一顿不接下一顿地呢,老板真的火了,少不得就给自己的同学打个电话,说自己这儿有人捣乱,希望派出所能管一管,维护一下市场秩序。 说实话,他也没打算把科委这俩搞成什么样,他只是想让这二位知难而退:这世界上你惹不起的人多了,老子手眼通天,你们就不用瞎惦记了。 同学之情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副所长这边觉得自己混得不错,也愿意在帮人的同时,向昔日地同学显示一下自己的能量——人嘛,都是社会动物,有点虚荣心是很正常的。 大昌派出所派出三名干警,将科委两个人硬生生地捉了回去,想邀请这老板同去做个见证,不过那时候店子来了买卖,老板说等一下处理好这一单大买卖就去。 还没等处理好这一单呢,派出所那边又来电话了,要老板马上过去落口供,老板一听,也没了脾气,想着这买卖单子比较大,反正留下了联系方式,放一放就放一放吧。 于是,摊主甩手走人。 陈太忠听清了解释,也懒得理会对方的暗示,转身上了林肯车走人,这边几人见他走得远了,才恨恨地嘀咕两句——你厉害,看江所长怎么收拾你。 大昌在红山和湖西的交界处,属于红山的范围,眼下上规模的装饰市场都是这样,位于城乡结合部,城里费用高,而太靠城市边缘,又难免交通不便。 陈太忠到达大昌派出所的时候,科委的两个人正同摊主对峙呢,三个警察在一边束手站着,一副不偏不向的样子。 科委的人拿出破烂不堪地眼镜,“你看,这就是你们打烂的,我们没动手吧?” 另一个也晃晃赤裸地左脚,“我的鞋还在你们店里呢,谁在我背上砸了两拳?你总不能说,我把自己的鞋扔出去,打了你们的人吧。” 陈太忠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手一指那三个警察,“谁姓江?给我站出来,你们放心,我今天来,是讲道理来的。” 讲道理来的,通常就是打算不讲理的,这点事情,三个警察明白,一个长了招风耳的警察笑嘻嘻地招呼上了,“您是陈处吧?” 陈太忠地形象,在凤凰的警察系统,快人所共知了,这位一看对方地年轻身高,就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处不敢当,就是副处,”陈太忠这话里,透出了八分的怨气,别跟哥们儿扯那么多,我不吃奉承,今天来就是要个说法。 科委的人,他还不是认得很全,不过这二位在科委本部,别的不说,只看眉眼他也能分辨出个一二来。 “把我的人押到这儿,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儿啊?”他冷哼一声,斜眼看着那招风耳的警察,“我说……谁姓江,站出来我认识认识。” “江所出去打‘双抢’了,”招风耳笑着解释,心里却是在嘀咕,这瘟神的嚣张,还真不是盖地,百闻真的是不如一见啊。 当然,相关的遮掩还是要有的,“这个,今天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是有人打架斗殴,这不?就把当事双方叫过来问一问。” “科委这一方,被殴打的样子我见到了,打架总是双方的吧,”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随手一指那精壮汉子,“他们这边,谁被殴打了呢?” 招风耳听得就是一愣,心说这瘟神果然名不虚传,找借口和理由,都是一找一个准,说不得就只能拽拽陈太忠的衣角,“陈主任,有点误会啊,咱们借一步说话,成不成?” 成不成?肯定成啊,自打他进来,人家态度一直挺端正,陈某人好的就是个面子,王宏伟又是整天冲他摆个死人脸,警察局长地面子,该照顾的时候,那得照顾一下。 等到招风耳把他拽出去,如此这般地一解释,他才明白过来,摊主那边打招呼了,科委的这俩原本是该一进来就吃点苦头的。 可是那江副所长一听这俩是科委的,顿时就有点六神无主了,那可是瘟神的地盘啊,好吧,就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科委地若是作奸犯科,国法也容不得徇私,可是人家是在工作的时候,被派出所抓进来了,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仓促之下,江所给同学打个招呼,要他也赶紧来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等到他从同学口中听明白原委,不由得苦笑一声。 “啧,这事儿麻烦了,科委可不是好惹的,你赶紧地找点理由啊,你先呆着,最近清湖双抢挺厉害,要支援呢,我出去一下先……” “科委那破地方,不是好惹的?”摊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自己的同学已经抓起大檐帽,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909章 吃拿卡要(中) 听招风耳的警察解释完这些,陈太忠心里也有数了,“我说,没有什么条例上说,科委不能对某些商品——我说的是民用品不是军品,进行检查,是吧?” “呵呵,这您也都明白了,陈主任,就不要难为我们了,好不好?”招风耳苦笑,“无非就是这混蛋不开眼嘛,打了人,赔偿损失……这可以吧?” “呃……”陈太忠沉吟一下,觉得这建议合情合理,既然对方肯赔偿,那就是理在自己这一方,对辛苦工作的同志,也算有交待了。 “赔偿不需要多,合理就行了,严惩打人凶手的事儿……我也不说了,你们适当处理吧,”他笑着点点头,“不过呢,一定要道歉,怎么样,我这条件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招风耳高兴得连连点头,心说这瘟神可不像是外面说的那么不讲理,可见有时候,传言未必是实,“我尽量让他们多赔一点,体现一点诚意出来。” “嗯,那样最好了,”陈太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也踢烂他们两块木板,咱们照价赔偿,不欺负他们。” 事情商量得很是不错,不过,在执行过程中,却是出了偏差,那摊主一听说要自己道歉,还要赔偿,马上就嚷嚷了起来,“他们借着自己是公家单位,吃拿卡要……说是给钱就没事,不给钱就要我好看,要封我的门儿……” “像这种情况,是个人就受不了吧?”那厮浑然不管警察们递来地种种眼色,慷慨激昂地陈词着,“钱我可以给啊……可是,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要啊?天底下,还没说理的地方了?” 一干警察默然不语,心说你跟瘟神说理,倒也算是有性格了,人要找死,那真是拦不住。 陈太忠最烦的,就是这种自己没理还要搅三分的主儿,只当是小牛皮皮鞋不踩狗屎?哥们儿我今天就踩给你看看。 “他们俩,谁跟你要钱了?”他笑嘻嘻地一指自己的两个职工,“他……还是他?你说个一二三出来,我给你个说法。” 摊主还没来得及编造,陈太忠已经脸色一沉,面对科委的那俩,“你俩知道我的脾气吧?谁吃拿卡要了?主动承认,我只开除公职,别错过机会啊。” “陈主任,我没有啊……”“太忠主任,冤枉啊……”这俩一听陈主任这么说,马上喊了起来,“我们要真的吃拿卡要了,随您处理……” “是他,他是主事儿的,”摊主倒也算个人物,马上找出了替死鬼,手指指向跑丢鞋地那位——他这么指认,不过是觉得此人在这次事件中,受创较小而已,“他说要我交钱的,鉴定费。” “嗯,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处理吧,”陈太忠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令人不寒而栗,“你们都呆着,等调查清楚了之后,再出来好了,不过……” 他一指那摊主,冷笑一声,“我的人错了,我负责赔偿,要是你胡说八道,污蔑政府工作人员,你的摊子就不要开了,也不要在天南混了,听明白没有?” “警察同志,这个人威胁我,”摊主一见这架势,马上就想起来求助于人民警察了,“你们都听到了吧?” “老子紧尿了,”招风耳最先看不下去了,转身走了出去,妈逼的,真是给脸不要,瘟神都打算跟你讲理了,你倒是玩起文字游戏来了? “老子也没听见,”另一位也转身就走,人心是杆秤,陈太忠操蛋归操蛋,可是真要操蛋到别人看不下去,自然有人出头,可眼下,操蛋地显然不是瘟神。 “傻逼,江所都走了,你得瑟个屄毛,”第三位的话最难听,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位是最为摊主着想的,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是想尝试着维护一下这个摊主。 所以,有时候听人的话,看人的行动,不能流于表面。 “呃……”摊主顿时傻眼了,他终于搞明白了,自己好像是欺负错人了,人家警察们刚才装不管事儿,并不是看在江所面子上两不相帮,而是纯粹的、真正的想让自己借机下台。 可是,是人就有个脾气不是?他横了好一阵了,眼下虽然意识到问题了,却觉得有点羞刀难入鞘——你大小也是个国家干部,还真能杀了我不成? “好吧,赔偿好说,”既是适度赔偿,那当然好说,他看看陈太忠,不情不愿地撇撇嘴,语气也不是很好,“不过这个道歉呢……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道歉?” “你确定,自己没做错什么?”陈太忠笑嘻嘻地问他,心里却是大怒,无缘无故地打人,这还是有理了? “科委地,你凭什么来调查我啊?”这位理直气壮地回答,“你要是质量监督局的,那该调查就调查,你们凭什么来?还坏我生意呢。” “呵呵……”陈太忠听到这话,气得大笑了起来,“我们科委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还要听你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说到这儿,他也懒得再纠缠了,他一向最计较的,就是责任划分,现在,这个摊主是彻底地把他得罪狠了。 孔处长刚才打包票了,说是自己的人没有吃拿卡要,他还琢磨着,保不齐是这俩家伙私下搞什么呢——这叫严于律己的持平之心,倒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等到来了派出所,一见自己的人被打成那样,陈主任的持平之心顿时不见了去向,眼下摊主又是这样的态度,他就越发地认定,是自己的人占理了。 已经是这样了,那啥话也别说了,陈太忠站起身子,走到唯一没出去、刚才骂那厮“傻逼”的警察面前。 “你大概知道我是谁,我也记住你的警号了,这件事既然派出所插手了,我希望你们能做到公平、公正,要不我跟你们没完,知道吗?” 言毕,他一转身就扬长而去了,那位愣了好半天,才恨恨地一捶脑袋,“妈了个逼的,老子怎么就不知道溜出去呢?” 他当然很清楚,瘟神之所以强调警号的问题,是因为自己刚才有指点那混蛋的嫌疑,这个指点之心他是确实有,认了——谁让他跟江所关系不错呢? 可眼下把这么大的事情,算到他个人头上,这就让他感觉有点扛不住了,不过已经是这样了,这天底下也没啥卖后悔药地。 想到这个,他也不理那摊主了,直接转头看向那个被打得流了鼻血的人,“你姓葛,是吧?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报不了,”这位回答得也痛快,其实,实情也是如此,陈太忠弄了大量的钱回来,可眼下用得非常抠门,也就是陈主任强势,又有“一心为公”地名声,换个别的主任,大家估计闹将起来了。 倒是文主任说了,将来这个钱,可以从装修检测的费用里走,毕竟其他两大块钱都是专款专用的性质,不是让科委的人自行享用的。 “你出,”这位一指摊主,“听见没有?” “你有没有搞错啊?一向不是各家看各家的吗?”摊主很愕然地看向刚才还偏向自己的警察,眼睛瞪得老大。 他脾气不太好,平日里也跟别人发生点小冲突,自是知道不管钱多钱少,这钱不能乱出,一旦了出钱,基本上就是定性了——出钱方理亏。 “老子都懒得说你了,你真以为自己大能啊?”这位毫不客气地呵斥着,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陈太忠都给了你机会了,你不珍惜……” 派出所怎么折腾,姑且不提,陈太忠倒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已经去过派出所了,警察也知道了,不信哪个家伙敢胡搞。 他现在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才是他那么迅疾地出现在派出所的原因,科委的职能,现在大大加强了,那么应该注意一下有人吃拿卡要、以权谋私的可能性了。 第910章 吃拿卡要(下) 陈太忠一向主张的是,贪一点没关系,关键是你要能力,办的实事儿对得起你贪污的那点钱,那么,这就算合格的干部。 不过,他可以这么想,却是不能说出口的,这年头的人,你敢说一,他就敢做到五,你说二人家敢做到二十去,是的,这个口子不能乱开,须得那些人细细揣摩去,很多事情,确实是做得说不得。 那么,他对吃拿卡要的态度就很明确了,我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以权谋私的行为,其实,若是你有本事帮人把事办好,不刁难人,也不愁挣点小钱——这年头谁傻啊?只要做得公正,别人自然就有一份心意。 当然,更为严重的是,吃拿卡要这种歪风邪气,真的是要不得的,科委的形象——就算科委没什么形象不怕人败坏,可是这绝对会影响工作效率:大家都忙着吃拿卡要去了,埋头苦干的工作当然就没人做了。 而且,长此下去的话,利益纠葛缠绕,必然会导致大部分的事情不好推行,蒸蒸日上的科委做事就会逐渐变得束手束脚——拿了人的手短,这谁也知道。 陈某人一直相信,自己能把科委带到眼下这一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私心,正是因为没有私心,他就有底气,有了底气才敢向挡路的人和事叫板。 所以他认为,这是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情,一离开大昌派出所,他就直奔科委,跑到科委里,梁志刚和李健在。 听他把这个建议提出来,梁主任和李主任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梁志刚发话了,“陈主任地意见,我觉得很值得重视啊,这个问题……我们以前一直忽略了。” 李健想的却是别的,他也知道科委的人挨打了,“陈主任你刚才去派出所,小葛他们是不是真的吃拿卡要了?” “没有,按我了解到的,应该是没有,”陈太忠冷着脸摇摇头,“倒是那个摊主很嚣张,哼,回头再慢慢跟他讲道理。” “嗯?既然没有,你怎么就想起来强调这个了?”梁志刚话才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个语气似乎不是很好,于是笑了一声,“我是说,怎么就想起来召开中层干部会了呢?” “这个暗访,是老孔一手搞出来的,这我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是为了科委好,同志们工作有积极性,”陈太忠叹一口气,“可是不强调一下严禁吃拿卡要,我就怕大家把这个积极性……用歪方向啊。” 梁志刚和李健再对视一眼,终于明白陈主任这担心是从哪儿来地了,梁主任摇头苦笑,“这个小孔啊,唉!” “周一例会上先说,然后行文给各县区科委,回头选个时间召开中层干部会,行不行?”李健小心地建议了,“现在大家工作都挺忙的,聚齐人……很不容易啊。” “那也行吧,啧,”陈太忠又叹一口气,“我就是怕,没准周一我又没时间了,唉,真是天生地劳碌命。” “回头科委起色了,给你发个一吨重的奖章,”梁志刚笑着答他,接着又冲李健点点头,“小李,你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吧,周一当个重点问题提出来。” “嗯,”陈太忠点点头,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来,“李主任,派两个人去大昌派出所,咱们的人因为工作被打了,要招呼好。” “派了,办公室小胡和孔处长过去了,”李健点点头,“刘浩丽也跟着过去了,看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没有……咱们那个装修款,还有一点。” “嗯嗯,”陈太忠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李健这家伙,办事越来越俐落了,不该出头绝不出头,该出头的时候,装修款也敢不打招呼就用——这说明人家心里没私,自是不怕他陈某人质问。 他要追求的,可不就是让大家都达到李健这个觉悟吗?“遇到这种事情,先招呼好同事,至于是什么款子,那就再说了,事后慢慢弥补也不迟……” 三个人正说着话呢,门外就有汽车声响起,大家探头一看,两辆警车驶入,稀里哗啦地下来七八个人,挨打的那两位和科委去地三个人全回来了,还有两个警察相伴。 敢情,那摊主最终还是知道了自己惹了什么样的人,凤凰市黑道老大外加政法委书记躲着走的主儿,最要命的是,人家在官场上吃得也开。 一开始,他还想央着那姓江的同学给说说情,毕竟是咱打人的时候也不知道嘛,谁想江所长苦笑一声,“我走的时候已经提醒你了,你现在啊,就是赶紧把被打的那两位伺候好了。” 这位一听,倒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接拿了两千块钱来,想想不靠谱,又加了一千,“这点钱,算我的赔偿,我道歉,我我我……我对不住你二位。” 这两位倒也是不为己甚的性子,得了钱和道歉,想着也就算了,派出所为了表示重视,还专门用警车送了回来。 倒是那摊主,有心来科委找陈太忠赔不是,可是又不敢来——谁敢保证,来了这儿能囫囵着回去啊? 说不得他就求人帮忙,被记了警号的那位也不想来,最后还是招风耳站出来了,“这件事我帮你搞定吧,拿两千块钱来先……” 这位表示钱紧了,我才拿出去三千啊,我先欠着行不行?招风耳心想这厮就在自己的辖区,倒也不怕他不认账,“那成啊,我先帮你垫着,嗯,回头找你要。” 摊主也没考虑,有人居然敢借陈太忠的名头发财,他只是在心痛:就算是真的质量监督局来了,求平安塞黑钱,也不过就是五六百块钱就能搞定地嘛……真是,冲动果然是魔鬼啊! 一听自己的人得了赔偿,那厢也道歉了,陈太忠的兴趣也就转移了,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想借这个事情,强调一下纪律而已。 倒是孔处长兴趣挺高,站在院子里,就开始跟科委的人白活,“哈,陈主任真的厉害,大昌派出所的一听我是科委地,就忙着给我倒水,啧,那态度,真没的说了……” “知道不?打人的那个混蛋,可是跟那个派出所的一个所长是同学呢,就这样,那所长死活不敢帮他说情……” “你不用白活了,”梁志刚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冲他身后努一努嘴,“自己看吧……” 孔处长转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在跟那招风耳警察说话地陈主任,已经钻进了林肯车,下一刻,林肯车咆哮着冲出了科委大院。 “陈主任这是……生气了?”孔处长有点傻眼,转头看看梁志刚,“梁主任,怎么回事啊?” “没啥,你这么一折腾,例会上又多了一项内容,”梁主任的脸绷了起来,旋即叹口气。 “啊?不是吧?”孔主任听得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解释,“梁主任,暗访这件事情,我昨天就向陈主任汇报过地啦。” “啧,跟你汇报没汇报无关,”梁志刚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呵呵,关键是那个混蛋说咱们吃拿卡要,太忠主任觉得,有必要给大家打打预防针。” “这个倒是,我一开始就强调了,陈主任也知道,”听到是这种事,孔处长终于一颗心放进了肚里,不过他心里倒也无不遗憾——既然陈主任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以后这吃拿卡要还真不好搞了。 这年头,谁能没点私心呢?就算不吃拿卡要,权力带来的快感也是很享受地嘛,想到这个,他禁不住又生出了些许患得患失的心思。 “那陈主任怎么也不多了解点情况,就这么走了?”努力撇开那些纠结,孔处长又发问了,他觉得自己这事儿也没做错嘛,陈主任不鼓励两句,也得问问吧? “有人找麻烦,陈主任着急赶过去了,”李健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刚才跟陈太忠站得很近。 “不是吧?咱科委不给别人找麻烦,他们已经该念佛了吧?”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孔处长别的没有,底气已经很足了。 陈太忠还真的是救火去了,盖伦集团的贾总,跟邱朝晖吵起来了,两人都觉得自己委屈,就要陈主任前来公断。 要命的是,这件事似乎又涉及到了吃拿卡要的问题。 第911章 创新基金地猫腻 加收了鉴定费之后,科技发展处很快就对盖伦集团的方案做出了判定:可行! 由于贾总对时间要求得挺紧,张志宏甚至联系了王衍的人来帮手,高新技术处别的不行,要说鉴定绕过专利的山寨技术,比他的科技发展处要强那么一点半点。 别小看了这么一个简单地合作,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对两个科室而言也是意味深远,这俩科室的职能看起来差不多,其实还是各有所长的。 关键是文海和邱朝晖一直不对劲,张志宏跟邱主任交好,而王衍则是文主任的人马,自打高新技术处成立,这俩科室就没尿到一个壶里过。 不过,眼下这也是大势所趋了,创新基金目前是张志宏的科技发展处负责审核,可一开始几个主任就商量好了,人手不敷使用的时候,要高新技术处来协办。 再加上有了加收的鉴定费,别的不说,高新技术处的人帮个忙,每人一两百地奖金,邱主任还是舍得出地,所以,两个科室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倒也算得上合作愉快。 没错,盖伦集团提交的建议可行,那么接下来,问题就又来了。 盖伦这里做地预算,是一千一百多万,可邱主任不给这么多,只给五百万,而且还不是一次付清,而是视盖伦的投资额,相应地增加。 这实在让贾总无法忍受,“我说,你们这不是扶持中小型科技企业的基金吗?我要是有六百万,剩下的五百万可也不愁了,为什么不全给我?” “跟国家贷款相比,我们这个基金,更像是一种投资,”邱朝晖也没恼火,耐心地解释,“贾总你想想,换了是你的话,你会容忍别人一分不出,全额享受投资吗?” “这么搞的话,基金的风险太大,你们自己,必须要自筹一部分,”邱主任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没什么回转余地。 “没这个道理的!”贾总不高兴了,她当然认可邱主任地理由,也承认人家的忌惮非是无因,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 反正,有章尧东打招呼,就事论事的话,她也不怕争一争,“要是这么回事的话,你们那个暂行条例上,就应该标注出来,申请者要自筹资金若干,以实现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你们有这个标注吗?你们没有!”贾总的斥责,倒也是理直气壮。 “我们当然不能标注了,”邱朝晖笑吟吟地回答,“这么说吧,有标注的话,就是增加了资金条件,没标注的话,那就是对客户不设资金门槛……为了吸引更多地优秀项目,我们不能标注出来,否则没准会直接吓退好项目。” “你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贾总心说这文化人里,果然没几个好东西啊,这么损的招儿也想得到,“你们这是有意欺瞒!” “有这五百万了,剩下六百万,对贾总来说,也不难办吧?”邱朝晖的脾气,其实不算太好,不过眼下他占了上风头,那态度就端正到无以复加了,简直就像一个客服小姐一般,彬彬有礼。 “你看,当初你要不知道凤凰市有这么个基金,或者说知道了这个基金,却同时知道,你想得到五百万的投资,自己必须先要六百万在手上,你还会来吗?” “那我吃撑着了?”贾总不客气地顶一句邱主任。 说句实话,作为一个企业家,虽然是女性企业家,她也知道,邱朝晖的解释合情合理,人家这基金不要抵押,只要她也做些投资,条件比银行贷款,那是宽松多了。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筹这么多钱,也有难度,你们给我投八百万吧,我自筹三百万。” “这个你根本不要想,”邱朝晖脸色一绷,“这么着吧,你是怎么回事,我也比较清楚,看在那些招呼的份儿上,我加一百万给你,这是我的最高权限了,你自筹五百万吧。” “你能加一百万?”贾总立刻出离愤怒了。 她可不信什么最高最低的权限,那不过是用来骗人的幌子,别人或者会认为,这是制度,但是贾总最清楚不过了,制度的建立,就是特权阶层为了打破来用的。 她这猜测,其实不无道理,别的不说,邱朝晖的手上,就有百分之百投资的建议权——是的,百分之百,虽然只是建议权。 科委为了这点钱,真的是费了心思和心血的,种种情况都考虑到了:申请扶持的各个公司,那是有好有坏,项目也有好有坏,这一点无须解释。 好的项目,那自然是值得大家去大力支持的,可是一般的项目,也去百分之百地投资,那不是傻的,就是吃了好处了。 章尧东打过招呼的项目,邱朝晖怎么敢去吃回扣?胆子大、敢下注的人有,但不是邱主任。 这个氧化铝地项目,在邱朝晖看来,还是不错地,不过搞技术的人都有一个毛病,不太看得起山寨——这不能带动产业链地进步,也出不了什么大的研究成果。 所以他认为,这个项目可以支持,但是没必要无条件支持,可想而知,由于专利的问题,连个品牌都闯不出来的项目,科委吃撑着了,这么支持你? 百分之六十的投资,是邱主任能做主的上限了,超过百分之六十,那是要科委四个领导占压倒多数的时候,才能通过的。 一千一百万的项目,六百万的投资,那就接近上限了,当然,邱朝晖不会跟贾总解释这么多——你丫要是知道,有百分之百的投资的话,让章尧东施加点压力,我们真承受不起。 当然,有一点必须要解释到,那就是,自打创新基金开创以来,贾总这个项目是第一单,邱主任对项目可行性的分析,没有太多的经验,主观性比较强,这是难免的。 是的,这氧化铝的项目,没准就是今年最好的,但是他没珍惜——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可这并不能说明他就错了,对监管的资金负责,邱朝晖认为,这才是重中之重。 人做事,有时候步子和胆子应该放得大一点,但是有个前提不能忽视,大步走、大胆走的人,得承担得起损失,担当得起责任才行,要不那就是傻大胆,没脑子。 没担当的,或者说只捱过我的责任期就万事大吉的主儿,那都是不负责任的——最起码,一个眼高手低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邱朝晖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也敢负责人,那么行事之初,谨慎点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贾总不这么认为,她只说邱主任能做主提高投资金额,眼下却是卡在六百万上,死死地不肯松口,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既然认知上出现这么大的差距,找陈主任来公断,那也很正常了。 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头大,没错,这个“投资不会达到百分之百,以达到降低风险的目的”的建议不是他提的,但是不将其写到暂行条例上,却是他一力主张的。 既然是自己一力主张的,他当然明白这个建议背后的味道,“贾总啊,这个不是我们对你有意见,事实上,你们要是有资金压力,不但成果会出得快一些,同时你们也会注意节省开支嘛,这个你总不能否认吧?” 贾总敢跟邱朝晖张牙舞爪唇枪舌剑,可是见了陈太忠,心里却是有点底虚,“陈主任,我这个项目很不错的,当时你也这么认为啊。” “我都说了,不插手这件事了,唉,”陈太忠长叹一口气,瞥一眼邱朝晖,“老邱,实在不行,再给她加上五十万?” “这个不行,”邱朝晖缓缓地摇摇头,他脑子不笨,一听这金额就知道,陈主任是支持自己的——再加五十万,那也他的权限范围之内,但是就算答应,也要讲个方式不是? “这是盖伦的预算啊,陈主任,”邱朝晖愁眉苦脸地看着陈太忠,“这到了决算的时候,指不定还要加钱呢……” “嗯……加钱就不关咱们的事儿了,咱们是投资,又不是报销,”陈太忠配合得也很不错,他冲着邱朝晖“无奈地苦笑”,“这个……邱主任,市里的关系,适当照顾一下啊。” 第912章 中关村街 “我已经照顾了,”邱主任叹口气,伪作悻悻状,“算了,再加五十万……最多了啊,贾总,不能再加了。” “可是,剩下四百五十万我去哪儿找啊?”贾总知道,陈太忠发话的话,事情也只能这样了,但是想想又不甘心,眼巴巴地望着陈太忠,“陈主任……” “要不,我给你提供个拆借的路子?”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她,“利息不会很高,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这个建议,彻底地把贾总打败了,若是有三分奈何,谁会去想起借钱搞企业?而且显然,陈主任的钱也不是那么好借的。 “邱主任,再涨一涨吧?”她只能再转头求邱朝晖了,“我一开始,真没想到你们还要自筹资金,我的钱都压在货上呢,要不给你们一点抵押?” 这显然是不用想的,陈太忠刚想帮着邱主任回绝,手机再响,一见电话号码,他就转身走了出去,这个电话他不能不接的——是段卫华来的。 段市长的口气,倒是挺和蔼的,“小陈,要是没事的话,现在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市长大人有请,那就是有事也得没事,陈太忠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得,十一点二十了,转头走进邱朝晖办公室,“唉,中午邱主任接待贾总吧,真是的,估计午饭又要身不由己了。” “这都几点了啊?”邱主任看看墙上的石英钟,“要不吃了饭再办吧,人是铁饭是钢,太忠我不是说你,这工作啊……永远没有干得完的时候。” “不能不去,”陈太忠悻悻地撇一下嘴,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贾总认识章尧东,那他自然不好说是谁喊自己,是的,他已经比较注意这些避讳了。 段卫华通过这种方式找陈太忠,自然是有一点说不出口的理由,否则大可以换个时间,要刘敏来通知他的。 素波市的招呼已经打过来了,说是伯明翰的代表团有成员提出,希望能在素波见到陈太忠,当然,陈某人不是省管干部,那也只能由两个城市相互沟通。 甚至,朱秉松都有将陈太忠“交流”到素波地意思,不过段卫华可是舍不得放,陈太忠年轻归年轻,一旦被交流出去,凤凰市有形无形的东西,就损失得太多了。 招商办一块,陈太忠跟很多投资商交好,尤其是甯家地工业园,那是凤凰市近年来少有的大项目;科委一块,现在也被这个年轻的高中生副主任搞得风生水起——这个难度才尤其地高,离了陈主任,没有人能将科委这么撑下去,这是段卫华和章尧东公认的。 至于说人脉资源,那就更不用说了,上从黄老到蒙艺,横从青旺的范如霜到陆海的支光明、英国的议员,这些了不得的人物,都跟他有接触。 仔细一盘点,段卫华才愕然地发现,自己以为已经很重视陈太忠了,但其实还是忽略了这个年轻人的能量。 关于交流的这个猜测,他都没跟任何人说,尤其是自己的干女儿杨倩倩,那更是说不得的,也省得陈某人知道之后,难免心红眼热——省城就是省城,说破大天来,也要强于凤凰市,机会多,层次高。 而且他相信,章尧东也不会放走这么一个人,与其自己嚷嚷出去,引发章书记的意见,还不如先这么闷着。 当然,这么一来,对陈太忠有点不太公平,可是凤凰市给他的不少了——二十岁的副处,对别人来说公平吗? 正经是低调两年,再说别地吧。 所以,关于临时去素波接待伯明翰的事儿,他也希望陈太忠自己拿主意——万一这家伙不想去,就再好不过了。 “看市里的意见吧,我服从组织的决定,”怎奈,那个青涩的小伙子,现在已经变得圆滑了些许,却是不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随便说说嘛,当闲聊了,”这种招数,对段卫华可是不顶用,他笑嘻嘻地点点头,“科委那儿,你现在离得开离不开?” “哎呀,够呛,”陈太忠叹口气,摇摇头,心说还有吃拿卡要地问题要强调呢,不过说起科委,他倒是想起点事儿来,“嗯,不行去一趟吧,看能给咱们凤凰搞点什么高科技项目回来。” 段市长终于无语了,既然陈太忠要去,他就不干涉了,而且转念一想,其实这家伙的思路,倒也不错,“好了,时间不早了,随便吃点,嗯,还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两人走进市政府小食堂,这是段卫华定点吃工作餐的地方,离大食堂不远,中间一条小路并没有栏杆,却是将其他人挡了个结结实实。 小食堂不大,就是一栋类似别墅的小二楼,一楼有个大厅和四间房子,二楼的布局陈太忠没看到,大概也是如此吧。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卫华市长,一号菜谱吗?” “嗯……三号吧,”段卫华沉吟一下,做出了决定,随手一指陈太忠,“今天跟着小伙子来的,加一盘回锅肉吧。” “这个我可不敢答应,”女人摇摇头,“卫华市长,要不您给阿姨打个电话吧,让阿姨跟我说。” “那加两条煎鱼总可以吧?要罗非鱼。” 那女人愣一下,“这个……要不虹鳟吧,您看行不行?罗非鱼没活的了。” “死的也要吃罗非鱼,”段卫华不耐烦地摆摆手,“虹鳟那么厚地肉,怎么炸得透?就是罗非鱼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陈太忠苦笑一声,“唉,我好歹也是个市长,想吃块肉……都要被人管着。” “呵呵,”陈太忠笑一声,却是有点奇怪,“是高血压?” “血脂高,脂肪肝,”段卫华笑着摇摇头,“其实都没多严重,不过……唉,有人卡着不让吃,我能吃地肉,就是鱼肉,还是清蒸地那种,今天有煎鱼,算是沾你的光了。” 菜上得很快,四菜两汤,一道清炒空心菜,一道凉拌红萝卜,还有就是那油炸罗非鱼和红焖小河虾,一个汤是普通地番茄鸡蛋汤,另一个汤却是有野山菇、发菜之类的滋补汤。 最让人吃惊的是,段卫华居然喜欢吃那种没什么油性地硬硬的粳米,“当兵的时候大锅饭吃多了,现在死活吃不惯那些高级米,太忠,今天委屈你跟我忆苦思甜一下吧……” “这个无所谓了,我吃米吃面都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哥们俩月不吃都没问题的,“这菜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啊。” 菜真的不错,刀工细腻,味道香郁而不失本味,偏清淡却是胜在新鲜,火候也恰到好处,不能说是什么佳肴,但绝对是家常菜里难得的好手艺了。 事实上,这玩意儿对陈太忠来说,没太大的意思,他是能生吃饺子地主儿,哪里会在乎这些?他只是一边吃一边在琢磨,今天段卫华,跟我很不见外啊,这怕是……又有什么说法吧。 说法,那自然是有的,吃了两口之后,段卫华端起手边的啤酒杯,向陈太忠示意一下,两人轻啜一口之后,段市长缓缓开口。 果不其然,筵无好筵。 近期凤凰市在高新区想搞一条“中关村街”,这是常务副市长郭宇的点子,市里给了极大的支持,不过眼下资金困难,既然陈某人一手搞的创新基金,号称能融资三千万美元,段市长的意思是,科委能不能考虑扶持一下高新区? 郭宇跟陈太忠的关系,那是不用再说了,可是郭副市长刚刚上任,着急着做出点成绩来,这年头,做事情总不能被困难吓倒吧? “要科委扶持?”陈太忠听得好悬没傻了,“郭市长手里,那可是捏着凤凰地钱袋子呢,卫华市长!” “省里有人说这个项目,有重复建设的嫌疑,”段卫华苦笑一声,“搞是可以,但是没必要搞那么大,凤凰和素波比高校资源,比交通甚至比知名度,都差很远,而且起步也晚了。” 陈太忠沉默半天,才抬头问段卫华,“这个……不知道章书记是什么意思?” 段卫华知道,陈太忠这话,其实是指章尧东心里一直有跟素波叫劲儿的心思,闻言笑着摇摇头,“最先知道这话的,就是章书记,你说他能是什么意思?” 显然,这是某个跟章尧东关系不错的省领导,特意来打招呼的,那意思就很明显了,省里对你们搞地这个“中关村街”有点意见,搞是可以,不过要搞那么大的话,你们自筹资金吧。 第913章 两个新单子 对段卫华的话,陈太忠还真没什么防备,听到这话略一思索,就是随口一问,“这个中关村街,多大投资规模啊?” “先期投资三个亿,到最后,大概要有八九个亿,不过可以滚动发展,”段卫华笑着摇摇头,“照郭宇的意思,说能极大地带动高新区的发展,优化凤凰的产业结构,间接效果更大,肯定要超过甯家工业园……” 那才是空口说白话,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郭市长的蓝图,果然规划得不错,不过,我们这儿的钱,真的很紧。” “不是说有三千万美元吗?”段卫华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是别人传给我的,呵呵,你没说过这话?” “出了变数了,”陈太忠一摊手,心说我又不傻,好不容易拉来点投资,填到郭副市长地狂热里去?那不是有病吗?“而且,实在不行,郭市长可以贷款啊。” “我不支持他贷款,”段卫华笑着摇摇头,似乎在说一件什么与自己无关地事情,神色煞是淡然,“因为我跟你一样……不看好这个计划。” 我靠,这就是传说中的站队吗?还好我选对边了,陈太忠微微一怔,笑着点点头,“那就太好了,卫华市长原来也这么看,那我就更有信心拒绝他了。” “可是,要是章尧东找你呢?”段卫华放下筷子,端起一边地茶碗,轻啜一口,“他可是对你的工作,支持力度很大的。” 原来,现在才是站队啊?陈太忠愣一下,苦笑着摇头,“章书记找我,我也没能力啊,确实没钱,不是不给。” 段卫华侧头看看他,停了半晌,才点点头,“小陈,说句实话,你毛病挺多的,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很放心你的。” “这个我还真的不懂了,”陈太忠并没有被这话忽悠住,而是放下了筷子,“郭宇估计不会找我,可是……这怎么能说是大是大非呢?会有这么严重吗?” “没有省里的支持,他这是在乱搞!”段卫华哼一声,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什么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郭宇这个常务副市长,跟段卫华这个大市长之间,发生了点什么。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可以确定地,那就是他的回答,段卫华比较满意,初次站队的陈太忠觉得,自己的运气,果真是不错。 这种话题,怪不得段卫华要找他当面谈呢…… 不知道为什么,跟段卫华谈过话之后,陈太忠总是感觉有点心神不定,说不得打个电话给吴言打个电话,想了解一下这个“中关村街”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很遗憾,吴言的手机无人接听,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压了电话,估计,她在忙什么或者不方便吧? 直到下午五点,吴书记的电话才回了过来,“今天专门跑到残联,训了他们一中午,要他们加强管理,嗯,你找我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也不好说了啊,陈太忠苦笑一声,“谢谢吴书记,非常感谢横山区政府对我们科委工作的支持,有了第一个支持者,就有第二个了,呵呵……” 他说这话的时候,交通局的常务副局长于满江就坐在他对面呢,于局长是来谈交通局宿舍的装修检测的问题的。 于满江长了一张死人脸,根本不苟言笑,见了陈太忠也没别的话,“牛局长说,我们的宿舍完工了,要给你们交检测费,我来办一下手续。” 陈太忠心里很纳闷,这家伙到底本来就是这个表情呢,还是因为其心腹周主任今天被撤职,而心情不爽? 原本他是不会这么想的,不过于局长这表情太过难看了点,而且段卫华今天中午地表现告诉他:正职和常务副的关系,正如市井间所说的那样,基本上不会很和谐。 不过,这次他又猜错了,于满江不是对他有成见,而是说这人就是这副表情,牛冬生在交通局强势得一塌糊涂,在市里也人面儿极广,要是于局长不太配合的话,怕是根本就坐不到常务副这个位子上。 按说,这个于局长是该文海接待的,不过文主任被市里喊去开会了,陈太忠只能站出来接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方瞎聊。 于满江初开始还是有板有眼地跟他说着客套话,只是,没过了多久,就发出了邀请,“牛局说昨天晚上怠慢了,今天想请陈主任和许老板一起坐坐,地方由你们选了。” 此话一出,陈太忠就能判断除了,这个于局长,就算不是牛冬生的心腹,也必定跟牛局长走得很近。 “这个,还真是有点让人挠头呢,”他告个罪走出门,拨通了许纯良地电话,却很意外地得知,许公子这边并没有什么进展,就像不怎么上心一样,接到他的电话之后,才答应再去问问。 这些公子哥的脾气,还真是要不得,陈太忠咂咂嘴,“那算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来,你晚上不用去了,我去赴牛冬生的宴。” 他这话是好意,是不想让许纯良尴尬,不过许公子听到这话,反倒不干了,“没打听清楚就不能去了?我倒要看看这个牛冬生,是不是真有这么市侩。” 得得,你们都有脾气,我这个罗天上仙只配受气好了,带着这么个心情,他走回去,刚要跟于满江解释,却不防吴言打来了电话。 吴言一听他这说话方式,也知道不方便,随口应付两句就挂了,见他挂了电话,于满江反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吴书记的电话?” 于局长其实挺烦今天的差事的,在他想来,这件事完全是办公室主任的工作范畴,科委这么屁大的地方,哪里值得他来跑一趟? 不过,既然牛冬生郑重其事地吩咐了,他不来也不成,再加上今天牛局为昨天顺达的那档子事大为光火,局里上上下下都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地。 好在,来了科委之后,文海那仆街主任不在,自己能跟这个据说挺有办法地陈副主任坐一坐,倒是认识了一号人物,等一等不算什么,反正今天就这件事最大,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所以听到陈太忠的电话,于局长生出了一点八卦地心思,“横山是你们第一单?” “嗯,我是横山出来的干部,”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个……晚上的饭局,于总去不去啊?” “看牛局的安排吧,”于满江还真的挺有副职的觉悟,不过这也说明,牛局长实在是够强势的。 两人正说着呢,文海总算是回来了,陈太忠见状,赶紧溜之大吉,正心说给吴言回个电话呢,猛地想起,自己今天好像答应好要见一个骗子来的,赶紧用神识一搜索,却发现那厮已经远离了天南。 靠,哥们儿现在没工夫跟你一般见识,陈主任知道,绝对是那家伙偷偷地跑了,不过,他现在哪里分得出心来计较? 只是,这么一分神搜索,冷不丁地,他发现左媛又来科委了,一时有点纳闷,这商行的副行长没事总往科委跑做什么? 要去梁志刚的办公室看看吗?不过,梁主任敢在办公室接待,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吧?他正犹豫呢,迎面撞到教委的刘小宝正笑嘻嘻地从办公室里出来,李健伴着他,有说有笑的。 刘主任一见到他,马上笑嘻嘻地迎了上了,“呵呵,陈主任大忙人啊,来了好几回了,总是没见到你,我这是又给科委送单子来了。” “呵呵,那可太谢谢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侧头看看李健,“对了李主任,这个……教委这么配合,你看看刘主任个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没有,咱们科委也该尽尽心。”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不过说穿了就没意思了,李健闻言,笑着点点头,“那是,刘主任的事儿,就是咱们的科委的事儿。” 第914章 阴谋的味道 听到陈太忠这话,刘小宝脸上笑得那个甜,简直就像开了花儿一样,“呵呵,咱们兄弟单位,陈主任不要见外嘛。” 说是这么说,刘主任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前一阵各学校拿着科委子弟开刀,导致了一连串的意外发生,将教委折腾得鸡飞狗跳的。 不过,这个折腾,收获最大的还是教委,趁着各个学校没反应过来时候,教委大主任一声令下,统一组织了夏季福利的发放,虽然有点早,但也算是拿捏好了时机,算是第二个统一采购的单子下来了。 这次就有点像模像样了,最起码,买回来的茶叶、饮料、木耳什么的,堆在一起很是壮观,连钱自坚自己都嘀咕了一句,“我还真没想到,凤凰市这么多老师……” 倒是刘小宝比较点儿背,让警察局的调查了好几天,等风波平息之后,刘主任觉得,自己再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了,那可是千夫所指啊。 为了平息科委的怨念,刘主任主动又组织了一次科教仪器采购的申报,这次的单子没上一次的大,不过总是聊胜于无吧,而且,科委这边还欠他的回扣没给呢。 李健待他,肯定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不过李主任的热情,通常都不太着边际,刘主任正说通过什么渠道找找陈主任呢,刚才听说陈太忠在办公室里待客,就拖着不肯走了。 直到见陈太忠出来,他才施施然冒头,等到陈主任嘴里说出“刘主任个人的事儿”的时候,刘小宝有泪流满面的冲动:老子总算修成正果了! 倒是李健在一边冷眼看得清楚,这下,教委再也不能在科委跟前跳腾了,科委在陈主任的领导下,果然是一天一个样子啊。 还没说了几句,梁志刚从二楼上冒出头了,“陈主任,刚才左行长提了一个不错的建议,各个银行现在上柜员机呢,那些对外的柜员机,为了防止风吹日晒,要加自动开合铁窗,这个利润空间很大,开发成本不大,加工难度也不高。” “哦,先出个方案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能归到火炬计划里的话,梁主任你就着手搞好了,呵呵。” 总之,就是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事情,直到跟牛冬生吃完饭,陈太忠都没合适地机会给吴言打电话——这日子过得,那真叫了一个充实。 作陪的于满江副局长还提出,饭后要消遣呢,结果陈太忠和许纯良同时摇头,许公子地理由才叫笑人,“不好意思,我要连夜回素波,明天单位组织学习,不回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敢情人家许纯良,还是有公职在身的。 所以,陈太忠摸到临置楼的时候,还不到九点,正是天刚大黑的时候,吴言知道他要来,专门泡好了茶,陈某人进门的时候,刚好茶香四溢。 “哎呀,快点搬吧,”吴言冲着他抱怨一声,眼中却满是期待,“搬到宿舍楼就好了,找你也方便了。” “先不说这个,”陈太忠心里有事,就不想谈这些儿女间的事情了,“你听说了郭宇地中关村街计划没有?我这儿遇到点麻烦事儿……” 现在的陈主任,对自己的一些判断能力已经有相当的信心了,他之所以问计于吴言,大抵还是由于吴书记是章尧东眼中的红人,应该知道一些内幕才对。 “这个事情,我听尧东书记说过,”果不其然,吴书记如是说,“不过,听起来他好像不是很热衷,反正啊……给我感觉怪怪的。” “郭宇也真是敢搞,”陈太忠叹口气,又摇摇头,“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拉动GDP增长多少,为了政绩,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吧?” “谁知道郭宇怎么想的呢?肯定不会毫无原因,”吴言冷笑一声,略一沉吟她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情,“最近段卫华和郭宇确实有点问题,郭市长做事,锐气太足,一点都不像以前主管工业时候的样子。” “那么,章尧东比较支持他?”陈太忠觉得,这个搞平衡地机会,章书记不可能不把握住。 “支持?我倒是感觉,尧东书记跟他越走越远了,”吴言轻笑一声,“要不是为了牵制段卫华,估计会更糟糕。” 郭宇能上了常务,章尧东当时是大力支持的,不过短短的两个月,两人关系能变成这样,可见郭副市长也非常人。 “哦,只要你的尧东书记不开口跟我要钱,其他的我就不管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放下了心思,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哈,还是明前的猴魁,挺不错地。” “他不是跟你要过钱了吗?那个贾总,”吴言这话一出口,两人顿时都是一愣,好半天,陈太忠才点点头,“敢情是这么回事……看来章尧东真不会再跟我要钱了。” 上次章尧东帮贾总说话,很给他一点云里雾里的感觉,到现在他才想明白,人家章书记开口,跟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儿无关,而是埋着后手呢。 这次中关村街的款子,郭宇再向章尧东要求科委支持,章书记就有推辞的借口了——我堂堂的大书记,都张过一次嘴了,科委搞点钱,也挺不容易的嘛。 “有些事情,还真的挺莫名其妙的啊,”想到一些看似平凡的事情,身后往往藏着惊天动地味道,一时间,陈太忠有点感慨。 当然,更多地是气愤,“没道理地嘛,科委总共才多少钱啊?他郭宇捏着凤凰的财政,又能用政府担保地形式搞贷款,何必来难为我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呵呵,”吴言轻笑一声,“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我听好多人说了,招商办的陈主任,搞钱的能力,在凤凰数一数二,从公从私都能搞到钱。” “我这个……是不是该荣幸一下?”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这都是谁啊,没事乱嚼舌头根子。” “谁要你风头太劲呢?不招人妒是庸才,”吴言笑一笑,不过这笑容有些艰涩,“还好你去的是科委,要是去地是交通局,怕是章书记都不会太容忍你了。” 她这话有点水份,章尧东不是“怕是”不容忍,而是就当着吴言说过——陈太忠这折腾劲儿,放到建委,不是死死地压住,那就只能陪他疯一把了。 当然,这话吴书记是不会说的,有点不和谐,她不希望这两个男人发生什么矛盾。 “省里地领导,谁跟章尧东打的招呼啊?”陈太忠又想起一个问题来。 “你连这个都知道?”吴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瞥他一眼后,微微点头,“看来尧东书记和段卫华沟通过了,这个郭宇,这次可是玩儿大了哦。” “你估计是谁支持的他呢?”陈太忠琢磨一下,死活想不出里面的味道,说不得只能虚心求教了。 向章尧东打招呼的是谁,吴言不知道,她倒是知道,范晓军是倾向于支持郭宇的,不过由于范省长是凤凰出来的,又身在素波,就算手里捏着天南地财政,也不合适站出来力挺。 “会是朱秉松?”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他知道,最近朱秉松和范晓军有点那啥,可是再想一想,不至于吧?别人都合适跟章尧东打招呼,反倒是朱市长最不合适。 毕竟,素波和凤凰之间的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朱市长总是要避嫌的吧,他一打招呼,没准激起章尧东的不满了呢。 “算了,都是上面的事情,想那么多也没用,”吴言温言安慰他,“做好自己就行了,反正咱俩都能肯定,章书记是不会跟你张嘴了。” “我总觉得,这事儿里,透着什么阴谋的味道,或许是第一次站队,有点激动吧?呵呵,”陈太忠手一滑,自上而下伸进了吴书记的睡衣领口。 “讨厌,先去洗手,”吴言一伸手,按住了那只大手,不让他动,“讲点卫生好不好……” 所谓仙人,都是具有“朝游北海暮宿苍梧”地神通的,陈大仙人也不例外,不过他是暮宿临置楼,梦醒阳光小区。 自打从素波回来,他还没有在阳光小区住过,而偏偏地,丁小宁已经将他回来的消息告诉那两位了,所以,一进屋,他就遭到了三个女人的埋怨。 还好,陈太忠现在转移话题的水平一时无两,直接问起了常寡妇那场官司,到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李凯琳一听这话,也没了继续纠缠他的兴趣,长叹一声,“出了六万,老板出了五万,我妈出了五千,我出了五千……” 这年头,人命还真的不值钱啊,陈太忠心里叹一口气,“你们娘儿俩为什么出钱啊?又不关你俩的事。” 第915章 忙与闲的意义 听到陈太忠这么问,李凯琳也叹一口气“要是我妈不帮我哥找工作,也就没这事儿了,他们还说……我妈生活这么好,挣钱那么多,既然有能力,也该负一点责。” “胡扯嘛,既然这样,他们要不出事儿,赚了钱会不会给你妈上交好处费啊?”陈太忠挺恼火的。 就事论事的话,他都不认为那个老板有责任,不过那厮的砖厂没手续,怕人将事情搞大,所以出点钱遮掩,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行了太忠哥,凯琳她妈也是嫌闹得烦了,花点钱买个安生,”丁小宁接口了,她一直帮着李凯琳忙里忙外的,对细节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 “哼,我垫地那五千,忠叔抽走三千,说是要感谢别人,也不见他们不给,”李凯琳说起这个就生气,“死人钱也挣,亏得还是乡亲呢。” 她嘴里地忠叔,就是死者家属从白凤乡找的能人,能说会道地,也算是能人,上次的记者元岭,和周无名的司机,都是他找来的。 那俩还敢收钱吗?陈太忠有点不太相信,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也无意再重提,以免扫了大家地“性致”。 遗憾的是,今天不仅李凯琳地性致降低了,丁小宁也记仇呢,“太忠哥你也太忙了一点吧?中午没空晚上也没空,我舅舅催了我好几道了。” 郑在富还没被扶正,不过,今天牛局已经让周主任停职了,然后亲口指定郑主任代理主持客运办相关事宜,这扶正就是早晚的事儿了。 尤其难得的是,孔老二也会凑趣,这边话头一放出来,顺达的司机们就挤到客运办,老老实实地办手续了,真的挺给郑在富面子。 顺达公司的态度转变之大,让客运办的人咋舌不已,于是就有小道消息说,这公司原本就是郑某人用来打击周主任地利器,眼下小周下了,老郑上了,那么也就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别说,这个“阴谋论”还挺有市场,因为用这来解释事情的发展,也挺符合逻辑的,倒是正应了那句话,“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 不管怎么说,各种小道消息既然在乱飞,足以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孔老二表示出来的诚意。 郑在富心里可是最清楚不过了,人家这是给陈主任面子呢,想着过年的时候,自己一家人还小看了陈太忠,这关说提拔的感激之情,再加上昔日地歉疚之意,他很迫切地希望,能向陈主任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可是郑主任也想得到,昨天晚上,牛局居然自己拽了沙发,坐在陈太忠和一个姓许的人面前,那么对他而言,请陈主任吃饭,最起码也得用俩字儿来形容——高攀。 既然有了这个认识,郑在富也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外甥女儿了,求着她把陈太忠约出来坐坐。 丁小宁原本懒得答应,可是想一想,自打母亲过世后,真正照顾过自己的,也就这么一个舅舅,嘀咕了两句之后,还是悻悻地应承了下来。 那一刻,她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你们郑家和李家小看我,接着小看我啊,我不用天生地甯家血缘关系,照样能闯出一片自己的天空。 十八九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女孩儿也不例外。 不过,陈太忠的反应,让她有点感觉没面子——中午联系了,说是有事,晚上嘛,继续有事儿。 “我真的有事啊,”陈太忠叹一口气,“中午陪段卫华吃忆苦思甜饭,晚上又陪着牛冬生走上层路线,啧,都是推不开的嘛。” “反正我觉得挺没面子的,”丁小宁的小孩脾气发作了,噘个嘴坐在那里。 “我都……我都懒得理你,”陈太忠只觉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只觉得自己这委屈大了,索性就不说了,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忙啊?“跟你没共同语言。” 丁小宁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好了,到了太忠这地步,不忙才该郁闷呢,”刘望男发话了,而且还是一枪就命中的那种,“小宁啊,你就不知道有多少老干部,因为闲得没事被气死了呢。” “就是嘛,我都没打算照顾郑在富,还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把他扶正了?”陈太忠趁势借坡下驴,“牛冬生当时差点给我脸色呢,哼,也不见你领情。” 话说到这个地步,纵然一室中有三个大美女,可是陈某人先没了兴趣,想想自己的素波之行,还给胡芳芳添了点堵,原本也是想夸耀一下地,现在可真不想说了。 反正这里面也涉及到了命案,刘望男不知道更好,想到这里,陈太忠转身走出去了,打个哈欠,“好了,瞌睡了,我去小家睡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谁想,睡到凌晨五点,陈太忠睡得正香,就觉得一具冰凉的胴体钻进了薄被,紧接着,就是一团火热包裹住了他的晨勃。 下一刻,陈太忠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匹烈马,有年轻的骑手在自己的身上忘情地驰骋着,不多时,有淋漓的汁液淌下,也是火热的。 这时候,他不能再睡了,闭着眼睛,伸手一摸对方的腋窝,“呃……小宁,早上好啊,”丁小宁有不刮腋毛的习惯,这一摸他就判断得出来。 “太忠哥,别生气了,好不好?”骑手一边驰骋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发话了,夹杂着延绵不绝的喘息声。 “啧,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陈太忠笑嘻嘻的回答,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上半身却抬了起来,忘情地轻吻着怀中女子上身赤裸细腻的肌肤。 “哎呀,不行了,”丁小宁长叹一口气,整个身子重重地坐了下来,软绵绵地挂在他的肩头,任那男性象征深深地刺入自己的命运深处。 歇了好一阵,她双足用力,站了起来,在陈太忠感觉下半截有点凉意的时候,她发话了,“凯琳,该你了。” 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在淡淡的晨曦中,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竟然也是身无寸缕。 敢情,陈太忠赌气跑到小房间去睡,却害得三个女人唠叨了一整宿,就算是李凯琳正值贪睡的年纪,也整晚惴惴不已,绝无半点睡意,至于刘望男,那更不消说了,她本来就习惯上午睡觉的。 当凌晨六点钟整,钟声敲响时,陈太忠彻底地将自己的激情释放在丁小宁的体内的时候,他觉得有一点愧疚,“小宁,是我不好,不该对你们发火。” 这可是仙界绝无,人间仅有的现象,出名操蛋的陈某人,居然会向别人道歉。 遗憾的是,丁小宁却是没在意,她双手双脚紧紧地箍着陈太忠魁梧的身躯,胸腹间不住地痉挛着,四肢因用力而无法抑制地在抖动,鼻翼也在急促地翕动着,“要飞了……” 罕见名器“天命姹女”那漩涡一般巨大的吸力,委实让人销魂,那一刻,陈太忠简直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欲望。 嗯,这一世情商练毕,定然要好好地享受一下人生,至于修仙……那再说好了。 总之,这个晚上,先期或者不算太美好,结局却是可以用美满来形容。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太忠依旧忙碌,直到五月初,省里十佳青年的名单敲定,他都没有闲得下来。 不过,相对而言,这几天里,科委的进展倒是令人惊讶,第一个试验型产品开发了出来,却是梁志刚提出的那种“ATM机保护罩”。 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保护罩,后来不多见了,但是在当时还是比较常见,这个东西对ATM的保护,还是很有效的。 梁主任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所有人都没想到,成果最先是从他这里诞生的。 第916章 不要看我 事实上,梁志刚确实是那种“先做人、后做事”的性格,在考察了几个课题之后,他优先考虑的,就是这个柜员机保护罩。 他做出这种选择,自有他的道理,这保护罩看起来涉及了光感、行程控制等一套东西,其实都是成熟的技术,开发这个东西,不过是做个集成而已,进展会很快,成本也低。 甚至,他连相关的配件都联系好了,电路图也出来了,并且对细节做了优化之后,才向陈太忠征求了一下意见。 陈主任这边一点头,他马上就开动了,经费自然是从他所掌握的“火炬计划”的资金里走,不过,第一个样品出来,也没用了多少钱,就是五千不到的样子。 倒是天南大学那里的课题开发经费,差不多花了两万,这还是头一笔款,以后要对针对产品、电路做改进的话,还得另算钱。 是的,传感和自控这一套东西的设计,还是梁主任的老师荆涛帮忙联系的,两张电路图和几个电话,就能赚两万,可见知识也是有价的——这还是人家在干私活,否则价钱翻倍都不止。 其实这个保护罩,真的很简单,无非就是人站在跟前,那铁罩就升起,人离开就落下而已,比较麻烦的是,感光器要根据时段和大环境,对面前的黑暗做出判断——到底是有人挡住了光线,还是夜深了抑或者是阴天。 不过这也不难办,相对而言,最难的还是对实用性地考虑,比如说使用者的人身安全——万一人家上半个身子正在柜员机上操作呢,这保护用的铁板失控,刷地掉下来,那就是事故了。 总之,这个保护罩做好之后,在演示的时候,很多人就表示出了不屑,那刑满释放的杨帆甚至嘀咕了一句,“这种电路图,我就做得出来,何必找外人。” 也有人对梁志刚找的是天南大学不是凤凰大学而不满,这东西这么简单——想来本地的学校,收费会更低一点吧? 还好,目前科委几个主任比较齐心,兼且荆涛的女儿似乎跟陈主任关系还不错,所以没人对这种怪话表示支持,倒是文海很坚决地来了一句,“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于是,谣言终于止于智者。 梁志刚对众人的纷纷议论浑然不以为意,“这东西简单是简单,可是天南没人搞出来啊,连相邻的地北省和海角省也没人搞,咱们先搞出来了,那就可以先占据市场嘛。” “这个市场,不会很大吧?”陈太忠努力回忆了半天,“我印象里,素波街头的柜员机不过七八十个,咱凤凰更少了,有没有三十个呢?” “可是卖得贵啊,”梁主任笑了,“我调查过,一个保护罩能卖一两万呢,真有关系,咱三万也卖得起来!” 一说“关系”二字,在场的几十双眼睛齐齐地转向了陈太忠,一时竟然无人说话,小会议室里满场寂静。 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嘛,陈太忠有点郁闷,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悻悻地咳嗽一声,“五千的产品,能卖到三万?” “用不着五千,”邱朝晖和杨帆异口同声地发话了,邱主任看一眼杨帆,闭嘴了,心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还是你说吧。 “这个一旦定型的话,成本不会超过两千,”杨帆大大咧咧地发话了,“就算外型搞得漂亮一点、美观一点,也不会超过三千,这还是咱们请人代加工地前提,自己加工成本会更低。” “市场太小,没办法自己加工,”梁志刚倒是挺惊讶杨帆的眼力,这家伙不愧是天天泡电子市场的,“不过样机贵了一点,大家也要理解啊。” 他这话都不用说,在场的都是搞学问出身,当然知道样机和定型了的机子成本上的差异。 “看起来,还是市场问题了,”文海发话了,转头看看梁志刚,“东西是简单,对银行而言,也是可用可不用的,好在是别人没有,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看推广力度了。” 文主任这话,就是对梁主任推出地产品的高度概括,说穿了就是一句话,得让银行认这个东西,还得愿意花大价钱来买。 大家的目光,再次默默地集中到了年轻的副主任身上。 要死了!陈太忠愣愣地呆了半天,心说人家梁志刚好不容易做了点实事儿出来,自己也不能没个表示,否则岂不是伤了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 “这个,凤凰商业银行,能不能消化一部分?”他猛地一个激灵,想起来了,“呵呵,左行长应该做得了主吧?咱们可是她的大客户。” “商行还没来得及制卡,就别说柜员机了,”梁志刚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算算,过几天我去素波,问一问吧,”陈太忠苦笑一声,蒙勤勤倒是中行的,应该跟行长说得上话吧? “还有,咱们在工行还存着两千万呢,让他们必须买设备,要不款子就转到辅助户里,”他又侧头看看李健,“李主任,这个事情好不好协调?” 李健笑嘻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傲然,“呵呵,他们可以不答应嘛,看看最后谁着急……” “啧,不过我说梁主任啊,这个东西适用范围……确实小了点,”陈太忠见基本上能销售出一些产品了,倒也有心情跟梁志刚说一说了,“咱以后,还得设计点大路化的东西。” “要是能全省各大银行推广,卖个三五百台也不成问题,”梁志刚心里有算盘呢,他笑嘻嘻地看着陈主任,“要是能卖到地北省之类的周边省份,那就更好了。” 你杀了我算了,陈太忠苦笑一声,“你别对我报这么高期望成不成……这个生产,用什么名义?” “用新组建的服务公司吧,”李健插话了,众人点头表示赞成,这是科委自己的项目,何必便宜了外面的公司? “是不是适当地融入一点社会上的资金?”文海犹豫了一下,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要不然火炬计划地资金,让咱科委自己消化了,传出去好不好?” “这点没事儿,”邱朝晖同文主任作对,那是惯例了,眼下关系虽然缓和了些许,但是这反对地意见张嘴就来,“要不是咱科委独资,怕是陈主任推广起来,别人就未必买账了。” 陈主任推广——所有的人都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倒是有不少人笑吟吟地转头看了过来。 “不要看我,你们就当我今天没来过,”陈太忠实在忍无可忍了,哭笑不得地转身就走,身后留下了一片笑声。 他的身后,始作俑者梁志刚还在笑着大声解释,“这个产品成熟了,然后咱们还可以搞自动控制门,这也是潮流……” 你要敢让我卖那个门,我一定让你跑市场去!陈太忠心里恨恨地发誓了,此风必须刹住,长此下去,大家都不要干正经的了,都搞企业算了! 不过发狠归发狠,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个保护罩还是得他来推广的,道理很简单,这种东西靠普通渠道,根本无法销售,而且,这东西怎么也算填补省内空白不是? 带着这个任务,陈主任悻悻地踏上了素波之旅,他可没想到,这次一走就走了好长一段时间。 陈太忠都没先去素波办公厅报到,而是驾着林肯车来到了省中行,给蒙勤勤打通了电话,“秦科长,我来素波了,在楼下呢,能上去吗?” 蒙勤勤正好没事,犹豫一下就答应了,不过她心里挺奇怪的,这家伙很少来我办公室啊,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了。 当然,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听了陈太忠的话之后,略略地想一想,“好像市行的最近有意上这个,不过,我们素波中行街头的柜员机,总共就十台左右。”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十台是少了点,不过,第一单嘛。” “我是省行的,麻烦你搞清楚,”蒙勤勤瞪他一眼,“好了,那个……你们这个牌子叫什么,有资料没有?” “呃……没有,嗯嗯,我是说还没来得及弄,”陈太忠难得地尴尬一下,旋即摇摇头,“不过注册商标,印刷彩页,那都是很简单的事儿,关键是我们凤凰科委下属的服务公司搞的,质量那个……有保障!” 第917章 卖出去了 “哎呀,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了,”蒙勤勤被陈太忠这话气得哭笑不得,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点带有歧义的句子,略一停顿之后,直接转变了话题,“这算是三无产品,是吧?” “什么叫三无产品?你这话真难听!” 陈太忠一边反驳蒙勤勤,一边顺手就给自己套个光环上来,“这是凤凰科委新开发的产品,需要省里的支持嘛,这可是天南首创啊。” “这东西其实用处不大,我注意过,”蒙勤勤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能挡风挡雨,可是挡不了人为损坏——其实这才是柜员机损坏的大头,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无聊啊?”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吧?”陈太忠承认,蒙勤勤说的是事实。 “其实,这就是那些分行变着法儿花钱呢,”私下里,秦科长还是敢说一说这种事的,“不过太忠啊,你拿着这三无产品过去,跟要赞助没啥区别啊。” 这话真的有点伤人,不过陈太忠也知道,难听归难听,正经倒是大实话,他笑一声,“我这有产品呢,怎么叫拉赞助?” “反正银行的钱多得花不完,不买我的也要买别人的嘛,为什么不便宜了我?再说了,秦科长的面子,还不值几个柜员机?” 蒙勤勤沉吟一下,抬头盯着他看,“太忠你说实话,这东西……是不是凤凰科委自己开发出来的?” 她的话里,“自己”两个字咬得很重,显然,秦科长很介意原创和盗版的区别——起码在这件事上是这样的。 “我可以跟你发誓,绝对是我们自己搞的,这东西其实……难度不是很大,”陈太忠觉得有点受伤,你这不是小看我们吗?“很多技术都是成熟的,不过就是集成的时候,要考虑得多一点。” “真的?” “没错!”他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一边拿出了一摞照片,“你看,这就是我们样机地照片,还不错吧?我说……你别笑啊,啧……再笑,再笑我可恼了啊。” “我不笑……不笑!”蒙勤勤双手捂着胸口,身子不住地抖动着,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这个样机,看起来很有喜感……哈哈!” “老土了吧?样机都是这样,”陈太忠见止不住她的笑声,也就懒得再徒劳地解释了,而是换了一副很不屑地腔调,“这又不是生产线上出来的,难看一点也很正常吧?” 其实,样机的模样,真的不算是太难看,梁志刚花了小五千块钱,弄出这么个东西,虽然有零部件更换的因素,但是,形象问题肯定也注意到了。 “看了这个照片,我倒是相信,这东西是你们开发出来的了,”蒙勤勤终于止住了笑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果然是不无道理。 “我帮你问问吧,”她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我在市行有两个朋友,还有,我妈在人行和工行也有朋友,一起帮你问问。” “这个市行……要是世界的世就好了,”听说尚彩霞居然能搞定柜员机最多地工行,陈太忠心里,不禁怦然心动。 “行啦,不过是……你这个多少钱啊?”直到此刻,蒙勤勤才想起来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可见,层次不同,考虑问题的重点,那绝对不会相同。 “市场价的话,五万一个,”陈太忠倒也不客气,心说哥们儿都背上赞助的名声了,多来一刀,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哦,”蒙勤勤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而是说起了别的话题,“听说……你评上十佳青年了?真的假的?” “这个你还不清楚?”陈太忠一时大奇。 “这种事我懒得问我老爹地,他还得问别人,”蒙勤勤撇撇嘴,又拿起手边的报纸晃晃,“反正报纸上事先不会登的,等你们开完会了,我才能知道。” “看文件嘛,”陈太忠也知道,这种事报纸上不会先登,很多事情都有个变数一说,官场里,变数尤其多,就像任命没有下达,相关人等都不会声张一样——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出现一个手眼通天的家伙? “好了,不说那些了,你有没有现场发言的任务?”蒙勤勤笑着摇摇头,“团省委的活动,肯定有青年代表发言地。” “做梦吧你,我二十岁能做青年,已经不错了,”陈太忠翻翻眼皮,他当然知道,能发言的肯定比不发言的强,“能比得过四十岁的青年?做人要知足啊。” “哈哈,我有发言,比你强啊,”蒙勤勤掩嘴轻笑。 “你也是十佳青年?”陈太忠傻不愣登地问了一句之后,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人家省委书记的女儿,争这么一个名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嗯,其实我不太看重虚名的,”他笑着点点头,心说你小子不许再得瑟了啊,到时候我也在会场,再得瑟我在你发言的时候丢个莫言术过去,让你再臭美。 “其实挺没劲儿的,青年代表可不是那么舒服的,”蒙勤勤无奈地撇撇眉毛,“起码有十来个兄弟行都打过招呼了,要我有空去做报告……唉,所以我推了,受不了。” “好了,不跟你扯了,”陈太忠站起了身,“我去办公厅找何铁英报到,你忙你的吧。” “啧,你这家伙……小气!”蒙勤勤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这都十一点半了,也不知道请我吃饭。” “要不,你把你市行地朋友请出来,我请客?”陈太忠微笑地看着她。 “其实找他们没用,”蒙勤勤撇撇嘴,“还是找我们大行长顶用,你这性质有点那啥,不能按常规手续来走,估计你们科委连发票都没有吧?” “谁说的?我们有其他服务业发票呢,套开几张零售业发票也不是问题,盖科委的财务章不就完了?”说到这儿,陈太忠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瞪,“我说,合着说了半天,你一直在拿我开涮啊?” “哎呀,我都不知道谁在拿谁开涮,”蒙勤勤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陈主任,该上固定资产帐的东西,你拿了其他服务业的发票来,求求你教教我,搁给你的话,你怎么下账?” “你找大行长,说定了啊,”陈太忠其实不太明白这些财务术语,边说边向外走去,“你要帮了我,我送你个好东西!” “好像谁稀罕你的东西,”蒙勤勤冲着他的背影嚷嚷了一句,声音不算很小,惊得四周的人纷纷侧目,那梳了马尾巴地牛小芳更是站起了身子,仔细看探着自家科头的眼色。 “看什么看?”蒙勤勤呵斥一声,谁想牛小芳笑吟吟地回答,“芬迪帅哥的好东西,很令人期待哦,秦科回头一定拿过来让我们看看。” 听到这话,蒙勤勤没由来地又想起了在陈太忠手上绽放的玫瑰,下一刻,她自嘲一般地摇摇头,拿起来电话拨号,口里以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又不是我的,操那么多闲心……” 不过别说,她的能量,还真不是盖地,大约在下午四点多,大行长那边就传出消息了:可以考虑一下支援天南省本地的科技发展。 不过五万一台,这个价钱有点高了,每台让上……一两千怎么样?可以的话,先把素波的柜员机装了防护罩。 当然,大行长回答得这么痛快,还是请示了尚彩霞的缘故,凤凰科委手里有东西,不算是太赤裸裸的化缘,单个价格或许高了一点,但总价不过也就是区区的几十万,谁会在乎? 正经是借这么个机会,向蒙夫人打个招呼套套近乎才好,反正成本又不算太高——他只需要强调一下,那玩意儿目前还没商标和品牌,那就是一个人情不是? 不过行长大人也强调了:凤凰科委的技术力量很强,至于这个保护罩嘛,其实可以算到施工维护里去,有没有品牌无所谓地。 尚彩霞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滴水不漏,“凤凰科委是火炬计划的试点单位,不过,该讲的原则还是要讲的,我认为相同情况下适当照顾一下就行了。” 于是行长就知道了,这人情有点太小,卖得也没啥必要,不过,卖总比不卖强,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第918章 接待准备 蒙勤勤将这件好事告诉陈太忠的时候,他正在天南宾馆里闲逛呢,何铁英秘书长直接将他安置到了这里,正好,未来伯明翰代表团下榻的地方,也在此处,招呼起来倒是方便。 现在,整个天南宾馆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只有陈某人,跟着接待组的成员,无所事事地在溜达,没什么人在意这个凤凰来的年轻人,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人是跟伯明翰代表团里某个成员走得比较近的。 这让最近习惯了作为别人焦点的陈主任感到了些许的不适,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当年初到凤凰招商办一样,基本上是个透明人。 被边缘化的感觉并不好受,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是没人愿意用心去对待。 有个四十多岁瘦高的家伙,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陈太忠面前,笑嘻嘻地发问了,“小陈,你看前厅这个布置,是不是比较符合英国的习惯?” 陈太忠知道,这厮是天南宾馆的老总,还兼着接待组地副组长,不过他看着此人的笑容有点不顺眼,又受了半天地冷遇,自是不肯认真地回答。 “其实不用考虑他们想要什么,表现出自己的特色就行了,”他很无所谓地回答,其实,这也不算敷衍之词,想他在英国就用筷子吃西餐,自是不会在乎这些俗套。 迎合客人的审美观点,没的倒是自降了身价,这世界上这么多国家这么多民族,哪里可能有一成不变的接待方式?迎合客人不要紧,但是丢掉自己的特色——那人家在素波,跟在英国有什么区别? “嗯,这倒是个主意,”副组长笑嘻嘻点头,转身而去,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你再多看看,多提意见啊。” 其实他原意也不过就是随便问问,这是朱市长调过来帮忙的,稍微关注一下,体现出礼节来就行了,一个凤凰来地家伙,比见识的话,副组长还真不放在眼里,我可是专业搞酒店地,住过的五星级酒店,比你见过的还多呢。 正在无聊的时候,陈太忠接了蒙勤勤的电话,心里少不得欣喜一下,旋即低声发问了,“呵呵,这可是谢谢你了,建行还有没有关系?” “你先把中行的做好吧,”蒙勤勤哼一声,“花一两个月,完善一下你的东西,装了之后再说别家地吧,最好弄得卖相好一点,别让我丢人啊。” “这个你放心,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他们,”陈太忠笑嘻嘻地挂断了电话,挂机之际,那边隐约地传出,“你送给我的礼物是什……” 不过很遗憾,电话已经挂了。 梁志刚一听,陈主任已经搞定了素波中行的十台柜员机,顿时高兴得笑了起来,“李健去跟工行的人交涉去了,人家说要上报市行,不过听说,问题也不是很大。” “嗯,那先装凤凰工行,有什么情况,好及时反馈和处理,”蒙勤勤不想丢人,陈太忠更不想被人笑话,“素波这边可以等一等,好不容易打进省城呢,要慎重。” “呵呵,没问题,”梁志刚在那边笑得很开心,不管怎么说,十台保护罩,足以回本了,科委的这么多项目中,他的火炬计划资金最先出彩,怎么不让他欣喜万分?“我已经跟电子部七六八所商量好了,请他们代工。” 电子部七六八所位于凤凰市高新区边上,现在也算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境况,日子过得比较紧巴,不过里面还是有很多技术人才,也有相当程度的电子产品加工能力。 梁主任在凤凰的人面儿还是不错的,他这儿要找代加工厂家,正好那边业务三室的主任跟他是同学,那主任背负了“自筹百分之五十的工资”的重担,一听梁志刚这边有活,马上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相对而言,七六八所的收费,比其他私人小厂地要高一点,比那些手工作坊更贵了,不过胜在质量可靠。 毕竟,人家的员工素质和高端设备在那儿放着呢,这还相当于是三室的半私活,要是真的对上七六八所所部,那价钱还得涨。 “呵呵,这个不用跟我解释,”陈太忠笑着答他,“只要会上过了,我这儿没说的,对了,新的服务公司,负责人是谁啊?” 临走的时候他定下了,这个项目要服务公司来搞,虽然没上会,可是在场的人都没反对不是?应该不算一言堂吧? “这个……还没定,”梁志刚的回答有点迟疑,“嗯,同志们的意见,分歧比较大,还是等陈主任你回来再说吧。” 其实,梁主任也想抓这个项目,毕竟是实打实地创收,赢利了地资金,花起来比那火炬计划的资金方便多了,不过这跟他主要分管地内容有冲突,不得不舍弃。 可是一说到这个,他还是难免些许怨怼之情,好歹是我找到的项目,还主持了研发,这个……别人劈手就抢了过去赚钱,真的好不平衡! 所以,他觉得在这个新服务公司的人事任免上,自己该争一争,不过,别的主任也有各自属意的人选,不得不暂时搁置了,“现在是文主任代管,李健协管”。 这种事情,还得陈主任拍板啊,这样大家也服气。 陈太忠一听这话,觉得倒也正常,其实除了那装修检测,文海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科委的传统业务——传统业务约等于无事可做。 至于说装修检测,卖苦力的却是环保局的人,文主任也就是签签合同什么的,目前代管新的服务公司,倒是挺合适。 “让他先来素波把合同签了吧,以免迟则生变,”说实话,陈太忠是怕了那些变数了。 自打他来科委之后,虽然诸事顺遂,但是仔细分析起来,其实每件事的操作,都是磕磕绊绊的,很多时候,都让他禁不住生出“想办点实事儿咋这么难”的念头。 还好,陈某人终是有点手段的主儿,面对那些或难或易的沟沟坎坎,终是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了,眼下科委的大好局面,搁在半年前,估计大家都会以为在做梦。 所以,他对可能发生的一些变数,警惕心是越来越高,也省得自己没完没了地救火扑火,“中行的大行长答应了,不过这些事儿,实在不好说,白纸黑字了才比较保险。” “文主任带队去检测装修了,”梁志刚的回答,颇有点惊天动地,“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说吧,让他尽快地往素波赶。” 横山的房子分下来了,不过估计最着急搬家的人,眼下也不可能装好房子,是的,科委的装修检测,第一个被检验的,居然是对公的——车管所的办公大楼。 车管所可是个牛单位呢,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心情很畅快,买卖开张了不说,对象还是这种单位,很有样板效果的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陈处,到点儿了,该吃饭了,”来的这位,是素波市政府秘书三处的刘彬,三处分管招商引资、对外贸易经济合作、交通、科技、农业和农村经济,他眼下的专职任务,就是招呼好陈太忠。 按说,从市长朱秉松到秘书长何铁英,对陈太忠都还是很重视的,甚至专门安排了人来沟通,可世间事往往就是这么回事,上面的或者是忙或者是囿于身份不合适接待,而下面的倒是不忙,可同样的因为囿于身份,不知道某些事情,这招呼得就未必勤快——朱秉松会跟下面人解释,说这伯明翰是凤凰市让给素波的吗?显然不会。 不过总算还好,小伙子刘彬也有眼色,最起码他知道,关照陈处是何秘书长亲口说的,殷勤劲儿倒也有一些,还时不时地想从陈太忠嘴里套点信息。 可是陈主任眼里,怎么会有这种人物?说说别的还行,要是说自己来素波的缘由,就只能说四个字“奉命而来”,绝口不提其他,这时间一长,刘彬也就有一点懈怠了。 反正,这次素波对伯明翰代表团是异常地重视,接机的时候,朱秉松甚至请动了常务副省长范晓军来撑门面,以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看着候机厅里两位笑吟吟侃侃而谈的省委常委,陈太忠觉得有点好笑:在场的能有几个人,知道这笑容背后,彼此的算计呢? 第919章 不断的提醒 今天是阴天,不过代表团的专机还是准点抵达了,遗憾的是,陈太忠虽是尼克议员指定想见到的人,可现场的省部级和厅级领导实在太多了,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副处凑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仪式,英国人客人穿过花的海洋,手臂组成的树林还有活泼可爱的少年们的歌舞声,终于坐上车,庞大的车队,一路警报驶向天南宾馆。 尼克眼尖,在即将上车的时候,看到了陈太忠,趁着那乱哄哄的闹腾劲儿,径直走了过来。 原本他是张开了双臂,看那样子是想给陈太忠一个拥抱的,不过,看到陈某人只是伸出了右手,那也只得入乡随俗了,干笑一声伸出手来,“呵呵,陈,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你扰乱秩序了,”陈太忠轻笑一声,伸手与他相握,“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把我时不时地挂在嘴边。” “秩序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扰乱用的,”尼克不介意他话里的刺儿,“而且,英国人并不全都是绅士,比如说,我就是阿斯顿维拉队的球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在伯明翰同阿森纳的比赛时,向阿森纳队扔臭鸡蛋。” 阿斯顿维拉队和伯明翰队,同处在在伯明翰市。 “其实你想扔的是手榴弹,我知道,”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好了,车队要开了,你不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吗?” “我坐你的车好了,”尼克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膀,“希望你不要告诉我,你的车不能加入礼宾车队吧?” 汗,陈太忠真的有点汗颜,他的林肯车,一开始还真的加不进车队里,总算是他这辆车卖相不算太差,又有省委的通行证,他托刘彬争取了一下,市里考虑着此人跟伯明翰地某议员交好,才破例同意了。 而眼下尼克的要求,证明了市政府在这件事上,做地决定很英明。 不过,在别人的眼里,这辆林肯车就很扎眼了,车队拉着警报,穿行在素波的大街小巷的时候,不少人很奇怪地发问了,“有部队的车也算了,怎么还有凤凰的车啊?这是怎么回事?” 尼克不是一个人上林肯车的,另外还有一个鹰钩鼻、眼窝奇深地男人,也上了这辆车,很久之后,陈太忠才知道,这个同尼克关系很好、叫布莱克的家伙,习惯在英国媒体上发布一些丑化中国的文章。 此时的布莱克,手里就拿个相机,不停地拍着素波市的大街小巷,陈太忠注意到了,这家伙最喜欢拍的,就是各个街道口被交通管制了的、拥堵的人群。 这家伙算是什么爱好啊?陈主任心里有点不满了,斜眼看一眼被逼到副驾驶位置上的尼克,“我说尼克,你不能劝他拍拍高楼或者路边树什么的吗?” 尼克耸耸肩膀,心说人家就是要拍你们丑陋的一面呢,不过这话,他是没勇气当着陈太忠说,没错,眼下他算是贵客,不过等到半夜被人摸进门的话,那就装孙子都来不及了。 谁想布莱克倒是听到了这话,笑着回答了,“这个不着急,回头有的是时间,我只是喜欢挖掘一些细节而已。” “那你现在挖掘的,是什么呢?”陈太忠沉声发问了。 “就我的感觉,专制也是有专制的好处的,哈哈,”布莱克大笑着,鹰钩鼻也显得越发地扎眼了,“看着这些被禁止了通行的人,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帝王一样的享受。” 尼克一听也笑了起来,“没错,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在西方国家,哪里感受得到?连g7峰会,都回回有人闹事。” 可见,同一桩事情,换个角度来看,就能得出不同的结论,批判专制的是某些人,但是轮到他们享受时,则又不同了。 陈太忠可见不惯他们这副样子,心说你们享受礼遇就享受吧,话还这么多,也不知道段卫华去曼彻斯特的时候,有没有这种待遇? 不过,见不惯也不能毒打他俩一顿不是?他郁闷地撇撇嘴:这厮要敢再这么语出轻佻的话,少不得要找个机会,好好地收拾丫一顿了。 机场离天南宾馆不近,足有四十公里,可是大部分道路路况极好,又有交通管制,一路畅通无阻,所以用了二十来分钟,就顺利抵达了天南宾馆。 宾馆也是张灯结彩、大红横幅高挂、彩球飘飘、鲜花繁茂……似此种种热闹,倒也不必多言。 飞机从北京起飞,到天南不过两个多小时,到宾馆一通忙乱之后,就接近中午了,去北京接人的,是素波常务副市长,人到宾馆,第一场宴会,陪客却是范晓军和朱秉松。 尼克是随行地议员,不受政府地约束,事实上,他对素波也没多大兴趣,所以众目睽睽之下,扯了陈太忠坐到小餐厅的一角,这举动让素波市一干人等颇为惊讶。 反正,一个是特立独行地英国议员,另一个却是胆大包天的罗天上仙,都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对此倒也没什么不适。 刘彬见状,也跟着陪坐了过来,如此一来,那些不明就里的人才搞明白,敢情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就是从凤凰来的陈主任,看起来……果真跟英国友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啊。 可是,尼克对刘彬坐下来,微微有些意见,他原本就是狂悖之人,眼里除了陈太忠再无他人,不过眼下既然陈某人没反对,他倒也只能咬牙受着。 “这次邀请市长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心血的哦,”最终,他决定无视此人,“太忠,你可是欠我一份人情了。” 刘彬也是大学毕业,英语过了四级地,虽然基本上说的能力都还给老师了,可是在秘书三处呆得久了,听的能力还是保存下来了一些,闻言顿时就是一惊。 陈太忠却是知道,这家伙估计又惦记着海洛因呢,想借着这个人情,让自己心里有所不安,继而有所表示。 可是,对着尼克,他怎么又可能有“不安”这种情绪?少不得笑一声,“哦,那太感谢了,作为回报,我会在你游览素波的时候,介绍一个称职的向导给你。” “其实,我更想去你所在的城市,凤凰市看一看,不死的芬尼克斯……呵呵,这是一个美丽地神话,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尼克这话就是说了:我缠定你了,给你办成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小子怎么也该意思一下地吧? “那我代表凤凰市欢迎你,”陈太忠笑吟吟点点头,却是没注意到,身边的刘彬脸色已经有点变了,“陈处,先请他在素波玩一玩吧。”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那是肯定了,不过,他要非去凤凰的话,我也没辙,这家伙很倔。” “我会中文,”尼克不满意地用汉语大声嚷嚷一句,却是说得怪腔怪调的,“不过,你们能说得慢一点吗?” 遗憾的是,他这话重复了三遍,陈太忠和刘彬才彻底地听明白了,这个时候,小餐厅里的目光再次集中了过来。 倒是同来的英国客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起来地,谁不知道尼克这个异类?就算丫做出更离谱的事情,也没人会觉得意外。 刘彬知道,朱秉松对伯明翰代表团很重视,而且对招商引资的期望值也很高,若不是凤凰市在去年年底才去过伯明翰招商,朱市长甚至有兴趣在近期再组织一个招商团去伯明翰走一趟——友好城市了嘛。 所以,刘彬不能容忍尼克对凤凰的青睐,不过他也知道,在陈太忠面前,自己只有建议权,而且还得客套一点,不管怎么说,级别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呢。 没错,他是素波市政府的,可以不理会凤凰市的副处,可是眼下他的任务是陪好陈太忠,而不是挑衅陈主任,这个关节,须拎得清才好。 所以,他能做地,就是婉转的提醒而已。 遗憾的是,尼克的中文实在糟糕得可以,根本听不懂刘彬在说什么,而陈太忠也不可能向他解释素波的担心,所以,他还在源源不断地向陈太忠释放自己的诚意。 可是他这诚意,多半还是冲着陈太忠个人和凤凰市地,当他说起,自己还跟服装业几个“关系不错的家伙”联系了一下,说服了对方在中国大陆设厂,做贴牌代工的时候,刘彬真的有点坐不住了。 “陈科,素波纺织厂,都到破产的边缘了啊,”他禁不住出声提醒。 第920章 都在变化 对刘彬屡次三番的提醒,陈太忠真的有点烦了,他能理解小刘所考虑的东西,可是却又不合适说破——我们凤凰,其实不稀罕这点东西,你安生一会儿好不好? 最关键的是,他非常清楚尼克的目地,所以眼下他只能笑嘻嘻地听着对方白活,却是绝对不会去试图改变其思路。 尼克虽然顽固,但是对陈太忠来说,改变其思路不难,但是可想而知,那厮绝对会顺水推舟地提出某些要求,这才是他头疼地,那玩意儿只剩下六块半了啊。 等到听刘彬提出素波纺织厂的时候,陈太忠实在忍无可忍了,侧头看他一眼,压低声音嘀咕一句。 “刘彬,你说的我都知道,反正凤凰纺织厂已经倒闭了,你稍微沉住点气好不好?还没开始谈判,让这家伙听到咱们的底牌,总是不太好吧?” 刘彬这才想到,其实人家尼克议员还是学过中文的,虽然说得一塌糊涂,但是,谁能担保对方不会像他一样——能听不能说呢? 不过,陈太忠话里地怨气,他也感受到了,“凤凰纺织厂已经倒闭了”,这种口气,傻瓜才听不出来,于是他笑着点点头,“陈处跟别人打交道的能力,真的挺棒的,我要是能有您这能力就好了。” 你拿两百块海洛因出来,我马上能让你跟他的关系,变得和我一样好!陈太忠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跟尼克白活了起来。 饭毕,范省长和朱市长相继离去,算是留给英国客人午休的时间,不过尼克却是以“不适应时差”为由,拉着陈太忠去喝咖啡。 这就是私人交情了,刘彬再不甘心,也无法在一边陪着了。 “那个玩意儿不多了,”尼克倒是不见外,两人在咖啡屋一落座,他就低声嘀咕上了,“陈,我还想再得到一些。” “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上次我也是偶然得到了一些,现在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吗?我可以花十二万来买,你知道,我说话一向算话,”尼克微笑地看着他,“先来五十块好了。” “没有了,我说话也算话,”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虽然恬淡,却是不容商量地味道,“我想,在言行一致的这方面,白种人在黄种人面前,不应该有任何地优越感。” “你好像是个比我还要激进的民族主义者,呵呵,”尼克不以为意地笑笑,表现得倒是挺奇怪的,“好吧,看起来我们都有强烈的自豪感。” 凭你也配跟我比?陈太忠心中冷笑,没打算接这个话题,好半天之后,见尼克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才叹一口气,“可以考虑送你两块,最后的存货了,这是为了感谢你的帮忙。” “两块,”尼克苦笑一声,脸上的表情煞是怪异,“最后的……按我的理解,你以后都不打算沾手了这玩意儿了吗?” “这个谁知道呢?没人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不能,我也不能,”陈太忠笑着答他,“已经告诉你了,上次的事情,其实就是个意外,我不得不承认,这种小概率事件,其实很少发生的。” “你也许会因此失去我的友谊,”尼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目光有一点无情,“来了中国我才知道,其实你们很介意我们的,难道不是吗?” “这个……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威胁我吗?”陈太忠的语气,顿时生硬了些许。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却是转向了窗外,手里的咖啡勺缓缓地搅动着咖啡,“我本来是打算感谢你的友谊的。” “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尼克笑了起来,笑得很轻松,“真的,只是个玩笑,陈,我打算竞选议长了,所以这种买卖,下一步对我来说也许会带来麻烦……看来这真的是上帝地意思。” 敢情,尼克同学也想上进了,这次来见陈太忠,心情自然难免纠结一点,既想着能弄点货回去赚钱,又有点犹豫……这买卖做下去的话,一旦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长于自律的家伙,要不然也不至于私生活那么不检点了,陈太忠这话,就算帮他拿定了主意——他就算想卖,也找不到货源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买卖停止交易,还必须是陈太忠主动提出来才好,若是他主动提出来,中国陈恼怒之下做点什么出来,不管是对公众曝光,还是对他私人进行报复,那都会是很不幸的事情。 所以说,眼下陈太忠的直言,倒是他最期待的结果。 “你对上帝的敬意,我表示怀疑,虽然我认为那个家伙并不值得尊重,”陈太忠一听是这个结果,也有些瞠目,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也是一件好事,他笑着点点头,“好吧,说句正经的,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说句实话,他还真的没想到尼克居然有这样地打算,原本他还想着,这家伙要是不满意,哥们儿也不介意翻脸收拾一下,这倒是歪打正着了。 不过话说回来,此人劣迹斑斑地,居然想当议长了,可见老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只是……如此道德缺失之辈的上台,就算是民主地结果吗? “我也这么希望,”尼克不知道这厮在腹诽自己,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烈了起来,其实他足可以称得上美男子,现在的笑容让他的面庞显得有一点妖异的英俊,“我一定会比别人做得更好。” “我想没准你会考虑让吸毒合法化,”陈太忠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棒子,以打醒他的白日梦,“好了,现在让我们说一说,接下来还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其实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尼克笑嘻嘻地摇头,“说句实话,这次来,还想求你帮我处理一点事情,在可能的时候。” 尼克想上进,这是好事儿,不过显然他的竞争对手不会很高兴,而那几位的势力和口碑,比他也只强不弱,他想麻烦陈太忠一下——你手底下的人,能不能在合适的时候,帮点小忙什么的? 没错,某议员一直认为,陈某人是为某个机构或者组织服务的,只是他不敢让陈太忠帮大忙,以免贻人口实,做个傀儡议长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嗯,这个好说,”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哥们儿阴人的点子那可是多着呢,随便指点你两个,就足矣了,“说点招商引资的事儿吧,成不成?” “资金我能帮你找一点,亚洲金融危机……这个你也知道,英国也受了一点牵连,现在投资中国是个不错的选择,”尼克笑着点点头。 “至于说搞实业什么的,我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介绍一些法国和德国的朋友给你,你看怎么样?” “嗯,我现在最想要的,还真的是资金,”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直接拆借过来吧,我搞了一个基金,要长期借贷关系,短期的……我没兴趣。” “这个没问题,五千万够不够?”尼克笑着点点头,“我认识几个上议院的家伙,可以从他们的经理人那里搞点钱出来。” “不过呢,首要的是保证资金安全,至于收益,那就看情况了,你也知道,上议院那帮贵族老爷们,很多人投资都比较保守。” “政府财政担保,怎么样?”陈太忠瞥他一眼,心说你小子该放心了吧? “呃……”尼克犹豫一下,终于硬着头皮发话了,“我说,还有别的什么方式吗?这个贵国政府……我刚才都说了,上议院那帮家伙,很多都是老顽固。” 你这骂人骂得挺隐晦的啊,陈太忠有点不爽了,不过意识形态这个东西,一旦计较起来,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明白的了。 而且,就算说明白了,人家也得接受不是?陈某人琢磨一下,哥们儿好歹是在帮素波协调友好城市的关系呢,太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可是这么憋着,也不是他的性格,而且那五千万英镑,听起来真的很吸引人的啊,能换个什么东西来抵押呢? 陈太忠的脑子,在类似的时候是非常好用的,下一刻,他就隐约想起了七百多年前的往事,那是他上一世经历过的事儿了——好像有好几个被外国抢走的水龙头,后来被中国人花好几千万买回来了? 第921章 悲伤之夜 想到那被叫做什么牛首、狗头之类的水龙头,原本不过值个千把块的玩意儿,被相关人等花了大价钱买回来,陈太忠心里,肯定是有点不平衡的。 要知道,那是被人硬生生地抢去的呢,几圈下来就莫名其妙地被洗白了,就成了当初抢你一道,现在再抢你一道了。 偏偏地,人家还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一套规则,真的是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所以说西方人标榜的民主和公正,也就是那么回事,扯淡得很,想到这个,陈主任看看尼克,笑着发问了,“尼克,我记得你在伯明翰,有自己的地下势力?” “哦,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尼克脸一绷,神情煞是肃穆,“你知道,现在我对吸毒都不是很有瘾了,人要是有了目标,那就可以变得崇高起来。” “哦,不吸毒了?那真的太遗憾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喜欢我送你的那两块礼物呢。” “偶尔……偶尔还吸,你知道,搞政治是很容易让人精神紧张的,”尼克一听,人家要借机收回那两块海洛因不给了,顿时就着急了,笑着解释。 “偶尔放纵一下,也是会对身心有好处的,吸毒的名人比比皆是,我不过……不过就是比他们走得略微靠前了一点嘛,那又有什么?” “好吧,我不想听你的解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随即盯着他,一副极其认真地表情,“不过你不能否认,你跟那些地下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副神情,我觉得有点危险,”尼克笑着点点头,他并不是蠢蛋,事实证明,他的反应还是很敏锐的,“好吧,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的朋友?” “听说过‘香榭丽舍地悲伤之夜’吗?”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次他的巴黎购物实在太野蛮了一点,所以那一晚得了这么个名声。 “是你干地?”尼克的眼睛,顿时张得老大,这件事情在欧洲是如此地著名,尤其带给上流社会的震惊,实在是太深刻了。 想想就能知道,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前夕,“购物天堂”的巴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那是何等震撼人心的事情。 “不是我干地,”陈太忠很决绝地否认,心说你们能标榜公正,这做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事情,哥们儿也能做啊,他笑着摇摇头,“我只是通过某些渠道,获得了部分赃物,你知道,这涉及到国家机密,我没有权力向你解释事情的详细经过。” “呃……那么好吧,我也相信,不是你干的,呵呵,”尼克笑着点点头,不过他看向陈太忠的眼中,还是不免夹杂了些许的狐疑,“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抵押啊,我从来没发现,你怎么这么笨呢?”陈太忠看着他,笑着一摊双手,“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了吧?利用你掌握的地下渠道,把这些东西抵押进去,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许透露物主是谁。” “你不相信政府担保,那么,我用珠宝担保抵押,总不是问题吧?难道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悲伤之夜的失物……”尼克沉吟了好半天,还是颓然地摇摇头,“不行啊,这里牵扯地巨头太多了,我的压力会很大的。” “哦,那么好吧,我去找别人好了,”陈太忠心说,这个钱你不挣,照样有人挣。 以前他没想过拿珠宝大做文章,那是因为有心理障碍,总觉得这是贼赃,拿出去的话,不但容易引起事端,而且也总觉得这面子上下不来,想我堂堂的罗天上仙,做事儿不能这么跌份儿吧? 可是,他今天想起了那几个水龙头的状况,心里那份歉疚,顿时就被抛到脑后了,哥们儿只是按着你们的习惯走,这么一来,大家总不能说我什么了吧? 你要找别人?尼克听到这话,顿时又是一愣,心说这家伙手里居然有这种货,消息一旦传出去,绝对是欧美几大豪门大力追查的对象,尤其是那些做出了巨额赔偿的保险公司,更是决不会放过此人! 尼克对保险公司的认识,比一般人深刻很多,他非常清楚,得罪了英国女王或者首相,问题不会很大,得罪了法国甚至美国的总统,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得罪了保险公司——那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小事上,保险公司的威力,或者体现不出来——毕竟,良好的形象是保险公司所追求的目标,可是在大事上,在保险公司做出了巨额赔付的大事上,一旦沾手,注定是会生不如死。 我会不会被灭口呢?这是他下一刻考虑到地问题,陈太忠既然将这种私密地事情都说了出来,显然,他若是不答应的话,被自杀地可能性很大。 我就知道,跟这家伙在一起,准没有好事!尼克心里,不无愤懑地嚷嚷着。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下一刻,他的思路开始了转折,经手黑货的话,其间的利益,尼克也非常地清楚,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利益,是值得人冒着掉头的风险去干的。 比如说贩毒、军火……而眼下这一桩买卖,也是如此,其间能产生的利益,真的令人咋舌,最关键的是,尼克知道,这玩意儿的风险,其实比贩毒小多了——不过就是要注意遵守规则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中国的谚语,不过,类似的俗语,在英国也不少,踯躅半天,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你能把细节说一说吗?” “这个……我做不了主,”陈太忠沉吟一下,先做出了这种回答,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自贬身份,倒也没觉得是如何尴尬的事情,“我要跟人商量一下……我们是很民主的。” 你们民主不民主,关我鸟事,那是干预你们国家政治的借口而已!尼克心里恨恨地腹诽一句,却是因此越发地坐实了对陈太忠身份的猜测,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恰到好处地笑容。 “呵呵,那我敬候佳音……不过,先跟你打个招呼,赃物的话,最高地抵押价格就是市场价的两成,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陈太忠沉着脸点点头,也不置可否,事实上他只是找个借口,盘点一下须弥戒内珠宝的标价而已。 他以前一直没注意这些玩意儿,甚至,唐亦萱那个须弥戒里,没准珠宝比他这里的还值钱得多呢,谁要他以前不注意呢。 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陈太忠就是拿个计算器,坐在房间里不住地加减了,还好,珠宝虽多,顶级地却是有限的,品级不够的,直接忽视就完了。 他粗粗地算了算,再把法郎换算成英镑,大致有了一个差不多的数额,约莫就是二十多亿英镑的珠宝——算起来他席卷的数百家商店及其仓库,这点数字,真的不值得一提,虽然仅仅是珠宝。 而且,这还只是珠宝首饰,更而且,唐亦萱拿走的,还不算在其中! 总之就是二十多亿,他又花了约莫两个小时,才挑拣出了他认为便于抵押地货色,太高端的不好,太低端的又浪费时间,约莫就是三亿英镑左右的珠宝。 一千多件不到两千件,平均下来,一件也不过十五万左右,正是合适高端群体消化的内容。 等到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代表团尚未归来,下午是素波市政府在同伯明翰代表团地敲定各种合作交流事宜,虽然大部分内容在电话、传真和电邮中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是敲定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说是去倒时差的尼克倒是醒了,正无所事事地满大厅溜达呢,还有两个市政府的秘书之类的人,在他身边说说笑笑的——宾至如归的感觉,大抵就是这样了。 只是尼克看起来,没什么心思聊,有一句没一句的,目光也比较茫然,直到见到了陈太忠,眼中才放出些许的光芒来,“哈,陈处,你醒了?” “你还是叫我陈太忠吧,”陈太忠有点接受不了他的新称呼,怪声怪气地听起来像“蟾蜍”,“怎么,没出去转转?” “在等你给我找地导游,”尼克笑一下,来了精神,“呵呵,不过说实话,倒时差真的是一件苦差事,还好我没有去日本,否则会感觉自己像是半夜里爬出来地吸血鬼了。” 那两位看得有点瞠目结舌,我们还以为这英国人不会笑呢,敢情,人家这笑容也是分人呢,也不知道这凤凰的陈主任,是怎么笼络住这个英国议员的? 第922章 相互妥协 尼克虽然是混在代表团里的,不过他的行程,却是不受约束的,1997年工党执政以来,出台了一系列的地方政府改革方案,议会委员会的决策权虽然一度被否,可是由于实现了市长直选,市政府这帮人反倒是要看地方议会议员的脸色。 这也是尼克想要竞争议长的缘由之一。 既然见到陈太忠出来,他也懒得再等晚上的招待餐了,“呵呵,走吧,带我出去看看,在北京没呆多长时间,很希望近距离接触这个神奇的国家。” 那俩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了一句,“陈主任,天快黑了,需要有人陪同的吧?” 这话纯属扯淡,眼下不过五点多钟,离天黑最少还有三个小时,不过人家的意思是说,我们想要陪同。 “私人关系,随便走走而已,”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们地建议,和尼克两个人遛遛达达地走了出来,连车也懒得开了,就在大街上晃悠着。 “这里,比我想想的要繁华,”尼克这话虽是无话找话,却也是存了几分真诚的语气,可见,有些人妖魔化中国只是单纯地为了妖魔化,有些人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跟着摇旗呐喊了,尼议员大概是属于后者。 “不跟你扯那些了,这么说吧,珠宝大概市值是两亿多,”陈太忠可是没陪着他压马路瞎侃的兴趣,“按两成抵押的话,原则上我们同意。” “三亿多……”尼克沉默了,显然,这个数字让他有点惊讶,纵然他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好半天之后,他才沉声发问,“是因为中午我说的五千万,你才有三亿,还是说你仅仅只有三亿?” “这个……我也不清楚,”陈太忠耸耸肩膀,直接推给那些莫须有的同事了,“他们是这么告我的,我就这么转述给你。” “有件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尼克沉吟一下,“悲伤之夜失踪的珠宝中,有几件,原主人希望赎回去……” 敢情,他下午在等待回信的时候,仔细梳理了一下陈太忠的请求,才愕然地发现,这件事情其实很有必要投机一下,无论是从敛财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政治的角度出发——拥有一国政府的地下支持,这会是他难得的政治资本。 这越发地坚定了他投机的决心,风险从来都是和收益成正比地,不会投机做什么的政治家? 不久之后,欧洲传来了消息,这单买卖完全接得下来,不过,那一夜丢失的珠宝中,很有一些可以称之为价值连城,更有个别的更是接近非卖品的性质,是用来展示的。 尼克的地下渠道里,有人接到了暗红,就是要寻回其中的几件,所以,他必须解释清楚:买卖可以做,但是希望你把那几件玩意儿,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吗?想都不要想,”陈太忠冷哼一声,“我从来不是慈善家,说句实话,我倒是很有兴趣把这些物主送回天国去。” 这话实在是太强硬了,尼克被震慑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足足愣了有半分钟,他才苦笑一声,“我已经说了,他们是有意出钱买回去地。” “嗯,这个倒是能谈一谈,”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按市场价赎回吗?” “肯定不会了,”尼克苦一边笑着摇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窥视他的反应,“他们愿意用一成的价格赎回,这是规矩——当然,做为回报,他们不会问出处的,也就是说,你将珠宝变现,不会有任何的后帐。” “才一成?”陈太忠冷笑着摇头,“我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过个百八十年地,谁还会追究这些珠宝的出处?” “这其实算是保护费,”见他没有震怒,尼克自然愿意多解释一点,“你过一道手,跟他们收钱就好了,你应该知道,珠宝的价钱……都是炒作出来的。” “你不用说了,”陈太忠伸出手来,“把失物的名单给我,如果在我的货源内,我会剔除掉的。” “好吧,我直说好了,”尼克见这厮油盐不进,只能遗憾地耸耸肩膀,一摊手,“名单我会给你的,但是其中有一件……跟我能利用的渠道有关,我希望你能网开一面。” “哦,这个啊……”陈太忠沉吟一下,觉得这厮的要求实在不算太过分,于是笑着点点头,“那么好吧,还好只是一件,就算不在我手里,我也会帮你追回地。” 他还是拎得清轻重地,既然跟尼克的渠道有关,那在这一点上妥协,是很有必要地,否则这抵押都难免要出问题,“不过希望你和你的渠道,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需要我说第二次吧?” “这个你放心好了,”尼克笑着答他,“嘴不紧的,早就消失了,而且我这边知道这件事的,连我在内不超过三个人。” 这件事情谈妥,他的心情就大为放松了,陈太忠也心情大好,不管怎么说,又是一大笔投资被搞定了,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遛遛达达地边走边聊。 聊着聊着,就走到了机关事务管理局门口,一辆桑塔纳两千冲两人按一按喇叭,却是许纯良从窗户里探出了头,“太忠,来素波了?” “呵呵,接待英国客人嘛,”陈太忠顺手拍拍身边的尼克,“没办法,这家伙一定要让朱秉松把我从凤凰喊过来招呼他。” “呵呵,这个就是那个议员?”许纯良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笑嘻嘻地向尼克一伸手,“Welcome Arrive In Subo。” 陈太忠可是知道尼克的又臭又硬的鸟脾气,生恐他得罪了自己朋友,才待要转头暗示他,谁想尼克已经笑嘻嘻地伸了手出去,说的却是汉语,还是比较标准的那种,“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陈某人的嘴巴顿时愕然张开了,倒不是因为这发音很标准,也不是因为尼克居然懂礼貌了,而是他猛地想到,中午自己和刘彬的谈话,不会真的让这厮听清楚了吧? 要是真的被听清楚,那可实在太丢人了!大家都知道,陈太忠是个很要面子的家伙,所以这一刻他真觉得有点颜面扫地。 见到两个中国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尼克高兴了,哈哈一笑,“怎么样,我的中语说得很棒吧?” “哈哈,”听到后面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尤其还是此人说的还是“中语”,陈太忠和许纯良顿时捧腹大笑了起来。 三个人站在路边聊了一会儿,许纯良的英语,基本上也就是蹦单词儿的水准,尼克的汉语更是惨不忍睹,不过,这并不用妨碍大家聊天,连猜带说的,也挺热闹。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许纯良抬手看看手表,冲这二位点点头,“我有点事情,先走了,太忠,替我好好地招待一下英国的贵客啊。” “为什么呢?”尼克不干了,笑嘻嘻地拉住了他的手,“许,这样半路离去,可是很失礼的哦,晚上一起吃饭吧?” “这个……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西餐的,”许纯良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热情,一时间有点纳闷,禁不住斜眼瞟一下陈太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来了中国,当然要吃中餐了,”尼克脸上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不放,“我只待几天,既然是陈的朋友,我想我的邀请不冒昧吧?” “咳咳,”陈太忠重重地咳嗽两声,才向尼克点点头,“哦,我忘记向你介绍了,许纯良是许省长的儿子,尼克,我想你可以松手了。” “许省长?”尼克眨巴眨巴眼睛,不过,看到陈太忠的脸上有点不高兴,他还是笑一声,放开了许纯良的手。 最终,许纯良还是却不过尼克的热情,三个人坐着桑塔纳到了一家叫做“故湘”的饭店,不大却是装潢还算考究——尼克说了,他爱吃辣的。 第923章 被撵了 尼克吃起辣的,还真不含糊,不过饶是如此,这纯正的湘菜也辣得吸溜吸溜的,见到陈许二人吃得津津有味,他倒是越发地不服气了,专捡辣椒来吃,“我在墨西哥住过一段时间,那边更辣……” 许纯良逮个空子,抓住陈太忠悄声发问了,“这家伙怎么对我这么热情,你跟他说什么了?” “这家伙……”陈太忠看着许纯良英俊到可以称之为漂亮的脸蛋,苦笑一声,极力压低了声音,“我啥也没说,不过这家伙……是个双性恋。” “双性恋?”许纯良低声嘀咕一句,下一刻猛地睁大了眼睛,怔了一怔之后,咳嗽一声,放下筷子站起了身子,“我去趟洗手间!” 接下来,许纯良就没好脸色给尼克了,不过尼克倒是很有兴趣了解一下“许省长”是什么意思,听说省长是一级行政区的首脑,他对许公子的兴趣,明显地更浓了。 等吃完饭之后,许纯良实在受不了身边有这么一双眼睛了,站起身子落荒而逃,连送这二位回去的意思都没有,“不行,那边儿的人等急了,你们打车回吧。” 有了这么一出意外之后,尼克当然不用再指望陈太忠介绍别的朋友给他认识了,若有若无地,陈某人在接下来的一天里,甚至在疏远这位,见此状况,一旁虎视眈眈的素波地工作人员就渐渐地接过了接待的任务。 接下来,政府办公厅秘书长何铁英甚至在接待伯明翰代表团的百忙之中,到陈太忠的房间坐了坐,问陈主任有交流到素波的兴趣没有,“还是招商办副主任,可以兼职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 省会城市的招商办副主任,自然比凤凰的要强那么一点半点,至于高新区管委会地副主任,那就更厉害了。 现在素波的高新区是正县级,不过是副地级待遇,据说升为实打实地副地级也是早晚的事儿,陈某人做了副主任的话,迟早一个正处的帽子跑不了。 更别说管委会里的钱,比招商办不知道多出多少来,虽然花的时候,审核比招商办严格得多,但数量上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何铁英所表现出地诚意,不可谓不足,当然,是个人就知道,这样的筹码,他这个市政府办公厅秘书长是没资格提出来的。 何秘书长本人不过仅仅是个正处,而省内干部交流,那是要过省委组织部的,他只是一个说客而已。 说实话,陈太忠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心动了,不过,现在他在凤凰牵挂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无法舍弃。 是的,无法舍弃,真的无法舍弃,抛开他众多的女人和小弟以及产业,只说科委这一块,就不能让他没心没肺地甩手离开。 好不容易科委有点起色了,现在他要是拍拍屁股走人,接下来“三国大战”的惨烈,那是可想而知的,而他那么长时间的心血,就将毁于一旦。 哥们儿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期待呢,再想到即将到手的六千万英镑地投资,他觉得越发地不能放弃了——好不容易讹点钱出来,这么走了,不甘心! 当然,他也不可能直接地拒绝了何铁英,只能笑着感谢何秘书长的厚爱,顺便说他要考虑一下,调动这么大的事儿,涉及到了个人前途,认真一点对待,总是没错的吧? 说实话,这个问题真的是很纠结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问了王浩波,也问了吴言,这二位都是同一个意思,希望他在凤凰再呆一段时间。 王浩波的理由是,陈处你现在实在太光芒四射了,我也希望你能到素波来,咱哥俩也好有个照应,可是以你二十岁的副处,党校的文凭还没拿到手,在地级市窝着,倒还没什么人注意,可是离了你的老家来省城的话,须得防别人使坏啊。 你来了,占了位子,就顶了别人的位子,省城可不比下面地市,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少呢,“太忠,你有蒙书记的关系,来素波还不是一句话?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韬光养晦一阵的好。” 吴言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考虑的侧重点不同,“科委已经走上正轨了,就等着出成绩摘桃子呢——全国的地级市科委里,凤凰市算独一份儿了,你这么一走,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我要走了,这桃子十有八九熟不了呢,陈太忠听到这话,彻底地歇了这个心思,正琢磨着,说该怎么回何铁英的话呢,却冷不丁刘彬敲门进来通知。 那啥,你的工作完了,谢谢陈主任的配合,也感谢凤凰市政府对素波政府工作的高度支持,那个……你可以回去啦。 咦?陈太忠一听,心里这个纳闷就不用说了,这伯明翰代表团的还没走呢,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陈主任,房卡给我吧?”见他发愣,刘彬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只是,那笑容里的冷漠疏离感,是个人感觉得到。 好像我多稀罕似的!陈太忠不动声色地递还房卡,转身就走了出去,等他跟尼克一联系,才知道,自己的存在,确实碍了某些单位的事,挡了某些人的道儿。 自打凤凰的招商引资考察团去过伯明翰之后,由于甯家帮着宣传了一下,有不少海外的华人,尤其是欧洲这边的,就去伯明翰了解一下动态,甯家在海外的华人圈里,名声还是挺响的。 其时,凤凰的考察团已经离开了,不过,尼克有意交好陈太忠,他在议会和政府里也能插上几句话,自是要随口解释一二。 按说,尼克议员对中国是极其不感冒地,这名声甚至很有一些人知道,那么,他对天南凤凰的推崇,就显得相当的异数了。 于是,这次伯明翰市来同素波缔结友好城市一事,就被很多华侨看在了眼里,代表团前脚飞往中国,后脚华商们就来了——人在国外久了,初次回来,还是抱团点儿比较好。 按说,华商来就来吧,反正他们的第一站是素波,其次才能数得上凤凰,不过,这里面又有点讲究了。 这么说吧,来的这一波华商里,大部分是冲着甯家来的,毕竟,这个宣传是始于伯明翰,所以,很多人来了,先问的就是凤凰离素波有多远之类地。 更有甚者,直接就点甯瑞远的名了,“甯家老二在哪儿啊?听说他现在在大陆搞得风生水起,不过,是不是有点忘记这些叔叔啦?” 甯瑞远是长支长房长子,不过由于长房里折过长子,现在长支里他这一辈,大排名是老二。 这种情况,由不得素波的人不多想,想来想去,这个姓陈的家伙,还是回凤凰比较稳妥一点,免得原本属于素波的投资长上翅膀飞到凤凰去。 可是陈太忠一听这话,就大不爽了,尤其是何铁英透露出来“交流”的信息才一天,自己这边还没个回话呢,这就要撵人走了,这不是顺昌逆亡吗?你当是在封建社会呢? 当然,他也知道,素波的招揽之意,自己这边没有当下接受,未免会让某些人心里不快,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无论搁给谁,考虑几天也是正常的吧? 再加上尼克还在说,什么素波的人追得他挺紧的,又暗示天南省除了素波纺织厂,就没什么上规模的纺织品加工企业了——这不是赤裸裸地在抽陈某人的后脚吗? 陈太忠有点生气了。 遗憾的是,他能做的只有生气,他没什么可以用来反击的利器,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情。 不过陈某人可不是个爱吃亏地性子,在凤凰夹着尾巴做人就已经很郁闷了,来素波还这样,那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没有给何铁英打电话求证,没必要,太没必要了,他只是给章尧东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在这边的遭遇,如实地反应了一下,最后的用意不过就是……通知我来,是素波市通知的,现在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那啥啊? 他之所以给章尧东而不是给段卫华打电话,那显然是因为章书记对素波,从来都有点不服气的意思,是的,他不想就这么回去。 果不其然,他还真找对人了,章尧东虽然当下没说什么,不过在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主动将电话打了回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咱们不过是帮素波一个忙而已,他们倒好,跟防贼一样防着,真是没意思,”显然,在这一段时间里,章书记了解到了一点什么。 所以他有点生气,“小陈,实在不行,回来吧,当然,有人愿意往凤凰投资的话,那你……嗯嗯,注意一下工作方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有什么难明白的?章书记不过就是说,能拉的投资,咱们拉回来,只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拉就是了,无论如何,素波那是省会,该留的面子,还是留一点的。 第924章 好大的一盘棋 有了章书记的指示,陈太忠就搬到了锦园去住,你们不让我住天南宾馆,总不能连素波也不让我待着吧? 当然,他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要留下,因为省十佳青年的颁奖典礼也快要举行了,而且,赶着忙完这个典礼,就要飞北京了,凤凰可是没有直达北京地航线。 搬过来之后,陈太忠先打个电话通知尼克,尼议员有点不摸头脑,第二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住这里。” 陈某人对素波地怨念,那是不用说了,不过他从来都是信奉“家丑不可外扬”,咱自己内斗,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没啥,给你准备了两只茶杯,希望你带回去,”他打开了礼盒,笑吟吟地向尼克展示,“你看,景德镇地瓷器,很有名地,里面透亮呢。” 尼克翻来覆去地看看茶杯,倒也是爱不释手,“怪不得中国和瓷器的发音相同,原来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不过,你答应我的那两块那个玩意儿呢?” 你手上的就是了!陈太忠摇摇头,笑着反问了,“我说尼克,你有信心带着那些玩意儿,通过机场的检验吗?” 这两只茶杯,当然不会是那么简单地,这可是他用了四五个术法,才将两块海洛因改造成了这副模样,不过他这么费心费力,自然也是有点原因的。 “我应该是免检地吧?”尼克议员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懵懂。 “嗯嗯,好吧,就算你是免检的,可是我不喜欢纰漏,一点都不喜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也算是在解释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敲打对方两下,“纰漏就意味着责任,你明白吗?” 尼克也听懂这话了,他人虽狂妄却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对方所指,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我也不喜欢纰漏,你知道,我现在有目标了。” 我尼某人要竞选议长了,当然不会希望出什么漏子,你放心好了,不管珠宝还是海洛因,做得稳妥一点很有必要。 “我会给你个惊喜的,”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回到英国之后赶紧回家,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会得到回报的。” “你办事,总是这么神秘,”尼克无奈地耸耸肩膀,“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陈太忠看着他不说话。 尼克见状,也想起了这厮的性子,只能转移话题,“好了,你们这个素波真的很奇怪,居然要把一个纺织厂一块钱卖给我……虽然增加了许多条件,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很滑稽,真的很滑稽。” 素波纺织厂是濒临破产的边缘了,不过纺织厂位于西城区,以前算是比较偏僻,现在可是开发的次热门地段,未来还可能更红火。 纺织厂是资不抵债了,仔细算算,净资产大概是负的五千多万,可是那片地现在就值老钱了,三百多亩地就按工业用地算,也值个一亿多,转为商业用地的话,更可以升值到五六个亿。 真要有人能吃下素波纺织厂,直接将厂子搬迁了就完事了,什么东西都盘活了,再建两个素波纺织厂都不在话下,那点负债算什么?那点离退休人员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没人打过这个主意,不过这个盘子实在太大了,而且牵扯的东西也太多,暂时也就只能搁置,大约唯一有能力开发的,就是政府了。 可是这搬新厂也得要钱不是?安置下岗工人的就业、离退休人员、采购新设备,什么东西不得花钱?眼下的政府可没能力做这么大的资金投入。 当然,说没有钱也是假的,没钱总是能贷款的不是?不过还是那句话,这厂子太多人盯着、太多关系牵扯着了,一旦真的操作,被人揪了小辫子抓了错出来,会死得很难看地。 就算没错,也能给你整出一点错来,总之这里面的味道太多,没人愿意来操心这个烂摊子,省得羊肉没吃着,反倒惹得一身骚——搞不好还要吃窝头的。 所以,眼下一块钱卖给英国的企业,倒也是省心了,不但能救了厂子,还能接到贴牌代工的单子,谁说老厂就不能焕发新活力了? “没搞错吧?”陈太忠一听,也有点晕,虽然他并不清楚素波纺织厂的现状,但是纺织厂在哪个地方,他还是清楚的,而他最近研究房地产还略有心得,自是知道真想挽救纺织厂的话,换个地方,搬一下家就搞定了。 “嗯,”尼克笑着点点头,“不过他们也提出条件了,工会啦什么的,只是,我非常奇怪,他们第一个条件,居然是让我不要跟素波以外的城市接触。” 说到这里,他斜着眼睛看着陈太忠,脸上似笑非笑,“凤凰地那个纺织厂,听说是倒闭了?他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哈哈,这件事情,我觉得很好玩啊。” 我靠,陈太忠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刚才他隐约猜到了,素波提出这么优惠地条件,没准就是冲着凤凰来的,却是没想到从尼克嘴里得到了证实。 他跟刘彬说凤凰纺织厂倒闭的时候,声音很小,而且做过处理的——没办法,他实在太爱面子了,可是眼下尼克却知道了。 这说明,人家消息的渠道是来自其他方面,至于具体是哪一方面,那还用说吗?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凤凰纺织厂倒闭了,但是一个外国人没理由这么快知道的吧? 想到为了将尼克的投资落在本地,素波竟然一块钱挥泪大甩卖纺织厂,这真的让陈太忠有点郁闷。 哥们儿没命地招商引资,累得跟狗似的也不过就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成绩,你们倒好,仅仅是因为害怕凤凰抢了素波的投资,就大手一挥,将偌大的家产送给“外国友人”了? 当然,他就算恼火,也不会很在意,这送的是素波的资产,又不是他陈某人的资产,哥们儿也不是素波市长,管这么多做什么? 让他恼怒的是,如此一来,尼克的那六千万英镑的投资,没准因为受到限制,一时半会儿就到不了手了! 更何况,兄弟就算阋于墙也要共御外侮不是?你们素波对着外人,赤裸裸地掀开两个城市竞争的内幕,你们不要脸无所谓啊,我还想要脸呢。 这两个茶杯,我不想送你了!陈太忠真的很生素波人的气,不过,看到尼克的坏笑,他心里就更气了,顿时就想翻脸了——我们之间矛盾再大,也不是你有资格笑话的! 慢着,也许……素波市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陈太忠强忍着各种不适,勉强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太相信,素波市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哦,这件事或许不像你想的那样,”他随意辩解一下,脸上却是笑得极为灿烂,“他们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呢?说出来听听?” 尼克可不知道,这厮的笑容是暴走的前奏,眼见对方似是不怎么在乎这事儿,也就懒得卖关子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我安置好失业的那些人,还有养老金,”他对这些条件都能接受,“这无所谓,其实在欧洲,工会的势力很大的,但问题是,有些东西,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他盯着陈太忠的眼睛,缓缓地发问了,“有人悄悄地向我暗示,买下这个厂子之后,换个地方建新厂,在原厂址搞房地产的话,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尼克是聪明人,但是他对赤色中国的成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而且,他们要我答应让出几个重要岗位出来,不过……这些岗位只参与分红,陈,我信得过你,这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吧?” 我操他大爷!陈太忠脸上笑容越发地灿烂了:果然是好大的一盘棋。 第925章 有心旁观 陈太忠对素波纺织厂的情况不熟,一点都不熟,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做出一些判断,尼克被人当成了瓜分国有资产的工具。 厂子以一块钱的价格卖给英国人之后,仅从地价上,就能落下天大的实惠来,其间产生的收益,能不能上十亿难说,五亿怕是差不多。 这个钱,现在没人有能力拿,怕是也没人有胆子去拿,那么,安排一个外商来操作,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外商或者会因此拿走大部分的利润,不过,对那么一小撮人来说,只要自家赚了那就足够了,国有资产流失干我屁事,装不到我口袋里的钱——那也叫钱? 陈太忠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动纺织厂的脑筋,也不知道其间的厉害,当然就不知道素波那“一小撮人”为什么不自己去开发。 但是,仅就尼克所转述的话,他就能断定,这是一场瓜分国企的盛宴,尼克只是被人利用了,不过这利用,能带给尼议员足够的利润,是的,这里面没有任何的陷阱,年轻的副主任非常清楚。 同是投资商,孟庆东在凤凰的假日酒店就能被收回去,但是尼克买下的素波纺织厂,却绝对不可能有人翻后帐。 其中的道道儿,说出来很丢人,但是确实是存在的,孟庆东是香港人,虽然身份铁铁地高出大陆同胞一筹,却是远没有到了尼克这种外国人身份的份儿上。 所以,就算是经济挂帅地年代,着了急的话,章尧东真敢动孟庆东,可是朱秉松再着急,也不敢动尼克,或者尼议员介绍的英国投资商。 一个是会引起“华人圈”的不满,一个却是足以引发“国际纠纷”,孰轻孰重,相信只要不是天生白痴的,就能判断清楚。 更何况,尼克还有一个议员的身份摆在那里,有这种政治资本,哪怕是公然在大陆从事某些颠覆活动,最多也不过是被低调遣返而已。 希拉里当年还在某个神圣而庄严的地方扯过横幅呢,那性质就更恶劣多了,后来不也成了“中国人民地老朋友”? 私货夹带完毕,书归正传,既然陈太忠基本上可以确定,尼克没什么风险可言,心头的火气不禁再度上升几分。 “麻烦嘛,这个不好说啊,”他笑着摇摇头,“不过,我还是相信我们地党和政府的,希望你不要挣得太多哦,呵呵。” 尼克还真的被他忽悠得有点晕了,陈这意思,是可以做还是不可以做啊?不过,他对中国政府的担保都心存忌惮,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那反应也是可想而知的,“等我回国以后,多问几个人吧。” “先不用说那些了,”陈太忠忍不住了,“我说,他们就没说为什么不自己干?要便宜了你这么一个外国‘友人’?” “我没问,”尼克笑着一摊手,眉眼间都是笑意,“换给你,你会问吗,你会相信,他们能告诉你实话吗?” “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傻,”陈太忠笑着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还是值得搏一搏,无非一块钱嘛,还不到十个便士,”尼克瞪他一眼,接着叹一口气,“唉,但是我担心,那六千万英镑,他们不会允许我借给你了。” “那是正常地,”陈太忠不动声色点点点头,心里却是冷冷一哼,小子,你等着被自杀吧。 妙的是,尼克也在为此纠结呢,他当然有兴趣赚一笔本不属于自己的钱,但若是为此得罪了陈太忠,却是极不划算的一件事情。 而且,他本人是不方便来花这不到十个便士的投资的,怎么也要找个搞商业的朋友来,所以这件事,对他的诱惑远不如素波市想像地那么巨大。 眼下,陈太忠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尼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是知道无声的怒火才是烧得最旺的,心说我还是把原则讲一讲吧,免得被自杀——英语里没这么个说法,不过就是那么个意思。 “我宁可不要这个一块钱的工厂,我是认真的,也不会答应他们不同凤凰来往的——其他城市倒是无所谓,”他笑眯眯地表态了。 人家这政策就是对着凤凰来地!陈太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心挑明吧,却又不甘心让外人看了兄弟阋于墙的笑话,心里这份纠结和郁闷,实在是没办法说了。 可是,尼克见他脸上青红白紫地变幻半天,始终一言不发,心里也拿不准主意,又等了半晌之后,终于发话了,“其实,只冲着你答应我的,还回那件东西,这个抵押拆借就是没问题的。” 授人以柄,有时候确实是获得信任的最好方式,谁说英国人不懂这个? “是赎回,不是还回,”陈太忠怎么可能忽略这个问题?他笑着摇摇头,示意对方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成的价格,我不多要,但是,生意就是生意,你明白吗?” 尼克见他到现在还将事情咬得很死,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放弃了挑唆素波市和陈某人关系的念头,事实上,他知道的要比陈太忠想像得还要多一点。 当然,他所知道地东西,来源于哪里是很好猜地,陈主任都被收回房卡了,素波市一干工作人员说一些夸张的话,做一些夸张地事也很正常。 “好吧,那些珠宝,什么地方交货?”他开始说起了别的,“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香港吧,我会派人过去的,”陈太忠估计,自己够呛有时间能离开天南,“手续不用办了,我相信你,收到货之后,你来办投资手续,再给帐户上打钱,你对这个地方有异议没有?” “先给我货吗?”尼克听到这话,虽然知道陈某人手笔大,却是也没想到能大到这个程度,禁不住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当然,”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看似无心地点了一句,“不过我不希望看到什么意外,那样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呵呵。” 这家伙的身份绝对不会很低!尼克迅速地做出了判断,能将这么大一笔财富,很随意地处理的人——最起码这厮身后的人,一定是有大背景的。 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了还是错了?他的心里禁不住又产生了些许纠结,不过下一刻他就将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已经踏上了战车,那就只能义无反顾地冲下去了。 “好了,说点别的什么吧,”尼克笑着耸耸肩膀,一摊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不过先说了,触犯英国法律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没别的事情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苦笑一声,做出了一个比较丢人的决定,“你先跟素波谈吧,反正你对凤凰的投资,可以随便找个代理人的,难道不是吗?” 这就将两个城市的分歧表面化了,所以,他认为这个决定比较丢人,不过,既然尼克是可以控制的,那他还真的想探看一下纺织厂的水深水浅。 当然,就算是他探看明白了,也未必就要掺乎,陈某人并不喜欢被人围攻,而看这件事的发展,显然又不是一个人在推动的,他又不是素波市长,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他只想看看从中能不能学到什么东西而已,敢这么肆无忌惮掠夺公家财物的,里面当有不少文章,可以让他品味。 送走尼克之后,陈太忠寻思了半天,死活想不通这个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时也不知道,该找谁来问问。 官场上的人,他不想找,谁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呢?像沈彤、贾总之类跟官场有交情的人,他也不想找,生活原本就是一张网,谁知道扯动一根线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变故呢? 那说不得,他就只好找雷蕾了,她是记者,应该知道得比别人多一点吧?而且两人的关系也不同寻常,这一刻,陈太忠想到跟雷蕾结识的过程,总觉得有点阴差阳错的幸运。 雷蕾正在报社忙呢,最近素波市动作挺多,跟伯明翰缔结友好城市是一桩,再加上全省十佳青年团员刚完,又有了省十佳青年,虽然跟她不对口,可是别人忙了,她少不得就要接手一些原本不属于她的工作。 所以,接到陈太忠的电话之后,她有一点犹豫,“这个……有什么事情啊?我现在有点忙,电话里说行不行?”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点儿事儿,我不太明白,”当然,陈太忠是不会忘记提醒她的,“这件事关联比较大,你了解的时候,千万注意要找可靠的人……” 第926章 看不过眼 其实,对于纺织厂的事情,雷蕾自己就比较清楚,凤凰纺织厂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素波纺织厂的规模和处境跟其相差仿佛,自然是要紧张的。 一开始,面对素波纺织厂的窘境,大家都束手无策,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从京城来,要收购这个厂子,给出的价钱不高,但却是将最头疼的工人安置问题一口应承了下来。 大家都挺奇怪的,这年头还有雷锋? 就在纺织厅跟这公司谈判,将答应未答应的时候,忽地有人反应了过来,这绝对是跟纺织厂的地皮有关——如此这般地操作一下,呀,发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无须再说了,京城来的人,不过是商业理念先进一点而已,要说背景几近于无,起码在天南不行,于是买卖就黄了。 以后,还有人陆续地打过素波纺织厂的主意,只是,这时候西城区开发的大趋势大家都看到了,顿时,纺织厂的身价就一涨再涨了。 这实在是件很滑稽的事情,厂子开工率越来越低,可是厂子的价值却是越来越高,不过据那个“随遇而安”在报纸上的说法,这属于“城市进程化中必然会发生的怪现象之一”。 那么,接下来打素波纺织厂念头的人,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不但成本不断上升,暗箱操作地难度也大了许多。 又由于素波纺织厂是接受双重管理的,同时搞定素波市和纺织厅难度也不小,所以就磋跎到了今日,任是谁想啃都要掂量掂量了。 陈太忠得知这些消息,就是在接了雷蕾下班之后,两个人坐在锦园的小包间里,一边听着雷大记者的陈述,一边看着天南新闻里的“素波与英国伯明翰市结为友好城市”的缔约现场录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笑容满面的朱秉松,陈太忠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地,纵然是在初夏时节,纵然他是体质异于常人的仙人,可是他的身上还是禁不住生出了些许鸡皮疙瘩。 “初步达成二十余项经济合作意向,以及学术交流、旅游推广、足球等……”听着田甜在那里白活,他只觉的有点心浮气躁,转头看看雷蕾,“你说,这一块钱卖了素纺,朱秉松会不会有份儿?” “这谁又能知道呢?”雷蕾也是被他所说的事实惊呆了,作为一个记者,她听过、见过不少阴暗的东西,可是居然有人敢如此赤裸地向国有资产伸手,还是让她有点惊讶。 “大家都知道的几个亿的资产,就这么被人瓜分,”她苦笑一声,“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是扯了一张虎皮而已。” “狗屁的虎皮,”陈太忠冷哼一声,有心再说点别地,却是死活都说不下去了,他还能说点什么呢? 雷蕾也没心情说话了,一时间,房间里都是静悄悄的,好半天她才叹一口气,“算了,太忠,这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掺乎得起的,我不能,你也不能。” 我还不信,这天下没讲理的地方了!陈太忠想到这个,心里实在有点按捺不住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能淡看某些东西,直到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哥们儿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啊。 这不是纯粹让外国人看咱笑话吗?再想想素波市政府对他的前热后冷,这心里就越发地不平衡了,“我不能?哼,你走着瞧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摸出了手机,略一踌躇,就拨通了蒙艺家的电话,“尚阿姨,我小陈,陈太忠,请问蒙书记在家吗?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他汇报。” 蒙艺不在家,不过尚彩霞倒是说了,“你先来吧,也不知道他几点能回来呢,先在家里等着好了。” “好了,我先送你回家,”陈太忠挂了电话,冲着雷蕾笑一声,“这件事情我真的看不过眼,实在不好意思了。” 雷蕾自是知道,太忠地抱歉,是说晚上不能陪自己了,她犹豫一下又叹一口气,“我自己回也行,不过太忠,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处,得不偿失啊,再说一句难听的话了……你确定蒙艺没掺乎进去这种事?” “蒙艺要有问题,我再找别人,”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顺便摸一下雷蕾的披肩长发,“我总得让他们明白,万事不能太过,要不然总有人会看不顺眼的。” “可是他们有很多人啊,”雷蕾着急了,冲着他大喊,“你还笑……还笑!你一个人顶得住那么多人吗?别幼稚了好不好?” “好好,我去蒙书记家探探风声,总是可以的吧?”陈太忠笑着举起手来,她的话正说中他的心病,不过这也只是提醒了他,要注意方式方法而已,“呵呵,势头不对,我总能溜之大吉的吧?” “你是那种会溜之大吉的男人吗?”那个能闯入数百人中救我的男人,会是胆小怕事的吗?雷蕾盯着他看了半天,苦笑一声摇摇头,“我真的很不放心。” “当然是啦,我才不是二愣子呢,”陈太忠笑着冲她挤挤眼,顺便捏起了隐身术的法诀,快速地隐现一下身子,“呵呵,记得吗?我不报应还有天报应呢。” 看到他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雷蕾终于想起来了,这家伙其实还有点不被人知道的秘密呢,眼下旧话重提,也不过是让她放心:好了,我不会蛮干地。 “总是小心点好,”她叹口气,探嘴在他脸上亲一口,拎过手包站起了身子,“好了,我自己走,你赶紧去文峰路吧……” 陈太忠来到蒙艺家中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半了,蒙书记依旧没有回来,不过已经打了电话通知,九点之前到家。 尚彩霞对陈太忠倒是挺客气,尤其是她对那个“ATM机保护罩”有点兴趣,在她眼里这事情并不大,不过眼下她看陈太忠比较顺眼,自然就愿意多问问情况,也好出手相帮。 蒙勤勤倒是不客气,拎着他要礼物,可是陈太忠压根儿还没想到,自己该送她什么呢,只能苦笑着解释,“过两天去北京,去北京转转,有好东西帮你带点回来,成不成啊?” “勤勤,你这丫头,”尚彩霞佯怒地斥责她,在做母亲地看来,两个年轻人保持这样地关系就不错,相互帮忙,却是建立在有来有往的基础上,亲近而有分寸。 “以前你不是一直很少来我家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蒙勤勤不敢顶老妈,眼珠一转,又提出个古怪问题来。 “以前我不来,是不想让人说我钻营,”陈太忠大大咧咧地一摊手,心说若不是实在看不下去那些人的行为,今天我也不会来,你当哥们儿喜欢在别人面前装孙子啊? “这话你可是说错了,”蒙勤勤摇摇头,得意洋洋地教训他,“只会钻营不对,不过只会埋头傻干不会钻营的,那就更不对了,知道不?” “勤勤,不要胡说八道!”尚彩霞又是一声轻喝,不过声音并不算严厉,可见对自己女儿的说法,做母亲的倒也是默认地。 眼下的喝止,只是场面上的事儿而已,或者最多,蒙夫人也不想让自家乱得有如火车站候车室,所以展示一下原则。 正热热闹闹地说着呢,蒙艺就推门进来了,严自励也探头进来看看,发现没什么事情,随手关门离开。 蒙书记见到了陈太忠在客厅,不过就只当没看见一般,径自走进了自己的书房,顺便还招呼一声,“勤勤,你过来。” 蒙勤勤进去一阵之后,才走到客厅冲陈太忠耸一下肩膀,“太忠,我爸让你进去。” 我就知道你家毛病多,以后没事都不会来了!陈太忠心里真的很不舒服,虽然你是正部我是副处,可咱俩中间也不过才差了四个级别,有必要那么目中无人吗? 真要比起修仙的级别,你跟哥们儿差了十条大街都不止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好的感觉? 当然,腹诽归腹诽,该做的姿态,他还是要做地,说不得只能淡淡一笑,规规矩矩地走进了蒙艺的书房。 蒙书记还是那个姿势躺在躺椅上,蒙勤勤跟了进来给老爹按摩,等了约莫有一分钟,蒙艺才咳一下清清嗓子,“小陈,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他的语气算是亲热的了,可是这副做派,还是让陈太忠心里微微地有点不爽,不过,眼下他也没能力计较那么多。 “蒙书记,是有这么一件事儿,我觉得,里面可能有点问题……” 第927章 宰肥羊 听完陈太忠陈述的事实之后,蒙艺久久地没有出声,大概过了有两分钟左右,他才沉声发问了,“这个一块钱买厂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怎么看有用吗?有用也不找你来了,陈太忠回答得很干脆,“这是国有资产流失,本来跟我无关,不过我看不顺眼。” “这些人胆子确实挺大的,”蒙艺缓缓地点点头,顺手推开了蒙勤勤按摩的手,旋即苦笑一声,“你知道吗,今天书记会上,杜省长又说起资金紧张了。” 他的话似乎跳跃挺大的,跟章尧东都有得一比了,可是陈太忠却是偏偏能听得出来,蒙书记这是有感而发,而不是在为了“瞬移”而“瞬移”。 “总之,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玩儿火的人,”蒙艺哼一声,直起了身子,却是也不看他一眼,“不过听你的意思,这件事情还没敲定,英国地投资者也有点犹豫,你这是不是着急了一点?” “等事情定下来就晚了,”陈太忠这次不肯客气了,“只要程序走到了,推翻可就难了,英国的投资者犹豫了,可是还有那么多华商呢。” “没错,要是程序走到,我说话都费劲了,”蒙艺点下头,侧头看看他,这是蒙书记进家之后头一次面对陈太忠,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不过,也许事情未必谈得成呢……” “怎么可能谈不成?”陈太忠毫不含糊地顶他一句,“敢提出这种触目惊心地解决方案,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吧?” 蒙艺呆了一呆,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笑一声,“好了,你这个建议挺有前瞻性的,我知道了,会让他们关注的,唉……经济挂帅,说穿了都是钱闹的。” 接下来,蒙书记的话就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这是他给陈太忠自由发挥地时间,是骡子是马,你有什么样的才华,尽情地展现给我吧。 像这种考校,上位者是不会给出明显地提示的,在合适的时机,寻找到合适的话题以展示自己的见识和能力,这是下位者必须掌握的技巧,要知道,这种考校地机会并不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各人的感觉和造化了。 陈太忠当然能抓住机会,不过遗憾的是,他唱的是反调,“他们要是能把素纺卖出一两个亿,我都不说的,一块钱,那就太过分了。” 蒙艺不置可否地笑一笑,“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话听起来平淡,却是很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中心。 “我跟那个议员关系好,他有点担心买了这个厂子,会不会有什么后帐,”说不得,陈太忠只能将事情原委头头是道地讲一遍。 蒙艺听完之后,脸上也只有一丝无奈的笑容,“又是这一套,挟洋自重,有些人就是这样,脑袋上的辫子剪了,心里地辫子却是剪不去。” 听到这里,他真的明白那帮人打的什么算盘了,很显然,这个小陈的顾虑是很有必要的,此事一旦从法律程序上完善了,他这个省委书记想要推翻,也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了。 一开始,他还真的有点觉得,陈太忠这话有点道听途说的意思,我蒙某人的治下,大约还出不了这么胆大妄为的家伙吧? 不过现在他清楚了,“出尔反尔、破坏国际形象”的帽子,是他自己也戴不起的,而素波这边这么搞,不管如何,从数据上讲,是又增加了一个引资的国家,这就是成果,而且,也确实为素波市政府减负了。 “这是绑架啊,”蒙书记低声嘀咕一句,却是心旌摇曳之下的喃喃自语。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蒙勤勤愤愤不平地插嘴了,她在父亲面前,很少这么放肆的,“这卖国卖得太彻底了吧?” “问题是,有这样认识的人,不止一个,”蒙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的话却是有点骇人听闻,“王明还能当上书记呢,大环境使然。” 蒙勤勤没她父亲考虑的那么深远,犹豫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要不,先由着他们搞,然后直接抓现行,养肥了再杀。” “幼稚!”陈太忠和蒙艺同时瞪她一眼,养肥了之后,那就不知道是杀人还是自杀了。 “好了,这件事不会发生了,素纺还在那里烂着好了,宁可让他们说我不作为,也不能让他们说我是国家的蠹虫。” 蒙艺苦笑着摇摇头,看看陈太忠,“你每次来,总要给我带点事儿,好了,既然我帮了你,你也帮我一把好了。” 这是……你帮了我?陈太忠眼睛张得大大的看着蒙艺,感觉很是有点匪夷所思,“蒙书记,我们凤凰科委从里面得不到任何好处。” “这个你不要跟我说,总之你心理平衡了,”蒙艺笑着摇摇头,居然有点耍赖的味道,“现在该你帮我了,嗯,这个通张高速路,有点资金缺口,投点资吧。” 前文说过,高速路的资金,除了中央的资金,省里还要自筹,甚至沿途各县市也要有必须的配套资金,资金没缺口才奇怪呢。 既然陈太忠送上门来了,此人又跟英国来的投资商交好,蒙书记当然要狮子大张口了,为了修这条通张高速,省里可算是勒紧了裤腰带了,能想的法子也想得差不多了。 这是颠倒了吧?陈太忠看着笑眯眯的蒙书记,一时间居然有点无语了,好半天才叹口气,“我这个……投不了多少,我们那儿也紧张。” 蒙艺看着他一言不发,眼中似有些许失落之情。 “好吧,我负责一个亿,不过蒙书记,咱们说好,这钱得还,”陈太忠也没辙了,只能咬牙出血了,“而且得按银行贷款利息算,要不我没办法跟投资商交待。” “一个亿,英镑吗?”蒙艺这胃口,真的有点那啥,不过人家是省委书记,眼界高一点也是必然的。 “人民币,”陈太忠心里这个憋气,那就不用说了,心说我拿出一个亿的人民币来,不过也是学着支光明的样子,慢慢要从你这里把钱找回来呢,你倒好,想要英镑? 呀,还真没看出来啊,蒙艺听得也是一惊,这小子还真能搞到这么多钱,这心里顿时就有点算盘了,摇摇头,“不行,太少了,要三个亿。” 堂堂的省委书记,为了这么一点钱讹人,搁在后来实在是不可想象的,不过在当时的大环境里,能拿出一个亿来按银行贷款利息放贷的,还真的就是大能了。 尤其这是贷款不是拆借,资金占用时间很长,想想那个全国都缺钱的年代,这得有多大本事才做得到? “两个亿,不能再多了,”陈太忠没命地摇头,“要是实在不行,那就让尼克把素纺买走好了,反正我尽力了。” “便宜你了!”蒙艺笑吟吟地看他一眼,眼中的味道却是怪怪地,“好了,钱快点送过来,将来你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找我做主。” 显然,蒙书记心里也明白,小陈能这么痛快地拿出两个亿来,绝对会有自己的诉求的,他也决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满足这家伙的要求。 积极配合省里行动的人,是会得到关照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陈太忠这个开头,就不怕没有李太忠、张太忠出来。 是的,有了这两个亿,蒙艺就有理由在一些场合里,正大光明地支持陈某人了,就算小事都不例外:有人觉得我小题大做?成啊,你借给省里两个亿搞经济建设,我一样支持你! 这倒也正是陈太忠所需要的,听到这话,他忙不迭地点头,“嗯嗯,我尽量在半个月内把钱张罗到位,至于这个事情嘛,现在还没想到什么需要蒙书记出面的。” 他当然不会笨到提什么“ATM机保护罩”的事情,堂堂的省委书记的许诺,用在这三五百台ATM机保护罩上,实在就太可惜了。 可是蒙艺这把算盘,又岂是他能掌握的?蒙书记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太大的事情,尤其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你也不用指望我帮忙。” 第928章 同样的问题 蒙艺的话,乍一听起来有点无情,不过陈太忠略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蒙书记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呢:小子,我是支持你的,可是,你千万不要仗着我的支持胡来,明白不? 事情是大还是小,违反原则与否,那都有一个度在里面,这个度就是很唯心的东西,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轻重之后,陈太忠脚步轻盈地离开了蒙宅。 友好城市虽然缔约了,但是伯明翰代表团也没离开,原因很简单,不但有些事情需要完善一下,还有一堆领导要见伯明翰的市长呢。 范晓军是去接机了,不过那体现的是对客人的尊重,接风宴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是的,两人还没在私下会面过,范省长觉得哪怕单纯从礼仪方面讲,自己这个常务副省长,也得表现出来点地主之谊吧? 杜毅也有接见代表团的心思,同伯明翰结为友好城市的是素波市,但是,伯明翰在英国就是一级的行政区了,可素波在中国那是铁铁的二级,咱不能让外国友人带了遗憾回去不是? 所以,三天之后,伯明翰代表团才离开了盘踞几近一周的天南宾馆回国了,接下来,就是天南省十佳青年的评选委员会及相关人等的进驻了。 事实上,颁奖典礼原计划是昨天举行的,不过,由于伯明翰代表团尚未离开,入驻的只是部分组委会和团省委的人,大部分与会者都住在附近的酒店,省里的活动,自然是要为外事活动让路的。 等到伯明翰的代表团离开之际,天南宾馆里就只剩了零星的华商队伍,在市政府办公厅的统一组织下,住到了相邻不远地“富华大酒店”。 说实话,富华大酒店的硬件和软件设施,同天南宾馆不相上下,差地不过就是一个名头而已,可是在大多时候,名头的差异,就足够表达出某些信息了。 就在推迟了两天的颁奖典礼上,让陈太忠郁闷的事情,再度发生了,原本他是排在第三的,现在居然排到了第十了。 搁在两年前,他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在意,可是眼下名单的变化,就让他很不爽了,显然,这是某些人想给他点颜色看了。 在这种场合,不注意排名的人很多,这种人就算他们注意了也没用,可是注意排名的人,就能体会出其中的味道,尤其对那些靠近核心的,知道了名单变动的人来说,陈太忠这次算是颜面扫地了。 原本是十佳青年的第三,现在排到第十去了,这变动很大的,颁奖典礼再推迟一个月,名单上可能就没这一号人了。 陈太忠可不是一个吃哑巴亏的人,这心里就算是把团省委书记住了,倒不是说他又加了一个仇人,而是说他想着什么时候方便,一定要去团省委问问去,这到底唱得算是哪一出。 还好,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别地事情转移了:原来蒙勤勤也没在省十佳青年的名单里,哈哈,这还真的好玩了,谁敢把蒙书记的女儿涮下来? 省十佳青年的活动是团省委组织的,所以,今天到场地省级领导里,最大的就是负责宣传口的副省长许绍辉了。 站上小礼堂的主席台时,陈太忠心里还在琢磨,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问问许省长,到底是什么缘故,就把我弄到第十了呢?嗯,还有,蒙勤勤怎么不见了? 给他颁发证书的,是团省委副书记张玲,不到四十的女性副书记,个子不高微微有点发胖,脸上始终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估计这张书记也不怎么得志吧?陈太忠知道,站在十佳青年最后一个,给他颁奖的领导的地位那是可想而知了。 反正,硬着头皮捱了半个小时之后,陈某人终于可以回到他的座位上了,心里这疑惑一生,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虚拟了一个本体在他的座位上,本人却是溜出了会场,给蒙勤勤打电话,“我说你怎么落选了?” 蒙勤勤一听就笑了,“呵呵,早跟你说了,我推了嘛,你还不知道这个?对了……什么时候去北京?” 敢情,今年地省十佳,金融系统的有一个指标,省中行本来是报了蒙勤勤上去地,不过秦科长婉拒了,后来上去的虽也是业内人士,却不是中行的,因为这个,大行长还有点耿耿于怀的意思。 嗯,那蒙勤勤没事,可是我有事啊,这个结果,可不是陈太忠想要的。 颁奖典礼之后又是会餐,陈太忠看着自己这一桌子带着红花的男男女女,总觉得有点别扭,恍惚之间,跟别人聊天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了。 挨着陈太忠坐的,一个是素波市粮食局服务公司的老总周兴旺,一个是天南工业大学的副教授胥强,两人都是三十出头。 周兴旺也算素波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三年前他上任的时候,服务公司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服务部门,手下小猫三两只,四五间门面房,大家都是混日子的。 在他手上,服务公司创造了一个餐饮品牌“合家欢”,由于有自己的特色,定位合理,在宣传上也下了大工夫,短短一年就闯出偌大的名气,到目前,全国已经有连锁店五十余家,去年总销售额达到了惊人的二点二亿元,被选为十佳青年自是当之无愧的。 有点成就的人,待人不免就有了点霸气,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一桌的人里,全是一时俊杰,不过周兴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在大会上作为青年代表发言的苏永刚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见苏永刚春风得意地在说笑,而身边的陈太忠在一个人发怔,周总抬手拿起酒杯,向他一伸,“来,小陈,走一个。” 陈太忠木呆呆地举起杯子,脑子里兀自乱七八糟地在寻思,端起酒杯,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和一个字,“干!” 嗯?周总顿时就觉得,此人有点没眼色,我纡尊降贵地跟你碰一下,你居然就不表示一下?总不会连我是谁都不认识吧? 不过,他也没有计较的心思,更没有计较的时间,许省长已经跟团省委的书记和省委副秘书长走了过来,笑吟吟地向大家寒暄。 许省长手里也端个小酒盅,每次倒勉强盖得住杯子底儿的一小点,挨个跟大家碰一下,就一饮而尽,对省里的常委而言,这么做已经是相当给大家面子了——指望人家跟你“满上”,那你也得有那个资格不是? 许绍辉转到周兴旺面前的时候,居然很客气地拍了拍周总的肩膀,“我是久闻‘合家欢’的大名了,小周,一定要再接再厉,不许骄傲哦。” “这个您放心,”周兴旺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忙不迭举起杯子,“许省长,我们合家欢邀请您在有空的时候,过去视察指导。” 这家伙倒是会来事儿啊,陈太忠听出来两人是初次见面,不禁对周兴旺交际的本领生出些许赞赏来,这么冒失的话能这么合时宜地说出来。 对陈太忠,许绍辉也没什么过头的表示,只是微微点点头,还是那么一个小杯子底儿的酒,“嗯,小陈不错,拉住了甯家的投资。” 甯天嘉是他亲自请到天南来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算少,而陈太忠负责搞定了甯家投资,许省长这么说,自然是公对公,经得起有心人琢磨的。 周兴旺见许绍辉对陈太忠居然也有话可说,心里就有点惊讶了,等一帮领导离开之后,低声发问了,“小陈,你凤凰市政府的?” 周总这话,问的实在有点那啥,不过,今年的省十佳,他是早早就内定了的,自然不会关心其他可能的竞争对手,能冲着陈太忠喊出“小陈”俩字来,也不过是因为陈某人左胸别着的红花下方挂着自己的名字。 “嗯,我是招商办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还在琢磨,我的排名为什么会掉到最后一位,是不是该问问许纯良啊? 不知不觉间,他入世之深已经超过了他计划,现在居然会计较起这种无所谓的排名了,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官场混得久了,本能地产生了保护自己的警惕心。 “哦,招商办的啊,”周兴旺笑着点点头,“我们合家欢马上有进军凤凰的计划,希望到时候,你大力支持哦。” “合家欢?”陈太忠挠挠头,同周兴旺一样,他也没琢磨一桌人的来历,不禁尴尬地笑一下,“呵呵,这个肯定欢迎了,不过……这是个什么样的企业啊?” 第929章 徒劳的口舌 合家欢是什么样的企业? 周总的脸色,顿时变得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尴尬地咳嗽一声,勉强解释一句,“嗯,是餐饮连锁。” 言毕,他连该有的客套都没有了,转身就同他身边的另一人聊了起来,显然,他认为陈太忠这是在有意羞辱自己——我不就是问了一句你的来历吗?你就连合家欢都没听说过? 这人才是有毛病!陈太忠瞥他一眼,心说一个搞饭店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强的优越感,倒是另一边的胥强听说他是招商办的,咳嗽一声发问了,“小陈,你认识什么有钱的投资商不认识?” “认识几个,”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怎么,胥教授有好项目介绍给我吗?” “就是随便问一问,”胥教授欲言又止,迟疑一下才发话,“是这样,我有几个数字技术的同事……” 这倒又是一个项目,数字监测技术加远端控制,设计的还是通过光缆的传输,时下的光缆还没有十年后那么便宜,不过相关的技术,已经开始在研发和完善了。 所以说,高等院校的实验室里,还真的有一些有能力的人,不过眼下,胥教授的同事们遇到点小麻烦,课题研究到一半接近尾声了,投资方却是不肯投资钱了。 投资方是外省的一家国有企业,原本是电子工业部地另一个所,新换的领导很有气魄,看看所里好多研究成果根本无法转化为生产力,马上拍板了,“以后不要搞这个了,现在在研究的课题……都停下吧,开源节流。” 这领导也有相当的能力,要来了不少钱,不过他是本着造不如买的想法,自是不肯再花那些冤枉钱了,而是大手一挥,“这钱要搞房地产,要经济挂帅。” 于是,工业大学的研究就卡在半路了,胥教授又知道,自己那几个同事挺看好这个市场,现在基本上将课题已经搞定了,既然那边不管了,那咱自己生产总可以吧? 原本着他也没想到帮人拉投资,眼下不过是听陈太忠说是招商办,就随口问一声,多少也算酒桌上一个话题不是? “这个好说,没问题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们现在有研发资金地,不过……需要多少钱?” “研发倒是用不了多少了,大概十万左右吧,”胥教授还是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其实他们是可以申请火炬计划重点项目扶持资金地,关键是他们想自己搞生产……” “生产也没问题,我们有创业基金,”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着,“只要厂子设在凤凰,就能得到支持。” “这个我们倒也听说了,”胥教授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凤凰科委那儿好说话不好,也不知道那两千万是真的还是假的。” 敢情,自打凤凰科委的专题在天南省电视台播出后,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则消息,不过大家都不太敢相信,一个地级市的科委,能有这么大的财权吗? 于是就有那见多识广的马上做出了判断,“作秀,绝对是作秀,亩产万斤地水稻都能有,何况是这种事?随便借上点钱打到科委账上,等事情完了再转出来,就跟开公司的注册资金一样,哄人的!” “不是吧,那个……凤凰市的市委书记亲口宣布的啊,正厅级的领导,他得负责不是?”有人表示异议。 “市委书记?那可是最容易‘被蒙蔽’的领导岗位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答话者哈哈大笑,语气极为尖酸,可见这世上刻薄者委实不少。 更有观察细微者指出了“作秀”失败之处,“你们没发现吗?那个市委书记宣布了喜讯之后,镜头马上就切换了!” 陈太忠亏得没听到这样的评论,要不然又该泪流满面了——设计地变压器爆炸时间,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当然,这些只是一些私下的揣测,当不得真的,这世界上也不乏那真的碰到南墙才肯回头的人,于是,就有人跑到素波科委或者省科委去打听——听说凤凰科委那儿有创新基金? 这些人能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那也是可想而知了。 所以,才有了胥教授这番感叹,当然,他无欲无求地,倒是不怕在陈太忠面前置疑这两千万的真假。 陈太忠却是气得差一点蹦起来,也顾不得纠结排名下滑的事情了,不过,他还是努力地保持了语气的平稳,“这两千万是我拉到的,当然是真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还兼着科委的副主任呢。” 呃……胥教授顿时愕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就去摸自己的手机,“这个,我跟我们同事打个电话,你们谈吧,我就是随便发两句牢骚,非常不明真相的。” “不用找我,直接去凤凰科委就行,”陈太忠笑着摆手,“有专门的副主任负责,我也不好干涉别人的工作不是?” 胥教授怔了一怔,才缩手回来,又愣了半天,才补充一句,“说实话啊,小陈,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这事儿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我没啥可说的,”陈太忠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可解释的了,他很悲哀地意识到,所谓的政府公信力,那真不是哥们儿一个人说了算的。 倒是周兴旺听到这话,又将头扭了过来,不过瞥一眼陈太忠后,又扭头回去,在他想来,自己的计划中所需要地庞大资金,是一个小小的凤凰科委无法提供的。 饭还没吃完,陈太忠接到了电话,却是王浩波打来的,“太忠啊,有点事情,我向你汇报一下。” “啧,王厅,你吓死我了,”陈太忠笑着答他,“领导有指示,我肯定随叫随到的嘛。” “鬼的王厅,八字还没一撇呢,”王浩波听出了他的调笑之意,轻笑一声,“好了,不开玩笑了,有急事找你,就在锦园吧,我等你啊。” 陈太忠只当是王浩波地事情发生了变数,心说正好昨天蒙艺欠了我人情,这件事上,倒也未始不能一用,说不得跟大家告个罪,站起身来匆匆走人。 赶到了锦园,王浩波却是在锦园大厅的沙发上坐着,旁边就是三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陈某人做惯鸡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意外服务行业的从业者,心里有点想笑。 “王厅,有点不合身份啊,”陈太忠笑着跟他嘀咕,“那些小姐都是副处,你是副厅啊。” “我就不知道你从哪儿学的这么油腔滑调的,”王浩波自然知道那“副处”的典故,一时有点哭笑不得,“你现在有麻烦了,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我有麻烦……你知道了?”陈太忠愕然地望着他,“我还以为你有麻烦了呢,你清楚我的事儿?” 王浩波找陈太忠,还真是为了陈太忠排名发生变故的事情。 事实上,这件事许绍辉心里有数,不过在那种场合,越是如此,许省长却反倒越是要做出一副同陈太忠泛泛之交地样子来,正是所谓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甚至,许省长都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面来解释这件事——那也是因为要避嫌,正经是王浩波最近同许绍辉走得近,方便做那传声筒。 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玄虚的,不过就是在前两天,有人向团省委的打了匿名电话,说是本届的“十佳青年”陈太忠,目前正被省纪检委调查呢。 这种事儿,组委会也遇得多了,懒得当真却又不得不去打问一下,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省纪检委有此人的黑材料,不过举报者所言泛泛,又没有具名,基本上是可以忽视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素波市也反馈了意见过来,还是办公厅地电话,打电话的是何铁英本人,“凤凰市的招商引资工作,还不如素波嘛,为什么陈太忠能上,我们招商办的蒋君茹不能上呢?她的成绩不比陈太忠差吧?” 组委会顿时就坐蜡了,这时候换人,那肯定是不现实的,可何铁英是素波市地大管家,不尊重何秘书长的意见,似乎也不合适。 于是,大家一合计,得了,把陈太忠挪到最后一名算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许绍辉已经定了要参加这次会议,这个小小的变故自然是要向他通报一声的,许省长也是身经百战的,一听就明白了,有人要给陈太忠添堵。 是的,只是添堵而已,何铁英的份量虽然尚可,却是不具备在两天之内改变省十佳青年名单的能量,那么也就是说,有份量更重的人在向陈太忠暗示:那啥,你悠着点啊。 第930章 杖看南雪 甚至,许绍辉都想像得出,发出警告的人,应该是身份相当不简单地主儿。 道理在摆着呢,身份差一点地,支使不动何铁英倒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这种恶心人但不起什么实际效果地行为,很少有人去做。 陈太忠好歹也是一个副处了,欺负一个副处,却又没有一棒子打死,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处级以上的人,不是欺负不得,但是一般而言,一旦出手最好还是赶尽杀绝的好,也省得留下无穷后患。 敢肆无忌惮地欺负陈太忠,又不介意后患的,这种人真的……不多,在许绍辉想来,此人应该是非朱秉松莫属了。 有了这个判断,他当然要在表面上跟陈太忠疏远一点,但是私下里,却是告诉王浩波:此事原来是如此这般的。 “欺人太甚了,”陈太忠听完王书记的话,不禁苦笑一声摇头,“这个人是谁,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他既然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还是要慎重啊,”幕后推是是谁,王浩波心里也猜出了八九分,想想朱市长的强势,他禁不住出声告诫一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不是跟沈彤关系不错吗?问问她,是不是一个误会?” “可是问题是,我该怎么跟沈彤说呢?”陈太忠苦笑着抖抖肩膀,煞是无奈,“这都是你和我的猜测,是吧?” “那……向她暗示一下吧?”王浩波这话,说得也有点迟疑,毕竟沈彤也只是朱秉松的干女儿而已,赌场上没有菩萨心肠,官场上没有儿女情长。 “没那个必要,不是我招惹了他,是他要来找我的麻烦,”陈太忠冷笑着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个了,明天飞北京,王书记……一起喝两杯?” 当天晚上,自然又是雷蕾投怀送抱,雷大记者想问问素纺那件事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呵呵,有些东西,不知道反倒是你的福气,不过你相信我好了。” 第二天是下午地飞机,陈太忠一大早就硬着头皮前去拜访荆以远,没办法,他要进京没准就要用到荆俊伟,放着这么现成的关系,不走动那不是傻的吗? 好死不死的是,开门的居然就是荆涛的爱人,荆紫菱的老妈,上次为了迎接荆以远的苏醒,她做饭手脚慢了一点,还被荆涛一顿臭骂,到最后的结果,却是那江湖郎中顾头不顾腚地鼠窜而去。 真是怕谁就见到谁啊,陈太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勉力挤出个笑容,“请问荆老……在家吗?” 荆母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沉默片刻才转身走开,临转身之际,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过倒没说什么难听话。 哥们儿这脸皮,那是越来越厚了,陈太忠苦笑一声,也无法介意人家地态度,只能默默地进门关门,等走到客厅,才发现荆以远身穿对襟长褂,正站在客厅和阳台之间的门框处“砰砰”地撞着墙。 见他来了,荆老停止了锻炼,笑嘻嘻地点点头,“呵呵,小陈来了?这次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没有,要去北京了,看您这儿有什么捎给俊伟的东西没有,”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两坛烧酒,“就是两坛贾记的‘曲阳黄’,荆老精神头还是不错啊,看来没什么后遗症嘛。” “嗯,感觉还精神了点儿呢,”荆以远笑着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也是塞翁失马,谁想得到啊。” 这是荆紫菱告诉他了?陈太忠觉得荆老这态度有点怪异,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对方,怎奈他能看到的,除了淡淡的笑容就是纵横满脸的褶皱。 以荆大师地养气功夫,想要故作不知或者说克制什么小小的情绪,那确实是轻而易举的。 就在这时候,荆紫菱从她房间里跑了出来,“哈,总算你有良心,知道先来我家转转,我哥告诉我了。” 她穿着一条水磨蓝牛仔裤,一件绣花白色衬衣扎在腰间,外面披着一件缀满扣子和流苏的浅棕色骑士装,打扮有点不伦不类的,脚上是雪白的棉袜和天线宝宝地凉拖鞋。 “哦?他打电话了?”陈太忠心说怪不得呢,“怎么你不上课去,没事整天在家窝着?” “不去了,再有二十天毕业论文答辩,”荆紫菱坐到荆以远旁边,伸手帮他按摩肩头,眼睛却是看着陈太忠,“太忠哥,我哥说了,让你带我去北京玩一玩。” “没搞错吧?我去是要办事的,”陈太忠讶然地看着她,“而且就是下午的飞机,现在估计没票了吧?” “爷爷,他不带我去,咱们就不给他那个,”荆紫菱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强求,低声冲着荆以远的耳朵嘀咕,却偏偏是他听得到的程度,“好不好?” 荆以远笑着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着陈太忠,“这丫头有七八年没去过北京了,小陈带她去玩玩吧,去了让她找小伟就行了,不耽误你办事。” “那么……”陈太忠迟疑一下,想起荆母的脸色,悄悄地一指客厅外,轻声发问了,“没人有意见吧?” 荆紫菱愣了一愣,旋即就笑了起来,显然她也猜到了陈某人的忌惮之处,一时间越笑越厉害,到最后居然笑得趴到了爷爷身上。 “这孩子,收拾东西去吧,”荆以远笑着摸一摸她的头发,不无怜爱呵斥着,“出门一定要听你太忠哥的话,知道不?” 这就是强赶着鸭子硬上架了,不过,荆以远倒还真的是替陈太忠准备了点东西,那是他才写不久地一幅字,要他转送黄老的,“杖看南雪”四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啊?陈太忠有点看不懂,不过这倒是不妨碍他对字表示赞赏,“荆老老而弥坚,这字越来越雄浑遒劲了啊。” 荆以远微笑捋髯,淡淡地点点头,“我的字一向偏于温婉,没想到临到老了,还能有所突破,幸亏有太忠你和小伟支持啊。” 敢情,从陈太忠这里得了几个字之后,荆俊伟在京城也收集了一些一期的甲骨文,不过多是点照片什么的,邮寄回来,供荆老琢磨。 不过,等陈太忠搞明白其中因果的时候,他已经同荆紫菱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想起那四个莫名其妙的字儿,他禁不住出声发问了。 “这是出自《清稗类钞》的‘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说到这里,天才美少女捂嘴轻笑,“这是我爷爷给黄老出哑谜呢。” 荆老和黄老原本就相识,虽然关系尚可,不过一是文人一是武夫,共同语言实在不是很多,也就是到了近些年,两人被称为“天南两老”或者两宝,这才走得近了起来。 荆以远写这幅字儿,其实相当于一封书信,你看你也老了我也老了,都白头了嘛,在问候中不乏调侃的意思,正是所谓的老小孩儿心境。 不过不管怎么说,以荆以远现在的年龄和身体,能专门写这么一幅字,真的也是殊为不易了。 “啧,这文化人,毛病还就是多,”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这么晦涩的问候,也就是你这天才美少女在身边,才解释得明白,“你确定……黄老能看明白里面的意思?” “就算他看不明白,总有人看得明白的,这个你大可放心,”荆紫菱笑着摇摇头,“给黄老出这么一个哑谜,正好方便他解闷儿寻思,想明白了又是哈哈一笑……老人们的心态,大概也只有老人们清楚了。” “这幅字儿,其实让你哥送给黄老,不是更好吗?”陈太忠有点想不明白,“他在京城有事业,何必便宜了我呢?” “你说为什么呢?”荆紫菱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隐约透出些许的笑意来。 第931章 进京了 荆以远在中风之际,神智有时清醒有时混沌,不过在清醒时,他已经断定了:自己这次怕是扛不过去了。 中风不可怕,不过在他这个年纪中风,是个人就想得到结果了,纵然荆老号称一代大师,也淡看了这生生死死,可是心里些许的怅然,那是免不了的。 不过等他再次清醒,却愕然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尤其在第二天的时候,基本上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心中不由得大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所交往的一帮老友或者老友的朋友,不乏有中风之辈,对中风的后果和将养过程,荆老自是比别人理解得还要深刻一些。 遗憾的是,没人告诉他,奇迹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倒是儿媳妇抱怨了一番,说是有个姓陈的小伙子如何如何莽撞来的,差一点就断送了老爷子。 荆以远一听是陈太忠,心里就有了三分怀疑,跟荆紫菱想的一样,他也认为,能对甲骨文有些造诣的人,在中医上有点心得倒也是正常的。 荆老也识得两位老中医,虽然均已作古,可是他很清楚,若真是那半吊子水的,未必就敢在他这大师身上下针——有个后果,谁承担得起? 而小陈此人,又是出了名的内敛,自己上门央求也没多求几个字出来,显然,这个年轻人,有很多不欲外人知道的东西。 没准就是小陈治好地啊,想到这个,荆以远去向自己的孙女盘问,可荆紫菱支支吾吾地不肯承认。 其实,只冲着她不肯埋怨陈太忠,做爷爷的心里就全明白了,更何况那小伟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全无半点愤愤之色。 到了荆以远这个年龄,想不通的事情就很少了,尤其是他本人就是名人,曾经被众多求字者折腾得不堪其扰,当然就理解了陈太忠不想张扬的苦衷。 何必呢?我是那种嘴不严地吗?他唯有苦笑的心思了,荆大师地骨子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傲气的:下次我再有事都不求你,随心随性,你愿意出手就出手,不出手就算了。 至于说传出去,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世间人,有谁能逃得过生死一关吗?既然没有,我又何必多事呢? 所以,听说陈太忠要往北京走一趟,荆老就写了这么一幅字出来,你既是官场中人,持了这幅字进京当有所得,咱们这也就算两不相欠了——听说老黄近年收藏了好几幅我的字儿呢。 荆以远的心思,荆紫菱隐约地猜到了,不过爷爷不肯说,她也不能乱问,直到这一幅字出来,天才美少女才反应过来:爷爷这是还人情呢。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反正是我爷爷要你转交的,”荆紫菱也不解释那么多,“我说,工行横山分理处的,天天找邢工,要贷款给厂里,你说该怎么办啊?” 堂堂的省委书记蒙艺,要向陈太忠讹诈资金,而横山地工行,是追着邢建中要放款,这世间事还就是这么滑稽。 不过严格说起来,工行横山分理处也是了解到了焦油厂自有资金十分充足,根本无意贷款,才这么做的,说穿了也是化缘,你们越不愿意贷,我们还就越愿意贷给你,投资商自己都信心十足的项目,不去放贷那不是傻的啊? “交给邢工办好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顺手一戳她的额头,“你是投资商啊,管那么多呢,分清职责啊,要是邢建中敢玩猫腻的话,交给我处理好了。” “喂喂,不要动手动脚的,”荆紫菱一掠头发,不满意地嚷嚷着,“有点绅士风度行不行?” 其实,她的额头有刘海若干,陈某人这一戳,其实并未触及肌肤,被那薄薄地一层发丝挡住了,也不知道天才美少女这一番做作,是因为嫌他手脚粗糙,还是想以退为进。 说笑间,北京机场就在眼前了,下得飞机来,接机的人里,不但有荆俊伟,还有范如霜的秘书小铁——范总来北京已经两天了。 “好了,你跟你哥汇合去,”陈太忠此来,还是为了范如霜的缘故,自然理得清轻重,“不要掺乎了,等我得空了,咱们再联系。” 谁想,出了机场之后,荆俊伟兄妹还是跟在他和小铁身后,陈太忠有点奇怪了,“俊伟,你……你今天没事儿?” 说实话,荆俊伟今天还真没什么事儿,于是笑着点点头,“还说想拉着你去我家里坐坐呢,来北京了,不用住那些宾馆。” 小铁笑着在一边接口了,“谢谢您了,不过我们范董已经给陈处安排好住宿了,要不一起跟着去看看?” 陈太忠住的地方,就是临铝驻京办,说是办事处其实不过是西四环外三栋改造过的连体别墅,是临铝投资买下来地,格局虽小,却胜在清净。 范如霜去总局了,办事处里也没几个人,荆俊伟跟着去看了给陈太忠留的房间,二层阳面的房间,两个房屋打通的套间,里面的装修不算特别时尚,却是承袭了老北京的风格,古香古色精致异常。 “这临铝还不错,有这么一个落脚点,”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大大咧咧地招呼荆家兄妹坐下,转头看看小铁,“铁秘,范董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铁笑着摇头,看起来嘴挺严的,却是不给人难于沟通的感觉,“您三位坐,我去招呼他们泡茶。”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这种场合,总觉得阴森森的,”见小铁走了,荆俊伟冲陈太忠笑着言道,“你还不如住到宾馆里去呢。” 接下来三人随意地聊着,陈太忠方才知道,荆俊伟见识过一些权贵之家,给他的感觉大致都是如此这般,老房子、精装修,说是带了些古朴却又同北京这现代化地大都市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陈太忠来到办事处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五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小铁来通知,说是范董不回来了,可是办事处已经将饭菜做好了,连荆家兄妹都算上了,请他们去餐厅用餐。 听到这话,荆俊伟和陈太忠心里都有点微微的不快,招呼客人殷勤一点,那不是错事,不过像这样强赶鸭子上架的殷勤,未免就有点霸道,不够尊重客人。 要是范如霜这么做吧,以其身份倒也有这资格,可偏偏地范董不在,下面人这么搞,实在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太忠你吃吧,我要走了,”荆俊伟笑着站起了身子,荆家人的傲气,都是在骨子里地,虽然小荆年纪轻轻就闯荡京城,人情世故算得上荆家独一份的老道了,可是面对这种“霸王请客”地架势,油然生出了些许不满,“我还约了两个朋友喝酒呢。” “我也出去转转,正好看看北京的夜色,”陈太忠也笑着站了起来,信手还拍拍小铁的肩膀,“呵呵,铁秘你跟他们吃吧。” 小铁还待说些什么,陈某人已经向外走了出去,看那不容分辩的架势,他也只能默默地跟在背后送出门去,心里却是在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傲气。” 在北京十来年,荆俊伟对京城的大街小巷也算得上熟悉,连他的奥迪车都不开了,直接扔进了停车场里,很轻松地带了两人四下转悠。 “什么是北漂?”陈太忠又想起来荆俊伟以前说的话了,信口问了出来,这时候三人正抱着吊炉花生,边走边剥着吃。 “就是漂在北京的人呗,”现在,荆俊伟可不再信口开河了,而是小心谨慎地敷衍着陈太忠,“去我的工作室去看看?” 荆俊伟开了一个古玩珠宝鉴定工作室,租的是一栋二层小楼的上下两套,也卖古玩字画的,上下面积都是四十多平米,陈列的东西不多,显得地方空荡荡地。 “我发现北京这种不起眼的小楼特别多啊,”陈太忠有点感慨,“说实话,北京给人感觉太古旧了,这路面还不如咱凤凰。” “那是你还没融入这个城市,”荆俊伟笑着摇摇头,“不过你想想也能知道,老城改造的成本实在太高了,古都嘛。” 登上二楼,房间里有七八个人正在围坐在一个巨大的根雕木桌旁,一边喝着茶一边信口聊着什么,天南地北的口音都有。 “这是我的一帮搞艺术和古玩地朋友,”荆俊伟笑着介绍,“这是我老家来的朋友……这是我妹妹。” “这就是北漂,”荆紫菱抽个机会,笑着对陈太忠低声嘀咕,“有的人连房子都租不起,住地下室的,我哥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第932章 京城见闻 对荆俊伟的这帮朋友,陈太忠实在没什么好感,张口就是灵感闭口就是悟性什么的,一个个虽然状若谦逊,骨子却是傲气得很,颇有点天下人都看不到眼里的架势。 不过荆涛后来也解释了,虽然他有个“荆以远的孙子”的名头,可是既然混这一行,就得有自己的圈子和人脉,帮闲也不能少,所以才有了这个一个供大家交流地场所。 反正这些人大多还是比较傲气的,开这么个工作室,所费地无非是茶水钱和一些饭钱,文人相交大抵就是如此了。 总之,来北京的一开始,陈太忠没啥收获,无非就是感受了一下文化人的圈子而已,第二天上午又逛了逛商店,直到中午了范如霜才露面,邀请陈太忠和荆家兄妹共进午餐。 大概范董也听说了小铁昨天的遭遇,招待三人倒是挺客气地,根本不见了碳素厂奠基时睥睨苍生的气势,居然笑意盈盈地要荆俊伟有空就来坐坐。 “都是天南的人,来到北京,当然要相互照应一下的……”一边说着,她一边不忘对旁边的人交代,“甄主任,以后小荆来了签字就行,不许收钱啊。” 甄主任是临铝驻京办主任,搁给陈太忠感觉,怎么也是个副处了,却是忙着跑前跑后,连小铁都要招呼,看着那略显肥胖的身子,倒是也难为他了。 荆俊伟当然不会在乎这样的人情,只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范董地善意,他也不能不接受,“范董这么说,我倒是不敢来了,要是打个七折什么的,倒是能常来转转。” 甄主任笑着凑趣了,“荆总,你知道七折是多少钱吗?你看到我们这儿有菜单、住宿费什么地吗?” 其实,对临铝内部,收费明细还是有的,不过这就不是荆俊伟所能知道的了。 范如霜的锋芒,慢慢地还是露了出来,就在即将饭毕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吩咐了,“小陈,下午跟我打麻将去吧,顺便认两个人。” “打麻将?”陈太忠愕然地看看她,“这个,黄汉祥在不在场?” “不在场,”范如霜笑着摇摇头,“不过,里面有他的朋友,没准他会过来,这可就说不好了,反正你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 这话说得,微微有点霸道,可偏偏范董是用一种关怀的口气说出来地——看,没人陪你玩儿,我想着你呢。 陈太忠沉吟一下,觉得没啥答应的必要,正要拒绝,却发现荆俊伟一个劲儿地冲自己使眼色,嗯?这是什么意思? 荆俊伟见他死活不开窍,索性赤裸裸地暗示了,“太忠,你要是钱带的不够的话,我借给你点儿。” 哼,我用借你的钱?陈太忠心里顿时就是冷冷地一哼,找我打麻将?那不是嫌我手头紧有意巴结吗? “还用你出钱?小陈来北京,该出的都算在我身上了,”范董冲着荆俊伟和蔼地一笑,“下次算你的好了。” “我还有点儿,不够再说吧,”陈太忠有点恼火了,小看人可以,不过你们这么一唱一和的小看人,就有点那啥了啊,他很赧然地冲范如霜笑了一笑,“我不太会玩儿,也不知道是多大的?” “小麻将,就是一万一局地,打着怡情的,”范如霜笑着答他,“放冲的给钱,庄家放冲或者冲装是两万,要是自摸的话,三家一人一万,庄家两万。” “嗯,只有一条龙是大胡,五万,许碰不许吃,”荆俊伟一边补充,一边看着范如霜,“是吧,范董?” 这里的规矩,跟天南的规矩有点不同,陈太忠又跟国粹基本无缘,弄了半天才明白,心说这要是每盘胡一条龙,别人岂不是要输得很惨?“这麻将有点大了吧?” “没事,我帮你看着,”荆紫菱大剌剌地发话了,“到时候实在不行的话,你下我上,我的算计能力,那不是吹的。” “呵呵,新手快如刀,”荆俊伟知道,在某个层次以上的圈子里,这还真是小麻将了,“紫菱你拿点钱,在他背后指点就行,希望他能赢三十万。” “嗯,输赢也就是十来二十万的事儿,”小铁笑着接口了,“陈主任能赢三十万的话,那可是要请客了哦。” 好像你们都把我当成鱼腩了?陈太忠有点愤愤不平,三十万很难赢吗?今儿啊,就让你们看看哥们儿的手段。 由于这份郁闷过于强烈,他甚至没注意到,在有意无意间自己居然默认了荆紫菱陪着去打牌的事实。 说归说,到最后荆俊伟还是拿了一个装了十万的手包塞给了自己的妹妹,脸上也满是坏笑,“帮看着点儿啊,我估摸太忠最后得用到这钱。” 甄主任开着驻京办那辆道奇七座商务车,顺着西安门文津街一气儿摸到了东四,左拐右拐,就来到了一栋宾馆前。 这里就算京城数得着地繁华地段儿了,偏偏这宾馆是恁地不起眼,还坐落在一个小巷内,可见京城的宾馆之多了。 房间里是自动麻将机,早等了五个人在里面,偏偏地却没开场,等范如霜带了一行人进来,才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站起身来,笑吟吟地打招呼,“范姐,今天你可是来晚了哦。” 这是某广告公司的于总,今天的角色之一,另一个角色是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是京城某老字号饭店副总阴京华。 阴京华带了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来,小伙子看上去比阴总要精神得多,不过常混京城的都知道,外表光鲜当不得饭吃,这里优秀的人才实在太多了。 于总也带了一个人,是中央台的前栏目主持人马小雅,现已辞职,第五个人则是这家宾馆的老总南宫毛毛,名字女性化得很,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爷们儿,男人气十足。 很久以后,陈太忠才知道,在京城混这个圈子有个规矩,身边没有个把拿得出手的帮闲,实在是很没面子的事儿,还好,今天范如霜带了小铁,他身后更是站了荆紫菱这位倾国倾城的天才美少女,倒也没贻笑了大方。 就像那外地的羊倌儿赶的羊吃了西郊公园的草一样,陈太忠对其的评价就是,贸然进入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吃了亏活该!还好,今天的陈某人,阴差阳错地带了一块遮羞布来。 寒暄两句,大家就很自然地围桌子坐了下来,一边听着自动麻将机哗啦哗啦地洗牌,一边信口聊着什么,小麻将嘛,原本就是边打边聊天,增进感情用的。 陈太忠基本上没什么说话的份儿,因为范如霜说话的机会都不多,看于总和阴京华的架势,连这个实权的正厅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更多的时候,是这两人在斗嘴。 边打边聊,不知道怎么着,于总就说到了荆紫菱的身上,她打出一张牌,笑吟吟地侧头看看陈太忠,“小陈,你这女朋友,有没有来北京发展的计划啊?”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荆紫菱却是已经出声回答了,“我刚考上大学,估计要过几年,才能来北京读研究生的。” “五筒,”阴京华眼睛都不眨地打出一张牌来,嘴里却是笑着搭腔了,“呵呵,让于总给你转学到北京来嘛,多大点事儿啊,是不是啊于总?” “你阴总说句话,就直接硕博连读了,”于总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五筒碰了……小陈这女朋友,真的是少见的漂亮,要是跟我们公司签了,我一年最少给她接三个百万的单子。” “小陈可是不在乎这点钱,别看他年轻,”范如霜笑吟吟地插嘴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没掀开荆紫菱的身份,只是淡淡地解释,“他要真在乎,签到欧洲也不难。” 第933章 一对高手 范总这话,要搁在天南,估计就要炸锅了,不过在北京这小宾馆里,说的人随口就是那么一说,听的人也没怎么在意,于总很随意地笑笑,打出一张牌来,“四筒。” 四筒,陈太忠倒是可以碰一下,只是他早看得明白了,碰了四筒出二筒,就要给范如霜点一条龙了,还不如等着摸三筒,再过两圈,他有这个机会。 他不摸那于总和阴总的底细,也不好随便说话,毕竟他是范如霜请来救场的,虽然吴言已经说了,这场子未必要救到什么样的程度,最好是“养贼自重”。 反正,想从他这罗天上仙手里挣钱,那是不用指望了,陈太忠就算不作弊,不过这麻将是点炮放冲才出钱,他怎么可能输呢?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他的手气不算太好,又吃别人自摸了几把,可纵然如此,他也进帐了六、七扎——一扎都是一万的人民币,大家不数张就论扎了。 不过,他可是一炮没点,范董虽然胡得比较多,可是放冲也多,眼下也不过是赚了两三扎的模样。 大家都已经发现了,这个年轻的小陈,打牌很有一套的,又打几把,范如霜憋不住了,“小陈,怎么不见你出冲啊?” 这话没办法说得再明白了,陈太忠一听,顿时就领会了,敢情今天的牌局,是送钱地牌局,虽然输赢无所谓,可是他这么做,却是未免有点小家子气了。 出冲就出冲吧,好像谁不会似的,听到这话,他抬手就是一张打了出去,“七万”,范董你的一条龙该胡了吧? 谁想,他下家的范如霜丝毫不理会,抬手就要去摸牌,却不防对面的于总笑嘻嘻地推倒了牌,“七万,胡了,庄家点炮。” 嗯……我还是庄家来的?陈太忠笑笑,拍了两万过去,将麻将桌中间的按钮一按,大家稀里哗啦地将牌推了进去,开始下一盘。 由于陈太忠铁下心思点炮了,接下来地牌局里,他这边自然是炮声隆隆,一旦出张,不是被碰就是放冲,不多时,他赢的那六七万就扔进去了,还把从自己的手包里拿了十来万出来。 阴京华背后的英俊年轻人有点憋不住了,就转过来看陈太忠的牌,才愕然发现,此人根本不把牌当牌打,手里一堆十三不靠,精华张子却是不住地向外放。 有人见过七个风在手,就将二三四条中的三条放出去的吗?没有吧?可偏偏陈某人就做得出来,这边三条离手,那边于总就推倒一对,“碰了!” “啧!”年轻人看到这里,禁不住咋咋舌头摇摇头,高啊,这麻将打得,实在是太高了,你怎么就知道于总要三条呢? 宾馆的老总南宫毛毛也觉得有点古怪,站到陈太忠背后观摩,看了半个小时,竟然就呆在那里不动了。 好不容易,陈太忠推倒了一对,“慢着慢着,发财碰了。” 大家只当此人手里的牌开始兴了,倒是南宫毛毛和那年轻人面面相觑,我靠,除了这一对发财,你这牌里还有称得上是搭子地吗? 谜底在下一刻揭晓,在陈太忠打出一张风之后,范如霜摸了一张牌起来,笑嘻嘻地推倒了,“八万,自摸一条龙,不好意思了啊,诸位。” 南宫毛毛和英俊男子再度对视一眼,也不看陈太忠打牌了,默默地转悠到了别人的身后,这是赌王来了吗? 不多时,陈太忠包里的二十万就输了一个精光,荆紫菱一直站在他背后,见状将自己手包的钱拿了出来,默默地摆到桌角上,一言不发。 你能不能赢两把啊?范如霜见状,很想再问陈太忠一声,不过想想与其让此人又回到以前那小里巴气的状态,还不如就像眼下这么稀里糊涂呢。 最后倒是南宫毛毛发话了,“小陈,实在不行让你女朋友帮你倒倒手嘛,你看你霉了一下午了。” “那倒也是,”陈太忠笑着站起了身子,让荆紫菱来代替自己,南宫老总虽然不在场上,可却是这宾馆的老大,想来这话说出来,不是无的放矢的吧? 荆紫菱一上来,自然又是不同了,玩麻将抛去运气因素,也是很考验人的算计和逻辑思维能力的,她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这么打牌,但是南宫毛毛的话她也听出了一二,自是不会留手了。 天才美少女不但算路惊人,运气也比陈太忠好很多,虽然放了两冲,可是轮到做庄的时候,却是连坐了六庄,其中四把是自摸,直接就将损失打了回来,还有两万盈余。 打到这个时候,就接近下午六点了,范如霜看一眼阴京华,笑嘻嘻地发问了,“阴总,黄总今天有空过来吗?” “哎呀,这个还真不清楚了,”阴京华笑嘻嘻地将面前的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大家聊会儿天吧,小陈的女朋友年纪轻轻,打牌很厉害啊。” “方便的时候,阴总帮着安排一下吧,”范如霜冲着陈太忠努努嘴,“小陈跟黄总也很久没见了呢,大家一块儿坐坐。” 这就是范如霜叫我来北京的用意?陈太忠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脑中却是不住地琢磨着。 想着范总在上万职工的临铝纵横捭阖、叱诧风云,眼下却是要同这个黄皮蜡瘦的阴总委婉地要求,他心里不禁生出些许的感慨,再大地官儿,来了北京也不算什么了。 “哦?小陈也认识黄二叔?”阴总很讶异地看了陈太忠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真没想到呢。” “那可都不是外人了,”于总轻笑一声,侧头看看陈太忠,“呵呵,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哪像我们,现在就是混吃等死了。” “小于你这话才叫虚伪,”范如霜斜着眼睛瞟她一眼,“随随便便几个电话,一年就几千万的进帐,谁敢跟你比啊?” “哪有那么多啊?”于总撅着嘴叹口气,状若甚是苦恼,“这年头买卖难做啊,各路神仙都得打点,就是混个表面风光,心里恨不得哭呢。” 聊了一阵之后,陈太忠才慢慢明白过来,这个阴总似乎是由于职业的关系,跟某些老干部交好,而那个于总,却是交游广阔,眼皮子极杂。 聊了一阵,还是不见黄汉祥出现,大家就撺掇着于总请客,今天她是大赢家,虽然只有十二三万,可蚊子虽小那也是肉啊。 乱哄哄出宾馆的时候,陈太忠和范如霜走在一起,他轻声嘀咕一句,“感觉就是几个闲杂人啊,范总怎么跟他们这么客气?” “闲杂是闲杂,人家混在北京,”范如霜笑一声,似是不以为意,“这种人多了,基本上也算是一种职业了。” 首都果然是首都,就是牛啊,陈太忠想起了素波人看凤凰人的那种感觉,就有点明白了,人家眼里怎么可能有外地的厅官。 等晚上将荆紫菱送到荆俊伟住宅的时候,他顺口问一句,荆俊伟笑着跟他解释了,“没错,这其实就是职业,你今天认识这么几个人,回头想做点什么也方便……” 偌大地中国,首都只有这么一个,外地来跑项目、跑官、做买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京城地机关和单位又是那么地多,手眼通天或者曾经权倾一方的大人物也多。 这几者之间想要更好地接触,就得有牵线搭桥的,久而久之,就催生了这么一类人出来,让外地人摸得到门路,让京城的人有机会私下接触下边。 这些人的工作就是吃喝玩乐,整日里出没在各大宾馆、酒店、娱乐场所,或者没事还会爬爬山、钓钓鱼之类的,讲究一点的有个公司什么地,也多是样子货,外人看起来,那活得真的是潇洒。 当然,这样的人也有分类,比较多的就是阴总于总这种,属于比较外层的,至于说能比较亲密接触内层的,基本上就是那些大人物的后代或者说相关领导的体己人儿了。 “不过就是一帮寄生虫嘛,”陈太忠听得很不以为然,“一个个地自我感觉良好。” “你肚子里菌群紊乱,一样要跑肚拉稀,”荆俊伟笑着摇摇头,“存在即合理,而且有些人你别看不起眼,还真能帮你办了事儿。” “就以黄汉祥为例子,范如霜不是找不上他,可是公对公地找,很多话不方便说,人家黄总玩的是远洋贸易,跟有色金属公司能有什么关系?” 第934章 换大场面了 陈太忠这一出马,顿时就收到了奇效,第二天一大早,他正呆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看电视,范董就走了进来,“小陈,待会儿可能有人找你,有什么事情推一推吧。” 荆俊伟说今天要领着他和荆紫菱去八达岭玩呢,陈太忠一听,笑着点点头,“行啊,不过,是什么人呢?” “南宫毛毛,昨天你见过的,”范董笑吟吟地坐到了沙发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听南宫说,你的牌技很高啊。” “瞎玩儿呢,”陈太忠哑然失笑,心说这跟牌技没啥关系,虽然哥们儿的计算能力确实也挺强。 “嗯,他可能要带你去玩儿牌呢,”范如霜笑着点点头,下一刻,她发现陈某人的脸色似乎有点不豫,又不慌不忙地补充,“不过,这次你就不用留手了,该挣多少挣多少,正好给自己补贴一点。” 陈太忠一开始还真有点生气了,哥们儿陪你办正经事儿来地,你倒好,把我当马仔了,居然指使我陪人打牌? 范董当机立断抛出地解释,让他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不过也可以看出,范如霜跟这一帮人没什么深交的打算:陪她玩就要注意“放冲”,陪南宫毛毛玩,那就是“随便你赢多少”。 “这帮人还真是闲得无聊,”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陈太忠也不能再认真了,只得苦笑一声摇摇头,“做点正经事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这就是正经事,”范如霜笑笑,却是没再说什么了,不过这话里的余味,雷得陈太忠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多时,荆家兄妹来了,荆紫菱见到范如霜居然跟陈太忠在一起,颇有点奇怪,“范董你不是挺忙的吗,没出去啊?” “我在临铝肯定忙了,在北京嘛,”范如霜撇一撇嘴,“忙不忙就不是我说了算了,好了,你们聊吧,我正好出去。” 荆紫菱一听说陈太忠有事出不去,心里就有点不高兴,那脸看着就拉下来了,荆俊伟一问,知道是昨天的事情引出来的,笑着点点头,“那今天这牌估计就要大一点了,不过你放心,他们知道你是小干部,不会太没分寸的。” “那我再去帮你挣钱吧,”荆紫菱一听高兴了,侧头看看陈太忠,“赚到地钱分我一半儿,也算我勤工俭学。” 你掺乎个什么劲儿啊?荆俊伟有心说点什么,可是见妹妹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说不得把她拽到一边面授一下机宜。 不过这点响动自是瞒不过陈太忠地耳朵,敢情,荆俊伟认为,今天的场面估计要比昨天的场面大,有点担心荆紫菱落进某些跋扈地家伙眼里。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做哥哥的考虑得多一点也是应有的关怀,他的意思是,实在扛不住的时候也别硬撑,拿出爷爷写给黄老的那幅字儿略作暗示,抵挡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荆紫菱倒是不在意这个,跟哥哥咬了咬耳朵之后,笑吟吟地走过来解释,“我这么帮你,你办完事儿之后,要陪我在北京好好玩两天啊。” 其实我用不着你帮我!陈太忠很想这么回一句,不过想想这么说实在有点不近人情,于是笑着点点头,“没问题,我还分你一半钱。” 约莫十一点多,南宫毛毛来了,二话不说先拉着陈太忠和荆紫菱去吃早饭,没错,对于过惯夜生活的人来说,现在不过才是早晨而已。 午饭之后,就是牌局了,南宫开着他那辆皇冠三点零七拐八拐,硬生生地拐进了一个小院内。 院子真的很小,南北各一栋小楼,南面的挨着小巷是四层,北面的是三层楼,院子中间约莫有四五百平米的地方供停车用,周边还有花花草草、藤蔓树木地什么。 陈太忠他们赶到的时候,院子里的一副石凳处,坐了三男两女在聊天,不过看得出来,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丑女,才是今天的主角。 很多人说,这青春就是魅力,天下没有丑陋的女人,只有不会打扮的女人或者不会欣赏的男人,不过这话略略有点唯心——眼前的女子就是明证。 招风耳、朝天鼻、小眯眯眼,额头像南极仙翁,两腮却像孙悟空,一张血盆一般的大嘴里满是四环素牙,那个……差不多就算了,不用再形容了。 另外的一女,似是她的朋友,相貌基本上还能评个五六十分的,还有一个英俊的男人,是她朋友的男友,至于另两个男人,双手抄在裤兜里,无所事事地站在那里,不过仅凭身上外放的彪悍气势,大家也猜得到,这俩应该是警卫或者保镖。 一见三人走进来,丑女就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冲南宫毛毛点点头,煞是豪迈地打个招呼,声音也雄浑得紧,“南宫,这就是你说的高手?” “高不高,孙姐你说了算嘛,”南宫长得高高大大,也挺有男人味儿,不过在这女人面前,却是一脸谄媚地笑容,“大家都是朋友,我介绍过来玩玩。” 这女人明明比他小那么十来八岁的样子,偏偏地,南宫毛毛这个“孙姐”,叫得却是极为自然,一点勉强地味道都没有。 那孙姐也不把他这副姿态放在眼里,很随意地挥挥手,抬眼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有点冒昧,我听南宫说你的牌打得不错,这才贸然相约,呵呵……” 这话一出口,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笑意盈盈的礼貌背后,逼人的咄咄味道若隐若现,这气势虽然是淡淡的,却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这点气势,在陈太忠面前委实不够看,他原本就是以气入道的,谁要从气机上想压他一头,那纯粹是做梦,“无所谓,我们闲着也就是闲着,来北京逛几个景点,然后就回了。” 他甚至不怕告诉对方:我就是外地来的,就是土包子。 “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听说打牌的水平也不错,”孙姓女子笑着点点头,豪迈中不失分寸,“不过南宫说,你的水平比她高出很多。” 闲聊几句之后,陈太忠才知道,这孙姐是找自己来代打的,还没来的几个人,身份大概跟她类似,至于说赌注,就是一百个扑克点,至于这筹码代表了什么,没人解释。 不过,孙姓女子说了,赚一个点算两万,输了的全是她的,也就是说,这就相当于是两万的麻将——仅仅对陈太忠而言。 不多时,其他三个角儿也来了,一女两男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瘦高的男人姓邵,对“孙姐”最为不客气,剩下那俩笑吟吟的,倒是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牌局就在北楼的一楼大厅展开,足有百十平米的大厅内,无处不在的灯光将场内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就这么一桌麻将,围观的人倒是怕不有十几号人,不过大家都挺规矩,看归看,绝不发言和做小动作。 麻将不是自动的,而是有专人来码牌,码好之后,参战的四人可以随便切牌,只是切牌这种情况只出现了两次——那只是为了倒倒运气,这种场合,谁也不愿意表现得太过小家子气。 四个主角里,三个不是本尊上场,只有孙姓女子之外的另一个女子,才是自己上场。 陈太忠的手气,一如既往地不怎么样,似乎从他来了北京之后,运气就没怎么好过,按说这也不妨事,点炮的出钱,他不点炮损失自然不会很大。 事实上则不然,场上的四个人打得都很稳健,每人出子之前,都要犹豫再三,海里全部都是熟张,生张基本见不到落地。 可是就算打成这样,依旧有人胡牌,陈太忠倒是从不点炮,旁人点炮的也很少,但是架不住自摸多,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他就输出了十来个点子。 “啧,”孙姐看得边摇头边咂嘴,血盆大口显得越发地血盆,“牌打得不错,就是这手气不太好。”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养肥呢,陈太忠心里冷冷一哼,眼见自己输得也有一些了,心说该让你们看看哥们儿的手段了。 第935章 惊艳的一条龙 现在,陈太忠手里是一万到九万的一条龙,另外是一对八筒加三四筒,叫的是二五筒的口,顺手摸上一张南风,这牌海底有俩了,他想也不想,扣住南风不打,抬手就是一个四筒扔了出去。 这胡牌打得顿时就没口了,孙姐看得就是眼一直,“呃……这么打啊?” 他这四筒才一落地,对门的女子一推牌,“四筒碰了,好久不见个筒子了,你们捏得都挺狠的嘛。” 说话间,陈太忠的上家将牌打了下来,是张绝张红中,没人碰的了,陈太忠伸手一摸,也是一张绝张,白板! 陈某人略一踌躇,继续扣下,拎着两万扔了出去,得,这下可好,手里的一条龙也成散龙了,孙姐想说什么来的,终于硬生生忍住,只是转眼看看荆紫菱,想观察一下此女的反应。 天地下有这么打牌的吗?二五筒这口不错啊,多少把下来好不容易有个胡相了,瞎折腾什么呢? 荆紫菱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一点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事实上她心里隐隐有些兴奋,这张两万,还会有人碰的吧? 果不其然,“碰了,”陈太忠的上家二话不说,就将牌碰了过去,顺手扔张垃圾张子,陈太忠伸手再摸,活生生地摸回一个三筒来,凑成了一对麻将。 孙姐顿时就倒吸一口气,陈某人却是兀自不觉,仔细思索半天,放出了手里的绝张白板。 下家已经听牌了,摸个八筒上来,看看海里有一个了,心说这牌是熟张出不了对子了,随手一放,陈太忠笑眯眯一推牌,“碰了,哈,好半天才见一张筒子……南风。” 下家这下就有点郁闷了,又摸了一张牌上来,犹豫一下,“九筒,来,小陈你再碰了。” 九筒也是早早就见一地张子了,不过牌都快摸完了还这么冲,别人都猜得出,此人已经听牌了,陈太忠的对门摸起一个二条孤张,见河里没有,顿时就扣住了。 她手里还有个二万三万的搭子,琢磨一下这二万才碰了,三家都不要,说不得就将搭子拆了,抬手打一张出来,“我是庄,可不能点炮……二万!” “胡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将牌一推,“庄点一条龙,呵呵,谢谢啦。” 满桌顿时无语。 好半天,陈太忠的上家才愕然地发话了,“刚才我碰的二万,是你的吧?”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孙姐就拍着他的肩膀,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高,高人啊小陈,我可从没想过,麻将还可以这么打。”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其实是出错牌了,谁想到歪打正着……那个,七个点子,”这一把牌,他就将损失打回了一半。 接下来,他还是规规矩矩地打牌,只当刚才一把没有发生过,不过经过这么一盘,他的手风莫名其妙地就兴了起来,又打了三圈,居然赢了二十多个点子回来,引得身后观战的人也多了起来。 甚至,那被称做邵总地瘦高青年也走了过来,看陈太忠打牌,看了一阵,他咳嗽一声,“小孙,加注成不成啊?” “你随便,”小孙笑嘻嘻地点头,“不过娱乐为主啊,不能超过五个点,谁不想吃注可以不吃。”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帮人赌的是什么,只是别的不说,只冲着一副翡翠麻将也想得到,涉及到的东西,不会很便宜,连他这帮手的,都是两万一个子儿,成本尚是如此,目标还用问吗? 可是偏偏的,大家都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还能随便走动看牌,没一点紧张气氛,也没见人虎视眈眈地提防出千之类地,家大业大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要不,打得狠一点算了,陈太忠知道,估计人家不会告诉自己内幕,可是他还好奇得很,于是,他手上的牌打得更慢了。 虽然他能看清楚每一张牌,无论是架上的还是别人手上的,可是他并不能主导别人的意愿,还要盘算每一张牌出了之后,会引起牌局怎样的变化,和各人不同的反应——这真不是一件容易地事儿。 加注之后,大家加得也挺温柔,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加俩点儿,这么算下来,一旦胡一把就是五个点子,比之刚才大了四倍。 又打两圈,陈太忠手边就赚了一百多个点子,算人民币也二百万了,帮邵总打牌的那位终于输光了,“好了,不玩了。” “没到八圈呢,”孙姓女子笑嘻嘻地插话了,“真不玩了?” “不玩了,”邵总悻悻地点点头,“郁闷死了,你的朋友里居然有这种高手,”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看陈太忠,“你做什么生意的?” 陈太忠上下看他一眼,咳嗽一声,笑嘻嘻地反问,“你做什么生意的?” 听到他不答反问,邵总的脸色变得越发地难看了,也不答他而是转身看着孙姓女子,“小孙,这朋友做地买卖很大?” “少扯了,人家是体制内的,”孙姐得意洋洋地回答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你怎么这么问人家?” “哦,体制内的,”邵总听到这话点,脸色好看了不少,冲陈太忠一伸手,“朋友,认识一下,邵国立,开个小贸易公司,呵呵。” “陈太忠,就是一个小公务员,呵呵,”陈太忠也伸出了手,刚才他有点不满意这家伙的张牙舞爪,可眼下一看,此人倒也算拿得起放得下,虽然有点情绪马上就控制住了,这气量倒也算将就,虽然比哥们儿那是要差了一点。 既然大家都是一副谦虚或者说神秘兮兮的样子,他自然也不会去说那么清楚,事实上他已经清楚了,自己这“全中国最年轻的副处”,在京城真要洋洋自得地卖弄一下,估计最可能收获的就是无尽的鄙视,或者还会有点暗箭什么的。 所谓是献丑不如藏拙,你们这样,我也这样好了。 见他这副模样,别人也没当回事,接下来就是喝茶聊天儿了,陈太忠和荆紫菱坐到一起,看着另一个男子带来的茶艺师在那里搞什么茶道,一时间有点恍惚了。 难道京城地生活就是这样地?陈太忠总觉得自己跟这种氛围有点格格不入,而且这个圈子似乎也在隐隐地排斥自己。 其实,这还是他表现的拽了一点地缘故,别人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他这么个外人肆无忌惮地出风头也就算了,居然不怎么买邵总的面子,很难不让别人生出同仇敌忾的心思,京城人的优越感,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总算他是在地方上混体制的,这帮人虽然心里有所不忿,倒也懒得计较,毕竟他们的能力范围主要是在京城,虽然势力辐射全国,可真要跟地方上某人较劲的话,不是不行,但是太麻烦实在没什么必要。 而且陈太忠的鸟样也说明他身后大约是有点什么势力,又有那么年轻漂亮的女朋友,所谓“少年得志”,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聊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陈太忠和荆紫菱基本上只是带了耳朵,眼见晚饭的点钟就要到了,两人走到南宫毛毛身边,低声嘀咕两句,相偕着扬长而去,也没跟别人打什么招呼。 “这家伙到底什么路数啊?”他一离开,带了茶艺师的男子问那孙姐,孙姐笑着摇摇头,“就是一个小处长吧,来京城办点事儿……南宫,刚才他跟你说什么来着?” “他说不用我开车送他俩了,正好要出去拜访两个老人呢,”南宫毛毛知道,孙姐是以为对方心里惦记那点儿酬金呢,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示意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他深深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请人来打牌没什么问题,可要是花钱请,未免就有点贻笑大方了,这也是那孙姐输得有点恼火了,才央他找个会打又知根知底儿的生面孔来。 “年纪这么轻,处长的话,倒是挺有发展潜力的,”邵总笑吟吟地点点头,根本没有输了钱的烦恼样子,“我看他打牌还成,估计给领导送钱的水平不低。” “那是你没见过他送钱呢,”孙姐虽然没参加范董的牌局,可是从南宫毛毛的嘴里听说了不少,“他要是想送钱给你,你手气再臭都能赢。” “哈,那哪天招呼他去澳门玩玩,”邵总一听就高兴了,“要不上赌船也成,这家伙的性格,我喜欢……” 第936章 肥田一块 陈太忠和荆紫菱才出了那小院儿,就接到了范如霜的电话,说是阴总已经约好黄汉祥晚上见面了,请尽快赶回来。 他当然要带着荆紫菱一起回去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是荆老的孙女儿啊,半个小时之后,等两人赶到临铝驻京办的时候,范董事长却很遗憾地告诉二人……估计黄总不能来了,有事儿了,可是大家不能散,得等消息。 看人眼色的滋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郁闷啊,陈太忠看着愁眉不展的范如霜,感触颇深地叹一声,“范董,其实我发现,你也活得挺累的啊。” “嗐,谁说不是呢?”听到这话,范如霜顿时就是一声苦笑,脸上挂满了失落,再也不见人前的那种意气风发。 不过,她倒是个控制情绪的高手,下一刻,她就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种事的……对了,今天手气怎么样?” 陈太忠倒是不怕把事情学给她听,如此这般地解说了一遍,“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赌的是多大的,赌相也不是很难看。” “这种事情你问我,那就是问道于盲了,”范董知其心意,不禁笑着摇摇头,“这种圈子我也少接触,要不然哪里会像眼下这么被动?” “倒是你赢的那点钱……”她略一踌躇,心说不让人家要也不好意思,怎么说也两百多万呢,可是再想想眼下自己的窘况,终是咬咬牙,“能不能送南宫毛毛一个人情,少要一点?” “这个……”陈太忠有点犹豫,他不是舍不得这点钱,而是他觉得,范如霜你这要求,提地有点过分吧?你拿自己的钱慷慨,我绝对没二话,凭什么干预我的收入啊? 换个时候,怕是他已经开始歪嘴了,只是才见了范董事长坐困愁城,他倒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少要多少?” 要是拿出一两成给南宫毛毛做谢礼,那是他早计划好的,这年头独食不肥,不过要是你的要求太过分的话,那么就……哼哼。 “你看着办吧,最好能全免,”范如霜还真敢说,不过,范董做事,自然不会像陈某人那么不着边调,“你在这儿地损失,回去我补给你。” “补给我?怎么补给我?”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斜眼看看她,“两百多万呢……没啥名义的话,我可不敢收这么多钱。” 范如霜看看荆紫菱,欲言又止,只是,以天才美少女的脑瓜,对这种明显的暗示,岂能不知情?于是嫣然一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我去给我哥打个电话。” “这女孩儿真的不错,太忠啊,你要错过了,我都要为你感到可惜,”范董看着她的背影,由衷地感叹一句,“可惜就是个子高了点儿,搁在我们那个年代,这叫大洋马,不过,眼下时代不同了……” 她絮叨两句,方始转入正题,“临铝阴平分公司的帐很乱,总经理陈小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你反应他的问题,我就下手去查……这家伙这几年手脚很不干净。” “是张永庆的人?”陈太忠一听,就直指问题的核心,没搞错吧,你欠着我的人情没还,眼下又要撺掇着我排除异己? “是老张的人,”范如霜相当痛快地承认了,一点也不隐瞒,“当时怕影响太大,我说了不动那里的主要领导班子,谁想到这家伙胆子挺大,以为没事了,现在还是我行我素的。” “你放心,只要你出面,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的,”她笑着向他解释,“主要是我不好出尔反尔,你一出面,我借势发挥肯定没问题。” “可是,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呢?”陈太忠死活想不清楚里面的关窍,忍不住出声发问了,“这事最后就交到你们临铝纪检委了,是不是?” “我要真的处理他,还要上报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多就是让他稀里糊涂下了就完了,”范如霜冷笑一声,“我还得考虑临铝的形象呢,你说是不是?” 陈太忠默然,范董这话说得真的够赤裸也够坦诚,这女人强势的名声在外,他只当她在铝厂就是一言堂了,谁想要考虑的问题也不见得就少到哪里。 “那其实换个人,也能配合地,是不是?”他很谨慎地发问了,说句实话,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话题怎么就扯到这里了,“阴平招商办的安道忠,是我党校同学,关系很不错的。” 当然,他这么说,不过是心里下意识地存了躲避争斗、远离漩涡的念头,倒也不能说就是不妥当,只是却是忘记了初衷。 “当然,给谁办这事儿都行啊,”范如霜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却是有点异样,“不过,我忍了这么久,既然已经把他养得这么肥了,八位数的身家……又何必便宜了外人呢,小陈你说是不是啊?” 呃,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范董事长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背心处有些凉飕飕的,“范董你是说……榨出来?” “他怎么吃的,怎么给我吐出来,”范如霜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开始结冰,“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不过既然动一次手,他又这么不识趣,不让他伤筋动骨……怎么可能呢?” “我从中间可以得到地东西,是有限地吧?”陈太忠彻底明白了,谈这种事情,荆紫菱还真的不合适在场,同样一件事,体制外地人能听得胆战心惊,而体制内的人则是能比较从容地消化。 “你能从里面得到多少,在于我的人的暗示方法,”这一刻的范如霜,已经不再是一个厅局级干部,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和翻飞的嘴皮,陈太忠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同一个叱咤商场地奸商谈一笔大买卖。 “所以我现在可以给南宫毛毛一个面子,”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她,终于将思路返回了原位,“这是你的回报,是这样地吧?” 可是范如霜闻言,却是明显地会错了意,她苦笑一声,“你要是信不过我,那也可以当我没说,这只是我突发奇想而已,呵呵,我对这个项目期待得太久了……不能容忍失败。” “这倒是无所谓信得过信不过,”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刚才还真没意识到,范如霜会如此地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这简直将资源最大化了,是的,这才是斗争的艺术。 没有出尔反尔地出手,就维护了她的威信;杀而不死,就维持了自家的颜面和微妙的平衡;将人养肥再杀,那就是没有枉下这么一刀:将这缘由转告自己,却是又卖了人情…… 当然,陈太忠也清楚,从陈小马身上挤出地油水,不可能落到范如霜手上太多,她不会这么傻的授人以柄,然而谁能得到更多的油水,却是范董能左右的。 像这样的计算,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一箭双雕或者三雕他能想到,可是范董事长这一箭,最起码射落四只雕,还是顺手拈来的这一种……是的,在十分钟前,她还不知道他赚了两百多万。 这是怎样的一种能力啊?陈某人自认,他就算超水平发挥,也不过就是如此了,不服不行。 还好,他也有得意的地方,那就是范如霜算计这么多,总有一处是算计错了——其实人家未必是错了,不过是某些人不服气,有意叫真而已。 “这两百万不要我都无所谓地,”他笑着发话了,“能给凤凰吸引来更多的投资,才是我想要的,范董能再照顾我两个项目,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个没问题,我回去找找吧,小陈你既然这么说,我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的,”范如霜可没认为,他是如此地大公无私,她只是想:这家伙倒是滑头,居然知道趁火打劫多要点好处。 不过,陈太忠能冲着她的面子,吃了两百万的眼前亏,这一点还是让她颇为赏识地,年纪轻轻就敢这么豪赌,怪不得升得这么快呢,“既然这样,那我努力帮范总搞定这个项目,”陈太忠笑着一拍大腿,一时也顾不得吴言说的养贼自重了。 人家一个女人家都这么痛快,他作为个男人,又是个仙人,总不好过于斤斤计较的。 就在这个时候,荆紫菱推门而入,轻盈地迈动长腿,坐到了他的身边,悻悻地撇撇嘴,“论文答辩提前了,提前了五天……” 第937章 钱送来了 荆紫菱身为女孩,家教挺严又是美貌惊人,在素波就时常引起一点小纠纷,眼下好不容易能出来转转,又要提前回去,这让她感到郁闷非常。 “那也来得及,我在北京又呆不了几天,”陈太忠笑着对她解释,“就算我没事,范董也不可能呆那么久啊,是不是啊范董?” “再等三天,不行我就回了,过两天再来,”范如霜叹一口气,转头笑吟吟地看着荆紫菱,“呵呵,你不是今年才上大学吗?怎么倒论文答辩了?” 若是有熟悉她的人在场,就知道范董既然有心思开玩笑,那就说明,纠结的事情基本上很快就要过去了——要知道,范如霜真的很少跟人开玩笑。 可是,她的玩笑和陈太忠的安慰,并没有让荆紫菱的心情好多少,不能在首都尽兴地玩两天,总是让人扫兴地事情。 所以,在荆俊伟来接她的时候,天才美少女冷不丁蹦出一句来,“看你们做点事情真难,怪不得史书上都说:封疆大吏总是要受朝中小人所制……看来,古今皆然啊。” 听到她这话,陈太忠和范如霜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趣,好半天,范董才摇摇头苦笑一句,“小孩子家家地,哪儿知道大人的难处……” 第二天十点左右,南宫毛毛又来了,这次不为别的,是专程为孙姐送钱来的,“小陈,这张卡上二百一十八万,该你得的,密码六个八,孙姐希望……” “好了,你不用说了,”陈太忠笑嘻嘻地把卡推了回去,“随便玩玩的,何必那么当真?两成算我谢你的,剩下八成,你退给孙姐吧。” 事实上,那八成能不能到了那丑女手上,他也并不关心,无非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反正范如霜地意思,是要这南宫老总领情。 “这怎么能行?”南宫毛毛脸一沉,就将卡推了回来,“小孙脾气大得很,你要是想退自己去退,别拉我垫背。” “其实,范董也不希望我收这钱,伤感情,你明白不?”陈太忠现在也会适当地做点暗示了,“老哥你别为难我,成不成?” 南宫毛毛愣了半天,才收回了那张卡,笑着点点头,“行,兄弟你是痛快人,等一下我催催老阴,让他快点安排,范董人家这都等几天了。” “那我可替范董谢谢你了,”陈太忠心说这厮果然识趣,一时好奇心起,随口问一句,“对了,昨天他们玩儿什么呢?那么神秘兮兮的?” “这亏得是你问我,别人我一准不告诉他们,”南宫毛毛煞有介事地东看看西看看,直似身边有什么千里眼一般,好半天才笑一声,“就是赌一些配额啦,关键是赢得多的人,一般能掌握了定价权,倍儿有面子的事儿。” “汽车的?”陈太忠一听配额,想的就是这方面,他玩过走私汽车,自是知道汽车零件的进口配额,利润空间很大的。 “不是,”南宫毛毛笑着摇摇头,“这个就不能再说了,很多东西,不止一家有进口权,可是能搞到配额实际操作的,还真就没几家。” “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这种话题还真不合适深入了,“还是北京好赚钱啊,配额随便过过手,我这打下手地都能赚二百来万。” “呵呵,这是你打得好啊,以往最大也不过就是输赢三四十个点子,”南宫毛毛大概是高兴过手的这道好处,语气就客气了很多,话讲得也熨贴,“昨天你一下赢一百多个点子,刮了邵总的锅底,别人都看傻了呢。” “这么大的牌局,也没个看场子的,真的是大手笔啊,”陈太忠继续感慨。 “谁告你没有了?”南宫毛毛笑着摇摇头,“也有手上有活儿的在看着呢,再说了,这种场合出千,邀人来的脸上就先挂不住了……得罪了他们,下场可是比得罪了澳门赌场地惨多了。” 敢情,在他眼里,陈太忠虽然牌打得极好,简直就像能看到别人的牌一般,可是手法却是极为生涩——手法这东西,一般老手注意一下能掩饰些许,可是在漫长的牌桌上,不是专业人士的话,通常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许破绽来。 陈太忠是政府官员——本身就不愁吃喝的,人又如此年轻,那么就算是比较专业地学过活儿,在这方面也不可能超过专业人士,南宫毛毛观察许久之后认为:与其认为此人是手上有活的老千,还不如假设一下人家是能看穿牌地特异功能人士。 当然,这世界上的特意功能都是骗钱的,所以,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小陈,十有八九是记忆力超群的主儿,又打得一手好麻将,仅此而已。 京城大了,骗子也多,不过越是骗子,越知道什么钱挣不得,别的不说,只说范董和于总打的一万的小麻将,谁敢做手脚捞钱,那都会死得很难看——这个圈子的人输得起钱,却是丢不起人。 可是南宫毛毛也真的见过那记忆力超群的主儿,能将136张麻将牌记得死死地,尤其是那种背面不太工整地麻将,虽然差别及细微甚至有些污垢还是临时产生的,但是人家就记住了——天底下地能人真的太多了。 那人一开始被一帮小混混堵在了宾馆里,认为是此人出千,要剁手砍脚什么的,南宫老总过去一了解,才知道缘由,最终也不过是让人退钱了事,不过不建议此人再在此方面发展了。 “对了,别的东西,你会玩不?”南宫毛毛还肩负了其他任务,“比如说轮盘、梭哈什么的?” “会一点儿,不过我不感兴趣,”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次来也是范总邀请我来,要不然单位里一档子事儿,还真的走不开。” 南宫毛毛听到这话,基本上就将邵总的任务落实了,不过他只负责打探情况,央陈某人出马却是别人的事儿了,事实上,对方的回答却是证实了他的某些猜测:人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赌场上。 “你既然跟黄汉祥熟,怎么不直接去找他啊?”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那是范董的事情,为什么要用我的人情?”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人情宝贵啊……我的任务就是敲个边鼓,呵呵。” “那倒是,”南宫毛毛点点头,心说这家伙这话还真是够赤裸的,不过,这性格倒是合适在官场混。 “那行,你呆着,我去催催阴总,顺便给孙姐回个话,”说着,他站起身子就要走人,却不防范如霜推门进来了,“呵呵,南宫在啊?” “是啊,跟陈处随便聊两句,嗯,现在我去找老阴,这家伙太不地道,多久了都没办成事儿,”南宫毛毛笑着回答,“范董等着听好信儿吧。” 将他送出门,范如霜笑着看看陈太忠,“谢谢你了啊,小陈,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显然,南宫毛毛态度的转变,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果不其然,圈子就是圈子,不多时,阴京华打来了电话,今天中午他约了黄汉祥在他的老字号饭店吃饭,黄总还答应了,要见见老家来的范董。 让陈太忠尴尬的是:黄汉祥还说了,要见见凤凰来的小陈同学,大家老朋友了嘛——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嘲笑黄汉祥时不屑一顾的心态。 范如霜倒是挺兴奋的,一时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小陈,看起来黄总真的记得你啊,一定记得帮我多说说话。” “我给紫菱打个电话,”陈太忠摸出了手机,也顾不得范董诧异的眼神了,有紫菱在,再提提荆老的话,黄汉祥也许不会太多计较昔年的糗事儿吧? “我正在故宫呢,这次不会又有问题了吧?”荆紫菱这牢骚,其实也满有道理的,还好,她终是没怎么计较,答应了去饭店直接汇合。 于是,这次出现在包间里的人,就又多了一个,那是荆俊伟,他正陪着妹妹玩儿呢,既然赶上了,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毕竟他在北京发展,能认识一下黄汉祥,也是好事儿。 范董觉得人有点多了,可是还不合适说什么,心里难免有些郁闷,却是没想到,荆俊伟的出现,才让她的事情好办了很多。 第938章 再见黄汉祥 黄汉祥是在十二点二十左右才出现的,阴京华自然是陪客,不过还有一个南方人长相的人陪在他身边。 三人一进屋,阴总刚要介绍双方认识,黄汉祥一指荆俊伟,“咦,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啊?是……应该不是小陈吧?” 荆俊伟一见他,也愣了,随即一拍脑袋,“哈,我想起来了,你买过我爷爷的字儿,当时还真不知道是黄总呢。” 别人搞荆以远的字是很难的,不过对荆俊伟来说,那难度约等于无,只是近年来荆以远身体不大好了,做孙子的也存了孝敬之心,等闲不肯张嘴,手里这存货也就不是很多。 再加上他也有意借爷爷的名声,打响自己的品牌,所以荆老这为数不多的墨宝,虽然因为大师尚在人间,价值赶不上很多古玩,但每每有人要货,他都是亲自接待的,对客户基本上也都有点印象。 “嗯嗯,想起来了,你是荆以远荆老的孙子,”黄汉祥笑着点点头,旋即笑着一指陈太忠,“你是小陈吧?去年你骂我骂得很难听啊,呵呵……” 范如霜和阴京华一听,顿时傻眼,大家都知道小陈是得了黄汉祥的青睐,可是这青睐缘于什么样的典故,却是没人关注——能知道人家一飞冲天就不错了,有几个人听到当时二人的对话了? “咳咳,”陈太忠尴尬地干咳两声,心说你一来就这么落我的脸,那我也得把事情说明白了,“当时不是不知道是黄总吗?再说……其实我说的,那也是为人子女该有的觉悟嘛。” “没错,”说起这个,黄汉祥的情绪就高涨了不少,一边点头一边径直坐了下来,“我还得谢谢你,要是没你那话,我也想不起找他……” 他手一指荆俊伟,“找他给老爷子买点荆老的字儿,结果买回去之后,老爷子挺高兴的呢。” “黄总,您这是阴我呢,当时买的时候也不明说,”荆俊伟笑着答他,“要知道是黄老想要,那我肯定免费送到门儿上啊。” “所以说啊,这天底下……就是商人的话不能信,”黄汉祥才不吃这一套,一指荆俊伟,“来,我知道你那儿还有压箱底儿地呢,都给我拿出来,让我送给我老爷子。” “别介啊,黄伯伯,”荆俊伟苦笑,“那点儿字儿,我还指着闯牌子呢,我就一没出息的主儿,靠父辈余荫混地,我再……送您两张,成不成?” “去去去,小毛孩子,我懒得欺负你,”黄汉祥大手一摆,侧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南方人,“看,黄总,我没说错吧?商人最不让人放心了。” “在您面前,别叫我黄总成不成?”那南方人冲着四下一拱手,“各位大哥大姐,给个面子,叫黄经理好了,我就是黄总一本家。”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直接将今天的主人范如霜晾到了一边,不过范董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开局不错,以后的话自然就会好说了。 接下来,就是阴总给双方介绍了,范董是谁那不用再说了,黄汉祥自己心里都猜出来了,倒是那黄经理的身份让大家有点吃惊,此人是实打实的民营企业家,眼下电视里广告打得震天响。 听说那美貌的小姑娘,居然是荆以远的孙女,黄汉祥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紫菱真是漂亮,有对象没有了?要不要黄伯伯给你介绍一个?” 荆紫菱“不着痕迹”地瞟一眼陈太忠,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娇嗔着发话了,“黄伯伯,人家还小啦,学习为主。” “啧,又好活你小子了,”黄汉祥笑着一指陈太忠,他原本就是不拘小节的人物,跟陈太忠又对眼法,说起话来也不怎么讲究大小,“我说你还真神奇了啊,我就见过你一次,可是耳朵根儿总有人跟我说你。” “他们是想提醒您,多关心关心黄老,”这种冒失又不失机敏的话,也只有荆紫菱说得出口,她对陈太忠和黄汉祥的恩怨不甚了了,不过通过两人的对话,是个智商差不多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出来。 “呀,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啊?”黄汉祥对她这机敏的回答,颇为赏识,闻言眉头略略一皱,笑着对陈太忠发话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娶了她,你估计会过得很苦,想攒点私房钱都难,哈哈!” 范如霜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在旁边冷眼看着,看到黄总无拘无束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感叹,上面的人未必就难打交道,恨就是恨中间承上启下地一拨人,真是唯恐彰显不出自己的能耐啊。 说穿了,黄汉祥的资质一般,却偏偏由于出身不错,又是一个爽快的性子,没进了体制在外面瞎混,眼下也过了耳顺的年纪,并不是一个难打交道的人。 聊了一阵之后,话题终于回到了电解铝立项的事情上,黄总也没打什么磕绊,“老家的事儿,我肯定能帮着说说,不过小范啊,关键是你自身的工夫要下到,你要单指着我,那有点主次颠倒了。” 范如霜知道这是实话,可是手上的资源不能充分利用一下,那也是遗憾啊,她沉吟一下,大胆地提出了要求,“我想拜见一下黄老呢,黄二哥能不能帮着引见一下?” “他也想见呢,”黄汉祥笑着拍拍身边黄经理地肩膀,“不过,老爷子年纪大了,脑瓜儿啊……” 他一指自己的脑袋,“脑袋瓜子不太灵光了,到时候万一听差了什么,没准就是适得其反了,这样吧……我把二位的问候带到,怎么样啊?” 怎么样?他都这么说了,别人还能说什么?范如霜心里恨恨地嘀咕,都说黄家老二挺平庸地,看眼下这架势,显然也不是那么回事,混这个圈子的,就没个简单的。 接下来,就是热闹的午饭了,那黄经理似是在京城门路不多,今天搭上了黄老的儿子,心里有点高兴,又见识到了荆以远荆老的后人,喝酒时未免就稍稍地爽快了一点。 然后,他就有点微微地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不过严格地说,他也没太多不该说的话,只是说自己的企业,有意上市,来京城就是跑这一档子事儿来了。 这行为在眼下的场合,多少算是有点冒失,但是说不检点却是谈不上的,没事儿的话谁吃撑着了跑北京?一旦来的肯定就是有事儿,公司想上市那也不过是进取心强一点而已,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不过,他这话倒是把阴京华解放了,阴总冲着范如霜苦笑,“范总你看,黄总是真的忙啊,今天要不是我给他那儿送点货,还真就抓不住黄总了。” 还是荆俊伟机灵,心说太忠拿了幅字儿,却是不合适在眼下说出来,要不然万一黄汉祥应承下来引见,可不就便宜了这个黄经理? “黄伯伯,我那儿还收藏了一点别的字画儿呢,一会儿去看看吧,”他笑嘻嘻地招呼一声,眼睛不着痕迹地眨巴一下,“您也帮我们小辈儿把把关嘛。” 我懂什么字画?你找我把关,那纯粹是瞎掰呢,黄汉祥心里嘀咕一句,不过,他自是看得清楚对方眼角眉梢之间的意思,略略沉吟一下,“嗯,我还要午休呢……时间不能耽误太长啊。” 那黄经理却是会错了意,只当是对方要寻个清净的地方塞红包,这种情况,他自是不合适再跟着了,闻言笑着点点头,“那黄总,等下午我再联系您吧。” “呵呵,行啊,”黄汉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下午我应该没啥事儿。” 这倒也是他惯用的伎俩了,不管不顾地先脱了身再说,至于说下午有事没事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要不然的话,再有三个他也得忙死。 酒宴完毕曲终人散,范董作为买单者,看着黄汉祥和荆俊伟说说笑笑地走出去,心里一时有点茫然:我该不该跟上啊?这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吗? 陈太忠却是想得到,荆俊伟肯定要说那幅字儿的事情了,刚才桌上有黄经理在,大家不合适说以免便宜了别人,眼下却是合适的时机了。 于是他走上前,轻拍一下她的肩头,“呵呵,范董跟着好了,我早说过,要尽力帮你的。” 范如霜却是被他这一掌拍得有点哭笑不得:我说小子,对长辈有点礼貌成不成?而且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啊。 第939章 合理的反应 荆俊伟的奥迪车打头,后面依次是黄汉祥的奥迪和范如霜的道奇车,一气儿就奔到他的工作室去了。 路上他已经打了电话通知,等三辆车到了之后,二楼的一帮闲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剩下两个略略有身份的,也是见他们来了之后,主动远远地坐到了一边。 黄汉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上次来他就带了俩警卫没暴露身份,那时这儿闹哄哄的,虽然大家猜到了他是大人物,却也没怎么在意,可眼下则不同了。 “有些什么字儿啊?”他笑着看荆俊伟。 荆俊伟转身去保险箱里取字画,顺便不忘记给陈太忠递个眼色,意思是你给我过来啊。 陈太忠愣一下,反应过来了,这是荆俊伟想让自己借着递字画的时候,把荆老那幅夹带到中间,到时候黄汉祥翻到的时候,心里就有谱了——显然,这是一种比较委婉的暗示方式,在比较高层次的场合合用。 不过,陈太忠可是个比较有主见的主儿,他承认,要是按荆俊伟的方式,那是最为稳妥的,可这么藏着掖着,是不是也有点见外啊?不管怎么说,人家黄汉祥感觉还是比较痛快的人。 “对了荆总,我临出来的时候,荆老还要我捎了一幅字儿呢,”他拉开手包,将卷轴取了出来,那卷轴还拿个桃红色锦袋套着。 黄汉祥也知道,估计话头子就在这幅字儿上了,闻言一笑,主动开口要了,“哈哈,荆老的新作?那是要先看看了。” 等到他将卷轴打开一看,就呆在那里了,题跋处赫然写着“书贺黄兄xx……”地字样,虽然他对那四个字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可总是知道,这是人家荆老写给自家老爹的。 再看看时间,还是前几日的,黄汉祥心里就清楚了,这还真的是人家荆以远的新作,荆老收山他是早知道的了,眼下这份儿人情给了老爹,那也是一份诚意啊。 “哈,这字儿不错,”黄汉祥看一眼陈太忠,眼神有点怪怪地,“小陈也是有心的人啊,居然准备了这么一份儿礼物。” 范如霜听到这里也坐不住了,不顾身份站起身子转悠到黄汉祥身后,看了两眼,斜眼看一眼陈太忠,眼中地神情煞是复杂。 “说实话,这是荆老知道我来北京,临时给我的,”陈太忠禁不住这两位那怪怪的眼神,笑着解释,“真的,不是我专门要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黄汉祥一抬手,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话,“老爷子见到这字儿肯定高兴,不过……这‘杖看南雪’是什么意思啊?” 荆紫菱听到这里,“哏儿”地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就将来历如此如此地讲了一遍,说到最后,兀自不忘补充一句,“黄伯伯可别告诉黄爷爷啊。” 说实话,黄汉祥一开始,还真有一点不喜欢陈太忠这一手,因为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虽然这字肯定能让老爷子开心,但是他赏识陈太忠,是赏识此人身上的一点锐气,却不想看到此人也变得蝇营狗苟起来——最起码不能改变得太过突兀吧? 可见,若是按照荆俊伟设计地桥段来展示这幅字儿,效果会如何那是可想而知,还好陈太忠对黄某人的身份确实没有什么畏惧,坦坦荡荡地行事,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随着荆紫菱叽叽喳喳地解释,黄汉祥就明白了,这字儿是荆以远自愿写的,尤其是一个倾城美女毫无心机、眉开眼笑地说典故,纵然黄某人老则老矣,但总不妨碍其欣赏、感受一下青春的气息吧? 陈太忠这次带了荆紫菱来,还真是起到了奇效。 于是,黄汉祥心头那点芥蒂,顿时就不翼而飞了,笑着点点头,“好好,小紫菱不让说,那我就不说,咱们让你黄爷爷猜……这总成了吧?哈哈!” “嗯,那黄伯伯你睡觉去吧,我也要睡了,”荆紫菱一边说着,一边就捂着小嘴打了一个哈欠,“中午不睡个十来分钟,很难受的。” “好好,你敢撵我,我记住你了!”黄汉祥脸一沉,站了起来,接着又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啊,真是的……” 看着他手执锦袋,笑嘻嘻上车扬长而去,范如霜转身看看陈太忠,欲言又止了好一阵,才苦笑一声,“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你要是连黄汉祥都见不到,我告诉你,有意义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反问一句。 他这句话虽是笑着说的,但真的煞是刻薄,将官场地无情赤裸裸地展现了出来,搁给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没准就要挂不住了——其实这叫某人的本色演出。 范如霜听到这话,也略略地有点尴尬,她倒不是受不了这种无情,而是类似这种话,通常是她说别人的。 眼下,被比自己年纪小、职位低的人说出来,偏偏人家说的时候还是跟她说的时候一样:本质上都是为了对方好,才有如此冷酷的言语,这让范董事长怎么平衡得了? 可是,陈太忠为了她,准备了这么一份礼物,也不能说不够用心,想到这个,范如霜无奈地摇摇头,旋即一笑,“呵呵,这是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多给凤凰投一点资,就什么都有了,”陈太忠笑着答她,“我在意的还是成绩,跟你一样啊。” 你是冲政绩,我是维持权威,能一样吗?范如霜无声地笑笑,本不待解释什么了,可是下一刻她又怔一下:若是能搭上黄老这条线,岂不是……或许还能向上走走? 这下,她的心就有点乱了,还好,荆紫菱闹着要睡觉去了,一时也没人注意她,不过,天才美少女的一句话还是让她听得一怔,“太忠哥,等有空了,咱们去要昨天的钱。” 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是一愣,还待说什么,奥迪车已经远去了,倒是范如霜走了过来,“怎么,昨天她上场打牌了?” “不是,说好要分她一半的,结果……”他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这家伙还当真了,郁闷啊。” 这是双簧吗?范如霜略一思索,就摇头压下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小陈没必要这么搞,而且以其身份,也犯不着玩这种小把戏。 事实上,她也想知道,陈太忠做出了什么样的让步,“上午你跟南宫毛毛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一分钱没要,要他留两成,退回去八成……”陈太忠耸耸肩膀摊摊手,将事情解说一遍,到最后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偏忘了答应了她一份儿。” “呀,今天小紫菱出地力还不小呢,”范如霜一听缓缓地点头,自中午吃饭的时候起,她一直在冷眼旁观,自是看出了荆紫菱起到的微妙作用,而且她能确定,黄汉祥很喜欢这丫头。 其实,像这么漂亮聪慧又活泼的女孩,谁能不生出点怜爱之情呢?范董都有心替儿子韩刚撮合一下了,只是人家是陈太忠的人,容不得她打什么主意。 “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啊?”她笑一声,“想要出国?” “她想做企业家,”陈太忠笑了,带一点怜爱,却又带一点无奈的笑容。 “回头补给她吧,”范如霜淡淡地说了一句,心说你会补给她,我也会适当地照顾她一下的,这点小钱眼下也没必要纠缠…… 这“小钱”还真的没必要纠缠,下午南宫毛毛再次造访,这次却是直接拎着现金来了,“太忠啊,你害惨我了,孙姐差点撕了我……这是一百六十万,零头我抹了还不成?你一定得收下。”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还真有一点匪夷所思,心说你还真把这钱还回去了?小伙子不错嘛,做事很讲究啊。 当然,想归想,他还不能那么说,说不得只能笑着摇摇头,“这是小看人吗?上午你帮了那么大忙,要不你收了吧?” “我倒是想收,可是我得敢呢?”南宫毛毛苦笑一声,上午陈太忠话里的意思,他早就听明白了,当时就觉得,此人做事大气,同时隐隐也有点心动。 可是,他能做的也只有“动动心”而已,做为靠信誉吃饭的人,他深知声名扫地的后果,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掉的。 而且,动谁的钱也就算了,动孙姐的钱,那后果实在是堪忧啊,更别说邵总还随时可能找上小陈,到时候怕是想不穿帮都难。 “求你别害我了,昨天你赢了,孙姐就甩给我二十万,今天再拿你五十八万,其中甩给老阴十万,剩下的这点,务求您收了啊,”南宫毛毛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充好汉,什么时候该下软蛋。 他不住地向陈太忠拱手作揖,“孙姐说了,下午要来看呢,看我把事情办好了没有,我说太忠,不待这么玩儿人的,我没把你家孩子丢井里吧?” 第940章 黄老有请 听到南宫毛毛这话,陈太忠还真的有点惊讶了,“不是吧,我正要出去呢,北京的事儿完了,我要四下转转,然后就回去了。” “中午你能约出来黄汉祥,孙姐是使了劲儿的啊,”南宫毛毛看着他,“给个面子啊,太忠……” 原来,上午他被陈太忠把卡退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的孙姐,孙姐一听就火大了,“我说南宫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吧?就算你丢得起这份儿,我也丢不起这人啊。” “这么着,他答应给你的我不管,他退给我的,你给我送回去,”孙姐真的恼了,“咱这圈子的面子,还轮不到天南的人来扫!” “好好,我马上办,”南宫毛毛也没话说了,隔着电话就点头哈腰了,当然,他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苦衷,以免对方觉得是自己在作梗,那就大不妙了,“不过我说孙姐啊,这家伙真的挺吊的,您也知道啊……” 孙姐当然知道陈某人吊得很,昨天牌局散了他们几个还在说呢,不过别人不爽,她却是没这种感觉——这是我找的人,嗯,挺涨面子的。 听到南宫毛毛这么说,她略一迟疑,又发问了,“对了,他这次来北京,是要办什么事儿,对不对?你帮他搭把手……” 南宫毛毛本来就打算帮陈太忠说说好话呢——年少有为地英雄豪杰,又是豪爽人物,谁也愿意结交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得了孙姐的机宜,少不得认真地关说一下,阴京华一听,孙家小丫头都发话了,南宫又点给他十万现金,这就是里子面子都有了,自是要极力帮衬此事。 阴总心里透亮地,在外人眼里他能结交上通天人物,实在了不得地,可是真是核心圈子里的人想为难他,基本上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地事儿。 正经是做得麻利点儿,还能卖孙家小丫头一个人情,虽然人家未必就记得这人情了,可是真有那不及不就的尴尬时候,别人不记得,他自己不会说啊? 所幸地是,黄汉祥中午还真不是很忙,所以,阴京华终于不辱使命,成功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解说到这里,南宫毛毛不无得意地看着陈太忠,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看看,你得等孙姐来吧? “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陈太忠的回答,挺符合他的期待,不过下一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钱我拿走了,嗯,我记得欠她一个人情,这总可以了吧……你让让,我着急去北海划船呢。” 南宫毛毛好悬没被他气得喷出血来,想去北海划船啥时候不行?下午人家孙姐要来看你呢,多难得的一个机会啊? 而且,你丫的口气也太吊了一点吧,欠孙姐一个人情?人家那人情,恐怕你欠起来都费劲儿啊,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欠别人人情的! 他想是这么想的,可是看到陈太忠拎了装钱地皮箱向外走,一时还不敢就这么拦住,人都是有各自的气质的,而眼下这厮的气质,绝对是目空一切的那种。 还好,他不肯拦,总有人会适时出现,陈太忠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大门开启,孙姐带着四五个人昂然走了进来。 “咦?小陈……你这是去哪儿啊?”孙姐见到他,顿时愕然止步。 “去给女朋友送钱,顺便去北海划船,看看白塔什么地,”陈太忠晃晃手上的皮箱,“可是谢谢孙姐厚爱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个什么劲儿啊?”孙姐笑一声,豪爽之气不输男儿,“是你该得的……怎么样,最近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挺顺利,就要回了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其实也挺欣赏这女人,可惜的是,丫实在是太难看了一点,要不然也能做个朋友——陈某人的眼界还没恢复到仙界时的水准,不过近来坐卧花丛,庸俗脂粉已经不能入他的眼了,更何况是如此骇人的芳容? “不用这么着急,”孙姐笑着摆摆手,浑然不以为意,径直走到大厅的沙发边儿上坐下了,“多呆几天吧?给你介绍几个地方玩玩儿?” “单位事儿多,忙不过来,”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这么说吧,孙姐有什么事儿直说,我看你是痛快人,我也不喜欢玩儿虚的。” “有个朋友,想去澳门玩玩儿,你见过地,就是邵国立,”孙姐点点头,看得出来,她也喜欢陈太忠这种直来直去地性子,“他希望能请你一起过去玩玩,我有点不待见他,不过他张嘴了,我也就来问问。” 她的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绝对不能这么简单地理解,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也扯不开,比如说陈某人和凤凰市的王宏伟局长。 “这个……我怕是没时间,”陈太忠摇摇头,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是一点都不肯买账,说穿了,其实谁都没欠谁的,说那么多干什么? “这样吧……”孙姐沉吟一下,似是要提出什么条件来,却不防陈太忠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荆紫菱。 “那个……”陈太忠还待解释,自己或者要晚一点去的时候,荆紫菱已经在那边嘟囔上了,“太忠哥,去不了北海了。” “呀,你倒知道了?”陈太忠心里一时惊讶无比,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孙姐,丑女人却是瞪着小眯眯眼,不解地望着他。 “黄伯伯要我下午去他家,还有哥哥和你……”荆紫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的样子,“咱们买点什么礼物好?” 难怪她不开心,来北京几天了,就没好好地玩过,每次总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游兴。 “没办法了,有老辈人招呼着去他家呢,不好意思啊,”陈太忠搁了电话,冲孙姐一摊手,苦笑一声,“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别的事儿倒是没了,”孙姐一听说,人家不情愿去陪邵国立,也就没话可说了,刚要起身就走,眼一斜看到了南宫毛毛,“南宫经理也在啊?” 岂止南宫经理在?范如霜还在呢,下一刻,范董事长从楼梯上走下来,出现在了大厅里。 倒是陈太忠见人多了,打个招呼就转身扬长而去了。 敢情,黄汉祥一回家,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拿着喷壶给花浇水呢,人老了就是这样,贪生怕死不瞌睡,他见状马上把手里的东西献宝一样送上去了,黄老一见就精神起来了,“这小荆还记得给我写这么一幅字儿,嗯,不错……” 他这边说着,秘书就很有眼色地拿过了放大镜和老花镜,供老首长把玩欣赏,“这家伙的字儿有点变化啊,不过,这个‘杖看南雪’……是个什么讲究呢?北京这是北边儿啊。” 秘书侧头看看黄汉祥,黄总很无辜地一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那位见状,二话不说就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两分钟后,秘书就走了进来,满脸的笑意,“呵呵,老首长,这个杖看南雪,是荆老调侃您呢……” 黄老呆呆地听完解释,哭笑不得地一拍桌子,“这个家伙,他白头了是身子骨儿不行,我还没白呢……小周,设计个好词儿,咱们回敬他一下,我写!” 您那是染黑的,秘书笑嘻嘻地点点头,转身又出去打电话了,黄老这才看看自己的儿子,“我说,这字儿你是怎么搞到的?” 黄汉祥自然知道,自家老爹心里明白着呢,少不得将这点事情一一解说一下,甚至还不忘说一下天南省电解铝项目在争取立项。 “啧,倒也难为他们了,”黄老一听,摇头笑笑,“天南的事情,我的态度你知道,不过人家找的是你,倒是把小荆家那俩小孩儿喊来我见见吧,礼数总得讲……嗯,还有那个小家伙……” 第941章 见黄老 陈太忠和荆家兄妹来到黄老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穿过重重警卫抵达中院,黄老正由两人陪着,在院子里散步呢。 黄汉祥将三人一一引见一下,大家就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很随意地聊着,果不其然,黄老最喜欢的,也是荆紫菱这活泼的小丫头。 “倒是没看出来,你爷爷那块木头,能生出这么灵气的一个孙女儿,”他笑着点点头,“不过,我家老二的外孙女儿小朦,可是比你强一点。” 听他这么说,满座哗然,谁想得到,黄老老也老了,好胜心还这么强,而且就毫不忌惮地说出来了。 “我可是很聪明的,”荆紫菱很不服气,“马上大学毕业了呢,看过的书可多啦。” “哦?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已然不胜簪’?”黄老不以为意地笑笑,“嗯,我打算写这么几个字儿送给你爷爷。” “呀,黄爷爷你这是笑话我爷爷呢,”荆紫菱一听,小嘴撅起来了,“你笑话他的头发,说你这信还没写呢,他已经白发稀疏了。” 她一听就听出来了,这个典故来自杜甫的《春望》,“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显然,黄老这么写,那意思就是说,我的字儿到了,抵不抵万金不好说,可是你的白头都不用搔,已经插不住簪子了。 “哈哈,小姑娘挺聪明地嘛,”黄老乐得哈哈大笑,短短一个中午,秘书已经通过关系,找了十好几条可以“回敬”的内容,他正琢磨该用哪条呢。 “既然你不高兴,那就不给他写这个了,”好不容易,他才止住笑声摇摇头,“那你看这个怎么样,‘雨中黄叶,灯下白头’?” “这个好啊,”荆紫菱笑着点点头,旋即又皱着眉头叹口气,“可惜的是,爷爷年纪大了,怕是来不了北京啦。” 此句源于“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其用意只看诗名便可得知——《喜外弟卢纶见宿》,黄老若写此句,当然就是希望自己的“外弟”荆以远,能来北京“宿一宿”的意思。 以年齿来论,黄老大荆以远两岁。 “咦,不是吧,这个你都能知道?”黄老有点不服气,老小孩心态上来了,“你再看看这句……” 结果他连出五个句子,都被荆紫菱一一说破,黄老拍着躺椅扶手,哈哈大笑起来,“荆以远一定很得意你这丫头,唉,他算是后继有人了啊……” 荆紫菱笑嘻嘻地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过眼角眉梢的笑意中,除了烂漫还带了些许的傲然。 “不过你还是不如我家小朦,”黄老见状,笑嘻嘻地打击她,“你个子太高了,搁以前那就叫大洋马,长那么高做什么?” 荆紫菱地头上,终于冒出黑线若干,陈太忠在一旁听得却是笑了起来,黄老更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有人过来捏捏黄老地肩头,托起他的身子拍拍脊背,顺便低声规劝,“首长,您今天笑得太多了,不能再笑了。” “笑一笑,十年少嘛,”黄老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平时我也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啊……” 出言规劝的那位却是直直地看着他,也没将目光回避的意思。 “啧,”黄老咂咂嘴,遗憾地摇摇头,轻声嘀咕一句,“都是什么事儿嘛……干了一辈子革命,到老了,连笑都不能笑了。” 黄汉祥见状,连忙引开话题,“小陈,你刚才笑什么啊?” 葡萄架下,除了一个木桌,只有两把躺椅,旧的那把是黄老用惯的,黄汉祥坐在新地躺椅上,其他几个年轻人都是坐了小圆椅子,他居高临下,看得自是分明。 “没啥,想起大洋马,中午范董还那么形容紫菱呢,”陈太忠笑着回答,“现在倒是少听人这么说了。” 他这话是无心的,不过终是将话题引到了电解铝的立项上,荆紫菱见状,也出言关说,想要“黄爷爷”照顾老家天南省。 黄汉祥连忙插嘴,“好了好了,这事儿交给我了,难得今天我爸这么开心,咱们不聊公事儿,好吧?” 接下来那也就不用赘述了,总之就是黄老很高兴,荆紫菱很得宠,很快就一个小时过去了,黄老要接受身体护理了,几个人相偕着离开。 对陈太忠,黄老基本是无视的,不过就是在离开之时,他才说了一句,“小伙子不错,好好干,我好像听谁说过你。” 十有八九是吴敬华或者范晓军吧?陈太忠琢磨一下,那二位会说我好话吗?不过,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就将这些事抛到了一边,而是拽住黄汉祥问了起来,“怎么我看黄老,不想提天南的事儿?” “不是不想提,是要避讳,”黄汉祥苦笑一声,很随意地解释了两句,虽然语焉不详,倒也说出个大概来。 山头主义这种东西,从来就是不可避免的,乡土情结也是如此,只要是受中国文化熏陶长大的,心里多多少少总是要有点这样地念头,老话说死了的,“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但是这种思路从建国时就不被鼓励,甚至还经常被拿出来批评一下,眼下有资格批评黄老的人倒是没有了,可是已经形成默认的规矩了,他自是不好去打破。 否则的话,会引起麻烦……是的,很多很大地麻烦,只要是个中国人,就不会希望看到什么“独立王国”之类的形容,“藩镇割据”这词儿也不好听。 所以,他自然不能对凤凰甚至天南刻意照顾,至于倾斜性的政策那更是不用想了,当然,在某些时候做某些事情,也是允许变通的,关键还是在一个度上。 像他力挺甯家,就可以打“天南老乡”的亲情牌,这是吸引外资呢,天南这么做,最可能让投资落在大陆,谁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可是像电解铝这项目就不好说了,尤其这里还涉及到了跟其他省争这个项目的事实,黄老原则上不会对这种事情指手画脚的——事实上,看惯了全局,又许久不回天南,乡情自然也会淡不少。 倒是黄汉祥可以用自己的名义,相帮一二,但也是有前提,那就是天南的条件,要确实比别人强。 总之,有这么一层老乡关系,既是优势也是劣势,倒是正应了黄总一开始说的那意思了:打铁还须自身硬。 只要你条件够好,工作做到位了,我这儿推一把,那就是你的了,别人想抢的话,也得掂量一下;要是条件不够,对不住了,你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吧。 由此可见规则的厉害之处,黄老那是了不得的人物了,现在行事也很是随心所欲,可是该顾虑的时候,他必须还要顾虑。 这些话,黄汉祥说得很是含糊,不过陈太忠有心之下,倒是听出了一些所以然出来,心说这所处的层次不一样,看问题果然也就不一样。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吴言能当上凤凰市委书记——规避了回避制度的前提下,她的老家童山县若是不能加大旅游开发力度,并且一跃成为经济强县,怕是吴书记以后都没脸回去见父老乡亲了。 可是到了黄老这个层次,优先要考虑的,却是全局的平衡,不管怎么说,稳定大于一切嘛。 甚至他隐隐地引伸出了一些别的想法,像范晓军这个常务副省长,是走了黄老的门路上来的,不过范省长若不能改换门庭,那副部级前面这个副字,怕是这辈子也不用指望抹去了。 可是,这门庭是说改就能改了的吗? 算了,都是别人的事儿,我瞎操心什么啊? 下一刻,他摇摇头,撇开了这些想法,一抬眼,却是看到黄汉祥正跟荆紫菱白活呢,“小紫菱啊,晚走几天吧,没事就过来陪陪你黄爷爷,好不好?” “马上要答辩了,”荆紫菱不情不愿地噘个嘴,“其实我也很想在北京多玩一玩呢。” “那好说啊,我给你们学校打个电话,让你直接毕业不就完了?要不来清华或者北大硕博连读也成,”黄汉祥心里清楚,老爷子这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了,既然他待见这丫头,那说什么也要挽留一下的。 “可是,我还想跟老师们斗斗嘴呢,”荆紫菱的回答,令所有围观的人绝倒,这天才美少女的战斗欲望,还真的不是盖的…… 第942章 又见黄占城 告别了黄汉祥,三个人也没兴趣再玩了,将车开回工作室之后,三人又开始遛遛达达地转悠了,不过荆紫菱对一个人有点耿耿于怀。 “那个何雨朦很漂亮吗?”她说的是黄汉祥的外孙女儿,刚才屡屡被黄老提起,当着长辈她不好说什么,现在却是将郁闷发泄了出来。 “哼,她哪儿能有我家紫菱好看?”荆俊伟冷哼一声,旋即又是一声冷笑,“据我所知比紫菱好看的,只有一个人!” “是谁?”看到他神情肃穆言之凿凿,陈太忠和荆紫菱异口同声地发问了。 “那就是紫菱将来的嫂子,哈哈,”荆俊伟大笑一声,紧走两步,以免遭了自己妹妹的毒手。 三人正打闹着呢,范如霜的电话打了过来,“小陈,谈得怎么样啊?” 怎么样?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陈太忠犹豫一下,看看荆家兄妹,“走吧,来了北京一趟,还没吃过临铝驻京办的饭呢,今天你们给我个面子,我给自己放假三天,陪你俩在北京好好地玩一玩,怎么样?” “好像谁稀罕你陪!”荆俊伟白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又斜眼瞟一下自己的妹妹,“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不也过来了?” 荆紫菱左看右看,只当没听见自己的哥哥在说什么…… 所以,三人的晚饭,就是在临铝驻京办吃的,别说,这里的大师傅还真有两把刷子,做的虽然是普通家常菜,却也是中规中矩的,色香味都恰到好处。 “这大师傅一个月得多少钱啊?”荆俊伟吃得也开心,禁不住出声发问,“手艺真的不错,我也请一个,省得自己整天煮方便面了。” 人前风光的老板,人后未必就是那么回事,他还真没有自己的厨子——历经了艰苦生活的人,很多人知道节俭地,铺张只是在表面。 “月薪六七百吧,”范如霜笑吟吟地答他,“呵呵,就是铝厂的职工,外面有五千聘他的,他不去,觉得不踏实,还是国营企业好啊。” “这人年纪不小了吧?缺闯劲儿,”荆紫菱才说完话,一盆清汤云吞被重重地顿在了桌上——起码劲儿不小,端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这就是大师傅,”看此人走了,小铁笑着解释,“小荆你的话,说得声音太大了。” “小甄!”范如霜看看驻京办主任,眼中有着明显的不豫,甄主任闻言忙不迭站起身子,追着那大师傅走了,她才笑着问陈太忠,“下午怎么回事,讲讲?” “也没啥,”陈太忠含含糊糊讲两句,范董却是早有类似的认识,一听就明白了黄家避嫌之意,闻言不怒反喜,“呵呵,黄总说了,只要我条件好就能帮忙?” “嗯嗯,他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没明说,”陈太忠可不想替人打包票,他笑着摇摇头,“反正范董你今天见了黄总了,回头总能去继续找他了解了。” “那倒是,真要比的话,我也不怕跟人比,不过是怕吃了暗亏而已,”范如霜傲然点头,随即瞥一眼陈太忠,嘴皮子动一动,似是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端起了饮料。 那甄主任追了出去之后,直到饭毕都没再见回来,想来那大师傅的工作比较难做,不过,荆家兄妹也不是那种没气度的,尤其荆紫菱失言在先,倒是恨不得大家不提此事。 既然事情办得差不多了,陈太忠也有心情陪着荆家兄妹出去转转了,由于有荆紫菱这个女孩儿在,像什么大名鼎鼎的“天上人间”,那是没必要去了,无非就是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上走走,再找个酒吧坐坐而已。 第二天原本大家说好是要去香山玩的,怎奈走到半路,陈太忠主动要求下车了——没办法,他又有事情可做了。 “太忠哥,你真忙,”荆紫菱摇下车窗,冲着他撅撅嘴,“有电话忙,没电话也忙。” “不好意思啊,又扫了你的兴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双手一摊,心说我也不想啊,不过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个姓黄地,没道理轻轻地放过。 刚才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意念一动,才很欣喜地发现,敢情那个要盖“亚洲第一大楼”的骗子黄占城,就在这个院子里。 这可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该用这厮做点什么,陈太忠心里已经有了算计,既然撞到,那当然要好好地谈一谈了。 这院子挺大,里面有办公楼也有宿舍楼,应该是个什么大一点的单位,不过陈太忠走的不是正门,倒也没在意,反正门口没警卫,随便进出地场所。 黄占城正在一栋办公楼的顶层指挥工人安装家具呢,身边站着那个妖艳的小刘,看来也是老搭档了,“我说,这些桌椅什么时候才能装好?下午有重要客人来呢!” “重要客人……说的是我吗?”陈太忠轻笑一声,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黄总,你走得太快了点吧?连个招呼都不打,有点没礼貌吧?” “呃……”一见是他,就算黄占城心理素质极好,也禁不住怔了一怔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笑眯眯地点点头,“其实……其实……其实我安置好之后,就要给你打电话呢。” “哦,不用打了,我自己找上门来了,”陈太忠大剌剌地坐到一个包装膜尚未扯开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想到黄总买卖越做越大,发展到北京来了啊。” 黄占城默然,陈太忠也不说话了,事实上他心里正感叹呢:从来没发现中国姓黄地这么多啊,果然也是大姓。 好半天,黄占城才发话了,“不知道陈主任来北京,有什么事?没准我帮得上忙呢。” “跑北京很奇怪吗?”陈太忠并没有打算客气,有些人真的是客气不得的,尤其像眼前这位,想要其就范,只能采用高压政策。 所以,虽然他还是带着笑在说话,可是许久不见的刻薄在这一刻重现,“你黄总的手都能伸到北京来兴风作浪,我这公务员倒是不能来首都办事了?” “好了,我承认是我不对,”黄占城举起两条麻杆一般细地胳膊,表示认栽了,别看这家伙瘦得跟人干似的,说两句话还真像那么回事,“既然能找到这儿来,是打是罚都由你发落了。” “少跟我装赖皮,”陈太忠却是不吃他这一套,“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拽回天南,提起公诉?” “你要肯提起公诉,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了,”黄占城这心眼,还真不是白给地,他见自己的姿态不能让对方买账,说不得又故态重萌,笑嘻嘻地摇摇头。 “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地?肯定没问题。” “切,”陈太忠火了,也就顾不得起初的计划了,摸出手机拨个“110”后放在耳边,也不看这厮一眼。 死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了?哥们儿还就不信了,缺了你办不成事儿?靠,这年头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各个儿的感觉这么好…… “陈哥、陈哥……”黄占城一见他拨号,心里就知道自己把对方惹毛了,忙不迭扑到一边,打开一个黑盒子的开关,“您听我解释啊……” 这是他见陈太忠高壮,估计一时半会儿抢那手机费事,没准还要吃了耳光,索性就打开了干扰仪。 陈太忠见他行动古怪,拿下手机一看,刚才还是满格的信号,马上就空荡荡的了,一时大怒,站起了身子,冷着脸走向黄占城。 “厉害大了啊,还有干扰仪呢?”他冷笑一声,“小子,你是自己把自己玩死地,你要能活着从天南的看守所出来,我跟你的姓儿!” 搞诈骗的主儿还要买干扰仪,可见此人所图非小,既然不服管教,那索性整死算了。 “陈哥,我错了……”不得不承认,黄占城还真是号人物,闻言顿时就是双腿一跪,抬手冲着自己就是几个大耳刮子,将一张脸扇得噼啪山响,“我打你这臭嘴,我打!” “晚了,”陈太忠不理他,抬手就要去关那干扰仪,“给脸不要……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呢,什么杂碎!” “大哥……”那小刘从他身后跑过来,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松手,“求您饶黄总一次吧……” 怜香惜玉的心思,陈太忠还是有的,不过肯定用不到这位身上,“我数三个数,拿开你的脏手,一……” “我出钱,我出钱总可以了吧?”黄占城见势不妙,疯狂地试探着,“要不情报,我有情报……” 第943章 绝妙的点子 嗯?情报?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禁不住微微一动,必须承认,虽然他真的想除掉此人而后快了,可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他自己的意图被对方猜到之后的恼羞成怒而已,要说刻骨的仇恨——这厮配吗? 反正,哥们儿听完情报,再翻脸不认人的拿下这家伙,倒也未尝不可嘛。 想明白这个,他双臂一用力,崩开了小刘的胳膊,看一眼黄占城,不屑地哼一声,“本来没工夫到东北找你这混蛋呢,没想到两天不见,主动跑到北京送上门来了……什么情报?说!” 黄占城则是被陈太忠的暗示彻底击倒了。 按惯例,他每次行骗之后,都要找个地方躲躲风头,这次被陈某人吓得从天南狼狈而逃,不但收获不佳,他躲藏的时候,也谨慎了许多,躲在东北地事情,甚至连小刘都不知道。 眼下自以为隐秘的行踪,被对方一语道破,骗子黄心里的震惊,那是可想而知的,其实,只冲着陈太忠能找到这里,已经是很惊人的事情了。 显然,这个姓陈的家伙真如支光明所说的那样,是个手眼通天地家伙,这一刻,黄占城心头涌上无穷的悔意:早知道是眼下这种结局,当初我瞎跑什么啊?还不如乖乖地留在天南做个配合,倒也未必会遇到什么严重地事情。 是的,他已经知道,陈某人找自己不会有太要紧的事情,道理在那里摆着,人家没心思谈了,想直接报警! 黄占城是个善于总结经验地家伙——错非如此也不能忽悠得那么多人上当,眼下他都忘不了一边迅速琢磨判断,一边牢牢地将这懊悔记在心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必须马上说点什么,“我新开的这个公司,是搞风水勘测的,嗯,有不少政府机关和国企,对这个有兴趣……” 陈太忠一听,微微来了点兴趣,就竖着耳朵等下文,谁想对方居然就此打住,不肯继续说了。 “就这?”他有点奇怪,好半天之后终于出声发问了,你丫倒是快点更新啊。 “这个就能利用很多啊,”黄占城看着他,眼神煞是无辜,却是又不敢再作怪了,“我可以提供名单给你,你还可以指定人选要我去公关……” “我靠!”陈太忠终于明白了这件事里地味道,纵然他有心收拾黄占城,可是这一刻,他的爱才之心再次涌现。 这又是一桩阴人的法宝啊!他真的有点感慨了,黄某人这一身歪才没走正道,要是能走了正道,那能造福多少人啊? 殊不知,这又是他高看了黄占城了,这世界原本不缺法宝,关键是看使用者有没有祭起法宝的本事了,他自己是有能量的主儿,自然会认为这是好东西。 孙悟空的金箍棒……不错吧?能大能小,随便动动就是翻江倒海,可是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没本事的就算拿上它,也直接被压死了。 当然,黄占城也知道,陈某人是祭得起这金箍棒地,所以这又是投其所好的建议了,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无条件配合了,但是仓促之间就能找到陈某人的长处,并且有针对性地做出暗示极强的解释,不得不说,这家伙也确实算得上是个歪才。 “行啊,不简单,”陈太忠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马上去凤凰,每天早晚八点向我报到一次,帮我办完事儿,我饶你这次!” 话还没说完呢,他已经走出了房间,只剩下些许余音,袅袅地在房间里回荡着。 等了好半天之后,小刘才战战兢兢地发话了,“占城,不行的话,咱再换个地方吧,这北京城,不是咱能呆的了。” 黄占城的脸色赤橙蓝白地变幻半天,才黯然长叹一声,“你觉得,咱们能躲得开这个魔星吗?算了,我还是去一趟凤凰吧,这家伙没马上带我走……人家凭什么啊?咱躲得过去吗——不能再给脸不要了。” 这话自是不无道理的,他自忖智商和情商惊人,然而,实力上的差距能极大地弥补其他方面的差距,陈太忠的实力……肯定是用不着怀疑的。 事实上,陈某人只是觉得,这两天没好好地陪荆紫菱玩,已经是有点对不住人家了,而且,带着死猪一样的黄占城坐飞机的话,也有诸多不便。 而眼下,既然黄占城认栽了,那么他不介意再给这家伙一个机会,也好让这厮以赎前愆。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也在困惑着陈太忠,刚才他用神识搜索的时候,不但发现了黄占城,也发现了凤凰市商业银行的左媛左行长,这让他有点奇怪:商业银行不是凤凰市的地区性银行吗?来北京做什么啊? 不过,年轻地副主任很快就为自己的疑惑找到了解释,他能来北京跑动政策和项目,人家自然也能,商业银行草创之初,估计有不少政策,也是要听从上面地指导的吧? 接下来的两天,他在北京就玩得比较开心了,尤其是他发现黄占城乖乖地回了天南之后,心情更是大为好转:这一下,哥们儿就可以放手对付素波的董祥麟了。 他心里一直对省科委的董主任耿耿于怀,可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好的报复手段,当他听说,朱秉松打算为素波也申请试点的时候,终于生出了一些歪点子。 黄占城的长处,在于能准确地把握人心,并且无中生有地制造出一些事情来,借此敛财骗人,而素波科委马上要有钱了。 让黄占城去素波忽悠上一趟,导致素波科委扶持失败的话,那一定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场景,每每想到这里,陈太忠都能情不自禁地发出微笑,这主意简直是太棒了! 陈太忠从来就不是一个肯为别人着想的主儿,素波科委损失与否,干你鸟事,你们完全可以不上当嘛——没缝儿的鸡蛋,苍蝇想叮也得有地方下嘴不是? 当然,想要实现这个目的,至关重要的是要完全地控制住黄占城,那厮的鬼点子和门道太多了,多到陈太忠想起来都有点头皮发麻的程度。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他发现黄某人识破了自己有利用其的心思时,马上就无法控制地大怒了起来:不听哥们儿的,那就毁掉你! 不过眼下看来,那厮是打算服软了,所以,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当然,不好的消息也有,那天范如霜见到了孙姐,居然也就此知道了邵国立的事情,而同时,孙姐也知道了陈太忠北京之行的真正目的。 是的,范总并不怕把自己活动的目的告诉别人,几家争着立项那是事实,她这边藏着掖着的话,不但不符合大家的认知,也算是示弱,正经是大大方方地坦承,能在给对手施压的同时为自己造点势。 当然,有些事情还是要隐瞒的,比如说黄汉祥的态度就必须隐瞒,造点势是必要的,但是造到众矢之的就很没必要了,这样也有盛气凌人的嫌疑,反倒可能遭致不必要的麻烦。 孙姐一听,就有心撺掇一下,“其实这事儿找邵总就好办,他在发改委有关系呢,你可以考虑考虑。” 范如霜一听就动心了,今年三月,国家计委改成发改委了,按说在她这一块,计委能起的作用不是很大,可是据说下一步,发改委的职能会大幅扩张,未雨绸缪一下,倒也是应该的。 不过这次北京之行,从请黄汉祥出面到荆老的题字,她欠陈太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还全是关键地方,事实上双方比较起来,她才更像是一个帮忙的,而陈某人倒像是事主了。 所以,范董纵然是有这个心,也不敢这么应承下来,只打算着旁敲侧击地暗示一下,绝对不合适再用正厅的威风去压那个副处了。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陈太忠玩得高兴得很,忙得人影都不见,范如霜也继续跑她的立项,总算是在即将返回素波的时候,两人才再度碰面。 第944章 小有收获 当然,范如霜的暗示方式,还是比较独特的,“太忠你这次辛苦了啊,嗯,有兴趣去澳门玩一玩不?可以带家属,费用我们临铝全包了。” 嗯,澳门?陈太忠一听,显然就有了一些联想,仔细想想,还是笑着摇头拒绝了,“呵呵,家属的话,这点钱还用麻烦范董?要是带单位的人,倒是能考虑一下……” “带你业务二科的团队都没问题啊,”范如霜也笑着答他,“呵呵,反正去一次了,费用从这次的经费里走就行。” “哈哈,我说的是科委,”陈太忠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四百多号人呢……” 啧,这小子还真的没大没小,范如霜被他气乐了,你还真敢张嘴啊,不过经过这么几天接触,她倒也知道,这厮是有口无心,其实心地不算坏,做人也行,就是那张嘴有点缺德。 “四百多人,除了县区科委,你连三产都算上了吧?”她恨恨地瞪他一眼,“有些人,你对他那么好也没用不是?就像我们这儿这个大师傅。” 甄主任那天去劝那大师傅,大师傅认为对方嚼自己的舌头根儿在先,死活不肯向荆紫菱道歉,这原本也无所谓,不过那大师傅固执己见的理由是——我是临铝正式职工,盆子放得重了点,你凭什么让我道歉? 可人家是贵客啊,市场经济是什么,你懂不懂啊?面对自己的“正式职工”,甄主任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偏偏还没办法发作。 后来,还是甄主任找个理由,向陈太忠解释了一下,陈太忠倒也没在意——荆紫菱错在先嘛。 可是这件事,却是让范如霜耿耿于怀,驻京办是临铝地门面,对外窗口,怎么能有这么没眼色的呢?她就有心安排其下岗,倒是陈太忠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 最后,范董事长将此人打发回临河了,大师傅走的时候,嘴里还嘀咕呢,“我正好回家,好像谁愿意天天在北京呆着似的。” 他还真等着下岗呢,下岗之后关系还在临铝,又有下岗工资可拿,在北京还能找个月薪五千的活儿,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呢。 范如霜一听别人翻来的闲话,心里更火了,这还是人家小陈说情呢,这家伙知道好歹不?“他想下岗?做梦去吧,不想干了就辞职。” 眼下她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感而发,“小陈,你团结好大部分地干部就行了。” 得了得了,不就是邵国立那点事儿吗?陈太忠心里敞亮着呢,眼见范董事长说话正正经经的,他也懒得阴阳怪气了,“说正经地啊,邵总真有心的话,让他去天南找我商量吧,范董你也知道,这次我出来很久了,耽误了很多事啊。” 于是,这件事目前只能就此打住了,范如霜还不能说什么,她好歹也是一方诸侯,做事儿不能太自降身份了。 在来了北京一周之后,范董终于能同陈主任坐同一趟班机回素波了,让陈太忠惊讶的是:黄汉祥居然来机场送行了,真是很给面子。 当然,黄总主要是为了送荆紫菱来的,顺便还带了黄老给荆老写的字儿,不过那字儿陈太忠无缘得见——是要荆以远亲启的。 好在,黄老写了不止一幅字儿,还给陈太忠写了一幅,很久之后,陈某人才知道,这固然是黄老的爱护之意,却也不乏较量和卖弄地心思。 你荆以远比我还小两岁呢,就早早封笔了,看看我黄某人,连着写两幅字儿,都没什么问题的嘛。 他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这种便宜都能占到,怪不得章尧东要羡慕。 荆紫菱家教不错,自然不会私拆来看,可是陈太忠刚上了飞机,就不管不顾打开来看了。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黄老的字儿写得也不错,不过这内容让陈太忠有点郁闷,“虽然写了‘赠凤凰科委’,可总觉得……这东西好像满大街都是,要是能写个‘书赠陈小友’之类的题跋就好了。” “得了,你知足吧,”荆紫菱愤愤不平地说他,“有了‘赠凤凰科委’这几个字儿,那可就绝对不是大路货了……是不是啊,范阿姨?” 敢情,范如霜见陈太忠打开了手上的卷轴,说不得也从座位上站起,凑过来看一看,要是平日里,她肯定会注意一下形象,不至于这么毛手毛脚,可这是黄老的字儿啊。 反正在陈太忠面前,她的形象也没办法保持,看着这幅字儿,范董轻叹一声,“真是太不公平了,小陈啊,这是我请你帮忙办事,可是看起来,你的收获比我还大啊。” “好心有好报嘛,”陈太忠听到范如霜也这么说,心情顿时畅快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将这字儿卷了起来。 范如霜回到座位上之后,这心情还是有点不能平静,黄老有多久没给别人写过字儿了?给小陈的写的字儿居然带了题跋,看来还真要注意跟这家伙处好关系了。 范董同范晓军和吴敬华也照过面,按说那俩在黄老面前更说得上话,不过那时候,那两位已经是天南省副省级的干部了,她就算想结交,人家也得看得上她呢。 眼下这只潜力股,那是没理由再放跑了,难得地,她又是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范董自认如此,随便关照一下,岂不是很容易建立起更密切的关系? 看来得给小陈办点儿实事儿了,想到这个,范如霜地脑瓜转动了起来,很快地,她就想起很久以前说过的一件事情:引见邓健东给陈太忠认识。 其实,她跟邓书记的关系确实很好,这件事可操作性极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双方都没有恰当的时间,眼下拿出来说说,应该是不错的。 于是,就在下飞机的时候,她逮个空子,跟陈太忠旧话重提。 陈太忠听到这个建议,倒是有点纠结,他真的很想马上就回凤凰了,这次出来,素波缔结友好城市加十佳青年加北京之行,已经耽误了他太多的时间,凤凰那儿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呢。 可是同时,他又想起了王浩波,王书记的副厅还不是特别地扎实,要是能在邓健东这里落实一下,那显然是再好不过的了,邓书记本就是省委常委,组织部又肩负着干部考察地重任。 见他犹豫,荆紫菱略略提示一下,“你不是说要去香港地吗?还得从素波转机吧?” 这倒是提醒了陈太忠,他已经答应了蒙艺,要尽快地将那两亿投资打到账上,调戏省委书记的罪名,那可是很大地。 “算了,估计我去不了啦,安排个人去好了,”他苦笑一声,摇摇头,转头看看一脸期待的范如霜,“我有个朋友,最近正想上进一下,归邓部长管。” “升副厅?”范如霜随口一问,却是道破了无限机关,这个坎才是省委组织部最合适管的,低点没太大必要,高一点的话,邓健东一人的能力,却也基本不管太大的用了。 “范总身在企业,对我们这一套也熟啊,”陈太忠笑笑,“方便不?要是方便就安排一下,不方便我就先回,唉……怎么就这么多事情呢?” 结果两人联系一下,邓健东刚飞北京,王浩波一听说陈太忠回来,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这两天就报名单了,副书记推荐的就是我……太忠你一定要呆一天啊。” 得,这下倒好,范如霜回她的临铝了,陈太忠倒是在素波停下了,这次又是四人的小聚会,除了他俩,还有许纯良和雷蕾,基本上也都是熟人了,倒是李英瑞泡在了凤凰忙跟甯家合作的事。 “这次北京之行,有什么收获没有?”王书记最近没命地在单位里夹着尾巴,一见到陈太忠,总算能活跃一下了。 “也没啥事儿,就是陪人打麻将、玩儿,能有啥收获?”陈太忠笑着答他,“倒是感觉范董挺可怜的,在天南也算号人物,去了北京啥也不是。” “北京是水深啊,”雷蕾叹口气,旋即一转眼看看他,“待了这么久,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吧?” “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你也不看看他们办的是什么事儿,”许纯良笑着接口了,“这种大项目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是跑部啊……跑部钱进,有的是花钱的时候呢。” “跑部钱进,这话精辟,”王浩波笑着点点头,“对了太忠,你的那个事儿啊,我了解了一下,里面还真有点味道。” 第945章 部级心态 我的事儿?陈太忠愣了一下,“你说的是哪件?我的事儿挺多的。” 王浩波和许纯良交换个眼神,还是王书记笑着摇摇头,“你还真忙,就是十佳青年排名的那件事情啊。” 雷蕾一听,脸色就是微微一变,刚想着竖着耳朵听听,却发现许纯良看似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一时就有点坐卧不安了,不走吧,不合适;走吧,不但着相了也有点牵肠挂肚。 “太忠十佳青年的资料,就是雷记者帮着整理的,”王浩波哪里看不出这点道道儿?说不得冲她笑笑,“要不小雷你回避一下?” 雷蕾听得就是一愣,这叫什么因果关系?她还只当是王书记知道自己跟太忠关系好,要留人呢,谁想最后倒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这逻辑也说得过去,反正有这么一句话,她也能大大方方地回避一下了,只是在离开之际,雷大记者心里禁不住有点惴惴:看起来这件事不小? 这件事当然不小,王浩波将陈某某和雷某的关系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可还是得把她请出去,没办法,这不是许纯良还在这儿坐着呢? 这件事很有点阴差阳错的味道,主要涉及的还是素波招商办的蒋君蓉和省科委的董祥麟。 蒋君蓉号称是“素波官场第一美女”,她的父亲是现任素波市委书记伍海滨前一届地书记,现在天涯省委任纪检书记,不过在素波的人脉也不小。 蒋君蓉在市委组织部干了几年之后,放到了招商办任副主任,25岁的副处,也算相当了不得的,工作也做得不错,有人认为,陈太忠不过是搞定了甯家一个大项目而已,真算起来,蒋主任拿得出手的项目更多。 这只是背景,催化剂是尼克议员在天南宾馆里曾经提起过:他要介绍些投资到凤凰去。 尼议员原本就是狂悖之辈,当时陈太忠又把家丑捂得很紧,所以他不知道有那么多讲究,卖弄的心思一起,就没管好自己的嘴巴。 这一下可是真扫了素波人的兴了,于是陈太忠就被收了房卡撵了出去,同时大家加大力度对尼克进行公关。 好死不死的是,这消息又让董祥麟知道了,妈逼地我们引不来投资,你凤凰科委也别想好过,顿时就闹到了朱秉松那里——朱市长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朱秉松听了关于尼克的传言,心里本来就闹心呢,又听董主任说,许副省长不让省台再开专题介绍素波科委,理由是避免重复,他这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陈太忠跟蒙艺似乎有点关系,这个,朱市长是知道的,不过关系深浅就不好说了,在他想来,能跟蒙书记扯上关系的凤凰人,没有百八十个,也有二三十个吧? 陈某人是蒙艺心腹的可能性不大,反正蒙书记很久也没表现出什么刻意的回护来,你不表现,我就当不知道了——要是每个跟蒙艺扯得上关系的人,我都躲着走的话,那工作也不用开展了。 朱市长这个认识符合官场惯例,有一个事实可以说明问题:蒙艺自己都说过的,他同陈太忠之间的差距太大,想帮忙都够不着。 当然,必须指出的是,沈彤没把自己得罪尚彩霞的事儿跟自己的干爹说,换了朱亦凯这亲儿子都未必敢说——谁傻啊,事情不大又都过去了,还说什么? 最后让朱秉松下定决心的,还是因为许绍辉对凤凰科委地关照,朱市长很清楚,许绍辉和蒙艺的圈子不一样,原则上不太可能照顾同一个人。 其实,他真没考虑多少蒙艺的因素,他正经是想试探一下许绍辉的反应,一向低调的许省长,会不会一直这么低调下去啊? 再加上给凤凰科委拨款的时候,范晓军也放了陈太忠一马,想想素波科委地款子在同一位置被卡,这让朱市长越发地相信,陈太忠这厮就是个十三不靠——官场中想要左右逢源的人,注定是孤立无援的。 这件事的味道,其实真的很微妙,微妙到笔者写得都费劲了,简单一点说吧,朱秉松就没把陈太忠这副处当回事儿,既然陈某人给素波添堵了,他就小小地出点气,顺便试试许绍辉的反应。 许绍辉自己也没想到,朱秉松这手是冲他来的,直到前两天董祥麟撇开他,去找广播电视局要专题的时候,扯的是朱秉松的大旗,才隐隐地猜出了一点眉目。 混官场,很多时候很多东西,都是有若在云里雾里地,不过既然有了猜测地方向,许省长不动声色地略略一调查,真相马上浮出水面。 搞明白这场阴差阳错之后,他真有点想笑,老朱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扛上蒙书记了?得,我继续装孙子了,你且得瑟着先。 亏得他在当时就没有表现出异样,要不然就要顶着朱秉松上了,可见在事态不明的情况下,不随便发表意见是混官场必备地素质。 当然,指望许绍辉默不作声,那也不可能,毕竟朱秉松先出了试手,有欺人之嫌,那么他当然有必要将真相通知某当事人一声。 同朱秉松不同的是,由于有许纯良这个宝贝儿子,许省长非常清楚陈太忠和蒙家的私交,只是,饶是如此,他也不认为蒙艺会因此做出什么过激行为——理由同上,两者级别差得太远了,这又是不大的一点儿事。 不过,过激不过激是蒙书记的事儿,他要做地就是让陈太忠明白真相,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要发芽的吧? 按说,现在的王浩波就算许省长的人了,只是王书记自己很明白,我不是许绍辉的人,我是陈太忠的人,所以,在揭露幕后黑手之后,他居然有心思强调一句,“太忠你要理解,这件事,许省长不方便出面。” 这话听起来是解释许省长的苦衷,许纯良也没在意,可是非常古怪,陈太忠却偏偏地听出了味道,许绍辉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不过,他也没有计较,许省长做人一向低调,生个儿子也是本份得要命——纯良连这辈子地奋斗目标都不知道,这必然跟许家的家教有关。 低调的人不愿意出头,这很容易让人理解,而且许绍辉长于律己,也不惹人反感不是? “这个朱秉松,还真是有点过分,”他冷冷地哼一声,旋即又苦笑着摇摇头,“不过算了,我混我的凤凰,他管他的素波,以后互不干涉也就完了,帮人帮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齿冷!” 不过算了——这种话也就是蒙一蒙眼前的两位,那些认识陈某人几百年的主儿,可是都知道,这厮从来是“得饶人处也不饶人”。 “算了也好,”王浩波笑着点点头,在他眼里,朱秉松那就是天南省数一数二的巨无霸了,想他靠上许绍辉之后,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又何尝希望陈太忠碰上比许绍辉还硬的朱秉松?“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那个尼克嘴不严。” “雷记者怎么还不回来?”陈太忠不想再说了,站起身子走到包间门口一张望,下一刻,雷蕾就走了进来,脸上笑嘻嘻地,也没什么不豫的神情。 接下来就是饭局开动,吃了没几口,雷蕾笑问陈太忠,“这次在北京待了这么久,见到黄老没有?” “见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郁闷的心思一去,卖弄的心思又起来了,“黄老还给我写字儿了呢,你们等一下啊,我拿给你们看……” “赠凤凰科委?”许纯良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了要害,笑着冲陈太忠伸出一个大拇指来,“行啊太忠,你能……真的,大能啦,这字儿往你科委一挂,章尧东要动你,也得掂量掂量呢。” “要是蒙艺要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就好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心说眼下章尧东还会随便动我?丫脑子又没进水。 “你这嘴真得注意一下了,幸亏现在没外人,”许纯良正色劝他,旋即笑着发话了,“这次去北京,见到什么厉害人物没有?” 听他说起邵国立和奇丑无比的孙姐,许纯良琢磨了半天,还是苦笑着摇摇头,“这俩我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个姓孙的,可能家是部队里地。” “唉,一说你也混北京呢,”陈太忠笑着指着他,“根本不认识几个人嘛。” “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多,你这话说得一点道理都没有,”许纯良白他一眼,“莫不成你以为大家都该认识和知道?真是懒得说你!” 第946章 一潭浑水 所谓的“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这顿饭吃到末了,雷蕾终于一反沉寂,“陈主任,你让我了解的那件事,也有点眉目了。” “我还让你打听事儿了?”陈太忠一听,那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倒是王浩波笑着看他一眼,心说人家女孩子脸皮薄,找个由头跟你单独坐坐,你怎么这样啊? 雷蕾却是对这一眼分外敏感,她一向没什么绯闻传出去,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坏在王书记手上,于是轻咳一声,“那个厂子的事儿嘛,我帮你问了。” 说到这里,她就不能再说什么了,素波纺织厂也是事关重大,到底有什么人牵扯进来了,那也不好当着人明说。 陈太忠沉吟一下,又仔细衡量一下,终是觉得,许纯良算是比较对眼的朋友,还是问一句地好,万一许绍辉牵扯其中,劝其脱身也算是分化对方阵营了。 事实上,他直觉地感到,这件事应该跟许省长没什么关系,人家低调那是出了名的,不过,他还是要叮嘱一下,“小良我问你一件事儿,要是不关你的事,你就当今天没听到,成不成?” 许纯良很随意地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着点点头,“没问题。” “素波纺织厂那边,跟你没啥关系吧?” “那边……那边怎么了?”许纯良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可见他活得确实挺浑浑噩噩的,“这跟我肯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王浩波在素波这几十年不是白混的,一听就听出点名堂来,“那里水可是深,想动那儿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好了好了,就当今天我没说这事儿,”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现在的他已经比较清楚,什么合适跟朋友说,什么事不合适跟朋友说了。 可事情还就怪在这儿了,他不想说,王浩波不干了,“太忠你就说说嘛,大家又都不是外人,再说,小雷能打听到的事儿,我和纯良真想知道的话,也不难问到,你说一半留一半算怎么回事啊?” 这其实是王书记输诚地暗示,使劲儿地把关系往近里拉呢,陈太忠原本也是性子粗疏之人,觉得这话也有理,说不得看一眼雷蕾,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呵呵,雷记者这是报复呢,”许纯良笑了,“嫌我们刚才撵你出去了?不过刚才地事情真的有点不方便你听到。” “其实就是素波纺织厂厂长纪德云操作的,”雷蕾笑一笑,有气无力地样子,她心里也不服气呢,我打听到的消息,你们一定能打听到?哼。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也知道她来小性子了,笑着对那二位诚恳地解释,“其实这件事麻烦大了,你们不沾边最好。” 这话当然令两人有点悻悻,许纯良还好点,是个无所谓的性子,王浩波心里倒是有点算计,看来以后还真不能随便开罪雷蕾了。 饭毕,这俩就这么走了,倒是雷蕾大明大方地留下来,这次,也没人猜测那些风花雪月了,显然,雷记者有话没说完。 纺织厂的情况还真有一点蹊跷,现在大力推动卖厂的,就是厂长纪德云,当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幌子,可是幌子背后有谁,还真的说不清楚。 就是在伯明翰代表团抵达的这两天,纺织厂刷地拿出这么一份方案来,要说是临时之举那绝对是胡说,可见纪厂长图谋已久。 当然,这件事是获得了市政府的认可了,秘书长何铁英更是大力支持,所以说这里有朱秉松的影子,基本是定局。 但是事实并不仅仅如此,传说中下一步开发纺织厂所在土地的公司都有眉目了,德赛隆房地产公司,一个下海的供销社主任搞的。 不过,德赛隆背后是蔡书记的儿子郭明辉在主事,这基本上算是人所共知地,而这卖厂方案又得到了素纺所在地西城区区政府的首肯和推荐。 西城区的区长牟英华跟朱秉松走得不是很近,倒是跟素波的书记伍海滨关系尚可,这就又是一拨势力了。 德赛隆的股东里,还有素波的老混混李小刚——在韩天之前,他是道上老大,韩天就是踩着他上位地。 当时韩家兄弟带着霰弹枪和手榴弹直接冲进了他家,“活不下去了,小刚哥给口饭吃吧”,看着拉弦儿套在韩天手指上的两颗手榴弹,李小刚当机立断地表示——以后我不玩了。 后来韩家兄弟才知道,李小刚算是洪门中人还带了辈分儿的,于是又缓和了关系,海外不少豪杰,也是通过李小刚认识的。 总而言之,陈太忠预料的一点都没错,这里面各方势力都有,乱成一锅粥了,倒是因为市政府的支持,纺织厅这次没再发出异声,或许是比较干净的。 不过按照雷蕾的分析,朱秉松和蔡莉并不是一条心,所以朱市长这次,倒真的可能没什么私心,只要土地归了德赛隆开发的话,朱秉松地势力公然介入地可能性微乎其微。 纺织厂的地段是次热门地段,不是最热门,也就是说这里最大地优势是地方大,统一部署开发能保证最大的利润,真的要是几家分摊,又是相互不买账的话,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目前看起来,最让人头疼还是蔡莉——这也好理解,人在人情在,下都要下了,临走之前不捞点也亏得慌不是? 当然,其他的像伍海滨、牟英华之流也不能小看,纺织厂纪厂长人面儿也极广,李小刚倒是不算什么,可人家在海外华人圈里还有点关系——要不然十几年前就被严打了。 这么多的内幕,雷蕾怎么可能当着王浩波和许纯良说出来? “知道是谁就好,一帮土鸡瓦狗,我就不信蔡莉和伍海滨敢公然冒头出来,”陈太忠冷笑一声,“蒙艺铁了心要拦住的,他们算什么?不过这个郭明辉,最近活跃得有点过分啊。” “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大家都是有原罪的,”对这一点,雷蕾倒是看得很开,“有钱人我接触过不少,谁敢说自己就那么干净?” 陈太忠认可这话,可是,“吃相总不能太难看吧?做得这么肆无忌惮,当别人都是白痴啊?有没有考虑到政府形象?”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陆海省某人跑路之后,留下了一栋价值七、八千万的烂尾楼,“谁又能保证他们原始积累的钱,能用在经济发展上,而不是卷款潜逃?” 在这一点上,陈太忠的认知,又跟大家的不尽相同,他从来不认为,原始积累阶段有点卑下的手段是不可饶恕的,毕竟有了积累,资金形成了规模,才能打造出规模化的产业,从而更快地推动经济的发展。 可是,有个前提是,你自己想活得好,别人也要活不是?吃相太难看是要遭天遣的,而眼下这帮人居然不顾物议,就想赤裸裸地绑架政府,任由这么发展下去,怎么得了? 人做事,要有个度才好,有些红线,是必须坚持的! 而且从原则上讲,干部子女是不允许经商的,郭明辉敢吃这么大一块,就不怕将来万一有人调查? 当然,蔡莉一旦下了,被查的可能性不大,可是郭明辉不怕的可能性更小,那这笔钱的去向也就好猜了,有没有钱留在国内发展经济,那不敢肯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会有不少钱直接流到境外去。 哥们儿能坐视你们原始积累,是指着你们拿这钱发展经济呢,你们不但吃相难看,还要把压榨的钱搞到国外去,繁荣欧美房地产市场不说,还为那些白毛猴子创造就业机会,反倒是忘了生你养你的祖国? 就算这钱没投到外国的实体经济上,投入虚拟经济也是不该的,让他们国家的税收上去了,好有钱搞研究,研制出武器,制造出军火,好炸中国的大使馆? 呃……慢着,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好像现在还没被炸吧? 雷蕾含情脉脉地看着陈太忠,见其久不出声,终于禁不住咳嗽一声,“晚上不回了,跟家里打招呼了。” 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南斯拉夫的形势怎么样了?” 第947章 致病 终于,陈太忠还是没在素波留宿,而且他出给的理由让雷蕾很是不能接受,“我看科索沃解放军不顺眼,不行,要回凤凰了。” 雷蕾在那里呆了足有十分钟,才长叹一口气:太忠这是不想跟我好了?还是说……南斯拉夫真的跟他有关? 陈太忠是闷头上了路之后,好半天才捋顺了自己的思路,国家的钱跑出去了,那就是吸民血以资敌,别的省别的市咱管不了——起码不能名正言顺地管,可天南省哥们儿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不过很遗憾,素波纺织厂不在凤凰,不属于他的势力范围,蒙艺倒是有心管了,可是……姓蒙的那厮说自己欠了他人情! 张罗两个亿,赶紧地给蒙艺送过去,那样蒙书记管起来也有动力不是?他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 原本,他还想着要避嫌呢,若是自己出现在香港,作为抵押的珠宝将来一旦不小心泄露出去,那他的行程肯定要被追查,再加上悲伤之夜他就住在离香榭丽舍大街不远的地方,这就比较麻烦了。 当然,就算是麻烦也是小麻烦,毕竟须弥戒这种仙家玩意儿,在别人眼里是比较逆天的存在,但是被调查总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陈太忠的计划中,他原本是想着要任娇或者唐亦萱代他去香港走一遭,实在不行,给丁小宁让她一个须弥戒去香港也成,不过那样的话,他得忽悠着“脏活”小董去做随行。 现在也不用说别地了,干脆自己去得了,也省得让那几个女人担心受怕,还得对小董遮遮掩掩,白白耽误时间。 等陈太忠车到凤凰,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他琢磨一下,还是偷偷溜到了临置楼,没办法,吴言对他的北京之行挺上心的,时不时地给他发个短信问候一下,眼下混回一幅黄老的字儿来,最开心的应该是她了吧? 吴言正坐在梳妆台旁,拿着纸笔写着什么,见他无声无息地进来,愣了一下,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低声嘀咕一句,“死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就这么一句话,陈太忠体内压抑了许久的欲望顿时爆发了出来,也顾不得卖弄那字儿了,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冲着她挺翘地臀部就是两巴掌。 “轻点儿,”吴言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不过,她喜欢他略略地粗暴一点,而且,她更喜欢看他因为迷恋自己而欲罢不能。 自己这具身体,还能吸引他多久呢?她正迷迷糊糊地感慨着,只听得几声轻响,下面先是一凉,随后那巨大的火热粗暴地肆虐了进来,她禁不住低声叫了起来,“哦……” 半个小时后,陈太忠地声音响起,“这大半夜的不睡,你写什么呢?” “设计新家呢,”吴言冲他笑一声,赤裸着身子自他上方爬过,伸手去拿那张纸,陈太忠见她白生生的身子在自己眼皮下晃动,禁不住伸手去揉动那两团高耸。 吴言身子一软,顿时坐在了他的身上,陈太忠哼一声,“哎呀,你好歹擦一擦嘛,弄得我满肚皮都是。” 吴书记不吃这一套,两腿大大地分开,汁液淋漓处有意在他胸腹上摩擦两下,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你还弄得我肚子里都是呢,这么多……” “要死了你,”陈太忠见状,顿时雄风再振,一把推她下来,啪啪又是两个巴掌,在她的惊呼声中,“吧唧吧唧”狗舔稀粥一般的声音,再次充斥在房间中。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吴言才有时间向陈太忠介绍新家的设计和布局,虽然刚才她还四肢无力,几欲昏厥,可是一说起这个,马上又精神头十足了。 “嗯嗯啊啊,”陈太忠心里不太有兴趣听这个,胡乱地点着头,吴言见状就会错意了,小手一伸,攥住了他尚未释放地欲望,“要不……我用手帮你弄出来?” “算算,不用了,”陈太忠摇摇头,勉力让自己集中一下精神,“嗯,刚才你说这儿要弄一个玄关?” “是啊,风水上是这么说的,”吴言才待继续解释,见他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终于长叹一声,“要不,你先出去找她们泄泄火吧,我实在是不行了。” “想什么呢?”陈太忠瞪她一眼,心说我是想到个骗子而已嘛,不过,你居然也能容忍“她们”?这倒是好事儿啊。 “不说这个了,我先跟你说点高兴的,”他一蹦而起,去自己的包里摸出那卷轴,“看看,这可是好东西哦。” 果不其然,一见那幅字儿,吴言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也顾不得谈自己的装修大计了,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 接着,她将那字轻轻地放在梳妆台上,轻盈地蹦到了他的身上,一手抓着他,一手分开自己,旋即身子向下一沉,眼中直欲滴出水来,“好人,我又想了。” 陈太忠双手托着后脑勺,看着她在自己身上生涩而卖力地起伏着,心中有些许感慨:权力这玩意儿,有时候拿来当春药,真的是满不错地嘛。 “行了,该你了,”吴言终是不擅长这个体位,不多时就滚鞍下马,“这次一定要弄出来啊,我受得了……” 第二天,吴书记因身体微恙,跟区里打了一声招呼,说是不去了,顿时引来无数人登门拜访。 而这个时候,陈太忠又被事情缠住了,心里这个恨啊,那就没办法说了。 一大早,他就给秦连成打了电话,原本,他是想问问去香港能不能用因公护照,自打升了副主任之后,他的因公普通护照就交到外办保管了,可是眼下有现成的护照,总比办新的省事吧? 可是秦主任根本没等他说话,马上热情洋溢地招呼了起来,“哈,太忠你回来了?来招商办吧,有几个招商办的想来取经呢。” 有取经意向的,不止通辽、青旺这种欠发达地区,省会素波都来人了,而且那位蒋君蓉昨天亲自来了,今天正要办座谈会呢。 “顾不上,真的顾不上啊,老板,”陈太忠苦笑,他的事儿都快忙死了,再说了,他对蒋君蓉这个名字有些过敏,想想这女人害得自己名次滑落,要说他心里全无芥蒂,那才叫哄鬼呢。 秦连成一听陈太忠喊自己“老板”,就知道这厮是铁下心不来了,老板是什么?那是压榨员工的职位,不过,他也没办法逼着陈太忠来不是? “啧,我说太忠,把你那科委的事儿放一放就不行啊?”他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人家小蒋是点名想跟你交流呢。” “啧,我不过就是一小兵,还是秦主任你统筹安排得当嘛,”陈太忠不管不顾地先送个马屁过去,“秦主任,我是想问一句,香港回归了,咱去那儿用不用护照啊?” “办个港澳通行证就完了嘛,”秦连成随口回答,接着又是一怔,“不是吧,太忠,又有大项目了?” “倒不算大项目,先接触一下吧,”陈太忠一听就有点着急了,我这香港之行,秦主任可千万别惦记上,要不可就不得自由了,“算是私人性质的吧。” “嗯,有事你就去忙,”秦连成开心地笑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觉得,这笑声有些怪异。 挂了这边电话,陈太忠也死了用公务护照的念头,想一想又拨个电话给联防队员小董,“小董知道港澳通行证怎么办吗?要什么手续?” 小董还真知道,他对局里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门儿清的,不过,让陈太忠不爽的是,这个港澳通行证办起来,还真的有点麻烦。 交钱啦证件啦什么地先不说,关键是凤凰不是香港地自由行城市,不能支持个人旅游,想办通行证得有那相关旅行社的旅游发票,可是凤凰连有资格组团香港游地旅行社都没有。 是的,要办通行证,还得去素波买旅游发票,这才叫麻烦!陈太忠一怒之下,“算了,办边防证怎么办啊?” 他也想明白了,既然这么麻烦,不如办个边防证去深圳,然后直接过关算了,正好还可以证明自己没有去过香港。 边防证办起来倒是简单,就是身份证、照片还有单位介绍信,这招商办去是不成了,陈太忠只能去科委开介绍信了,还嘱咐着小董马上赶到科委——陈主任办边防证,还用自己去市局吗?就算他想去,别人也未必待见他。 结果,他一到科委,又被缠住了。 第948章 一团乱麻 陈太忠的林肯车才在科委大院儿停下,还没来得及上楼,梁志刚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一见他就笑嘻嘻地招呼,“哈,陈主任来了?一起去七六八所看看进展吧?” “怎么这个保护罩还没出来?”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 “没呢,不过就是这两天了,”一边解释,梁志刚一边走下楼来,“七六八那边加工能力有限,而且定型的过程,要麻烦点。” 七六八是电子部的研究所,加工也是通过几个小车间进行精加工的,主要是供测试用的,不具备开模之后生产线那种大批量生产能力,不过用在ATM机保护罩这种冷门产品上,倒是恰得其所。 可是纵然是如此,产品生产出来,总不能一台一个样子,所以要定型,将大致的规格确定下来,耽误点时间实在正常。 “生产这个事儿,还是你主抓?”陈太忠有点奇怪,侧头看梁主任一眼,“不是说给了服务公司了吗?” “我介绍的,我当然要上心了,文主任也是这意思,我得负责,”梁志刚笑着解释,“等定型之后批量生产了,就交还服务公司。” “嗯,”陈太忠点点头,想着梁主任这么上心此事,绝对非是无因,于是随口嘀咕一句,“梁主任,你这块儿最先出了效益,我觉得该有个奖励,而且,以后有贡献的也都该有经济上的补偿……” “呵呵,我也是这个意思,”梁志刚听得眼睛就是一亮,这话谁不爱听啊,“有激励机制,才能更好地审核项目和创造效益,大锅饭必须打破……要不,咱们今天议一议?” 呃……早知道我就不说了,哥们儿都要忙死了,陈太忠咳嗽两声,“这样吧,老梁你自己跟其他几个主任沟通一下,有结果了跟我说一声就完了嘛。” 不过,这也是意外,科委几个主任已经将事情想的很细了,但是偏生没想到,可能有收益的创业基金没怎么动呢,纯粹花钱的扶持资金倒是开始要赚钱了。 “可是,这不是要避嫌吗?”梁志刚搓搓手,看着陈太忠的眼神里,充满了期颐,“太忠,你说话大家服气嘛。” “就说我已经原则上同意了,成不成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一摊双手,“我还要去……要去深圳办事儿呢,马上就走。” 梁志刚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健走出来了,“陈主任,这个保护罩,工行说了,上是没问题,但是涉及到银行资金的安全和用户信息的隐私,要咱们出具省行地授权。” “扯淡不是?”陈太忠一听就恼了,气哼哼地看着李健,“我说李主任,这就是你沟通的结果?” “我知道他们这是有意刁难,”李健苦笑一声,他知道陈主任脾气毛糙,但一般还是就事论事,“咱科委生产地东西不可靠,哪儿还有什么可靠的啊?可人家有这理由不是?” “那你认为该怎么解决?”陈太忠的脑门气得快冒烟儿了,“找我解决,让我向省工行要授权,是不是?” 李健叹口气,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面对这样的质问,他也只能委婉地解释一下,“这不是产品还没出来吗?我想着您也快回来了。” “何必管他们那么多借口呢?”陈太忠哼一声,哭笑不得地指点,“告诉他们,要授权的话,资金会转移,没得商量,我就不信这点钱他们出不起!” “我去深圳,还有大买卖要谈呢,两千万算什么啊?”他拍拍李健的肩膀,“我说李主任,以后你办事儿能不能硬气点儿,给咱科委长长脸?这年头,有钱地就是大爷啊。” 李健什么都好,可惜的是……脾气也太好。 “我想着是先礼后兵嘛,”李健嘀咕一句,这话还没说完呢,门口进来一辆夏利车,却是环保局的侯卫东局长到了。 “我说梁主任,那个检测的钱该给了吧?”他一眼就看到了梁志刚,第二眼才看到陈太忠的林肯,“呀,陈主任居然在?真是稀奇。” “检测的钱,不是文主任负责吗?”陈太忠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这梁志刚掺乎进来干什么? “文主任没要到钱,怕侯局长堵门儿,”梁主任笑着解释,“这不是我就成了侯局的出气筒了?” “没要到钱?”陈太忠皱着眉头一问,还好,梁志刚对这事儿也比较清楚,据说车管所那边钱紧,文主任催了好几道了,那边说等复查的时候再给。 装修检测是分两次地,第一次就是初检,检验出有问题的地方,那就要处理,然后再进行检测,收钱了,服务总得到位嘛。 车管所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甲醛超标,不是一般地超标,检测完之后,科委拿出了建议,敞开门窗晾一个月,同时多买点活性炭,整个大楼洒一洒,否则不许交付使用。 当然,不许交付使用是真的,可是人家车管所作为一个实权单位,真要不听,科委也没辙,基本上是一纸空文,不过有了这么一纸空文,就该交钱了,至于说复查,那属于售后服务。 这还真过分啊,陈太忠抬手就想打电话,可是一想,不对,这事儿是文海负责的,哥们儿要以身作则,不能乱插手。 再说了,事事都要我来管,你们这帮主任副主任的,凭什么也是处级干部啊? 他正纠结呢,文海地面包车就出现在了门口,一下车,文主任就直奔陈太忠而来,手里还攥着手机,“陈主任,这个车管所地钱,还得麻烦你要一下,咱们这是第一单啊。” 显然,这是文主任得了某人的通报,知道陈主任现身了,忙不迭赶过来的。 陈太忠看看他,想说点什么,终于又硬生生地忍下了,第一单就碰到车管所这种实力单位,有点棘手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侯卫东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呢,咱自家人的笑话,不能让外人看了不是? “行,我打电话联系一下,”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边拨号,一边指点梁志刚,“梁主任,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想法,你看……先跟文主任沟通一下?” 铃声足足响了八声,王宏伟才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样子,“唉,我说陈主任,这么一大早打电话,有事儿吗?” 都十点了,还早啊?陈太忠笑一声,“这个,王书记啊,我们科委的工作,遇到困难了,啧,想请市里伸出援手,帮忙解决一下。” “这个不归我们政法委管吧?你应该找分管市长乔小树,”王宏伟一听对方叫自己王书记,就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心说这家伙又要玩什么幺蛾子了? “归你管啊,我们给车管所做了装修检测了,他们不给钱呐,我这也是想着,这不是王书记地口儿吗?” “哦,我知道了,没事我挂了啊,”王宏伟不等他回答,“啪”地就压了电话,再拖下去,这家伙万一要什么滞纳金的就麻烦了。 他抬头看看秘书小陶,“这车管所张建林干什么吃地?居然欠科委地款子,这是看我太平日子过久了,是不是啊?”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通知,”一听是陈太忠打的电话,小陶也知道,这程序没办法从交警支队走了,直接给张所长打电话得了。 “让他自己带钱过去,态度好一点,”王宏伟淡淡地吩咐一句,心里却是说不出地滋味儿,看看人家别市的警察局长地威风,在凤凰市干警察,还真的很憋屈啊,就凭那厮……也配当十佳青年? 张建林心里也委屈着呢,原本都选好日子搬家了,想着科委就是糊弄点钱而已,谁知道人家就真下了“不得交付使用”的通知? 这通知其实也扯淡,拿来擦屁股还嫌硬呢,但是好死不死的是,装修检测不合格的消息,传出去了! 近期,凤凰市的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装修中可能产生的污染,偶尔还伴有几幅惨不忍睹的照片,纺织厂那位骨癌患者地录像,更是被凤凰市电视台连播了三遍——据说是某个市领导认为很有教育意义。 所以现在,装修可能遇到污染这话题,在凤凰市就炒得挺热了,车管所的工作人员一听,自家的办公楼有问题,顿时就四下吵吵开了,“张所,咱们是不是该晚点搬啊?” 第949章 撞瘟神以明志 车管所是好单位,从三四年前开始,买车学车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权限的加大,这里的工作人员不但变多了,进人的门槛也高了不少。 张建林知道,单位里有几个家伙,身后的人是自己不宜招惹甚至需要巴结的。 总之,就是相关人等要求暂缓搬迁的呼声挺高——大家都身娇肉贵的,小心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而其中就有那些来头大的。 所以,张所长不能忽视了群众的呼声。 原本,纵然是这样,也轮不到张建林迁怒于科委,当时他不给钱,还真是因为手紧,说是过三天到五天,收点钱上来肯定就付了。 他知道陈太忠在科委,可是就算是瘟神,也得讲道理的吧?我车管所是你科委的第一单,是最先对你的工作表示支持地,迟付两天算多大点事? 谁想,就这么几天之中,车管所内有一股谣言蔓延,说是此次检测之所以不过,是因为张所长在装修中吃得回扣太多,那些装潢公司的人将材料以次充好了。 这谣言迅速地甚嚣尘上,不多时,居然招来了常务副局长刘东凯地关注,张所长很痛苦地接到了刘局地电话,“你那楼怎么搞的啊?花了那么多钱,怎么会检测不合格呢?物议很大啊……” 得,这个检测第一单的作用,真的体现出来了,不过是副作用,以讹传讹之下,大家都不太清楚这甲醛污染其实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需要重视起来而已。 刘东凯的语气尚算和气,不过以张建林地敏锐,自是听出了刘局长磨刀霍霍之意,小子,你得给我个交待。 其实,张所长很清楚这谣言来自哪里,不就是因为我当了所长,那厮没当上吗?真是事事不忘给我下绊子啊,真他妈的过分。 不过对这种尴尬,他也没什么好招数,那位跟刘局长走得近啊,而张建林是靠着王智宏混地。 王局长以前管人事,没被病退之前,张所长的日子要好过很多,而且还能跟王宏伟说上几句话,可王智宏一退,莫名其妙地,连王宏伟都不待见他了,他的地位顿时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车管所大楼晚建一年的话,没准都盖不起来了——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接了刘东凯的电话,好一阵张建林都是精神恍惚的,最后才打个电话给文海:文主任,你们科委能不能帮我宣传一下,这个气体污染,其实在装修中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私下里,我是完全可以向车管所地工作人员解释一下的,”文海回答得挺客气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算计:装修可能产生的危害性要提,但是“不可避免”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得那么绝对。 要不然,大家都知道不可避免了,还要咱科委检测做什么?最起码也会对家装那块收入产生影响不是?私下说说并不打紧,但是拿到相当场合上去说,却是不太合适。 这显然不是张建林的想要的,他甚至还想科委给开出证明呢,总之,是越权威越好,刘东凯也就不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 可文海原本就是没担当的性子,私下解释已经是能做地极限了,一听说要对方还想开证明,在体制里混了二十年的文主任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姓张的这十有八九是受了倾轧了。 不成,警察系统的事儿,我可不想掺乎! 张建林沟通半天,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心里盘算一下:得了,啥也不说了,这检测费啊,我先慢慢地拖着吧! 他不是没有找陈太忠沟通的打算,可是文海把话说得挺明白,这一块儿就是我负责,再说了,人家陈主任也不在啊。 撞瘟神就撞瘟神吧,张所长横下一条心来,他知道,自己这钱扣得时间长了,陈太忠肯定要找上门来的。 真的没办法啊,刘东凯霍霍的磨刀之意,张所长感受得十分清楚,可偏偏地还讲不出口,诋毁领导不要紧,可是背后没人就诋毁领导,那不是找死吗? 他甚至都不合适跑到王宏伟面前袒露自己的清白,他该怎么说?啥事儿都还没有发生呢,就来一句“我这车管所大楼没吃回扣”? 那样的话,都不用等刘局长动手了,王局瞪一眼就拿下他了。 瘟神大名,在凤凰的警察系统基本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张建林此举,也实在是被逼无奈:大家看明白了啊,我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不惜跟瘟神扛膀子了啊,我他妈的要逼着瘟神给我个说法! 陈太忠才挂了给王宏伟的电话,却是又有电话打进来了,一个很那啥的名字——钟韵秋! 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啊,他琢磨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然后他就很惊讶地发现,钟韵秋的声音,其实也不难听,这是……哥们儿憋得太久了? 小钟同学是得了谢向南的通知,才知道陈太忠回来了,正好她现在就在市里,想过来找他说点事儿——是正经事,她强调了一下。 那就来吧,陈太忠看看院子里站满了人,心说也不差多这么一个半个地了,有啥事儿一次性都解决了就算了,“邱主任看来最近工作挺忙地,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正说着呢,张志宏就从出租车上下来了,“真巧啊,几个主任都在?这样,我们科技发展处想申请点资金买辆车,我们自筹一半行不?” 这显然是邱朝晖的意思,邱主任大约是觉得基金草创就要车,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所以不好意思露面,索性就派张志宏来了。 至于说是不是“真巧”,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文海和梁志刚正嘀咕这个奖励该怎么执行呢,一听到这话,顿时停止了说话,齐齐地看向陈太忠。 “这个,等等吧,”陈太忠苦笑一声,他知道,文海和梁志刚绝对不会在他之前发言表态,否则的话,难免就有小肚鸡肠、破坏班子和谐的嫌疑。 事儿还没办就要车——邱朝晖这想法看似冒昧,其实不然,这是邱主任在抗议呢,文海有配车松花江面包,梁志刚没车,却是长期将科委里的昌河车据为己用,至于陈主任那就不用比了,大家不在一个档次上玩儿。 作为科委领导层,就是他邱朝晖没车,有车没车邱主任未必在意,可是要是不弄辆车,岂不是显得他的地位不重要?工作没能力? 可明明地,眼下科委最大头的款项,就掌握在邱主任手里呢,还肩负了创收的任务,在邱朝晖看来,自己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算陈主任的话。 文海和梁志刚知其用意,怎么可能贸然冒头出来,说什么应该配车还是不应该?让陈主任做主吧。 见陈太忠反对,张志宏自然要据理力争,他苦笑一声,“陈主任,我们只是想随便搞辆面包车,要不然,一说还负责创新基金项目的审核,连辆车都没有,这实在是有点那啥……不好开展工作啊。” 有意无意间,他将“面包车”三个字强调了一下。 你不用强调,我也知道邱朝晖的心病,陈太忠点点头,“这个没错,刚才我们也在讨论奖励机制,你和邱主任的担子很重,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呢……” 他有意顿了一顿,直到将所有人的眼光吸引了过来,才轻咳一声,“我认为,以前的事就过去了,咱也不翻什么老账,从现在开始,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我支持陈主任的意见,”文海最先跳出来了,“不翻老账,从头算起,大家都努力向前看,同心协力打造一个新的科委出来。” 我知道你在将我呢,不让我翻你老账,陈太忠笑嘻嘻地看他一眼,倒也没当回事,而是转头看看李健,“那两千万放在工行,他们没点儿什么表示?” “说是一个月给六万的消费卡,超市和饭店的随便咱们选,现在商行逼得他们乱跳,”李健笑着回答,“不过还是不敢直接返点,没政策。” 第950章 侯局的顿时 陈太忠听了李健的话,笑着点点头,“这也算是基金的收益,毕竟,能改善咱们大家的生活质量,是不是啊?” “可这基金的钱,是陈主任搞回来的嘛,”人事处孔处长旁观半天了,发现终于有了自己发挥的机会,忙不迭地发言,“不能算在邱主任……呃,我的意思是说,不能算在张处长身上吧?” 陈太忠根本不希的理他,看他一眼,继续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奖惩制度出来之前,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不能随便增加配车,眼下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口子不能乱开。” 照你的说法,奖惩制度出来之后,我们科技发展处也不能配车!张志宏心里恨恨地回一句:明摆着的,创新基金,那就不可能是个短期内就见效的活儿! “不过呢,张处长反应的,也是客观事实,”陈太忠笑着看看文海和梁志刚,“没车就不利于开展工作,也不利于咱们科委对外宣传,毕竟,这个形象问题……还是要考虑的。” 嗯?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陈太忠话里的意思呢,年轻的副主任已经做出了建议,“既然咱们有那么多消费券,应该适当地支持一下科技发展处,毕竟,他们的担子很重的。” “怎么支持呢?”这种话必定是梁志刚问的,他一向是最会凑趣的。 “租车吧,怎么也得租个差不多的车,比如说桑塔纳地,”陈太忠一脸的郑重,掀出了底牌,你们的车是买的,邱朝晖的车是租的,但是你们是面包车,人家是桑塔纳。 怎么样,哥们儿这平衡,搞得不错吧? 张志宏还待说什么,文海已经笑着点头了,“行,我觉得陈主任这个建议,非常人性化,既掌握了原则又照顾了你们科技发展处的工作,要是邱主任不认同,我的松花江给他开了,我拿这钱去租桑塔纳……呵呵。” 梁志刚听得就在那里笑,“你要不租的话,昌河拿给老邱用,我自己租好了,自己出钱都无所谓。” 他一个月固定两万五的小金库进帐,这点钱肯定不在话下的。 张志宏此来,当然是完全领悟了邱朝晖的意思,听到陈太忠这么说,也知道这是最佳的结果了,闻言不禁讪讪地一笑,“其实,也是素波来的两个专家,奇怪我们怎么没车。” 敢情,十佳青年中的胥强教授,介绍的同事还是来了素波,本来他们找地是梁志刚,结果梁主任一听人家是成果都有了,就差开厂的钱了,琢磨一下就推给了邱朝晖——五百万说多也不多,要用在刀刃上不是? 这俩教授一商量,觉得这凤凰科委有点不地道,原本就有的疑心越发地起来了一点,等到了科技发展处一看,心里更凉了,难免就有几句不着边际试探的话。 张志宏费尽口舌地解释了半天,恨不得将这些人领到工行看帐户,才让对方明白了,科委不是没钱,而是说控制得比较严格。 跟他们解释什么?信不过别来嘛,陈太忠撇撇嘴,心说我们这钱又不是多得没地儿花了,市里还有监管呢…… 呃,我好像还答应了体改委主任周国栋一些事儿来的?看这忙的吧,陈太忠咳嗽一声,“对了,这个创新基金,市里决定了要由什么人来监管了没有?” “没有,”李健摇摇头,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又忍住了,倒是张志宏接话了,“听说郭市长有意挂帅。” “这个咱们不能同意,要挂帅,我也倾向乔小树市长,体改委协管,”陈太忠脸一沉,四下扫视一眼,“谁有不同意见吗?” 他这么问,谁还敢说话?倒是梁志刚和文海交换一个眼神,脸上却是都没什么表情。 “大家随便说吧,”陈太忠看一眼侯卫东,却是没理会,自顾自的说话了,“我反对郭市长挂帅,主要是有个原因,听说郭市长要在开发区搞个中关村街,资金……有很大缺口。” 自打要那笔装修费开始,他跟郭宇就不对付,侯卫东又是乔小树的人,眼下围观者虽众,他却也不怕说这话。 “这个中关村街,我也有耳闻,”文海沉着脸点点头,犹豫一下,又继续发话,“其实,小树市长本来就分管咱们科委的嘛。” 他这就算表态了,梁志刚听他这么说,心里禁不住也怦然一动。 两人其实都知道中关村街地事情,还就此事交换过意见,虽然因为陈太忠势大,没怎么说明白,可心里都有数,对方应该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游说了。 但是,游说归游说,想想陈太忠的强势,两人心照不宣地决定,不掺乎这种事情,反正那创新基金是归邱朝晖负责的,要头疼也该邱主任最头疼才是。 可是眼下,陈太忠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文海觉得不能不表态了——科委好不容易才有点崛起的苗头,以前那穷日子谁愿意过啊? 梁志刚心说我这儿不多也有五百万呢,你都同意了,为了免得被人惦记这点小钱,我也得同意。 “这个中关村街,本来就是高新区管委会的项目嘛,”他笑着点头,“咱科委自己还顾不上自己呢,哪儿有钱去支持?我的意见也是慎重。” “嗯,这件事我们也听说了,”张志宏沉着脸点头,他这次来,这也是任务之一,既然配车的事儿说完了,就可以提此事了。 “邱主任的意思很明确,钱是陈主任筹到地,陈主任建议的‘监而不管’,他会无条件支持,谁想管这钱,先把他调离了这个岗位再说。” “这么多年了,老邱还是这火爆脾气,”文海笑着摇摇头,邱朝晖这就是摆明架势了,就算郭宇挂帅了,他照样不许郭市长动这钱。 这就算初步达成共识了,陈太忠原本想着,体改委这点私货人情不知道该怎么夹带呢,居然因为郭宇的掺乎,也顺理成章说出来了。 文主任和梁主任却是没就这点儿较真——副市长都只有监而不管的份儿,也没必要为其他单位争取协管了不是? “还好这钱一开始就进了辅助户,”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思路一跳,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工行的消费券,“文主任,咱也弄点装修检测的消费券,让工行买去送人,成不成?宣传嘛。” 文海一听就笑了,侧头看看李健,“哈哈,这件事还得麻烦小李了,不过这可是个好点子,还是陈主任厉害,哈哈。” “这件事等一等吧,”李健摇头,表示不支持,“等他们定了买保护罩,最好是安装完再说,事情挤到一块,真的就不好操作了。” “还是你点子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叹口气,李主任这人真的是气魄不足啊。 侯卫东在一边听得就有点傻眼,他早知道陈太忠霸道,却没想到能霸道到这个份儿上,站在这里说话,连科委地大主任都只有点头附和地份儿,而且,话里居然不把常务副市长放在眼里。 可是偏偏地,此人还听得进去话,这个办公室主任当众逆了其意,按说这就是不知道维护领导地权威,绝对应该是“有理三扁担,没理扁担三”的,可陈某人反倒是赞许有加。 这家伙的领导,当得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啊,要是换个人,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过,侯局长也不得不承认,这厮当官不行,个人魅力却是有一点。 他正腹诽呢,一辆喷了警用标志的白色桑塔纳呼啸着冲进了院子,顶上的警灯一闪一闪的,警笛长鸣。 陈太忠一见,脸刷地拉下来了,皱着眉头看着警车,“这谁地车啊?怎么进咱们科委,这么嚣张呢?” 不过,看见警车,倒让他想起来,王宏伟还没给自己回话呢,说不得一边悻悻地斜眼看着警车,一边伸手去摸手机。 他当然不用再打电话了,黑瘦的张建林从车里钻出来,一眼就猜出了那位是陈太忠,身高个头什么的不说,只说那满脸的不服气——这不是瘟神才怪呢。 “陈主任,我车管所张建林,赶着送钱来了,”张所长笑嘻嘻地走上前,就伸出了手,“有点着急,见谅啊,呵呵!” 侯卫东顿时石化在那里了。 陈太忠愣了一愣,也笑着伸手出来了,人家拉着警报送钱,只冲这说辞,他也不能再介意什么了,“呵呵,其实你要真有难处,咱们也能体谅的……” 侯卫东的心顿时又是一沉,这算什么话? “难处是有,不过这点钱不算什么,”张建林笑着握着他的手,却是不肯松开,“关键是想麻烦陈主任点儿事儿,那个……不得不难为一下文主任和侯局长。”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文海和侯卫东点点头,“二位,前两天……真不好意思了啊。” 文海笑着摇摇头,心说你这种事,也就是陈太忠敢掺乎,找我根本没用嘛。 侯卫东的脸上,顿时也露出了笑容。 “陈主任,找你商量点事儿,”张建林也顾不得这二位地反应,拖着陈太忠就向墙角走去,“来得冒昧,不过这次你真得……” 侯卫东顿时……他也不知道该顿时什么了,反正,今天这科委之行刺激有点大,好在钱是要到了。 第951章 践诺 陈太忠听完张建林的解释,愣在那里半天都没说话,呆了好一阵才哭笑不得地叹一口气:你不用这么糟蹋自己吧? 张建林只当他不同意,虽然陈主任没介意,他这已经算成功一半了,可是不能让其帮忙关说,总不是那么完美的吧? “陈主任,好歹我也是第一个支持你们工作的啊,”张所长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打同情牌之余,不忘记阐述一下可能带来的危害性,“再说,要是我因为这个被那啥了……别的单位看见,肯定也要寒心嘛。” “我给王书记打电话了,他既然让你来的,你不会回头去找他解释吗?”陈太忠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你为什么卡我们科委,就这么解释一下,不就完了?” 那当然可以了,卡了你们科委,还能全身而退,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张建林心里也清楚,不过,他还是希望陈太忠能帮着说两句,谁知道那厮会在什么时候撺掇刘东凯再下手呢? “这样……”他的话还没说完,又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冲进了科委的大院儿,却是小董来了,一下车就奔着陈太忠而来,“陈主任……” “今天还真热闹呢,”陈太忠指指李健,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小董,你跟我们李主任去开一下介绍信吧,快点把手续办了吧,再在凤凰呆下去,我估计就走不了啦。” 好死不死的是,小董跟张建林关系也不错,还经常从张所长弄点好车牌号,打听清楚细节之后,磨磨蹭蹭地走到陈太忠身边,“陈哥,那啥……” “好,我帮他说两句,成了吧?”陈太忠还真不好拒绝小董地要求,苦着脸点点头,“不过小董啊,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心里这个气儿不平啊,好像跟我作对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我成什么啦?” “你是瘟神啊,”小董低声回一句,下一刻就笑得蹲到了地上。 “惹得我火了,给你一脚……”陈太忠轻骂一声,却是又叹口气,开始给刘东凯打电话,老刘你拿科委做引子,有点那啥吧,看我的面子放那张建林一马算了。 刘东凯当然应承下来了,不过,由于有小董在场,这话还是很快地传进了王宏伟耳朵里,王书记愣了半天之后,长叹一声,“看来这陈太忠不但是瘟神,也是试金石啊。” 于是,陈某人终于在警察系统有了第二个绰号,联系一下南沟小沈的际遇,不得不承认,这个绰号也算有点道理。 边防证到手的时候,也才不过中午,可见陈某人现在的招牌,是出了名的好使,反正已经被大家堵住,动不得身了,几辆车一起动身,浩浩荡荡地杀奔仙客来酒店。 钟韵秋也跟着来了,她找陈太忠,却是因为侯健地事儿,杨晓阳通过努力,终于说得侯总打算在曲阳搞酒厂了,她觉得,侯总将厂址选在农业园,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点事情,你也要找我说?”陈太忠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想想钟某人的丝袜,曾经带给他的光滑顺爽的感觉,又强自压下了心头的不快。 “可是侯总觉得农业园地皮贵嘛,”钟韵秋轻声嘀咕一句,“他就看不到那儿运输便利、基础设施好,总是想着能省则省。” “你想跟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个吧?”陈太忠一听这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是不是你们的农业园也有引资任务?” “这只是一方面,我早完成我的任务了,”钟韵秋白他一眼,眼神里的味道很明显,你不知道我为了完成任务,付出了什么吗? “我其实想说的是,你们招商办那个小杨……”她看一看桌上的其他人,犹豫一下,终于叹一口气,“要不,等吃完饭我单独跟你说吧。” 她这话里要是没有“小杨”两字,难免就会让其他人心中生出点歧义来,不过眼下,自然不会有人想歪。 要想歪,也只能是陈某人了,是的,陈太忠听到这话,顿时浮想联翩了起来,此时的凤凰已经有点炎热了,想想在燥热的午后,寻个幽静一点的房间,空调吹上,一边再有清凉地丝袜少妇,这个享受,嗯嗯…… 不过她这小身板不行啊,他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昨天由于有黄老的字儿助兴,吴言被他折腾得都腰酸腿疼了,钟韵秋的战斗力,可是似乎还逊于白书记呢。 该给她找个搭子才对,陈太忠脑子里琢磨着,眼睛无意识地扫一眼桌上的人,目光猛地在张建林身上停下了——张所长穿了警服的。 “陈主任?”张建林知道刘东凯放过他了,心情自然不一样,于是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关注,笑着发问了,“喝一个?” “不是,我想起点儿事来,”陈太忠轻咳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有个关系不错地朋友,想安置一个人进你们系统,我就是问一下,你那儿还缺编不缺了?” “超编得一塌糊涂了,呵呵,”做警察的就是痛快,张建林说话一点都不带打磕绊的,“不过陈主任你朋友的事儿,那没问题……你跟刘局说一声就完了,我这儿铁定给他安排个好地方。” “不找刘局只找你的话,这事儿没法办,是不是?”陈太忠是笑着发问的,不过他眼中一掠而过的寒意,被张建林发现了——要不说是做警察的,观察能力就是强呢? “这倒不是,刘局出面的话,手续办起来方便,名义上也好听,”张建林觉得,自己的腿肚子有点发抖了,还好,刚才的话,他真的没存什么推卸责任的想法。 “我出面的话,手里没指标,刚才我都说了,超编得厉害,”他直勾勾地看着陈太忠,他深深地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眼神恍惚,那就是有说谎的嫌疑了,“最多就是先借调,然后我找机会把关系转过来……那个人有正式单位没有?” “这个我也不清楚,回头我让她找你吧,成不成?”陈太忠对他的解释挺满意,笑着点点头,却是有意将自己跟张梅的关系撇开了。 是的,他心想给钟韵秋找个搭子,又触目张建林的警服,自然就想到了自己曾经答应一个女人,要将其调进警察系统:外贸的张梅——他自认自己是一个说话算话的男人。 车管所算得上是警察系统的肥差了,陈某人这么做,绝对对得起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成啊,”张建林笑着点点头,这个要求对他来说,真的有点困难,不过这也无所谓,每年他的手里总是有点机动名额的。 车管所是朝阳产业而不是日薄西山,只要肯张罗还真不是问题,名额时常有,而巴结瘟神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 陈太忠见状,寻个机会出去一趟,给张梅打个传呼,不旋踵又走了回来,心说哥们儿的女人里,只有她没有手机,有个传呼还是数字的,回头给她配一个手机好了。 他这个想法,显然有点落伍了,没过三分钟,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就回了回来,陈太忠一见,想也不想地就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来电话的却是张梅,她去素波一行,不但没有被骗,反倒是略有斩获,手头略略地宽松了一点,就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 陈太忠一听是她,就站起身子向远处走去,身后兀自传来梁主任的感慨,“这陈主任……还就是忙,啧啧,什么时候我要能像太忠这么忙,那就好了……” 张梅听说自己能借调到车管所去,自是兴奋不已,“谢谢你了,太忠,真的……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去了素波一趟,觉得外面的世界真的是有点可怕。” “二十分钟以后,出来吧,我想你了,”陈某人自然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花都酒店,你在大厅等我好了。” “……”张梅沉默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发问了,“就是我一个,没有雷蕾在吧?” “雷蕾不在,不过有别人,”陈太忠的回答,一点都不含糊,“嗯,别想岔了,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最近庞忠泽没碰你吧?” “唉,”张梅那边,顿时就是一声长叹,大约停了有三分钟之久,才低声发话,“他越来越消沉了,太忠,我要跟别人一起……伺候你,你能不能帮着把老庞调一调啊?” “没这个说法,我喜欢你,才帮你,他算什么?”陈太忠冷冷一哼,拒绝得煞是无情,“对了,你穿丝袜过来吧……” “你和韵秋,是两个极端,”陈太忠赤裸的身子趴在张梅身上,轻吻着她的发鬓,花都宾馆里的窗帘很厚,空调凉意十足。 两人不仅上半身紧紧地拥在一起,下身也紧紧地契合着,混合的体液,将两人肌肤交接处打得湿淋淋的,纠结做一团。 “你很棒,”张梅的双眼闭着,鼻翼轻轻地翕动着,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背脊,甚至抓得他感觉有些生疼,可说话却是软绵绵的,“也很霸道。” “可是你却忘了,是你主动送上来的,”陈太忠笑着答她,顺便伸手拍拍一旁钟韵秋赤裸地肩头,“她也一样,我要是不领情,没准你们还会恨我呢,呵呵……” 钟韵秋下意识地蜷一蜷身子,她和张梅是截然不同地两种人,人前风情百种,一旦上了床,却是反倒很拘束,不是很放得开。 张梅则是恰恰相反,人前端庄贤淑,想做点什么也推推脱脱,可只要进入了状态,就会变得狂热无比,再不顾忌身边的人和事。 今天她初次同钟韵秋一起愉悦陈某人,初开始也是犹犹豫豫地,可到最后却变得主动和疯狂起来,甚至能在他同钟韵秋运动时,很投入地自背后推拉着他以助兴。 当然,陈太忠并不知道,他在她心里的名字是“罗伯特·金凯”,要不然,罗天上仙怕是要再度暴走了,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被人视作一个白皮猴子,那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第952章 纸上谈兵 “我什么时候去报到?”沉寂很久之后,张梅才叹口气,松开了紧箍的双手,幽幽地发问了,却是浑然不管身上压着的健壮的身躯。 你这是被庞忠泽那肥胖的身子压习惯了?陈太忠听到她说话语音正常,心里居然很奇怪地冒出了这个想法,更奇怪地是,随着这个想法的冒头,他感觉到自己居然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张梅感觉到了他在自己身体内明显地变化,禁不住又闭上了微张的眼睛,低声喃喃自语,“反正都是你的,那么着急做什么……” 嗯,这话哥们儿爱听,陈太忠笑一声,“先去找车管所所长张建林吧,就说是我介绍过去的,别的也不用说什么。” “那他要是问我,问我跟你的关系,”张梅的声音,越发地低了,“我该怎么说……朋友吗?” “你就说不认识我,你朋友认识我,”陈太忠咳嗽一声,心说这总不能算窝边草了吧?“反正你说是我让你去地就行了,然后该怎么办,让张所长告诉你。” “怎么你们都是这样啊?喜欢把自己的情人藏在另一个行业里?”钟韵秋双手抱在自己的胸前,却是俏皮地抬起着着肉色丝袜的圆润修长的小腿,轻轻地摩擦着他朝天的大腿后侧。 清凉舒滑的感觉,再次涌入他的脑中,陈太忠伸手去轻抚、捏揉她那丰腴地大腿,“这话怎么说,别人也是这样的吗?” “我们那儿不这样,不过我哥说,市里都是这种风气,”钟韵秋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肆虐,却是圆睁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县区和市里,还是有点区别的,下面的县区,做事要肆无忌惮得多,她的哥哥钟胤天在素波地宝兰区工商局工作,常对这些事发点感慨。 看着张梅一直闭着眼睛,钟韵秋的胆子就大了些许,在他身上摩挲的左腿略略地抬高一点,将自己神秘的方寸之地半隐半现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给张姐安排这么好一个地方,人家也要。” 看着她媚意十足的眼神,陈太忠愈发地感觉自己有些不克自持了,不过,这却是让他想起了刚才她的话,“你那儿区政府办还差啊?对了,杨晓阳怎么你了?” “他啊,他是生手吧?”钟韵秋看似胸大无脑的那种,可是偏偏一语中的,“对曲阳根本就是一知半解,还是特有主意。” 敢情,杨晓阳带了侯健去考察,一去就直奔曲阳黄最集中的地方向阳镇,那个地方水质好,小作坊极多,小酒厂也多,镇子周围的几个村子,几乎家家都酿酒。 杨晓阳地设想很好,在这里弄块地,建个酒厂,不需要很大,平日里将村民们生产地酒收过来,自己勾兑包装一下然后就可以销售了。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侯健也可以自己生产曲阳黄,这活儿也不难,那里到处都是会酿酒的人,不过酒厂初创之际,大搞基础投入的话,难免会有点风险。 再说了,这么做也辜负了向阳镇一带在酒源上的优势不是? 杨晓阳认为,侯总的优势在于庞大的资金,以大欺小谁不会啊?所以在一开始,应该是平价收购四周的散酒,整合向阳镇的资源,同时将工作的重心放在广告宣传和渠道拓展上,打出自己的品牌来——这都是那些小酒厂不具备的能力。 必须承认,他的商业理念没有什么错误,小杨在深圳闯荡了几年,不是一点收获没有的,而且这计划为侯健考虑得很多,说是量身定做也不为过。 侯总也认为,杨晓阳是个实在人,该考虑到地都考虑到了,凤凰市招商办业务二科声名远扬,那不是没理由的,个个业务娴熟啊。 可是钟韵秋对他们俩的计划,只有四个字来形容——纸上谈兵! 这倒不是她拥有更成熟的商业理念,而是她非常明白当地的情况,向阳镇那里形势很复杂的,曲阳的黄酒大部分出在这里,这酿酒技术广泛流传,怎么也二三十年了,眼下还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到底是为什么,不值得深究吗? 酿酒户各有各地销售渠道,相互之间谁也不肯买账,久而久之就催生出了一些酒头,酒头和酒头之间又组成了松散的联盟。 现在地向阳镇,就这种松散的联盟,都有十几个,侯健想去平价收酒,人家别人凭什么卖给你啊?高价还差不多。 可要是高价收酒,侯健的厂子落在向阳镇那就是找死了,你抢了别人的饭碗,别人还不得跟你玩命?正经是落户在农业园之后,只要肯高价挂牌,那些酒头自然会找上门来。 向阳镇现在最大的联盟,就把持在镇党委书记李跃华手里,他是任了十三年的镇书记,见证了从改革开放以来,向阳镇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县区经济强镇的全部过程。 前几年他是没资格升,现在嘛,李书记又没傻掉,守着一个经济强镇,还进步什么呢?钱是半个儿子——关键时候比亲儿子都顶用。 现任地镇长游杰,是市纪检书记秦小方老婆亲侄女儿的爱人,秦系又一度在凤凰坐得很大,可是就凭游镇长的背景,死活是撼不动李书记,由此可见李家的根基之深——十三年的党委书记岂是开玩笑的?木桶也打造成铁桶了。 不过,在游杰的细心经营下,他手下也有两家联盟投靠了过来,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大家都要生存的,李书记再大能,也卡不住所有的人。 李跃华有四个儿子,李大到李三,基本上都是向阳镇的霸王——老四或者好点,他在加拿大留学呢,自费的那种。 钟韵秋是这么想的,但是这话还死活说不出口,她好歹是县政府的工作人员,破坏招商引资这罪名,她可是担当不起。 当然,侯健和杨晓阳也不会忽视当地可能发生的制约因素,不过,他们考察的时候,不但曲阳区招商办主任在场,常务副区长也在场,李跃华和游杰拍了胸脯保证的,一定会好好地配合来自省城的侯总。 “我感觉,你好像对李书记有点成见?”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就有了这种感觉,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问题的,“是不是啊张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梅睁开了眼睛,一听他这么问,眼睛立刻又闭上了,可一双手又悄悄地环住了他的腰肢。 “他家老大和老二打过我哥,”钟韵秋说到这里,眼睛就有点红了,道出了一段心酸往事,“到现在为止,我哥都不怎么回来呢……” 她的哥哥钟胤天脑瓜比较活,在素波上大专的时候,仗着老爹供销社主任的身份,就联系了素波的几个批发市场想供应散装曲阳黄。 结果这事儿就被李跃华拦住了,李家老大老二狠狠地打了钟胤天一顿,槽牙都被打掉俩,下巴也被打得造成了习惯性脱臼。 钟胤天吃了这亏,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纠集了钟家十几个亲属加七、八个供销社地杂鱼还有几十个帮闲,手执铁锨、鸟枪就冲向了向阳镇,谁想李家那边准备十分充足,七、八十号人,还有土炮,差点酿成大事。 最后,还是武警们赶到,才驱散了双方,钟胤天原本毕了业想回来地,也是因为这事儿,怕带给大家更大的麻烦,最终留在了素波。 这也就罢了,更可气地是,去年李大的老婆亡故了,李家居然上钟家提亲了,说是把钟韵秋嫁过去,这段梁子就算揭过了,李大还能考虑支持一下在省城发展的钟胤天。 他都四十了,还是丧偶的这种,居然打上钟韵秋的主意了,真的是欺人太甚,当然,这也是因为钟韵秋的老爹退了,要不然,李家也不至于提出这么不和谐的要求来。 总算是钟韵秋现在也算是政府办的人,钟家又不在向阳镇,政府里也还有几个念着老钟主任好处的主儿,这段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揭过了。 “现在呢?他现在还纠缠你不?”陈太忠虽然压在张梅身上,左手支着上身,可右手却是在钟韵秋丰腴的大腿、胸腹间游走着,听到这话,自是要冷冷地发问。 小子,敢动我的女人? 第953章 到处要钱 听到陈太忠这么问,钟韵秋迟疑一下,缓缓摇摇头,又看一眼张梅,犹豫一下方始解释,“后来他听说了宁局长……嗯,反正也没什么了,现在倒是挺好的,不过,我倒不是为了这个找你。” 她反对这个计划,固然是跟李家有旧怨,但是最主要还是觉得,这桩投资有问题,不单是杨晓阳和侯健的思路有问题,向阳镇的反应也有问题。 曲阳黄作为一个泛地方性的品牌统称,其价值别人或许会低估,曲阳区却不会低估,向阳镇更没有道理低估。 镇上想整合这个品牌,不止一次两次了,只不过镇里财力有限,零散势力又多,甚至其他乡镇也有不少生产的村子,而不成气候的曲阳黄,短期内带不来大效益,是的,整合难度有点高。 但是李跃华书记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来整合这套资源的,道理很简单,向阳镇资源有限,除了曲阳黄就没什么可开发的地方。 镇里眼下的红火,相当一部分是曲阳黄的经济效益带起来的,有收酒的、倒卖的,也繁荣了餐饮和旅店之类的。 李家正是因为把持了其中部分酒源,并且能影响相当部分的酒源,才活得有滋有味的——你开酒厂了,人家李家吃什么? 钟韵秋早听人说过,李书记曾经在大会上发言,只有镇党委,才有权力决定曲阳黄的开发,而在向阳镇,镇党委就是李跃华。 钟韵秋认为,侯健地酒厂落地在向阳镇,要是自家生产也还罢了,要是靠着收酒来发展,前途绝对不妙,不是被折腾得厂子开不下去,就是被李家的势力架空。 现在,李家三兄弟就提出要入股了呢,一人出十万,要求不高,一共占酒厂的百分之三到五的股份就成——如此一来,也显示了地方上同投资商共进退的决心不是? 钟韵秋在大学学的就是经济学专业,可是她很清楚,在时下,股份这东西,根本体现不出什么股权来,谁声音大谁势力大,谁就主事——没人傻得以为官商合办的厂子,还真要拿什么董事会说事儿。 所以,在她看来,恰恰是李家表示出投资欲望的时候,就显示出了其野心——这不是下钩子是什么? 向阳镇的地皮,算得也很便宜,李跃华借着这次机缘,搜刮出低价的地皮,将来鸠占鹊巢的时候,成本岂不是会更低? 总之,厂子要是设在向阳镇,侯健发展得起来发展不起来,固然跟其营销策略有关,但是更多的,是要看李书记想让他怎么发展了。 听完钟韵秋的解释,张梅先有点忍不住了,“不会吧,区里决定的事情,这么大的投资,破坏投资的罪名,一个镇党委书记怎么担当得起?” “这罪名可大可小,关键还是看人家怎么想地了,”陈太忠哼一声,“李书记真要想吃掉侯健这一千多万,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不过是个千万富翁而已,凭什么跟官斗?” 以前他或者不会这么想,可是这两年他经历的事情着实不少,一件件一桩桩的,无时不刻地在提醒他,再厉害的商人,惹恼了政府里的人,照样日子不会好过。 任卫星书记手里就不知道栽了多少百万富翁进去,假日酒店的孟庆东还是香港人呢,不是一样地被章尧东拿下?再加上人家李跃华又是地头蛇,将群众发动起来的话,小章村、下马乡可以为鉴——那可是群体性事件呢。 政府是可以被绑架地,民意是可以被强奸的,不信?麻烦看看素波纺织厂那一幕吧,戏法人人会变,就是看你有没有让别人买账的实力了。 “胆子不小啊,敢打我的投资商的主意,”他冷笑一声,“不用我管,呵呵,杨晓阳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呃,如果那家伙有点责任心的话。” 他心里已经认定,钟韵秋这话,起码有五成可信,而且他也对那个大名鼎鼎地“镇党委”很不满了,不过,有点问题,他觉得还是要搞搞清楚的好,“是不是你把侯总引进农业园的话,会有……会有什么奖励?” “那肯定有啦,不过也就五千块钱,还给我报销点费用,”钟韵秋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把这点钱看在眼里吗?” “那也是不无小补,呵呵,”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在意这比蚊子腿还瘦的“奖励”,这么说也不过就是斗斗嘴的意思,其实他还满欣赏钟韵秋的爽快。 “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不管这事儿,任他们在向阳镇开厂,出了事你就等着看报应好了,另一个嘛,我把他们扯到农业园——我的意思是说,你想报仇还是想赚钱?” 事实上,他并不想干涉杨晓阳的行为,在他看来,男人不走点弯路长不大,而且,在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之前贸然插手,也容易影响小杨的工作积极性,招商办又不是哥们儿一个人的招商办。 反正杨晓阳背后站着杜毅呢,除非他甘愿承认失败,否则的话,那个“镇党委”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我都想,”钟韵秋沉吟一下,杏眼弯做了半泓弯月,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帮我把侯总拉到农业园,然后再教训一下李家那个老大,怎么样?” “顾不上,我忙得很,没时间,”陈太忠苦笑一声,顺手在她的要害处掏摸一把,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你的表现也很一般……” 李家几个家伙,他怎么会看在眼里?不过真的是忙得顾不上,而且钟韵秋这话,明显有点小看他,哥们儿出手,只收拾一个李老大……那厮配吗? “好了,”陈太忠重整旗鼓,刚想再次发起冲锋,手机却是响了,果然是真的“好了”,好日子到头了。 来电话的是支光明,“太忠,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支援点钱来?” “呵呵,正要找你呢,”陈太忠闻言轻笑一声,他手上还有一千多万的英镑等着兑换呢,蒙艺这笔钱要得挺紧,尼克那边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方便,所以,先期还是要靠这点钱来打底子,“你要多少?” “我跟你张一次嘴,不会太少的,呵呵,”支光明轻笑一声,“我抽一千万我的钱走,再跟你拿一千万,成不成?” “你想都不要想,”陈太忠一口回绝了,“你的钱不许动,那钱好多人盯着,我还要面子呢,我给你找两千万,成不成?” 支光明笑一声,听起来挺开心的,“呵呵,那敢情好啊,我去拿钱,不过太忠……这是一期的款,半年内可能还要一些钱。” “活该,谁让你同时开两个上亿的项目,”陈太忠哼一声,接着又清清嗓子,“半年内还差多少?估个数,我给你先张罗上!” 难得地,以支光明那么豪气的性格,也情不自禁地打个磕绊,“嗯……五吨吧,最多五吨,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了,逼得我急了,草……太忠,记得给我烧纸。” 这也是他实在挂不住了,都不好意思说五千万,直接用上黑话了。 “你自己烧给自己,我没空,”陈太忠又是哼一声,语气虽然操蛋,话却是熨贴,“不过几吨,看把你愁的……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啊?交给我了。” 商场真的不好混,支光明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儿了,居然想到了死,不过这也难怪,他玩的以偏门为主,赌性又重,遇到点尴尬时候,真的正常。 陈太忠的欧洲之行,一共带回来一千六百万出头的英镑,已经换了五百万,还有一千一百多万,按一比十三算的话,一共能换两亿出头的人民币,留给支总五千万的话,蒙书记那儿一时半会儿就凑不够了。 不过,凑不够就凑不够了,那又怎么样?陈大仙人认为支总是值得一交的朋友,那么,扛上些许麻烦又算多大点事儿啊? 两个亿,换给谁一下能凑齐?耽误个把月……十年八年的,不也就耽误了?大头上去了,还说什么说啊? 不得不承认,陈太忠现在的思维,真的是越来越贴近官场了,虽然,还略带了一点点匪气。 “真有五吨,那我就烧别人了,”支光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知道陈太忠上次收走六千多万,不过饶是他再高看陈某人,也没想到这六千多万就归丫独吞了。 “别瞎撑着了,你鼻子底下不是有嘴吗?还差的话,张嘴就完了,”陈太忠猜得出,这厮大概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不过对方既然不说,他也就不问,“对了,你不用来了,正好我去你那儿一趟,有货在路上呢,还是上次的货啊……” “呵呵,又有了?”支光明一听,明显地语气更踏实了,“还是五百个?嗯,我马上给你联系。” “呃……一吨多吧,”陈太忠笑着问他,“吃得下吃不下啊?” “嗯,幸好你提前给我打电话了,”支光明一听,心里也是一把汗,这家伙随随便便地,就弄来一吨多?真是大能,“你还有多少啊?” “还有几吨呢,不过不走你这儿了,”陈太忠想着自家须弥戒的里的珠宝,美不滋滋的,这些可是能直接用英镑来投资的。 第954章 眼光远大 “你俩谁英语说得好?” 挂了支光明的电话还不到五分钟,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看号码,笑嘻嘻地看看身边两具横陈的肉体。 房间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然而就在这昏暗的光线中,无限美妙的曲线勾勒出的白生生的胴体,让整个房间凭空增添了不尽的暧昧。 “我是英语过了四级的,”钟韵秋傲然地回答,“要不拿不上毕业证的。” “我是专业六级,”张梅这话并不是卖弄,她原本就是英语专业的,要不然凭什么能抱着原版《廊桥遗梦》,看得那么津津有味、浮想联翩呢? 两人只说陈太忠有什么事情,心里正期待呢,谁想那厮点点头,站起了身子,“那我去外间接电话,唉……没事学英语干什么啊?” 敢情,这电话正是尼克打来的,陈太忠正在纳闷,那厮回去那么久都不来个电话,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吧,结果说来就来了。 事关“悲伤之夜”的赃物,他自然要顺口问一声,本来想着,一边享受手眼温存,一边哼哼哈哈地说点鸟语就不错,谁知道这二位……学历比他这个副处还要高,自卑吖…… 尼克在路上耽搁了一阵,回到英国没几天,一直张罗着联系上议院那帮家伙,还有一些地下的势力,今天收拾物品发现了两只景德镇茶杯,才说要摆放起来,却猛地想起,陈让我一回来就给他打电话地。 那就打个电话吧,尼议员这边把事情也搞得七七八八了,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该去趟香港了呢。 “我正要找你呢,”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对了,你那两只茶杯,没去冲茶喝吧?” “没有,我感觉用这杯子喝水,似乎有点大,”尼克笑一声,“不过,陈,我们英国这里也有卖类似的杯子,好像不是很贵的吧?” “他们能跟我的杯子比吗?”陈太忠哼一声,“好了,听我说,你现在找点纯净水来,嗯,矿泉水也行……” 那两只茶杯其实就是两块海洛因,他费尽心力才整成了杯子的模样,同时要兼顾不让气味散出,还要考虑透光性,真是不容易。 破坏容易建设难,将这杯子还原为海洛因,却是很容易的,向水里一泡再砸碎杯子就成了——海洛因的水溶性不是特别地好,不过已经够了。 尼克放下电话之后,半信半疑地看看自己手里地杯子,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神话呢? 不过,有两个杯子的嘛,砸碎一个不是还有另一个?想到这儿,他找个小铁盆来,拎了两瓶纯净水“咕咚咕咚”将水倒入盆里,丢一只茶杯进去,又从门外地汽车里翻出一个大号扳手,手起,杯碎! 这杯子果然有古怪,比较容易砸碎!他心里正感慨呢,却发现那杯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开来,眨眼间变成了一摊微黄的白色粉末状物体。 尼克愣了一愣,才将手伸进铁盆里,沾了一点矿泉水,放进嘴里咂咂,又伸手挖出一点粉末,伸出舌头舔一下,接着就呆在了那里。 这算什么?中国的最新高科技?他呆了半天,才侧头看看另一只杯子,心说还好,我只砸了一只,剩下一只,可以拿来慢慢地研究。 不过这研究……好像也有点难度,交给官方似乎不太合适,因为这杯子的最终形态,是海洛因啊,嗯,慢着,这会不会是走私贩子的最新研究成果呢? 很有可能啊,他寻思了半天,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剩下的那只杯子,要不,打个电话给陈,探听一下他的口风? “陈,真的很神奇啊,我从来不知道,景德镇的瓷器都是用海洛因做的,哈哈,”尼克自然不会说自己只砸了一个杯子,这种事情,先含糊着吧。 可是陈太忠怎么可能算计不到这一点呢?他一直等着这厮的电话呢,听到这个反应,也不解释什么,直接单刀直入了,“我说尼克,你该不会把两只杯子都砸了吧?” 尼克听得顿时就是一哆嗦,拿着手机的手一抖,下意识向四周扫了两眼,这个……不会有什么比较古怪的东西吧?他对陈太忠的顾忌,有点根深蒂固了。 等他反应过来,人家这只是随口一问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一两秒了,他自然不合适再扯谎了,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呵呵,当然没有,我只砸了一只,正打算砸另一只。” “哦,你这个笨蛋,快住手吧,”陈太忠喊了一声,“只是两块海洛因,你难道想不到,我为什么是给了你两只杯子,而不是一个花瓶吗?” 那花瓶得好大的个儿才行吧?尼克心里嘀咕一句,慢着……这个还可以做成花瓶?真的是太神奇了啊。 “听着,我的朋友,那个杯子,是让你用来对付你的竞争对手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陈太忠大笑了起来,“不需要我再教你怎么做了吧?” 尼克脑瓜一转,就反应过来了,趁人不备的时候,将这个杯子放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家里,然后捡个合适的机会,如此如此操作一番…… “哈哈,这个主意太棒了,”他哈哈大笑着,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个陈太忠还真是会算计啊,居然能在送自己海洛因的同时,想到这一招后手,这种眼光当真令人害怕。 “嗯,很高兴你这么开心,”陈太忠也笑了起来,“那么,我想……你委托我的另一件事情,利用我的能力对付你的竞争对手,我也办到了,是这样的吧?” “可是,我因此损失了一块那个玩意儿,”尼克这帐可是算得细,事实上,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弱智而已,“陈,你答应给我的是两块。” “做这种事情,你难道不需要准备一点成本吗?”陈太忠冷哼一声,不理会此人的纠缠,“好了,我打算近期到香港,让我们计划一下行程吧……” 这两通电话打完,基本上就下午三点多了,陈太忠有心杀贼也无力回天了,只能放了那两位起身,自己琢磨一下,给黄占城回拨了一个电话。 黄占城这两天规矩得很,每天一早一晚按时打个电话给陈太忠,大概他也想通了,同陈某人作对,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纵然已经来了凤凰五天了,也没有任何地不耐。 他倒是对陈主任将要交给自己什么任务,很感兴趣,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地探问两句,似乎颇有期待的样子。 陈太忠哪里可能提前告诉此人?他将这骗子发配到凤凰来干等,本意就是磨磨这厮地性子,省得丫挺的又觉得自己不含糊,整了什么幺蛾子出来。 黄占城身上有他的神识,这是没错的,就算跑了,他真想找人也确实不难,可是陈太忠现在忙得一塌糊涂,骗子黄真要拔腿走人,他根本抽不出来时间计较。 所以,好好地晾一晾这人,消磨其一点气性,才是陈某人的本意,不过眼下,他又要拔腿走人了,对方表现得又尚算顺从,说不得就想把活儿派出去了。 黄占城住在福利宾馆里,这其实是民政局的招待所,建于八十年代中后期,格局尚算大气,可设施什么的都老化了,很低调地一个地方。 “你倒是吃得起苦,也享得起福,”陈太忠打量一下房间的设施,感觉自己的科委也不是很拿不出手了,“这墙皮都掉得一塌糊涂了……怎么不见小刘啊?” “住这儿低调,也方便随时换个身份出现,”黄占城笑吟吟地解释,态度是出奇地好,“这不是不知道陈主任你找我是什么事儿吗?怎么敢高调住进来?” “你做事倒是周到,”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也挺佩服这厮的谨慎,能行非常事的,果然都是些非常人,“小刘呢?” “这是咱们男人间的事儿啊,”黄占城低声嘀咕一句,似是提醒又似是牢骚,不过显然,陈某人第二次发问的东西,他必须回答,“她在假日酒店呢,我俩这么住,方便身份转换。” “嗯,我是怕她突然闯进来而已,”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老黄,不好意思,告诉你一件事,我好像不需要你了。” 嗯?黄占城狐疑地看着他,这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故弄玄虚这一招,哥们儿还是跟你学的呢,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半天不说话,黄占城也不吭声,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给你一个小任务吧,”陈太忠也没指望对方说什么,沉吟一下还是发话了,“帮我从素波科委骗出点钱来,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下,黄占城还真的上套了,他还只当这厮要翻脸了呢,耳听得有了任务,笑嘻嘻地点点头,“小事儿一件啦,呵呵,是不是火炬计划的扶持资金啊?” 能问出来这样的话,可见这家伙这五天在凤凰也不是干待着的,事实上,做黄占城这一行的,对情报收集工作历来是相当重视地。 第955章 陆海风云 还好,陈太忠对黄占城是存了高度重视之心的,听到这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要是黄某人懵懵懂懂的,没准他反倒要略略地失望一下。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天才这玩意儿,陈某人也是天才,但他只是修炼天才,这是他最大的实力,上一世他借此埋头修炼,从而睥睨苍生,倒也没觉得这世上天才如何地多了,现在控制住自己最大地能力,融入红尘,反倒能真实地体会到,“行行出状元”这话,真的不是乱盖的。 “除了扶持资金,还有创新基金,”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他,却是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这个反应,让黄占城越发地觉出对方的不好对付。 不过,这原也是黄某人的强项,听说对方只要求自己骗几笔款子,这并不是什么太难办地,“这个我也想到了,”干巴瘦地骗子笑着点点头,非常诡异的笑容,却又不乏一点点讨好地意思,“嗯,我可以连扶持资金和创新基金一起端了。” “他们能搞到很多创新基金吗?”陈太忠冷笑一声,“我都不希的说这些。” “这个我可以帮忙啊,让他们申请去贷款,”黄占城的笑越发地邪恶了,下一刻,他咳嗽一声,慢慢将笑容收敛,“不过,我需要相关的政策,消化一下……” 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不是一般的黑啊,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说也不知道丫会不会把事情玩得很大,很让人期待啊,不过,他才懒得帮此人去找政策,“自己找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操作,这个总够了吧?” 他这么大大咧咧的行事,反倒让这件事看起来,更加像是临时起意地。 黄占城点点头,又犹豫一下,才迟疑着发问了,“这件事完了,咱俩就两不相欠,是这样的吧?” “下一次再要找你的话,我会支付你酬金的,”陈太忠知道,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没必要在小处说谎,倒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反正这次你能骗到钱,我也没有跟你瓜分这笔钱的意思,你看,我是不是很够意思?呵呵……” 我靠,这本来就是我赚来的钱嘛,黄占城只觉得自己这骗子遇到对方这种蛮横,根本没有发挥的舞台,禁不住有点悻悻。 “好吧,就这点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只剩下黄某人呆呆地看着对方离去地身影,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唉,还好,难度不是很大。” 这点事情办完,又同尼克约好了日子,陈太忠也不怠慢,驾着林肯车直奔素波,当然,一路上手机不断,那简直是必然的。 尤其是谢向南,听说他就这么撒腿跑路,居然破天荒地在电话里多说了好几句话,用意无非就是说,这交流会因为你回来了,还说推到明天了呢,陈主任你跑了不要紧,让我怎么办啊? “你家学渊源,完全搞得定的嘛,”陈太忠大笑一声,不管不顾地压了电话,心里却是有几分纳闷,怎么不见秦主任打电话过来? 这厢电话才压了,那厢蒙晓艳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痛斥他不该回来转一圈就走人,接着又是丁小宁……还好,就在这样的狂轰滥炸中,陈太忠居然能抽出时间,央着王浩波代自己订一张飞往陆海的机票。 真是身心疲惫啊,好不容易陈太忠在将近九点的时候赶到了素波,实在是再不想起来了,却不防蒙勤勤的电话追了过来,“我说你挺能的嘛,大周末的跑到素波来办事?找借口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 显然,蒙校长心里有疑惑,少不得就打个电话跟自己的堂妹说道说道,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呃,今天是周末啊?唉……看这日子过的。” 他已经跟太多的人解释过了,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有事,要去陆海然后深圳,周末就怎么了?明天我们招商办还不是一样要开会?” “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了?”敢情,蒙勤勤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啧……”陈太忠这下算是躲无可躲了,盘算了一下,“带了可不错的一件玩意儿,不过现在九点多了,明天一大早飞陆海,那啥,等我回来再说吧。” 该给她准备点什么呢? “你就扯吧,带着送我的礼物飞陆海和深圳?”不知道为什么,蒙勤勤心里腾地冒出了一团火,叹口气压了电话。 哥们儿这是招谁惹谁了啊?陈太忠挠挠头,也叹一口气,难道说她知道飞陆海地是下午地飞机?不过,下次倒是真得送这丫头一些好东西了。 等到他到了陆海,就是周六下午五点多钟了,支光明早早地在机场等着了,这次支总挺给面子,直接带了七八个人来接机。 这些人虽然男女老少不等,都是统一着装的,藏青色西服西裤,连支光明都是一样,陈太忠心说,这半路出家地就是半路出家的,搞了公司了还带点匪气……是玩儿黑社会吗? 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众人的着装,支光明笑着解释,“工作服啦,公司统一的,他们跟我说要讲企业文化,呵呵,就学一学,看起来怎么样?” “我觉得你多给他们发点工资,比什么都强,”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反正我是粗人,对这什么文化地没发言权。” “呵呵,跟我以前想的一样,不过,入那行就得懂哪行地规矩啊,”支光明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亲热地向外走,“走,给你准备了接风宴。” 支光明的开了三辆车来,头一辆奥迪v6比较普通,不过却是警用牌照还挂了警灯,第二辆是大名鼎鼎的罗尔斯·罗伊斯,第三辆是辆奔驰五百。 这罗尔斯·罗伊斯居然还是辆新车,车上散发着淡淡的皮革味儿,陈太忠叹口气,“老支,你还有闲钱买这玩意儿?” “撑门面的,再紧张都要买啊,刚接了俩单子嘛,要不别人肯信你呢,”支光明笑着看他一眼,“我们这儿没仇富一说,有钱开什么车都没人管……不过,也都是些水货,你知道的啦。” “我们那儿就不行,”陈太忠想起自己开了开奔驰,都要被人要挟曝光,心里就是一阵一阵地不舒服。 “你混官场的,肯定不一样了,”支光明笑着摇摇头,“对了,我还约了交通厅苏厅长一起来坐坐,认识一下吧?” “我对他没兴趣,见不见都无所谓,”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倒是你这儿怎么回事啊?突然间钱就不够用了?” “呵呵,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有人不想放过常市长呗,”支光明苦笑一声,“今儿咱不说那些麻烦事儿,就是给你接风呢,成不成?” “不行,”陈太忠摇摇头,回答得挺坚决,“我赶时间呢,呆不了两天,你要真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 常市长就是那倒霉市长了,本来说有支光明横插一杠子,又有上面的人关照,就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了,谁想他的对头却是不肯让他轻易脱身,无论如何也要将他调整下去——打虎不死,必有后患,这谁也知道。 可是常市长怎么甘心就这么下去?肯定是要挣扎一下的,结果他后面的人有点生气了,觉得此人有点不识大局,你能从这趟混水里囫囵着出来,已经不错了啊。 “这也就是在陆海,经济发达一点,涉及大几千万被翻出来,不过就是个厅级,还想保位子,”陈太忠听到这里,也叹口气摇摇头,“要是在天南,被调整都要念佛了。” “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不管是陆海还是天南,整人跟涉案金额无关,在哪儿也一样,”支光明看他一眼,笑着纠正他的错误认识,“不过总算他的数额不算太大,所以没被直接放弃,呵呵,就是这么回事……” “这还不是一样?”陈太忠瞪他一眼,他心里虽然已经认可了这个解释,嘴上却是兀自不肯服软,“还是陆海富裕啊。” 支光明也懒得跟他较真,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我这也是受了常市长的无妄之灾了,毕竟,我现在成了他的屏蔽了不是?想拿老常就得先拿下我啊。” 事情的因果就是这样,那边对支光明的插手很是不忿,常市长这边又没了后盾,于是,省里的建行和工行就得到了招呼:一段时间内,不要给光明集团放贷了,省里现在正查这个集团呢,他们有骗贷嫌疑。 按说,只有这俩银行得了招呼的话,也不打紧,不是还有中行、农行、商行什么的吗?其实不然,各个银行之间,都是沟通的,尤其像光明集团这么有名的企业,一旦出了问题,马上就传遍银行业了。 也就是说,支光明和他的光明集团,在一夜之间就臭了大街,正应了陈太忠昨天的牢骚:再硬的企业家,你也扛不过政府。 然而,光明集团受到的影响,还不仅仅于此。 第956章 陆海发飙 对陆海的银行业来说,光明集团这个招牌是相当响亮的,行业内的都知道,仅仅是这块牌子,就值三到五千万。 也就是说,不需要任何抵押,支光明随便走进哪个银行,说我是光明集团的老支,要贷款,银行那边了解一下贷款的用途,只要合理,立马三到五千万就出去了。 支光明敢操作这俩项目,自然也是考虑了自家的品牌效应,果不其然,深受拖累那两家银行一听说烂尾楼被光明集团买了:这个……付款方式好商量,信不过谁还能信不过支老板? 可是眼下,这类似于行政命令的招呼一打,那两家马上坐不住了,先是打电话相询,不得要领之后,马上毁约讨要应付款项。 总算是支光明平日里做事也靠谱,在接手这个楼的时候,就应付款的档期做了严格限定,眼下对方纵然是毁去了口头上的照顾,却是也只能按着白纸黑字的协议讨要,想要节外生枝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支光明是搞“外贸”起家的,过手都是现金流,眼下虽然洗白了,手里的现金却是从来不缺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很轻松打了“两吨”到凤凰科委。 是的,仅仅是这点意外,倒还不至于难倒支大老板,不就是按期支付楼款和不许贷款吗?然而,支光明却是没想到,对方的手居然又伸到交通厅来了。 交通厅的活儿,他是二包,不过头一包是北京地一家公司,注册资产高得吓人,不过与之相比,在全国承包的项目的金额能吓死人! 有人说这是一个壳公司,其实就是那么几个人敛财的工具,这话显然不是很严谨,因为这公司确实诞生了不少优质工程——反正就是题外话了,不提也罢。 让支光明犯愁的,就是这家公司,原本他二包的二十公里,是按照五个标段的计划来施工地,不过现在对方改主意了,两公里一个标段,十个标段同时开工! 这一下,对支光明的压力就太大了,十个标段同时开工也容易,不过就是多分包给几个施工队而已,可是这十个标段地工程开工之后的延续,那就涉及到资金的问题了。 再想到这家公司或者已经得到了相关人等的招呼,施工款项没准还会延期给付,这就又是一个巨大的不可知的因素了。 所以,支光明顿时坐困愁城,要知道,就算没有交通厅这儿的变数,他应付起来已经是捉襟见肘疲于奔命了。 “这些家伙吃相太难看了,”支总发出这个感慨的时候,车已经到达了市中心的宾馆,“他们跟老常不对付,非要拿我一把,真是没劲儿。” “我觉得你要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血本无归,”陈太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听到这里,自是要毫不含糊地指出,“常市长一倒,你以为人家会放过你吗?自古民不与官斗。” “切,他们也得有放不过我的本事呢,放不过我?”对于这个可能性,支光明却是不在乎,“我好多关系不过是不方便趟这趟混水而已,他们要是真敢明明白白动我,自然有人说话了,我倒是巴不得呢。” 果然是这样,陈太忠心里越发地明白了,支光明敢插手常市长的事儿,肯定也是有那么几分底气的,要不然那就是傻瓜了。 “好了,到地方了,不说了,”支光明伸手拉着陈太忠向宾馆里走,两旁的服务生一边敬畏地看着那辆罗尔斯·罗伊斯,一边热情地带路。 苏厅长在二十分钟之后才姗姗来迟,他瘦高个子,肚子却是不算太小,身材比例极为怪异,身边还跟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同他仿佛,只是因为少个肚子,整个人显得就精神了许多。 支光明地光明集团似乎有七八个副总,今天陪着的副总,就是光明建筑的老总马朝晖,再加上一个文秘和陈太忠,四个人等着这两位,还好是八仙桌尽够坐了。 苏厅长自打进来的时候,脸上就沉甸甸的,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见到在座地四位都站起了身子来迎,才嘴角抽动两下,算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支啊,今天咱们把话说在前面,只喝酒,不谈公事,成不成?” 妈的你小子拿老子钱的时候,也不见是这样子,支光明心里腹诽,脸上却是笑盈盈的,“呵呵,本来就是嘛,大周末的,请您出来自然是喝酒来的。” “不说就最好了,”苏厅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自然了一些,他扫一眼在场的四位,眼光扫到陈太忠时候,明显地顿了一顿——这位穿的衬衣是浅灰地,不是光明集团地蓝色暗格的华伦天奴,应该是外人吧? 六人落座之后,一个足有一米八的女人出现了,相貌只能说尚可,身材却是一流,“老板,要陪酒的公主吗?” 这就是大堂或者领班了吧?陈太忠看着她,心里有点感慨,怎么这年头,找个大堂都得是像打过排球的? “要,不好看不给钱,”支光明的手很随意地一挥,眼睛在桌子一扫,“我不要,找五个来……呃,小陈也不要,四个就行了。” 他跟陈太忠在天南玩儿过多少次了,自是知道,陈某人眼里,没有这种庸俗脂粉,而他带了秘书来,没必要点陪酒的。 苏厅长听到这话,又看了陈太忠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可是陈太忠被他这一眼激得有点受不了啦,于是微微一笑,“苏厅,你这总看我,是个什么意思啊?” 包间里顿时就是一片寂静,苏厅长也愣住了,好半天之后,他才笑了起来,“呵呵,这个小朋友,请问从哪儿来啊?” “苏厅苏厅,这是我一兄弟,”支光明赶紧掺乎,“介绍一下,陈太忠,天南凤凰招商办的副主任,就是路过,呵呵,请苏厅来,也就是介绍两位认识一下。” “哦,这样啊,”苏厅长一听对方是天南那落后省份来的,又是凤凰那小小的地级市,心里顿时就升起了几分不屑。 总算还好,他知道支光明不是那种做事不靠谱的主儿,又听出支总今天摆酒的用意,是介绍他跟这个年轻人认识,心里就明白了,这小伙子身上,八成有故事。 不过,有故事就有故事好了,凤凰市的市长或者市委书记来了,苏厅长想不给面子,也就不给了,换个副省长都扯淡呢,何况是个招商办的主任……还是副的? “凤凰市去年……发展得怎么样啊?”他笑眯眯看着陈太忠,“财政收入,有没有三十个亿?” “不知道,”陈太忠笑嘻嘻地答他,不过眉毛却是不由自主地一皱,他自是知道,眼前这厮是在将自己的军,陆海的经济,要远超天南,可是指望他服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丫是不是有病啊?苏厅长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过心里也懒得跟此人叫真,只是暗自里嘀咕:这是谁家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小支你就打算给我介绍这么个人?”他不冲陈太忠发火,而是将目标转向了支光明,嘴角微微露出些许的不屑来,还夹杂着些许痛心,“啧,我说你干点正经事行不行?我愿意照顾你,你也得差不多点不是?” “你怎么能断定,他干的就不是正经事儿呢?”陈太忠没等支光明说话,自己先说了,这里是陆海,跟天南毛的关系都没有,他在天南遵守官场规则,那就足够了,来了外省还委屈自己,那不是有病吗? “话不投机,我走了,”苏厅长一听就火了,顿时站起了身子,只是眼光还是不看陈太忠,“小支,我这可是……” “走可以,小心后悔啊,”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眼光也不再看着他,而是伸手端起了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血一般的葡萄酒,毫无表情地发话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光明集团的一干人看得都傻眼了,心说这么彪悍的人物,连苏厅长的面子都直接扫了,怪不得支总大张旗鼓地来接人呢。 苏厅长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按着他往常的脾气,必定是一走了之了,他眼里可是没有外地的领导,陆海的经济在全国省级行政区里排名前五,而交通厅又是一等的大厅。 可是,苏厅长真的很清楚支光明的能量,那是能跟省长坐在一起吃饭的主儿啊,虽说他很多时候未必要买账,但是人家想向自己这厅长引见个人,这人简单得了吗? 这是京城去天南镀金的?不可避免地,他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种可能,他想迈出去的脚,顿时就不听使唤了,往日的傲慢之气,想散发也发不出来。 说句实话,陈太忠这种什么都不怕的鸟样,还真给别人一种太子党的感觉,再加上这厮身材高大,仪表尚算得上堂堂,拿来充门面确实不错。 “哦,你打算怎么让我后悔呢?我倒是想听一听,”不着痕迹地,苏厅长又走回来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眼中大有深意。 第957章 包里有硬货 苏厅长此举,大致可以理解为服软的迹象,当然,事后他也可以解释为不服气,想要跟这狂妄的年轻人叫真的行为,反正,嘴在他身上长着呢,难道不是吗? 见这厮如此地上杆子找抽,陈太忠刚想再说两句狠话,却冷不丁看到了支光明投来的求助的眼神,略一沉吟,他终是点头笑笑,“呵呵,苏厅长坐回来喝酒,那就不会后悔了,要不然,回头一定要找个时间,让苏厅喝得吐血才能罢休。” 老支啊老支,哥们儿挺你这也算挺到位了。 支光明却是有点坐卧不安,有心将其他人请出去吧,桌上也没几个人,反倒是落了痕迹,不过转念一想,不成,今天苏厅这丢人模样,实在不能传出去,说不得还是使个眼神,那秘书和马副总一看就明白了,不着痕迹地找了借口离席而去。 反倒是跟苏厅长同来的中年男人不知进退,就僵在那里,不但不走,反倒是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让苏厅喝得吐血吗?呵呵,陈主任打算在哪里摆酒啊?” “地方你随便选,进不去是我的问题,”陈太忠不屑地看着他,冷笑一声,装逼不是错,别到哥们儿跟前装好不好?“要是我选,那是难为你。” “那麻烦你难为一下我吧,成不成?”那位明显地也恼了,说话也口不择言了起来,“说个地方出来就成,我要是真的难为了,自罚三杯,怎么样?” 显然地,这家伙也是号人物,说话做事不但有底气,而且能将结果引到“罚酒”上,就越发地减轻了场面上的不和谐气氛,其社交功力也可见一斑。 你想去仙界呢,去得了吗?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淡淡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摇摇头哑然失笑,“呵呵,不说了,我说咱们还是喝酒吧?” “不行,你一定得说来听听,”这位直勾勾地看着陈太忠,缓缓地摇头,脸上挂着的笑容虽然温和,眼神中却是大有深意,“我真的想开开眼呢。” “太忠,这是我老板呢,刚才我跟你说了啊,冷总,”支光明笑嘻嘻地插口了,“有什么好地方,跟冷总说说呗。” 冷总就是支总上面那家一包公司的副总冷尧迭,负责陆海省的一级路工程,开工计划地变动,就是由他通知给光明建筑的。 很显然,支光明不欲两人弄得太僵,同时估计又有让陈太忠略略打压一下此人气焰地想法,才如此发话了,不过很遗憾,他并不知道,陈太忠所指的地方,实在是超出了大家能想像得到的范围。 “是你?”陈太忠知道这厮身份不低,可是也没想到刚才说过的人,立马就冒出头来了,他上下看看那冷总,还他一个说不清味道的笑容,“那可是失敬了,呵呵……” 冷尧迭被他这两眼看得有点不舒服,只是他争强好胜惯了,自然还是要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朋友,你还没说出来那地方在哪儿呢。”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旋即展颜一笑,也不理他,转头看着支光明,“刚从北京回来,弄了幅字儿,老支看看写得怎么样,给点评一下?” 他匆匆地回了凤凰又匆匆地离开,倒是忘了把黄老的字儿留在科委了,那卷轴就在须弥戒里装着呢,眼下被这姓冷的一步步地紧逼,是叫真不好,不叫真也不好,仓促之间灵机一动,想想这字儿倒是能拿来抵挡一番。 在他想来,黄老虽然已经远离政治中心,可是回乡一次,蒙艺和杜毅还得紧紧地跟着,其威望那是可想而知地了。 一边说着,陈太忠一边将手探入搁在一旁的手包里,再拿出时,那卷轴已经在手上了。 支光明心说这北京来的字儿,估计是有什么名堂的吧?笑吟吟地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呀,是黄……这字儿果然写得不错,呵呵。” 苏厅长和冷总见这年轻人拿出一幅字儿来,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却是自持身份,坐在那里不肯动,待到听支光明说这字儿不错,冷总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走到支光明背后探头一看。 “呀,是黄……黄老的字儿?”冷总一见,心里顿时一凉,好悬没把黄老的大名报出来,想到身边这年轻人一定跟黄老有些渊源,顿时硬生生地改口。 当然,冷尧迭也知道,黄老已经远离政治中心了,但是其影响力也没人敢小看,黄老的字儿,也不是没有流传出来的,但是近年还真没听说什么人能再劳动了其写字。 而眼下,这个年轻人手里拿地字,却是刚写了没几天的,好吧,就算这厮是托人求着黄老写了几个字,可是很随意地装在包里,顺手就能拿出来,似乎不是很珍惜的样子——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两人之所以呛起来,原本就是因为一点小事,各自不买账率性而为,陈姓年轻人断没有提前几天就能知道这场争吵,而将这字儿放在包里的道理。 总之就是一句话,字儿或者不是很吓人,黄老在陆海的影响或者也不是很大,但是,有人能随便这么拿出来,那就不能不让人心存忌惮了。 而这年轻人这么做,原本是想表明一件事:有些地方你确实进不去,这一刻,冷总不得不承认,这厮如此行事虽然有卖弄地嫌疑,但做为一个暗示,却是极好地。 苏厅长听到冷总这声惊呼,犹豫一下,也站起身子凑了过来,呆呆地看了半晌之后,两手一拍,哈哈大笑了起来,“黄老这字儿,是越写越好了。” 当然,苏厅长未必见过黄老的字,可是话却不得不这么说,要不然的话,这个台阶还真的不好下了,他现在真的能理解陈太忠的嚣张了,人家随便一出手,那就是硬货,这种主儿谁愿意开罪? “呵呵,果然是该我喝酒了,”冷总也痛快地缴枪,就坡下驴了,他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走回了座位,“看来以后啊,还是不能随便打赌,我发现啊,我的赌运从来都不怎么好。” 他没办法不认输,就算陈太忠跟黄老没有太亲密地关系,他都得认输,否则的话,消息万一传到黄老耳朵里,指不定被歪曲成什么样子了。 这种后果别说他这个副总承担不起,他头上的老总也承担不起,黄老现在确实挺低调地,可真的因为私事儿怒了的话,朝中大员中也没什么人愿意轻攫其锋。 “有这种关系,老支你也不早说,”冷总笑吟吟地看支光明一眼,“你这不是存心要我好看吗?还好只是罚酒三杯。” “我跟太忠就是聊得来,哪儿知道他能求上黄老的字儿啊?”支光明笑嘻嘻一摊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你就装吧,没想到你就敢怂恿他给我报几个地名?冷尧迭可不知道这是支总的良心话,只当是那厮得了便宜卖乖呢,心中不禁有点暗恨。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桌上的气氛就大为缓和了,苏厅长走回座位,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小陈,你能帮凤凰科委求字儿,也帮我求一幅吧,黄老这字儿,我是越看越喜欢。” 黄老这字儿要是挂在墙上,用来护身的效果,并不是很大,像陈太忠这样用才是正理,装一幅写了没几天的字儿在包里,不及不就的时候,貌似很随意地拿出来救驾,保准见者马上远遁。 可是有一幅字儿,总比没这字儿强,苏厅长看看支光明,“小支,支总!帮我说句话啊。” “我是兼着凤凰科委的副主任呢,”陈太忠见苏厅长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忙不迭地解释,“不是帮人求,是为自己求的,黄老的脾气可大着呢,我不敢应承下来你这事儿。”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苏厅长闻言,苦笑着摇摇头,状若甚是遗憾,心里却是不禁腹诽两句:刚才你牛逼的时候,也没见你不敢做什么啊,还说要我后悔呢。 想归这么想,他当然不会那么说,“那就看机会吧,我可是支总的好朋友呢,呵呵。” 话说到这里,种种先前的不快,大家就算揭过了,支光明这心里,就生出了点期待,于是就想扭转一下被动局面,“冷总,说句题外话,十个标段一起开,压力有点大啊。” “啧,老支,刚才苏厅都说了,咱不谈公事儿啊,”很出人意料,冷尧迭居然笑嘻嘻地顶了回去,“有啥事儿咱哥俩回头沟通,成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陈太忠一眼。 冷总这个反应,其实很正常,这么说吧,他对陈太忠的退让,是基于他冲撞了陈太忠本人的事实上,既然他已经认栽了,表也示出对对方地尊重了,那么按照规矩,陈某人的面子就有了,事情就算揭过了。 至于他对支光明的态度,就说明了另一个规矩:谁的事就是谁的事,姓陈的,面子我给你了,我惹不起你还不成吗?不过我跟支光明是另一段公案,不关你的事儿啊。 你俩是朋友,这个我认,我也不会很难为他,但是我这么做有我这么做的苦衷不是?你要明白事儿的话,插手之前掂量一下吧。 只要能撇开黄老那幅字儿,其他方面的事儿,我还真未必要买你的帐,当然,你真想要插手,咱们也能好好地说道说道。 第958章 听话听音 谁想,陈太忠根本就不给冷尧迭什么遐想地机会,直接开口了,“冷总你也不用说了,老支那边没什么问题,我这次来,顺便给他张罗点儿钱就完了,开二十个段都没问题。” “那敢情好啊,”冷总只当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可他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厮的话挺呛人的啊,到底是个什么路子,怎么这么猛的呢? “你有难处,我能理解,谁能没点难处呢?”陈太忠一摊手,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开多少个段,这话不用再说了,我只想知道,费用给付上不会有问题吧?” “呃,这个嘛……”冷总被他这一军将得很被动,有心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吧,可是看对方脸上这笑容,估计这话一出来,就得吃点奚落了——做不了主你刚才那么得瑟? “我这儿是没问题的,”冷尧迭硬着头皮点点头,这是京城人的毛病,输人不输阵,再说了,他这也是受人之托为难支光明,只是想恶心恶心人,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毕竟姓支地背后还有些人物,意思到了就完了。 当然,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地答应下来,而是转头看看苏厅长,“其实我们也是指着苏厅吃饭呢,苏厅这儿没问题,我这儿才能没问题。” “唉唉,都说了不谈公事儿了嘛,”苏厅长一见冷总被逼成这个样子了,笑嘻嘻地插口了,“小陈,我跟小支的关系没得说,他能到手这活儿,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太忠,喝酒啦,”支光明心说够了,再折腾下去没准真的惹急了苏厅长,这事儿还就反倒不美了,到了眼下这步,可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说实话,支总今天还真的只是想简单地介绍一下,让陈太忠和苏厅长相识就完了,他甚至都没想到对方能带了冷尧迭一起过来,早知是如此,他还真的未必有兴趣这么做了。 不过,自打见到冷尧迭出现,支光明就明白了,苏厅长真的是不想谈公事——活儿我是给你了,可是别地事情也不是我苏某人能做主的,你要真的谈,找冷总谈成不成? 谁想,陈太忠这愣头青就因为两眼不对劲,直接跟苏厅长卯上了,冷尧迭觉得不含糊,接过了这段梁子,更是被弄了一个灰头土脸的。 太忠这家伙,还真横啊,支光明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是很淡然的笑容,“苏厅和冷总,都是好朋友呢,难得大家聚得这么齐,咱们不醉无归。” “醉不醉倒是无所谓,”陈太忠笑一声,“不过老支,那个……明天想飞深圳呢,先帮着张罗一下机票吧。” “啧,不行,”支光明脸一沉,缓缓地摇头,“太忠,不待这么玩儿人的啊,既然来了,好歹也得玩儿几天,要不我真生气了。” “那边也是大事儿,真的,”陈太忠咳嗽一声,有心解释一下吧,觉得也没啥意思,“反正是耽误不得的。” “先喝酒吧,别地事儿回头再说,”支光明不知道做了个什么小动作,那光明建筑的老总马朝晖和秘书又推门而入,几个花枝招展的公主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来。 “明天去深圳?什么事儿啊?”冷尧迭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是在嘀咕,莫不成这家伙此来,是专门来挺支光明的?要不然没道理这么赶时间的嘛。 “去搞钱,谈事儿,”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整个中国的钱都去了深圳,这不是领了任务吗?去深圳搞钱。” 你去深圳搞钱,倒是舍得在支光明身上花钱?冷总心里冷冷地一笑,却是很关心地发问了,“领了多少地任务?” “先搞十来八个亿吧,”陈太忠叹口气,这话可不算吹牛,六千万的英镑走官方牌价,算下来怎么也接近十个亿了。 这还差不多,冷总闻言笑着点点头,心说人家这目光不一样,抓大放小倒也是应该的,“呵呵,陈主任任重道远,祝你马到成功啊。” 就这么吃着喝着,气氛就慢慢地融洽了起来,苏厅长是一厅之长,陈太忠只是一个副处,不过,这副处有同正厅平起平坐地本钱的话,交流起来倒也不存在什么尊卑一说。 说着说着,苏厅长猛地问了一句,“对了小陈,许绍辉,你认识不?” “不认识,不过领过他的人情,”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苏厅跟许省长很熟?那可真不是外人了。” 不认识,但是还领过省长的人情?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炫耀,苏厅长沉吟一下,“呵呵,在北京见过许省长两次……” 敢情,许绍辉原本是要放到陆海省做副省长的,苏厅长当时想提前走走门路,托人介绍着拜见了一次,谁想到最后,许绍辉临时被调整到天南那相对落后的省份了,不过,却是做了省委常委,倒也说不清是得还是失。 “许省长做人很低调的,”陈太忠笑着做出了评价,陆海和天南之间不存在什么交集,他当然敢在陆海适当地评论一下省里领导。 他敢说,苏厅长就更敢说了,就不信许绍辉还能再调到陆海来,这概率实在不大,“许省长在京里的时候可不一样,还是挺风趣幽默地呢,估计那次调整对他有点影响。” 这种评价出自他的嘴,未免有点自贬形象,不过作为一个厅长,能如此放肆地评价领导地机会,实在也不多,既然是隔壁家的,当然是能说说的。 妙的是,陈太忠也不怎么在乎,虽然过分的话不合适说,但是嘴里也殊无敬意,只有说到蒙艺的时候,他才稍微地注意了一下,“啧,这次去深圳,就是帮蒙老大张罗钱去了,唉。” “你跟蒙艺熟不熟?”苏厅长随口一问,没想到那厮地回答倒是不含糊,“熟啊,要不是熟,我就没必要玩命地赶时间了。” “真的很熟?”苏厅长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反正什么话也能说的那种,这次是被他抓壮丁了,”陈太忠笑着一摊手,“不过,我只有说话的权力,人家蒙老大听不听,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他的话说得是不错,不过从那语气和神情来分析,他简直是在向大家说——我做不了蒙艺全部的主,不过大部分还是差不多地吧? “哦,那也不错了,能跟中央委员说话了,你还不知足?”苏厅长笑着点点头,眼神中却是大有深意,“没准我什么时候还要陈主任帮忙说点话呢,到时候你可不要假装没听见啊。” “真的不怎么顶用,”陈太忠笑着摇头,“其实,通常情况下,我帮人说好话,效果都不怎么大,正经是说坏话,好像还容易起点作用。” 他这话是实情,这世道上从来都是败事容易成事难,不过眼下说出来,却是隐隐有点别的味道的意思。 你是说我如果在款项上刁难支光明的话,你会在某些场合跟某些人说我的坏话?冷尧迭听出了这话里威胁地意思,但是实在没办法计较,要不然不但容易落个“对号入座”的名声,也显得自己心胸不够开阔。 这小子还真够狂妄的,嘴皮子也够灵光,真不是个善碴,冷总心里苦笑一声,我早就不想逼支光明的,看看,现在逼出人家的火来了吧?这支总随手就拽出这么一个主儿来,还不知道人家有什么后手没用呢。 冷尧迭很清楚,自家的公司是挺强势的,但是平日里拿单子都是直接伸手的,然后该怎么操作怎么操作,如非必要,根本没兴趣跟地头蛇折腾——因为小事翻船的人多了去啦,平安日子谁不喜欢? 苏厅长也听到陈太忠的话了,不过倒是没有计较,而是愣一愣之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支光明看了一阵,才笑一声端起了酒杯,“中午才跟人喝了不少,今天就这么多了,陈主任和小支……真不好意思啊。” 陈太忠眼睛微微张大了点,刚要说什么,支光明已经坐不住了,忙不迭笑着点头,“那是,苏厅您地酒量我知道,今天咱就是喝好,不勉强。” 他可是真怕太忠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说句不客气的话,陈某人身在天南,哪怕就是没黄老这字儿,得罪了苏厅长拍拍屁股走人就完了,可是他支某人还要在陆海混呢,不是吗? 冷尧迭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见状也是笑着站起了身,“我今天也有点不胜酒力了,不过倒是很高兴认识了陈主任……”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子来,一杯酒喝完,两人笑嘻嘻地告辞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苏厅长咳嗽一声,转身冲支光明招招手,“对了小支,有点事情忘了问你了,出来一下吧?” 第959章 隔山打牛 支光明出去之后不久就回来了,眼下屋里就剩下了光明集团的人和陈太忠了,支总坐下冲着陈太忠点头笑笑,“今天可是没想到,老苏会把这冷尧迭带来,呵呵。” “这种人正经是该在北京混的,”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只以为上面复杂,其实下面也不简单,说实话,我是见不惯这种人的优越感。” “猜猜老苏找我出去说什么了?”支光明看着他,一个劲儿地笑。 “老支你这么个笑法儿,我真的不待见,总觉得你憋着劲儿使坏呢,”陈太忠也不管周围全是光明集团的人了,笑嘻嘻地一指对方,下一刻,他的脸一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我说……不会是提亲什么的吧?” 支光明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谁想这厮居然来了这么一句,怔了一怔之后,支总哈哈大笑了起来,人都笑得趴到了桌子上,手不住地捶着大腿。 好半天他才止住了笑声,抬起头来,看着陈太忠,也不管对方铁青着脸,“你怎么会这么想?哈哈……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 “我这是少年得志一表人才的,怎么,难道不是很抢手吗?”陈太忠悻悻地哼了一声,端起酒杯慢慢地啜饮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跟那个无关,”支光明摇摇头,脸色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是这么回事,听说你们省林业厅现在都没有厅长?”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摸出了手机,“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奇怪了,到底谁是天南人啊?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还别说,支光明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陈太忠打个电话给王浩波,马上就问出了情况,林业厅已经有一年没厅长了。 党组书记和某空降的副厅长斗得你死我活,双方都有点背景,却又没什么太大地背景,所以眼下还是个势均力敌的场面,由本该到二线去的常务副厅长主持日常工作。 苏厅长刚才听到陈太忠说跟蒙艺关系不错,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那谁,老常的对头那边,不是有个谁谁的,就在天南省林业厅任副厅长吗? 苏厅长跟常市长的关系好,没错,那是真的好,不是假的,可是常市长这边的事儿,出得太快也太蹊跷了,虽然事后大家分析,那搞能源公司地家伙实在是扛不住了——除非他身后有比常市长还硬的关系,能弄来更多的钱来周转。 丫没有,所以跑路了。 可常市长真没防住这手——市长们整天日理万鸡的,怎么可能有心去仔细查证一个公司的经营明细呢?有此疏忽,原本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这事发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常市长基本上是同警察局同时得到坏消息的,是的,局面没控制住,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 政敌的攻击,如洪水一般地涌了来,所幸常某人身后真的有人,斗争艺术和经验也远超同侪,所以才勉力维持了一个不败。 这种情况下,苏厅长实在没办法出手相帮,他可跟老常不同,没有九条命可折腾。 可是,两不相帮的话,他就算比较能划得清界限的了,常市长的对头那里闻之,本着“团结任何可以团结的力量”的精神,对他也就比较善意。 正是因为如此,苏厅长就在偶然地机会里,得知那一系的某人,有个关系不错的世交兄弟,在天南的林业厅混得不怎么如意——就像刚才苏厅长点评许绍辉一样,这里是陆海的官场,说说天南的事儿,其实并不打紧。 当然,这种逸闻趣事说来听听就完了,天南和陆海隔得实在也有点远,可是刚才苏厅长听到陈某人夸口跟蒙艺的关系,顿时就想起了这桩公案——陈太忠或者觉得自己没夸口,但是不许别人这么认为啊? 于是,苏厅长顿时灵机一动,要是我能把天南的林业厅搞定,老常这边就能做个人情出来,以换得对方不再继续追查此事。 而且,他也明白,追查老常的这拨人,也已经将实力发挥得差不多了,眼下无非就是“胜勇”对“穷寇”,看谁先撑不住,基本上就是为了一个面子了,他若是能借此居中调停,八成也是美事一桩,两边都能落下人情。 可惜的是,苏厅长当初听到这事儿的时候,纯粹是当一个笑话来听的,是的,他甚至不记得想上位的那厮姓什么叫什么,所以,他要赶回去落实一下,而这边的事情,自然就是交给支光明打理了。 所以,支总现在的任务,就是说服陈太忠回去向蒙艺吹风,“太忠,这无非就是个利益交换,就好比将来你的儿子,来我光明,我肯定怎么着也给他个副总,我儿子去了凤凰混,你提拔他当个组织部长——天底下地事儿,不就这么回事儿吗?” “这事儿我不能马上答应你,老支,我跟你不见外啊,”陈太忠听得懂这话,心说你不用解释得这么多,这种事官场上多了,我招呼你的二奶,你提拔我的小舅子,可是,“你连那副厅长叫啥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跟蒙老大说啊?” “没准是蒙老大不待见的主儿呢,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这个不可能,”支光明很干脆地摇摇头,“不骗你啊太忠,老苏说了,这事儿就是几个副省在斗,正经的,那俩正部在看笑话,要是你家蒙老板真的肯发话,也是简简单单的,真的。” “啧,实在不行,我再给你补点周转资金好了,”陈太忠摇摇头,一副我很郁闷的样子,“为这么点儿钱找蒙艺张一次嘴……还有可能被拒绝,我真丢不起这人啊。” “啧,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了,”支光明也挺郁闷,悻悻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转头看向陈太忠,“我说,太忠,这事儿要是成了,你觉得我还需要你的资金帮忙吗?我自己就扛过去了。” “再说了,你要面子我也要面子啊,真要办成这事儿,我老支脸上……有光不是?说出去别人也得伸个大拇指,能搞定天南的厅级干部人选,这得多大面子啊?” “你真……”陈太忠一时都没话可说了,不过转念想一想,人家支总这话也在理,无非就是跟蒙艺打个招呼说一说嘛,拒绝就拒绝了,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到时候,支光明在别人面前露脸,可是我在支光明面前,也挺露脸不是?想到这个,他居然觉得,自己有点蠢蠢欲动了。 “行行行,算我怕你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陈某人的嘴是数鸭子的,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那是从不肯服输的,他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也是不想让蒙书记为难啊。” 我靠,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你能让中央委员为难?支光明还真不信这句话,刚才你丫不是还说,张不开嘴什么的吗? 不过,想起陈太忠刚才的狂妄,支总隐隐又觉得,对方说的,没准还真是实情,算了,不想了,反正不管从权还是从钱上说,这次一难,有小陈帮忙,大概是渡过去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去酒吧,我带你去陆海最好的酒吧,”他笑嘻嘻地站起了身子,“太忠,我知道你眼界高,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见识一下陆海的娱乐行业吧?” 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动,不过,想想自己的来意,最终还是苦笑着摇摇头,“算了,有正经事儿要办呢,深圳那边跟人约好了,耽误不得。” “太忠,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公是公私是私,”支光明再度冲他竖起大拇指,随即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满是酒气的浊气,“好了,说正经的,你的人到了没有?” “到了,就在外面等着呢,”陈太忠扫一眼其他人,漫不经心地发话了,“就咱俩走吧,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你说呢?” 他这话实在有点狂妄,客人居然就帮主人做主了,不过支光明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他手下的那几位更没觉得不合适。 这可是敢当面叫板北京公司和交通厅厅长的主儿,待人不客气点是应该的,客气了反倒是说不过去了呢。 陈太忠坐着支光明的罗尔斯·罗伊斯转悠了一阵,终于喊一声,“停下,就这儿了,支总,一起去看看?” 支光明二话不说喊住了司机,自己下车,晃晃悠悠地跟着他走进一条灯光昏暗的小胡同,又左转一下右转一圈的,到了最后,支总有点按捺不住了,“怎么我觉得,你才是本地人呢?你来的这地方,我都没来过。” “就是前面了,”又转一个弯,前面豁然开朗,是一片小树林,不远处是一个建筑工地,一辆丰田沙漠王静静地停在那里,正是上次支光明上次送给陈太忠的那辆。 “就是它了,现在完璧归赵,”陈太忠笑一声,抬手打开了沙漠王车门,远处工地上的大功率碘钨灯的照射下,车里一叠一叠的钞票显得那么的清晰。 “看起来真有一吨多啊,”支光明喃喃自语,顺便又打个酒嗝,“太忠,你什么时候要钱?” 第960章 充分利用(上) 当天晚上,陈太忠并没有怎么忙乎,倒是支光明忙了一个没够,一千多万英镑,那得找地方安置,又得安排人看管再加联系买家,这钱的去向,两人也商量好了,直接以光明集团的名义拆借给丁小宁的新京华酒店,利息什么的做个假协议就完了,到时候陈太忠直接从新京华酒店拿钱出来上交省里。 这中间环节是必须有的,怎么着也是个过场呢不是?好在陈太忠的身边人里,有丁小宁这么个异数,不但对他死心塌地,又是甯家的亲戚,好死不死地还刚盘了一个酒店下来,简直是瞌睡给了一个枕头,真是苍天有眼。 至于说光明集团的这钱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肯拆借,这事儿也是不怕查的,反正其时银行的体系尚未完善——靠上了甯家这财神,钱倒来倒去的,三两个回合下来就说不清楚了。 反正,天南省是绝对不会去追查陆海省的光明集团的,陆海这边想追究,支光明也得配合呢——现在他跟几大银行关系都很一般。 安排妥当了这些事儿,苏厅长那边的消息也打探了出来,这边想扶的厅长,既不是在争斗的那二位,也不是要下的常务副厅长,而是一个曾经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调查过的副厅长。 这个叫祖宝玉的家伙似乎是惹了什么人,被查得死去活来地,好在最终的结果,他“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不过饶是如此,也差一点就干助理巡视员去了,眼下实在低调得紧,搁给外人说,那就是一个等着退休的主儿。 机票也买到了,不过陆海这经济大省跟天南又不一样,两天内去深圳的机票都没有了,只能买了去广州的,然后选择火车或者出租什么的进深圳了。 临上飞机前,支总还拉着陈太忠地手叨叨个没完,“从深圳回来,说成啥也得过来转一圈再回去,要不然小心我跟你捣乱。” 接下来一路无话,陈太忠赶到深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寻个酒店住下之后,二话不说将服务员喊了过来,甩出一千块钱,“帮个小忙,这点钱就是你的劳务费了。” 服务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见状犹豫一下,不肯伸手拿钱,“这个……您在房间等着就行了,有电话联系你呢。” 陈太忠眨巴着眼睛看了她一阵,看得小姑娘脸有点发红,将目光转移到墙边的圈椅处,才哈哈一笑,“你想什么呢,怎么思想这么龌龊啊?” “没事那我就走了啊,”服务员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听到身后那厮大笑着说话,“我是想让你帮我买点杂志、报纸什么的嘛。” 这下服务员是明白了,平时里偶尔也有提这种要求的客人,可是这个年轻人给她一种很邪行的感觉,说不得加快了脚步,嘴里兀自解释着,“大厅里有报纸……” 当然,接下来就是那服务员说的程序了,两分钟后电话响起,问陈某人要不要服务,陈太忠心说哥们儿时间宝贵,这肯定不能耽搁地嘛,“要了,有多少服务都给我喊过来。” 五分钟后,十七八个“服务”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就进来了,一个个穿得煞是清凉透爽,叽叽喳喳之间,粉臂玉腿横飞,更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女人,竟是径自坐到了陈太忠的身边,伸手去挎他的臂弯。 “这么多人啊?咳咳,”陈太忠轻咳两声,“谁知道电子科技城怎么走?知道的留下,不知道的可以走了。” 众多特殊行业的从业者顿时石化。 坐在他身边的那俩女人更是痛快,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人了,嘴里还嘀咕呢,“这人有毛病……” 这话搁在平时,陈太忠肯定要理论一番地,不过他现在是懒得计较,接着就是一个小姐发话了,“这个怎么算钱啊?” “钱不是问题,”他咳嗽一声,“哥哥我赶时间,谁能帮我买点电子啊科技方面的书和杂志?越多越好,我出劳务费。” 这话出口,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就有人发话了,“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干这个的,”顿时又去了十来个小姐,只剩下三个小姐还呆在那里。 “靠,赚点正经钱很丢人吗?”陈太忠真的有点忍受不住了,“咳咳,就你们三个了,给我……” “我赚的就是卖肉地钱,”一个小姐受不了这话里所含的奚落,转身再度离开,总算剩下的这俩还好,不但对深圳比较熟悉,也知道从哪儿能买到陈太忠所要的东西。 一人给了一千,算是要这二位买东西的定金,将两人打发走之后,陈太忠猛地想起,自己在深圳似乎还有熟人的嘛。 袁望那同学,可不是就是在深圳的什么公司当副总来的吗?搞射频卡的……那人好像叫单水?他使劲想了一下,死活记不清楚了,说不得打个电话联系一下袁望。 单副总一听陈主任来了,立刻抛下手里的事情赶了过来,等他听说,陈太忠想要靠那些小姐收集一点前沿地科技资料,笑得直打跌,“哈哈,这种事情,你交给我办就好了,小姐懂什么啊?” “我这不是怕你不在吗?”陈太忠自然不能说,我差点忘了深圳还有你这么一号人呢,“那现在说好了啊,以后这活就交给你了,科委给你发补贴,不过不要那种凤凰都能搞到地大路货,要这世界之窗流行的东西。” “这点补贴我可是不缺,”单水叹口气摇摇头,“什么时候我出来自己创业了,陈主任记得拉一把就成了……唉,昨天又跟销售上的老张吵架了,给别人打工,就是憋气。” “早就让你去凤凰呢,谁要你一直拿不定主意呢?”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对了,这个公交一卡通开发得怎么样了?” 受了梁志刚那保护罩的刺激,邱朝晖最近在狠抓射频系统的完善工作,既然已经做不到最快的了,那我就做到最好的。 “可惜那个是要跟你们科委合资啊,我还是想做独资的老板,”单水这思路是典型地深圳思路,他并不怕陈太忠为此而生气,在这里,炒人和被炒、起家和仆街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个年代敢来深圳地,大都还是比较自信的,是的,人人都想做老板。 “要是你们科委的钱,能投到深圳来,那就太好了,”这是单副总的感慨,他有点舍不得离开这座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 “深圳的钱,已经够多了,还要投资的话,别的省活不活了?”陈太忠可是没心思往这儿投资,他只关心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现在有什么比较流行的项目?” “流行的项目真的太多了,多到你忙不过来,”单水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话出来,“不过很多都是短平快的项目,不一定做得长久,很可能刚开发出来就已经过时了。” 我怎么就不知道,深圳人的优越感也这么强呢?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单副总这话很有可能是实情,但是这厮说话地口气,他不是很欣赏。 “好了,不说这个了,”单水挺热情地相邀,“这也五点多了,出去转转吧,带你游一游深圳的车河。” 不过就是到处堵车嘛,还说什么车河?哥们儿可是对空气很敏感的,陈太忠对这个建议委实提不起什么兴趣来,“算了,上街走一走好了。” “那成,天气太热,晚一点出去吧,”单副总笑吟吟地提示他,“不过你要带上证件啊,没有证件,万一被人拦住盘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这个我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儿,可是干过一段时间的政法委书记,相关的法律法规还是比较注意地,“边防证儿和身份证我带着齐全呢,还有工作证。” 两人正絮絮叨叨地聊着呢,一个小姐推门而入,手里捧了一个大大的纸袋,“这位大哥,我找了半天,就找了这么多书。” 单水不等陈太忠发话,就走了上去,信手翻看一下小姐拿来的资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些……这些都是大路货啊,像这慧聪商情根本都是免费发放的,是做广告的企业出钱……” 总算是他还记得,找来这些东西的,是个小姐,说得太过未免显得自己刻薄,于是硬生生地打住了话题,笑嘻嘻地点点头,“嗯,不过,有些东西,你们天南应该没有。” 那小姐收集的这一波东西,连上车费之类的,就是三百多,陈太忠扭头看看窗外,虽然已经五点多了,可是燥热依旧,空气因为被炎热的地面烤灼,使得街边景象看起来有些扭曲,又有一点飘忽不定的感觉。 这么炎热地天气,倒也难为了这小姐了,再想想又耽误了人家地“买卖”,陈太忠略一沉吟,点出十张票子塞进对方手里,“嗯,挺辛苦的,这是你的报酬。” 小姐看看手中钞票上的伊丽莎白,又看看一边的“50”字样,警惕地扫了陈太忠一眼,“我不要这个钱,我要人民币。” “你新来深圳的吧?”单水实在忍不住了,陈主任点给你五百英镑,买这几本破书,怎么,你还嫌少啊? 第961章 充分利用(下) 那小姐闻言,狐疑地看一眼单水,“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钱?” “英镑,五百英镑,合人民币七千都不止,”单水无奈地瞟她一眼,“我说你拿了钱还不赶紧地走啊?小心我抢你的……我说陈头儿,你这手脚太大了一点吧?” “你别这么看着我,”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摊手,“我只是觉得,这天气有点热,人家挺辛苦……做正经事儿也能赚钱不是?” 那小姐听到他俩这么对话,眼珠转转,一弯腰,将那一叠英镑塞进鞋里,只留了一张拿在手上,转身就走,“我出去问问她们。” 陈太忠并没有将手上所有地英镑都拿给支光明,因为他盘点的时候,发现这数字有零有整的,他觉得全部拿出手挺苛碜的,给支光明留了一千一百万,须弥戒里就留了二十来万零头。 反正翠心须弥戒里地方够大,有点英镑,海洛因还剩了四块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实在是不少。 “今天是周日,明天我请你去几个朋友的公司转转,有时间再去玩玩,”单水冲他笑笑,他只当陈太忠来,是专门为了科委考察项目的,“晚上先请你吃冰。” 他既然存了炒老板鱿鱼地心思,当然就不想带陈太忠去自己的公司,现在地老板,都是鬼精鬼精的,万一听出个眉高眼低的,岂不是很不妙? 正说着呢,单副总的手机响了,却是丈母娘打来电话,说他老婆肚疼得厉害,看样子是要生了,“赶紧地回来,去医院啊。” 于是,陈太忠又成孤家寡人了,约莫在一个小时之后,另一个小姐也回转了,这位估计是得了前一位的通知,招呼了两个民工,吭哧吭哧地搬了四个大纸箱回来,里面全是报纸资料什么的,“你给的那五百不够,又花了我三百多呢。” “好说,”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要人民币还是要英镑?” “英镑,英镑好了,”小姐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我比她买回来地书多吧?” 这话的意思,陈太忠肯定明白啊,说不得点了二十张面值五十的英镑出来,交给了她,本来还想说一句“好好做人”什么的,谁想那小姐麻利地掀起裙子,当着陈太忠就将钱向内裤里塞,一点都不带忌讳的。 看着那白色的情趣内裤里,有些许黑色若隐若现,他心里叹口气,得了,啥也不用说了,干啥的就是干啥的。 那小姐一边藏钱一边斜眼看他,发现这家伙地眼睛盯着自己的下身,若有所思,索性一猫腰,将内裤褪下一点点,露出些许黑色毛发来,冲着他抛个媚眼,“呀,热死我了,老板,能不能在你这儿洗个澡啊?” “去去去,”陈太忠笑着抬手撵她,他去别的地方不点小姐,可是跟幻梦城的一帮小姐挺熟的,自是知道该怎么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别勾引我,我不吃这套。” “不要钱呢?”小姐不屈不挠地盯着他,脸上笑意盈盈,任是谁也知道,拢住这么一个出手阔绰地客人,可是比那些零散买卖强多了。 “我要跟你要钱呢!”陈太忠瞥她一眼,也懒得再说什么,那小姐见状,也知道这是一锤子买卖,终于将钱藏好,转身而去,关门时兀自不忘送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陈太忠弯下身子,将买的这些高价资料随手翻翻,很快就扔到了一边:哥们儿不是干这个的料,还是拿给邱朝晖他们分析吧。 好一阵,他才静下心来,琢磨一下,其实今天找单水来,是个错误,他原本是要低调地偷渡香港呢,却是一时头脑发热,想到本地有熟人,就习惯地联系了一下对方,浑然忘了整体的计划了。 好在单水的老婆要生了,他才能比较自然地拒绝对方的陪伴,下次,类似错误不能再犯了,想到这里,他给单副总打个电话,果不其然,孕妇已经送到医院了,眼下已经开了三指。 接下来,自然是要制造呆在宾馆的假象了,他走出房间,到服务员室一转悠,正好,那漂亮的女孩在。 女孩见到他,脸不自然地红了一下,才低声发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买了点书,你也知道,”陈太忠看到服务员点头,心说还好,哥们儿这形象,还没毁到家,计划还能继续执行,“这两天,我想在房间里安心地看看书,麻烦你通知一下宾馆,不要打扰我,也不要打扫,成不成?” 女孩红着脸答应了,见她的样子挺可爱,他少不得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低声笑笑,“呵呵,费心了啊,这是小费……” 这次女孩倒是没有拒绝,不过陈太忠转身之际,居然听到对方以极低地声音在嘀咕,“是人民币啊……” “定了三天房呢,你执行得彻底的话,走的时候给你英镑,”他笑着大声回了一句,心说这丫头倒还真的有趣。 有趣的事儿还在后面呢,晚上十点左右,陈太忠正说这时间差不多了,想要做个假身在此,真身穿墙离去,服务员来敲门了,低着头红着脸,眼睛也不敢看他,“交班了,房间都满了,借你的方洗个澡……” 这意思,陈太忠哪儿能不明白?明摆着的,女孩见他出手阔绰,又不屑跟那些风尘女子搞什么交易,就有点动心了不是? 哥们儿这魅力,那可真不是盖的!想到这里,他有点美不滋滋地,不过,这毛病可是不能惯她,少不得绷着脸点点头,“下不为例啊,以后你也别进我的房间。” 女孩顿时就臊着了,转身低头就向外面走,陈太忠想一想,叹口气,心说这正人君子还真的没法做,算了,咱总不能表现得太怪异不是?引起别人注意就不好了嘛。 当然,这或者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不过眼前的女孩煞是清丽,好像也还算洁身自好,他当然不介意跟她发生点什么,说不得轻笑一声,伸手将人拉了回来,“呵呵,我说下不为例而已,你至于脸皮这么薄吗?” 女孩的身子顺着这股劲儿就回转了,欲拒还迎地进卫生间了,陈太忠在床上心神不定地看着电视,脑子里却在不停地琢磨:进去,还是不进去? 等到卫生间的水声停止,他也懒得装什么正人君子了,站起身子去推卫生间的门,果然,门没有反锁,不过,女孩已经用浴巾围住了上下要害,正擦拭着长发,见他进来,停下手来很“愕然”地望着他。 光滑的肌肤上,滴滴水珠在灯光闪着璀璨地光芒,那是弹力十足的青春的气息,陈太忠甚至觉得,这女孩的年龄未必过了十八,胸部不是很挺,身材也极为苗条。 两人对视一阵,他也懒得解释,走上前径自将女孩搂在胸前,她微微挣动一下身子,却是没什么力气。 “我挺喜欢你!”某人说话,从来都是比较霸道的。 女孩也没说话,默默地跟着他走了出去,直到陈太忠将自己脱光,露出那狰狞的丑物之后,她才掩口轻呼一声,“啊!” 啧,不是处女了,这个价钱要降一降,陈太忠有点郁闷,“那个……你最近没那啥吧?我这人有点洁癖。” 女孩愣了片刻,才摇摇头,低头嗫嚅地回答,“没有,很久没有了,你……你有那个,雨衣没有?” “我洁身自好,从不用那玩意儿,”陈太忠听到这回答,也不再客气,抬手就解开了女孩围在胸际的浴巾,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口中居然不忘记哄哄人,“也就是感觉你漂亮,又干净,一时就有点心动了。” 女孩还真的很害羞,才被解除了武装,就身子一动,奇快地藏进了雪白地床单下,这半遮半掩的羞涩,让陈某人生出些许怜惜,少不得掀起床单的另一角,也钻了进去,右手去搂她赤裸的肩头,左手却是在她身上游走着,感受着那紧绷绷弹力十足的肌肤。 触手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他想到了丁小宁,又想到了李凯琳,若不是遇到了自己,她俩会不会也同这个女孩一样? “我哥哥要结婚了,我需要钱,”女孩的头低得……快咬住了自己的雪白乳房,低声喃喃解释着,显然,她并不擅长讨价还价。 “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你要听话,”陈太忠的手,在她身上不住地游走着,“明白吗?” 女孩没命地点头,好半天才又低声发话,“你轻点,我除了跟经理有过两次……除了疼,没别地感觉。” “其实做这种事,是很快乐的,”陈太忠笑一声,在他的手眼温存之下,女孩的欲望终于开始泛滥,他轻轻一翻身,压住了她,很温柔地分开了她的双腿,迎接他的,是一团火热和泥泞…… 十一点半左右,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年轻果然就是本钱,女孩居然前所未有地登顶三次,第一次的反应尤为强烈,感觉她恨不得将陈太忠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 “说正经地,这两天你不要进来了,”陈太忠一旦释放了自己的欲望,就开始着手安排,“我必须在尽快短的时间熟悉这些资料,你说过你会听话地,是吧?” 第962章 再度暴走 女孩默默地点头,好半天才低声嘀咕一句,“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做女人的快乐,”显然,她现在说话,已经不是那么怕羞了…… 总之,这位答应了,在这两天内帮陈太忠看好房间,不让人打扰,不过等他离开的时候,她想再品尝一次激情。 令陈太忠惊讶的是,女孩对英镑纯粹属于好奇,收了十张就不肯再收了,对他拿出的一万块钱也拒绝了,“等我做好这两天,再跟你收好了……我打算跟她们换班。” 这倒是个不错的女孩!看着她的身影款款地消失在门口,陈太忠摇头笑笑,又她关照看来这次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真是没想到,一段激情的遭遇,居然无意中得了一个帮手。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跟这个女孩发生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是的,他安置好替身,隐身穿墙出去的时候,时间有点晚了,接近十二点了,比他计划的时间晚了将近两个小时。 五月地深圳,别说十二点,一两点街上照样有人,不过,陈太忠想买的香港地图实在不太好找到,走了好几条街,才终于在一家酒店的不远处,他才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交了钱走了没几步,刚转过一个街角,迎面两个穿着迷彩衬衣的年轻人拦住他,一高一矮,手里都拎着胶棒,衬衣袖子上别着“联防执勤”的红箍。 “站住,你,把暂住证拿出来,”小个手里地胶棒向他一指,语气生硬到无以复加,“听见没有?” “你说什么?”陈太忠眉头一皱,对方说的是广东白话,他有点听不明白,不过深圳不是号称移民城市吗?怎么还说这个? 高个子走上前,拿着手里的胶棒,恶狠狠地一戳他的胸膛,说的倒是带了不知道哪里口音的普通话,“让你拿暂住证,没长耳朵啊?” 我靠,陈太忠就有点冒火了,他看看自己身上,好像穿着尚可的,就算说得是普通话,那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不是?这帮家伙,怎么做事就这么冲呢? 算了,忍了,他想着自己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办,活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我是游客,没暂住证,有边防证和身份……” “@%……##@……”身后一声咒骂传来,接着就是一根胶棒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向陈太忠的肩头,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厮骂地是——没暂住证你还牛个狗屁啊! 这一棒子当然砸不住他,陈太忠身子略略一侧,就闪了过去,心里越发地恼火了起来,可是偏生地,他还是发作不得。 原因很简单,他是私下溜出来地,打算偷偷过关去香港的,万一事情闹大,就没办法继续行程了,为了配合警方地调查,就不得不返回宾馆。 宾馆里有个替身在——那是小事,他随时可以让替身消失,不过宾馆大厅的摄像头,没有他出门的记录,那解释起来,就比较费口舌了。 更别说香港那边已经约好时间了,也实在耽误不得,深圳的流动人口这么多,警方的办事效率和态度……那还用问吗? 按说,他在一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出意外地可能性,一路隐身才对,可是,他还没买到香港地图不是?他总不能隐着身跟别人交易吧?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他出来得晚了,要是没有宾馆里的那一段少儿不宜,他出来的时间就会早一点,地图也会比较容易买到,再找个清净地方一隐身,可不就万事大吉了? 要不,跑了算了?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陈太忠就强行按下了,没办法,他没变形,相貌和身材被人家认住了啊,要是飞快地消失,那还不得引起别人的关注? “我有边防证!”他只能大声喊了,同时飞快地掏出了证件,“前天才开的边防证,我又不在深圳常驻,要什么暂住证?” 说到这里,陈太忠有点微微的委屈,哥们儿是在自己的国家啊,不但有身份证,还有边防证,无非住两天宾馆,妈了个逼地,你们还要暂住证? “哦?拿给我看看,”说怪异普通话的高个子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点笑意,还没等陈太忠反应过来这笑容里地深意,他已经一伸胳膊,劈手夺过了那张边防证。 边防证到手,那厮看也不看,两把就扯得稀烂,随手抛到地上,抬头看看陈太忠,脸上满是挑衅的笑容,“现在,你的边防证呢?哈哈。” 陈太忠顿时大怒,思维随即变得异常地灵敏,他转身看看身后,还有两个联防队员站在那里,四人呈犄角之势,将他围得严严实实,换个普通人来,那叫插翅难逃! 那个砸了他一胶棒没砸住的也就算了,另一个联防队员,居然是个女人,长得颇有姿色,手上却是也拎着一根胶棒。 “他撕了我的边防证,”陈太忠沉着脸向那女人解释,在他想来,女人通常是比较富有同情心的。 那女人瞥他一眼,只当是没听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甚至下一眼,她就将目光移开了。 倒是那个抽他一棒子未果地家伙,拎着棒子过来,抬手又砸了下来,“我让你躲!” 陈太忠再次避开,脸色越发地深沉了,小子,要不是哥们儿今天有事,整不死你我跟你的姓! “去那边,蹲着去,”高个子见他身手敏捷,沉着脸手一指路边,那里已经蹲了两个人,一旁是辆破破烂烂的小巴车,显然,这是联防队员们的工具车。 陈太忠看他一眼,琢磨一下,嗯,去了那边,就好跑了……他已经不想再拿身份说事儿了,口袋里的工作证也不想再掏了,要不然人家再执意使坏的话,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这四个人同时杀掉灭口。 杀人他不怕,不过想着对方好歹算是端公家饭碗的,这个……能不杀还是不杀了吧,到时候响动太大,没准就走不了了呢。 这么想着,他就向路边走了过去,同时还不忘记将自己的脸弄得模糊一点,身材也缩小一点。 是的,他打算等一等,等这四个联防队员再捉两个人,对自己的记忆模糊之后再跑,反正这帮人又没带什么摄像机,怕个什么? 不过这口气儿,哥们儿早晚要出,在天南憋屈着,出来也得憋屈着,这是越混越回去了吧? 等他学着那两位,抱着头蹲下的时候,才发现,那俩正低声唠嗑呢,“操的,这月被抓第二次了,真他妈的点儿背,又是五百没了。” “你这算好地了,换个女人试试?被轮了大米还得交钱,惨的是……没准就得淋病了,”另一位看来也是老江湖了,“我老乡里,俩淋病了。” “我老乡失踪俩,被活生生打死一个,直接扔了,你那算什么啊?”这位不服气。 陈太忠凝神一听,就听出门道了,敢情这联防队员,捉了人之后就送到收容站了,然后收容站里会发生很多故事……总之,比较好的结果,那就是打个半死之后,被跟收容站有关系的人领出去,然后通知家里来赎人。 人家收容你有理,收钱的又不是收容站地,所以……所以这种事不算违法,不过,经常有人被染病或者被残疾,运气不好的,那就别人再也找不着了。 陈太忠听到这里,想想自己被撕碎的边防证,真的有点忍无可忍,“操,哥们儿有边防证的,被人撕了。” 有俩老乡被淋病地那位一听,叹一口气,“兄弟,你完了,人家这是惦记上你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去他妈的脱层皮吧,一时间,不尽地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陈太忠再也忍受不住了,腾地就站起了身子,向着那四个联防队员走了过去。 他很清楚,再忍一忍的话,就绝对可以跑路了,只是心里这口邪气,实在让他堵得慌,哥们儿要没点神通,下一步就是铁铁地被收容了吧? 进了收容站,那跟这帮联防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大家就算找碴,找地也是收容站那帮人渣,这几位就那么生生地被便宜了。 可是究其由来,没有这帮混蛋玩法在先,收容站也没资格没职权去强行收容别人不是?再说了,这些人抓人这么不讲理,这么热衷,要说没参与收容站里那点猫腻,谁信啊? 矮个子一见陈太忠站起身,二话不说,扑过来抬手就是一棒子,动作竟是异常敏捷,“我操你妈的,想死你啊?” 这一咒骂,就彻底地断送了他自己,陈太忠更没心思说话了,脚一抬,直把他踢得凌空飞了出去,足足有五米多远,才重重地被摔在街心。 下一刻,高个子的棒子也到了,陈太忠冷哼一声,抬手硬生生架起,手一伸,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脖子,“小子,我的边防证儿呢?” “小子,你敢袭警!”那个曾经砸他一棒子未果的家伙大喊一声,匆匆跑过来。 “袭警?是这样吗?”陈太忠笑嘻嘻地伸出手去,抓住了高个子的脑袋,用力一拧,只听得“喀喇”一声,下一刻,高个子见到了自己的臀部,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几个喝泔水的小联防,也敢说“袭警”?警察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你!”赶来的这位一看,吓得顿时站住了脚,陈太忠哪里理他这么多,身子一蹿,出现在他面前,手一伸,掌风如刀,一颗人头冲天而起,紧接着,就是他胸腔中的血激射而出。 女联防队员愣了一愣,见到人头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吓得没命地尖叫一声,转身就跑,不过由于腿肚子有点发软,没跑两步,就觉得脖子一紧,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笑嘻嘻地发话了,“原来你不是瞎子啊,呵呵……” 陈太忠拎着女人,大步走到矮个子面前,那矮个子跌得七荤八素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觉一只脚重重地踏在了脸上,他极力想呼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喊不出声。 “会说白话就很了不得吗?”矮个子只觉得头像是被放进了挤压机中,挤压机缓缓地发力,直让他头痛欲裂,神智也开始恍惚,耳边兀自传来不停的聒噪,“国家再三提倡,学好普通话的……” 不知什么时候,他猛然觉得,头上的力道一轻,才说要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谁想脖子上一痛,传来了“喀喇”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陈太忠不喜欢踩爆别人的脑袋,那样血会溅得到处都是,没啥意思。 收拾完这四个,他笑吟吟地看着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刚才我说了,我的边防证被撕了,你没听见……” “我我我……我们是同事,我不好多事,”女人面如白纸,身子不停地抖动着,牙关也情不自禁地在打架,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得得……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真……不好多事。” “法律不是这么玩的,你们的档次太低了,”陈太忠冲她灿烂地一笑,缓缓伸手去卡她的脖子,“我讨厌不作为的人!” 他不是不懂怜香惜玉,然而,眼前这女人却是绝对不在此列,同事的人情……好吧,那可以讲,但是活生生看着我的边防证,你连个屁都不放,坐视别人徇私枉法,还用那种看私死人的眼神看我? 就算徇私枉法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哥们儿我得罪你们几个混蛋了吗?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开始缓缓地发力,嘴角兀自噙着一丝冷笑…… 第963章 总有意外 陈太忠的眼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世俗理法,眼下被激得杀心大起,自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人——被别人记住了相貌,总是会有麻烦的。 于是,四个联防队员,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尸体,这一刻,他甚至想起了上一世里,有一个叫孙什么刚的家伙,就是死在收容所的。 那只是被暴露出来的,没被暴露出来的,谁知道有多少呢? 倒是那两位难兄难弟,他没有下手的欲望,因为那两位绝对会记错他的相貌和身材,太没必要灭口了。 既然没必要灭口,人家又没得罪他,说不得,陈太忠只能低声哼一声,“你俩还不快走?” 那两位早被一系列的变故惊呆了,入耳这话,忙不迭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跑了。 陈太忠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无声地笑笑,手一抬,地上的几片纸屑有若穿花蛱蝶一般,纷纷飞起,到得他手上之时,却又是一张簇新的边防证了。 “神仙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他冷哼一声,身子渐渐地隐去,黑暗里,隐约有余音传出,“耽误了我的事儿,一群混蛋……” 确实,他的事儿是被耽误了,四个联防队员横尸街头,绝对是天大的事儿了,他所住的宾馆肯定是要被查的,纵然那个女孩儿有意帮着遮掩,可是那替身,约莫是扛不住检查的。 “冲动是魔鬼啊,”不多时,他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房中,不住地叹息着,可是心里却是有种少有的畅快。 下一刻,他摸出了手机,盘算一下时差,给尼克打个电话,“尼克,这事儿有点麻烦,我被困在深圳了,你让你的人多等几天吧。” 打完电话之后,他精神实在有点亢奋,睡不着觉,犹豫一下,打开门遛遛达达地走出去,却发现楼梯口处,那女孩儿正趴在服务台上昏昏欲睡。 见他出来,女孩的眼睛顿时张大,人清醒了过来,站起身子左右看一下,低声向他打个招呼,“你不是说不出来了吗?” “想你了,就出来看看,”陈太忠轻笑一声,他发现自己实在有点太亢奋了,而且心里有什么东西,迫切地需要发泄一下了。 “你应该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女孩儿的脸红红的,却是低声劝着他,“你不是,不是还要住三天地吗?时间很长呢。” “可是我,有点按捺不住了,”他这话也是实话,原本他倒没想要如何如何,可是一见到这女孩,心里不尽的邪火升了起来。 女孩的脸越发地红了,头也低下了,好半天之后,嘴角翘起个圆弧来,却是死活不敢抬头,“等两点以后吧,我把值班电话转到你房间的分机上……” 这一夜,陈太忠睡得很不踏实,怀中的胴体虽然年轻,却是太陌生了,当然,更关键的是,他真的很久没杀人了,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其实,我真的只想专心修炼地,可天底下不知死活的家伙,怎么就这么多呢?还好……这种事没发生在天南啊。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真的是太对了,天刚放亮,女孩也刚刚悄悄地溜出房间,就有警察来查房了。 这事儿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现场也是血呼啦嗤的很是吓人,这里离事发地点又不算太远,警察们能如此快地查到这里,很正常。 当然,最关键的是,跑掉的那二位,有一个其实就是忘带暂住证地,跑出没多远,就给警察局打电话了——做目击证人固然会耽误赚钱,但是这种大事,万一陷进去脱不开身,那就真的大不妙了。 这位第一时间就被请进警察局了,另一位也在不久之后被找到了,不过这次还好,警察们也没怎么难为人,就是让他们说事发经过。 第一位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杀人者持的是边防证而不是暂住证,所以在第一时间里,警察们就对附近各个宾馆开始盘查。 陈太忠当然也受到了调查,不过妙的是,那两位目击者,都能确定凶手的边防证被联防队员们撕了。 当然,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边防证的残渣,这很好理解,凶手行凶杀人之后,肯定是要将一切痕迹抹煞地,不过警察们也没放弃努力,还在现场四处寻找着可疑的蛛丝马迹。 而陈太忠的边防证,却是好端端地在手里呢——这个证据真的很强大,基本上直接地将他排除了出去。 还有一个证据,也很强大,就是大厅里的录像系统了,录像显示,天南省凤凰市招商办的副主任兼科委副主任陈太忠同志,当天就根本不曾外出。 所以,就算警察们知道,杀人凶手或者在前不久还买了一张香港地图,但是深圳的临时人口实在太多了,陈太忠根本列不到嫌疑者中去,哪里有人会拎着小摊老板来认他? 当然,就算认其实也无所谓,买地图不比打电话,一个照面就过去的,那摊主哪里记得清这些?再说谁又敢肯定,买地图的那厮就是杀人犯? 所以,陈太忠基本当场就被彻底地排除了嫌疑——根据那两位目击证人的描述,丫地身高和相貌也不对头不是? 可是,他还是很郁闷,因为行程被耽搁了啊,而且眼下在深圳也不好做什么手脚了,这要是做手脚,那得去广州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万里闲庭”这术法真的挺好用的,可是他这一世只顾学人情世故了,现在地境界不行,仙力也不够强大,从广州到香港,这么来回一趟……都未必够用! 不过这世间事,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等警察调查完毕之后,陈太忠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走人了——他不能离开得太早,别人原本是没有注意他的,走得太仓促的话,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那漂亮的服务员见他招了快递公司的人来递送那些书籍和资料,心里很是不解,逮个空子悄悄地问他:你不是要呆三天地吗? 我是想呆那么久,可是谁知道深圳这里这么不安全啊?陈太忠苦笑着解释,私下还不忘记悄悄地塞了一扎人民币过去,“呵呵,这个是答应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女孩犹豫一下,左右看看,垂下眼皮红着脸将钱收进了服务台地抽屉里,“明天再走,好吗?” 她的声音极低,偏偏还语速极快,陈太忠一个不小心,居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其实这话问出口的时候,他已经回味过来这个意思了,那女孩却是被问得脸越发地红了,犹豫了半天,才再看看四周,用略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我真是有事呢……”陈太忠心里也有点纠结,略略犹豫一下,终于横下心来点点头,“这年头,懂得害羞的女孩,真的太少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走。” 走得略略地晚一点,那就越发不引人注目了不是? 女孩受了他的夸赞,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才要说什么,脸色却又是一整,“你好,请问你们几位,需要什么帮助吗?” 来地是一男两女三个年轻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打头的女人,比两个同伴更为扎眼一点,沉稳和雍容的气质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傲然。 “720房间怎么走?”年轻男子说话,也带了点傲慢,不过看他所处的位置,也不过就是个跟班而已,难怪要由他来出面问话。 女孩听到这话,咳嗽一声,“请问你们找谁?”话是这么问的,只是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陈太忠,眼中有明显地不解:你认识这几个人? 720房间,正是陈太忠所住的套间。 “我们找天南凤凰的陈太忠,”另一个女人搭腔了,声音清脆悦耳。 “咳咳,”陈太忠这下实在避无可避了,咳嗽两声,转身看看这三位不速之客,“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我们找他,肯定有……”男人的话说到一半,被带头的女人手一挥,制止住了,那女人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展颜一笑,“是陈主任?” 你的声音,比那位要差一点啊,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不过脸上却是笑嘻嘻地,“呵呵,没错,我就是陈太忠,是单总的朋友?” 在他想来,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只有单水单副总,昨天单总就答应好了,帮着引见本地几个朋友,眼下那家伙的老婆生产,丫忙着伺候老婆和小单,没时间脱身,所以直接找朋友上门接待哥们儿了? 好在没走成啊,想到这个,他心里居然隐隐地生出了一点庆幸,要不然人家要造访自己,服务员想拦也拦不住不是? “很高兴认识你,”带头的女人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脸上笑意盈盈,“自我介绍一下,素波招商办,蒋君蓉!” “素波……招商办?”陈太忠眨眨眼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哈哈大笑一声,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同对方相握,“原来是老乡啊,这可是真巧了,你们也住在这儿?” “我们是追着陈主任的脚步来的,”蒋君蓉哪里容得了他胡说八道?一针见血地点破了,脸上的笑意中,居然平添了几分媚意出来,“还好,运气还算不错。” 第964章 傲慢与偏见 蒋君蓉带人去凤凰招商办,当然不仅仅是交流那么简单,素波招商办已经得了市里通知,一定要把伯明翰的投资留在素波,这是军令! 这个投资,当然不是指其他已经有了意向的项目,而是尼克嘴里的所说的几千万要投向凤凰的资金,是的,市里高度重视。 尼克这话要是在伯明翰讲,还真未必有几个人在意,他有多大能力谁还能不知道?再说了,这厮平日里的行为也多狂悖,出尔反尔的事例不胜枚举,正是标准的政客口碑。 不过这话在素波说,那就不同了,人家那可是议员呢,英国的! 就算以后事实证明人家是胡嘞嘞,那责任也不在轻信者的身上,反倒是若有两个曾经心存疑惑的敢跳出来,绝对会死的很惨。 反正,去年甯家的大项目落地凤凰,就让素波市一干人等耿耿于怀,今年又有上亿规模的单子,又要飞向凤凰,这个脸,就算朱秉松丢得起,别人也丢不起不是?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两个项目的性质很相近,都是上规模的,资金的来源也都是极具代表性的,而且政治意义极大。 令素波人郁闷的是,这两个项目都即将有另一个共同的性质了:人家青睐的都是凤凰,这第二个项目眼见也要落在凤凰了,形势已经到了极其险峻的程度! 蒋君蓉以擅长做工作而闻名,身份又同陈太忠相当,所以就领了这个任务,只是其时陈太忠已经到了京城,等了几天之后,蒋主任不想再等了,索性打了交流地幌子,去凤凰找秦连成。 秦连成倒是很客气地接待了,不管怎么说,省城来人取经,原本就是对他所分管的工作的一种肯定,谁想蒋副主任私下里将目的一说,秦主任的计委马上就开始连续开会了。 没办法啊,秦连成八成迟早是要回素波的,总是不宜得罪省城的人,可是让他去压制陈太忠也不可能,就算将陈太忠换了张玲玲,他也不能压制——人家一状告到章尧东那儿,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事实上,秦主任甚至不知道,这投资到底有影儿没影儿,反正,他欺蒋君蓉不方便将这事公开,少不得就要躲了。 等到陈太忠回来,他就想将事情推过去,谁想陈太忠在凤凰蜻蜓点水一般待了一天,转头又走了,他只能将陈某人的行程告知蒋君蓉——你看,他去香港了,你是打算等呢,还是打算追啊? 没等蒋君蓉做出决定呢,消息又变了:陈主任去深圳了,大概不去香港了。 深圳这可就正好了,蒋君蓉的老爹在那里有俩老朋友混得风生水起地,她正琢磨着怎么去宰那俩叔叔一道,带回点项目来呢,那就去转转吧。 她那俩叔叔在深圳还真的挺厉害,随便查一查,就查到了陈太忠落脚的地方,这不?蒋主任带着人就追过来了。 陈太忠可不知道身后这么多故事,眼见对方戳穿了自己的谎话,少不得咳嗽两声,“咳咳,那个,其实我就要离开了。” 亏得昨天杀人了,要不然……这马脚是露定了啊。 “看得出来,你的工作已经完了,”蒋君蓉看看那女服务员,笑嘻嘻地点点头,“闲情逸致不小,呵呵……进你房间谈吧?” “呵呵,这要谈什么呢?”陈太忠心里这个不情愿,那实在没办法提了,可是他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十佳青年也是他陈某人而不是蒋某人,心里虽是暗恨,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四个人相伴着走向720房间,身后那女服务员呆呆地看着他们一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入房间之后,陈太忠将三人让到了沙发上,自己却是坐在一边的圈椅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蒋君蓉。 蒋君蓉也是谈判的高手,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好打交道地对手,而且很明显,对方的自我感觉很良好。 就像陈太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自己一般,她也不知道陈某人对她已经有了看法——发生在十佳青年颁奖典礼前的事情,她不过是个道具而已,怎么可能知情? “陈主任才来了一天,事情就办好了?”蒋主任笑嘻嘻地发问了,她现在要做的,是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能力表现出来,以向对方强调,我是有资格跟你平起平坐甚至大你一头的,不过是个十佳青年,很了不起吗? 不过,她这话,听到陈太忠耳中,那就可以叫做“咄咄逼人”了,加之已有的成见,陈某人心里越发地不舒服了一点,他淡淡地一笑,“嗯,要找的人不在,打算去东莞或者佛山碰碰运气。” “呵呵,不在深圳?要是需要的话,我倒是能提供一些帮助,”蒋君蓉下巴微扬,这个动作让她显得有点微微的傲气,“我在这儿有几个长辈。” 都找到门儿上了,我当然知道你在深圳有能量!陈太忠又笑一声,看起来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蒋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蒋君蓉的嘴角微微地一抽,心里对这男人有点不满了,也就懒得再遮遮掩掩,索性直接开门见山了,“听说尼克议员打算介绍几千万的投资去凤凰?”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不但有点逼人的架势,隐隐还有点上位者味道。 “可能吧,”听到这个问题,陈太忠心里越发地纠结了起来,不过他倒是没奇怪蒋君蓉如何能知道这个消息,他纠结地是:本来都能去交货了,结果又发生变数了。 “不过英国人的话,谁也不敢保证是真的假的,”心情糟糕之下,他说话就不那么讲究了,“政客的嘴巴是最信不过的。” 在大家的认识中,“政客”通常是指外国人的,国内是叫公仆什么地,蒋君蓉倒也没听出什么影射地意思来,只是,由于她心里早有成见,反倒是无视这话地准确性,直觉地认为,眼前这厮是想岔开话题。 “那这个任务交给我来完成吧?”她的话也不客气了起来,可是偏偏地,脸上的笑容却是变得柔和了很多,眼神和语调也变得温柔了起来,“陈主任的这份人情,我会记住的。” 你的人情?你的人情哥们儿不想要啊,陈太忠极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随便人情了一下,我掉到第十去了,你再人情一下……尼克的钱没准就进了素波科委了吧? “这种事情,你可以跟尼克谈的,”他笑了,笑得很轻松,还不忘记摊一摊手,动作做得异常洒脱,“只要他愿意,我无所谓。” “可是他只认你,”蒋君蓉的声音,越发地柔和了,话在人听,不会听的只能听出柔柔话语中的奉承之意,会听的自然能听出别的味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蒋主任那也是有手段地,将自己的意思适当地表示一下之后,岔开了话题,“今天要去谈两个制药项目,天南制药在凤凰不也有分厂的吗?陈主任要不要一块儿去?” 她这话意思,就是说要交换了,你让英国人把投资留在素波,这边我给你介绍俩项目——当然,她既然敢这么发出邀请,那就可以肯定,有她的支持这项目未必会成,但是没她的支持,陈太忠就算得知了内容,私下去撬肯定没戏。 “很抱歉,我真的没空,”陈太忠苦笑一声,“都要忙死了,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回家了吗?” “有二十天没有?”蒋主任笑着看他,她肯定不介意跟他多聊聊私人的事情。 “我算算啊,”陈太忠眼望房顶足有半分钟,才苦笑着摇摇头,“好像……不到两个月。” 蒋君蓉的眼中顿时射出浓浓的惊讶之色,沉默一下之后拍拍手,轻笑一声,“怪不得呢,陈主任果然是工作狂人啊……” 姿态是这么表的,不过她心里肯定不这么认为:你要是把时间全用在勾搭服务员的上面,自然不会有时间回家。 “唉,”陈太忠又叹口气,满是无奈地向蒋君蓉摇摇头,“所以没时间跟蒋主任一起去了,凤凰制药分厂的事情,那还得麻烦蒋主任多费心了。” 呃……蒋君蓉好悬没被他气得吐口血出来,见过无耻的,可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你当我欠你的啊? 既然这厮说话如此不客气,她也就不客气了,“这个没问题,不过,我们需要尼克的资金在素波落地,对省城来说,这个政治意义很巨大。” 在凤凰落地,政治意义就很小吗?陈太忠看她一眼,觉得这女人的思维逻辑,真的有点可笑,不过,他也没兴趣跟一个女人叫真,“我都说了啊,我并不反对你们跟尼克接触不是?你还要我做什么?” “劝说他,把投资落到素波,”蒋君蓉的傲慢,终于爆发了出来,公主地性子自然而然地发作了,她的下巴微微地扬着,“或者,把你们的交换条件告诉我,我去操作。” 第965章 各显手段 把交换条件告诉你? “呵呵,挺有意思的啊,”陈太忠笑了,他实在有点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问题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是我的领导?” “小刘,小李,麻烦你们俩出去一下,”蒋君蓉看看跟自己同来的两人,笑着说话了,不过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两位对视一眼,默默地站起身,那男子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似是心有不甘,带着明显地悻悻的神情离开了。 “我要想当你的领导,其实不难,”见房门再度掩上,蒋君蓉淡淡地一笑,笑容里没有什么火气,有的只是傲慢或者说优越感,“不过何必呢?我其实……是很欣赏你的。” “那等你当了我的领导,咱们再谈这个问题,成吗?”陈太忠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同样地没什么火气。 不过他的话,倒是真的不客气,“我挺奇怪地,以前你那些项目是怎么谈下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蒋君蓉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圈椅上的男人,嘴角的笑意愈甚,“你想得到什么?我都能给你。” “是吗?”陈太忠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身材是极好地,缀着花边的真丝衬衣在腰际有一个明显的回收,让她的胸部看起来挺拔异常,而腰身却是惹人怜爱的纤细。 至于说下身嘛,薄薄的亚麻筒裤,虽然不能勾勒出腿部的线条,可是由于那裤子委实太薄了,窗外光线又明亮,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隐约能看到她丰腴的大腿和修长的小腿的轮廓,甚至更多…… 必须承认,自打他开始进入官场以来,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将极为正规的服装穿出如此的性感来。 可惜的是,这个女人身上的傲气,实在是足了一点,他不喜欢,非常地不喜欢:好像天底下地男人,都该围着你转吗? “看够了吗?”蒋君蓉轻笑一声,笑声满是傲然却又不乏媚意,展示出了一种以为怪异的诱惑力,“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吗?” 陈太忠抬头看看,触目是那个微扬的下巴,高耸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他咳嗽一声,“冒昧地问一句,你……还是处女吗?” 笑容,在蒋君蓉的脸上停滞了大约半秒钟,随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无法抑制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 好半天,她才停止了笑声,“怪不得你喜欢外面那个毛茸茸的小丫头呢,敢情陈主任还是很纯情的一个男人啊?” 哥们儿只是不喜欢公共汽车而已,陈太忠冷眼看她表演,却是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趣。 “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女人吗,”蒋君蓉白他一眼,眼角眉梢满是春意,偏偏地,嘴角却是挂了几分不屑出来,“你知道什么才叫欲仙欲死吗?” “嗯,我见识过‘锦鲤吸水’、‘桨入平湖’和‘天命姹女’,”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一声笑吟吟地反击,“不知道蒋主任长了什么样地名器啊……你知道名器是什么吗?” “名器?”这次,笑容在蒋主任脸上僵得比较持久,好半天,她才眼波一转,“你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她见过类似的书籍,不过当时年纪小,却是没往心里去,据说那是“破四旧”的时候,家里无意中弄回来的,很多原本该被破的四旧都是通过破四旧的人才得以保存的,不同的是换了主人而已——说起来也算有点喜感。 “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很正常,”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却是不屑于跟她争执这点东西,夏虫……可以语冰的吗? 遗憾的是,他这不屑的味道,被蒋君蓉品味得明明白白,禁不住一时大怒,“陈太忠,你不支持我的工作也就算了,何必这么羞辱我?”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陈太忠灿然一笑,那笑容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了,“你这是哪儿的话啊?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你有傲气,可是我有傲骨啊,那是傲然铁骨……铮铮地响呢。” “好,好好,”蒋君蓉被他气得连说三个好字,怒笑着指着他,“你以为缺了你姓陈的,我真的拿不下英国的这个单子?” “我衷心地希望你拿得下来,真的,”见到她被气得出离愤怒进退失据,陈太忠地心里,反倒是平衡了许多,“拉到的投资越多越好,努力吧……不管怎么说,素波跟伯明翰也是友好城市,你要利用好这一层关系。” 蒋君蓉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然也非是幸致,一听他这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顿时冷静了下来,细细回味一下,抬头看看他,眼中满是警惕的目光,“你不怕我抢了你单子?” “我的十佳青年,你都差一点抢了,我说什么了吗?”陈太忠眼睛一瞪——必须承认,他确实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心里有点耿耿于怀而已。 “十佳青年,十个位子呢,我只占一个,尼克能游说到的资金多了,我要的也就是那么一份,你能把剩下九个位子都占了,那是你大能,我绝对地……无怨无悔。” “十佳青年复选以后就没我了,你别扯到我身上,”蒋君蓉随口解释一句,随即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交换条件之一……就是你谈妥的那一部分,必须落户凤凰?” “你真聪明啊,我有点佩服你了,”陈太忠郑重地点头,伸出个大拇指来,心里却是嘀咕一句:傻逼! 不过……哥们儿好像更傻,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简直傻到不可救药了,早说这是国际友人投资的必要条件的话,还有哪个鸟毛敢做声啊? 说穿了,还是没过惯扯虎皮做大旗的日子啊,这个习惯不好,嗯……以后要改。 “好像有点问题,”蒋君蓉可不是那胸大无脑的,仅从陈太忠的话中,她就发现了些许地不妥:这个男人没道理一下变得这么软弱啊。 不过,眼下的形势,已经让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所能魅惑或者打压的了的,她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你要真想帮我的话,等他资金落地,把钱转过来,成不成?” “我说,看把你美得,”陈太忠再也按捺不住了,不屑地一哼,“我帮你……我凭什么帮你啊?你又怎么知道,我这钱就到不了素波呢?” “能到素波?”蒋君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废话!”陈太忠瞪她一眼,也懒得再解释了,通张高速路的指挥部,可不就是在素波吗? 我这儿的信息,好像错得一塌糊涂啊,蒋君蓉眼珠一转,我还是回去继续落实一下比较好一点,想到这里,她瞥一眼陈太忠,点点头,“那我打个电话问问……咦?你的钱能到素波那个口儿?” “不管到哪个口儿,怕是都算不到你们招商办的任务里,”陈太忠心说这女人也不算太傻的嘛,居然能猜到这钱的去向有点问题,不过,她这么理直气壮地发问,让他心里愈发地不爽了起来。 “那个无所谓,主要是这笔投资对素波市的意义巨大,”难得的,蒋君蓉还会唱两句高调,不过下一刻,笑容再次凝结在她的脸上,“不会……不会用在省里的项目上吧?” “哈哈,你倒是真聪明,”陈太忠笑了起来,心里却是极大地出了一口气,得瑟,你再得瑟嘛;傲慢,傲慢你个头。 在蒋君蓉的眼里,这家伙的笑容,多少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她冷冷地一哼,“是通张高速,对吧?” 能想到这个,固然说明她的思维敏捷,但也能从另一个侧面说明,通张高速路资金的窘迫是众所皆知的。 “这个我没有义务告诉你,”陈太忠终于收起笑容,上下看她一眼,郑重其事地回一句,“不要试图了解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事实上,我比你更有大局感。” “呵呵,生气了?”蒋君蓉轻笑一声,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心里却是堪堪地挂不住了,她自负美貌聪明,兼且家世又好,何曾被别人如此小看和蔑视过?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一个年轻地官场中人,论什么都差她一头地。 “没有,我只是突然间觉得,很无聊,”陈太忠无奈地皱皱眉头,“其实我没有抢谁的东西,我只是做好了自己的工作而已。” “我却觉得很有意思,”蒋君蓉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双手一伸,就勾住了他的脖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宜喜宜嗔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挑衅的笑容,“你很有男人味儿。” 陈太忠穿的也是薄裤,隔着两块薄薄的布料,他不但感受到了对方包装内肌肤的弹性和细腻,更有丝丝凉意,自她的大腿处渗了过来,冰肌玉骨清无汗——却也算是尤物了。 他当然就有一点点反应了,只是,触目那微扬的圆润下巴,他心里又生出些许不服出来,任脖子上吊着两只手,斜着眼睛看她,“你能好好说话吗?” “当然可以,”蒋君蓉腰肢微微扭了两扭,就碰到了他张扬地亢奋,眼珠一转,笑意愈甚,身子也凑得更近了,惊人的丰腴肆无忌惮地压迫着小太忠,“呵呵,原来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我是男人,不是性无能,”陈太忠冷冷地看着她,心说这女人不是什么副书记的女儿来的吗?怎么会这么放荡呢?“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想多一点反应吗?”蒋君蓉伸出手去,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极为放肆地笑着,“怎么样,感觉好吗?” 下意识地,陈太忠地手揉捏了两下,嗯,手感不错,与此同时,小太忠同学也越发地张扬了起来。 “咦?”蒋君蓉感觉到了他的非凡,禁不住探手一摸,眼睛里满是骇然,“呀,你这家伙……你居然敢找处女?这么大个儿,不怕搞个大出血弄出人命?” “没见过这么大的吧?”陈太忠原本颇有些不忿的,不过见她如此骇然,心中也顿时多了几分自得,“所以说你少见多怪了……我说,你的人在外面呢。” “他们要是不在外面呢?”蒋君蓉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似是要滴出水来,低声地发问了,挑逗的味道极浓。 陈太忠不语,他可以嘴硬,可身体的反应,那总是不争的事实。 “不在外面,也不会便宜你,”蒋君蓉轻笑一声,松开双手站起了身子,走开两步之后,冲他嫣然一笑,“不是每个人都能上了我的床的,我一定要让你心甘情愿地来求我。” “你的感觉还真好,”陈太忠冲她一笑,也不屑解释什么。 “不过,你的本钱倒是够了,”蒋君蓉边笑边向门外走去,临到门口,又是一个媚眼抛来,“其实……人家都有点湿了。” 这家伙的脖子有病吗?陈太忠看着她离去,心里嘀咕一句,怎么总是扬着个下巴?你丫知道真正的傲慢该怎么表示吗? 不过,素波地蒋君蓉居然是这副作风和做派,也让他心里感触颇深,想想业务科的科长张玲玲,显然人家蒋主任的诱惑力,是要更胜一筹的。 骨子里的傲慢加上无限的风情,这种尤物,对男人的杀伤力确实挺大,尤其是蒋主任背景又深厚,征服这种女人,能让男人的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真是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年代,陈太忠摇头笑笑,嗯?裤子地大腿处怎么湿了一片? 这女人表演起来,还真的挺入戏的,他苦笑一声,问题是你有衬衣遮着倒好说,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好在,他已经答应了女孩,还要在深圳待一个晚上,要不就得换裤子了。 第二天中午,陈太忠出了二线关,为了避免麻烦索性直奔广州,也懒得找宾馆住了,将身子缩小面容改了,在大街小巷四下转悠,心情高兴了再到酒吧里坐坐,硬生生地熬到了晚上。 等夜色降临,打辆出租再回返,接近关卡时下车,几番折腾之后,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踏足香港,还好,体内地仙力比他想像的要耐用得多。 来趟香港,不容易啊,饶是哥们儿还是个仙人! 第966章 豪宅魅影 彭家明这两天总有点心神恍惚,因为他觉得家里住进来的两个英国人,实在不像什么做正经事的人,不过,既然是尼克先生介绍来的,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彭先生的律师楼经营得很不错,一时兴起就想掺乎一下政治,而他本人又比较反感大陆的独裁统治和特区政府的“唯唯诺诺”,那么,同西方国家的政界人士保持亲密的友谊,是很有必要的,更何况是前宗主国的议员? 两个客人一个膀大腰圆一个矮小猥琐,本来是要住宾馆的,可是彭律师想着自己的别墅够大,客房不少,人家又是尼克议员的朋友,少不得客气地邀请一下,结果那边居然毫不客气地就应承了下来。 这个结果,让彭家明愕然之余,又生出了一点窃喜,其实他并不喜欢留宿客人,那样总会给家庭生活带来些许不便,不过还是那句话,既然是尼克议员的朋友,对方越不见外,那就越是好事。 这两位来了之后,倒是深居简出的,膀大腰圆者喜欢喝啤酒看足球,实在没什么可看的话,以前的球赛录像也能看,那矮小猥琐的,却是喜欢看美女,整天没事了就坐在天台上的凉棚下,拿个望远镜东看西看的。 现在有个难题,困扰着彭律师,那个猥琐的小个子Jerry,今天同他打了一个招呼,他俩可能会多待三到五天,而不是明天就离开。 当然,这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可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以彭家明地身家,多提供两天食宿算多大点事儿啊? 然而,杰瑞提出了一个让他极为头疼的要求,“彭,我觉得隔壁的游泳池不错,能不能跟你的邻居商量一下呢?你知道,我很喜欢运动的。” 古家的游泳池,肯定不错啊,彭律师心知肚明,古家那俩丫头也不错呢,经常一丝不挂地在游泳池里裸泳,你这两天看过瘾了吧? “我这里也有游泳池啊,”他笑着解释,“你两位不是在等人吗?万一出去了,客人来了,总是不太方便的吧?” “恕我直言,你的游泳池比马桶大不了多少,”Jerry笑着答他,显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回答,“我很想过去玩玩。” 这要求让彭律师有点为难,只从游泳池的大小就可以得知,古家地财势比他要强出许多来,又是两代太平绅士,现在更是在大陆红得烫手呢,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吗? “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贸然登门是很失礼的,”彭家明只能这么推脱,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生恐惹恼了客人。 杰瑞肯定不会满意这个答案,絮絮叨叨地离开了,在抱怨香港人不够热情的同时,不忘解释一下若是在伦敦的话,好客是传统习俗之类的。 无非就是还当自己是香港的主子嘛,听着不远处传来地嚣闹的足球比赛的声音,彭律师心里有点愤愤不平:你们不知道香港已经回归了吗? 他正在嘀咕呢,眼前一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出来,来人中等身材,相貌普通,不是一般的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马上就认不出来的那种。 彭家明揉揉眼睛,没错,果然是多了一个人出来,心下不由得大骇,他的别墅不敢说天罗地网机关重重,但好歹也是警卫森严,不但有红外报警,还有录像识别系统,园里还有两只牧羊犬,威猛不足但机敏有余,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的。 “你是什么人?”彭律师强自镇定着发问。 “我要是你,就不乱动桌下的警报器,”来人一语道破了彭家明地心思,“你不用问那么多,杰瑞在哪里?” 彭律师一听,心头顿时大定,指指那吵闹的房间,“就在那边,最吵的房间。” “那好,我出去了,希望你在半个小时内,不要离开房间,”来人走到书房门口,一拉门走了出去,只剩下别墅主人坐在那里呆呆地发愣: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彭大律师也算见多识广的了,可是此人怎么来的他没发现,此人有什么特征他也没发现,此人的口音更是驳杂,根本分不出是哪里的人……杰瑞是怎么联系上这种人的? 不过,彭家明心里也清楚,尼克的政治主张是比较排华的,想着这杰瑞既然是尼克议员的人,没准也联系了一些什么反华势力之类的,有这样的神秘人物出现,倒也是能理解的。 斯文森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兴高采烈地看着电视里的射门集锦,猛然间,有个人影正正地挡在了他的前方,一时间大怒,“杰瑞,你这家伙不能安心地看你的《花花公子》吗……呃,你是谁?” 杰瑞可就在他身边,侧躺着翻看《花花公子》呢,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才发现电视前站了一个人。 “你是谁?”他下意识地侧头看看房门,没错,房门还紧紧地闭着。 “我是你等的人,”陈太忠随手一指拿着啤酒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斯文森,“这混蛋是谁?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这杂碎在骂谁?”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斯文森的啤酒喝了不少,加之被人打断了看足球的兴致,顿时就有点口不择言了。 “闭住你的嘴,混蛋,”陈太忠手一扬,斯文森整个人就定在了那里,接着他转头看向杰瑞,“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杰瑞头上顿时就冒出了冷汗,因为看杂志而性起的裤裆也顿时塌陷了下去,“这个……是这样地,我是负责的,斯文森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负责保护我和货物倒手。” “哦,”陈太忠想想,确实如此,尼克只说让他联系杰瑞,也没说就是只有一个人,于是点点头,“知道怎么接手吗?” “知道,”杰瑞非常配合地点点头,自家老大交待了,接收四个密封的旅行包,包里有什么不许问,而且……千万千万不要激怒对方,因为那是很恐怖的一帮人,他发誓,从来没见过尼克老大有那么郑重的时候。 “知道就好,”陈太忠冲着门口一指,“好了,四个旅行包,我可以认为,你收到了,是这样的吧?” 杰瑞向门口一看,愕然地发现,门边的落地盆景地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四个大大的黑色旅行包,他怔了好久,才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一番。 没错,四个方方正正地旅行包,加起来将近有一立方了,不但打着封条,开关处还打着铅封,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这绝对是自己在等的东西和人。 “四个包没错,”他看看陈太忠,心里一边纳闷这东西是怎么进了自己的房间的,一边皱着眉头发问了,“不过……请恕我冒昧,您是不是应该先给我打电话的?” “按程序讲是这样,不过,我这么做,只是想通知你身后的那位先生一声,没有我们到不了的地方,”陈太忠冷笑一声,“所以请你转告他:我们不希望见到有什么意外发生——嗯,我的意思你不需要明白,你要做的,就是完整地转述给他。” 这显然是他恐吓的手段,因为这东西是交给尼克作抵押的,可是自古财帛动人心,一般人很难想像得到,一堆珠宝摆放在一起,那种满目的璀璨和奢华,会带给人怎样的心理震撼——那足以让淑女变成荡妇,绅士变为屠夫。 陈太忠不怕尼克捣蛋,但是还是那句话,他怕麻烦,尤其那厮还远在英国,虽然靠着神识能锁定对方位置,可有个闪失的话,终究要多出许多手脚来。 所以,他索性就卖弄点神通给他们看,适当地卖弄——就像进入彭宅,就像将四个旅行包带进房间,比较超出大家的认知,但又不是特别地骇人。 “我会转述地,”杰瑞已经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们不希望见到有什么意外发生——是这样的吧?” 他甚至连语气都是学着陈太忠的,可见此人能当得尼克的看重,自是有其不一般之处的。 “那就好,”陈太忠的身子,慢慢地走向房门,当他离门大约一米左右的时候,也是杰瑞同他的距离最近的时候。 下意识地,杰瑞退了一步,犹豫一下才骨气勇气发话了,“先生……” “嗯?”陈太忠转头看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什么事?说!” “那个……斯文森,”杰瑞指一指在那里一直保持着端啤酒的姿势而不动的家伙,“他是死了吗?” “我只是嫌他麻烦,”陈太忠很随意地笑笑,手一扬,斯文森手里的罐装啤酒顿时跌落在地,随即那厮发出一声低吼,“狗屎,怎么回事?我居然拿不住啤酒……” 显然,他还沈浸在刚才的思维中,“混蛋,你在骂谁……呃,人呢?”一边发问,他一边转动着脑袋四下看着。 是的……人呢?杰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陈太忠扬手的时候,他还在关注对方的动作——那个手势,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奇怪? 可是,斯文森地低吼,让杰瑞顿时吓了一跳,既是欣喜又是担心,顿时扭头看去,他心喜地是那家伙没事,担心的却是这厮说话还这么冲,那可真是找死了。 等杰瑞将目光再次转回的时候,才愕然地发现,他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工夫,身边的这位神秘人就消失不见了。 第967章 机场偶遇 人呢?哪里去了?刷地一下,杰瑞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他不但没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甚至连走动时该带动的空气流动,都没有感到。 听到斯文森还在不住地聒噪,他终于低声怒吼一句,“闭嘴,斯文森你这蠢货!你真的想死吗?” “嗯?”斯文森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点,别看他粗壮异常,可还真的害怕杰瑞生气,忙不迭手忙脚乱地捡起啤酒筒,又四下看看,才将头转向杰瑞,“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你看到了吗……呃,那箱子是什么?” “看到了,不是你的幻觉,”杰瑞沉着脸点点头,随即指指箱子,“这就是我们来的目的……你知道吗?你很幸运,非常地幸运。” “上帝,这些箱子……是怎么进来的?我难道是睡了一觉?还是说那个杂碎对我动了手脚?”对这种超自然现象,斯文森完全无法理会。 “闭嘴,你这只蠢猪,你现在说的话,他能听到的,”杰瑞冷冷地发话了,这是他的猜测,“不想死的话,你就给我闭嘴,你的任务是配合我,你这个蠢货!” 事实上,他的猜测是真实的,陈太忠还真的在场,这点珠宝他不放在心上,但是答应了蒙艺的事,他得兑现不是?既然已经到了香港,偷偷观察一下对方的行动才是正理。 反正,做这种事,他是极其擅长地,上一世里他甚至靠着这种手段阴掉过两个比他法力还强劲的对手,眼下对上凡人更是简单至极——只是感觉有点丢人。 “好吧好吧,我闭嘴,”斯文森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不再争辩了,然后转头去看电视,禁不住又嘀咕一句,“狗屎,射门集锦过去了……那家伙呆了多久啊?” 可是,杰瑞哪里有闲心理他? 那个律师彭,并不是一个可靠的家伙!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初步做出了判断,这次的合作伙伴很强大,但是若没有彭家明的配合,事情肯定不会如此蹊跷——简直违背了自然规律嘛。 回去以后,一定要向老板汇报一下,要跟这个律师保持距离,杰瑞拿定了主意——彭家明若是知道,自己的一番心血被人如此误会,估计得气得吐血。 其实,这时的彭宅主人也没闲着,陈太忠才一离开,他就拨通了尼克地电话,“尼克,你的朋友会见的人,有点古怪。” 尼克当然知道陈太忠古怪,少不得轻笑一声,“呵呵,是斯文森还是杰瑞……哦,杰瑞啊,那个人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接触的人,大多都比较危险,好在他能控制了局面。” “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吧?”纵然得到了如此的解释,彭律师还是出声问了一句,当然,他是真的担心,还是提醒对方自己所冒的风险,那就不好说了。 “有杰瑞在,没事的,”尼克有气无力地笑笑,心说陈太忠怎么顾得上理你?不过,他倒是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古怪在哪里吗……” 好不容易,彭家明的电话挂了,杰瑞地电话又打了过去,他要向老板汇报,货已经到手了,当然,他肯定也要将陈太忠的古怪和他自己对彭家明的怀疑,一并报告上去。 “这个家伙,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啊,”尼克挂掉电话,若有所思地嘀咕一句,随即无奈地摇摇头,泛起了一丝苦笑…… 不过,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倒是符合了杰瑞的猜测,彭大律师已经拿定主意,不去管这两个英国人的事儿了——这帮人赶紧走掉才是正理! 所以,杰瑞从外面买回四个旅行包来偷梁换柱,彭宅主人只当看不见,到最后兀自不忘提醒一声,“你们不是买了八个吗?为什么不全部拿走?” 陈太忠在彭宅,也呆到了第二天,而且他还跟着杰瑞找的车走了一路,直到到了码头仓库,才施施然返回——事实上,昨天杰瑞和尼克的谈话,已经让他相信,这次买卖地风险,不会出在这个层面了。 不过,就在他隐着身在香港转悠的时候,很意外地在一家宾馆的门口看到了熟人,北京的邵国立邵总,那个想邀他去澳门赌博的家伙。 与邵总相伴的是一男三女,五个人年纪相当,说说笑笑地看起来情绪很高,他们身前和身后不远处,都有三四个精壮汉子,一看就是保镖的那种。 这家伙赢钱了吗?这么高兴?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也就懒得再琢磨了,丫赢不赢钱关哥们儿鸟事儿,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回广州才是正理儿。 回程也很顺利,几乎在天还没黑的时候,他就抵达了广州,找一家宾馆住着,第二天就飞素波了。 这一趟,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不过,饶是如此,等他在素波出了机场,也是周四下午四点多了,周五从凤凰出发,周四回来,一周时间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 当然,这次他就不能再不负责任地从素波离开了,上次蒙勤勤都发狠了,所以,这次他自然是要见一见的——事实上,他没有那么体贴,只是陆海那边提出了交换条件,他怎么也得打问一声不是? 不过,说陈太忠什么准备都没有,那也是胡说,最起码,他是准备了一个比较精致的礼物,送给蒙勤勤的。 他这计划是着实不错,遗憾的是,在机场他碰到了熟人,红山区地区委书记王小虎也来了,王书记接到了一个半老的徐娘,两人正说说笑笑地走着,正正地撞到了他。 陈太忠没太在意,笑着冲王小虎点点头,他知道王书记目下比较合章尧东的意,渐渐地有点风头了,虽然比之他的前任邝舒城还有所不如,可也正在向章系地核心圈子里靠拢。 王小虎却是被他弄得一惊,怔了一怔之后,才笑嘻嘻地迎上来,“哈,太忠,你也刚从广州回来?” “是啊,去那边办点儿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顺便瞥一眼那半老的徐娘,果然是风韵犹存,“王书记接朋友啊?” “是我一同学,小学同学,从美国回来地,”王小虎笑着点点头,眼神却不是很自然,“她……她手里有点钱,这不是拉点投资回来吗?” “啧,这可是我们地失职,需要小虎书记亲自出马,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当然,他的表情未必有多么诚恳,这原本就是一句套话,招商办再大能,也不可能包办了市里所有地投资项目不是? 事实上,招商办招来的投资,能占市里引资总额度的四分之一,已经算是非常厉害的了,要说能过半,那一定是搞定了两三个天大的项目——众志成城可不仅仅是一句口号,经济挂帅的年代里,大家都会各尽所能的,跟诸多政府机关、行局委办地工作人员相比,招商办总共才几苗人? 可是王小虎不这么认为,他笑着解释,“陈主任这话才是客气,既然遇见了,那就没啥可说的了,一起坐坐吃顿便饭吧?” “刚约了人,”陈太忠苦笑着指指自己的手机,“没办法,劳碌命,真是不得清闲,还没出机场呢,就得准备继续工作了。” 王小虎侧头看看那徐娘,低声向他解释,“太忠,我这真的是为了招商,你可千万不要想歪啊,我老王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哈哈,”陈太忠被他这紧张劲儿逗乐了,“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心虚个什么劲儿啊?小虎书记你放心,就算你是那种人,我也能证明,你是为了凤凰市的经济发展,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为工作献身,挺值得尊重的。” “你小子嘴里,就没个好话,”王小虎被他气得乐了,不过,两人好歹是共同整治过梁建勤,王书记又出席了太忠库的揭牌典礼,再加上吕强地因素,两人平日里虽然走动得不算勤,可是说关系的话,还真的挺近。 “我同学刚死了老公,继承了点儿钱,小学……小学毕业以后,她缠了我好一阵,”王书记低声解释,“太忠,给个面子,参与一下嘛。” “那不是正好?我觉得她不错啊,”陈太忠冲着他直乐,“起码配你不成问题的嘛,你这长相搁给别人看,怎么也感觉五十多了。” “不开玩笑,真的,”王小虎脸一绷,郑重其事地说道,“太忠,你是不知道你嫂子那脾气,我要单独跟她在一起,明天你嫂子就能闹到纪检委纠风办去。” “不就是我看见了吗?我要没看见,你都未必仅仅是吃饭了吧?”不得不承认,陈太忠现在的情商,提高得不是一点半点,“我绝对不说出去,还不成吗?我真的有事儿啊……小虎书记。” “不给这个面子?”王小虎也不解释,只是悻悻地看着他。 “我还不是不想耽误你的好事儿?你同学……真的挺不错的,”陈太忠笑嘻嘻地答他。 第968章 捧场 最后,陈太忠还是扛不过王小虎的再三邀请,笑着点头答应了,官场里就是这样,真心的邀请和假意的敷衍,大家都感觉得到,人家热情相邀,他要真的不给面子,对方心里,难免会有点芥蒂。 官场无小事,吕强很随意地让王小虎搭了一下车,梁建勤就斩断了多年的交情,李毅光不过是没搭理那老书记的关说的拨款事宜,那帕里就恨之入骨了。 当然,王小虎或者不是个睚眦必报地主儿,但是……何必呢?何必做出那些可能得罪人的事儿呢? 不过陈太忠还得解释一下,“这么着吧,你们先找地方住,我得去中行办点儿事,真的约好了的,咱们晚饭的时候联系,成不成?” 你说我要早点碰到你也算啊,刚挂了蒙勤勤的电话,就撞上了,他心里这个郁闷,那也就不用说了,算了,找个酒吧跟秦科长随便坐坐好了。 “那行,”王小虎笑着点点头,随即看一眼那女人,凑过来低声发问了,“太忠,能不能找俩撑场子的朋友?” “撑场子的?”陈太忠侧头看看王书记,心里挺不解地,蒙勤勤撑场子就不错,不过,“小虎书记你的意思是?” “十多年没见了,”王小虎苦笑一声,语气颇有点感慨,“虽然她不说,但肯定以为我现在也不过是个土霸王,我这个……隆重一点嘛。” “呵呵,我明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怪异地看他一眼,“还说没啥呢,你就嘴硬吧,都摆开排场了。” “人家上飞机前才通知地我,我能赶到已经不错了,”王小虎瞪他一眼,“来不及安排嘛,我说你小子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你不用解释了,”陈太忠笑得直打跌,“不跟你扯了,说正经的,要什么人撑场子?大款还是领导?要不……学术界的?” “有那么两个人就行了,气质风度好一点,”王小虎的要求倒是不高,“咱就是表现出对投资商的热情和郑重就行了。” “我总觉得,你是憋着劲儿想做点什么呢,好了,交给我了,”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就那么扬长而去了。 陈太忠在素波的朋友其实不多,真要算得上气质和风度好地,也就是许纯良了,嗯,再加上荆紫菱…… 打个电话预约一下,许纯良晚上有约了,倒是荆紫菱上午才过了论文答辩,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正说要庆祝一下呢,来天大接我吧?” “自己打车,我还要去找蒙勤勤呢,”虽然是顺路,不过总是要拐那么一小截儿,他就懒得费那时间了,“要不在家等着,我办完事儿去接你。” 荆紫菱怎么可能那么循规蹈矩?陈太忠的林肯驶过转向天大的路口的时候,荆紫菱白衣飘飘地站在路边向他招手,“太忠哥……” 既是如此,他也不能再视而不见,停车将人载了上来,“你这就算毕业了吧?有接收单位没有?” “没有,毕业证书出来还得一个多星期,”荆紫菱摇摇头,“我有八十万了,打算先开一个带花店的陶吧,自己当老板……你找蒙勤勤什么事啊?” “等下你就知道了,”陈太忠抬手又给蒙勤勤打电话,通知她晚饭取消了,“能不能现在出来,喝杯咖啡?” “现在出不去啊,你不知道现在正是毕业招工的高潮时期?我们人教科活儿多呢,”蒙勤勤犹豫一下,“那就明天吧,嗯……忙着呢,就这样啊。” “好像就我不忙似的,”陈太忠悻悻地发句牢骚,“大家要都像我这么忙,到2010年中国就铁铁地超过美国了。” 这家伙就是贫嘴!蒙勤勤也懒得理他,从耳边拿下手机压了挂断键,心里却是琢磨:这家伙也不知道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将断未断之际,话筒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太忠哥”……她听得就是一愣,才说停一下,怎奈手机已经挂了这混蛋果然很忙啊她若有所思地撇撇嘴。 蒙勤勤怎么想地,暂且不说,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就郁闷了,“真是过分,看来今天又回不成凤凰了。” “让她跟你们那区委书记一起坐坐,不就完了?”荆紫菱奇怪地看着他,“大家认识一下,有什么不好的?” “有些人是不宜碰面的,而且我找蒙勤勤有要紧事儿呢,不方便当着别人说,”陈太忠斜眼看她一眼,仔细琢磨一下,想着在素波再找俩陪客吧,还真不那么好找出来了。 “这个王小虎,多少长时间不见,一见就给我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活儿,”官场上的朋友实在不好找了,陈太忠琢磨一下,得,就联系一下韩忠好了。 这个时候,他才愕然地发现,其实,大家都混官场的话,多找几个人捧场地可能性还真的不大,其间错综复杂,捧场没准就变成砸场子了——他这个认识有点晚,好在一直没出过什么纰漏而已。 韩忠接了他的电话,倒是颇有点喜出望外,“你那朋友住宿安排了没有?没有的话,住我的港湾好了,那儿比锦江还强呢,闲人也少。” 好死不死地是,王小虎还真就是找到锦江住去了,前台正接待登记呢,接到老板的电话,马上招呼了,“王先生,我们韩总说了,给您在港湾留了房间了,那比这儿清净点。” 王书记虽然是被拒绝登记了,可是面子真的就挺足了,不过这倒是吓了王小虎一跳,这陈太忠在素波混得也太好了吧?随便一个宾馆的老板都认识? “不用了,就住这里,”王书记的权威,那还是要地,最后他跟韩老板通了话,两人纠缠两句,韩忠实在拗不过区委书记,“成成,你就住这儿,成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王小虎也知道,能在素波搞起这么大地酒店的主儿,绝对不会含糊了,“老韩,待会儿过来喝两杯啊。” 听他的口气,不知道地还以为这是关系多好的朋友呢,事实上,两人根本没打过照面儿。 韩忠眼里哪里会有这么个小小的外地的区委书记?不过陈太忠的面子他得买不是? 到最后,陈太忠又抓了袁望过来,好歹是帮王小虎把场面撑起来了,韩忠是锦江的老板,荆紫菱是荆以远的孙女,这袁望不但是凤凰的投资商,还有眼色,又说得一口好京腔,也拿得出手。 王小虎地同学叫张丽琴,这次回来,是想找一家代工的企业,她接了个汽配的单子,单子不大,就是五六万美元的模样,要生产的东西也没啥技术含量,虽然有专利卡着,但是上家给了她授权。 说白了,这零件在美国做,成本太高不划算,转移到中国是没什么问题,单子不大胜在细水长流,一个月七八万一年下来就是百八十万的,只要这边出了合格地样品,那边能按年度授权。 反正按张丽琴的说法就是,只要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今年一年是没问题的,明年的授权,那就明年再说了——谁也不容易。 “那就先代工吧,”百十万美元也算点钱了,不过在座的也都没当回事儿,韩忠笑嘻嘻地怂恿张丽琴,“你得多找点项目,这点钱在大陆不错了,可是在美国肯定不够花的嘛。” “还成吧,”张丽琴说话细声细气的,不过倒也算痛快人,“王小虎跟我说,咱这边成本低,算一算也能有点赚头。”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王小虎,发现王书记脸上略略有点尴尬,心里不由得暗笑,再让你装,这不是暗通款曲好多日子了吗? “这倒是,做外贸利润大啊,”袁望笑着点点头,他那一口京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玩得多大呢,“不过我说张姐,这点钱的话,您在这儿找个人看着,自己坐在太平洋那头等着收货就成。” 陈太忠又看王小虎一眼,王书记终于受不了啦,怒视他一眼,你小子眼睛有病啊?老看我做什么? 反正,一顿饭下来,也没费了多长时间,对王书记和张丽琴地关系,陈太忠还是没能弄明白,不过他倒是知道了,这配件,好像凤凰电机厂就做得来。 当然,他不可能在桌子上就伸手要活儿,那样不但没面子,而且说句实话——电机厂那帮领导,做事实在不是很靠谱儿,万一出点篓子,他丢不起那人。 这就是所谓地口碑了,口碑不好,别人想照顾你都得思量,这么想着,陈太忠居然又有所得:哥们儿的招牌,那可一定要注意了,不能自己砸了! 酒桌上的另一件事,也挺蹊跷,韩忠居然对王小虎和张丽琴挺巴结,韩老大的做派,陈某人是见识过的——当初人家可是连王浩波都看不在眼里的呢。 见状,陈某人心里禁不住嘀咕一句:这家伙今天怎么就变了性子呢? 事实证明,韩忠的殷勤,那真的不是白献的,饭局散后,韩老板扯了陈太忠到一边去,“太忠,我记得你跟中行关系挺好的,是吧?” “其实一般,”陈太忠侧头看看他,心说这家伙也要玩贷款了?“不过有什么事你说吧。” 第969章 体贴的礼物 陈太忠打算满足韩忠的要求,因为一直以来,韩老板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不但给面子,连里子都给,王浩波的提拔,离不开他使的劲儿,袁望的欠款,那也是韩老板极力给张罗回来的——陈某人只是在凤凰打了一个电话。 当然,陈太忠也帮韩忠做了点事儿,那就是引见了一下许纯良,还送了韩总点小礼物,可是他不是还打了人家韩天一顿吗?所以多少算是欠了人家一点。 他现在手头上还真不宽松,不过韩忠打的主意是中行,“咱俩没啥客气的,呵呵。” “能不能帮着卡一卡九华房地产?”韩忠的要求出乎他的想像,虽然不算大事,不过操作起来,还是有点难度。 九华……我怎么好像很耳熟?陈太忠琢磨一下,猛地点点头,“呵呵,是邵红星的九华?怎么,他招惹你了?” “有一点吧,”韩忠笑着点点头,不留神看到荆紫菱出来,冲他一笑,“回头再跟你说,其实……就是点私人恩怨。” 陈太忠对邵红星还真有一点印象,他记得那厮曾经号称秦琴科长是他的女朋友,嗯,还把自己函授班的同学何振华架了去恐吓了一番,做人很是霸道。 得,这件事就又扯上蒙勤勤了,这秦科长还真是不见不行了,只是眼下已经晚上八点了,倒是不宜联系了。 他不联系蒙勤勤,蒙勤勤能联系他不是?下一刻,蒙大小姐的电话就来了,“小陈,你在哪儿呢?我和婶婶要去运河公园看夜景,你去不去?” 你婶婶?陈太忠眉头一皱,刚想问一句,猛然间灵机一动,“亦……咦?唐、唐、唐姐来素波了?” 一不小心,他差一点说出亦萱俩字,还好反应还算机敏。 “是啊,她来玩玩,过两天就回去,”蒙勤勤在电话那边轻笑,“听说小紫菱跟你在一起,婶婶想见见她呢。” 这下热闹了啊,不过,陈太忠也没啥可选地了,“呵呵,好的,没问题,要不要我接你去?” 近两年运河公园好好地修缮了一下,景色极佳,今年加大了投资,将运河两岸上了不少彩灯,湖心还修建了几座小岛,一到晚上灯火辉煌,眼下已经五月底,增开了夜市。 能在公园摆摊的,都是经过公园管理处特殊许可的,有小吃也有地摊,还有几座巨舫样子的酒吧和餐厅。 凭窗临湖,一眼望去,千万盏灯光,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狭窄的水道又造就了清凉地夜风,小风吹过,让人心生无限舒爽凉意的同时,呼吸那潮湿地空气,坐看被清风打碎的湖面,实在是一等一消暑的好去处。 这个夜市,开得相当有争议,一旦管理不善,就会给公园造成大量的污染,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总之就是那么一句话,管理很严格。 蒙勤勤早就定好了包间,那个巨舫所处的地理位置极佳,开了窗户之后,能将大部分公园的夜色纳入视野。 难得地,唐亦萱居然穿了一件白色短袖紧身提花法式衬衣,下身是浅棕色筒裙,修长纤细的小腿下,是一双浅灰色坡跟皮凉鞋,秀美的小脚藏在一双短短的肉色无跟袜内。 这样的装束,有点休闲有点流行,不过穿在她的身上,却是给人一种慵懒和外刚内柔的纤弱感,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点怜爱之心。 有些日子没见,她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陈太忠进屋之后,冲着她点头笑笑,“唐姐你这是越活越年轻了,呵呵。” “小家伙就知道贫嘴,”唐亦萱淡淡地回他一句,转头笑嘻嘻地冲着荆紫菱一招手,“小紫菱过来,让我看看长高了没有?” “怎么可能还长呢?”荆紫菱笑一声,冲着唐亦萱走了过去,两人坐在一起,一边侧头看着夜景,一边喁喁而语,两个倾国倾城级别地美女坐在一起,真的是太给人震撼了。 “给我的礼物呢?”蒙勤勤毫不客气地冲陈太忠伸出了手,“你小子居然敢放我的鸽子,我还以为你没买,晚上不敢来了呢。” “奇怪,你妈怎么没来啊?”陈太忠心里有鬼,不敢去看唐亦萱,不过这不妨碍他随口问那么一句。 “我妈肩膀不太好,吹夜风容易疼,”蒙勤勤笑着解释,“我婶婶不怕。” 废话,唐亦萱才多大啊?陈太忠瞥她一眼,从包里取出一块宽约十厘米、高约十四五厘米的浅黄色石板递给了她,“小心啊,挺重的呢。” 蒙勤勤接过来掂一掂,果然有点份量,怕不有五六斤,她上下左右翻看一下,眉头皱起来了“我说这是什么东西啊?玉地?” “这可不是玉的,”唐亦萱正跟荆紫菱聊天呢,见陈太忠拿出这么个玩意儿来,笑着插口了,“看起来倒像是块软石头。”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过来,取了那石板走,昏黄的灯光下,浅黄的石板越发衬出了她葱葱十指的白皙。 触目那黑色的指甲,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了心头…… “这东西怎么用?”唐亦萱翻看了半天,又伸出指甲轻划一个小角,“怎么感觉就是一块软石板呢?刻章的话太大了吧?” “糊弄我呢?”蒙勤勤不满意地瞥一眼陈太忠,“听起来挺便宜的嘛。” “我陈某人出手,就没次品,”陈太忠眉飞色舞地一笑,抬手打个响指,“服务员,给拿个敞口地玻璃杯过来……要这么大的。” 不多时,敞口杯子拿来了,盛冰块地那种,陈太忠又让她将杯子注满水,得意洋洋地拿起石板,向三个女人前前后后地展示一下,“看明白了吧?什么都没有,是吧?”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那服务员都不走了,站在一边看着,似是期待他弄出点什么来。 摆弄完毕,陈太忠拿起那石板,向水杯里一放,石板斜倚在杯子里,不多时,上面隐隐透出了不规则地墨色。 “这东西啊,我知道,”荆紫菱一看就明白了,“石头质地有松有紧,水里泡得时间长了,会出现各种不规则的图案,要是看起来像山水,或者鸟兽人物之类地,就算极品了……是这样吧?” “那种玩意儿也能叫极品?”陈太忠不屑地看她一眼,“切……你等着慢慢看吧。” 约莫十分钟过去了,石板上墨色愈来愈浓,已经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人的半身像,长发飘飘,看起来是个女人。 “不会是勤勤姐吧?”荆紫菱再度发话了,她转头看看蒙勤勤,“要真是的话,那这可真是不错的礼物。” “慢慢看呗,”陈太忠双手抱在胸前,抬头望着天花板,那表情,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了。 约莫又过了五分钟,整个图案终于完全显现了出来,可不就是蒙勤勤?虽然只是一个类似黑白照片地效果,但是那神态风情,却是刻画得栩栩如生。 蒙勤勤顿时就呆在那里了,好半天才转头恶狠狠地看着陈太忠,“你个混小子,什么时候偷偷拍我了?” 话说得挺狠,可是她的眼角眉梢,是遮不住的喜意,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嘴角都不可抑制地向上翘着。 “我画画儿本来就不错,”陈太忠斜着眼睛瞥她一眼,笑着发问了,“怎么样,这个礼物,还算拿得出手吧?” “嗯,挺不错,”蒙勤勤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喜好,美不滋滋地看着杯子里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都不舍得把眼睛移开,嘴里还问呢,“婶婶,我的下巴没有这么圆吧?好像有点胖,是不是?” 唐亦萱却是没有答她,而是笑着问陈太忠,“这块石板,我看着好像不是合成地,是不是啊?” “这就不能说了,”陈太忠怎么可能跟她们解释这些?他摇头晃脑地回答,“反正这东西,就是我能搞得出来,别人不行。” 改变石头结构,肯定用到他的仙力了,不过这玩意儿未必就是别人做不出来的,所以倒不算引人注目,而且这种花哨玩意儿,也就是女孩子们喜欢,有固然可以,没有也无所谓,不存在什么刚性需求一说。 没刚性需求,又有制造出来的可能,他这儿就没什么太大的压力了——反正就算有人能造出来也造不了他这么精细,再加上这东西的成本,完全可以解释为三五百块钱,也不存在个什么行贿的嫌疑,走到哪里都说得通的。 而且,这礼物又照顾了女孩内心深处地爱美爱炫的欲望,不得不承认,陈太忠这次为蒙勤勤准备的礼物,完全把握住了人心,其效果,基本上接近完美。 这是他的情商提高的具体表现吗? 下一刻,荆紫菱发问了,“太忠哥,你怎么会想起送勤勤姐这个东西呢?” 看着她大眼睛里的好奇,陈太忠干咳一声,“咳咳,这个,就不能跟你解释了,我的创意,那是无限的嘛……” 他还真是没办法解释,在广州呆的那一天里,陈某人在街上无所事事地转悠的时候,有小贩上来向他推销不干胶美女图,一般都是火柴盒大小的,也有大的是可以贴到水杯上的。 那些美女通常是身着三点式,那三点式的衣物,其实是褐色的化学原料,遇热即转为透明状,也就是说拿打火机一烘烤——或者向贴了图的杯子里注入开水,那衣物就顿时不见,露出了化学原料所掩饰地要害,就成为赤裸裸地淫秽图画了。 等到一凉,那淫秽图画就又变为“三点式”的美女图了,如此循环屡试不爽。 见到这些不干胶地图,陈太忠顿时灵机一动,才做了这么一份礼物出来,不过这灵感的由来实在有点那啥,叫他怎么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解释? 蒙勤勤听了,估计也会暴走的吧? 第970章 两件事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蒙勤勤终于停止了“对镜自赏”,又听说这东西一时半会不会出来类似的,终于极其满意地点点头,“算了,这次饶你一遭,马马虎虎算过关吧?” “我说,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吧?”陈太忠不满意了,“这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地,你明白不?” 蒙勤勤当然明白,说不得就在鸡蛋里挑挑骨头,“时间太慢嘛,要是一泡进去,马上就出来的那种,就好了。” 倒是有开水一倒,马上就消失的那种呢!陈太忠瞪她一眼,“石头吸水不要个时间啊?你不觉得,等它慢慢出来的过程中,那种期待也是很享受的吗?” 陈大仙人如此解释,灵感还是来源于那春宫贴图,要是那图被烤半个小时,化学原料才能慢慢见效,然后又很迅疾地恢复的话——更能挑动人的情绪吧? 话在人说,蒙勤勤一听,笑着点点头,倒也认可了,“好吧,算你不容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两件事,”陈太忠手指一竖,对他来说,眼下三个女人都不是外人…… 九华房地产地邵红星,蒙勤勤当然有所耳闻,中行的贷款大户呢,不过九华的业绩倒也不错,属于那种银行倾向抢着贷款的那种。 当然,细细分析一下九华的资金链的情况,中行的人也知道九华不敢跟自己厉害,玩房地产需要的资金真的太多了,九华又在急速的扩张中——不管怎么说,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资源,占得越多,开发得越快,发展也就越迅速。 所以按常理来说,中行给九华一点苦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再多也就不可能了,不管是将其推向别的银行,还是九华资金链断裂轰然倒地,两个结果都是中行不想见到的。 这还是按常理来说,事实上这个规律并不适用于九华,邵红星同中行合作多年,上上下下基本上都熟悉了,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怕是没人会出头为难。 蒙勤勤地结论就是,“警告他肯定没问题,真收拾他的话可能要费点劲,不过也不算什么,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因为他说你是他女朋友啊,陈太忠刚要这么说,觉得这理由实在说不出口,人家蒙勤勤是谁的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看起来,这个邵红星跟秦科长的关系普通到了极点。 遗憾的是,刚才韩忠的话,因为荆紫菱的出现被打断了,陈太忠也不知道韩老板为什么要对付邵红星,他原本就是帮亲不帮理的——反正他跟九华有旧怨。 现在吃秦科长这么一问,他就有点尴尬了,想要不管不顾地要求一下,又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少不得磕巴着掩饰,“回头给你书面材料好了,嗯,这个……还有件事儿,不知道你清楚不?为什么林业厅现在都没有厅长?” “不为什么,就是他们折腾得太不像话了,”这件事,蒙勤勤居然还真知道,原来,那俩斗得你死我活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不止一个人推波助澜,目的却是等这俩两败俱伤之后,从别的地方空降个厅长过来——是的,绝对是不懂业务的那种。 这原本也正常,偏偏地,有意向空降过来地那三位也不是很强势,正是因为不够强势,所以局面才越发地混乱。 蒙艺对这种情况挺恼火的,“由他们折腾去吧,等他们折腾完了,我直接从部里要个人过来,以前还讲班子的团结呢,现在倒好,为了一个小小的厅长,连脸都不要了。” 事实上,蒙勤勤隐约能猜到父亲的想法,眼下这五个有想法地家伙各自走了各自的门路,要是父亲出面,肯定能决定了事态发展,不过未免会惹得其他人心里不快。 当然,不快也就不快了,可是,蒙艺根本就没觉得哪个人值得他支持,又不想举荐别人趟这混水——最起码目前没什么合适的人选,索性就任由他们折腾了。 正经是有个悬而未决的位子,才能更好地制约一些人、鞭策一些人,同时又能生出点文章来以备不时之需,这种机会等闲不得一见,又彻底地跟蒙艺无关,他自是要短期内不予考虑的,不过,这个手段的微妙之处,就不是蒙勤勤所能理解的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治省亦然,很多东西是没有教科书地,全靠人审时度势做出判断——总之就是这么一句话,蒙书记觉得眼下的林业厅,不需去管。 “有个被双规过地家伙,叫祖宝玉,在天南没什么人气,”陈太忠跟蒙勤勤解释,“现在是副厅长,混吃等死呢,能不能让蒙书记考虑一下?” 蒙勤勤对他这话的反应,相当直接,“说说他的背景吧,在天南没人气不要紧,不过他要是身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我觉得都不用问我爸……那个地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知道吗?” 陈太忠将情况一介绍,蒙勤勤一听,这事儿还有关说的理由,略略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那我试着问一问吧。” 两人谈话至此,自然就算告一段落了,事实上,见他俩说得热闹,唐亦萱和荆紫菱早停止了交谈,一边看着河边夜色,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俩在说什么。 见陈太忠说完了话,荆紫菱插口了,“太忠哥,我也要这么个礼物,你不能光给勤勤姐,要不太不公平。” 蒙勤勤撇撇嘴,没说什么,斜着眼睛看着他,陈太忠一想,我不能就这么答应了她,要不这礼物未免显得稀松平常了,小蒙不怎么领情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她不领情,就不能帮着在蒙艺面前关说了,这礼物岂不是送得适得其反了? “啧,不好弄,”他咂咂嘴摇摇头,又叹一口气,“紫菱,这个玩意儿要看机缘的,求人一趟,不容易啊。” 他这话一出口,蒙勤勤的嘴角抽动一下,显然是强忍住了心里地得意,唐亦萱看向他的眼中,就多了一份戏谑之色:她见识过他的手段,自是想像得到,八成就是这厮亲历亲为来的,还胡说什么求人? “想想办法嘛,”要说荆紫菱,那聪明是真聪明,可是她比较眛于人情世故,见猎心喜之下,就忘了观察那二位的脸色了,侧过身子坐到陈太忠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晃一晃,“太忠哥……” 呃,咱们可以私下谈谈的嘛,见她这么着急,陈太忠心头禁不住生出点邪念来,可是眼下却不是趁火打劫的好时机,说不得咳嗽一声,道貌岸然地摇摇头,“这个没什么可商量地,不是我不肯帮你做,而是……条件不允许。” 唐亦萱眼中的戏谑之色愈发地浓了,蒙勤勤的嘴角翘起一个小弧,荆紫菱眼珠一转,“对了太忠哥,你好像还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来的。” 我答应你了吗?陈太忠奇怪地侧头一看,发现这妮子的眼中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意,猛地想起,可不是?上次求她扮演女朋友,应承了人家一桩事情来地嘛——眼下那起因,正在一边坐着呢。 “对了,你爷爷身体好点没有?”他马上转进话题,小紫菱,那啥,帮你爷爷治疗,可也算答应你的条件了吧? 荆紫菱的回答更绝,“爷爷身体还是不太好,练练字没问题,基本上还是不能写字儿”——我说,你以为“杖看南雪”那四个字是白给你写的不成? “呀,那回头得再去看看荆老,”陈太忠服了,少不得暗示一下,我说来日方长的嘛,你不要这么毛糙好不好啊? 这话荆紫菱要是再听不出来,也就枉称天才了,甚至她都没看蒙勤勤一眼,怔一下就笑着点点头,“好啊,明天去吧。” “我也想拜会一下荆老呢,”唐亦萱听到这里,柔柔地出声了,“小紫菱,上次你可就答应好我的哦。” “行啊,我刚答辩完,正好没事呢,”荆紫菱笑着答她,一边说她一边侧头看看蒙勤勤,“勤勤姐去不去?” “我正忙着接收你们这些答辩完的学生呢,”蒙勤勤笑着指指她,却是没想到那么多,“某些人还嫌我不够忙,乱上添乱。” 陈太忠瞥她一眼,正好手机响起,一看是杨晓阳打来的电话,他本待随手接起来,转念一想,站起身子冲大家点头笑笑走了出去。 第971章 意气之争 杨晓阳的电话,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侯健已经答应投资了,小杨同学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项目,这心里高兴,喝得多了一点,然后就四下打电话骚扰别人。 当然,他骚扰陈主任的理由,是汇报工作,陈太忠也听出这家伙口舌已经有点不利索了,不过还好,丫神智还算清醒,所以他也就原谅了“年轻人的冲动”。 倒是有一个问题,他觉得有必要问一下,“这酒厂是落户在哪儿啊?向阳镇还是农业园?” “向阳镇给出的条件很好,侯总决定落户那里,”杨晓阳笑着回答,顺便不忘打个酒嗝,“呃……不过将来搞好了,为了方便宣传,估计还是要进农业园的。” 随你的便吧,陈太忠也懒得多说,笑着鼓励了他两句挂了电话,心说这年轻人不摔打两次,也不能成气候。 他走出来接电话,可不是为了杨晓阳,而是他觉得,有必要跟韩忠通通气,看看九华的邵红星那边,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他足足拨了三个电话,韩忠才接了起来,“呵呵,不好意思啊,陪那个王书记和张总唱歌呢,太忠你丫真不够意思,你的朋友反倒是你先跑了……说吧,啥事儿?” 这老韩做事还真的道,居然还在陪着王小虎,陈太忠觉得帮人没帮错,心里顿时舒坦了些许,“没啥,问问邵红星,刚才跟中行的人说了,人家是想知道,那家伙怎么你了?” “哈,你这反应倒是快,”韩忠听了也高兴啊,太忠办事这叫个痛快,韩总是社会上的人,最讲的就是一个面子,陈某人如此行事,那是相当地给他面子了。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反倒是支吾了起来,好半天才嘀咕一句,“其实吧,也就是个意气之争,那家伙居然敢背后诋毁我。” 敢情,前不久韩忠也弄了个房地产公司,正四下出击寻找地皮呢,就在业界纷纷传说,又有大鳄登场抢滩的时候,消息传到邵红星那里,邵总很不屑地说了一句,“韩忠?也就是搞个野店、卖卖夹肉饼的水平,房地产这块蛋糕,以他的智商,玩不起!” 他这话是在某个半公开的场合中讲的,在当天,消息就传到了韩老板地耳中,韩忠一听顿时大怒,他和邵红星早就认识了,不过那时邵总还是摆地摊的小混混。 韩忠那时候,确实是在开小饭店兼卖早点,也在社会上混,势力比邵红星强那么一点,两人还打过架,若不是有人居中说合,韩忠差点拆了对方地摊子。 到后来,韩忠得了机缘起来了,再后来韩天也混成素波的大拿了,邵红星发展得虽然也不慢,却是死死地被韩忠压着,无法超越。 直到前两年,借着房地产热的兴起,邵红星先走一步迅速崛起,现在在商界的风头,已经隐隐盖过了韩忠,才算一吐多年的怨气。 可是,韩忠又怎么能容忍一个常年的手下败将在自己背后得瑟?还是这种公开场合中揭短的骂人? 不过,到了这种层次,就不兴玩儿砸摊子那一套了,邵红星发展到眼下地程度,在官场上也结识不少重量级的人物,手下也有小弟,是的,韩家老五不方便出手了,要不事情就要搞大了。 韩忠一气之下,就想给邵红星一点颜色看看,不过既要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还要出了这口恶气,可供他攻击的环节,还真的有限。 国土、规划、城建什么之类的部门,虽是方便拿人一把,但也容易受上面相关领导的招呼所左右,一来二去没准就玩大了,倒是银行这个要害环节,是比较独立的。 说穿了,韩老板也未必一定要将邵红星怎么样,就是想让那厮低个头、服个软——你起家的时候,老子不去找你麻烦,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眼下好歹算个人物了,居然有胆子编排起我来了? 这因由说来,真的有点拿不出手,又是隔了电话而不是当面陈述,韩总解释得未免就有一点支支吾吾。 陈太忠听了,也有点哭笑不得,人家无非就是随便说说,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当然,类似事件若是发生在陈某人身上,估计他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好半天,他才叹一口气,“啧,老韩,这个仇咱是一定要报,不过我建议呢,先忍忍,在我们官场上这种秋后算帐的事儿多了,你这不是也要搞房地产吗?小心那小子给你使坏啊。” “他敢!”韩忠哼一声,“他要敢动真格的,别说我陪得起他玩,就说我家小五吧,那是吃素的?” “那我得对机会了,你这理由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呵呵,”陈太忠在那边笑,“要是你跟他争一块地皮,我倒是方便帮你了。” “也成啊,那我就等等,”韩忠何尝不知道,陈太忠说的是至理名言?“反正你有机会收拾他的时候,记得提我的名字。” 挂了电话,陈太忠无奈地耸耸肩膀,韩忠的理由他能理解,但是跟蒙勤勤说?那还是不用想了,她或者也能理解,但是显然,中行的工作,不是秦科长一个人搞得定的。 第二天,陈太忠和唐亦萱看了荆以远之后,荆家居然留饭了,而且荆紫菱母亲的手艺,还相当地不错,不过,陈太忠生恐人家又想起什么事儿来,在饭桌上很坚定地沉默寡言。 饭毕的时候,荆紫菱打着哈欠送两人出门,唐亦萱笑着打趣她,“你要是去凤凰再不去看我,等你睡着了,我把你卖给人贩子!” “短期内还是去不了,要送同学离校呢,”荆紫菱悻悻地撇撇嘴,“唐姐,要不你在素波多待两天?” “你这丫头,当着勤勤叫我阿姨,现在就叫我唐姐,两面三刀的,”唐亦萱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爷爷比你厚道多了。” “你也管我爷爷叫爷爷地,”荆紫菱笑着答她一句,虽然睡意十足了却依旧伶牙俐齿,“我是不想占勤勤姐地便宜,你又没大我多少……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咱们去弥敦道玩儿。” 这弥敦道肯定不是香港的那条,是素波地一个夜市摊子的总称,中心建筑是弥敦道商厦,久而久之大家就这么叫了。 “晚上啊,怕是够呛,”唐亦萱转头看看陈太忠,“陈主任下午就走了呢,我想坐他的车回凤凰。” “呀,那真遗憾,”荆紫菱也不瞌睡了,侧头看看陈太忠,眼珠一转,“唐姐你怎么来的?没带车?” “蹭的市委办公厅的车,”唐亦萱笑笑,“今天早晨走了,还好小陈在,省得我坐大巴了,呵呵。” “你先待着嘛,我让我爸的学生送你,”荆紫菱心思单纯,也没想那凤凰市委办公厅的车,是不是真有胆子把省委书记的嫂子放下,不管不顾地离开。 “算了,反正小陈要回呢,省得麻烦别人了,”唐亦萱恬淡地摇头笑笑,语气却有几分不容拒绝的斩钉截铁。 “太忠哥开车……”荆紫菱想说一句“不太老实”,不过眼前这位算半个长辈,终于将话咽了回去,“他开车挺快的,不太安全。” 陈太忠却是听出了唐亦萱话里的味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混迹官场这么久了,自是知道,要不是有唐亦萱的话,凤凰市委的车怎么敢走? 想到这个,他心里就生出了些许的期待来,一上了林肯车,就吩咐一句,“亦萱,坐副驾驶上吧,一个人开车,没个人陪着说话,挺容易打瞌睡的。” “叫我唐姐,”唐亦萱淡淡地答他一句,略一犹豫,还是坐到了前排的副驾驶座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开得慢一点。” “对不起,”陈太忠冲她苦笑一下,发动着了汽车,却是不做任何解释,没了下文。 他不说话,唐亦萱也不说话,直到二十分钟后,汽车驶出了素波市区,她才淡淡地回答一句,“你不用道歉,只要你记住以后该怎么叫我就行了。” 陈太忠一听她这无欲无求的语气,顿时生出些许的不满,可是偏偏奇怪得很,他还没心思发作,只得苦笑一声,“你知道,我说的‘对不起’,不是为了这个。” 唐亦萱静默不语,眼睛直视着前方面无表情,浑若没有听到一般。 “啧,”陈太忠不得不放慢了车速,转头看着她,苦笑一声,“亦萱,我真的挺忙的,如果你因为我这么久没去看你生气,我……我冤得慌啊。” “好好开车吧,呵呵,”唐亦萱冲她淡淡地一笑,“你还年轻,工作忙是好事。” 啧,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她变成这样了呢?陈太忠心里隐隐觉得,唐亦萱未必是真生气了,可是她总这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让他也感觉颇为受伤。 去他妈的吧!一时火起,他也懒得考虑那么多,脚一踩油门,林肯车顿时提速,等速度提到了一百二左右,他的右手探了出去,放在了唐亦萱大腿上。 唐亦萱穿的不是昨天的筒裙了,而是一条稍微宽松一点的紫花雪青底的绣花中腰裙,看起来放松且雍容,很是落落大方。 第972章 素河三库 被陈太忠的手这么一放,唐亦萱的腿微微地抖了一下,接着咳嗽了一声,“把你的手拿开,专心开车。”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言语间,竟然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就像陈太忠将手搭在别人的腿上了一般。 “就这么放着了,你要还是这态度,我就一直放到素波,”陈太忠也会耍赖,不过,等闲是遇不到耍赖的对象而已,今天唐亦萱让他很不爽,他自然要做点怪出来。 唐亦萱的脸略略地沉了下来,却是再没有说话,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告诉他:我不高兴了,你差不多点啊。 陈太忠见状,心中越发地恼怒了起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手指不着痕迹一点一点地发力,将那裙子慢慢地搓起。 就在他将裙摆搓到膝盖处时,唐亦萱斜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想,这一眼彻底地激发了他的性子,手一探,滑上了她圆润温凉的膝头,唐亦萱身子一颤,左手用力地按住了他的右手,向外掰扯,嘴里却是一言不发,眼睛也依旧看着前方。 可是论力气,她又怎么及得上陈太忠,那只作恶的大手,巍然如山地停在她的膝头,她的努力,注定徒劳。 “手感不错,”开车的那厮居然有心思评价,脸上也泛起了得意的笑容,“我每天都在想,抚摸你的滋味,会是什么样子。” 唐亦萱又羞又气,用力地掰扯,却是依旧一言不发。 怎奈,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一点,不但无法撼动这只可恶的大手,而且,这大手的主人似是对这待遇相当地不满,刷地一下,上移了约莫七八个公分,已经堪堪地触及她敏感的大腿内侧了。 唐亦萱大惊之下,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右手闪电般伸过来,死死地抵抗着,“太忠,不要这样……” “肯叫我太忠了?”陈太忠笑着侧头看她一眼,促狭心起,偏偏地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叫小陈了?” 唐亦萱紧紧地闭着嘴,恨恨盯着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能燃烧掉整个林肯车一般。 “问你话呢,”陈太忠心一横,既然已经这样了,手眼温存总是要享受一下的吧,右手缓慢而坚定地再次上移。 “太忠,你好好开车吧,”唐亦萱发现,自己的抵抗,丝毫不能抵挡对方的进袭,禁不住出声哀求,“这是在一级路上啊。” “原谅我不?”陈太忠停止进一步地侵袭,右手小指却是轻轻挠动两下,正是在她大腿内侧的敏感位置。 “原谅原谅,我原谅,”唐亦萱被他手上的小动作搞得欲火难耐,禁不住连连出声,与此同时,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子力气,竟然一气之下将这只手推开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陈太忠倒也没有计较,侧头认真地解释一下,“真的,亦萱,我只是没有时间。” “你当然没有时间,”唐亦萱一弯腰,将裙子放下,脸上也恢复了那份平静,眼望窗外,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圆弧,“呵呵,‘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是这样的吧?” “还说没生气呢,”陈太忠听到她这么说,禁不住笑了起来,“要是真有时间,我也不可能放过你的,你知道。” “再这么说,我下车了啊,”唐亦萱白他一眼,却也不见如何生气,“我觉得荆家那小丫头,比晓艳漂亮,你不许胡来。” “要是有了你,我就不胡来,”陈太忠专心地开着车,嘴上却是兀自乱七八糟地胡说着。 唐亦萱这次没有生气,沉默半天之后,极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可如此轻微之声,却让整个林肯车里充盈了淡淡地哀怨,直欲压迫人的心肺。 “前面是素河三库,下车去走走?”陈太忠笑嘻嘻地侧头看她一眼,他本是以气入道,当然不会被这份气氛扰了心情,“你看,现在才两点,还早呢。” “好像……要下雨了吧?”唐亦萱看看阴霾的天空,略略犹豫一下,拒绝的语气不是很坚决。 素河三号水库面积不算太,大约有十平方公里左右,位于素波边缘,新的素凤一级公路从旁边经过,放眼望去山清水秀景色宜人。 这里虽然处在公路边缘,可是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公路上的人想要去水库边玩的话,要下一个高达七八十米的土质陡坡,还要在灌木和草丛中直行一公里左右,所以站在公路边上看,是极美地,但是想靠近水库,却是很容易撕破或者弄脏鞋袜,甚至不排除发生危险的可能。 偌大的水库边上,没有人家,只有水库管理处的几栋孤零零的房子,水面上飘着几叶木船和一艘小快艇。 将车停在路边,唐亦萱走下车,走到土坡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看,“呀,这么高,没路啊。” 陈太忠将车锁了,走了过来,笑吟吟地发话了,“抱着我,我带你过去。” 唐亦萱瞥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你把坡上弄些台阶出来就行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敢情你也猜得出来我的神通啊?陈太忠笑眯眯地看她一眼,也不做声,两步走过去,搂住了她的腰肢,手上一紧,万里闲庭术法施出。 下一刻,两人就已经来到了水库边上,这次他瞄准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足有二十来个平米,由于他有意卖弄,两人带着风声降落了下去。 他的身形一动,唐亦萱下意识地就侧身环住了他的腰肢,直到降落之后,半天都没有松开,脸上也微微地泛起了桃红。 陈太忠见状,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细腻温润的感觉才刚刚入手,唐亦萱猛地清醒,就松手推他。 可是,都到了这步田地,陈太忠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几乎是半强行地捧起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对着那鲜艳红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唐亦萱的身子,有些微微地僵化,手上的力道,也渐渐的小了,鼻翼急促地翕动着,直到陈太忠地大舌头叩开嘴唇,闯向她的牙关之际,她才猛地发力,将头扭到一边,“会让人看见地,太忠,别!” “怎么可能有人?”他的手再次用力,探嘴去追逐那火一般的红唇? “公路上有人啊,”唐亦萱的身子不住地扭动着,大约她也知道形势危及,苦苦地挣动哀求着,“别在这里好不好?你要注意点影响啊。” “那去车里?”陈太忠显然是想得寸进尺了。 “不行,我要欣赏风景,”唐亦萱用力地推着他,丹凤眼也瞪了起来,正是凤眼含嗔,“你一个神仙,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我跟你说过,我是神仙?”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下,好像……确实说过,就是那天,还被她勒索了一个须弥戒走。 就趁着他一愣神的工夫,唐亦萱猛地一挣,终于成功地脱开了他的魔掌,紧走两步,“你成天想着我,恐怕就是想占我便宜吧?” “好像你占的我的便宜更多吧?”陈太忠悻悻地顶她一句,“我既想你的人,又想你的身子,这总可以吧?” “算你老实,”唐亦萱又白他一眼,却是宜喜宜嗔的样子,下一刻却转了身子过去,正正地面对着浩瀚的水面,很放松一伸双臂,深深地吸一口潮湿的空气,“哈真好,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 感受着她发自内心的欢快,陈太忠心头没由来地涌上一丝温馨,也不说话,手一挥一张大班椅凭空出现,他向椅子上懒洋洋地一坐,喜眉笑眼地看着她。 唐亦萱久久听不到他说话,也不见他作怪,讶然回望,见他优哉游哉地坐在大椅子上,悻悻地撇撇嘴,“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啊?” “我可不想靠近你,这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摊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你知道,我是个经不住诱惑地男人。” 唐亦萱白他一眼,手一动,身边出现一个棕色的藤制躺椅,双手伸到身后一束裙子,也款款地坐了下来,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好久,陈太忠才轻声嘀咕一句,“咦?我没见你戴须弥戒啊,放哪儿了?” “挂脖子上了,”唐亦萱笑一笑,笑容里有些许的怅然,“别人也有,我合适戴手上吗?” “哦?我看看你怎么挂的,”陈太忠一想到自己亲手炼制的须弥戒,就贴着她的身子,禁不住心里一动,直起身子探头探脑。 唐亦萱又白他一眼,却是不肯搭腔,又过一阵,轻声嘀咕一句,“哦,下雨了……” “那咱们回吧?”陈太忠也感到有清凉地雨丝落下,犹豫一下发问了。 “看看朦胧的烟雨吧,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呢,现在的城市里,体会不到这种味道了,”唐亦萱的手上出现一把绸伞,基本上能遮住大半个躺椅。 好像哥们儿没伞似的,陈太忠将神识探进须弥戒里翻腾半天,到最后居然翻出一个好大的立地的阳伞来,却是忘记从哪儿顺来的了。 “过分,”唐亦萱瞪他一眼,拎起躺椅就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阳伞下,“不知道照顾一下女士?” 第973章 沦陷边缘 雨丝越来越密,却是温柔得很,逐渐地,山山水水都笼罩在了雾一般的水气中了,唐亦萱看了不知道多久,鼻中猛地嗅到了茶香,转头一看,阳伞地另一边出现一个小圆凳,清茶一壶,茶盅两个。 陈太忠却是坐着那大班椅在雨中,眼睛微眯着,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还不进来?”唐亦萱才一发话,才发现那厮身上半点雨滴都没有,雨水到了他的头顶,似乎遇到了玻璃罩一般分流而下,不由得心中暗恨:怎么就忘了这家伙不是正常人了?又得被他笑话了。 果不其然,陈某人眼睛一睁,不怀好意地冲她笑笑,“你这是……让我进哪儿啊?” “无赖,”唐亦萱瞪他一眼,不过她被这家伙的口舌轻薄惯了,倒也没有在意,“你这是在做什么?” “吸收天地灵气,这里地浓度大一点,”陈太忠的眼睛又眯起来了,“风景也不错,真想搬回凤凰去。” “不要啊,”唐亦萱听得顿时就是一惊,“这水库关系着多少人的生存,关系着多少土地……” “开个玩笑嘛,”陈太忠笑得前仰后合的,“你不会以为我真有这么大地能力吧?” “你这家伙,满嘴就没句实话,”唐亦萱瞪他一眼,略略地犹豫一下,“太忠,你能不能教教我……你会的这些。” “我一直等着你这话呢,”陈太忠笑一声,伸出手来,拇指和中指搓动两下,做出个点钞地架势,“呵呵,不过……条件呢?” 唐亦萱顿时默然,好半天才叹一口气,“你跟晓艳都那样了,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咱们……做一世的好朋友,行吗?” “你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官场中沉浮近两年,他已经不是那个不通世事的初哥了,男人和女人,一世的好友——世界上有这种事吗? “你变了,变了很多,”唐亦萱叹口气,拿起茶壶给茶盅加满,一饮而尽之后,又侧头呆呆地望向湖面。 一直到五点多钟,阴霾的天空越发地黑暗了,唐亦萱叹口气站起身子,将躺椅收入须弥戒中,低声叹口气,“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地……好了太忠,咱们走吧。” 陈太忠收拾起东西,淡淡地吩咐一句,“抱紧我。” 唐亦萱不疑有他,伸手去环他的腰,谁想那厮猛地紧紧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了下来,舌头也伸进了她的牙关…… 雾蒙蒙的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两个人,培养了一下午的气氛,唐亦萱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丁香暗吐,激烈的回吻着他。 不知过了过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陈太忠一抬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丝,柔声地发问了,“去车上去,好吗?” 唐亦萱微微地点了两下头,却是不敢再看他了,只是双手紧紧地箍着他,似是情动已极。 这下,陈太忠再也按捺不住滔天地欲火了,“万里闲庭、穿墙术”接连使用,下一刻,两人就坐进了林肯车里。 他正要剑及屦及,采取下一步行动,猛然间,林肯车的警报器长鸣,敢情,他实在是太着急了,都没来得及将车锁打开,触发了防盗器。 唐亦萱却是因此而猛然警醒,伸手按住了正在伸进自己胸罩的那只手,满眼哀求地看着陈太忠,“太忠,我还没有准备好……改天,改天好吗?” “不好!” “我需要调整一下啊,”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真的没这个心理准备,你……你给我两天好不好?不要让我恨你。” “小怜玉体横陈夜,教君恣意怜”,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这副模样,这两句不搭调的词儿,猛地出现在了陈太忠的脑中,一时间就没了主意,好半天才叹口气,伸手关掉了防盗器。 “好吧,我听你的,”他有点沮丧,不过,手上细腻温润的感觉,让他有点舍不得抽出手来,“可是,我已经这样了啊……”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捉了她的右手过来,放在自己的裆中,那不文之物勃勃地昂扬着,正是一触即发地态势,“让我过过手瘾,这总可以吧?” 唐亦萱沉吟一下,轻轻地放开了他的手,一双丹凤眼紧紧地盯着他,“你要说话算话。” 哥们儿当然说话算话,陈太忠也懒得再应承,手向前伸,终于攀上了那冰凉的山峰,雪山之巅,藏红花的花苞傲然挺立,鼓涨着正欲绽放。 他甚至感觉得到,唐亦萱的身体地肌肉,原本还是绷得有些紧,可是当他的大手真正地笼罩在那乳房上时,她只是微微地抖动一下,整个身子反倒是松弛了下来,不旋踵……又有小小地鸡皮疙瘩起来了。 “还是逃不过你的毒手,这个无赖,”她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闭上了,嘴角微微抽动,似是苦笑,似是无奈…… 啧,既然这么说了,哥们儿索性就无赖给你看看,陈太忠见状,另一只手也袭上了她圆润的大腿,悄悄地上移着。 虽然唐亦萱的年纪不算小了,可是由于常年锻炼,大腿上没有那些虚浮的赘肉,不但光滑细腻,弹力也极强。 “你干什么?”唐亦萱的眼睛再度睁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想过手瘾了,是不是?” “咳咳,没有,”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两声,抽出那只在裙下作怪的手,移向她的胸前,“我是说,两只手都用,不能冷落了你这一个……” 唐亦萱的两团高峰,终于相继失陷,在陈太忠温柔地揉动了片刻之后,沉寂多年的她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浮躁,欠起身子,双手箍着他的脖子,轻柔地在他脸上吻了起来…… “不行,那儿不许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亦萱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一声长叹,“好了,咱们回吧。” 等陈太忠的林肯车到达凤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九点了,送了唐亦萱回去之后,想着今天终于有了历史性地突破,陈某人有些微微的自得,将这个绝代佳人彻底纳入囊中,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一旦回到凤凰,他顿时就变得身不由己了,有些时候,陈太忠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渡劫飞升,修到能分出身外化身的玄仙境界,再来官场锻炼情商。 总算还好,在梁志刚的关注下,七六八所的保护罩已经定型,李健也搞定了工行,文海开始调动相关人等为安装做准备了。 邱朝晖那儿也传来了好消息,不是射频卡,而是同盖伦集团的协议已经敲定,六百万地扶持基金即将拨付,只等盖伦集团在阴平选址了。 吴言有心将这个超精细氧化铝厂拉到横山,不过阴平的地理位置实在得天独厚了一点,阴平区马区长也知道科委在其中有扶持基金,而科委的陈主任就出身于横山,少不得亲自跑来跟吴言沟通。 原本,阴平负责工业的分管区长来谈就成了,可是吴书记现在党政一肩挑,又是章系当红大将,马区长怎敢懈怠?惹恼了吴言,这厂子建得起来建不起来倒还在其次,马区长脚上的鞋,十有八九是要小上一号了。 事实上,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陈太忠亲自出马了,比如说,科委在为工行安装第一台ATM机保护罩的时候,凤凰电视台的记者,就是文海出面请动的。 搁在以前,文主任是没这能力的,不过眼下科委算是凤凰市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一个大看点,前一段又是连篇累牍地报道,所以,科委这边邀请电话一打,那边很痛快地就答应派人了。 甚至,还有科技发展处和高新技术处联合签名地鉴定:该产品属于国内领先,填补省内空白的高科技产品。 当然,这鉴定十有八九是通不过上面审核地,严格来说,填补省内空白这等级,必须要天南科委来做鉴定,至于国内领先,最少也得天南科委来判定——不过,凤凰科委也是科委,自家的产品,不鉴定得高一点,简直天理不容的嘛。 至于说通得过通不过上面审核,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凤凰科委和天南科委的关系,短期内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改善,有个可供宣传和炒作的东西就成了,谁还吃撑着了,去置疑其真假? 总之,若是有心人的话,当可察觉出,以前狗屁不是的凤凰科委,慢慢地变了样子了,是的,文主任指使得动电视台和环保局了,梁主任成了被人追捧的香饽饽了,邱主任更是敢不买章书记的帐,直接将一千万的投资扣到六百万去。 当然,最夸张的还是科委办公室的主任李健,居然敢跑到工行凤凰分行指手画脚地威胁,搁在以前,谁敢想啊? 至于陈主任,那斗争的对象就更多更复杂了,他周五晚上回来的,周六就接到了乔小树市长的电话:小陈,有空出来坐坐没有啊? 第974章 皮球是这么踢的 上一周,陈太忠仅仅在周四的时候回了凤凰一趟,露了一下面,交待了几件事之后就远赴陆海继而深圳了。 可是,就是这么一天不到的时间,他的几桩布置就让无数人忙得不可开交了,ATM机保护罩不用说了,张建林支付了检测费用、张梅已经借调到了车管所,那也不用说了,就是一个基金监管的决定,就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科委几个主任的意见形成了统一,分管主任邱朝晖虽然因为要配车的事情,没有好意思露面,可倒是对这件事情最为上心。 于是,周一一大早的例会上,邱主任要文主任再次向市里打报告,要求明确监管事宜,这次,科委要主动地提出乔小树分管市长挂帅,体改委协管。 文海有点不情愿,这么一来岂不是摆明车马要给郭市长难看了吗?就想将这件事拖一拖,“陈主任不在,这事儿,咱们是不是放一放?” “这本来就是陈主任建议的,”邱朝晖哪里肯给他缩头的机会?“他在不在,并不重要吧?他只是副主任。” 遇到这老冤家,文主任实在也没什么脾气,他总不能说我就是不想打这个报告,就是想让陈太忠去扛雷,我坐享其成。 “慎重一点,总是好的吧?”说这话的时候,文海觉得自己这个一把手,当得还真是有点丢人,“邱主任先操作几单,形成既成事实和惯例再申请监管,不是更好吗?” 这借口肯定是没错的,不过也真的只是借口——既成事实和惯例,这是制约别人干涉的好方法,但是通常只是应对那些试图挑战规则的下位者或者同级领导的手段,对上上位者就未必好用了,人家郭宇一个堂堂的常务副市长,打破你科委一点不成文的规则算多大点事? 所以,邱朝晖不认可这个建议,而且他确实有更好的理由,“第一个扶持项目已经有了,素波盖伦集团地精细氧化铝项目,那是章书记点的名,要是能在这笔款子拨出去之前,将监管事宜确定下来,我想以后地工作会更好开展一点。” 与会的几个领导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心说这老邱胆子还真的不小,这种主意也敢打。 创新基金已经有两千万的规模了,自然有人暗暗关注,做为第一个有意向实际性操作的项目,盖伦集团的来历和背景,也悄悄地传了出去,这种事情想瞒人真的很难。 所以,邱朝晖能点出章尧东插手并不意外,不过让大家意外地是,邱主任显然想借了章书记这张虎皮,给即将成立的监管办公室一个下马威——火药味有点浓啊。 可是他这么说,也彻底地断绝了文海得过且过的小心思,既然伸头缩头都捱不过这一道了,文主任倒是大大方方地拍板了,“成,报告我出,不过,老邱你的担子很重啊。” 这话基本上就挑明了,你会将军我也会将军,报告这手续是我办,只是真要有压力的话,你顶大头吧。 报告通过景静砾送到了段卫华的手上,段卫华不表态,要传阅给乔小树看,乔市长还没来得及高兴呢,郭宇就知道了消息,电话直接打了过来,“科委这帮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该怎么监管他们,轮得到被监管的发言吗?” 郭市长做事还不算嚣张,不过眼下已经隐隐有点跋扈地苗子了,尤其是对上这出了名窝囊的乔市长,他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不过说话也没什么忌惮。 呀哈,从我碗里抢饭吃,你还有理了?乔小树顿时就火了,想想眼下的科委已经不复从前那软柿子样儿了,撂了电话直接批复,“建议很好,请段市长审批。” 偏偏地段卫华会作怪,还是不批复,又将皮球踢给了郭宇,这下,郭市长终于品出点味道了,自己要再坚持监管,段市长恐怕就正好找碴发飙了。 说不得,他只能向章尧东求助了,章书记沉吟一下,心说老段这家伙还真狡猾,明明他就能做主的事情,非要搞得郭宇来找我,这不是离间吗? 当然,换个行局换个项目,章书记支持一下郭宇也正常,不过科委那边他早有主意了,眼下虽然知道段卫华的用意,却也不会出手干预,“这件事属于政府事务,你得跟段市长沟通,我不好说话。” 郭宇心里终于明白了,这是章段二人都默认了科委地建议,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堪,想到那个姓陈的家伙,郭市长心里这份儿堵啊……那就不用提了。 可是就这么放弃,他还真的不甘心,说不得找人打探一番,才知道陈某人最近忙着四处乱跑,根本见不到其人。 那他少不得就要拎了文海来训一顿,文主任心里这份儿窝囊那就不用说了,一开始他还想撑着,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婉转地解释,“郭市长,这本来是陈太忠的意思……” “你们俩到底谁是科委的主任?”郭宇再也受不了啦,重重地一拍桌子。 “可是这基金本来就是他拉来的,”文海坦坦荡荡地解释,“他提出方案来,我们觉得也不错,就附议了……要不投资商撤资,这个责任太大了啊。” “你!”郭宇有心再说点什么,可是乔市长挂帅,那真是没什么可指责的地方,他可以欺乔小树懦弱,但是却不能公然说出来。 不过,这次陈太忠算是把他得罪狠了,上次还好说,陈某人是关了门跟郭市长放肆的,旁观者就是一个秘书,可这次却是不同了,文海公然拿陈太忠出来做挡箭牌了。 没错,就是挡箭牌,虽然文主任说得委婉,可是,在常务副市长面前,他是解释创新基金地来源,而不是剖析心扉来辩解,那就是同流合污了。 如果不同流合污的话,文主任有很多种方式来表示,譬如说:我不赞成陈某某,叵耐那厮气焰滔天,我这一把手被架空,也只能徒呼奈何。 眼下文海的话里,居然隐隐地在为陈太忠辩解,那就是为他文某人自己辩解,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就是科委地大主任说了:你有怨言的话,去找陈太忠啊,欺负我算什么好汉? 这个陈太忠不能再放过了,郭宇心里发狠了,要不然我这个常务副真的是颜面扫地了,说不得就联系了一下乔小树:这个监管,让我来做,小树,我欠你一个人情。 郭市长很清楚,章尧东和段卫华对科委的支持,是一个默认地状态,他若是能破了局,那两位八成也只会束手旁观——没准啊,要不是碍于蒙书记的面子,章段二人中都有人有心灭掉这个嚣张地年轻人了。 可是段市长已经知道我签字了,撤掉报告也不合适了啊……乔小树嘴上为难,心里暗爽,这几个月老子没少被你恶心了,眼下碰到钉子了,想到欠我人情了?滚蛋吧,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眼下,那报告还在郭宇手里扣着,不过他也只有拖着的权力了,上面不支持,下面不买账,常务副市长在这件事上,基本是完败。 他的处境如此地不妙,但是,还是有人心里不太安定,谁?乔小树! 乔市长知道,跟自己孤家寡人的混官场不同,郭宇融入了某个派系,在省里有人,这次吃了瘪,肯定琢磨着找回去呢。 所以,他当然要急着找陈太忠了,这不但是他主管的范围,他还为其抵挡了常务副市长的攻势,这个面子不算大可也不算小了吧? 怎奈,陈太忠最近一直混迹在香港深圳之类的地方,做的也都是些偷鸡摸狗地勾当,自然不可能开手机,就算是昨天,回到天南了,也在向凤凰赶,但是,他不是经过素河三库了吗? 那种场合下,指望陈主任开手机,那简直是白日做梦,丫正心红眼热地怎么搞定唐亦萱呢,怎么会让外界因素干扰了自己的大计? 所以,直到星期六,乔小树才联系上了陈太忠,陈主任一听说是关于创新基金的事儿,说不得又联系上了邱朝晖主任一同前往。 乔小树所定的地方,居然是交通局牛力生的地盘,文庙区的“一品香”,这让陈太忠感到有点微微的诧异,不过,想想乔市长负责的这几个口,或者丫根本没有上档次的地方可供消费吧? 不过还好,分管交通的王伟新很少来这里,人家常去的地方是碧园,而一品香这里的档次,着实地不低,兼且文化气息浓厚,乔市长做此选择,倒也算有几分眼光。 陈太忠刚出了林肯,就见一边的一辆神龙富康里钻出了邱朝晖,手上还抱着他那标志性的特大号不锈钢茶杯,“我还说我找错地方了呢,呵呵,这么偏啊?” “这儿可是个好地方,”陈太忠笑着答他,两人吩咐走进去,定了房间,又吩咐了服务员,说是有人找科委地该到什么地方。 乔小树来得也不晚,十分钟后就赶了过来,身边只带了一个秘书来,一见陈太忠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哈,小陈,你这大忙人,也有记得回来的时候?” 乔市长今天找陈太忠,不单单是为了创新基金,他还有别的想法,“太忠,咱科委现在搞得不错,有些地方科委,有意来取取经,大家商量一下,这个事情该怎么搞。” 第975章 不招待反收钱 取经?陈太忠听了,倒也没觉得奇怪,自打他混进“省十佳”之后,要他前去做报告的单位也不少,而且居然有相当一部分是外面地市的,虽然大都是不怎么起眼的单位,但是毫无疑问,盛名之下,可见民心向背。 “那小树市长您看着安排吧,”邱朝晖有时候脾气火爆一点,但是凑趣的话,他也会说,“我们听从上级领导的指示。” “这就是我找你们来,商量的原因啊,”乔小树笑嘻嘻地摇摇头,“十年前,咱们凤凰市第一个万元户张忠东,是怎么垮的,你们记得吧?” “被人吃垮的嘛,”这典故陈太忠不太清楚,邱朝晖倒是印象深刻,那家伙其实未必是第一个万元户,却是最有名的,“呃……小树市长你是担心这些接待费用?” “总得定个规格出来,我才好宣传不是?”乔小树笑眯眯地点点头,“所以今天找你俩来,先沟通一下。” 本来你只想找陈太忠一个人沟通的!邱朝晖心里明白,不过他也不能计较不是?他正经操心的是:看起来,乔市长有心把这件事好好地炒作一下? 陈太忠也听出来了,乔小树想拿科委的钱和事迹,为个人业绩上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现在我们的经费真的紧张,钱都不敢乱动啊。” “啧,”乔小树咂咂嘴看他一眼,心说你这家伙有点太那啥了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马上捂紧口袋了? 不过,他不会为这个感到意外,这世道从来都是善财难舍,“陈主任这个观点我是赞成的,这也是我找你们俩谈地目的,这钱嘛,市里能解决一点,你们再出一点,关键是指定出个标准来,什么钱该出什么钱不该出。” 陈太忠和邱朝晖对视一眼,邱主任犹豫一下,点点头,“乔市长的建议很好,我们周一上例会,尽快制定出个标准来,到时候请乔市长审核。” 邱朝晖很明白,这个经验交流一搞,虽然各个主任分管的项目都会提及,但是八成他和文海分管的才是重点,那他当然要将文海也拖下水来,要不然别人一说就是邱主任为了自己的事,在花科委的钱了。 搁在以前,他当然不怕这种物议,反倒会认为是在扫文海地面子,可是现在科委越来越像模样了,邱主任自是不想背这恶名。 “会是肯定要开的,现在我是提出个倡议而已,”乔小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觉得这姓邱地家伙未免有点不识趣,我一个副市长都说话了,你还推三阻四的? 人家陈太忠硬气,是有硬气的资本,你凭什么也跟我硬气啊?你手里那两千万,随便漏漏,能接待多少人啊? 当然,小树市长从来是心里做文章的,纵然对邱朝晖有点看法,他还是笑嘻嘻地转头看看陈太忠,“小陈也这么认为的吧?” “这个,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陈太忠沉吟一下,笑着答他,“为什么要咱们出钱呢?他们来学习先进经验,得他们交钱才对吧?” 听到这话,纵然乔市长心里对邱主任有点看法,还是禁不住侧头看一下邱朝晖,却发现对方也在愕然地望向自己。 两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这个陈太忠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啊?你想打出去招牌,还要让别人花钱来求你? 还好,邱主任的错愕只在一瞬间,因为他知道,陈主任别看有时候有些愣头青,可有时候拍脑袋想个点子出来,不但邪行而且没准就是非常管用的。 反正这家伙的大脑沟回,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做事很是特立独行,想到这个,他笑着摇摇头,“这个不太好吧?” “是啊,”见他出声,乔小树连连点头,“咱不招待的话,容易引起物议,有人说科委有点成绩就翘尾巴,那不就不好了?” 邱主任能开头,我跟进就好说了,陈太忠恼火,也先拿那厮开刀,你们科委的内斗,我才不管呢。 殊不知,人家邱朝晖这么说,不过是给陈主任送过去了一个话筒而已。 陈太忠说这话,还真是想到了一点理由,触发他想像的,是现实的情况——科委虽然有钱了,但是没效益出来,所以这钱才不能乱动。 “小树市长,你听我解释,眼下各项措施才刚刚启动,没见多大效益啊,”他看着乔小树,笑吟吟地摇摇头,“眼下交流的话,能拿得出手地东西不多啊。” 那不是更要宣传了?乔小树看他一眼,才待反问一句,猛然间一怔,接着就愣在那里了。 “看,我就知道小树市长也想到了,”陈太忠忍着恶心,拍了乔市长一记马屁,“呵呵,他们学会了,就体现不出来咱凤凰科委的优越性了,正经是等咱们创造出一定的效益之后,刷刷刷地数据向外一摆,那谁也得承认,小树市长领导有方不是?” “你不用拍我马屁,”乔小树笑眯眯地摇摇头,“这都是你们凤凰科委自己闯出来的路子,跟我没啥关系的。” “小树市长你这……就太谦虚了,”邱主任摇摇头,事实上,他的马屁功夫是要强于陈主任地,陈某人心里总有点仙人的优越感,不太能放下架子,邱朝晖可是无所谓。 “要是没有小树市长的大力支持,科委怎么能走到眼下这步呢?当时那个装修检测的构思,可就是小树市长最先提及地,吹风会上也大力支持了,还去参加科委的火炬计划落实会,这些我们都记得呢。” 话在人说,乔小树早期想短科委的路,直接将项目交给环保局而不果的行为,都能说成是对科委的支持,可见邱主任马屁造诣之深了。 陈太忠也听得颇有点愕然:我一向认为老邱是条刚直不阿、铁铮铮的汉子呢,敢情也会来这一手啊? 其实,这话哥们儿也会说,他心里不服气地想,无非就是哥们儿比较要脸嘛。 “太忠这建议,还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乔小树欣欣然受了这更夸张地马屁,笑着点点头,嘴里的小陈已经变成“太忠”了。 “对啊,不过人家真想问,咱也不能藏着掖着不是?”陈太忠笑嘻嘻地补充,“那样可就不利于团结了,所以我觉得,他们学习先进经验可以,但是要交费。” “我估计他们不会交费,”乔小树笑着摇摇头,既然陈太忠地建议,能让他的工作成绩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那当然更好了,就算有人歪嘴,说他这么做是标新立异出风头,可是——提出这建议的是科委,又不是他乔某人。 心情畅快之下,他说话就很随意了,“你们那些政策啊什么的,随便一打听就都知道了,既然你们不请客,没准人家就不打招呼自己拿回去用了,呵呵。” “他们没有我们的数据,怎么说话?”邱朝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自己拿回去可以,不过没咱凤凰的数据和经验支持,说话自然就气短了,这几桩事儿——您也知道,我们争取得也很辛苦啊。” 何止是辛苦?没陈太忠你们根本拿不下来,该是啥样还是啥样!乔小树笑着点点头,“这话也对,别的地方的科委,不怎么受重视,话语权很小。” 乔市长这话,当然不无标榜之意,自是又引来邱主任潮水一般的进攻——马屁如潮。 拍到最后,乔市长都有点不好意思听了,说不得咳嗽一声,终于换到了正题上,“这个基金的监管,我是决定亲自来了,不过压力有点大……还希望你们科委能大力支持,大家同心协力,打造出一个崭新的科委来。” 压力有点大——那肯定是说来自郭宇的压力了,至于说科委的支持?乔市长也只是期望科委中“某个主任”的个人支持而已。 那某个主任马上笑着点头了,“没错,同心协力……这个,小树市长,你觉得咱们该跟外地的科委怎么收费呢?大致的标准您定一下?” “这个不要找我,”乔小树自是知道,这种敏感问题还是别沾手的好,他摇摇头,很郑重的看着陈太忠,“我就提一个原则,不能让你们科委亏了,也不能让其他地市的兄弟单位承受不了而骂娘,要照顾大局。” 他能指出这个原则当然是不错的,不过那两位听得倒是想骂娘了——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嘛,乔市长的理论水平果然不低,不愧是玩笔杆子地。 大概乔小树也觉得,自己这话太空泛了,终于重启了一个新的话题,“对了小陈,这个光明集团二期的投资款项,什么时候能到?” “到不了啦,被人敲诈走了,”陈太忠悻悻地叹一口气,“等别的途径的投资吧。” 邱朝晖听得眉头就是一竖,有点睚眦欲裂的味道了,不过犹豫一下,终是没说什么,倒是乔市长一拍桌子,义愤填膺地发话了,“这是谁干的?居然敢敲诈科委?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就算我解决不了,不是还有组织吗?” 我告诉你是谁干的,你如果真敢解决,那我就佩服死你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也是工作需要,我还有其他融资的途径。” 第976章 会议的重要性 听到陈太忠这话,乔小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你被人抢钱了啊! 因为款项被截流,这厮痛打了文海一顿,又因为同样地理由,这厮大闹省科委,眼下被人解了款项居然没反应——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乔市长地脑瓜,一向是很好用的,见陈太忠支支吾吾地不肯解释清楚,马上就猜到了一种可能性:财帛动人心啊,小陈还年轻,八成是见了这样的巨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吧? 眼下“借鸡生蛋”的观点很流行,挪用公款为自家牟利的官员也很多,投资商是陈某人一手联系的,人家使个瞒天过海地伎俩,将投资拿过来用用,单从技术角度上讲,根本没有任何的风险。 防人易,克己难啊,一时间,乔市长心里,没由来地多了几分感叹,更是兼了些许地失落——道理在那里摆着呢,陈太忠挪用了投资,科委可用来扶持的项目,可不是少了几个?乔某人的手上,岂不是也要紧张些许? 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测嘛,下一刻,乔小树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我不能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政绩,就无端地猜测自己的同志,这种本位思想是要不得的。 尤其是,这个同志还是如此地年轻,如此地前途无量,如此地强势……老子惹不起你身后地靠山,躲了总行吧? 念及此处,乔小树很自然地忽视了前半句话,而是抓住了后半句,“其他渠道?呵呵……小陈总是擅长带给大家惊喜。” 当然,既然是市长,他总是要适当地敲打敲打某人,做事不要太过的,“希望这些渠道,能像光明集团这样重视科技发展……要是能比光明的投资还多,那就更好了。” 陈太忠的回答,再次让他震惊了,年轻的副主任笑着点点头,“这个倒没问题,是欧洲的投资,沟通得差不多了。” “哈,”邱朝晖郁闷半天了,一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太忠,弄来多少钱?”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无法控制地瞥了一眼乔小树,心说我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当着主管副市长问什么问啊?回去想问什么不行啊?太忠又不是那种扭捏的人。 乔小树却是没在意他,而是很郑重地点点头,“今天找你来,也是想想问问这件事呢,听他们说,你弄到了三千万美元的世行贷款?无息地那种?” “那不是胡说吗?有利息呢,”陈太忠一听就急了,“也不是世行贷款,那是我在欧洲招商的时候,认识的关系。” “那是我记错了,”乔小树笑眯眯地点点头,心说不逼你两句,你丫没准又要胡说八道了,“不过三千万这个数字,我应该是没记错。” 陈太忠不防有他,见乔市长知错就改一点架子都没有,心里也是欢喜,于是笑着回答,“三千万是我随口的说的,呵呵,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最终很有可能到达六千万……” “咣当”一声大响,却是邱朝晖听得心旌摇曳,手一抬打翻了他那个大号地茶杯,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热切地看着陈太忠,“六千万……六千万……是美元吗?” “美元?”陈太忠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心说老邱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六千万就把杯子摔了,这不是给咱科委丢人吗? 他这心里一腻歪,没的就生出了点恶趣味来,你不怕丢人,那我索性调戏你一番好了,念及此处,陈主任皱着眉头,很沉重地摇摇头,“美元?肯定不是美元啦……六千万美元,也亏你敢想啊,老邱。” “人民币也不少了,”乔小树瞪了邱朝晖一眼,“小邱啊,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还是要稳扎稳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科委现在进展太顺利了,你这种浮躁情绪,实在是要不得的。” “小树市长批评得对,”邱朝晖点点头,很诚恳地接受了批评。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乔小树很宽容地笑笑,“我只是提醒你们注意一个不好的苗头而已,其实,这种急躁情绪我也有,本来,我还有点别的建议给小陈呢,现在……只有六千万的话,呵呵,那我就不说了。” “什么建议?”陈太忠听得倒是有点兴奋了,大项目谁不喜欢啊?“乔市长您先说说嘛,您不说,怎么知道我们科委不行呢?” “这个……”乔小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这样,等你们科委真的拉到钱了,再说也不迟。” “我是跟邱主任开玩笑呢,”陈太忠急了,笑着解释,“欧洲肯定不流行美元的嘛,我说的六千万……它是英镑!” “英镑……呃,”乔小树怔了一怔,情不自禁地打个嗝儿,好半天才没命地捶捶胸口,一边地秘书也过来帮忙,还很不友善地看陈太忠一眼,“我说陈主任,小树市长的身体……” 他的话还没说完,乔小树伸出一只手没命地摆了起来,好一阵之后他缓过劲儿来,才停止了摆动,“小廖,不要乱说话,我没事儿。” 乔市长长出一口气,又打了两个嗝之后,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太忠你这还真是大手笔,六千万英镑……那不是九个亿了吗?” “倒也未必有那么多,而且是分批次地,”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据说第一期是三千万,不过我觉得英国人的话,也未必靠得住。” “啧啧,你呀你呀,”乔小树伸手指指陈太忠,颇有点哭笑不得地意思,“对国际友人,不要乱怀疑,传出去,那对你不利,知道不?” “嗯嗯,”陈太忠连连点头,算了,这问题哥们儿也不跟你争,“乔市长,你刚才想提的建议,是什么啊?您早说了,我们也好预作准备不是?” “六千万英镑的话,那倒是能说说了,”乔小树笑眯眯地点点头,“我问你二位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科委现在的办公环境,合适咱们科委日新月异的形象吗?” “肯定不合适,我坐的神龙富康还是租的车呢,”邱朝晖点点头,他有点摸不清楚对方想说什么,不过哭穷总是没错地嘛。 “这个办公环境,必须要改善一下,这毕竟是代表了政府形象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乔小树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邱朝晖和陈太忠交换个眼神,心里都觉得,似乎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最后还是陈太忠硬着头皮发话了,“市里肯拨款的话,我们肯定愿意改善一下办公条件。” “呵呵,市里的财政状况,你俩也不是不知道,”乔小树笑着摇摇头,“要是有九个亿人民币的话,只说放银行里,利息一年也三千多万,重盖一下科委大厦,不是挺好的吗?” “科委大厦?”邱朝晖惊叫一声,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才讪讪地一笑,“我从来没觉得,科委和大厦这俩词儿能连到一起,做词组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乔小树笑着摇摇头,“你们科委南边儿三百多米处,有块空地,大概二十八九亩地的样子,很便宜,一亩就是六十万左右,盖楼很合适。” “那是纺织厂的,肯定便宜啦,”邱朝晖自然知道他指的地方,“可是周围环境不好啊,人员素质也不高。” “环境不好,需要大家去带动嘛,”乔小树嘴上似乎是在劝说,不过看他的神情,却是颇有几分必得的样子,“盖个大厦起来,不止是改善办公环境,还要带动周边经济的发展才对。” “这任务挺重的,”陈太忠笑嘻嘻地发话了,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市里一分钱不出,要我们科委这穷单位去拉动经济增长,呵呵,我怕同志们会有情绪啊。” 同志们的情绪算个屁,是你小子有情绪吧?乔小树看他一眼,也懒得说破,嘴角一咧笑一下,“要不,把你们基金的利息拿给市里,科委盖楼的钱,市里出了。” “这个投资是分批次的,而且对方提出的监管要求很苛刻,”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若是能靠着解释就打消某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倒是不介意认真地解释一下,“六千万不可能一下到位,而且,产生的利息,也算在投资收入里。” “那借给市里,行不行呢?只借利息?”乔小树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明明是自己分管的部门地,却是一点面子也不卖给他。 陈太忠再次和邱朝晖交换个眼神,都在一瞬间读懂了对方地意思,齐齐地摇摇头,异口同声地发话了,“这个我们上一下会吧。” 明显地,乔小树打的主意就是“盖栋办公楼,下辈子也不愁”,科委地两个副主任终于祭出了“开会”的法宝,这一刻,陈太忠才充分地领会到了会议多的必要性——能同组织对抗的,也就只有组织。 第977章 防火防盗 乔小树见这二位防守得严实,终于歇了这份心思。 现在乔市长需要倚仗科委的地方颇多,陈某人又是出了名的狗脸,着急了六亲不认,原本,他就是存了“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心思,并没有什么必得之心,眼下收获已然不少,那就只能指望科委的会议了。 接下来的话题,就很没营养了,后来,乔市长居然问起了陈太忠去广州和深圳的见闻,最后兀自不忘遗憾地摇摇头,“啧,很多同志反应,当时联系不上你啊。” 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动,心说我在广州失踪了一天一夜,万一尼克不够谨慎事发了,哥们儿被人念叨起来,没准还会生出点麻烦来。 想到这个,他决定再扯个谎,苦笑一声摇摇头,“唉,别提了,行李寄存在广州火车站,忘了带身份证,才说要转一转,没想到被联防抓了,直接把我送收容所了,还好……还好我趁他们不注意,终于逃脱。” 收容站里猫腻很多,很多人弄进去是不登记的,登记了就不好吃黑钱了不是?他这么说,倒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这个手段,哥们以后可以常用用的嘛。 “哦?”那二位齐齐表示惊讶,好半天邱朝晖才苦笑着摇摇头,“这也亏得是你,跑得脱,要换给我就惨了。” “这个收容遣送制度啊……”乔小树也苦笑一声摇摇头,看那表情是颇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乔市长是一市之长,自是不能公然攻击国家政策。 “什么时候,咱凤凰也能发暂住证就好了,”邱主任这话,自然是希望凤凰市繁荣昌盛,可下一句话就有点不太靠谱,“咱们也来个矫枉过正!” 三人是下午三点多钟到的,四点多的时候,乔小树接了电话,是有远方的朋友去家里了,乔市长还待拒绝,却被陈太忠和邱朝晖撵着走了,“小树市长,我们有的是机会汇报工作,正经是先接待好朋友。” 乔小树犹豫一番,终于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记叮嘱一下,“基金的工作先开展起来,我是绝对会支持你们的……” “我看啊,他是希望咱们绝对支持他,”看到他走了,邱朝晖才哼一声,笑着跟陈太忠发牢骚。 “啧,又是一拨啊,”陈太忠叹口气,心说有谁知道,哥们和老邱看着是在享乐呢,却是硬生生地又顶了一个市长?“想做点事情,还真是不容易。” “那是,他居然想跟咱们借钱,”邱朝晖摇头叹口气,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欺负我是三岁小孩?钱借到市里,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包子要多也算——可问题咱科委现在还在吃窝头呢。” “以后咱们得低调一点了,对了老邱,这个保密制度该加强一下了,我觉得有必要上一下会,”陈太忠没太多的心思发牢骚,他已经习惯了在凤凰地紧张的生活,思路又陷入了工作中去。 是的,这么做,可以保证他在休闲的时候少受到点打扰,“相关的数据,不但不能让外面的科委知道,收入更不能透明,我再能化缘,也架不住狼多肉少啊。” “嗯,有道理,我强烈支持,”邱朝晖笑着点点头,“这个问题有必要重视一下……防火防盗防记者。” “我觉得是‘防火防盗防市长’,”陈太忠苦笑一声,“一个接一个地来碰钉子,他们也没个够,前仆后继的。” “利之所在嘛,你也不用那么生气,”邱主任宽慰他,“乔市长还算不错了,而且他是咱主管市长,有点小心思也正常……大家都一样,穷得太久了。” 说到最后,他反倒笑了起来。 “我也想在宽大明亮的写字楼里办公,”悻悻之下,陈太忠怪话连篇,“最好休息室里还有桑拿,找小姐都省下开房钱了……还没人来抓。” “对啊对啊,”邱朝晖连连点头,盖楼的事儿,肯定跟他不沾边儿,不但不沾边,十有八九还是老对头文海负责,话说回来,就算陈太忠让他负责,他的创新基金怎么办?谁来管? 所以,邱主任不吝于表示对陈主任的支持,“就算咱们无视下面人的想法,但是楼一竖起来,肯定又招人惦记,这件事情要缓一缓。” “你说咱们一直就这样,行不行?”陈太忠突发奇想,又是一个点子,“老邱,到时候咱科委成名了,别人来一看,呀……这么艰苦的办公环境,创造出这么大的效益出来……” 说到这里,他也不说了,微笑地斜瞟着邱朝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不太好,作秀的味道太浓了,”邱朝晖琢磨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摇摇头正视着陈太忠,“等咱有了钱,提高了大家的生活质量以后,该改善的东西就改善……” “太忠,我冒昧地说一句,你想上进地心思我理解——我还想上进呢,但是标新立异这种行为,偶尔用一两次不要紧,要记住:上得山多终遇虎,官场正道随大流。” “这话有理,呵呵,”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你搞不定标新立异的后果,当然会觉得不是好事儿了——没有那些标新立异,哥们儿能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副处吗? 不过,人家邱主任是真的想为他好,说的也是老成持重之言,这个他自然也听得出来,“哈哈,我还以为是你舍不得动你的基金地收入呢。” “你这么说话,可是不利于咱科委的团结,”邱朝晖也知道他是玩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下一刻却是说起了别的,“对了,这个三千万英镑,什么时候能到?” “我回头催一催吧,估计要一段时间呢,”陈太忠叹口气,“要是到不了的话,我还得跑一趟欧洲……唉,这就闲不下来。” 邱朝晖一听这钱还早,心里就纠结起来了,沉吟一下,“太忠,这光明集团的钱,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钱马上就到,”陈太忠对支光明,还是有点信心的,“不过我是真有用。” “有多少钱,用在什么地方?”邱朝晖这话,问得有点过了,可是,关心则乱嘛,再说,他也知道,陈太忠真的不会特别在意——真在意的话,谁脑子进水了会说出来? “一个多亿吧,先进我朋友的户头,”陈太忠还真的没怎么在意这问题,不过他肯定不会交待这钱地用途,等钱到手了做就是了,不信到时候谁还敢歪嘴。 “一个多亿……进你朋友的户头?”邱朝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咣当”一声,可怜地不锈钢茶杯,第二次掉到了地上。 “这话,可不敢随便说啊,”邱主任都没心思去捡杯子了,紧张地左右望望——虽然包间里铁定没人,才叹一口气,“太忠,你可得管好你这张嘴巴,传出去要出大事的。” “屁的大事儿,”陈太忠哼一声,根本毫不在意,“我倒是希望,有些人跳出来兴风作浪呢,他们会死的很惨的。” “你真的……有这种把握?”邱朝晖心说,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太忠,不过他还是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是吹牛吧?” “老邱,咱俩认识也几个月了,也一起应付过一点事儿,你觉得我是那吹牛的人吗?”陈太忠坦坦荡荡地看着他,“不过这事儿,你也不用跟别人说了,咱科委好不容易安生一阵。” 他这么说,实在是被眼前繁琐的事情弄得头太大了,居然领悟到了不折腾的可贵之处。 “那是,”邱朝晖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盘算着,能让陈太忠心甘情愿地被敲诈的,怎么也得是副省级的干部吧? 没准就是蒙艺或者杜毅呢,意识到这个问题,邱主任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自打他管上这两千万之后,其间的辛苦,真的是不提也罢,就在陈太忠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写条子打招呼的人不计其数,有亲朋故旧也有相关领导,搞得赋闲多年的邱主任上窜下跳忙个不停。 一开始,邱朝晖还挺享受这种感觉,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总是不错的事情,然而,随着一些重量级人物的冒头,他渐渐地发现,这众矢之的,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郭宇,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找人为中关村街化过缘,也为监管的事情找人关说过,邱主任这厢受的压力那是不用再说啦。 到最后,他不得不祭起陈太忠这面旗帜,来抵挡众多压力,哪怕自降身份也在所不惜了,“我批的条子,都要陈主任审核呢,诸位,我就是一打杂的,你们先跟太忠主任沟通一下,成不成吗?” 别说,陈太忠的旗号,还真的挺好用,最起码,陈主任当时不在凤凰,别人找人也得费一阵功夫不是? 当然,也有人因此对邱主任口出不逊,比如说郭市长的人,就说过很多难听的话,搞得邱朝晖是计较不是,不计较也不是,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 我要是借着这件事,阴两个人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邱主任顿时就寻思开了,他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是? 第978章 荣幸和为难 阴人倒是好操作,就是不知道陈太忠吃得住吃不住啊? 邱朝晖正犹豫呢,陈某人笑嘻嘻地展开了一幅卷轴,“这次去北京,弄了幅字儿,上次忘了留下了……老邱你看这字儿怎么样?”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话不错,字儿更不错,邱朝晖顿时拿定注意了:太忠在暗示我了,既然他在为黄老办事,我要是不借此出口气,就不姓邱了。 当然,陈太忠拿出这字儿来,只是卖弄,简单的卖弄而已,他哪里想得到,邱主任居然能生出那么多联想来? “咱们该装裱起来这幅字儿,”邱朝晖认真地建议,“这幅字挂起来,咱们能省很多的麻烦……为什么上次回来的时候,你不拿出来?” 陈太忠倒是没介意他的语气,只是笑着叹口气摇摇头,“这不是事情太多……咳咳,忘了吗?你不要这么叫真好不好?” “我不叫真,”邱朝晖笑着连连摇头,“你能拿出这幅字儿来,我哪儿敢叫真啊?不过,这得找个高手来装裱一下,我正好认识一个高人……” 哥们儿的装裱水平,肯定比他强!陈太忠看邱主任一眼,笑着点点头,“那老邱你费心了,要他裱得小心点啊。” “这个没问题,”邱朝晖轻手轻脚地收起了那卷轴,心里暗笑,绝对会很小心的,钱到不了你朋友账上之前,那是裱不好地。 他真的会错意了,以为那款子要被黄家的人挪去用呢,却是没想到,黄家在京城人脉极广,这点钱在下面的地级市,人家还真未必会看在眼里——直接找到陆海的光明集团,岂不是更方便? “光明集团的钱,真的不会出事吧?”将卷轴小心地塞进手包之后,邱主任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肯定没事,你放心好了,”说到这里,陈太忠犹豫一下,“算,我现在就去看看,到了没有,老邱你去裱字儿吧……” 找到丁小宁的时候,她正伙同着马疯子和李凯琳在京华酒店转悠呢,这里的封条已经揭了,不过还没有开始正常营业。 别看这楼有十年了,但正是由于盖得早,楼层较高,房间都比较大,结构也比较结实,丁小宁地意思是说,重新大装修一遍,投资上三百万到四百万,将酒店整得上两个档次。 重新装修一下都得三四百万的楼,被一百万卖掉,就算装修成本很高,但不得不说,她这次还真是捡了大便宜。 见到陈太忠来,马疯子眼睛一亮,“陈哥,那个汽修城我已经调研得差不多了,图纸也找人设计了,正在联系设备和技工呢,估计得一千五百万左右。”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就是这个意思了,马疯子居然连“调研”这词儿都说出来了,可见,这世界上上最能改变人的素质的,是社会地位。 “那你手上的钱,差不多就够了吧?”陈太忠斜眼看他一眼,有点不耐烦,“我这儿钱也紧呢。” “我开销大啊,陈哥,”马疯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你那一份儿还有个七百万,我这儿就六百万不到了,当然这钱也够了,我就是想搞得好点,还得留点流动资金不是?” “太忠哥,我这儿要四百万,算我借你的,”丁小宁也发话了,“我保证还得了你。” 陈太忠当然知道,她这话是说给马疯子听的,不但要将人的军,还要自己这边表现得“资金紧张”一点。 “算了,给你俩一千万,”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转头看看丁小宁,“小宁,这个钱在你账上趴着,给我看着点疯子,这家伙要是再不知道节制,你告诉我。” “其实我花得比你少啊,陈哥,无非是我本钱少,”马疯子委屈了,“刘望男、小丁和你的车,这就得多少钱呢?我根本不舍得拿车出来送人。” “你倒没得比了,跟我比,”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算了,你那儿现在剩下的钱,算咱俩一人一半儿,疯子,这次可是本钱一样了啊,对了,这个汽修城,董事长还得是小丁,知道吧?” “那肯定了,我跟小丁那是合作愉快着呢,”马疯子一听,自己叫叫苦不但要来了钱,还凭空又得了六十来万的股份,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连连点头,“小丁指东,我绝不打西。” “不跟你说了,钱是真紧,”陈太忠叹口气,不再理他,而是转头看着丁小宁,“跟支光明联系了没有?钱什么时候到?” “他说周四打出来的,如果没问题的话,应该是下周能到,”丁小宁知道,陈太忠要给账户里打钱,而且是一亿两千多万,这钱……真的有点太多了,她觉得压力非常大。 “希望是这样吧,这家伙怎么不知道送张自带汇票过来?”陈太忠不满意地撇撇嘴,“真是的,明知道我着急用钱。” 一千一百万的英镑,按一比十三算,能兑换一亿四千多万,支光明留两千万,其他的都打过来了,这是早就说好的,不过电汇的话,钱真的有点慢,又是跨省,折腾个十来天都正常。 “太忠哥……”丁小宁欲言又止。 “什么事?”陈太忠看她一眼。 “就是我舅舅地事儿啦,”丁小宁犹豫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他早就说要请你吃饭呢,都一个月了,你现在有空没有?” “哎呀,我都懒得说你了,”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心说现在哥们儿忙成这样,你倒还惦记着你那点人情来往,屁大的一个客运办主任嘛。 不过他转念想一下,丁小宁这女孩,吃得苦实在是太多了,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一点亲情保有一颗感恩的心,倒也算不容易了,终于叹口气点点头。 “行,这也快到饭点儿了,跟他定下来吧,对了,看牛冬生有空没有,有空的话让他帮我约一下,既然帮他撑场子,就撑个十足好了……” 按说,他是该亲自给牛冬生打电话的,不过陈某人现在都要给高速路投资了,你们交通局不就是吃这碗饭的?不能再跟哥们儿得瑟了吧? 看着丁小宁笑嘻嘻地摸出手机,陈太忠心里也有点欣慰,不过他猛地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小宁,千万千万,不要让我看见那李家三兄妹啊,要不别怪我扫他郑在富的面子。” “你不说我也会说的,我也不待见他们,”丁小宁笑着点点头,顺便一甩长长的秀发,这个动作让她显得风情十足,陈太忠看得就是一愣:我家小宁,这也是越来越成熟啊。 看着他眼神一呆,丁小宁心里越发地甜蜜了起来,不过,碍于马疯子在场,却是不好说什么,拿起手机发问了,“去仙客来好不好?”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没想到,牛冬生那种强势人物会不会去这种小地方,“等你的京华装修好了,我就只来这里吃饭了,努力啊。” 郑在富接了电话,实在有点哭笑不得,陈太忠答应见他,肯定是好事,可是陈主任要自己代约牛局长,这还真让他为难——这个小陈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牛局长那身份,是我合适代约地吗? 牛冬生架子大,这是大家都知道地,他要是跟局长大人说一句“牛局,科委的陈主任让我约您出来坐坐”,后果真的是不问而知。 十有八九,牛冬生会冷哼一声,“你觉得,你有替人约人的资格吗”?当然,或许看着陈太忠的面子,牛局长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绝对会存个大疙瘩。 可是话说回来,毫无疑问的,陈太忠是想在局长面前挺他,人家是实实在在的好心,他不能拒绝,更无法抱怨什么,要真说该抱怨谁,那就该抱怨他郑某人自己,是的,他混得太差了。 所以,在别人看来很荣幸的事情,搁到郑在富面前,那还是一个令人进退失据的选择,想了好久之后,眼看马上就六点了,他终于一咬牙——算了,陈太忠这个人情,我不领了还不行吗? 他终于壮着胆子拨了一下自家老大的手机,“牛局您好,我是客运办的小郑,待会儿要跟科委的陈主任吃饭,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局里催一催的吗?” 是的,郑主任已经豁出去了,这个牛局长,我不叫了还不成?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错了,是太忠有意,俺承受不起啊。 牛冬生听得这话,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笑一声,“小郑你倒是肯替局里操心,呵呵,正好饭点儿了,你们在哪儿吃饭?我也去。” 这牛局长也真是强势,也没想着人家陈太忠欢迎不欢迎自己,那场合合适不合适参与,就决定去了,正应了托尔斯泰的那句话,“厉害的人总是相似的,不厉害的人各有各的难处”。 哎呀,我这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呢,交待了地点和包间号之后,郑在富放下电话,长出一口气,一时间感触颇深:领导其实并不可怕,觉得领导高不可攀的,大多都是自己把自己吓住了。 第979章 顺手打压 牛冬生慨然赴宴,这原本是好事,但是他还带了一个人来,却是让陈太忠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我介绍一下,这个是劳动局的周局长,这是科委的陈主任。” 周无名一见陈太忠,脸色就有点阴晴不定,陈太忠上了好几回电视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心里不由得暗恨:今天这还真是点儿背。 周局长的大兄哥从交通局接了点修路的活儿,还有点款子没结算了,再加上素绕一级路已经开工了,丫还想再接点活,就央着妹夫出面先打个招呼——五包都无所谓的,阶层不同,眼光自然不同,刨食儿的领域也不同。 周无名刚赶到牛冬生的小别墅,就见到牛局长的奥迪车开了出来,他探头打个招呼才待说话,牛冬生笑嘻嘻地大手一挥,“小周啊,跟我去蹭饭吧。” 这话说得霸气十足,既不解释去向也不解释因果,不过,行局的好坏就体现在这里了,同是局长,周无名不但不能拒绝,还得心生感激才对,牛局长很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可是,一见对方是祸害了自己亲戚的陈太忠,周无名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儿,唉,早知道是这家伙,我今天就不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那该应付的场面还是得应付,想着陈太忠未必知道自己的心思,周局长笑嘻嘻地伸出了手,“呵呵,你好……” 陈太忠却只当是没看见,双手向裤子口袋一插,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地笑容,也不说话,就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周无名的手,就那么僵在了空中,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 “陈主任?”牛冬生发现事情不对劲,纳闷地喊了一声,疑问的味道很浓。 “久仰大名了啊,周局长,”陈太忠也不理牛局长,而是冲周局长点点头,灿然一笑,“最近怎么不见周游啊?说实话,我挺想他的,呵呵。” 周无名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是又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勉力笑了一声,“周游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啊……陈主任是不是记错人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收回右手,很自然地去掠一掠头发,虽然他的头发,梳得已经是油光锃亮了。 “你走吧,敢作不敢当,挺没意思的,”陈太忠很随意地挥一挥手,“好歹是个局长呢,有本事背后下刀子,当面不敢承认……”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看愣在那里地牛冬生,“牛局,今天这个面子,我不给你了啊。” 牛冬生被搞得一头雾水,左看看右看看身边这二位,心里这个纳闷啊,“太忠,你……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我就说搞错了嘛,”周无名笑笑,不过,那笑容里的尴尬,任是谁也看得出来。 “机会,我给过你了,”陈太忠抬手一指周局长,脸上却是笑得越发灿烂了,“小宁,去把周局长地车给我砸了,司机拎上来……你还记得司机长什么样吧?” 丁小宁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站起了身子,转身想外走去,郑在富身子一抖,似乎是想拦人来着,不过最终还是坐在那里没动。 周无名听得也有点心惊,不过,看到要去砸车的,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倒也没放在心上,而是转头看看牛冬生,“牛局,不好意思啊,今天这饭,我没法儿蹭了。” 说着他就转身向外走去,陈太忠怎么肯放过他,冷冷一哼,“你敢走的话,小心路上有车祸啊。” “我说姓陈的,我招你了惹你了?”周无名实在受不了啦,转头怒指着他,“就算欺负人,也没你这么个欺负法儿吧?” “小陈,给我个面子,”牛局长终于发话了,陈太忠为难他带来的人,他脸上挂不住啊,“今天就这样了,错过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喧闹了起来,走到窗口一看,好嘛,一大堆人拿着板砖、铁棒什么地,正砸那辆普桑呢,里面什么人都有,不但有穿了制服的仙客来服务员,还有警察! 开发区派出所的马副所长正带了两个人在大厅喝酒呢,眼见丁小宁出来,刚要打招呼,就听丁小宁跟蔡德福打招呼,“蔡老板,我要砸了门口那辆普桑,有人没有?借两个来。” “怎么回事啊,小宁?”马副所长顿时蹦起来了,“操,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欺负你了?” “欺负我倒好说了,他们算计太忠哥呢,”丁小宁终是女光棍出身,说话硬是要得,“有榔头没有?没有的话,我用头也撞烂它!” “操,找陈哥麻烦,”马副所长二话不说,抄起椅子就走出去了,他身边两位对视一下,一个拔腿就跟了出去,另一个比较谨慎点,脱了警服才往外跑。 服务员里,也有那知道陈太忠的,一时间大厅里的人纷纷往外跑,看热闹的是大多数,但是肯动手地也有几个。 丁小宁还真狠,直接上了自己的奔驰轿跑车,使劲儿地按着喇叭,挂着倒档,用车屁股狠狠地朝普桑撞了过去。 周无名看得都傻了:奔驰车撞我的普桑?还是个小女孩儿干的? 连牛冬生看得都咋舌不已,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一眼郑在富,“我说小郑,你这外甥女儿,可是比你强多啊了,不管对错,你看人家这气魄……” 闹哄了好一阵之后,砸车的人才散开,倒是围观的人更多了,周局长地普桑已经惨不忍睹了,玻璃也碎了,前后脸也瘪了……倒是基本上还能看出是辆车来。 周无名想走来着,可是看看楼下的人群,愣是没敢离开:好像……这个包间里还安全点儿? 不多时,丁小宁走上来了,“太忠哥,他的司机没在,够不够……要不,烧了它?” 这倒不是她有多么强的暴力倾向,事实上,周无名的司机对陈太忠的诽谤,是她最早听到地,那还是常寡妇那桩事故中的插曲了。 “够了,”陈太忠点点头,转头看一眼周无名,“今天就这样了,你再做小动作,倒霉地就不是你的车,而是你和你的家人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但是谁将匿名信送到省纪检委地,那还真是一个谜,周无名有嫌疑,但是赵璞的嫌疑更大。 所以,在他的心中,略施薄惩也就算完了,反正这厮的司机居然敢在背后嚼舌头,不给丫一点颜色看看也不可能,可既然没有真凭实据,搞得太过火也没必要。 周无名二话不说,掩面下楼,再也不肯回头,倒是牛冬生愣了半天之后,才苦笑一声,“我说太忠,你这喊打喊杀的,能不能文雅点儿啊?” “他把黑材料递到省纪检委了,”陈太忠斜眼看看牛局长,冷笑一声,“牛局,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小周……不会是那种人吧?”牛冬生下意识地嘀咕一句——或者是自辩的意思,只是由于声音有点大,听起来像是在反问。 “反正他不会承认的,你也看到了,”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 “要是这样的话,你这么做还真是客气了,”牛局长点点头,他略一思索,就能从周无名不自然的反应上推断出很多事来,一时间,心里那份不平顿时就不见了。 小陈打我带来的人,那确实是扫了我的面子,但是我带来的人居然是这种鸟人……也他妈的真够丢人的。 说穿了,在官场混,谁的屁股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大家为了利益,相互不服气、比后台、涮面子,那都是正常的,但是偷偷摸摸地将事情捅到纪检委阴人,事后还死活不承认,这么做就落了下乘,这种行为真的不招人待见。 “那个周游,怎么回事?”牛冬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以前京华国际会馆的老板,”陈太忠漫不经心地解释一句,“把许纯良打了,然后我砸了那儿,周老板就跑了,他是周无名的亲戚。” “我靠,”牛冬生拍案而起,“你也不知道早说,敢打小许?这周无名还真是胆大了。” “好了,不说那个了,”陈太忠冲着他摇头笑笑,“你跟小良谈得怎么样?还是素波的五公里?” “凤凰这儿搞了十七公里来,”牛冬生点点头,眉开眼笑的,“把素波的还回去了,呵呵,一部分是交换,大家都要个面子不是?” “从钱上说的话,你是赚了啊,”陈太忠冲着郑在富努努嘴,“牛局,这郑主任……能不能再提拔一下啊?” “再提就是副局长了,又是才提了,我哪儿有那能力啊?”牛冬生笑眯眯地摇摇头。 “不是还有公路局吗?那是副处待遇呢,”陈太忠这口气,还不是一般地大。 “哎呀太忠,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啊?”牛局长真的有点头大了,他何曾见过这么难缠的副处?可是陈某人行事的狠辣,他早有耳闻,刚才周无名地下场,他也看得明明白白地。 牛局长是个等闲不肯服人的主儿,不过跟陈太忠放对地后果,真的很严重,说不得只能勉力解释,“我再给客运办放点权,这总可以了吧,太忠?” 第980章 只可意会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欲再说郑在富的事儿了,“反正牛局是痛快人,小宁的舅舅是老实疙瘩,以后多关照一下就行了。” “成啊,”牛冬生点点头,冲着丁小宁直笑,“小郑倒是老实,这外甥女可不像舅舅,拿奔驰车撞车,比她舅舅强多了,呵呵……”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妈,命苦,”郑在富战战兢兢地接口了,“性子可是硬,还好……没吃过什么大亏。” “哦?”牛冬生挺意外地看丁小宁一眼,“我还以为娇惯出来的脾气呢,这丫头我看着顺眼,给我当干女儿吧?干爹亏不了你。” 这纯粹是牛局长地赏识,跟男男女女的无关,而且,丁小宁原本就长得清纯可人,别人生出点怜爱之心,倒也是正常的。 丁小宁大大的眼睛看他一眼,转头又看看陈太忠,陈太忠倒也没认为这厮有胆子敢挖自己的墙脚,闻言就是一笑,“这是我朋友,牛局你这是占我便宜啊?” “啧,”牛冬生咂一下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成,我不占你便宜,不过小宁这丫头我可真看着喜欢,你以后欺负她,我可跟你没完啊。” 随意地聊了两句之后,马副所长带着人进包间敬酒来了,大家相互一引见,小马才知道,包间里居然还坐着大名鼎鼎的牛局长,心里的荣幸,顿时又多了几分。 好在,做警察地胆气要比一般人足一点,而牛冬生虽然贵为交通局长,可对方不但是陈太忠的老部下,还是派出所所长这种坐地龙,给个面子不算失身份,当然也就欣欣然地接受了对方地敬酒。 “陈书记,那辆车你看怎么处理?”敬酒完毕,小马都不忘记请示一下,“听说是周无名的车?” “那家伙就是个小人,”陈太忠笑着一扬手,“找个车拖到劳动局门口,他爱处理不处理,别挡着人家老蔡做生意是真的。” 这话实在太霸道了,听得牛冬生都有点胆战心惊,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砸了车不说,居然还要把车拉到劳动局门口示众? 不过凭良心说,周无名想要省纪检委来修理陈太忠,还打了许纯良,人家小陈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那也是正常的,虽然这种正常地行为,是连牛某人这种号称强势的人都做不出来的。 等小马离去之后,桌边就没外人了,陈太忠笑吟吟地开口发问了,“那十七公里,牛局打算给小良几公里?” “都是他的啊,”牛冬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讶然地看看他,“都是人家小许弄到的,我肯定明白啊。” “唉,我……我真是没话了,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做任何解释。 牛局长愣了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使劲儿一拍大腿,“啧,我怎么这么糊涂呢?太忠,以你的了解,他能吃下多少公里?” “他一公里也吃不下,手边根本就没人,也没设备,”陈太忠斜眼看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怪怪地,“不过他还想搞,牛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我太明白了,牛局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盘算开了,显然的,人家小陈是在帮着许纯良勒索呢——小许打算上手搞这种工程了,你得帮着拉起一支队伍来。 没设备好说,买就是了,没专业人才,可是有点苦恼了,不过,牛冬生手下有人不是? “局里正好有点设备要淘汰呢,价钱好说,”牛局长心里拿定主意了,既然要巴结,那就往死里巴结得了,九成新的设备,咱当废铁卖了,成不? 人嘛,也不是什么问题,“可以从我们局里调几个专业人才过去,算借调,工资我们这边发,那边有点奖金什么的,意思一下就行了,小陈……你看我这么安排行不行?” 呀,你这太体贴人了嘛,陈太忠的嘴角,不可控制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慢慢地转化为满脸地笑意。 好久好久之后,直到牛冬生都等得想发毛了,他才笑嘻嘻地摇摇头,“牛局,你这话跟我说……起不到最佳效果的吧?” 我不是怕让许纯良一口顶了吗?牛冬生一拍大腿,“呵呵,还是太忠义气,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这个朋友,那是没有白交啊。”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纯良脸皮薄,牛局你……呵呵。” 牛局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心里的感激那真的不用说了,人分百种,上位者的性格也不尽相同,有那巴结之心者,未必就真能巴结得合适了。 投其所好这词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未必有那么轻松,官场里,很多人因为性格、脾气和作风的缘故,在“偶然”间被领导赏识——其实大多数领导心里也有数,那偶然未必就是偶然,只不过在于那领导愿意不愿意承认而已。 所以,陈太忠能点破许纯良的想法和性格,真的是帮了牛冬生的大忙了——最起码也是少走了弯路,似此人情,牛局长当然知道其珍贵之处。 “小郑,好好干啊,争取一两年之内,再上个台阶,不要辜负了我和陈主任的信任啊,”牛冬生笑眯眯地冲着郑在富点点头。 搁给不会听话地主儿,那就是牛局长出尔反尔了,有自打耳光之嫌,刚才还说没能力提拔,唾沫星子没干呢,现在就又有能力了。 可是陈太忠和郑在富自然省得,这是牛局在强烈地表示谢意呢,只是当着自己的下属,局长大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实在不好表现得太过低声下气,只能出尔反尔了。 反正,郑在富肯定不会认为,这是出尔反尔,不是吗? 所以,这顿饭临到结束,饭桌上的气氛都十分地和谐,等到四人分手之后,牛冬生没有上车,陈太忠和丁小宁扬长而去,他才淡淡地吩咐一句,“在富,陪我走走吧,正好消消食儿。” 这个称呼差一点让郑在富泪流满面,从“小郑”到“在富”,这是怎样的一种跨越啊?其意义堪堪比得上从正科到副处了! “今天小陈做的事,你怎么看?”牛局长淡淡地发问了。 “周无名的车,该砸,”郑在富斩钉截铁地发话了,他知道自己命运的转折来自于哪里,他必须维护陈太忠。 “我也觉得该砸,”牛冬生轻轻地点了两下头,若有所思,“不过,砸车之后把车拖到劳动局,痛快是痛快了,可是,实在是有点锋芒毕露了,这对他将来的发展不好……你知道我跟你说这话地意思吧?” “牛局您的意思,是让我婉转的提示他一下,这话您不合适说,是吧?”郑在富猜出了牛局长的意思,但是肯定要领导指示一下不是?比领导还聪明,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多年的冷板凳,让他领悟了这个道理。 “我挺欣赏他的,嗯……还有你那个外甥女儿,我不希望看到他栽跟头,”牛冬生缓缓地点点头,“可是我落了他不少人情,这提示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说了。” 我也不好意思说啊,郑在富默然,这一刻,他又想到了饭前打电话的为难,顿时欲哭无泪:你们俩这强势人物,直接沟通就好了嘛,总是拉扯个我干什么啊? 牛冬生倒是没在意他的沉默,他只当是小郑默认了,下一刻,他伸出手来,抬头看看天,“哦,下雨了……” 陈太忠的车开了没多远,又接到了电话,是尼克的电话,尼议员说了,周二或者周三,会有香港的投资公司,去凤凰商量关于投资事宜。 “陈,你交给我的东西,好像档次很集中的啊,”很显然,他在怀疑什么。 “尼克,那只是抵押,表示我的偿还能力,你明白吗?”陈太忠哼一声,“我觉得你的想法,有点多余,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非常地怀疑,你手里还有很多的东西,”尼克大声嚷嚷了起来,“陈,你这么做,很令我寒心,你知道吗?” “那么好吧,有人会去找你谈心的,”陈太忠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这厮了,不该你操的心,你多什么的事儿啊?他的声音顿时转冷,“就是一周之内吧,希望你们聊得愉快。” 他才要挂掉电话,那边传来了尼克大声的喊叫,“喂喂,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没必要那么当真的吧?做为朋友,难道不可以随便聊聊地吗?” 没你这句话,我还就真的去了!陈太忠冷哼一声,心说这英国人还真就是那种鸟样,给脸不要,上耳光的话,倒是马上规矩了。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他淡淡地发话了,“要是我说,请你找十几个漂亮地性工作者来凤凰从业的话,你会喜欢吗?” “哦,那显然没有问题,”尼克在那边怪笑,“你确定你需要吗?请你报上选择标准来吧。” 我倒是忘记,西方人的贞操观点很淡薄,虽然信天主教的那么多!陈太忠真是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了,“周二到周三,他们就会来凤凰,是这样的吧?” 第981章 雪雨霜 周日,小雨。 凤凰市委大院的三十九号内,王宏伟坐在那里,向唐亦萱大倒苦水,“众目睽睽之下,不但砸了周无名的车,还把人家的车扔到劳动局大门口,你说这个陈太忠……唉,我都没办法说他了,怎么也是个副处了嘛,还是天南省十佳青年。” “起因呢?”唐亦萱笑着摇摇头,“要是小陈理由足够,这种事儿算不上太恶劣吧?前几年更恶劣的事儿也不少呢。” “起因我倒是听人说了……”王宏伟将自己掌握的材料细细说一遍,居然跟陈太忠了解得差不了很多。 “就算他有理,不过,他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坏了,而且,也越来越成为凤凰市一个不安定因素,对我们的工作……” 正在这时,门铃响起,正是所谓的“说太忠,太忠到”,陈某人手执一把雨伞,走了进来,“哈,王书记也在?”他冲着王宏伟点点头,转头又冲唐亦萱笑笑,“唐姐,那天你的伞落我车上了,今儿又下雨,正好想起来,就给你送来了。” 敢情,陈太忠看着天空的雨丝,又想起了素河三库,少不得在百忙之中抽空到三十九号探望一下,找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之极。 王宏伟不疑有他,他原本就是来告黑状的,被人撞到,肯定有几分讪讪,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之后,心说我等你走了再说。 谁想,陈太忠坐下没两分钟,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来电话的人也是五花八门,唐亦萱给他冲了一杯茶,怎奈,那茶都快凉了,他都没机会端起来喝一口。 王宏伟看得有点目瞪口呆,好半天抽个空子才叹口气,“太忠你这是……忙得赶上联合国秘书长了啊。” “他哪儿有我忙?”好不容易,陈太忠得了空子,才端起茶杯来喝几口茶,站起身去接水,“说实话,我现在俩手机轮着用,每个手机四块电池,唉……这哪儿叫人过地日子?” “多去现场指挥,可能会好一点吧,”王宏伟这是想撵人了。 “嗯?”陈太忠一听这话,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侧头看一眼他,沉思一下,笑着摇摇头,“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是不是想等我不在了说我坏话?” “你不在了,我放鞭炮庆祝,”王宏伟瞪他一眼,有意将“不在了”三个字咬得极重,“我是看你忙,好心提醒你一下!” 陈太忠刚才那么说,虽然是觉出了一点不妥,可大抵还是想找个理由赖在三十九号,眼下,既然王书记这么说,他倒是有了理由了。 缓缓地摇摇头,他又笑着端起了茶杯,“不行,还是躲在这儿好一点,上次去了科委没半个小时,就让你手下的张建林堵住了——好歹今天是星期天呢,打死我都不办公了……” 一听“张建林”这三个字,王宏伟真的坐不住了,丢人啊,警察系统内部的纠葛,居然要靠“撞瘟神”来明志,传出去的话,他这政法委书记的脸往哪儿搁啊? “成、成,你躲着,我走,我走还不成吗?”他哭笑不得地站起身子来,“我不说你坏话了,最起码今天不说了。” “我也出去转转吧,”唐亦萱见状,站起了身子,“外面空气不错,小陈开车,拉我在街上走走吧。” “打死我都不出去,”陈太忠摇摇头,很坚决地发话了,“要不你出去吧,我给你看门。” 他说这话,无非是撇清自己的来意,唐亦萱听到他这话,却是摇头笑笑,“你这无赖,唉,真的该让王书记好好收拾你一下。” 王宏伟一点都没怀疑两人之间会有什么私情,听到唐亦萱这话,生恐她说出别的什么让自己挂不住,站起身子就走了,“唐姐,我走了啊,你不用送了……” 见王宏伟离开,唐亦萱笑吟吟地走到陈太忠身边,弯腰拿起雨伞,“我怎么不记得落了伞在你的车上……呃……” 陈太忠见她靠近,不由分说地一伸手,就将她的身子拽了过来,唐亦萱一时没防备,整个身子就跌进了他的怀里,敞摆的天蓝色中腰裙上翻,露出了一截白生生、圆润细腻的大腿。 “你这家伙,”唐亦萱伸手轻轻打他一下,下一刻,那小手被大手捉了个正着,陈太忠左手一圈,将她的身子搂紧了,大嘴向他的红唇上吻去。 男女之间就是这样,一旦发生了什么,很难再回到从前地样子,唐亦萱欲拒还迎地微微挣动一下,下一刻就双手环了他,激烈地拥吻了起来。 吻到情浓之处,她感觉一只大手,又悄悄地滑进了自己的衣襟,只是两人拥得太紧,那手试探两次之后又放到了她的大腿上,这次比之前一次,却是又向上了些许。 她的手一伸,捉住那只手,重新塞进自己的衣襟,同时挺身收腹,微微地露出点空隙来,好方便他长驱直入。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丁香小舌甚至还在同那大舌头纠缠在一起,不过,陈太忠已经明白了,人家不许他得寸进尺。 轻车熟路地,他的手又爬上了那座雪山,窗外的小雨,使得空气在清新中略带了一丝凉意,他的大手,宛若一座火炉,似是要融化着亘古不化的冰山。 唐亦萱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燥热了,那温暖的大手,带给她的是温暖和呵护地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她将他的手,移到了另一座山峰上,却同时将脸藏到了他的脖颈处,没有勇气去抬头看他。 受了这个动作的刺激,陈太忠空着的手再也无法忍受那发自内心的冲动,掀起了她的裙子,很坚决地向大腿之间那方寸之地伸去。 唐亦萱有若受了惊的小鸟一般,两腿顿时并拢,大腿也绷得紧紧的,“不要,太忠……” “给我,”陈太忠地手,已经触到了那小小地棉质内裤,不由分说地向内伸去,下一刻,他触碰到了她的毛发,“今天,你一定要给我……” “不要……不要在这里……”唐亦萱的脖颈微微地泛红了。 好吧,陈太忠抱起她轻盈地身子,向卧室走去,她却是又发话了,“不要在家里,我……这会让我有罪恶感,感觉对不起……老书记。” “那走吧,我带你出去呼吸新鲜的空气,”陈太忠不想违了她的意,笑着放下了她,只是,那只在她胸口作恶地手,兀自舍不得离开,带起了她的衣襟。 衣襟起处,那胜雪欺霜的肌肤展现在他的眼前,她的肌肤真的是太美了,太细腻了,腹部居然没有一丝的赘肉,在昏暗的光线下,散放出晶莹地光泽。 “你的肚脐,很漂亮……”目瞪口呆了半天之后,陈太忠由衷地感慨一声。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唐亦萱被他这话说得有些脸红,狠狠地拽了他的手下来,整整自己的衣衫,抬头看看他,轻笑一声,“今天挺乖的,乖孩子才能……” “我还就不乖了,”陈太忠一听,一伸手又将她揽入了怀中…… 当然,说归说,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尺度之内,是的,他真的不想让唐亦萱不开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 听到他的低声抱怨,唐亦萱轻轻吻他一下,“在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好吗?” 啧,这女人们,怎么都喜欢玩儿这个调调啊?陈太忠皱皱眉头,“要不,我现在带你去个下雪的地方?” “不要,就在凤凰,等等好吗?我需要调整一下心情。” “要是这一冬天不下雪呢?”陈太忠哼一声,开始讨价还价,“要不……下一次下雨的时候吧?” “你倒是想的美,”唐亦萱斜靠在他身上,钗横鬓乱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白他一眼,“太容易到手的,你不会珍惜的……是吧?” 听到她这么在意自己对她的感觉,陈太忠地心又乱了,手一伸才待继续放肆,却不防手机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咦?我记得关机了嘛,”他这心里,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 “呵呵,”唐亦萱轻笑一声,站起身子就跑了,却是落了一只拖鞋在地上,秀美地赤足脚不沾地一般地闪动,眨眼就躲进了书房。 “啧,人还是不能太好心啊,”陈太忠苦着脸摇摇头,一看来电,又叹一口气,“范如霜这会儿给我打电话,会是什么事啊?” 范如霜的电话,却是提醒他,阴平分公司那边地果子熟了,“小陈,再不动手的话,我可不等你了啊。” “那个我回头安排,呵呵,谢谢范董好意,”陈太忠一谈起这个,反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邓健东那儿……我那个朋友的事儿你说了吗?” “说了,他说了,那个王浩波一点问题都没有,根本不用他管,”范如霜笑一声,“他要管的话,起码就是升副厅长了,那个副书记原地不动好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982章 平衡 水利厅彭重山病退,空了一个副厅长的位子出来,厅长张国俊有意让一个副书记占了此位,将腾出来的副书记的位子,让给王浩波。 在行局里,副厅长总是要比副书记多出点实权的,不过王浩波这次是正处升副厅,原本他干的也是党务,按说有这个结果,他已经该知足了。 不过若是像范如霜说的那样,副书记不动的话,王浩波升副厅长,显然是更好的,那样可就是实权位子了。 陈太忠本待一口答应下来,想想又不合适,这样一来,别让张国俊有什么想法,以后给王浩波小鞋穿,那可就不妙了,一个厅长想让一个副厅长无所事事,真的太简单了——到时候,没准比副书记的权还小呢。 这件事,我还是得问问王浩波!陈太忠拿定了主意,不得不说,在这种条件下,他还能设身处地为王浩波着想,这情商长进得不是一点半点,换给个脑子不够的,大概已经开始考虑该怎么迎合邓部长了。 王浩波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才蹦出来一句,“太忠,这个选择,你怎么看啊?我的心有点乱了。” “我又不知道你们水利厅怎么回事,一个行局一个样子,每家的实际情况都不一样地嘛,我没法替你做主,才打电话问你的,”陈太忠现在看问题,还真是客观地很,“你自己看着吧。” “我也不知道啊,厅长谁不想干?”王浩波重重地叹一口气,“可是张老大恼了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后患无穷啊。” “他要敢欺负你,我把他也弄下来,再给他个胆子,”陈太忠冷哼一声,“我说不是那些,我是说你在厅里没自己的班底儿,中间又夹了一个韩忠……你想怎么选择啊?” “韩忠……我怎么忘了他了?”王浩波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听到这个名字,才幡然醒悟,这可是张国俊的铁杆呢,“你说我先问问他,合适不合适?” “没啥合适不合适的,韩忠也是我朋友呢,问不问在你,”陈太忠大大咧咧地答他,“反正,只要你做出选择了,我挺你到底了。” 他这边才挂了电话,唐亦萱又冒头出来了,这次,她改了装束了,下身的裙子去了,换了一条宽松地七分裤出来。 “早知道你在换裤子,我肯定直接扔了电话就进去了,”陈太忠冲着她邪邪地一笑,“没看到,真的可惜啊。” “你的小心,没错,”出人意料地,唐亦萱并没有计较他的出言轻薄,而是分析起了刚才的事情,“没必要跟那个厅长在小事上认真,该给他留点面子就留了,福祸无门唯人自招,他要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那这个厅长做得也太失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王浩波的电话打了过来,“韩忠说了,张厅长的意思是,我做了副书记的话,还可以兼任设计院的书记,还有水电系统农电改造的监理事宜。” 水电系统农电改造,那也是一块儿肉,说肥不算特肥说瘦却是绝对不瘦,当然,做监理的,通常都是摆设,可绕是绕不过去的,多少也算是个有存在感的岗位。 总之,这个性质,就要远超一般副书记地责权了,一般的副书记,也是有分管口的,可是分管归分管,下面听不听你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分管副书记再牛,也抵不上分管副厅长不是? 而王浩波能兼了以前的设计院书记一职,那么,在设计院这个口上,就算是他的地盘了,不但分管和兼任,还是起家的位置,分管副厅长不想碰个头破血流的话,最好绕道行之。 再加上一个工程监理,王浩波这就是里子和面子都有了。 工程监理很容易被架空,可张国俊知道王浩波的实力,自然不会行这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工程监理跟纪检委类似,说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但是有意把事情搞大的话,那就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书记有让大家吃不了兜着走的能力,那么,占据了这个位子之后,别人就不会轻慢这个监管。 可是,说是不轻慢,就是把该有地尊敬表示出来,也就完了,纪检委能执行政府职能吗?不能,完全不能。 很久以后,陈太忠才知道,张国俊在听了韩忠的转述之后,犹豫半天,叹了口气,“这家伙胆子太小了,呵呵,换了我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反正,不管怎么说,王浩波是不需要麻烦邓健东特意出头了,得了这个消息之后,陈太忠马上打电话告知范如霜,“邓书记的厚爱,我们心领了,不过,班子地团结,也是要考虑的。” 对这个回答,范如霜也不能说什么,具体情况具体对待,这世界原本就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标准,人家如是选择,肯定有这么选择的理由。 不过,她还是有点微微的失望,“小陈,其实……就是邓书记一句话而已,你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复杂了?” “倒没有,”陈太忠回答得也很模糊,“倒是邓书记这番好意,王书记说,他会铭记在心,一定好好工作,报答邓书记的信任。” “他领不领情,可不关我的事儿,”关键时刻,范如霜还是沉不住气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只是混在企业而不是机关,最重要地是,她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了。 “小陈,我对你的事儿,也挺上心地吧?今天啊,大姐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陈太忠笑着答她,“什么事情啊?” 范如霜沉吟一下,“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去凤凰找你,你记得腾点时间出来,对了,陈小马的事情,你尽快安排啊,不宰白不宰。” 啧,这事情可是大条了,陈太忠挂了电话,悻悻地咂咂嘴,他已经想到了,范如霜找他,绝对不会是小事——小事的话,电话上就直接说了,正是因为事情不小,电话上说不够郑重,也容易被人拒绝,范董事长才肯纡尊降贵地亲自跑一趟。 “呵呵,我说的怎么样?平衡才是王道,对吧?”见他挂了电话,唐亦萱轻笑一声,“太忠,你要学的东西,可是还多着呢。” “你再得瑟,小心我那啥了你!”陈太忠眼睛一瞪,悻悻地回她一句,脑子里却是想着,真的啊,要说起上层斗争来,唐亦萱还算一个不可多得地见识广的人呢。 “换了裤子了,”唐亦萱笑吟吟地抖抖腿上的七分裤,随即脸色一整,悻悻地看着他,“以后你在,我绝不穿裙子……你太过分了。” “你这裤子,我随便就能撕烂百十条,”陈太忠哼一声,却也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并没动手见真章,“下一次下雨啊,记住……这是你答应我的。” “第一场雪,”唐亦萱看都不看他一眼,小鼻子俏皮地翘一翘,皮卡丘的凉拖,在她雪白秀美的脚上一抖一抖的,“我喜欢银白色地世界,纯净,没有肮脏。” “唉,头疼,”见到她这副样子,陈太忠越发地不能忍受裆中的鼓胀了,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若有所思,“前天在素河三库,不该放过你的,现在倒好……你有心理压力了。” 他正嘀咕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王小虎,“太忠,出来坐坐吧?这天气,咱去水库钓鱼去?” 吕强的太忠库,终于建得七七八八了,不过,最近地雨水有点多,倒是用不着水库统一调度,水位过了的话,直接放出去就完了,白凤乡眼下,真的是一点都不缺水了。 唐亦萱也跟着陈太忠一起出来了,用她的话说就是,蒙艺已经知道陈太忠同蒙家一家交好,有些嫌疑,倒也不用避,否则倒显出了什么不自然来——这也是她能坐陈太忠的林肯回凤凰的原因。 王小虎也不出意外地带了同学张丽琴来,同来的还有一个洪山计生委的大妈,想是避嫌用的,不过,一到水库边上,那大妈就不见了去向,四个人坐在两把大阳伞下躲避着细雨,优哉游哉地钓鱼。 陈太忠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那代工产品了,“张总,你那东西,有样品没有?我对电机厂比较了解,帮你分析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加工。” 张丽琴拿出的图样,还真的挺简单,一时间,他就有点为难了,好半天才点点头,“应该是问题不大,张总去谈谈吧,需要的话,我帮你打招呼。” 他只能打招呼而不能参与谈判,要避嫌的嘛,再说了,眼下这点钱,怎么可能还进得了陈主任地法眼? 所以,当天晚上,很难得地,陈太忠回了一趟家,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再度消失,李继波听说陈主任回来了,立马拔腿赶了过了,怎奈千赶万赶,还是慢了一拍。 周一,就是科委的例会了,听到乔市长的计划,几个主任热烈地讨论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科委的大楼,暂时搁置。 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以前科委想盖楼,申请六百万的资金死活批不下来,现在倒好,乔小树张张嘴,光地皮就得小两千万——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第983章 曲阳行 当天下午,陈太忠也不得闲,杨晓阳打了电话来,说是明天是酒厂落地向阳镇的签字仪式,想请陈主任过去观礼。 这个仪式,曲阳的常务副区长洪峰要去,原本,杨晓阳是想请秦连成来的,不过秦主任最近极忙,抽不出身,侯健觉得,自己好歹是一千多万要落地了,市里却没什么像样的人物来,总觉得有点受到的重视不够。 正好,杨晓阳搞定第一个项目,也挺兴奋的,可是他在凤凰,人面儿还真的要差一点,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家的科头能拿来抵挡一下。 “我这没时间啊,”陈太忠冲着坐在对面的马厂长苦笑,小可乐的老爹,临河铝业动力分厂的马厂长,“这边的事儿安排得满满的呢。” “陈主任,那您再帮着邀个人吧,”杨晓阳那边哀求,“差不多点的就行。” 就是个签字嘛,陈太忠这心里还真的有点腻歪,我倒八成能邀到景静砾,问题是——你那边最大的才去了一个常务副区长,我把市政府秘书长给你叫过去? “中午不吃饭行不行?”陈太忠叹口气,又想起了钟韵秋丰腴的大腿和顺爽的丝袜,一时间有点心动了,“我可能呆不了那么长时间。” 见他挂了电话,马厂长才笑嘻嘻地摇摇头,“其实,范总明天可能三、四点才能到,曲阳赶到阴平,有三个小时差不多了。” “路不好走啊,”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范董要的资料,我还没准备好呢,这真是的……” 马厂长扶正以后,又到了动力分厂这种大厂,这算是仕途大顺了,现在又进入了范董的圈子,人这心情爽了,黑瘦的身材也变得富态了些许。 这次他来凤凰办事,就顺便领了范董的差事,要将陈太忠请到阴平去相见,商量点事情,顺便再把陈小马拉下马。 陈太忠本来不情愿往阴平赶的,心说你范如霜有事找我,不来凤凰让我去阴平,这有点那啥吧?可是人家范董三番五次地惦记着给他送钱,这心意也不算不诚,还保证了,说去一趟阴平,能做到当天去当天回。 不过他是真没准备好陈小马的黑材料——根本没时间,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陈某人都惦记着找什么由头去敲三十九号地门了。 “人去了就行,范董说了,”马厂长笑着对他说,不过,眼光却是清澈透明,他深明陈太忠同范如霜的恩怨发展,当然不会曲解了这话意。 “那好吧,”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她让我空手去的话,那我倒也无所谓了,“对了,你家姑娘,是分回厂里去了?” “是啊,回厂了,”马厂长笑着点点头,接着又叹一口气,“可是她想留在素波,唉,真是的,先找个单位给她挂着,反正我还能撑几年不是?” 对马小琳这种初出校园的女孩来说,省城的吸引力显然比临河那种县级市大多了,而且一旦回到临铝,十有八九也就是终老于此了,纵然有个老爹还算有能力,可是给谁谁会甘心? “她肯定会回去的,现在的年轻人眼光太高,碰了壁之后,迟早会意识到你这个老爹的作用的,”陈太忠笑一声,也懒得再说什么,素波的机会是多,生活也丰富多彩,可是,回了临铝,有马厂长罩着,马小琳起码也少奋斗十年啊。 “由她去吧,不让她使劲儿折腾折腾,她也不甘心不是?”马厂长笑着摇头,脸上泛起了浓浓的关爱之色,“谁没有年轻过呢?随她疯几年吧。” “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儿,还是多注意点的好,马厂长你说呢?”陈太忠笑着反问,心里却是没由来地想起了临铝驻京办的那个大师傅。 同样的一个临铝,那位求下岗而不得,只能灰溜溜地回厂,而马小琳因为有这么一个老爹,却是能挂了单位,在素波谋发展,权势的宝贵由此可见一斑,影响也是无处不在。 不过,这又关哥们儿什么事呢?下一刻,他就抛开了这点感触,那厮既然没有权力的支持,做人也有点不搭调,还舍不得那个铁饭碗,要不然以丫在北京地口碑,赚点辛苦钱脱贫致富,应该也是很简单的。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动物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绝对的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没权没势,那就要去拼去赌去奋斗,否则就不要怨天尤人,天上哪里会掉下馅饼来? “她要是能拐个金龟婿回来,我倒也不反对,”马厂长听到这话就笑了,“最好是像太忠你这样地,那我也好沾沾女儿的光。” “老马,不待这么占便宜的啊,”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你家那马小琳比我还大呢,我知道我很阳光……不过不会考虑她的。” “那倒是,”马厂长笑着点点头,也没计较这厮的自吹自擂,“有了小紫菱这种女孩,你眼里哪儿还能放下别人?”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有一抹失望,从马厂长的眼中快速地掠过,快到陈太忠都没有注意到…… 当然,陈太忠嘴里所说的“年龄问题”,并不是真正的问题,那不过是个随手拈来的借口,因为在当天晚上,他就悄悄地跑到了曲阳,去找大他好几岁地那位。 他是周五回来地,今天周一,凤凰的地,他好歹轮流浇灌了一遍,那么这次,就要找钟韵秋来品尝一下许久没有体会过地“丝袜激情”了。 钟韵秋撑着一把碎花雨伞,曲阳城关口的大转盘处等着他,一边还停了一辆带斗的三轮摩托车,车上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正在同她说着什么。 见到林肯车自远处缓缓驶来,钟韵秋伸手招招,待车停下之后,热情地介绍那个女孩,“太忠,这是张巧梅,我的好妹妹,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张巧梅家里是开音像制品商店的,颇有点钱财,打扮得也花俏,比之钟韵秋丝毫不逊色,而且还多了几分青春气息。 “你这是搞什么飞机啊?”陈太忠见小姑娘羞羞答答地,头都不敢抬,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少不得扯了钟韵秋,悄悄地问个端详。 “我怕一个人陪不了你,”钟韵秋倒是不瞒着他,笑吟吟地介绍,“这次你又没带别人来,找个人凑角儿……” “啧,你这不是扯淡吗?”陈太忠脸色一整,道貌岸然地发话了,“那丫头还没长开呢,你觉得……我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 “可是,我真的一个人扛不住你啊,”钟韵秋低声解释,“你体谅体谅我,好吗?你看,侯总都在向阳镇投资了,我也没为这事儿纠缠你不是?” “不成,”陈太忠很坚决地摇摇头,不过下一刻,他的话就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些公共汽车……太脏。” “她男朋友吹了一年多了,”钟韵秋笑吟吟地白他一眼,低声解释,“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她身体里脏东西再多,现在也流干净了不是?” “哎呀,这个……”陈太忠侧头看看站在车边的女孩,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说实话,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双飞三飞什么的,这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不过那小姑娘……长得确实也挺勾魂的。 “你不用负责,帮她办点事儿就成了,”钟韵秋哪里不知道他忌惮被人缠上?“她家的商店,被人查封了。” 敢情,这张巧梅家的音像制品商店不但买卖录像带VCD碟什么的,也租售,在曲阳区算是排名老大的。 前一阵曲阳“扫黄打非”,在她家的店里,发现了淫秽音像制品,所以门被封了,带子和碟子也被一锅端走了。 这种事大家见得多了,其实就是一阵风,不过这一次,张家的货被扣了之后,交了罚款都迟迟没有要回来,商店也没有启封。 结果,张家一打听,新上任的文化局局长的弟弟,也刚开了一家音像制品商店,里面违禁的东西要更多,只是由于历史原因,目前比不过张家这个老字号,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歪招。 张巧梅前两天就找到了钟韵秋,要她帮忙关说,不过相关人等开价挺狠的,最少两万,才能活动出来那些东西、开了门。 “找吕主任啊,”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那不是你老板吗?他出面,文化局长还不得买个面子?” “要是我的事儿,我能找他,可是这不是又隔了一层吗?”钟韵秋叹口气,“关系远了,吕主任也不好出头不是?文化局也少有这种捞外快的机会,那叫断人财路。” “明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斜眼看看她,“你这是给我介绍了一个小姐,不过就是一万块钱一次,是不是这么回事?” “她家是想争个面子,要你说一句话,以后也省得文化局再找麻烦了,”钟韵秋捂嘴轻笑,“再说,你以后不得时常来曲阳?方便的时候,还能找她凑角儿不是?” “我看你啊,越来越像个老鸨了,”陈太忠左右瞅瞅,发现四下无人,伸出手去,重重地拍一下她的屁股,今天钟韵秋是穿了长不及膝的一步短裙,短裙下是白色丝袜,那软绵绵的手感,让他顿时有点蠢蠢欲动了。 第984章 不请自来 “哎呀,”钟韵秋被陈太忠拍得轻呼一声,接着又娇笑了起来,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嘀咕,“你别她年纪小,家里片子那么多,她可是看过不少,精通得很,一会儿……别给我丢脸哦。” “我说我答应了吗?”陈某人冷冷一哼,“好了别说了,上车吧。” 当然,陈太忠也仅仅是嘴硬而已,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活色生香的美女总是不易抵挡的诱惑,是的,男人是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的。 相较而言,陈太忠认为自己还是比较经得住的诱惑的,他将女孩拉上车之后,一直没有正眼看她,一直到了饭店。 钟韵秋找的这家饭店门脸不大,装潢搁在凤凰市区,也就是典型的街边小店,不过在曲阳这儿,看起来就很像那么回事了。 难得的是,不大的饭店居然有两层,还有包间,三人进了包间,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粗壮的女人走进来招呼,“小钟今天有空来了?” 敢情,这家饭店以前是供销社的定点饭店,老钟在台上的时候,对这里也算照顾有加,等老钟下了之后,这里又活动上了城关派出所,买卖总是比别家的要强上那么一点。 “酒要九月黄,来只两斤的小芦花……要家养的啊,其他的,你捡拿手地上吧,”钟韵秋淡淡地吩咐了,别看她在市里可怜兮兮的,可是在这里说话,却是很有点威严。 九月黄是城关不远处一个小酒厂生产的黄酒,也属于纯正的曲阳黄,产量不大,芦花鸡两斤的也是小鸡,肉质细腻口感好,再小就没什么味道了,她笑着对陈太忠摊摊手,“来曲阳你就吃特产吧,高档的东西,真的没办法跟市里比。” 老板娘却是很少见钟家地丫头跟别人这么客气的,她还想着接点区政府地客饭呢,所以对小钟一直挺巴结,听到这话,说不得讶异打量了陈太忠一眼,才转身离开,心说这估计是凤凰来的什么人物了。 陈太忠的心思,可不在吃上,他琢磨了一下刚才钟韵秋的话,转头看看张巧梅,“你家的商店,被人封了?” “嗯,”张巧梅点点头,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却是微微地有点红晕,显然,这丫头还是有点放不开的那种。 “我倒不是不能帮你说话,问题是……”陈太忠嘬嘬牙花子,苦笑一声,“关键是,我纯粹就是路过,这次我能压着他们解决了问题,下一次呢?你担保文化局的不再找你家麻烦?” “我家也就是不想让他们随便揉捏,”张巧梅地声音清亮且低微,却又带了些轻微的鼻音,这让她的话听起来有点柔柔的味道,而且说话不是很连贯。 “她家跟以前的局长关系好,”钟韵秋笑着插话了,“任局长上来了,当然就要上自己的人,我估计啊,你家也不会顶着老任干,是不是……巧梅?” “嗯,我爸说借个机会,缓和一下,”张巧梅点点头,现在她的神态就有点自然了,大大方方地看钟韵秋一眼,“开店是赚钱的,又不是为了生气。” 哥们儿这也算拒绝过了啊,陈太忠听得笑一声,却是琢磨起这个名字来了,“张梅……张巧梅,还真是叫个巧。” 钟韵秋白他一眼,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和张梅在某一天中午,同此人的激情三明治了,“那也不见你带了张梅过来。” 张巧梅听得就是脸一红,一扯钟韵秋的胳膊,低声说道,“韵秋姐,其实你帮着说说就好了嘛。” 显然,她知道钟韵秋找她来的用意,而且看起来,心里似乎隐隐还有点不能接受——当然,也可能是矫情吧。 “姐说话哪儿那么顶用啊?”钟韵秋笑着对她解释,可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微微的不自然。 好像哥们儿多稀罕你似的!陈太忠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念及这是钟韵秋地讨好之意,倒也不能计较什么。 张巧梅的个头并不高,约莫也就是一米六三、六四,身材虽然苗条,可是前挺后凸,该有的也都有了,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只是,陈某人既然不爽了,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不多时,酒菜上来了,钟韵秋见他兴致不是很高,说话明显的小心了起来,没命地往他的盘子里夹菜,自己却是很少吃。 “好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又没做错什么,呵呵,”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啦,抬手轻佻地摸一下她的脸蛋,也不顾忌一边还有一个女孩儿,“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 “我可是吃人的,”钟韵秋吃他这么一摸,心里大定,低声地向他嘀咕一句,眼中却是快要滴出水来了。 张巧梅正伸筷子,夹了一筷子油炸小河虾,听到这话,手微微地一抖,几只红红的小虾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不过,下一刻她还是将筷子放进了自己的小口中,若无其事地咀嚼了起来,只是有一抹红晕,快速地从她脸上闪过。 显然,这丫头并不像她表现地那么单纯,最起码,她也是听懂了钟韵秋要用哪张嘴、吃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话题,就越发地暧昧了,不过,饶是两人说话有些露骨言辞,那张巧梅也只做听不见,陈太忠本有心说得更那啥点,好见见这丫头地羞人模样,只是转念想想,自己怎么还是个市里来的副处,多少要考虑一下身份地。 反正,他也没有要将张巧梅如何如何的想法,有意占有的话,岂不是高看了她?没得自降了身份,倒显得像是个色中恶魔。 吃喝间,楼下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这里包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大约就是一帮什么人进来了,吆五喝六的,不多时,那嘈杂声居然上了二楼,直奔这个包间而来。 还好,到了包间门口,声音就小了下来,轻微得几近于无,有人在门口咳嗽一声,“请问,里面是凤凰的陈主任吗?” 陈太忠诧异地放下筷子,眉头一皱,钟韵秋已经款款地站起了身子,走到包间门口,一拉门,却见门口站了俩警察,其中一个是三级警督,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巧地手机。 “我就是陈太忠,”陈太忠侧头看看这二位,也不站起来,就坐着笑嘻嘻地发问了,“找我有事儿吗?” “哈,我说下面的林肯地是谁的呢,”那三级警督哈哈一笑,也没计较他的懈怠,两步走了进来,冲着他伸出了手,“我是城关派出所的所长焦印,跟开发区的李乃若所长是把兄弟……” 这是城关派出所的定点饭店,现在正是饭点儿,焦所长一行人来到饭店,啥话还没说呢,就有人看到了门口的汽车,“草,林肯啊,这车少见。” 焦印一见灰色地林肯,马上就想起了种种传说,曲阳算是县区,对市里的消息不怎么敏感,不过焦大所长跟市里联系得尚算紧密,见状少不得就给李乃若打个电话,报一下车号。 李乃若当然能确定,这就是陈太忠的车,焦所长一琢磨,“我说老李,你说就这么上去跟他打个招呼,合适不合适?” 曲阳区撤县改区不久,而且地域广阔,经济发展也一般,区里的干部还保留着以前县里的那套作风,吃饭的时候,遇到能套上关系的能人,都是要套套交情的。 像陈太忠这种人物,在焦印眼里,那就是了不得地主儿了,曲阳的警察系统,也有不少人听说市里出了这么一号瘟神,可是焦所长有那么个结拜老弟,对陈太忠的事迹当然更加清楚。 这是能让凤凰市政法委书记头疼的主儿啊,而且,瘟神的恶名虽然挺吓人,但是李乃若也说了,陈主任那是有大能耐的,害人拿手,帮人也没地说,只要一开口,王宏伟鲜有不卖面子的时候。 说实话,焦印这城关派出所虽然在县区里,但却是相当有油水的一个位置,比一般乡镇的派出所强多了,焦所长有心交好陈主任,也不是一定要图个上进,最起码,认识这么一个贵人,万一有点小事,没准就能搭把手呢——谁还没有个不及不就的时候? “啧,”李乃若咂咂嘴,琢磨一下,给他个回答,“太忠的性子冲,人也傲,你得姿态低一点,别拿你那一套土匪作风出来,对了,千万记得报我的名字啊。” “你那作风好像比我强多少似的,”焦所长笑着嘀咕一句,挂了电话,就带着一干人往进走,大家都是聒噪惯的了,一路上熟人招呼不断,自然有几分喧嚣,直到走到陈太忠所在的包间门口,焦所长才示意大家噤声。 果然,陈某人一如传说中地傲慢,见了警察不站起来不说,面对焦所长伸出地手,也停了片刻,才伸出手来,人却还坐着不动,“哦,老李的兄弟,呵呵,幸会啊。” 见这架势,焦印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对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地模样,这饭是蹭还是不蹭? 总算是钟韵秋出面救驾了,“呵呵,焦所长,待会儿有空的话,过来喝两杯啊。” 第985章 群众不理解 焦所长看着钟韵秋也面熟,毕竟曲阳区的繁华地段不多,又是这么娇媚的一个女人,他愣了一下,脱了警帽挠挠头,“你是……区政府的吧?” “嗯,我是办公室的,”钟韵秋又是捂嘴一笑,“早听说过焦所长了,没想到今天撞到了。” “啧,想起来了,”焦印一拍脑袋,“呵呵,钟主任的女儿,是不是?你们先吃着,我把那帮小子安顿一下,再过来聊……” 等焦所长离开之后,张巧梅看陈太忠地眼神,就有点不同了,钟韵秋将陈主任夸得极为厉害,但是在她心里,还真没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会有那么大的本事,无非就是一个市里的副处长,虽然不算小,但是这样的官儿,市里好像也很多的吧? 当然,她也没因此而小瞧了陈太忠,不过,传言中的厉害,远远比不上近在咫尺的震撼,做为本地人,她太明白城关派出所所长地威风了。 就焦印这样的人,在陈太忠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握手都是一边站着另一边是坐着,纵然是受到了这样地待遇,韵秋姐一旦发出过来敬酒的邀请,那焦所长居然还就美不滋滋地答应了。 这个男人,似乎比韵秋姐说的,还要厉害啊,张巧梅心里,真的动心了。 说句实话,她今天是被钟韵秋央求着来的,说是要介绍个贵人给她认识,只要那贵人出面,你家的那两万,最少也打个对折。 甚至,钟韵秋都打包票了,说只要她肯那啥,陈主任若是不管或者管不了的话,她负责解决一万——至于说是垫一万还是砍一万下去,那巧梅你就不用管了。 姐妹俩关系挺好,钟韵秋也不掩饰对陈太忠床上功夫地赏识和惧怕,巧的是张巧梅平日里偷偷地看了不少类似的片子,听她说得夸张,心里也有点跃跃欲试,想品尝一下。 不过她还是比较矜持的,就扭扭捏捏地埋怨当姐姐的没个当姐姐的样子,顺便又问一下到底是为什么,结果换来的是一声长叹,“姐也不过就是想保着自个儿,不让大家说是破鞋,既然死活要靠个码头了,还不得靠个瓷实点儿的?也省得受那么多闲气!” 那么,张巧梅也只有“仗义出手”了,不过,两个女人共同侍奉一个男人,这种事对一个大姑娘来说,真的是有点难为情,尤其是曲阳的风气,还不能同那些大城市相比,比较封闭和落后。 还好,总算是有个张家“被欺负”的幌子,她就这么扭扭捏捏地来了,只是她的心里,不过是想着姐妹情深再加上一点点的好奇,对陈太忠的势力,虽然也重视了,但眼下看来,她重视得还远远不够。 男人对女人,是因为爱而产生尊敬,女人对男人,却是因为尊敬而产生爱,这种一夜情缘,谈不上什么爱不爱地,但是不可否认,强势的男人就同美貌的女人一般,极易获得异性的好感。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言谈举止间,她就放开了许多,陈太忠现在也算得上是花丛老手了,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过,刚才这女人让他不爽了,少不得就拿了点架子出来,“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事。 没过多久,焦所长又出现了,这次他是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了,不等钟韵秋招呼,自顾自地扯了一个椅子过来,“陈主任,听乃若说你好多次了,这次有机会撞上了,那就是有缘,来,先走三个……” 陈太忠听这厮嘴边动不动就带了老李出来,当然不好不给面子,而且他的心胸原本就不算开阔,心忿张巧梅小看自己,又知道那个小姑娘态度转变的缘由,自然就不可能对焦所长的殷勤视而不见。 焦印的酒量奇大,眼见陈主任放下了架子,跟自己盏到杯干,心里顿时欢喜了起来,十来分钟两人就干掉了差不多一斤黄酒。 张巧梅见状,却是担心陈太忠醉了之后,有些话就不方便说了,终于逮个机会发话了,“焦所长,我们丽音音像暂扣地那些货物,现在该还给我们了吧?” 焦印却是早在认出钟韵秋之前,就认出了这个女孩儿,张家是做生意地,接触的人五花八门庞杂无比,张巧梅平日里抛头露面地机会比较多,她的美貌声名远扬。 不过,张家的闺女平日里口碑倒还不错,不但人长得清纯,也没啥绯闻传出,所以焦所长在言谈间,用眼角的余光,很认真地观察和分析了一下陈太忠和张巧梅之间地关系。 焦印本身就是积年的老干警,眼睛毒辣无比,兼且酒量又好,虽然喝了点酒,可真要肯琢磨的话,很少有东西能逃过他的眼睛。 观察了不到五分钟,焦所长就能断定,张家的丫头,跟陈主任没什么关系,倒是钟主任的女儿,十有八九跟他有一腿——这丫头命好啊,能攀上这么个高枝儿。 希望不是一场空吧,焦印还没能力总结出“傍老不傍小”这种哲理,却是也知道,一般的女人仅靠美貌,也不好驾驭住那些年少得志地年轻干部。 焦所长正琢磨呢,耳听得张巧梅冒出这么一句来,禁不住斜眼看了陈太忠一眼,才笑嘻嘻地发话了,“这个啊……这是归文化局管的,我还真不知道。” “可是我见到城关地警察了,”张巧梅不肯放过他,“那个姓赤的副所长也在,区里联合执法,你们也出人了。” “出人是出人了,可是这事儿,不归我管啊,小赤管着刑警中队呢,”焦印一边回答,一边大大咧咧地看着陈太忠的脸色,嘴上不肯有半分客气。 县区里就是这样,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够字号的基本上全都认识,不认识也有耳闻,可是真要办起事儿来,那还是要说关系的远近。 如果陈太忠不刻意偏袒,他当然没必要买张巧梅的面子,这道理走到哪儿都说得通地,而陈太忠有意偏袒的话,那岂不是就有人情可卖了? “太忠哥……”张巧梅这下,可是真的服软了,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太忠,“你帮我说说吧。” “你不是让你韵秋姐帮着说的吗?”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肯多事,他见识过的美人计,可不止一次了,蒋君蓉那是副部级领导的女儿,美艳跟这张巧梅也不相上下,他不也没买面子吗? 焦印一见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八成啊,是瘟神想如何如何这女人,但是丫不肯,瘟神自然就要借此拿人一把,以便要挟其就范。 “陈主任说话,那肯定管用了,”焦所长笑嘻嘻地点上一把火,说句实话,他处理的小姐之类的也不少了,鲜见如张巧梅一般动人的美女,可是,这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张嘴的女人,可不遍地都是吗?漂亮?有权有钱的话,什么样的漂亮女人玩不到? 所以,他当然要凑个趣儿,最少也不能傻不拉叽地就这么帮了张家的忙,陈主任还没得手呢——他要是贸然相帮,十有八九就遭了瘟神地记恨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呢。 至于说这算不算逼良为娼,就不是他所关心的范围了。 “不过小钟说话的话,”焦所长笑着摇摇头,又咂咂嘴,“我看啊……难!钟主任下了,别人未必肯卖面子的嘛。” “太忠……”钟韵秋发话了,她看看陈太忠,“给我个面子,帮个忙啦。” 啧,陈太忠挠挠头,心里有点不情愿,不过,钟韵秋算是他的女人,话一出口,他不能不管,琢磨一下,叹口气,“这事儿啊,你们找焦所长还真不合适,他就是一所长而已嘛。” “对啊对啊,我权力有限,”焦印笑着连连点头,吃了这个肯定以后,他心里嘀咕一句:谁说瘟神不讲理了?人家明明挺讲理的嘛。 “算了,我找人说一声吧,”陈太忠叹一口气,摸出了手机,侧头看看钟韵秋,“分管文化的,是王伟新还是乔小树来的?” 呃……焦所长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听着,陈主任跟这俩副市长,关系很不一般?哈,这次老任可是撞正大板了啊。 “是……王市长吧?”钟韵秋犹豫一下,她就在县政府办上班,对于这种分工,那是绝对搞不错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调个号码出来,随手拨一下,焦印眼尖,已经看到那电话簿的名字一栏,赫然写着“王伟新”三个大字。 “陈主任……”焦所长轻声嘀咕一句,想要阻拦他拨号,结果,陈太忠很随便地扫了他一眼,眼中透骨地凉意,直浸焦大所长地心肺。 “伟新市长吧?我陈太忠啊,”下一刻,陈太忠的声音,在寂静地包间里回响着,“有个朋友在曲阳的音像店,因为涉黄被这儿的文化局任局长封了,罚款交了还再要两万……” “该封就封,这很正常,不过我听说,任局长的弟弟的商店,情况要严重得多,也没什么事儿,这个……很多群众表示不理解啊。” 第986章 局长上门 等陈太忠再次放下电话的时候,焦印已经是满眼敬畏之色了,“陈主任,伟新市长怎么说的?” 这下面人就是下面的人啊,这种事儿,也是你能过问的?陈太忠脸色一整,刚想放两句难听话出来,不过下一刻,脸色又是一缓。 “老焦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话问得吧……怎么说呢?你是老李的兄弟,难听话我就不说了,搞警察的,都是直脾气,我能理解,呵呵。” 得,焦所长碰这么个软钉子回来,还得领陈太忠的人情,可见陈某人现在的情商,那是突飞猛进了,最起码,混个乡镇级别的官场,那基本上是可以胜任了。 电话打了没过多久,张巧梅的传呼“滴滴”地响了起来,她一看号码,就冲着钟韵秋一伸手,“姐,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的模拟机退了。” 钟韵秋的手机,还是前不久陈太忠给买的,曲阳这里本是模拟机的天下,自打九八年开始,随着网络覆盖范围的加大,数字手机的普及日新月异,以爆炸的速度增长着。 来电话的是张巧梅的婶子,她也在文化局,不过属于前局长一系,眼下不怎么得意,基本上连上班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巧梅,你是找了什么关系了?现在任局长急着找你呢,”她的声音,是如此之大,在座的三人离了好远,都听得清清楚楚地。 不知道为什么,张巧梅这次居然没有冒昧,福至心灵地看了陈太忠一眼,似是征求他的回答,钟韵秋却是在一边解答了,“想原谅他就告诉他地方,让他过来,要不你随便了。” 陈太忠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心说哥们儿怎么就没发现,这钟韵秋说话办事,也有那么股子利索劲儿呢? 剩下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多说了,十五分钟之后,任局长就出现在了包间,他虽是戴着眼镜,身子却极为粗壮,人也是黑黑的一脸沧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劳作多年的老农而不是文化局长。 进了包间四下打量一番,任局长的目光就锁定了陈太忠,走上前伸出双手,“请问……您就是陈主任吧?” 陈太忠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他伸出的手,又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我是谁不要紧,你就当我是个普通群众好了,今天也是无意闲聊,发现曲阳文化局挺有意思地,呵呵。” 可能是“无意闲聊”吗?任局长自然知道,这是人家撇清的法门,这种法门他自己用的也极熟,少不得四下又打量一下,却发现在座的都是熟人。 熟人归熟人,他一眼就找到了要害人物,笑嘻嘻地点头,“小梅,不就是一点误会吗?我都跟你婶子说了,要你家去领被扣的东西呢,怎么……你没听说?” 张巧梅心里这个解气,那就不用说了,她并不知道,陈太忠一开始只是想通过警察系统来办此事,只是后来被焦所长将了一军,才打了电话给王伟新——市长的人情,那可不是轻易能领的。 所以,她还紧记着家里和陈太忠刚才的吩咐,轻轻一笑,说话倒也有分寸,“那可就谢谢任叔叔了,回头让我爸请你喝酒。” 喝酒吗?任局长心里苦笑一声,明天我还能坐在这个位子,就不错了呢,他才待说什么,身后又有人进来,却是张巧梅的父亲和婶子赶到了。 “你们商量吧,我走了,”陈太忠眼见到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有点麻烦了,站起身来,随意丢了几张百元大钞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钟韵秋见状,也顾不得跟别人说什么,拔脚就追了出去。 外面依旧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的心情变得糟糕了起来,他一按遥控器打开车门,正要坐上去,却不防钟韵秋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太忠,你要去哪儿?” “没劲儿,回凤凰了,”陈太忠丝毫没觉得,逼得一个文化局长奴颜婢膝有什么快感,他真的有点厌恶那些谄媚的笑容了,“明天我再过来好了。” “太忠,别走!”钟韵秋的声音,呜咽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我本来……是想让你开心的。” 我知道你想让我开心,陈太忠笑一笑,猛然间觉得,她活得似乎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如意,说不得转身轻轻地搂一下她,“我没生你的气,不过就是有些人让我感觉太恶心了。” 能说出来这话,说明他心里已经逐渐地适应了官场中的上位者心态,而不是罗天上仙那种超出常人的、变态的傲慢——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我不让你走,”钟韵秋抱着他啜泣了起来,泪水混杂着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根本无法辨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要不,跟我一起回凤凰?明天我再带你来上班?” “我有我自己的房子,留下来吧,太忠,求你了,”钟韵秋泣不成声,“你这么一走,我的心都要碎了。” 陈太忠叹一口气,虽然明知道,她的话或者不是那么真实,可是人生一场也无非短短数十年,到最后不管真的假的都要虚无了,又何必那么计较呢?“好吧……不过心里总感觉挺不舒服的。” 钟家在曲阳还算有点势力,钟韵秋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在县城里也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还是独门独院的那种,陈太忠将车开了进来之后,受了那份心绪的感染,也没有急吼吼地搂着她进屋,两人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中,静静地看着空中飘落的雨丝。 “我有点冷,太忠,”隔了不知道多久,钟韵秋的身子投到了他的怀中,窄窄地一步裙包裹着的浑圆地臀部,悄然地落到了他的大腿上。 陈太忠下意识地伸出手来一手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放到了她的腿上,触手处,是冰凉顺滑的丝袜。 “在雨中……做过爱吗?”陈太忠终于有了些性致,凑到她耳边低声地发问了,见她浑圆的耳廓在自己的眼前,忍不住又探嘴上前轻啮两下。 “我……我怕冷,咱们进屋吧,”钟韵秋低声地回答他。 她跟唐亦萱,真的没法比啊,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的脑中,居然很奇怪地出现了长发飘飘的唐亦萱——她答应了,第一场雪。 不过,到嘴的肉,那是没有不吃的道理的,陈太忠抱起柔若无骨的钟韵秋,正要进屋,猛地大门处传来了叩打门环的声音。 来的是张巧梅,很显然,也只有是她才比较合乎逻辑——再给焦所长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捉卖淫嫖娼的,放下手中撑着的伞,她急急忙忙地去关大门,“韵秋姐,我爸跟任局长又开了一桌,我来找你……” 剩下的事儿,那也不需要多说了,三人来到钟韵秋的卧房,触目就是一张两米乘一米八的大床,陈太忠正目瞪口呆呢,钟韵秋和张巧梅已经抱着在床上厮扭了起来,“咯咯”的笑声连绵不绝。 扭打了几个回合之后,钟韵秋终于将张巧梅压在了身下,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他,“太忠,帮我按住她,脱了她的衣服。” “咳咳,”某人干咳两声,道貌岸然地发问了,“她过了十四岁了吧?那个……不到十四岁的,可能有点麻烦。” 张巧梅的裙子,长短跟钟韵秋的仿佛,不过却是网球裙的样式,根本不需要脱去,直接掀起来,要害就露了出来。 钟韵秋在脱去张巧梅的上衣,尤其是胸罩的时候,遭遇了激烈的抵抗,不过,当她从她身下剥去那件小小的三角裤时,纵然身上还穿了一件裙子,张巧梅却是已然放弃了抵抗,双手掩面,任那裙子翻起露出赤裸的下身,垂在床边的两条小腿也不再挣动,似是认命了。 陈太忠伸手一摸,那里已然泛滥成灾,禁不住愣了一下,“不会吧?雨下了这么大么?” “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了,”钟韵秋轻笑一声,松开他的裤带,放出那昂扬的巨棒,伸手将他的裤子一撸到底,引导着他就了过去,“今天我可是大媒哦。” 陈太忠早已按捺不住了,双手支床,站在地下的双脚一蹬,腰间轻轻一挺,又是一片新的洞天——虽然不是崭新的。 “哦,”张巧梅的双腿顿时紧紧夹起,只是她的腿间多了一人,又怎么能如愿?忙不迭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去推他,“轻一点……” “好紧……”陈太忠吸一口气,轻轻地挺动了起来,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才完完全全地进占了那新的洞天,此刻的张晓梅再也顾不得羞涩了,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背脊,两条腿却是极力地大大分开,“好涨啊……” “巧梅,姐姐没有骗你吧?”钟韵秋轻笑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悉数不见,只留了两条白色的丝袜在腿上,她赤裸的上身轻轻地自背后贴近了陈太忠,双腿也不住地在他的腿上轻轻蹭动,这让陈某人的情绪,愈发地高涨了几分。 窗外雨丝绵绵,略略带给了漆黑的夜几分凉意,屋内三个白生生的身子,却是情热如火激战正酣…… 第987章 紧握的是人心 第二天依旧是阴天,天在五点多才微微放亮,陈太忠悠悠醒转,一时都有点迷糊了:我这是在哪儿啊? 他侧头向两边看看,钟韵秋和张巧梅一人抱着他一条胳膊,睡得正香,张巧梅不怎么怕冷,薄薄的毛巾被下,整个人就那么赤条条地一丝不挂,一条腿也极不老实地搭在他的身上,耻骨间的毛发触碰着他的胯骨。 倒是钟韵秋身上还穿着睡衣,不过她睡得正香,前襟大开着,跟没穿也差不了许多,这丫头昨天玩得极疯,这让陈太忠隐隐觉得,平日里她跟他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时的羞涩,或者是因为相互不够熟悉吧? 可是,纵是如此,她还是没有张巧梅玩得疯,音像店小老板还真不是盖的,花式、体位极多,什么东西也都敢尝试——最初的羞涩过后,三人酣战之际,彻底地显出了她放浪的一面。 就在张巧梅最后一次登顶云端之后,虽然整个人都已经如烂泥一般瘫在了那里,却是兀自不忘叮嘱一句,“太忠,以后要常来曲阳哦……” 联想一下张梅的人前端庄,她的羞怯青涩也就好理解了,越是内敛的女人,在床上多半越是风骚,人的七情六欲总是要释放,无非就是释放的场合不同。 当然,陈太忠并没有应允张巧梅,这只是个很简单的交换而已,而且这荒唐一夜的人情,真要算的话,他要算到钟韵秋身上,是的,这是钟韵秋想刻意讨好他而已,却是跟这音像店小老板没什么关系。 权势,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呢?就是梦醒时不知身在何处,身边永远有陌生或者熟悉的女人相陪?抑或者,还有下面人的胆战和觳觫吗? 算了,不想了,陈太忠摇摇头,将这些纠结抛在了脑后,反正,能让政府办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做老鸨,想方设法地讨他的欢心,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由此可见,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嗯,将来到了仙界,我也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小弟们得小甜头,哥们儿得大甜头,有了权势的话,操蛋一点就无所谓了…… 向阳镇离区政府所在地差不多有六十公里,只是,由于这些天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雨,路十分地难走,陈太忠是八点半动身的,到了向阳镇却是已经接近十点了。 钟韵秋同他一起前往了,对于她这个行为,他有点不解,“你不怕别人说你什么吗?还是说……你指望我不顾大局,当场给李跃华一个大难堪?” “我好歹也是个干部呢,怎么会那么不懂事儿?”钟韵秋白他一眼,“反正咱俩的事情,也瞒不过别人……” 曲阳这里虽说相对比较封闭,但是很奇怪的是,大家对官员们有情人却是习以为常,而且,这个县区说大够大,但是论起官场这个圈子,说小也是极小的,谁谁和某某不对付,或者是oo和xx有私情,只要是当事者其中一方级别够,在一天之内,小道消息绝对能传遍整个圈子。 像宁建中对钟韵秋的垂涎,就是在很短地时间传开的,那时候李跃华的大儿子正骚扰钟韵秋骚扰得起劲儿,结果在一夜之间,他就再也不见了踪迹。 至于说钟韵秋终于要来了一直卡着不放的经费,自然也有那无聊者去细细琢磨,不久之后,就有传言说,她傍上了招商办的陈太忠——可见防民之口,真的是胜于防川,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和想象力,那真的不是盖地。 作为当事人的钟韵秋,肯定也听到了这个传言,既然消息传出去是不可避免的,大家对领导们的风流韵事忍耐力又是奇高,她当然没必要遮着掩着。 “这种事真的是太多了,你看看市委组织部和团市委,里面有多少漂亮女孩?”钟韵秋对陈太忠的大惊小怪,颇有点不以为然地意思,“知道为什么吗?” “那里机会升迁机会多嘛,涨级别的地方,”陈太忠笑着随口一答,不过下一刻,他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你是说……” “每个漂亮女孩的背后,都有最少一个大人物,”钟韵秋瞥他一眼,轻轻一笑,雪白的贝齿在阴郁的天色中显得越发地洁白,“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嗐,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这很正常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龇牙咧嘴,哥们儿还真没注意过呢。 “市里的要注意一点,不过这世界上也没什么不透风的墙,”钟韵秋苦笑一声,“漂亮女人在官场,多半都是这种结果,数遍凤凰市,可能……可能也只有吴言是例外了。” “吴书记确实……确实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陈太忠绷着脸,凝重地点点头,下一刻将话题转移了开去,“嗯,向阳镇到了。” “那是她遇到了章尧东这个怪胎,”钟韵秋轻声嘀咕一句,经过昨天地事情,两人的关系越发度亲密了,她居然敢当着他编排市委书记的不是了。 签约仪式在镇子上的小礼堂里举行,陈太忠到了的时候,礼堂外已经停了大大小小二十多辆车,能容纳五百多人的礼堂里已经有两百多人了。 常务副区长洪峰已经到达了礼堂,洪区长是本地人熟悉路况,一路又有警车开道,到得早点实属正常,不过,让陈太忠奇怪的是,他在会场还碰到了熟人,曲阳科委的主任赵永杰。 “哈,陈主任来了,”赵主任隔着老远就打了招呼过来,瘦高地身子也挤了过来,“听说你要来,我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啊?”陈太忠有点挠头,“我来,因为我是招商办的啊。” “这酒厂规模挺大,要做矿物质含量、酒精含量这些鉴定的嘛,”赵永杰笑眯眯地答他,“在他们的化验室建起来之前,这个工作总得有人来做不是?” 两人正说着话呢,杨晓阳走了过来,“主任,来,坐前面吧……这位是?” 陈太忠笑着将赵永杰引见一下,至于他身边的钟韵秋,倒是没有介绍,不过赵永杰偏生又认识钟韵秋——曲阳区政府里大名鼎鼎的美女,又有几个不知道的? 小礼堂地主席台上,摆放了一张长条桌,上盖红布,还有两把椅子,大概这就是签字仪式现场了,常务副区长洪峰和几个人坐在台下临时摆放的沙发处,正在说笑。 “洪区长,”杨晓阳招呼一声,将自己身后地陈太忠引见一下,“这是我们招商办的陈主任,专程赶来,参加咱们这个签字仪式来了。” “陈主任?”洪峰笑眯眯地站起了身子,伸出了手,“幸会幸会,感谢招商办对曲阳经济发展的大力支持啊。” 陈太忠也伸手相握,洪区长长得又高又壮,穿着笔挺的西服,虽然外面持续地下着雨,身上却是不见半点狼籍,连脚上的皮鞋都是锃光瓦亮,一看就是一个极其注意仪表的人。 “这是镇里的书记李跃华,这位是镇长游杰,”杨晓阳还真的深谙其中三味了,介绍副区长就是只称呼姓,介绍这镇长和书记,就是连名带姓,火候掌握得极佳。 李书记的气质跟文化局任局长类似,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初见之下,任是谁也想不到,这就是在向阳镇横行了十数年的“镇党委”。 游镇长也长得满有特色,尖下巴金丝边眼镜,格子西服,头发梳理得油光,销瘦的身材加上那双未语先笑的眼睛,给人感觉像是电影里鬼子的翻译官那种。 两人同时向陈太忠伸出了手,不过有意无意间,李书记微微地侧出了小半个身子来,手离得他就近一些,游镇长似是习惯了李跃华的强势,倒也不去争抢。 陈太忠却是不理那只近在咫尺地手,胳膊前伸,握住了游杰的瘦长的手,“呵呵,游镇长,今天是你主持仪式还是洪区长主持啊?” 李书记的手悬在空中,脸在一瞬间就涨得铁青,他在镇里横行惯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扫过面子?尤其是,还当着洪区长的面。 游镇长的眼中,却是有异彩一闪而过,抓住了陈太忠地手轻轻摇着,握得却是极紧,长长的四指紧紧地包容住了陈太忠大手的掌缘后侧,很难想像,那么销瘦的手指,居然能有钢钩一般沉稳。 他显然是不想蜻蜓点水一般简单地握一下,游杰是想让整个礼堂的人都看到,李跃华吃瘪了,我跟市里的陈主任先握手呢,这镇长和书记的关系,通过一个小小的动作,展现得淋漓尽致。 “镇里想要洪区长主持,不过区长有意替我们向阳镇打牌子,就让我主持了,”当然,游镇长不可能只握手不说话,他眉开眼笑地笑着解释,“有陈主任和洪区长这么强大的后盾的支持,是向阳镇地幸运啊……” 李跃华见游杰伪作不知自己的手还在悬空,居然叨叨个没完,心里一时不由得大怒,悻悻地将手放下来,不管不顾地又坐了下去。 第988章 这字不签了 李跃华这个动作,就极为不礼貌了,甚至比陈太忠表现得还要过火,洪峰看在眼里,眼皮都要禁不住地跳一跳,老李你是疯了? 不过,李跃华的资格,实在是太老了,老到洪峰都不好说什么,虽然他是常务副区长,可是对上这种老资格,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人家都不想上进了,他还能拿什么来卡人?无欲则刚嘛,更何况,向阳镇被李书记经营多年,威望无人能及。 说不得,洪区长也只能去取茶几上的茶杯,我什么也没看见!倒是游镇长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白活,“这个压力,真的很大,不过我们也有信心……” 陈太忠也有点受不了游杰的絮叨了,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呵呵,压力大是应该的,侯总可是小杨费尽心思从素波请来的金凤凰,游镇长,说句不客气的话,侯总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们可是不答应的。”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游杰只当对方在说套话,连连笑着点头,“谁敢给侯总委屈的话,第一个不答应的是我。” “我这可不是空口白话,”陈太忠见他如此反应,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坐在那里地李跃华,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可是话里就多出了几分凉意,“小杨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呵呵,听说过阴平的下马乡吗?” “下马乡?”游镇长觉得他这口风有点不对劲,笑容顿时收敛了些许,“那里有什么典故吗?” 陈太忠笑笑不答,不着痕迹地从他手里收回了自己的手,心说我把该点的已经点出来了,哥们儿不是一年前的愣头青了,说话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不是? 殊不知,他这却是又把事情弄拧了,他说话地对象若是一个县长或者区长,这么说自然是不错的,可是对了乡镇的干部,其实……大大咧咧地说才是正理,着了急骂娘都无所谓,层次不同,决定了办事方式的不同。 坐在一边的洪峰却是终于听明白了,敢情这陈太忠真的是对李跃华有成见,所表现出来的冷淡是有意为之的啊。 洪区长当然知道下马乡是怎么回事,那里是一大批亡命徒,动用武警了,还不少,死的人也有几个,被抓的就海了去啦,据说被抓的里面最大个的,是个到点下台的乡支书。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到点了,该各就各位了,”洪峰是听明白了,可却不想点破,他笑吟吟地招呼大家,“来,陈主任,咱俩坐第一排去。” 杨晓阳和侯健却是听出不对劲儿了,不管不顾地扯了陈太忠到一边,侯总性子急,“陈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像向阳镇不太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儿,我就是敲打敲打他们,这儿天高皇帝远的,保护好你的投资,总是没错的吧?”陈太忠笑着摇头,随意地推他一把,“上台去吧,该就座了呢。” “啧,好像……好像把厂子设在农业园也不错哦,”侯健认可陈太忠的解释,不过一听“天高皇帝远”五个字儿,一时又有点犹豫,迈向主席台的脚步就变得有点迟疑。 “主任,不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吧?”杨晓阳低声发问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只冲着小杨同学将陈主任之前的“陈”字去了,该主任就不能敷衍了事地回答,更何况陈某人自打进入官场,对手下人一向还是比较关注的。 “这个李跃华不是好鸟,土霸王,”他笑着拍拍杨晓阳的肩膀,“不过,你不会怕他,我也不会怕他,你说是不是?” 杨晓阳当然知道,自家主任指的是他身后杜省长的背景,可是,一省之长又哪里是那么随便用的?用杜毅对付一个镇支书——不带这么欺负省长地吧? “那你不早告我,”他一着急就开始抱怨,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到现在才说。” “不摔打摔打你,你印象不深刻,呵呵,不过,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而已,”陈太忠笑着回答,倒是没介意这语气,这个小杨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却是挺愣,敢这么跟领导说话——不过,哥们儿喜欢。 “那现在怎么办?”杨晓阳有点抓狂了,“电视台的来了,洪区长也来了,场面这么大……后悔也来不及了。” “怎么叫后悔来不及?”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脸上还是笑嘻嘻地,“咱业务二科的,想后悔就后悔了,就凭这几个鸟毛敢拦着咱们吗?” “侯总……已经背运好几年了,”杨晓阳叹一口气,不忍之气十分明显,“不过,我也知道,不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真要后悔,就上去拦住啊,”陈太忠瞪他一眼,冷冷一哼,“你以为我在这儿站着,能看你被别人欺负了?” “我……”杨晓阳胸脯一挺,就想迈腿,不过下一刻,他又停在了那儿,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太忠,“主任,我这……我真的不够资格啊。” “你真是扶不起来!”陈太忠这次可是真生气了,转头就向主席台上走去,想想不对劲儿,转身又走向洪峰,“洪区长,这个,我们改主意了,觉得这个酒厂,可能还是设在农业园比较好。” 洪峰的嘴巴,顿时就愕然地张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呆立半天,才嘴角抽动一下,“这个……陈主任,你的意思说,现在停止?”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不是……想征求一下洪区长的意见吗?”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既然这么离谱的事儿都打算做出来了,显然只是为了照顾洪峰地面子,所谓的相互尊重地意思。 洪区长又怔了一怔,随即淡淡地一笑,“呵呵,这个无所谓,都在区里的嘛,不过向阳镇可能会有点情绪。” “刚才李书记就挺有情绪的嘛,”陈太忠龇牙一笑,转头冲主席台上的侯健招招手,“来侯总,下来一下……” 于是,准备得轰轰烈烈的签字仪式,终于被临时出现的“特约嘉宾”扼杀在了摇篮里,陈太忠、杨晓阳同侯健简单地谈了几句之后,侯总干脆俐落地决定了:这字儿啊,我不签了! 这一刻,李跃华和游杰的脸色,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不过两人里面若是选个最难过地,当是属李书记,陈太忠一行四人还没出礼堂大门呢,游镇长就叫了起来,“李跃华你这书记还真牛逼啊,不跟人家陈主任握手,看看,这就是结果……这就是结果,一千万飞了!” 一听这话,李跃华恨不得伸手掐死游杰,可是他还真的发作不得,礼堂里两百多号人,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他怠慢了陈太忠,这是事实。 倒是洪区长好城府,似乎没在意白跑一趟,转身冲着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那我就在区里,恭候陈主任大驾了,呵呵。” “陈主任,走吧?”钟韵秋本来已经消失在礼堂中了,却是在这时神奇地出现了,她冲他甜甜一笑,这次却是没有捂嘴,那一刻的万种风情,令不少人就那么呆在了那里,“您不是赶时间的吗?” 钟家的闺女!李跃华见状,顿时恍然大悟——敢情是这么回事啊,小丫头,行啊,你够狠,活生生地坏了爷的买卖。 洪区长看了钟韵秋一眼,眼神煞是古怪,偏偏地,还带了笑容微微点头,“呵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钟啊。” 钟韵秋不怕陪着陈太忠来,但是也没想着不知羞耻地一直陪着他,可是,眼见陈太忠活生生地给了向阳镇一个响亮的耳光,心中地欢喜,实在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人活一辈子,可不就是争的这么一口闲气吗? 尤为重要的是,她还跟农业园的招商挂得上关系,这种场合就算站出来,别人也不能说她什么,至于那些嚼舌头的无聊者——哪怕她不站出来,依旧会嚼舌头。 看着钟韵秋领着人就那么离开,李跃华心里这个气,真的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钟韵秋猜的一点都不错,他已经存了吞下侯健的心思,甚至相关的手段都设计得差不多了,却是没想到,就在大局将定的时候,杀出这么个家伙来,令他功败垂成! 偏偏地,游镇长还在一边聒噪个不停,这让他越发地生气了,见过恶心人的,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这件事绝对不算完,我要告到市里去,姓陈的小子,他就给我等着好了,李爷我不是好惹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是自家先种了恶果在先,又是存了毒心在后,他想到地,只是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损失,自己的颜面! “这个陈主任,还真的是嚣张得离谱啊,”有人附和着他的口气,做愤愤不平状,“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副处,居然敢因为点私人感情,就……” “省省吧,啊?”曲阳科委的赵永杰主任冷哼一声,他怎么能容忍别人说陈太忠的坏话?“这对向阳镇未必是坏事,你们还是打听一下下马乡是怎么回事吧。” 第989章 惊弓之鸟 侯健这些年诸事不顺遂,对投资真的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了,听说向阳镇这里不太靠谱,马上就决定拔脚走人。 他让司机开了自己的三菱吉普车跟在后面,他自己却是和杨晓阳钻进了陈太忠的林肯车里,“陈主任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这里不行,还安排我来考察……我说怪不得我最近心神不宁。” “农业园的地皮贵啊,我要早说的话,你会怎么想?”陈太忠信口就拈了一条理由出来,“以前也听说了李跃华跋扈了,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跋扈,小杨又替你担心,我就出面拦住了。” 侯健转头看看身边的杨晓阳,笑着点点头,“小杨还是不够成熟,不过他做事还是挺认真的,陈主任你不要怪他。” 一般而言,死里逃生者,通常都会比较好说话,侯总也不例外。 “小杨很为你操心呢,工作态度很端正,”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再说这种情况很少见,他跟乡镇接触得比较少,呵呵,没经验。” “其实我也不是很担心,”杨晓阳觉得自己有点委屈,“真要弄出大事来,我倒也不怕,就是怕这帮家伙钝刀子割肉,或者下阴手害人,那样可是防不胜防……搁在农业园就好多了,那里离区政府近,一般人也不敢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农业园,那再说吧……我有点不想在这儿投资了,嗯,冲着小杨,我肯定在凤凰投资,不过要换个地方,”侯健真的是吓怕了,“今天把常务副区长惹了,估计在农业园投资,也要受排挤了。” “这个,侯总你可是想错了,”钟韵秋笑着插话了,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扭过头来看后座地二位,“洪区长主管经济,是农业园管委会主任……你认为他会排挤你吗?今天最高兴的,就应该是他。” 敢情,侯健这个项目,是杨晓阳一手包办的,他第一次接触项目,用了最大的努力去同侯健沟通,两个人的关系铁的很——这一点,从刚才小礼堂会场里他的反应就可得知,而侯总也在事后马上为杨晓阳地失误向陈太忠关说。 所以,洪峰有心让酒厂在农业园落地,也找了人去游说,怎奈侯总就是认杨晓阳,其他人一概不认。 不过,洪区长既然是主抓了经济,那么这酒厂不管在哪里落地,也算得上他的业绩,虽然农业园现在急需要几个撑门面地企业落户,可是向阳镇有心大力宣传一下签字仪式,那洪峰也只能前往。 钟韵秋甚至猜得到,刚才洪峰肯定想明白了下马乡的典故,才很痛快地拔脚走人了,至于说洪区长为什么不提醒向阳镇的一干人等——拜托,酒厂落户农业园的话,不但区里财政收入增加不少,更是帮农业园打响了招牌。 再说了,酒厂到了区政府旁边,跟区里离得近了,不是也便于区里的“管理”和“考察”吗?就算没有人故意去为难,但是做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而且还是千万身家的这种,该有地眼色总也会有的吧? “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侯健笑着点点头,转头又看看杨晓阳,“小杨,这次咱俩可是要好好地调查一下了。” “要我陪着你们调查吗?”钟韵秋再次回头看着他俩,脸上笑意盈盈的。 “不用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摇摇头,这俩菜鸟还真的是被忽悠怕了,“我们自己调查就好了。” “那我陪着陈主任去阴平好了,”钟韵秋一点都不带客气的,将身子回转,侧头看看陈太忠,“去看看还能带点什么项目回来……陈主任不会嫌我碍事吧?” “这个,可能你要失望了,”陈太忠不苟言笑地摇摇头,脸上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不过心里却是明白得很:我帮这丫头报仇了,她要借机感谢我呢。 这趟阴平之行,路上想是不会寂寞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斜眼瞟一下身边人的短裙和大腿:钟韵秋昨天地白色丝袜,已经因为上面秽迹斑斑、板结无数被换了下来,现在她腿上的丝袜,已经变成黑色网眼的那种。 钟韵秋却是很敏感地注意到了他这一眼,禁不住悄悄地送个秋波给他:你这家伙看什么呢? 没过多久,到了岔路口,杨晓阳和侯健下去换乘三菱吉普,陈太忠的林肯车却是向着阴平方向疾驰而去。 一见那辆三菱车不见了去向,陈太忠的手,就很自然地放到了钟韵秋的腿上,钟韵秋倒也算配合,将裙侧地拉链拉开,整个裙子向上挪一挪,两腿微张,任由他的大手在自己的大腿内侧和根部游走。 看到他的裆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起来,她轻笑一声,伸手去抚摸一下,“乖……好好开车,饿不着你的。” 陈太忠被她撩拨得有些无法忍受了,侧头看她一眼,却是没由来地想到,昨夜的两腔热情,全部灌注进了她的体内,一时有点疑惑,“昨天你是安全期?” “为你生个小孩,也值得啦,”偏生的,钟韵秋会作怪,笑吟吟地看他一眼,“那一股一股的特有劲儿,打得人很舒服……热乎乎地。” “现在知道好啦?”陈太忠瞥她一眼,觉得自己裆部有点要爆炸地趋势了,“前几次还死活不想要。” “人家后悔了,还不行?”钟韵秋拿着他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胯间,拨开了小小的内裤,“不过你弄得太多了,你摸摸……现在还湿乎乎的呢。” 触手那粘腻细滑的感觉,陈太忠实在无法容忍了,眼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平坦的坡地,又有树木若干,顿时收回手来,用汁液淋漓的手指一拨转向灯,就待打方向盘。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秦连成,电话才接通,那边就传来了秦主任低低的咆哮声,“我说太忠你怎么搞的?曲阳的臧区长打电话给我了,告状,说一桩好端端的投资就被你那么搅黄了,还说向阳镇要把事情捅到市里去,他也没办法。” “这个可不关我的事,呵呵,”陈太忠笑着回答,秦连成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这次估计是气得够呛,或者是太关切的缘故吧? 总之,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正经是不打电话,或者阴阳怪气地说两句的领导,才包藏了祸心,这个简单的道理,他已经明白了。 “这是杨晓阳的意思,向阳镇太不安全了,他跟投资商关系又好,那个姓李的书记也特没礼貌,”陈太忠笑着解释,“既然是小杨的意思,那我肯定要支持的嘛,咱招商办的不能受别人闲气吧?” “哎呀,你这家伙,”秦连成听得是哭笑不得,不过陈太忠和杨晓阳这对搭子,还真是让秦主任头疼,一个身后是蒙艺,一个身后是杜毅,想当初他把杨晓阳放到业务二科,也是想着,只有陈太忠才有那胆子和背景,敢压住杨晓阳。 “维护招商办的威信,那肯定是没错的……问题是,你这么一搞,多少人都看到眼里了,”不知不觉,他的声音小了许多,不给招商办面子的,不就是在涮他秦某人的面子吗? “我跟洪峰打招呼了,其他人嘛,呵呵,”陈太忠轻笑两声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有点那啥,哥们儿当时被杨晓阳气坏了,差一点都没理洪峰…… 两人又絮叨两句,秦主任将事情经过了解之后,气也渐渐地平了,不过他对陈太忠的随性,还是有点挠头,少不得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这是陈太忠在呢,要是我在现场,会怎么处理呢?撂了电话,秦连成想一想,似乎也只有选择搅黄这一档子事情了,要不然杨晓阳心生记恨,逮个机会偶尔歪歪嘴,可也是大不妙的事情。 不过平心而论,饶是他是计委主任,又高了洪峰两级,扰乱这种会场也是要寻思一下的——反正投资落地就不关招商的事儿了嘛,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想到这里,秦连成居然有点隐隐的庆幸,还好,是陈太忠这个愣头青去了! 通完话了,陈太忠的林肯也驶进了那个坡地,不过他很沮丧地发现,由于打电话时太过认真,小太忠蔫了! “这日子过得,简直是太充实了!”他抬手狠狠地一砸方向盘,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好了,范董事长等着呢,”钟韵秋看看仪表盘上的时间,温言安慰他,“还是先办正事吧,我又飞不了。” “倒也是啊,”陈太忠点点头,摩挲一下手指,撸去手上那些板结的干痂,一打方向盘,林肯车掉头又上了公路。 雨还在持续地下着,虽然温柔,却是有点不休不止的架势,临到阴平的时候,居然有些碗口粗的道边树开始发黄落叶了,显然,树被淹死了。 看来今年雨水不小啊,望着这些生机全无的树,陈太忠心里有点庆幸:幸亏前天去“太忠库”钓鱼的时候,突发奇想地巩固了一下堤防。 十一点出发的,中午又找个小店吃了点东西,等他赶到临铝分公司小招待所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的车刚开进去,范如霜的车队跟着就到了。 第990章 下雨留客天 范如霜这次来,陈小马肯定要跑过来接待,不过范总没心思跟他废话,而是直接请了陈太忠去房间说话。 看着在陈太忠身后亦步亦趋的钟韵秋,小铁有心阻拦一下,却不防范董发话了,“小铁,去冲三杯茶来,”这就是暗示他不要多事了。 范如霜一听说这女孩是政府办的,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眼下陈太忠能带着她来,那肯定就是不避嫌疑了,其实,范董非常能理解钟韵秋的心情:想成为领导的贴心人儿,不但要在枕边衾下配合好,适度地参与一些非常规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既算投名状,又表示了关心。 而且,她今天要说的事情,重要归重要,但却不是那么隐秘:说穿了,还是老话重提,想让陈太忠陪着邵国立去澳门玩一玩。 “现在这个电解铝的项目,立项要过发改委审批了,”她遗憾地咂咂嘴,又叹口气,“可惜啊,以前一直在总公司这边使劲儿呢,上面变更一下简单,下面人就要忙死了……那么多工作,白做了。” “不会白做吧?”陈太忠笑着看她,现在他已经很明白了,这世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领导的话——当然,那是在需要置疑的时候,否则,领导的话就是最该相信的。 现在,他需要置疑,“就是发改委负责吗?总公司应该也有不小的影响力吧?”你这不就是跟哥们儿哭诉,想得到支持吗? “影响力几近于无了,”范如霜苦笑一声摇摇头,“你看着吧,下一步,地方上的计委也会变得厉害起来,这是大趋势。” 这个邵国立,到底是什么来头?陈太忠有点不解,不过他肯定不会去主动发问,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没有退路了,他不想向范如霜发出错误的信号,“那先动的也是省计委,到凤凰市还早呢。” 说到这儿,他心里怦然一动,怪不得秦老板最近这么忙,没准……就是张罗这些事呢? 他不问,范如霜却是主动地说了,“邵国立的姨夫在发改委任副主任,他要是肯帮忙,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他姨夫?”陈太忠心说,这关系有点远吧?“邵国立能左右了他姨夫?这事儿听起来不太对劲吧。” “邵家挺一般的,就是开国的中将,”范如霜的口气还真大,“不过子女多关系广,邵国立地姑父挺喜欢他的,对了,他姑父是海关总署地副署长。” 两大实权人物啊,还分属姑表亲和姨表亲,就算邵家狗屁都不是,也足够得瑟了,可是话说回来,邵家要真的是一介平民,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强悍的亲戚。 55年授勋,元帅大将各十人,上将五十五人,中将一百七十五人,这还只是军队的系统,按说一个中将确实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潮起潮落云涨云消,总是有那能脱颖而出的,还有那已故少将的老红军夫人在家孤苦伶仃地呢,不也是运数使然? 怪不得那厮能玩配额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看情况吧,范董你不知道,那家伙一直看我不怎么对眼。”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范如霜怎么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滑头?说不得就拿话死死地将了下来,“不兴耍赖的。” “别介范总,”陈太忠怎会如此轻易地被人将了军?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最近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的,真的不敢就这么答应……上次去北京,我不也是晚到了吗?” 说到最后,他也没将此事应承下来,倒是答应说,有时间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范如霜自是不好强迫他,心说这亏得是我喊他来阴平当面说了,要是电话里说,估计连这个结果都不可能有。 当然,范董喊陈太忠来阴平,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为这种求人的事儿,将陈某人呼来喝去的话,那就不是求人而是惹人了。 那么,说完此事,当然要说说来这里的重点了,“我听小马说,你没有准备陈经理地材料?”有钟韵秋在场,范董不可能点出陈小马的名字。 “是啊,这不是顾不上吗?”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真的忙死了,抽一点时间出来,还真的不容易啊。” “那你就不用准备了,”范如霜笑着摇摇头,“有咱俩这次碰头就足够了,只当是你口头上向我反应的,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就是了。” 这才是她喊陈太忠来地真是用意,你没时间不要紧,正好我一手操作了,你安心等着收钱就行——这人情算送到家了吧? 这么简单吗?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怔,不过,这显然是好事儿,不但不用他收集材料去了,而且将来整陈小马的过程中,没有他提供的第一手材料,这就减少了他的责任。 陈小马不算什么,真有点责任,他陈某人也背得起,不过,能不背当然更好了,想清楚这个,一时间他居然觉得:这范如霜做人还真有那么两套,怪不得能执掌了临铝这种大型国企呢。 只是,想想风光无限的陈经理,就被范董这么单手轻轻地擒获,陈太忠心里总有点怪怪的感觉:官场里差上三两个级别,真的就是泰山压顶之势啊,怪不得大家只要有点条件的,就要忙着寻大树找靠山。 遗憾的是,陈小马的身家,不过才八位数啊,下一刻,陈太忠地思路又有点不着调了,当然,蚊子虽小也是肉,他笑着冲范如霜点点头,“呵呵,那可是太谢谢范董了。” “真想谢我,用行动表示吧,”范如霜冲他一个劲儿地笑,女人终究是女人,有的时候还真的沉不住气,对陈太忠地毛驴脾气而言,她若是不刻意强调一下,没准邵国立的事情会更好办一点。 不过,就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居然露出了些许的风情,陈太忠没注意,倒是钟韵秋看了一个真又真:看来,这个女人身上,也是有点故事地,不知道将来……我能不能也走到她这一步呢? 钟韵秋存了这心,自是更要用心地巴结陈某人了,陈太忠同范如霜谈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驾着林肯车就待离去,“先送你回曲阳吧?” “我跟你回凤凰,”钟韵秋轻声回答,见他扭头回看,甜甜地一笑,“我这也是在帮着农业园跑项目嘛,是不是?” “偏是你会作怪,”陈太忠笑一笑,心里正琢磨这么招摇妥当不妥当,冷不丁手机响起,接起来一听,是邱朝晖激动的声音,“陈主任,香港……香港人来了,来谈投资了。” “我说,多大点儿事啊?值得这么激动吗?”他笑了起来,“呵呵,老邱,这事情已经交给你了,你张罗就行了,我要回去估计就晚上了。” 其实,陈太忠也挺高兴地,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毕竟是又有钱要进帐了,这次的钱还不少呢。 邱朝晖听出了他的兴奋,不过还是有点迟疑,“太忠,这么大的事情,还得你来掌舵啊,我尽量配合,成不成?” “老邱,我都不希的说你了,你大了我一倍的年纪啊,还要我‘掌舵’?”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郁闷了,“你放手去干就成了,我信得过你。”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不过这年头地事情就是这么怪,电话都是一拨一拨地来的,没到五秒钟,第二个电话就进来了,来电话的却是阴平招商办的安道忠,“太忠,你这不够意思啊,来了阴平也不言语一声?还认不认我这个老同学了?” 这是又有人看到我的林肯了?陈太忠四下看看,发现斜斜的雨丝中,没有什么碍眼的人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科委的耿主任说的,听说上午你在向阳镇折腾了一顿?”安道忠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着,“太忠啊,你这脾气还真的火爆了。” “我的人后悔了嘛,”陈太忠一听是这个缘故,苦笑一声,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怎么没发现,知识分子也这么八卦啊?“他后悔我当然就要给他撑腰了,要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好了,不说了,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安道忠也痛快,“今天不许回了啊,我已经跟马区长汇报了,一定要留下来坐坐。” “老大,安哥,我赶时间啊,真的,”陈太忠真是哭笑不得了,“市里一大堆的事儿呢,改天,改天成不成?” “不成,你认我这个同学,就给我留下,向阳镇的事儿,马区长也听说了……”安道忠地声音低了下来,“盖伦集团马上要在阴平建厂了,你这么走了,他心里能踏实吗?他肯定要找我撒气啊。” 这次,马益友还真的是给安道忠下了死命令了,一定要留住陈太忠,向阳镇是前车之鉴不说,只说横山还是陈太忠的娘家,这理由就足够了。 其实,这个八卦还是安主任跟马区长主动提的,他只当是说着玩的,结果区长大人当场就拍板了,“必须留下陈太忠,这是政治任务。” 早知道的话,我就不这么多嘴了,一时间,安道忠有点后悔了,守口如瓶,是混官场该有的素质啊。 第991章 博睿公司 既然安道忠都说得这么可怜了,陈太忠也只能在阴平再呆一晚上了,马益友亲自接待了陈主任,同在一席的,还有他的秘书兼政府办主任皮大山、招商办的安主任和葛副主任,而且,马区长居然喊来了科委地耿主任,阵容不可谓不强大了,态度也不可谓不诚恳。 席上,大家很自然地忽略了钟韵秋这个女人,而是以谈笑地口气说起了上午发生在向阳镇的事情。 马区长对此事感触颇深,“现在地乡镇干部,素质堪忧啊,总不想想自己的权力是谁给的,上不服从领导,下是对群众摆出一副主子的嘴脸,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下马乡就是活生生地例子。” “是啊,去了这个毒瘤,还多亏了陈主任的大力支持,”安道忠笑嘻嘻地接口了,他知道眼下需要突出地重点在哪里,更明白在眼下的场合,马区长不会介意自己的功劳被淡化。 “陈主任不错,很不错,”耿主任马上就五十九了,眼下倒着数日子呢,倒是不怕说什么了,“市科委现在也搞得红红火火的,就是我们这区里的科委……我怕是等不到了,呵呵。” “对了,马区长,耿主任那儿,打了报告要两台电脑呢,”皮大山有眼色,知道该怎么送人情。 “科委的工作,咱们是要大力支持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马区长大手一挥,两台电脑也不过两万左右,算得了什么?“等一下你给财政上的唐局长打个电话,一定要落实了。” 陈太忠现在可是沉得住气了,不过饶是如此,也是被马益友一帮人整得晕晕乎乎的,到最后稀里糊涂地表态了,“这个盖伦集团到哪里投资,我是不管落地的,一切都在贾总身上,你们对她做好公关,才是正经的。” 这个答案不是马益友想要的,不过他也知道,人家陈太忠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殊为不易了,想到这个,他又不着痕迹地看一眼耿主任,心说这两天一定要把这老头哄高兴了,盖伦集团的投资还是从市科委出来的呢,有这样的老资格不知道利用,这政府办也不知道干什么吃地。 所以说,政府事务永远都是那么错综复杂,耿主任在科委不知道被晾了多少年了,眼下因为市科委出了陈太忠这么个能人,居然又入了马区长的法眼了。 直到酒席要结束了,耿主任实在憋不住了,才问了一句,“陈主任,这个女士,你一直没有介绍啊。” “我是曲阳政府办的,负责农业园的招商,”钟韵秋被一帮人冷落了半天,心中多少有点委屈,少不得扯出大旗来解释一下,以示自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这次来阴平,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临铝找两个项目。” 原来如此!安道忠马上就明白了,怪不得向阳镇那边黄了,去了农业园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啊,想到这里,他和葛主任交换一个眼神。 马区长似是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而是笑着点点头,“那小钟你可要抓紧了,今天晚上,靳书记请范董吃饭呢,呵呵,小心项目被我们阴平抢了啊。” 前面说过,阴平区地书记靳湖生是副厅高配的,由他来接待范如霜,级别比较匹配,而且马区长心里很清楚,这次人家范如霜就是考察下属公司来的,跟投资什么的无关。 再说了,就你们曲阳那儿啥都没有的地方,临铝去那儿做什么?曲阳的麦子里能长出铝矾土吗? 不过,骂人不揭短,当面指出实在没有任何的必要,那样只能暴露马区长的不成熟。 倒是耿主任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现在的年轻人,像小钟这样肯吃苦的太少了,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 安道忠还想着饭后给陈太忠张罗一点活动呢,谁想人家自带了女眷,在饭局散掉的时候,就有点犹豫了:太忠不怕自曝其丑留在阴平了,这是给了我挺大的面子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留点私密空间了吧? “我喝多了,先走了,小安你把陈主任和小钟安排进宾馆,开两个套间,帮我招呼好啊,”马区长地身子有点晃动了。 只是,就在大家送区长大人离开之际,马益友的手一伸,将安主任拽了过去,轻声嘀咕一句,“你小子天天在县歌舞团泡着,现在是用你的时候了啊,看看人家曲阳开发区是怎么做地……” 马区长真是喝多了,县歌舞团早改成“区”了,曲阳那里也是农业园而不是开发区,不过他心里能惦记着这点事,倒也算是“酒醉心明”。 听了区长这话,安主任心里还真为难了,歌舞团早就今不如昔了,除了一个副团长冷晓红之外,其他的,都是半老徐娘了。 可是冷晓红,那是靳湖生的人啊,撬靳书记的墙脚,他安道忠还没那个胆量,而那些三十出头的少妇……自己的这帮老朋友倒是挺稀罕,可陈太忠能看得上吗? 他正为难呢,陈太忠遛遛达达地走过来,轻笑一声,“马区长这任务安排的不怎么样,咱俩好久没见,找个地方看看阴平地夜景就成了,嗯,尤其是这样的下雨天里。” 纵然是安道忠喝了不少酒,听到这话也未免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吧,这样你也听得见?太忠你这是长了一对什么样地耳朵……” 雨在夜里停了,第二天却是又下了起来,高强的情人、碳素厂的老总盛小薇听说陈太忠来了,也约了他中午吃饭,等到回去的路上,又遇到雨水冲垮了路基,所以,陈太忠回到凤凰的时候,已经是周三晚上六点多了。 半路上,陈太忠接到了杨倩倩的电话,说是段市长挺重视香港来的“博睿”咨询公司,要他好好地接待一下,看能不能劝得对方多投资一点。 所以,一到凤凰,陈太忠将钟韵秋放在花都酒店,就跑去赴杨倩倩地约会,为了更好地了解情况,他还打了电话给邱朝晖,要邱主任有空的话,就来蝴蝶山庄一聚。 “你最近好像挺忙的?”杨倩倩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牛仔中腰连衣裙,既保暖又将青春的活力无限地展放了出来,“听说好久没在凤凰了?” “是啊,要不我会常去看你的,”陈太忠笑吟吟地点头,心里却是有点纠结,对这个高中同学,他是有点歉疚的,可是眼下分身乏术,他也只能用谎言来掩饰了。 对杨倩倩,他一直有点若有若无的好感,人家是帮过他的忙的,虽然明知道,自己其实给不了她什么承诺,但是,要是坐看她投入别人的怀中,他还有一点点的忿忿和不舍——这人心呐,真的是难说。 可是要让他全心全意地对杨倩倩,那也不可能,唐亦萱怎么办?那么多女人又怎么办?或者……还有荆紫菱? 其实还是修仙好,省去了那么多的烦恼,这一刻,他有点为自己入世这个选择而后悔了。 邱主任来得比陈太忠想得还要快一点,他和杨倩倩聊了还不到十分钟,才刚刚开动筷子,邱朝晖矮胖地身子就出现在了包厢外。 “呵呵,我还以为你要陪着博睿的人吃饭呢,”陈太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等人就吃起来了,“那边没人接待吗?” “有的是人接待,”邱朝晖一听这话,就有点郁闷,“郭宇的人来了,素波的蒋君蓉也来了,我就奇怪了,这保密守则是白强调了?” “他们来就来呗,”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冲杨倩倩一努嘴,“喏,这不是?段市长的人也来了呢,不过,他们打交道的对象,最终还是科委,还是你邱主任。” 一边说笑,他一边替两人做个介绍,尤其强调了一点,说杨倩倩是他的同学,大家是“铁哥们儿”。 这陈太忠到底认识多少漂亮女孩儿啊?邱朝晖都觉得有点眼花了,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寻思那么多了,“太忠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真的撑不住了。” 香港博睿咨询公司,是带着六千万英镑的投资来地,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科委在凤凰大学门口地办公点,差点被纷纭而至的人流挤爆。 昨天的时候,博睿公司的人对邱朝晖还比较尊重一点,无非就是上车去吃饭的时候,觉得富康神龙的车窗是手摇而不是按钮式的表示出了一点点的不满,“邱主任这车很老旧了,该换了。” 可是今天,就完全地不同了,上午高新区的武振华副主任来的时候,带了一辆卡迪拉克来,硬生生地从邱朝晖的手中抢走了中午接待的客饭。 不知道武振华同博睿的咨询顾问大卫·王说了什么,原本说好的投资协议,博睿公司那边在下午变卦了,“凤凰科委拟定的投资报告,不是很完善,投资方的建议权和监管权过小,不符合国际上的投资惯例,而且给出的担保,约束力不够,我们要重新考虑。” 好死不死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蒋君蓉带着素波的一帮人赶到了,蒋主任带的车,是加长林肯。 第992章 四国大战 邱朝晖来蝴蝶山庄之前,蒋君蓉和武振华正在凤凰宾馆争得不可开交呢。 科委也有招待所,不过,只是个二层小楼,里面的设施那就不用说了,连楼梯都是木制结构的,只有一间房子略微像样一点,那还是以前文海专用的,招待香港客人肯定是不现实的。 所以,邱主任咬咬牙,安排博睿公司一行三人住进了凤凰宾馆,这里的住宿条件不算是凤凰最好的,可是也绝对算一流,最关键的是这里是市委宾馆,性质不一样。 今天双方的沟通,也是在凤凰宾馆的小会议室里举行的,没办法,科委那一摊儿实在太拿不出手了,只能借凤凰宾馆的设施来用一下了。 宾馆本来还不情愿呢,“大会议室无所谓,小会议室可是市领导专用的,不是钱的问题,最好有个市领导招呼一声。” 可是大会议室就太难看了不是?价钱也贵,邱朝晖一着急,就扛出陈主任的大旗了,“这是我们科委太忠主任的客人,听说陈主任跟张总关系不错,行个方便吧?” 这边一听是陈太忠的客人,也不敢说什么了,都没向张智慧请示,直接就安排了——可以不买科委的帐,但是陈太忠的帐那是要买的。 小会议室其实也不小,光长圆桌旁边就能坐下十七八号人,房间靠墙是一溜沙发,再坐二三十号人也不成问题。 所以,上午武振华带着管委会的人也在一边旁听,美其名曰“学习”,中午强行把客饭请了去之后,又张罗着给香港客人们换地方——凤凰宾馆档次太低了啊,去临湖疗养院住吧? 临湖疗养院,那可是黄老来的时候住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挂在省委办公厅老干部局名下的,不过日常费用是由凤凰的财政来承担,不对外营业,每年的亏损指标是三百万——大修不包含在内。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厉害”俩字儿,就凭武振华,绝对搞不定那里,上次前管委会副主任张瀚招待背景雄厚的中天集团,也没有将其引到那里去住,是的,最少也是郭宇出面了,才能在那里安排到房间。 邱朝晖一见对方要喧宾夺主,自是不干,结果搁置争议,先谈投资,谈着谈着博睿那边的话就不搭调了,接着又是蒋君蓉带了一男一女出现了。 现在,蒋君蓉要招呼博睿的人去海上明月吃饭,武振华则是要劝客人们搬家,要吃也去临湖疗养院去吃,都纷纷表示很“珍惜这次难得地学习机会”。 结果闹到最后,那两方居然要科委的人来主持公道,邱朝晖心里这个憋屈,实在是不用说了,这事儿怕是要办砸吧? 事实上,邱主任有好几次想给陈主任打电话请示了,不过,昨天陈太忠说的那句“你比我岁数大一倍”很刺激人,所以他还在咬牙撑着,只是等到陈太忠的电话一打,就再也受不了啦,扔了客人就跑过来了。 “现在是张志宏在陪着他们呢,还有专利处的罗启明。” “唉,由他们折腾吧,”陈太忠听得摇摇头,一脸的苦笑,“能弄到多少钱,那是他们的本事,咱们不用操那个心。” “不是这样吧?太忠,”邱朝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钱说好是要投在咱们科委地不是?怎么能便宜了他们呢?有本事他们自己去找钱嘛。” “六千万肯定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陈太忠哼了一声,接着又叹一口气,转头看看杨倩倩,“亏得没去赶场子接待他们,要不那帮人还不定怎么蹬鼻子上脸了呢。” “可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多要一点?”杨倩倩没好意思说是段卫华的意思,只能支支吾吾地提示他。 “郭宇忙着搞中关村街呢,朱秉松那儿也要加大引资力度,”陈太忠苦笑一声,“我要再跳进去,那可就更热闹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这六千万,博睿还有其他的资金?”邱朝晖听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我都不知道这博睿跟英国人什么关系,”陈太忠摇头笑笑,抬手给尼克拨号,“让我问问吧。” 博睿跟尼克,还真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个投资咨询公司是香港本埠的公司,是由彭家明大律师介绍给尼克的,据说业绩和口碑尚可,至于说这家公司还掌握了什么样地客户,尼克还真不清楚,“需要我帮你问一下吗?” “那当然好了,”陈太忠笑一声,可是想想眼下蒋君蓉和武振华的虎视眈眈,他嘬了一下牙花子,“不过目前暂时不需要,反正听起来,你只是这家公司的客户,是吧?” 尼克对其他客户没有影响力的话,他实在没必要去相求,就算能有什么影响,也是过了这阵风头,再私下沟通比较好一点吧? 再说了,博睿掌握的资金,投资方向主要是面对大陆,陈太忠目前认为,对博睿的资金过分眼红的话,或者会带给他一些来自其他方面的压力。 陈某人不怕压力,但是他进官场是锻炼来了,不是树敌来了。 邱朝晖不关心那个,倒是有点关心别的,“你的意思是说,这钱其实博睿只有投资在咱们这里的权力?而且是他的客户指定了的?” “别的钱或者不是,这笔钱肯定是这样的,”陈太忠对投资咨询公司的运作方式,也不甚了了,不过,他肯定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说不得就将话题扯远了,“对了老邱,先到地三千万英镑里……你得留下五百万左右,这个钱我有用。” 邱朝晖本来是想抱怨一下,说博睿的人既然变更不了资金地用途,就不该提那么多过分的条件的,可是陈太忠这话,直接将他的思路带偏了,“是不是还是……还是要弄到你朋友那里?”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冲他无奈地笑笑,“其实,我不想干涉这个基金,真的……不过老邱,有些事情不能不办,你迟早会明白,我是为了咱大家好。” “我明白,你说那么多干什么啊?你太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邱朝晖当然明白,陈太忠是怕自己心里存了疙瘩,“我倒是怕资金越来越大,我有点管不过来了。” “具体地事情,你交给具体的人做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要不然啊,迟早有一天你会像我现在这样,忙得连找朋友玩地时间都没有。” 杨倩倩扬扬眉毛撇撇嘴巴,看起来还真有点悻悻的味道。 他的话才说完,手机又响了,却是电机厂工会的楚主席来的电话,“太忠,那个姓张的华侨,钱没问题吧?样品她可是不给钱的,做这个,咱厂子里还得开模呢。” “李继波少吃两顿饭,还出不来这点钱?”陈太忠解释两句,挂断了电话,抬头向看得目瞪口呆地两人苦笑一声,“电机厂的电话,我给他们介绍了点儿活。” “忙,真忙,”邱朝晖摇摇头,还想说点什么,他的手机也响了,一看电话号码,他冲陈太忠苦笑一声,“金乌的小李,他们那儿也想申请点钱,牵头搞特色养殖和沼气实用技术,扶持一批重点出来……” 陈太忠一气儿搞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别说他了,别人也忙。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被景静砾招呼了去,要问一下昨天发生在向阳镇的事情,其实这也就是一个过场,论景秘书长和他的关系,这点小事真的不算什么,只是,下面的人既然将状告了上来,市里怎么也得做个样子给个答案不是? 聊了没几句,两人就将话题扯到了眼下地香港投资咨询公司上,这是大家近期关注的热点,景静砾说起这个来,真的有点气愤,“何铁英也太过分了,居然打电话给我说,伯明翰是素波的友好城市,要咱们分清楚先后关系……不是卫华市长让给他们,这友好城市他们缔结得了吗?” 何铁英是素波市政府办公厅的秘书长,跟景静砾平级位置又相同,按说是说话不该这么不讲理,可是,人家是省会城市不是? “官大一级压死人嘛,”陈太忠没心没肺地笑着,“你看,景秘书长一句话,我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人家何铁英怎么说也是在天子脚下……巡抚脚下的嘛,呵呵。” “你这小子,”景静砾被他这惫懒口气逗乐了,才说要回两句难听地给他——景秘书长中文系毕业的,谁想陈太忠的手机响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了邱朝晖气急败坏的声音,“太忠,博睿说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撤资了,你说一句话吧,该怎么办?” “哈,还反了他们呢,”陈太忠顿时大怒,冷笑一声,“撤资……那就撤吧,你告诉他们,欢迎他们再来凤凰调研考察。” “这个……”难得的,平日里胆气颇壮的邱朝晖也有点结巴了,“太忠,这是香港的公司啊,要不,还是你来说吧?” “哎呀老邱,你真让我寒心啊,”陈太忠听得,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该说的话,昨天我都跟你说过了吧?你能不能体现出来一点咱科委人的骨气?” “太忠!”景静砾厉喝一声,他已经听出了点眉目了,“对客人要有礼貌,没你这么做事儿地,走,我跟你一起看看去。” 第993章 固执己见的博睿 陈太忠和景静砾赶到凤凰宾馆小会议室的时候,邱朝晖正好拍案而起,怒视着对面的两男一女,“大卫,我再一次郑重地通知你,你对资金有建议和监察的权力,审核权你想都不要想,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需要你审核。” 对方那三十多岁的黑瘦眼镜娘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针锋相对地回答,“这个主任,麻烦你搞搞清楚,什么叫投资咨询公司,再来同我们谈好不好?大陆的市场不需要我们审核?哼,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的意见,能送到总参的智库?” “总参哪个部的智库啊?”景静砾受不了啦,一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冷冷地一哼,“驻地在哪儿,负责人是谁啊?” “你是?”眼镜娘顿时有点懵了,侧头看一眼蒋君蓉,旋即盛气凌人的发话了,“我们在商业谈判,无关人等请出去好吗?” “这是我们市政府景秘书长,”邱朝晖一见这二位来了,顿时长出一口气,“这是我们陈主任,你们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问了。” “海伦,你坐下,”三人中间的中年男人发话了,约莫是三十岁出头的模样,西服笔挺,只是微微有点谢顶,他冲着陈太忠和景静砾微笑着点一下头。 “你们科委提出的投资方式,我们完全不能接受,”他的表情很客气,但是说的话却极其刻薄,“我们认为,这不能很好地保护我们投资商的利益,不符合投资惯例。” “那你的意思是?”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脸上也不见如何恼怒,“我们该如何改进呢?对了,还没有请问这位先生是谁。” “博睿的亚太区投资顾问,副总经济师大卫·王,”邱朝晖在一边介绍了。 “我们认为,你们的投资理念非常地落后,”大卫·王扶一扶眼镜,身子微微向后靠靠,显得有点放松,同时也有点傲慢,但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视线同来地两位不速之客是平齐的,倒也不好去刻意指摘。 “既然你们也在谈同国际接轨,就应该知道,专业地投资咨询公司在项目甄选上,具有很强的权威性,而且我们对市场的分析,以及消息的来源都比你们要深得多,广得多……” 大卫·王侃侃而谈,说起来还真的是一套一套的,语气虽然比较平和,内容却是尖锐得很,而且说话时的神态和动作,带了浓浓地、无法掩饰的优越感出来。 “固步自封,不能充分地学习港埠的先进经验……” “等等,”陈太忠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口气了,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谈话,笑嘻嘻地看着他,“王先生你是在说……对我们科委的投资吗?” “没错,”大卫·王冲他微微点头,“这是我们此行的工作重点,我们要为我们客户的投资负责。” “哦,这个没什么好谈地,”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也不坐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你应该为客户的投资负责,但是不适用这个案例,我们不需要你们参与管理和决策。” “这是我们博睿投资咨询公司坚持的原则,”大卫·王终于站了起来,直视着他,“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我们公司存在的价值。” “你为什么不打一个电话问一下你的客户呢?”陈太忠冷笑一声,“我想,我已经就投资的问题同他定下了原则。” 大卫·王顿时怔了一怔。 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个项目,其实就是客户委托他对这个地级市地科委做出投资,从严格意义上讲,投资到了科委,就是完成了他的项目。 是的,客户根本没有做出让他参与二级项目审核的授权,这样的运作模式有点古怪,不太符合常理——因为如此一来,实际的项目决策权全部交到了一个政府机构手里。 所以在来之前,博睿的高层已经商量好了:尽量为客户争取应有的权益,就资金的规模来说,这个单子并不算太大,但是已经达到了博睿公司必须高度重视的额度。 事实上,这个理由只是一个幌子,博睿公司的人都明白,参与二级项目审核的话,会产生很多费用出来,公开和隐形的,可以为公司和个人带来巨大地收益。 博睿参与对大陆的投资管理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政府部门的脉把得很准,港埠公司管理的优秀口碑、投资经验以及港人的超国民待遇,使得他们在大陆可以相强势地推行自己的主张和建议——或者在北京和上海,需要谨慎一点。 是的,他们不缺乏同政府部门打交道的经验,在大卫·王想来,在天南这种省份,又是一个地级市里,只要标榜一下自己的“专业管理”水平,实现公司的目的并不是很难:这资金你们到底想不想要了? 当然,将来博睿的部分收入,可能要按一定的比例,向相关的领导返还——这并不是博睿公司无良到要算计自己的金主,事实证明,投资公司再牛、再有经验,也不能同潜规则对抗,是的,这是公关费用。 不过,邱朝晖的级别,远远算不上相关领导,博睿没必要对他太客气,而且武振华和蒋君蓉的出现,越发地助长了大卫·王的气焰:你需要我们的钱,非常需要,那么,我们必须介入二级项目的审核。 陈太忠这话,直指问题的核心,这让大卫·王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应该才是了解这项投资内情地关键人物。 “我们的客户,没有太多的投资经验,”他咳嗽一声,缓缓地解释,当然,这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可是放眼世界,“砖家”这种类型的生物哪里都不缺,“他们要是有经验的话,大可以不通过我们投资咨询公司,直接同贵单位接触。” “你确定是这样的吗?”陈太忠反问一句就不再说话,而是上下打量着对方,脸上挂着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莫测高深地味道。 “是的,我们是这样认为地,”大卫·王硬着头皮点点头,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容,不过陈太忠认为,这笑容看起来有点牵强。 “所以我认为你需要打个电话,”陈太忠说完这话,转头看看景静砾,笑着一摊手,“挺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我们不是要一定在贵单位投资的,”黑瘦的眼镜娘被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激怒了,冷冷地回他一句,“客户能选择委托我们博睿来管理投资,肯定会尊重我们专业性的意见和建议。” 呀,你装逼还装上瘾了?陈太忠真的被这话激怒了,他自觉已经给出了足够地暗示,而且也给对方留了退路出来,对他而言,这种客气已经很难得了,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不识好歹地开口恐吓。 “你也这样认为吗?”他侧头看看站在那里的大卫·王。 大卫·王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拆自己人的台不是?他犹豫一下,微微地点点头,“没错,所有的客户都非常信任我们,这个勿庸置疑。” 这简直是一句废话,不信任你们会做出委托吗?听在陈太忠耳中,自是知道,这厮是在用普遍现象抹杀特例,是的,对方肯定的是眼镜娘的后半句,而不敢对前半句做出什么评价。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们还敢恐吓和要挟,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陈太忠真的无法忍受了,跟我们官场中人玩文字游戏?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可是……这是政府事务啊,”他皱着眉头挠挠头,又侧头看看邱朝晖,“老邱,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开个会,好好地议一议。” 邱主任哪里会想到,他能蹦出这么一句来,愕然地望向他,由于两人离得极近,邱朝晖一眼就看出了陈太忠的眼中,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戏谑。 “我坚持我的观点,不需要再开会了,”他摇摇头,邱主任不知道陈太忠想做什么,不过他愈发地能够确定,陈主任昨天晚上的话,绝对不是假的。 “啧……可是老邱,这钱这么一来,”陈太忠“为难”地挠挠头,“就不好进咱们地帐了不是?” “陈主任,其实……你们科委的资金,已经很充裕了,”武振华见状,苦笑一声,“我们高新区,才是真的正等米下锅呢,能不能让一让?我记你一个大人情。” 陈太忠斜眼看看他,心说我用得着你那点儿人情吗?他这儿一犹豫,蒋君蓉自沙发上站起了身子,腰肢款款摆动,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陈主任,在深圳的时候,咱俩可是约定好了的啊。”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只是看她眼若秋水笑意盈盈,在场的一多半的人都会错意了:敢情这陈主任跟蒋主任还有一腿? 科委在场的三人,神色最为复杂,尤其是张志宏和罗启明:陈主任身边,总是不缺漂亮女人的,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就拱手让出这么大资金地自主权——让人寒心呐。 接下来,更让他们寒心地事情出现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随便啊,不管是武主任还是蒋主任,你们和博睿的事情,肯定跟我们科委无关地。” 第994章 威逼恐吓 听到陈太忠这话,张志宏和罗启明的脸色再变,尤其是专利处的罗处长,很无奈地垂下了眼皮,倒是张处长侧头看一眼邱朝晖,见邱主任恢复了以前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又是微微地一怔,眨眨眼睛陷入了沉思中。 就在这个时候,蒋君蓉发话了,声音虽然娇媚依旧,内容却是石破天惊,“呵呵,我这次来可就是找陈主任的,博睿地投资嘛,要不……武主任你先跟他们谈?” 张志宏发现,邱主任的眼睛因为这句话,猛地睁开了。 邱朝晖当然发现不妙了,心说坏了,这女人还真的了解一点事情,居然盯上了这六千万,真是让人吃惊啊。 其实,蒋君蓉也不能断定陈太忠在深圳跟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刚才博睿的大卫·王那半句肯定的话,确定了她的猜测。 官场中从不缺少有心人,蒋主任本身又聪慧,当然听出了大卫·王地色厉内荏,是的,跟官场中人玩文字游戏,那真是自寻死路。 既然确定了陈太忠所说的话,她当然就要当机立断地转移目标。 武振华大喜过望地点点头,才待说话,猛地又是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狐疑地看向陈太忠,迟疑一下,才试探着发问了,“陈主任,要不……咱们先谈谈?” 那是那句话,混这个圈子的,就没个简单的。 “跟我有什么好谈的?”陈太忠笑着一摊手,“我是善财难舍的守财奴,倒是你们要抓紧跟博睿公司地沟通,人家手里有钱的客户很多,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啊。” 博睿的三人见到陈太忠如此地抢手,愕然地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都暗暗地一叹:坏了,自家的底细都被这个姓陈的搞清楚了,必须要改变策略了。 可是,这改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前两天大瓣蒜装习惯了,眼下想猛然间改掉一直以来的颐指气使——说实话,这三位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也是啊,蒋君蓉却是被陈太忠的话带偏了思路,心说人家博睿是专业玩投资地,手里除了要投给陈太忠的钱,没准还真有别的钱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禁不住侧头看一下武振华,谁想武主任的眼睛也在同一时刻转向了她,顿时四目相对。 “武主任先请,”蒋君蓉一伸手,笑吟吟地示意了。 她并不怕武振华,一点都不怕,博睿真的有其他资金的话,只要武振华谈得下来,她就找得到人给武主任施加压力,相信至不济也能敲走一半地资金,像陈太忠那么难说话、又有骨气和定力拒绝她的男人,真的不多。 要是博睿除了那几千万英镑,就没钱了,碰壁的也是武振华,却是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她当然要让一下,也省得留给陈主任一个“朝秦暮楚”的不稳重印象。 强势的男人,不喜欢女人太善变,蒋主任非常清楚这一点。 武振华却是被她这一让让得更迷糊了,说实话,离真相最远的就是武主任了,虽然他知道,这一让里,味道很是不对,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他俩在这里眉来眼去的,那黑瘦的眼镜娘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凤凰科委,是不想跟我们博睿合作了,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 哈,还嘴硬啊?陈太忠真的忍无可忍了,“脑袋瓜在你身上长着,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儿,跟不跟你们公司合作,我想这跟你无关!” “那咱们可以回去了,”女人终是女人,她猛地站起身子来,侧头看看大卫·王,“大卫,走吧?” 大卫叹一口气,遗憾地摇摇头,站起了身子,另一个男子见状,也站起了身来,三个人交换个眼神,也不言语,齐齐地向门口走去。 这就是最后一招了吧?陈太忠看着他们地表演,真的觉得有点可笑,这跟在地摊上讨价还价不果之后作势离开,有什么本质地不同吗? 既然你们这么低级,哥们儿也低级一下好了,想到这里,他轻声咳嗽一下,“大卫?” “嗯?”那三位同时驻足,齐齐回头。 “就算我的事儿不成,可是这两位,”陈太忠冲武主任和蒋主任努努嘴,“这两位主任是很好说话的,也愿意同意你们的条件不是?” “我们没有心思再谈了,”说话的,还是那个黑瘦的眼镜娘,她冷冷地一哼,看来真有把傲慢坚持到底的决心了。 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没有接话,其实,他只是想让大家看看,“专家”们患得患失起来,跟大家是一般模样。 倒是大卫·王看出了他的有恃无恐和调戏的心思,轻喝一声,“海伦,你不用说了,其实凤凰科委,根本没有跟咱们谈的诚意。” 陈太忠真的无法忍受了,手一指大卫·王,冷笑一声,“谁没有诚意谈?咹?亏得你还有脸说啊,我就问你一句……你的客户要你提出这么多苛刻地要求了吗?” “那是我的客户不够成熟,”大卫·王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是他还是死死地咬住了牙关,绝对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行了,我承认他们不够成熟,你们可以走了,”陈太忠很灿烂地笑了起来,很随意地一摆手,“我想,换一家投资公司,才是一个成熟的选择。” 这句话一说,小会议室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连博睿的三个人都不例外,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呆在了那里。 “太忠?”景静砾轻声地招呼了一声,声音里似乎有点不安,陈太忠冲着笑嘻嘻地摇摇头,没事,事情在哥们儿地掌控之中呢。 “你这是威胁!”好半天,那叫海伦的黑瘦女人才尖叫了起来,“大陆的官员,都是你这样的素质吗?” “这个问题,等你当了凤凰市委的组织部长以后再提吧,”陈太忠嘴里哪里有什么好话给她?“给你们个赚钱的机会,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上帝了……当我们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大卫·王脸上青红蓝紫地变幻了半天颜色,才轻咳一声,腆着脸发话了,“陈主任,我想……也许是我们的沟通,出了误会?” “是你们搞错了自己的权责,”陈太忠绝不肯再给他台阶,“我已经给了你很多台阶了,是你们自己不知道珍惜,做生意的最要讲的,就是一个诚信,你明白吗?” “说得好,”景静砾笑嘻嘻地鼓起掌来,他要是再看不清楚眼下的形势,那么这个秘书长真的不用当了,“做生意的,就是要讲个诚信,看来,博睿公司地行为,咱们有必要好好地宣传一下,做为一个负面典型来报道。” 这是景秘书长的关爱之意,真要报道,又何必说出来?他已经想到了,英国的投资是真的,博睿来谈的也确有其事,眼下双方矛盾的症结,在于这家香港公司将手伸得长了一点,估计是想从中获得一些什么利益,这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景静砾这么些年的官场,真的不是白混的,深谙和光同尘之道,既然矛盾只是源于小小地贪婪,眼下又被戳破了,那么,大家也可以坐到谈判桌前继续谈下去不是? 如此一来,对方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捏着,倒也不虞再做什么怪了,省得万一换一家投资公司,双方又要重新来过,那时候又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了,也没什么便宜可以占,没得还容易生出不少变数来。 是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呼声再高地候选人,不但没能当选倒反被送进牢狱的例子,景秘书长也不是没有见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是因为有如此认识,他才要出声恐吓,你博睿是做投资咨询的吧?这绝对是一个需要良好口碑的行业,我就不信,你不怕名声臭了大街! “秘书长,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商量,不是吗?”大卫·王入耳这话,终于知道,公司的战略目的是达不到了,就算再不甘心,他也只能低下高贵而微微谢顶的头颅,苦笑着求饶了。 “其实,小陈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景静砾一个耳光过去之后,自是忘不了给个甜枣,他长叹一声,听起来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来这儿之前,他就有心让你们撤资走人了,还是我极力劝说,他才愿意跟你们谈一谈的。” 原来早就被人识破了啊?那三位再交换一个眼光,真的恨不得没有这趟凤凰之行,就算不接这个单子损失巨大,但是“人上人”的身份被戳穿,这种耻辱实在太让人无地自容了。 遗憾的是,眼下后悔已经晚了。 既然博睿意识到了自身的错误,接下来的谈判,就很顺利了,不过让蒋君蓉和武振华郁闷的是,在博睿的强烈建议下,他们两拨人被取消了旁听资格。 “看来,陈太忠手里有不少筹码,”站在凤凰宾馆的院子里,看着阴霾的天空,武主任若有所思地发问了,“蒋主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合作一下,你认为呢?” 官场上,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 第995章 汛情 武振华对科委接受到的这一笔巨额投资,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从陈太忠的有恃无恐上,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陈某人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于是秘密消息、秘密渠道还是秘密手段,武主任也懒得分析了,他能肯定的是,如果陈太忠能将这个秘密共享出来,素波和高新区也能沾到一点小光。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跟蒋君蓉互通一下有无。 蒋主任知道的就要比他多得多了,听到这话,她娇笑一声,“我最喜欢合作了,呵呵,双赢嘛,不过不知道咱们该怎么合作呢?” “这个要多麻烦蒋主任一些了,”武振华上下打量她两眼,只笑却是不说话,蒋君蓉见他这副暧昧的模样,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有话就说。” 她这态度就是摆明了:姓武的,姑奶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想这蒋主任是连陈太忠都不放在眼里的,若不是陈某人手上有投资,她根本不会给那厮好脸,眼下又怎么会容忍这个小小的高新区的副主任在她面前装神弄鬼? “蒋主任一向很擅长公关的,这个我清楚,”武振华吃她这么一句,也不好多说什么了,“素波那儿,要是能让朱市长招呼一声最好了……” “那你这边怎么配合呢?”蒋君蓉冷笑一声,她真的想翻脸了,这厮明显是在说我生活不检点嘛,再说了,我这边施加压力,你那边做人情……小子你还想啥呢。 “这边我找郭市长给他施加压力,”武振华也是说谎话不打磕绊地主儿,“郭市长兼着管委会主任呢,他出面的话,陈太忠不能不考虑。” “是这样吗?”蒋君蓉眼珠转转,心说那陈太忠真要是买郭宇的面子,你今天怎么会这么狼狈,又何必跟我订同盟呢? “不管怎么说,咱们双管齐下互通有无,谁能有些成绩,看大家的造化了,这就是个君子协定,不具备任何约束力,”武振华坦荡荡地看着她,“怎么说也六千万呢,不试试怎么知道搞不到一点?” 不具备约束力吗?蒋君蓉想一想,笑着点点头,“合作总是比不合作强,呵呵,成交。” 陈太忠哪里知道,这二位很痛快地就达成同盟了?博睿公司既然没了不该有的念想,投资协议签定得就极快了,基本的条条框框在周四当天就搞定了。 当天晚上又忙了大半个通宵,周五一大早,本待说联系一下电视台的,再请个市长来,就可以正式签署协议了,谁想景静砾打来了电话,“太忠,协议等等再签,消息汇报给省里了,范晓军副省长有意出席签字仪式,这个签字,还有可能要转移到素波去。” 咱们地凤凰的事儿,去素波签字?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也未尝不是好事,起码,在省电视台混个短消息没问题,没准还能上上省党报。 周五下午,支光明打来地钱终于进帐了,一亿两千万,陈太忠须弥戒里的六千多万现金,也陆陆续续地送进甯瑞远手里四千多万,甯瑞远省了取现的烦恼,直接将相应的款项打进丁小宁那个京华酒店的户头,加起来就是一亿六千多万了。 省去留给丁小宁和马疯子的一千万,一亿五千万,也能交待了蒙艺了吧?剩下的五千万,得等英镑地投资进帐不是? 陈太忠有心给蒙书记打个电话,转念一想,算了,没准下周就又要去素波了,要是真去,到时候见面再说也不迟,省得书记大人在电话里一歪嘴,呀,怎么还差了五千万?那哥们儿不是又有得忙了? 他不想给蒙艺打电话,可是有人逼着他打,周六一大早,他还在蒙晓艳育华苑的别墅里睡觉呢,红山区区委书记王小虎的电话打了进来,“太忠,有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陈太忠挠挠头,顺便还打个哈欠,“我说王大书记,这才六点钟吧?你不用睡觉的?” “真是紧急情况啊,”王小虎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地急切,“咱凤凰市近一周来雨量骤增,童山的天桥水库扛不住了,要泄洪。” “这是童山县的事儿吧?”陈太忠还迷糊着呢,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要找,也是该找童山的张煜县长吧?再说,这跟你的红山,跟我的科委和招商办,没有任何关系吧?” 听到他说话,任娇迷迷糊糊地哼一声,睁开大大眼睛看看他,伸手将他的左手拢入自己的怀中,闭上眼接着睡,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起来煞是满足。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王小虎气得在电话那边一声长叹,“吕强的水库,白凤溪地那个太忠库,这下压力要大了!” “嗯?”陈太忠还是没弄明白,他的小臂正压在任娇雪白挺拔的乳房上,禁不住微微地动一动,去撩拨一下那半软不硬的粉红蓓蕾,“太忠库在白凤溪,天桥库是在青花河上啊。” “可是都要进静河不是?”王小虎真有点哭笑不得,“静河的奔马峡水库,已经超过警戒线了,本来就不让上游泄洪了,是天桥水库太老,坝体无法承受,必须泄洪。” 这下陈太忠终于明白了,白凤溪和青花河都是静河的支流,天桥和太忠两库也都是不大的水库,但是下游的静河扛不住了,坚决不许泄洪了,而天桥必须泄洪,那么太忠库……也就只能死死地扛着了。 “啧,什么时候就这么大的水了呢?”陈太忠早忘记上一世的98全国性地洪灾了,“那你找我……好吧,我能做点什么呢?” 王小虎地意思挺直接,奔马峡那里算是青旺地区了,凤凰管不着,所以要陈太忠跟省里防汛抗旱指挥部联系一下,“突出这是企业自建水库的事实,可能专业性不够,要求适当地照顾,实在不行,你可以找蒙书记嘛,要不万一那啥了……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书记是真着急了,这两天地汛情极其严重,原本还能多排点水下去,结果奔马峡那里一扛不住,上游各个水库的形势顿时就严峻了起来。 “你先让吕强说一下吧?”陈太忠犹豫一下,叹口气,“我答应给蒙书记办的事儿,还没办好呢……不合适找他,得过两天再说。” “这不是联系不上这个混蛋吗?”王小虎狠狠地嘀咕一声,挂了电话,“太忠你不敢关机啊……我现在派人去水泥厂堵他!” 两小时后,吕强的电话也打了来,说是给蒙艺打通电话了,听起来很是闷闷不乐,“蒙书记先给了我一鞭子,又给了一个胡萝卜,太忠,咱们该怎么办啊?” 敢情,吕总一个电话打过去,蒙书记一听是这事儿,顿时就是冷冷地一哼,“小吕你还真好意思说?现在全省的防汛形势都这么严峻,你那儿还是我去剪彩的,我给你打招呼……你让我给你打招呼?你的水泥不是凡尔登的吗?固若金汤呢!” 吕强顿时就被蒙书记的怒火吓坏了,“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啊。” “你对你的水库有信心就好,”蒙艺的话锋一转,“顶住,一定要顶住,严防死守,顶住了我给你庆功,顶不住的话……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那水库,好像质量没问题吧?”陈太忠并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都是真材实料不是?何必这么担心呢?” “问题是浸泡啊,太忠!”吕强不是搞水利专业的,不过这么大一个水库建下来,外行也成专家了,“超高水位长时间浸泡,超高水位……你知道水面上涨一米,面积要增大多少,压强要增大多少吗?” “这话你该跟蒙艺说清楚的嘛,”陈太忠觉得他抱怨错了对象,“我就不信奔马峡那儿没有点余量了。” “余量肯定有,不过那是要等到最紧急的时候用的,反正已经超负荷了,太忠,来白凤乡玩吧,”吕强苦笑一声,“我就真搞不明白了,今年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啊,是被你算计了,”陈太忠悻悻地穿衣起床,刚才被王小虎惊醒之后,三人又来了一场盘肠大战,蒙晓艳现在都只有在床上喘粗气的份儿,倒是任娇起身出去做早餐了。 “要去白凤乡了?”蒙校长大张着四肢,懒洋洋地看着他,薄薄的纱帘挡不住晨曦——纵然是在这样阴郁的天色中,惹火的胴体,在暧昧的光线中显得越发地白皙,“要不,我给婶婶打个电话?” “算了,那水库好歹叫太忠库呢,我丢不起那人,”陈太忠笑一声,心说哥们儿既然从太忠库上受益了,那就总得做点什么,我就不信,我陈某人站到那里之后,太忠库还能出什么漏洞! 上次他去太忠库钓鱼,也觉得水面颇为浩瀚了,一时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安定,在堤坝几个看着有点危险的地方,着意加护了一下,不过,他这外行注意的只是水库的上端部分,也没想着下面能出了问题。 可是吕强这么一说,倒是让他心中升起了些许的不安,看来水库下面,也要着意整理一下才对,陈主任成长于此发家于斯,真要出点纰漏的话,确实对不起父老乡亲。 第996章 抗汛 浑浊的水面上,漂满了上游冲下来的垃圾,有木头、方便饭盒、塑料袋、草梗、油污、莫名的泡沫和大量的生活垃圾,陈太忠真的无法想像,这就是自己前几天钓鱼的地方。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侧头看看已经先期到达的吕强。 “现在还好,”吕强叹口气,看看浩瀚的水面,“水位两天之内涨了三米多,要是三天之内不下雨,应该能回到警戒水位之下,要是再下一场大雨,那就完蛋球的了。” 今年的雨的特点是持续时间长,范围大,倒是不见什么特大暴雨,关键是整个流域都在下雨,水位降低很慢。 “早知道就偷偷地排点下去了,”吕强又叹一口气,“管理处那儿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不过谁想得到,眨眼就变成这样了呢?” 陈太忠也没心思答他,站在库区边儿上东张西望了半天,“其实这水库建得不错,地方选的好,老吕,我第一次发现,工程量很少嘛。” 水库的选址确实不错,两侧全是大块山石,山石后又是坡地,工程量真的不大,关键是前面的大坝和前侧方的堤坝,那是最费工的,还有就是水库两侧的一些豁口,那里让人感觉不太靠谱。 “再涨七八米,就哭皇天都没泪了,”吕强苦笑,“漫过堤坝也无所谓,问题是大坝要出了问题,那我是要掉脑袋的。” “你觉得大坝会出问题?”陈太忠侧头过来,很认真地看着他。 “不是我觉得,是我害怕,”吕强一摊手,坦然地望着他,“说句不吹牛的话,去年闲得没事,建水库的时候全是真材实料上去的,工序也抓到位了,可谁想到水库刚起来就遇到这种事儿呢?” 两人站在水库边上,边说话边慢慢地转悠,身边是一帮水泥厂、水库管理处的人,大家也没什么心思说话,眼下这时节,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祈祷老天爷不下雨了。 太忠库目前的压力不在当地,而在对下游可能造成的冲击,对当地造成冲击的话,起码水位还得涨十来米,那时候洪水早漫过大坝了。 所以,一帮人忧心忡忡地转悠着,旁边却是小孩子们在水边嬉戏打闹着,还有人撑着捆在一起地汽车轮胎做成的小筏子在水库里转悠,想从上游地漂流物中捞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水库管理处怎么管理的?”陈太忠侧头看看吕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控制一下?” 吕强只能苦笑,白凤溪这儿原本就多渔家,而这水库管理处不过是个股级单位,正式编制就俩人,能招呼过来就不错了,就算不许木船下水库,可是上游冲下来东西了,人家用这种小筏子去捞,根本管不过来。 等到了中午,张衡张乡长也来了,不过也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儿,“组织基干民兵,三班倒看守吧,不过乡里的费用紧张……” 陈太忠和吕强交换一个眼神,鼻子里齐齐地哼了一声,心说这水库要出了问题,不信你乡长跑得脱,现在居然还想着劫富济贫? “乡里出一半,成了吧?”张衡苦笑一声,“剩下的,老吕你先垫着成不?到时候能要下经费来,我一分不少还给你……咱俩这交情,我可能骗你吗?” 现在地白凤乡,吕强和张乡长的位置已经颠倒了,水泥厂是乡里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吕总上到蒙艺段卫华,下到王小虎陈太忠,识得的能人太多了,张衡哪儿还有在他面前得瑟的份儿? “我就是让你俩活生生地架起来了……”吕强苦笑一声,才待说什么,身边的水面猛地出现一个漩涡,几个戏水的孩子拼命地游开了。 “这儿要有麻烦了,”一个黑瘦的汉子地眉头猛地一皱,这是水库管理处的临时工,“下面出问题了,不排除有隐患的可能……” 陈太忠用天眼扫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于是笑着点点头,“果然,行家就是行家,那这块就要重点注意了。”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是不鞭策着点大家,那就容易产生懈怠情绪,陈主任现在对这一套应用得已经很拿手了,再说,眼下时节的士气,可鼓而不可泄。 不过,纵然是大家千万期盼,下一场雨还是在周日中午来了,这时候的陈太忠也顾不得跟唐亦萱地约定了,开着林肯一路狂奔而来。 “万里闲庭”那是不能用的了,谁知道还会有多大的篓子等着他补呢? 别说,这次他来得还恰到好处,这雨淅淅沥沥地下到半夜的时候,猛地有巡堤的人敲着锣大喊,“管涌,有管涌……” 陈太忠正坐在大大的阳伞下吐纳呢,这时候他有点后悔自己的仙力不够了,没命地临阵磨枪,而且,有他坐镇,一般人想偷懒也得掂量一下不是? 听到招呼,他猛地跳了起来,飞奔过去一看,果不其然,离大坝大约三百多米的引坝处,出现一个直径三米的水坑,水正咕咚咕咚地向外冒着。 “谁见过这么大的管涌?”陈太忠有点傻眼,一时大怒,“怎么回事?就不能早点发现?”旁边有人接话,“水不是很大,关键是水位高……陈主任,现在咱们怎么办?” “堵啊,怎么办?”陈太忠手一挥,“去扛沙包,我在这儿站着看着,快点啊。” 这领导还真是领导,一旁地基干民兵们嘀咕一句,当然,嘀咕归嘀咕,这么大一个领导能站在管涌之处,已经让人心大定了,于是飞快地撒腿跑去扛沙包。 陈太忠仔细查看一下,却发现这管涌还真的跟坝没什么关系,水是从好深的坝底走了一个“V”字上来地,临到坝体,又才翻上来侧出的。 一边有人扛了沙包过来,噗通噗通地向水里丢,大家却是没发现,几个沙包丢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在冒泡了,陈某人出手,直接将管涌堵住了。 “继续填,把坑填满,我再四处转转,”陈太忠叹口气,转身向大坝走去,一路走,一路法术丢个不停,心说别咱不夸口,垮坝?哼,要垮就整个大坝都垮,我倒是不信这个邪了。 他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主儿,要是这水库不是他建的,倒也无所谓了,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可既是因他而起,还是要善始善终的好。 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陈太忠才愕然地发现,他体内已经空空荡荡地,只剩下一个壳子了。 咬牙将最后一点仙力丢给一个看起来或者不太靠谱的地方,他慢慢地走回阳伞下,叹一口气,“好了,我要休息一阵了,没事儿不要叫我,”说着,他就进入了深度打坐中,这种情况能尽快恢复他的仙力,但是也有缺点,就是不容易为外力干扰。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却是因为听到了人声,侧头一看,看到王小虎和张衡一大帮人来了,正在不远处议论纷纷。 “听说凌晨有管涌?”王小虎见他醒了,关切地问一句,“太忠,再休息一会儿吧,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没啥,”陈太忠咧嘴一笑,感觉体内仙力补充了一点,神清气爽的,“我说小虎书记,能不能安排几个领导来轮着值班啊?” 话还没说完呢,他的手机响了,是文海打来的电话,“陈主任,今天例会都开完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我在水库上防汛呢,”陈太忠苦笑着解释,那边文主任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这个……你去防汛做什么?” 连着又是几个电话过来,听到陈太忠在水库指挥,所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只有秦连成才表示出了理解,“哦,红山那个太忠库吧?唉,还说要选个时间,安排你去素波签约呢。” 尼克的钱固然是科委的创新基金,可也算招商办的业绩,尤其是引来的这笔资金用处极有代表性,所以秦连成表示出了高度关注。 “去什么素波啊,让他们来凤凰吧,”陈太忠苦笑一声,精疲力竭之下,也懒得再琢磨那些了,范晓军真想参加签字仪式,那就来凤凰好了,人命关天呢,“反正我是离不开这儿了,实在不行别算我好了。” “怎么能不算你呢?”秦连成一听就不干了,发生在凤凰宾馆小会议室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算陈太忠的话,博睿公司还会买谁的帐? 要买账也是买科委的帐了,这招商办不是不能参与了吗?小陈可是代表性人物呢,“要不我跟范省长解释一下吧,现在全省都在防汛……他应该能理解吧?” 这个意外出现的管涌,真的是打乱了陈太忠所有的计划,他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固若金汤了呢,结果,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不得不时不时地过来转转。 每次来,他总能发现可能不靠谱的地方,所以每次都要打坐一段时间再离开,就在大家纷纷评说陈主任真是太辛苦的时候,周三下午,有人找到堤上来了。 来的是凤凰市纪检书记秦小方,身后还站了四个人,其中两个穿了检查院的制服,“陈主任,省纪检委的同志,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第997章 双规 省纪检委?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是一愣,周围的乡民一听是纪检委的,不知道是谁带头,也都聒噪了起来,“陈村长犯了什么法了?” “我是监察一室的任长锁,”打头的男子四十出头的模样,长得矮胖矮胖的,一脸的和气,不过他的外号可是叫“常锁人”,办案出名的铁面无私。 一边说着,任长锁一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倒是依足了规矩,陈太忠眼睛一扫就瞄到了,敢情是个副主任,“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我先走了,”秦小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还不忘记冲陈太忠笑一声,“小陈,我必须回避,不过你要相信组织。” 好像我跟这厮没什么交情吧,陈太忠心里有点纳闷,不过,眼下应付纪检是重中之重,倒也由不得他胡思乱想了。 “换个地方再说吧?”任主任左右看看,发现乡民们越聚越多,脸上还都有愤愤不平的模样,心里本能地就起了反感,他办的案子极多,当然知道有人擅长利用挑动群众的情绪给自己争取空间和时间。 “换到你规定的地点?是不是这样?”陈太忠笑吟吟地反问一句,“不过这个水库的防汛,谁来负责啊?” 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交待问题,简称“双规”。 “你不要想那么多,就是秦书记刚才说的话,要相信组织,”任长锁心里越发地恼怒了,纪检工作是要摈弃个人感情地,可是,只要是个人,他就应该有点情绪才对不是? 话虽这样说,他脸上还是笑眯眯的,“陈主任是招商办副主任兼科委副主任,不过,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防汛抗旱办公室的副主任了呢?” 这就是秦小方有意阴人了,没有点出这水库名字叫“太忠”,不过严格说也不算阴人,陈太忠同蒙艺的关系,他非常清楚,当然要有所忌惮。 秦书记早算计好了,省纪检委要查陈太忠,这我管不了,蒙艺肯不肯保这厮也是另一回事,但是陈太忠的风头太劲了,我不能助长他的气焰啊,最好双方斗个你死我活才爽,所以,他不可能点出水库的名字。 任主任不说,陈太忠自然也不可能去解释这些,只是笑着点点头,“成,那这个水库出什么问题,也不能怪我没尽力了。” 说句实话,这事儿给他看来,还真的有点滑稽,他正在防汛第一线严防死守呢,却是稀里糊涂地被人拎住问话了。 任长锁看他一眼,心里也是冷笑,这家伙真的是嚣张啊,居然敢借着防汛抗旱这种大事来做文章,怪不得不是纪检监察四室出来调查,而是要我们一室来呢。 一室是大案室,第二、第三室分管省直各部门、大专院校、大型企事业单位,第四、第五纪检监察室分管地方纪检监察,按说陈太忠这种,是归四室管地,哪怕是五室出手,也比一室靠谱一点。 不过,想着自己来了之后,是凤凰纪检书记秦小方亲自接待的,任长锁心里也隐隐地猜到,这个副处,估计是有点棘手。 棘手就棘手吧,他可不信,五木之下弄不出个结果来,眼下陈太忠的嚣张,正好是验证了他某些设想。 “水库的问题,本来就是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外的嘛,”任主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检察院招待所给你准备了单间儿了,你看你需要带点什么东西不?” “不用了,”陈太忠刚才好歹打坐了一阵,体内地仙力虽然寥寥无几,不过自保还是不成什么问题的,“我说能不能找个近点儿的地方啊?检察院那不是在文庙区呢?” 呀哈,这家伙还真是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了,任长锁哼一声,那副弥勒佛一般的笑容终于不见,身子一转,“跟我们来吧。” 陈太忠知道,跟这些人说话也没什么用,不吭不哈地跟着走了,走下堤坝之后,那些聒噪的乡民虽然也在跟着看,却是多少保持了一点距离,任长锁身边瘦高中年人发话了,“陈太忠同志,请交出你所有的通讯工具。” “丢了,”陈太忠欺他们来得突然,正好又是没人打电话给他,在第一时间,他就把手机偷偷塞进了须弥戒中。 这中年人听得就是一愣,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你不要玩什么花样,告诉你,你问题的严重性,够得上中纪委找你了。” “我的级别,市纪检委就有资格处理了,”陈太忠白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倒是能给我提级别。” 呀哈,瘦高中年人和任长锁交换一个眼光,心说这么嚣张的主儿啊,两人在监察一室干了时间不短了,见过瘫倒在地的哭天抢地的屎尿齐下的,可这么强硬的家伙,还真是少见,这不是个好兆头。 被纪检委找来谈话,而且还是上一级纪检部门,这个性质绝对能吓死大多数官员,人在官场,就算再清廉,也不可能干净到纤尘不染。 那陈太忠眼下地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敢这么嚣张,无非是三种可能,要么此人是有所仗恃,要么就是确实干净,要么……就是傻的。 显然,后两种可能性是不可能存在的,那这家伙真的就是一块硬骨头了。 “等等,坐我们的车吧,”见陈太忠要走去开林肯车,任长锁笑嘻嘻地发话了,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中年人和一个检察官已经贴住了陈太忠。 “我要跑,你俩根本拦不住,”陈太忠看看两人,苦笑着摇摇头,“亏得你们也要调查我呢,没看过我的材料吗?” 他这话嘲讽地味道很浓,那两位只做听不见了,身子也没有因此而远离了他,直到上了车之后,任长锁才笑嘻嘻地一指林肯车,“你的车?” “朋友的,”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回答,其实,类似的小事情上,他的马脚并不少,不过他相信,省纪检委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专门派下人来。 检察院的招待所也不大,坐落在一个院子里地三层楼,很老旧了,隔壁院子就是检察院,陈太忠被带到了二层地一间大屋子里。 屋子里两张桌子几把椅子,靠墙处还有沙发茶几和一张单人小床,可惜的是,陈太忠对纪检这一套不熟,要不然仅从摆设和人员配置上就可以得知,他这待遇还算不上双规。 进了屋之后,那四位各找地方坐下,没人吩咐陈太忠,陈太忠当然也不客气,走到沙发边上,自顾自地坐下,没去坐桌子对面地那张椅子。 还真是刺儿头,纪检委这两位交换个眼神,也不做声。 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到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声和孩子们的喊叫。 陈太忠见他们都不说话,心说这是要拿气势压我?他索性眼一闭,开始慢慢地打坐了,那大家就耗着呗。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中年人才咳嗽一声,敲敲桌子,“陈太忠同志,我们请你来,不是让你睡觉的。” 陈太忠闻言,缓缓地睁开眼,“我在等你们问话呢不是?” “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不清楚?”这位一见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心里就不耐烦了,手上的笔重重地敲敲桌子,“你自己先说吧。” “你这话说得倒奇怪了,我没啥可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歪,”陈太忠冷笑一声,“跟你说,我很忙的,耽误了我的事儿,你未必承担得起那个后果。” “你还想你的事儿?”中年人还他一个冷笑,“等你能走出这间房子再说吧……” “小刘,”任长锁打断了他的话,笑嘻嘻地盯着陈太忠看,“你真没什么可说的?知错就改的同志是好同志,把问题交待清楚,走出去不是照样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吗?” 对监察一室的人来说,这样说话可算是相当地客气了,这固然跟任长锁个人的工作作风有关,但还有别的缘故。 可是陈太忠怎么可能领情?他还了对方一个笑容,嘴里却是极其阴损地回答了,“任主任,我很年轻,说话不知道轻重啊,我是说……你哪怕就算是诱供,也得给我指出一个交待方向来吧。” “呵呵,”任长锁笑着摇摇头,“小陈你的抵触情绪很强啊,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地反思一下吧,等你想通了,咱们再沟通好吗?” 任主任此来,不是双规陈某人来的——最起码目前没有双规的意思,那样还真是大炮打蚊子了,不过两人的沟通不是很顺畅,所以他不介意刁难陈太忠一下。 陈太忠这次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最近一段时间很忙,正好你给我理由休息了,你要胆敢不让我睡觉,哥们儿就大耳光子抽你。 不过,这帮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要双规我呢?靠,英国的协议要签了,蒙艺那边的钱我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就不信你们这帮孙子还能折腾上天? 陈太忠并不知道,他被“双规”的消息被乡民们传出去之后,外面顿时就炸了锅了。 陈某人在凤凰市得罪的人多,招呼的人也不少,科委的人直接就找到乔小树了,要乔市长说法,秦连成更是把电话打到了许绍辉那里打听内幕——能动陈太忠敢动陈太忠的,起码也得是个省委常委吧? 第998章 不是双规 其实,陈太忠心里,远远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因为他以为自己被双规了——就算人家没有正式通知他,但是估计离双规也就是差个手续问题了。 这让他怎么坐得住?说句实话,他真有点灰心丧气了,一旦被双规调查,他的政治生涯就被断送一多半了,别说他的屁股很不干净,就算囫囵着出来,名声也臭了大街了。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省纪检的人找他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事了,陈某人小毛病不少,值得让凤凰市纪检双规的事儿也有那么个把起,可是哪里有值得省纪检出马的事儿? 至于那些惊天动地的篓子,他做得都是很隐晦的,要找他也该是警察局的人来,跟纪检根本搭不上边儿。 一时间,他就想用点非正常的手段,来搞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琢磨来琢磨去,又觉得无从下手,这次,他可真猜不出又是谁使坏了。 难道这些人动我的时候?就不先打听打听?这是让他最为不解之处,纪检委查人,从来都是要考虑对方背景的,他跟许绍辉的关系,可能别人不会知道,但是跟蒙艺的关系,却是随便调查一下就能看出点眉目来,这是有人要借着折腾我,敲打蒙艺了? 想到这个,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可是再一想,这也不可能吧?天南够资格敲打蒙艺的,只有杜毅,可是我跟杜省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这里琢磨着呢,天就要黑了,也不见人送饭来,说不得停了打坐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俩警察,“我说,给我弄点饭、弄点水来成不成?” 这二位是知道瘟神大名的,见他发话了,一个警察转身走了,留下另一位,冲他苦笑一声,“陈主任,您先进去成不成?别让我为难嘛。” “麻烦你跟你们王书记说一声啊,我有点事情找他,”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也不容易,不过这话,你得带到啊。” “王书记心脏不好,住院观察了,”那警察苦笑一声,心说王书记那神奇的心脏病又犯了,这还不都是你弄的?“刘局长带人下县里视察去了,刚才刚走的。” “胡闹!”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心说王宏伟你怎么这么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呢?有人要对你老板下刀子呢,你胆子不小啊,敢在这个时候住院? 我什么也没听见!那位见陈某人的嚣张一点都不见减少,顿时眼观鼻鼻观口地站在那里了,你一个副处,都要被双规了,训人家副厅训得还挺带劲儿地。 其实,这时候蒙艺已经得了消息,陈太忠被省纪检的人关起来了,还是从抗洪一线上带走的,王宏伟怎么敢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唐亦萱? 只是,王书记很清楚,人家这是找陈太忠调查问话,离双规还早着呢,要不然一室出马,就该省纪检副书记带队了,而且还要通报市委——特定情况下才可能绕过市委。 是的,王书记住院不是怕省纪检委的,而是怕陈太忠再折腾出什么来,他就不好应对了,索性将看管陈太忠的事儿交给刘东凯了,刘东凯有心不理还没那个胆子,随便安排了俩人,拔脚去童山警察局视察去了。 蒙书记听了,心里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蔡莉你这下都要下了,现在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小严,先给我问问,为什么查陈太忠,要注意保密啊。 等严自励打听清楚之后,回来跟蒙书记如此如此地一交待,蒙艺实在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陈太忠那边怎么说的?” “陈太忠那边,什么都没说呢,”严自励低声解释,“那边让他主动交待,他一口咬定什么事儿都没有。” “好小子,胆子够大,敢顶省纪检,”蒙艺冷笑着点点头,“我就奇怪了,为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敢把在抗洪第一线的干部拉回来,等着人家自己交待?” “不过,一亿两千万,这数额也挺大了,”严秘书咳嗽两声,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老板,“所以蔡书记才要一室下去调查,看看有没有挪用的嫌疑。” 你小子的屁股,坐到哪边去了?蒙艺看一眼严自励,心里叹口气,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咱静观其变吧。” 这个小严,没办法再用了。 蒙一号的眼里,哪里掺得了半点沙子?他已经很为陈太忠的遭遇恼火了,严自励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家伙为什么不先指出省纪检是带了情绪下去的?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严自励不知道我跟陈太忠的关系?这种时候,还要让我理解省纪检地苦衷——带着情绪下去的苦衷吗? 蒙书记知道,严自励跟陈太忠似乎有点误会,不过他一直也没在意,可眼下严自励这么说话,却不能不让他考虑到这一点,小严啊小严,合着我蒙艺成了你手里的枪了?假公济私,真的是其心可诛啊! 宽厚一点考虑,小严这么说话可能只是无心的,但就算是无心的举动,也是蒙艺不能容忍地,我身边的秘书,不能是政治白痴。 这些话说起来长,但是在蒙书记脑中就是一闪而过,他拿定主意了,这次可是真要好好地帮陈太忠出一下头了,别的不说,只说他说了吕强两句,陈太忠就守到堤上去了,这种脚踏实地干实事儿的年轻人,哪里去找? 尤为关键的是,小陈的职责跟防汛一点不搭调的。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现在被这么多人关注呢,在那个单间儿里,他也没什么别的可干,想溜出去吧,还不太可能,谁知道省纪检这帮人,会不会精神病发作,猛地来个夜查呢? 所以,他只能坐在沙发上,一边打坐一边琢磨,省纪检委要查我,还会牵连到什么人呢?小宁、疯子、望男他们,会不会受到调查? 他的女人里,吴言、雷蕾基本不为人知,任娇和李凯琳也没从他身上得到过什么明显的好处,不怕人查,蒙晓艳嘛——谁敢去查她? 至于张梅和钟韵秋,还算不得陈某人真正的女人。 官场里嘛……他更不怕查了,说来说去,他没有买官卖官收受贿赂,无非就是做事嚣张一点,有些人看不顺眼就是了,也不知道第二个被调查地是谁? 他可是不知道,第二个接受调查的,是邱朝晖,属于正在进行中,“邱主任,你知道光明集团地第二期投资到哪里去了吗?” “二期投资……有吗?”邱主任故作糊涂,这原本就是他放出去的风声,心说老子肯定不能认账不是?“那是陈主任拉到的投资,我不方便问,再说了,人家想投到哪儿不行啊?一定要投到科委吗?” 任长锁顿时语塞,这是省纪检委不能对陈太忠实施双规的决定性因素,是的,陈太忠挪用的是投资商的钱,要是丫挪用的是财政拨款或者营业收入之类的,那倒什么都不用说了。 只不过,这笔钱实在是金额巨大,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省纪检委下来调查,倒也不能说就是过于敏感。 只是,任主任也是经历过一些风风雨雨的,见这家伙有意将军,少不得笑嘻嘻地指点一下,“老邱啊,你是二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了,相信在党性和原则上,你应该有足够的觉悟了吧?” “那倒是,”邱朝晖笑着点点头,旋即皱皱眉,“不过呢……陈太忠这个人,刚愎自用,有时候大局感不是很强,却又不喜欢别人干涉他,他决定的事情,我们不好多做评价。” “组织的调查,你实话实说好了,”任长锁知道,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虽然下午的时候,已经有劳动局周局长和曲阳区向阳镇的李书记在积极地检举揭发了,但那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搞出两个重磅炸弹来炸得对方不能翻身才是正理。 “比如说,他老卡着人家供电局的电费不给,这一点我深恶痛绝啊,”邱朝晖煞有其事地板起了面孔,“工作时间也少见他的人影儿,纯粹白拿工资的嘛。” 对于那些胆子奇大或者上进无望的主儿来说,调戏上级部门派来的人,是传统保留节目,你球毛都不知道,就下来查人了?我配合你,我配合得你灰头土脸! 反正,他邱朝晖也没那份荣幸,让省纪检委的去查他不是?话在人说,先设俩小绊子再说了。 “说重点,说重点,”那中年人小刘觉得邱主任的态度不错,马上顺着这口气,引申出来一点东西,“你们不能光靠猜测,就诽谤陈太忠同志嘛,据我们所知,他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 “这个同志,你要这么说,我就没话可说了,”邱朝晖哪里吃这种低劣的激将法?本来也就是,陈太忠除了那操蛋的脾气,本来就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小刘这么说,反倒是给了邱朝晖一个机会——呀,省纪检里有陈太忠的同伙,我怕报复,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第999章 游说 “严自励这个人,我不想再用了,”蒙艺正在书房,拿着报纸上中日围棋天元杯的棋谱在打谱,见尚彩霞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这是蒙书记唯一的爱好了,他的棋力不高,勉强看得懂棋谱,偶尔还需要解说,他对手筋之类的不甚了了,甚至都不擅长死活,偏爱琢磨布局和大势,对他来说,打谱是难得的娱乐和放松。 正是因为棋力不高,一旦有事,他也能放下走人,以前他也喜欢过汽车和枪械,居然有人搞到镀金勃朗宁送了来,虽然是赝品却也是价值不菲的高仿,所以后来……蒙艺不得不戒掉了这些“不良爱好”。 尚彩霞听得就是一愣,她也知道,眼下是老蒙比较放松的时候,“啥时候换?” “这个看吧,关键是他有了私心,”蒙艺头也不抬地说道,“居然算计陈太忠……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要用他办了。” 这个“什么事”不是所有事,指的是敏感的事情,尚彩霞当然听得懂,听到这个回答,她拿起一边的茶杯,给蒙艺倒上水之后,挨着他坐到了沙发上,“陈太忠……你打算换他当秘书?” “他那模样能当了秘书?”蒙艺笑着看她一眼,“到时候就是我给他当秘书了,那家伙闯祸的本事一流,不过,这次可是冤枉的。” “好像他……每次都是冤枉地吧?”尚彩霞听得也有点想笑。 “好了不说他了,”蒙艺摇摇头,又拈起了棋子,抬手想放下,却是又愣在了那里,接着摇头轻轻一笑,若有所思地盯着黑亮中透着些许绿意的云子,“一枚棋子,呵呵,关系大局啊……” 蒙书记有消遣,陈太忠在屋里却是苦闷不已,有心打坐吧,又担心外面会不会有人受了牵连,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了几圈之后,他很愕然地发现:哥们儿这一世,入世太深了吧? 算了,这件事完后,退出官场吧,反正也学了不少东西了,人间正道是沧桑,抛去烦恼修仙才是正理。 等他终于静下心,打算深度打坐的时候,门口有人吵吵,不多时,张智慧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太忠,还没睡呢?” “换了你,你睡得着?”陈太忠白他一眼,“这才九点半……我说你怎么能进来啊?” “没啥,找你聊聊呗,”张智慧坐到他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这也真能折腾啊,搞得省纪检下来查你,知道为什么不?” “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老张你是告诉我原因来了?” “鬼才知道省纪检抽的什么风儿,”张智慧摇头,“我这次来,是做说客来的,不过太忠,我先声明,是受人所托,答应不答应在你,我就是个传话的,你千万别往我身上撒气……老张我没有对不起你过,是吧?” 陈太忠冷冷地盯着张智慧,沉默了半天,才猛地灿烂一笑,“呵呵,不撒气可以,你得把背后那位给我亮出来。” “太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张智慧叹口气,苦着脸看着他,心里也在感叹,这家伙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这可是坏规矩啊。” “规矩就是让人坏地,”陈太忠盯着张智慧笑一笑,不过那眼神煞是吓人,“不是我不给面子,老张,我这辈子头一次让纪检委的找上门来,搁给是你,你怎么想?当着那么多人把我弄走,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问题是你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不是?”张智慧叹一口气,犹豫一下,不管不顾地说了,“你要把你的六千万英镑往素波撒一点,高新区撒一点,你估计就没事了。” “郭宇和朱秉松?”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了,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俩什么时候跟蔡莉掺和到一块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这可是你猜的,”张智慧笑着一摊手,老狐狸终是老狐狸,他原本是想用别的说辞来的,怎奈陈太忠太咄咄逼人,他不得不比较明白地点出了事情。 要说起对双规的了解,张智慧绝对在凤凰排得上前十名,比很多纪检委地工作人员都强,他甚至都猜到了,现在省纪检委也在坐蜡呢,要不然断断地没有先要他来关说的道理:把人双规了再说……那样沟通起来岂不是要容易得多?姓陈的想不答应都难。 他们要查的是什么问题?陈太忠想问来的,想一想又强行地按下了这个念头,这问题明显地不可能有答案,反倒是没的让张智慧小看了哥们儿的智商。 “老张,手机拿来用用,我打个电话,”他伸出了手,笑眯眯地看着张智慧,“不会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 “进来的时候就让人收了,”张智慧笑嘻嘻地一摊手,其实,他的手机是他主动交出去的,这盘棋太大,他可不想掺乎,想着陈太忠没准要提出这种要求,他怎么敢把手机揣身上? “想给谁打电话?我可以给你带话出去,如果你信得过我老张的话。” “给尼克打电话,英国的投资人,”陈太忠很灿烂地笑笑,“撒钱……我也得通知他们一声不是?” “那你等等,”张智慧转头就走出去了,陈太忠答应下来,就不是他的事儿了,至于说人家电话里说什么,哪是他能控制的? 不多时,有警察进来,领着陈太忠去了一间房间,里面有电话——不止一部,串着线地,还有录音机在一边呼呼地转着。 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抬手就拨通了尼克的电话,“尼克,听说很多人找你要投资?为什么不给人家?” 尼克听得就是一愣,这不是废话吗?他们没珠宝做抵押不是?“你怎么想起来关心这个了?他们……我为什么要理会他们?”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陈太忠这电话有点不太对劲儿,而且电话号码也不对,心说这厮不是在作秀吧? “哦,回头有空了,我再找你聊聊,呵呵,”陈太忠听到尼克出言谨慎,就笑了起来,“我想,没准可以商量一下更多的投资。” “这个……也许能考虑的,”尼克听到他这话,心里更确定了自己的怀疑,说不得就含含糊糊地回答,“陈,你送我的两个杯子,我很喜欢。” “一个杯子三千万,划得来的,”陈太忠笑着答他,“对了,跟你敲定一下,这投资没有我的确认,不要签合同……你知道,我对你选择的投资公司,不是特别地放心。” 最后一句,是他临时加上去地,因为……怎么说呢?他还是不想让自己人的内讧给外人看了去,丢人啊。 接下来的话,就不重要了,领着他来的警察和一边坐着地检察官不明就里,相互看看:这录音重要吗?怎么听也是像在扯淡不是? 不过,既然有电话了,肯定是要告诉省纪检的两位领导的不是?不多时,那个小刘就跑了回来,“录音呢?我听听……哈,陈太忠这英语说得不错嘛。” 可是,这录音听完,他的脸色就不对了,狠狠地一撂电话,“这个混蛋,居然敢这么说话?” 小刘并不知道,这次一室来凤凰调查陈太忠的真正原因,在他想来,光明集团那一亿两千万打到京华酒店的账上,说不是事儿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钱实在太多了。 上面指示多给陈太忠施加点压力,却没说要双规,就由不得小刘乱猜了起来,再加上跟邱朝晖的谈话,他大概能猜出来,问题是出在那六千万英镑上。 那么,别的不说,拖一拖总是不错的,要是素波那边做了工作,能把这个钱转走,陈某人出来的时候,岂不是哭皇天也没泪了? 可是这个电话一出来,可就全乱套了,这不是说打死了素波都拿不到这笔钱了?这个问题,可是严重了啊。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何铁英秘书长就气得跳脚了,“这是哪个混蛋搞地?怎么被审查的人还有资格向外打电话呢?给我查!” 被审查的人有没有资格往外打电话,这是一个不值得追究的小问题,无非是在人操作而已,而且人家说的跟被审查的事情无关,又录音了,倒也不能说就错了。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智慧受了郭市长地委托,前去帮忙关说陈太忠,要他给凤凰高新区拨点投资,要是因为人被审查导致投资飞了,不是挺麻烦的事情吗? 眼下这个结果,肯定是郭宇不想见到的,但是好在,投资没飞不是?难就难在这么一来,谁都不可能绕过陈太忠去找投资商了。 面对这样的调查结果,何铁英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他不知道陈太忠跟郭宇有什么纠葛,当然就会认为,这件事里,损失最大的是素波——没准郭宇已经跟陈太忠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说你负责关说英国人给高新区投资,我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其实,眼下的郭市长气得差点没死过去,他是从值班的警察那里,得到了相关消息,“这个陈太忠,太不识抬举了,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只有张智慧最明白里面的事情,心说这脏活我什么时候才干得完啊? 第1000章 各有想法 陈太忠被审查的第二天,依旧是面对了空荡荡地房间。 任长锁来审查,肯定是带了任务地,能挑出陈太忠地毛病最好,挑不出来就这么拖着,眼下他正忙着折腾丁小宁呢。 一大早,丁小宁正在京华酒店忙着布置装修,就被任主任一行人带走了,这也是陈太忠平时很少因为闲事跟她联系,所以陈太忠出事地消息还没传到她这里来。 丁小宁不懂事,但是人狠,从任长锁嘴里一听说要查那个钱,她马上一口咬定了,这钱就是她从支光明的光明集团融资来的,“不关陈太忠的事儿……我还跟我侄子借了钱呢,我要搞房地产,你咬我啊?” 她这么说话,是试图为陈太忠开脱,肯定是好心,但是听在任主任耳中,那就是陈太忠挪用投资的铁证——都打算搞房地产了?了不得嘛。 这么一来,她还真是好心坏了事儿,不过任长锁也不认为,这就是决定性的进展,现在问题地关键是:人家支光明投这笔钱,最初的意向是不是给科委地? 当然,支光明肯定不可能证明这个,钱都打到新京华酒店的账上了,还用得着去光明集团调查吗?那是跟陈太忠穿一条裤子的。 其实,按这么推测,已经是悖论了,省纪检委不敢去向光明集团调查——因为那调查绝对会有利于陈太忠;可是偏偏地,天南省纪检委还要拿光明集团的投资被挪用而说事。 不过严格地说这不叫悖论,这叫整人,在官场上,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和目的,别说悖论了,睁着眼睛指鹿为马都是常事。 所以,目前任长锁要做的就是,撬开丁小宁地嘴巴,让她从嘴里说出对陈太忠不利的话来,可是丁小宁又怎么可能说? 任主任有心采取点措施,可是警察局这帮人还不敢对丁小宁下手——连强光照射和不让睡觉这种措施都不敢采用,顶天了也就是把她关进寂静无音的小黑屋里。 丁老板的侄子可是甯瑞远,最要命的是,人家是陈太忠的码头。 倒是有个把警察悄悄地跟任长锁解释了一下,“姓陈那的瘟神一天不倒,大家就没办法下手,任主任,你要是把陈操蛋扳倒,我们送你一面大大的锦旗……他做地事情,那是天怨人怒啊。” 这话说得是不错,不过,任主任午饭回来,顺便看一眼,却发现丁小宁正坐在处置室里,笑吟吟地跟那位聊天呢。 “咦,我不是让丁总静一静,好好回忆点事儿吗?”任长锁不高兴了,沉着张脸,“怎么你们……能干扰丁总的思路呢?” “丁总说她怕黑,”那位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要我们给屋里安灯泡,要不就要告我们非法拘禁,我们这不是……等您指示吗?” “这纪检工作还真是难做了,”任长锁沉重地叹口气,琢磨一下,不行,在这里调查阻力太大,要把陈太忠转移了——异地审查。 “不用了吧?”面对一室反应上来的情况,蔡莉不支持这个建议,她的儿子郭明辉被陈太忠打过,事后大家一调查,蔡书记就清楚了陈太忠跟蒙艺的关系,这瞒不了人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蒙艺还没出面,蔡莉很想认为,蒙书记对那姓陈的小子的青睐,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可是,她真没有去赌的勇气。 现在省纪委对陈太忠的调查,虽然略有夸张,可基本上还是属于有法可循的范畴,有些事情过了点,也勉强能解释得通。 但是“异地审查”这个性质就严重得多了,等陈太忠转到别的地方之后,蒙书记突然发难,大家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是的,问题的症结还是在于,蔡书记自己都知道:整陈太忠的理由不太拿得出手。 恶心人一下,那倒是不错地,真要深究,陈某人绝对可以毫发无伤——如果蒙艺出手的话。 当然,要是蒙书记最终都没出手,蔡莉有信心将陈太忠整得遍体鳞伤而不是毫发无伤,但是,蒙老大又怎么可能坐视别人打压自己的人? 普通地副处的话,肯定放不到蒙艺眼里,但是任长锁下去,居然能感觉到在当地束手缚脚,那就说明这个姓陈的家伙,是很有点份量地,这种人,蒙艺没有忽视的道理。 算了,别人斗由别人斗去好了,蔡莉琢磨半天,还是摇头吩咐一下自己的秘书,“这小任也真是的,就是问问话还要异地?没有地方会接受这么简单的调用吧?” 这件事目前还控制在凤凰和素波的范围,想到别的市异地审查,别地不说,影响只会越来越大,尤其是这种擅入人罪没有真凭实据的。 蔡书记地秘书一听就明白了,原本,这件事就是朱秉松那边发起的,一亿两千万的转帐明细也是朱市长提供的,那么,有没有地方接受这种简单的案子,就是蔡莉很明白的暗示了:素波想接就接,不想接的话陈太忠就是呆在凤凰了。 是的,朱秉松你想惹人就去惹,这就跟我蔡莉没关系了,蔡书记将因果算得明明白白的,她都是要退的人了,何必争那些闲气去? 半天之后,朱秉松的意见反馈回来了,要是一两天内,凤凰那边没有结果的话,素波市倒是能考虑配合一下省纪检委的工作。 这也是朱市长被气坏了,心说我这边努了半天劲儿全部白费了,反倒是好活了姓郭的那小子,居然跟陈太忠达成了什么协议,这笔钱本来是素波的……你们两个混蛋搞错没有啊? 恼怒之下,他肯定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总算还好,他知道陈太忠跟蒙艺有点关系,不过呢,上次十佳青年地事情,不但许绍辉没吱声,蒙书记那边更不见动静,那么,陈某人跟蒙艺的关系,也就可见一斑了。 当然,十佳青年和挪用公款被审查的性质,肯定是不一样的,前者是锦上添花后者灭顶之灾,孰重孰轻不言而喻,谁能保证,陈太忠不会狗急了跳墙扯出蒙艺来? 所以,朱市长决定,再观察两天。 他观察两天不要紧,陈太忠这边又是坐了两天蜡,加起来就四天了,章尧东不干了,这本来好好地就要引六千万的英镑在凤凰落地了,你们省纪检委干什么呢? 章尧东也知道,这次是素波的朱市长看着陈太忠不顺眼,有意敲打一下,你是省委常委你大,我认还不成吗?我就不信了,你把陈太忠收拾得这么惨,蒙艺不会出来收拾你。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蒙艺那边迟迟不见动静,章尧东就有点坐不住了,眼见着省纪检委也迟迟不能给陈太忠定性,心里正琢磨,是不是该卖个人情给蒙一号呢,许绍辉地电话打来了,“尧东,这个……你们招商办的陈太忠怎么啦?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啊。” 章尧东跟许绍辉那是一系的人马,不过章尧东算外围,两人走动得不算亲近,一听许省长这话,章书记明白了,这是许绍辉让我出头呢。 正好他也憋得受不了啦,说不得找了段卫华商量,“卫华市长,你跟蔡书记惯一点,这陈太忠也不能老关着不是?英国的投资飞了的话,咱们凤凰今年的GDP肯定要受影响啊。” 段卫华也吃不透这件事里的味道,杨倩倩早就跟他说了,要他捞人,可是段市长跟蔡莉合作过,深明蔡书记的谨小慎微的处事方式,这件事里又透出了朱秉松地味道,一时间他也不好定夺。 不过,段卫华能够确定一点,蒙艺迟迟不表态,未必是陈太忠不重要,很有可能,蒙书记地刀已经举起来了,大家没发现就是了。 还是那句话,位置决定信息量,信息量决定眼界,眼界决定决策能力,段市长能想得这么深远,已经是相当不简单了,“我已经问过蔡书记了,她说就是普通的调查,今天早晨省纪检的人,已经坐上火车去陆海了,找光明集团了解情况。” 省纪检委的查案,坐火车……这本身就带了很多味道了。 “要博一下了吗?”章尧东挂了电话之后,禁不住喃喃自语,他跟朱秉松想的不一样,许绍辉……这是盯上蔡莉的位子了? 那么,他的副省长的位子……就腾出来了吧?可是,京里那位要下放的都等了仨月了,估计没我啥事儿吧? 蔡莉一下,省里要空出一个实权的副省位子,但是这位子已经被上面的人惦记上了,所以省里有资格的正厅基本没戏,倒是那些副省能借机调整一下座位。 这消息相关的人都知道了,章书记也得了消息,这消息当然会令他郁闷,还好,高胜利要比他郁闷得多。 能提前放风空降下来的干部,说起来怕人,其实大多也一般,无非是资历到了,章尧东很清楚这个,那只是一种姿态:某某的副省是定了啊——正经是那些临时空降的,才多半牛逼。 是不是该咬牙,找找黄老的门路了?这件事情上,放陈太忠一个人情……合适不合适呢? 第1001章 第一刀 章尧东正心绪纠结地琢磨呢,吴言走进来了,脸气得通红,“尧东书记,省纪检委返给秦小方一封信,我有朋友知道了,信上说陈太忠跟我那啥……不正当男女关系,这件事,您得给我做主。” “混蛋!”章尧东正气儿不顺呢,听到这话,狠狠地一拍桌子,“信是谁写的?” “按语气和了解的事情的分析,应该是我们区的赵璞,”吴言直视着章尧东,“就是跟您打招呼的人民大学曹教授的学生。” “双开,”章尧东二话不说,手一挥,“让警察机关介入,真是他的话,就是双开,实在不行,我支持你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可是陈太忠现在……”吴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要不等他的事情过去再说?” “他能有什么事情?”章尧东可没想到自己的爱将在试探自己的口风,“我就担心这件事情之后,这家伙在凤凰就没人治得了啦。” 于此同时,素波也有人惦记着这事儿呢,常务副省长范晓军抬头看看自己的秘书,“陈太忠还没押到素波吗?” 原本,将凤凰的签约仪式搞到素波去,就是范省长的点子,这么做既能大肆宣传一下以便将来讨好黄老,又能恶心一下朱秉松,何乐而不为呢? 朱秉松对这件事没什么抵触,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范省长却没有想到,朱市长不出手不是为了忌惮黄老,而是琢磨着直接将投资卡在素波。 范晓军是吃过陈太忠亏地主儿,对陈某人和蒙艺的关系,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当他听说蔡莉受了朱秉松蛊惑,派人下去审查陈太忠的时候,心里就是一乐:机会来了。 其实,对省纪检委的做法大家心里都有数,查陈太忠,那是查得有理,党风廉政建设什么时候都该抓,对那些不正常事情保持高度的敏感和警觉绝对是不错的。 但是……这么查就没道理了。 既然机会来了,范省长肯定是不会就此放过的,然后,一个棋子儿就被他翻腾出来了:凤凰市常务副市长郭宇。 郭宇是走了范晓军地门路上来的,这里面原因很多,但是杨斌地因素也在其中,范省长发现自己在凤凰的势力大不如昔了,居然连小舅子都护不周全——杨斌是不值得重视的,但是凤凰丢不得啊。 不过,郭宇上来之后,风头有点太劲了,这让范晓军有点不满意,心说入个常你就这么得瑟,不够稳重啊。 为了中关村街的事儿,郭宇天天地跑省里,搞得范省长心里也是有点乱糟糟的,前一阵郭宇还打抱怨,说科委有钱,就是不知道支持高新区,那个陈太忠,真的不是玩意儿。 确实,陈太忠不是玩意儿!范晓军心里高度认可这话,但是他不能跟郭宇说——传出去可不得了,少不得他打个哈哈,敷衍两句就过去了,还建议双方多沟通。 好死不死的是,陈太忠一被审查,郭宇地请示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说是想借机压一压陈太忠,好弄点钱出来搞中关村街,“陈太忠的问题,严重不严重?还是请晓军省长指示,毕竟关系到家乡的经济建设。” 郭宇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搞不定省纪检,这是找范老板打听内幕兼求援来了。 我还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范晓军沉吟一下,回答得四平八稳,“嗯,你先试着跟他谈谈吧,陈太忠这次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对了,最好找个可靠的人传话。” “我打算找张智慧,那个人嘴紧,跟陈太忠关系也好,”得,不等范省长挤出来这个人呢,郭宇先自报家门了,果真是不稳重得紧。 挂了电话之后,范晓军一脸冷笑,陈太忠是什么人?人家能吃你郭宇的压力吗?唉,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感慨归感慨,大约等了十来分钟,范省长拨通了张智慧的电话,“智慧啊,我范晓军,刚才郭宇找你了吧?” “哦,不是不是,我没别地意思,就是想你传话的时候,别光说郭市长,这个,朱市长这边,不是也需要点资金?你顺口把素波带上吧,别说是我的意思啊……我可是知道,智慧你一向嘴紧。” 这话里有点威胁的意思,不过张智慧没在意,他琢磨了半天,心说这范晓军倒是真黑,不吭不哈的,直接就把朱秉松拽进来了。 张总对陈太忠的性子,那也是了如指掌,明明知道,自己这一趟,注定是火上浇油地,可是总不能不去吧?太忠大概……不会连我这传话的人都恨上吧? 所以,范晓军这个电话的目的,就很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在为郭宇松绑,最起码也是要多带个对手出来,当然,明白归明白,这个节骨眼上,也由不得张智慧后悔了,其实,范省长松绑的心思并不重,他是想让陈太忠知道,这件事里害你的有朱秉松,是的,他很了解陈太忠的脾气:那厮要是毛躁起来,没准敢当着省纪检的人说两句关于素波投资的风凉话——毫无疑问,这话可以传到朱秉松耳中。 那么,这把火岂不是越点越旺?小陈啊,你可别辜负了我的这番苦心哦。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地是,陈太忠居然硬气到那种程度,拿着电话直接通知英国人了:没我的准许,投资不许落地。 郭宇大怒、何铁英跳脚的时候,范晓军却是在哈哈大笑,“这个陈太忠,果然不是玩意儿。” 就陈太忠这个电话而言,郭宇是因被拒绝而生气,可是朱秉松不知道素波市被某个副省长代表了,就觉得是挑衅了,真正知道内情的,就只有张智慧和范晓军。 张智慧这个累啊,那就无须赘述了,不过,既然是干脏活地,那就得有干脏活的觉悟不是? 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眼下范晓军问陈太忠没什么还没来到素波,显然是有更大的期待的,他已经向蒙艺屈服了,如非必要绝对不可能去动陈太忠,这么问当然就是对准了朱秉松。 “周一吧,”他的秘书也挺关注此事,“陈太忠周三被审查的,现在是周六,据说是周一能到素波。” 同一时刻,许纯良也在向他老爹关说,“爸,陈太忠明明没事,你怎么不帮忙说一说?那么长时间了,没见过这么不讲理地。” “你懂什么?”许绍辉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呢?我跟你说啊小良……别只盯着你那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成立的工程队,省得让人卖了都不知道,现在的人心复杂着呢。” “说了就行了,”许纯良吃老爹的排头也习惯了,笑着点头,“不过太忠说了,那工程队的资金不够的话,他能赞助我一点。” “别把那工程队扯你身上,明白不?”许绍辉知道儿子谨慎,不过还是要再叮嘱一遍才肯放心,小良见识的世面还是少啊,“我跟你说,不懂的多问问小腾。” 小腾是陆海人,许绍辉空降陆海时打算带下去的秘书,跨省任职禁带秘书和司机是2002年以后地事情,严禁就要到2004年了,不过许省长没去了陆海来的天南,小腾又遇到点事儿,索性就下海经商了,现在京城玩得也不错,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离开体制的贴心人,才算得上真正的贴心人,小腾有眼色,也没麻烦过许省长太大的事儿,属于可以相信的小伙子。 蔡莉也没想到,第一个向他开炮的,居然是许绍辉。 陈太忠在周一十点左右,坐着警车来到了素波,还没安置下来呢,天南电视台新闻中心地唐主任就来到省纪检委办公室,出示了台里开的介绍信。 “我们想采访一下接受调查的陈太忠同志,许副省长指示,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防止年轻干部的腐化堕落,发现和完善年轻干部的培养教育和选拔任用工作中地一些漏洞和薄弱环节,是党建工作的重中之重,媒体应该充分配合,勇于树立典型。” 办公室主任卓天地愣在那里足足有半分钟,才愕然地反问了,“党建工作……那个纪检监察的保密工作制度,你们电视台不知道?” “知道,不过,这不是政治任务吗?”唐主任苦笑一声,“许省长对陈太忠的堕落,痛心疾首啊,就要我们来联系一下。” 卓天地哪里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味道?党建工作哪里轮得到媒体说话?不过许绍辉是省委常委,这么说也不能说不对,搁在平时,他是不会鸟这个什么主任的,可是人家一口一个许省长,那就是许绍辉刺刀见红了——异地审查陈太忠?给我拿个说法出来! 这也就是天南电视台了,是许省长指使得动的,要是《天南日报》来了,那麻烦就更大了,不过那归省委宣传部管,不像广电口,是双重领导。 “这我得请示一下领导,唐主任你先坐,”卓主任不动声色地吩咐一句,拿起桌上的红机电话就待拨号,想一下又放下,转身走了出去。 他不能不重视这个信号,在天南省,许绍辉分管的口子一般,能动用的资源有限,打出地这张牌看似是黔驴技穷,但事实上这只是表示出了许省长地决心而已,甚至连冲锋号都不算,只是热身而已。 第1002章 拒不配合 蔡莉听到许绍辉浮出水面,顿时就有点傻眼了,她一点都不知道许绍辉和陈太忠的纠葛,沉吟一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先顶下去了。 要是被一个小小的电视台的介绍信就吓回去,省纪检委的威信就要荡然无存了,是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不多时,卓天地回去了,见到唐主任已经是一脸的轻松,公事公办的模样了,“陈太忠同志的问题,还没有定性,而且,我必须重申一遍,纪检监察是有保密工作制度的,你可以回去了。” “嗯,这也就是任务,”唐主任点头笑笑,笑容里不乏谄媚,他来之前就是给自己打了好多气,才敢走进这大门的,“那我回去汇报一下。” 奇怪的是,卓天地也没给他什么脸色,而是露出一丝微笑来,点点头,“大家都是为了干好工作,相互理解一下就行了。” 朱秉松听说许绍辉终于冒头出来了,琢磨一下,这就算可以收口了吧? 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了,人也搞到素波了,后悔什么的话就不要说了,成不成就这么一下,快刀斩乱麻,死活是不能再拖了。 那就突审陈太忠,不成就放掉,那只是一个误会,成了的话,顺便连许绍辉也敲打一下,电视台的去给省纪检委施加压力——活腻歪了是不是? 所以,陈太忠终于被任主任提出来问了,“这么多天了,陈太忠同志,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多少天不见,任长锁脸上,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弥勒佛表情,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挺感谢组织给我这次机会地,”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最初的烦躁过后,他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好不容易将仙力补足了,还隐隐有突破的架势了。 “那说说吧。” “前一段累惨了,能无忧无虑地休息几天,挺好的,”陈太忠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就是有点操心,眼下的防汛形势怎么样了?” “啧,看来我得提醒你一下了,丁小宁你不会不认识吧?”任长锁脸上的笑容渐淡,漫不经心地发问了,“她跟你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样地朋友?” “很不错的朋友,”陈太忠哪里吃这一套?不过他终于能确定,问题大概出自哪个环节了,一时就有点奇怪:这钱别人怎么能知道呢?支光明那边……说了什么? 不过,这个可能性他已经想到了,他并不怕别人调查,哥们儿给通张高速路筹地钱,蒙老大可以做证明不是? 他都想好了,要真是这个问题,那他还未必要老实说了,揪出来的是他最不怕的问题,不出一口气,怎么得了? 对陈太忠的回答,任长锁真的是有点腻歪,不过现在,男女作风问题已经不是重点了——根本排不上号的因素,反正人家陈太忠也没结婚不是?“不错到你为了她,可以挪用投资商的投资?” 这不是任主任没有其他手段了,实在是才到素波,还没准备好呢,许绍辉就露面了,显然许省长是谋定而动,绝对有后手地,纪检委的压力顿时就大了,要快刀斩乱麻,很多手段就来不及使用了。 “你倒是挺会编的啊,”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我挪用了哪个投资商的投资?麻烦你指出来好不好?”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任长锁真的没办法再笑眯眯了,脸一沉厉声发问,“光明集团对科委的二期投资是多少钱?” “有二期吗?”陈太忠心里,越发地踏实了,少不得就要胡搅蛮缠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光明集团对科委有二期投资呢?你们纪检委做事,能不能讲点证据啊?” 听他矢口否认,任长锁心里既是郁闷,又是感到一阵轻松。 他郁闷的是,陈太忠矢口否认光明集团的二期投资,那么新京华酒店账上的一亿两千万,实在是不好定性了,人家光明集团投资完科委投资给丁小宁一点,也完全说得过去,最多最多不过就是给陈太忠一个“没有大局感”的定义,凤凰市、天南省急需资金支持经济建设,你的屁股坐到哪里去了?还是不是政府工作人员? 当然,顺利的话,没准勉强扣得上“以权谋私”的帽子,不过这么做,操作难度实在有点大,抛去人为因素的影响,最关键的是,时间来不及了——由此可见,许绍辉发难的时间,还真算得挺准。 他轻松的却是,陈太忠虽然情绪不对,但是肯回答问题,照这个程度问下去,很快就有结果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很快就要有了,时间就是金钱啊。 当然,他想不到面前这个人之所以被人称之为“操蛋”,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话说到此,任长锁狠狠地拍出两张纸来,震得桌子轰然大响,“看看这是什么?” 是电汇收款行的进账单底联复印件,上面的金额、收款方、付款方写得明明白白——这叫证据确凿,审查你绝对不冤枉! “这个钱,我知道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一点都没被任长锁的气势压住,反倒是挑衅地看着对方,“我挺奇怪的,你凭什么认为,这就是光明集团给科委的二期投资呢?” “那这个是什么钱?为什么会落到私人公司地帐户上?”任长锁咄咄逼人的盯着他,眼中冒着怒火,“你的党性和原则哪里去了?” “我觉得我没必要告诉你这是什么钱,”陈太忠哼一声,到了阴人的时候了,他怎么会说出去?“我的党性和原则比你要强,起码不会擅入人罪。” “怕了吧?”任长锁冷冷地盯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敢说了,是吧?没事,你不说有人说,丁小宁已经说了,现在就是看你认识错误的态度了……” 这是硬话,他还想再说两句诸如“认识到错误就是好同志”之类的,好趁热打铁,却不防陈太忠拍案而起,厉喝一声,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混蛋!” 陈太忠真的生气了,自打考虑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他就想到丁小宁会受到骚扰,说起小宁地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生恐她因为强硬而吃了大亏,眼下听到“丁小宁已经说了”,禁不住一时大怒:她会受到怎样地折磨啊? 任长锁却是被他这一声厉喝镇住了:这是不过是点正常的恐吓人的手段而已,无非要被审查者胡思乱想、进退失据从而导致心理防线崩溃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不过,就在下一刻,年轻的副主任脸上又泛起了笑容——很灿烂的那种,人也缓缓地坐了下去,任长锁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变脸变得这么快的人。 “你会后悔的,任主任,真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会说了,定性……随便你定吧,我绝对不会配合的。” 任长锁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一下心神,这么嚣张的主儿,真的少见,太少见了,“我可以举报你,威胁纪检干部,妨碍纪检监察工作——你确定不说了?” 陈太忠索性闭上眼睛了,任长锁看他这副模样,叹口气站起身来,语气冰冷地吩咐一句,“陈主任前一阵睡觉睡得够多了……” 这是第一次,任长锁管陈太忠叫“陈主任”,显然,他是交待旁边的人——给他上措施吧。 走出关着陈太忠的房间,任长锁的心情,有如眼下的天空一般阴霾,事情依旧在模棱两可之间,这个主意,只能让领导们来定夺了。 盘点一下刚才地谈话,他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陈太忠承认,对那一笔钱是知情的,如果蔡书记真的肯下重手的话,扣个“以权谋私”的帽子问题不大。 但是……蔡书记肯下重手吗?下得了重手吗?任长锁完全不敢确定,反倒是陈太忠的威胁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响起,还有那灿烂却让他不寒而栗地笑容——“任主任,你会后悔的。” “纪检监察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啊,”任主任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别人只见到纪检委一出马,各大官员胆颤觳觫,却不知道其中的艰辛和无奈。 蔡莉对任长锁的初审结果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惊讶,“马上联系陆海省光明集团,搞清楚这笔钱的用途……不要等坐火车的了。” 关键时刻,蔡书记也能做出果决的判定,眼下要的是结果,考虑再多都没用,可见就算再谨小慎微,能坐到副省这个位子地,没有简单地。 不过,非常不幸,对支光明来说,天南省纪检委对他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困惑,一听说对方是天南省纪检委地,要调查陈太忠那笔款项,支总干脆俐落地直接回绝了,“很抱歉,隔着电话,我不能断定你是不是天南省纪检委的,有什么话,当面来说吧……记得带上证件和介绍信。” “先给你发传真,可以吧?”这边着急了,只是,电话那边传来冷冷的一哼,随即听筒中忙音响起。 第1003章 蒙艺出刀 按说换个省份,支光明也不至于这么没礼貌,只是现在,陈太忠显然是在受人调查中,而且,太忠不但跟黄老有关,还跟天南省的一号人物关系匪浅,支总怎么可能尿天南省纪检委那一壶——换中纪委来还差不多。 对天南省纪检委来说,给支光明打这个电话,真的是错误地选择,因为接下来纪检委派到光明集团的人,都找不到支光明了。 按说调查组应该是周六动身的,不过去的人没买到火车票——这个延误当然是可以理解的,运力紧张不是? 反正,到最后那两位是周日走的,到了陆海正好是周一下午,什么都来得及:加把劲儿的话,下午就可以查光明集团——要是比如说某某中暑跑肚了什么地,那可能就拖到周二或者周三了。 眼下当然是下午去光明集团了,不过光明集团公关部的经理说了,支总去视察公路施工去了,具体在哪儿也不知道,人都联系不上,“他手机不在服务区啊。” 省纪检委想问点什么别地,人家员工是一句都不交待,没办法,私营企业就是这样,又不是国企,人家只认老板不认组织的。 到最后,逼得急了,这边冒出一句来,“我们投资你们天南还错了?你们等一等不行吗?光明集团这么大,又飞不了。” 天南的人托本地相熟的朋友一打问,才知道支老板在本省也算数得着字号的人物,是省长家的常客,没办法用强的。 支光明当然是出去转悠去了,同时还不忘记换张卡,打个电话给许纯良,“小许,陈太忠那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儿了?” 许纯良正被老爹拎着发问呢,“你确定陈太忠扛得下来吧?这次我可是信你一次了啊。” 接到支光明地电话之后,许纯良少不得把情况简单地介绍一下,“那些人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呢,现在他们着急了,对了……这钱你给陈太忠做什么用的?” 挂了电话之后,许纯良冲着老爹嘿嘿一笑,“爸,你知道……陈太忠这钱,是要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的,其实不重要,你总是操心这种枝节末梢做什么啊?”许绍辉摇摇头,用心教导不成气候的儿子,“重要的是,异地审查陈太忠的理由,它不成立!” “这是陈太忠许了蒙艺,给通张高速融资两个亿,”许纯良再也忍受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太滑稽了。” “哈哈,”许绍辉也被这结果逗得笑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的脸就沉下来了,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亏得我出面了,蒙艺这是把刀子磨亮了,就数着要宰几个呢,真是……好手段啊。” 就在同一时刻,章尧东通过省纪检地朋友,打听到了天南省电视台居然登门威胁省纪检委了,那就再也不敢犹豫了,直接联系省纪检委,要求给个说法。 “陈太忠到底犯了什么事了,居然绕过我们市委,直接异地审查了?”听那边说还没有定性,章书记更恼火了,话也不客气了,“从抗洪一线上抓走了我们的干部,这都六天了,没有定性……没有定性,我要向蒙书记反应!” 没办法,许绍辉都赤膊上阵了,逼得做出那么可笑的事儿了,章尧东这陈太忠的大老板再不出面的话,后果就太严重了——要知道,许绍辉已经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 章书记强势,但一般还强势不到省纪检委的头上,可是眼下他不强硬都不行,要不然真的没办法向许绍辉交待了,阵营的存在,可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相互拉一把吗? 饶是如此,他还禁不住地自责:完了,表态晚了,既然早晚都是个说,怎么就没想着早点表态呢?所以,在打完电话之后,他马上通知段卫华一声,我是如此如此办了,你看你……是不是考虑给省纪检委施加点压力? 蔡莉要是没个正经答复,咱俩……联名向蒙书记反应一下? 哎,这个章尧东什么时候跳腾得这么欢了?段卫华有点不解,不过,他肯定是先应承下来再说,“这个没问题,我马上给省纪检打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段市长仔细琢磨一下,事实上,他坐视陈太忠被审查,不过是相信蒙艺一定会出手,既然蒙大老板会出手,他又何必跳出来,平白得罪了蔡莉和朱秉松呢? 当然,抱了这样心态的,远远不止段卫华一人,蔡莉和朱秉松地组合,挺吓人的呢。 可是,蒙艺那边,迟迟地不见动静,这就让段市长不得不细细斟酌,蒙书记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事情发展到这步,他已经隐隐地猜到了,蒙艺大概是想好好地洗一洗牌了,眼下是……大家开始站队了吗? 段卫华行事,稳健有余冲力不足,但是绝不缺乏斗争经验,章尧东敢挑头,他当然敢随声附和,说不得打个电话给省纪检,不疼不痒地抗议一下,旋即找到了章尧东,“章书记,这个向蒙书记联名汇报,咱们该采取个什么形式?” 章尧东和段卫华的抗议,越发地加重了蔡莉的顾虑,好在这两位的态度不是很一样,说明凤凰那里的党政班子,并没有统一了认识,不过,既然都打电话来了,想来统一认识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到了这个地步,蔡书记也坐不住了,直接电话了朱秉松,“我要放人了,顶不住压力了,你还有什么材料没拿出来地吗?” “就是一晚上了,行不行?”朱秉松心里这个腻歪就不用说了,女人就是女人,这点气都沉不住,也不知道你这副书记怎么当上的,怪不得人家邓健东死死地护住组织部,不怎么鸟你呢,“异地审查,一天都不到,你就放人……这没问题不是也成了有问题啦?” “再有一晚上,那家伙就可能招了,还有,也可能找到光明集团地老总,搞清楚那款项地用途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啊。” 隔着人递话,是沟通有所不便,但是直接沟通,有一方情绪不是很稳的话,就容易使谈话变得情绪化起来,眼下这个例子就是明证,朱市长本来还在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呢,结果被蔡书记一个电话搞得下定了决心。 副省也是有情绪的——是人就会有情绪。 “那不行就直接定性算了,”蔡莉一听他说得有理,胆子也大了不少,“要不就索性拖它三天,不信找不到陆海的人。” 要疯你去疯,我才不陪你呢,朱秉松当然不会接受这个建议,“仓促定性不可取,容易激化矛盾,不过既然一时找不到陆海的企业,拖三天也无所谓。” 这对话品味起来肯定没错,但是仔细一琢磨,不过就是相互壮胆了。 只是,周二天上午形势突变,连日的阴雨,让素河河堤素波段上游,多次出现管涌现象,部分河堤出现肉眼可辨识裂缝,最宽处居然有十多个公分,蒙艺到场的时候,朱秉松和杜毅已经抵达了现场,相关领导大大小小来了不少。 杜毅在那里跟朱秉松说着什么,蒙艺却是不理他二人,独自站在河堤上若有所思,一旁有人追着打着伞过来,却被蒙书记一把推开,“这点小雨,淋不坏人!” 这就是他心情极端糟糕了,大家都知道,平日里蒙书记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声了。 杜毅见状,停了跟朱秉松的交谈,走了过来,“这天气也真够糟糕的,看来,是一场持久战,需要高度重视。” “严防死守吧,”蒙艺叹口气,这里的管涌,让他想起了现在还在被审查的陈太忠,一时心内大恨,原本他打算先拿蔡莉开刀的,可见了朱秉松,心里这团邪火腾地就起来了,不过对杜毅,他还是比较客气的,“老杜,看来咱俩也得拿个轮流值班地应急方案出来了。” 见杜毅过来,虽然朱秉松现在很不情愿跟蒙艺碰头,可也不得不过来,他是素波市长,两个正部站在那里,他怎么能不过来? “这种事,还是我这管政务的倒霉啊,你倒还好点,”杜毅摇头苦笑,“不过万一有什么大的险情,人员疏散……大家都得拼命了。” “光拼命能解决问题倒好说了,八百万人口呢,”蒙艺指指身后,脸色一沉,“这里绝不容有失。” “我建议考虑调动武警和驻军,”朱秉松这提议却也是正确的,“关键时刻还是解放军可靠。” 一听这话,蒙艺肚子里的火终于是憋不住了,他斜眼看一眼朱秉松,“我倒是想问问你朱市长,这管涌不说了,堤坝的裂缝,是一天造成地吗?你们素波市政府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发现?” “人力紧张,财政也吃紧,防汛抗旱指挥部压力也很大,”朱秉松苦着脸解释,“所以我建议,考虑调动驻军。” “你对防汛第一线的干部,处理起来不是很果断的吗?”蒙艺哼一声,斩钉截铁地发话了,“这段堤坝再出问题的话,你这个市长就不要干了,天南省丢不起这个人。” 这段时间,全国频频发生洪涝险情,但是这只是98大洪水前期,大坝出现如此危险的,其他地方还没听说。 杜毅听到这话,斜瞟蒙艺一眼,也不说话,蒙书记这话就算相当地狠了,不过,非常时期放出这话来,别人听了也不能说什么。 第1004章 你来我往 朱秉松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雪白,这不是蒙艺的战书,这就是宣判书。 蒙艺这是举着大义的牌子,狠狠地给了他一刀,人家都说明白了——你在天南的政治生涯,止步于此了! 政治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一点点小问题都可以放大到无限倍,更何况眼前这问题远远谈不上小? 堤坝出问题,那他朱秉松怎么都跑不了,不出问题他也跑不了,这么大的险情面前,蒙书记居然念念不忘陈太忠,还要夹枪带棒地点出来,他朱某人今后的路,可想而知了。 堂堂正正地一刀,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虽然是借了大势,可是,只要蒙艺有这么强的欲望收拾他,那么就算错过今天的事儿,再找个碴儿也是容易至极。 一时间,朱秉松万念俱灰,就算他在朝中使劲儿,勉力保得住那个副书记的位置,但没了市长的头衔,一个区区的副书记,很容易被边缘化的。 而且,朝中使劲儿……再使劲儿能斗得过蒙艺加上许绍辉吗? 一方大员就是一方大员,省里几个常委就算再说什么斗争艺术合纵连横,只要人家蒙艺认真起来了,又有足够的理由,无视他的背景放翻一个朱秉松,还真不会太吃力——一把手那不是白叫的,掌握了话语权,优势太明显了。 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看着蒙艺离去的高大背影,朱秉松心里真的是悔恨交加,太得意忘形了啊,忘了天南这一块,终究是姓蒙的! 一个副省就觉得自己可以嚣张了,没人管了,殊不知在真正的权力圈里,其实渺小得可怜。 可是,姓蒙的你怎么就不早表态呢?要知道你这么在乎那么小小的一个年轻人,我手指头漏漏,可不就什么都过去了吗? 这一刻,朱秉松就忘了事情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做出来的,只是在没命地琢磨:这是蒙艺早挖了一个坑,就等着我跳了,是吧? 杜毅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说什么,也转身离开了,这都是你自己找的,那个小处长背后可还不止蒙艺呢,你倒好,想往死里整人家——人家跟你有那么大地仇吗? 蒙艺当着我的面,都把这话说出来了,朱秉松你好自为之吧,别地不说,只说为了维护省委一把手、中央委员的威信,你都逃不脱这一关了,谁敢生事,谁惹的都不止蒙艺一人。 中午十一点,关押陈太忠的房间打开了,任长锁面无表情地出现了,“陈太忠同志,恭喜你通过了组织的考察,你可以回去了。” 监控陈太忠的那二位听得却是惊讶无比,他们不是惊讶这结果,而是对任长锁的表情非常惊讶,任主任可从来是笑口常开地,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是谁给我穿帮了?陈太忠一时有点纳闷,不过,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起码,随便去光明集团打问一下,就能知道他借这钱是干什么用的。 只是,陈某人又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努力地在循规蹈矩地做事了,但是这口气太堵得慌了,他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出去? “一晚上没睡了,让你们上了‘措施’,现在困得很啊,看人都是重影儿呢,”陈太忠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笑嘻嘻地发问了,“我在桌子上眯一会儿成不成?就眯一会儿……嗯,要是能把这二百瓦的灯泡关了,那就更好了。” “你……你不要为难我们好不好?”任长锁脸上又带起了笑容,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应该能看出他眼中的一丝惶恐来,“陈主任,纪检监察工作,很多时候都是干部的试金石,我们这也是……也是工作需要。” 这是任主任第二次管陈太忠叫陈主任,不过两个“陈主任”的意味,大不相同。 “现在,我连瞌睡都成了为难你们了?”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主任,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上措施’三个字掷地有声,那是言犹在耳啊。” “行行,你睡,你睡,”任主任笑嘻嘻地举起了双手,不予辩争,心里却是在大骂,妈了个逼的,你这才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睡之前,你能不能先跟凤凰市打个电话啊?”他肯定不敢发作,只能谄笑着继续哀求,“你们凤凰市市长、市委书记都挺惦记你的。” 段卫华和章尧东联名签署的请示文件,被专车连夜送到了省里,省委总值班室一看,觉得事情有点严重,毕竟是地级市党政一把手联名签署的——不过,这么惊天动地却是为了个副处,有点奇怪啊。 当天轮值地领导还不是几个副主任,正好是分管总值班室的省委副秘书长孙文景,看看这文件,心说这多大点事儿嘛,不过这个陈太忠倒是能行啊,不但招商引资还能组织防汛,又主持科委工作……这厮忙得过来吗? 不过,地级市质询省纪检委监察工作,把状告到了省委,怎么说都是大事,所以这文件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递到了蒙艺手上。 蒙艺什么都没做,直接吩咐一句,“转交纪检委蔡书记”,于是那文件就到了蔡莉的手里,蔡莉正琢磨蒙书记的用意呢,谁想就有人把堤坝现场的事情传了过来——在场的大小干部太多了。 雷霆之怒啊,朱秉松完了!蔡书记叹口气,“放人吧,”结果,不多时,又有人传来了陈太忠的反应,那厮在小房间里睡着了! 这家伙……也太那啥了吧?蔡莉现在连生气地劲儿都没有了,想了好半天,才拎起了电话,“小卓,昨天电视台那个主任的联系电话你有吧?嗯,告诉他……说是省纪检很高兴媒体对纪检工作的关注,希望双方能加强沟通和交流。” “对抗洪一线干部地处理”——这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这件事里,虽然纪检委可能只是措施不当,但蒙艺真要追究,蔡莉也难逃其责。 蔡书记肯定不想束手待毙,但是她也没能力同时抗衡蒙艺和许绍辉不是?想想许绍辉昨天卡着点儿跳出来,带给了她极大地被动,心里一时大恨,可是偏偏地,眼下她还不能计较。 是的,她对许省长释放善意是比较方便地,这个善意,或者还能感动蒙书记,想到这里,这个比较古怪地电话,倒也是不难理解了。 办公室卓天地拿着电话左看右看,琢磨了半天,心说这年头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省纪检出去个科长,广电局的领导还要赔笑脸呢,现在,让我主动联系电视台地新闻主任? 老板遇到麻烦了,想到这里,卓主任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丝欣慰出来,亏得我昨天就觉得不对劲,没给那姓唐的难看,这也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了。 平等论交的话,卓主任虽觉得委屈,但还能显示出来他折节下交的胸怀,要是对一个小小的新闻中心的主任,都要前倨后恭的话——这人做得也就太失败了。 新闻中心地唐主任一接电话,这份荣幸简直就不用提了,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大的漩涡中,卓主任的电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啊,他估计对面也是这个想法,少不得小心翼翼地建议一下,“卓主任,你看……咱们都是办事儿的,都是费力不讨好的角色,眼下咱们该做点什么,合计合计?” “那是那是,”卓天地轻笑着,心说老子的老板目前被你的老板吃定了,咱得端正态度不是?“我的意思吧,这个陈太忠,可以当作个正面典型来报道……” 陈太忠睡了两个多小时的时候,有人来看他了,凤凰市驻素波办事处的主任和……章尧东章书记。 章尧东心里明白得很,他出手晚了,必然要遭致许绍辉的不满,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补救了,关键还在于一个态度嘛,说不得上午将手边的事情办完之后,匆匆驱车前往素波“搭救”陈太忠。 谁想车行一半,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说是已经可以出来了,不过很瞌睡要睡一阵,章书记点点头,“你睡吧,我去接你。” 亲自将陈太忠接出来的话,足够弥补前愆了吧?所以,他当然不可能计较。 章尧东足足等了五个小时,陈太忠才悠悠地从沙发上醒转,任长锁最少提醒了三次,想要唤醒陈某人,谁想章书记含笑摇头,不许他这么做,别人见了,纷纷评说:这真是关心干部的好书记啊。 陈太忠醒来之际,章尧东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轻拍他的肩头,“太忠,我来晚了,好在,你没有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这让我很欣慰。” 陈太忠无力地笑笑,点点头,他的脸色极其苍白,整个人也显得萎靡不振,“我挺好的,谢谢尧东书记关心,咱们回吧?” 这场面……挺和谐的,一边的卓天地见状,悄悄伸手做个手势,门外等待多时的天南电视台记者纷纷涌入,长枪短炮也架起来了。 “你要相信组织,”章尧东猛然见门口出现这么多玩意儿,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我相信组织,”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勉力走了两步之后,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两口鲜血猛地喷了出去,足足喷了三米多远,随即腿脚抽搐两下,翻了白眼,胸膛急促地起伏两次,身子猛地一震,没了气息。 第1005章 诡异的变化 “陈太忠怎么样了?”章尧东拉住了才从急诊室出来的护士的手,脸上满是焦虑和不安,“有生命危险没有?” “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护士不想说,可是她也知道,眼前这位不在院规的制约范围之内,“不过这不怪我们,外伤实在太重了,我们已经尽一切手段在抢救了。” 章尧东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蔡莉,眼中满是歹毒,冷笑一声,“他自己摔得好重啊。” 蔡莉木呆呆地看着地面,只当是没听到这话,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可是,当她听说,陈太忠在省纪检委内吐血昏迷,送院救治的时候,就没办法不来了。 要死人了啊,死的还是蒙书记关心的年轻干部,去过黄老家的天南省十佳青年,在省纪检委遭到刑讯逼供,这事儿传出去,要有多少人为此遭殃? 当然,任长锁是不会承认他动手了或者唆使人动手了,他实在太委屈了,“我就是不让他睡觉,加强光照射而已,根本没动手打他。” 卓天地啥话也不说,直接一张鉴定书拍在他面前,“自己看吧,四根肋骨骨裂,两根骨折,颅内充血,双臂肱骨骨裂,胸部、下肢一级烧伤……” “是,你没动手打他……你知道不知道,当时天南电视台的唐主任是怎么看我的?” “没准是他摔的,我真没动手啊,你没看他衣服还是好好的吗?”任长锁也急了,“那么多人可以做证呢,卓主任,你说话负点责任行不行啊?” “不要吵了!”蔡莉重重地一拍桌子,这是发生在省人民医院外三科的事儿,“你们都给我安静地呆着,嫌笑话不够多吗?我去联系北京的医院。” “陈太忠要动手,一百个你都不是对手,”章尧东也在一边,听得拍案而起,一指任长锁,“这个官司,我跟你打到最高检了!”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过来是接人来了,不是接死人来了! 这里正闹哄哄的,副省长范晓军赶到了,他看也没看蔡莉一眼,而是冲着章尧东点点头,“章书记,小陈地事儿我听说了,他现在醒过来了吗?” 章尧东嘴角抽动两下,沉默好一阵,才长叹一声,“唉!” 战斗的主角都没出现,不过也没办法出现,一出现那就是火星撞地球地大事件,再没有寰转余地了,倒是范省长貌似一直游离在外,又有个参加签字仪式的理由,所以能过来关心一下。 “他家里人通知了没有?”范晓军听起来,挺关心陈太忠的。 这位副省长也来意不善啊,章尧东佯作没有听出其恶意,耷拉着眼皮摇摇头,“希望小陈能扛得过去,现在一切还难说。” 章书记现在的神情,早没了刚才的愤慨,是的,他不想成为范晓军手中的枪,又不想让常务副发现他已经识破了其用心,只能伪作糊涂了。 倒是蔡莉一时大怒,狠狠地瞪了范晓军一眼,姓范地,我把你孩子丢井里了吗?你居然要让陈太忠的家人来?混蛋! “没通知最好,”受了这一眼,范晓军又发现章尧东不上套,于是沉着脸点点头,“要以大局为重,先把事态控制在该有的范围里。” 章尧东又点点头,看似心情糟糕,心里却是感慨:这范省长也真能变,话在你说,可蔡莉不是傻子,你一来就蹦出的那句,已经把你的用心彰显得明明白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传来,“小蔡”,大家听到这话,齐齐抬头望去,却是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女人在向蔡莉招手,蔡书记一见,转身噔噔地走了过去。 “这是谁呀?”章尧东心说这女人还真牛逼,管一省的副书记叫小蔡,他侧头看看范晓军,“晓军省长你认识她吗?” “应该是简大姐,郑飞的大儿媳妇,”范晓军回他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郑飞是天南省建国后地第二任省委书记兼省军区政委,后上调中央,两年前去世的,不过他的大儿子却是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死前也是副部级干部,简大姐回天南居住,但是儿女还在京城,影响力不容低估。 “是她啊,”章尧东微微点点头,心说这蔡莉的路子也真可以,搬出郑飞的儿媳妇了,管用吗? 郑飞的儿媳妇当然管用,说起来郑飞还是蒙艺的哥哥蒙通的领导呢,章书记可不知道,蒙艺初去京城时,吃郑家助力不少。 尚彩霞和简大姐的关系也极好,上次陈太忠在锦园住,尚彩霞着急捉拿蒙勤勤,还是简大姐打了电话给锦园老板,才查出他的行踪。 其实,蒙艺一听陈太忠被纪检的人殴打得惨不忍睹,顿时咂咂嘴巴,“坏了。” 真的是坏了,蒙书记早盘算好了,先收拾蔡莉接着敲打一下朱秉松,只是今天去堤坝的时候,时机挺合适,他心里又有气,直接判了朱秉松的死刑,心说这个蔡莉就要缓一缓了。 要不然的话,蔡莉和朱秉松合力反扑,那也挺麻烦,最关键的是,他要是连着动了蔡莉和朱秉松,这天南就算地震了,形势就有失去控制地危险。 就算不考虑上面怎么想地,恐怕是杜毅心里,都难免会认为他跋扈了,杜省长要是有了想法,党政班子间脆弱的平衡就容易被打破。 可是话说回来,陈太忠无论如何也算是顶上“蒙系”地帽子了,被人从抗洪一线上拉下来,冤枉地被审查,已经很让人恼火了,现在又被人殴打得生死不知——欺人不能太甚吧? 所以,他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那肯定是“坏了”。 那么,计划就得变了,朱秉松那不用说,已经是泼出去地水了,可是这个蔡莉该怎么处理,那就得仔细斟酌一下了。 略略琢磨一下,蒙书记就拿定了主意,算了,蔡莉平日里口碑还可以,要不先到此为止吧,估计也吓她个半死了,蔡莉除了那个儿子不怎么争气,也没太多让人不能容忍的地方。 官场这地方,真是个神奇的所在,你说口碑不重要,有时候还真的挺重要,蔡莉远远不像朱秉松那样强势,省委副书记兼着市长——你已经很扎眼了,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儿? 而且,蔡莉也是到点儿要下的主儿了,搞不搞的意思也不大,强行出手,没准还会让一些人寒心。 所以,既然发生这种事,也就只能“严惩余者,首恶不究”了——这八个字绝对没写错,是的,这件事严重地影响了蒙艺的布局。 只是,这么做的话,对小陈实在太不公平了啊……算了,这件事先别想了,小陈真要是挺不过去的话,那也就没退路了。 许绍辉听说陈太忠被殴打成那个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自己的儿子,“你不是说陈太忠挺能打的吗?” “又发生什么事儿了?”许纯良挺奇怪,“他是挺能打的,坏了……他不是把纪检委的打了吧?” “你过来说吧,”许绍辉放下电话,心说我怎么这么糊涂,陈太忠进了纪检委,肯定只有挨打的份儿嘛,不过,蔡莉有那个胆子吗? 父子俩坐在一起谈了两句,做老爹地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两天你给我老实上班,不要掺乎陈太忠的事儿,听见没有?这件事搞不好麻烦就大了。” 不过,许省长心里倒是很笃定,麻烦再大,也波及不到自己,倒是京里几个老朋友,该回去看看了。 杜毅听到这个消息,怔了一怔之后,叹口气摇摇头,“这蔡莉的命还真好,因祸得福啊。” 杜省长的眼界和位置跟蒙艺类似,最能理解蒙艺心情的,当属他了,心说小蒙要是没有被烧坏了脑子的话,就知道不能揪着蔡莉不放了。 要不,你眼里就太没有我杜毅了——人在官场就是这样,杜毅能理解蒙艺的苦恼,他也很恼火蔡莉,但是,杜省长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那就不能坐视蒙艺随意张扬。 陈太忠若是没挨打,蔡莉很危险,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就要被修理,可是陈太忠挨打了,矛盾激化了,主管领导蔡莉反倒不那么危险了,这年头的事情,还就是这么不讲理。 两位正部级官员将此事看得通通透透地,可是许绍辉就看不透,这不是说许省长眼力不够,而是说他一点都不清楚两位一把手是怎么看对方的。 外表的和谐那是做不得数的,最能理解蒙艺的是杜毅,最能理解杜毅的也是蒙艺,对方地容忍范围在哪里,只有当局者心里最清楚。 蔡莉也看不清楚,尤其她还是当事者,心里的分寸早就乱了,这件事蒙艺要上纲上线的话,她吃个双规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于是很迅速地,蔡书记数管齐下。 京里的招呼,肯定是打过去了;孩子也安顿了;跟朱秉松的联盟,也初步确定了——反正朱秉松肯定比她更着急。 省里的老领导,能打的招呼也打到了,最后,就是公关那些能跟蒙艺说得上话的人了。 而郑飞的儿媳妇简泊云,就是难得地能跟蒙艺两口子都说得上话的人。 在沈彤无意顶撞了尚彩霞之后,省人民医院院长曾经意味深长地训过女儿,“天南省,还有蒙艺惹不起的人呢,你瞎招摇什么?”这话在一定地角度上说,是成立的。 第1006章 小心管涌 简泊云年近六十,性子其实不错,人也如其名比较淡泊,真要说有什么比较怪异之处,就是人比较倔而且由于出身大户,特别注意长幼尊卑。 当然,昔日的小蒙已经成为一方诸侯,她也不可能再按以前地态度去对待了,但是平日里说话,她偶尔还要带出大姐的语气。 有一次蒙艺说话不小心冒犯了她,简大姐气得半年没去省委大院十四号,后来还是尚彩霞上门去寻她,简大姐得了面子才肯罢休。 蒙艺当然不可能跟简大姐认真,而简大姐也很少为其他人的事找他张嘴——大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被小弟顶了可是很没面子的,而且她家混迹政界的人极多,是的,简大姐是个识分寸地。 她喜欢面子?那蔡莉给她面子,由于占了女性干部的先天优势,在蔡书记刻意地巴结下,简泊云跟蔡莉的关系也极好,有个把事情她宁可不找蒙艺办,而是去找蔡莉办。 这次,蔡莉找上门了,要简大姐帮忙——“都是下面那帮混蛋干的,简大姐你知道,小蔡我哪儿有这种胆子啊?” 简泊云为难了,她真不想找蒙艺说这事儿,毕竟那孩子还生死不知呢,“别着急,我先帮你从北京找俩专家来……这事情走一步说一步,你先得端正了态度。” 这就是简大姐出现在省人民医院的原因,从京城里请专家,蔡莉不是做不到,但是不使用组织的力量的话,她的效率肯定要低于简大姐——她敢向组织求救吗?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好死不死地是,简大姐的出现,被人发现了——这不是指范晓军和章尧东,这里今天的动静太大了,有无聊者远远地探头探脑,就有人认出了简泊云。 说起资格来,省人民医院可是天南省响当当地第一号,天南医科大的第一、第二附属医院现在也很牛,但是论资历远远地排不上号,省人民医院建院的时候,天南医科大才建校。 所以说,基本上省里够字号的人物,都是省人民医院负责治疗的,说起来对省里老干部的了解,没有人比沈正斌更清楚地了。 沈院长当然知道蔡莉、范晓军和章尧东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朱秉松还特意打电话给他呢,“千万不敢让陈太忠死了啊。” 可是,这个简泊云出现,味道很不对啊,沈院长同朱秉松的交情那不是吹出来的,纵然沈正斌非常不想踏进这个漩涡,还是不得不打个电话给朱秉松,“秉松,小心了啊,现在郑飞的儿媳妇简泊云和蔡莉走到一起了。” 朱秉松一整理思路,明白了,蔡莉你真不是个玩意儿啊,半个小时前还跟我说怎么折腾蒙艺呢,现在就又跟蒙家套上近乎了? 其实,朱市长能理解蔡莉的心情,不就是想左右逢源、多管齐下吗?但是这种事发生在他头上,那是忍无可忍的,尤其还是在朱某人已经日薄西山的时候——女人就是女人啊,你以为帮着蒙艺整倒了我,你就好过了? 眼下时间,正经是咱俩绑在一起,没准还能跑得了你,我落个不太惨,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好吧,你以为蒙艺能放过你?我还真就不信了,反正老子是过不下去了,豁出去了,也要把这趟水搅浑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蒙艺和杜毅就算再能算计,也想不到下面会发生这种事:蔡莉沉不住气乱了阵脚,不够镇定,而朱秉松嫌她不肯陪自己一起扛,打算阴人了。 可见这年头,最不好揣测的,就是人心。 蒙书记还稳稳地坐着,就等蔡莉找上门呢——他肯定不可能去跟蔡莉说“我放过你了,你弄几个替罪羊出来”不是? 朱秉松若想阴人,也绝对不缺手段的,不过眼下这事情,实在有点太仓促了,一时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仔细想想,先写匿名信到中纪委吧,找个关系,递到相关的领导手里。 匿名信到中纪委,其实跟发到省纪委效果查不多,这种事最是好办,也最是难办,对普通人来说,基本上是石沉大海,匿名代表居心叵测,没准这信就转回某些人手里了。 当然,对朱秉松来说,这还不算难办,可是他也有难题,怎么才能保证把这信不着痕迹地送到跟蒙艺有关系的领导地手上呢? 只有送到这种人手上,才能让蔡莉确定,这是蒙艺不想放过她,从而激得蔡书记豁出去搞个鱼死网破,大家没准就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这个问题,足足地让朱秉松一夜未眠,除了个把时间打电话,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其深重的沉思中:时间,时间不等人啊。 不过,大家都是评说,朱市长知耻而后勇,你看,他在堤坝上坐了一晚上,身子都不带动的,可见是要与堤坝共存亡了。 这一夜,注定有些人无眠,章尧东扛不住了,安排地素波办的人照看,找个地方休息了——他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一个合格地领导。 蔡莉也回去了,却是跟简大姐一起走的,留下了省纪委的秘书长,这是态度问题,大家也没什么可抱怨地。 最辛苦的,那就数得上段卫华了,他一晚上坐镇凤凰最大的水库中山水库,凤凰的汛情发展到了非常严峻的程度,已经有多段河道出现了险情。 倒是太忠库最让人放心,水位差两米就跟坝顶平齐了,居然没任何的险情发生,不过张衡乡长也坐镇这里了,有备无患嘛。 唐亦萱睡得很踏实,她心里清楚得很,陈太忠怎么可能被人打成这样呢? 被她惦记的那厮躺在床上正琢磨呢,他在装睡的时候,做个分身在沙发上,本体已经悄悄地去监控室毁去了录像,按说这么一来,那个任长锁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陈某人原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任长锁敢对丁小宁采取手段,他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最好能把蔡莉也拉下马。 结果一不小心,他听到了两个省纪委工作人员的低声对话,说的无非就是朱市长今天如何在众多干部面前栽了跟头,咱们蔡书记怕是也要够呛。 他倒是没想到,蒙艺这么一句话,就算宣布了朱秉松的末日,心说素波那大坝,哥们儿用不用去做点手脚呢?蒙书记说了:坝出了问题,朱市长才会丢帽子的嘛。 要是搁在上一世,他肯定就毫不留手去做了,可是想想跟自己战斗在太忠库的那些乡民,他心中猛地升起点不忍来,东临水的是百姓,素波的……可也是百姓。 当然,他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心软地,心说:哥们儿身上扎了这么多管子,贴了这么多导线——实在是不方便出去嘛。 不过,蒙艺为什么没来呢?以陈太忠目前的政治智商和信息接触面,还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蒙艺怎么可能去呢?他留给了蔡莉发挥的空间,何去何从由她选择,不过,就在陈太忠住院的第三天,他接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太忠库终于被水漫了,可是没有突然的流量增加,也就是说,那大坝在水下依旧顽强地阻挡着洪水。 另一个消息,却是由中纪委传来的,有朋友将几封匿名信转了回来,信里举报地是“永泰山缆车事件”和“素波纺织厂一块钱卖厂案”——朱秉松忍不住了,心说素纺那是我也是做了决断的,蔡莉你总不能认为,我在自己举报自己吧? 当然,既然这样的话,也没必要专门把这信塞到什么人手里了,这是朱市长的策略,先期造造舆论总是不错的。 接到这几封信,蒙艺心里冷笑,心说总算有人憋不住了啊,于是转头看看严自励,“陈太忠醒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我刚刚才打过电话,”严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跟蒙艺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虽然蒙艺并没有明确地表示出将要不用他了,但是有些微妙的感觉,那是无法形容的,他很清楚,最近老板对自己不太满意。 既然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当然要越发地小心谨慎,目前蒙书记最关心的,除了防汛就是这个陈太忠了,天南省第一秘怎么能搞不清楚轻重?“不过,据北京的专家说,不排除……不排除植物人的可能。” 说到最后,严秘书地声音不但低了下去,似是还略有哽咽。 “植物人?”蒙艺闭上了眼睛,沉默许久方睁眼轻叹一声,“唉,我也该去看看他了。” 严秘书不敢怠慢,马上安排,他心里很清楚,这是老板要主动出击了,陈太忠的问题,并不仅仅是一个副处长被刑讯逼供那么简单。 特护病房里,陈太忠静静地躺在那里,蒙艺看着他默默无语,蒙书记身后是大大小小地一串干部噤若寒蝉,蔡莉得了消息,也硬着头皮跑来了,不来不行啊。 看着自家老板许久没有发言,严自励咳嗽一声,“太忠同志,我们刚接到消息,你坚持工作的水库,成功地……” 他这原本是想说句凑趣的话,谁想床上的植物人腰板顿时微微地一抖,似乎是要挺身而起,“管涌,小心管涌……” 第1007章 千钧之势 陈太忠早就打定主意了,这次住院,蒙艺不来他就不醒了,我好歹是为你张罗融资被人弄进来了,你倒是好,我住院这么久了,居然没来?不但你没来,蒙勤勤尚彩霞也没来? 他当然不知道,同许纯良一样,蒙勤勤和尚彩霞也被通告了,没我的话,别去看陈太忠,我倒要看看,这蔡莉能挺到什么时候。 蔡莉挺得越久,对她就越被动,超过一定程度的话,连杜毅的因素,蒙艺也无须考虑了:这或许是件意外事件,过分计较会显得他睚眦必报,可是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创造的——蔡书记连给的机会都抓不住,活该倒霉不是? 其实这事儿也冤枉了蔡莉了,蔡莉都不知道求了简泊云多少道了,可是陈太忠没醒,简大姐怎么能拉下面子去找尚彩霞? 换个人吧,人家一听说是这种因果,纷纷推脱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理由,跟简泊云的一样——说是可以说的,不过那小伙子没醒啊,最少还要再等等,要不……等他死了? 今天实在是接到有人兴风作浪的消息了,蒙艺为了省事,觉得该适当暗示一下了,而且,太忠库在水下还那么结实,已经成功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这就使得,他有了理由来看陈太忠。 谁想到,一听到“水库”二字,这位就说话了呢? “啧,”以蒙书记地稳重,一听到陈太忠说话,也情不自禁地啧啧嘴巴,眨巴眨巴眼睛,一边早有人低声惊呼,“啊,醒了……” 啧,陈太忠用天眼看见他这反应,心里这个悔啊,早知道的话,哥们儿的头猛地再歪上一下,岂不是更爽? 啧啧,还是不行啊,这个,煽情不够彻底,嗯嗯,比较失败,下次一定要注意了——嗯?下次?我这还真是张臭嘴,怪不得别人老说我。 欣喜过后,三秒钟之内,马上有人跑上前来,手忙脚乱地对陈太忠做检查,沈正斌院长亲自站在旁边监督,天底下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值得表现了。 蒙艺怔了一怔之后,转头看一眼蔡莉,眼中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他沉着脸发话了,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你听到他在说什么了吗?‘小心管涌’,这样的好干部……” 说到这里,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了,而是转头吩咐严自励,“每隔两个小时,我要一次他的情况报告!”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给我安排个房间,我先听二十分钟情况再走。” 蔡莉被这话训得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蒙艺并没有点名道姓地训她,是的,眼下地场景,跟朱秉松在堤坝的现场,一模一样啊,都是被蒙老大抓了现行地——还是性质很恶劣的这种。 可是,朱秉松被直接宣判了,而她蔡莉,没有被点名,毫无疑问,这是蒙书记有意放她一马,要不然,前天的场景,绝对可以重现的。 或者……是因为陈太忠突然说话,蒙书记一时心情大好了? 蔡莉已经顾不得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她只知道,这种尴尬的场合下,杜毅又不在,蒙书记完全不用考虑任何的影响,眼下居然仅仅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事有转机啊,蔡书记心里,禁不住一阵狂喜。 当然,现场的人太多了,蔡莉不能将情绪表达出来,否则的话落到别人眼里,那又是接受批评的态度不够端正了——传到蒙艺耳朵里的话,那就又要大不妙了。 好在蔡书记在官场混迹多年,别的水平不敢说,这表情控制的技巧,倒也能炉火纯青,她留下了自己的秘书,自己却是诚惶诚恐、脚步匆匆地跟着蒙艺的步伐出去了。 这些情形,都落在了沈正斌地眼里,不过,以他的见识,不是很能分出里面的味道,眼见这二位出去了,忙不迭躲到墙角掏出手机,偷偷地给朱秉松报个喜讯,“呵呵,好消息,小陈醒了……” 朱秉松想在电话那边再问点什么,严自励已经严肃而不失客气地发话了,“沈院长,咱们这里是不能打手机的。” 沈正斌是人民医院的院长,当然知道规定,不过平日里那些规定是约束别人的,眼下吃严大秘一说,也只能悻悻地挂了电话。 等他再次联系上朱秉松的时候,未免就对相关细节不是记得很清了,当然,他还是能记得“小心管涌”和蔡莉追出去这种细节的,可是对蔡莉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那就没有回想空间了。 但是朱秉松还是听出了点味道来,放下电话之后,禁不住喃喃自语,“这是……巧合吗?” 太忠库被水淹了没倒,蒙艺才去看的陈太忠,还是说……有意释放友善信号呢?朱市长直觉地认为是后者,但是,但是他很希望是前者不是?“该再给蔡莉加点料了。” 可是,眼下的蔡莉,已经不怕他加料了。 蒙艺坐在省人民医院的高干会客室内,沉着脸翻看着当天的《人民日报》,蔡莉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蒙书记,我向您……检讨来了。” “哦,”蒙艺鼻子里嗯一声,头都不抬翻他的报纸,好像身边没这个人一样。 这手段蔡莉很熟悉,她自己就经常用,欺对方不敢离开,有意怠慢羞辱一下,对方还只能陪着笑脸忍着,眼下不过是她自己站到了“对方”地角色上。 其实这种手段,视场面不同,往往也有多种用途,有时候是考校对方城府的,有时候是试探对方诚意地,蒙书记现在用出来,对地还是她这三把手,肯定就是最广泛的用途:告诉对方我吃定你了,“我负责地纪检工作,出了很大的问题,”蔡莉有心说“想引咎辞职请蒙书记批准”来地,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舍不得说,“这件事情上,我负有……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请组织上从重处理,以儆效尤,给广大纪检干部敲响警钟。” 说到最后,蔡书记都要哭了,蒙艺用的是她熟悉的手法,可是她偏偏地扛不住这种压力,是的,这认错态度算得上相当诚恳了。 认错和认错是不同的,其间字眼的使用,微妙之处非常值得玩味,甚至可以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蔡书记倒是想说“用人失察”呢,敢吗? 说穿了,还是蒙艺的态度,让蔡莉心里顿时生出偌大地侥幸心理,博一下就博一下了,既然蒙艺今天来了,那就是摆明车马要碰她了,这东西也避无可避,索性也就赌一把了。 这就是蒙艺前些天无法来的原因,他一到,蔡莉敢不到那就是态度极为恶劣,麻烦大了去啦——一把手的优势,随处可见。 “陈太忠是很好的同志,”蒙艺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虽然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但是,蒙老大抬头了——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是,这是我们工作不细致造成的后果,尤其是有些纪检工作人员素质非常低下,”蔡莉见有门儿,禁不住就将责任向下面悄悄地推一推,“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已经让大家展开自查行动了,尤其是,尤其是不能受到外界压力的影响,一定要实事求是的做出批评和自我批评。” 这话说得……逻辑有点混乱,你系统里自查呢,外界吃撑着了给你压力?当然,这不是蔡莉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实在是她在暗示了,朱秉松是大头啊,我是被蒙蔽地。 当然,这暗示引申一下,不难理解为,蒙书记你要想查外界的压力,我们纪检委绝对配合,是的,我们改正错误的决心很大。 蒙艺沉默了半天,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却还是不看她,“我本来想着,防汛工作告一段落后,请中纪委的领导来天南,对省里的纪检工作进行视察和指导地。” 听到这话,蔡莉的心禁不住嗵嗵地乱蹦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一省的省委书记的大杀器啊,中纪委的领导来视察和指导工作,那是很常见的事情,有好有坏也有过场的,但是蒙艺会好端端地没事,把这事儿惦记在心上吗? 蒙艺能邀来的人,肯定跟蒙艺有关系,然后天南省又是蒙艺的天下,有人翻腾出来陈太忠的事儿来说,再加上地方政府强烈不满,阴一点的话再弄个群众上访之类地……蔡莉都不敢往下想了,反正至不济,也会重重地敲打她几下。 蒙书记真要有心,堂堂正正地就对付了她蔡莉了。 失魂落魄好久之后,蔡莉才缓过劲儿来,战战兢兢地回答了,“谢谢蒙书记,谢谢蒙书记”——就算蒙艺把话说出来,照样也能这么操作,但是显然,如果没必要的话,人家蒙艺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蒙老大要放我一马了,想到这里,蔡莉激动得有点发抖。 “两件事,”蒙艺终于转头看看她,缓缓地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自己整顿一下纪检委,交出责任人和相关人,还有,让你儿子离开天南吧。” “好地,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天内就做到,”蔡书记点点头,心内顿时大定,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要是连这都听不懂,那真是该卷铺盖回家了。 第1008章 蔡莉发狠 蒙艺的这两个条件一提,蔡莉心里终于大定了下来,整顿纪检委,那就是要蔡书记适当地自我检讨一下,然后再整顿一下下面,交出责任人和相关人,更是了结事情的必要手段,基本上抹杀了将来翻老帐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回护下属了,自己能脱身就不错了,再说了……没有那群混蛋,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不是?谁让他们刑讯逼供蒙书记的人来的? 至于说郭明辉必须离开天南省,那也是正常的,蔡书记惜子归惜子,可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口碑不怎么样,她心中虽有不舍,也没什么奈何,毕竟蒙艺没有直接将她的儿子拿下,算是给了她面子了。 等她彻底退了的时候,要是舍不得,郭明辉就可以回来了,那时候她可就无权无势了,儿子想掀什么风浪也掀不起来了。 “还有……呢?”蔡书记又恭恭敬敬地发问了。 “还有的事情,你去找陈太忠说吧,嗯,还有凤凰市相关领导的情绪,”蒙艺索性合起了手上的报纸,冲着前面不远处的茶几一努嘴,冷笑一声,“拿走这些材料,你也收到了吧?无聊!” 蔡莉早早地就看到了蒙艺放在茶几上的几份材料了,她搞的是纪检监察工作,在中纪委当然有熟人,蒙艺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种材料她也收到了,甚至一看那纸张地折叠样式,她就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得到这材料的时候,她还怀疑,这是不是蒙艺做的手脚,尤其这“一元卖厂”并没有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知情者不多,蒙艺也在不同场合若有若无地表示过反对,不过……蒙书记做事不至于这么没品吧? 等蒙艺刚才说起可以请中纪委的领导来天南省视察和指导纪检监察工作,蔡书记才恍然大悟,蒙老大想整她,法子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用这么低劣的方式——燕雀安知鸿鹄的手段? 蔡莉的政治素养很是一般,也没什么底蕴,说能力没能力说魄力没魄力,除了眼神好点腿脚勤快点,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不过,官场中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地下来,再平庸的人也变得不平庸了,尤其是她干过政法委和纪检委工作,对很多阴人的招数知之甚详。 这件事情一旦排除了蒙艺的因素,始作俑者就不难猜出是谁了,朱秉松想拉着她陪绑呗,没准姓朱的那混蛋还想掀翻蒙艺呢。 朱秉松,老娘不收拾,誓不为人! 蔡书记恭恭敬敬地目送蒙艺离开的时候,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地诅咒。 陈太忠“管涌”了之后,原本想着等范晓军之类的再来了,再来个“引资”什么之类的,可是想想这种事做得多了,未免就露了马脚着相了,终于是按下了这个心思,专心地“养病”。 那么,他的伤势就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恢复地速度快得令沈院长都大呼“神奇”,虽然消息还是封锁着,可终于还是慢慢地传开了。 周五,他醒转的第二天,王浩波来看他了,这趟来得不容易啊,他是从厅里开了介绍信,除了红章,还加盖了钢印,才得已进来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同志们在工作之中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是事态比较严重,很容易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分子怀有恶意地去解读,从而使广大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产生种种负面情绪,极易引发对立和冲突,所以口子一定要把好了。 他进来的时候,屋里只有两人,一个是伤者,一个是天才美少女荆紫菱,感情是蒙艺将家里的禁令解除之后,尚彩霞就联系了荆紫菱来看他——没蒙夫人领路,小紫菱也进不来。 “哈,我是不是该退避一下?”王书记笑一声,打个趣儿,人却是走了过来,“怎么样,太忠,好点没有?” “好是好点了,”陈太忠这昏迷来得轻松去得稀松,只有胸前和下面大腿内侧地水泡,防不住别人来检验,至于说颅内淤血和肋骨骨折,那都是静养的事儿了,时不时拍个片子做个ct什么的即可,那些骨裂嘛,更是如此了。 由此可见,陈某人那几天的医书没有白翻,医学水平也有了相当的造诣,这样的伤势,进可攻退可守,也是用了几番心思地。 “就是想起来对我施暴的任长锁等人,有点耿耿于怀,”他恨恨地嘀咕一声,转头又看看荆紫菱,“我是不是有点像祥林嫂了?” “那是,一阵儿的工夫,你已经说了六遍了,”荆紫菱笑着点点头,一点都没有什么伤心的样子,“高云风、范省长、沈彤、尚阿姨和你们秦老大,现在加上王书记。” 她才来的时候,听说这家伙昏迷了两天,心里还担心呢,谁想尚阿姨一走,这厮就毛手毛脚地不老实了起来,“小紫菱,来,抱抱。”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厮根本不能按常人来看待,不过纵然如此,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不是肋骨断了?” “断就是不断,不断就是断,”陈太忠嘴里笑嘻嘻地胡说八道,“快点,说你呢,没准一会儿又有人来了,我赶时间。” 这话说得霸道无比,半点情趣都欠奉,荆紫菱当然不肯理他,“你要是让我按按肋骨,不疼我才信你。” 陈太忠当然不怕她按,两个人叽叽嘎嘎地商量半天,最后说定,肋骨不疼的话,她就让他抱一下,“只是一下哦,”荆紫菱轻轻按一下他的肋骨,整个人却是在下一刻嗖地蹿走了,站在两米多远处笑个不停。 “过分,”陈太忠知道她欺自己离不开床,悻悻地叹口气,才要继续纠缠她,却是发现王浩波要进来了,终于躺下装伤病,荆紫菱见状,马上凑过来,果不其然,王浩波在下一刻推开了门。 似此情况,荆紫菱怎么可能伤心起来? “这两天可热闹,”王浩波坐了下来,脸上笑得特别诡异,“齐国民让省纪检委审查了,起因是,他领导的防汛抗旱小组,有人在晚上值班的时候,偷偷地打声讯电话,影响了正常通讯……” 呃……陈太忠听得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靠,哥们儿比他幸福多了,你看蔡莉整人的这理由吧,“就因为这个?” “他的黑材料,蔡莉手里肯定不少,”王浩波见他不开窍,少不得要指点一下,“这么做,才是把影响降到了最低。” 敢情,蔡莉已经打算下手对付朱秉松了,肯定就要先去其党羽了,齐国民刚就任上谷市常务副市长时间不长,当地根基不深,一个正处,正好来敲山震虎,逼着大家站队,舍不得陪朱秉松一块离开地,那就等着好了。 一个派系里,总是有几个骨干的,现在就是给他们一个离心地机会,当然,这个审查的理由,或者是荒唐了一点,但是也套得上眼下地大形势,正好配合蒙艺收拾朱秉松用的大帽子。 蔡莉想收集齐国民的黑材料,那肯定简单至极,但是现在拿出来那些陈年资料,未免让人觉得有点后知后觉,传开之后,市井间未免会觉得,这是齐市长被人报复了,流言蜚语一起,不利于团结。 正经是以眼下这个理由做幌子,打开个口子,再牵出前面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无非就是以前齐国民“蒙骗了组织”而已。 这才是省级干部出手的技巧,总之就是那句话,知道的,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不知道的那些人——尽量让他们继续不知道好了,纵然有人心生怀疑,却是未必找得准脉搏。 这斗争地艺术,就远远高于县区级了,县区级的斗争,基本上来个居委会大妈都能讲清楚某某的情人得罪了谁谁的小舅子,所以被如此如此了。 这手挺狠的,蔡书记本来就是省纪检一把手,蒙老大又钉死了朱秉松,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硬生生地将朱系人马全部打散。 当然,朱秉松的嫡系,像素波市的财政局长杨兹帏之类地,虽然还没动,基本上就不用考虑幸免了,眼下就是看他有没有胆子往国外跑了,要是杨局长敢那么做还跑得了的话,朱秉松死得更透——没准还有人要被连累。 如果说蒙艺是指点江山的主帅,现在蔡莉就扮演了先锋官,横冲直撞地杀了过去,气势极为张扬,昔日的盟友眨眼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似此结果,当为小看天下人者戒。 “如果不出所料,估计会很快双规的,”王浩波笑嘻嘻地解释,“齐国民这次逃不脱了,他女儿入股地一个慢摇吧,昨天也让封了,查出了一些摇头丸,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啊,从来没见过蔡书记下手这么狠的。” 殃及子女了,这绝对是下手狠了,不过,素波市政法委书记田立平跟蔡莉一向走得近,眼下已经过了站队时分,正是杀一儆百的时候,他哪里敢不尽心? 那个慢摇吧,哥们儿好像还去过呢,叫郁金香什么的,陈太忠想想那次在场的沈彤,估计这十大优秀青年企业家没准也要被连累了,“奇怪啊老王,你这本事见涨啊,分析得这么透彻。” 第1009章 细节决定成败 “摔打这么多年,你以为我啥都不懂啊?”王浩波笑着看陈太忠一眼,“信息靠分析靠琢磨,不肯学习的人,势必要被时代淘汰啊……我在素波,知道这些消息肯定要多一些。” “唉,挺没劲儿的,”陈太忠听得心里感触颇多,心说这蒙老大也挺憋屈地,搁给哥们儿怎么还不得搞个众头齐飞血流成河的?堂堂的一个省委书记出手,才倒了这么几个人,丢人不丢人啊? 当然,这也就是他随便说说,陈某人也知道,这才是他进官场要学地正经玩意儿,像他玩地这个“吐血”啦“管涌”啦之类的小手段,那不过是小聪明,学会放眼全局懂得取舍,那才叫大智慧。 “对了,王厅,任命下了没有?”陈太忠抛开这点小杂念,笑嘻嘻地问起了他。 “迟早地事儿了,”王浩波搓搓手,咳嗽一声,“这个太忠,我想让张厅长来探望你一下,不知道你方便不?” 跟红顶白,无非是如此了,水利厅张国俊跟韩忠相熟,一直在关注最近地斗争,前天水利厅召开防洪电话会议之后,韩忠主动找上了王浩波,“张厅长的讲话里,有意树两个先进典型,还想跟外单位交流一下,这可是机会啊。” 王浩波也不知道这是韩老大地建议还是张厅长的意思,不过勤跑着点总是不错的,他先问陈太忠,不仅仅是两人关系近,也是因为陈太忠强势,他比较有信心拉着张厅长来,没错,他有信心拉着厅长大人来见这副处长。 但是先说通张厅长,陈太忠不买账,那就大事不妙了,王浩波可是知道,陈某人年轻气盛眼界高。 当然,张国俊要是不知道好歹,不肯来,那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借这个机会,王浩波能讨好一下张厅长,顺便向张厅长展示一下自己的交际能力,这可是让朱秉松吃瘪的主儿。 “过了这阵儿吧,我这模样有点丢人,熟人看见还不要紧,生人看见可是没面子,”陈太忠苦笑一声,这回答显然让王浩波有点庆幸自己的决定,不过陈某人的重点不在这里。 “再说了,抗洪是当前最紧要地任务啊,张国俊可是水利厅厅长,兼着防汛抗旱副总指挥呢,他不怕出事儿啊?” “他就是水利部部长也得吃饭、睡觉不是?”王浩波笑着看看荆紫菱,“小紫菱,帮王大哥说个话嘛。” 其实,王浩波的岁数,比她母亲的年纪还大呢,不过没办法,他总不能让陈太忠和荆紫菱差了辈分不是? “成成,我答应你还不成吗?”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心说能搞来个厅长,也算是给自己撑门面了,张国俊看的不就是哥们儿这样儿吗?等好了人家还没理由来了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正说着话呢,门外又进来一人,却是综合处副处长那帕里,手里又是拎着一大堆装帧精美的礼物,“陈主任,听说你贵体违和……”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陈太忠心知,那处长是看见王浩波眼生,才这么客气,少不得笑嘻嘻地打断他,“那处不要苛碜人了,肯来看我这丢人样的,都是朋友。” 几人聊了两句,那帕里似乎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王浩波看出来来,站起身来告辞,“你们聊,我还得回去忙呢,防汛任务很重的。” 荆紫菱地脑瓜也够数,见他走了,长身而起,端了几个桃子向洗手间走去,“你们坐,我洗点水果。” 那帕里心说,陈太忠交往的这帮人还都是机灵人,连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特有眼色,少不得四下看看,“听说,严自励对你有点意见?” 陈太忠一时大奇,“你怎么会知道呢?” “昨天你醒来的时候,听说沈院长打了一个电话,”那帕里小声地跟他嘀咕,“严秘书制止了他,但是没有追究。” 政府里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被其他人盯上了,问题是盯上的这位或者这几位身份虽然低微,却是很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严大秘只是制止了沈正斌打电话,而没追查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又是说了什么。 其实,陈太忠的遭遇遭到了封锁,这谁也知道,但是这种级别的封锁要差得很多,别地不说,只说陈太忠的交往的女朋友或者准女朋友里,基本上就全都知道了,只不过,有理由来的没资格,有资格来的没理由,蒙晓艳是资格理由都具备,却是事务缠身而且名头不是很拿得出手,所以眼下也只有荆紫菱在他身边。 正经是陈太忠彻底醒转之后,消息封锁反倒是严起来了,以前大家在意的是陈某人是活得过来还是会植物,现在丫醒转了,那么自然就有人控制消息地外传,等前因后果地口径统一之后,人也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能解除封锁。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严自励这个疏忽是很正常地,毕竟他的职业是秘书而不是特工,但是偏偏就有人觉得,严秘书的警惕性不够。 其实,就算大家真的知道了,沈正斌在给朱秉松报信,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朱秉松作为肇事者之一,关心陈太忠的死活,那是很正常的——当然,沈院长或者会因为这个丢掉乌纱帽,官场从来不同情失败者和失败者地朋友。 这些自认比严秘书更有警惕性的人中,有人卖弄自己的见识,这消息却是好死不死地传到了那帕里耳中。 其时,那帕里正写几天发生在抗洪抢险中的报道呢,有个家伙成功地发现了一起管涌隐情,这倒不是因为那人有多辛苦或者是有多幸运,而是人家每当雨停的时候,就在自己负责的段上,洒上一条线的干土。 这样一来虽然当时辛苦了点,可由于此人所处地势的缘故,在不下雨的时候就很有效也很省事,他往高处站站,就能一目了然地看清楚自己负责的段上,有没有问题,人民群众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细节决定成败”——这是那处长给这件事定出的基调,不过,他真的挺羡慕这家伙地,这经验一推广,怎么也会落点好处不是? 正写文章呢,他听到了这个小八卦,本来说的人都仅仅是一说,可他却是阴差阳错地想到,这个细节会不会决定我的成败呢? 有了这个想法,他少不得就要问问高云风、段天涯和其他什么人,然后不多时,他就了解到了,严自励确实同陈太忠不怎么对付。 这其实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但是那处长知道,严大秘的权力来自于蒙艺,而陈太忠的强势也出自蒙大书记,两者既然有冲突,他立马就将此事上纲上线了,是的,那处长认为,有必要提醒陈太忠一声,这个严秘书,不得不防啊。 陈太忠听到这个分析,委实有点哭笑不得,他心里其实已经不怎么恨严自励了,毕竟那天醒转时,是借了严秘书的话,虽然他早就设计好了台词,但是有了严自励的话,才愈发地衬托出了他的忧国忧民之心不是? 不过,这倒是越发地让他对那帕里警惕了起来,那处这人,心细如发又善于隐忍,一旦出手又极其狠毒,人家心里向着我,又卖我这么一个人情,我得领情。 “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他笑着点点头,脸上倒是没什么生气地意思,反倒是有意表现一下自己的情商进展,“我会向蒙书记反应的,”兄弟,你的努力没白费——虽然我认为有点多余。 “呀,这个……好不好啊?”那处长这次,是真的为陈太忠考虑的,想着自己可能得罪天南第一秘,他的脸色也有点发青——这个反应,让陈太忠发现了那帕里的致命弱点,此人胆小! 哦,胆小就好说嘛,我不怕你狠,就怕你没弱点,陈某人心里对那处长的警戒级别,顿时最少下调了两级。 好死不死的,这话说完没两分钟呢,蒙勤勤走进来了,正正撞上刚从卫生间端了桃子出来的荆紫菱,“哈,小紫菱你还没走呢?” “这位是?”那处长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子,他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了蒙勤勤对上荆紫菱都不含糊,那么,客气一点总是没错的。 陈太忠相互介绍一下,那帕里一听说这就是蒙书记的女儿,顿时热情了起来,倒是蒙勤勤对那帕里不是很感冒,不过好在蒙家家教尚可,她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 说了没几句,陈太忠就想起了那帕里刚才说的关于严自励的话,心说这人情岂不是顺水就送出去了?“对了,严自励最近,是不是对我挺不满意的?” 蒙勤勤一听,下意识地扫了那帕里一眼,那处长见状,赶紧起身告辞,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心情不自禁地噗通噗通跳了起来——蒙勤勤这么谨慎,看来我猜测还真的对了啊。 “你怎么知道啊?”见他离开,蒙勤勤才纳闷地看着陈太忠,“刚才那人省政府的,你乱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爸要换秘书了?” 第1010章 认人 “要换严自励了?那可是大好事儿,”陈太忠一听就笑了,这固然跟私人恩怨有点关系,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你一个秘书,也敢收蒙勤勤送的皮鞋——你还真以为自己大能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借口而已,看一个人不顺眼,需要理由吗? 蒙勤勤却是不肯干休,死死地盯着他,“喂喂,你说说你这么说的原因,我爸要换秘书连我都没告,还是我妈告我以后不要找严秘书办事儿了呢,整个天南知道的也没几个。”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警惕地看荆紫菱一眼,天才美少女知其意,笑着摇摇头,“你别看我,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唉,呆这儿还没一个小时,这桃子我已经洗了四遍了,实在回避得都累了,我说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秘密啊?” “你以为我喜欢?”蒙勤勤悻悻地撇撇嘴,“我只不过很好奇,这么隐秘的事情,小陈怎么会知道。” “我不告诉你,你也不会安生,”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说不得把刚才听到的事情重复一遍,“其实我能猜出来,沈正斌一定是给朱秉松打电话,告诉他我醒了。” “严秘书这一点,做得确实不够稳妥,”蒙勤勤琢磨一下,缓缓地摇摇头,“他要是跟着我爸出去也算了,制止了沈正斌,却不问电话的去向……这是没有用心。” “他可以事后查通话记录地吧?”荆紫菱憋不住了,来了这么一句,“没准人家有城府呢。” 哪有这么简单的?省委书记的威信,我这个做女儿的都得去没命地维护呢!蒙勤勤白她一眼,心说小紫菱漂亮是够了,可是对政治的了解还不如我呢。 不过纵是这么想,她还是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对了小陈,这话谁给你翻过来的?” “就刚才出门那个啊,要不我会当着他的面儿问你?”陈太忠心说,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白痴好不好?“他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一打听,又知道严自励为难过我,才过来警告我一下。” “你跟他说一下,消息不要外泄,”蒙勤勤总算明白了这一切,“要不我爸换秘书的事儿一传开了,就要有人没命地表现了,不便于考察。” “这人嘴紧得很,而且他只想到严自励是冲着我来地,怎么猜得到严大秘要倒霉呢?”陈太忠心说那帕里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个问题,“对了,这家伙做你爸的秘书就不错。” “我爸现在就好几个秘书呢,还有秘书班子,他不过是大秘书,就算下了,候补有的是,哪里轮得到去省政府选人?”显然,蒙勤勤对这个建议很不以为然,“不过,这家伙倒还算有眼色。” 下一刻,她就将话题扯开了去,“对了小陈,上次你送我的礼物,很不错啊……我们行长的女儿也想要一块。” 敢情,蒙勤勤得了那块石板之后,回家先兴冲冲地向母亲卖弄了一遍,第二天又带到了单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年轻女孩,这东西是珍稀难得,但是说价值却又不值几个钱,她当然不介意让更多的人知道。 不出她的意料,人事科的几个女孩绕着那块石板叽叽喳喳地琢磨了两个多小时,有人问起来这石板的出处,蒙勤勤笑吟吟地告诉她们,这是天生奇石,有朋友偶然得之,觉得相貌与她仿佛,就送给她了。 “秦科骗人,”梳了马尾巴的牛小芳当场就戳穿她了,“再像也像不到这种程度,摆明是不想告诉我们,嫉妒死我了。” 那给陈太忠起外号的梅姐倒是有几分见识,“这一定是国外最新的科技,秦科,你说实话,是不是芬迪帅哥送给你的?” “国外也没有,真的,”蒙勤勤笑得很开心,“就是凑巧了,真的。” 结果,不多时半个中行的女孩子都知道,秦科长弄了这么一个好玩的东西来,于是,行长的女儿也知道了。 行长的女儿紫雨涵比蒙勤勤大两岁,样貌普通腋侧还有隐疾,却是偏爱打扮,她是知道蒙勤勤的身份地,平日里跟秦科长也有往来,一听说有这种东西,就猜到是有人巴结省委书记的女儿了。 她过来看看,越看越喜欢,逮个没人的时候,悄悄拽住蒙勤勤,“秦科,我知道你还有,帮个忙啦,我从来不求你的……” “你要帮了她,估计你们那个保护罩,卖就没有问题了,”这是蒙勤勤的总结,“送人礼物,投其所好最重要了。” “我宁可卖不了那个保护罩,也不给她做,”陈太忠虽然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气势倒是很足,眼睛一瞪,“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别人我才不希的帮忙。” “不好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蒙勤勤心里有点甜不滋滋的,可是看见荆紫菱,又有点酸不溜丢,“万一她从别的途径……”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才待说什么,门口有人敲门,段天涯陪着一个中年男人出现了。 与陈太忠地悠哉悠哉相比,省纪检委办公室主任卓天地却是坐卧不安,秘书长杨海辉说了,要他查出参与殴打陈太忠的人来。 时间紧迫,是的,只有一天时间,“这是我向蔡书记立了军令状地,我只给你十二个小时。” 在事发当晚,任长锁从省人民医院离开之后,就被控制了起来,这几天一直在接受调查,但是任主任态度极其恶劣,拒不配合调查工作,不但矢口否认自己殴打或者唆使人殴打了陈太忠,还倒打一耙说,那些伤口没准就是陈某人自己整出来的。 “没准这伤口早就存在了呢,陈太忠地气焰,在凤凰不可一世,凤凰的警察也都很怕他,我认为他很有自伤的嫌疑,或者指使警察们将他打伤,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话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不过省纪检委的人眼皮子驳杂无比,再离谱的事情也见识过,伪装自杀要挟纪检委放人的都有,还不少呢。 “可是,录像为什么不见了?”这是个比较致命的疑点,任主任对这个问题也是瞠目结舌,“这关我什么事儿?我又不是机房地。” 头疼啊,卓天地觉得事情挺难办的,接了任务之后,他就给任长锁“上了措施”,可是任主任满不在乎,“措施给别人上多了,我会怕这个?”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任主任的声音,微微地有点颤抖,这是从录音效果中分析出来的,当然,大家分析录音的目的,主要还是针对任长锁对讯问时提到地名单中的每个人名字的不同反应,以借此来推测哪些人嫌疑比较大。 一时间,监察一室有资格被推测的主儿人人自危。 不行,还是得找陈太忠了解情况,卓天地拿定主意站起了身子,这或者会造成陈太忠情绪的不稳定,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蔡莉对陈太忠的情况也很上心,再说了,蒙书记都说了,要她注意同陈太忠的沟通,不过,就在昨天中午,她进去慰问刚刚醒转的陈太忠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那厮挣了两下,又晕了过去,嘴里兀自用微弱的力气喊着,“蔡书记,我是无辜的……” 哎呀,年轻人实在太容易冲动了,蔡莉这么认为,所以她下了禁令,在陈太忠情绪稳定之前,咱纪检委的人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卓天地认为,有必要请示一下蔡书记,“听说陈太忠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我想去找他了解一下关于刑讯逼供地情况。” 眼下蔡书记正忙着内部纠风,还要出击打击朱秉松,兼且要敲打防汛一线的干部们,好让他们高度重视防汛工作,加上一些日常事务,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听到这个请示,她一时有点犹豫,其实,再等几天的话,那年轻人身体会更好一点,火气也会随之减弱一点,那么沟通起来肯定就更容易一点,“小卓你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可问题是杨秘书长只给了我十二个小时,”卓天地苦着脸解释,“要是时间多点,我肯定能把整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哦,我也跟蒙艺保证了,一天之内解决的呢,蔡莉想到这个,叹口气,屁大的一个副处,看把我这儿搅成什么了?“嗯,你注意一下工作方式,不要刺激得他的病情出现反复。” “可以带照片去吧?”卓天地知道,自己必须小心从事,这事儿真的太棘手了,多请示领导总是不错的,“相关嫌疑人的照片,我会视他情绪的稳定性,妥善考虑拿不拿出来。” “嗯,”蔡书记点点头,心说小卓办事比较稳重,应该没问题——其实,任长锁办事也很稳重地嘛,这年头地事情,唉…… 卓天地办事还真的挺用心,他想着自己单独去未必合适,找个人一起去才好,仔细一想,自己跟天南省电视台新闻中心地唐主任还算相互比较理解,上次陈太忠吐血的事儿虽然是强压下去的,但是对方也表示了体谅,还说手下有人跟陈太忠关系不错。 于是,他就同段天涯一起出现在了病房里。 要我认两个人?陈太忠撇撇嘴,心说哪儿有这么便宜的,痛苦地哼一声,他闭上了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记得有七八个人,不过……我被套了麻袋了。” 第1011章 身外事 周一的时候,陈太忠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于是,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统一口径了。 任长锁在上了三天措施之后,忍不住崩溃了,虽然他是老纪检了,可是为了照顾他,天南省纪检委专门向其他省市取经了,交流了几个大家没听过的新措施回来。 没办法,这次问题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陈太忠恢复得快那是因为人家年轻身体素质好,并不能以此为借口,降低对这起恶劣事故的重视程度——换个身体孱弱的,没准就挂了呢。 然而,交流回来的措施还没来得及一一采取,任长锁就顶不住了,他一向以为,自己已经领悟了很多措施的精髓,但是当他深陷其中的时候,才猛然间发现,自己以前遇到过多少好汉。 可是,崩溃归崩溃,他死活说不出那“七八个人”到底是谁,最后胡乱咬一通,把平日里跟自己有点龃龉的同事挨个点名…… 总之,任长锁的神智已经模糊了,大家不得不强行令其镇定,然后初步断定,对陈太忠刑讯逼供,是任主任勾结外人所为,这件事须得慢慢地查了。 不要过纵然如此,参与审查陈太忠的数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党纪政纪处分,似此也就不用赘述了。 其间,有微弱的声音置疑某人被“麻袋罩头”一说,大抵地意思是说,咱纪检委给人上措施,还用得着麻袋?当面锣对面鼓地就做了,这个是不是…… 说这话的人,在一个小时后就被派入了抗洪一线的监察队伍中,还是永泰县那种偏远地方,防山洪去了。 接着,就是蔡莉找日渐好转的陈太忠谈话了,这次谈话时间大约就是五分钟,门是关着的,没人知道蔡书记和陈主任谈了些什么。 大家只知道,蔡书记出来之后,脸上表情颇为怪异,又有小道消息说,她一声不吭地回了办公室后,关起门来狠狠地大砸了一通,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念叨,“麻子不叫麻子,这叫坑人,混蛋任长锁、混蛋朱秉松、混蛋陈太忠……早说那钱的用途,会死啊……” 既然口径统一了,凤凰市的人终于蜂拥而至,陈太忠有心离开吧,却是被省人民医院的人告知:你的烫伤恢复得是很快,前所未有地快,至于说颅内充血和骨折骨裂的,虽然也快但是不能掉以轻心,最好还是再观察两天。 那也得换个地方,陈太忠很执着地离开了医院,也不去锦园住了,索性就去了韩忠的港湾大酒店,搞了一套总统套房住了进去。 科委来的是梁志刚,文海主持工作来不了,邱朝晖心里有鬼,就说是射频卡样品试验到了关键时刻了,也来不了,所以只有梁志刚来了。 “我们用尽方法打听了,真不知道陈主任你是为什么被审查的,”梁主任倒也实在,不说工作,先解释自己不捞人的苦衷,“您这儿也没传出消息来。” 以前梁主任还没用“您”来称呼过陈太忠呢,可眼下陈主任安然地从省纪检委出来了,身上还带了点小伤,以其操蛋的性格,还不知道要发什么样地飙呢,先解释清楚比较好一点。 陈太忠倒是没在乎这个,他认为,这次算计自个儿的主儿太彪悍了点儿,而且非常突然,连半点征兆都没有,直接跨级审查,没遭到背叛就不错了。 “我没消息可传啊,”陈太忠坦然地笑笑,“就算有点小问题,也是市纪检勉强能管的,跟省纪检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怕什么?” “哎,陈主任,你可不能这么说,”梁主任见他态度还成,少不得就打蛇随棍上了,“你应该说,市纪检都没什么可以查你的……不过,纪检委就是这样,一旦查起来,真不讲理。” 说归说,梁志刚心里也纳闷呢,能让省纪检委雷厉风行这么查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级别差一点的吓都要吓死了,这次查到最后都是糊糊帐,根本连审查原因都没说。 科委是穷单位,一般没人有资格被双规,就是米自然下得奇怪点,也是市委先透了气儿出来,所以对双规的理解,梁主任多半都是听来地。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表示出适当的愤怒,“老邱倒是被他们找去谈话了,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邱朝晖不跟我们说,只说他什么都不清楚。” 邱朝晖的立场很坚定嘛,陈太忠一想,我要老邱保密,结果他还真的扛住了,这是个好同志,嗯,值得信赖。 当然,他若是知道,光明集团的二次投资就是被邱朝晖泄露出去的,估计就要暴走了,不过,这件事……怎么说呢?打击了朱秉松和蔡莉地气焰,应该也算不错的吧? “不乱动是好的,要相信组织,”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只是,他下一句话就不太靠谱了,“你们一慌,没准捅出什么事儿来,被别人利用了更麻烦。” 你还是屁股不干净嘛,梁志刚心里嘀咕一句,不过,这年头有那只猫不偷腥呢?陈主任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干部了——除了脾气差一点。 总之,在这样的雷霆打击中,陈主任都能安然无恙,这科委是有奔头了啊,“是这样,这次来,有些工作要跟陈主任沟通一下。” 其实,陈太忠被审查,整个科委顿时就乱套了,文海真想把权抓回来,不过已经是不可能了,各人的分工被陈太忠定得死死地,先别说那俩副主任肯不肯买他的帐,只说陈太忠那儿还没结果出来,他就绝对不敢妄动。 常来科委的乔小树乔市长也不见了踪迹,倒是景静砾来过视察过一次,话里话外暗示,陈主任迟早是要回来的,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组织上相信他。 景秘书长的话,那就是段卫华地意思,有段市长的暗示,人心终于初步定了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么,没耽误了任何工作。 “李健表现得最好,”难得地,梁志刚居然夸起了李主任,“接到你被人带走的消息的时候,他正要跟工行地副行长说保护罩的款项的事儿呢,结果他硬着头皮还就把事谈下来了,这个小李子,呵呵……” “李主任这也好歹算有了点胆子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知不觉间,他说话已经习惯带上职务了,“小李子”这词儿,听起来有点村俗啊,“你的意思,是咱们的样板机通过验收了?” “通过了,”梁志刚脸上笑嘻嘻的,那笑容里居然还透出一丝诡异,“咱还卖了四十台出去,哈哈,工行总共只有二十八、九台街头柜员机……” “买点备品备件,那确实很有必要,”陈太忠也拍着沙发笑了起来,这里面的水份他想得到,“呵呵,回扣给了一些吧?” “给了点,不过不多,大概百分之十左右吧,”梁志刚小心地看看他,“咱们百分之五、六百地利润呢,给这么多……我觉得不算多。” “还是多了,”陈太忠摇摇头,面有不豫,“咱这是独家买卖啊,又不是竞争激烈的那些商品,何况工行还有求于咱们。” 梁主任听他这么说,脸色就有点白了,犹豫一下,还是解释了起来,“问题这是人情方面的事儿,太少也难看啊,人家随便找个人去看一看,就明白大概值多少钱了,就是这百分之十还是上了会的呢。” “上会了?上会了那就不说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其实他并不会在意这点小钱,而是不想让大家认为他彻底放手了,他相信,只要自己表示出适当的关注,有些歪风邪气就不会肆无忌惮地蔓延。 梁志刚又说起了一些其他的工作,无非就是科委的各个方向发展都不错,装修检测又有单子了,邱主任那边又签了一个意向却是生产“名牌”五类双绞线的,盖伦集团地投资落地阴平了,他自己现在主攻电信机房和一些效益好的单位的刷卡门禁系统。 一听梁主任这话,陈太忠的脑袋又大了,“我说你不能开发点大众化的东西啊?或者扶植一下别的高新技术?” “那样就是纯粹地花钱了啊,”梁志刚其实知道他手里的资金是干什么用的,就是用来花的,不过,他舍不得不是?“咱以资金养资金不行吗?” “行倒是行,不过你小心犯错误,”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是上面让咱们花掉的钱,你倒好,开始孵小鸡生蛋了……这次审查,让我想通了很多东西啊。” 他这感慨自然是不会错的,只有逆境才能更好地催熟人,想要在规则内混得好,就要学会尊重规则,他很沉痛地发现,自己以前,真的是嚣张了一点。 不过眼下这话,却只是他想偷懒的托辞,电信机房和高端企事业单位……梁志刚你这是又打上我的主意了? 梁志刚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发白,犯错误,听起来很可怕啊,尤其面前这位又是刚被审查过的,榜样地力量那是……杠杠地。 不过,贪心总是最大的原罪,他琢磨一下,“要不这样,咱先这么着,实在不行,到年底再突击花钱,怎么样?” 第1012章 同病不怜 突击花钱?陈太忠顿时无语了,马疯子和铁手搞走私车的时候,也是年底卖得最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归咎到年底各单位的突击花钱上——这人呐,都是逼出来的。 “你想那么搞,那就由你吧,”他苦笑一声,他何尝不希望这火炬计划的扶持资金能大钱生小钱?可是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生了钱也未必有几个人念你的好,倒是没准就遭了暗箭过来,因为你违反了政策——让你花钱,你反倒挣钱了,这是错误的。 “也不是我真舍不得,”梁志刚遗憾地摊一摊手,“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要不我也扶持它——比如说了,凤凰大学给我报了一个开发项目,Dcs集散控制系统,用在工控上的,按说是可以扶持的,不过我一打听,人家上海、西安几个城市,已经有成熟产品出来了,而且不少地方还在上马,可是市场就那么大,你说……我支持它干什么?” “技术储备呗,”陈太忠冲着他龇牙一笑,却是颇有几分无奈的语气,下一句,他终于表达出了自己的本意,“不过你不要指望我给你推销啊。”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梁志刚看他一眼,眼中居然有着浓浓地关怀,“别的不敢说,只要科委有你在,凤凰市地单位……我自己就卖得出去。” “我还以为你转性子了呢,”听到这话,陈太忠一时心里有点得意,嘴上却是不肯承认,“以前你总是‘是是是’个没完,今天挺有主见的……” “谁想到,现在你又绕回来了,呵呵,”说到这里,他禁不住笑了起来。 梁主任知道,陈主任是在说自己以前墙头草的性子呢,不过他今天表现不一样了,当然不会介意,“这不是吹牛呢,李健都谈得下来工行,我肯定卖得出去东西,不过你要不在……就没底气了。” “唉……”陈太忠盯着他,恨恨地叹口气,心里却是挺美,我知道老梁在拍我的马屁呢,不过,哥们儿确实让科委改颜换貌了嘛——最少大家精神面貌是焕然一新了。 要不,再把办公楼盖起来,让工作面貌也焕然一新? 想到这里,陈太忠有点蠢蠢欲动了。 接下来的事情,打乱了他的想法,安道忠——阴平招商办主任,领着一个四十多岁娇小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长得眉清目秀,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是个美女来着,打扮得也很得体,淡淡地妆,很清丽的味道,但是眼中充盈的血丝和眉宇间浓浓的哀愁,让她带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憔悴感。 “这是临铝分公司陈小马经理的爱人金敏金老师,”安道忠笑着对陈太忠介绍,“她说找你有事,我正好来素波办事,就领她过来了。” 正好吗?陈太忠笑着看看安道忠,心说有这么巧的正好? 安主任却也光棍,见他这么看自己,笑着摇头坐下,“太忠你这是怎么回事?让省纪检委的给弄走了?现在流言满天飞,大家都不知道该信哪种说法了。” 以他的层面,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儿,陈太忠无所谓地笑笑,“呵呵,算是组织的考验吧,我经受住了,有人却是倒霉了。” “没吃什么苦吧?”安道忠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起来气色还行……嗯,还好,陷害你的,就应该倒霉。” “这吃不吃苦……”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心说这也没必要计较了,口径已经统一,任长锁也疯了,小宁还没事,实在没必要提了。 安道忠随口聊了两句之后,笑着一指金敏,“陈经理也被临铝纪检委双规了,可能会移交检察机关,金老师听说你跟范董关系好,特意来找你的。” 你小子啊,这辈子也就是个处级干部了,陈太忠看安道忠一眼,心说你就不知道含蓄点?索性你干脆点,说人家给我塞钱来了不就完了? “陈主任,我找您好几天了,”金敏见状,终于怯生生地发话了,声音挺清脆,“不过没想到您也……”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还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先坐,我跟安主任说两句。” “不说了,我还有事儿要走了,我知道你在素波忙,我在凤凰恭候你大驾,”安道忠笑着站起身来,顺便一指金敏,“金老师人挺不错的,你能帮就帮一帮吧。” 陈太忠哪里肯就这么放他走,在会客室门口硬生生地拽住了安道忠,低声发问,“老安你给我站住,跟我实说,她怎么找上你的?” “有人指点呗,”安道忠冲着他一个劲儿地笑,“她求了我四五天了,实在是……谁想到你也能被纪检委弄起来?你俩还真是有缘了。” “告诉我,为什么帮她说话,”陈太忠脸一沉,“我当你是朋友,这话就直接问了,你不见怪吧?你知道……你的面子我一定是会买的。” “啥也不说了,太忠,这情面我记住了,”安道忠伸手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凑嘴到他的耳边,“这女人不错,又紧水又多……呵呵,要不你也试试?” “快快……快给我滚,”陈太忠受了他说话口气的影响,说不得也粗俗了起来,哭笑不得地将他推出去之后,又转身走了回来。 这女人,水大、挺紧?陈太忠上下打量金敏两眼,却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安道忠的评价,不过,他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产生什么想法。 “双规的滋味,很不好受,”他走回座位坐下,脑子里却是不住地琢磨,双规是党纪处理,临铝纪检委应该有权双规陈小马,不过该移交哪个检察机关呢?青旺、凤凰、省高检……还是北京地检察院? “对啊对啊,”金敏不住地点头,看那样子颇有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陈主任您也刚刚经历过这种不幸,应该……” “我跟他不一样,”陈太忠手一摆,制止了她的发言,他上下打量一下,觉得这女人穿得虽然朴素,但是脸上的化妆品一定不会便宜。 现在的陈主任不敢说是花丛圣手——他的境界确实差了点,但好歹也有过不少女人了,又见识过那些人老珠黄的小姐所用的化妆品,虽然可能达不到“闻香识女人”的地步,但是化妆品的优劣,他基本上一眼还是能看出来的。 越好的化妆品,涂抹在脸上,就越像是没涂抹一样,起码他知道这个道理,浓妆艳抹是最低档的化妆,而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是只是淡淡地一层妆。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在装穷而不是真穷,想到范如霜所说,她老公靠着公家,拥有了八位数的身家,他基本能确定,情况属实。 “他是贪污受贿,我是遭人陷害,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他淡淡地反驳,“事实证明,我是无辜的。” “我爱人也是无辜地,”金敏的脸,微微地有点红了,有点生气的样子。 “行了,大声不代表你有道理,他无辜不无辜,你心里最清楚,”陈太忠手一竖,打断了她,“现在,你告诉我,身上带了录音机之类的东西没有?” “没有,”金敏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 我管你有没有呢,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陈太忠这次出来,可是变了不少,史无前例地天眼打开上下扫视一下对方身体:果然没有录音机,嗯……乳房有点下垂了。 “好了,说说你给我带了什么来,”他不想废话,懒洋洋地打量着她,“我这人不喜欢废话,也不喜欢讨价还价。” “你可是才出来啊,”金敏上下打量他一眼,觉得此人的目光炯炯有神,直似能扒光人的一般,禁不住脸上微微一红,“我说说那些……不要紧吧?” 这家伙比小马可恶多了,怎么他倒是先出来了?真是苍天无眼。 “别跟我废话,我很忙地,”陈太忠哼一声,正是《白毛女》中黄世仁一般的盛气凌人和傲慢,上下打量着她,“说,带了点什么?” “带了……带了八十万,”金敏咬咬牙,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够的话,我再去凑,反正你想怎么样,随便你了……” 你都这么老了,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了,跟我暗示个什么劲儿啊?陈太忠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心里却又是一揪:我要是真的出不来了,望男和小宁……也会这么做的吧?为了救我,不惜献出肉体取悦别人? 我这傻了不是?陈太忠狠狠一咬舌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你想什么呢?有关得住你的地方吗?装他妈的什么小资呢? 反正,这女人是贪官的家属,现在还试图蒙混过关,想到这里,他的手一挥,不耐烦地皱皱眉头,“行了你回吧,我的事儿挺多地。” 搞什么嘛……数量级都不对,八位数身家,就算你只有一千多万,怎么还不得给我拿几百万来? 第1013章 神奇的水库 “家里真没多少钱了,”金敏见陈太忠拒绝,苦苦地哀求着,“真的没有了,前一阵找不到您的时候,我花了好多钱呢,你们好歹也是本家呢……老陈,老陈就要熬不住了啊。” 说到这里,她眼一红,眼泪就流下来了,还不住地抽泣着。 我没有那样的混蛋本家!陈太忠听得顿时睚眦欲裂,说实话,他真的认为,陈小马跟自己没什么可比性,丫是贪呢,哥们儿是拿着自己的钱往外垫,没命地创造效益,就是图点政绩而已,这境界是天差地别的悬殊……不带这么骂人的! “让开,我要进去,”丁小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显然是对门口两个保安说的,下一刻,她就推开了门,青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太忠哥,你没事吧?” 才一进来,她就被抽泣的金敏吸引住了,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一下风韵犹存的金老师,“咦?呃……怪不得你不让我进来。”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眼睛也在瞬间红了。 “啧,小宁!”陈太忠恼怒地一皱眉头,想说什么,不过想想这次丁小宁多少吃了点苦,心里顿生不忍出来,站起身子走过去,轻轻搂一楼她的肩头,“好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挺想你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温柔,丁小宁好心办错事,他已经知道了,搁在以前他或者会很恼火,但是现在,他不想让她不高兴。 丁小宁吃他一训,身子就是猛地一震,可是下一刻,听到他前所未有的温柔出言,禁不住身子一抖,旋即扑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还没见过她哭过呢,这丫头一定受了不少苦,陈太忠一时心软,想着安慰她,也就懒得跟金敏客气了,“一千万,啊,准备好,没这个数儿,别指望我帮你。” “呃……”金敏顿时就倒抽一口凉气,“一一一……一千万?你杀了我吧。” “没有就算了,我又不是很稀罕,”陈太忠手一挥,也懒得理她,“去去去,有就跟我说话,没有就别说话。” “你们一个比一个贪,一个比一个色,可为什么被抓的是我老公?”金敏实在忍受不了这个价格,站起身来喊着,“你知道我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吗?” 你就不说说你享受了多少呢?陈太忠懒得理她,伸手一按警铃,保安在下一刻出现,“请问先生,需要什么帮忙吗?” 保安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屋里一男两女,那俩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这是……大房抓了二房的现行? 不过凭良心说,这大房的年纪,确实大了点儿。 “没事没事,”金敏一见保安来,赶紧站起身子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挥手,“你先出去,这儿没事。” 就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虽然她是带着哭腔说的,但是话里话外,给人一种淡淡颐指气使地味道,当然,这或者是因为她做老师的,训学生训惯了,不过陈太忠并不这么认为。 “你跟着他俩一起出去,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哼一声,脸一沉,“再不走,信不信我让他把牢底坐穿?” 俩保安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金敏,“大姐,走吧?我们就是打工的,你别为难我们成不成?” “你!”金敏还待说什么,那俩保安已经慢吞吞地走过来了,说不得只能叹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陈太忠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了,低头看看怀里的丁小宁,不知道真的,他居然觉得,怀里的女孩儿有些清减了。 “他们没为难你吧?” “倒是没有,有那个小董帮着说话呢,”丁小宁冲他一笑,“就是那个联防队员,过年的时候要飞天茅台地那个。” “王宏伟倒还算识趣儿,”陈太忠搂着她坐了下来,脑子里在想,自己受审查,段卫华没怎么出面,却是帮着安定住了科委,王宏伟住院了,却是帮着招呼好了小宁,这些可也都是人情啊。 受审查最怕什么?最怕自己后院先乱了,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成,哥们儿以后,还真就不能再为难老王了,他正琢磨呢,就听到怀里丁小宁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敢情,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她的胸前,肆意地玩弄着,下一刻,他立刻就膨胀了起来……憋了快半个月了。 “你身体不行,”丁小宁感觉到了他的昂扬,低低地嘀咕一句,站起了身子,“我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掀起了自己的牛仔套裙,两条笔直的长腿就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条粉红地纯棉小内裤,包裹着小半个浑圆的臀部。 丁小宁一弯腰,就想将内裤脱下来,不过,下一刻,她站直了身子,“我去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结果她牌子没挂上,反倒是领了一个人进来,王浩波笑嘻嘻地走进来了,今天说好了,张国俊来港湾同陈太忠吃午饭,王书记生恐陈某人太忙,于是亲自前来敲定此事。 王浩波同丁小宁是头一次见面,不过,他对陈太忠身边层出不穷的美女已经习以为常了,倒也没有避讳,笑嘻嘻地聊了两句之后,“对了,刚才从你房间里哭哭啼啼出去的那个女人……怎么回事,要帮忙不?” “不用,她老头被双规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王浩波是他进入官场以来,对他指点最多的人,这固然跟两个人的职能和圈子不交集有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两个人有着非常稳固的关系。 况且王书记对他敞开心扉在先,所以陈太忠倒也就不遮着掩着了,“想让我帮她求情呢,呵呵。” “送上门儿的肉,那不咬白不咬了,”王浩波看一眼丁小宁,发现她没有回避的意思,咳嗽两声,“不过这里面也有点技巧。” “这是我最信得过的女人,有啥话你说吧,”陈太忠笑着拍拍丁小宁的手臂。 多少人栽在女人身上了,还你“最信得过地”?王浩波白他一眼,不过,他说的不是什么特别机密地事儿,倒也无所谓。 于是陈太忠才知道,按惯例,被双规者地家属求上门来,不能榨一次就算完,要多榨狠榨,有多狠就下多狠地手,这便宜不占是傻的。 那边真想要捞人的话,就算借钱都很正常,不捞的话死定了,捞的话没准就救回来了,都是水里的人了,你一根一根稻草洒下去慢慢地救呗,不整得那些人倾家荡产,也辜负了组织的一次行动不是? 反正,那些被双规者出来之后,也是前途黯淡了,就算有强力人物扶持,他也不可能来找后帐,这么做的人多了,敢找后帐别人就敢再把他推下水。 当然,有那根子特别硬的,人家也不可能求到你头上是不是?所以,陈太忠眼下所处的位置,正是那种有能力大榨狠榨的角色。 “哦,这样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总算明白了,他一开口就来了一个一千万,金敏应该捞人也捞出经验了,照他这么开口,不得把金老师吓死才怪——几刀下去,怕是她连高利贷都没地儿借了。 既然明白金老师为什么哭着走了,他就想撵着王书记离开了,哥们儿憋了十来天了,这离十二点还有半小时……能不能让我干点儿啥呢? 结果还没等他暗示呢,门铃响起,却是吕强来了,王书记一听这位就是“太忠库”的建造者,忍不住就攀谈了起来——这可是能跟蒙艺说上话的主儿呢。 吕老板一听他是水电设计院地,心说正好,“王书记,你说我那个太忠库,水去了以后还能不能用呢?” “哎呀,这个可不好说,怎么也得大修了,”王浩波没在意这个问题,信口问一句,“现在内外水面平齐了,压差就没了,关键看你外侧坝体尤其是引坝部分,有没有被水浸松了坝基,说句难听的,一旦坝基被浸松……” “王书记,等等,”吕强打断了他的话,“内外水面没齐呢,我水库里面的水位比外面高啊!” “呃……”王浩波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是四天以前,你的水库就被淹了吗?现在内外水面……没齐?” “齐了我倒不问你了,”吕强觉得有点受伤,我虽然是外行,好歹也修了一个水库不是?不带这么小看人的啊,“落差还三米多呢,你可说这破雨吧,说大不大就是下个没完。” 王浩波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抬头讶然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内外三米的落差,你的水库在被漫之后,坚持了……四天了?” “一开始还不止三米,十米呢,”吕强笑着点点头,“所以我现在担心的,是堤坝外侧的冲刷,会不会让我的水库垮坝。” 高水位流向低水位,必然会带去水流冲刷,尤其这三米的落差,那可不是开玩笑,小瀑布了呢,可想而知堤坝外侧会受到什么样的冲击了。 冲刷时间一长,堤坝外侧泥土不断地被水流冲走,再加上内外水面的压差,溃坝是迟早的事儿,所以,王浩波才会在听说四天了水面还没平齐,露出那种不可置信地表情了。 第1014章 修炼 听到吕强这话,王浩波顿时无语。 他不是水利专业毕业的,在设计院也只任了一个书记,但是他不是拒绝学习的人,设计院跟陈太忠的科委类似,书呆子多,所以他对这些原理,多少还掌握了一点。 一个小小的水库,被漫坝了,在内外压差加冲刷的作用下,坝内外水面居然四天都没有平齐,这简直是建筑史上的奇迹了,“你的坝基打了些什么桩子啊?我怎么觉得你这大坝……是不锈钢做的呢?” “堤坝外侧引坝部分,我让他们用沙袋堆了一个斜坡,”陈太忠笑嘻嘻地插话了,当时他在坝上没命地释放仙力,见其他人无所事事,心里颇为不爽,于是很蛮横地下了这么一个命令,原本是有备无患的意思,不过他抓得紧,下面还真的铺了点沙袋,“这个会不会是原因?” “沙袋算什么?一个水花儿就卷走了,”王浩波看他一眼,猛地想起点什么来,“要不……回去我查查白凤溪的资料,真是奇怪了。” 你要知道那沙袋和坝体都是我特殊处理过的,就不会这么说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才想接口,猛地想起……不对,“河道水位高了那么多,那下游怎么办啊?完蛋了……” “倒没事,还好,”吕强笑着摇头,“下游是水道窄点,蓄水能力不强,挡洪水可没问题,就是……就是河道边上种的庄稼都完了。” 几句话下来,就十二点了,张国俊已经在韩忠地陪同下来了,大家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聊,说得大抵都是些相见恨晚的话,倒是张厅长对丁小宁小小年纪就有了家酒店,有点略略地奇怪,心说这陈太忠怪不得吃人整呢,弄个小蜜都这么舍得投资,嚣张得有点过了。 等到酒席散去,大家还是谈兴正浓,不过张国俊是不敢再喝酒了,“咱喝茶吧,防汛形势太严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紧急情况了,让杜省长或者蒙书记闻到我的酒味儿,当场就能摘了我的帽子。” “蒙老大估计不至于,”韩忠笑着接话了,这里面也就他和吕强,说话随便点,谁想张国俊看他一眼,“你话正好说反了,朱市长的前车之鉴在哪儿摆着呢,虽然太忠能帮着求情,不过蒙书记就算想放过我都不行,真要那么做,就叫自打耳光了。” 我靠,这老家伙,陈太忠心里这个别扭,我帮你求情?我跟你有那份儿交情吗?他当然知道,这么说话,也是人家张厅长的一种交际手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话里,有点怪怪的味道。 琢磨了好半天,他才琢磨出来,张国俊有点小看我,同时呢又知道我的能量,想表现得亲近点,所以就说出来这么冒昧的话了——换个跟这厮身份差不多地,丫肯定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总之,只有不相交集的圈子,又有各擅所长的能力,才可以采用这种说话方式,陈太忠默默地总结着,不过两人的关系实在有点生疏,这个张国俊这么说话,总是有小瞧我的意思。 “想什么呢,太忠?”吕强见他不做声,笑嘻嘻地发问了。 哎,正好哥们儿现学现用啊,陈太忠听到这话灵机一动,笑嘻嘻地回答他,“我是说你担心那个水库,张厅不就在这儿坐着呢?请张老板派俩人过去看看,不就完了?” 呀哈……听到这话,张国俊笑嘻嘻地看陈太忠一眼,心说没看出来啊小伙子,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这性子真叫个硬了。 偏偏地,陈太忠觉得力道还有欠缺,见张国俊看自己,也还个笑容过去,“呵呵,是吧?张老板?” 嗯,加上这句,就隐隐大他一头了。 “小事儿嘛,”张厅长笑着点点头,他久经战阵考验的,自然不会跟这年轻人叫真,心里虽然隐隐有点不爽,可是想想对方身后的人物,也就释然了,吃点口舌上的小亏,顺利地搭上一条线儿,划得来的,这位身后起码两个省委常委啊,其中一个还是最大个儿的——要筑通天路,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在座的,可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除了丁小宁有点蒙昧,其他人都听出来了,陈太忠的气势微微压了张厅长一头。 “那可正好,回头我让区里发邀请函,”吕强直接扯走了话题,“呵呵,我这小老板可比不上韩总财大气粗,能不花的钱,绝对不花。” “你拉倒吧你,”韩忠瞪他一眼,配合着将话题扯远了,“我倒是想上天南新闻呢,估计得下辈子了,哪像你还混个特写?” 陈太忠已经陷入分析中了,当然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二位的用意,却是又有点感触,这商场中人确实是官场中人最好地润滑剂啊——什么东西都不是单独存在的。 “那是,”王浩波连连点头,他听到自家老板跟陈太忠杠起来了,要不是屋里冷气够足,估计马上汗就下来了,想起刚听说的那事儿,说不得再撤得远一点,“下一步估计小宁也要上电视了吧?” 嗯?张国俊听得心里纳闷,斜眼瞟一眼丁小宁,心说这丫头就要混进演艺圈了?陈太忠还真是不怕折腾啊。 “我不上电视,跟省政府说好了,”丁小宁在酒桌上,真的低调得很,听到这话,很干脆地摇摇头,“下午去办手续。” “跟省政府说好了?”张厅长心里这个纳闷,就没办法说了,“呵呵,小丁你去省政府办什么手续啊?” “给他们投点钱,”丁小宁不肯多说。 王浩波心说,这话陈太忠虽然不让说,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太大的保密地必要,关键是不能惹得张老板不高兴不是?“通张高速路资金紧张,小宁送钱来了。” 我靠!张厅长侧头看看丁小宁,这位是……是给高速路送钱地主儿,不是陈太忠的小蜜?呀呀,怠慢了,怠慢了,合着今天这桌上,真的没一个闲人啊。 不过,他心里的好奇,是不可遏制地勾了起来,“真没想到小丁这么能干,走眼了,呵呵……你这次送多少钱?” “一亿多吧,本来更多的……不过,太忠哥受委屈了,就这么多了,”丁小宁回答得很简单。 “呵呵,”张厅长笑着点点头,端起面前的小茶杯,将工夫茶一饮而尽,却是没防着里面有个茶叶梗子卡嗓子里了,禁不住清清喉咙,“咳咳,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小丁你真厉害,我们可是老了。” 韩忠可是没听说过这事儿,听到禁不住讶然发问了,“不是吧?你这投资怎么收回啊?借钱给省政府,那可是得有点胆量,一换班子,说没就没了……是用高速路地收费做抵押吗?” 这话诽谤之意相当明显,也就是他合适说。 “本来不想要抵押的,不过现在得要了,”丁小宁是不敢多说,因为她懂得就不多,不过她这神态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一股淡淡地傲气了。 当然,以她现在说的这些话,也当得起这份傲气不是?年轻貌美又多金,除了吕强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其他人禁不住侧头看看陈太忠,搞得陈主任有点挠头,你们看我干什么啊? “下午去省政府,那咱们散了吧,”张国俊沉吟一下,转头看看陈太忠,“陈主任,有空多来水利厅坐坐啊。” “一定一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都一点半了,照顾一下嘛……哥们儿憋了十来天了。 这次总算是没有人打扰了,“请勿打扰”地牌子一挂,陈太忠都等不得进卧室,就抱着丁小宁吻了起来。 “你的肋骨……”丁小宁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切,那几苗鸟人,动得了我的肋骨?”陈太忠冷哼一声,搂着她向卧室内走去,“你忘了我是做什么地了?” “我是担心你嘛,”丁小宁冲着他噘噘小嘴,“还是你躺着,我来……” “你来什么来?”陈太忠将她拦腰一抱,就扔到了大床上,掀起她的牛仔套裙,将她的小内裤一把撸到了腿弯,又看到了自家熟悉的风景…… 下一刻,两个人就紧紧地汇合到了一起,甚至没来得及褪去身上的衣物,一个是心怀疼爱,一个却是担心受怕了好多天,再也压抑不住那份孤寂后的重逢的喜悦。 半个小时之后,战斗告一段落,只是两个人依旧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才哼了一声,“这个还款的事情,还是要琢磨一下,你看,连韩忠都知道,这钱很危险。” “你看着办吧,这种事我又不熟悉,”丁小宁的声音,异常地慵懒,“能紧紧地抱着你,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第1015章 又要出钱 陈太忠醒转之后,曾给蒙艺打了一个电话,蒙书记当时似乎有点事儿,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尽快把筹到的钱打到省政府去,“堵住有些人的嘴,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认真的工作态度。” 他才表示钱没凑够,只有一亿五,蒙艺倒说了,“有一亿二就够了……嗯,什么?一亿五,够了,你在其他地方还筹钱了,更能说明问题。” 后来倒是蒙勤勤打电话给他,说是要他考虑一下这个投资该用什么方法收回,她久在银行,类似事情听得多了,“不商量得明白了,没准你没办法向投资商交待。” 三点四十,两人准时进入了肖劲松的办公室,肖秘书长倒是不见外,笑嘻嘻地同他俩握握手,“小陈啊,你那个科委地文件,可是我帮着审核的。” “是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后来想来谢谢肖秘书长的,不过等了一下午,您挺忙地,再后来就工作太紧张……” “我知道你来过,”肖劲松的态度,那真叫个客气,转头看看丁小宁,“丁总……你稍等一等,杜省长说了,四点十分左右,他有时间,想见见你这个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其实都是太……都是陈主任帮忙联系的投资,我就是挂个名儿,”丁小宁见他态度奇好,当然就解释得清楚一点,“钱就是从我的账上走一下。” “呵呵,你表侄投的那三千万,可是冲着你去地呢,”由于前面有沟通,肖劲松很清楚这一亿五千万的组成结构,“这个你就不要谦虚了。” “那也有陈主任的功劳,”丁小宁的话很坦率,这是她和陈太忠商量好地,模糊这三千万地主任——是的,陈某人知道她硬气,就想再给她上一道保护伞。 肖劲松心里当然明白,自打陈太忠周一给他打了电话之后,他很快地就落实清楚了丁小宁地来历,以省政府的力量,想查清楚一个人很简单的,更何况丁小宁这次还涉及进了对陈太忠的审查中。 所以,肖秘书长相信,这个孤儿虽然顶了甯家血脉的名头,但是甯瑞远也没有理由为了这点缘故就大把地撒钱,陈太忠肯定是导致这三千万投资的重要因素,甚至是决定性因素。 “呵呵,”他笑着点点头,“我觉得还是小丁你的因素是占主要的,陈主任可不是你们甯家的人,对了……”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看陈太忠,“小陈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陈太忠挥挥两个拳头,笑着答他,“我的身体素质好得很呢。” “还是要小心,落下后遗症就麻烦了,”肖劲松脸一绷,正正经经地规劝了他几句,“你现在年轻呢,不觉得怎么样,等你到我这个岁数……” 几句闲话扯完,肖秘书长叹口气摇摇头,“小陈,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把陆海的钱打到公家帐户上,不就没事了?哪怕跟相关领导打个招呼也好。” “我那儿现在就两千万,已经多少人盯着了,”陈太忠苦笑一声,“这钱再一进帐,我怕就到不了省里了,真的……” “也是,”肖劲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点点头,“别说下面地市了,现在哪儿都缺钱呢,通张高速缺钱,这抗洪救灾也一样缺钱,现在已经有八个县市受灾了。” 又要钱?这钱可不能许给你了,我跟你没那份儿交情,陈太忠假装听不懂,“对了肖秘书长,这个投资的回收,是不是省里该给个说法?我可是要对投资商负责呢。” 你都傍上蒙艺了,还怕要不回钱来?肖劲松心里挺奇怪的,他当然清楚,这一亿五千万是蒙书记要陈太忠张罗地,不过眼下是直接送到省政府就是了。 难道说,蒙艺要走了?肖秘书长脑子里禁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所以陈太忠才要敲定这个还款方式?说实话,除了这个理由,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你可以把你的设想说一说,几种回款方式,大家探讨一下嘛,”他大度地笑笑,“比如说世行一千万美元的无息贷款,用省财政担保,具体资金回收,也是通过高速路收费来偿还。” “那个资金周转太慢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没得比了,我一个小副处筹来的钱,跟世行的贷款比? “那你的意思是?” “给两块地皮算了,”陈太忠想好了,素波这儿地皮见涨,拿这个做抵押倒是不错,“三年付本还息,要不,划出来的地,土地使用权就归投资商所有了,这三年内,土地不开发,将来不计入土地使用年限里。” “土地使用权抵押?”肖劲松咂咂嘴,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这个建议挺合理的,不过操作起来……可也不是很容易。” 他可是知道,杜省长为了通张高速路尽快建成通车,苦恼得不得了,这条件不算过分,可是,他总做不了省长地主不是? “那肖秘书长您说个方式吧,”陈太忠笑笑,“我无所谓,能给投资商一个交待就行。” “我先问问杜省长吧,”肖劲松看一眼桌上的表,“嗯,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向杜省长汇报点工作,你俩等一等……” 再见到杜毅的时候,陈太忠却是和丁小宁已经商量好了,随便聊了两句,丁小宁发话了,“杜省长,听说这次洪水,省里受灾挺严重地?” “是啊,”杜毅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一口气,他原本也是不怎么喜形于色的,可是这样的话题,他当然不介意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损失已经超过十个亿了。” “我的新京华酒店,愿意无偿捐助省政府两百万,用于抗洪救灾,”这次,丁小宁也不提陈太忠了,“我认为,一个合格的企业,应该有与其对应地社会责任感。” 当然,这种套话,必然是陈太忠教的,丁小宁挺聪慧的,但是囿于年龄、见识和所处的环境,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杜毅还真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女孩子,居然能有这种大手笔,对于面前这一对青年男女的资料,他已经很了解了,那京华酒店,不过就是三五百万地资产而已,根本不值得一提——最起码,对应不起价值两百万的社会责任感来。 要是说红星啤酒厂、天南制药厂、临河铝业这些地方,拿出两百万来救灾实在正常,可是这么小小的一个酒店,也拿出这么多来,就不能不令人感动了。 “小丁你的觉悟,我很欣赏,”杜省长笑着点点头,“做为一个民营企业家,你为社会做出了榜样,起到了很好的表率……呵呵,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拿出来这么多钱来捐呢?” 既然丁小宁答应捐这么多了,杜毅当然不怕她失言——再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所以,少不得就要多问一句。 要是丁小宁提出的条件不是很过分的话,他就打算接受了,哪怕想要一个经济口的省政协委员也不是多大地事儿,是的,他认为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应该有她的诉求,才这么大方的。 洪灾当前,树立几个榜样是应该的,丁小宁地企业不大,但是人家捐款多,人漂亮,那么在电视一露面形象绝对没问题,也会有一定的社会号召力。 最关键的是,丁小宁年纪小,那么,她的捐款肯定会感染一大批人——娇滴滴的小女孩都捐了这么多,咱大老爷们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这个……”丁小宁有点犹豫了,她刚才可是没跟陈太忠商量好这一点,两人——尤其是陈太忠认为,两百万绝对放不到杜毅眼里,天南省多少大企业呢,所以,两人没讨论这一点。 其实陈太忠的想法是错误的,现在是九八年,除了那些大中型国企之外,天南省出得起这个捐款的,不会超过十家,有五家就不错了——这还不是自愿的。 他让丁小宁捐钱的目地,只是想着蒙艺捞他出来他就投资高速路,没准有人会认为是遮掩什么东西,他已经想到了,蒙艺直接让他去省政府捐钱,肯定是有目地的嘛,其实蒙书记都说了——“堵住有些人的嘴”。 其实,他把蒙书记的形象想得低了点,但是他这么想也不无道理,是的,他的情商长进得不少。 反正,人家肖劲松张口了,他也不能无视,不过嘛,咱不答应肖秘书长,咱到杜毅面前才发话,卖面子就要卖给顶用的人,也省得没得让别人冒领了功劳。 可是,谁能想到,杜毅还真就问出来了呢?为了区区的两百万。 丁小宁看陈太忠一眼,也不得其意,迟疑一下,终于自顾自地说了,“杜省长,我是个孤儿,以前的生活,真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有点发红了,“真的不堪回首,所以,我不希望因为这次洪灾,再出现流离失所的家庭,也不希望再有人……像我,像我一样没了爹娘。”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打湿了她胸前,说不得只能从手包里取出纸巾来擦拭。 丁小宁除了强硬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她玩过仙人跳,有点演戏的天份,一开始,她的伤感自然是装出来的,可是说到后面,想起自己逝去的爹娘,不尽的悲伤顿时涌上心头。 杜毅本是在冷眼旁观呢,丁小宁看陈太忠那一眼,他也看得明明白白,可是,丁小宁随后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第1016章 持金于市 “原来是这样啊,”杜毅受了丁小宁情绪的感染,隔了一下才发话,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着吧,小丁,你捐一百万就行了,留点钱护身,然后……我安排他们给你做一段新闻,你把你对抗洪救灾的认识讲述一下,怎么样?” 杜省长见过了很多东西,虽然他愿意相信丁小宁的话,也很同情丁小宁,他又需要树立个榜样,可是陈太忠跟蒙艺走得太近了,所以,纵有同情之心,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不是? 给这个小姑娘减上一百万,做一段宣传,也就是他的心意了——女孩子嘛,谁还没有点银屏情结? “不用了,”出乎杜毅的意料,丁小宁居然很坚决地就拒绝了,甚至没有用目光去请示陈太忠,她很坚决地摇摇头,“我不想上电视,如果说有什么要求,我就是希望,这些钱能花到实处去……” 她还想说点什么,不过想到其他的话太不和谐了,张张嘴,终于又悻悻地闭上了。 杜毅却是好悬没被这话气个半死,我主管的政府,我主政的天南,你居然认为钱会被私吞,还就这么明白说出来了……给我上眼药,你以为你是谁啊? 可是,他有心发火吧,却是不得不承认,这女孩的话有几分道理,毕竟有那么个把耗子屎的存在,使得整锅粥的味道都变了,不过,为了维持一下尊严,他还是哼了一声,“花到实处……怎么没花到实处?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丁小宁地性子,却是愈锉愈刚的那种,听他这么说,反倒是不服气了起来,“我当然见过……呀,对不起啊陈主任,我不说了。” 杜毅却是被这话说得啼笑皆非,不过转念一想,这女孩出身市井原本就在底层,又吃了不少苦头,见到点丑陋的东西,似乎……也很正常? 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一时间,杜省长居然觉得,这样人很难得了,吃过苦也不怎么信任政府,好容易有点钱,却是在大灾面前能毫不犹豫地捐出来,而且,最吸引女孩子的水银灯,似乎对她也没什么诱惑力? “那我让你去监督这钱是怎么花的,这总可以了吧?”他笑吟吟地看着丁小宁。 “算了,我还是开我的酒店好了,”丁小宁叹口气,居然不领杜省长的人情,“太忠哥这么好的人,你们说打也就打了,本来他想再筹点钱,现在也不敢了。” 你还什么都敢说了,杜毅真被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陈太忠被审查那是自找的,谁让他把好事都做得那么鬼鬼祟祟地呢?我要是蒙艺,早捞他出来了。 其实,肖劲松刚才已经告诉杜省长了,陈太忠为什么会这么做,大家都认为,这是这件事里味道最怪异的地方,怪异到杜省长认为这可能是蒙艺挖了一个坑,引得朱秉松自己跳的,所以肖秘书长当然会转述这一要点。 当然,陈太忠的解释,也是完全站得住脚的,一个冷门单位的副处手里有了几千万上亿的资金,简直就是三岁小孩持金行于闹市,不被人惦记都不可能。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蒙书记对政府工作地大力支持不是?有了这笔资金,杜毅也就明白堤坝上那一幕发生的时候,蒙艺为什么不避讳着自己了。 反正,杜毅决定不跟这个小女孩一般见识了,事实上,若不是这女孩跟蒙艺有关系,他不介意多照顾她一点,但眼下也只能作罢了。 “再……筹点钱?”他转头看看陈太忠,“你还能筹到钱?对了……那个英镑投资,是吧?” 陈太忠嘴角抽动两下,算是个苦笑,“没有那个英镑投资,我也不至于受了审查,所以,这个钱……我是打算坚决留在基金了,还请杜省长支持。” 呀哈,你把通张高速路的钱留在你手上了,还要我支持你?杜毅心里这个不自在,那就不用提了,他很坚决地摇摇头,“再投五个亿给通张,我就支持你。” “五个亿,”陈太忠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说这杜省长怎么和蒙书记一个调调儿,跟一辈子没见过钱似的,不带这么敲诈的啊。 杜省长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做声。 “这个钱,是用来扶持高新技术产业的,”陈太忠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投资商要求的回报率比较高,五个亿真的有难度,要不……我再负责五千万好了。” 杜毅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不过那意思很明显了:小子,你在跟省长说话呢,你以为在跟卖豆腐的讨价还价啊? “一个亿……最多了,”陈太忠苦着脸看着杜毅,心说蒙老大出面,我张罗了一点五个亿,你要是想勒索得比蒙书记还多,那我还怎么见蒙艺? 其实,杜省长心里也明白着呢,这年轻人要是真能被自己挤出一笔比一亿五还多的投资,那在政治上就太不成熟了,只是,凯子当前,他不宰白不宰不是? 陈太忠的反应,正在他的意料之中,先拿了五千万,又涨到一个亿,非常中规中矩,给了省长面子,却又没犯错误,这年轻人倒是个可造之材,可惜……跟蒙艺走得太近啊。 当然,他还是没有做声,直到陈太忠也不说话,淡淡地望着他的时候,杜省长终于面无表情地张口了,“唉,算了,其他的我也不说了……剩下的钱,你一定要把你那个科委搞上去,要不然我不会答应的。” 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奇怪了,这杜毅怎么看起来比蒙艺还不好说话?我给他钱了,他还像我欠了他人情似的? 直到走出杜毅的办公室,陈太忠才恍然大悟,得,这次又是被杜毅敲诈了,这俩正部敲诈起人来,还真的不含糊,不过还好,哥们儿坚守住了底线。 想到底线,他才猛地反应了过来,这次要是被杜毅吓唬住,头脑发热多投一点的话,那可真就是没脸见蒙艺了。 一时间,陈太忠禁不住有点咬牙切齿,杜毅你也太阴了吧,要不是哥们儿现在长进了不少,怕是就直接让你装进套子里了,居然敢这么阴人? 惹得哥们儿火了,直接把你也拽下水,他悻悻地磨一磨牙,当然,这大抵不过是他的怨念在作怪,事实上,陈太忠非常理解杜毅趁火打劫的心态——因为这种事他也常干。 可是,理解归理解,他心里还是憋得慌,不过想想蒙艺只动了朱秉松,就不得不放蔡莉一马,那么,为了避免让老蒙难做,他就不能打杜省长的主意——对他来说,拉杜毅下水也不是很难,最起码他认为不是什么难事,在眼下地条件下。 这口气不出,这死活不舒坦啊,想想这一切地因果,还是因为朱秉松先挑起的,他索性心一横,得了,就是朱秉松了,哥们儿索性加一把火,让他死得透一点。 朱秉松这几天,可是气得咬牙切齿了,他可是没想到,蔡莉地手下得这么快——她怎么就能猜出匿名信是我干的呢? 蔡莉获得了蒙艺的谅解,这个倒不算太奇怪,可是反噬盟友也没有反噬得这么猛的吧?这一定是那匿名信出问题了,出问题也就算了,但是,蒙艺是怎么让蔡莉确认,信不是他搞的鬼呢? 齐国民其实不算他的铁杆嫡系,不过那个常务副市长是他扶上去的,两人关系大抵还是以旧同事为主,让朱秉松寒心的是:蔡莉是连大带小抓了父女俩,太狠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上面的人发话了,要他忍着,“不要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让人家蒙艺抓你两次现行,还乱折腾,态度好一点,将来或许还有机会……” 将来或许,那就是永远没有机会了,要不然措辞不会是这样,是的,朱市长知道,他很有可能被放弃了,不仅仅因为是抓了两次现行,而且还是因为抓了现行之后,他居然敢“乱折腾”,这是大忌。 可是,朱秉松不甘心啊,真不甘心,别人我可以放过,可我拼死了也要咬蔡莉一口,省得她将来对我下辣手…… 这几天,他所关注的那段堤坝依旧是险情不断,不过,由于关注力度的加大,相关人手和物资都跟上来了,蒙老大发火了,谁敢等闲视之?就连防汛抗旱总指挥、副省长沙鹏程都专门来看过两次。 而且,蒙艺发火归发火,点名归点名,肯定也不能坐视这里的真的垮了坝,他要对整个素波负责,也不能给朱秉松提供开脱的借口,所以,两个武警中队在当天就被派了过来。 几天下来,大家忙是挺忙,可这水位也不见什么变化,险情也未见如何扩大,这懈怠的心思多少就出来点。 周三,素波有一个抗洪抢险积极分子火线入党的大会,一般而言,这种事情是市委的人参与的,不过朱秉松在素波一向比市委书记伍海滨强势,又是这种敏感事情,他当然不会把这个机会让人,也算垂死前的挣扎:蒙艺说我抢险不用心,哼,纯粹胡说! 不过很遗憾,大会原定九点召开,直到九点十分,朱市长才姗姗来迟,脚步似乎有些不稳。 第1017章 表率作用 朱秉松在来之前,还主持了一个会议,走出会场赶往宝兰区市政府小礼堂的时候,隐约觉得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抬头左右看看,却是又没有发现异常,他身边只有秘书在跟着,没其他什么人。 奇怪啊,他站住略微思考一下,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翻江倒海、火烧火燎的难受,禁不住伸手揉一揉,“这怎么回事啊?” 秘书知道自己的老板近几天辛苦了,走上前来搀扶,朱市长却冲他摆摆手,“好了,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结果,这不休息还好,越休息,朱秉松就越觉得胃里难受,头也有些胀痛了继而头晕了,眼见着时间不等人了,终于没命地揉揉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去参加那个火线入党的会。” “要不通知他们一声,您不去了,成不成?”秘书看朱市长脸色不太好,小心地建议,“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多大点儿事儿?”朱秉松瞪他一眼,心说那个会不定还有什么牛鬼蛇神地跑过去参加呢,自己说好去了,现在又不去了,不是白白地送给别人把柄?“抗洪抢险任务重大,就算倒在会场上也要去。” 这话说得有点煽情,不过朱市长也确实觉得,自己是有扛不住的趋势了,先把事情交待清楚,晕倒在会场,也就晕倒了,到时候,正好秘书能把这话说出来,显示出他抗洪的决心,他甚至隐隐有点希望,自己真的累趴下,这肯定也是好事儿。 想到这个,一时间他都有点后悔了,他原本就是血脂血压双高,早知道,这两天就该多吃点油腻,豁出去折腾自己一把,换个好名声回来,没准就解得了困境呢——要不,今天就试试? 眼下其实就跟血压升高的感觉差不多,头晕晕的,有点四肢发软。 “对了,这个会,有电视台的在场吧?”朱秉松史无前例地问了一句,当然,他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省台和市台,都提前通知了,应该派人过来了。” 派了人就好,朱市长迷迷糊糊地想着,脸色却是越发地苍白了,司机见状也不敢开得太快,就那么慢慢悠悠地晃了过去,这么一来,迟到一会儿是很正常的了。 “有点不舒服,来晚了,”朱市长终于走上了主席台,笑着冲大家点点头,却是在走向主席台位置的时候,胃部又痉挛了一下。 “不舒服您就歇一歇吧?”一旁有市委宣教部的赵部长轻声发问,却被朱秉松狠狠地一眼瞪了回去,怎么,看我失势了,连你一个小小地部长也敢跟我得瑟了?换你们伍海滨伍书记来,也不敢现在就张扬。 赵部长心里这个委屈,那就不用说了,心说我是看你撑不住了,好心劝你一下,你倒是给我个狗脸,哼,秋后的蚂蚱,看你还能蹦达几天。 朱市长走到主席台中间的位置,缓缓地坐下,身子一栽歪,好悬没坐稳,幸亏他的秘书手脚快,在他身后扶了一把,才算是没事。 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稿子,朱秉松清清喉咙开始发言,“同志们,今天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多抗洪……抗洪抢险的功臣,很高兴我们的组织,又要增加……新地、优秀的血液……” 说到这里,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嘴一张,一口血……不是血,反正就是褐色的黏黏糊糊的东西向前一喷,人软绵绵地趴到了桌子上,随即顺着椅子向地下慢慢地出溜了下去。 “朱市长晕倒了,”“朱书记……” 朱秉松的秘书为了突出画面上领导的形象,本来远远地避开了,不过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老板的身体,见状忙不迭地抢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朱秉松的身子,“朱市长吐血了,朱市长吐……” 他的鼻子抽动一下,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酒味,这话就实在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朱市长吐血了,”赵部长却是跟着嚷嚷了起来,人也蹦了起来,“快喊救护车,快点,快点……朱市长吐血了。” 主席台上的几位愣了愣,也跟着聒噪了起来,不过大家的鼻子都在频频地抽动,心说这一大早的,朱老板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这肯定就是陈太忠搞的鬼了,那天他跟张国俊喝酒,本来就没喝多少,张厅长却是说下午有事儿不敢再喝了,否则怕帽子不稳。 要是给别人听了,只能听出抗洪抢险地紧迫性和组织上的高度重视,可是陈太忠听到耳朵里,却是想着——在不合适的场合喝了酒,似乎也是个整人的法子啊。 他对朱秉松的怨恨,那是耿耿于怀了,既然打算下手整人,心里又嫌去把大坝弄个口子“太麻烦”,说不得就将这个预案拿了出来。 遗憾的是,最近没什么领导来天南考察,陈某人又等不得了,打听了一下,知道有这么个火线入党的大会,届时会有媒体来参加,心说这个影响,应该是足够了。 足够了就动手吧,陈太忠一路隐身跟着朱秉松,时不时用穿墙术往他肚子里灌点酒,等朱市长坐上主席台的时候,又多弄了一点进去。 现在这厮正隐着身子,笑嘻嘻地站在现场看热闹呢,却不小心看到台下有个熟人,天南省电视台的摄影师段天涯。 耳听得台上乱纷纷的,一个一个都是说朱市长近日劳累得紧,一定是疲劳过度了,又有人走上主席台,清理台上的污渍,现场乱做一团。 段天涯地摄影机,架得离主席台奇近,鼻子里早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见到有人来打扫,轻轻嘀咕一句,“能不能上台拍一拍这血渍啊?” 他这原本是风凉话,却不防一边有工作人员瞪他一眼,低声训他,“你听命令就完了,哪儿那么多地怪话?” 众人齐动手,很快地将台上清理干净了,朱秉松也被人抬了下去,又有工作人员找来了空气清新剂,在空中一阵乱喷,效率真的奇高,五分钟内,主席台上又恢复如初,只是不见了朱市长而已。 陈太忠就纳闷了,你说这小礼堂里,怎么会备得有空气清新剂,又能这么快地找出来呢?难道说,经常有领导这个……“吐血”? 朱市长一离开,这里就数市委秘书长甄长喜和市委宣教部赵部长的等级高了,除此再没什么像样的人物了,其他的什么市政府副秘书长之类的排不上号。 是的,朱秉松一向强势,他出场的场合,市委几个副书记来了也都是幌子,以前还偶尔有人来凑个趣儿,今天却是没人来,素波组织部也就来了一个副部长,不过秘书长甄长喜也算是个头比较大的了。 赵部长见台下有点隐隐的骚动,轻咳一声,拿过了麦克风,“同志们,大家都看到了,朱市长由于一直奋战在抗洪抢险的第一线,心力交瘁,累得吐血了,在你们光荣地融入党组织的这一天,朱市长以身作则,向大家做出了很好的表率……” 甄长喜手指动动,向赵部长做个示意,赵部长正觉得说得尴尬呢,说不得马上来了一句,“下面的会议,由甄秘书长主持。” 我是让你快进入正题呢,你给我干什么?甄秘书长心里恼怒不已,不过,主持就主持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得他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听筒,“朱市长是大家学习的榜样,不过呢,身体也是革命的本钱,我希望在抗洪抢险斗争中表现出色的同志们,在跟老天爷斗争的过程中,也能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像朱市长一样把自己累病了,累垮了……” 说着说着,他觉得有点不对了,这话好像是两边不讨好的,少不得咳嗽一声,“现在……还是由赵部长主持会议仪式,大家鼓掌欢迎。” 说实话,自打知道朱秉松要来,来的这几位就是准备好了鼓掌了,对会议进程不是很了解,所以,现在谁主持都是大事儿了,两人都是市委常委,谁主持也行不是? 赵部长犹豫一下,看到秘书长的态度很坚决,说不得还是打开了自己的麦克风…… 陈太忠却是看得有点大跌眼镜了,他心里真的有点纳闷,按说,大家这种反应也是正常的,维护领导的形象那是很重要的,可是,你们不知道……朱秉松快完蛋了吗?有必要这么给他遮掩吗?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要说朱市长在会场吐酒了,那传出去可不得了,现在朱秉松的形象算不了什么了,但是组织的形象受损,那可是大事,别看刚才赵部长吃朱市长瞪了一眼,可是还得硬着头皮说朱市长的好话。 什么叫良好的大局感?这才叫良好的大局感,集体的荣誉绝不容玷污,这一刻,大家都没有什么私心。 就连那刚刚加入组织的十五名入党积极分子也是如此,觉悟都挺高,他们走上主席台面对党旗,举起拳头庄严宣誓的时候,没有人对空气中还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酒味表示出任何的关注,坚定而激昂地复述着誓词。 “我志愿……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第1018章 土地使用权 接下来的事情,那就不用说了,这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消息就传到了蒙艺和杜毅的耳朵里——有大局感是必要的,不过如实和及时地向组织汇报,也是很重要的。 蒙艺正在跟天南军区司令马天军谈论关于部队调动的方向、编制以及当地政府该如何配合的事情,听到严自励的汇报,也没兴趣谈下去了——事实上,这二位谈话,基本上就是个形式,具体事情该怎么操作,自然有人操心和交涉。 虽然已经不打算用严自励了,蒙书记本人也不是把喜怒挂在脸上的,但是他在上车离开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狠狠地嘀咕了一句,“丢人现眼!” 杜毅则是正跟天南省企业家协会、企业联合会的人在搞座谈会,防汛抗旱总指挥、副省长沙鹏程去了受灾最严重的通德地区,打电话过来说,这里需要救援物资,受灾群众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人,当地财政相当吃紧,再说,谁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有备总是无患的。 问题是,省财政也紧张啊,杜省长少不得又请了丁小宁来,以她为榜样,向在座的诸位介绍,“一个小女孩,赤手空拳起家的孤儿,都能有这样的社会责任心,你们扪心自问……” 就在这个时候,听说朱秉松在会场吐酒了,杜毅就算不想管这事儿,心里也禁不住大怒,低声反问传话者,“你确定没搞错,他吐的是酒?” 当天下午,陈太忠等着丁小宁参加完一系列地活动之后,开始忙着搞省政府关于抵押土地使用权的事宜,“陪着老杜吃饭,小宁你出息了啊。” 好死不死的是,省里提出抵押的土地,正是素波市纺织厂那块地,丁小宁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容,“太忠哥,你知道这块地不?他们说值五个亿呢……考察一下吧?” 这块地悬点儿就一块钱卖出去了呢,陈太忠琢磨一下,总觉得这趟混水不该趟,别是什么人有意给哥们儿上眼药吧? 给他上眼药,他当然是不怕的,不过,陈某人现在不是正在培养良好的大局感吗?再说了,近来麻烦还是太多了,消停消停吧,“这地不用考察,它说多少就是多少……咱不要。” 两人正嘀咕呢,高云风来了,“太忠,听说没?朱秉松上午在市政府小礼堂吐了酒了呢,哈哈,笑死我了,听说老杜发话了,要他辞职呢。” 高云风来看望了陈太忠两次,第二次正正地撞到了蒙勤勤,蒙勤勤本不待理他,可是高公子说起来这“一卡通”的事儿了,拍着胸脯说,一定要照顾了凤凰科委。 蒙勤勤听了这话,也没说别地什么,只是冷冷一哼,“等你把单子给了陈主任再说吧,”状似很有点不屑。 不过高云风虽然粗疏,人却是不傻,又知道蒙大小姐一向低调,明白人家意思是说,你要真的做到了,那咱们地梁子就算结清了。 今天他过来,倒也是一片孝心,蔡莉看来是能到点下台,这个副省有人定了,可是朱秉松要倒了嘛,谁知道……能不能再空个副书记出来呢? “要他辞职啊,那不错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总比伍海滨的市委向人大发起提请要强得多,要不到时候就太难看了。” “我倒是希望他不辞职,硬撑着,”高云风这家伙的嘴,还真是没把门儿的,尤其是,在别人面前,他还能装一装,可是在陈太忠面前,他是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也是所谓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各人交际的手段不同。 硬撑着的话,那个副书记地位子也不保险了,陈太忠当然知道他的话的意思,也懒得接口,“唉,省政府想把素波纺织厂那块地抵押给小宁,你说这什么意思啊?” “素纺?要那块儿地做什么?”高云风听得就是一愣,“里面折腾的人太多了,还要经过素波市——朱秉松现在不是还是市长吗?没准这是给你添堵呢。” “嗯,我也觉得味道不对,”陈太忠点点头,“也没说那些员工的安置,新厂的建设这些该怎么处理,三年内还不能动,没办法儿去接。” “其实这事儿也在人操作,”高云风沉吟一下,缓缓地发言了,脸上的神情煞是凝重,“你要是能插手这个素波市市长的人选,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朱秉松还没下,不过,那就是早早晚晚地了,他都敢就将来的市长选举说事儿了呢,是的,人一旦失势,基本上就成了透明的存在,大家都可以无视的。 “你少扯吧,你以为我是邓健东啊?”陈太忠笑着白他一眼,“再说,素波好歹是省会呢,别说是邓健东,蒙老大也得权衡各方面意见呢。” “傻了吧?”高云风笑着指指他,一点都不带客气的,“跟你说实话啊,现在大家都在活动呢,你不需要帮谁,你选个最可能上去地,难为他一下就行了。” “我操,”陈太忠难得地爆了句粗口,他上下打量一下高公子,心说这公子哥儿的算计,果然是一套一套的啊,“我说你小子怎么满肚子坏水儿啊?” 呼声最高的,当然是最怕横生枝节的,而陈太忠近来的表现颇为扎眼,怕是已经让素波官场的某些人关注了,不会看的,能看到是一个年轻的干部冤枉地受了审查,但是会看的和消息灵通地,却能看出这年轻人身后可能存在地庞然大物。 反正,现在就开始为素波市市长一职奔波的人当中,没有人会忽视陈太忠地存在——这个机会来的很突然,就算是再不够数的人,也要关注一下前因后果不是? 就算有人自认身后势力极其强大,对这个被误审查的倒霉蛋儿可以无须关注,可是只要陈某人发出异声,那些人无论如何也要来琢磨一下,这家伙为什么敢胆上生毛胡说八道,难道不是吗? 说穿了,陈太忠现在,就像一个职能科室一样,该职能科室当然可以不作为,但是一旦作为了,那就铁铁地是要出手吃拿卡要了。 那高云风的话,就再明显不过了,太忠啊,你推荐人或者没有什么力度,但是你坏事的话,口碑很强大不是?大家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了,你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吃拿卡要一番呢? 谁想上位,可以,但是你得把素纺地问题,给我应承下来,要不然,信不信我能在阁下的上进途中,增加无数地变数? “我肚子里的坏水儿,哪儿你们多?”高云风才不肯认这个帽子,闻言就是冷冷地一哼,“不过就是见你坐蜡,顺口提醒你一下而已。” 陈太忠犹豫一下,摇摇头,“我还是觉得,这件事的味道,不怎么地道,别是有人憋着劲儿害人吧?” “哼,我要是你就不怕,”高云风做惯了这种夹缝生意,自是清楚其中的轻重,“不瞒你说,素纺那儿,只要能接下来,怎么都赚钱,其实……你还能让省政府划出来安置新厂的地方不是?” “有了新厂的安置地方,你都不用等三年,新市长一上马,你马上就可以把职工安置到新厂里,推平旧厂房……切,到时候谁还管你?大不了你高速路的钱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丁小宁不太清楚其间地分寸,“这块地真有那么值钱?” “今年值五亿,明年没准就六亿了呢,”高云风知道,这是陈太忠的枕边人,不过他也没客气的意思,冷笑一声,“那地方只有涨没有跌的份儿,给我有这机会的话,绝对拿下了。” “可是,不要通张的钱也就算了,开发还是要投钱,”丁小宁眼里可是只有陈太忠,对高云风也不会怎么客气,而且,她有属于自己本身的那种狡黠,“到时候贷不到款的话,那不是白忙一场?” “贷不到款,这话我说或者还合适点,”高云风冲着她乐,“你的太忠哥怎么可能贷不到?银行贷不到款,他自己也张罗得到……”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陈太忠,“你别说啊,太忠,你现在这财神爷的名头,越来越大了,前两天还有人说,要搞个锂电池加工厂,问我有没有办法打通凤凰科委的路子呢,那家伙平常说话吹吹拍拍的,我不希的理他,直接顶了他了。” “‘陈太忠,那可是能人,人总行的关系,搞百八十个亿跟玩一样’,”高云风学人说话,乐得前仰后合地,“太忠,你这名声可是响了。” “还是不要插手了,”陈太忠知道,高云风对素纺处理的路子,就是先做了再说,很多人现在都在这么做,他倒不是没这胆子,不过总觉得现在自己身边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了,做人嘛,还是负点责的好。 “那我给你提供两块地皮的信息,也是三四个亿的,”高云风不愧是混迹素波的,这些东西张嘴就来,“存量土地,没争议的那种,就是上面有点临时建筑,到时候直接撵人,一分都不用给的。” 无事献殷勤,你小子非奸即盗啊,陈太忠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给你咨询费,别的事儿,少跟我说。” 高云风眉头一竖,才待说什么,总统套房地门铃响起,国安局地廖副局长驾到了,身边跟了一人,高高大大的。 第1019章 赌船 陈太忠出来之后,廖宏志这也是第二次来了,带着人坐下来之后,就开始介绍,敢情,他旁边那位,就是九华房地产公司地老总邵红星。 “原来是邵总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蒙勤勤把话传到了?这厮想向韩忠服个软?不过似乎不像啊。 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先拿话将住此人再说,说不得就笑着点点头,“久仰大名了,呵呵,差点被你的保安,那个晋哥什么的打了。” “啧,我就知道,这误会不解释不行,”邵红星嘴一咂,一拍大腿,很豪爽地笑一声,“小晋那家伙,做事太不靠谱,瞎琢磨我的心思,说实话,我可是不敢打秦科长的主意。” 廖宏志笑嘻嘻地接话了,“是啊是啊,他敢动秦科的心思,不用你说,我就拾掇了这坏小子了,这家伙在我手里,把柄可多着呢。” 我怎么觉得,是你被他抓住了把柄呢?陈太忠也不答话,笑嘻嘻地不吭声——他没必要太买邵红星面子,韩忠、韩天见了他都是规规矩矩的,你邵红星算什么啊? “听说素纺那块地,被陈主任的朋友拿下来了?”邵红星随意地问了一句,状似极不经心地样子,“呵呵,那可是恭喜了啊。” “没打算拿,”陈太忠见他这副样子,颇为不爽,装大瓣蒜,你不要跑到我跟前装好不好?你觉得有跟我显摆的资格吗?总算是看在廖宏志地面子上,他也不想说得太过,“那片地归属有点模糊,没兴趣。” “这个也是,”邵红星笑着点点头,话里巴结的意思十分明显,“去年我本来还想着开发一下呢,了解了一下情况,拔腿就走了,生怕走得慢了。” “嗯,”陈太忠也不表态,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说有一大帮子人在,你当然不敢打主意,现在最大个的朱秉松和蔡莉撒手了,你胆子上来,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邵红星见他不冷不热的样子,还当是此人尚记着小晋那帮人的恩怨呢,说不得摸出了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我现在就把那小子拎过来,让他好好地跟陈主任道个歉。” “算了,小事一桩,”陈太忠摇摇头,这厮做得实在太上路了,他实在不好计较什么,再说了,那晋哥在当时也没占了他便宜,反倒是被他奚落了一顿呢。 廖宏志却是看出点什么不对劲儿来,他和陈太忠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觉得今天小陈好像不怎么给他面子,对他的朋友不够热情。 “太忠,你好像对小邵有点看法?”廖局长也不遮着掩着,他跟陈太忠地关系不一样,再说了,邵红星是体制外的人,直说也无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住的是港湾,”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斜眼瞟一眼邵红星,却是不再说什么了。 “哈哈,原来是老韩那点小心眼啊,”邵红星顿时笑了,他在圈子里诋毁韩忠,说“那人只配开个野店卖个夹肉饼”,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利就是了,谁想到韩忠就认真了? “好了,知道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道歉,成不?”他可是真拿得起放得下,“正好晚上大家一起坐坐。” “算我一个,”高云风本来正跟丁小宁嘀咕地皮,闻言就抬起头来了,“太忠,加上我哦。” 邵红星听到这话,看他一眼也没多话,开始拨打电话,倒是陈太忠手一抬,“慢着。” 他一边制止,一边看看廖宏志,“廖局,咱俩的关系那没的说,邵总今天跟你来,我怎么也要给面子,他和韩忠的事儿是他俩的事儿,咱不说,你看成不成?” “呵呵,各交各的嘛,”廖局长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理,邵总,听明白了吧?” 邵红星听得太明白了,闻言笑着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哈,这倒是我不对了,应该亲自去请韩总来地嘛,呵呵,你们先坐,我去找韩老大。”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看着他离开,心说这人的脑袋瓜倒是没有笨到家,居然也知道我不高兴丫的态度。 他转头看看廖宏志,发现对方脸上笑容如旧,不过转念一想刚才廖局长的暗示,他隐隐猜到了什么,“我说廖局,这家伙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呵呵,你这脑瓜还真够用,”廖局长笑着点点头,邵红星要是没事的话,怎么可能巴巴地热脸贴了冷屁股上来?“他找你办事,缺个人引见,我这不就来了?” “什么事?” “这我可真不知道了,我就负责个引见,”廖宏志笑嘻嘻一摊手,“要知道是什么,没准我还得惦记呢,索性不闻不问,太忠你也不用给我面子。” “还是跟廖局说话痛快,”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只是下一刻,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嘴里嘀咕一句,“这家伙能放下跟韩忠地恩怨,唉,事儿不会小。” 事不小不要紧,他可以不答应,不过牵扯上韩忠的面子的话,还真的不好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韩忠陪着廖宏志来的时候,可正好是饭点儿了,几个人也不出去了,韩老板随便吩咐一下大堂,就在陈太忠住地总统套里摆上了。 邵红星不知道跟韩忠说了什么,两个人现在是喜笑宴宴的,不过看得出来,邵总地姿态放得很低,韩老板很享受这种感觉。 倒是高云风会作怪,打电话叫人送小姐过来,“老虎,送四个小姐来港湾,1202房间,总统套啊……什么样的?等我问一下……你们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要,”陈太忠举手,谁想高云风白他一眼,“知道你的毛病,你有小丁呢,我是给廖局要一个。” “拉倒吧,来这儿还用你找人?”韩忠笑嘻嘻地一摆手,“小高,来我的地方了,你等着,我让他们找人来,都不用问,到时候你自个儿挑……只陪酒啊,其他的你想办法。” 廖宏志婉言拒绝了,“算了,我觉得这小姐未必干净,咱自个儿人喝酒就成了,她们地筷子夹来夹去地,闹心。” “会玩的玩嫂子,不会玩的玩婊子,廖局眼光高,”韩忠笑嘻嘻地翘起个大拇指来,“一看就是有层次的。” “再贫嘴小心我收拾你,”廖宏志笑着骂他,这话盛行大半个中国,所谓嫂子,就是已婚的良家妇女,他自然知道这个说法。 说到最后,廖局长终于抵不住其他三人的劝说,想着自己不要小姐,那菜也被别的小姐动了,得了,入乡随俗吧!陈太忠看看邵红星,“廖局说了,你找我有事,什么事儿啊?” 他本不想就这么问出来的,不过眼见那厮也坐得稳稳地,估计是存了喝完酒之后再说的念头,可一会儿雷蕾要溜过来呢,索性就自己问了,你小子要是说的事情太难办,就不信桌边坐着的人不帮着我说话。 邵红星倒是挺奇怪的,这家伙这么沉不住气?只是品品这话的味道,又有点上位者地语气,于是笑着点点头,“我前两天去北京,看几个叔伯兄弟……” 敢情邵红星的叔伯兄弟还能跟那邵国立扯上那么点关系,邵总去北京正好在亲戚家里撞到了邵国立,邵国立听说他是天南的,张嘴就是,“你认识陈太忠不认识啊?” 邵国立最近去澳门玩了两趟,又跑到赌船上玩,输了两千多万,心里有点不爽,正琢磨着扳本呢。 一笔写不出俩邵字儿啊,邵红星当然还记得秦科长的“男朋友”,事实上,他从中行行长那儿领了任务之后,用心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敢情那是蒙书记的女儿。 所以,蒙家准女婿的名字,他记得相当清楚,一来二去说了两句之后,为了攀上邵家这棵高枝儿,顺便结识陈太忠,邵总就自告奋勇回来做工作。 “邵国立,”陈太忠皱皱眉头,心说这年头的事儿还真巧了,不过他已经欠了范如霜的人情了,两事并一事好了,索性是答应一次。 “这个……最近没时间啊,”他皱着眉头摇摇头,却不防韩忠发话了,“太忠,给我面子,你忙完以后,抽空见见邵国立吧。” 忙完?我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呢,陈太忠苦笑一声,“明天我们科委的文主任,带着香港博睿公司来素波签约,唉……哪儿忙得完事情?” “那你这就算答应了啊,”韩忠笑着点点头,开始耍赖了,“对了,太忠,你的赌术很高吗?一回儿咱们摸两圈?” “好啊,”高云风一听来劲儿了,也顾不得旁边的小姐了,“我不打,钓太忠的鱼。” “今天有事儿,一会儿要接受个专访,”陈太忠叹口气,正说着呢,手机倒响了,来电话地却是陈小马的爱人金梅。 “陈主任,钱我凑齐了……”金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哭腔。 第1020章 拦截 范如霜已经让小铁通知陈太忠了,不出他的意料,范总留给他的空间就是八百万左右,是的,陈小马的八位数身家,第一位数是“一”而已。 陈太忠才懒得钝刀子割肉,现在的陈主任,也算凤凰数得上字号的人物了,哪里还把这点蝇营狗苟的东西放在眼里——做事要符合身份不是? 于是,金梅第二次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将话撂到那里了,“八百万,一分不降了,一次付清,我就捞你老公出来。” 看金老师还腻歪,陈太忠索性直接通牒了,“咱俩见两次面了,第三次你没拿着钱来的话,陈小马不用想出来了。” 金老师拖了几天没露面,今天却是又冒头了,显然,她已经搞清楚,没有别的选择了。 为了防止被录音,陈太忠肯定是要见金敏一面的,不过,他没有收起那些大大小小的存折,而是直接让金敏拿着存折去找刘望男,“她会给我打电话的,款子办完,陈小马出来,你放心。” 一边说,他一边不耐烦地撵走了还待继续说什么的金老师,屋里两个女人还等着他呢,良辰美景那是不能虚设的。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总统套房里也寂静无声,雷蕾娇小的身子蜷缩在陈太忠的左侧,有气无力地发问了,鼻音很重,“你为什么总想着同时跟两三个人做爱呢?” “你以为我想啊?”陈太忠叹口气,心说哥们儿这不是魅力挡不住吗?不过他倒是没这么说,“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变态,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满足不了我,这个你还不清楚?” “明天地签约仪式,你去不去?”雷蕾打个哈欠,声音越来越低,“我都跟胡主任说了,陈太忠的会,怎么说也该是我去……” “不好说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哼,谁知道明天还有什么事儿呢?不过你可以去啊,反正是我们科委的会,还是范晓军主持……喂喂,我说你好歹盖住肚子再睡好不好?小心着凉。” 雷蕾已经沉沉地睡去了,他一转身,却看到了丁小宁充满血丝的眼睛,“太忠哥,是不是我不如她叫得好听?” 她似是对陈太忠最后将激情释放在雷蕾体内相当在意,因为平日里,太忠哥最喜欢说的就是,登上云端的那一刹那,该找小丁,因为人家的吸力在那儿摆着呢。 “行了,睡吧,你现在可是我的大管家呢,”他轻搂她的肩头,“没必要跟别人比,每个人,做好自己就对了,世界上值得计较地事儿太多了,你计较得过来吗?” 不多时,丁小宁也沉沉地睡去,陈太忠却是死活睡不着,昏暗的灯光下,两具赤裸的胴体反射出柔柔的光泽,让那美妙的曲线显得越发地迷人和朦胧。 跟金敏相比,她俩起码不用为心中的男人担心和害怕,看着两张熟睡的面孔,听着轻微地鼾声,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生出一丝莫名的不舍…… 第二天上午,文海和邱朝晖一行人伴着博睿投资公司的三人赶到了素波,大卫·王对陈太忠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显然,尼克应该对他说了什么。 所以,对于在凤凰滞留了两个多星期的经历,这三位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反倒是表示由于有了足够的准备时间,双方就相关细节问题都处理得相当完善了。 “这是我一生中难得地经典协议,尤其是关于市场定位方面的分析和决策,会成为公司的范本,”大卫·王笑嘻嘻地向陈太忠解释,却是绝口不提陈主任为什么一消失就是半个月不见。 “太忠,这个会场怎么变了?”乔小树也不提那些,而是问起了细节,“一开始不是定在天南宾馆吗?” 前一阵为了撇清,乔小树根本都不去科委,他很清楚,科委就是陈太忠的科委,离了陈太忠,那破地方什么都不是,反倒容易沾上不必要的腥膻,只是等陈太忠出来之后,乔市长才想到,这个签约仪式,他做为分管市长,是很有必要参加一下的。 “换在省电视台演播厅了,视觉效果会更好一点,”陈太忠笑着解释。 现在天南省一等一地大事就是抗洪,虽然人们的日常工作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主旋律就是这个,范晓军原本是想定了天南宾馆的,标语都准备好了,不过听说朱秉松的事情之后,想了想还是换到了省电视台。 非常时期,小心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现在上面的领导到处视察灾情,有个不及不就的,岂不是会造成不太好的后果? 反正,参与签定协议的人并不多,一个演播厅已经足够用了。 签约仪式在下午四点结束了,范晓军原本还想着,跟香港博睿公司的人搞个小小地座谈,商量一下是否能再拉点资金来天南,谁想那三位借口说要跟总公司联系,汇报结果,非常礼貌地婉拒了。 “嗯?”范省长心里就有点气了,心说屁大一个小公司,居然敢不买我的面子?说不得四下看看,才愕然地发现,“咦,小陈哪儿去了?” “他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事,向我请了假了,”文海战战兢兢地回答,心说陈太忠你也太那啥了,说走就走,却是让我给扛雷,有你这么害人的吗? “这家伙还真忙,”范晓军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对陈太忠和博睿地关系产生了点好奇,这个连副省长面子都不买的公司,怎么会那么听小陈的话呢? 陈太忠是接了黄占城的电话离开的,有心跟范省长打个招呼吧,心说哥们儿才是个副主任,排在前面的不是还有文主任和乔小树吗?太突出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其实说穿了,这厮是自由散漫惯了,而且他要去见的是骗子黄——万一有人心血来潮,想要跟着去,他是该拒绝还是该答应? 黄占城打电话给他,自然是搞定了素波科委,是的,他从素波科委成功地套走了一千万,现在要拍拍屁股走人了,所以打个电话给陈太忠,意思是说咱俩两清了啊,你不要再追着我不放了。 呀?陈太忠一时大奇,心说怎么也得再见这厮一面,看看他怎么能从穷得掉渣的素波科委骗走一千万。 黄占城的意思,就是两人不用再见了,可是陈主任这好奇心起来了,怎么肯这么放过他?少不得仓促请个假,奔出省电视台,打个车直接奔向黄占城所在的位置。 还好他出来得比较早,因为黄某人给他打完电话之后,就开始向火车站出发了,终于,在离火车站还有一公里左右的地方的时候,陈太忠乘坐的出租车,拦到了骗子黄打的出租。 黄总这次又变模样了,虽然消瘦依旧,但是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头上戴了一副染得花白的假发,有点老年学者的味道了。 黄占城正跟小刘说笑呢,猛地看见前面一辆出租车减速,有人伸手出来示意,接着陈太忠又向窗外探出了半个脑袋冲着他笑,黄总纵然闯荡江湖多年,早已练出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极为淡定的功夫,见状也禁不住眼角抽动两下,重重地叹一口气,“唉,司机师傅,停车,就这儿下了。” 小刘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苍白无比,紧紧地抓住了黄占城的小细胳膊,颤抖着发问了,“不是吧,他……他怎么会在这儿等到咱们?” “啧,”黄占城发狠地嚼几下嘴里的口香糖,清清喉咙,“好了,下车,有什么话下车再说。” 陈太忠也下了车,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手一指路边的一家咖啡屋,“怎么样,进去聊一会儿?” 黄占城上下打量他两眼,笑着点点头,随口问一句,“我怎么觉得……你的个头变得低了呢?” 这家伙真不简单!陈太忠心中就是一凛,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跟这个骗子打交道,当然要适当地改变一下,面容无法改了,将身高降了五厘米,却没想到这厮的眼力居然有如此老辣。 不过,他也知道,黄占城善于利用别人的心理弱点做文章,对这话只是淡淡地一笑,不予置否,“几点的火车?” “还能跟你聊……二十分钟,”黄占城看看手腕上的金表,心说看起来情况不算太糟,这家伙没有让我留下的意思。 至于说陈太忠为什么会这么准确地抓到自己,他暂时没有考虑的兴趣,他只需要确定,人家有确实这能力,就足够了。 三人进了咖啡屋落座,随意点了东西,陈太忠撵走服务员,笑嘻嘻地看着黄占城,“你别担心,我不是毁约来的,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能从那儿骗到一千万,能讲给我听听吗?” “挺简单的骗局,”黄占城冲他笑笑,“你应该知道,因为他们有需求,手里又是公款,呵呵……” “拿开你的手,别动那支录音笔,好吗?”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看小刘——她正在手包里翻腾什么,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你明白吗?” 黄占城只当不知道小刘在做什么,眼睛都不带斜一下的,“政府官员……其实都是很好骗的,这跟智商无关。” 第1021章 简单骗术 黄占城的骗术,真的是很简单。 素波科委的扶持资金还没到帐呢,消息就嚷嚷开了,不少关系纷纷打探,这钱会怎么花,落到那些家? 相关报告自然也就递了上来,科委这帮人穷了好久了,一夜之间变成香饽饽,心态当然有点失衡,就纷纷说,一定要把好关。 那些求资助的商家和课题组一听把关,心里就明白了,请吃请喝送点小礼物,这都是应有之意,有那自觉跟科委关系不错的,直接就人民币塞上了。 越是如此,素波科委的决定,做得反倒越是缓慢,这钱花出去了,就没人再奉承了啊,又有人建议说,该学凤凰科委,咱自己搞个什么东西,以资金养资金。 黄占城略略一打探,就打听到不少项目,这期间,他又租了一间不大的写字间,弄个公司名儿挂上去,却是深圳某某公司驻天南办事处。 目标很快就选好了,那是一家网络公司,号称要做中国第一的门户网站,这可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又是灼手可热的——第一次世界性网络泡沫是发生在两年后的。 不过这种项目,资金量要求极大,市科委的那五百万根本不够玩的,所以这家公司也就是前来告个急,希望科委能有多没少先支持一点,熬一阵是一阵吧。 市科委承认这个项目是属于高新技术的,不过网站这东西,实在就是拼消耗地,算是商业应用范畴,而不是说里面有多少技术含量,属于支持不支持都行——要那么多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你不支持,我支持嘛,黄占城找上了那家叫做兄弟网络的公司,随便谈了谈,当然,他必然要标榜自己的公司实力的雄厚,然后就要求在该公司中占据若干股份。 兄弟网络正瞌睡呢,有人送枕头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黄占城深谙大众的心理,先打了二十万进去,算是借款,剩下的事情,大家可以慢慢谈嘛。 顺着兄弟网络这根线,黄总就联系上了素波科委的方休,方主任原本就是书呆子,吃了几顿饭之后,见识了黄总地大手大脚,就觉得人家这深圳公司,果然是有钱。 然后,黄占城就提出向科委借款,因为公司业务多,一时周转不开嘛,方休害怕是骗局,本不待答应,但是黄总说了,高息拆借,而且那啥……方主任,小黄我心里还有点心意。 你为什么一定要扶持这个公司呢?方休不好说我怀疑你是骗子,就问出来了,结果黄占城把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流程讲述了一遍,又强调了某些重点环节——是的,我打算把兄弟网络捧到美国上市去。 方休还没回过神来呢,黄总就热情地发出了邀请,请他去深圳考察一下公司的实力,顺便带上家属,只当是旅游一趟啦。 那时候的深圳,无名无姓搞代工的厂子很多,又有一些闲置的写字楼也是可以“拆借”的,没错,就是为了应付国内其他地方的官员来考察地。 黄总租了俩厂子,又租了一层写字楼,每样都是按天付费的,做个牌子挂起来,那就是齐活了。 至于人手也好说,随便去劳务市场转一圈就有了,都不用说别的,只说是“应付考察”,自然有那三五相伴的熟手找过来,各个衣冠楚楚的,一看就是白领,“我应付得多了,保证不露馅,做财务总监没问题,一天一千,不二价……” 工厂里更好应付了,那些线儿上的工人全部是一问三不知的——他们本来也就不知道什么,相关负责人也知道“保守机密”这个借口,“想知道什么,找黄总问。” 方休是和办公室主任一起去的,两人都带了家属,用了半天时间,他俩就知道了黄总公司地实力,那真是杠杠的强大。 剩下的时间,当然就是旅游了,两人都没想到,他俩身子一转,写字楼和厂子的牌子就摘了下来——租的时间到了嘛。 为期四天的考察结束,两个主任及家属在享受了高规格接待之后,施施然地回去了,谁还想着再去那写字楼和工厂看看? 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嘛,方主任既然又吃又拿了,接下来,科委这边就把钱拆借过去了,人家黄总的公司,实力雄厚着呢。 五百万到手,黄占城马上打五十万进兄弟公司的帐户,没过两天,又忽悠来个投资商,那投资商对黄某人不太放心,黄总直接带着他去找方休了,“方主任,给担保一下成不成?” 到了现在,黄占城就该跑路了,临走还不忘记忽悠一句,“等纳斯达克开始申报,技术鉴定还得请方主任和董主任费心了。” 这些事情写起来长说起来短,没一会儿,黄占城就交待清楚了。 啧,人才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感触,当然,他感触的是方休这人才——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啊。 骗子黄这手段,明显就是欺方主任信息不够灵通,不知道深圳那边还可以玩“租赁”的猫腻,不过此事之所以能够成功,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还是得说是方休太傻了,工作也太不负责任了。 “这种骗术,骗政府官员最好用了,”黄占城轻笑着,用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我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做地。” “可不是,他们地心思,全在免费旅游吃喝上呢,”陈太忠苦笑一声,而且,这官僚主义地作风和思维,导致这种结果,似乎都是必然地。 “你怎么不坐飞机走呢?”他有一点点好奇。 “假身份啦,”黄占城笑着答他,“我可从来不在一个地方搞两次,陈主任,我这也是为你破例了。” “好了,我领情了,以后不找你的麻烦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你最好不要在我出现的场合出现。” “中国很大的,我面对面撞到你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骗子黄既然干了这一行,对这些自然是深有体会,他苦笑一声,“不过,你想撞见我的话,似乎很容易?” 陈太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指一指他手上的金表,意思是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说到这个,骗子黄的兴趣却是上来了,“其实为这么点钱,去诈骗政府官员,真的很划不来的,我为你冒得风险不小,你能告诉我,是怎么找到我的吗?” “你还打算盖亚洲第一高楼呢,”陈太忠笑一声,不领他的情,“你难道不知道,那个风险更大吗?方休算什么?不过是个被边缘化了的机关的小主任。” “有没有搞错啊?那个收益,才值得我去博一下,”黄占城随口反驳一句,下一刻眼神里又出现了一丝讥讽,“其实你也该清楚,活儿做得越大,反倒越不容易出事,因为涉及到的层面高了,有地是人替我着急,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我去操心。” “好了,”陈太忠被他说得意兴索然,悻悻地站起了身子,转身向外走去,“小心误了火车……” “这家伙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啊,”小刘低声嘀咕一句,“占城你帮他这么大的忙,他不知道谢谢你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告诉你原因。” 从某种角度上讲,不知道原因更好!黄占城笑笑,站起了身子,“好了,没他提醒,让咱们知道科委凭空出来这么一大笔钱,难免进退失据心态失衡,咱们也不可能适当地抓住机会,有眼下的收获不是?”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身后这二位说的话,他是被臊走了,没办法,黄占城施骗成功的经过,以及相关的评价,真的是扫他这个政府官员的面子,可是偏偏地,他还发作不得,因为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指的也不是他,他凭什么计较? 走出好久之后,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心说这次出来得太久了,也该回了啊,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忘记,要去几个帮过自己的人家走一走。 正琢磨呢,文海打来了电话,“陈主任,中行紫行长那儿,是不是咱俩一起去比较好啊?” 文主任这次来,还肩负了向中行推销保护罩的事情,上次他来,紫行长心说尚彩霞对这事儿也不是很上心,就稍微认真了一点——你们先在凤凰装点样板出来,有效果了,我这儿肯定上。 “我就受不了你,”陈太忠叹一口气,“我说老文,你一个人去不行吗?再说……对了,你跟范省长在一起呢,既然参加了签字仪式,他随口一句话,中行不就搞定了?” “你还说呢,你不打招呼就走了,害得晓军省长对我一通埋怨,”文主任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在他嘴里,范省长已经变成了晓军省长,可见他也不是没有所得,“我怎么敢再说别的?现在他已经走了。” 要不让邵红星领着他去?陈太忠开始盘算了,九华房地产跟中行地关系非同一般,反正是要帮一次邵国立的忙了,这种人情不用白不用。 他是忙得真的抽不开身了,荆紫菱、许绍辉、蒙艺家,哪家不去也不合适——或者许省长那儿,把许纯良喊出来吃一顿饭就行了。 他正琢磨呢,手机又有了电话进来的提示音——他开了“呼叫等待”功能的,来电号码赫然是“蒙勤勤(办)”,“文主任你别挂,我接个电话。” 第1022章 想来省里吗? 陈太忠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蒙勤勤来电话,正是他想的内容,“陈主任晚上有事没有?我们紫行长想约你一起坐坐。” “我明天想回呢,晚上把该走的人家走一走,该谢的人谢一谢,也包括你家,”他笑一声,“对了,你们紫老大找我干什么啊?” “他要去你家啊,秦科……”电话那边,隐约传来了女人们的娇笑声,显然,有些女孩八卦心比较强,在电话边上听着呢。 “咳咳,”蒙勤勤轻咳两声,“是这样的,我个人认为,中行在外币业务地处理上,有比其他银行更为丰富地经验,现在,也只有我们中行开设了个人外汇业务项目,这个你知道吧?” 敢情是盯上哥们儿的六千万了啊?陈太忠听了笑笑,“秦科,我们科委地文主任正好在素波呢,刚签了一个英镑投资协议,这样吧,我让他去找你们紫老大谈,这总可以吧?” 蒙勤勤自然要答应了,她这原本就是被行长赶着鸭子上架的,有个交待就行了,虽然她也知道,行长想找地是拉投资落地的陈太忠,但是文海是科委的大主任,她做到这一点,紫老板也不能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我只是想找跟你爸挺熟悉的陈主任。 对中行来说,六千万英镑真的算好大的单子了,撇开存款业务不提,也不提外汇这性质,只说有单位能拉到这样的资金并随意支配,这样单位地负责人,紫行长也是要见一见的。 那就让文海处理吧,陈太忠也不想这事儿了,挂了蒙勤勤的电话,文主任的电话还在那边老实地等着,说不得他吩咐一句,才挂了电话。 他要去的三个人家里,肯定是许绍辉家为第一位的,荆家跟他已经很熟了,蒙艺家那边也是人到了就行,至于蒙老大在不在家,那都是无所谓的。 许绍辉最近也忙,倒是许纯良听他说要上门拜谢,直说不用,不过最后还是开车拉到他家去了,陈太忠听说许省长闲暇时爱喝两口,正好翻出两坛子曲阳黄来,再加一瓶洋酒,土洋结合,也算是那么个意思了。 许绍辉家在省委大院九号,不过有意思的是,小二楼里居然住了两户人家,楼上一户楼下一户,跟他的省委常委的身份不太相符。 许家在楼上,楼下是谁,陈太忠没问,许纯良自然也不可能说,两人蹬蹬上楼,许纯良才打开门,里面就蹿出个人来,“谁?” “泠泠?你啥时候来了?”许纯良嘀咕一句,转身笑着向陈太忠介绍,“这是我妹妹许苒泠,在北京上学呢。” 陈太忠上下打量一下,小丫头个子不高,大概就是一米六三六四的模样,长得倒是跟许纯良有几分相像,一看就是兄妹俩,不过,这相貌长在许纯良脸上有点可以说漂亮,可是长在她脸上,却又算得上有点男人味儿的英俊了。 这兄妹俩长得倒是都挺中性的,陈太忠听着许纯良介绍完自己,笑着冲她点点头,“倒不知道你在,要不也会空手来了。” 许苒泠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哥哥还陪了一个人回来,冲陈太忠笑着微微点一下头,也不说什么,转身走了。 “你们兄妹俩,还真的挺像的,”陈太忠坐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一下,也许是许绍辉来了时间不长的缘故,家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她脾气可比我大,”许纯良笑着嘀咕一声,张罗着给他冲茶倒水,然后两人就说起了关于施工队的事儿。 施工队是挂了许纯良的一个同学的名头,目前也没打算做资质审核,就是想靠着这个工程,练出一帮人马来,到时候再决定是不是搞下去,凤凰交通局牛局长那边已经准备了几辆推机和挖机,随时可以折价出手,不过施工中用的大卡车和自卸车,那就要许纯良自己买了。 “要买就要买点好的,不过资金还是有缺口,”许纯良看问题眼光很远,“能训练出一帮熟练的技术工人,将来就好办了。” 陈太忠一听就笑了,“你这话是没错,不过你知道不知道下面是怎么修路地?全是拿人顶着上的,还自卸车……有毛病,人力装卸就不错。” “天气不好,工人们很辛苦的,不是晒死就是浇个落汤鸡,效率也不高,”许纯良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我需要能熟练操作设备的人,不是民工。” “那有一台自卸车就足够了,大家轮流上手,”陈太忠笑着摇头,这家伙也真是的,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工人辛苦?没活干的话,那就不是辛苦地事儿了,是要饿肚子了。 对道路施工,陈太忠还是比较清楚的,专业设备肯定不能忽视,不过卡车实在没必要买那么好地,你的路段早早地修完,队伍还是散不了,必须等别人的路段修过来,双方共同对接。 对接时,有一方敢不在场,那麻烦可是多多的,而且人家公路验收,也不会等你这一段好了就验收这一段,那是要从直接顺延过去。 说穿了,就算是你设备好,干得快,但是到了最后还是要等,队伍还不敢散,吃撑着了干得那么快? 不过,他也懒得指点许纯良了,“下面的事儿,跟书本上写的不一样,你多问问牛冬生吧,他可是门儿清。” “我问他不如问你,”许纯良吃了他的教训,却也不在意,不过倒是又打起了退堂鼓,“先让我同学干着,实在不行,干完这单咱不干了不就完了?” 你倒是真能折腾,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大致也能理解许纯良地心思,小良人在体制内,想成就点事业却是又不能放手去干,完全交给别人又不甘心,所以才有了这矛盾的心理。 正聊着呢,许苒泠从客厅边儿上探个脑袋出来,冲许纯良一招手,“哥,你来一下。” 许苒泠倒是真像她哥哥说的那样,还真的有点不拘一格的性子,家里来了客人,居然就喊了她的哥哥过去,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却是学校里的什么事。 好半天,许纯良才回来,冲着陈太忠歉然地笑笑,“我妹妹就是这脾气,别理她,说咱的……” 说话间,就到了七点,许绍辉终于回来了,见到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小陈今天有空啊,什么时候回去?” “想明天就走,”陈太忠站起身笑笑,待见到许绍辉坐下,才坐了下来,“这次被审查,多谢许省长帮我说了公道话。” “哈哈,我是对你的堕落痛心疾首而已,”许绍辉笑嘻嘻地摆一下手,动作相当洒脱,“既然证明是误会,倒是欢迎你这十佳青年常来坐坐。” 这话说得有几分玩笑之意,可见陆海苏厅长对他的评价还是挺准的——许省长是风趣幽默之人,随便聊了几句之后,他撂下两人去开了电视,“你们哥俩聊,我看新闻了。” 许省长家之行,还真的挺符合陈太忠对他的一贯认知,人挺随和挺低调,低调到了离谱的地步,而且心胸尚可。 不管怎么说,这次他来了许绍辉家,就是正式同许省长建立了联系,以前那张模模糊糊地纸终于被捅穿了,当然,以后有什么事儿,他还是先跟许纯良说比较合适,这种普通分寸的掌握,已经难为不住陈太忠了。 出了许绍辉家,他又来到了十四号院,难得的,蒙艺也在家,也正坐在书房里看新闻联播,见他来了,随手摆一下,目光却是没从抗洪的画面上移开。 直到这一段播完,蒙书记才侧头看他一眼,下一刻目光又移到了电视上,嘴里淡淡地发问,“要回去了吧?” “是,这次来,就是想问问蒙书记还有什么指示?”陈太忠勉力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我能指示你什么?”蒙艺淡淡地笑一声,却是不看他,“指示你,那是章尧东的事儿,对了,又让杜省长挤出一个亿来?” 咳咳,陈太忠心说这麻烦了,蒙老大不高兴了,不过,胡搅蛮缠是他的强项,“说是一个亿,就是五千万,再多我也不可能答应了。” 小子倒是挺会转移话题的,直接卸了我的力道啊,蒙艺心里越发地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性子还真的跳脱,不过,陈太忠在杜毅那里地表现,他还是满欣赏的,分寸确实把握得不错。 “嗯,你现在能搞钱地名声,越来越大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省里?要不素波也行,”蒙书记终于扭了头过来,直视着他。 这个……面对省委书记的关爱,陈太忠一时有点犹豫了,好半天才挠挠头叹口气,“关键是放不下手里的事儿啊,我一走,怕是就前功尽弃了。” 第1023章 回来了 陈太忠从蒙艺家里离开的时候,心里真的有点纠结。 他当然想来省里,道理在那儿摆着呢,越涉及高层的官场,必然会越发地锻炼他的情商,而且,官越大,也越能证明他的成就不是? 不过,陈太忠实在有点放心不下科委那帮人,他非常清楚,自己杵在那儿,几个主任就没人敢胡来,可是他一旦离开,那可真就难说了。 就算撇开这个因素不提,他不在了,尼克的六千万英镑到帐,那也绝对要引得天下大乱的,邱朝晖怕是连乔小树都扛不住,就别说郭宇之类的了。 这点钱,陈太忠看不到眼里,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弄来的,邱朝晖在相关项目上决策失误的话,只要不是有意的,他绝对能承受,但是——科委外面的人,凭什么冲着哥们儿的钱伸手? 所以,面对蒙书记的好意,他犹豫一下,还是婉拒了。 蒙艺却是被他这回答搞得有点纳闷,他从电视上移开了目光,打量一眼陈太忠,淡淡地发问了,“你的眼光,只有那么一点大?” “呵呵,”听到这话,陈太忠反倒是笑了起来,既然蒙书记不满他的不求上进,他倒是有点歪理能掰扯一下,“要是我把凤凰科委搞成全国性的样板,这不是……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吗?” 蒙艺也被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逗乐了,其实他很清楚,按小陈这折腾劲儿,这个前景未必就不可能实现,他笑着点点头,“你有这个想法,我很愿意支持,不过我说小陈,你既然选择这么做了,可不要后悔……在你的科委没到了全国第一之前,不要想离开了,你现在,认真考虑一下吧。” “我有信心,让科委在一年之内出现个大变样,”陈太忠现在,语言艺术也高多了,虽然做出了选择,却是不肯直接说,一来不至于直接扫了蒙老大的面子,二来也是为自己留了退路——大变样而已,全国第一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也不是那么好衡量的。 “重感情……也是好事,”蒙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来,不过那被点评者,心里却是又惊又喜:蒙老大说我重感情——泪流满面啊,终于有人说我重感情了,还是天南第一人。 “我挺好奇你的,”既然说开私人话题了,蒙艺的身子向躺椅上懒懒地一靠,不过下一刻,他的目光又被电视吸引了,“等我看一下世界杯对阵形势……” 蒙艺身材高大,年轻时也爱玩,篮球打得相当不错,足球也行,不过,现在他要找人组队,搭子可是真难找,至于对手……可能有吗? 你去百度嘛,陈太忠瞥他一眼,才待说什么,才猛地想起来——呀,这个……纳斯达克?百度……哈,百度还没出来呢,有搞头,有搞头啊。 “我挺好奇你的,”看完世界杯对阵形势,蒙艺继续话题,“你好像对别人的上进,比自己上进还操心啊,王浩波是这样,祖宝玉也是这样。” “王浩波?”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愣在那里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蒙书记您连这样地处级干部都知道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蒙艺看他一眼,党管干部,我一个省委书记,连省委组织部都玩不转的话,那索性跳河去算了。 你小子就不知道想一想,凭什么邓健东敢不吃蔡莉那一套?没我顶着,他可是早就让蔡莉收拾了。 邓健东也是有想法的人,他知道自己这组织部长必须得有人管着,但是被一个人管总比被两个人管好,而蔡莉的某些做法,又显出了女人的短视,他索性就投进蒙艺的阵营了。 不过,省级领导的阵营,不像下面那些人那么明显——关键是没那么赤裸,反正邓部长总是要认蒙书记的话,至于能认到什么程度,那就没几个人清楚了。 邓健东原本没把水利厅这点事儿当回事,他甚至知道王浩波走的是十有八九是许绍辉的路子——是的,王浩波不可能说,但是不许人家张国俊或者别人悄悄嘀咕一句,说王某人的出头,是因为背后有了不可阻挡的因素? 可是范如霜一个招呼,让邓健东有点晕,心说这小处长路子还真野,连临铝的人都能联系上,反正两人关系好,随口一问,他就知道是另一个小副处长在其中起了点作用。 在邓健东印象中,陈太忠这名字多少似曾听说,再追问范如霜一句,那一切就浮出水面了,他可是没想到蒙老板的人居然还在里面掺乎。 邓健东和范如霜处在不同地体系里,关系是真好,所以他又知道了,王浩波能认识许绍辉,也是陈太忠搭的线。 于是这个情况,就传到蒙艺耳朵里了,这让蒙书记发现了陈某人在蒙系圈子外面的活动能量:这陈太忠还真是能折腾。 许绍辉的背景,蒙艺也知道,不过在他眼里,此人暂时还不值得关注,最起码对他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而且这次陈太忠出事,打响发难第一枪的,也是许省长。 不过,不管怎么说,蒙一号不喜欢自己的人去找别人办事——当然,陈太忠若是找他办事,他也未必会帮,但是小陈这么做,立场还是有点问题,所以他不介意借此敲打这小子一下。 “处级干部?”蒙艺瞥他一眼,还有像你这样,能惊动两个省委常委出马保人的副处级干部呢,只是他也不想就此事纠缠下去了,少不得转移了话题,“那个祖宝玉怎么回事?勤勤跟我说得不是很清楚。” 于是乎,陈太忠又将前后因果说了一遍,尤其强调的是,陆海那边资金宽松的话,对天南能起到输血作用,“要不然,光明集团那边的钱,又能省出不少。” 蒙艺琢磨一下,隐约猜出点眉目,反正,这个祖宝玉在省里应该是没什么人支持,不过……这个林业厅厅长,是不能给了此人的。 “好了,这个祖宝玉我会安排的,你不用管了,”他这话,算是相当给陈太忠面子了,谁要这件事的起因,也是陈太忠想帮着给高速路拉钱呢?反正,这副厅的安置是不成问题了,“你少帮别人操心,自己多学点知识,你这学历……啧,让我很难说话,明白不?” 要是蒙勤勤在场,听到这话准能吓一跳,她老爸可是很少跟人这么说话的,是的,蒙艺这么讲话,已经算是把陈太忠当作自己的亲人兼心腹了——那可是蒙勤勤加严自励的待遇。 “我还需要多锻炼呢,”陈太忠笑着答他,“反正还年轻,路要慢慢地走,呵呵。” 这个答案,让蒙书记心里有点释然,他的为难终于可以放下了。 陈太忠近一段时间的表现,真的是相当抢眼的,凭良心说,只说政绩的话,破格升个正处绰绰有余了,而且这次小陈吃亏,也完全是为了他随性的一个吩咐,一个副处,为了实现承诺,顶住来自多方的压力,走了条迂回路线,结果差点连小命都搭进去。 可是论这家伙的资历、学历和年纪,副处都已经是顶天了,再怎么升正处? 所以,蒙艺最担心的就是陈太忠哭闹着提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要求,他若是不答应,就寒了自己人的心,丫心里难免要闹情绪,可是真要答应……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总之这趟十四号之行,一老一小谈得大体上还是不错,不过就是陈某人离开时,心里有点纠结。 从蒙艺家出来,就差不多八点了,陈太忠给荆紫菱打个电话,说是自己要走了,天才美少女在那厢犹豫一下,“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家的司机送你?” “不用了,坐大巴就行了,”陈太忠笑着答她,“你老爸不是还要用车吗?” 他放下电话的时候,却是没想到对面的女孩悻悻地撇撇嘴,低声嘀咕一句,“这家伙,就不知道问问我是不是要去看看厂子……” 不过,陈太忠回去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有坐大巴,吕强要回去了,他的卡迪拉克捎上了陈太忠和丁小宁,后面还跟了一辆水利设计院派出的面包车。 这辆面包车速度上不来,气得陈太忠悻悻地嘀咕,“王浩波这家伙,真是过分,也不知道派辆好点的车来。” 两车开了接近四个小时,才到了凤凰,陈太忠刚说招呼大家吃饭呢,却是接到了张智慧的电话,“太忠,快到了吧?我这儿给你安排好饭局了啊。” 一路上他很是接了几个电话,倒也不知道自己这行踪是谁泄露出去的,不过,想到当初自己的糗样被老张看到了,心里就生出了几分不爽,“我已经安排好了,谢谢张总了。” 张智慧可是不想放他走,陈太忠被省纪检委带走之前,在凤凰就已经相当霸道了,这次安然无恙地脱身回来,还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被秋后算帐呢。 张总也担心啊,当时他不但当了说客,还没带手机进去,他又知道陈某人的肚量实在不算大,“那你在哪儿吃?我去凑个热闹,我买单,成不?” 第1024章 趁火打劫 最终,陈太忠还是吃不过张智慧的力邀,两辆车去了凤凰宾馆,张总的热情招待,自是不必再提了。 这次回来,陈太忠也积了很多事待处理,只是还没等他安排,他回来的消息传开之后,手机真的要被打炸了,不过他最先要去处理的,还是那几个敢给他背后下刀子的家伙。 遗憾的是,当他下午开着车赶到劳动局的时候,周无名已经跑了,只留下了一句话,“陈主任你要我怎么办,给个话就行,我一定照办,罪不及妻儿,请你高抬贵手了。” 周局长没办法不跑,只说丢官那都是小事了,陈某人手下一大帮混混和流氓,这次安然无恙地回来,他怎么敢坐等对方发落? 正经是先躲一阵,等姓陈的气儿消一消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你好歹也是个局长呢,怎么就这么一点担当?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哥们儿我是以德服人的,啧,算算,先放你一马……回头再杀回马枪,不信你能永远不主持工作。 向阳镇的李跃华,那就离得比较远了,估计现在也跑了,赵璞即将被双开,那么,就剩下郭宇这家伙了。 找郭宇麻烦,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陈太忠寻思一下,算了,去金乌县转一圈吧,找那帮混蛋算帐。 他在湖西和金乌的交界处,有个煤矿,原本是交给刘望男的堂弟刘思维打理的,还有董毅为了躲范晓军的报复,也跑到那儿去了。 随着东临水那儿太忠库的建成,不少村民就跑到矿上找活儿去了,刘思维虽然就是只长了一张嘴,干啥啥不行,可却也知道,不要对东临水的村民们克扣太狠,要不然惹得原村长出头,那他就要倒大霉了。 98年那时候,煤炭行业是相当不景气的,还好矿上有凡尔登水泥厂这么个大客户,基本上能护得住温饱,陈太忠对这个矿也没啥赢利要求——他已经把户头送给刘望男了。 所以,刘思维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董毅则是在风头过了之后,时不时地回凤凰玩两天,两头跑啥也不耽误。 就在前一段时间,这个煤矿居然不小心跟别地煤矿打通了,那边也是个村办矿,现在承包人是金乌县常务副书记薛时风的表弟龚亮。 两个矿一旦打通,经济上的损失真的挺大,那就是说这个坑道面后面一大块的挖掘潜力直接蒸发了——对方都挖过来了,你还指望那边有煤? 两个矿都在金乌境内,薛时风的表弟又是地头蛇,就要将手里的矿卖给刘思维,“这矿我不要了,十年的承包权,给三百万我走人。” 刘思维好歹在这儿蹲了大半年了,还不知道这点门道?再说了,他手上也没有三百万,于是一状就告到了堂姐刘望男那儿。 刘望男把事情跟陈太忠说了一下,还说那矿经营权转手也就是一百万的事情,那还是三年前地行情,眼下更是要落一落,对方出价太狠,要他帮着说一下。 陈太忠当时正被丁小宁撩拨得要挺枪再战呢,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先接着干着,看他能搞出什么玩意儿来。” 一边说着,他已经用力地一挺,挤入了那大名鼎鼎的名器“锦鲤吸水”中,刘望男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鼻中发出了重重的呻吟,两条浑圆白皙的腿也盘到了他的腰际…… 前两天陈太忠出院之后,才得知,那边的事情一直没有谈妥,刘思维的矿还在挖,不过不去动有纠纷的那一边了,对方催了两次,见没啥反应,直接带了四五十号人来,端着炸药要炸矿。 所幸地是,董毅对这件事注意力挺高,“四小义”的兄弟四人全在矿上,还带了七八个小弟,东临水的村民也知道,这矿的主人跟陈村长关系好,眼见有人带头,说不得就跟了上去。 甚至,连给吕强送货的几个司机见了,也站了出来,“大家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那边的四五十号人,多是青皮混混,看到这边连民工都站出来了,足足一百来号人,心里挺纳闷,这儿地矿工,待遇有那么好吗? 结果自然就是没打起来,那边一打听,这矿的老板的背后,站着凤凰市招商办副主任呢,是黑白两道横着走的人,顿时也没了脾气。 不过,陈太忠被省纪检委带走的第三天,那边就又带着人上门了,找到刘思维,“那个矿卖你了,五百万,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一个副处的干部,被省纪检委越级抓了,还说什么狗屁的黑白通吃?那可是省纪检,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反正,也没见凤凰市有人敢站出来保陈太忠。 刘思维当然知道自家堂姐的老大被人抓了,眼见对方来势汹汹,顿时没了主心骨,赶紧打电话问一声董毅——那小子见最近没啥事,溜回凤凰玩去了。 董毅也拎不清轻重,他倒是不怕打架,但是,这场架该不该打,那是要好好地合计一番的——这算是帮陈哥保家业呢,还是算在关键时刻,给陈哥雪上加霜地添乱呢? 到最后,这消息到了刘望男的耳中,刘大堂就是一句话,“刘思维你给我滚回来,”她已经联系上了蒙晓艳,也知道了事件地大致走向,但是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这边给陈太忠增添一丝一毫地麻烦。 那刘思维就只有乖乖地“滚回来”了,董毅见状,也息了去打架的心思,东临水地农民里也有那机敏的,见老板走人了,还要大家走,顿时一哄而散。 又过两天,龚亮带着二十来号荷枪实弹的混混和一百多号民工,突然地包围了煤矿,不过矿上只留了两个看门的老头和几个本村的混混做保安,其他人都不见了踪迹。 “跑了?”龚老板不干了,“给我砸,砸个稀巴烂,妈逼的,欠老子五百万就这么跑了,这个破矿老子拿来有毛的用!” 一帮混混正砸着呢,好死不死地,刘思维在本村的姘头过来了,那女人尚有几分姿色,嫌男人不养家,又羡慕刘老板有钱,两人就明着勾搭了起来,她男人知道,但是每个月从老婆那儿能弄到点吃吃喝喝地钱,谁又会在乎那玩意儿是一个人用还是两个人用? 正经是,她男人得了她的钱,也是搞了几个别家的老婆,自家的家什反倒是不怎么动了,也省得断了财路。 女人不知道刘思维跑路了,正拎着一只土鸡一罐酒走着呢,几个男人冲过来,摔了她的酒放了她的鸡,一把将她扯进路边的茅草屋,就那啥了,“刘思维跑了,就拿你来顶账。” 二十几个混混,起码有七八个进了那屋,到最后,女人走出来的时候,不但衣服左一绺,右一绺的,腿都是叉着的——下面都肿了,夹紧了疼啊。 女人报警了,警察没管,第二天女人家玻璃被人砸了,门外堆了好大一堆柴火,“再报警,信不信烧了你家?” 当然,人家敢这么做,就是看着陈太忠出不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太忠真的是感触良多,人在江湖,真的是有进无退,哥们儿就是被弄进去几天,得,小弟的女并头就被人轮奸了。 入世容易出世难啊,多少人爬上权力的巅峰之后,就无法再容忍摔下来,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自己不在乎,但是跟着干的人,是要跟着遭罪的,人在官场,那是有进无退的! 陈太忠既然回来了,少不得就要替自己的人出气了:操的,哥们儿不过就是去接受一下审查,就有人以为我死得透了? 他也懒得找人,就单人开了林肯车,一路直奔金乌县,大约在下午两点多赶到了县委,县委门口的保安一看,这车上有省委和省政府地通行证,想也不想地就敬个礼。 “薛时风来了没有?”陈太忠的脑袋探出车窗,笑嘻嘻地冲保安点一下头,“他的办公室怎么走?” 薛时风?保安看一眼陈太忠,心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口气倒是不小啊,敢直接喊薛书记的大名?找揍不是? 不过他也看出,面前的年轻人不是省油的灯,只能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对不起,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请你给薛书记打电话吧。” “有种的,你再给我说一遍?”陈太忠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明显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保安的火气也上来了,在县委门口生事?真是找死呢,老子就不告诉你。 陈太忠一推车门就下来了,照着保安肚子上就是一拳,看着保安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他又笑嘻嘻地发问了,“想起来了吗?薛时风来了没有?” 一边另一个保安跑了过来,这个年纪大点,知道来地这厮有问题,也不敢犟嘴,只是拖着那个保安叫着,“小赵,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怎么回事?”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地林肯车后,一辆奥迪停了下来,司机走了出来,绷着脸看那老保安,“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 第1025章 嚣张 “他打人,”老保安一见这位司机,伸手指指陈太忠,“出手特狠。” 那位转头看看陈太忠,绷着脸发问了,“你是谁?县委门口打人,难道你想冲击国家机关吗?” 陈太忠早看清楚了,奥迪车挂着地牌子是“天b——06001”,也就是说,这是金乌的一号车,车上应该是县委书记蓝伯平。 “不关你的事儿啊,”陈太忠哼一声,他知道蓝伯平算是靠到章尧东身上了,“我找薛时风,保安态度不好,跟你家蓝老板无关。” 做领导司机的,都是明眼人,这位一听陈太忠连名带姓地说找薛书记,又点出了自己老板的来头,心说这可是我管不了的,说不得就转身回去,冲车上一阵嘀咕。 蓝伯平听到这话,走下车来,他今年五十一了,不过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看起来特精神。 沉着脸走到陈太忠面前,他侧头看看林肯车,再看看陈太忠,猛地眉头微微一皱,“我看着你挺眼熟的。” “陈太忠,市科委的,”陈太忠笑嘻嘻地伸手出来,“你是蓝书记吧?” “啪”地一声,蓝伯平一拍自己的脑门,哑然失笑,“我说看着这辆林肯,总想着听谁说起过呢,原来是陈主任大驾光临。”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同陈太忠握握,力道不大,恰到好处地那种,“前天还听说,章书记去凤凰看你了呢。” 他的话还算热情,不过正如他握手地力道一般,恰到好处的言辞,表现出了主人若有若无的提防之心和冷淡之意。 蓝伯平这反应,也实属正常,他好歹也是县里的一把手,陈某人从凤凰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拜码头什么的,直接就打上门来了,是个人就会有意见。 “有人以为我永远出不来了呢,”陈太忠见他这样,也懒得多说,双手向兜里一插,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不是找你的副书记薛时风谈谈心吗?” “薛书记?”蓝伯平这心里,是要多纳闷有多纳闷了,心说老薛什么时候得罪这么一个瘟神了? 省里的波动,还没有传到下面县一级里,不过就算传下来,大家知道地也就是朱秉松倒霉了,至于说其间因果和陈太忠在里面起的作用,涉及了省里几位大佬的纠葛,就还是那句话,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怕是也没什么知道的机会。 蓝伯平就是属于不知道的,不过,他倒是知道,陈太忠被省纪检委弄到素波审查去了,眼下却是生龙活虎地回来了,这就不是一般能人了。 他更知道,人是章尧东从省纪检委接出来的,不过,为什么在凤凰不捞而跑到素波捞,这个问题他不可能问章书记,只能私下揣测,尧东书记一开始怕也是力有不逮,有了消息之后才敢冒头。 那么,事情就很明了了,陈太忠居然能搞定章尧东都有所忌惮的人,这厮身后,一定有背景极其深厚的人在撑腰。 “老薛上午是去县电视台了,”蓝书记不想多事,他跟薛时风弄不到一起,上一任书记姜勇,是年初升到市委做副书记了,蓝伯平却是从湖西调过来任书记,县长和常务副书记肯定心里都不会怎么痛快。 所以他才不管陈太忠和薛书记会弄成什么样呢,要不是刚才陈某人给他的印象太恶劣,他都想伸手偏帮着收拾薛时风一顿。 “那下午他就不过来了吧?”陈太忠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也是下面县乡的工作习惯,大部分的工作都在上午完成,中午一喝酒,下午的工作时间基本上就不确定了。 “这我不知道,”蓝书记摇摇头,禁不住还是发了一句牢骚,“反正薛书记酒量不大,还偏偏爱喝两杯。” “他家怎么走?”陈太忠哼了一声。 蓝伯平却是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侧头看看陈太忠,心说这家伙地口气,怎么听起来像是要打架的样子? “有这么严重吗?”他苦笑一声,低声发问了,“要不去我办公室里坐坐?” “有这么严重,”陈太忠点点头,顺手指一下后面刚驶来的车,“这辆公爵王是不是他的?” 蓝伯平回头看一眼,也不答话,点点头自顾自地走进了县委,他的一号车也跟着进去了,那辆公爵王想跟着缓缓驶入,却被陈太忠伸手拦下了。 薛时风自然看到了陈太忠和蓝书记交谈,他的司机也看到了这一幕,缓缓停下车,侧头等着领导发话。 薛书记不耐烦地哼一声,“问他找谁。” 得,都不用司机问了,陈太忠见车停了下来,两步走了过去,伸手就拽开了后门,看着座位上矮胖地中年人,冷冷地发问了,“薛时风?” “你是谁?”司机反应很快,一见陈太忠往过走,推开车门就跳了下来,伸手去抓陈太忠的肩膀,“敢这么跟薛书记说话?” 陈太忠头也没回,手一抬轻轻一推,那司机就踉跄着倒退几步,接着一伸手就将薛时风从车里往外拽,“你给我出来。” “放开你的手!”薛时风厉喝一声,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不过,他显然没有怎么喝多,“有话说话,动手动脚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陈太忠脸上笑着,手上却是一用力,直接将薛时风拽下了车,薛书记连着两个踉跄,手用力地在地上一撑,才免去了大头着地的危险。 “呀,这家伙,事情要闹大,”蓝伯平正在窗户边上站着,透过百叶窗看热闹呢,眼见陈太忠拎小鸡一般将常务副书记拽下了车,心说这麻烦可是大了,赶紧就给章尧东拨电话。 不过,他还真的为陈太忠这猛劲儿咋舌,单人独车就从市里跑到金乌县来找人麻烦了,找的还是县里三把手,这胆子不是一般地大。 薛时风地司机稳住了身子,见状再次冲上来,嘴里还喊呢,“保安,保安……武警呢?武警呢?” 保安有心上来,可是眼见蓝书记都是转头就走了,顿时就多了一个心眼,转头奔着找武警去了,县委里有一个班的武警驻扎,不过一般都不管门岗这些。 “毛病,”陈太忠抬腿一脚,就将那司机踹出老远,转头冲着薛时风龇牙一笑,“认识一下,我叫陈太忠,薛书记有印象吗?” 薛时风正冷着脸,用力掰扯陈太忠地手腕呢,猛然间听到“陈太忠”三个字,身子顿时就是一震,人也镇定了下来,脸上阴晴不定地上下打量着他。 “我好像不认识你,”薛书记冷冷地咳了一声,愤愤不平的神色溢于言表,“有什么话,你说!” “你肯定不认识我啊,”陈太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异常地灿烂,“所以,我今天就打算让你认识认识!” “侯宝林已经死了,你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薛时风冷笑一声,冲着他身后大喊一声,“就是这家伙,擅闯县委。” 陈太忠一回头,看到四个武警战士跑了过来,朗笑一声指着那四位,“告诉你们啊,私人恩怨,看在王宏伟政委面子上,我提前警告你们一声。” “王政委……”那几位交换个眼神,就算不知道凤凰市的政法委书记,大家也知道警察局长是哪位。 顿时有个年纪大一点的就发话了,“你是谁?” “陈太忠!” 那四位交换个眼神,武警和地方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倒是有人转头回去,“我去打个电话问问中队长。” “你们就坐视他冲击国家机关?”薛时风的司机不干了,大声的嚷嚷起来,不过,那几位哪吃他这一套?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啊,省委省政府我进得去,进你个小县委,算非法?”陈太忠冷笑一声,也懒得多解释,冲击国家机关……我一个人算冲击?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陈太忠又扭回头来,向着薛时风笑笑,“你要不记得,我跟你提个人,龚亮你总认识吧?” 薛时风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太忠的来意?不过他挺奇怪的,那俩煤矿,仅仅是双方下面有点口角而已,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他承认,前一阵龚亮趁火打劫想多要一点,这个是绝对不对的,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陈太忠被省纪检委的抓了……什么?你问严重不严重?越级抓的,你说严重不严重?” 后来陈太忠出来了,他也通知龚亮了,收敛一下,表弟那边嗯嗯两声挂了电话,听起来一切都正常得很。 当然,趁着对方被审查的时候下黑手,这么做有点不上路,虽然大家都是这么做地,但是陈太忠若是想要个说法,薛书记也愿意给个说法。 可是,不管怎么说,双方都是有身份的,下面人的冲突引发了矛盾,按正常途径的话,陈某人怎么也得通过中间人暗示或者抗议一下,才好继续谈不是? 就算天大的仇,你姓陈的也不能光着膀子冲到县委来直接抽我吧?天底下哪里有你这么做事地? 第1026章 秋后算账 “我就知道这家伙没人治得了啦,”章尧东恨恨地挂断了手上的电话。 蓝伯平将发生在县委大门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章书记做了汇报,章尧东一听那些对话就明白了,那个薛时风,十有八九是趁陈太忠被审查的时候,做了点什么事情。 可是,有那么大的仇,冲到县委门口打人吗?他真的有点挠头了,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他禁不住陷入了沉思里。 仔细把陈太忠做的过分的事情好好地梳理一遍,章尧东猛地发现一个共同点:这家伙是很嚣张,但是针对不同的事件,嚣张的程度也不同。 越是大事件,越是占了理的,这家伙折腾得也就越厉害,那就说明——这个薛时风,估计有大事儿犯到陈太忠手上了。 看看手机,还在通话状态,章尧东叹口气,“算了,蓝书记你注意控制一下场面,据我了解,陈主任是个很和气的人,也很有大局感……” 他要是和气,我就是释迦牟尼了,蓝书记悻悻地撇撇嘴,语气却是不敢失了恭敬,“不过章书记……” 章尧东哼一声,心说这话你都听不出来?声音顿时就是一冷,“不过什么啊?” “不过……这个薛时风的连襟,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副秘书长张汇,”蓝书记小心地解释,“您看……呀,陈太忠把薛时风往他的车上拽呢。” 张汇?章尧东地脑中,出现一个不苟言笑、相貌清癯的中年男人,唉,听说这家伙可是很得杜毅赏识的呢——慢着! 这一刻,章书记猛地警醒,我怎么就忘记了陈太忠那无敌的运气了呢?上次许绍辉最先出手,将来必定是收获最大的一个。 得,这次说啥也博一把了,他暗暗下定了决心,“我的意思是,伯平你要是想做什么的话,最好先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张汇秘书长,也要讲道理地吧?” 挂了电话之后,章尧东还是有点心神不宁,想一想,又给王宏伟打个电话,“陈太忠一个人跑到金乌秋后算帐去了,你要控制好局面,别捅出大乱子。” “尧东书记,我已经知道了,”王宏伟咳嗽一声,心里这个苦楚就没办法说了,“目前正在积极调查取证中。” 镜头扯回金乌县县委,陈太忠见薛时风装聋卖傻,不容分说地把他往自己的车上拽,“找个地方让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薛时风哪里肯被他拽走?这可是凤凰市最大地黑社会头子,进去也就算了,现在出来,谁还敢惹?身子没命地挣动着,“救命啊,救命啊……有人绑架,有人绑架!” 终是县委门口,有人站出来了,“这个同志,有话好好说,成不成?你这么做……像什么样子?” 陈太忠一看,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眉头一皱,“我说,这是私人恩怨,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没见过大老爷们儿打架?” 女人是金乌县委的宣教部长,听到这话,两道眉毛拧在了一起,“打架你也不要在工作时间打吧?这是金乌党委的门口……”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陈太忠脸一绷,抬手一指女人,“我就问你一句,你要是被薛时风指使他的表弟带人轮奸了,你会怎么做?” “你混蛋……”宣教部长的话还没说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一捂嘴,“流氓……” “你胡说,陈太忠,”薛时风一听,吓得腿也软了,整个身子也软绵绵的向地上栽去,只剩下一张嘴还在硬撑着了,“我我我……你血口喷人。” “你先硬着,”陈太忠冷笑一声,“我把你带到省纪委去,不信那么多措施下,你不肯承认!” “真的不关我的事儿,龚亮只是我的表弟,”薛时风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这家伙暴走了呢,敢情是女人被人轮了,龚亮啊龚亮……你个混蛋害死我了。 “不肯走是吧?”陈太忠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信不信我抽得你满嘴冒血,你个教唆犯,亏你也好意思在党委工作?败类!” 就在这时,警笛大作,两辆警车风驰电掣一般地赶到了,一个警察从前面的桑塔纳车里钻了出来,满嘴酒气,帽子还歪着呢,“陈主任……陈主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沈局长,你……”宣教部长本来看着警车到了,心里还欢喜着呢,谁想跳下来的警察局的局长居然根本不理会面无人色的常务副书记,而是冲着那年轻人点头哈腰。 “你是金乌警察局的局长?”陈太忠脸一沉,指着歪帽子,“行了,你回吧,帽子戴的太歪了,回头我帮你摘了。” 这位一听,也好悬没摔倒在地上,哆里哆嗦地解释,“是……是王局要我来地,我不是,我不是也是一番好意吗?” “我……我是真的不想让王宏伟难做,老王那家伙,勉强算得上是好人,”陈太忠苦笑一声,接着抬手一指对方,“可是他手下,怎么就是你们这样的混蛋呢?咹?轮奸案都不立案?” “我正在立案,正在立案,”沈局长连连点头,脸苦得像死了爹娘一般,“银窝派出所失职的地方,我已经知道了,所长齐仁正在向县里赶来。” “不用赶了,就地免职吧,”陈太忠一摆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原告现在在我的保护之下,你们是不是以为,她的内裤被你们收走,手里就没证据了?” 话都说到这步田地了,那宣教部长也无颜再呆在现场了,一路奔着进了县委里散布消息了,倒也无愧她的职务。 “可是……我真的不知情,”薛时风身子虽然瘫了,耳朵却是好用,听说沈局长一点磕绊都不带打的,就认了轮奸案没立案的事实,顿时就觉得脑门子上一圈金星,眼前一片昏暗,好悬没栽倒在地上。 “你先跟秦小方说吧,他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就找蔡莉,”陈太忠冷哼一声,“你是打算自己走,还是我拖着你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县委门口已经围了一圈闲人上来,纷纷围观这难得的景象,更是交头接耳议论不已。 陈太忠此来,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的,至于那煤矿的事,是不是薛时风指使龚亮做的,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要打出个旗号来,以后让想动他的人的家伙们,都好好地记住:陈太忠的人,那不是随便欺负了就可以算了的。 为了保护自己圈子地利益,老大就得做出个老大的样子,你肯帮手下人出头,才能有更多的人服你,说势利,没有比官场中人更势利的了。 所以,就算薛时风毫不知情,陈太忠也不介意往他身上抹点黑,这就是惹了我的下场!眼下周围人越来越多,他反倒是不着急拽着人走了——大家都来看啊,常务副书记涉案了。 终于,蓝伯平坐不住了,这么闹下去,县委以后还怎么面对群众啊,想着派自己的秘书下去招呼陈太忠,想想又不合适,终于硬着头皮自己出去了。 “陈主任,有什么问题,可以进来谈吧?”蓝书记笑嘻嘻地冲陈太忠点点头,“尧东书记可是一直夸你,大局感很好的。” 陈太忠白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耳听得“大局感”三个字,禁不住又想起了朱秉松吐酒的那个火线入党会,终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哥们儿就在县委里再败坏一次你的名声。 进了县委,大家小会议室一坐,参与的人就多了,不过,这就相当于是组织内部的沟通了,很快地,大家就从陈太忠的阐述中,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趁人被审查之际落井下石,已经很是令人不耻了,薛书记的表弟龚亮敲诈人不遂,居然兽性大发,轮奸了一名女子以泄愤,这就实实在在地令人发指了。 更令人怒发冲冠的是,派出所居然不对这个轮奸案立案,蓝伯平听得一时大怒,拍案而起,“沈志伟,对警察局的行为,你要给县委一个解释!” “齐仁!”沈志伟也拍案而起,怒指刚赶来的银窝派出所所长,“当着蓝书记的面,你说吧。” 蓝伯平状似愤怒,心里却是暗喜,本来这沈志伟就是吕县长的人,他绝对不介意借机摘了此人的帽子,更何况,现在冲在最前面的,是陈太忠这猛人? 不过,凭良心说,听了这么多,蓝书记也能理解陈太忠的愤怒了,这种王八气,是个人就受不了,就算换了是他蓝某人,也必定不肯干休。 当然,他肯定不会像陈太忠这么生猛,单枪匹马就杀过去,所以他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这年头的年轻人,真的是一个赛一个的猛啊。 齐仁肯定没啥可说的,直接把责任推到了指导员身上,顺便还不忘记帮着薛时风撇清,“指导员王铁汉跟龚亮的关系好,龚亮又是那一片有名的企业家,影响力很大,我对这事儿一点都不知情……” “不知情,就是不作为了吧?”陈太忠冲着他哼一声,转头看看薛时风,“我就不信了,没人支持,一个搞敲诈的,也能发展成知名企业家?” 第1027章 无人救 小会议室里的争执,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薛时风除了再三强调,自己不知道龚亮的作为之外,再也不说别的了。 他真没什么可说的了,在县委大门口吃了人的耳光,让所有的人眼睁睁地看了笑话,这常务副书记的面子,那是掉得一塌糊涂了,估计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县里抬不起头了。 薛书记都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了,斗争经验他是不缺的,不过像陈太忠这么强势的主儿,实在是太少见了,不但气焰嚣张地动手打人,还敢直接大帽子扣过来,咬定他是教唆犯,颇有点警察或者说纪检人员的工作作风。 可是偏偏地他这边还就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手段,矢口否认那是一定的,但是接下来呢?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按照常理,他应该追究对方污蔑的责任了,但是谁见到过受了纪律检查的同志,状告纪检监察人员污蔑的?是的,陈太忠不是纪检委,可是两者颇有几分相像之处,都是相当强势,背后支持的势力,也都异常强大——强大到可以随便扣帽子的地步。 所以,薛书记只能干坐在那里双眼朝天地生闷气,他其实很清楚,陈某人这是受了省纪检委审查之后,回来反攻倒算的,经受了纪检委审查甚至双规之后,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的人,短期内心理都会有一个失衡期——大多数人会变得小心谨慎、低调无比,走路都是只看地面,一有风吹草动就惊恐不已;但是有些人却恰恰相反,出来之后,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疯狂地秋后算账,用意不外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只不过我命不好,有个表弟撞正大板了而已,而且说实话,见过疯狂,也没见过这么疯狂地,而这家伙,仅仅是个副处啊。 薛时风也不敢再拿手机出来,刚才他试图出去打电话,被陈太忠一把拽了回来,“想跑,还是想串供?你给我老实地呆着!” 不过,他不出去,不代表没有电话打不进来,不多时,他的手机响了,蓝伯平瞪他一眼,“正讨论你的问题呢,你怎么还开着手机?” “是我家人的电话,”奇怪的是,薛书记居然硬气了不少,随手晃晃手机,纪检书记正坐在他的旁边,探头一看,却发现来电号码是“张汇”。 “薛书记连襟的电话,”纪检书记面无表情地解释一句,在座地除了陈太忠,都知道薛书记的连襟是谁,这种亲属关系根本瞒不了人。 “那你出去接吧,”蓝伯平一听,点点头,又冲陈太忠笑一声,“这是省里地领导,陈主任包涵一下吧。” 省里的领导吗?陈太忠侧头看着蓝伯平,心里总觉得这话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蓝书记这是火上浇油啊,县委里也不缺明白人,县级的政治斗争略微粗疏一点,但是不代表没有精明人,大家一听就明白了,蓝伯平被薛时风掣肘太久了,眼下正打算连上带下一块儿收拾呢,陈太忠可是最好的借力了。 薛时风也明白,姓蓝的没安好心,心说我是被冤枉的,用得着出去接电话吗?“不用了,我就在这儿说两句吧。” “薛时风,你的表弟,指使人轮奸了陈太忠的朋友?”张汇仿佛站在云端里发话一般,听起来模糊飘渺,“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现在还都是陈太忠的一面之词呢,”薛时风一听这语气,心里就拔凉拔凉的,按说,张汇虽然级别比他高两级,但平日里说话总还是姐夫长姐夫短的,只有偶尔不小心,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你也是常务副书记了,讲点党性和原则吧,”张秘书长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了,“奉劝你一句,端正态度,看清形势。” 挂了电话之后,薛时风像是在瞬间老了十岁,眼睛也不看天花板了,而是木呆呆地平视着前方,完了,张汇都跟我撇清了,龚亮啊龚亮……小时候你落水,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薛书记,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蓝伯平笑嘻嘻地发问了,其实,薛时风的样子,已经说明了电话地内容,不过他偏生再要撩拨一下,“趁着大家都在,可以公平、公正地讨论一下。” 张汇都抛弃我了,你们会“公平公正”?薛时风心里苦笑,下一刻却是一蹦而起,也不看陈太忠,而是直视着蓝伯平,眼中射出坚定的目光,“蓝书记,我要求亲自带队,务必将这帮丧尽天良的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这个……你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吧?”蓝书记的话像是公心,却又不乏挑拨的嫌疑,当然,说他“爱护”常务副书记也是可以的,“组织上又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 “好同志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刀锋直指薛时风,“先不说龚亮是怎么发展起来地,可是这次事情发生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一点?组织上对干部的审查,是随便一个乡镇企业家就应该知道的吗?纪检监察工作,那是有保密制度的,这是有人有意泄密吧?当然……我坚持认为,薛时风有纵容和指使的嫌疑。” “我以一个二十多年的老党员的党性作保,这件事情,跟我无关,”薛书记没想到陈太忠又扯出了一个“泄密”的帽子,当然,这个帽子戴到他的头上,那是比较扎实地了。 这错误并不算严重,这年头,关于各级领导地流言蜚语满天飞,也没见哪个领导就真的认真了,不过很遗憾地是,这年头,错误严重不严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你扣帽子的人强势不强势,毫无疑问,陈太忠相当地强势。 “你的党性还剩下多少,我非常地怀疑,”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转头看一眼蓝伯平,“蓝书记,我希望这个案子,你们金乌县能够回避,让市警察局另派别的警察队伍来。” 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凤凰市政法委书记了?在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愤愤、不屑乃至于鄙夷地神色,却偏偏地没人肯开口说话。 “我同意,”警察局长沈志伟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件事里,他是完全无辜的,他是县长吕清平的人,不是蓝书记也不是薛书记的人,自然是能撇清就撇清了。 要不然,蓝伯平再动动手脚,引得陈太忠大发雷霆,直接将战火烧到他这警察局长的头上,那问题就更严重了……姓蓝的会再动手脚吗?那简直是必然的,到时候怕是王宏伟出头,也无济于事了。 “好吧,我也同意,”难得地,蓝书记也绷着脸点点头,眼中流露出的神情,那是相当地沉痛,“沈局长你有认真配合的义务,跑了人的话,我唯你是问。” 蒙艺怕省里地震,蓝伯平也怕金乌地震,对任何一级官员来说,班子不合或者不稳都是让人诟病的,传出去也会失分——那证明你没有大局感,没有全局意识不会通盘考虑。 所以,不管领导之间斗得多么厉害,面上的和气是必须的,虽然蓝书记恨不得将薛书记和吕县长甚至沈志伟统统赶下马,但是他必须考虑大势。 他眼下要做的,就是让这位常务副书记死得透一点,这件事,甚至无须让那些犯罪分子硬咬着薛时风是主使,只要敲定是薛某人将陈太忠的状况泄露出去的,那就足够了。 那些人被抓捕,押到凤凰受审之后,以陈太忠的势力,要是连咬出薛时风都做不到的话,姓陈的你也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所以,眼下的局面,正是蓝伯平最希望见到的,搞定了薛时风,又将沈志伟捏住了,吕县长难免也要心惊肉跳一下。 “那我向领导们请示一下吧,”陈太忠站起身子,捏着手机向外面走去,脸上是歉然的微笑,“不好意思,知道了这样骇人听闻的消息,实在没按捺住情绪,冲动了一点,影响了大家地工作,我郑重道歉。” 装吧,你就装吧,在座的心里齐齐一哼,你达到目的了,现在就知道“请示”领导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陈某人终是做出了一个姿态,又有了收手的迹象的,大家不但象征性地得了点面子,更是不用再提心吊胆下去了,那女宣教部长薛君先笑着点头了,“陈主任党性强,嫉恶如仇,又有什么可道歉的呢?” 她跟薛时风走得不算近,又是女性干部,对轮奸案是什么样的态度,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可惜的是,陈太忠还没走出会议室呢,王宏伟的电话打了过来,不过这次,说话地是小陶秘书,“关于银窝乡轮奸案地事情,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宏伟书记希望,您能以大局为重,不要私自采取行动,反正那些人最后……是要带回凤凰审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王宏伟是实在头疼了陈太忠的杀伤力,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后,他真的没信心给陈太忠打电话,这次,陈某人可是占了天大的理了,他一个电话过去,逼得急了,没准反倒是适得其反了。 第1028章 终得报 抓捕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 龚亮听说陈太忠出来了,虽然不敢跟表哥说明白真相,可马上就提高了几分警觉——陈某人凶名在外,真的是惹不得的。 不过,龚亮的警惕,也仅仅维持在一般的水平上,五毒书记好色之名,江湖皆知,想那刘望男,不过是个老鸨的角色,又能得了陈书记多少欢心? 前期龚老板对煤矿的骚扰,就没引得陈太忠出来,那就说明刘老鸨在陈主任面前,说话地力道也很一般,而那刘思维不过是刘望男的堂弟,差得就更远了。 至于那女人,也不是刘思维的老婆,只是姘头,姘头诶……她是有老公的。 所以,陈太忠出来的消息,虽然吓得周无名直接跑路了,但是龚亮想的是,那厮仇人无数,轮到我的时候,不知道就是猴年马月了,再说了,省政府地张汇秘书长,那可也不是外人呢。 等到再过一阵事情冷冷,火气消消,或者那家伙放出口风之后,我再想办法求人沟通就是了。 不过,陈太忠在县委门口当街打人的消息一传出,龚亮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坏了,轮奸地事情大条了,时风表哥在县委门口就被姓陈的揍了,不行,不跑路不行了。 陈某人的眼光实在太高了,一出马就直指他的表哥,这里面腾腾的杀气,龚亮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换句话说,县委副书记都挨揍了,等待他龚某人的会是什么,那简直不言而喻。 他得到消息早,跑了,不过跟着他混的那帮人,以及被他邀请地混混,虽然也得了龚老板的警告,却是有那反应不够快的,就没跑得了。 总之,案发时的在场的二十多个混混,跑了一多半,有七八个被捉了,缴获猎枪两支,土制火药枪三支,弹药和管制刀具若干,其中三人曾经参与了轮奸。 其余参与围攻煤矿的民工,也被捉了四五个领头的进去,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些人的主要作用就是火拼,既然没打起架来,随便问问就是了,他们被弄进进去,更大地意义是揭露龚亮或者那些混混们的其他违法犯罪行为。 抓捕行动是凤凰市刑警大队和防暴大队共同完成的,捉了七八个人,倒出动了八十多警力,这是王宏伟在知道案情后亲自布置的。 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行,苦主又是陈太忠的朋友,王书记可不想任由那愣头青把事情搞大。 人被捉进去之后,马上安排突击审查,当天晚上就有人招供了,将两个煤矿之间地恩怨道得明明白白,至于那一起轮奸,倒还真没几个人当回事,那女人不过是个旧货,连孩子都生过了,无非就是玩了以后没给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负责突审的警察也知道,陈太忠的目标是薛时风和龚亮,将话题引到那俩身上才是正经,至于说轮奸该判什么罪,刑法上早有规定了——当然,既然是陈太忠出头了,法院量刑肯定是朝着最重去的。 这帮混混还真是没白跟着龚亮混,没多长时间,就道出了长长短短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事情,其中就有这次轮奸案的背景,“龚总说了,李家窑子的矿的靠山陈太忠被省纪检委的抓了,再也回不来了。” 再多的话,混混们也不敢说了,不过,有这句已经足够了,剩下地时间,就是慢慢地撬开他们的嘴巴了。 章尧东终于也在晚些时候知道了事情地起缘,哼一声叹口气,“一群混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话是这么说的,他心里想的却是,以你薛时风的消息渠道,也有胆子打陈太忠的主意?真是人要找死,拦都拦不住。 省政府副秘书长张汇一下班,就发现家里多了两人,是自己的老泰山和丈母娘,妻子正坐在一边陪着她母亲抹眼泪。 “等会儿我还有个会,”张汇只当没看见几个人的表情,冲着三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爸、妈,你们来了?” 老泰山缓缓开口发话了,“张汇,你姐夫那儿,你能帮就帮一下吧,听说要双规他呢。” “你要是想让我也被双规,那我没得说,”张秘书长清癯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你知道他惹了谁?又犯了什么样的事儿吗?” “可是你是省政府秘书长啊,”丈母娘的老脸上,涕泪横流,“咱出钱,花多少都好说,就是求个家人平安。” “别人家也想平安呢,他表弟仗着他的权势,光天化日轮奸妇女,这种忙,你要我怎么帮?”张汇冷着脸,也不给岳父和岳母留什么面子。 不过,他终究不能对这些亲情视而不见,说不得叹口气,“朱秉松和蔡莉都栽在那人手上了,你们知道不?我一个小小地秘书长,还是副的,有资格跟人家打对台吗?” “不是杜省长挺欣赏你的?”老泰山真不甘心。 “杜省长也欣赏他呢,”张汇觉得,实在没办法跟家里人交流,径自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低头划拉报纸,“而且,你们以为,杜省长就能动得了他?” “说到底,还是不长眼,太贪了,什么人的主意,他都敢打,这次算好的了,没生命危险,”张汇叹口气,翻起了报纸,不再看客厅里的其他人…… 薛时风是真慌了,仔细琢磨一下,顺着陈太忠地关系刚一路找,找了好几个人,比如说县科委的李主任,开发区街道办地张新华,红山的王小虎,副市长乔小树,不过对方一听说是这种事,直接就拒绝了,没有任何人表示出任何的犹豫。 只有张新华,稍微提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宽厚的建议,“时风书记,这种事,既然小陈是为了刘大堂出头,那你得找她身份差不多的人来帮你说话啊。” 对啊,我简直是一只猪嘛,薛书记马上反应过来了,陈太忠的女人那么多,总有个得宠或者不得宠的,刘望男吹得了枕头风,别的女人,自然也吹得。 哪怕是枕头风不顶什么用,捣捣乱也是好的,后宫一旦乱了,陈某人难免就要进退失措上一些,没准就有了机会了。 薛书记可是没想到,他的电话才挂下,张新华就将电话打到了陈太忠那儿,张书记不想招惹金乌的常务副书记,可是他跟陈太忠的关系更近一点。 区里现在位子很多啊,张新华心里盘算着,嘴上却是笑嘻嘻地跟陈太忠打招呼,“太忠啊,好久也不见你过来坐坐了,现在在哪儿呢?” 陈太忠心里有点纳闷,心说这新华书记怎么回事?又有事情了?“老书记,不瞒您说,现在我是真忙啊,前一阵让省纪检委拎走了,这个点儿背啊……什么?薛时风四处找关系?哦,随便他吧,老书记您的关心,小陈我心领了,改天,改天再去向您汇报思想……” 薛时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那就是丁小宁,这女孩青春靓丽,又得杜省长的赏识——他真是越打听越怕,连陈太忠的女人都这么牛逼啊? 不过,丁小宁地社交圈子实在太小了,也只有些亲戚关系可循,郑在富一接电话就头大了,我找陈太忠说话,那不是猫舔虎鼻梁——找死吗? “小宁和那个幻梦城的大堂经理关系很好啊,”没办法,郑主任做人,没有张新华那么滑头,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连后宫都这么和谐,这世道还真是没天理了!薛时风气得摔了电话——让我找荆以远的孙女儿,我攀得上吗? 接下来,薛书记越发地发现了陈太忠的阴毒之处,由于这厮是先在县委闹事的,跑了一部分混混,龚亮也跑了——这简直实在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相关人等一天落不了案,这案子就一天结不了,案子多一天结不了,薛时风就多一天不安生,影响也就越大! 我怎么遇到了这么个操蛋的对手呢? 这当然是陈太忠地算计,他是借鉴了范如霜对付张永庆的法子,想跑的,那就跑吧,我倒要看看这姓薛的大名,最后能顶风臭到多远。 上门吧,薛书记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找刘望男去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敞开了说吧。 对陈太忠的了解越多,他就越心惊,也就越不敢直接找人了——他真的想不到,连乔小树这主管领导,听说了陈太忠这副主任的名头,都不敢伸手揽事。 刘望男本来是笑意盈盈地安排客人呢,一听说薛时风的来意,顿时脸就沉下来了,“我的煤矿地损失,那不算什么,送人都行,但是在陈主任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你也不用说钱不钱的了,我没脸向陈主任开这个口。” 一月后,龚亮在潜回家时被布控地警方抓获,银窝派出所的所长齐仁和指导员王铁汉双双落马,倒是薛副书记,由于主动去向秦小方交待了问题,同犯罪分子划清了界限,所以就是平调到凤凰市档案局任副书记。 轮奸是强奸罪加重情节,强奸本来就最高可判处死刑,“不能以被害妇女作风好坏来划分”——其他人的下场,也就不用赘述了。 第1029章 日渐强势的科委 “陈太忠被省纪检委抓走了”,“陈太忠被隔离审查了”,“陈太忠被押到素波了”……所有的传言,在陈太忠高调的回归中,消失不见了。 是的,高调的回归,才回来就到金乌县县委打人去了,还有什么调子,比这个更高的? 正要试营业的“盛世年华大酒店”的办公室,就接到了市科委“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的电话,语气很平和,话却是相当不客气,“没有经过装修检测之前,请勿营业,否则后果自负。” 盛世年华的屠总有点惊讶了,他在省政府有几个同学,现在凤凰靠着的是常务副郭宇,这钱并不算太多,也就七八万,可是屠总没听说过其他地方还有这个收费。 他担心的,并不是这点钱,他怕的是人心没尽,要是这科委的也像其他部门,三天两头就来折腾,事情就不妙了,做买卖的,总是希望头上的公公婆婆少一点。 前两天接到类似电话的时候,他问了郭市长一声,郭市长冷哼一声告诉他,“装修检测是该搞的,不过这是地方政策,不是国家法规,他们硬性搞这个,我是不赞成的,这不是乱收费是什么?” 正是有了郭市长的暗示,屠总才没把这个电话当回事,心说我且先试营业,要是科委的压力过大,再做定夺也不迟嘛。 谁想今天就接了这么一个电话?他琢磨一下,觉得还是再问问郭市长为好,道理在那儿摆着呢,前两天这个鸟毛办公室,说话可是没这么冲。 谁想郭宇一听是这件事,咂咂嘴巴,旋即又叹口气,“算了,钱给了他们吧,姓陈的回来啦,连个临编也抖上了,真是的,‘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这叫什么狗屁玩意儿?” 这个办公室,是凤凰科委的首创,估计在全国也是独一份儿,根本没有编制,不过,科委闲人多嘛,随便抽调俩人过来就是了。 这个办公室直接对文海负责,办公室主任由农业发展处的腾处长兼任,他跟陈太忠走得稍微近一点,人很古板,基本上不会玩什么心眼,又属于十三不靠的中间人士,例会上文主任刚提出来组建这个办公室,邱朝晖就把腾处长的名字提了出来——所以说,妥协无处不在。 至于副主任,那就多了,各个县区的一把手全部兼任副主任,也就是说哪个县区都有权力对自己辖区内的大楼指手划脚,这倒也是为了工作需要。 不过这虽然是临编,却是乔小树批准了地,属于合理的存在。 郭宇地嘴上挺硬,心里却是在打鼓,陈太忠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踏了金乌县,证明那个混蛋的报复心强到无以复加。 而他,可是在陈太忠被审查的时候,做出过不友善的举动的,这可怎么是好? 当然,他也知道,陈太忠在短期内是奈何不了自己的,双方级别的差异就在那里放着呢,而且丫刚刚枪挑了一个县委地常务副书记,再冲着自己这常务副市长伸手的话,那就要激起公愤了。 可是,该不该找个机会跟陈太忠修好呢?这可是个大问题…… 盛世年华的屠总却是被郭宇这话惊到了,“姓陈的”是谁呢?怎么一回来,连准市长都要头大呢?说不得他就要打问一下。 屠总在商场和官场,朋友也不止一个,打问的结果就是,屠大老板停止了试营业计划,第一时间亲自赶向了科委,找到了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 “我们办装修检测的,”随行的财务经理脸上笑容可掬,“盛世年华的,对了,请问贵单位地陈主任在哪个房间办公?” “陈主任不负责这一块,”接待的这位,脸上也是橡皮脸,没啥表情,“听说你们试营业的请柬发出去了?没进行检测,你们要坚持先试营业的话,那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而且,必须多缴纳百分之十的检测费,做为惩罚……我们这是为了公共安全着想。” 多出的这一块,是归乔小树地,乔市长负责的口子,资金缺口也不小,小树市长让这钱打到哪里,那就打到哪里,科委以此换得分管市长对惩罚性收费的支持。 “百分之十好说,不过,二十四小时,时间太短啊,”财务经理见状,偷偷塞个信封过去,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还请领导多关照啦。” 这位脸色一绷,直接将信封推回去了,“你不要害我,真想交个朋友的话,买两包烟就是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就算我答应你可以延长,不过到时候,倒霉的是你们,我说话不算数的。” “会怎么倒霉?” “你可以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财务经理。 “小方不要胡说,去车上拿两包软中华来,”屠总将他一把拨开,满脸堆笑地看着对方,“请问陈主任办公室怎么走啊?” 这位上下打量屠总两眼,心说这就是副总之类的了吧?“你是?” “小姓屠,就是盛世年华的总经理,”屠总笑嘻嘻地自我介绍,“听说陈主任好久了,一直没来看。” “原来是屠总,失敬失敬,”这位也知道盛世年华的法人代表是谁,忙不迭站起身子握握手,心说这两盒中华,也是能比较安稳地落入口袋了,“陈主任视察水库去了,你要真想多延期几个小时,找文主任说说就行了。” “不用陈主任说话?”屠总有点惊讶,我怎么听说,陈太忠在科委,根本不给文海面子呢? “这是文主任负责的口子嘛,”这位笑吟吟地作答,“陈主任根本不管这种小事,不过……” 他又望望窗外,才低声发话了,“不过你的手续最好还是尽快办了,要不然被其他家咬出来就不好了,真的让太忠主任知道的话,那可就不是百分之十了。” “办个加急怎么样?”屠老板终于知道了,陈太忠地强势,不是吹出来,是真的有那么强势,“多出点钱无所谓了,关键是试营业一开始,我们也就不想停了。” “你早这么问多好?就是加收百分之十五,”这位的意思是说,你直问就完了,塞什么的信封嘛,“不过要是检测不过关,尤其是辐射检测不过,还是不能试营业。” “这笔钱本来能免地,不过你们盛世年华,我们都催三次了,要是没催到的,那只加收百分之五……这都是有记录地。” “你们这制度,还真的完善啊,”屠总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相比十年后的服务流程,这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个年代出来,真的不得不令人惊叹——这里可不是民营企业,是政府的职能委员会,“是陈主任的主意吗?” 这可不是陈太忠能搞出来的,这个详细流程地出台,大抵还是几个因素:科委里有文化的人比较多,看问题比较全面;科委穷得太久了,没有“骄矫”之气,就愿意多为服务对象想一想;而凤凰科委又是三足鼎立,谁也不愿意留下什么漏洞给别人钻,也不愿意自己被人攻击…… 当然,还有一点最为关键,科委里最大的是陈太忠,压得住三方联手,而且陈主任比较不讲理,所以,这三方都不想让陈主任找到头上,那么,流程制定得细一点,倒也是正常的了。 “陈主任真的挺忙的,像你这种找他的人太多了,”那位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屠总,“不过他忙地都是大事,只要屠总你按我们的程序走了,他绝对不会找你的事儿,倒是你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别的主任不给你解决,你可以找他投诉……” 殊不知,陈太忠现在正在咬牙切齿,“这点小事,也要找我?” 他正跟水利水电设计院来的人白活呢,太忠库坚持了六天之后,水位有所下降,露出了大坝和部分引坝,设计院地两名工程师在啧啧称奇,不过由于下游出水口较窄,水位一时降不下来,目前还看不到坝底的情况,而且据分析,下面也该是淤积了一些泥沙,未必能看得周详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爸打来了电话,说是厂里有点什么纠纷,还涉及到王小虎的同学张丽琴委托加工的工件,要他过去一趟。 结果,陈太忠过去一趟才知道,代工产品样品加工完了,也通过了鉴定,现在该谈供货了,张丽琴要厂里垫资先生产十万的货,厂里觉得光是原材料就得下三四万的单子,压力有点大,想要点定金什么的,但是张丽琴不同意,一定要见货才支付百分之九十,要不宁肯换一家来生产。 双方快谈崩了,电机厂的人才想起来,其实可以找老陈的儿子来关说一下,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电话。 “据我们了解,类似工件的订单,在美国都是先期支付货款地,”销售科长正跟陈父坐在一起聊天呢,见其陈述得差不多了,才在一边补充。 陈太忠看他一眼,理都没理他,心说我跟我老爹说话呢,你是哪根葱啊?也敢插嘴?“老爸,这种小事……啧,我很忙地,你们就先生产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厂里怕血本无归嘛,现在骗子可多,”陈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再说了,那个姓张的女老板,没准已经得了厂家的货款了——这是别人说的。” 第1030章 撂下话来 陈太忠听了老爹的话,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人家张丽琴是不是拿到了货款,跟你们电机厂的关系不大吧? 他真的有心说一句“她是没给李继波塞钱,要是塞个三五千的,这点活儿早开工了,这种事儿以前大家见得少了?也没见大家对要不回来的货款说什么”。 不过,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副处的领导了,不能一点城府都没有了不是?少不得哼哼一声,“她不给钱你们不交货不就完了?” “厂子现在资金紧张得很,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销售科长还真是没啥眼色,居然又插嘴了,“现在主产车间都只能发百分之八十的工资。” 陈太忠真的有点火了,侧头瞪一眼这科长,不说话你会死啊?“要不这样吧,我跟张丽琴打个电话,不用电机厂生产了,行不行?”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销售科长笑着答他,“就是怕陈主任夹在中间难做,所以,这不是找您来请示一下?” “咳咳,”陈太忠猛地咳嗽两声,他说的原本是气话,却没想到人家还真是这么想的,心里一时大恨,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我陪着王小虎钓鱼,才给你们要来了这点活? 你们倒是好,就是因为张丽琴没送上好处,手上的活儿就巴巴地往外推?有你们这么搞企业的吗? 他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有他在中间,电机厂的人不敢明着表示要回扣,而这单子又极赚钱,要不是因为有点怨念,谁有可能不接这样的单子? 张丽琴是外贸单子本来就赚钱,她又知道陈主任的双亲在这个厂子,也没好意思克扣得太狠,抛去一切的费用,电机厂的利润应该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这个利润就算相当吓人了——哪怕只是一年的外协加工。 要知道,这年头,长期地外协真的不好找,而且国企接到地外协利润通常不高,尤其是那些嗷嗷待哺的厂子,别说利润了,人家让你亏损得少一点都算有良心了,这些亏损都会算入人工里,反正百分之八十的工资,也比一分钱没有强,不是吗? 张丽琴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给出这样的价钱,她还能保证百分之六十的利润,也就是说,这十万的单子,她能二十多万出手,所以她并不介意多给厂里一点,人有了钱,就有了道德。 “那你可以走了,”陈太忠好容易咳嗽完了,冲着那科长手一挥,“我去跟张丽琴说。” 销售科长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终于是没敢开口,转身走掉了,不过下一刻,陈父就将那厮想说的话转述了出来,“这些人是看准了,张老板地样品是电机厂提供的,要是不找电机厂做,还得再做样品去鉴定,这样一来,张老板的名声容易臭,买卖没准要受到影响。” “这年头,好人还真是没法做了,好好的单子能做成这样,也真难为你们电机厂了,”听到这话,陈太忠都没法说什么了,“正经地搞一搞企业,很难吗?为什么非要搞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 “还不是没吃上好处?”陈父叹口气,一语中的,“可是太忠,你朋友那儿,怎么交待啊?” “怎么交待?有我呢,”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笑,心说我大不了找张丽琴再要个样品,照着那样品,我给她复制一堆出来,有什么难的?这钱你们不赚,我赚了还不成吗? 不过电机厂这样子,还真的让他有点寒心,“要不辞职算了,老爸,我养你们,这厂子要是还能起来,我头冲地走。” “其实,今天叫你来,我也就是给他们看看,”对儿子的话,做老爹的避而不答。 敢情,陈太忠被省纪检委“双规”的消息,很快地就传进了电机厂,一夜之间就众所周知了,于是流言蜚语纷纷而起。 “陈家那个小子升得那么快,果然不是什么好路子,看看,出事了吧?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哼,肯定是贪污呗,现在的官儿,哪儿有不贪的?你们没看见老陈穿的那件皮衣?最少五千块,还有,过年招待客人,他家是中华烟呢……” 这些话,没人当着陈太忠地双亲说,不过肯定能传到老两口耳中,而且那些不太熟惯的同事见到他俩,也都是避瘟疫一般地避开了,偶然有人眼中还流露出鄙夷或者是厌恶的眼光。 陈父陈母都是老实人,心里这个憋闷,实在是没办法提了,不过总算还好,警察分局的古局长时不时地来看看,拍着胸脯告诉他俩,“太忠不会有事儿的,要不我怎么敢来?” 这话听起来,虽然略显势利,却是大实话,实话总是让人放心的——古局长是老警察了,揣摩人心的手段,那真不是盖的。 如此一来,老两口——尤其是陈母,倒也不担心自家的儿子了,可是别人指指点点的,他俩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陈太忠回来了,可是就是当天晚上回家转了一圈,然后又跑得不见人影儿了,这个疙瘩,陈父心里始终无法解开,今天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儿子喊过来,给大家看一看:我家太忠可不是好端端地没事? 啧……听完老爹地解释,陈太忠顿时无语,既然当了官,这还真是有进无退了,要不然,连老爹老妈都受不了别人戳脊梁骨啊。 他不说话,他老爹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在那里,屋子的气氛很沉闷。 不过,这气氛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没过多久,工会地楚主席遛遛达达地走进来了,“呵呵,太忠来了?” 楚主席这是关说来了,原来,为难张丽琴的行为,厂长李继波不是很赞成,这倒不是因为他收了贿赂,问题的关键在于:那可是陈太忠的朋友,陈主任知道了会怎么看啊?这算是给人家上眼药吗? 可是陈太忠一受审查,风头立马变了,李厂长也懒得掺乎这种事儿,就认着下面人胡搞了,反正张丽琴要是识做的话,还是要登他这总经理的门儿的。 不过,陈太忠现在出来了,还这么搞,似乎就不合适了,所以现在,备用方案出台,那就是以车间地名义接外协,而不是以厂子的名义,反正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单子十有八九是吃定张丽琴了。 以车间地名义接活儿,那适当地给厂里交点管理费就行了,不但费用和成本能降下来,涉及到的相关人也少了很多,更大的利润,就能被更少的人瓜分。 “别跟我说这个,”陈太忠摇摇头,一口拒绝,他倒是没觉得,电机厂这么做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因为在年轻的副主任看来,他就是帮忙撮合一下,能不能谈拢、合适不合适的跟他无关,强扭的瓜不甜,难道说电机厂亏本生产就是给他面子了? 不过,电机厂地行事,还是让他心里颇为不耻,“企业也能吃拿卡要了?真少见,离了电机厂,张总照样做生意,都说让我推了,还说什么车间接?” “张老板要换厂家,还得重开模具重做鉴定不是?”楚主席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倒也是实话实说,“那样不是耽误人家买卖了?” “反正我知道你们电机厂是怎么做事儿了,”陈太忠脸一沉,不屑地哼一声,“耽误买卖?你们还真看得起自己了,我现在就给张丽琴打电话……”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出手机,楚主席一看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赶紧扑了过来,“太忠,你听我说……” 小心伤着自个儿啊,陈太忠眉头一皱,刚要发火,不过想想一边坐着的是老爹,终于悻悻地翻个白眼,“楚主席你觉得,你们这么做事儿……合适吗?” “厂里现在主事儿的,都是一帮坏怂啊,”楚主席听到这话,也是感触良多,他叹一口,“可是,工人要吃饭呐,大多数人总是好的吧?” “回头有机会,得让相关领导好好地整顿一下这个厂子了,”陈太忠哼一声,终于狂话出口,“能把厂子越做越回去,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言毕,他站起了身子,招呼也不打就扬长而去,只留下他老爹和楚主席面面相觑。 走出厂子之后,陈太忠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当的,琢磨来琢磨去,猛然间就醒悟了,李继波这么搞,不怕王小虎收拾他? 不过,王小虎似乎挺注意跟张丽琴保持距离的,而电机厂又在横山和湖西交界处,跟红山区一点不搭界——好像不买账也就不买账了吧? 他正寻思呢,副市长王伟新地电话到了,“太忠,跟你说个事儿啊,我有个同学的弟弟,在绕云科委呢,他们想来咱们凤凰科委学习点先进经验,不过我听小林说……你们这儿要收钱才肯传授?” “那是,我们接待不起啊,”陈太忠笑着回答,“反正已经是接待不起了,还不如索性收费呢,正好缓解一下压力。” “你就给我装穷吧,”王副市长笑着骂他,“科委穷……那六千万英镑的投资是假的?你都有钱投资高速路了,比牛冬生的交通局都强了。” 嗯?这话里似乎有所指?陈太忠有点愣神。 第1031章 好事的背后 王伟新这话,当然有所指。 年初,王市长分管了交通这个口子,这就算洗去几年来地霉运了,不过交通局是大行局,牛冬生做人又相当强势,王伟新刚刚咸鱼半翻身,行事也相当谨慎。 上次陈太忠找他,要他帮忙关说交通局宿舍楼检测的事儿,可是王市长想让其当个探路石,当然也就含糊其辞了。 可是王伟新万万没有想到,陈太忠同牛冬生地接触,让原本就强势的牛局长越发地强势了许多。 做局长的,威信和能力体现在哪儿?体现在能不能要下钱来,能不能跑下项目来,局座手里有了肉,下面也有骨头可啃了,这样的领导才是真正能让人信服的领导。 素绕一级路,除了计划内的,牛局长还揽了十来公里计划外的,什么叫本事?牛局这就叫本事! 有了这些标段,牛冬生就能拿来应付一些推脱不开地关系,也能同其他人做一些置换,能为部分中层干部在家门口施工提供便利,能节省些异地施工地费用,其效果远远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地。 而这些标段,却是因为陈太忠的出现,才能落到牛冬生手上,每每想到这个,王伟新就有一种以头抢地的冲动——这可是我的资源啊,当初我为什么没有答应下来陈太忠? 牛冬生越强势,他这个分管市长的威信也就越低,不能给大家带来好处的领导,大家凭什么信服你? 直到他听说,牛冬生和周无名去赴宴,陈太忠当场砸了周无名的车,并将破车拖到劳动局门口,而牛局长没有丝毫脾气的时候,王伟新才终于彻底地明白了,只要能抓牢陈太忠,牛冬生就在自己面前蹦达不起来。 遗憾的是,前一段时间天气热,王市长屁股上长了一个粉瘤儿,去医院动了一个小手术,趴在床上歇了几天。 不过,这几天的歇息,并不妨碍他冷眼旁观发生在陈太忠身上的一系列事情,他甚至早早地就断定:小陈必定会在这趟泥淖中轻松地脱身。 果不其然,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正应了他的猜测,尤其是省里传来的蛛丝马迹的消息,让王伟新愕然地发现,蒙老板对陈太忠地重视,似乎远在对其侄女儿的重视之上,这个发现,让他越发地痛断肝肠:一开始,我的目标好像就选错了。 严格点说,他对蒙晓艳的重视也是很有必要的,只是他忽视了更应该关注的目标而已,所以,他认为,现在应该稳固一下同陈太忠地关系——无论是从上进的角度上,还是从坐稳现在这个位子的角度上考虑。 还好,在王伟新的努力经营下,他同陈某人的关系,一直保持在相对比较亲近的范围内,那么,再拉近一点关系倒也不是难事。 王市长略略一打听,就知道了陈太忠现在的心思,大部分是放在了科委上,投其所好其实很简单,不过遗憾得很,凤凰科委和省科委的关系,糟糕得一塌糊涂,他要想做点什么,就只能将目光放在外省的科委了。 还好,前一阵凤凰科委对装修污染的危害性,做了铺天盖地的宣传,若不是素波科委同凤凰科委不对付,怕是早就派人取经来了,而相邻地海角省科委,对此也略略有所耳闻——毕竟在创收的同时,能最大程度地发挥本单位地职能,这种消息总会有相关人等在意的。 不过海角省科委跟天南省科委一协商,直接碰了一个软钉子回去——凤凰科委那是乱收费,我们省科委虽然管不着也管不了,但是绝对不会安排你们之间的交流沟通事宜。 海角省科委这下也火了,扯淡嘛,你们自己内讧,把气儿撒到兄弟单位身上,真是没道理,于是就歇了这个心思。 王伟新却是觉得,直接邀请绕云科委来凤凰就不错,市级科委直接相互交流总可以的吧?尤其是绕云是海角的省城,能起到很好的带头示范作用。 当然,他选择绕云,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王市长在绕云科委,确实有朋友,虽然不是很熟惯,可相互引见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不过他一打听,听说凤凰科委居然要向外地科委收费,心里真是苦辣酸甜咸说不出的滋味,绕云那边一听,也是哭笑不得,你们凤凰科委都富成那样了,居然还要跟我们穷人张嘴勒索? 不能成行?这倒真是难事儿了,王伟新一琢磨,这件事我得推一把,不就是差点钱吗?我去跟牛冬生要一点,反正交通局有钱。 王市长做事,手段肯定是有一点地——事实上他的能力要远强于其他几个副市长,他也不说要这钱做什么,“冬生,我这儿要发生点费用,你给处理一下吧?” 牛局长一听,觉得这事儿有点怪怪的,不过,他倒也不想直接驳了分管市长的面子,“伟新市长,现在都在修路,资金有点紧张,上十万的话,就不太好处理了。” 王伟新撂了电话,心里就是一阵冷笑,好小子啊,给我这分管市长定标准,不折腾折腾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十万是有了,这不是?他就可以打电话问陈太忠了,看看科委这个收费标准,是怎么划分的。 陈太忠一听是这个问题,脑袋就有点大了,“最近挺忙的,好几次例会没开了,也不知道他们制定出个什么标准来,我问问吧?” “你少跟我扯那些,”王伟新就在电话那边笑,“呵呵,我还不知道你们没定出来标准呢?太忠你说个数就完了啊……不过这是对你们科委地宣传,也能突破省科委的封锁,是好事儿。” 陈太忠也知道,这标准确实没定出来,以他的想法,是定个十万左右就完了,不过文海嫌十万太少,邱朝晖嫌十万太多,“咱兄弟单位都是什么样,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对吧?象征性收一点就完了嘛。” 梁志刚则是和稀泥,“反正咱们跟省科委都那样了,鬼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考察呢,这事儿啊,到时候再说吧,要是咱手上宽松了,标准就定低一点,要是还紧张,就高一点。” 听着王伟新戳穿了自己的谎话,陈太忠也笑了,有心说要去跟大家合计一下,不搞一言堂,可是转念一想,我答应了蒙艺,一年之内要闯出名堂的,那么这个对外宣传任务,也就挺紧迫的了。 “呵呵,既然是伟新市长的朋友,那多少你说个数就完了,”他笑着答他,“其他主任的思想工作,我去做。” 这个混球,坚持收费的就是你呢,你给别人做工作?王伟新知道这厮在满嘴跑火车,不过人家的话倒是也给了他面子,“我帮绕云出十五万吧,你看怎么样?你管吃管住管小礼物,你们想挣多少,自己考虑,不过,接待标准得差不多点哦……多少别太不成样子。” “哈,这可多谢伟新市长的厚爱了,”陈太忠心说,这是我前一阵被那啥了,王市长没冒头,现在向我示好呢,不过老王,不是我说你,你冒头也不顶用啊,“您给钱的话,十万就够了。” “你说啥呢?”王伟新哼一声,表示他不高兴了,“说十五万就十五万,我知道科委那儿前景不错,可是现在缺钱,你也别跟我装了,一点小心意啊……反正又不是从我自己口袋拿钱。” 放下电话之后,王市长笑着摇摇头,只给你十万的话,我怎么敲打牛冬生?这次好歹也要让小牛明白明白,做人不可太得意忘形。 陈太忠却是也没细想,王伟新说的“不从自己口袋拿钱”是什么意思,大家用的都是公款,肯定不会自己掏腰包嘛。 反正,这又是十五万进帐了,就算来五个人花上五万接待足够了,净落十万呢,想着又一个财源被挖掘出来了,又能突破省科委的封锁,他的心情也是大好。 说不得他就马上找李健了,“李主任,绕云科委要来考察呢,把资料都准备一下,接待得隆重一点,十五万呢。” 李健一听就是一阵苦笑,“陈主任,我建议恢复接待处地编制吧,我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了,裁撤冗余科室很有必要,不过我觉得,用发展的眼光来看的话,这个接待处很有恢复的必要。” “叫宣传接待科吧,”陈太忠也觉得李健的话有道理,宣传工作必须跟上了,接待工作估计也会越来越多,“不过还是从在职人员里面选啊,咱科委不养闲人。” “我还想配俩副主任,”李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太忠主任,我这儿是真的忙不过来了。” 陈太忠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天不说话,到最后才灿然一笑,“呵呵,你都不怕自己的权力被分薄了,那我有什么可反对的?” 不得不说,他这官越当越有水平了。 第1032章 王伟新翻身 牛冬生接了王伟新的电话,要他去市长的办公室走一趟。 牛局长琢磨一下,心说这王市长熬了三四个月,终于是向自己伸手了,不过,很可惜啊,你错过最佳机会了,要是我没接了那十几公里的路的话,我还真的要多给你一点面子,只是现在嘛……不太过分的话,我依旧给你面子。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一念及他现在跟许省长的儿子都绑得很紧了,他心里还是禁不住有点得意:嗯,一定要端正态度,别给王市长留下什么跋扈的印象——当然,丫要行事太过,咱也得适当地表现点硬气出来不是? 王伟新对牛冬生倒是挺客气,见他进来了,笑着点点头,“呵呵,冬生来了?坐,小林给倒水啊。” “伟新市长你伤口好了?”牛冬生当然知道自家领导动手术了,当时他还带了一张五万的无记名卡去探望,现在他当然也要关心一下,“应该多养两天嘛。” “唉,还是得侧着身子坐,”王伟新叹口气,看着牛冬生脸上的关切之色,心说你小子这表情要是发自内心的,那该有多好,“不过,积累的事儿太多了,啧,不办也不行啊。” “反正最近我是不敢给您添乱,”牛冬生笑着摇头,“等您身体大好了,那就有麻烦您的时候了。” 不给我添乱吗?是不想让我插手吧?王伟新当然知道这话该怎么听,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拿起了桌上一张发票,“对了,这点费用,你帮我处理一下吧,稍稍过了一点点。” 那要看你过了多少了,牛冬生站起身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不过他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准备,这是王市长出了题目了,咱得接着啊。 不过下一刻,他看着手里的其他服务业发票就愣住了,还好,他发呆的时间就那么一瞬,接着就笑着点点头,“原来是给科委的资料费啊,十五万,不算多,呵呵。” 说是这么说,牛局长心里,却是开始翻江倒海了,王伟新摆明了是要敲打他一下了,来,这是陈太忠的钱,有种的话,你再跟我说一遍——超过十万不好处理? 牛冬生怎么敢对科委的钱含糊?人家当着他的面儿就敢砸了周无名的车,进了省纪检还能囫囵着出来,薛时风地榜样也在那儿摆着呢! 牛局长的性格比较豪爽,但也绝对不是不够数的主儿,他甚至在瞬间就想清楚了,王伟新这是暗示了:以后我的话,你得听,要不我坑你没商量。 事实上,这一次王伟新就可以不告诉他给谁钱,让他出十五万,他敢唧歪一下,陈太忠可就指不定会真的冒火了,没错,他跟许纯良的关系非常好了,但是显然,许纯良更认陈太忠。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件快被他淡忘了的事儿:他第一次见陈太忠的时候,那厮正跟眼前这个分管市长聊天呢。 也就是说,他牛某人倚为臂助的人,跟王市长的关系更为久远,甚至没准,这臂助会在必要的时刻,成为王伟新对付自己的利器! “嗯,不为难就好,”偏偏地,王市长伪作什么都不知道,而是随意地点点头,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一口茶水,“我也是想着,只过了一点点,对下面行局的意见,我还是比较重视的。” 这就是市长大人正话反说了:喂,姓牛的小子,你要听话的话,交通局的事儿,我就少插手一点,明白不? 牛冬生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了,“太忠这家伙也真是的,这点钱也要麻烦伟新市长,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完了嘛。” “他要办的事儿,你帮不上忙,”王伟新淡淡地回他一句,下一刻又转移开了话题,“素绕一级路,省委省政府是高度重视的,你要把好关,坚决把省里地精神贯彻和实施下去。” 后半句话要是搁给平时听,那怎么听怎么是套话,但是显然,王市长现在说的话,并不是套话。 牛冬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玩儿不过这个分管市长,人家这态度淡淡的,不冷不热就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了一遭,还是软硬兼施的,分寸把握得极好。 我家那小子,长大了不能让他当官!这是牛局长离开王伟新办公室后的第一个想法,一个仆街的副市长,一旦翻身,正奇并用,轻轻松松地就踏进了自己的领地,这种斗争的艺术……我那小子真的不行。 王伟新缺这十五万吗?显然不缺,教委和文化局那几个口子,虽然是穷单位,照样也拿得出来十五万,但是这笔钱,人家还就要交通局出了。 要是搁在前几天,牛冬生还真敢问问陈太忠,你要十五万是打算干什么用的,需要不需要我赞助你一点?但是现在,他都不敢问陈太忠了。 王伟新敢这么做,显然就是不怕他去问,而且人家说得明白——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是你帮不上忙! 这种情况下,他要再去问的话,那也就太幼稚了,交情归交情,事情是事情,将两者混为一谈地,那都是脑子不够数的。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在稀里糊涂间,就被王伟新当了一回刀用,王市长分管交通局,所以这钱从交通局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也没打算领牛冬生的人情,这是人家王市长的人情——他吃撑着了,去欠两份人情? 由此可见王伟新的算计力度之深,陈太忠上次还求他去交通局关说呢,那显然还不认识牛冬生,短短地一段时间内,又怎么可能培养出什么深厚的友谊? 话说回来,即使穿帮了,王市长也不怕,这件事里,他完完全全地在帮陈太忠,不但送钱,还送宣传机会,这不叫关照,还有什么叫关照? 绕云科委的人,来得极快,在王伟新打电话的第三天,就出现在了凤凰——这还是在路上遇到了公路因为雨水冲刷而塌陷,足足堵了十个小时的车,要不然第二天就该到了。 这很正常,海角省的经济状况比天南还要差上些许,绕云科委也穷得叮当乱响,眼下有人请客,还能学习先进经验,焉有不火速赶来之理? 不过,来的人数,还是超出了陈太忠地估计,一正四副五个主任、办公室一正一副俩主任,其中办公室那副主任原本不应该来,但是——这位是王伟新的同学地弟弟。 更为好笑的是,绕云科委的大主任孙凯华和两个副主任,还带了家属来,反正从海角省科委借来的十二座金杯上有足够的位子。 当然,凤凰科委也没人有什么嘲笑的心思,以前咱这儿还不是一样?有个公费游玩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去沾沾便宜?反正有十五万地招待费,花就花呗。 当然,人均的招待费,那就要降一降了,原本定的是一万,现在五千好了,反正大头在礼物上,换个礼物就完了。 不过,孙凯华孙主任真没有什么游玩的心思,整天就是缠着陈太忠和李健,一边看资料一边提问题,办公室那俩主任的学习态度也很端正,可是其他四个副主任,倒是有三个跟着凤凰科委的人去童山玩去了。 学习的重点是装修检测,其实,技术和数据上的事情,很容易说得清楚地,至于说宣传造势,这就是看当地政府的支持程度了。 最说不清楚的,是凤凰科委怎么就能力压了环保局和建委,成为装修检测的主管单位——孙主任前来学习一趟,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一番辛苦到最后成为了别人的嫁衣。 对这个问题,陈太忠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自夸自赞,只能说主管领导高度重视,可是,孙主任也见了前来迎接地“兄弟单位考察和学习”的分管市长乔小树,总觉得乔市长的文人气质是足够了,但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担待的样子。 到最后,还是李健悄悄地暗示他们了,科委能有今天,都是陈主任一手造就的,建委和环保局,根本不敢在太忠主任跟前炸刺儿。 反正是跨省交流,李主任当然不怕说点实话,他就不信这话能传到建委去——至于说环保局,就算传过去,侯卫东又能怎么样? “还好约了胡主任的爱人来玩儿,她叔叔是绕云市委的宣教部长,”孙凯华一听,这经验不具备普遍推广性,就有点垂头丧气了,我们绕云科委要是有陈太忠这么一个主任,照样也能干好,我给他当二把手也无所谓啊。 “哈,那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成了,”李健做事,也是相当有个性的,他是看似嘴碎其实嘴严的主儿,能露出话来,他当然有后手跟着,“孙主任,这我可是得恭喜你了啊。” “恭喜什么啊?”孙凯华愁眉不展,眼下他是在天南,当然也不介意把话说得透彻一点,“宣教部长就是一受气包,他自己该说什么,自己都控制不了。” “普通的宣传能跟上,这事儿就成了啊,”李健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们多宣传点凤凰市地程序嘛,极力宣传一下照搬地必要性,不就完了?” “嗯?这是个好主意,”孙凯华顿时心动,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笑嘻嘻地看着李健,“哎呀小李,怪不得这次没收我们钱呢,敢情你们是想打出凤凰的知名度啊。” 第1033章 经略地艺术 孙凯华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直接挑明了李健的用心,不过,李主任不怕这个,就算你明白了我的意图,可是你还得这么做不是? “孙主任,您这是第一家来学习地,我们也想把经验推广出去啊,”他笑着摇摇头,“咱们科委以前是什么样子,你也明白,论私心呢,我们是有点儿,可是凭良心说……” “凭良心说,要是没有我们凤凰科委陈主任这个典型,咱连个可以用来宣传的榜样都没有,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这家伙厉害,一定是陈主任的左膀右臂,”孙凯华笑着拍拍李健的肩膀,“怪不得凤凰科委一下子就冒出头了,我看啊……你功不可没。” “呵呵,我可不算什么,科委缺了谁都行,缺了陈主任才是真的不行,”李健笑着摇摇头,“您也看到我们小会议室黄老的字儿了吧?那是陈主任搞回来的。” “行了,你们陈主任又不在,你说给谁听啊?”孙凯华打趣着他,脑子却是在不住地分析李健建议地可行性。 他琢磨了半天,发现这么操作,还真的极有可能实现目标,同凤凰一样,绕云地建委也很厉害,搞定建委,那么环保局也不在话下了。 只要暗示做足了,宣传攻势跟上了,建委也未必就愿意出头来扛宣教部长,好歹人家也是市委常委呢,建委主任虽然管的钱和权都比较多,但是根本没资格在常委会露面的,这么小小的一块肉,说放弃不也就放弃了? 而且,这年头虽然说的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有前例可循,谁还愿意别出心裁?建委牵头可以啊,你牵头了,搞不好怎么办?责任算谁的? 建委真想牵头的话,别地不说,只说有宣教部长在那儿卡着,你的宣传跟不上,谁还肯买你的帐?别看宣教部冷清,职责范围内,难为你也就难为了,你还找人评理去不成?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条路子,想到最后,简直认为这就是自己囊中之物了,禁不住又感慨起了其他的事情,“可惜这个火炬计划的扶持资金不好要,绕云的财政也紧张。” 人心从来都是没有尽的,这面才有一点安定,孙凯华又得陇望蜀了。 “财政拨款这东西,就像拧湿毛巾一样,只要肯使劲儿,没多有少,总要落下几滴来,”非常神奇地,陈太忠从门口冒了出来,他笑嘻嘻地点点头。 “光追着财政局屁股后面要钱不行,要借势造势,比如说,你回去以后,借着才学习和交流过的时机,跟分管市长说一说‘赶超凤凰’什么之类地,绕云好歹也是省会呢。” 赶超你,合着你凤凰就是榜样和标杆了?孙主任当然知道,陈主任这话也有目的,不过,这两天他听到的陈某人的话题实在太多了,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这个年轻的副主任的口碑和强势。 对强者,一般人多少是要存在一点盲从心理——人家混那么好必然是有缘故地,所以,孙凯华一琢磨,觉得陈主任这话,还真的是有几分道理。 赶超凤凰,这口号或者有点拿不出手,不过,要是能以这个为由头要到钱的话,何必管它拿得出手拿不出手?“呵呵,那你们火炬计划资金的使用方式,我们也得学学了……” 最后,绕云科委一行人是相当满意地离开凤凰的,一周时间学到了东西不说,喜欢玩的也玩了,临走每人还得了价值千元的礼物,所费的无非是点油钱,真正是满载而归。 就在绕云科委的人离开的当天,素波市传来消息,省委副书记朱秉松积劳成疾,自觉无法同时兼任素波市长,向素波市人大提请辞去市长一职。 接任者为通德市市长赵喜才,此人为蒙系人马,在通张高速配套资金上做出了极大地努力,是省里态度最为端正的地级市领导,蒙艺既然出手搞了朱秉松,对这个位子肯定就是志在必得的。 不过杜毅也有所得,靠向他的素波市副市长臧华出任通德市副市长、代市长,倒是原素波市常务副市长同辽原的常务副市长互换位置,蒙杜联手,摆出了一副清算素波市政府前一套班子的架势。 不知不觉间,天南省党政两套班子地一把手,就逐渐地理顺了工作,天南这里也算是革命老区,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蒙艺和杜毅收拾得很辛苦。 辽原的常务副市长跟杜毅有点关系,不过蒙艺也不算吃亏,因为臧华离任,空出一个副市长的位子,得有人接替不是? 接替的人让大家大跌眼镜,居然是省林业厅的仆街副厅长祖宝玉,说实话,这个结果,连祖厅长本人都没有想到。 当然,就算再没想到,他也会比大家更早地知道消息,不过这个时候,他生恐别人说什么,已经不敢四处乱跑,只能规规矩矩地呆在家里了,要不然,祖厅长第二个要谢的,绝对是凤凰市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第一个要谢地肯定是蒙老大嘛。 倒是支光明又飞到凤凰来了,太忠厉害啊,前一段时间还被省纪检审查呢,现在随随便便地出手,就把祖宝玉送到副市长的宝座上去了。 这时候,陈太忠刚接到荆紫菱,还说要陪着她去视察焦油厂呢,听说支光明来了,犹豫一下,得,老支藏起来躲避天南省纪检委,也算是帮自己了,见一见吧。 支光明见了陈太忠,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大拇指竖起来了,“太忠,你能啊,这种事儿都让你办成了,林业厅副厅长直接转成副市长了。” “呵呵,”陈太忠苦笑一声,“这么说吧,老支,这件事看你要怎么看了,说它是好事,肯定是好事,但是祖宝玉也就是这个位子了,再也升不动了,这辈子都不要指望正厅了。” “呵呵,我明白,”支光明来之前,也是恶补了功课地,当然明白这个调动意味着什么,“不过好歹是个市长了,蒙老大给安置了啊。” “为什么升不动了?”荆紫菱听得有点奇怪,以她的人情世故,当然品不出其中的道道儿——哪怕她是天才得不能再天才了。 陈太忠这也是连蒙带猜,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的,现在听说支光明居然品得出其中的味道,一时间大奇,“你是听苏厅长说的?” “我是听梁省长说的,”支光明口中地梁省长,就是陆海省的常务副省长。 敢情,支光明听说,陈太忠把祖宝玉搞到副市长的位子了,正好他去拜见梁省长,就请示了一下,这个是个什么味道,当然,他这么请示也不无卖弄之意,梁省长你看,小支我在天南也有点影响力了。 同理,隔壁家的事儿,梁省长也能点评一下,他略略地问了几句,就做出了判断,行了,那个副厅长就止步于此了。 祖宝玉在天南没有根基,但是偏偏身后还有一点势力,作为交换,蒙艺可以安置他,但是绝对不会让他升到正厅去。 一到正厅,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有扶植的基础了,万一哪天整出个幺蛾子来,有人一发力,祖厅长升到副省了,那就又是一股势力插手进天南了,蒙书记怎么可能答应? 安置是必须的,但是压制也是必须的,祖宝玉从副市长地位子上发力的话,不出意料的话,他得走常务副再到正职这路子,中间两个坎,等这两个坎爬完,再想副省吧。 一个坎就够祖市长爬到退休的年纪了,何况是俩坎之后还有大坎?只要蒙艺在,就绝对压得住。 要是蒙艺不在天南了,那就随便了,谁愿意压谁愿意扶,又跟他蒙某人有什么关系呢? 蒙书记这心思,基本上够级别的,就能猜出个眉目来,但是你猜出来又怎么样?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安置了祖宝玉了,这就是人情,要不然你祖某人就空挂一个副厅长,混到退休好了,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再不济也是有点小权力地,你从被边缘化的位置,融入主流了,要还是人心没尽的话,那也太过分了。 陈太忠和支光明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充了半天,才算将整个事件的脉络顺清楚,得出结论之后,支总不由得叹一口气,“啧,看人家蒙老大做事,就是有水平啊。” “经略一省,也确实不容易,”陈太忠对此也深有体会,他搞个科委都焦头烂额的呢,想着要是再有别人想插手进科委,他也不可能答应不是? “不知道蒙艺和杜毅斗起来的话,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支光明居然突发奇想。 “那我绝对壁上观,”陈太忠也没觉得自己这话不合适,他肯定要旁观学习的嘛,不过这话出口,却是吓了支光明一大跳,“敢情你觉得自己还有掺乎的能力?” “不是吹牛,想保他蒙艺太平,我也就是伸伸手的事儿,”陈太忠傲然回答,不过,话音未落,他就紧张地四下扫视一眼:被人听去可就麻烦了。 第1034章 填补空白的后果 接待了支光明后,陈太忠就陪着荆紫菱来到了清渠的焦油厂,半年不到的时间,厂房已经建了起来,路面也硬化了,甚至连用于接待的招待所也搞得像模像样了。 不出意外的话,厂子将在三月内投产,现在几个巨大的储油罐已经开始贮存生产用的煤焦油了,出出进进的油罐车不少,远处有园林工人在种植草皮,一派繁忙景象。 邢建中正在办公室里等荆紫菱呢,不过他没想着陈太忠也陪了过来,见面之后先是愕然,随后又苦笑一声,“既然陈主任来了,那就一起说说吧。” “关我什么事儿啊?”陈太忠心说我忙着呢,你们厂子的事情,我吃撑着了多管?“你们商量吧,我去横山办点事情,待会儿来接紫菱回市里。” “等等嘛,太忠哥,”荆紫菱一伸手,将他拉住了,转头看看邢建中,“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喊我过来?” 陈太忠这才明白,敢情这次她来不是主动来的,是邢总招呼着来的。 邢建中的眉毛拧来拧去,良久才长叹一口气,嘴角抽动几下,“唉,图纸被人偷了,不止是建筑图,还有设备图……” 原来,厂里一个深受他看重的、负责技术的副总工,前几天失踪了,邢总死活联系不上,心急之下,撬开了那厮的文件柜,愕然发现,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成套地资料不翼而飞,连张白纸都没有留下。 一开始,他还不敢告诉荆紫菱,更不敢跟凤凰市警方报案,因为他邢建中的价值,就是体现在技术上,现在他倚仗的老本都丢掉了——他怎么敢随便声张? 不过,两天之后,他确信自己是找不到人了,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电话要荆紫菱来商量“重要事件”。 “真的痛心啊,”邢建中说到这里,顿足捶胸长吁短叹不已,“那是我一手从张州带过来的老乡,结果他家人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呢?” “你那些东西,里面没有专利吗?”荆紫菱也知道泄密事件的严重性,不过看起来,她倒还算冷静,“别人接了过去,恐怕也绕不过去吧?” “切!”陈太忠和邢建中齐齐地白她一眼,“幼稚!” 邢建中搞这个,都知道自己有点专利侵权,不过,他熟悉的那套,主要是工艺流程和配套设施地选用,实用技术上可以申请专利,不过意思也实在不大,倒是前一阵,他混了一个“填补国内空白”的评价回来。 “关键是这资料流出去,真想追究,估计就要面对其他省市的地方保护了,”陈太忠非常明白这个,这种项目被人得了去,谁也会当成宝的,既减轻了环境污染,又是变废为宝,遭遇的阻力,小得了才怪。 凭良心说,就算那剽窃的厂子就扎根在凤凰,没准章尧东和段卫华都不会允许别人去动,又一个厂子起来了,咱凤凰的投资上去了,能消化的煤焦油更多了,产生的效益也更大了,还能形成规模效应,至于说技术泄密——谁让他邢建中不小心来地? 当然,这只是极端一点的比喻,但是从这比喻里不难看出,真要追究此事的责任的话,操作难度是极大的。 “还有一点,也要考虑到,”邢建中看着二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邢总你有话就说,我个人是很信任陈主任的,”荆紫菱还真沉得住气,居然笑得出来,“呵呵,事情已经这样了,回避总不是办法,咱们就算垄断一时,也垄断不了一世,咱们的加工能力有限,消化不了所有的煤焦油。” “而且,咱们是最先形成生产能力地,也是最有能力滚动化生产,实现急速扩张的,以我的想法,那些得到资料的人,真正想投产,必须也要经过磨合和试验,他们没有像邢总你这样熟悉工艺流程的有经验的高级技术人才……” “所以我认为,你没必要这么紧张,眼下咱们要做地,就是加速基础设施建设,早投产一天,就领先竞争对手一天,早一天让自己变得更壮大,垄断的买卖,会培养人的惰性,我们荆家从来不怕跟人争,竞争才是发展的动力,人只要不输给自己,那就一切都好说。” 说到最后,天才美少女的声音,居然有点激昂了,强烈的自信充盈她的胸臆。 “说得好,”陈太忠笑着鼓掌,眼中也是真心的钦佩,“小紫菱,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自信,人要是没有这一点信念和执着,生活得条件再好,也不过就是行尸走肉。” 这可是他的大实话,陈某人若是没有强烈地自信和执着,又怎么可能成为史上升级最快地仙人? “可是……”邢建中继续吞吞吐吐。 “可是什么?你直说啊,”陈太忠眼睛一瞪,颇有几分不耐之色,“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如一个女孩痛快?”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现在收煤焦油是一百八一吨,张州地煤焦油都会拉过来,”荆俊伟苦着脸回答,这两天他基本上就没睡觉,相关的事情也想得相当明白了,“可是再有其他的厂子起来的话,这煤焦油的收购价,往上翻四五个跟头都可能啊,超过九百我就没利润了……成本太高的话,大家赚什么?” “呀,真是这样啊,”荆紫菱马上就回到了现实中,“咱的厂子真的再扩建,想吸引远处的煤焦油源过来,那就只能比别人还要高,要不然谁买账?坏了……很可能吃不饱,开工率不足啊。”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邢建中苦着脸点点头,“眼下赚钱是没问题,真的生产规模上去了,别的厂子也就该有生产能力了,想引煤焦油过来,你怎么也得比当地的焦油收购价高吧?要不这路上的汽油费谁出啊?” “太忠哥,你说该怎么办?”荆紫菱转头看看陈太忠,她聪明归聪明,究竟是没经过什么大事,听邢建中说得形势紧张,由不得也生出了几分紧张之心。 “走一步说一步吧,我也没辙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还是先报案的好,咱这儿不过立一下案,那边没准就要心神不定半个月,这种压力施加起来,简直一点成本都没有,为什么不考虑?” “一旦立案,消息传出去,煤焦油立马就涨价,你信不信?”邢建中不报案,当然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 “那才能长多一点儿?”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个邢建中,还是眼界太小啊,这么点钱也要看在眼里?“你不想想,你不收的话,目前他们能做的,还是倒掉,别的厂子形成生产力,怎么说也得七八个月吧?” “未必能到七八个月,要是这些人早就盯上我的话,土建的基础没准就已经搞得差不多了,”邢建中又叹一口气,“不过,既然你说报警,那就报警吧。” 他不是不知道报警的必要性,而是说事发突然,已经心神大乱了,就是忙着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想出这么多因果来,可是这报警不报警,他却是一点都拿不出主意来。 眼下陈太忠推一把,他就觉得报警有理了。 “那就不关我的事儿了,”陈太忠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就待走人了,“别的不说,在凤凰这地界,第二个厂子是不让他们开了,其他地区,我也不能保证了。” 谁想邢建中又拽住了他,“陈主任,太忠,你给帮忙领领路吧,凤凰警察局认你,我要去的话,怕是份量不够,人家未必愿意重视。” “我是真顾不上,”陈太忠叹口气,转头看看荆紫菱,又接着叹一口气,“这么着吧,我给你俩找个人。” 说实话,他也不想见王宏伟了,真要再见,老王那心脏病,估计要实打实地发作了,说不得他拨通了联防队员小董的手机,“小董,有这么点事儿,你给帮着处理一下……” 小董自是没口子地答应了,撂下电话,陈太忠猛地联想起一件事来,“哎呀,看来我是得配个秘书了,李健都有副主任了呢……” 可是该找个什么样的秘书呢?他又有点拿不定主意,反正啊,我的秘书得勤劳、有眼色、肯吃苦、会办事、有能力…… 当然,这秘书肯定得搁科委的编制里,而且只能算是他的跟班,还不能算是秘书,不过大事小事就都要分担一点了。 可是这人选,却是绝对不能从科委里选,科委的人书呆子气太浓——而且还有一点很关键:是要男秘书还是女秘书? 算了,这事儿回头再考虑吧,陈太忠驾车直奔横山而去,今天他答应了横山科委下午去“视察”,晚上还要陪着乔小树接待支光明,嗯,还有荆紫菱,这日子过得还真叫个充实了。 就在他即将进入横山科委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梁志刚带着哭腔的声音,“陈主任……陈主任,坏了坏了……左媛卷款潜逃了。” 我靠,陈太忠狠狠地一砸方向盘,妈了个逼的,要不是哥们儿好歹是个仙人,都不知道被你们折腾死几回了! 第1035章 经侦支队 梁志刚近来也是一门心思扑在科委的火炬计划的项目的甄选上,所以跟商行的左媛就接触得就少了。 一开始左行长还常来走动一下,用意也无非是巩固客户关系,不过到了后来,她发现科委的钱很老实地在账上趴着,梁主任在意的只是每个月的返点能不能按时拿来。 正是因为梁志刚将这些钱看得太重了,除了一开始那保护罩提了五万出来,再没有动过一分钱,四百九十五万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次梁主任能发现不对劲,还是因为那点财迷心思在作怪。 上个月结算返利的时候,左行长嫌梁志刚太过小气,说是这返利半年结一次就可以了,“每次才两万多,你不嫌折腾得麻烦啊?” 梁主任当然不嫌麻烦,“呵呵,我们穷日子过惯了,一分钱都看得比斗还要大,左行长你别拿你们银行来跟我们比。” “科委现在可是不穷,账上的钱都能压死人了,”左行长悻悻地嘀咕一句,她一直对那两千万趴在工行耿耿于怀,不过,那是邱朝晖分管的钱,梁志刚只顾护着自己这一摊,给邱朝晖引见了一下左媛,邱主任也不怎么买账,她只能徒呼奈何,“那马上要到的英镑投资,也不知道能不能进了商行的帐户。”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梁志刚叹口气摇摇头,“这钱太多了,不是你们商行能掺乎起的。” 正是由于这次谈话,梁主任才操上了心,这次,还差几天才到返款的时候,他就打电话联系左媛,用意不外是说,我不嫌麻烦啊,你不许半年才结一次。 结果商行的人告诉他,左行长去北京开会去了,梁志刚更不答应了,心说你要躲我吗?说不得隔那么一阵就给左媛打个电话,却是不知道左行长在开什么会,整整一天手机都关机,晚上也不曾开机。 第二天中午,也就是刚才,他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商行去质问,结果才得到消息,左行长已经失踪五天了,只不过目前银行还封锁着消息。 接下来的结果,那也不用说了,科委账上的四百九十五万被席卷一空,而且根据底联比对,可以确定,左媛是私刻了科委的章的。 这枚私刻的章,其实跟科委地章并不是一模一样——这是废话,而且差异肉眼可辨识,不过左行长既然是内鬼,自然有办法瞒天过海。 这件事,凤凰警察局的经侦支队已经介入,为了防消息泄露,梁志刚好悬没被人控制起来,好在那些警察一听这位是科委地副主任,就网开一面了,更有人苦笑,“完了,陈太忠的钱都被人动了,这下想不热闹都不行了。” 这次失踪的人一共三个,一个是左媛,另两个是商行会计科的副科长和会计,涉及挪用的款项有九千多万,科委不过是其中一小块。 现在,事情已经捅到了章尧东那里,郭宇急得差点给章书记跪下,“再给我三天,就三天,三天找不到人再上报行不行?” 商行出事,地方政府身上的责任,可是比其他银行出事的责任大多了,这原本就是归当地政府管理地,不像其他国有银行,地级市的二级分行上面还有省里的一级分行,再上面还有总行。 章尧东冷冷地哼一声,也不回答,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责怪也没用了,过三天就过三天上报好了,不过那是通过正规渠道上报的时间,这种事情不提早私下打招呼,谁也担不起那种责任。 反正这是郭宇分管的口子,而且郭市长对商行的介入还挺深的,这次商行蒸发的九千多万中,就有高新区地三千多万,那是用来启动“中关村街”的部分资金,其他六千多万里,跟郭市长有关联的资金也有两千多万。 陈太忠赶到商行营业部的时候,正好遇到常务副局长刘东凯下车,刘局长一见他就有点傻眼,“陈主任,你这是?” “是什么是啊?被骗了呗,”陈太忠叹口气,想说点什么又发现实在无从谈起,说不得恨恨地一跺脚就进去了。 梁志刚哭得跟泪人似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真难为他了,平日里笑口常开的主儿,还是四十多岁地老爷们儿,刘浩丽红着眼睛站在他旁边,也是两眼发直。 “走了,回了,这事儿不怪你,”陈太忠皱皱眉头,走过去一拍梁志刚的肩膀,“又不是你一个人被骗了,回去先写经过吧。” 要说他心里不怪梁志刚,那绝对是假的,没有这厮的极力鼓吹,科委的钱也进不了这个开户行,不过不管怎么说梁主任是为了给科委赚点小钱,而且,正是因为谨慎,这钱一直趴在帐户上没动,才会引出这么一出来。 要是那钱隔三差五地就多一点或者少一点,倒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了,最起码,左行长想卷走这一笔钱,就不可能采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法,换种更隐蔽的手法的话,涉案的人数也不会仅仅就三个人了。 “嗯,”梁主任哽咽着点点头,站起身子向外走,一边一个女人却是抓住了陈太忠地手,“领导,我是电信局地,我只是会计,上面决定在这里开辅助户的,钱损失了,也不怪我啊。” 敢情,这位是被限制离开地,见陈太忠来,随口就做出了让一个人“没责任”的决定,只当他是什么大领导的秘书或者是某个强势机关的人呢。 “莫名其妙,”陈太忠也懒得解释,手一甩就走人了,我管得着你们电信局吗?真是……真是太那啥了。 陈太忠带着两人才离开商行,还没来得及上车,段卫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陈,你们科委的钱也被骗了?” 段卫华也挺关心此事,虽然这事情归郭宇负责,但是上面真要追究的话,他这大市长也难免要受点连累,所以论起捂盖子的态度,他比章尧东还要积极几分。 当他听说科委也损失了五百万,马上就把电话打过来了,生恐打得晚了,万一小陈毛躁脾气上来,把事态搞大,那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换个别人,他或者还不会太在乎,但是陈太忠的脾气和破坏能力,段市长实在太明白了,他必须先安抚好这小子,“薛时风的事情,我会帮你施加压力地,不过商行这件事,你先克制一下好不好?不要在社会上造成混乱。” 这不是段卫华急了,他可是老政工了,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提出交换,才能引起陈太忠的关注,都火烧眉毛了,平日里那些腔调啊暗示啊什么,在这种场合不合适用了,进不了那些心急上火的人耳中了。 “哼,亏得郭宇还有脸想监管我们科委呢,”陈太忠也顾不得涵养了,当着段市长就开始发牢骚,“他的金融工作领导小组,就监管出来这么一个商业银行?” “太忠,镇定,拿出一个处级干部该有的成熟出来!”段卫华一听,陈太忠的思路尚属正常,怨念也集中在郭宇身上,少不得就要厉喝一声,“抓捕工作正在进行中,你要顾全大局,先不要到处嚷嚷。” 抓个毛的抓,人家已经出国了好不好啊?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左媛来科委高息揽储的时候,梁志刚跟其走得相当近,当时他很不厚道地怀疑,这两男女没准有什么猫腻,所以在两人身上下了长期的、信号极强地神识。 现在他的神识所及,已经能扫遍华夏大陆了,他甚至知道,骗子黄现在就在吴淞口一带,但是根本扫不到左媛的位置,显然,那女人已经潜逃出境了——而且还不是缅甸、泰国这些离得比较近的国家。 “那可是国家的财富,”陈太忠叹口气,“我们省吃俭用的,镚子儿不舍得花,这下可好了……唉。” “我不反对你追究郭宇的责任,”段卫华苦笑一声,“但是这个东西呢,需要个时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经侦支队有不少成功的抓捕先例,你要相信组织。” “我相信组织,”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回答,这一刻,他真的又想吐血了。 其实,他并不需要经侦支队的抓捕,只要有人能提供左媛所在的大致方位——半径不要超过三千公里,他就有信心将此人抓回来,不过,想到这里面的钱大部分是郭宇的,他又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这件突发事件,打断了陈太忠所有的计划,不过还好,他已经习惯了面对各种突发事件了,下一刻,科委四个主任齐齐地坐到了一起,讨论这件事该给梁志刚怎么定性。 类似事情,换个单位或者机关的话,梁主任就算是比较严重的渎职了——当然那些身后有人的不算在内,而眼下在科委,相对而言就是比较平等地来评判了。 梁志刚很明智地放弃了自辩,事情摆在那里,他给科委造成了五百万的损失,基本上算是无法挽回的损失,还辩个什么? 第1036章 搜索引擎 让陈太忠高兴的是:其他两个主任,放弃往日的一贯成见,居然认为梁主任或者该受个处分,但不应该负太多的责任。 邱朝晖最先发言,他认为梁志刚在此事上有玩忽职守之嫌,但是决定性因素,还是银行出了问题,“梁主任同左媛的交往以及跟商行的往来,都是摆在那儿地,他没有隐瞒什么,要是说他该被撤职,那咱们整个班子也该负有失察地责任。” “我也这么认为,”文海点点头,不过,他不会全部附和邱主任的意见,老对手了嘛,“我认为眼下最该考虑地,是一致对外,向商行要个说法,咱们的钱趴在账上好好地就不见了,这个责任,怎么能由科委来承担?” 两个主任都表态了,现在就剩下陈太忠了,他笑着摇摇头,“我认为对梁主任是必须处分的,不过这板子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做给别人看,以这个态度,来跟市里要个说法。” “现在这消息还封锁着呢,咱们搞得太大不太好吧?”文海心说,这种向市里逼宫的建议,也就是你小子敢提出来,“万一导致案情发生变化,那可就不好了。” 他们要是能抓到左媛才是怪事呢,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也懒得说什么,不过,现在科委班子的和谐,倒是让他挺欣慰的。 接下来,就是安排梁志刚写事情经过和检查,其他三位主任则是交换了一下意见,应该从这件事里吸取什么教训,如何完善科委的财务制度,其中邱朝晖那两千万和即将到帐地三千万英镑,更是需要严加管理。 谈了大概十分钟,陈太忠就站起了身来,“行了,我还要去接碧涛的投资人,晚上支光明和乔市长地会面,邱主任和文主任你们看着安排吧。” 碧涛就是焦油厂的名称,用意无非是展现其环保的一面,陈太忠觉得,这五百万的事情,到此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反正大家也不能为此耽误了正常工作不是? 邱朝晖苦笑,文海也苦笑,开什么玩笑啊?那支光明可是只认你的,你撒手不管,倒是真拿得起放得下。 荆紫菱不用陈太忠接,她已经跟着邢建中去市局报案了,眼下正在局里接受询问呢,不过大抵还是邢总主诉,她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陈太忠赶到市局的时候,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在值班室跟小董聊天呢,“小董,那女人到底干什么地啊?那么漂亮,又那么有钱,真要泡上她,可是给个市长也不换,尤其是那双长腿……啧啧。” “你问陈主任吧,”小董似笑非笑地冲陈太忠一努嘴,“那是陈主任的朋友。” 那位转头一看,眼睛顿时就直了,下一刻就低着头一溜烟地跑了,连个招呼都没敢打。 “这个案子怎么样了?”陈太忠当然不介意别人在他身后嚼这种舌头根儿,小紫菱那么漂亮,是连他都不克自持的主儿,别人眼花缭乱也是常事,“王宏伟怎么说?” “王局忙着信用社那档子事儿呢,”小董口里的信用社就是商行,以前大家都叫城市信用社的,“不过,这个案子……实在没有可做文章的地方,就是发个通缉令了,努力把等级提高一点就是了,现在他们正在商量悬赏金额呢,估计出来还得一个小时。” “今天还真是不顺,”陈太忠叹口气,这两件事真的是让他不太爽,碧涛的事情是涉及到荆紫菱了,科委地事情……就算是他放得下,估计单位里也要大乱一阵了,“要是能找个人揍,出出火气就好了。” 当然,出火气也未必一定要揍人,当天晚上,陈某人在育华苑里大杀四方,勇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要死了,”蒙晓艳的身体,有若大海边耸立的巨石一般,任由陈太忠自她身后一波波地拍打着撞击着,空调已经被调到了摄氏十七度,可是毛茸茸的汗珠还是渗出了她的前胸后背,“啊……” 见她嘶吼一声,瘫倒在床上,陈太忠立刻转移战场,任娇已经做好了准备,见他转身,身子一躺打开了双腿,迎接他的到来和冲击…… “以后不带这样啊,饿就饿个死,撑又撑个死,”蒙晓艳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悻悻地嘀咕着,“你现在一点规律都没有了。” “遇到事儿了?”任娇的心比较细一点,她感觉到了陈太忠的焦躁,柔声地发问了,顺便还用手指去梳理陈太忠的额前的头发。 还是任老师体贴啊,陈太忠悻悻地叹口气,说不得将白天的事情细说一遍,到最后又是叹口气,“唉,你们说做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算了,没了就没了呗,公家地钱,有人去管的,”任老师算得上是胸无大志,“倒是你别那么冲动了,上次听说你被纪检的弄走,可是担心死我俩了。” “荆紫菱啊,条件太好了,老天嫉妒呢,给她出个小难题吧,”蒙晓艳想的却是别地,“反正她那个厂子稳赚不赔地……你来得这么早,没去招呼她?” “她跟你妈关系好,”陈太忠听到她嘴里有醋意,说不得刺儿她两句,“所以住你家去了,没准啊……还睡的是你的床!” “咯咯,”蒙晓艳一听,反倒是笑起来了,“少扯吧,我那屋子锁着呢,怎么样太忠……心情好点没有?” 倒是好一点了,陈太忠叹口气,“你们说,我用不用把那个副行长捉回来?”这种问题,他也只能在她俩面前问,问其他人还真不方便。 “能捉当然要捉回来,”蒙晓艳和任娇异口同声地回答,“这种人不捉,天理不容啊。” 这次商行的事情,影响真的挺大,几乎对刚组建的凤凰市商业银行造成了致命的打击,第二天,凤凰市将情况上报省里,下午,传来了新的消息,左媛已经在前天就飞抵了美国洛杉矶。 这个时候,陈太忠正陪着支光明和袁望聊天,现在袁望的买卖也越做越大了,有陈太忠帮着他收款,没什么单子他不敢接的。 不过,陈太忠将两人喊到一块,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谈论一个新地项目,“老支,其实搞个搜索引擎真的很赚钱的,不信你问袁望。” 袁望对这个有点了解,可要说起前景来,他还真没陈太忠这么有信心,“雅虎能成功,那是人家在美国啊,在中国搞这个,肯定有前途,不过要撑多长时间才能见效就不好说了,关键是……这不但是慢活儿,还是特烧钱的活儿。” 这两位一个是做惯灰色工程了,一个是卖设备和集成卖得正性起,要让他俩搞这个,那实在有点提不起兴趣。 正唠叨呢,荆紫菱沉着脸推门而入,冲那二位点点头之后,坐到沙发上生闷气去了。 “小荆,立案了没有?”支光明也听说了碧涛焦油厂的遭遇,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多严重的事情,不过当事人的郁闷,也能理解几分。 “立案了,通缉令也发了,我们私家悬赏二十万,其中十万给警方,”荆紫菱收回心来,看看在座的二位,“你们在谈事情?” 袁望少不得要把刚才说的事情拿出来再说说,结果天才美少女一听,眼睛就亮了,“哈,这买卖你们不接,我可就接了啊,多好的项目啊。” 她是才从学校毕业的,现在的学生对互联网不算特别陌生了,尤其是各大院校校园网,更是中国开启互联网时代的先锋,倒是袁望这种人,由于离开学校时间长了,虽然接触的联网设备和工程比较多,也承认将来是网络时代,却是无法真正深刻地感受那蓬勃地生机和可以爆炸性发展的潜力。 “可是这玩意儿很花钱的啊,”袁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这个项目你吃得下来吗?” “我先投资一百万吧,”北京的赌局,荆紫菱从陈太忠那儿分到了一百万,“这么多,估计够用一阵了吧?” “你知道什么啊?”袁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一个好的服务器得多少钱?十兆带宽每个月的租用费得多少钱?网站维护得多少钱?技术开发和完善、数据库管理又得多少钱?这还是没跟你算宣传推广的费用呢。” “啊,”荆紫菱有点傻眼了,愣了一下才继续发问,“我买个五十万的服务器,剩下五十万顶半年没问题吧?” “你做梦吧,”袁望看着眼前的美女,虽然有点不忍心打击,但还是很不客气地回了她一句,“你要想发展到雅虎那种程度,一百万后面再加一个零都不够,而且这点钱都撑不了一年……也许能撑半年?” “没事,太忠哥这儿有六千万英镑呢,”荆紫菱笑吟吟地转头看看陈太忠,“这个项目真的很好啊,我也要申请扶持。” “没错,我也看好这个项目,”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 第1037章 网络规划 听到陈太忠这话,支光明和袁望交换一个眼神,心里也都是一个念头:太忠这家伙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见不得女人了。 不过,这也不妨碍两人帮忙打探一下相关的消息,不多时,袁望先把消息打探了回来,“陈主任,我朋友说了,搜索引擎想搞好的话,服务器必须架设在北京,天南不行。” “这个我知道,天南的出口不够快,”荆紫菱点头,学生们对这些东西还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国际出口,慢得一塌糊涂。” “你的认识不对,天南出省的出口不分国内国际,”袁望摇摇头,“咱们的出口就一个方向,关键是带宽不够,现在出省只有四个155,可能马上再扩充四个。” 155m是相对2m而言的,一个是sdh,一个是pdh,传输方式不同导致了传输效率不同,陈太忠和荆紫菱都听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袁望的话,“只有四个”那就是说,这样的出口带宽,很紧张的。 “呀,这可是麻烦,”陈太忠一听,就不想搞了,他的眼光就是局限在凤凰市内,一听说这服务器要架设在北京,顿时就没了兴趣,“那不是给北京送钱吗?凤凰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公司可以注册在凤凰嘛,”荆紫菱已经非常习惯他的本位思维方式了,倒也没有着急,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她,“现在不是都流行‘引进来、走出去’什么的?咱凤凰地公司,发展到北京了,这可也是一个成绩呢。” 说到这里,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刚进来时的郁闷,年轻人就是这样,容易沮丧也容易振奋,好的商机和点子,并不是随时可以碰到的。 “那倒也是,”袁望笑着点点头接话了,“初期的服务器,可以架设在素波,等流量上去了,再搬到北京也不迟。” “直接架在北京就完了嘛,”荆紫菱不这么看,北京的人才多啊,既然要搞,还不搞个一次性到位?再说了,荆俊伟就在北京,做妹妹的在凤凰帮哥哥看着产业,哥哥在北京帮妹妹操心,正合适。 “这个我要慎重考虑一下,”陈太忠摇摇头,引进来走出去,这说法是不错地,不过大家所理解的“走出去”,通常是指走出去地是产品和名气,收回来的是资金,可不是说直接把投资向北京扔。 “太忠,我了解了一下,现在搞这个搜索引擎的,有不少家呢,”支光明的消息终于也传了回来,“北京现在都被杨致远的榜样力量逼得疯狂了。” 京城的人别的不敢说,消息灵通那是肯定地,顺着雅虎发迹的路子,一夜之间,大家就发现了搜索引擎里蕴藏的商机,再加上国外风险投资的追捧,现在京城里搞这个的,没有一百家也有五十家,就连相关的技术人才,都红得发紫乃至于烫手。 “是不是你重新考虑一下?”这话也只有支光明敢问,“听说很多风投觉得时机不够成熟,投了一点之后觉得还需要持币观望,停止投资了,关门和卷款潜逃的搜索引擎也不少。” 现在陈太忠的决定,已经很少有人置疑了,不但是因为他强势,还因为他“一贯正确”,与其为敌不啻自取其辱,谁还有兴趣冒出头来惹他? 倒是支总江湖出身,自觉跟陈某人也是生死交情了,不忍心见这钱打了水漂,心说我总是为你好,禁不住冒头出来提醒一声——京城地风投,你不可小觑其判断力的。 怎奈陈太忠好歹也是重活一回的人了,别的不敢说,互联网未来的前景他可是深知并且确定的,晚一点投?百度冒出头来的时候,可是哭皇天都没泪了。 可惜的是,陈某人上一世活得实在是有点蒙昧,死活想不起来百度是什么时候冒头的了,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未来的十年八年内,这个百度一定会出来,没准明天就出来了呢。 “服务器先架在素波吧,我拿定主意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等流量上去了,再搬到北京……袁总,这个容易操作吧?” “这个很简单的,改一下dns服务器域名解析所指向的ip,”袁望对这个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笑着点点头,心说这家伙什么都不懂,也敢玩搜索引擎,真是好胆子,“向互联网域名注册服务提出变更要求就行。” 域名注册服务?陈太忠脑中灵光一闪,觉得有什么东西可以搞一下,接着猛地一拍大腿,“哈,这个域名注册挺有意思的……紫菱,有兴趣抢注一些著名的关键词没有?” 抢注这种事,一度也是比较火爆的,商标抢注、品牌抢注、域名抢注,上一世他活得浑浑噩噩,可是也曾经为一些国内著名品牌被抢注痛心疾首过地,当然,现在他能做地,就不仅仅是痛心疾首了——先下手为强,让别人痛心疾首去吧。 他甚至想起来俄罗斯有个核潜艇失事,据说当天有人抢注了域名,就赚了好几千美元的,不过他死活想不起来“库尔斯克号”这名字了,那艘潜艇现在还没失事,来得及,“回头得查查俄罗斯地核潜艇资料。” 抢注俄罗斯的核潜艇?那三位听得云山雾罩的,最后,两个男人齐齐看向荆紫菱:听说你是天才美少女来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抢注这行为,有点丢人,”荆紫菱笑着摇摇头,雪白的脖颈因为这个动作显得……真的有点长,“不好意思做,你找别人吧。” “我有兴趣搞,”袁望马上点头,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不过每个域名都要交钱的,这个钱,我要求科委的创新基金提供支持。” “你打算大搞吗?注册几千个?”荆紫菱讶然地看着他,“还要扶持基金?” “怎么还不得搞它十来八万个?”袁总的眼光,怎么可能局限在区区的几千上?“一个域名一年就一百多,这么多钱,肯定得要陈主任支持我了。” “咳咳,”陈太忠听得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心说这家伙还真把抢注这种不入流的行为,当作正当事业来做了?“这个……没有批发价吗?” 不过,这种事情,陈太忠还是不想让远望公司来操作,因为他好歹也算是穿越的人士,多少能插手一下这件事,比如说抢注俄罗斯的核潜艇,抢注了“百度”“千度”甚至……“谷歌”,嗯,还有“伟哥”。 闲聊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只是半个小时后,荆紫菱就做出了决定,要在凤凰开办公司搞搜索引擎了,同时陈太忠决定,把抢注的这种事,交给小董去干,脏活小董嘛——这事儿最合适他来搞了,反正那厮只是联防队员,开个公司也不怕人查。 至于说相关费用,那就是要小董和荆紫菱各人的公司去凤凰科委去申请扶持了,当然,他不打算帮忙关说,邱朝晖那儿要是批不下来,那他也不介意再找点钱帮这俩公司撑腰。 事实上,他是觉得小董这家伙用起来真的挺顺手,也多少享受过一些便利,当然不介意照顾此人一点,只是,小董听了之后,有点挠头,“陈哥,这个电脑……我可是只玩过电子游戏机。” “啧,你当老板就完了嘛,招一帮人搞,”陈太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打算让刘望男当总经理,你就做法人好了,反正给你关一份儿饷,有红利了分你一点,赚了是你们的,赔了是我的……” 说实话,这公司他赚不赚钱都无所谓的,他只是不想再痛心疾首了,而且,他很期待看着别人的“痛心疾首”——花点小钱,看着别人捶胸顿足,显然是比较快意的。 小董琢磨一下,觉得这事儿也能做,他不懂电脑不代表他不知道抢注的意义,这行为是卑下了一点,但是毫无疑问是单纯的商业行为,再说,刘望男可是陈太忠的码头,也不可能出什么事儿。 “那成,这两天我就去跑跑这事儿,”他笑着点点头,陈太忠从手包里拿出五万来,“这点钱拿去办事……不要?信不信我大耳光抽你?” 安置完这点事,他又跑到甯家的工业园找甯瑞远,听了任娇和蒙晓艳的话之后,他决定近期走一趟美国——就当便宜了郭宇那混蛋了,反正这钱是不能落到美国,“瑞远,美国有什么关系没有?能不能帮我收集点资料?别让别人知道是我要啊……” “我正要找你呢,”甯瑞远冲着他直乐,“纯良现在要搞工程了啊,这活儿我也想入股,结果那家伙不答应,太忠你帮着给说说,反正他缺钱不是?” “少扯少扯,”陈太忠不耐烦地摆一摆手,“你是外国人,公路那可是涉及了国家安全的,别说纯良了,连我都不会答应,别给人家添乱成不成?” “你好像托我打听的东西,也没什么善意吧?”甯瑞远顶他一句,随即又叹一口气,“怪不得纯良不让我插手呢,敢情,是有这么个因素啊。” “高速路还有世行贷款呢,你投资没问题,”陈太忠很认真地解释,“可是你要是想施工……还是不要找这麻烦了吧?” 第1038章 错觉 陈太忠和甯瑞远都没有想到,若干年后,国家的很多战略资源,都因为种种利益纠葛,被掌握到了私人、洋买办甚至直接就是国外的财团的手里,至于说修路这种小事,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不过,甯瑞远倒是没被陈太忠这番话影响了情绪,既然他顶着外资的名头,享受到了种种的优惠,那么有些领域不能进入,倒也是正常的了——他甚至不知道,这只是陈某人直觉地做出了反对。 “好了,既然来了我这儿,那就一起吃顿饭吧,”甯总很郑重地发出了邀请,“你这忙得……咱俩有一个月没见了吧?” 这顿饭还来了凤凰市的地税局局长赵永刚,赵局长年近五十,长得也相当富态,他对陈太忠不是很感冒,倒是握着荆紫菱的手叨叨个没完,一双肉泡泡眼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天才美少女。 不过他一听甯瑞远介绍,这是招商办的陈主任,马上就热情起来了,“呵呵,原来是陈主任,电视上见过好几次了呢,不过见了真人,才觉得比电视上的还年轻。”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客套了两句之后,饭局开动,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本来见这赵局长跟荆紫菱套近乎,很有发泄一下的冲动的,不过人家既然一听自己的名字,就夹起了尾巴,那倒也就不能太当真了。 荆紫菱却是不避嫌地凑近了他,“太忠哥你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跟刚才那个电话有关?” “唉,反正闹心地事儿,”陈太忠叹一口气,摇摇头,他刚才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却是素波市新扎副市长祖宝玉亲自打来的。 这是祖市长上任之后,跟陈太忠的第一次接触,“陈主任你好,打扰一下,我是素波分管科教文卫的祖宝玉,听说凤凰科委有些先进经验,想组织大家学习一下……” 陈太忠还真不知道祖宝玉分管的居然是科教文卫,一听就有点高兴,心说这是好事儿啊,天南科委我打不进去,把素波科委拉过来学习一下,也只当是打省科委的脸了。 不过很遗憾,这只是祖市长初次见面,打招呼地方式而已,客套话一过,就说起了另一件事情,“素波科委的投资出了问题,本来我是想查一下原因地,不过现在有点麻烦了……” 敢情,祖宝玉搞清楚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之后,虽然不合适马上联系陈太忠,但是心里也存了报恩的心思——没错,虽然这只是交换,但是做为受益者本人,他不该有点表示吗? 再说了,陈太忠跟蒙艺走得太近了,素波的新任市长赵喜才在蒙书记面前说话,未必都能有陈某人说话的力道重,这种贵人,岂能错过结识机会? 祖市长虽然也很清楚,十有八九自己是升不动了,但是机会是创造出来的,而不是等出来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副市长,分管地口子不是也有好坏吗? 所以,虽然祖宝玉上任初始是很忙的,但是他还是抽出时间,把陈太忠的资料好好地收集了一番,想着怎么做才能投其所好。 一收集不要紧,他马上就发现了,这个年轻人果然不能等闲对待,人家跟好多有钱的商人交情匪浅,自己要是上门送钱,不但显得没啥创意造不成什么深刻印象,甚至都可能被人家回绝。 不过还好,陈太忠也有弱点,非常明显的弱点,他实在太强势了,而强势者会有一个共性——仇家多,就算那些仇家发动不了什么攻势只能忍气吞声,但却是潜在的炸药桶。 祖市长略略查找一下,就发现陈某人有个仇家,正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素波市科委的主任方休,好了,就是你了,拿你开刀,给小陈送一份见面礼。 火炬计划地钱被人骗走了,这已经是素波科委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了,而且还因为担保,背上了巨额债务,早有那些好事者,义愤填膺地向市里写匿名信举报了。 祖市长摩拳擦掌了半天,终于狠狠地击出了一拳:方休,这个一千万的损失,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待啊,火炬计划的钱是用来扶持企业的,不是让你拿来拆借的,还替别人担保——你要交待不清楚这件事,我就建议纪检委介入了啊。 方休却是振振有词:这些政策,我们琢磨过啊,凤凰那边地五百万,也是拿来大钱生小钱的,我们只是借鉴成功先例而已,谁想到就遇到骗子了呢? 省科委主任董祥麟也跳出来了,他欺祖宝玉是新扎的副市长,下手不可能太狠,虽然你能由行局转入政府,肯定一定有实力,但是上任伊始就下狠手,就不怕激起公愤吗? “这个不能怪我们考察不严密,大热的天,冒着三十八度的酷暑,方主任亲自去深圳看了对方厂房和办公室的,不是我们不用心,而是骗子太狡猾,祖市长您要处分方主任,会让这些脚踏实地做实事儿的干部们寒心呐,以后大家索性不作为就好了,也省得犯错误。” 当然,这个时候,董祥麟是决计不会提起,方主任在深圳期间到底是把心思花到哪里了,至于家属随行那更是不用提了——人家都给报了,又不是科委出钱,想查都不好查。 真要查的话也不是不行,那就要动用纪检委了,祖宝玉正琢磨是不是该下重手呢,轰隆一声巨响,凤凰传来了消息:凤凰科委火炬计划项目的钱,被人卷走了。 这一下,素波科委更有理了:祖市长你看,凤凰科委的钱,也是不见了,咱能说凤凰科委做错什么了吗?这是天灾人祸啊。 祖宝玉在陈述事情过程的时候,还是挺讲究语言艺术地,语气也很客气,但是这并不能抹杀他本想表达的东西:陈太忠啊陈太忠,我真是想帮你出气地,可是,关键时刻你怎么给我掉链子啊? 陈太忠一听这因果,心里这份儿憋屈,那也是没法提了,凤凰科委的钱被卷走,他心里已经是相当地不痛快了,耳中又听到素波的方休可能因为这个缘故而逃脱制裁,实在是……欺人太甚啊,那个局布的也很辛苦的呢。 所以,他的情绪当然不会很好,甚至,在地税局长赵永刚向他敬酒的时候,他都是端起杯子,很随意地碰一下,浑然没有注意到,杯中的酒洒出了一大半。 他这是有心事,但是看在赵局长眼里,那就是有情绪了,赵永刚原本是税务局的常务副局长,也是在国税和地税分家的时候,才来地税任了局长,多年的副职经历,让他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 赵永刚和薛时风是素识,两个人下乡插队时在同一个生产队,不过两人的关系实在说不上是好,只是在同一个公社的“老三届”中,只有这两人混出了名堂,所以还保持着相当的联系。 陈太忠枪挑薛时风的事情,赵局长是一清二楚,在兔死狐悲之余,他也不禁为这年轻人的蛮横和霸道咋舌不已:现在的小年轻是真敢下重手啊。 所以,在赵永刚心中,陈太忠这家伙,是招惹不得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刚才他一听说这年轻人是科委的陈主任,马上就收起了那份急色的模样,心中还惴惴不已:这个年轻漂亮的荆紫菱,一定是陈某人的码头,但愿他不要生我的气。 不过,他越是担心对方生气,就越觉得,陈太忠今天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是表示给自己看的,心中不禁有点愤愤不平:我说,我也不知道这女孩儿跟你有关系不是?做人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的吧? 等到陈太忠猛地跟他撞一下杯子,连着酒都洒了不少,赵局长猛然间醒悟过来了:坏了,这家伙一定是知道,我跟薛时风关系不错了,要不然,也不会反应这么激烈。 可是我跟小薛,那可真的只是泛泛之交啊,一时间,赵永刚觉得自己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其实——插队的时候,薛时风还偷过家里捎给我的鸡蛋呢。 反正,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赵局长只觉得屁股下面坐了钉板似的,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短袖衬衣脖颈和后背处,也有点毛扎扎的感觉,就像人兜着领子灌了无数个苍耳子一般,我这是惹人了,真的,赵永刚心神不定地端着酒杯,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认识薛时风已经是不该了,后来还握着人家码头的手不放,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甯瑞远感觉,今天有点不对劲,不光太忠是一副蔫不拉叽的模样,这赵永刚也浑然没了平日里顾盼自若、睥睨天下的豪气,这俩人是怎么啦? 他不想打问这种事,少不得扯了荆紫菱来说话,“那个碧涛的事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实在不行,我帮你施加一点压力,大家反应强烈了,政府多少也会考虑的。” “我已经打算好了,在凤凰投资搞互联网,”荆紫菱笑吟吟地回答。 “赵局,小美女要投资呢,你可得关照啊,”甯瑞远笑嘻嘻跟赵永刚打招呼,赵局长下意识地点点头,“美女嘛,肯定没问题啦。” 下一刻,赵永刚浑身巨震,坏了,陈太忠一定认为,我占他码头的便宜呢,一时间,他欲哭无泪。 第1039章 束手旁观 曲终人散之际,赵永刚壮着胆子,假作若无其事地建议大家一起去海皮一下,“刚开的‘大时代娱乐广场’不错,这两天请了几个明星来捧场,我有贵宾间的招待券,一起去看看?” 在他想来,就算陈某人对这不感兴趣,但是那个年轻女孩,多少要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追星欲望,这厮不会不考虑这美女的情绪吧? 怎奈,陈太忠心里有事不想多留,就淡淡地拒绝了,他这一拒绝不要紧,赵局长心里就更不安生了…… “今天住哪儿?”陈太忠开车载着荆紫菱,有气无力地发问了,“凤凰宾馆,还是去唐亦萱家?” “打扰她两天了,算啦,”荆紫菱也感觉到他情绪不高,“有心事?要不找个清净地方待一待?” 呆什么啊?陈太忠心里真的乱,由方休的狡辩,他想到了梁志刚的处境。 虽然科委内部认定,梁主任只是有点过失,远远谈不上犯罪,但是郭宇要强行追究的话,未始不能给梁志刚扣上一点罪名。 最起码,高息揽储的那些返利,梁志刚解释起来就会很麻烦,要是被人界定成“内勾外联”窃取公款的话,梁主任不死也得脱层皮——国家早就明令禁止高息揽储了,作为国家干部你不知道? 这么一来,郭宇可就算打了哥们儿的脸了,陈太忠相信,郭市长绝对会乐于这么做地,现在他只是琢磨,郭宇敢不敢冒着风险这么搞。 毕竟,姓郭的敢下手的话,陈某人的反击绝对也不会轻,而商业银行的运作,本来就是受郭宇的“金融工作领导小组”监督的。 陈太忠一旦被打脸,使一下劲儿的话,能搞得郭市长万劫不复,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郭市长是不是已经开始滑向深渊了,要是郭宇自觉难以幸免,说不定狗急跳墙地来上一下。 他给科委来上一下,这就是增加了变数,一有变数,没准折腾来折腾去地,来点相互退让和妥协,郭宇反倒能借此脱身了,陈太忠坚信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对官场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清楚,这里从来不缺少莫名其妙和匪夷所思。 可惜的是,他对其中种种因素的变化,一时还分析不清把握不透——或者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完全可以把握透,变数和意外在官场中,总是以常态出现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要是能冷眼旁观的话,对他绝对会有极大的帮助,那么,来就来吧,无非就是一个梁志刚嘛,先暂时牺牲了,由着你们折腾,最后我再出手! 做出决定地这一刻,他的心又硬了起来,不过同以前那种本能的冷酷相比,眼下他的冷酷,倒是掺杂了不少目的在其中——这应该算是境界上的突破了吧? 想明白之后,他长长地叹一口气,转头看一眼,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将车开到了西郊公园,荆紫菱正好奇地看着黑乎乎的公园。 “下车走走吧?”陈太忠将车停好之后,开门下车,两个人默默地走进公园,步伐很慢很悠闲。 “唉,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有时间来这儿玩了,”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一时间感触颇多,“整天都在忙,可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好了,说得你那么沧桑,”荆紫菱笑着答他,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好了一点,“以前你常来这儿玩?” “反正一年总要来那么两次,”走着走着,陈太忠猛地想起了上次在这里碰到唐亦萱,禁不住停下脚步,“唐亦萱很喜欢在这里锻炼地。” “你俩挺奇怪的啊,她喜欢说你,你也喜欢说她,”荆紫菱轻笑一声,“跟她聊天的时候,倒是不怎么听她说起晓艳姐。” 听到这话,陈太忠微微一怔,侧头看向荆紫菱,公园远处的路灯不甚明亮,盛夏的树木长得枝繁叶茂,枝叶间透过几缕苍白无力的光线,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含混不清。 “我是你和她都熟悉的人,”他笑着耸耸肩膀,“她跟你在一起,不谈我谈谁?谈邢建中?” “哼,我总觉得,你俩……”荆紫菱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俩的关系,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一个小姑娘,很多话自是不方便讲,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显然她已经感觉了些什么,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轻笑,一伸手就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呵呵,咱俩的关系,才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呢。” “去去去,”荆紫菱腰肢一扭,就想逃开,怎奈陈某人既然存心要捉她,她的小身板又怎么够看?他的胳膊微微一用力,就将美少女的身子揽入了怀中。 荆紫菱可是没想到这家伙老实了几天之后,居然突然又开始动手动脚了,一个没防住,身子一栽,正正跌进他的怀里,一时大急,伸手用力地去推他,“讨厌啦,放开我,要不我可生气啦……” 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怀中地美少女,白皙地肌肤显得愈发地白皙,而那精美到极致的面孔上,娥眉轻蹙嘴唇轻启,纵是恼怒,也是无限地动人。 “咳咳,我住院的时候,你按我的肋骨来的,”感受着怀中活力十足的青春胴体,陈太忠真的有点不克自持了,不过,他并不想对她动粗,少不得要胡搅蛮缠一下,“然后,你失言跑了……” “哈哈,”荆紫菱纵然是有点不高兴,可是听到这个话题,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于是手一松,“呵呵,好了,我数五下,你就得放手了啊,一、二……” 她知道这家伙很无赖,说完就不管不顾地数了起来,可是陈太忠当然不会这么答应,手上略略地紧一紧,“不行,哪有这么便宜的?要收滞纳金……” “那六下……” “一万下,我这是高利贷,”陈太忠哈哈地笑了起来,死活不肯松手,“反正,数着也麻烦,让我抱一晚上就好了。” “不行,”荆紫菱一着急,就抬脚去踩他的脚,不过,她穿的原本就不是高跟鞋,踩到陈太忠的皮鞋上,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被陈太忠将她的身子又搂得紧了点,她高耸的胸部就结结实实地贴到了陈太忠的胸前。 陈某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初哥了,眼下四周又是寂静无人,一时淫心大动,两条大臂死死地箍着她的身子,双手顺着她的背脊就滑了下去。 “不要,我咬你了啊,”荆紫菱又羞又气,双手使劲儿向外撑着,小嘴一张就向陈太忠地肩头咬了下去。 “好好,我不动了,”陈太忠看她是真恼了,少不得将手停在她的细细的腰间,用力一环才猛地发现,她的腰肢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纤细和有弹性。 “好了,六下到了,”荆紫菱从没被人这么非礼过,按说是很生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清楚,自己这气真的生不起来。 我喜欢上他了?这一刻,天才美少女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他的双臂很有力,胸膛也很宽厚…… “呀,这是什么?”下一刻,她觉得自己下腹部接近大腿处,有个硬硬地东西顶着,禁不住惊叫一声,不过,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身子顿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流氓……” “让我亲一下,我就放开你,”陈太忠心说这尴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不过荆紫菱挣扎得太厉害了,“要湿吻……” “给我一个理由,”荆紫菱吸一口气,努力地收着小腹,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离开那不文之物。 “不让亲就不给你……不给你的搜索引擎资金支持!” “无赖,就一下啊,”荆紫菱悻悻地哼一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在安慰自己:没办法,为了事业嘛。 当然,这是不是她屈服的真正原因,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良久,陈太忠猛地哼一声,“你……你怎么咬人?” “你差不多点啊,”荆紫菱恨恨地推开他,一双眼睛张得老大,“都快憋死我了,十下都够了,你这无赖!” “只算半下,再来,”陈太忠舔舔嘴唇,颇有点意犹未尽,“要不我不给你资金支持……” “不行,要回了,”荆紫菱笑一声,转身就跑,陈太忠追了两步,发现远处有人走来,终于悻悻地放慢了脚步。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一阵的调笑,他的心情终于开朗了起来,拿出手机看看,才九点二十,说不得打个电话给祖宝玉,“祖市长,我考虑好了,让素波的纪检委介入吧,我这儿不怕他们乱咬。” 刚才陈太忠纠结的,无非是想着护好手下的人,当老板的,自然要护好自己的小弟,要不谁肯跟你?可是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适当地放弃也是斗争的艺术,想蒙书记当时不也没管自己吗? 小弟是要保护,但是关键时刻,也该懂得取舍,事实会证明,他们的老板是不是值得跟随的,说句更诛心的话:小弟不就是关键时刻用来牺牲的吗? 不过,这火炬计划的五百万,还是得再从哪儿找一点,哪怕是拉人赞助呢,也得这样!这一刻,陈太忠又想到了蒙艺:怪不得他要拉我化缘呢,有时候,这缘还是不得不化啊——虽然那金额看起来或者会很可笑。 第1040章 出发前 想到蒙艺不出手的时候,也没提前告知自己,陈太忠拿定了主意:这次旁观啊,哥们儿也不告诉他们,正好看看,是不是有谁心里有什么想法! 既然要旁观了,那索性就躲得远一点,他直接给邵红星打个电话,“邵总,我这儿出了点纰漏,跟你拉点赞助,五百万。” 邵红星好悬没把手机扔出去,“不是吧,陈主任?九华的资金真的很紧张啊,省政府要抗洪救灾,我刚出了五十万。”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我说陈太忠,杜毅一个省长,不过才从我这儿划拉了五十万走,你跟我要五百万,是不是有点那啥啊? “没有就算了,你跟邵国立说一声,过两天我去北京看他,”陈太忠心里哼一声,哥们儿跟你要五百万,那是给你面子呢,你不给?行……我倒要看看将来后悔的是谁。 邵红星却是把话听岔了,他只当陈太忠说“你不给我五百万就不去北京”呢,说不得苦笑一声,“陈主任,杜省长跟我们搞了座谈,我才出了五十万,我一下拿给你五百万,这不是给杜老板上眼药吗?” 敢情,这种借口是个人都会找,“这样吧,太忠,我先给你张罗五十万……一百万,成不成?” “我都说了,没钱就算了,”陈太忠哼一声,心说你现在给钱,哥们儿都不希的要了,“你给邵国立把话传到就行了啊,就这样吧……” 这边电话一撂,邵红星在那边傻眼了,他琢磨了老半天,才恨恨地一拍大腿,“我就没见过化缘化得这么气粗地!” 邵总搞了这么大个房地产公司,化缘的平日里见得多了,市政建设要化缘、赈灾义演要化缘、慰问军烈属要化缘,东北虎生了小崽儿都要化缘。 可是说“你不给我就不要了”这种话的,只有凤凰科委的小陈了,但是,邵红星这么辛苦,甚至不惜向韩忠服软,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想交好邵国立,在京城里发展点奥援出来? 陈某人要是在邵国立跟前歪歪嘴,他邵红星的算盘岂不是统统地白打了?这一趟差事办得还有什么意思? 陈太忠会歪嘴吗——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人家陈主任为什么不歪嘴,麻烦你邵红星给个理由出来…… 邵总在素波如何纠结,那就不用提了,陈太忠将荆紫菱送回凤凰宾馆后,想到她说唐亦萱在背后总说自己,心中禁不住生出了一点绮念,将车开回西郊公园锁好,捏起了“万里闲庭”的法诀,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三十九号院内。 三十九号地一楼没有人住,据说是堆放杂物的地方,而二楼地客厅,现在还亮着灯,于是,陈太忠突然就出现在了二楼的客厅里。 唐亦萱正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选台呢,冷不丁觉得身边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回头看到有个人冒出来,整个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握着遥控器的手也是一紧。 不过,下一刻她就看清了来的是谁,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身上的肌肉也放松了,“你这家伙,怎么没带紫菱来?” 敢情,她这么晚没睡,是等荆紫菱呢,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紫菱去凤凰宾馆睡去了,咦……你怎么不奇怪我突然出现在你家里?” “你做出什么事儿,我都不会奇怪的,”唐亦萱笑着摇摇头,语气非常平淡,不过下一刻,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狐疑地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今天你怎么会半夜跑到我这儿来?” “这两天光送她过来,没上楼,”陈太忠大剌剌地坐下,伸手去搂她的肩头,“这不是嫌不方便吗?今天她不在,就来看看你。” 唐亦萱今天穿的是绛紫色的暗花真丝睡衣,胸口敞得很开,露出大半个白花花的胸膛,显然,她没有对荆紫菱存了多少戒心,谁想来的却是陈太忠。 触手那顺滑的丝绸,陈太忠再也按捺不住了,搂过她就是一阵狂吻,两只手也伸进了睡衣,肆意地玩弄着那对挺拔的乳房。 人总是不知足的,就在唐亦萱抱着他痴迷地回吻的时候,他手顺势直下,却是愕然地发现:啧,好没道理啊,既然不戴胸罩,穿内裤做什么? 唐亦萱却是被他这个动作搞得顿时清醒了过来,死死地捉住他的手,低声哀求着,“太忠,都答应你了……第一场雪啊……” “可是你看……”陈太忠向自己的裤裆努一努嘴,苦着脸看着她,“要爆炸了啊。” “行了,你不用解释,我信你跟小紫菱没啥关系,”唐亦萱看着他笑,她原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当然听得懂他的画外音。 不过,下一刻,她就皱起了眉头,很不高兴地看着他,“我都说了,别在这里,我有心理压力……你就不能为我多想一想吗?” “好吧,那亲一亲总是可以的吧?”陈太忠无奈地耸耸肩膀,顺手又搂过了她来,这次,唐亦萱非常配合地递上了嘴唇,两人如同一对接吻鱼一般,昏头昏脑地吻在了一起。 到得后来,她的身子越来越软,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终于,她很坚决地推开了他,大大地丹凤眼变得有些水汪汪了,脖颈和脸颊交界处也微微有些泛红,只是,她的语气很冷静,“太忠,你该回了……” “你去过的那个太忠库,修得很结实,这么大的汛情,一点险情都没有出,”陈太忠笑嘻嘻地盯着她,“搭救苍生无数……给点奖励好不好?” 唐亦萱曾为文海的女儿求情,让他出手治疗,交换条件是她不再计较他跟蒙晓艳和任娇三人混乱的男女关系,再加上“羊倌儿事件”,所以,他认为她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女人。 “不给,”唐亦萱伸手去掩睡衣的前襟,将雪白的肌肤藏在真丝睡衣之后,才笑着答他,“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认为,你做不到这一点,就是失职!” “你说得轻巧,差一点就累死了,”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还被纪检委拎走,你小叔子也不知道及时解救。” 看着他沉下脸来,唐亦萱微微一笑,凑了身子过来,双臂环住他,在他脸上轻轻地吻着,“好了,你不是没事儿吗?” 她的衣襟,因为这个动作再次大开,陈太忠当然不可能放弃已经得手地阵地,禁不住又伸手进去把玩一番,不过,她的关口把得极严,只能让他手口温存到这里,却是再不肯让他越雷池半步。 两人又腻歪了约莫半个小时,唐亦萱才把他撵走了,“好了,平时我九点多就睡了,现在都十点半了,你再不走,给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关了灯不就行了?”陈太忠有点不情不愿。 “你想的美,”唐亦萱轻笑一声,宜喜宜嗔地看着他,勉力站起了身子去推他,“快走吧,以后日子长着呢。” 陈太忠从三十九号消失之前,自那盈盈地眼波中,看到了一丝浓浓的情意,和几缕若有若无的无奈……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四处走访了起来,反正也是那么多的事情了,虱子多了不咬人,只要手里拎个移动电话,倒也不愁别人联系不上他。 当他找到牛冬生的时候,牛局长态度也挺热情,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老牛居然说起了周无名的事情,“他跑出去好几天了,吓得都没敢回来,太忠,你要让他做什么,留句话啊……” 陈太忠看看牛冬生,想起了上次两人是一起出现在仙客来的,于是笑着摇摇头,“牛局,你跟他关系真的很好?” “劳动局局长一直不在,那也不是个事儿啊,”牛局长苦笑,“我跟他的关系,肯定比不上咱俩的关系嘛,可这事总得有个结果不是?” 其实,牛冬生和周无名的关系,真的很一般,他眼里也没那个劳动局长,只是,他想借着这件事,掂一掂自己在陈太忠心中的地位,自打王伟新敲打过他之后,他一直怀疑,王市长是不是在小陈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那家伙就是记吃不记打,小人,”陈太忠哪里知道牛冬生是这么想的?只是既然老牛提出来了,他倒也不好一口拒绝,犹豫一下,他点点头,“牛局的面子,我肯定是要买的,反正我找你是什么事儿,你也知道,让周无名适当地表示一下吧。” “那敢情好了,”牛局长笑着点头,“你放心,我帮你狠狠宰他一刀,那家伙的亲戚敢打小许,我也不可能那么简单放过他。” 中午时分,陈太忠又悄悄地溜进了横山区委,吴言正在她那间小休息室里的写字台上埋头写着什么,感觉身后蓦然间传来了呼吸声,身体先是猛地一绷,等那双大手带着熟悉的体味,自身后温柔地环住她,她才松懈了下来,“坏蛋,每次都是这么鬼鬼祟祟的。” 陈太忠笑一声,一边轻轻地吻她的耳根,一边伸手去拉她裙侧的拉链,嘴里低声调笑着,“要出趟远门,走之前先喂饱我家宝贝儿。” 吴言侧一侧身子,方便他解除自己的武装,嘴里却是讶然发问了,“你又要走?在这个时候?” 第1041章 刘敏外放 近两点的时候,吴书记休息室内的怪声终止,不旋踵,传来了男人低低的声音,“你觉得我现在离开凤凰不好?” “现在是不太好吧?”吴言四肢紧紧地缠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眼睛注视着他,“我听说,这次商行的窟窿挺大,郭宇想对一些人下手呢。” “呵呵,由他吧,我正是要让他发挥呢,”陈太忠笑一声,迟疑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很期待地看着她,“蒙艺能这么做,我也能这么做吧?” “太忠你终于……成熟了一点,”吴言笑一声,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痴迷的眼中,带了些许若有若无的哀怨出来,“我这个老婆子,你很快就用不着了。” 她非常清楚,在官场上,后发制人这种手段并不多见,你得有强烈的自信,确定自己是制人而不是制于人才行,而陈太忠身后站了省委书记,所以他这么做当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郭宇可能有意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脱身,这个手段吴言也想到了,而且她承认,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毕竟,对郭宇这个常务副市长来说,九千多万的对公存款,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事,若是遇不到有意找碴的主儿,找两个替罪羊,再扯扯皮也就完了。 连蔡莉和朱秉松加在一起都整不倒陈太忠,郭市长要是脑子没进水,就该知道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哪怕他敢动梁志刚,也绝对不敢打陈太忠的主意。 所以太忠现在要做地,就是冷眼旁观,吴书记早就盘算好了,他若是要问计于自己,那么她肯定要劝其暂时放弃梁志刚——太忠很护短,这个她非常清楚。 现在,耳听得身上这个男人,居然自行悟出了这种处理方式,吴言在欣慰之余,也禁不住生出一些惶恐来:我能帮到他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啊……他还会继续珍惜我吗? “你说什么呢?”陈太忠脸一沉,小腹用力地挺动一下,重重地撞上了她的耻骨,用很不满意的眼神看着她,“再唧歪,信不信我让横山的区委书记失踪一下午?” “好了好了,你饶了我吧,”吴言被这家伙霸道地一撞,搞得有点体酥骨软,尤其他在自己身体内的那一截,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说不得出声求饶,“我错了成不成?我改嘛。” “我现在离开凤凰,不要紧吧?”陈太忠地腹肌抖动两下,算是刑讯逼供,“你说话啊。” “不要紧,不要紧,”吴言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忙不迭地摇头,“要给我是你,也先袖手旁观,我昨天还担心你会不会帮着那个梁志刚硬顶呢。” 陈太忠一听吴书记都赞许自己的策略,少不得轻笑一声,缓缓地拔寨收兵,随着“啵”地一声轻响,两人终于分开了,“没走之前有时间的话,再去找你,这次鬼才知道,要出去多久。” “你这边也不留点什么后手?”午后明亮的光线,顽强地穿透了厚厚的工艺布帘,年轻的女区委书记雪白的胴体在床上横陈,她没有去遮掩,或许是在此人面前习惯了,或许是心有所思,这谁又说得清楚呢? “后手嘛,会有一点的,不过也就是以防万一,”陈太忠笑吟吟地整理衣衫,顺手还在她身上揩揩油,吴书记身上白皙得异常,不但肌肤好,关键是腿间没有常人所拥有地那一抹黑色,“呵呵,怎么想起来穿丝袜了?” “听说,你喜欢一个姓钟的女孩穿的丝袜,”吴言冷冷地哼一声,向阳镇毁约事件,并不像大家想像的那么低调,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很轰动的,其中原因之一就是,陈太忠跟钟韵秋不清不楚,是的,现在大家说起来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在官场中的情人,钟韵秋显然是独一无二地。 这让吴言心里的醋意大发,她能容忍社会上的女人跟陈太忠来往,却是有些不能忍受钟韵秋,“以后想感受丝袜,找我来吧。” “你的皮肤这么好,穿不穿丝袜都是一样的,”陈太忠笑眯眯地伸手去抚摸她的大腿,那顺爽顺滑地感觉,真的让他有些不忍释手。 “要不,我把她调过来当我的秘书吧?”吴言突发奇想,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一抹狡黠一闪而过,“她在政府办工作,反正你嫌我没有秘书。” “不用了,”陈太忠听得怦然心动,不过再想一想吴言的口碑,还是很坚决地摇摇头,“钟韵秋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呢。” “啊?她评价我?”吴言听得大奇,扯了两张卫生纸垫在腿间,身子一翻坐了起来,“流出来这么多……你跟她说我什么了?” 听到陈太忠说起钟韵秋对团委和组织部的女孩子们的评价,吴言的嘴角扯动两下,又像是不屑又像是无奈,不过,当她听到他说的“吴书记神圣不可侵犯”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伸手捶了他一下,“都是你这个混蛋!” “我很注意维护你的形象哎,”陈太忠悻悻地白她一眼,不满意地哼一声,“你难道没有觉得,我越来越成熟了吗?” “你是怕你强奸区委书记地名声传出去吧?”吴言不领他的情,她刚才原本是一句玩笑话,不过听他这么一解释,反倒是动了点心思——那个女孩,也不知道有没有做秘书地天份? 随着陈太忠在官场上的崛起,人也日益地成熟了起来,刚才她就有点担心把握不住他了,而且她也知道,每次太忠迟来早走,不仅仅是因为怕人发现,还是因为,他的欲望实在太强烈了,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无法单独抵挡的。 那么,再找一个人,拴住他的心……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刚才那种巨大的失落感,隐隐又浮现在吴言的心头——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无法容忍失去这个男人。 “好了,不说了,这次可能去香港和澳门呢,”陈太忠伸手拨弄两下她赤裸的胸膛,“想让我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带什么东西,你自己考虑,我提出来就没意思了,”吴言叹口气,开始摸衣服穿,“好了,要到点了,你去忙吧。” 邵国立的消息在下午传来,约定了三天后在北京见面,陈太忠还问要不要去外办拿护照要签哪里,他好向组织汇报,邵总轻笑一声,“咱们出去玩,还要什么护照?你把证件带上就行了……就是个以防万一的意思。” 在即将离开的这两天里,段卫华的秘书刘敏居然带着杨倩倩找到陈太忠了,“去向定了,金乌县的副书记,能有这个结果,还是你折腾出来的呢……以后大家要常联系啊。” 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心说不带这么不稳重的吧?刘秘书你好歹也是段市长熏陶出来的,怎么这么说话啊? 不过看看刘敏身边的杨倩倩,他似乎有点明白了,刘秘书这是暗示他:我没把你当外人,既然不是外人,那说话当然就要直接一点了。 由此可见,随便一个职务的调动,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以前刘敏只是段卫华的秘书,做事认真细致,嘴巴也紧,市里一般领导见了她,有话没话都要打个招呼但是她现在要外放了,人气自然而然就降了些许,现在考验她的,就是她自己的公关能力了,一夜之间,关系就颠倒了过来,不过这也是秘书系干部不可避免要遇到的,谁愿意做一辈子秘书呢?还是主政一方来得惬意不是? 像陈太忠,是凤凰市现下难得的实力派干部,尤为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年轻到令人不可置信,刘秘书跟他渊源颇深,当然要在外放之前加固一下友情。 “大家都不是外人,”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段卫华怎么还不得再干一届?退到市人大或者其他地方养老,又能保你一阵,你也无须担心啊,“到时候有什么事儿,刘秘书你直说好了。” “你知道你是怎么入党的吗?”刘敏看着他直笑。 “我在高中时候,就是入党积极分子,”陈太忠脸色一正,认真地解释,却不防杨倩倩在一边笑得浑身打颤,“好了,你高中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啊?这是刘敏姐一手帮你办的。” 陈太忠啪地一拍大腿,笑嘻嘻地发话了,“我说呢,张新华怎么猛地想起来介绍我入党,态度还那么好,敢情是刘秘书一手包办的啊?今天总算可以摘掉‘不明真相’这帽子了。” “太忠你啥时候……啥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杨倩倩见他被人戳穿,居然一脸的若无其事,禁不住送他一个白眼,“你好歹稍微不好意思一下,我心里起码舒坦一点。” “你知道什么?”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笑,侧头看看刘敏,“我说刘书记,倩倩还没被你熏陶出来啊?这可是有点不好。” “她现在就挺好的,熏陶什么?”刘敏白他一眼,苦笑一声,“简简单单地活着,不是挺好吗?对了,你别胡乱叫我,我是相信你,才跟你说的。” “下周我的生日,我打算喊几个同学来玩,”杨倩倩看着他,发出了邀请,“你也来吧?” 陈太忠只能苦笑了。 第1042章 无须硬碰硬 “什么?陈太忠走了?”郭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有一点不解,他伸手挠一挠眉心,看一眼自己的秘书,“他要走几天啊?” 郭市长也正为难呢,左媛席卷走的九千多万中,有相当的资金,已经被他安抚了下来,无非就是静待经侦支队的追逃,到时候再给大家一个交待。 至于那些表示撑不住这么大损失的单位,郭宇挨个找其谈心,连恐带吓地施加了压力,并且表示,如果警方短期内无法追回损失,那么来年在财政和政策上,他会考虑“适当地”做出一些倾斜。 市建总公司的财务科牛科长将六百多万工程款偷偷上到了商行的辅助户上,这次也被席卷走了,牛科长急得跳楼的心都有了,他的老大是建委现任常务副主任宋兴,少不得他就将此事汇报了上去。 ——宋主任,咱俩说好是拿这钱炒股的,不过我觉得商行给的返点儿高,钱又赚得安生,谁想到就被那王八蛋卷走了呢?这个……你得给我做主啊。 宋兴一听也没办法了,托人找到郭宇:郭市长,你要承认这钱是建委打算用来支持“中关村街”的资金,那我们就不会施加太多的压力。 郭宇心里这个气啊,就没办法说了,什么时候你这个副处也敢在我面前得瑟了? 没错,宋兴是拿住了郭宇的软肋,郭市长已经很坐蜡了,现在下面要不买账造起反来,那大家谁也跑不了,正经是承认这钱地用途,其他就好说了,宋主任可不是没组织的人——他身后站着秦小方呢。 但是郭宇心里实在没办法平衡,老子跟你化缘的时候,你小子唧唧歪歪的不肯多出几个子儿,现在倒好,自己的钱一丢,想着推到我身上了? 按说,他要是接受这个意见,倒也无所谓,反正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万一钱追回来了,“中关村街”项目账上的资金,岂不是又多了六百多万? 适当地妥协一下,结果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当然,郭宇身上又多背了六百万,不过那是建委赞助的,双方一扯皮,很容易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事儿,它气人呐,堂堂地常务副市长被人如此要挟,郭宇顿时就拍桌子大怒,连副市长的风度也不要了,“宋兴我不怕告诉你,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建委主任老耿要下了,是吧?你别以为,我在常委会里只有一票!” 非常事件,大家都到了关键的时候,门一关,往日那伪装出来的气度就不要再提了,赤裸裸地讨价还价和相互要挟吧——当然,这并不影响二人在走出房门之后,继续热情地谈笑风生。 “这个钱的存在,大家都是知道的,能拖一阵也拖不了多久,”宋兴苦着脸向郭宇解释,“郭市长,这一笔处理完了,以后我一定会更努力地支持您的工作。” “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自己把帐做平吧,”郭宇冷冷一哼,一点都不照顾他的面子,“要不,我通知秦小方,找那个财务科长谈谈心?” 宋兴愁眉苦脸地走了——很多款项,都是因为商行的高息揽储导致负责人被人捉住了痛脚,这种情况,郭宇处理得并不吃力。 可是凤凰科委显然是个例外,这并不仅仅因为科委有陈太忠这么个异数,在交给警方地资料里,科委不但将这笔钱的因果详细地阐明了出来,更是摆明了态度:我们将钱存在商行,图的就是高息揽储,这件事我们四个主任都知道,而且我们一致认定,梁志刚在其中没有做任何违规操作。 梁志刚已经是科委领导班子的成员了——并不是中层干部,凤凰科委对他的错误的定性,不具备绝对的权威性,市委市政府随时可以推翻这个定性,然而,问题的棘手并不在定性上,而是在于:科委地领导层口径一致地强调,我们都知道商行的高息揽储,既然他们敢许,我们就敢答应不是? 至于说高息揽储违反了国家相关规定,那更是好解释了:这是你凤凰市商业银行自己许的,又不是我们科委勒索的。 你说这科委的班子也真是的,没事搞这么齐心做什么?这才是郭宇最大地怨念:下面铁板一块的话,他这常务副也没什么好办法。 逼得科委急了,人家反咬一口,是谁默许商行高息揽储的?那么,郭市长的“金融工作领导小组”又要多背一点责任了。 当然,要是科委没陈太忠这个人,郭宇也不怕他们铁板一块,压制也就压制了,上达天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儿,而且科委的分管市长乔小树懦弱成性,想来也不敢出头。 所以,科委不见了的这笔款子,是郭市长最为头疼的,压不能压——因为有陈太忠;威胁又没个可威胁的对象——人家太齐心了;有心视而不见吧——这倒是最佳的选择,可是长时间不理会的话,姓陈地把事情捅上去怎么办? 毕竟这是银行责任而不是储户责任,人家凭什么不抱屈?陈太忠的眼里,根本没他这个常务副市长,这一点,郭宇很清楚。 他甚至想像得到,就算是他把段卫华、章尧东哪怕是范晓军拉出来,给科委做工作,陈太忠也不会买账——除非把这钱给科委补上。 可是现在,郭宇手里哪里还有动得了地钱? 所以,耳听得陈太忠在这个时候离开,郭市长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去素波吧?当天往返?” “听说去北京,然后去香港澳门,”郭宇地秘书张振华是见识过陈太忠发飙的,这次就打听得格外地细了一点,“据说是二十天都未必能回来。” “哼,他倒是放心得下来,”郭宇冷冷一哼,脑子里却是在急速地转动着,要不要趁这个时候,搞一下科委呢? 眼下搞科委,只需将那个姓梁的副主任邀请到纪检委谈话,手段齐下的话,不信那厮扛得过二十天,铁人也扛不过去,到时候为了脱身,怕是什么帽子都能接受得了。 只要有了口供,陈太忠回来想翻案,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纪检委的威信要不要了? 纪检书记秦小方和郭宇的关系不错,两人都是凤凰地本土干部,要知道,几年前,郭市长也算是秦系人马呢,不过搭上范晓军的线儿之后,郭宇这也算另立了门户了。 只是,在外人眼里,这两人还是一派地,郭宇当了常务时间不长,就算想分裂秦系,也得考虑一下影响是不是? 当然,该知道的人,就早知道了,像章尧东就敢放心地让他上来,只可惜,现在章书记对他又有点意见了。 所以,郭宇若是真的有心让秦小方审查一下梁志刚的话,秦书记倒也不好推脱,公对公地说,你分管的五百万不见了,审查你一下有错了? 不过,想想薛时风的下场,郭宇摇摇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陈某人的报复心实在是太强了,我跟他原本就已经很不对眼了,现在要是再搞科委,成不成什么地先别说,只说被那厮记恨上,以后的日子可真的难过了。 可是,不趁着眼前的时机,好好地敲打科委一下,真的是天理不容啊,科委这五百万,必须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搞定。 当然,要搞定什么人和单位,并不一定要硬碰硬,官场文化博大精深,又岂止硬碰硬这么一个选择?郭市长手里,有备用方案若干。 “把那个……那个太阳能电池的家伙找来,”郭市长犹豫一下,点点头,“就是陈洁介绍来的那个,我给他们安排一下。” 中关村街地启动规模很大,郭宇倒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他的手里还是有不少拿得出手的项目的,而且,高新区是真有支持火炬计划的钱,有些项目主动找上门来倒也是常事了。 像这个搞太阳能电池的就是,人家手里有技术,不过没生产能力,现在好多地方都在搞太阳能热水器,由于这是绿色环保能源,列在火炬计划地重点扶持项目里。 不过这家的目的,却不是搞热水器,因为那东西想上规模生产,需要的资金比较大,而且太阳能热水器目前的质量不是特别稳定,要知道,这玩意儿在十年前国内就有人在搞了,就是因为质量问题,一直没发展起来——当然,当时成本也有点高。 现在国家重视了,但是市场的需求,还需要进一步培养大家的认同感,研究太阳能电池的这位叫尤望,是素波工学院的一个书呆子,手下有几个学生,不过他就喜欢研发,对做市场不怎么热衷。 前一阵,尤教授突发奇想,想把太阳能电池和手机捆绑在一起,实现无人值守紧急呼叫站,心说这东西用在偏远地区或者高速路上,都是不错的。 他有这个想法,当然就要找赞助了,陈洁是省里唯一的女副省长,不过,陈省长跟朱秉松不怎么对眼,所以就打个招呼给凤凰地高新区,推荐了一下这个项目。 高新区的副主任武振华觉得这个项目还行,又有陈省长地招呼,也愿意扶持一下,只是郭宇说了,这东西搁置一阵无所谓的,等中关村街上马的时候,需要一些高新技术项目捧场,到时候再启动也不迟。 可眼下,这个项目,郭市长是打算拿出来敲打科委了——陈太忠你大能嘛,再扛个副省长吧。 第1043章 遥控 郭宇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把尤望和他要搞的产品介绍过去,让科委出钱扶持,至于说科委的钱被卷走了,他郭某人又不分管科委,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当然,这个介绍,郭市长自己是不会出头的,他要做的就是诱导尤教授自己去找科委,等到尤望在科委被顶了,他再出来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假巴意思地了解一下之后,郭市长自是要点出,这是陈省长介绍来的项目,很不错呢——你们科委的钱哪儿去了? 这个话题一旦展开,只要陈太忠不在,郭宇还是有信心搞定科委的,陈洁虽然低调,可也是副省长呢,到时候郭市长软硬兼施,再把项目拉回高新区去,这就算帮了科委了,换得科委在一段时间内,不再对丢的钱耿耿于怀,这岂不就是大功告成了? 只要没有陈太忠的掣肘,郭宇觉得此事相当容易摆平,你科委不是团结吗?我把其他三个主任的思想认识统一了,陈主任你不要考虑一下大局吗? 甚至,郭市长认为,这件事操作得好的话,没准能减轻陈太忠对他的敌对情绪,说破大天来,还是左媛卷了你科委的钱,又不是我郭某人干的。 于是,就在陈太忠离去的第二天,尤教授就带着一个学生找到科委的门上了,开口就是要找梁志刚主任。 梁主任正坐在办公室里埋头写检讨呢,虽然大家都认可了,这笔钱的丢失,不关他梁志刚什么事,但是梁主任被逼到这一步,反倒是想得明白了,自己把经过写得越详细,检讨得越彻底,心态剖析得越明了,这一关就越好过。 既然科委地三个主任都愿意放过他,那就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开始了,公家丢了钱,相关责任人被抓捕的场面,梁主任也不是没见过,有好的开端,他不知道抓住的话,那不是傻的吗? 还好现在的科委不是半年前地样子了——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慨,要不然指望文海、邱朝晖和米自然一起放过他,那纯粹是做梦。 听说了尤望地来意之后,梁志刚有点头大,虽然尤教授并没有说出陈省长也没有说郭宇,只是说省里有领导觉得我这个项目还能搞,就要我来凤凰科委看一看,能获得什么样的支持。 “支持你可以,但是你是素波的,”梁志刚一听,也觉得这项目能搞,别的不说,通张高速路一通车,这东西哗哗地就能上了——当然,公关任务得陈主任去完成。 他肯定不会说科委的资金现在如何如何了,可是手上又实在没钱了,就想推掉这项目,“课题可以给你,但是产品的使用权,要授权给凤凰科委。” “我现在就差做样品,就可以生产了,”尤教授一听有点郁闷,郭宇跟他交待了,别跟科委说太多,涉及要钱的事儿,书呆子也知道该怎么说话,“完善它不过是几十万就够了——为什么要把使用权授权给科委?” “未必吧?”梁志刚也不好糊弄,他才要说什么,只是触目桌上的检讨,心里不禁又是一声长叹,也懒得再费口舌了,“你不授权,我们凭什么扶持你?你又不是凤凰大学的。” “我可以接下来搞生产啊,”尤教授对搞市场不是很热衷,但是他跟钱也没仇不是?“到时候找邱主任的基金扶持一下,这不是双赢吗?” “这个我无法答应你,”梁志刚摇头否决了,“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邱主任谈扶持了,火炬计划的资金,是立足在支持本地高新技术研发和生产的基础上的,你不落地,我这钱就给不了你。” “我找邱朝晖当然可以,不过找他是借钱,你这儿是就有这样的支出项目,”尤教授也不傻,当然不会听梁主任的安排,“他的钱要付本还息,你的钱我就不用还啊。” 问题是老子这儿就没钱!梁志刚心里这个憋闷,就实在没办法说了,“你这申请的是五十万,是吧?产品成功之后,我给你加二十万,这个研究成果一定要留在凤凰科委,不过你有优先使用权,不行的话,咱俩也没啥可谈的了。” 梁主任想的是,这姓尤地是想自己开厂赚钱呢,我也不多加,就是二十万,那厮肯定舍不得广阔的前景,估计要掩面而走了吧? “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谁想,尤教授马上就拍板了,“那现在签合同吧?” “相关的资料,都要给我哦,”梁志刚被他这态度吓了一跳,心说我这二十万是开得太高了?不过两人都是文化人,话已经出口,再改也不合适了,只能一步步提高要求,“高速路的应急电话,将来可能会有统一管理和监控图的,这个接口,你也得给我留下,便于我们的后续开发。” 高速路?你做梦去吧,尤教授心里明明白白的,不过他肯定不会去提醒梁志刚,而是笑着点点头,“这些都不难,可以写进合同的,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梁志刚马上就傻眼了,他还琢磨着,自己这要求,无论如何也难倒对方了呢,谁想人家就这么答应了? 文化人做官,就有这么一点不好,有时候将面子看得极重,像王衍吃人揍了,马上就跑到高新区去了,文海被陈太忠打了,也好久没来上班——两人的原因都是没脸见人,而不是为了要敲诈什么东西,这种情况搁在别地单位,确实是比较少见地。 可是梁主任却也有这样的毛病,一听对方全盘答应了,少不得就手足无措了,他当然可以毁约,但是……他真的没脸去做。 所以,梁志刚就有点坐蜡了,略一沉吟,他决定给陈太忠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你看这都是什么事儿嘛,有钱的时候,死活找不到什么好项目,这没钱了,反倒是有合适的项目送上门了。 当然,按道理说,他是该先跟邱朝晖和文海沟通一下的,不过,火炬计划的钱虽然没了,可是这口子还归他梁某人管不是?跟那二位沟通,算怎么档子事儿? 再说了,各人是各人的分管片儿,邱朝晖不可能拿出基金来帮他渡过难关,人家的基金是有回报要求的,不像他这里就是散财童子,文海那儿卖保护罩挣的钱,他倒是能厚颜去要一点,不过没陈主任的许可或者默认,怕是文主任也不敢答应。 所以梁志刚给陈太忠打电话,也就是想看看对方的态度,要是陈主任能帮他借了这笔钱,那这个检讨就要写得越发地深刻一点了——以做为这次事件的总结资料。 陈太忠的心情,听起来不错,“呵呵,刚到深圳,你要是提前半小时打电话,我在飞机上还真没法儿接呢,什么事?” 等听明白事情的起因之后,他略一沉吟,“这个东西我觉得没啥用吧?高速路上用得上吗?” “高速路上都是光缆,破个头就能接普通电话做应急站,”梁志刚心里明白着呢,尤教授以为梁主任不懂,这可是小看了梁某人了。 不过,尤望既然耍心眼,梁志刚肯定也不会告诉他,我们科委有能插手高速路的大能,尤教授你觉得骗了人啦,其他方面估计就要好商量一些,以便促成这个单子吧? “不过,用SIM卡做应急电话站的话,更方便一点,也便于维护嘛,还好定位,”梁主任开始给陈太忠算细账,“两公里一个,算上道路两侧,那就是一公里一个,那一百公里的高速路,就得用一百个啊。” “能搞就搞呗,实在不行就算技术储备了,”陈太忠没在意,不过他也是很注意所有权这个问题,科委的技术储备,自然是归科委所有的,“还是那个说法,过了二十万的话,你上一下会……李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文主任和邱主任觉得都能搞,你就搞吧。” 李健能代表陈太忠了,这一刻,梁主任心里真的是嫉妒死了,只是,他现在有更纠结的事情呢,倒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可是……这钱?” “钱啊,这个好说,”陈太忠走之前,特意安排过此事的,心说这年头还真是有备无患,“这样,你去合力汽修厂,找那个马疯子……我也不知道他大名儿叫什么,反正就是他,你总认识吧?” “认识,”梁志刚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他不认识谁,还能不认识马疯子?两家原本就是邻居,想当初文海被陈太忠恐吓,来科委的可不就是那厮? 梁主任不想跟这些地痞打交道,但是显然,眼下不打交道也不行了,说不得跑到合力汽修一趟,马疯子却是不在。 不过,马疯子的小弟们一听说来的是科委的梁主任,态度倒还算客气,“马哥去素波考察去了,明天才回来,他说了,要是科委有什么事儿等不及,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就免了吧,梁志刚心说,这要钱的事儿,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一点,反正看起来,陈主任确实是安排了。 第二天,尤教授正拿着方案书跟梁主任探讨呢,马疯子和丁小宁走进来了,“老梁,听说你这儿缺钱了?一百万够不够?丁总也能赞助一百万。” “啧,你俩都有钱,我没钱,”幻梦城的老板石红旗也神奇地出现了,“只能赞助五十万啊……” 第1044章 盛名之下 马疯子、丁小宁和十七的钱,那倒都还好说,更神奇的是,劳动局的局长周无名也跑来了,根本没问科委缺多少钱,丢下一张支票转头就走,“三十万的赞助……我已经尽力了。” 他没法儿不走,丁小宁还在一边站着呢,当初在仙客来,可就是这娇滴滴的女孩儿砸了他的车的,等周局长见到电视上丁小宁跟杜省长坐在一起的镜头,别说报复心了,没尿到裤子里已经算是沉得住气了。 这也是牛冬生的招呼打到了,周局长一听说陈太忠张罗钱呢,一时也顾不得多想,心说可算有机会跟那厮把前愆化解一下了,二十万保个局长的位子,这可不算亏。 等到后来,他又担心二十万有点不够,少不得局里开个会,强调一下支持凤凰市高新技术产业的必要性,“我建议,赞助科委三十万元,虽然局里也很紧张,但是……穷啥不能穷了教育,苦啥不能苦了科技。” 那年头,劳动局也是穷单位,三十万搁给谁都心疼,大家看着局长在上面白活,心里就不痛快,所以,没人接他这话茬:是你惹了科委那姓陈的,为啥要大家帮你买单呢?平常那些吃吃喝喝的帐,岂不是更不好报了? “没人反对的话,就这么定了啊,”周无名其实不算特别强势的领导,不过在单位里基本上也能说一不二,他生恐有些人事后歪嘴,少不得加一句,“谁有意见,现在提还来得及。” 有人想说话,却不防被身边的人悄悄一拽,那位随手在桌上写上“陈太忠”三个字——你傻的啊,是怕这位爷找不到你头上? 不算政法系统的话,在别的单位,陈太忠的名声还不算太响,但是劳动局地相关人等都知道他的厉害:能硬生生地把周局长逼得躲了十来天,对这种人,谁不好奇? 再加上上次地那辆普桑被砸的事情,劳动局随便一个人都知道,科委出了一个特嚣张的主任,欺负得周局长一点脾气都没有。 反正,既然会上讨论过,这钱给科委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公对公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什么,周局长都打算好了,会议通不过他也要给,一把手就是一把手——上一下会是给你们面子呢。 周无名拿这钱出来,就没打算问科委的资金缺口,人家损失了五百万呢,打死他周某人也拿不出五百万,那就是有多少算多少。 再加上丁小宁又在场,他给了钱就拔腿走人了,不请自来的,体会不到陈太忠真正的用心,当然,周局长也无须去体会。 倒是马疯子他们,还有后来到地交通局、甯家工业园、临铝凤凰办事处等人,就是表示了一个出资额度——我们能出这么多钱,你现在要多少,张嘴就行了。 梁志刚心里顿时大定,把这些人赞助的钱算一算,不够两个五百万,一个五百万是绰绰有余了,那么显然,他的责任就更轻了。 哪怕是他监守自盗呢,能积极退赃都可以获得从轻发落,火炬计划的资金有着落了,他的位子当然就更稳固了。 不过他也清楚,人家都是冲着陈太忠的面子来的,而且钱不进帐,那就是冲着一个一个项目才陆续地投,这也算头上多了几个婆婆,当然,能解得这窘迫场面,他已经要念佛了,还敢有什么抱怨? 可是,还是有人不高兴了,谁?郭市长呗,科委有钱了,他的计划就出了变数了。 哎呀,这陈太忠还真是能折腾啊,听说科委地化缘能力是如此地强,郭宇又琢磨开了:姓陈的这么搞,是想自行消化这一块损失呢?还是想暂时拉人投资,等时候到了跟我清算呢? 想了半天,郭宇隐约猜出,这八成是陈太忠好面子,先把场面撑起来,又想保那个姓梁的副主任平安,估计啊,那厮跟我一样,等着经侦破案追缴资金呢。 郭市长却是没想到,陈某人这么做,只是不想让科委的工作掉链子——既然好不容易打出去点名声,肯定是得加倍珍惜的不是? 反正,有了这么个猜测,郭市长就可以把科委的事情暂时搁置了,那儿都拉了那么多赞助了,对损失款项追缴地欲望,不会很强烈了吧? 陈太忠的北京之行,受到了邵国立的热情接待,正好当天晚上,有私人会所新鲜开张,里面有棋牌馆,邵总给陈太忠接了风,就拉着他去玩了。 严格地说,这里算得上地下赌场了,不过这种场合来的都是熟客,而且这种地方京城并不缺,只是玩到规模这么大的不多,反正主人只收点场位费,却也不算做庄的那种。 邵国立在里面熟人不多,可是只要跟他打招呼的,都是身边围了几个人的主儿,看起来,这个圈子有点够不上邵总的身份。 可是恰恰是这种档次差一点的圈子,对人看得是最紧地,场子里有千术高手四处走呢,两人随便走走,又上场子练两手,不多时就收手了。 陈太忠玩了玩梭哈和十点半,赢得也不多,才三四万,他知道这是邵国立要考校他的赌术,不过,他又有什么赌术了?反正就是规规矩矩地用天眼作弊完了呗。 最后让他收手的,是他遇到了一个手上有活地主儿,那家伙卡牌卡得极好,算计能力也惊人,所以他很痛快地站起身,也不说什么就不玩了。 “邵总,这才是高人啊,”场子里地老板站出来,轻声对邵国立嘀咕,敢情那老千是他安排的,“手上没活,可是眼力一等一,老六的活儿,一般人哪儿看得出来?” “值多少钱?”邵国立低声发问了,“按你们的行情。” “这个……不好说,”老板挺谨慎的,犹豫一下摇摇头,“现在玩的都是高科技,要是光说眼力和算计,这家伙可算是顶级了,不过他对高科技不太了解的话,就不好说了,这个是看不出来地。” “这才是我想要的,”邵国立笑着点点头,他玩的地方哪里敢有人出千?“他要真懂高科技,还没意思了呢。” 陈太忠走出去之后,心里却是有几分不舒服,他对这个考校有点不爽,信不过我还找我来做什么?哥们儿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怀疑过呢。 当然,他也知道,邵国立来这一手也是正常的,可是他就是不舒服了,等邵国立出来的时候,他就很直接地说了,“邵总,这次去澳门,时间很长吗?” 邵总是京城长大的,眼力和听力那都是一等一的,当然知道这位有点不满意了,不过他也没在意,“去那儿啊,就是随便玩一玩,还是等人开船了,出去再玩儿。” “赌船?”陈太忠的脑海里,顿时就出现了《赌神》《赌圣》《赌侠》之类的片子,“是得去公海玩儿吗?” “香港电影看多了吧你,”邵国立笑得直打跌,“呵呵,哪儿是那么回事?就是个游艇,出海转转,上去玩地也都是商界的人物,不过,有些不报名号的,咱也不用去打听,就是那么回事。” 嗯,敢情是档次比较高的私人会所啊,陈太忠有点明白了,接下来就该说正题了,“要赢多少钱就够了?” “这次也不知道谁会去玩儿,”邵国立笑着摇摇头,“大赢一把就行了,邪门儿的是我上去就没赢过,有点说不过去啊,一个破关长的小舅子一场都能赢两三吨……我就不值得别人投资?” “行,赢够了你说一声就成了,”陈太忠感觉,这家伙的脾气,跟高云风有点类似,少不得就直接提出了要求,“邵总你怎么不值得投资呢?临铝的范董找了我好几次呢……我那儿真是忙。” 他这话就撇开了邵红星,直接点出了范如霜——跟邵红星化点缘都那么难,何必说那厮呢? “那个氧化铝项目吧?”邵国立还真是明白人,不过就是把电解铝记成氧化铝了,他笑一声,“那个东西,一时半会儿立不了项,国际上铝价始终疲软,要是立项,天南地希望很大。” 当然,他这话陈太忠也听得明白,天南的希望只是“很大”,至于说会不会变得“更大”或者说“变小”,那就是要看邵某人打算怎么使劲儿了。 “这还不算投资啊?”他笑一声,既然对方是他想像的那种性格,他也不介意说得更赤裸一点,“范董的诚意可是十足的了,难道你要让她也输给你两三吨?” “那钱我还真不敢要呢,”邵国立看他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来了,这性质差不多,风险可是小多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会不会是一个……涉及了很大的圈子地交换呢?他有点想不明白,只是,在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习惯性地把有些事情阴谋论了。 “其实在澳门也能赢那么多的,”他摇摇头,苦笑一声,“那里不是输赢几吨都很正常的吗?” “没什么人会说出去的,你不用担心,”邵国立猜出了他的忌惮,笑着摇摇头,“澳门赢钱?那里场面太小了,是个人就知道澳门,知道葡京,脑子没病的谁敢去那儿玩大的?” “你真以为有那么多贪官,在澳门输了几千万?”邵总的笑容里,味道很多,“有些钱根本没办法交待去向,交待了就是生不如死,才说是输了,你明白吗?” 第1045章 澳门之行 有了邵国立这番解说,陈太忠才明白,敢情这去澳门,就是真正地开心去了,玩去了,不过正经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懒得去了,“要不你去澳门吧,我回凤凰,约好时间了,我再去找你。” “那怎么行呢?”邵国立不满意了,“来都来了,听你这话也是没去过澳门的,老哥我请客啊,一定要去玩玩。” “去那儿玩又赢不多,有什么值得去的?”陈太忠白他一眼,毫不退让,“赢上几吨没准就要被人惦记了……我还年轻,不想犯错误。” “呀哈,你这口气真的不小呢,”邵国立笑了,“这样吧,你要真能赢得了几吨,我保证没人找你后帐,怎么样?” 陈太忠最烦的,就是这厮这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优越感,你小子不过就是会投个胎而已,哥们儿的一切,都是自身实打实地锤炼出来的,也不知道你跟我得瑟什么。 “我是说赢上几吨就没准被人惦记了,可是没说我能把这点钱看在眼里,”陈太忠哼一声,“这么着吧,咱俩赌一把,你信不信我能赢到你不敢出手管的地步?” “那可是欢迎了,”邵国立听到他话里带刺,倔劲儿也上来了,年轻人好点意气之争,那是很正常的,他冷笑着拍一拍手,“呵呵,不知道你打算赢多少,就觉得我不敢伸手了?” 他是真的脾气上来了,也懒得考虑此人是自己请来,要用来翻本地重要人物了,“一个亿……还是两个亿?你认为真有那么多有钱人陪着你玩吗?” “我赢赌场还是没问题的,你能让赌场干看着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算了,说这个话题,真的没啥意思。” 邵国立听得就是一愣,他可是没把赌场的因素算进去,在他想来,想赢赌场几千万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你得在里面泡起码一个月吧? 要是真像什么小说上写的,几小时赢上上千万走人,除非是单注特大的那种,或者有良好信用的——此前已经输给赌场不少钱地那种信用,否则的话,就算你的千术谁都看不出来,赌场也要出面了,这位先生,咱们去顶级贵宾室玩儿吧? 去了顶级贵宾室,是玩是谈就是后话了,反正你要在大厅或者普通贵宾室继续不识相地玩下去,挣再多钱,也未必有命花。 赌场输得起钱,但是输不起这种不明不白的钱,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怎么正的主儿,你要是李嘉诚,那倒也好说了。 大赌局从来不可能出现在跟赌场的对赌中,除非是那种以赌为生的主儿,邵总交际的人里,在赌场里玩轮盘或者押宝的,一般就是拿上三五十万地筹码,很随兴地玩一玩,气儿不顺了扔个一两百万,这就是了不得的啦。 至于传说中单枚面值二百万的筹码,连邵国立都没见过——筹码是小事,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来代替,关键是,在赌场里玩这么大的,除了专业赌徒,还是专业赌徒。 邵总玩这个是怡情,是交际,甚至可能是公关,但绝对不可能是跟职业赌徒光膀子对赌,道理很简单,那些人不配,是的,他们不配接触邵国立这个圈子。 “你能赢得了赌场吗?”他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不要出千被别人抓住吧?那样我的面子可就掉光光了。” “我跟你这种迷糊人就没话,啥都不懂使劲儿冒头,”陈太忠很不屑地看他一眼,“赌一下下一辆路过的车的尾数是单号还是双号?” “单号,”邵国立笑吟吟地看着他,心说这儿可是交通管制的地方,今天是单号日,除了个别车辆,大部分车牌还是单号车。 “车型呢?”陈太忠不知道其中缘故,觉得这厮的运气还不错,“嗯……这辆军车不算,说下一辆车。” “出租车,”邵国立这话可是蒙的,不过这个时候了,街头街尾多的,还是出租车,顺便地,他还不忘反将一军,“你认为是什么车型?” “连着三辆都是吉普车,”陈太忠笑嘻嘻地手一竖,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赌上一吨?我说得不对,那就算输了。” 靠,公路上走三辆车,咱俩就要赌一千万啊?邵国立有钱,但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不是?不过,他也没理就这么服软,“车型呢?” “一辆切诺基一辆丰田,还有一辆……嗯,福特吉普,”陈太忠茫然望着远方,若有所思,他没有再纠缠一吨地赌注。 他不纠缠,邵国立自然也不可能去自找没趣,两人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三辆吉普车渐次开过。 “我有点相信,你确实能赢了赌场的钱了,”邵国立实在无法解释这种超自然现象,于是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琢磨:这家伙的运气真的这么好吗?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陈太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眯眯地点点头,做为这个不是赌局的赌局的结束语。 “猜一猜下面三辆车吧?”邵国立有点不甘心,顺手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斜眼瞟他一眼,“你要是再赢了,我把临河的人介绍给发改委张主任。” 张主任就是他姨夫了,也就是说邵总终是有点小小的不服气,意思是说,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我不跟你赌钱,可是你真有那么好运,我就帮你把事情办了。 猜三辆车地车型,就涉及一个近百亿地项目的立项,这事儿怎么听怎么有点邪行,不过,率性而为就是这样了,反正人家邵国立说的也只是引见——虽然这已经是范如霜的最终目的了。 “我感觉现在运气不太好,”陈太忠笑着摇头拒绝了,他本就是我行我素的性子,你让我猜,我还偏就不猜了,反正就算赢了你,我还是一样得帮你去赌,那我吃撑着了,让你觉得我很古怪? 邵国立看着他,愣了半天之后,才笑着摇摇头,“呵呵,你这人,相处得越久,越觉得有意思。”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陈太忠已经感觉到了,这厮觉得面子被扫,心里已经是相当地不满了,不过眼下丫不摸哥们儿的底,或者说有求于哥们儿,不便发作就是了。 你难过就对了,你不难过我就不舒服了!他侧头看看邵国立,大有深意地笑一笑,却是没有说话。 这家伙还真是鸟得很啊,邵国立越发地不高兴了,人一说世家子弟的城府,有多么多么地深,其实只要是人就逃不脱那若干种性格,有那自我感觉好的,无非是将潜藏在心底的优越感隐藏了,彬彬有礼又何尝不是一种由优越感引发的疏离? 总之,邵总对陈太忠是极度地不爽了,强势的人总是见不得别人也强势——你说你又不是什么人家的子弟,怎么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当然,不爽是不爽,但是陈某人对他来说有用,也远未触碰到他的容忍底线,那么,就暂时不予计较好了。 既然陈太忠没兴趣去赌场玩儿,邵总也就懒得直飞澳门了,正好他在广东还有点事情要办,索性就一起去深圳了。 怎奈,一到深圳,陈太忠就撕下了那副谁也不鸟的伪装,邵国立所交非富即贵,陈主任就跟着大发名片,遇到政府官员还好说,尤其是那些有点身家的主儿,他笑意盈盈客气得很。 虽然人家见他只是一个地级市的小小的招商办的主任——还是副的这种,可好歹是邵国立的同伴,这个面子总得给不是? 邵总心里颇有几分不耻,放着真佛你丫不知道求,反倒是找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这些人,我几个电话分分钟就搞定的。 其实这也是他将事情想得左了,他几个电话想将投资拉到凤凰,还真不一定就那么好用,人家看重的是他在京城的能量,大家通过交换,从中各自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至于说邵国立真要想将人家拉过去,先别说别人会怎么反应,等到他真想打电话的时候,就会发现他自己也张不开那嘴——面子也是个问题呢。 我被姓陈的利用了!在深圳了两天之后,邵总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事实,怎奈这个时候,陈太忠已经搞定了三拨人答应去凤凰实地考察。 凭良心说,邵国立不是一个很小气的人,但是他还是有点无法忍受陈太忠利用自己的人脉大肆招揽投资,说穿了:姓陈的揽到多少钱,也不会把这份人情记到他头上——没准人家以为是该得的呢。 所以,在次日他就热情地邀请陈太忠去澳门玩儿去了,不过真是像陈某人说的那样,两人呆了三个小时,赌场就有人出面了。 其实,陈太忠在这三个小时里,只出手了两次,每次就是十万的筹码而已,大多数时间,他还是袖着手看着别人玩。 倒是邵国立,第二把就被陈太忠的手气眩晕了,缠着陈太忠一定指点,然后他也压了两次十万,跟着斩获了一点。 但是没办法,赌场扛不住了,谁见过玩轮盘赌,连着压四把孤丁全中的?一次十万赌场就赔三百五十万,四把就是一千四百万了。 第1046章 失踪 “以你这手气,何必做官啊?”邵国立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 他倒是没有吹牛,赌场客客气气地将二人请过去,邵某人也没解释什么,直接报了一个经常在赌场拆烂污的朋友的字号。 赌场对那位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了,反正能跟邵国立做朋友的,钱财上都不可能紧张,那位还是家里管得紧,每次都玩得借一屁股债才回去,不过还款那是没什么问题的。 听说了这位的字号,赌场再看看邵国立身边俩跟班,明显地也是身上带着功夫的保镖,知道不是一般人,就越发地客气了。 又过一阵,估计是电话打通了,赌场这边更客气了,“以后邵总和陈总来了,直接联系我们就行了,我们给您安排,外面赌局太小了,失身份不是?” “以后都不来了,”陈太忠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就是觉得今天手兴,随便进来转转。” “我在你们这儿也撒了几百万了,”邵国立哼一声,颇有点不高兴的意思,“怎么,输钱可以,赢钱就不行?” 只冲着邵总一口京腔儿,赌场就得多点容忍度出来,再说了赌场的那位金主也发话了,这位爷可是腰板扎实的主儿,反正通过录像大家都知道了,对赌场而言,厉害的是那位“再也不来”的,终是赔着笑脸恭送这二位出门了。 邵国立只是对赌场能赢不能输有点愤懑而已,出了门就心情大好了,反正这种结果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他倒是对陈太忠地“运气”佩服到无以复加,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句问话。 至于说前两天存在于他心中的那点小芥蒂,也不翼而飞了,邵公子傲慢,那是不交闲人而已,陈主任有真本事,那就值得交。 “靠着赌博过一辈子,有意思吗?”陈太忠笑着看着他,“我倒是觉得官场挺好玩的,能为大家做点实事儿。” “做实事儿?”邵国立侧头看他一眼,嘴角扯动一下,似是想笑一下,却是弄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你有钱了,不是一样能做实事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你又不可能不知道,有再多的钱,也不如手上有权。” “唉,”邵国立难得地叹口气,又点点头,“不过,当官儿太不自在啊,费神费力的又危险,所以我是没兴趣……人活一辈子,图的可不就是个自在?” 很成功地,陈太忠就将邵国立地思路引偏了,不再纠结于赌术和运气的问题上,不过下一刻,邵总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上了船以后咱赢钱,吃相就不能这么难看了,太忠,这个你可记住啊。” “换了我是你,就不计较这么多,”陈太忠笑着答他,“该赢就狠狠地赢他们,他们以前也没给你留面子……人活一辈子,可不就是图个自在?” “哼,那也比你在官场自在!”邵国立知道,这厮讽刺自己呢,少不得狠狠地瞪他一眼,接着又笑了,“形象总是要注意地嘛,大庭广众的,引起物议就不好了。” 陈太忠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邵国立有点感慨,“其实商场跟官场也差不到哪儿去,你有个官帽子,也是个缓冲,不出大事也不至于被人一棒子打死……太忠你有没有进京的想法?” 邵总为人确实也是比较跳脱的,不过他在京城,自控能力就要比高云风强上那么一点半点,现在他是真想交好陈太忠这么个人,才问出了这么一句来,要是搁给熟悉他的人听,保准要大跌眼镜——小邵也会关心别人的仕途? “我在凤凰还能做做我的土皇帝,进京做什么?”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北京最不缺的就是干部了,我又没吃撑着。” “看看,不懂了吧?”邵国立也笑着摇摇头,“中央到地方,地方再到中央,上下几次,级别提得很快……不过你现在的级别,真的有点太低。” “还低?我才二十岁,就副处了,”陈太忠白他一眼,“来,今年你把我弄到中央,给个正处?” “正处也是官?”邵国立不屑地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了,“呃……你才二十岁?真的?” 邵总眼里没小官,可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行情,两年一提的话,那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正厅? 想到这里,他越发地觉得陈太忠这人可交了,跟他从小玩大的几个朋友,虽然家里也有办法,可是由于舍不得下到地方去,钉是钉卯是卯地上来,一步没拉,混得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二十七岁地正处。 “你什么学历啊?”终于,邵总一棒子砸中了某人的死穴…… 在香港、珠海等地转了七八天之后,邵国立终于非常遗憾地通知陈太忠,“这次咱们不上船玩儿了,我最想赢的几个人不来……下次准点通知你,行不行?” 敢情,他想来想去,好不容易央得陈太忠出手一回,用来对付几个小人物,未免就有点可惜了,那四个连中的轮盘孤丁,让他都有点崇拜陈太忠了。 要是换个人,邵总倒也无所谓,这次我请得动你,下次我照样请得动你,可是陈太忠不一样,人家根本就没啥可以求他的,要不是临铝那边的人情压着,两人基本上都没啥可以认识地机会。 至于说官场上的臂助,那就更不消说了,二十岁的高中生副处,是说着玩的吗?亏得临铝是北京的直属企业,要不然怕是陈某人早就搞定了。 行不行?那当然行啦,陈太忠虽然很想生气,但是生不起来气,邵国立跟高云风真是一样的人,傲气是傲气,但还保留了几分真诚,两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高云风喜欢玩女人,邵国立喜欢玩马和狗。 尤其是这几天,两人虽然是在结伴游玩,但是邵国立认识的人他也结识了几个,邵总更是一改前态,配合着他拉了几个单子。 这几个单子得的也不是很容易,尤其有一家要在深圳设厂的通讯设备公司,死活是不肯放弃深圳地本部,只答应将厂子设到凤凰去,增加点管理费用都在所不惜。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地事情,现在的人,尤其是那些内陆欠发达地省份,说起高科技产品,就是认北京、上海、深圳,再加上深圳这边形成了初级的产业链和配套服务,若不是天南成本低、人力资源相对廉价,再加上陈太忠许的什么优惠打动了人家,恐怕是邵国立关说都没用——大家出来是赚钱的,可不是赔本赚吆喝的。 不过就这么几天,邵国立的腰包也鼓了不少,大家交朋友来的,少不得打几圈卫生麻将玩玩扑克什么的,有陈太忠这个超级帮闲在场,邵总想输都难。 遗憾的是,好日子终有尽头,陈太忠终于决定离开的时候,邵国立也要回了,这时候陈某人才愕然地听说,敢情邵总还真是个老总,人家在一家大型国企里挂着一个处长呢,是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现在是混日子等提级别呢。 践行的时候也挺热闹,陈太忠甚至整出了三瓶81年的拉图给大家喝——没办法,他就知道这酒尚可,其他的酒就拿不定了,太好不成太坏也不成不是? 倒是陈某人,坚决地不喝洋酒,“我就喜欢竹叶青,那些酒是给邵总践行用的。” 邵国立走了,有那些跟邵总搭不上话的,想找凤凰的陈主任好好地坐坐的主儿,却猛然间发现,陈主任也不见了去向,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这一蒸发,就是五六天,事实上,在第二天就有人叫苦了,“这是搞什么飞机嘛,陈主任请了人来考察,他自己倒是不见了。” 叫苦的是招商办业务二科的,陈太忠飞到深圳之后,就陆续有电话来打问凤凰的投资政策,大家心里挺高兴,这天有客户说要来考察,小吉说打个电话联系陈主任,确定一下接待规格,却是死活联系不上。 一天联系不上也就算了,第二天还是联系不上,这就由不得二科一帮人不着急了,大家围住副科长谢向南,“谢处,你给问问陈主任去哪儿了。” “别是又被收容了吧?”杨晓阳嘴快,他想起了上次陈主任说的深圳之行的经过。 “再等等吧,说不定又在哪儿跑项目呢,”谢向南也拿不定主意,不过在他印象中,陈太忠做的不靠谱的事儿实在太多了,“着急也不是办法……” 事实上,陈太忠现在正在一万多米的高空旅行呢,他可是没想到,深圳那边是如此地雷厉风行,居然倒有人要去考察了。 “啧,就是有点冷,”他低声抱怨着,“早知道就不抱着飞机轮胎了,还不如索性坐到机舱里,下次怎么也要坐进行李舱里去……算了,仙力省着点用吧,其实这里也挺不错。” 这次美国之行,他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想着既然借口难找了,索性就不找了,反正没人能想到,他会抱着飞机轮胎偷渡吧? 第1047章 睚眦 来美国十来天了,左媛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她今天同民运的人谈好了,资助对方十万美元,那边就证明她是“民权斗士”,最起码“政治避难”的可能性是大大增加了。 左媛的父亲是前凤凰市外贸局局长,那时候外贸可吃香,老两口七八年前就在美国定居了,按说她有这样的直系亲属担保,移民是比较容易的。 不过,她临走的时候,不是还席卷了一大笔钱吗?为了以防万一,那也得联系民运,给自己套上一个“持不同政见者”的帽子——还得是受迫害的那种。 这样一来,她基本上就可以高枕无忧,过两天就可以去移民局申请移民了,家里的孩子和老公也跟着来了,那块大陆也就没什么可以惦记的地方了。 当然,等风头不紧了,她还可以让老公回国投资发展——他的英语可是很成问题的,在美国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好干的。 反正,罪不及妻儿这话,套到祖国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回天南是不可能了,左媛在广州还有两个同学,去那儿发展肯定没问题,只要打点好当地官员,远远地避开天南也就是了。 那些入了外国国籍,在星条旗、米字旗甚至枫叶旗下宣过誓的人,有不少一转头就回国发展了呢,那又有谁说什么了? 半夜时分,左媛睡得正香,却感觉身子猛地一震,禁不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勇你搞什么呢?” 谁想,她入目地不是自己爱人刘勇的身体,而是一个陌生人,正站在她的床边,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不屑的微笑。 “你是谁?”她猛地清醒了过来,前几日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噩梦,终于来了吗?不会……这么快的吧? 这个人,她从来没见过,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个黄种人,黄种人的身高黄种人的身材,普通得就像她在凤凰市街头每天要遇到的无数人中地一个。 下一刻,左媛很惊讶地发现,她虽然身子能动,话也说出去了,但是屋里却听不到自己的回音——该死的,又是这个噩梦,醒醒好不好?她长出一口气,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很疼! 她的眼睛顿时就直了,下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没命地一咬自己的舌尖,巨大的疼痛,让她眼前为之一黑,不旋踵,淡淡地咸腥味弥漫了她整个口腔。 “不用怀疑了,你不是在做梦,”陈太忠笑着看着她,顺便又打量一下家里装修,轻轻地笑一声,“呵呵,都是民脂民膏啊……怪不得你要跑呢。” 左媛一时大惊,身子缩在薄薄的单被,不住地颤抖着,却是连伸手拨落身边台灯的勇气都没有。 “国家真的欠了你很多吗?”陈太忠脸上的笑意大盛,重重地一顿脚,脚下一团东西猛地抽动一下,左媛顺势望去,却是一个人俯趴在地上。 “小杰!”从此人身体形状和穿的睡衣上,左行长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十二岁的儿子,一时间再也顾不得惊恐,声嘶力竭地高叫一声,连被子都不及掀起,整个人带着被子就扑了下去。 只是,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滚回去,”陈太忠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硬生生将她扇回了床上,“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你知道你卷走的九千万,会让多少家庭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左媛被这一巴掌打得顿时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挺厉害的嘛,还会‘政治避难’?”陈太忠早就来了,听到了左媛跟她老公说的话,不过其时天还没有大黑,他不想随便出手,以免万一有人进家撞到。 他没打算放过左媛的丈夫和孩子,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撞到那些可能是无辜地家伙。 当然,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也没有闲着,左媛的父母住的是一栋公寓楼,房子并不大,所以他就是东翻翻西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比较值钱的玩意儿带走。 左媛的眼睛张得老大,嘴巴不住地动着,不过很遗憾,她无法将自己的意图表达出来。 “你不用说了,你们一家三口,我都要带回去,”陈太忠狞笑一声,伸脚又是在她儿子手上重重一踩,还兀自不忘拧一拧脚踝以施加碾压效果,小杰的身子在地上一阵轻微的痉挛,却是没发出什么声音,看得左媛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现在就是一个问题问你,你把钱都放哪儿了?”陈太忠不管她,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现在屋里有凭证没有?当然,你不介意你儿子的死活的话,可以骗我。” 左媛愣了一下,没命地点点头,陈太忠见她这副模样,冷冷地哼一声,“带上你的凭证,我这人其实吧,不喜欢废话……” “可是,我不喜欢麻烦,”这厮蹂躏人的毛病又犯了,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另一个大陆上,“所以你最好不要忘了什么东西……” “按说你也应该知道,积极退赃能得到什么样地待遇,心存侥幸又是什么待遇,你这罪……不至于是死刑,我想你比我明白,”陈太忠在政法委还真的没白干,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也别指望硬撑着的话,那些民运份子能帮到你什么。” “就算他们能利用舆论,把你保出来,可是只要你没有积极退赃……”他冷森森地一笑,有意将牙齿变幻得尖一点、突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在灯光的映射下闪闪发亮,左媛似乎是看到了一只正要择人而噬的野狼一般。 “没有积极退赃,我还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我说这么细,只是不喜欢麻烦,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不过代价很高的,别说我没提醒你。” 说完这话,他随手恢复了左媛的说话能力,一脚踢开地上碍事的小男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杰!”左行长先是冲下床,抱着孩子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儿子虽然紧闭双目,但是呼吸正常,就是……就是右手被对面那家伙踩得青一块紫一块了。 “他没事吧?”左媛抬起头来看着陈太忠,眼中有掩饰不住的仇恨和……绝望。 “他俩有事没事,在于你的态度,”陈太忠冷冷地一哼,又将那加工过的尖牙露了出来,“呵呵,很久没吃人肉了。” 左媛强自镇定着,穿着睡衣走到隔壁房间打开一个文件柜,取出了一叠文件和一些现金以及收拾,无声无息地将其塞进一个大大的公文包里。 遗憾的是,她将文件柜一个小铜牌翻转的时候,被陈太忠的天眼发现了,“左行长,我有点好奇,那个小玩意儿是什么?银行保险箱钥匙吗?” 左媛看他一眼,默默地拿出了那个牌子,陈太忠一看就乐了,敢情就是一个破铜片,不过,铜片的一面写着“OK”,另一面却是写着“SOS”,显然,这是左行长用来示警的一个小玩意儿。 “啧,唉真是搞不懂了,”陈太忠叹口气,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你说你有病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搞得自己提心吊胆……这日子也是人过的?” “我炒股赔了,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左媛怒吼一声,虽然她不敢将声音提得很高,但是语气中的愤懑是个人就听得出来,“你以为我愿意跑?” “啪,”陈太忠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接着又是冷哼一声,“别跟老子张牙舞爪的,合着我求你炒股来的?草,你还有理了!” 陈某人一向不怎么喜欢骂人,不过他既然连样貌都变了,为了避嫌,自然也是要在言行中掩饰自己的习惯,再说了,这种贱人,他不骂两句,心里还真憋得慌——合着你卷了哥们儿的钱,是情有可原的? 左媛吃了这一记耳光,人也镇定了下来,算了,已经是这样了,那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左行长要带的东西其实不少,不过,既然老公和孩子都被这家伙弄得昏过去了,这个家值得计较的也不多了。 “你那两个同伙呢?在什么地方?”陈太忠当然不想就这么离开,已经来过一趟了,为什么不把他们都弄走呢? 他俩在泰国呢,不过,左媛当然不想这么说,这个家伙既然没找到那俩人,自己拖一拖,骗得他出去找人,岂不是就能多出一点脱身的机会来? 只是,非常遗憾,左行长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也没见过如对方一般凶神恶煞的主儿,略一犹豫,她的神情就被陈太忠看到了眼中。 “呵呵,想耍花样吗?”陈某人又露出了雪白的尖牙。 “我、我……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左媛哆嗦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发问了,“我要配合的话,会不会得到宽大处理。”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陈太忠笑得越发灿烂,连牙根儿都露出来了,“我来自国家安全局的龙组,他们叫我……‘睚眦’!” 第1048章 回国 左媛的父母年纪已高,晚上睡得极轻,不过这一晚,他俩可是睡了一个好觉,陈大仙人出手,他俩要睡不好,那可就太没天理了。 遗憾的是,这一个难得的好觉,付出的代价是极重的,老两口一睁眼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屋子里怎么有点乱糟糟的? 当然,下一刻他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儿、女婿和外孙,被国内来的人弄走了! 这个判断,绝对合情合理,因为凌乱的房间提醒他们,昨天家里肯定是来外人了,更重要的是——通过种种迹象判断,他们可以确定,女儿一家三口离开家的时候,甚至是穿着睡衣的,若不是国内来人,三人怎么会走得这么仓促和狼狈? 而且,左媛放在文件柜里的报警牌也不见了——报警牌不在,跟“SOS”那面朝上,是一个效果。 “小杰……媛媛”左媛的母亲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你不要哭了,”左媛的父亲是干过局长的,比老伴沉得住气的多,他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判断,“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媛媛手里有钱,只要有钱,生命就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她只是携款潜逃,又不是政治上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可是……”左母止住了哭声,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解释,“她这两天……这两天联系了民运的人,正要申请政治避难呢。” 这件事,左媛不敢跟她的父亲商量,只能跟母亲谈一谈,而做母亲的心里也不是很赞成,左母是经历过一系列运动的,自是明白专政铁拳的威力。 不得不说,现在的干部,是一代比一代走得远了,左媛的父亲在任时手脚也不干净,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他一下台就跑到美国来了,生恐跑得慢了被专政了。 当然,左父也不是不开通的人,他禁止左媛跟那些民运份子接触,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让女儿地事情跟政治挂钩——叶落归根是中国人传统的故乡情结,虽然老左已经是吃洋大米地美国人了,但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他还是喜欢经常回家乡看看。 女儿携款潜逃,这就让他在回乡时平添了不少阻力,不过那阻力好歹还是来自民间,若是再跟政治挂上钩,政府也不会待见他了,乡情可就真成了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了。 “政治避难?”他下意识地反问一句,虽是略有愕然,却也没如何地惊讶,自从女儿不顾他的反对,悍然地逃到国外,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世界已经属于下一拨人了,他这老朽的意见,是可有可无的了。 不过,老朽自然也是有老朽的作用的,下一刻他就怒视自己的老妻,“那你还等什么啊?赶紧让民运的人出面,给美国人施加压力啊。” 其实,这压力施加不施加,一点都无所谓大局,洛杉矶国际机场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有些新加入民运的人表示不解,但是迟早他们会明白,对美国人来说,丧家之犬的作用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令其反噬旧主,外加适度地增加点噪音而已。 外表的风光真的做不得数,符合美国利益地中国民运才是民运,其实跟中国不怎么搭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也没有在当天就离开,原因无他,洛杉矶国际机场实在是太大了,他没有找到回去的航班应该在哪个候机楼等待。 来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这种困惑,因为一下飞机他就直奔着左媛的所在地而去了,可现在要回了,他是有点傻眼了,解说他倒是看得明白,不过……他虽然隐身了,却是怕别人碰到自己,一路小心翼翼地寻过去,等他找到地点,洛杉矶——上海的航班刚刚起飞,没办法,这儿一天起降十几万人呢。 所以陈太忠带着左媛一家上飞机,就是第二天的事儿了,想着自己一路来得辛苦,虽然起飞的时候,他将这一家三口带进了行李舱,不过等飞机冲上天空,他少不得将这三个人一一扔进机腹,却是有意不加防护,你们也尝尝味道吧。 他自己倒是美不滋滋地躺在行李舱里,用天眼看着空姐跟机长和头等舱的客人调情,这里的条件要好得多啦,不冷,也没啥噪音。 陈太忠之所以选择上海的航线而不是北京,自然也是有他的想法,北京那儿是首都,政治事件很容易在第一时间被和谐掉。 上海则不同了,偏重经济一点儿,又是对外窗口,左媛若是在这里投案自首,想来遇到的关注不会少多少,而被和谐的几率要小很多。 最起码,上海这边发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是要知会天南一声,甚至是直接联系公安部,那么,知道消息的人就会更多一点。 “我爱人和我儿子呢?”警察分局对面的马路上,一个面容女人憔悴的女人恨恨地盯着一个相貌普通地男人,眼中满是怒火,问完话之后还皱皱鼻子,连打两个喷嚏——飞机上真的很冷,虽然陈某人怕她挂了,微微地施加了一点保护,但是,当时她穿的是睡衣。 “报纸上出来消息,你就会见到他们了,”陈太忠双手插在口袋里,两眼望天,“给你的时间不多,明白吗?” 左媛已经绝望了,她失去知觉的时候是在洛杉矶,等她清醒过来,人已经在上海的郊区了,打车前往警察分局的时候,她有意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三天,自己就又回到了这个费尽心机才逃离的国家。 “要是在警察局你不肯配合的话,”陈太忠想说点什么威胁的话,不过再想想,实在没有必要,“你好自为之吧……我说你到底进不进去?” 左媛迈着颤抖的双腿,哆哆嗦嗦地走到了警察局门口,再就要进门的一瞬,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但是她知道,那并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携款潜逃?来自首的?”接待的警察看着面前的女人,心说你都携款潜逃了,也不知道买套差不多点的衣服,大热天穿套牛仔服,还是男氏的这种,“等我联系一下经侦支队……” 这位一边抬手去拿电话,一边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偷了多少钱啊?” “九千多万,”左媛也不看他,双眼茫然地直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回答。 “呃……”那警察手里的电话顿时掉落在桌面,讶然地抬头看她,下一刻,他抽出桌上摆的签字笔,很警惕地看着她,“姓名、年纪、职业?” 左媛一一作答,那警察方才又拿起了电话。 “我说你能不能快一点啊?”左行长愁眉紧锁,“我赶时间呢,晚了的话,我的亲人有生命危险。” “携款潜逃还有理了?”警察低声嘀咕一句,他也没当那“生命危险”是怎么回事,卷了九千多万的贪官来自首,这种情况在分局还真少见,估计……是回国看望病危的家属的? 倒是经侦支队的人在审问中,对她这话很重视,“‘生命危险’?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被你们绑架着呢,”左行长自然会认为,暴力机关是沆瀣一气的,有气无力地回答,“国家安全局龙组的人,叫睚眦……” “行了,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位一听,顿时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心说这龙组……不是虚拟出来的吗? 想是这么想,不过这事儿实在有点蹊跷,他琢磨一下,终是觉得兹事体大,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出门去了,“算了,我去请示一下领导啊……” 这时候的陈太忠,已经再次折返机场了,他觉得这么旅行挺便捷的,连安检都不需要过——且让哥们儿查查,上海到素波的航班是几点的? 他这边等航班呢,凤凰那里可是乱得一塌糊涂了,一个副处级干部失踪,居然惊动了市长段卫华,倒也是咄咄怪事了。 这是因为左媛的前车之鉴就发生在不久前,而且说起来,陈太忠搞钱的本事,那基本上算是有口皆碑的了,所以就有人很不厚道地猜测,那个陈主任,会不会也是……那啥了? 当然,这种话眼下是没人敢说的,陈太忠的报复心实在是太重了,万一、万一人家回来了,一查谣言的源头,那些图了嘴皮痛快的,岂不是要皮肉痛快了? 可是,这陈太忠一下不见了七八天,实在是让人坐不住了,谢向南汇报给了秦连成,秦连成虽是不情愿,硬扛两天之后,还是报告给了段卫华。 总算还好,就在段卫华也有点忍无可忍的时候,谢向南终于联系上了陈太忠,“我说你有没有搞错……怎么一下就是八天不见人?” “我在考虑问题嘛,想得太入神了,八天没睡,”陈太忠打个哈欠,满嘴胡说八道,“现在才发现那块电池没电了。” “扯吧,”难得地,谢向南也多说了几句,“八天没睡,那你现在什么样子了?” “满头白发啊,真的,回去让你看看,”陈太忠叹口气,挂掉了电话,心说哥们儿这好事儿怎么从来都是做得泪流满面的? 第1049章 东方不亮 “真的是满头白发了?”秦连成愕然地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爱将,“小陈你遇到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我出面啊?” “没事,就是琢磨怎么拉投资呢,”陈太忠有气无力地笑一笑,“本来想了一个方案,不过死活是有道关口过不去,唉。” “什么关口?”秦连成有些好奇,他哪里知道,那厮纯粹就是在胡说八道? “算了,不说了,”陈太忠苦笑着叹口气摇摇头,心说哥们儿还得顶着这满头的白发四处转转,好让大家都知道,我这失踪确实是在考虑一些重要事情,“秦主任,没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先把你的头发染一染去吧,成什么样子?”秦连成也没再追问,而是笑着摇头,“不过,过两天估计还有别人的头发会白。” 对啊,我可以把头发染了嘛!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其实有秦主任这个建议,自己确实不用跟白毛女似的顶着满头的银发满大街地出丑了。 不过秦连成的后半句话,却是勾起了他的兴趣,“头发会白……还有谁的头发会白。” 秦连成冲他微微一笑,“商行那个携款潜逃的副行长,在上海自首了,你不知道吧……” 头发会白的,当然是常务副市长郭宇。 按说,左媛自首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不过非常遗憾地是:她不是在凤凰自首的,也不是在天南,而是在上海自首的。 大家都知道,郭市长一开始就是想把这件事压制在凤凰的,不过,他在凤凰的影响力实在太小了一点,虽然除了陈太忠之外,没什么像样的仇家,可同时也没什么像样的铁杆盟友。 所以,捂了几天之后,实在捂不住了——别人也不答应他继续捂了,郭宇就将事情上报到了省里。 上报到省里,这就算是把事情捅到头了,天南省肯定自己消化了,也不可能再上报,区区九千万而已,家丑就不用再外扬了。 但是这事儿传到上海,那可就有点那啥了,九千万是不多,但是这是天南地丑闻啊,虽然上海把左媛移交给天南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很遗憾,杜毅认为,上海人在偷偷地笑。 既然这件事要被兄弟省市知道了——上海可没有为天南保守秘密地义务,那咱这儿不大力追究一下,没准什么时候就授人以柄了。 尤为可恶的是,左行长口口声声的,张嘴一个“龙组”闭口一个“睚眦”的,让上海人在心里偷笑的同时,也让天南人脸上真的很挂不住。 见过幼稚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幼稚地!且别说这龙组根本不存在,就算存在,这么神秘的机构,人家吃撑着了,跟你报字号? 所以,省公安厅读到的反应就是,虽然同行没说啥,但是人家的眼神里颇有几番不齿:这样的人,也能成为银行行长?还卷走了九千万……天南人都是傻的吗? “丢人啊,”杜毅冷哼一声,“回头得问问章尧东,这样的人是怎么被提拔上来的。” 这话是杜省长在半公开地场合说的,章尧东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话的转述,等左媛被省厅移交到凤凰市警察局的时候,章书记特意做出了批示,“要引以为鉴杜绝类似现象的发生,一查到底,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渎职行为。” 相关责任人,那还能有谁?只能就是郭宇了,虽然段卫华章尧东也难辞其咎,但是他们地责任也不过就是脸上红一红罢了,主要责任还是在分管副市长。 郭宇肯定觉得冤,可是他也没别的脾气了,“金融工作领导小组”的副职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扈容克,郭市长索性就把责任推到此人身上了,没有人刻意为难的话,区区的九千万还是影响不了常务副地位。 令郭宇郁闷的是,这个扈秘书长其实是他自己的人,眼下郭市长立足未稳,好不容易跟前有两条小鱼小虾米了,却是又不得不牺牲一条来舍车保帅——真的太令人郁闷了。 金融工作领导小组的成员里,还有财政局长宁建中,郭市长想将责任向宁局长身上推一点,不过想想姓宁的跟卫华市长和尧东书记关系都很好,终于是没鼓起那个胆子。 “小扈,我这也是不得已,你先受点委屈吧,”私下里,郭市长跟扈秘书长是这么说的,不过,为了不让自己阵营里的人看着寒心,在公开场合,他不得不多次痛心疾首地指出:扈容克同志所犯的错误,是无法容忍地,给凤凰市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知道内情的,心里都在鄙视他,谁不知道那银行的领导层是你郭宇一一点过头的?就连那携款潜逃的左媛,可不是也时常去你的办公室里转转? 只是这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扈容克的主子都不保他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倒是景静砾私下跟陈太忠嘀咕了一句,“郭宇这点水平,也就是干企业的料,政府机关可不是这么混的。” 景秘书长说这话的时候,也颇有一点幸灾乐祸和悻悻的味道,他幸灾乐祸的是:扈容克最近跟郭宇走得很近,有时候甚至不怎么听他这大管家的话了,活该有此报;悻悻的却是:郭宇看来不能怎么动,要不然,他这个市政府秘书长没准就能因为郭宇倒掉而外放个县委书记区委书记之类的,甚至没准能问鼎一下副市长。 “反正,他估计要老实一阵了,”陈太忠笑笑,却是没办法再细说了,他隐隐猜出,景静砾想忽悠着他去踩了郭宇,可是……实在不能踩了。 就在一周前,素波市财政局局长杨兹帏被双规了,不过,杨局长倒是还算硬气,把大部分责任都扛到了自己头上,而省纪检委似乎也有意到此为止。 事实上,朱秉松已经辞掉了市长,常务副市长也被从省城发配到了辽原任常务副,继续追究是没什么意思了,只是财政局这个口子过于重要,杨兹帏不被双规都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觉得,自己要是再折腾郭宇这个市长,就未免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反正那厮已经偃旗息鼓了,不歇缓个一年半载的,不可能重新振作,所以就忙他的一摊事儿去了。 景秘书长今天来找陈太忠,还有点别的事儿,“太忠,你们科委这个服务公司,能不能改一下制,改成市里直属企业?” “根本就是皮包公司嘛,”陈太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景秘书长,你这……不是知道什么消息了吧?” “我也就是问一问,”景静砾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叹口气,小陈还真是手紧啊,抓到东西就不肯放手了,“听说你们这公交一卡通搞好了,正在公关呢?” “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我就知道你看上什么东西了,“这个市里要拿去就拿去吧,呵呵,不过科委前期投入的三百万,您得给我处理了。” 他手里有了高速路紧急呼叫站的项目,这个公交一卡通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既然要麻烦高胜利一趟了,还不如搞搞这个,更有前途嘛。 “你要不管了,那一卡通卖给谁去啊?”景秘书长笑着摇摇头,“算了,当我没问,我就奇怪了,怎么你们科委搞什么都赚钱啊?” “谁看上我的服务公司了啊?”陈太忠却是不肯罢休,笑着看他,“要是景秘书长的人,那我就不问了。” “唉,也不是,”景静砾叹口气摇头,心里禁不住生出点凉意来,这家伙真是睚眦必报啊,“中关村街估计要下马了,有家搞IC卡开发的公司没资金了,向市里提出搞合资,现在市里不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市里能拿出来的,也只有优惠政策了,至于是资金扶持那是不用想了,科委倒是有相应资金,但是这个项目已经被梁志刚和邱朝晖先后否定了——科委这儿都开始开发了,再让你搞,那岂不是重复投资? 所以就有人找到了景静砾,让他问问凤凰科委的服务公司有兴趣被市里收编没有,要是有兴趣,就将两家合为一家,市属企业想得到一些资金扶持并不是很难。 其实,陈太忠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有人需要个岗位来安置了,科委这块又搞得蒸蒸日上,所以有人动心是很正常的,不过景静砾哪里敢告诉陈太忠? “说穿了,还是个工作态度问题,”陈太忠见景秘书长含糊其词,倒也不好再问,只能悻悻地摇摇头,“这服务公司要是交给电机厂那帮人经营,半年就能搞得破产了。” 电机厂的厂长,好像是主管工业的杨波市长的关系,景静砾笑一声,却是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这个公交一卡通项目,什么时候能出成品?” “样品已经在搞了,估计要七八天吧,”陈太忠对这个,心里很有数,“等定型下来的时候,还得去素波公关。” 陈太忠自以为想得很周到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一卡通的项目还没搞定,高速公路应急站的买卖先找上门了。 第1050章 西方也不亮? 高速公路应急站开发上的突破,还是要归功于陈太忠的深圳之行。 深圳的钱多,但是缺钱的主儿也不少,有人听说,凤凰科委这里有大量的科技扶持资金,电话里落实一下,就不远万里来到了凤凰谈合作。 其中有一家,手上就有成熟的SIM卡无线模块的固化技术,这个技术正是尤望教授的系统中,最不成熟的部分。 SIM卡就是手机卡,这个无须解释,使SIM卡能找到网络并执行呼叫,那就需要无线模块,至于说固化技术,那是说通过固定电话的音频信号使之呼叫的技术。 这跟手机相比是有区别的,很大的区别,举个最明显的例子,手机呼叫是一次性收集齐号码后,确认发送信号,而对固定电话的拨号习惯来说,那是收一位就发一位,不管拨的是三位数的“114”,还是十二位的长途电话,都是拨完号等待对方的反应就是了。 少了一个“发射”键,那就大不一样了,所以,不但相关的电路要修改,还要增加很多相关的数据,尤为重要的是,手机里装的无线模块是精简过的手机模块,而这个模块固化技术,一般是针对标准工业模块而言的。 这家公司的这个技术,本来是用在GPS汽车定位系统上的,他们在天南省交通厅已经跑了不短的时间了,但是迟迟拿不下来统一采购地单子,现在公司陷入了财务危机中,不得不来凤凰求援。 邱朝晖一听,就想到了梁志刚的那个项目,心说这不是瞌睡给个枕头吗?说不得就出言试探一下,“你们不是凤凰的企业,资金支持的可能性很小,除非你们在凤凰落地……不过你们这个无线模块固化的技术,我们倒是可以买下来。” “可以啊,五百万,我把专利卖给你,源程序也给你,”那位也就是在瞎咋呼,他们产品的优势不过就是成熟,至于说先进性——也就是比内地先进一点而已,专利什么的根本谈不上,五百万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我要你的专利干什么?”邱朝晖冷哼一声,“我就是买个授权,授权我可以用你开发出来地固化技术——包括电路图和源程序。” “你们也要搞这个?”这边顿时警觉起来了,这年头地方保护主义太厉害了,要是凤凰科委真要搞GPS全球定位系统,他这个远来的和尚,还真的念不好这本经了。 “除了这个以外的授权,”邱朝晖知道对方担心什么,笑吟吟地摇摇头,又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吹吹上面的茶叶沫子,美美地喝一口,“不过,我们科委很穷,这里的办公条件,你也看见了。” “十万,”这边觉得,这价钱尚算公道,“十万我可以授权你使用我们的图纸和程序,不过,后续地程序开发,要额外收取费用。” “十万,你也好意思说啊?”杨帆在一边坐不住了,别看他坐了几年牢,可是对电子行业的了解,在整个凤凰绝对排得上号,“深圳也不止一家搞你这种东西,我们这儿也有图纸呢,十万……两万我就调得好元器件了,无非是看你的产品成熟而已。” 这话才是行家的大实话,一边说着,杨帆一边去文件柜里翻一翻,找出两张图来,搁到对方面前,“看到没有,这就是无线模块固化图纸!” 这图纸他却是不怕对方看的,模块固化的技术大同小异,可是各家又不尽相同,一家要是顺着别家的思路改,还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完善自己的系统,再说,真要想从中汲取点经验,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太出来。 当然,杨帆说的两万调好元器件,这话不假,但是想要将元器件调整磨合到位,再加十万怕是也未必够,实验室里出来的东西,必须要经过各种应用场所的实际鉴定,中间的改动过程才最为折磨人。 几个人正说着呢,陈太忠笑嘻嘻地走进来了,“说什么呢?我也来听听。” “你这大忙人今天也有空?”邱朝晖笑着冲他点点头,这个十万买技术,严格地来讲,是要归到梁志刚的口上,他原本就是随口跟对方砍砍价,倒没有必得之心。 “跑肚了,上来上个厕所,”陈太忠冲他笑着点点头,手机向桌上一放,“厕所没人吧?”一边说着,他已经旋风一般冲进了厕所,“吧嗒”一声反锁了起来。 显然,陈某人是邀人做见证来了,左媛已经招了大部分的钱地去向,所以他打电话给警方,让警方搭救出来左行长的老公和儿子。 才一进厕所,他就穿墙跑了出去,一个“万里闲庭”就到了左行长的家中,用左媛家里的电话,拨通了凤凰市110,“有个情况,要向警方反应一下。” 左行长的老公和儿子,被陈太忠直接丢在了一个地洞中,那地方人迹罕至,洞也很深,距离地面怕不有七八米,陈太忠将那爷俩放进去的时候,还留了一箱方便面、两件矿泉水,再加上灭害灵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是的,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再回去放人,一开始他就想好了,这点东西怎么也够那爷俩吃上十来天的,要是左媛在十来天都交待不清楚问题,那么……希望接下来的十来天,有人能偶然地路过那个地洞吧。 现在左媛将款项交待得七七八八了,他当然要去通知警方放人了。 恰好,凤凰地警方,已经被左行长地疯狂逼得有点挠头了,左媛现在也不交待问题了,口口声声地要警方救出自己的家人,“听不到我儿子地声音,见不到我老公,你们不要再指望我说一个字!” 女人疯狂起来,也是很可怕的,虽然警察们不怕她,但是必须承认,这是制约审讯进行的一个因素,所以,警方正在同安全局进行交涉,希望“相关部门”能放人。 安全局这边就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这种事情,你们警方不提要求的话,我们怎么会有闲心去管?居然会认为是我们做的——太夸张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110居然接到了这样的电话,接警人员根本都不敢说什么,马上打开录音设备开始录制,一边还有人手动记录,“请您说得详细一点,人在什么地方?” 这边记着,另一边就有人将电话打到了经侦支队,“韩局吗?现在有人举报左媛的老公和孩子的关押地点。” 韩副局长兼着经侦支队的队长,一听这话马上吩咐,“尽量拖延时间,好了,把电话来源报给我一下……什么?电话是凤凰的?” 于是,陈太忠电话尚未打完,已经有警车出动,直奔着左行长的家中疾驰而来,韩局长也在片刻之后出动,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手将左媛捉了回来——居然还在左媛家打电话,很厉害嘛。 当然,他们注定是徒劳的,下一刻,凤凰大学某间出租屋内,“吧嗒”一声响,陈太忠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怎么样,谈好了没有?” “他们坚持要五万,说是可以留下样品,”邱朝晖伸手去拿电话,“我正要跟老梁沟通一下,看他有没有买的兴趣。” 梁志刚接到电话,联系一下尤望,尤教授一听说有成熟的样机,是用来做GPS定位用的,略微犹豫一下,就点点头,“这个可以算到我的经费里,不过折合一万。” 这东西的价值肯定不止一万,不过尤教授有他的想法不是?折合五万不如我自己来搞呢,无非就是时间长一点而已嘛。 “一万我可是不干,”这边不答应,“我这东西性能稳定得很,要是一万,那啥也别说了,我站起身来走人。” “行了,答应他吧,”陈太忠做主了,他看看邱朝晖,“只当是邱主任你这儿买的了,有什么东西,就赶紧上马,时间可是不等人。” “其实买下他的样机就行,”邱主任拽了陈太忠,到一边嘀咕,“那东西反向破解起来,一点都不难。” “那样机都不用买了,”陈太忠看他一眼,“交通厅那边肯定有他的样品呢,我一个电话就拿过来了。” “那这样吧,”邱朝晖犹豫一下,走到来人的身边,“把你们在天南的业务交给我们科委来代理吧,我想这件事我倒是能跟你谈谈。” “那更好了,”这边欣欣然地答应。 他答应他的,陈太忠一个电话打给高云风,要他将样机送给素波工学院的尤教授,高云风犹豫一下,“太忠,最近可是没上这东西的计划啊。” “我要完善高速公路无线呼叫的应急站呢,”陈太忠笑着啐他一口,“用无线代替有线,怎么样,这件买卖做得还是做不得?”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高云风犹豫一下,才叹口气,“这么说吧,高速路的设计,肯定是有线的呼叫站,推翻设计方的设计方案,后果很严重呢。” 这就是权责划分的事情了,高速路的修建,里面涉及的利润大,责任也大,设计院的设计图纸就是权威的,不可更改的。 第1051章 亮在天涯 对设计院来说,高速路可也是一块肥肉,这路该通到哪里,哪里该开口子,配套设施该如何选用,要求是由当地政府来提,但是细节的决定上,却是设计院来做主施工方一般都是有大背景的,但是若是遇到与图纸上不符的地情地貌,就算明知会对己方利益造成损失,也只有建议权而无修改权,必须得经过设计院的人来认定签字,才可以改动,这一点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当然,有那大能的施工方,也敢不经过设计院就少许地改动一下,但是结果通常会遭受到一点麻烦,该是谁家的权责就是谁家的,去别人的饭碗里抢肉,那可是犯忌的。 就算改动的人保证出不了事故,出了事故全算他的,而且他的改动确实有理,但是这样做的人,那是无组织无纪律,没有大局感,不受点磨难才叫稀奇。 所以高云风一听陈太忠这话,直觉地就做出了反应,这件事情不能做,就算设计院有关系,这个改动怕是都不能实现。 道理很简单,设计院对图纸进行改动,或者是授权别人改动,那也是要冒风险的,“萧规曹随”才是王道,既然有线呼叫站在设计方案中长期被大家认可,那么,否定这一方案将其改为无线呼叫,责任谁来承担? 当然,若是有人想另出机杼,以此改动来彰显自己思维活跃勇于革新,倒也未始不能一搏,但是高速公路这种大项目,却不是好的试验场所——责任太重大了。 除非上面有行政命令,或者是副总工程师以上级别的人,想给自己的业绩上添加点什么东西,这个改动才可能通过。 可是,能给交通部公路规划设计院施加行政命令的……恐怕蒙艺都不方便出头,当然,蒙书记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说,这个呼叫站,真的是太小太小了,虽然在凤凰科委看来,这已经是很大的一块了。 “不能搞?”陈太忠听得有点郁闷,不过他也没在意,毕竟这个项目是全国独一无二的,而且,天南不能搞不代表在陆海不能搞,支光明跟陆海交通厅的苏厅长关系不错,没准就在那边亮了呢。 所以,这并没有妨碍他支持梁志刚继续搞下去,毕竟这东西地前景,实在是太过远大了,现在高速公路的修建热潮才刚刚起步,要是能在全国推广开来,那能有多少地收入啊? 退一万步讲,哪怕这东西就是不合时宜的,但是投资一样东西,从来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可能,失败了也就当交学费了,只要所有权在科委,能证明这笔钱不是被挥霍掉的,就足够了。 邱朝晖这里的“公交一卡通”系统,在十天之后才制出了五个样品,连同制卡终端软件——这软件还是用深圳市单水单副总所在公司的软件改动的,就是抹去了公司徽标而已。 不过,相关地介绍资料倒是准备好了,张志宏还找到凤凰大学校办印刷厂,制出了精美的宣传彩页,只是很遗憾,彩页上就是一台样机和电脑的图片,还有一些芯片图片,以证明“我们的技术不是吹的”。 “好像还缺点什么,”陈太忠拿着这宣传彩页看看,苦笑一声,这种彩页,他在深圳的时候见了不少,自然一眼就看出差距了,装帧不够精美倒还在其次,“没有咱们科委的办公大楼啊。” “我也想有呢,”邱朝晖苦笑着白他一眼,“问题是咱科委就拿不出来像样的建筑,唯一地一张,拍的是我办公室内部,还是选取了一部分。” 办公室刚刚装修过,虽然档次不算太高,但照到照片上还算能看,只是窗户的一角,还是露出了外面残破的院墙,若是不剪去一部分,真是有点……那啥。 “先做一个图样嘛,”陈太忠白他一眼,“弄一栋十来二十层的大楼,上面写上‘凤凰科委’不就完了?只当是将来的效果图了……深圳那儿都这么搞。” 说是这么说,他对这个效果还是很满意地,打个电话给高云风,约好了时间就上路了,不但带着样机、资料什么的,还带着杨帆。 高云风却是有孝心,径自领了陈太忠去交通厅找自己的老爹,蔡莉离职在即,高厅长已经有点坐不住了,现在正四处地活动呢,哪怕这次不得手,也要制造出舆论来,留给大家一个深刻的印象——下次谁要再跟我抢,我就跟他拼了! 半年不见,高胜利反倒是瘦了些许,可见劳心者的日子也不见得就那么好过,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脑中蓦地冒出一句奇怪的话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见用情深了,人是会憔悴的。 高厅长对陈太忠倒是挺热情,寒暄两句之后,将一卡通的资料留了一张在手上,转头吩咐自家儿子,“这个资料,你去送一下吧,遇到什么阻力了再跟我说。” 按说,他原本是不该安排自己儿子出面的,太不合适了,不过高厅长知道儿子同陈太忠的结怨,所以,年轻人间地恩怨,由年轻人化解最为合适,眼下就算已经恩怨两消,可加深一下感情也是有必要地。 可见世上的行事方式,本就是没什么定数地,仙草和毒药,或者只是一件事物的两个不同角度而已。 下一刻,高厅长扯着陈太忠说起了GPS导航定位系统,“我听云风说,你们想搞这个定位系统,其实,这本来是素波市警察局要上的,说是对出租车进行监控,好降低针对出租司机的发案率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里明白了,警察局硬要插一杠子,不但是为了体现自身的存在,更是能通过低买高卖,从中赚取点差价——警方强行要求出租车自费上定位系统的话,任何一个出租司机都不可能拒绝。 警方的解释,肯定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口袋”以及生命安全之类的云云,但是不妨碍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理解为“我盯住了你们的口袋”。 “既然他们要搞,那由他们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公安厅的窦明辉是蒙书记的人,那我不找你高胜利了,我去找蒙勤勤。 高胜利自然猜得出他心里的想法,摇头笑笑,“这个要求是卢刚当时提出来的,现在倒是没听孙正平说要搞。” 卢刚是因为常三事件倒台的,是陈太忠最早扳倒的副厅级干部,当时不但是素波市警察局局长,还兼着省厅的副厅长,比现在从常务顶上来的孙正平要强势很多。 陈太忠当然听得明白,要是孙正平一段时间内,想不到搞这个系统,那么高胜利就可以出手来搞了。 事实上,高厅长还有一层意思,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这套系统若是让警察系统来搞的话,凤凰科委很可能面临款项拖欠的问题,警察系统的财政拨款永远是紧张的——做为个体,警察们会有这样那样的灰色的收入,但并不影响这个事实存在。 公对公的话,警察局不会介意拖欠凤凰科委的款项,哪怕你陈太忠很厉害,除非你帮着要到专款专用的拨款下来,钱才能比较安稳地到了你的账上。 高胜利打的算盘是,反正这个东西强制推广,也必须得到警察系统的配合,孙正平愿意搞就去搞呗,不过到时候,你陈太忠就会知道,跟警察系统打交道舒服,还是跟我的交通系统打交道舒服了。 “那就等他要搞的时候再说好了,”陈太忠也很随意地笑一笑,无意强行推动此事,这里可是素波,不是凤凰,再说了,那个GPS全球定位系统,凤凰科委不过是个代理商的角色,既然不是原创,他也没兴趣大搞。 “不过呢,我这儿还有个好消息,”高胜利笑眯眯地看着他,“听说你们科委正在搞一个高速公路无线应急呼叫系统?” “嗯,样品才出来,”陈太忠点点头,“还没有完善,这是我们拥有完全的、自主的知识产权系统,国内肯定是第一家。” “它比有线的,好在哪里呢?”高胜利听得很专注,“虽然不用破光缆了,可是电源还是个问题吧?不是一样得破路?要是用电池,还得经常充电,维护也不方便啊。” “那是太阳能板的,还有蓄电池,哪里用得着破路?”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有点悻悻,“明明是先进的东西,唉,通张高速路的图纸……真是让人头疼。” “不用破路的话,我倒是有这么个活介绍给你,只是点不多,就是七个点,”高胜利笑眯眯地看着他,“两周之内,能不能安装完毕?” “七个点啊,没啥搞头,”陈太忠摇摇头,不过他倒是挺好奇的,“谁家的高速路啊?怎么才这么几个点?是一级路?” 一级路也不对……哪儿有一级路边上装应急电话的?只有全封闭的高速路,才有可能有这种设施和服务。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时间,”高胜利见他笑着摇头,“有没有信心搞一下?不过那可是天涯省的高速路。” 第1052章 感谢发改委 “钱不是问题?”陈太忠听到这话,嘴角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一个站点他能出多少钱?七个点,再多也没几个钱。” 梁志刚对这套系统做过估算,若是能批量生产的话,大概每个站点的费用,能控制在五千左右,中央监控系统就比较厉害了,一套怎么也得八十万——那还是起步价,根据不同要求定制的话,还得涨价。 不过这东西的科技含量真的不算太低,实现一体化的话,每个站点卖个小两万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一万以下的话,谈都没必要谈。 “成本得多少钱?”高胜利看他一眼,猛地觉得,这话有点不妥当,少不得笑一声,“我是说卖多少钱你就觉得能搞?” “七个站点,”陈太忠沉吟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要是不要中央监控系统的话,怎么还不得三十多万?可是那是在天涯省……实在没啥搞头。” “不要监控,能呼叫就行了,”高胜利嘴角的笑容,无声无息地扩大到了整个脸部,“才三十来万,跟他要六十万好了,呵呵。” 敢情,天涯省那里有一条在全国都算得上比较早的高速路,建于三年前,路虽不长,但是名气不算小。 最近,交通部和发改委的人,要去考察那条高速路,天涯省高管局马上就开始对路面开始修整,所幸在几年前修的这条路,还是比较过关地,需要修补的地方虽然多,但是没什么大毛病。 不过有一个问题挺严重的,就是高速路上,有七个紧急呼叫站不能用了,一旦被考察团的发现,那可是大问题——配套设施跟不上,证明天涯省高管局对这条大动脉重视不够,养护力度跟不上。 天涯省高管局和交通厅被这七个小小的呼叫站搞得头大如斗,当然,这条高速路不长也有一百多公里,呼叫站就有一百多个,领导就算抽查,遇到这七个的概率也着实不大。 可是万一遇到那就麻烦了,一点都不夸张,真的是天大地事情,而且,哪个政府机关里不存在一些或明或暗的派系斗争? 万一被某个小人将事情捅上去,再买通人专门作对的话,很可能连着抽查两个都有问题——不得不说,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还极大! 但是这七个呼叫站真的不好修,高速路通车三年了,坏过的呼叫站怕不有三四十个之多,其他的都修好了,光缆断了的都通过再次熔接修好了,这七个却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修复。 当然,如果时间足够的话,重新破路敷设电缆和光缆也行,但是那样不但成本太高,眼下也来不及操作了,所以天涯省高管局那边急得火烧火燎地。 高胜利却是在前天无意中听说了这条消息,想到自己儿子跟自己说的,凤凰科委那里正在搞无线的紧急呼叫站,落实清楚消息来源之后,心说这个人情做起来真的太顺手了。 陈太忠一听是这种因果,马上就明白了,这次不要上个五六十万的,还真亏得慌,天大地大官帽子最大,这个节骨眼上,天涯省高管局那纯粹就是砧板上的肉,随着凤凰科委划拉呢。 当然,狮子大张嘴是可以,但是漫天要价就没道理了,人在官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了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了,而且,做事太过的话,传出去也太难听,“呵呵,好,六十万就六十万吧。” “两星期内安装完毕……没问题吧?”高胜利微笑着看着他,手已经按上了桌上的电话,“合适的话,我就给刘楠打电话了。” 刘楠是天涯省交通厅的常务副厅长,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时不时地去京城开会遇到,高厅长跟刘副厅长关系还算不错。 “等我落实一下吧,”陈太忠打个电话给梁志刚,梁主任隔了不长时间,就打来了电话,“没问题,现在我就去订货,保证一周内出发,三天内安装完毕。” “这是第一枪,是很关键的,不惜代价打出名声,”陈太忠强调了一下样板工程的重要性,放了电话,又抬头看看高胜利,“呵呵,还真是感谢高厅的关照。”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呢?”高厅长笑着摇摇头,陈某人这话挺上路,他心里也高兴,少不得谦虚两句,“亏得是云风跟我说了一下你的事儿,这件事还真巧了。” “真是巧了,”陈太忠和他对视一眼,禁不住同时笑了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 下一刻,高厅长的电话打通,那边刘厅长一听,马上就承认了,“哎,真是有这么个事儿呢,高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等到刘厅长听说,凤凰市科委搞出这么个东西来,略略犹豫一下,“只要质量没问题,价钱好说,千万给我把检查应付过去。” “这还用说?科委的服务公司新开发出来的,而且,你们为了补救,都找到凤凰科委了,态度总是有了,”高胜利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就算这产品有点小瑕疵,但是你们尽力了不是?工作态度是端正的嘛。 接下来,两个厅长就闲聊了两句,高厅长这才明白,敢情交通部这次的考察,目的就是挑刺去了,下一步高速路的迅速发展已经是必然了,所以,国内几年前建地高速路,就被抽出了几条来检查,充分地考察之后,才能更好地制定高速路发展地目标和完善相关细节,也正是因为如此,发改委的人也随行了。 天涯省地高速路存在车道过窄、损毁严重等问题,这些问题,高管局是不怕被查的,那是受客观因素制约的,但是呼叫站显然不在此列。 陈太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跟着高云风离开了,才出了交通厅,高公子就笑一声,“太忠,努力啊,这个机会抓住的话,通张路改图纸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是真的眼红了,通张高速路全长七百多公里,七个站点能从三十万卖到六十万,七百个站点的话,卖到四千万左右问题不大,这可是白花花的人民币啊。 不过,高云风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抢陈太忠的买卖,那就只好软语相求了,“太忠,回头通张路的买卖要是成了,我可是没功劳也有苦劳呢啊。” “瞧你那点出息吧,”陈太忠斜眼瞟他一眼,“我这儿全国独一家,你就算去外省发展,也是独一份儿不是……说吧,哪几个省你有关系?” “呃,这倒是好主意,”高云风被他这么一忽悠,马上眼光就远大了起来,“有两个省我倒是有把握,不过,得给对方留点利润出来啊,也不知道能赚多少?” 他这么说,就算旁敲侧击地打听陈太忠的利润点了,心说大家是兄弟,你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差不多的结算价格吧? “我那是新产品,利润点没算出来呢,谁知道今天能遇到这种买卖?”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太突然了。” “是是,太突然了,可是你总得给我个差不多的价码吧?”高云风眼皮一翻,“我要不知道底价,怎么公关,怎么向别人许诺?” “你许个毛的诺,我说云风,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笨啊?”陈太忠白他一眼,接着又冷笑一声,“你在外面接了多少活,欠了多少情,让他们来天南接点活不就完了?反正有些活你不方便出头接……交换不是?” “靠!”高云风终于明白过来了,狠狠地一拍自己的脑门,“那是,我这买卖独一家,也不愁卖,何必告诉他们利润点?” 这只是他的借口,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想过,相互之间资源可以交换,因为修路这种事,都是以省为单位来搞的,各省的事情,基本在省内就搞定了,敢来虎口夺食的,除了京城的人马,就是在本省有强力支撑的外地强龙,他高某人也从没想过碗里有饭,还要让给外面。 可是陈太忠这建议,提得却是挺合情合理,就像两个机关的领导,相互在自己的管辖范围提拔对方的人一般,就是为了回避一些东西而交换,而陈某人做过陆海和天南的天南的交换买卖了,自是知道,省和省之间的交换其实也平常。 但是高云风不知道啊,在瞬间,他就觉得眼前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新的世界,说句实话,虽然他已经算是嚣张的人物了,但是在本省,为了父亲的官声着想,很多事情他能掺乎都不敢掺乎,可要是能跟外省交换的话,他能干涉的范围,真的就多了很多出来。 在天南,他不合适插手的事情,可以交给外省的关系,他想赚钱,可以跑到外省去赚嘛,这不但是一条巨大的财路,也是一种经营理念的提升。 再想想陈太忠交给他的项目,不但利润高还不透明,尤其还是全国独一份,发展到外省去无须领太多人情,可是对方想交换什么,那就是实打实的人情,都是搞公路的,谁还不知道那些利润点? 用天南省他插不上手的项目,去换取近乎于垄断的无线紧急呼叫站,一里一外,差距之大,不可以道里计。 陈太忠倒是没有多激动,他很随意地笑笑,“其实这个系统能打开局面,还是要谢谢发改委。” 第1053章 远赴天涯 梁志刚对陈太忠打来的电话异常重视,花了半个上午去落实相关东西的价格和货源,其中一部分可以通过尤望教授的介绍,在素波采购,像SIM卡工业模块,那就要去深圳才有得买了。 梁主任当机立断,从文海那儿借了十万现金,派出了人直接去深圳现款采购,再便捷的购买方式也超不过这个了,同时又高价安排电路板的手工刻制,他自己则是跑到七六八所,高价制定一体化机壳。 钱花到哪儿,哪儿就方便,以前保护罩还需要十天才能制出样品,眼下却是两天内机壳就要下线,七六八所还真就应承下来了。 不过严格说,这个一体化机壳比保护罩的机壳制造要容易得多,保护罩的机壳要考虑很多东西,比如说传送链条的安置,滑道的咬合,同ATM机的匹配,以及感光器的位置、机壳深度之类的。 而眼下这一体化机壳,根本不用考虑用户感受,那就是一个机柜而已,自然要容易得多,机壳里上一块背板,密密麻麻地打上眼,随便你挂装什么东西,都是方方便便的。 结果,在一周之内,还真的就把东西做出来了,不止做出来了,还做了十套,多出的那三套,算是备用的,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故障,随时可以替换。 准备是准备好了,但是钱也是花了一笔好钱,原本能控制在四万内的费用,直接飙升到十一万去了,而且卖相还有点傻大黑粗地——没办法,早产儿通常都是这德性。 陈太忠倒是没介意卖相,反正这个东西定型之后,回头还得过去重新安装一下,天涯省可是样板,搞不好都不行。 可是,我怎么觉得,总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呢?他直觉地认为有什么地方不妥,不过死活是想不出来。 接下来,梁志刚去市政府办公厅,花钱协调了一辆依维柯出来,带着科委的两人和设备,就要去素波接尤教授了——初次开通,尤望肯定要指导的,就当是做现场试验了。 偏偏地,梁主任还会作怪,请来了两个人来摄像,这是科委的产品第一次出省远征,意义重大啊,拍个片子做留念,将来凤凰科委发达了,不是也需要点图像资料吗? 这种事,其实找凤凰电视台的来拍都没有问题,今日之科委已非昨日之科委了,而且拍摄技术也会专业一些,不过,这次出征的效果不得而知,人家凤凰电视台该不该追踪报道呢?所以,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如此一来,本来是由陈太忠一人送行地,结果文主任和邱主任也赶来了,以方便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历史的一刻。 梁主任不着痕迹地挺挺胸脯,淡淡地一笑,“请领导和同事们放心,我有信心和决心,顺利地安装国内第一台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站。” 听到“国内第一”四个字,陈太忠地身体猛地一颤,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出在哪里了,还是出在这个国内第一上啊。 被人山寨或者盗版了怎么办?据杨帆说和邱朝晖,反向破解可是很容易的,邢建中的焦油深加工厂,那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啧,还是得亲自去一趟了,陈太忠可不想再让别人把技术偷去了,说不得咳嗽一声,“老梁,我跟你一起走一趟吧,对了,你吩咐一下,留下的人一定要把资料保管好,不要流传出去,这可是咱科委现在最值得保密的技术之一。” 这个技术……怎么说呢?其实壁垒并不是很高,别地科研单位要是能统一了思想,集中攻关的话,就算是没有什么技术积累,三个月内完全可以拿得下来——当然,成本肯定会高一点。 然而,凤凰科委能做到的是,已经将实验室的产品推向市场了,这完全是因为博采了众家之长,将现有的市场考验过的各个环节拿来用了,从实验室到形成生产力,其间的磨合绝对非一日之功,这是不争的事实,实际上,这个阶段才最是考验人的。 是的,这才是别的科研单位或者厂家必须参考凤凰科委产品的重点原因——重点在元器件的型号和匹配上,要是大家都能规规矩矩地买授权买专利,哪里还会出现那么多的低价地、无序的竞争? 这个事实未免有点可笑,凤凰科委在鼓励别人仿冒生产五类双绞线、侵权生产超精细氧化铝粉的同时,自己却是要极力维护自家产品的技术不流传出去,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保密的问题,我也想过,”梁志刚笑着点点头,“我把eprom的脚折了几根,让他们读不出数据来。” 要不说文化人是蔫坏呢,梁主任的点子是极为阴损的,Eprom是可擦除可编程rom,相关数据写进去之后,将用不着的针脚折那么几根,别人想要用写片机读出数据进行反向逆推,就是相当困难了。 陈太忠听得哑然失笑,别说啊,看科委这帮人想出来的点子吧,真是太能耐了,看来我这手下,也是很有些人才地嘛。 不过,陈某人的着眼点,可不仅仅是在这个上面,既然是想到这个要害了,不光是程序他不想泄露出去,就是线路图他也不想被别人看到,“反正最近没啥事,我跟你一起走一趟吧。” 你那还叫没事?梁志刚可是心知肚明,听到陈太忠要跟他一起前往天涯,心里是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有陈主任跟着,这一趟估计要顺利很多了,就算出了责任也有人背着;可他郁闷地是:你就这么不放心我独当一面吗? 当然,这一点郁闷只是出于自尊心的需要罢了,很快地,梁主任就发现,跟着陈主任出去办事,还真的是件痛快的事情。 一天半之后,林肯车和依维柯赶到了天涯省的省会落宁市,省高管局的院内,交通厅常务副厅长刘楠亲自带了人来迎接。 陈太忠才从林肯车上下来,刚说转转脖子,活动一下腰肢,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就走了过来,身后有七八个人跟随。 一个年轻人后发先至地抢了上来,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师傅,麻烦问一下,听说你们科委的陈主任来了?” “我就是陈太忠,”陈太忠笑着点头,这话一说完,矮个子紧走几步,人还没到手已经伸出来了,“呵呵,欢迎欢迎,陈主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力度很大啊。” 年轻人在一边一介绍,陈太忠才知道,这矮个子就是刘厅长,那高个子是高管局的贺局长,这个迎接阵容,真的很强大。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刘厅长的注意力,是完全放在陈太忠身上了,他和贺局长两个人一左一右,伴着陈太忠就走进了高管局大楼,至于两辆车下来的其他人,这二位是连招呼都没打。 当然,梁主任和尤教授也不能为此生气,毕竟还是有别人招呼他们的,一个副厅一个副厅待遇,人家凭什么理你们这帮小人物? 陈太忠倒是没怎么在意,正厅和副省他也见得多了,副厅已经给他带不来什么压力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么做算是相当给他面子了,他当然会表现出该有的礼貌。 贺局长倒是不太清楚,刘楠为什么会这么关注一个年轻的副处,不过刘厅这么做肯定有其道理的,而且人家也是为了自己的事,少不得安排了自己办公室的主任范炅专门接待梁志刚一行。 大家在小会议室坐定,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刘楠就吩咐了,“小范,天南的客人就由你来安排接待了,我和陈主任好好地聊聊,等事情办好了,我给你们开庆功宴。” 范主任心里也迷糊着呢,不过,刘厅长发话了,他肯定要竭尽所能地去安排了,倒是梁志刚紧记着陈太忠的吩咐,推脱了晚上的接风宴,“时间紧迫,现在就上高速吧?” 这正是所谓的同职不同命,同为副主任,梁主任要加班干活,陈主任却是被刘厅长拽着聊天去了。 范炅却也没在乎梁志刚这种玩命精神,为了迎接上级部门的检查,这一阵他也没休息好,心说你要玩命那可是正好,于是笑着点点头,“行,那我就叫上野外作业车同行,保证大家吃好睡好。” 天涯高管局的野外作业车里,有一辆大轿车,车上有炊具灶具,还有卧铺可休息,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原本这几十万的买卖,是轮不到范主任亲自招呼的,可是想到贺局长说,这也是天南新开发出来的产品,尚未定型,范炅又见那姓陈的年轻主任跟刘厅极为熟稔,当然就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了。 有高管局办公室主任相伴,这施工队伍的级别也就相当地高了,争气的是,这次的无线呼叫站开通得也很顺利,看着一夜之间顺利地开了两个点,范主任大手一挥,“好了,就到这里了,大家先吃饭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接着干。” 梁志刚也有点熬不住了,大家坐在车里,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喝点小酒之后,范主任笑眯眯地发问了,“梁主任,你们陈主任……跟刘厅很熟?” 要是没有共同熬了半夜的经历的话,这话范炅问出来就有点那啥了,可是,既然一起战斗到深夜了,这话倒也不是不能说的。 第1054章 话不投机 梁志刚可是知道陈太忠如何接下这一单的,听到范主任这么一问,笑着回答,“陈主任跟我们天南交通厅的高厅长认识,也是偶然间听说天涯这边有需求……” “这个产品我们也是新开发出来的,仓促之间接到这个活儿,还真是忙坏我们了,”他笑着摇摇头,“不过相关技术我们已经投放向市场好几年了,这个范主任你放心好了。” 放不放心也不是我决定的事儿,范炅心里嘀咕一句,反正有刘老板和贺局出面呢,就算出问题我的责任也不会很大。 不过,范主任还是难掩心中淡淡的失落,见刘楠的热情劲儿,他本以为这个陈主任跟厅里的关系极好,甚至不排除有京城的关系呢,眼下听说只是天南省交通厅的关系,巴结的心思就少了许多。 “嗯,这个……对贵公司的技术,我们还是有信心的,”他笑着点点头,虽然没想法了,可是也不能得罪不是? “这个钱什么时候能办一下?”梁志刚来现场,也是要观摩一下安装过程和注意事项,这两台安装得比较成功,他也没什么跟踪的心思了。 合同还没有呢,就说钱了?范主任心里苦笑一声,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这个……估计得陈主任跟我们贺老板说了,这种事儿我做不了主。” “先把钱办了吧,给你个其他服务业的发票,”第二天陈太忠出现在范炅办公室的时候,虽然挺客气的,说的话却是没什么商量余地,“合同回头补吧。” “这个不合规定啊,”范主任有点头疼这要求,“超过五十万的金额,我们要走招标呢,现在就不说招标了,可是总得有个合同吧?” “本来是货到就全款的呢,”陈太忠可是不管这些,你们高管局每年多少金钱过手,你跟我说不合规矩?纯粹是在哄鬼,“我们也是考虑着是新产品,才说先装几台试试。” “你们的工作态度是挺负责的,”见这家伙有点不高兴地架势了,范主任自然要适当地表示一下善意,“不过,陈主任你最好能跟贺局长打个招呼,也省得我难办……这是制度。” 还好,大概是高胜利跟刘楠说了点什么,贺局长这边的态度还不错,“最近突击修路,财务上有点紧张……等八月初,我一准儿给你付款,怎么样?” 堂堂地准副厅的保证,那是该有点力道的吧? “那我知道了,”陈太忠也不多说什么,笑着点点头,站起身就向外走去,贺局长仔细一琢磨这话,觉得似乎有点不地道。 不过,不地道也无所谓,他又没打算不给钱,正经是财务上手续不健全的话,他反倒没准会成为别人的靶子,这年头,理解万岁嘛。 你有苦衷?哥们儿还有苦衷呢,陈太忠正经是懒得跟他废话,一出门就给邵国立打了一个电话,“邵总,发改委最近要考察天涯省的高速路,这个事情,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 这种事情,邵国立不可能都知道,不过还是那句话,说坏话永远比说好话方便,听陈太忠说完因果之后,他笑一声,“这事儿好说,多检查一下报警电话嘛,行了,我找几个人打招呼就行了。” 合着,这事儿根本都用不到他的姨夫,发改委有地是那心思灵活的,早就想借着他打通这条线呢,邵总嘴皮子动动,有的是人愿意跑一跑。 贺局长为了应付这次检查,也是打通了一些路子,没过多久,上面就有人把话传过来了,“加了一个重点检查项目,应急电话,刚刚才加的,注意电话的保洁和除菌事宜。” 我靠!贺局长一听就有点头大,心说这还真成重点了,这六十万确实没白花,谁想他正琢磨呢,刘楠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应急电话成重点检查项目了,天南的陈主任他们……没说什么吧?” 刘厅长肯定也有他自己的路子,不过,应付上面地检查,大家都不可能被动地去做,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才是积极负责的工作态度。 这话有若一道惊雷一般,“喀喇喇”地在贺局长耳边闪过,震得他愣在了当场,好半天,他才愕然地反应过来了一个可能:这个重点检查项目,不会是……不会是天南这一家科委搞出来的吧? 意识到这个可能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抬手就给范炅打个电话,“小范,无线紧急电话,现在装了几个啦?” 范炅挺奇怪老大的反应,少不得打个电话去给现场的人问一问,那边吭哧两声,才支支吾吾地解释,“刚才装完第五个了,我们……正给科委的人做饭呢,马上,马上就过去看看。” 这边才放下电话,另一边电话打了过来,“高速公路巡警汇报,有人拆卸急救电话呼叫站,说是天南省凤凰市科委的人,咱们有这个安排吗?” 敢情,高管局的人跟着装了四个电话之后,人也皮了,到了第五个电话处,将隔离墩和警示牌放好之后,就到车上打牌去了,只等着对方通知自己装好第五个之后,再进行下一个。 梁志刚可是接到了陈太忠拆机走人的通知,虽然不能理解,但却是能猜到一些可能,反正他是会无条件配合的。 这边将正在安装的第五个电话拆掉,也懒得通知高管局的人了,既然高速路不能逆行,就一路奔到了高速路的收费口,再掉过头来,拆卸其他已装的电话,不过,在拆第二个的时候,正好有高速路巡警路过,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啊?”范主任顿时就傻眼了,“不能让他们拆,绝对不能……先控制住他们,嗯,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 这是唱地哪一出啊?范炅琢磨一阵,死活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给贺局长打电话还是给梁主任打电话? 按说,他是应该给梁志刚打电话,了解清楚之后,才向领导汇报地,不过眼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要不贺局也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不是?“贺局长,他们停止装机了,还要拆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操,”贺局长咒骂一声,总算明白发改委为什么要多出来这么一项重点检查了,心里这个火就没办法说了,妈的,为了区区六十万,你就给老子上眼药? 可是,愤怒归愤怒,他也不得不感慨陈太忠能力的强大,这家伙路子简直太野了,自己上午才说了,钱要等一等再付,这四个小时不到,发改委倒是多出一项重点检查内容来。 当然,贺局长也知道,这年头说坏话容易说好话难,可是,只是为了区区地六十万,就把事情捅到天上去——六百万也不值得这么搞啊,这是关系多得没地方用了? “贺局长,您看?”范炅听到电话里半天没声音,少不得轻轻问一声,“要不要我去现场给他们做做工作?” 唉,还是不能给刘楠打电话啊,贺局长盘算半天,哼了一声,“好吧,你赶快去,态度好一点,对了……告诉他们,六十万的现金,下午就送过去。” 现金?范炅也没敢多问,惴惴不安地压了电话,心说这可是彻彻底底地违反了财务政策了,十来八万还好说,六十万的现金……贺局长也不怕别人拿这个做文章? 还好,我提前吩咐了,要巡警对那些人客气点,想到这里,范主任不禁轻嘘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来,“备车,上高速。” 贺局长当然怕别人拿这个做文章,只是眼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抬手给服务公司的经理打个电话,“两个小时内,给我拿六十万的现金过来。” 服务公司的经理一听也傻眼了,六十万的现金?总算还好,他这里的财务要宽松很多,平日里也有些大宗的现金出入,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是从自己存折上取了点钱,才凑够了六十万。 这六十万的现金到手,贺局长才松了口气,只是,他有点拿不准这钱该由谁送出去,要是他自己送吧,真的有点跌份,他也不情愿,可是要是安排个人送,会不会态度不够端正呢? 还好,这个时候,他就能打电话向刘厅长反应一下了,将前因后果一说,“唉,刘厅,我这儿最近确实紧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小陈性子那么硬,连话都没有一句,直接就要走人了……您看这钱?” “这钱,我拿给他吧,”刘楠也没想到,陈太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过下一刻他琢磨一下,“算了,小贺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搁了电话,刘厅长苦笑一声,心说这高胜利怎么给我介绍了这么个爷来? 不过,高胜利说的还真不假,这小陈的能耐真的是大,比高厅长说的能耐还要大上几分,为这么点小事就敢大动干戈。 这厮的势力,岂止仅仅限于天南?明明就是个地级市的科委的,整得就像北京来的那些公司一样,牛逼哄哄的,一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第1055章 良性发展 梁志刚的依维柯,停在离高速公路入口四十多公里的地方,等到范炅赶到的时候,还好,只是一辆巡逻车守在那里,双方各自围成一堆聊天,虽然气氛不怎么和谐,倒也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意思。 “唉,老梁,你让我说啥好呢?”范主任跳下车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抱怨,“有啥事儿你先给我打电话嘛,怎么说拆就拆了呢?” “这是陈主任的意思,不关我的事儿,”梁志刚摇摇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刚才公路巡警虽然没有动手,说话却是很不客气,他心里也憋着火呢,“再说了,又没合同,你们也没给钱,这东西名义上还算是我们科委的吧?” “算你们的?哼,”一个巡警忍不住了,重重地哼一声,“有本事你把这个再拆了,信不信我送你喝稀饭去?” “你再这么说,我还真拆了,”梁志刚的脾气其实很不错,可是既然有陈太忠的授意在先,眼下范炅又来了,他吃不了眼前亏了,少不得就要出一口刚才的恶气,“咱俩看最后后悔的是谁!” “行了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范主任赶忙开口相劝,“梁主任,你们要的钱马上就送到了,六十万……质保金都不要你的啦,这总可以了吧?” “这个马上是多久?”发问的是科委服务公司的一个小年轻,叫金程,以前是梁志刚的“秘书”,为人还算机灵,是梁主任比较信任地,原本只是在科委领一份儿干饷,眼下科委逐渐红火了,他又混进新服务公司了。 金程虽然年轻,驾龄却是不短,梁志刚又有意重点培养一下,才带了他前来,目前就是个司机的角色。 做贴心人,领导不合适说的话,就得他说出来。 “就今天下午,成不成?”范炅也没看他,而是看着梁主任,眼中满是哀求之色“老梁,咱先干活成不成?今天要是钱不到,我随便你拆,你的东西你都带走……行吧?” “算了,你也别说了,我不拆也不干活,这总可以吧?”梁志刚苦笑着一举手,“你要真想让我现在干,那你找陈主任商量吧。” “行了,那咱俩蹲这儿唠嗑吧,”范炅现在哪里有兴趣找陈太忠?很多事情知道得多了并不是好事,虽然只是区区的六十万,但已经超出他所能控制的层面了,“要不去我车上看VCD……你喜欢迈克尔·乔丹不?他可是要退役了。” 这边在瞎聊,陈太忠却是在落宁市里四处转悠,他在等刘楠给他一个说法。 他当然知道,贺局长推脱他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真的,高管局眼下确实比较紧张,但是他并不打算因此而接受对方的付款条件。 这么大地高管局,就算没钱,借也借得到的吧?陈太忠从来就是一个有己无人的主儿,什么?你还着欠别人的钱?别人的钱等等给,我的钱先给了再说。 他并不认为这是多么难以办到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这高管局对我们科委重视不够嘛,接到这个单子,我们没日没夜地忙了一星期,才按时出发地,你们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事实上,陈太忠心隐隐有一点担忧,他非常清楚,像高管局这样的单位虽然有钱,花钱的地方也多,那么,做为外省的一个处级单位的下属服务公司,他一旦答应下来设备款可以放缓支付,没准将来要钱就是大问题了。 公家的钱,最是好要也最是难要,吕强在凤凰市政工程建筑公司前后不同的遭遇,就完全可以说明问题了——当然,陈太忠不怕要不到钱,但是,正如贺局长和范主任地感慨一样:区区六十万,填牙缝都嫌少,值得陈某人多折腾几趟吗? 所以,陈太忠认定,这件事他绝对不该妥协,你想要安装就拿钱,不想装的话,我们拍拍屁股走人,不就是十几万的成本吗?哥们儿扔得起! 凭良心说,这件事他要不这么强硬下去,没准还真就被高管局一天拖两天,两天拖十天这么拖下去了,刘楠的话是比较管用,可是等要钱的时候,就要看贺局长是怎么想的了——反正,刘厅长最少还得再打个电话,给贺局长一个尊重领导地机会,钱才可能拨得出去。 不过既然发展到眼下这步,那些可能也就不要说了,不多时,陈太忠等来了梁志刚的电话,说是今天能到现金,现在大家正坐等呢。 小样儿,你还不给我打电话?陈太忠有点恼火贺局长的态度,想着对方可能是放不下身段跟自己这小副处来沟通,他的火气越发地大了一点。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自我感觉好的人,反正就是他们能让别人理解万岁——事实上,理解万岁这个词儿,那是上位者的专用语,政府可以要求群众理解万岁,可是换了群众要求政府理解的话,那叫胡搅蛮缠。 这一刻,陈太忠甚至想起了丁小宁的舅妈那个在财政局任副主任科员的弟弟,叫什么李秀中的,不也是挺好面子地吗?啧……说是要收拾那厮,还没去收拾呢。 其实,这段时间地等待,纯粹是人家贺局长找钱呢,等钱找到的时候,刘厅长地电话就来了,“陈主任,那个设备款给你准备好了,这是贺局长疏忽了,我已经批评他了……对了,快下班了,一起坐坐吧?”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笑得却是挺爽朗的,“呵呵,那可是谢谢刘厅关照了,坐可以啊,不过一定得我买单,要不我就不去了。” “啧,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刘楠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声音也严厉了些许,“少跟我扯那些,这是在天涯呢啊,等我去了天南,你不好好招待我,我都不干!” 搁了电话,刘厅长无奈地叹口气,人家小伙子也满不错的一个人,挺通情达理地嘛,你看这小贺满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差点把一件好事搞砸了。 再想一想,刘楠越发地觉得纳闷了,科委是个什么样的部门,他实在再清楚不过了,全国的科委都是一个模样,穷得叮当乱响,有些地方的科委或者要好一点,那是因为当地经济发达,可不是科委的职能变更了。 但是这凤凰科委,明显是个异数,陈主任不但开着林肯车,连科委的下属公司里,都能开发出极适应市场的高科技产品来——这仅仅是因为他手眼通天吗? 想到这里,他又给陈太忠拨个电话,“小陈,我跟省科委地主任刘铸关系还行,你那儿有什么先进工作经验,跟刘主任交流一下?” “那好啊,”陈太忠听得就笑了,“晚上一起坐坐吧,正好我还想搞点高科技项目回去扶持呢……” 刘铸今天有饭局,眼下接近六点,都要坐到桌上了,不过一听说是刘厅长相请,刘主任硬生生地推掉了当前的饭局,转场赴约。 陈太忠准备了三支金笔,算是个意思,贺局长本待推脱一下,只是,看着那二位施施然地笑纳了礼盒,倒也不好让自家显得太见外。 那装了六十万现金地公文包,就放在一边,陈太忠给梁志刚打个电话,示意继续施工的时候,其他人就落座了。 刘铸有点纳闷,这个凤凰市科委的副主任怎么会交游如此广阔?可是人家虽然年轻,级别也低,但是毫无疑问,交通厅的这两位领导,对其可是客气得很,所以,刘主任自然不会像董祥麟一般傲慢——说穿了,天涯科委又不是天南科委,管不着凤凰科委。 酒桌从来就是沟通感情的最佳渠道,几杯酒下肚之后,刘楠笑嘻嘻地给自己的本家介绍一下凤凰科委的来意,“刘主任,我觉得凤凰科委能搞出这些东西来,肯定有一套先进地经验的。” “看来凤凰科委是不缺钱,”刘铸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他冲陈太忠笑一笑,“你们现在不靠财政拨款的话,能不能做到良性循环?” “说穿了,还是个主观能动性的问题,”陈太忠正色答他,“我们搞出了不少新职能,主要是针对三个方面吧……” 听着他侃侃而谈,不光是刘主任,连刘厅长和贺局长都听得啧啧称奇,尤其是那个“装修检测”,这种玩意儿凤凰科委都搞得出来,可想而知那帮人做事,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唉,我们这儿不行,这经验用不上啊,”听陈太忠说完,刘铸才叹一口气摇摇头,“省里的支持力度,不会那么大的,还是你们凤凰市的领导,对科技重视地程度高。” 那是这小子路子野,刘厅长看自己的本家一眼,心说能指使得动国家发改委的主儿,在地级市里怕不是要横着走了? “刘主任,你可以去取取经嘛,”贺局长为了表示自己跟陈太忠没存什么芥蒂,笑吟吟地建议了,“有样板的话,你不是就能向省里建议了?”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心说省科委来市科委取经,这级别有点不对吧?“我们凤凰科委执行的这套,省科委……还没有开始执行。” “那就去你们凤凰考察嘛,”刘铸早就心动了,贺局长这话一说,他顺着话题就过来了,“地级市的科委好啊,案例一定会比较翔实地。” “不过,”陈太忠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解释,“跟我们取经,我们是要收费的……” 第1056章 网 “收费?”听到这话,在座的三位厅级领导齐齐就是一愣,紧接着,贺局长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陈主任,这个……贫者愈贫,富者愈富啊,你这个,呵呵……” “没办法啊,我可不想被招待费压垮了,”陈太忠苦笑一声,“他们眼里就是看到我有十来个亿,却是不想我这钱都是有用的。” “十来个亿?”这话一出口,三个人眼睛都蓝了,尤其是科委主任刘铸,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真的假的?你们凤凰科委,有十来个亿?” “这事儿天南省都知道啊,不过还没全部到位……”陈太忠还待说什么,贺局长就叫了起来,“太忠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有钱,还咬牙跟我要那六十万!” 这原本是他凑趣的话,无非是想进一步消弭恩怨,谁想陈太忠得了这个台阶,笑嘻嘻地看着刘楠,“刘厅你也听到了……连贺局都有劫富济贫的心思了,我怎么敢不收费?” “这样的大户不吃,没有天理啊,”刘厅长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越发地惊奇了起来,这家伙……实在也太能干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若不是陈某人腰板极为硬实,换个普通的副处,口袋里要是有十几个亿,还不肯被别人分润的话,死一百次都算是少的了。 我手下没准也有这种副处,但是既然守不住搞来的钱,谁吃傻逼了去做这个?刘厅长如是想。 刘主任想地却是别的,“小陈你那儿怎么收费?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越想去看看了,不过商量一下,你给打个折扣成不成?” “上次绕云科委去考察,我只收了十五万,”陈太忠笑着答他,眼睛却是瞄到了刘厅长身上,“不过,那是交通局赞助的……科委真的穷。” “绕云科委?还真的有人去啊?”贺局长奇怪极了,“花钱考察……绕云那可是省会来的。” “交通局啊,”刘铸想的却是别地,由于陈太忠有意误导,没说这交通局是凤凰的还是绕云地,刘主任就认为,这钱是绕云交通局出的了。 一边说着,他的眼睛一边就转到了刘楠身上,“刘厅,您都引见了陈主任,这个……好人索性就做到底吧?” “十五万也叫个钱?”其实这点钱,刘厅长都不想出——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不过在座的都是体制内的,交通厅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钱,根本不用解释,想着这么做也算给了小陈一个人情,他还是很痛快地应承下来了。 “行了,你省科委地费用我包了,”他淡淡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陈太忠,“太忠,老高可是我的老哥呢,你合适的时候,给随便说两句啊。” 这就是刘楠做人的高明之处了,这点钱的人情,实在无足轻重,也不能将两人关系扯得更近,他还不如索性将高胜利扯出来,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种话,高厅长也没可能说出来,他这外省人却是不怕说——同时也显得他是个重感情的人,难道不是吗? 刘铸见自己的本家,大行局的实权副厅居然要陈太忠帮忙关照某人,心里禁不住又是咯噔一下:这个老高是谁啊? “刘主任这是省科委,我就不收钱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全国地省科委都跑过来也不过就是三十来个,能有多少钱?正经是防住地级市的科委才是真的,“级别在那儿摆着呢,小陈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这家伙的门路还真是精通啊,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混得这么好呢,刘楠看陈太忠越发地顺眼了,想到小贺差点就帮自己惹了这么一个乖巧识做偏偏又强大无比的对头出来,禁不住心中怨念大起,侧头狠狠地瞪其一眼。 “可是我还想带两个下面地科委过去呢,”刘铸可是知道,今天自己有敲诈的机会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就是落宁和易州吧。” 落宁和易州是天涯省排名前二的地市,落宁还是省会,刘主任这个想法,不算过分,不过……答应了你,其他地市怎么办? 说到最后,还是陈太忠出来周转了,天涯省科委的考察费是免了,只是下面各地市的考察费,都落到了各地的交通局身上,这个结果,让刘楠有点啼笑皆非。 还好,天涯省一共十二个地市,算下来就是一百八十万,说多也算不得多,搁在刘楠身上或者还有点负担,但是撒到下面地市的话,倒也是无所谓了,事实上,陈太忠这次的暴走,带来的收益,并不仅仅是天涯省科委对凤凰的考察,这只是其中地间接结果,最直接地结果就是:无线应急呼叫电话,进入了交通部和发改委的视野。 若不是因为拖欠款项地事件发生,陈太忠就算是想宣传自己的新产品,也不可能真的就去找邵国立帮忙——罗天上仙的尊严让他不能这么做。 可是,既然天涯省的人刁难,他就能很自然地寻到邵国立帮忙,要其关说检查紧急电话,这是刁难而不是捧红什么,操作难度并不高。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效果却是等同的,考察团一旦注意上紧急电话,那必然会发现凤凰科委的无线电话站。 等考察团下来的时候,陈太忠一行人已经回转凤凰了,凤凰科委内部的局域网正式开通,几个老人正带着五个新分来的大学生设计凤凰科委的网站。 去网上逛一逛,陈主任很愕然地发现,“左媛”和“睚眦”出名了,这个消息在天南,还属于管制消息,但是外省可不管你那些,消息大约是从上海传出去的,然后被《良友报》之类的八卦报纸发了出来——那种报纸每期都有什么“浴室内的惨叫”或者“三只眼睛的怪鱼”之类的东西。 接着,这消息就被某网站发了上来,这时候的互联网,共享情结浓到无以复加,于是,很多网站转载引用,无非就是“外逃贪官被龙组捉拿归案”,一时间在网上也引起了些许的轰动。 陈太忠看得哑然失笑之际,招商办的小吉走进来了,他是来科委请陈主任出马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要找陈某人电话都不好用了,最好人到现场,拽着其去办事,否则,陈太忠很可能在半路上被更重要的事情叫走。 “陈主任,今天光明集团的冷库剪彩,米副总想要您……”小吉是陈太忠手下的老人了,跟他说话也随便得很,一探头向电脑屏幕上望去,“呵呵,是说左媛啊……” “米轻罗?”陈太忠想起这个女人了,陆海省的什么选美大赛冠军呢,不过那相貌真的是一般,倒是比较少见的硕士学历,冷库就建在曲阳农业园内,与之配套的是真空包装的芦花鸡生肉,当初这是他的点子来的。 “那冷库太小了,支光明又没来,我去干什么?”陈太忠的眼里,已经没有这种小活动了,他侧头看一眼对方,脸上似笑非笑地,“倒是小吉,你怎么这么着急啊?嗯……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咳咳,”小吉尴尬地咳嗽两声,他这话是昨天在米轻罗的床上应承下来的,米副总是成熟的女人,又是身在外地,小吉也是英俊的帅哥,相互看对眼了,发生点露水情缘实在是很正常的。 “左媛这事儿还真的挺轰动的呢,”小吉笑着摇摇头,试图转移话题,“听说国安的也在找,到底是什么人把左媛一家带回来的。” “左媛一家?”陈太忠很“愕然”地看着小吉。 “真是一家人,我有朋友参与这个案子的审查呢,”小吉点点头,又紧张地四下看一眼,“陈头儿你不信的话,可以问王宏伟啊,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问他干什么?”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就等着钱进科委的帐呢。” “这钱还真不好说了,”小吉苦笑一声摇摇头,“听说左媛勾结了民运,美国那边折腾得挺厉害的……算了,不说这个了,头儿,你的车我用用行不行?” “你不是自己买车了吗?”陈太忠奇怪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这是我的钥匙,”小吉嬉皮笑脸地丢过一把富康神龙车的钥匙来,“开着您的林肯去曲阳,那就算挺有面子的……现在的凤凰,谁不知道灰林肯啊?” 别的地方可能不知道灰色林肯,但是曲阳知道的人一定要多一些,上次陈太忠搅黄了向阳镇的招商引资,又载了钟韵秋走人,可不就是灰色林肯? 小吉请不到陈太忠出场,将陈主任的车开到,那也算是很拔份儿了,能借到陈太忠的座驾参加政府活动,那肯定是跟陈主任关系铁嘛。 “办完事尽快给我还回来啊,”陈太忠也懒得理他,掏出钥匙丢了过去,心里却是在琢磨:嗯?左媛的钱还不回来?这可不行。 这么想着,他抬手就给小董打了一个电话,“小董,左媛的钱追回来多少了?怎么我听说追款有压力?” “没有的事儿,”小董的消息可是灵通,笑着答他,“她转出去的钱也不过才四千万,还有五千万在国内呢,现在国内的钱快找到了,就是国外的有些麻烦。” 第1057章 真真假假 我怎么就没发现,中国这么多贪官呢?陈太忠打开“素波在线”,发现里面好多帖子都是在说凤凰的左媛一案。 其中一个网名“梅仁歆”的家伙挑起了争端,“九千万也算钱?Xx省的oo,贪污了一个多亿,携款潜逃加拿大,现在人家已经获得永久居留权了……” Id为“淡看历史”的网友很不屑,“一个亿也算钱?某地中行一个小小的分理处,不见了四个多亿,不过具体在哪儿,我不告诉你们……” 这个帖子在瞬间就成为了消息比拼贴,陈太忠被其中一条吸引了一下注意力,一个叫“阿屁”的说了,“前一阵,某省会城市财政局长杨某某被双规,据可靠消息,四年来,此人仅仅在澳门赌博,就挥霍掉公款一点二亿元,特此声明:此城市并非素波!”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陈太忠看得有点想笑,这杨某某不是原素波财政局长杨兹帏又是谁?不过,看到“澳门赌博”输了一点二亿,他就想起了邵国立的点评——你以为真有那么多贪官,在澳门输了几千万? 这个关联想像,实在让他笑不出声来:杨局长肯定去澳门赌博过,不过,怎么可能输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这厮是在没命地保谁——看来对朱秉松的清算,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个,他有点意兴索然,正要挪动鼠标关闭网页,猛地又见“懒汉之小马”地跟帖爆料,“做为国安在职的工作人员,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国安没有龙组,这个左媛案我们也在高度关注,初步判定是民间的自发行为……” “楼上是sb,大家原谅他吧,不过我也有责任,不该在他小时候用门板夹他的脑袋,”网友“武阗良”开始骂人了。 跟帖足足骂了十几层楼,才又回复到正题,不多时,又有人开始呼吁“睚眦”再次出手,去海外将其他的贪官捉拿归案,目前最新的跟帖,是“仆人”,“我是四面省人,若是‘睚眦’能追回八方县携款潜逃的农村信用社主任梁某,本人愿意倾尽家财相谢——最少不低于人民币一万元,联系电话:Xxxxxxxxx……” 九八年时,国内地网站并不是很多,上网的人用搜索引擎地也不多,大多是通过电信官网的链接,一级一级地找过来的,左媛案发生在天南,素波在线这里,就聚集了大量的外来访客。 真有这么多贪官啊?陈太忠有点咋舌,看来这倒是条来财的好路子,千万级以下的没工夫管,上了亿的倒是可以考虑收拾一下…… 当然,此事可行不可行,还是要看凤凰市最后是怎么发落左媛地,要是不痛不痒地处理一下,钱也追不回来,人又保外就医再出国什么的,那可就寒了他陈某人的心了——哥们儿的正义感本来就不多一点点,你们别再糟践了好不好?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睚眦”已经在国安备案了,别的不说,只说有人能将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美国带回大陆,就是一桩天大的事情了——杀人倒是还容易一点。 所以,国安更愿意认为,这是一个有着政治目的地团伙,背后没准还潜藏着些大人物,要不谁吃撑着了,去美国追贪官? 陈太忠关了电脑,刚说要站起身出去,门外传来脚步声,文海在笑着说话,“陈主任的林肯车刚才还在呢,赵局长你要来得早一点就好了。” “嗯,我也就是路过看一看,”那赵局长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听起来声音有些傲慢,“文主任,你们服务公司今年的销售,已经超过小规模纳税人的标准吧?” 是赵永刚,地税局局长,陈太忠想起这个人了。 “我们服务公司是自收自支事业单位,”文海笑着答他,听得出来,文主任不怎么在乎这个赵永刚——当然,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标准不标准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是来找茬儿地?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恼火了,我们科委的服务公司开发票又不是不交税,你这地税局管的也太多了一点吧? 上次这厮就觊觎荆紫菱的美色来的!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咳嗽一声,打开了房门,看一看正要进入文海办公室的两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正待下楼离开,却不防赵永刚局长笑着迎了上来,“呵呵,陈主任,我正要找你呢,还以为你不在。” 敢情,自打上次惹了陈太忠,赵局长很是惶恐了一阵,今天路过科委,想着最近科委的服务公司搞得不错,就想进来借此套个交情——陈主任此人太不讲理,有什么恩怨还是尽早化解为妙,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悔之晚矣。 他一进来就撞到了科委的大主任文海,文主任告诉他陈太忠不在,又盛情邀请他进屋坐坐,赵局长眼里哪里有这个姓文的?说不得就要拿腔捏调一下,体现一下自己的气势。 谁想,这陈太忠居然在屋里!这一刻,赵局长又有点坐蜡了,不过他的表情转换得极快,谄媚地笑容马上浮现在脸上,“我是来找您说说服务公司的税种地事情的。” “这事儿我不清楚,”陈太忠勉强挤出个笑脸给对方,“税种这些事情,并不归我管……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他对赵局长有成见,不过这成见若有若无的,并不足以让他做出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来——凭丫也配?区区的一个地税局局长而已,不值得重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不满,而他这副“心怀芥蒂”地样子,看到赵局长眼里,那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了。 “最近科委的大单挺多地,比如说银行的一系列单子,”赵永刚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太忠,“这个……我想光是其他服务业的发票,有时候会不会影响咱们的业务拓展?” “这个倒是,”文海听得连连点头,他刚拿下素波中行和工行的单子,对方对这几百万的单子,居然是“其他服务业”的发票颇有点微词,大意是说不好下账之类地云云。 “不过,增值税发票是国税的事儿吧?”文主任侧头看看赵永刚,眼中有浓浓的异色,你不是地税局的局长吗? “这个就是我找陈主任的原因了,”赵局长不以为意地笑笑,热切地看着陈太忠,“陈主任,咱进你办公室谈吧?” 看着两人又走进陈太忠的副主任办公室,文海想跟着进去,谁想赵局长回头看看,顺手把门关上了,那意思很明显:我俩谈的事儿,你不合适听到! 靠,不过就是个地税局长嘛,得瑟什么?文主任觉得有点受伤,悻悻地转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是这样,要是有人提出冲抵的话,我能搞到便宜的增值税发票,”等两人坐定之后,赵永刚提出了建议,“交一两个税点就成了,零售业的发票,我这儿也能搞到一些低于税点的。” 这就是赵局长来找陈太忠的本意,他本就是管税务的,搞这些发票当然是简单至极,先不要说增值税之类地,只说其他服务业的发票,走正规渠道的话,要交五个点的税,以科委给天涯省高管局开的发票为例,六十万就要交三万的税——如果不是套开的话。 可是,要是从他这里随便搞几张发票,随便拿出个三两千打点一下办事的人就行了,至于你开多少,别人才懒得管你! 省出的钱,你陈太忠想干什么不行? 当然,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从他这地税局局长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点不合适,不过,这不是他被陈主任吓到了吗? 遗憾地是,赵局长地一番好心,又被陈太忠误会了,他上下打量一下赵永刚,心说咱俩又不熟,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说……你小子想引得我犯错误? 交浅言深,带来类似的疑惑,简直是必然地事情,陈太忠原本就看此人不顺眼,心里既然提防上了,少不得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这个……也没多少钱,算了吧,我不搞这个。” “我这可是一番好意啊,”赵永刚看他这表情,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这误会岂不是越来越大了? “我知道,赵局长是一番好意,”陈太忠点点头,嘴角却是泛起一丝冷笑,心说我管你是不是好意呢?反正这么低级的挖坑手段,你是不要指望我跳进去,“可是,你们税务局不是有税收任务的吗?” “那任务是对别人的,”赵永刚苦笑一声,心里这份郁闷就不用提了,再怎么大的任务,能影响到咱们这种级别的干部吗?很明显,对方这么说,是对自己的戒心越发地重了。 “这两天,纪检委正找我们梁主任谈话呢,”陈太忠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这是必要的手续,我们都相信梁主任的党性和原则。”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永刚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不太对劲。 “科委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陈太忠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素波科委的方休被双规了,但是类似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凤凰科委……我的话你明白吗?” 第1058章 石材纠纷 素波科委的方休被双规,还是一周前的事情。 原本祖宝玉不想搞得太过的,因为他是赤裸裸地从林业厅调到素波市政府的,有几苗人也全在厅里,而他又没什么背景,才上任收敛一点才是王道。 当然,若是说祖市长一点背景也没有,那也是假的,不过他的背景不但太大,还隐隐地克着他,不让他发展——蒙书记不会坐视祖宝玉放肆的。 所以,别人说祖市长得了蒙书记的赏识,这话一点也不假,但是他所行一旦不慎的话,别说蒙书记可能因此动怒,只要蒙老大不管他,一个副市长跌入深渊也很容易。 被双规被边缘化的味道,祖宝玉记忆犹新。 不过,省科委董祥麟对方休的支持,让他也实在有点忍无可忍,听说了陈太忠不会在意素波的攀咬之后,祖市长依着程序将素波科委的行为,报到了市纪检委。 素波市纪检委最近也是被搞得鸡飞狗跳的,省城的大洗牌大家都看到了,新上任的副市长现在搞出这么一出来,大家也只能按照规矩来。 董祥麟当然不甘心,找到了市委书记伍海滨,想要其关说,可是伍书记怎么可能在这个敏感时候淌混水?说不得就挡了。 纪检委这边慢吞吞地对方休做着审查,进展虽然慢,却是一步一个脚印,等了几天之后,掌握的方休地材料越来越多,又没什么够份量的人打招呼,于是在一周前猛地加快了节奏,宣布对方休采取“双规”。 当然,方休肯定要把凤凰科委的事情也拿出来对比一下的,素波市纪检没权力对凤凰指手画脚,说不得就把这事上报到了省纪检。 省纪检的人一听是凤凰科委,二话不说直接把事情捅给了蔡书记,大家都知道任长锁现在是啥样了,这次又是一个凤凰科委的副主任——还是让蔡书记拿主意吧。 蔡莉自是不敢怠慢,马上给秦小方打个电话,要他彻查此事,轻描淡写地吩咐,“现在不负责任的流言很多,我是相信凤凰科委地,希望你的调查,能堵住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嘴巴。” 话都说成这样了,秦书记自然知道,蔡莉是想将此事办成铁案,那么,找梁志刚问话虽然是必须的,但是结果早就决定了。 赵永刚哪里想像得到,一件事里能有如许的周折?从陈太忠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中:这次,我真的是把陈太忠得罪惨了。 这实在是他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也太患得患失了,事实上,现在陈某人眼里,哪里有他这种小人物的舞台? 陈太忠早就把他丢在一边了,刚才副市长杨波打来了电话,要科委以大局为重,不要对张州的石材要求太过。 张州不但有煤,还有大理石料,尤其是一个叫“玉山”的地方,出产的大理石一度供不应求,不过一开始,那里没有像样的大理石加工厂,一般只供应荒料。 所谓荒料,就是没加工过的大理石石材,张州的白底和黄底黑纹的荒料品质相当不错,平时都是被外省的石材商购走荒料加工后,直接销往日本、韩国的,内销地并不多。 只是,由于亚洲金融风波的缘故,现在张州的石材走不动了,于是当地人搞了几个石材加工厂,省内省外地卖。 凤凰算是天南第二大城市了,张州人肯定不可能放弃这么大一块市场,就挤了进来,不过好死不死的是,又遇上了市科委在大搞装修检测。 石材肯定是装修检测中辐射检测的重头戏,前一阵,科委应邀在对某一家宾馆所购石材做检验的时候,发现计划用于大厅地面地大理石居然是c类辐射标准,顿时就叫停了。 C类辐射的标准,只能用于一切建筑物的外饰面,这是国家建材局和卫生部定死了的,相关的数据标准也都给了出来。 那就啥都不用说了,这家顿时决定退货,可是卖石材的那家不干了,就找人去环保局关说,侯卫东直接将事情推到了科委。 文海当然要坚持自家做出的鉴定,要是大家都这么搞的话,装修检测还有什么必要?反对的声音才最能体现职能的存在。 非但如此,文主任还专门跟侯局长通了气,再会同建委地相关部门去石材市场跑了一趟,结果发现,那家所卖地石材,全是张州出品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那一家,还有几家做石材地,也从张州调得有货,大家对样品做了抽查,完全是合乎a类标准的,但是现场截获的已经销售正要外运的石材,却是铁铁的b类标准。 显然,张州搞石材的这帮人,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做样品的就一点问题都没有,要卖出去的就不管死活了——做事不老实!这是三家共同得出的结论。 现在,科委正在起草一份关于张州石材的审查报告,下一步就是重点盯防,将这石材分类严格地落实到位。 这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被张州的加工厂知道了,那边通过市政府,给凤凰施加了压力,通张高速路现在没建成,张州的石材流向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省内的凤凰市,一个是邻省的沙洲市。 只从凤凰路过的话倒还好,问题是,由于凤凰同素波的一级路路况良好,同绕云的一级路也在修建中,所以凤凰这边的石材市场,已经有相当的规模了,谁也不能小看。 按所对地口子来说,张州只能对分管工业的杨波市长提意见:人家沙洲那边都不见动静,一个省的兄弟城市,不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好不好? 杨市长对此事有点头大,不过该协调的他还得协调不是?说不得给环保局打个电话,谁想侯卫东又把事情推到科委了,“装修检测这一块儿是科委牵头的,我们环保局只是打下手。” 侯局长心里肯定是有点怨念的,三家分钱科委拿大头,他遇事会出面才怪,虽然凭良心说,他也承认,若不是有科委,有陈太忠这么个怪胎在,装修检测也不会搞得像现在一般风生水起地,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大部分的责任推出去。 杨波见侯卫东如此没担当,那也只能打电话给文海了,文海不好跟杨市长顶撞,就说这是会上决定地,他要跟其他主任商量一下,才好给杨市长一个回答。 杨波心里敞亮着呢,什么其他主任啊?科委不就是陈太忠一个主任吗?其他人说话屁用不顶,说不得就将电话打到了陈太忠那里。 “小陈啊,现在全国都在大搞经济,”杨市长的话说得很是语重心长,“张州那里自然条件也不好,除了一点矿石资源就没啥东西了,现在国际大气候也不景气,咱们搞得他们狠了也不好看啊。” “杨市长,这是严格一下分类,不止是对他们张州啊,”陈太忠叹口气,话头一转,“要不这样,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您办公室详细汇报一下。” “这当然好了,今天上午我就有空,”杨波笑了起来,他早听人说了,这小陈年纪轻轻的,却是有大本事,不过两人口子不同,一直没有碰过头,倒也该见一见了。 当然,更关键的是,终于有个人能比较有担当地站出来了,不像那侯卫东文海之类的,遇到事情只会向外推。 杨波的办公室,同郭宇在一栋楼上,不过杨市长在一层办公,陈太忠虽然开的是小吉地富康神龙,只是他那张脸已经被市政府门口的武警记住了,倒也没费什么周折,直接进去了。 杨市长正在办公室里同铁永红说话,见陈太忠进来,笑嘻嘻地点点头,“科委的小陈?你先坐。” 铁永红一见是他,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陈主任,好久不见了。” 陈太忠对铁永红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想起这家伙那个愣头青儿子陆海洋,他就有点耿耿于怀——虽然在那件事上他已经占了便宜了,再加上铁总把一个好端端的化工厂搞得日薄西山的,陈太忠真的很想问一句,你说每天吃一个鸡蛋好,还是杀鸡取卵好?做点人事儿成不成啊? 不过当着杨波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杨市长倒是愣了一下,接着又笑了,“呵呵,你俩认识啊,那更好说了,回头小铁你把技改方案让科委的同志帮着审核一下。” “好地,”铁永红笑着点头,看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跟陈太忠有过什么芥蒂,“到时候还要请陈主任多多指教。” 铁总此来,就是谈技改要钱的,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办得下来的,既然陈太忠来了,他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就站起身告辞了。 “又是要钱的,唉,”杨波冲着陈太忠无奈地笑一笑,态度倒是很和蔼,“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现在哪儿不缺钱啊?” 陈太忠听得这话,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你别是也看上我的钱了吧?防火防盗防市长——真的很有必要啊。 还好,杨市长下一句就回到了正题,“关于张州的石材,小陈你有什么建议?” “他们才是欺负人呢,”陈太忠冷笑一声,“张州的石材以前可是出口的,主要就是做地板和内外墙,日本和韩国的辐射检测,他们都能过关。” 第1059章 加成 按照国家标准,放射性比活度为b类的石材,可以做建筑物的内外饰面,但是不能在家居装修中使用,相对而言,只有放射性比活度为a类的石材,才被认为是完全无害的。 日本和韩国对建材标准的要求也很严格,尤其是对从中国进口的石材,从尺寸、规格到色泽和密度等等,严格到近乎苛刻。 还好,中国制定的《天然石材产品放射性防护分类控制标准》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仅就放射性的角度而言,指标要求比这两个国家的标准还严格。 按说这是好事,不过,就算张州人一开始只是供应荒料,也听石材商不止一次说起过,日本人签合同时采用的日本标准,等石材到岸,人家就拿出中国标准说事儿了——在你们中国都是不合格的产品,你就卖到我们日本来了? 通常情况下,这只是对生手的一种砍价手段,欺中国人国际贸易做得生疏而已,不过,对外贸易不但能赚外汇,利润也不低,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捏着鼻子就认了,少降一点钱也死不了人。 到后来,石材商们也都聪明了,我按日本标准跟你签合同,按中国标准给你供货——在防辐射的角度上,拉开质量的差距,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此一来,张州人采荒料时,也是相当注意相关指标的,由于石材商也派有技术人员长驻,越发地保证了出口产品地质量。 清渠煤焦油深加工厂的老总邢建中就是张州人,当时邢总想回张州设厂,就是因为有个石场老板说了要给他投资,结果金融风波一来,啥都黄了,但是张州那里石材是怎么回事,他还是知道的,也曾说给过陈太忠听。 杨波可是不知道石材里面这么多讲究,一听说是给日本韩国供货,杨市长就认为外国的标准是高的,“出口的产品,他们当然要按着人家的标准来,这很正常嘛。” 我跟你这粗人就没话,陈太忠气得哭笑不得,不过他也不想解释,而是随口反驳了一句,“那这就充分说明,他们不是不会鉴定等级,而是有意鱼目混珠。” “我也没说他们不会鉴定等级啊,”杨波不满意了,看陈太忠一眼,心说怎么跟你说话这么费劲呢?“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能比吗?做国际市场,不但能赚回来外汇,还得注意国家形象,国内市场不需要注意那么多吧?” “那杨市长地意思是,外国人怕辐射,中国人不怕?”陈太忠脸一沉,刚想发作,不过转念一想,又硬生生地压下了那股怨气,“杨市长,现在张州的石材厂,是有意以次充好啊……他们不是不懂,而是能做到偏不去做,这属于欺诈消费者。” 可是杨波又没七老八十了,耳朵不背,将陈某人前面冒犯的话,听得明明白白的,只是,杨市长心胸开阔,不愿意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就只当是没听见前面那话了,他含笑点点头,“你这么想肯定是有道理的,但是国际市场比国内市场利润高,他们重视程度不同,也很正常的。” “可是……”陈太忠不服气。 “没啥可是的,”杨波摇摇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情,我了解的情况不足,可能是有点偏听偏信了,小陈你能坚持原则,这一点……很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点头,“这样吧,我再了解一下情况,现在你们科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管我这不成熟地想法,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多照顾一下兄弟城市的情绪。” “其实b类和c类也是合格产品,就是适用范围小一点而已,”陈太忠知道,杨市长这是发出逐客令了,但是在离开前,他还是禁不住悻悻地解释一句。 这家伙还真拗!看着他的背影,杨波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把话都说成这样了,他还不买账,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狂啊。 陈太忠从杨波办公室里出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张州这群混蛋做事也太过分了吧?哥们儿是懒得跟你们计较,你们倒好,找到杨波给我上眼药? 对于张州人内外有别的做法,他本来就相当地不爽,出口和内销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区别,在陈某人眼里,中华子民是最该照顾的,就是他反问杨波的那句话——合着外国人是爷爷,中国人是孙子? 可现在倒好,不但内外倒置了,这帮混蛋内销时还要求在标准鉴定上放其一马,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陈太忠就算不知道石材里地这点猫腻,他也想像得到,相同品质和卖相的前提下,A类的石材肯定比b类的石材卖得贵——环保了自然要贵,土鸡蛋都比洋鸡蛋贵呢。 敢给我添堵?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拿定主意了,不过有一个问题,他还是想不明白,张州既然石材外销好几年了,以前这些b类c类的石材都是去了哪儿了呢? 不明白那就打电话嘛,陈太忠给邢建中打个电话问了一下,怎奈邢总对这种事情也不太清楚,“我没去过石矿,具体也不太了解,不过……这算是人家的商业秘密吧?” 挂了电话,陈太忠琢磨一下,这事儿得找地矿局的人问问,虽然他不认识张州地矿局的,但是凤凰地矿局的还欠了他点人情不是? 地矿局办公室龚主任一听,打电话的是招商办的陈太忠,态度相当热情,“原来是陈主任啊,阴平那儿多亏了招商办的领导们关心了,张局长一直说要谢谢你们呢。” 这就是阴平那儿铝矾土采矿权许可证收回地矿局带来的因果了,陈太忠笑着谦虚了两句,就把张州这边的事情问了两句。 龚主任一听就明白了八九,“陈主任你等一等,我找张州的朋友核实一下。” 事情也果真像龚主任猜的那样,不多时,他打回电话给陈太忠,“陈主任,我问了一下,石材这东西地放射性,按着矿地不同有所差异……” 玉山那里的矿主有七八个,基本上将有矿的地方划分完了,一开始大家都对外做的,当然是要捡好矿来采,有些矿因为标准达不到a类,原本就是搁置了的,现在开始对内做了,不但价钱上不去,付款也不是特别及时,就没人去采a类矿了。 “他们现在采的矿里,还夹杂着一些超c类标准的呢,”龚主任的声音低了下来,“陈主任,这也就是你问我才说,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超c类的,“只能用于海堤、桥墩及碑石等人类活动很少涉及到的地方”——《天然石材产品放射性防护分类控制标准》。 “这帮混蛋,”陈太忠悻悻地骂一声,“对了,龚主任,玉山那边的矿主,主要是些什么人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龚主任笑着答他,也说不清楚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问的是张州地矿局的朋友,他是搞测量的,对人际关系不太关心……” 还有超c类?陈太忠琢磨一下,越发地觉得不能在这件事上开口子,于是打个电话给文海,“文主任,这个张州的石材做鉴定的时候,数据给它加成百分之二十……咱要严把质量关。” “加成百分之二十?”文海被这话吓了一大跳,这种事他不是做不来,而是陈主任自打来了科委之后,虽然行事有些嚣张,但是在工作中却是钉是钉铆是铆的,从来没有这样公器私用过。 而眼下,不知道张州那些人怎么惹了他了,居然就使出这种手段了?文主任犹豫一下,按着他自己对陈太忠脾性的了解,很谨慎地提出了问题,“这个有点困难……侯卫东那儿没准会有什么想法,比如说认为咱们吃拿卡要?” 跟他设想的一样,陈太忠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倒是将底交了出来,“张州的好矿都留着,等着金融风波过去之后再出口呢,现在他们明明是以次充好还理直气壮,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还真当只有洋大人才是上帝呢。” “呀,这么过分?”文海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愤懑,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这种事儿等你见多了,就不觉得稀奇了。 “哼,还有超c类的石材呢,”陈太忠哼一声,“开头止不住的话,以后麻烦会更多。” 这是肯定的嘛,文海也相当清楚这一点,自己这边手漏一漏,张州的石材商绝对就顺势挤过来了,“那行吧,实在不行就把他们挤出凤凰石材市场算了……不过这可是会影响到张州的经济。” “出了事情我担着,”陈太忠知道,文主任是将自己呢,不过这建议既然是他提的,当然就愿意负全责,“你知道就行了,不要上会了。” 这算是公器私用呢,还算是正义感过剩?文海撂了电话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无奈地摇摇头:还好,陈太忠这理由,倒也不是拿不出手。 陈太忠才交待完这件事,王浩波的电话来了,“太忠,我到了凤凰了,怎么样,现在有空没有?” 王书记已经高升副厅,这次来就是路过视察水电的农网改造,顺便把太忠库的事情落实了,回去好推广先进经验。 第1060章 达者为大 已经进入了七月,南方和东北的水灾还在肆虐,天南这里地处内陆,已经好了很多,水位也降下来了,不过据说一周之后还会有大范围的降水。 太忠库在前一阵就露出了引坝的坝基,果然不出大家的所料,冲得不成个样子,坝体外侧冲刷形成的坑渠宽有四五米到七八米不等,最深处大约有三米左右深。 没人去琢磨这坝冲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倒——水库里的水还满着呢,匆忙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大型的推机和载重卡车蜂拥而至,向满是浑水的坑里倒石头、推土,忙个不停。 张衡对这个小水库真的很重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在任的时候出的业绩,所以一应的工程车辆都是他张罗来的,红山的书记王小虎的支持力度也很大——总不能水都退了,大坝哗啦一下塌了吧? 所以,王浩波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就没啥奇景可见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站在水库边上感慨一下,啊,好结实的水库吖…… “这个水库的资料,要做得翔实一点,”王书记扭头叮嘱陪同自己前来的凤凰市水利局局长何鸿举,“吕总不是专家,但是做了一件我们专家都做不到的事……这个水库的经验,值得大力推广。” 吕强也陪着来了,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就是严格按工序施工的,真的没什么值得说的。” “按工序施工,说得好啊,”王浩波笑着点点头,旋即又重重地叹一口气,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沉重了下来,“这五个字说起来很容易,但是为什么做起来,就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呢?” 何局长顿时默然,不敢接口,别说王书记是省厅领导,只说这水库叫“太忠库”,他也不敢说什么,最多最多也不过心里腹诽两句:这种话我也会说,口号谁不会喊啊? “我是沾了村民的光了,大家都有切肤之痛,所以干起活来用心,”吕强做人越来越圆滑了,他看一眼张衡,“白凤乡对我的支持力度,也很大。” “老吕你的嘴皮子,也是越来越溜了,”王书记笑着摇摇头,他跟吕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一周以后的大雨,你还得提防啊,千万别我在省里推广经验呢,你在这儿给我掉了链子。” 就在这个时候,张衡冲吕强挤挤眼——没办法,这种场合张乡长连插话地资格都没有,吕强一看就明白了,“浩波书记,时间不早了,用点便饭吧,小虎书记和陈主任都在等着呢。” 王小虎是实权的区委书记,不过王浩波是省直机关地副厅,只说身份的话,王浩波没有任何理由买王小虎的帐。 但是加上一个“陈主任”,那就大不一样了,虽然那厮只是一个副处。 陈太忠并没有跟着来水库,没办法,不好意思啊,往日来了几次,每一次都是不得不来,可这一次是王浩波敲锣打鼓地送名声来了,他就算再喜欢沽名钓誉再喜欢卖弄,也得稍微注意一点影响不是? 跟王小虎坐在一起的,还有他美国的同学张丽琴,她正要找陈太忠,说说代工的事情呢,“现在电机厂已经生产了一半的产品了,大概再有七八天就能完工了……” 加工业就是这样,前期开模定型慢,但是有了模具的话,生产就很快了,这还是电机厂的工艺落后,很多环节必须手工操作来完成,要不然更快。 “价钱还合理吧?”陈太忠硬着头皮发问了,跟王小虎坐到一起,他才又想起这档子事,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太忙了不是? 当然,张丽琴若是忍受不了电机厂的盘剥,来找他告状的话,他马上就能伸手把活儿接过来,可是人家不是没有告状吗? “还行吧,最后不是厂里接的活,是他们的金工车间,”张丽琴点点头,她好歹也四十多岁的人了,对有些事情看得也还算明白,“那个大厂真还不好打交道,倒是车间里办事,比较痛快。” “他们以后要是还这样,你换一家厂子吧,不用给我面子,”陈太忠叹口气,“那厂子里的人,我看着也不顺眼。” “嗯,下次我找两家,不能吊死在一家上,”张丽琴点点头,说话倒也不遮着掩着,“这次差点就搞得我被动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小虎嘴角抽动一下,“国企地沉疴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丽琴,陈主任好歹是那儿长大的,能关照还是关照了电机厂算了。” “他们厂子里,好像要搞什么承包的?”张丽琴笑着点点头,“金工车间的主任说了,下一步独立核算,欢迎我再去找他们。” “太忠,可以让你老爹承包个车间啊,”王小虎转头看着陈太忠笑,“既然要承包了,谁包不是个包?我就不信李继波敢不包出来!” 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陈太忠眼珠转转,才要说什么,王浩波、吕强、何鸿举和张衡一干人走进了大厅来。 “哈哈,王厅,”陈太忠笑着就迎了上去,王小虎也跟了过去,“好久不见,你老人家这是心宽体胖了不少啊。” “太忠主任,不带这么玩人的啊,”王浩波笑眯眯地一搂他的肩头,转头看看王小虎,伸出手来,“这是小虎书记吧?听太忠说过好多次了……” 一桌子就坐之后,倒是张衡张乡长是最拿不出手的了,说不得就扮演了端茶倒水的角色,陈太忠看着他跑前跑后,想想此人在一年多以前,还能对自己拿腔捏调,心中禁不住生了无限感慨出来。 王小虎跟吕强关系好,对王浩波和陈太忠的关系,也有所耳闻,不过他见到酒桌之上王浩波眼里只有陈太忠,心中不禁嘀咕两句:难道说传言是真的?王浩波这个副厅,真的是小陈给活动上去的? 岂止传言是真的?王浩波此来,说是视察这个考察那个的,其实就是谢陈太忠来的,实打实地副厅到手,他怎么能忘记谢这第一大媒? 吃到一半的时候,小吉打了电话来,说是要还陈主任的车,陈太忠一琢磨,“算了,明天吧,现在懒得动了。” 他想地是开了这辆富康神龙回电机厂宿舍,估计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也好问问老爹,看看他有没有兴趣承包厂里的什么车间。 不过,王浩波又怎么肯放他离开?眼见吃完饭了,王书记就拉着他,“太忠,我好久不来凤凰了,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带我去转转。” “让小虎书记他们带你玩儿吧,我要回家呢,”陈太忠笑着摇头,“听说我老爸的厂里要搞承包了,回去看看老爷子是什么心思。” “啧,你也不知道早说,”王浩波脸一绷,他酒意已经上头了,脸色有些微红,随即醉意十足地一笑,“那我也跟你一块儿去,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去你家拜访过呢,你老爷子可不就是我叔吗?” 水利局局长何鸿举听得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当没事人一样,心里越发对陈太忠不摸根底儿了,他也知道科委的陈主任比较霸道,可是浩波书记居然这么套近乎——估计不单单是喝多了的问题吧? “嗐,你才赶了一天路,歇一歇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哥们回去是要低调呢,你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啊?“明儿个我再给你接风。” “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反正,一桌子也没个让王浩波觉得值得忌惮的主儿,他悻悻地瞪陈太忠一眼,站起身来拉他,“走,一起去!” 两人率先向包间门口走去,大家也跟着向门外走,王小虎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了,一把将吕强拽了过来,低声发问了,“老吕老吕,王浩波这副厅……真的是太忠给活动上去的?” “太忠住院的时候,蒙艺一家三口都去看过他,还是分三次去的,”吕强低声答他,“你说蒙老大说句话,提拔个副厅算多大的事儿啊?” “那是,”王小虎点点头,看着陈太忠的背影,若有所思…… 何鸿举本来想跟着王浩波一起去电机厂宿舍的,只是王书记有点不耐烦地告诉他,“这是我们私人交情,何局长你今天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到县区去,还指望你给安排人呢。” 虽然是近晚上九点了,可是陈太忠家里还有人在,是汽车队的老许,陈父的老朋友,两人也是坐在那里正喝酒呢。 陈太忠一进家,就给王浩波引见了自己的父母,王书记倒也不嫌苛碜,直接就叔叔阿姨地叫上了,顺便还将自己手里礼物递了过去,“呵呵,第一次登门,这是孝敬两位老人家的。” 这礼物倒也不算多贵重,两条中华烟还有两盒龟龄集药酒,他知道陈太忠眼里没这些小玩意儿,但是不上也不合适嘛。 总算是王书记最近升官了,不但有人送东西,他也得常送东西出去,车里类似的礼物不算太少,要不药酒这东西一般人也不会备着。 老许看着就有点傻眼了,来的这位,好像跟老陈的岁数差不多吧,怎么就叫上“叔叔”了呢? “这是水利厅王书记,我朋友,”陈太忠笑着给老爹老妈引见,“一定要来咱家看看,这东西你们收了吧……” 第1061章 承包 老许来陈家喝酒,本来就是为了商量承包一事的,他知道,老陈没有心思搞承包,心说你有个那么本事的儿子都不知道好好用一下,那我可是不能让这个资源浪费了。 干啥的就琢磨啥,老许想承包的是汽车队,可是这车队却是厂里少有的稳赚不赔的部门,换个傻瓜都知道,现在车队半死不活是因为厂里的制度卡着,大家不能接外面的活儿,宁可闲着也不许出私车,要不然,怎么可能赔钱? 一旦外出送电机,别说接了其他货运公司捎的回程的货,就算接不上活,随便买点土特产带回来,甚至直接从路边农民的地里收点瓜果蔬菜回来,都是稳赚不赔的。 老许是车队的老人儿了,现在车队的队长都是他的徒弟,但是要说承包,他还真不够那资格,要关系没关系,要抵押金没抵押金的,所以他才把主意打到了陈家,想要老陈帮自己关说一下。 陈父却是哼哼哈哈地不肯说死,老许指责他不够意思,陈母听两人絮叨了很久,终于有点恼了,“承包车队?屁大一点事,太忠要是因为这犯了错误,老许你怎么赔我?” “这点事也叫错误?”老许酒意有点上头,禁不住哼一声,“大家都说了,现在太忠是章尧东的红人,有章书记罩着,你家老陈把整个电机厂都承包了,也不是问题。” 正说着呢,陈太忠和王浩波进来了,老许正纳闷王浩波怎么这么客气呢,听陈太忠一介绍,这位是水利厅的书记,禁不住插个嘴,“王书记,您是省厅地书记?” 你是谁呀?有资格这么问我吗?王浩波心里略略有点恼怒,不过,这位能出现在陈太忠家,他肯定就不能计较,少不得笑着摇摇头,“我是副的。” “副的那也是副厅了,”老许干车队这么久,走南闯北的,见识还是有一点的,他重重地一拍大腿,“跟咱凤凰的副市长平级啊。” “老婆子,快冲茶去,”陈父虽然也喝了点酒,但是一听说自己给副市长当叔叔了,禁不住就是一身冷汗,“王书记这是喝酒了,茶泡得酽一点。” “叔,我自己来啊,不敢烦劳婶子,”王浩波喝了不少,但是还不至于不清醒,一听这话马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别跟我见外,大家自己人。” 老陈有心拒绝吧,可是知道对方是个副市长之后,怎么也没那个勇气,少不得瞥老妻一眼:你快跟着去啊。 老许早就看傻了,连筷子掉桌上都没发现。 冲茶其实是很快地,两分钟之后,王浩波就端着两杯茶出来了,身边却是还跟着陈母——没她指点,王书记连茶叶在哪儿放着都不可能知道。 “来,这是你的,”王浩波递给陈太忠一杯,一点都没觉得副厅给副处泡茶有什么不妥,纵然他是客人的身份。 老许正看得两眼发直,心说这王书记真喝了不少,谁想人家上下打量一下屋里的布局,眼光却是清洌得很。 “太忠,你就让我叔住这儿?”王浩波不满意了,皱着眉头看一眼陈太忠,“太过分了,你这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当的,回头我跟何鸿举要一套处长楼给你吧。” “不用了,小王,”陈太忠的母亲笑着接话,虽然这小王跟她差不多年纪,但是她的话还是出口了,“太忠分上区里的处长楼了,正要装修呢。” “那是太忠的房子,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王浩波不满意地白了陈母一眼,“婶子,这是我的心意,是给你二位的,认识太忠很久了,一直没来家里看过,这是我不对,算是赔罪了。” 陈父陈母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还是陈太忠拍了拍王浩波的肩膀,“行了老王,心意我领了,你省厅的,何必让他何鸿举有卖人情地机会呢?” 这话自然在理,体制内的事情,还是体制内的人最明白,不过,王浩波是认真了,陈太忠压根儿也就没啥事儿可以求到他的,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捧场的机会,怎么能放弃? “买他的集资房嘛,咱又不是不给钱,”王浩波哼一声,“无非是占他个名额,你要不出钱,我帮你出钱买,你的选择就是……出钱还是不出。” 单位的集资房肯定便宜,凤凰市现在好一点的地段,房价也接近三千了,但是单位集资的话,八九百一平米拿下来很正常,黑一点的,也不过一千三四,一平米接近两千的差价,一套处长楼怎么不得百十平米?这就是十来二十万的人情。 陈太忠也懒得跟他说什么了,再矫情可不就见外了?说不得侧头看看自己的老爹,“我听说厂里要搞承包?你有兴趣包个车间没有?” 这不是怕给你添乱吗?陈父瞥他一眼,心说我跟你妈都商量过的,不过,他谨小慎微惯了,当着老许和王浩波两个外人,也不肯细说,“这厂子里今天一个政策明天一个政策的,谁知道能承包多久?” “别人能承包多久咱不说,只要你老承包了,看谁敢收回去?”王浩波哼一声,别人都把他当副市长看了,他当然也不能辜负大家地希望,“就算太忠顾不上说话,不是还有我吗?” “这个事情啊,还是金工车间嚷嚷得最凶,”老陈笑着摇摇头,“除了金工车间,别人兴趣也不大,尤其是我们工具车间,承包出来能干什么?” 敢情,这事儿还是因为给张丽琴加工外协引起地,金工车间要交厂里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费——包括设备磨损折旧之类地,他们觉得交得多了,又知道这活会常有,当然就有想法了。 反正厂里早就提过独立核算的事情,眼下金工车间也不过是旧话重提而已,这个独立核算,大致就是说,厂还是一个厂,厂里的活儿大家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到时候由厂里内部核算,不过,独立核算的各车间,要消化掉在职的职工。 换句话说,就是厂里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了,最多关系还挂在厂里,但是像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什么的各项费用是不帮着出了,到时候如果那些车间倒闭,那么车间里的工人就推向社会了。 作为补偿,厂里对独立核算的车间或者部门,免费提供加工场地和工作用的设备,这么做,虽然有瓜分国有资产的嫌疑,但是冗员分流,不付出点代价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些场地和设备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厂里的,不过工作用的水电以及设备维修的费用,就得各车间自己解决了,没钱不要紧,到时候厂里跟你核算的时候,扣就完了。 那么,各车间能不能揽到外协加工的活儿,这就至关重要了,揽不到外协的,其实还是吃厂里这一块,却是凭空把关系转出去了,不划算得很。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却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是各车间能自主采购不少东西了,至于该怎么卖那是厂里销售科的事儿,这一块的费用能降下来,而且也能买点像样的东西。 比如说老陈所在的工具车间,本来就是个辅助车间,跟主产车间相比那就是小媳妇,受气的,主产车间没活了,工资降下来了,就算辅助车间干了不少厂里接的外协,效益还成,但是有条红线在那里拦着:辅助车间的工资,不能超过主产车间。 这还不算,厂里的供应科对工具车间的欺负,也让人吐血,做模具用的销子,新买回来的就可能有坑不光滑或者是带了潲度——这个“潲”是斜面的意思,就是说上下误差范围本来是两丝,差了五丝六丝的那肯定没法用,更有甚者,没蘸火的就能买回来,软不拉叽能干什么? 车间一反应,那边换了,不过现成的销子才去蘸火,后果可想而知,上面全是坑坑洼洼的——销子本来就是定位用的,不够光滑还能用吗? 以小见大,就可以知道供应科是一帮什么样的混蛋在做事了,有人说这些人专买残次品,那边还不服气:现在卖的都是这种东西,就没个合格的。 这话纯粹是鬼扯,不过,能进了供应科的主儿,身后谁还没两个人?眼下的供应科科长就是个二十五岁的小年轻,杨波市长外甥的同学,家里还开着石膏厂,进厂半年就买上车了。 所以说这独立核算,真的是双刃剑,说疼谁也疼,不过金工车间是揽外协的主力,最是想独立核算的,工具车间并不像老陈说的那么不堪,虽然受加工能力所限,能接的外协规模有限,但是肯定会有。 可是厂里最大的主产车间,电工车间很不愿意这么搞,他们的活儿就是给电机下线,就算揽了外协来,也是要其他车间共同配合来生产,基本上算不上外协,没有吃独食的机会。 而电工车间的工资,又算是厂里最高的——不算厂领导和科室的话,不但技术含量高活儿也累,一个熟练的工人月能拿八九百,他们可是不愿意把关系放出去。 老陈不想承包工具车间,不但是怕给儿子添乱,更重要的是,工具车间的主任找他谈心了,“老陈,我要是承包了车间,你就是副主任,啥心也不用操,太忠能揽来的活儿,我给你的提成翻番。” 这话说得有情有义的,老陈又不用担什么风险,他当然就不想多事。 第1062章 小人太多 王浩波和陈太忠喝了点酒,老陈和老许也喝了点酒,所以一说起承包的事儿,这话头子就打不住了,叽叽咕咕地就说了半个来小时。 “当副手有什么好的?要干就干一把手,”老许对老陈的想法嗤之以鼻,“实在不行你可以把冲轧车间包了嘛,那儿也能接点活。” 电机生产中,冲轧就是相当不好接外协的车间了,冲轧叠装矽钢片成型,这活儿太专业了,能接的外协可以少到忽略不计,通常只是帮着其他接了外协的车间加工一下,跟外界接触得很少。 不过,老许这话肯定是冲着陈太忠去的,老陈有这么个儿子,不但能四下找活,而且引进点设备来,冲轧车间还不是立马鸟枪换炮,加工能力大大加强?这么一来,能接的外协自然就多了。 “电工和装配车间不答应的话,冲轧车间肯定也不会答应啊,”老陈早想好这些了,“我估计愿意独立核算的也就是金工和工具。” “老爸你要是愿意承包的话,索性承包了电工车间算了,”陈太忠的眼界才不像他们那么小,“不就是找活儿吗?” “你胡说什么呢?”陈母不干了,狠狠地瞪自己儿子一眼,“能把电工车间包了的话,你不如承包了整个电机厂算了……你知道现在电机有多难卖吗?” “难卖是难卖,问题是有些电机你想买还买不到!”陈太忠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有些市场很大地专业电机,国内确实是生产得有限,其中还有国内根本就造不出来的——比如用来风力发电的电机。 除了一些特种电机之外,大部分的普通电机,生产上并没有什么难度,如果不考虑专利的因素,买来一台解剖开来看,就能仿制个差不多,最难就是难在砍线上——没有正确的下线技术,电机就是废的。 从这点上来说,仿造其他型号地专用电机是很难的,毕竟这种秘密没人愿意泄露出去,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讲,电机厂电工车间地熟练工人,算是厂里最大的财富。 任何一个会砍线的老工人,只要干得动的,在退休之后大部分都能找到兼职,为那些小电机厂或者私人作坊砍线,工钱也不会很低——就是累人。 陈太忠现在不但负责着招商还负责科委,又是出身电机厂,对这方面的关注多一点是很正常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电机厂给我负责的话,保准让它大变样。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现在的领导班子,一个人都不要! 所以他要不动就算了,要动就动电机厂的核心,电工车间的砍线工人,不疼不痒地承包别的车间——那也叫承包? 说穿了,他是太痛恨供应科和销售科两帮人了,电工车间要是能找到外协,在工艺和加工时间上卡得紧一点,就能折腾死供应科的人,至于说销售科的,我们自己找到地电机生产加工的活儿,用不着你们帮着卖! 要是供应科的不服气有意刁难的话,陈某人直接就把其他工序包出去了,也不找你电机厂其他车间加工了,大不了哥们儿再建个给电工车间配套加工的工厂——我倒是要看你们怎么跟那些工人交待。 “问题是那些电机,工人们不会砍线不是?”老陈自然知道其中的轻重,叹口气斥责着自己的儿子,“你能把人家的骨干挖过来教大家?” “切,多大点事儿啊,”陈太忠白自己的老爹一眼,却不防脑瓜上吃了老娘一记暴栗,“我说,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陈太忠看看表已经近十点了,站起身来,“王书记,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王浩波却是兴奋得有点过头,到了凤凰宾馆之后,扯着陈太忠不让走,两人唠嗑直唠叨到十二点,还是陈太忠再三强调第二天要考察的,王书记才放了陈太忠一马。 “我想调钟韵秋做我的秘书,”二十分钟后的临置楼内,吴言睡眼朦胧地对陈太忠嘀咕着,她知道他今天会来找自己,所以睡得很轻。 “何必呢?那女孩儿的心太重,想法也太多,”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将手伸进吴言的真丝睡袍里,肆意地抚摸着,不过,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不满地哼一声,“过分啊。” 他在吴言的两腿间,摸到了厚厚的、比较硬实地玩意儿,“我记得还不到来的时候吧?” “可能是这两天事情多,上火了,早来了两天,”吴言看着他失望的表情,笑吟吟地捧着他的脸吻了一口,心里却满是内疚,她不想让他失望,但是看着他介意自己的身体,又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欢喜,“让你不知道早点来……要不,闯红灯吧?” “去去去,闯什么红灯?”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黑话是他教给吴书记的,不过倒也不是他的原创,而是跟幻梦城里的小姐处听来的,“对身体不好,就这么睡吧。” “要是小钟在,问题不就解决了?”吴言轻笑一声,探手进他的腿间,握住了他的昂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可不想让你出去偷吃。” “我都说了,那人心思重,想法多。” “想法多的,才不怕她胡说,”吴书记笑着哼一声,手上用力攥了两下,“越是这种人,越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随便你吧,”陈太忠原本就不排斥大被同眠,再加上听说怀中佳人居然累得月事提前了两天来,倒也有点不忍心——多个秘书出来,总是能分担一点她的工作吧? “那姜世杰我就不能把他提成委办主任了,”吴言考虑得很细致,她原本计划听从陈太忠的意见,将清渠乡的姜乡长提起来,常委会上也能多一票出来,不过眼下既然想把钟韵秋调过来,怎么还不得给钟韵秋一个区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干干? 那现在区办公室的主任冯雷,就该调到委办来干主任了,原办公室副主任兼综合办的主任赵学文升为区政府办主任,赵主任原来的位子,就可以让给钟韵秋了。 人事调动这种事,一旦涉及到就是一串,很多常务虽不被上级所喜,却是能直升正职的原因也在这里,有能力干涉的人,都忙着干涉别的事儿去了,那么平时肯下辛苦肯用心的人就有福了嘛。 “不好,”陈太忠听得连连摇头,姜世杰现在也算是他的人马了,连个委办主任都混不到,就有点那啥了,人家好歹是自掏腰包把征地款补完了的,“把裘之喜踢走算了。” “他现在是区里的常委,往哪儿踢啊?”吴言苦笑,她也不喜欢组织部长裘之喜,而且裘之喜还给陈太忠造过谣,他的后台前常务副市长方进才又下台了,倒是随便人揉搓的角色,可是关键是……没地方安置不是? “让他带着常委的名额去区总工会吧,总工会老蒋去政协,”陈太忠也会算计,这么一来裘之喜算平调,不过职位的重要性那就没法比了,原工会主席去政协任主席,还高了半格,老蒋肯定不可能反对。 “这活儿太大,一下操作不了,”吴言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她强势也没强势到随便换政协主席的地步,“你不觉得姜世杰的事儿可以放一下?”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陈太忠叹口气,他何尝不想带着吴书记和钟韵秋双飞?不过既是已经许了老姜,首先要做的当然是践诺。 吴言默不作声,良久,才打个哈欠,“困了,睡吧……”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的时候,陈太忠悄悄地溜出了临置楼,正一路隐着身要去开那富康神龙,却不防发现一个家伙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嘴里还轻声嘀咕着,“奇怪,怎么不见林肯车啊?” 赵璞?这家伙不是被双开了吗?陈太忠的眉头一皱,看着那张满是疙瘩的脸,心里这个纳闷就不用提了,不是吧,连这混蛋都掌握住我的行踪了? 再看看赵璞手上,还端了一个挺高级的照相机,陈某人心里一时大怒,见过找死的,可是没见过你这么找死的,我跟你有多大的仇啊,值得你大早晨不睡觉的跑出来照我? 丢个神识到这厮身上,陈太忠也懒得多琢磨什么,直接封闭了此人的六识,走上前去扯下照相机摔到地上,然后上车打火,路过赵璞的时候,才手一抬解除了对此人的封闭。 “啊,”下一刻,一声尖叫自车后传来,声音痛苦无比,显然,赵璞发现自己“不小心”将照相机摔到了地上。 透过倒车镜,陈太忠看着那厮在那里顿足捶胸,心里生出了几分快意,他将神识丢到赵璞身上,就存了没事派几个人打其一顿的想法,反正丫已经不是政府的人了,岂不是能随便可着劲儿的欺负? 你小子要是敢再对我偷偷摸摸的,少不得就要栽点赃给你,让你蹲大狱去了!他心里暗暗地发狠,但是想到像赵璞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他一时又有点茫然了。 随着哥们儿的官越做越大,能力越来越强,看来没事盯着我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啊,这些苍蝇一般的存在,真是让人闹心——这官还真不是好当的,做到了什么样的地步,都要胆战心惊小心谨慎,不可行差踏错半步。 第1063章 硬来 天涯省高速公路上的无线紧急呼叫站,果真引起了交通部和发改委的注意,当然,一开始给大家造成深刻印象的并不是其高科技的一面,而是说跟传统的应急电话相比,这电话的个头实在太大了一点,卖相也难看。 等到高管局的贺局长做出解释之后,大家才明白,敢情这电话是无线的,于是就有人问起了养护问题,太阳能蓄电池显然是个不错的设计思路。 贺局长又强调,这设备新上了不久,凤凰科委的已经答应,等新产品下线的话,会换回这一批应急电话,取而代之的是更精致的更美观的造型,“无线的成本比有线的要高,但是维护的便捷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也是从支持高科技发展的角度上考虑,试用了几台,没有多装。” 他当然不可能说这几台是我们疏于养护,匆忙间想修也修不好,只能用对高科技产品的支持来掩饰自己的初衷。 这话的水份,肯定有人听得出来,不过大家多是猜测此人得了凤凰科委的好处,才另出机杼,不过显然,贺局长的话却是真有几分道理,倒是也没人跟他计较。 可是从技术角度上讲,却又引发了一番争论,使用有线电话,可以比较便捷地实现三网合一,所谓三网,就是音频、视频和数据,用在高速路上,可以理解为应急电话、公路监控和数据储存。 在九八年“三网合一”这个概念在民间不怎么听闻,但是发改委是什么样的部门?自然有相关专家论证此事。 与“三网合一”打对台地,就是无线万能的3g论,当然,出于国家安全战略方面考虑,有线是丢不得的,但是这市场不是也得分个主次吗? 其时3g的发展,已经纳入了专家层的视野,不过,由于国内在3g标准的制定上已经开始滞后,为了避免重蹈2g的使用中,为国外标准支付巨额使用费,甚至有人提议直接由2g跨入4g。 这个无线应急电话地出现,显然是对无线发展的一种支持,那么当然有人支持有人不喜,还好,从专家地层面上来看,自是知道这玩意儿实在没什么值得一说的科技含量,无非是个技术应用典范而已。 所以凤凰科委的新产品,并没有像陈太忠想的那样,给大家造成什么深刻的印象,倒是天涯省下一条要建的高速路,对采用无线应急站很感兴趣。 这些消息,都是天涯省科委的主任刘铸带来地,交通厅应付完检查之后,刘楠就实现诺言,先赞助了省科委和落宁科委的人来凤凰考察。 考察的结果,当然是跟绕云科委大同小异,这也就无须细说了,妙的是,这期间还有绕云科委的人来,想邀请陈太忠去绕云交流。 绕云科委的报告已经递到了市里,钱和政策基本上也差不多确定能下来了,但是装修检测一项也是受到点阻挠,建委那边看不上这点小钱,确实是好说话,但是市环保局死活是想跟科委争夺一下决定权。 有鉴于此,绕云科委的主任孙凯华盛情邀请陈太忠去交流,不过陈主任实在是分身乏术,连文海都抽不出时间来,最后还是将邱朝晖派了过去。 文主任在忙什么?忙着调整新的服务公司,忙着安排保护罩地安装和装修检测,还有对石材的分类甄别。 张州那边施加的压力还是挺大的,陈太忠扛得住不代表文海扛得住,玉山的几个老板,身后有不小的势力在支持,这两天前来找文海地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人都有。 这天,陈太忠、梁志刚和李健正在凤凰宾馆的小会议室里,跟天涯省来的人搞座谈呢,文海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太忠,来,我找你有点事儿。” 陈太忠向在座的告个罪,出去了,文海拉着他走到院里,递给他一封匿名信,信上的意思是,姓文的你要再在石材上做文章,小心你大病初愈的女儿再出点什么意外! “这是从我家门缝儿里塞进来的,”文主任叹口气,“今天一大早我老婆发现的,折腾得我一早晨连饭都没吃。” “嘿,还真没王法了,”陈太忠气得摇头笑了起来,“老文你报警啊,正好借着这封信,好好地整顿一下市场。” “可是,你不是认识马疯子他们吗?”文海吞吞吐吐地发问了,原本他想地也是报警,但是他老婆不同意,“人家本来是恐吓,你要是一报警,那就算把人往死里得罪了,咱姑娘真出了事儿怎么办?” “那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文主任问计于妻。 “人家为什么不去恐吓陈太忠?还不是惹不起他?”文妻一直对陈某人打了自己的老公耿耿于怀,虽然文海现在手上能花的钱比以前还多,她女儿也是陈太忠介绍了“老中医”才看好地,但是女人就是这样,心里那点若有若无的芥蒂,总是无法完全释怀。 所以,她给老公的建议就是,“你去找陈太忠,让他以牙还牙,反正他在黑道上势力大,让写信的这混蛋跟小陈去斗好了。” 文海一琢磨,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就没报警,直接揣着信来找陈太忠了,“太忠,让马疯子去砸了这几家的店算了,真的欺人太甚。” “做事不要那么暴力嘛,”陈太忠摇头笑笑,心说文海你也真是的,我现在做事都尽量按规矩来,你倒是走起草莽的路子了,人到中年的时候变心性,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咱们做事,要讲个证据,”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总算还好,最终,他是将文海的恩怨接过去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你忙别的去算了。” 陈太忠也确实有点恼了,心说我都把杨波顶了,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呢?既然是这样,索性让你们在凤凰全军覆没好了。 可是这件事该怎么操作一下呢?他琢磨一下,觉得最好也是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去张州弄点真正的超c类石材来,混到石材市场的货里,到时候找上执法队员,干净利落地罚没货物。 这种栽赃地手段,他是常做的了,熟练度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说是否有将人一棒子打死地嫌疑,他才懒得多考虑。 不过,问题是他没时间去张州,凤凰到张州的距离也不远,就是二百四五十公里,其中还要穿越青旺地区,但路况不是很好,很费时间的。 抽个周末过去吧,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刚要转身再进小会议室,却见张智慧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太忠,这个小会议室,该添个投影机了,下次你做讲解就能用到,那种连着手提电脑的。” “去去去,我兜里还穷得透亮呢,”陈太忠笑着摆摆手,他知道这家伙化缘化习惯了,大家可以不理会,但是人家张总每次都要嘀咕一下,时间长了,大家心里少不得就要有点歉疚什么之类的情绪。 事实上,这是张总的交际手段,真要说穷的话,市委宾馆每次过年过节,还要给干部们发放熟肉制品、半成品和糕点呢——毕竟自家宾馆里做出来地东西,不但干净,质量也有保障。 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张智慧这人,可算得上交际遍天下了,说不得咳嗽一声,“对了张总,张州你有可靠的关系没有?” “我老张哪儿都有可靠的关系,”张智慧大言不惭地夸口,顺便还拍拍胸脯,“说吧,你在张州想办点儿啥事儿?” 陈太忠就将这一段公案说了出来,还刻意强调了一下自己是顶了杨市长的,结果文主任还是被人恐吓了,“能不能让人帮着弄点超标准的石材来?你要能弄到两三吨来……这个投影机我买了,不就是几万块钱的事儿吗?” 对现在的他来说,花上几万块,买得一两晚上的清闲,是很划算地,陈某人虽然是仙人,但眼下也是有血有肉的,总也有休养消闲的欲望,混迹在红尘俗世间,可不就是活个生活质量吗? 张智慧眼珠都不用转,就猜出来陈太忠想做什么了,禁不住哑然失笑,“太忠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事何必做得那么讲究?直接封了那几个商店不就完了,还用得着跟他们讲证据吗?” “这不是想混个好名儿吗?”陈太忠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树大招风啊,现在盯着我的人多了去啦,做事小心点总是不错的。” “小心点是没错,不过你也得看人呐,”张智慧不屑地摇摇头,“几个卖石头的,值得你认真去对付吗?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苛碜。” “可是还有杨波呢不是?”陈太忠隐约觉得,张总这话说得也在理,不过他习惯嘴硬了,说不得就要狡辩一下,“能说动杨波的人,总也是有点名堂的吧。” “杨波现在……敢跟你呲牙?”张智慧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好了,那边都用上恐吓信这种手段了,那就是不跟你在官面上玩儿了,他们既然觉得玩不起红道了,那你不狠狠地踩,都对不起那封恐吓信啊。” 第1064章 热心群众 以千钧之势横扫几条杂鱼……这个建议,倒也是可取的,陈太忠一想到蒙艺堂堂正正地拿下朱秉松,心说哥们也不缺这个魄力,官场上,终究是阳谋为主,阴谋为辅的。 不过这个张智慧,别是存了什么想法的吧?他侧头看其一眼,笑着点点头,“张总,你这人面儿广,找几个人帮我收拾了他们算了。” “别,这种事还就是你能干,”张智慧笑着摆手,“人家这就算是用上黑道了,我老张家有老有小的,你就不一样了……” “哎,看你这话说得,我就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地?”陈太忠眼睛一瞪,没好气地看着他,“好像我家里没老人似的。” “你早名声在外了,”张智慧回瞪他一眼,心说你不但是五毒书记、瘟神,还是凤凰市最大的黑社会头子,为了剿平下马乡,武警都调得动,“只要你没事,谁敢动你家老人?那不是寿星公吃砒霜——活腻歪了吗?” “我怎么总觉得……”陈太忠吸口凉气,上下打量他两眼,“总觉得你好像要憋着劲儿害我一把呢?” “喂喂,话不能乱说啊,”张智慧又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你当我没说好了,我现在就去联系张州的朋友,给你弄石头,这总可以了吧?” “张总张总,”陈太忠紧走两步,笑嘻嘻地伸手去搭他的肩头,“算了,我就是这么一说,好了,不用麻烦你了,我现在就收拾那帮杂碎去。” 真要下了决心,倒也简单得很,陈太忠给李勇生打个电话,如此这般一说,不多时,城建监察大队就派了四个人出来。 这四个人基本上都是队长、副队长之类地,监察大队执法人员很多,可骨架是从建委保卫处编制外的人里划拉来地,上次陈太忠和杨倩倩在建委打网球,跟保卫处长顶起来了,所以这次,他也不求监察大队出人,有个名义就成了。 凤凰的建材市场集中在两片,一在湖西一在红山,从事石材批发地主要就是在红山。 张州的石材批发商主要是对市场里放货,几家批发商的仓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价格同盟,虽然不能左右整个市场,不过却也算是说话声音最大的。 下午太阳挺毒,几家的老板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猛地有人跑了进来,“坏了,外面来了两百多号人,还有城建监察的执法车。” 大家出去一看,果然是坏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前面站了四个穿监察大队制服地家伙。 “武大队长,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这边有认识监察大队大队长的,赔着笑脸凑了过去,“屋里坐屋里坐……” “科委举报,说你们这儿出售劣质石材,”武大队长摇摇头,绷着脸发话了,“现在我们要把石材拉回去鉴定。”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那位接口了,监察大队后面的人全是民工——这显然是搬运工,还有七八辆大卡车,“以前不是都在库房检查的吗?就算拉样品,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不是?” “这次不是抽查,是要把货全部拉回去,”武大队长也不说什么,摇摇头,这边才待再说什么,两辆警用面包车呼啸而至,车上跳下七八个警察来,也不上前,就站在那里看。 警察是陈太忠喊来的,他拿了文海的那封匿名信,往湖西分局一送,分局的一看是瘟神告状来了,说不得派了两辆车出警,去红山配合查封那石材。 他又从马疯子正在施工的汽车城处拉了七八十个民工来扛包,所以眼下就有这么多人了。 这边见到警察,反倒是不干了,几个大院子里冲出来十来号人,手里拿着各色地家伙,“查封我们的货?拿手续出来!” 双方正在对峙,陈太忠终于开着灰色林肯车来了,跳下车听到这话,就是冷冷一笑,“少跟我唧歪,看这样子,你们还想暴力抗法?” “我们要向市政府告你们!”一个黑胖的家伙死死地盯着他,只从林肯车上,这位就能判断出是谁来了,不过,他们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货物被抢走? “往车上搬,”陈太忠根本懒得理他,抬手打个响指,“好了,快点干活。” 民工们仗着人多,也不含糊,闹哄哄地就往进走,几个大块头的年轻人不干了,拎着铁锨迎面就冲了过来,其中一人更是大喊,“谁敢动?我劈死他个孙子。” 这架势倒是有几分拼命的势头,民工一看,哗地又退了回来,就在这时候,四五十个混混迎了上去,有的人将铁棍从身后掣了出来,更有七八个将手上的报纸一撕,直接露出了黑洞洞的枪管。 “砰”地一声大响,却是有人冲着那几个拎了铁锨的汉子脚下开了一枪,直打得尘土飞扬,紧接着,众多黑洞洞的枪口顶到了那几位的头上,大声喊叫的那厮,头上被顶了三支管子。 “操,你小子挺狂地嘛,”有人怒骂一声,抬脚就踹向那厮的腿弯,踹了两脚,觉得此人挺结实,说不得用枪管冲他的背心用尽全力猛地一戳,“给老子跪下!” 那年轻人被这一管子戳得痛彻心扉,眼前也直冒金星,情不自禁地腿一软跪了下去,下一刻,身上就捱了无数拳脚,还有人拿胡桃木地枪把猛击,不多时,人就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了。 黑胖子急了,冲到警察面前大喊,“你们还是警察吗?有人公然持枪行凶,你们就不知道管管?对得起你们头上的国徽吗?” “对得起对不起你说了不算,”一个二级警督不屑地哼一声,“我们来是查匿名信的,城建监察怎么执法,关我们什么事儿?” “这也不是我们执法地事儿啊,”监察大队的武大队长才不肯背这黑锅,说不得冷哼一声,“我只看见你们试图暴力抗法了,持枪行凶?有吗?在哪儿呢?” 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是石材商人为了节省租金,租的都是城乡结合部村里地房子,路边基本上是没什么闲人,倒是有些村民们探头探脑,还有几个小孩子站在房顶上张望。 黑胖子回头一看,人群中早不见了那些持枪的混混,倒是有不少一看就是地痞的家伙,双手插兜站在那里看着。 “是啊,我也没看见啊,”二级警督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看着黑胖子,顺便冲着陈太忠那儿一努嘴,“要不你问问陈主任看见没有?” 黑胖子冲着陈太忠指指,眼中的怒火简直能吞噬了人,却是不敢再说什么,陈太忠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吗? “你再冲我指指点点,信不信我大耳光子抽你?”陈太忠那真是狗脸,说翻脸就翻脸,用手一指他,“操,你们的货是建委扣的,关我什么事?” 黑胖子怎么敢还嘴?黑社会的当着警察的面儿都敢开枪,天底下还有比这凤凰更黑暗的地方吗?有比陈太忠更混蛋的政府官员吗? 他不还嘴,陈太忠可是不肯放过他,说不得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你们张州卖石材的挺厉害的嘛,居然敢写匿名信恐吓国家干部?” “你这是血口喷人!”黑胖子可不想被他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反驳的语气也很坚决,只是……声音却是小了一点,“那不是我们干地。” “你可以否认,等你进了警察局,慢慢地解释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凤凰市的治安可是比你们张州好太多了,你们那一套威胁恐吓,在这儿是行不通的。” “咳咳,”监察大队的武大队长实在受不了陈太忠这腔调了,光天化日下,混混们就敢开枪恐吓,这也叫治安好?说不得咳嗽两下,“老张,我去小便……你去不去?” 就在这时候,一辆松花江面包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却是文海来了。 文主任虽然怂恿陈太忠出头了,但心里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听说建委的朋友说陈太忠出手了,就远远地缀着车队,躲在后面悄悄地查看。 等他看到,混混们当场开枪,警察们都只当不见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心说陈太忠这么搞了,我也得出去支持他一下,要不没准小陈就要背上一些责任了。 事实上,文主任对拿自己女儿做威胁的家伙,也是恨之入骨,眼见陈某人异常强势地掌控了局面,说不得就冲了过来——我就不信那帮混蛋还敢再威胁我! “小林,我做证,确实是有人给我家投了匿名恐吓信了,”难得地,他还认识这个二级警督,“我强烈要求警方介入调查!” 看守库房的几个家伙,就是那发狠地被打得最惨,其他人吃了点拳脚,早躲到一边去了,不过警察们不肯含糊,还是将在场的人全部带到了警察局,等仓库搬完之后,连那黑胖子都被带走了。 王宏伟听到别人的传言,气得差点没蹦起来,怒气冲冲地给陈太忠打个电话,“陈主任,你现在越玩越大了啊,光天化日开枪……” “我没听说啊,这是以讹传讹,”陈太忠笑得很开心,“不过,当时确实有几个热心群众在场,不过我都不认识。” 第1065章 错与对 正如陈太忠所想的那样,王宏伟又找唐亦萱告状来了,这次,王书记的怒火真的是可以用来炼钢了——没准氧化铝都烧得化。 纵然陈某人已经先期来到了三十九号,可是王宏伟就当没见到他一般,向唐姐控诉着,某人居然指使混混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警察的面开枪,这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完之后,他兀自愤愤不平地怒视着陈太忠,“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嗯?今天不管说成什么,你得把开枪的人,给我交出来!” “要是为了别的事儿,你抓了那些带枪的和开枪的,我绝对不管,”陈太忠也知道,私下里跟王宏伟面对面的时候,分说那些“热心群众”的来历也很没必要,索性就坦坦荡荡地实话实说了,“但是今天这件事,我就是不答应你了。” “唐姐,”王宏伟真的没辙了,转头看唐亦萱。 “王书记,你知道,今天这件事,起因是什么吗?”唐亦萱不置可否点点头,“我听小陈说,是张州伪劣的大理石想进入凤凰市场,被科委卡了,所以他们给科委主任写了匿名信恐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陈太忠不管那么多,率先接话了,“他们还找了杨市长,本事也真大了,害得我去杨波办公室跟他解释,我们没存私心。” “可是……”王宏伟也被这话噎住了,他来告状之前,肯定是了解过情况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了,是的,陈太忠行事虽然嚣张,却是占了理的。 “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开枪,我要是不管,怎么对得起我屁股底下这个位子?”他终是找到了理由,怒视着陈太忠,“文海是被恐吓了,但是那仅仅是恐吓,人家并没有采取行动,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人家即将要采取行动——你有证据吗?” “等他们采取了行动,我再找你报案,等你解救人质或者……验尸?”陈太忠毫不含糊地同他对视,“反正文海不是你的同事,更不是你的兄弟,对吧?” “反正,我这人做事儿就这样,福祸无门唯人自招,”他拍拍胸脯,又冷笑一声,“说句实话,我不欺负人就已经算很本份了,凭良心做事很难吗?要是堂堂正正地来,我二话都不说,居然跟我玩歪门邪道……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堂堂正正地来?蒙老大是你老板,整个天南,谁有资格跟你堂堂正正地来啊?王宏伟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暗自腹诽。 “王书记,文主任家那个女孩的脑瘤,是我找人治好的,”唐亦萱淡淡地发话了,却是不看两个正在相互怒视,有若一对斗鸡的男人。 她这话当然不假,不过,唐姐找的人是陈太忠而已,“小孩子做过四次开颅手术了,很可怜,现在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居然拿这个可怜的孩子来要挟文主任,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 呃……王宏伟顿时就没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过了好半天,他才苦笑一声,“可是唐姐,法律就是法律啊,我好歹是政法委书记,不能坐视自己的辖区里出现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 “用心做事就行了,王书记,”唐亦萱看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做事无愧于心,能为大多数人主持公道,足矣,太着重于手段,未免就落了下乘。” “唐姐,您这话我不敢苟同,”难得地,王宏伟跟唐亦萱叫上真了,“法律的存在,是有它的必要性的,作为政法委书记,我有责任,也必须去维护它。” “你说错了,”唐亦萱轻笑着摇头,颇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不得已的事情也很多,总有人是会游离在法律之外地——不过,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说对不对?” 王宏伟不敢接这个话茬了,他作为积年的老干警,见识过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当然知道,有些事情是说起来一个样子,做起来又是一个样子。 “今年这事儿,太忠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要不我不能答应你,”等了老半天,他才叹一口气,“我的工作还要开展,以后你让我手下的人,怎么去面对那些混混?” “我都说了,错开今天,其他事我不管,”陈太忠懒洋洋地答他,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王书记,你必须相信,世界上是有特权存在的,”唐亦萱也不客气了,“你要小陈交出开第一枪的人来,蒙书记要是让你交出王智宏来,你愿意吗?他打死小女孩地那一枪,要早好几年吧?” 王智宏?王宏伟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禁不住猛地跳了两下,警察局主管人事的王智宏局长是年前被病退的,这个大家都知道,要不然科委的米自然也不会下台,让陈太忠成为科委的副主任。 可是,那是误伤啊,王书记很想辩解,但是他不敢,因为王智宏的下台,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扯出西门斋来,那才是天大地麻烦。 但是非常遗憾,唐亦萱接下来的话,彻底地打破了他的侥幸心理,“那个姓西门的警察,藏毒贩毒死有余辜,不过遗憾的是,他接受的不是人民的审判,而是王智宏自己的审判,你不觉得,这件事挺滑稽的吗?” “你有你的不得已,小陈有小陈地不得已,”说到这里,唐亦萱地身子向沙发上懒洋洋地一靠,“理解万岁吧……我担保,陈太忠以后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你不用担保,”陈太忠哼一声接话了,他很在乎唐亦萱,自是不肯让她的担保束缚了自己的手脚,“我一直很佩服毛主席说的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堂堂正正地来招,我接着,跟我玩阴谋诡计……呵呵,我更欢迎。” 这话他说得一点磕绊都不带打的,世界上从不缺少特权阶级,而陈某人自认,若论搞特权,没人比他更有资格享受了,凡人都能有特权,更何况他这仙人? 王宏伟却是被唐亦萱的话说得心神大乱,好半天才艰涩地发问了,“王智宏的事情……蒙书记知道了?” “这件事你做得没错,何必管他知道不知道?”唐亦萱很恬淡地笑一笑,“蒙书记的事情那么多,怎么顾得上问这种小事?” 我做得没错——我当然做得没错!那是在维护大局,那件事里我王某人没有半点的私心,王宏伟叹口气,才待说话,却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家陈太忠何尝有什么私心了? “好了,你俩走吧,”唐亦萱出言送客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何必闹得脸红脖子粗的?” 两人走出三十九号来,王宏伟转头看看陈太忠,“开枪的那家伙再出事的话,罪加一等……你听明白了吧?” “我配合你抓他都没问题,”陈太忠笑着一摊手,眼神有点闪烁不定,“但是在这件事里,那些就是热心群众,唉,老王我不是说你,你觉得像这种事我让警察去做的话,合适吗?” “成也黑社会,败也黑社会,”王宏伟很严肃地绷着脸,又摇摇头叹口气,“卢刚可是前车之鉴,太忠……你好自为之吧。” 王宏伟坐着他的警车走了,陈太忠在钻进林肯车之前,心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三十九号一眼,钻进了车里,他甚至隐约地听到了一声轻喟。 王宏伟来之前,他正在跟唐亦萱粘腻着,不过也无非是搂一楼亲一亲,太亲热的动作不合适做,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唐亦萱今天明显地不在状态,问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敢情,明天是蒙通的忌日。 亦萱也算个奇人啊,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脑子里却是不住地琢磨着,其实,他都已经想好了,王宏伟逼得太紧的话,他就把那支枪交出去,也算应付过去了,却是没想到她看问题也这么透彻。 或者,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地,就见识过了官场中的波谲云诡,难免因为蒙通的遭遇,有点愤世嫉俗的心态,不过……真是这样的吗? 陈太忠正琢磨呢,手机响起,却是老爸打来了电话,“太忠,我问了李继波了,他说电工车间不外包,除了电工车间,哪怕我把其他的几个车间全部包下来都可以。” 李继波一听说老陈要承包电工车间,初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里可是全厂工人工资最高的地方,再说了,那儿能揽到什么外协? 可是经人提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里一旦包出去,就相当于厂子的命脉被人掐住了,以陈太忠的能耐,再搞一套配套生产车间的话,电机厂就会被活生生地拆散了。 电机厂要是散了,他这厂长还有个什么当头?眼下虽然厂里亏损严重,但是他个人的生活质量倒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姓陈的,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当然,拒绝的话他还是说得挺委婉的,“老陈啊,主产车间也就算了,核心车间,这可是不能承包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陈太忠听了父亲的话,火又上来了,没人愿意承包,没人敢承包的车间,我老爹去承包,居然被人顶了,这是李继波的意思吗?还是说……分管市长杨波的意思? 怎么又是这个杨波?他狠狠地一砸方向盘。 第1066章 李继波的委屈 事实上,这是陈太忠把杨波想得左了,人家杨波好歹也是副厅的市长,更明白陈某人是刺儿头,怎么会为小小的一个电机厂的小车间做出什么反应? 李继波当然不想让厂子散了,虽然电机厂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但他还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厂子是亏了,不过他的生活是有保障的,更重要的是,厂子不是还有地吗? 早就有人找上门来,要跟电机厂合作开发土地,这里虽然不怎么繁华,却也不算特别落后的所在,盖点商品房来卖,赚钱还不是简简单单的? 一开始,李继波担心出让厂里的土地,会被人扣上侵吞国有资产的帽子,毕竟土地也是资源不是?所以他等,坐等有别人的样板出来,自己好跟进。 到了后来,倒是有样板了,却又遇到一帮子人想整个拿下电机厂,那帮人之后又有人来,不过李厂长现在已经不着急了,对方开价不合理——他觉得自己能拿到的更多。 可是陈太忠一旦要介入电机厂的事情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合理不合理,而是他李继波能不能拿到钱的问题了,李总认为,若是真能抓住其短处,自己未必没有一搏的机会,但是对上这种强势人物,最好的选择还是尽量显得恭敬点,不要去招惹。 李厂长的屁股下面,又怎么可能干净得了呢? 所以,他宁可把其他车间全让老陈承包了,这个核心的电工车间,也是不能包出去地,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厂领导暂且不论,但是电工车间对电机厂意味着什么,他是心知肚明。 说穿了,还是陈太忠太强势了,要是换个人来承包电工车间,李继波又自认拿得住那人的话,承包出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正经还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包袱呢。 可是陈太忠不知道这些啊,少不得就要将疑心对准杨波了,没办法,在官场混得久了,他已经习惯用阴谋论来诠释种种不合理现象了,更何况在张州石材的事情上,他又是刚扫了杨波的面子? 当然,在他看来,杨市长这一手也是中规中矩的,人家职权范围内的事,他不能借此大做文章,只是,想到杨波欺地就是自己不能做出什么反应,他心里这火气,反倒是越烧越旺了。 方向盘一打,林肯车冲着电机厂疾驰而去,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厂门口,陈太忠将手按在喇叭上,催厂里地保安给自己开门。 越穷的单位,毛病就越多,这话一点都不错,陈太忠刚去科委的时候,科委一旦有大会,为了保证与会人数,不但要会前签到,会议的纪念品都是在开完会之后才发放,不在的人就不给发了。 电机厂也是一样,虽然大家只能领百分之八十的工资,生产任务也不饱满,可偏偏对迟到早退卡得极死,平常时候大门都是紧锁的。 至于说没生产任务了,大家该做什么?能做地事儿多了,打扫卫生啊,集中学习中央、省里、市里及厂里的文件精神,这些不是都挺重要的吗? 总之一句话,只要不想被开除,就老老实实地在厂里给我呆着。 陈太忠按着喇叭不松手,就有保安在值班室里探头探脑,“不是出去送电机的车……这谁啊?不过车不错。” 保卫科长郭光亮正好在门房,听到这话站起身来,探头一望,顿时打了一个寒战,抬手给了那厮一记暴栗,“管住你们的臭嘴啊,这是老陈家在市里干处长的那个小子,谁要惹得这家伙不高兴了……” 说到这里,郭科长犹豫了一下,他也不好让自己显得太没品,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陈太忠手上栽了跟头了,眼下太过巴结的话,也挺没面子的。 “这家伙喜欢玩株连,不服气地可以试试,”郭光亮的反应其实也不慢,瞬间就找出来一个理由,他站起身来,从墙上摘下厂门的钥匙向外走去,嘴里兀自警告着大家,“想想二子的惨样啊。” 当然,大家其实都已经知道在过年时郭科长跟老陈家小子的冲突了,事实上,郭光亮和二子,最后都是人家老陈出面才保出来的,其间轻重,大家自然拎得清楚。 陈太忠见是郭光亮亲自来开门,倒也没感觉到什么意外,摇下车窗,冲其淡淡地点点头,“老郭,李继波在不在?我有事儿找他。” “在呢在呢,”郭光亮本不想多说,可是听到陈太忠管自己叫老郭,而不是“姓郭地”,心中倍感荣幸,忙不迭地连连点头,“他就在厂办公楼三楼紧东边的房间。” 陈太忠点点头,也不说什么,直接将车开到了厂办公楼前面,下车一摔门,“呜呜”两声轻响,将车锁了,径直走进了办公楼。 这时候,一帮保安们才围上了郭光亮,有那胆大的发问了,“郭科长,陈太忠是干什么来了?” “我怎么知道他干什么来了?”郭光亮的肉泡泡眼一瞪,向周围扫视两眼,“人家找李老大呢,这种事儿不是咱们能掺乎的,你们这帮孙子明白不?” 陈太忠走到三楼,来到挂着“经理办公室”牌子的门口,抬手刚要敲门,不过转念一想,李继波你算什么玩意儿啊?也值得哥们儿敲门? 人间官场的等级森严,一点不弱于仙界用个人修为鉴定出来的等级,陈某人是来找事儿的,不是来谈风花雪月的,少不得一拧门把手,推门而入……我何须给这混蛋什么面子? 门开,李继波正斜躺在沙发上,任由一个少妇将一根牙签送入自己的嘴里,牙签头上扎着切成块地桃子,他的手却是在女人的腿上摩挲着——女人穿的是粉红绣花百褶裙,不但长不及膝,下摆还很宽松的那种。 “啧,不知道敲门?”李继波听到门响,懒洋洋地欠起半个身子,不耐烦地看着陈太忠,眼中颇有一点愤懑,“你谁啊?知道不知道这是哪儿?” 陈太忠没心理他,侧头看一眼那女人,女人很平凡,身材相貌都拿不出手,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白皙的皮肤,唉,电机厂的领导,也不过就是玩这种货色了。 李继波却是感到,这人有点不对劲,说不得就坐起了身子,疑惑地看着对方,来自己这里还有胆子关心旁边有些什么人的主儿,总是少见的,“我看你……有点面熟?” “我是陈太忠,”陈太忠随手扯了大班桌对面的椅子过来,大剌剌地坐下,冲女人一扬下巴,“你……出去一下。” 女人有点手足无措了,递个疑惑的眼神给李继波,李厂长却是早就被“陈太忠”三个字震得有点懵了,好半天才一扬手,“小琴你先出去,让小姜进来倒茶。” 这小琴原本是车间的工人,后来被调到广播室兼着给总经理办公室打扫卫生,那小姜却是李总的通讯员,可见厂子虽小,干啥的倒是都不缺。 看着那毛头小伙子给自己冲茶倒水,陈太忠心里这气儿就越发地不平了,王浩波那副厅跑到我家,都亲自给我倒茶,你个小小的电机厂厂长,倒是指派别人动手——给哥们儿倒一下茶,就委屈你了? 李继波却是在默默地观察着陈太忠,他以前是见过这个年轻人的,不过那都说不清是多早的事儿了,当时肯定不可能有什么印象,现在见此人,也就是在电视上。 姓陈的是带了几分怒气来的!下一刻,李厂长就做出了判断,想到这个,他心里微微地有点打鼓,拒绝了老陈之后,他心里就有点那啥,刚才又听说,陈太忠带着人去砸别人的场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警察的面就开枪了。 “太忠主任居然有空过来,真是稀客啊,”李继波的话说得很亲热,握手的力道也很足,身子呈四十五度角倾斜着——可是他偏偏就忘了亲自去给陈某人倒茶了。 “听说李总对我父亲承包电工车间,有不同的看法?”陈太忠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点题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淡,不过,以他现在炙手可热的程度,专门就这件事跑来电机厂,而且还是很迅速的这种,当然就说明,他心里确实有几分不快。 “电工车间……这是厂里的核心车间啊,”李继波苦笑一声,这倒不是他胆大到生毛的地步,当面还要顶撞陈太忠,而是他既然已经将话放出去,现在再改,那就有欺负陈父的嫌疑了,索性还不如一口咬定自己的初衷。 当然,眼下陈太忠来兴师问罪了,他的话肯定要说得软一点,“老陈师傅在厂里也干了大半辈子了,我都说了,其他车间随便他承包,哪怕全部包下来都无所谓。” “全部包下来,那我可就麻烦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陈太忠看着李继波,一脸的冷笑。 敢情,这家伙是为这个来找我的?李继波顿时恍然大悟了,“这是我想的不周到,没想到会给陈主任带去一些是非。”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了,我只是表示一下诚意的嘛,谁知道你混得这么好了,还要忌惮“瓜分国有资产”的名声? 国有资产,可不就是让领导们用来瓜分和掠夺的吗? 第1067章 分歧 “是非我是不会在乎的,”陈太忠冷哼一声,双手向椅子扶手上一搭,懒洋洋地身子向后一靠,斜睥着李继波,“不过我还年轻,不想犯什么错误……你明白吧?” 按说,他跟一个比他大了二十岁的男人这么说话,是很没礼貌的,不过在官场上达者为先,他的强势都已经扩散到行局之外了,自是无须考虑那么多。 “我早就想把陈师傅调到厂部来了,他不来啊,”李继波苦笑着摇摇头。 前一阵,他一直想找陈家的小子聊聊天的,只是不得便利,可是眼下两人真的碰面,他才愕然地发现,人家虽然年轻得离谱,官威却也是十足,就算隔着桌子,那淡淡的威压也是扑面而来——他当然不可能知道,陈某人原本就是以气入道,眼下还强行压着呢。 所以,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情不自禁地,李继波将自己的位置摆得越发地低了一点,“我是真想照顾一下老陈的。” “那我跟我爸商量一下,承包哪个车间吧,”陈太忠见他这副熊样,也没了折腾他的兴趣,不过,李继波的心思他是明明白白的了,不想放手电工车间——怕被架空?随便你了,且看哥们儿能不能架空你! 走到父亲所在的线切割小组,他随便地聊了两句,拔腿走人了,倒是一直在外面探头探脑的老许溜了进去,“老陈,太忠说什么了?讲讲嘛。” “他让我承包装配车间,”老陈地眉毛抖动两下,颇有一点无奈的味道。 “装配车间?”老许顿时傻眼,要说厂子里比电工车间还难揽外协的,那就非装配车间莫属了,无非是把电机组装在一起的车间而已,现在都快沦为辅助车间了。 “不过也好,压力小一点,”看老陈半天没反应,他咳嗽两声,讪讪地来了这么一句——这话当然也是真的,装配车间的工人,工资可远比不上电工车间。 老陈却是没接话,他脑子里全是儿子刚才说的话,“装配车间就不错,能不能揽到外协才是关键的,到时候,我保管别人都得听你的,不管那些车间是被承包了,还是没被承包……” 湖西分局对匿名信地调查,坚持了一天多,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将人放了出来,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些人就是递送匿名信的人,那黑胖子是石材商里领头的,他甚至说这可能是其他外地的石材商的手段——“他们嫉妒我们张州人在凤凰的市场越来越大,所以借机栽赃。” 这种可能性肯定是存在的,然而,湖西分局放人却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说前来关说的人挺多,有人甚至拿将事情捅到省里相要挟,到最后还是王宏伟出面了,“不用羁押够48小时了,问不出来就先放人吧……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看谁笑在最后。” 湖西分局的就算再忌惮陈太忠这瘟神,自家老大的话也不可能不听,靳副局长亲自主抓的此事,才说想借此讨好陈太忠呢,接到这个命令,实在有点无力感,不过在放人之前,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陈太忠,“陈主任,王老大让放人呢,实在不好意思啊……要不,您去跟王老板打个招呼?” 陈太忠哪里肯去打招呼?他知道王书记心里憋着一通邪火呢,而且他也想像得到,肯定有人向政法委书记关说过了,要不然凭王宏伟的胸襟,也不会做出这种小里巴气的事情来——大家谁不了解谁啊? 王宏伟若是能听到他此刻的心声,怕是也要大大地感慨一番,知我者小陈也! 不过,王书记也算了解陈太忠地,他根本没通知陈太忠一声就直接下令放人——甚至都没让小董转述,这也是他看准了陈太忠的为人。 果不其然,陈太忠还真的没计较,“谢谢靳局通知我了,呵呵,王书记对政法系统了如指掌,他做出的决定,肯定是最好的。” 他这边笑嘻嘻地挂了电话,靳局长可是在电话那边呆呆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瘟神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这是……吃了别人好处了? 其实,陈太忠对那封恐吓信,还真的不是很在乎,说穿了那不过是一帮商人,受了利益驱动而已,比赛斗狠的话差得多了。 所以,投匿名信的人,揪不揪出来都无所谓,那仅仅是一个借口,他正经在乎的,是要维护科委在装修检测中的权威性。 不过,他现在的目光已经转到了装修市场上,这以前可是质量监督局的地盘——当然,这些也无所谓了,既然质监局不作为,陈某人并不介意将其职能接管过来,现在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那些张州石材商明白,在凤凰做事,要讲规矩。 张州人对规矩自然不陌生,才被放出来,就忙着去监察大队活动去了,上上下下地打点了半天,最后才被告知,“想拉回去东西,可以啊,去科委找陈太忠,陈主任说能放,你们就可以过来领东西了。” 明明东西就在你们这儿露天堆放着呢,石材商人们心里的苦楚,那也就不用说了,“这事儿不是科委的文主任在管吗?” “你们都给文主任下匿名信了,文海他还敢管吗?”监察大队那边嗤之以鼻,虽然是该收的钱已经收了,但是想到体制内地同仁被这帮充满铜臭气地商人如此挑衅,并不妨碍大家生出些许同仇敌忾的心思,“科委从来就是陈太忠做主地,你们先把凤凰的事儿搞明白再说吧。” 终于是有人找到了张新华的路子,想要张书记帮忙关说一下,“那陈太忠听说是挺念旧的,新华书记你是他的老领导了,帮忙给说一说吧,那些东西他们扣着也没用啊。” 人在江湖,就总有这样那样推之不掉的关系,这一次张新华没躲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陈太忠,陈太忠倒是也给面子,“老书记你既然来了,这面子我得给,这么着吧,让他们把写匿名信的人交出来,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张新华当然不能满意这种沟通结果,这匿名信到底是谁写的还不好说呢,就算真是人家写的,都已经扛过警察那一关了,眼下又怎么可能承认?不过,听他一口一个老书记叫着,张书记心里也挺欣慰的,说不得就稍微地前进一步“可能是别人栽赃啊,太忠……” “那让他们把栽赃嫌疑的人指出来,这总可以的吧?”陈太忠确实挺好说话的。 张新华知道,陈太忠心里还怀着怨气呢,不过小陈这么说,也确实是给了他面子了,只不过,这年头的事情,还真的不好说——指出嫌疑人,谁知道这是不是人家陈太忠玩人还没玩够呢? 张州这帮人一听这话,就有点犹豫了,有那不开窍的,马上就嚷嚷了起来,“还是新华书记面子大,指两个人还不容易吗?” 黑胖子却是觉得,事情不该这么解决,要是陈太忠肯收钱,那才是正经的解决之道,眼下让指人,姓陈的到底存着什么心,还真就难说了,“你们别瞎吵吵……”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张新华,“新华书记,依着你看,我们指两个人出来,陈主任一准就会这么放过我们吗?” 你们早有这份小心和谨慎,又何至于落到眼下这一步呢?张新华心里也在生气,不过,他碍于中间人的面子,倒也不好说得太过那啥,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我说不准,反正我已经豁出这张老脸去了,再多我也帮不上忙了。” 有人搞不明白黑胖子为什么这么谨慎,“把大华和银海家的人牵扯进来,不是挺好的吗?” 大华和银海都是大石材商,跟张州人不是一路的,平时还多由龃龉,提建议的人显然存了祸水东引之心。 黑胖子苦笑一声摇摇头,“要是陈太忠借着调查的机会,继续难为咱们,或者干脆藏身到大华和银海之后,用别人的名义收拾咱们,那可是更轻松了呢。” “只要陈太忠不出面,咱们抱成团铁板一块,又何必怕大华和银海?”有人不服气,民不和官斗,但是民和民斗,谁又怕谁?张州有的是好男儿。 张州好男儿多吗?却也未必,这边还吵吵不已呢,又有人来见陈太忠了,却是钟韵秋带着来的,“陈主任,这是我同学的哥哥,在张州搞石材的,最近想在凤凰开店,不知道要走些什么手续?” 钟韵秋年纪二十四五,她这同学的哥哥看起来倒有四十岁了,穿着倒还算得体,人也精神,陈太忠坐在桌子后面,根本连身子都没往起站,漫不经心地微微点一下头,“什么手续,你得去工商和税务办,来我们科委做什么?” “就是想配合着科委,把石材等级鉴别一下,”这个叫钱文辉的男人笑着答话,“最近市场上,有些张州人不怎么守法,以次充好,我是绝对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的,这一点请陈主任放心。” “哦?”陈太忠有点意外地瞥他一眼,犹豫一下点点头,“你能这么想,那很好,办你的手续去吧,关于检测和鉴定的事情,你们自己标好了,回头文主任派人去检查的时候,能好好地配合就行了。” 第1068章 要出头了? 钱文辉见陈太忠神情不冷不热的,有心再纠缠一番,却是被陈太忠撵了出去,“有什么事儿,跟文主任商量去吧,这件事是他负责的……我现在还有点事,就这么着吧。” 钱老板有点悻悻地出来了,拉着钟韵秋悄声地发问,“小钟,依你看,陈主任这是对我有情绪呢,还是他说话从来就这样?” “情绪肯定有一点,”钟韵秋点点头,低声答他,“不过陈主任事情确实也多,反正你已经跟其他张州人划清界限了,只要你守法经营,问题不会很大。” “到时候还得你多帮着关照呢,”钱文辉笑着点点头,转头向文海的办公室走去,钟韵秋犹豫一下,还是折回了陈太忠的办公室,“太忠,生气啦?” “以后你少给我揽这种事,我的事情你少插手,”陈太忠沉着脸发话了,他心里确实不怎么痛快,哪怕是做这种事之前,你先跟我打个招呼呢,也比直接上门强吧? 哥们儿对外面放的话,都是梆梆硬的,你这倒好,直接领了人过来,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说是我陈某人英雄难过美人关那是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辈子被见过女人呢——为了一个女人就轻易放弃原则,那叫没有大局感。 “中午吃饭的时候,才遇见的,”钟韵秋小声地解释,“他说要是生意好了,可以在曲阳搞个石材加工厂……” “哎呀你气死我了,”陈太忠一听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这个解释却是最对他胃口的,要是钟韵秋跟那男人不清不白或者说是收受了好处才来关说,他肯定要恼火地,倒是说为了工作,他还能理解,他自己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什么叫生意好?看你这脑袋瓜吧,”他气的是别的,“一个大点的加工厂,加工出来的大理石,整个凤凰都消化不了,你知道不?那是高档产品——他怎么可能在曲阳设大厂?要设也是在凤凰郊区,路修好之前,跑不到你曲阳去。” “他说你扣了别家的货,可能会面临一些压力,”钟韵秋继续解释,“我就带着他来了,想着你要是不在,我这不也就算尽到心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陈太忠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压力?这屁大一点的事儿,也能带给我压力?正经是这个人……有点奇怪啊。” 从张州石材商地表现来看,这帮人对外的时候,还是相当抱团地,怎么就能出来这么一个异数呢?他不怕在当地受到别人的排挤? 倒是钟韵秋很好地为他解释了这个疑点,敢情,这个钱文辉一直是做邻省的沙洲市方向买卖的,张州做凤凰方向的人现在有意进军沙洲,那么钱文辉试图插足凤凰倒也是正常的了。 “我总觉得,这匿名信,没准是这姓钱的搞出来地,”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随便感慨了一声,这是他基于直觉的判断。 不过,就算真是钱文辉搞出来的,他也无所谓,过程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钱老板愿意配合科委的工作,科委的权威得到了维护,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保证了这一点,凤凰市对石材标准的鉴定,又能保障消费者自身权益。 五天后,钱文辉在将第一批石材运抵凤凰后,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盛情邀请科委和环保局的去鉴定,不过,文海没有去,只是派了“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的两个人过去。 倒是质量监督局的这次露面了,跟着科委的去打了打秋风,按说,质监局虽是省局直管,但口子也是分到乔小树的管辖范围,不过郭宇、王伟新和杨波之类地也常用得到,乔市长又怯懦,所以基本上不存在横向管理。 钱文辉这石材一到,张州石材的同盟和价格体系在瞬间土崩瓦解,然后又有人传出了消息,说是匿名信确实是石材商手下某人写的和送的,但是却是受了别人蛊惑——这个别人自然是钱文辉。 陈太忠却是理都不理这些话,扣下的货物就是不让交出去,“现在忙着抗洪呢,没时间去检测那些东西,回头再说吧。” 这就是一般人不愿意跟职能机关打交道的原因之一,真的拿住你的短处了,可以无限期地将一些事情拖延下去,借口总是不难找的。 这次建委扣的货物,足有四五百立方,一方就算两万也差不多近千万了,扣地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十天,更关键的是,这个问题不处理,大家就不敢上新货过来,买卖也断了,倒是钱文辉逮了这个机会,没命地向外铺货,极短的时间内就打开了销路。 科委和环保局也没有轻松地放过钱文辉,隔三差五地就突击检查一下,还伪装了客户过去调研过,只是姓钱地做事确实规矩,虽然手里少有a类标准的大理石,但是人家也是规规矩矩地标为b类和c类,不像前面那帮主儿,包装上直接就打上了“部优免检”或者“省优免检”什么的。 到最后,段卫华都被这帮人请出来了,段市长倒也没怎么使劲儿,就是给陈太忠打了一个电话,“太忠,张州那事儿,差不多就行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再闹到省里也不好听,给他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陈太忠当然知道,这是段市长给自己面子呢,换个别的行局,段老板一个命令过去,那边还不是得照办? 段卫华不能不给陈太忠面子,可是反过来说,陈主任也不能不买段老板的面子,说不得他只能干笑两声,“那是,卫华市长高瞻远瞩,小陈我鼠目寸光,没想那么多,大局感不强,我马上照办。” “你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好不好?”段卫华深知其性格,顿时被这话气得哭笑不得,“太忠,你有啥事儿直说,我一向是支持你的。” “没啥,就是他们谁都找,偏偏不找我,我可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陈太忠马上就实话实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实在没招了,才找到您,这态度可不够诚恳。” 就你那名声,谁敢去找你啊?段卫华也知道陈太忠的口碑,听到这话禁不住腹诽一句,不过,陈太忠既然愿意自认是他的人——哪怕是口头上的,段市长心里也颇为受用,少不得吩咐一声,“我说的是大方向,具体细节的话,太忠你自己掌握吧。” 这话就说得相当地明白了,赶紧把事态给我平息了,至于说你打算敲多少讹多少我也不管,我要的是安生! 陈太忠也听得明白,放下电话之后,呼呼地睡了一个懒觉,没错,他已经打算“妥协”了,但是纵然如此,他也要等着张州的人找上门来,指望着我敲锣打鼓地张罗着去找你们?省省吧,你们敢不来,就是态度不端正,哥们儿照样拿捏你们。 张州的人态度很“端正”,一上班就找了过来,不过陈太忠也没给他们什么好话,“前面的事情先搁着,我顾不上管,以后你们再上新货,要接受凤凰科委、环保局、建委和质监局的共同监督——能不能做到啊?” 这就是说,前面的货物,你们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要想要了,现在我允许你们开张,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人在矮檐下,哪敢不低头?前面的货就先放着吧,科委这边好歹是开了口了,这就是难得的胜利,下一步就是慢慢地修复关系,将被扣的货要出来,至于一开始张州石材商坚持的免检,那再也不用提了。 事实上,张州商人们敢这么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已经打通了质监局的关系,只说有质监局许可就无须考虑那么多了,最多不过是必要时跟环保局再发生点什么就足够了,谁想人家科委会横空杀出来? 总之,陈太忠这一手,让科委在装修检测一项上,彻底地站稳了脚跟,本来建委有人还琢磨着,是不是什么时候能撇开科委,可是到了现在,却是没人敢再打这个念头了。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荆紫菱真是敢想敢做,已经开始在素波招兵买马了,要搞一个“天南易网信息技术有限责任公司”。 公司草创,肯定是需要人指点的,尤其是这公司是在凤凰注册,偏偏要挂个“天南”的名号,那可不仅仅是有五百万注册资金就能解决的问题。 陈太忠最近正好在活动“公交一卡通”的事儿,现在这个项目已经开始公开招标了——不管高胜利再怎么想把这桩买卖给了凤凰科委,该走的手续,还是要走的。 所以,最近的陈太忠,就是素波凤凰两头跑,也亏得张州那帮人能遇到他,晚上半天的话,他就又要去素波了。 九八年八月七日十三时左右,长江九江段4号闸与5号闸之间决堤30米左右,八月九日有了著名的“豆腐渣工程”的说法,其时,陈太忠正在素波。 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同高云风和许纯良喝酒呢,高公子一听,顿时笑着拍拍陈太忠的肩头,“哈,好事儿啊,你的‘太忠库’,这次该出头了……估计又能破格提拔了。” 第1069章 为了大局 这次洪水的范围是如此地大,从南到北自东到西,大半个中国都经历了或多或少的汛情,险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以致于很多非常手段都被用了出来。 比如说军队里士官升尉官,本来有严格规定必须是要上过军校的(提干或者一等功等特殊情况不论),但是现在这个口子就开了,在抗洪抢险中有极大立功表现的,可以直升尉官再保送军校,非常时期用些非常手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九江决口惹出了“豆腐渣工程”,而“太忠库”在水下泡了那么久都没有出现问题,作为正面典型,很有必要宣传一下——高云风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为水库工程做监督的陈太忠,完全也有理由破格提拔的,虽然这家伙年轻得一塌糊涂,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的。 “够呛吧?”陈太忠真的觉得难度有点大,哥们儿这提副处还没有半年呢,再说了,“这水库屁大一点,顶什么用啊?” “小白了吧?”高云风毫不留情地耻笑他,“小是小了一点,可那是榜样啊,现在缺什么?最缺的就是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明白不?”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许纯良白了高云风一眼,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我理由跟太忠的不太一样……这个太忠库,可是吕强建的,明白了吗?” “啧,”陈太忠听到这话,重重地一拍大腿,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我说怎么一直感觉,有哪里不对呢?没错,就是这儿了。” 许纯良好歹是挂了个副处地职呢,加上家学渊源,隐约能看到一点,陈太忠现在更是扎在官场里不出来,又经历了那么多事,虽然原本是没考虑到这些,可是听到这话他再反应不过来,那政治敏感度也太差了。 倒是高云风,家里管得少,现在又离开了体制在外面瞎混,就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奥妙。 太忠库能不能做榜样?肯定是能做的,小是小了一点,但是水库强悍的抗洪能力在那里摆着呢,虽然地质水文水情之类的,完全无法同长江相比,可在堤坝被漫过许多天后,水退了还能挺在那里,这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了。 但是,非常非常遗憾,这水库是吕强建的——其实,是谁施工倒也无所谓,可最重要的是,这水库不是政府出资建地,是民营企业的善举。 搁在平时,这行为就可以得到表彰,蒙艺能去水库现场,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在眼下,却是绝对不能拿出来做榜样,因为九江地大堤,是政府主持修建的。 政府修建的工程出问题了,而民企搞的工程却是安如磐石,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根本就不是在表彰吕强,而是在赤裸裸地打脸——豆腐渣工程已经搞得民怨极大了,这个榜样一旦公布了,谁能保证能控制了舆情?控制了人民的怒火? 业余的民营企业家建的水库没事,政府花费巨资建地长江大堤出了问题,搁给任何一个有点智商有点感情的人,也受不了吧? 所以,太忠库是不能在眼下提出来的,党和政府的威信需要维护,人民群众的情绪需要安抚,有人能在九江大堤上怒斥“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已经是殊为不易——甚至有人视为此举是为了安抚民心,不得已而为之。 这时候公开宣传“太忠库”,那怎么可能呢?不过,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有蒙艺罩着,只要没人将此事大肆宣扬,陈太忠不会为此而倒霉。 太忠库修得结实,可陈太忠反倒会因此倒霉——这事儿听起来有点滑稽,但事实上还就是如此,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家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好,总觉得天下混沌做一团的话,也就没人指摘他了。 更何况这“豆腐渣工程”的名声,已经搞得天下皆知了,接下来地局面,必将要有一番浑水几许争斗了,太忠库的表现,还真保不准就会成为某些人的攻击武器,从而引发某些变数。 所幸的是,太忠库真的很小,天南又是蒙艺的地盘,所以,大家倒也无须担心太多,正经地说,只要眼下不声张,在将来,十有八九还会成为陈太忠地政治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做出了优秀的成绩,又没有在危急时刻跳出来卖弄,没给组织添乱,这么能干实事又有大局感的干部,难得啊。 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之后,哪怕只说是为了表彰陈某人的大局感,怕是都值得破格提拔一下了,组织上不会让肯顾全大局的干部吃亏的。 当然,这个照顾,就是要看相关领导在事后有心没心了,照顾是应该的,忽视也是正常,事在人为而已。 陈太忠和许纯良都想到这一点了,两人禁不住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都是微微地一叹:这家伙果然不愧是最年轻的副处(家学渊源)啊! 这种共鸣一旦形成,一时间,两人都看对方越发地顺眼了,想到全中国也没几个在这个岁数就能想得如此周全的人,陈太忠禁不住用手上的筷子轻敲一下杯碟,“呵呵,天下英雄,唯纯良与……与忠耳。” “太忠你少扯淡了,”听着他俩打哑谜,高云风不干了,轻拍一下桌子,“这一卡通我出多少力了,不见你说个谢字……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 他为了图自在,不在体制内混——事实上高胜利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合适在体制里混,既然没啥前途,没准还要提心吊胆,那进体制来做什么?父子俩在这一点上是有高度认同地。 可偏偏地,高某人还有一个爱好,虽然他不混官场了,却是最喜欢听别人讲官场内的典故和种种规则,学了那些典故之后,将来他可不就有资格向别人卖弄了?别看爷我不在体制内混,不过那点猫腻,怎么能瞒得了我的法眼? 陈太忠和许纯良都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再加上两人虽然看得远,终是年轻人的心性,少不得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这件事情分说一下。 一开始,高云风还笑吟吟地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副“这种因果我知道”的模样,可是等到陈太忠提出,九江决口而太忠库安然无恙,可能导致自己被动的时候,高公子再也装不出那副坦然的表情了。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也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心有余悸地在两人脸上扫两眼,“靠,怪不得我老爸不让我进机关呢,敢情……我真同情你俩,居然能在这种环境里甘之若饴,给我的话,那绝对不行。” 一边说着,他一边大摇其头,那动作虽然有些许的夸张,但也多少暴露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体制外混得自在啊。 “太忠说得也有点夸张了,”许纯良笑着摇摇头,“云风你不要听他瞎说,不管怎么说,太忠库修得那么结实,总是好事。” “你这不是废话吗?”高云风白他一眼,“绝对是好事”能变成“可能是坏事”已经让人心寒了,要是变成“绝对是坏事”的话,这世界也就太不公平了。 不过他也懒得说那么多,而是关心地看陈太忠一眼,“那这个太忠库的消息,你得封锁一下了,这年头啥都缺,就是不缺别有用心兴风作浪的家伙。” “这倒是,”许纯良说是那么说,可是真的听到这个建议,犹豫一下也是点点头,“太忠你跟王浩波说一下,太忠库那些数据,暂时低调一点的好,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就没意思了。” 这这这……有点丢人吧?陈太忠一时有些为难,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已经想明白了——甚至可以说都想过头了,但是,几个人随便说说并不打紧,真要让他郑重其事地给王浩波打个电话,他感觉却是有点那啥。 真的太没面子了啊,仙人的自尊心让他迟迟不肯拿出手机,哥们儿做的是好事啊,怕个毛呢。 “打个电话吧,小心无大错啊,”难得地,高云风也有了点大局感,他感觉出了陈太忠的不甘心,说不得着急地劝说一下,“涉及到官帽子了,谁会笑话谁?” 王浩波接到陈某人这个电话,还真是有点愕然,不过略一思索,他也反应过来了,“你是担心九江决口的事儿吧?好了,这件事我处理吧,你放心,在我这儿出不了什么岔子。” 陈太忠默默地挂掉电话,王书记的反应,越发地让他心凉了许多,看看,自己随便一说,人家就能联想到九江决口去,这年头的事儿,敢情还真就是这么个逻辑。 “月底开标,太忠你记得来啊,”高云风见他意兴索然,少不得又岔开了话题,“最近把你的系统再好好地完善一下,咱不做是不做,做就做个样板出来,将来省里的公交,就全是你的天下了。” “价格是主要因素?”许纯良接口发问了,见高云风摇头,他笑着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云风你可算做点好事。” “咱就要高价中标,”高云风傲然地回答,“自家的两个兄弟不照顾,照顾谁去?” 第1070章 利之所在 公交一卡通吵吵了很久了,就连隔壁的地北省都上了,天南省一直还没什么动静,这次终于有了点动静,几家有实力的集成商汇聚素波。 陈太忠秉承了官场上行事的惯例,事情没有做成之前,他是不会吵吵得满大街都知道的,虽然有人知道凤凰科委的来头不小,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的商家身上。 其中有两家,是相当有竞争力的,一家是给地北省做过一卡通系统的公司,虽然那套系统在运行之初毛病多多,但是随着运营工作的展开,缺陷逐渐地被一一修整过来,现在也算得上是成熟产品了,邻省有样板工程——这是这一家最大的筹码。 不过,这筹码在加分之余,也容易引发出些事端来,高云风就说了,招标小组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一家的产品要上的话,价格最多不能超过地北省的七折,电子产品一直是在降价的嘛,天南省一定要有个合理价位,才会考虑这一家。 至于说这个决定是不是在打的北省交通厅的脸,那也实在说不清楚,有人非要强行对号入座,那别人也没办法不是? 事实上,地北省省会的一卡通系统,是省公共事业管理局授意公交总公司搞的项目,跟交通厅不搭界,这年头很多部门的责权都是交叉的,各省的情况也不尽相同。 但是这家公司不愿意降价,他们声称,地北省那套系统是纯粹赔钱的,研发经费都没赚出来,不过是为了竖个样板而已,为了让产品更成熟,他们还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是一家比较有竞争力的,另一家却是天南大学校办公司“天大信息公司”搞的系统,这套系统他们搞出来的时间不长,有些技术还是跟别人买的,但是他们的优势在于——有人脉! 天南大学建校近百年,从里面走出了多少干部,这根本是无法统计的,现在天南省政府机关供职地就不计其数,要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母校地公司出了点高科技产品,大家能帮还不顺手帮一把了? 说句实话,这一家是真让人头疼的,不过还是那个道理,优势所在往往也是劣势所及,天南大学的就怎么了?天南省可是不止这一个大学,做事太过的话,小心引起大家的不满啊。 相对陈太忠而言,天南大学毕业的官员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是这个庞大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其他院校毕业地官员加起来,不知道比这所谓的“庞大”大了多少倍出来。 说穿了,还是要看主事的领导是哪个学校的,不过遗憾得很,交通厅厅长高胜利虽然是天南大学毕业的,但是他的倾向那是不用说了。 剩下的几家就没什么竞争力了,不过其中有一家深圳公司也微微让人挠头,这家公司的报价比平均价高出了差不多百分之五十,比天大信息高出了差不多百分之八十——人家在交通部里有关系。 相比这几家,凤凰科委还真的挺低调的,陈太忠领了招标书之后,也没跟素波公交总公司的人打交道,转身就走了——跟这些人套近乎,那是文海的事情。 接下来,他去了一趟荆紫菱新开的“易网公司”,天才美少女租了几间写字楼,已经开始装修,同时招兵买马了,她租的地方离天南大学不远,尤其是离电信局很近,扯专线很方便。 这几间写字楼档次不是很高,价钱也适中,不过荆紫菱终是少年心性,想把房间装个差不多,现在跟她在一起地,除了一个同时毕业的师姐,其余的几人,都是荆涛的同事介绍过来的研究生,也算是接了锻炼动手能力的课题。 “马小琳没跟你在一起?”陈太忠一边帮着荆紫菱拆电脑的包装,一边好奇地发问了,“她不是想闯出个名堂来吗?” “她想自己闯出来点名堂,”荆紫菱笑了笑,混不介意地回答,“我俩约好了,谁落魄了,可以投靠到对方。” “年轻真好,”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中生出些许感慨,也就是初出茅庐的学生,还能保有这份天真和傲气,有眼前这种机缘居然不屑争取。 荆紫菱对计算机的涉猎也很深,下一刻,就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抬手招呼她,“小荆,你来看一下,这个spider采样陷入死循环地问题,是不是跟这一节有关?” “我也未必说得准,只是个建议,编程技巧我可是差得很,”难得地,荆紫菱也有谦虚的时候,陈太忠看她忙成这样,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时近中午的时候,盖伦集团地贾总又找上了陈太忠,还好,这只是礼节性的拜访,毕竟凤凰科委是贾总的金主,知道陈主任来了,不来会会也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贾总还带了一人来,却是让陈太忠有些奇怪,这个人他其实见过,正是跟他同时评为天南省十佳青年的周兴旺周总。 周总是粮食局的,他所负责的服务公司,搞出了“合家欢”这个连锁餐饮的品牌,五十余家分店覆盖了全国,上次在十佳青年颁奖典礼结束后的会餐中,他和陈太忠搞得挺不对眼的。 不过这次见面,周兴旺就没了那时的意气风发,一见陈太忠就笑嘻嘻地打招呼,“呵呵,陈主任,又见面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伸手出去同他握握,却是略带点疑惑地瞟了贾总一眼——我说,这是谁啊?你也不知道介绍一下? 贾总被他这一眼看得有点迷糊了,你这是不记得周兴旺了,还是嫌我擅做主张领了人过来呢?当然,这点小小的的场面也难不倒她,“刚才周总去我那儿办事,听说周总跟陈主任在十佳青年颁奖典礼后,聊得还挺投机,呵呵,我就擅做主张把周总也请来了。” 你要是不记得他了,他姓周;你要嫌我乱带人,这是人家主动要求来的,要不我能知道你俩还聊过? “呵呵,是,聊得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想借机邀请许绍辉去看他饭店的那个吗?当时牛哄哄的,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呢。 不过这些也都是小事了,陈某人现在已经比较习惯和光同尘了,反正这厮上门肯定是有所求,他该不客气的时候再不客气好了。 周兴旺却也看出来了,人家根本没有记得自己,对他来说,搁在以往这个侮辱实在有点重,不过眼下,他却是没有发飙的资格了,少不得笑着点点头,“呵呵,早说一直要去拜望陈主任呢,就是身边一摊子事,走不开。” 陈太忠已经瞄到了,这厮手里的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不过他不想让此人很轻易地说出来意,闻言笑着点头,就把话题岔开了,“嗯,大家都挺忙的,我最近还要飞一趟北京……” 三人落座之后,几句先是几句闲聊,周兴旺不着痕迹地侧头看一眼贾总,贾总很识趣地转身去洗手间了,周总将那个大袋子放到了陈太忠的旁边,满脸堆笑,“陈主任,一点小心意,好久没去看您,算我的歉意。” 陈太忠天眼随便看看,就知道里面是个男士小饰品套装,登喜路的牌子,有打火机、金笔、领带夹、皮带等一套,要是正品的话,倒也值那么几千上万的。 你这点心意还真的很小,哥们儿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了,他脸色一沉,冷冷地看周兴旺一眼,“周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个小心意,”周兴旺讪讪地一笑,心说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这是有事要求你了嘛,先来点小东西打个底儿,你连这都不懂?不用这么撇清吧? “不要跟我来这套,”陈太忠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话说话,你要是非要这么搞,那我只能把这些东西交到纪检委了。” “不值几个钱的,”周兴旺心里是真的憋气了,你连看都没看,就知道我这东西的价值了? “超过一千了吧?”陈太忠哼一声,也懒得多说,周某人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他说的这个数所代表的红线,丫应该是知道的。 “这倒是,是我冒昧了,”周兴旺的表情猛地转换了过来,脸上谄媚的笑容不见了去向,取而代之的几分豪气,他笑着点点头,“不瞒陈主任说,我找您是有事相求,咱们有缘同台一场,还请你救个急。”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几许往日那种顾盼自若的傲气,不禁让人想到此人虽然是遇到麻烦了,可不管怎么说,手里也掌握了一个年销售额过亿的商业帝国。 “救急吗?”陈太忠咧嘴无声地笑一笑,“我还一大堆急,不知道等着谁来救呢。” “我们可以互相帮忙的,不是吗?”周兴旺热切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要你能帮我渡过难关,我的资源也就是你的资源了。” 陈太忠真的不想问这厮遇到什么麻烦了,因为这问话一旦开口,就算他不想帮忙,也要考虑拒绝的方式了,可是眼下对方将话讲到了这种地步,他是不听都不可能了——做人须留三分余地。 第1071章 合家不欢 当然,听是要听,用什么态度去听,那也是学问。 “唔,”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一口,也没再说什么,不过,周兴旺却是知道,自己现在可以陈述了。 这个陈太忠还真是傲慢啊,他暗暗地叹口气,心里禁不住涌上几分酸涩来:想想这几年,自己走得顺的时候,副省长见了也要给个笑脸,现在遇了难,一个小小的副处长都跟我得瑟上了。 “听说你们科委,手上有几个亿的资金找投资?”他艰涩地发话了,脸上却是还要露出一丝淡定的微笑,“我想申请扶持。” 资金的瓶颈,早就在困惑着周兴旺,不过,眼下随着素波市的局面骤变,他所处的局面,越发地严重了起来。 在服务公司起家的时候,周总是壮着胆子去找了分管粮食局的副市长丁厚德,丁市长对他的胆量颇为赏识,破例拨出了三十万让他搞经营,周兴旺又野蛮地下了行政命令,每个职工上交一万集资款,要不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当时的粮食局老局长即将退休,别人忙着争取上位和观望,周兴旺手上又有丁厚德给的三十万,一时间也没人去找他的麻烦——反正服务公司满打满算十一个人,影响不算太大。 到最后他居然凑了五十万出来,有人交了两万,周兴旺却是砸锅卖铁地借了七万五,就是这五十万,支撑起了“合家欢”一号店。 由于定位合适,味道可口,在短短的半年内,合家欢就收回了投资,年底分红的时候,大家都眉开眼笑的,有人提出想再增加股本,却是被周兴旺一口拒绝了。 第二年春节后,周总再次拜访丁市长的时候,丁厚德已经升为了常务副市长,听说这胆子奇大的小伙子居然搞出了点名堂,才升为常务的副市长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让大家看看自己的手段,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周兴旺的贷款计划。 不过,丁市长肯定不会允许小周只搞两家连锁,“要搞就最少五家,小周啊,人要志存高远,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你这么慢慢吞吞地,太保守了。” 至此,“合家欢”就驶上了发展的快行线,到最后人员培训地速度都赶不上开店的速度了,朱秉松见到市里猛地崛起这么个企业,心里也是大喜,不但特地给银行打了招呼,要他们简化合家欢贷款的流程,更是连合家欢的扩张速度都亲自过问。 去年,合家欢的扩张目标是二十家,朱市长大笔一挥,“只争朝夕,每个省会城市最少一家合家欢,立足三十家,争取五十家。” 按说,这个目标虽然大了一点,可要是允许授权加盟连锁的话,倒也无所谓,可是朱市长和丁市长一致认为,合家欢这个品牌,是属于市粮食局的,是属于素波市政府地,国家的资源,怎么能让私人拿去牟利呢? 所以,周兴旺就只能贷款来搞这件事,去年一年虽然是完成了基数,但也只新开了三十五家,没办法,钱实在跟不上去了。 虽然去年合家欢的收入是二点二亿,但是外埠开店,成本真的不低,再加上体系化管理的负担,纯利大约也就是五千多万,抛去向局里交百分之三十的管理费,还有给市里打点的费用,再抛去自家几个人的分红,剩下地钱也就没多少了,连银行贷款的一半都还不上。 说实话,合家欢扩张的步子,迈得实在太快了,供货渠道跟不上,相关管理也是一团糟,要不然去年的纯利怎么也能到了八千万,这是快速成长必然面临的阵痛。 今年年初,朱秉松在跟企业家座谈的时候,特别点了周兴旺,“小周,你的合家欢,步子还不够大,今年我要给你加担子,开一百家有问题没有?” 朱市长都发话了,那有问题也只能没问题了,不过很遗憾,银行那边却是出了问题。 凭良心说,“合家欢”真的是个不错的贷款对象,市里大力支持,资金回笼也快,但是,银行业的人对周兴旺也有不满的地方,那就是——周总太目中无人了,你跟市长副市长关系好是不假,可是,你既然是借我的钱做生意,该有的礼数,你总是得尽到吧? 银行的人也不是说真就图了周兴旺给点冰敬炭敬,或者逢年过节的那点礼数,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舒心吗?你平日里倒也没太失礼的地方,但是眼里没人总是不好吧? 指派着公关经理年节时面无表情地送来个一百两百地卡,这是应付谁呢?真有那心,你请我在街边吃两串羊肉串就够了,大家图地是个平等交往,这社会本是人情的社会。 去年后半年,银行对合家欢地支持力度就见小了,合家欢不比九华房地产这些项目,成本回收很快,带不给银行那种庞大的压力,而合家欢的扩展,又离不开银行的支持,这种情况下,周兴旺会无视银行的关系,不就是因为他自己财政状况良好吗? 但是银行也知道,这种暴利的状态,一旦等合家欢大肆扩张,盈利就会变得艰难,小城市的消费,又怎么能跟大城市相比? 更别说,餐饮行业是一个很容易被复制的行业,你合家欢十号店去年卖了四百万,今年竞争激烈了,未必就能卖到二百万;去年的成本是两百万,今年的成本,或者一百五十万都下不来。 是的,新鲜地口味和经营手段一旦被大家了解,你可千万别发愁没人学你,更何况现在的人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那样,对老字号有着近乎痴迷的执着了,大家都习惯了喜新厌旧。 更何况合家欢还远远算不上老字号,说是老字号的对头还差不多,对一个新冒出来的餐饮品牌,在大家熟悉之后,能不产生厌倦感已经殊为不易了,品牌的巩固可远远不像想像的那么容易——老话说死了,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没命增加新店,市场也未必能扩大多少,即使扩大,运营成本也会增加不少,而原有的市场,能不萎缩已经算是不错了,这就是银行业对合家欢的评估。 当然,这是取了最为中肯地评估,还有那说得极为不堪的,也有那天花乱坠的,其间未免就夹带了或多或少的私货。 严格说起来,这评估谈不上好也绝不算坏,一个品牌的发展总要经历高潮和低潮,有急方有缓,有涨才有消,只要大方向不错,还是值得扶持的。 然而,今年合家欢的步子,就未免太大了一点,一百家店还要统一了装修和物流,平均一家店一百万也得一个亿才消化得下来,这步子迈得未免就太大了,更要命地是,今年的银根紧,真的紧。 想着那一份评估,大家知道这市场前景未必就能有多好,有人想劝说一下周兴旺,没必要搞得这么大,周老板却是硬梆梆地顶了回来,“这是朱市长给我下的任务,你们要是能说动朱市长,少拨点钱无所谓,你当我不嫌任务重啊?” 至此大家才想起来,这个周兴旺,一向是不怎么鸟银行的,这心里的怨气,就越发地大了几分,不过,朱市长势大,也没人敢硬顶,说不得拖拖拉拉地开始贷款。 可周兴旺是实干家,眼见银行出钱不利索,为了避免完不成行政任务,自己也想办法拆借了不少资金来,现在勉强在搞四十多家的装修和租赁事宜。 然而,这么一来,钱就有点紧了,更要命的是,以前连锁店地营业额出现了大小不等的下滑,新鲜劲儿过去,再加上类似饭店的开张,营业额滑坡很正常,这才叫进入稳定期了,若是能沉住气细心经营,坚持个三五十年下来,倒也未始不能打造一个响当当的品牌。 可是周兴旺沉不住气了,开始天天跑银行了,可是这几年下来的积怨,又岂是一两天能化解的?等大家关系有所缓和的时候,却是发现,合家欢缺了银行,怕是玩不转了。 当然,除了银行,找财政上借钱倒也不是不行,但是非常遗憾,就在这个时候,晴天一声霹雳,朱秉松倒了。 仅仅是朱秉松倒了,那也无所谓,周兴旺跟常务副市长丁厚德关系也不错,但是丁厚德被平调走了,去辽原当常务副市长了,事实上从省城被调到普通地级市,这已经是降了,惩罚的味道极浓。 俩市长都不见了,那么好吧,市政府办公厅秘书长何铁英还在,何秘书长跟周兴旺的关系也还将就不是? 不过,是个人都想得到,何铁英作为朱系干将,接下来被调整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的,而且以何铁英的位置,指使市财政还真有难度——更别说何铁英现在根本没胆子乱动。 财政局的原局长杨兹帏还被双规了,现在代行局长权力的是常务副局长,在这个节骨眼上,相关的款子捏得很紧,步步为营,生恐行差踏错半步。 而合家欢是朱秉松丁厚德两个素波前市长力捧的品牌,周兴旺地合家欢能不能从财政要到钱,那还用说吗? 第1072章 声名鹊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世界上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却是极少,那几家银行见朱秉松和丁厚德不行了,而“合家欢”这品牌又出自这二人之手,少不得就要起了谨慎地心思。 再加上这个项目有向鸡肋发展的趋势,而周兴旺平日里做事又有点嚣张,大家自然不肯再把钱往外贷,反倒是催着还贷呢。 这一下,周兴旺就苦得不能再苦了,外面四十多个点正等米下锅呢,而他已经将能借的钱借得差不多了。 他最后地选择,就是内部融资,跟他起家的十一个员工,三年里享受了丰厚的红利,每个人都有三五十万的,可是,合家欢的前景,大家都看到了,眼下有人想着周总待大家还将就,愿意适度支持一下,更多人是想着不行拍拍屁股走人吧。 不过指望大家再去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地出钱,那是万万不用想了,合家欢的大发展,使得周兴旺身上多了一圈耀眼的光环,跟他起家地这帮老臣子也感觉到周总的脾气越来越大,做事也日渐独断专行和蛮横跋扈。 有了疏离感,劲儿就不好往一块使了,更别说大家现在都是有身家地了,光脚的时候众志成城博一下比较容易,等穿上鞋以后,那大家更愿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了。 周兴旺这也是来找盖伦集团拆借,才听贾总说钱早就全投进新的超精细氧化铝厂里了,而且还跟凤凰科委的借了不少风投进来。 如此一来,周总才想起来,凤凰科委的陈某人跟自己还是同一届的省十佳青年,吃饭的时候还挨着呢,至于饭桌上那点小小地不愉快,他认为自己可以不介意,“凤凰科委那儿还有钱没有了?” 贾总对周兴旺也没什么好印象,无非还是周某人得志的时候,真的太目中无人了,她又隐隐猜到,周总眼下如此窘困,十有八九跟素波的地震有关,这种情况,指望她再往外借钱,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凤凰科委有陈太忠在,怎么可能缺钱?” 于是,周兴旺就硬着头皮来了。 陈太忠一听对方是来借钱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淡淡地一摇头,“这个不行,第一你不是我凤凰的企业,第二,餐饮不算高科技。” “可是你那儿钱多,借来应个急,我付高息行不行?”周兴旺想到了,自己的要求可能会被拒绝,但是被这么直接地顶了,让他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服输地情绪,“陈主任,你的钱在账上趴着也是趴着,你帮我一次,这恩情我会记得的。” “这是原则,你根本不符合我们的扶持标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们要对投资商的钱负责,”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而且这钱虽然是我借来的,但是项目不归我管,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 他是这么说的,可是周兴旺早就得了贾总的机宜,知道这陈太忠才是凤凰科委实际掌舵的人,听到这话,周总颓然地叹口气,苦笑一声,“我只要半年周转就行了,只要半年……” 陈太忠话都懒得跟他说了,等你好了,周转起来了,让更多的人看你蛮不讲理的嘴脸?抱歉了,哥们儿做事,那是最讲原则的。 就在这时候,贾总从洗手间出来了,笑吟吟地冲两个男人点点头,“呵呵,时间不早了,一块去楼下吃点吧?” “谢谢贾总,改天吧,我还得去张罗钱呢,”周兴旺苦笑一声,转头看看陈太忠,很诚恳地发话了,“请陈主任再考虑一下吧,这个连锁店的品牌,其实我能卖出去的,这不是也是不想看到国有资产流失吗?” “这是违反原则的,”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他已经拿定主意了,坐视!科委的钱,那是根本不要想动地,当然,要是周兴旺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是那么糟糕的话,他倒是能出点私房钱或者四处化化缘,帮其渡过难关,但是既然他看着不顺眼了,肯定就不会管了。 周兴旺站起身黯然向门外走去,却听得身后陈太忠懒洋洋地咳嗽一声,“周总,你好像忘了拿什么东西了……” 等他拿起那个袋子,再次向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回一下头,“陈主任,其实你还能从别的地方借到钱,是吧?” “我没那么大本事,”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心里颇有几分愤愤不平,你以为你是谁啊?指示我去借钱——等你混到正部再说这个问题吧。 看着周兴旺不得要领而去,贾总笑一声,“陈主任,这可不关我的事儿,他也是昏了头地苍蝇,到处乱撞,听说哪儿有钱就奔哪儿去了。” “奇怪了,这个‘合家欢’我听说发展势头挺强劲的嘛,”陈太忠苦笑一声摇头,“怎么周兴旺现在落魄到这种程度?” “他是朱市长捧出来的典型,”贾总对这个很清楚——这也是周兴旺近年太过狂妄之故,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毫无理性地扩张,听不得反对意见,跟银行关系又不好,眼下……哼,自食其果啊。” “这种人,你把他带过来见我?”陈太忠有点恼火地看着贾总,谁想贾总冲他嫣然一笑,虽是徐娘半老,却是也有些许的风韵,“陈主任你是讲原则的,我把他带过来见你,你也肯定不会答应不是?” 也许这姓贾的真不知道我跟朱秉松的恩怨吧,陈太忠郁闷地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算了,不吃饭了,我要回凤凰了。” 不是这样吧?看着他站起身子,贾总心里有点奇怪,你就忙得一顿饭都顾不上吃?不过,现在陈太忠地气势越来越足,一时间她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太忠着急回去,也是因为有别地事情,前两天,在文海的活动下,《凤凰晚报》刊登了一篇关于“四部门联手整顿石材市场”的稿子,里面虽然前所未有地加上了质监局,可是文章还是刻意强调了科委的带头作用,“一些不法石材商人慑于强大的压力和四部门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纷纷表示尊重市科委做出的权威鉴定,并表示今后一定要守法经营。” 这稿子原本是吹嘘用的,可是邱朝晖立刻将这报纸特快专递了两份给绕云科委。 绕云科委很穷,但是来凤凰的时候,享受到了高规格接待,邱主任去交流的时候,绕云科委的主任孙凯华硬生生挤出了点招待费,也用差不多的规格回报了一下,那么,邱主任心怀兄弟单位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孙主任接到这个快递,马上就找到了市委宣教部,你看,人家凤凰科委带头,干得多有声有色啊,咱们这个那啥……环保局的权威性,确实有所不足嘛。 “好好好,这个稿子咱们转载,行了吧?”宣教部的人吃不过孙主任地纠缠,在同样性质的报纸《绕云晚报》上转载了。 绕云环保局和科委,是归不同的分管市长管的,环保局的这边也实在被科委逼得有点招架不过来了——没办法,人家科委不但宣传跟得上,还有样板啊,天大地大样板最大了,自己这边没样板,出了岔子算谁的? 等到凤凰石材纠纷这一报道再出现的时候,分管市长也不想支持环保局了,这东西看着挺美,搞不好就是篓子呢,得得,就让科委搞去吧,无非是个名义,反正又绕不过环保局这一块,挣的少一点,可责任也小不是? 绕云这里在动作,天涯省那边也不慢,尤其是天涯省还是省科委带队来的,省字号的出马,跟地方上的环保局和建委沟通,就越发地便利了,再加上天涯省还有凤凰科委的无线应急站,这是榜样不是? 万事开头难,这头一旦开了,其他的也就好说了,天涯省省会的落宁科委甚至直接打出了“向凤凰科委学习”的口号,一夜之间,凤凰科委在系统里就声名鹊起了。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各地的科委都穷得太久,被边缘化得太久了,眼下有这么一个榜样出现,大家还不纷纷地跟进? 这个信息,马上被《科学日报》捕捉住了,这可是件值得宣传地事情,于是,从京城里就来了记者,想看看传言是否真实。 记者是带了几分好奇心来的,一到了凤凰科委,顿时被那份破败所震惊,好在其他三个主任,都有拿得出手地东西和资料,能证实自家单位确实是做了那么多。 当然,像什么山寨的氧化铝厂、冒牌的五类双绞线厂子之类的,大家是不会提的,但是“一卡通”、“装修检测”、“ATM机保护罩”和“无线应急站”的这些,不是都可以说一说的吗? 还有一些正在完善中的项目,大家也不怕拿出来说,不过记者从三个主任嘴里,频频地听到一个不在场的主任的名字,禁不住提出了要求,“我们能见见陈太忠主任吗?” 陈太忠肯定得往回赶了。 第1073章 前景 陈太忠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科委的三个主任齐齐地聚在小会议室里,等着他来,因为大家一致认为,该好好地劝一劝陈主任。 陈某人居然想跟《科学日报》的记者收采访费,这让三个主任大跌眼镜,国家科委、国防科工委、中国科学院、中国科协联合创办的报纸,你要收费? 正好,邱朝晖关心一卡通在素波的进展,梁志刚却是刚从纪检委的审查中全身而退,心情正在舒畅,文海也有事找陈太忠商量,所以就一起等人了。 陈太忠的理由是:我的时间是用来做事的,我要是在科委,那接受你采访无所谓,可是这么巴巴地把我从素波叫回来接受采访——这毛病不能惯吧? 还好,《科学日报》的俩记者不在场,科委的分管市长乔小树今天中午请客,首都来的记者被邀去喝酒了,下午是人家对乔市长的专访。 “太忠,《科学日报》是中央的新闻媒体,你可不敢乱搞,”难得地,老好人梁志刚居然最先开始批评陈太忠,不过,仅从“太忠”这亲切的称呼上,也知道梁主任是真心着急了——陈太忠如此殚精竭力地保他,他要没点回报,也太不成体统了不是? “对啊,要是别的省的省报,那随便你收费了,”邱朝晖也发话了,他说得更实际,“除了咱省的媒体和中央地媒体,你想怎么搞都无所谓,得罪了北京那帮人,你就等着吧——大邱庄的禹作敏你总知道吧?” 禹作敏曾经口出狂言,说是买得下中国电视台,其狂妄可见一斑,但是其后他的下场,却是最好的注脚,禹某人成也八九年败也八九年,八九年他在《人民日报》露面,然而,他视八九年的中视为失败者,浑然不想后来的人事调动,最终栽了。(这段纯属作者杜撰,请勿妄加评论。) “好吧好吧,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陈太忠面对几个主任的夹击,有点招架不住,“好吧,以后中央地媒体我坚决配合……其实,我也不想搞得像周兴旺那么惨。” 周兴旺现在的处境,可不就是因为此人在得意时太过,惹得太多人心内不喜,才导致失意时被人幸灾乐祸地旁观吗?哥们儿可是不能学他那样。 “周兴旺?合家欢地周兴旺?”周总大名真的是响啊,连梁志刚都知道,“怎么回事,合家欢有危机了吗?” “我也就是随便猜猜,”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将周兴旺想化缘的情况大致说一说,“不过,搞餐饮的要是也算高科技,做小姐的可不也就成了产业工人了?” 他这话说得阴损无比,搞得满堂哈哈一笑,不过大家却是没想到,后来还真有地方靠着对特殊行业收取各种费用,使之无限接近产业化了。 “不过这个合家欢,咱们还是能接过来搞一搞的,”文海犹豫一下,冲邱朝晖努努嘴,“老邱那儿钱那么多,暂时没啥好项目的话,接过来当三产来发展也不错……当然,我是说,等周兴旺搞不下去的时候,低价挖过来。” 邱朝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他倒不是怀疑文海动自己钱的脑筋——再搞个服务公司也简单,只要没陈太忠点头,这件事姓文的根本插不进手。 他是在琢磨文海这话的可行性,说句实话,他觉得这建议还真不错,博睿打理的投资,先期的三千万英镑已经到帐了,这就是四个多亿的人民币,邱主任有花钱的地方,但是这四亿多该怎么花出去,还是个大问题。 “要接他的摊子,也一定要低价接,”他终于拿定主意了,“最高也不能超过实际资产的五成来接,无形资产那些,想都不要想,不卖拉倒!” “老邱,没想到你也这么狠啊,”梁志刚笑了,看得出来,他也倾向借机占占便宜,这年头,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的,“合家欢每年在广告上的费用也不少呢,这无形资产你说没就没了?” 三个主任都倾向拿下合家欢了,重点不过是在用什么样的成本了,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摇摇头,异常坚定地发话了,“咱不搞那个,碰都不碰。” 那三位交换个眼色,心里生出了点想法,这想法虽然不尽相同,不过可以肯定地是,大家最少都反应过来了一点:虽然可以畅所欲言,但是科委的民主还是有限的。 民主集中制,该集中的时候还是要集中,当然,掌握话事权的,是最年轻的这个主任…… “这不是我有意干涉你们的决策,”陈太忠见大家默然了,于是苦笑一声,“这是朱秉松捧出来的企业啊,你们能不能有点大局感?” 我终于有资格批评别人没有大局感了,说这话的时候,陈太忠有种垂泪欲滴的感觉:两年了啊,哥们儿终于有修成果地趋势了。 对他的话,梁志刚反应得最快,马上笑着点点头跟进了,不过很遗憾,他虽然是顺着陈主任的话说的,但是所说的,却是年轻的副主任最不愿意听到的,“原来是这样啊,还是陈主任信息灵通,要不是你说,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这话当然一点不假,其他三个主任根本不知道里面还牵扯了这样的恩怨,他们只当是合家欢跟银行有了冲突呢,陈主任信息灵通,做出的解释,大家也觉得相当有道理。 可是陈太忠却气得眼皮子向天花板上一翻,这是哥们儿的大局感啊,真是的,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嘛。 文海看梁志刚一眼,也不吭声地点点头,梁主任这话说得好啊,迎合小陈之余,又点出了大家的发言,是因为“不明真相”的缘故,真正的和稀泥高手。 邱朝晖也点点头,却是说起了别的,“不过,这钱还得尽快找点去处,要不然也是麻烦,像今天,文主任可不就让乔市长敲走十万?” “嗯?”陈太忠侧头看文海一眼,文主任吃他这么一眼,心里顿时一揪,脊背上的寒毛顿时根根竖直,哪里还顾得上腹诽陈某人的一言堂? “这个……这是乔市长说,要接待《科学日报》地记者,他从来也没开过口,”他吞吞吐吐地解释了一句,“我和朝晖还有志刚都打了招呼了,他俩也觉得……” “行行,你们三个谈论过就行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种小事他当然是要讲“民主”的,“不过,下次小树市长再要钱,也要他给个说法,咱尊重他这主管领导,可是出钱总得有个名义不是?” 你扛得住乔小树,我可是扛不住,文海心里感慨一声,“太忠,我说咱还是旧话重提吧,要不把科委大楼盖起来算了,乔市长有个忙地,也不会没事就冲咱这儿跑了。” 盖个楼,给乔市长找点事做,这还是近来大家讨论的话题,当然,科委盖楼,只是科委的人负责,不过乔市长能介绍个工程队,介绍点设备供应商啊什么的,也能从中获得一些利益。 反正这年头是买方市场,先货后钱的,只要乔市长介绍来的报价不过分,又能保质保量保工期,那也一切都好说,要真是遇到了不开眼的——科委不是还有陈主任吗?陈某人可是不会坐视别人糊弄地。 总之,大家想的就是乔市长过一道手就过一道吧,现在的施工队和供应商,那都是属海绵的,只要愿意挤,总能挤出一点水份来。 以乔小树的胆子,又知道科委有陈太忠这么个人的前提下,肯定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分,当然,就算是不过分,乔市长从中获得的收益,也会远远地大于爬格子码字。 “钱从你那儿出?”陈太忠笑着看文海一眼,纯粹是调戏的心思,“不过,你还得给梁主任当好后盾啊,你那儿最近几百万地赢利,可都是梁主任搞出来的。” “不是你找了赞助了吗?”文海奇怪地看他一眼,“这钱我还想着中秋和国庆,好好地给大家发点福利呢,难得今年有点钱了……而且再不张罗,下面也会有意见了。” “我找赞助是我找赞助,那些赞助可是也要回报呢,”陈太忠笑着摇头,“梁主任纯粹花钱的话,大家也没话说,可是现在看起来,梁主任居然是咱单位最能挣钱的,万一他再开发出个什么产品来……人家那些赞助商要求授权加工呢?” 这也是陈太忠找人赞助的本意,肯帮他的人,陈某人自然不会让其吃亏,梁志刚选项目过于谨慎小心,搞一个就一个赚钱,所以他早就跟马疯子他们说好了,真要搞出赚钱地项目来,就授权他们加工,授权所收的费用,还可以从赞助的费用里冲抵。 当然,马疯子他们纯粹是冲着陈太忠的面子投资的,未必会真的在意这个收益,可是陈某人不愿意欠那么多的人情,仅此而已。 文海顿时语塞,好半天才摇摇头,“梁主任选项目的眼光,我很佩服,不过陈主任啊,这些东西也就是你卖得出去。” 邱朝晖正被这话说得脸红呢——要知道他手里的钱,才是科委班子寄予众望创造效益的,陈太忠的话虽然是无心地,但是听到他耳中实在有点难堪,还好,文海的话多少是帮他开脱了一点。 “对了,可以让这俩记者,帮咱们科委地产品打打广告嘛,”陈太忠才懒得总是为这点小事跑呢,猛地灵机一动,“这可是中央的媒体。” 第1074章 周到服务 陈太忠这建议,文海三个人都已经想到的,不过《科学日报》的那俩记者却是不肯应承,“这是广告部的事情,你们直接联系他们就行了。” 单纯的广告谁不会做啊?出钱就行了,这显然不是凤凰科委四个主任想要的,是的,大家想做成在报道里吹捧,外加出钱广告页里再露面的那种广告。 软广告再加上硬广告,那才更能让人信服。 四个主任正开会呢,那俩记者正好来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七八的模样,这也正常,像凤凰这种飞机无法直达的地方,对中央媒体来说就算是偏远的了,如非重大事件,前来收集资料的记者,多是年轻人。 这也是凤凰科委名声在外了,《科学日报》又想鉴定一下真伪,要不然都可以直接约稿,根本无须派人过来。 陈太忠将两人约进自己的办公室,想想不合适,又将李健喊了进来,让他帮忙招呼着,心里却是在嘀咕,哥们儿还真得找个秘书了啊。 他跟两个人聊了一阵之后,猛地脑中灵光闪现,陈主任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仙客来的老板蔡德福就跟他暗示过——不管是为了什么,最好能给记者红包。 无非就是这样了,陈太忠觉得自己明白了,下一刻,他冲着李健使个眼色,别说,李主任还真的领会了他的意思,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又到陈太忠的桌子前晃了一圈,再离开时,陈主任的办公桌下小地柜的上面,已经多了两个信封。 等李健再次借故出去的时候,他笑嘻嘻地站起身,将两个信封递了过去,“两位一路辛苦了,咱这凤凰穷乡僻壤的,也没啥好东西,就是一点采风的费用,一点小意思。” 那两位交换个眼神,异常自然地拿起信封收进了手包,动作似缓实急却是又优雅无比,丝毫不给人匆忙地感觉,竟是非三两年的工夫不能练出地流畅。 每个信封是五千块钱,这种事,文海他们不是做不来,但是他们常打交道的是凤凰的媒体,每次就是一百的红包足矣,倒是时机合适的话,还可以管一顿饭。 中央的媒体来了,只说这名头就吓得其他三个主任不敢首先考虑这事:万一出了岔子,人家不要这钱,又由此引发什么误会和偏见的话,传到陈主任耳中,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是的,这三个主任并不怎么害怕这俩记者误会——反正是好意的嘛,你不要也无所谓,可是,谁愿意面对陈太忠的怒火呢? 再加上这二位也没什么吃拿卡要的架势,直接就展开了采访,此事就放到一边了,文海跟记者打交道比较多,后来倒是还琢磨过此事,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困惑着他,给对方多少才算合适呢? 凤凰时科委可是从来没接待过中央级别的媒体。 等到陈太忠回来,大家就彻底地放下了这个心思,陈主任爱怎么搞怎么搞吧,丫还想跟《科学日报》收费呢,这种事我们就不掺乎了。 陈太忠一见这二位收钱的利索劲儿,心里就明白了,笑嘻嘻地走回椅子上坐下,“我有个小小的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您二位帮我分析一下,要是在文章中介绍一下我们的产品……” 收了钱和没收钱时候地态度,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两位心里也有感慨,怪不得那些主任言必称陈太忠呢,果然是有点担待啊。 两人去下面地市采信息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科委也好科协也罢,都不是什么富裕单位,正常的采访收个一千就算多的了,更多的不过是收点礼物——当然,礼物不是现金就少了点顾忌,价值可能过万,可是这年头,有什么礼物比蓝盈盈的四大领袖更吸引人的呢? 陈主任给的这信封,不是五千就是一万,两人心里很清楚,如此一来,自是要咋舌陈太忠的胆量和气魄了。 “这个倒是好商量,”男记者笑嘻嘻点点头,“不过陈主任,我建议你们在广告版上也登一下,这样的话,一来有加成的宣传效果,二来我们的稿子也好过审核。” “这个肯定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听说现在的广告,都有折扣可以商量,您两位不是广告部的,方便不方便跟我透个底儿?” “这个我们还真不清楚,”男记者笑着摇摇头,遗憾地耸耸肩膀,事实上双方都清楚,钱已经进了这二位的口袋,陈某人也不可能逼着他俩再拿出来不是?所以,不管清楚不清楚,他只需要维持一个表面的客套而已,眼下这答案简直是必然地。 女记者却是娇笑一声,说起了别地,“来了凤凰一天多了,还没去玩玩呢,陈主任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给个建议?” 陈太忠却不知道,女记者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广告部地业务算不到两人身上,是的,这折扣的秘密,对她来说守不守都无所谓的,既然无所谓,那么,陈主任你让我俩玩得开心的话,就算告诉你又何妨呢?就算知道这折扣,你也未必谈得下来不是? 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了,我说,你知道不知道,原本我是打算跟你们收费的?现在一万块钱拿出去了,你们倒是得寸进尺了? 不过,越是这种愤懑的时候,陈某人心里的小九九就越多,说不得笑着点点头,“那是,唐记者既然这么说了,晚上我这东道主肯定跑不了啦。” 这俩记者也没防那么多,中央媒体下地方,那真是百无禁忌的,唐姓女记者笑着点点头,李姓男记者也是眼睛跟着一亮。 说笑间,就接近了下班时间,四个主任一个办公室主任,五个人拥着两名记者吃喝一顿,陈太忠的林肯车就带着两人直奔幻梦城。 幻梦城最近又出了一点新花样,里面搞出几台苹果机,一块钱一个币,不过,对外宣称这筹码不卖,而是在幻梦城消费够五十的话送五个币,目的是博客人一笑——事实上,无非是遮掩其赌博性质的,古局长在警察系统干了这么久,这种擦边球打起来,简直是太得心应手了。 幻梦城的周边,还出现了保龄球馆和酒吧,不过凤凰这种小地方的保龄球,还入不了京城来的两位客人的法眼。 两个记者先拿着陈太忠送的两百个筹码在苹果机上玩了一阵,有陈主任暗示,一边的小弟自然要悄悄地将赔率调到最高,这两位的手气肯定不可能差了,约莫半个小时,每人就赚了六七百个币。 陈主任劝两人进去唱歌,李记者是收手了,可那唐姓女记者却是玩得疯起来了,“好了,我再玩一阵,再出个777就走人,”可见,女人的赌性上来,比男人一点也不差。 遗憾的是,陈太忠不想让她玩了,于是,十五分钟内她就将手上的筹码输得一干二净了,唐记者笑着拍拍手,颇为豪爽地宣称,“好了,输完也好,省得惦记了,走进去唱歌吧。” 李记者是男人,自然是要点小姐的,唐记者四下看看,转头问陈太忠,“陈主任,你们这儿没有钱柜什么的?” 这话说得有点隐晦,还好,陈主任久泡歌厅,知道这是唐记者想找男人呢——严格说是找少爷,跟“自从有了歌厅,父子成了连襟”对应的一句话,叫“自从有了钱柜,女人有了消费”。 幻梦城不提供这种服务啊,他有点挠头,不过,陈主任今天的任务,就是让两个客人玩得开心,他一琢磨,站起身出去找萧牧渔了。 萧牧渔绰号“和尚”,也是跟着十七的老人了,小伙子特别地帅气,小白脸的那种,只论帅气的话,陈太忠相熟的朋友里,也只有董毅和许纯良能跟其相比了。 尤为难得的是,和尚好色,还是生冷不忌的那种,做事又有章法机灵无比,这唐记者二十七八,人长得也不差,虽然身材略略丰满了一点,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却极是勾人,对和尚而言,这不会是个苦差事的。 这样的女人,也会有这种喜好,大地方来的果然是不一样,陈太忠一边打问着萧牧渔的去处,心里一边暗暗地感慨:果然是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啊。 还好,萧牧渔就在幻梦城后面睡觉呢,一听他的吩咐,精神头马上就来了,待得见到了唐记者,脸上就漾起了很阳光的微笑,“你好……” 陈某人也没心思看下去了,笑着招呼一声,慢慢地踱出了房间,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幻梦城的配套服务,是越来越齐全了,酒色财气基本上是齐活了,果然是个招待人的好去处。 第二天,和尚一大早给陈太忠打来电话邀功,“陈哥,不容易啊,那女记者折腾劲儿挺大的,也就是我了,换个别人估计都爬不起来了。” “去去去,你都爽成这样了,”陈太忠才不理会他,“不是我说啊和尚,北京来的记者呢,这也就是你,别人我都不希的照顾他。” 萧牧渔顿时没了声音,不过陈某人挂了电话,心里却是有几分愤愤不平,哼,就你也敢跟我吹牛?换了哥们儿,没准姓唐的白送我俩广告呢。 招呼的心思用到,那当然就万事好商量了,俩记者离去的时候说了,争取软广告和硬广告一起上。 第1075章 超级项目 一条龙服务地接待这俩北京的记者,搞得陈太忠真的有点郁闷,这年头只有他挣人钱的份儿,别人跟他吃拿卡要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见了。 不过科委的其他人,却是或多或少地表示了理解,邱朝晖说得更是赤裸,“多少地方想花钱都请不来人呢,你还计较那么多。” 其实这都是陈某人表面上的抱怨——他只是觉得有点没面子就是了,听到别人劝解,虽然还做悻悻然,口气却是已经软了,“咱们有了先进经验,还要花钱打广告,真的有点那啥。” 然而,事实证明,这广告的作用,还真的强大得离谱,尤其是那报导凤凰科委的软广告一上,科委这边顿时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效果那是出奇的好。 反应最快的,并不是各地的科委,而是各个院校的老师,这年头知识已经不是清贫的同义词了,是的,知识也是有价的,教授们都在寻找将胸中所学转化为经济效益的催化剂,既然《科学日报》说,凤凰科委这里有数亿元的经费,不管它是火炬计划扶持资金也好,中小型企业创新基金也罢,反正这里有钱。 按说,各大高校都是当地政府科技资金或者企业技改资金关注的对象,不过现在买不如租的理论挺畅销,用于研发的资金量真的不多,而且搞科研的人里,情商不够的一抓一大把,到处都是抱着研究成果找不到资金的主儿。 就在凤凰地报导见报的第三天,科委的电话就忙不过来了,这时候凤凰市乙种电话的初装费费还是三千,市科委三个点一共十二个电话,由于来电的多是询问申请资金扶持需要什么手续,一时半会儿不太好解释清楚,要是有人想通过固定电话联系科委的人,会发现基本上所有的电话都处于占线状态。 也有人通过天南省科委同学或者师生地关系,搞到了凤凰科委几个主任的电话,所以几个主任地手机,大多时候也在通话中,由于陈太忠的名声在外,找他的电话,那是格外地多。 还好,陈主任已经习惯了各色电话的轰炸,倒也没怎么在意,而且他应付这种电话也有窍门,该找邱朝晖的他介绍到邱朝晖那里,该找梁志刚的他介绍梁主任的手机。 分不清该找这两位哪一位地,他就把俩手机号全告诉对方,至于兄弟单位取经的电话,那就是介绍到文海和李健那里。 只是,有的人的电话,他还是无法拒绝的,就像现在他接的这个电话,虽然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我是沙省长的秘书,沙省长想了解一下凤凰科委这个创新基金的运作流程。” 沙鹏程副省长是分管农林水地,跟科委不搭界,所以陈太忠挺不想搭理这个电话,可是,人家好歹也是副省长的秘书,他也不能一句话就打发走人,太过失礼不是? 沙省长秘书这个电话,打过来也是想了解一下什么样的项目才能得到扶持,沙鹏程是天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的总指挥,面对这次全国性的洪灾,他一直战斗在最前线,有着深刻的感受,也有最前沿地认识。 这次洪灾的发生,固然跟全球气候异常有关,但是在沙省长眼里,跟严重的水土流失也不无关系,天南省的的水土流失现象也很严重,比上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 林业厅也是他的分管范围,近一年来林业厅的厅长一直空缺,虽然有常务副厅长从中周旋,不过工作总是要受到点影响,只是,那个厅长的位子烫手得很,沙鹏程看好的人资历太浅,那党组书记又是林业厅的老人执意要一肩挑。 上面斗得一塌糊涂,下面自然也就有放羊地趋势,各大国有林场存在不同程度滥伐和盗伐地情况,导致水土保持工作面临极为严峻的形势。 就在这个时候,他所赏识地那个林业厅副厅长瑞根,提供了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消息:有人研究出了一种能增加土壤黏性的高科技产品,纯天然无污染,类似于增强土壤腐殖质的效果。 只要将那药剂溶解在水中向土里一撒,就能改变土壤结构,让松散的土质变为黏质土,却又不会导致板结,还不会影响植物的生长,在自然环境下,该物质被分解的年限为十年到十五年。 土壤黏性增大,自然就极大地提高了水土保持的先天条件,一旦广泛推广,别说是区区的天南省,就是水土流失最为严重的黄土高原,也要旧貌换新颜了,黄土性散,最是容易被冲刷,所以黄河才成为世界上含沙量最大的河流之一。 这种药剂绝对是划时代的科技产品,对那些水土流失严重的地区,将带去革命性的变革,大家都知道,水土流失最难被根治,这并不是强制去种几棵树,利用木本植物发达的根系就维持得住的——这只是必须的手段,而不是治本的手段。 形成水土流失的原因很多,但抛开全球气候变化这个重大的、不可控因素外,大多数都是土壤表面植被被破坏,出现了裸露的地面,裸露的地面经不住雨水的冲刷,于是,富含腐殖质的表面土壤——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熟土被冲走,露出了深处的生土。 熟土被冲走,不但让河流湖泊产生了富营养性污染,而且导致植物在生土上不能快速生长,而缺乏腐殖质的生土,大都又没有熟土的黏性,这越发地加重了水土流失,所以说,生态环境被破坏,是连锁性的,破坏容易建设难。 这个增加土壤黏性的药剂,简直就是革命性、颠覆性地发明,太值得推广了。 当然,沙省长秘书能交待的,肯定也就是这项技术一旦付诸应用,会带来怎样的效果,至于说瑞根副厅长想以此为由,攀上林业厅厅长的宝座之类的话,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陈太忠一听,也怦然心动,这“革命性、颠覆性、划时代”之类的评价,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地兴奋,这可是比什么填补国内空白或者国际领先牛得太多了。 再想到曾经“工作和战斗”过的东临水村,他越发地坚定了扶持这个项目地决心,东临水是石漠化了,而不是荒漠化,但是想来那些荒漠化的地区,也是极惨的,而这个药剂能变荒漠为良田,再怎么支持都不为过。 至于说这是省里的项目而不是凤凰的项目,一时他也顾不得斤斤计较了,小事情上,是要计较自身的政绩,要有本位主义,可是这种利国利民的大事,不支持就实在没天理了,他现在最担心地,是钱够不够用,“这个项目可以考虑,不过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沙省长的秘书如是回答,“回头让王江成教授跟你们联系吧,沙省长的意思,是想尽快地把这个科研成果落实到实处,如果有必要就大力推广。” 王江成就是搞出这个药剂的教授了,目前这个药剂,有个土得掉渣得名字,叫做“土生油”,不过倒也是形象得很,油可不就是黏糊糊的吗? 那就得赶紧通知邱朝晖了,陈太忠挂了电话,就往凤凰大学赶,浑然不顾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最近科委的人正琢磨着先从这四亿多里,挤出一半的钱搞房地产呢。 搞房地产这个建议,是乔小树市长提出来的,他的意思是说,既然你们科委对项目审核这么严格,手里的钱一时花不了,那何不来搞房地产?这可是眼下的大热门,回报率也极高。 乔小树虽然弱势,可也是不折不扣的副市长,别的本事或者不行,协调几块地皮出来,那还绝对不是问题,平等条件下,科委甚至可以将手伸进几块比较热门的地皮上——当然,该交地费用也不能少交。 科委的主任们心里都知道,乔市长的心思,还是在科委大厦上,这钱一旦能用来搞房地产,自然也能从中弄出一点来盖办公楼,万事开头难,口子撕开了,跟进就容易多了。 当然,科委的房地产公司一旦成立并且开始运作,乔市长必然也是要插手的,不过这一点大家也有心理准备,钱是赚不完的,分润给乔市长一份又是多大点事儿?还是那句话,只要陈太忠在,小树市长也不可能做事太过不是? 至于说挪用了创新基金搞房地产,会不会导致真有好项目的时候资金不足,这个大家也不介意,房地产之所以被称为“滚动发展”的行业,那就是说盖起楼来之后,拿楼贷款是很方便的,现在科委无须贷款,等楼起来了,真有项目需要大量资金拿楼抵押贷款就完了。 正经是眼下四亿多资金闲置,才是最大的浪费,一点都不符合经济学理论,钱活动起来才是钱,再说了,人家投资方也有利润要求不是? 现在,这个观点地声音在科委是越来越大,大到领导层上有压力下临怨气,所以最近几个主任在积极地讨论这件事情。 有了这个土生油药剂地项目,陈太忠当然要着急了,匆匆地找到了邱朝晖,邱主任静静地听他说完,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发话了,“太忠,我这人一向性子直,你也知道……” “没事,你说吧,”年轻的副主任心里,生出了一丝警惕,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听到王江成这三个字,我就想起了王洪成,不知道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邱主任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脸上挂着淡淡地苦笑。 第1076章 众口一词 邱朝晖这么小心谨慎地发问,自然是有道理的,王洪成是前几年学术界著名的丑闻,不过那时候陈主任应该还在上中学甚至小学。 而眼下陈太忠以高中生的资格,成为了科委的副主任,邱主任生恐对方从自己的话里听出影射之意,当然也就要小心地解释。 “王洪成是谁?”果不其然,陈某人真的是一头雾水,他奇怪地看邱朝晖一眼,犹豫一下又发问了,“我该知道他吗?” 这话他说得有点不客气,不过却也没有针对谁的意思,难道是王江成的兄弟?很有名的学者还是说……很大的领导? “咳咳,这个……”邱朝晖咳嗽一声,好好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缓缓开口,“王洪成是前几年搞‘水变油’的那个,不过事实上,那是一个骗子。” “水变油?”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随即缓缓地点头,“这个我还真有印象,我们物理老师说根本不可能,化学老师却说没准可能。” 物理是从能量守恒角度说的,化学是从催化剂万能角度说的,这很正常,邱朝晖笑着摇摇头,“事实证明那是假的,不过是加了催化剂之后,水和油混到一起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陈太忠笑着摇头,挺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哥们儿地智商还不像你想像的那么不堪,后来根本没有发生化学老师憧憬的“能源革命”,那当然就是假的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停顿在那里了,好半天才皱着眉头发问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王江成的研究成果,可能跟王洪成一样,是骗子?” “我只是觉得……很有可能,”邱朝晖也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重重地点点头,“这不是说他俩名字像的缘故,关键是……这么轻易就能改变土壤结构,啧,怎么说呢?中科院地那帮院士都是吃干饭的啊?” “啧,俩项目名字还差不多呢,一个是‘水变油’,一个是‘土生油’,”陈太忠不满意地白他一眼,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大才民间也有,你们一说就是中科院什么地,我不爱听这个,一个中科院,怎么可能垄断所有的人才?” 他这么说,倒不是要坚持搞这个项目,而是纯粹不满意邱朝晖对中科院盲目的推崇,习惯了成功的人,就会养成对权威不盲目信任的毛病,不过严格地来说,这毛病也不能说就绝对是坏事。 事实上,陈某人有充分的理由说这句话,他就是散落在民间的大才啊,哥们儿就不信中科院地院士里,有能修仙飞升的——怕是他们连这套理论都没听说过吧? 我就知道是这样!邱朝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真想揪着陈太忠的耳朵怒吼一声——小陈,不学无术不要紧,可是不学无术还要站出来丢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反正我对这个项目不看好,”下一刻,邱主任睁开眼睛,很坚决地摇摇头,“这不是意气之争,纯粹是从学术角度上出发,太忠,我会坚持我的观点的!” “喂喂,老邱老邱,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陈太忠皱皱眉头,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嘴巴啧啧有声地咂巴两下,“有意见可以提嘛,我又不是听不进去,你做出来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给谁看啊?真当自己是革命烈士了?” “唉,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强行推动这个项目呢,”邱朝晖被他的风凉话逗乐了,不过接下来,他的脸色又郑重了起来,“这么说吧,其实……我能想像得到,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会给咱们科委带来多大的名声,你心动了我也能理解。” “你胡说啥呢?”陈太忠脸色一整,悻悻地白他一眼,“名声于我如浮云,关键啊……咳咳,我不是在东临水干过吗?知道这水土流失之后的惨样。” 说到这里,他脸上居然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旋即又是重重地一叹,“唉,东临水的村民,那是真苦啊……” 装吧,你就装吧,邱朝晖心里有点想笑,陈太忠对政绩近乎于病态的执着,简直是科委都知道地了——这倒不是陈某人露出了什么马脚,而是说,陈主任做事儿太完美了。 该争取的,丫会没命地去争取,中间若是遭遇了阻力,是神挡杀神遇佛灭佛一般的疯狂;可是该放权的时候,手一松就放走了,虽然此人个人生活有点小小的瑕疵,但是能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去,忙得都快吐血了,他图了什么呢? 好像没啥可图的,大家很愕然地发现了这个事实,不图钱不图权,一心为工作——那不就是图个名声吗?陈主任正年轻呢,前途一片光明,自然不会计较区区科委里的这点东西。 邱主任心里正嘀咕呢,耳边又传来了陈太忠略带迟疑的问话,“老邱……你觉得这个项目,真的不能搞?” “这个嘛……”邱朝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摇摇头,“我也是保持怀疑而已,因为这不符合认知,对了,这个王江成,是哪个学校地教授?” 这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没问,只觉得这个项目可能不错,马上就找你来了。” 邱朝晖看他一眼,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不过到最后还是微笑着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搞学问就是要有个严谨的态度,我也不该先入为主,有点固步自封了。”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陈太忠也是笑着摇头,“老邱你能坦诚地先做出假设,也算是给大家敲了一记警钟,挺好地嘛。” 他何尝听不出来邱主任是违心之言?不过人家能这么说,已经给他面子了,他可是没跟老邱斗法的心思,他现在着急的,是落实这个项目的可行性——要真是骗局,哥们儿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从邱朝晖处出来,陈太忠将车停在一个隐秘场所,立马拨通了梁志刚的手机,现在科委欠他情最多的就是梁主任,随便问两句,那家伙不能出去乱嚷嚷吧? 梁志刚一听,陈主任问的居然是这种项目,顿时就不做声了,隔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问一句,“邱朝晖怎么看这个项目?” “梁主任,我是问你呢,”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事实上,梁主任没有如他刚听到这个消息一般地欣喜若狂,这足以让年轻地副主任意识到一些问题了。 “这个,肯定是个好项目嘛,”梁主任的回答,一般都是滴水不漏地,“不过相关技术和理论呢,咱们还需要认真验证一下……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老梁,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啊,”陈太忠愈发地恼怒了,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样的关键时候,你跟我耍滑头?“我只想问你个人的看法,你认为这个项目,可行性有多高?” “咳咳,”梁主任当然听得出陈主任恼了,说不得咳嗽两声,“太忠,我个人认为,这个项目有点危险,我这也是实话实说了……对了,你可以问问荆老师嘛,他一直在科研第一线呢。” 不找你落实一下,我怎么会去荆涛那里丢人?陈太忠悻悻地挂掉了电话,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看来这个项目,是大大的不乐观了,这让他感到了一丝茫然。 不过还好,他既然知道大家的意见偏向哪个方面了,倒是可以打个电话给荆涛了,下一刻他拨通荆涛的电话,“荆教授,我听说了一个挺可笑地事儿,不过为了对工作负责,还是想跟您了解一下情况……” 邱主任和梁主任已经表示出态度了,陈主任当然也要认为此事“可笑”,从官场角度上来说,随大流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不随大流标新立异那才叫找死。 荆教授耐着性子听他陈述完,好半天才重重地叹一口气,“这个……土壤地质这一套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太忠啊,这件事,我怎么听怎么有点邪行,要是按我的理解……” 他又沉吟一下,才轻声发话,“反正这件事,让我又想起了王洪成的‘水变油’,你能这么慎重对待,倒是件好事。” 这个王洪成真的这么有名啊?陈太忠有点憋不住了,他这次可是连王江成的大名还没报呢,“荆教授,这个王洪成……是怎么回事啊?” 静静地听荆涛解说完之后,他轻松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荆教授为我科普扫盲,好了,不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坐在车里静静地寻思着,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灿烂了,当然,若是丁小宁在场的话,自是知道,某些人又要倒霉了…… 王江成来得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快,陈太忠接到沙省长电话的第三天,林业厅的瑞根副厅长用自己的专车送过来的。 陈太忠地电话始终都是在“正在通话中”,瑞厅长也懒得再等,说不得就直接奔了凤凰大学门口邱朝晖的办公室而去。 邱朝晖正跟金乌县县科委的李主任僵着呢,李主任此来,也是要中小型高科技企业创新基金来的,“特色水产养殖和特种经济动物养殖,我只要一项。” “你找星火计划要去!”邱主任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却不防见到门口进来两人,“请问邱主任在吗?” 第1077章 民间科学家 “两位找谁?”邱朝晖正被李主任缠得头晕眼花呢,眼见有人来了,忙不迭岔开了话题,犹豫一下,又站起了身子。 原本,邱主任是该站起身来迎接人的,最近他这里最常出现地,就是前来打听申请创新基金流程的人,还有拿着方案书、可行性分析报告、专利证明或者国家科技鉴定成果之类的。 可是,瑞根副厅长的领导派头十足,虽然因为天热,只穿了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短袖衬衣,但是那份稳重中带一点矜持地架势,却是一般小人物学不来地。 王江成教授就要差很多了,虽然瘦高地位子和鼻梁上的无框树脂眼镜使得他看起来有点学者地味道,但是那一双眼睛实在太灵活了,说是领导的秘书吧,年纪又略微地大了一点。 再加上邱主任有意让李主任明白,自己这边又来重要客人了,自然就站起身了,说穿了他就是想借此暗示,向李主任强调一下自己的态度:你那星火计划项目的钱,不要找我来。 “我是省林业厅的瑞根,”瑞厅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冲邱朝晖伸出了手,“你就是邱主任吧?早些时候跟你通过电话了。” 他身材适中,虽然已经四十六岁了,看起来却是三十岁许人,动作也矫健得很,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这也是沙省长赏识他的缘故之一。 “哦,是瑞厅啊,”邱朝晖也笑着点点头,从桌后转了出来,两人握手之后,邱主任伸手延座,自己转身去找杯子冲茶。 李主任倒是眼光机灵,见状轻声笑笑,“邱主任,你和领导谈事,我帮你们冲吧。” 我其实……不想跟这个家伙谈事啊,邱朝晖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暗叹一声,昨天瑞厅长打电话过来,他只当对方来不了这么快呢,随口就说这两天不会出去,过两天就“保不准”了,谁想人家第二天倒找上门来了? 要说世界上有比同金乌的李主任谈话更郁闷的事儿,大概就是跟林业厅瑞厅长的谈话了,邱主任一时觉得,自己刚才也算是幸福了。 “土生油”这个项目,他是持强烈的怀疑态度的,但是既然陈太忠无意强行推动,他反倒要多了解一下这个东西,以免对不住小陈的信任。 可是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优化土壤结构,还真的是近年来有点影响的话题,不光是土生油,还有如何解决土地中残留农药、防止土地板结、解决废水对土地污染的影响——话题从酸雨一直到不同植物对各种元素富集性的吸收。 其中这土生油不算重点,但是也有类似的猜想,可是绝对没有人敢权威地说,这个东西绝对搞得出来,甚至都没人做类似的试验。 唯一例外的,就是这王江成了,这个王教授高中毕业,属于自学成才地那一种,套句时髦点的话,此人算是“民科”——民间科学家。 关于王江成的话题,现在也算是热门,有人置疑他的发明,也有人保持缄默,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学术界没有几个人公然站出来支持他。 十有八九是个骗子了!这是邱朝晖的猜测,可是昨天瑞厅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张口一个“沙省长很重视”,闭口一个“今年的洪灾,足以为戒,我们不能再漠视水土保持这个问题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邱主任当然听出了其必得之心。 怎么陈太忠不在呢?这是邱朝晖眼下最想抱怨的,他也算是性子比较硬的了,稍微地扛一扛瑞根这个林业厅长倒还问题不大——老子科委又不归你林业厅管。 可是,沙省长那儿怎么办?谁帮他邱某人扛着? “嗯嗯,这个就是王江成先生了吧?”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邱朝晖终于是放下了心中地纠结,笑嘻嘻地转头看看瘦高地中年人,“久仰大名了啊。” 他称其为“先生”而不是“教授”,已经是隐隐摆明了立场,你民科就是民科,不要往教授里面混,想让我喊你教授?可以啊,麻烦你把高级职称证书拿出来吧。 瑞厅长笑着点点头,脸上却是没有半点不悦的神情,他听出了邱朝晖地意思,但是无法叫真,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这文化人就是酸腐,那个职称很重要吗?这年头高分低能的人多了,能做了事情的,才是人才。 你们这凤凰科委还真的是牛啊,手里有钱说话就是不一样,瑞根想到这里,真的想苦笑一声了:一个副处连我这副厅都不放在眼里啊。 “我的名声还不够响亮,”王江成沉着脸摇摇头,对邱朝晖话里若有若无的置疑之意,他也听得明白,只是他也没有计较,而是淡淡地指出了一个事实,“要是足够响亮的话,也用不着来贵单位化缘了,太多的人没有意识到水土保持这个关系国家存亡地问题的重要性。” 国家存亡吗?民科果然就是民科,用词很不慎重啊,邱朝晖淡淡一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王先生搞的这个‘土生油’的理论,我已经或多或少地了解了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提供一下药剂的制作配方?” “这个绝对不可能,”王江成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很傲然地回答了,“为了保密,我连专利都没有申请,我只能向你们做演示,你们可以对试验结果进行鉴定。” 跟“水变油”的王洪成越来越像了!邱朝晖本来打地就是以进为退的主意,不过听到这个回答,心中还是不禁生出了些许的感慨。 “那么好吧,我能理解,”下一刻,邱主任点点头,他“退而求其次”了,“有没有详细的土壤结构变化分析报告?或者是土壤养分和红外光谱测试的结果?” “这个也没必要,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王江成笑一声,脸上的傲气越发地浓了,“等我做了演示之后,红外光谱检测,你们可以做,我会配合的。” 啧,邱朝晖越来越头疼了,这不就是昔年哈工大旧事的翻版吗?这一刻,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明明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还偏偏地无能为力了。 “那你总该有一套相应的理论吧?”邱主任再退一步,顺便还看一眼瑞根,我可是很给你瑞厅长面子了啊,“比如说,你为什么能那么准确地预见药剂地自然分解期限?” “这个药剂,从研发到现在,我用了二十年,为此我都倾家荡产了,”王江成不回答前面关于理论的问题,单抓住后面的话回答,“相关数据我都有记录,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用数据来反驳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邱朝晖也实在地避无可避了,对方这话就差明着说——我知道你们体系里的人对我们民间科学家有偏见和歧视,你用数据来驳斥我吧。 瑞厅长也听出来了,自己请来的客人有点恼了,轻笑一声,稳稳地插话,“邱主任,这个项目,林业部有关领导是比较看好的,还有新组建的国土资源部,也有领导很重视。” 我靠!邱朝晖一时想骂人了,怎么着,姓瑞的你嫌沙鹏程的力道不够,吓不死我,又搬出这么大地两尊神出来? “不会吧?”他很愕然地看向瑞根,有意多套出点东西来,“瑞厅长,部里领导重视,那还会缺开发和启动地资金吗?” “唉,还不是王教授被传统学术界排挤,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报告来?”瑞厅长摇摇头,苦笑一声,“所以才向你们科委张嘴,要是你们能做出合适地鉴定,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不过,部里真有领导比较重视,”他脸上浮现出郑重之色,随口报了两个领导的名号出来,“这个你们可以打问了解,不是我瑞根杜撰的。” 听到那俩领导的名字和职位,邱朝晖脸色又是一变,越发地恨起陈太忠来:太忠啊太忠,到了用你的时候了,你倒是跑得不见了,这这这……老邱我扛不动了啊。 不过,看着瑞厅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邱主任也不能就坐在那里发呆不是?于是笑着点点头,“好吧,我们会尽快安排这个演示的……对了,我给陈主任打个电话先。” 陈太忠的电话,依旧是“正在通话中”,不过邱朝晖发狠了,拎着电话就是不放手,他知道陈主任的手机开了“呼叫等待”功能,你忙?我就用嘀嘀嘀的提示音不断地提示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陈太忠终于接起了电话,很不耐烦地发问了,“啧,老邱你这是在搞什么嘛,我都忙死了,什么事儿?说!” “瑞厅长和王江成先生来了,”邱朝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冲两位客人歉意地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凤凰科委果然是那个年轻的副主任说了算啊,瑞根见状,心里暗自嘀咕一句。 第1078章 无所谓正确 瑞根瑞厅长能来凤凰科委,肯定是要打听一下这里的人事结构的,更何况凤凰科委居然能搞到这么多的资金,不但稳稳地压住了素波科委,更使得省科委都相形见绌,若说其中没有些原因,谁信呢? 这一打听,一个陈姓年轻副主任的名字就出现在他耳边了,科委的火炬计划拨款是陈太忠要的,省里的政策是陈太忠要的,创新基金的资金是陈太忠拉来的……以上种种,无处不显示出,这是个手眼通天的家伙。 还好,瑞厅长并不知道,厅里那个低调得离谱的祖宝玉能到素波担任副市长,也是出于陈太忠的缘故,不过这已经让他有足够的理由重视陈太忠了。 正是由于足够重视了,瑞厅长打不通陈主任的手机,就不能不挂机没命地死等——那样的话恶意太明显了,说不得他只能先来找分管的副主任邱朝晖。 所以,对于邱主任打电话向陈主任请示,他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在等待邱主任的时候,他还不忘记笑着跟王江成聊两句,“这个陈主任可是厉害,王教授,他跟你一样,也是高中生,而且还非常年轻。” “不会吧?”王江成听得就有点傻眼了,“高中生当科委的副主任?运气这么好啊?” 我靠,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嘛,跟体制外的人说话,就是费劲!瑞厅长一时有点恼火,心说这儿可是凤凰科委的大本营,你再随便嘞嘞两句,万一传出去让陈太忠听到了,你的事儿可就要大费周折了。 可是说发火吧,他还不敢,毕竟王教授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而且眼下这场合也不合适,说不得,瑞根只能咳嗽两声,“陈主任不是运气好,是真能做实事儿,我估计他党校学习完之后,还要攻读硕士和博士,学无止境嘛。”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提高了嗓门,这一下,就算王江成再不晓事,也知道瑞厅长是在提醒自己:我说王教授,这是人家的地盘,你口无遮拦……也得先看看地方不是? 瑞厅这人,胆量不足啊,王江成心里恨恨地腹诽,你一个堂堂的厅长,来了地级市的科委还这么畏首畏尾的,真是徒惹人耻笑——没见过你这种胆小如鼠地领导。 事实上,他只是有点记恨瑞根说的什么陈主任在读党校,而且还要读硕士和博士,这不是扇我耳光吗?王教授做为一个民科,自尊心强得有点过剩,总算还好,他知道眼下不是放肆的时候,心里再气也得忍着,说不得只能笑着点点头,只是,话里依旧有着那么一点淡淡的傲然,“也是,对领导们来说,文凭确实是挺重要的。” 听到这话里有刺,瑞根索性眨巴一下眼睛不说话了…… 邱朝晖也不管陈太忠的抱怨,将自己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到最后才叹一口气,“唉,反正这事儿……还得你来拿主意,压力太大,我是扛不住的。” “国土资源部?”陈太忠听得也有点咋舌,不过下一刻他就将语气放轻松了,“好了,这点事我知道了,你先安排吧……嗯,安排他们演示好了。” 陈主任的意思,看起来也是先拖着,邱朝晖琢磨一下其中地味道,也是叹口气,“这个没问题,不过我有个要求……演示的时候,你得在场啊。” “我一个高中生,在场能看出什么来啊?”陈太忠听得老大不高兴,还好,接下来他还是放缓了语气,“行行,我尽量抽时间吧……对了老邱,演示咱可是不给他出费用的,事情没说定,咱最多就是点招待费,那还是招待瑞厅长,不是招待王江成的。” 不出演示费?邱朝晖皱着眉头挂了电话,显然,陈太忠并不像先前那样重视这个项目了,连钱都不想多出了,那么,我这里的压力就要轻很多了。 脚步轻快地走进办公室,邱主任冲着瑞厅长笑嘻嘻地点点头,“感谢瑞厅长给我们介绍来这么一个重要的项目,我跟其他主任碰了一下头,想尽快做这个演示,也不知道瑞厅长能不能等个一两天再回去?” 这并不是他真有留客的意思,但是他总不能撵人走吧? “能尽快安排是最好的,”王江成插嘴了,听说能接受他的演示,王教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比如说下午?” 眼下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吃完饭大家歇息一下,可不是正好可以演示了? “这个……有点草率吧?”邱朝晖也恨不得下午就能演示,晚上就送这俩瘟神离开呢,但是有些东西是要考虑到的,他笑着摇摇头,诚恳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们还打算从凤凰大学请两个教授过来旁观测评,下午未必能协调出来时间,我只能尽力。” 这就是邱主任的一点小心思了,请两个教授旁观,表面说起来是为了测评的权威性,其实却是为了分散自己这边的责任和压力,做这种敏感事情,多拉两个人垫背总是不错地。 “这个演示挺重要,我也想多听听专家的意见,可以明天晚上再走,”瑞根笑着点点头,他肯定不能说我就是想一手促成这事儿,所以必须看着你们测评,少不得就要做出一个勉为其难的样子,“最近两天厅里没什么大事,联系专家的事儿,还是要请邱主任多费心了。” 邱朝晖马上着手联系凤凰大学的人,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个陈太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中午陪瑞厅长吃饭都忙得顾不上。 陈太忠现在忙的,却不是科委地事情,许纯良的施工队已经在凤凰拉开架势开干了,不过许公子却是不方便出头,只能电话遥控指挥,陈某人做为他的朋友,也只能居中策应了。 刚才他就是在同素波市建委的主任陈放天通话,陈放天主任手下也有施工队——公家的和私人的都有,大陈主任派了两支小小的技术骨干队伍过来帮着许纯良地队伍施工,不过却是跟凤凰交通局派来的技术人员磨合得不是很好,许纯良的人有点不知道何去何从,所以小陈主任出面跟大陈主任沟通。 陈放天也知道,这个施工队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施工队后面怕是都不止陈太忠——虽然他也知道,这个科委的主任很有些能量。 于是,两个陈主任谈话的时候,是相当地友好和客气,所以嘛,通话时间有点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邱朝晖的电话,还是将陈太忠从这件事里拽了出来,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坐在那里愣了半天,死活想不明白这件事怎么能涉及到国土资源部和林业部。 该找个人问问了,他琢磨半天,却是不知道这件事该问谁好,打开手机上的通讯录,选择的黑条在“荆俊伟”和“邵国立”两个名字之间来回地跳着,猛然间,他想起一个人来,说不得找到了“祖宝玉”三个字,祖市长以前是林业厅地副厅长,对这件事没准有更深刻的认识吧? “林业部?”祖宝玉听到这个称呼就是轻笑一声,“现在叫国家林业局了,你说的是王江成那个发明,惊动了林业局和国土资源部?” “可能是部分领导吧,”陈太忠听得心中就是一喜,这祖宝玉还真是知道这件事啊。 “这个事情我知道,不过,能牵扯到部里,我也挺奇怪的,”祖市长沉默一下,接着又是若有所思的语气,“啧,我知道了,估计是这么回事,陈主任……这可算是我的猜测,别人要问,我绝对不会说的。” 这次洪灾还在持续,天南这边动静小了一点,有的省市却是越发地严重了起来,于是就有声音说,这次洪灾大面积发生,跟各地滥砍滥伐林木,水土流失严重不无关系,要知道,大面积地森林也有极强的蓄洪能力。 这一下,林业部这边自然要被动了,发出声音的人,肯定不是既得利益阶层,但是既得利益阶层,却是要想方设法地推卸责任,或者说将这种声音延缓一阵,以便将些许痕迹抹干净。 既然有人这么考虑,那么就算王江成的“土生油”极易让人联想到王洪成的“水变油”,但是眼下有人重视也是必然的,这个发明是真的假的姑且先不去说它,最起码,有这么个东西,就可以分散部分注意力,同时也能争取点时间回来。 所以说,有些领导做出某些看起来比较脑残的决定,并不是因为人家智商不够用,只是有相应的需求罢了。 总之,祖宝玉肯把这番因果原原本本地解释给陈太忠,也算是相当信任他了,是的,祖市长的好意,陈某人隔着电话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邱朝晖听到这个猜测的时候,先是为陈太忠有能力打听到如此令人震惊的内幕而咋舌,只是接下来,他就越发地担心起了将要进行的演示,面对陈太忠,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心,“越来越乱了……太忠,那这个这个演示怎么搞啊?” “呵呵,该怎么做怎么做嘛,反正咱们不会马上出钱地,”陈太忠轻笑一声,接着又轻拍一下邱主任地肩头,“到时候先让他们过省科委……那是咱凤凰科委的领导不是?” 不带这么阴人的吧?邱朝晖看着年轻的副主任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却是没由来地一凉。 第1079章 现场演示 邱朝晖聘请专家旁观的行动,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只要是个人,在参加某项活动之前,总是要打听一下活动内容的吧? 邱主任为这项活动,开出了每天两百元“咨询费”的单价,并且管午饭报销来回车费,在九八年,这就算比较尊重知识的价码了。 当然,对于那些现在有能力拿知识换钱的知识分子来说,这个价码就太低太低了,但是这些人想拒绝,也得看看邀请单位不是?这可是科委——而且,还不是别的穷得掉渣的地方的科委,而是富得流油的凤凰科委。 不过话说回来,邱朝晖对这些人还不是很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那帮老专家,退居二线的专家,因为这些人毕业于五十年代,学术研究之风比较端正,虽然这些人才是比较看重那“咨询费”的,却是轻易不会昧着良心说话。 遗憾的是,这些老专家一听是观看“土生油”的现场演示,尤其是又听说那民间科学家叫做王江成,纷纷摇头拒绝了,有人更是指着邱朝晖的鼻子痛斥,“小邱啊小邱,就算你是学电气的,可是王洪成的‘水变油’却是活生生毁了某人的院士之路,这个你总知道吧?我这张老脸……丢不起这人。” “你要是这样认为……可以证伪的嘛,”邱朝晖吃了别人的骂,心里也有点悻悻,他找这些老专家来,就是想要他们发出反对的声音的,只是这个心思只能存乎于心,说却是说不得的——万一传出去,这压力可就太大了。 “证伪也没必要,”只要是货真价实的老专家,谁还没经历过一两次运动来着?连“大义灭师”的省科委主任董祥麟都吃整了呢,眼下虽然据说是时代不同了,可是这几位也是七老八十的主儿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邪门儿地事儿我们看不惯,可是也没心思跟别人去叫那个真儿,这年头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你们不肯出面,那就是浊者亦清了!邱朝晖心里这苦闷就别提了,眼见关说无望,只能找那些在职的专家了。 那些人反应就不一样了,有些人听说是这样地现场演示,也是摇头拒绝,不过话肯定是要婉转多了——对不起,这个项目我没有研究过,没有发言权,真的抱歉了啊,邱主任。 但是更多的人则是点点头,表示愿意去观摩的,尤其是那些有了自己的研发公司和研发课题的专家,话说得更是赤裸,“邱主任让去,咱还能不去?不过邱主任,您先给透个底儿……我应该是支持正方还是反方?” 真正的斯文扫地啊!邱朝晖这心里地郁闷,那也就不用提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可不也是好事儿?既然对方是有意讨好自己,倒是不怕他们将这事儿泄露出去了。 “这个项目啊,让我想起了王洪成——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邱主任的暗示,还是比较有技巧的,“那谁……你心里清楚就行了,不要出去乱说啊。” 似此暗示一出,对方再不心领神会那倒是奇怪了,只有一人,犹豫一下之后又问了一句,却是让邱主任有点想吐血,“老邱,我这人直,就是有啥说啥的性子……陈太忠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吧?” “不要想那么复杂,”邱朝晖笑着摇摇头,“科委从来就是一个团结的班子,这么着吧,你要有顾忌,那就不要去了。” “老邱,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那位着急了,“我就是有点好奇嘛,这么多年交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跟你交情还真不怎么样,邱朝晖心里冷冷一哼,脸上却是依旧笑意盎然,“这东西就是个自愿的嘛,你有忌惮无所谓,下次再邀请你……这么多年交情,你也该知道,我老邱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邱主任心里,肯定是有点不满意的——怎么当着我的面儿都要问陈太忠是什么意思?我是分管副主任,你明白不? 不过他拒绝此人,却也不是因为单纯地要泄私愤,而是因为:不管这家伙是八卦心起还是真的担心陈太忠发怒,都不能将其邀去。 八卦心重的人,通常嘴不稳,而担心陈太忠发怒,那种人容易屈从于压力,等其知道王江成背后站着不止一个副省的话,难免会出现什么变故——邱主任认为,自己真的没什么私心。 不管怎么说,人是邀好了,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这时候的土壤情况最具备普遍性,大家也有充足地时间去观察。 科委的主任就是陈太忠和邱朝晖在场,倒是来了五个专家,其中还有人带着学生,大约就是十七八个人的模样,还有两个摄影师,站在一边拍摄,却是凤凰科委找来的而不是电视台的,结论没有做出来,找电视台的来做什么,嫌不够热闹吗? 远处站着旁观的人倒是挺多,这是在科委的大院儿内,大家虽然心里不怎么相信,可这也是难得的景象,自然是要围观的。 张志宏张罗着找来两种土,其中一种是土性疏松地生土——从某砖厂取土场里搞来地,另一种就是细河沙,极细的那种,介于沙子和土之间地性质。 王江成倒是没有介意,不但将两个盛了土的敞口烧杯摆在一边,又将两种土各取一半,倒进另一个烧杯里,用筷子搅匀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瓶,打开瓶口,滴了几滴进一边的大号量杯中,大家能看到,那液体呈棕黑色,且极为粘稠。 他拿过筷子来,再将量杯里地水搅一搅,以便让那液体充分溶于水,这东西水溶性极好,大约等了一分钟左右,就量杯中的水又恢复了清澈,不过,微微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淡青色。 接下来,王江成将量杯端起,大大咧咧地倒进了三个烧杯中,由于倒得过猛,水在迅速向下渗的同时,还带出了不少大小不等的气泡。 等到了这一步,大家无不屏气凝神,小心地观看烧杯里的细微变化,就像邱朝晖这种心里绝对不信的主儿,也生出了些许地期待。 只有陈太忠,等了一分来钟之后,毫不在乎地转身走向瑞根,笑着打个招呼,“瑞厅长,找个地方坐坐吧?” 对他的反应也没人奇怪,大家都知道,陈主任本就是高中毕业,不可能对今天的演示发表什么看法,他来的目的,不过是见证一下而已,眼下就是等着出结论了,倒是呆着不呆着也无所谓了。 瑞厅长虽然眼睛在盯着烧杯,其实也在观察别人的反应,这样的演示王江成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并不是特别在意演示本身。 听到陈太忠的话,他侧头看一眼,笑着点点头,“那成啊,下午就要回呢,还说没时间跟陈主任聊天了。” “我就是瞎忙,一点效率都没有的,”陈太忠笑着摇头,伴着瑞厅长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跟瑞根其实没啥可谈的,不过人家一个副厅来了科委,自己要是没点示意,岂不是赤裸裸地表明——我对你有成见? 反正,不管面对的是自己待见的还是不待见的人,都要保持一份平和的心态,陈某人目前正在努力学习这一点,毫无疑问,瑞根可以列入他不待见者的行列里,但是要说“仇恨”,那却还谈不上,所以他也不想引起对方的误会。 将瑞根引进办公室之后,陈太忠殷勤地为其冲上茶水,两人在沙发上坐定之后,他才轻笑着发问了,“这个项目要是可行的话,也不知道需要多少资金来投入?” “越多越好吧,”听到这个话题,瑞厅长自己都禁不住苦笑一声,他叹口气摇摇头,“江成老师的意思是要自己生产,绝对不会交出配方,这样就不可能获得太多的支持……而他这东西太先进了,又只能卖给政府,谁会借钱给他?” “这可是个麻烦事儿,”陈太忠心说这流程不就是王洪成那一套吗?脸上却是郑重其事的表情,缓缓地摇头,“他要是给不出投资规模和收益比,再好的项目,我们可能也只能放弃了。”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啊,”瑞根愕然地望向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来的时候就抱了必得之心,听到这话,自然有点不太顺耳,不过……他倒也不能就此指摘什么,“陈主任,我想,可能有两千万到五千万,就足够他推广出去名声了。” “等他的名声推广出去之后,国家肯定会出台相应的政策来扶持了。” 你小子还真的是在阴人啊?听到这话,陈太忠心里越发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偌大一个林业厅,连三五千万都张罗不到,可能吗? 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得左了,现在林业厅主持日常事务的,是本该二线去了的常务副,虽然瑞根身后还站着沙鹏程,可眼下这个厅长的位子,实在是太烫手了,想要调用资金的话,瑞厅长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敏感时刻,丫自然更是不敢随便乱动了。 第1080章 转移 事情的真相是:就算瑞根成为林业厅名副其实地大厅长——而且还不是被人架空地那一种,他也没勇气一次性投资这么多来扶持一个没有定论的项目,林业厅每年也享受不到多少财政拨款,除非是沙鹏程额外拨出三两千万来,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启动这个项目。 当然,跟林业厅交好地公司和个人,有些人是靠着林业厅发财了,但是公家的事和个人的事,那是两码事,指望这些人拔刀相助,那才是瞎了眼睛,这一点,瑞厅长明白得很。 正经是凤凰科委,这里不但有钱,而且针对扶持的项目,还是高科技产业,似此情况,瑞厅长若是不知道趁机出刀划上两块,那也真的枉在宦海中沉浮这么多年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过得也是极快,尤其是瑞厅长心里存了点疑惑,怕凤凰科委不肯大力支持,脑子里不住地弯弯绕着,很是有点心不在焉。 聊天的时候喝茶,最是消费开水的,约莫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两人开始频繁地上厕所,等到十一点半,院子里终于出现了一点骚动,“呀,果然变黏了……”“咦,真的好奇怪啊……”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猛地大喊,“谁见我的药瓶了?”却是王江成贴身携带的小塑料瓶不翼而飞,他有些着急了。 这话自然又引起一些骚动,一时间场面上有点乱,瑞根在办公室里听到,站起身向外走去,“王教授就是这点不好,把那点秘密看得比天还大……他怎么会丢了药瓶呢?” “嗯,是好奇怪啊,”陈太忠跟着走了出去,两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向院内望去,当然,这药瓶肯定是某人借口上厕所之机,使用了“隐身术”加“穿墙术”之类的东西。 王江成就坐在离那几个烧杯的不远处,身边就没什么人在,刚才大家凑过来围观这土壤变化,邱主任还拿个小棍挑一挑里面的沙土,供大家观看。 见到人多,王江成下意识地去捂自己装了药瓶的口袋,却是愕然地发现,那瓶子不见了,情不自禁地嚷嚷了起来,场面顿时有点乱了。 邱朝晖有点不满意地转头看他,“我说王先生,你一个人坐在这儿,没人挨着你啊……” 王江成却是顾不得跟他解释,站起身来就在地上找开了,还把椅子也翻个底儿朝天,结果折腾了半天,死活是找不到——这是废话。 邱朝晖见他如此着急,正要发动大家去找,王江成却是又恢复了那份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摇头,“算了,这东西别人捡去也破解不了,主要是难以配置,所以我才有点着急,不过……我在素波还有这样地药剂。”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有点淡淡的傲气,可是也不乏遗憾,可见药瓶不见了,还是挺影响心情的,倒是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之中轻哼了一声,显然是见不得此人如此良好的自我感觉。 当然,这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大家对演示的观摩,而通过简单的测试,连那细沙都具备了相当的黏性,当然,至于说上面能不能让植物存活,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检查出来地了。 接下来,时间就差不多了,大家将烧杯交给专人看管之后,就去吃饭了,由于这样的土不需要进行培养,下午就可以对土壤进行红外光谱检测了,至于核磁共振和荧光光谱检测——凤凰还没有这样的尖端设备。 不过,在中午的饭桌上,王江成就有点迫不及待了,拉着邱朝晖不住地问,“要是红外光谱检测过关,是不是科委就可以跟我签协议了?” “那还得考虑市场推广啊,”邱朝晖信口回答他,“这东西要是没市场,我们这儿也不可能投入太多资金。” “有了你们的鉴定结果,再有成品的话,推广还不是很简单地?”王江成说得倒是理直气壮的,颇有一点名家气质,不过看在邱主任眼里,那不过是想当然耳。 红外光谱测试听起来唬人,其实也是比较单一的检测手段,只能达到半定量处理的检测效果,至于说彻底对这药剂的效果进行定性,却是非一日之功了。 瑞根厅长却是等不得这个结果出来了,临到离开之时,兀自不忘拉了陈太忠的手悄悄地吩咐,“你们谨慎一点,我是赞同的,不过有什么最新消息,还麻烦你尽早通知我。” 陈太忠笑嘻嘻地点头答应了,心里却是在嘀咕:谨慎?再谨慎下去我还得管那姓王的吃住呢,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不过能省地钱,为什么不省一省? 他既然认定,这是个骗局,自然就不想再花冤枉钱了,必须承认,他并不关心是不是有人想借此来拖延林业整顿的时间,这种大局不该轮到他操心——就算他想操心,不在其位也不谋其政不是? 只是他做出省钱决定,却是变相地减少了某些事情发生所需要地缓冲时间,这却是他所不知道地了——不过,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第二天,凤凰科委就给出了测评建议:没有发现土壤结构中有腐殖质产生,其他的检测尚需时日,不过前景很不乐观。 这可不是邱朝晖地一家之言,在场的还有从外面聘请来地专家呢,王江成就算很不甘心,也只能悻悻地回嘴,“你们这还是对我们民间科学家有意见,鉴定做得太草率了。” “实在是我们这里……检测手段有限啊,”邱朝晖倒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解释,“要是有更权威的鉴定机构做出地鉴定,我们也是会考虑的。” 王江成不接这话茬,而是说起了别的,“怎么不见陈主任呢?我还想再听听他的意见。” 虽然仅仅是半天的演示,他已经感觉到了陈太忠在科委的强势,心说你们既然不信我,那也只能再找陈主任想想办法了。 “陈主任说了,你的项目启动,需要一到两千万,”邱朝晖笑着摇头,“这么大地项目,怎么可能草率呢?” “可是我听说,你们科委有四个多亿!”王江成翻翻眼皮,意思是说你们都这么有钱了,一两千万那也算钱? “体制里的东西,你根本搞不懂,”邱主任白他一眼,“我们要扶持的项目,也有几百个呢,四个亿根本就不够干啥。” “那看来只能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草籽的发芽情况了,”王江成摇摇头,看起来有点犹豫,“唉,还得多呆几天,其实……啧,得推掉一点事儿了。” “没事,您先去忙,”邱朝晖笑着摇头,心说你小子赖上不走,还要摆出一副颇不情愿的样子,脸皮倒也真够厚了,“我们在这儿观察就行。” “这个……我还是看着比较放心,”王江成知道这些人对民间科学家的偏见,所以有点不放心,至于说那土里长得出长不出草来,那还用得着问吗?只要土壤的湿度够,啥长不出来? “要我说啊,你可以去找权威部门再鉴定一下嘛,”邱朝晖四下看看,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比如像省科委那里,他们鉴定肯定比我们权威得多。”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邱主任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只是心里却是暗暗感慨:看来,还是要把省科委扯进这趟漩涡里来了。 凤凰科委跟省科委不对付,但是邱朝晖还是想给省科委留点颜面的,要不然也不会发动大家都置疑这个演示了,怎奈这姓王的太过急功近利,非要搞出点名堂来,这种推无可推的情况下,想不拉省科委垫背都不可能了。 “省科委?”王江成的眼珠开始转悠了,这个建议……或者值得一试?反正林业厅和省科委是平级单位,协调起来,反而会更轻松一点呢。 可是,为什么一开始瑞厅长没有建议自己去省科委呢? “陈主任跟省科委不太合拍,”邱朝晖似是看出了他的一缕,笑着小声解释,兀自不忘向四下看看,“你去鉴定的时候,最好不要说来过我们凤凰科委。” “原来是这样啊,我不提,”王江成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说我不提才怪,省科委领导着市科委呢,让省科委施加压力,效果岂不是会更好? 邱朝晖将话说到这里,也就算完成任务了,王江成跟不跟省科委提及凤凰,那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省科委只要陷进这个泥淖里,估计又要有人吃瘪了——对陈太忠层出不穷的手段,邱主任心里真的是太明白了。 可是,现在陈主任在忙什么呢?看着王江成离开的身影,邱主任又开始琢磨了,小陈现在是忙着给省科委布局下套吗? 这可是他将陈太忠想得有点不堪了,陈主任正在忙着复制顺来的药剂,他对这个药剂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既然顺来了,尝试着找个地方做实验,不是也挺好的? 至于省科委那里,用得着下套吗?陈太忠想对付董祥麟真的不需要太多的手段,不过是缺根导火线就是了。 第1081章 接过恩怨 董祥麟最近日子过得不是很舒服,方休被骗已经让他很恼怒了,而祖宝玉这新扎副市长一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向了素波科委,这让他越发地郁闷了。 虽然方休被骗了,可是董主任跟方主任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做为省科委的主任,他还是要伸手相护: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错,但是烧到科委来,你置我董祥麟于何地? 祖市长初始没防着他的省科委,被这个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也“偃旗息鼓”了一阵,不成想,就在董祥麟认为已经没什么事了的时候,素波纪检委从天而降,直接将方休带走了。 方休在被骗的这件事上,责任真的不是很大,不过,纪检委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深圳之行的内幕,一个玩忽职守那是铁铁地跑不了啦,再加上以前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最为要命的,还是那五百万的担保,损失了自有资金,还可以说是工作上的疏忽,但是还要帮骗子还债,这可就实实在在地说不过去了。 当然,若是那被担保的家伙没什么来路,倒也还好说,严格地来讲,1995年国家出台的《担保法》第八条确立了禁止政府担保原则。 ——“国家机关不得为保证人,但经国务院批准为使用外国政府或者国际经济组织贷款进行转贷的除外”。 你一个小小地地级市科委,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担保? 可是,被骗的那一家也是小有背景的,单单一个素波市科委搞不定人家,这就是麻烦了,几件事情加起来,方休这一难是躲不过去了,总算还好,方主任虽是文人,可是在明知不保的情况下,还是咬紧牙关没扯出更多的人来——这也是祖宝玉初次出手,不欲将事情扩大化。 单单这些事儿,就足够董祥麟闹心了,再加上最近凤凰科委名声鹊起,不但死死地压住了省科委,更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天涯省和海角的绕云市交相辉映,到现在更是连《科学日报》都开始报道了。 这种情况下,分管省长陈洁那里都有人歪嘴了,说是董祥麟这个主任不但有点失职,气度也稍嫌不够,容不下凤凰那帮人,更兼全国各地不住有电话打到省科委,打听凤凰科委的情况,这让董主任气得好几天没睡好了。 在这个时候,王江成找上了门来,搁在平时,董主任眼里哪里会有什么民间科学家?只是他现在就栽在一个高中生手里了,再说,又有林业厅地瑞厅长打招呼,不见一见也不合适。 一见到王江成,董主任就从对方身上那股子傲气中看到了陈太忠的影子,不过他不知道,陈太忠地傲气那是发自内心的,而这王江成的傲气,却是为了彰显他“土生油专家”的身份,硬生生地装出来的。 “这个鉴定,我们不是不可以做,不过不管最后的鉴定结果是什么都要收费,还可以邀省科协共同署名,”董祥麟的态度尚算热情,“周期也比较长一点。” “我在凤凰那里,已经谈好投资了,不过有个姓陈地主任从中作梗,”王江成的谎话张口就来,“要是时间过长的话,那里的投资可能就黄汤了。” 他可是不想出什么鉴定费,是的,王教授是赚钱来的,不是来花钱的。 “陈太忠?”董祥麟的瞳仁顿时缩小了许多,看向对方地眼神中,多了几丝提防的味道,声音也冷了许多,“原来王先生先去过凤凰科委了?” “那儿的人很没礼貌,”王江成心说这事儿还真就是那么回事,这省科委堂堂的大主任一说起凤凰来,都是这种表情,幸亏那个姓邱的副主任傻不拉叽地把一些秘密告诉我了,要不然有这么顺手的矛盾,我还不懂得利用呢。 “嗯,凤凰科委的人是狂了点,”董祥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方的话深合他意,只是该有的提防之心,董主任还是有的,“不过,人家有狂妄的资本啊,”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人家有钱呗……对了,你找了他们,真没必要找我们省科委了。” “我只是想让省里出一个比较权威的鉴定,”王江成自顾自地解释,“当然,董主任你要信得过瑞厅长的推荐的话,直接向他们凤凰科委下个行政命令,那就更好了。” “行政命令……”董祥麟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沉吟了起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总算知道这个王江成找自己的真实目的了。 省科委能向地级市科委下命令吗?那简直是肯定地,科委这个系统虽然横向管理要远强于垂直管理,但是下个命令还不是问题。 不过天南科委对凤凰科委下命令简单,人家买不买帐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没有方休那档子事儿,董祥麟倒也不介意让其他主任向凤凰下个命令——顶回来就顶回来了,没准还能借此生点什么事出来呢。 问题是现在方休地事情,已经部分影响到了省科委,虽然基本上可以确定,方主任的影响范围不是很大,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再去撩拨陈太忠,那就殊为不智了。 会是个陷阱吗?董祥麟微笑着看着王江成,心里却是在不住地盘算:这个姓王地说的话,值得相信的地方有几分呢? “我这个发明,是受到国土资源部和林业部相关领导高度重视的,”王江成又扛出了大旗,“要不瑞厅长也不可能这么大力支持我。” “哦……是那些领导?”董祥麟心里也知道,这“土生油”是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但是有领导关注的话,那还是可以掺乎一下的…… 陈太忠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素波,他这两天已经复制出来大概十升左右的药剂,然后又找到邢建中的焦油厂所在的地方,找了一块面积大概有一百平米的坡地,将上面的植物全部清除之后,把配好的药水洒了上去。 “其实我这是自讨苦吃,”干完这些后,他郁闷地撇撇嘴,不过他原本就是执拗之人,既然这药剂有可能改善土质,不试一试他总是不甘心的——成功者大半都是偏执狂。 这件事情原本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但是他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做事的时候又要考虑隐蔽性,花费这么长时间,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就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董祥麟已经将“土生油”的前因后果了解得差不多了,当然,更深层的背景他不可能完全想到,他知道的就是,部里有些领导,确实是比较重视这件事情。 没有道理啊,董主任一时有点挠头了,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件事的内幕,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他考虑的已经不是做不做鉴定、收不收鉴定费的问题了,他是在考虑,这件事该不该插手,若要插手,又该怎么去表态。 我支持的,必然是陈太忠反对的……按着这个逻辑,董主任渐渐地理顺了想法,那么我要是支持“土生油”的话,姓陈的必然也要反对。 如此一来,那厮就要对上几个重量级的人物了,那么到时候我只需要在一边旁观即可,顺手的时候,还可以往井里扔两块砖头,虽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要少做,但是能损损陈太忠这讨厌的家伙,何乐而不为呢? 董祥麟左思右想之后,发现自己这想法真的没什么缺陷,也不会引来别人的诟病,说不得就授意办公室主任起草一份文件,向凤凰科委说明“土生油”一事关系重大,希望相关领导能够足够重视,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不怕失败,就怕不尝试。 为了摘出来自己的瓜葛,董祥麟甚至都没有署名,就是用省科委办公室的名义发出去的,反正啊,这文件越轻描淡写,他的责任也就越小。 所以,这文件更像是一份建议书,语气也是中正平和,不过需要强调一点的是:办公室还将这个文件传真给了瑞根一份,这就是我们省科委的态度,瑞厅长你要领情的哦。 陈太忠等省科委插手,只等来这么一份东西,禁不住冲着邱朝晖苦笑一声,“这董祥麟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 “这件事有文章,”邱朝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蹊跷处必定有缘故,省科委跟凤凰科委不对付好久了,这次来了这么轻飘飘的一份文件,“八成是董祥麟憋着劲儿看戏呢。” “力道不够,不用理他,”陈太忠对付人,从来没有一定之规,眼下既然省科委这份文件中规中矩不疼不痒的,他也懒得借这小事来动作。 省科委的文件可以不理,但是瑞厅长听说省科委给凤凰科委行文了,等了几天之后,又打了电话来催,这可真的是让人腻歪。 “瑞厅长,这个权威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呢,”陈太忠叹口气,心说你再催,哥们儿可就不能给你留脸了,“我们得考虑投资商的情绪,请你再等等吧。” 这家伙属狗的吗?瑞根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挂断的声音,一时间就怒了,我去凤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现在怎么这样说话? 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了,瑞厅长心里暗暗地发狠。 第1082章 迟到的处罚 “我这可是招谁惹谁了?”童山县分管旅游的副县长李禄才放下了手里的电话,悻悻地嘀咕着,转头出去找县委邓书记了。 刚才他接的是童山自然旅游区管理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的电话,李县长兼任了该管理委员会的主任,常务副主任其实就是管委会一把手了。 刚才旅游区管委会接到了市林业局的通知,管委会在林业系统的天然林保护区内建立机构和修筑设施没有经过省林业厅的审批:你给我停工。 仅仅停工也还就罢了,反正眼下钱跟不上,相关建设原本就是处于半停工状态,这找人关说一下继续施工,或者补办一下手续什么的,倒也都无所谓,可问题的关键是,市林业局还要罚款,两百万! 童山本来就是个穷县,从哪儿找这两百万去?李县长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童山县以童山得名,有三分之一强的土地是属于童山主脉,剩下三分之二的地里也有一多半是山地,物产不够丰富,林子都砍得差不多了,动植物资源大部分集中在童山主脉。 这两年,童山一直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凤凰市也支持这种因地制宜发展经济的思路,最明显的表态就是市里修了凤童公路,还是一级路的标准。 不过这也就是市里能体现出的最大的关怀了,至于说童山当地的相关旅游设施建设,就要当地政府自己想办法了。 李县长本来是县纪检委副书记,因为看好童山地旅游资源这一块,有意捡了一个冷门位子上来的,从外面搞资金他不太拿手,不过他是本地人,在童山县里熟人多,倒也搞到了一点钱。 童山县里有钱人不多,而且那些有钱的,多半都是吃林子的,比如说砍林子的,走私野生动物的,现在童山除了主脉这一块,其他地方的林子被砍得七七八八,跟这些人也不无关系。 这些人里,跟林业系统有关系地很多,童山主脉这一块没被砍伐,除了这里是自然保护区之外,还有运输不畅的缘故——否则结果是什么还真不好说。 风景区建设初始,人家也都想借此机会洗白白,然后再在旅游开发区搞点项目,这就算靠上公家,以后也吃喝不愁了。 旅游区里地饭店宾馆或者其他基础设施和娱乐设施,那都是要占地的,不过这些投资商跟童山林场的关系好,又打了旅游开发的旗号,就懒得向林业厅打报告。 李禄才一开始还考虑着,这些手续需要完善呢,架不住大家都说咱们先干了再说,反正大力发展旅游业是童山的头号任务,凤凰市也高度支持,眼下钱已经很紧了,李县长你再跟林业厅打申请——那可也是要花钱的,这是生怕旅游业搞得起来吗? 反正这年头,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县委县政府和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面又有跟当地林业系统关系好的人,一时倒也没有人发出什么异声。 林业厅前一任厅长对这个现象,也有点恼火,不过那位想着自己快下了,何必得罪那么多人呢?现在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厅长也通过凤凰林业局唧歪过两句,只是李县长硬着头皮顶了一下:现在景区的规划没有到位,等到位之后,一并补办手续算了——童山经济的发展,可是全指着这个旅游区呢。 经济挂帅的大前提下,这个理由很强大,常务副一想我早就该退了现在还没退,前任厅长都不管,我不过就是代为主持工作,得放手处且放手吧,再加上,又有人多少送了礼物给市林业局的相关领导,这桩公案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 可是谁也没想到,眼下市林业局旧话重提了,更要命的是:眼下的大背景是全国性地洪灾,市林业局这么搞,当然也是站得住脚的,没有天然林被肆无忌惮地砍伐,也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洪灾不是? 旅游区管委会的副主任里,就有县林业局局长,大家都知道,其实童山主脉的林区,原本就保护得很好,现在更是不用说了,就是那些搞旅游开发的人,都不可能胡乱砍树——林子砍完了,游客来你这儿看什么?看石头吗? 可是县林业局局长还知道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现在市林业局盯着地,是一块餐饮和娱乐设施比较集中的场地,先罚你两百万,这两百万交了之后,后面还会追加多少处罚,真的是难说了。 李禄才上吊的心思都有了,说不得就去找县委一把手去要支持,“邓书记,管委会哪儿来的钱啊?这个市林业局,有点欺人太甚了,您得给我们做主。” “这件事有点古怪,”李县长是邓书记的人,邓书记当然要好好地琢磨一下,“禄才,你没有找找更深层次的原因?林业局没理由突然来这么一下。” “好像是省林业厅的意思,”李禄才叹口气,他还没去市林业局沟通,但是这件事里童山县不占理,眼下全国的大气候下,仅仅拿经济挂帅这杆旗也扛不住,他当然要先在县里得到有力的支持,打听明白领导地心意,再去沟通。 “那你先去了解吧,”邓书记倒是没生气,他甚至很欣赏李禄才先来请示地行为,少不得就要表个态,“手续可以补办,至于说罚款,让他们做梦去吧……我就不信市里能看着林业厅胡来而不管。” 好像是咱们胡来在先啊,李禄才心里嘀咕一声,却是也没说什么,坐车直奔市林业局。 凤凰市林业局的局长姓周,跟李禄才有点小交情,不过也就是普通地市直机关和边远县区干部之间的那种交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瑞厅长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周局长绷着脸摇头,有机会罚款了,背后还靠着省厅,他当然不可能就此罢手,“李县长,这是大环境,你看这洪水吧,林业系统迟早是要整顿的。” “我哪儿有这么多钱呢?”李禄才苦着脸叫穷,“本来说今年旅游区还能开张赚两个,可是这洪水对我们的影响也很大……缓一阵吧,好不好?等我手头松了,一定来补办手续。” “我倒是挺想答应你的,真的,”周局长叹口气,说不得就将事情推到了别人身上,“可是这是厅里的意思,我以前监督不严已经失职了,要是再办不好,倒霉的就是我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李县长咳嗽一声,“没理由这么搞突然袭击吧?要说滥砍滥伐,怎么也轮不到童山啊,我们那儿的林子保护得好着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了,”周局长心里也犯嘀咕呢,“前一阵瑞厅长来凤凰,我感觉他态度还挺和蔼,谁知道昨天就打电话训我一顿,嫌我坐视你们旅游区的开发。” “瑞厅长?”李禄才不太了解省城的动向,可是他吃的就是旅游饭,对林业厅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瑞根跑到凤凰来做什么?调研还是考察?” 李县长听到这话,心里越发地凉了,要是瑞根将目标锁准了凤凰,居然提前来考察,那这件事就更难办了,没准市里的支持都得不到了。 “不是,他去科委谈个项目,”周局长对土生油的事情也是知情的,“呆了两天就走了。” 嗯?这事儿的味道可是不对啊,李县长挠挠头,琢磨着这件事不能再问周局长了——人家憋着劲儿罚款呢,自己问的又是林业系统内的事情,老周怎么可能再告他? 从林业局出来,少不得李县长就给童山科委打个电话,“崔主任,你跟市科委了解一下,林业厅的瑞根去科委的经过,要详细……快点啊,事儿要办好了,你家那小子,我给你借调到管委会去。” 县级领导说话做事,就是这么直接,崔主任得了命令,倒也不敢懈怠,马上将电话打到了邱朝晖那里——他跟邱主任关系好。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李县长就知道了事情的完整经过,一时间大怒,姓瑞的你丫也太过分了啊,妈逼的在科委受了气,拿我们童山出气啊? 不过,搞清楚原因,他就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了,少不得一个电话打回童山——邓书记,事情是如此这般,咱们是受了无妄之灾了,怎么办呢? “这个瑞根,真不是个东西,”邓书记听到这个因果,也有点哭笑不得,他略略琢磨一下,有点明白了,瑞厅长这不仅仅是泄愤,而是要自己这地方势力,给陈太忠施加压力。 可是那陈太忠,是好施加压力的吗?邓书记是凤凰人,也算是秦系人马,对那个操蛋的副主任颇有耳闻,心里这通憋气,就没办法说了。 眼下他最好的反应,就应该是挑动陈太忠去收拾瑞根,可邓书记并不知道,陈太忠有没有吃下瑞根的能力,万一被姓陈的视为“恶意挑唆”,那麻烦可就大了——罚点款不算什么,落得个薛时风的下场,那才叫划不来呢。 须得找个有份量的中间人,把话传到陈太忠耳中才成,他一琢磨,想起个人来,“禄才,你不是跟横山的吴言有点小交情吗?” 第1083章 怒了 邓书记并不知道陈太忠出身横山,他跟陈某人八杆子打不着,知道这人不好对付就完了,却是没必要将这家伙的履历也打听清楚吧? 可是他倒知道,甯家工业园落户横山了,当时甯瑞远签协议的时候,算是凤凰市了不得的一桩大事,邓书记也微微地感慨过:这种大项目,怎么就落不到我的童山呢? 当然,那纯粹是他胡思乱想,甯家建的是工业园不是动植物园,怎么可能建到童山去?但正是因为如此,邓书记也记住了,陈太忠张罗着将这个项目落到了横山而不是高新区,那么陈主任跟吴言的关系,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吴言的老家就是童山的,她又是章尧东的得力干将,邓书记就算是心觉这女娃娃蹿得太快,该有的礼数也不可能缺了,有心照顾或者说不上,但是绝对不可能去得罪——吴言的父母开的小小的干货店,居然还有向县政府招待所送货的渠道。 童山被省林业厅刁难,吴书记你也是从童山走出去的干部,就算你胸怀大局,没心跟林业厅顶牛,但是帮着童山给陈太忠递递话总不是问题吧? 这就是邓书记指示李县长联系吴言的原因,不过李禄才对这个吩咐有点耿耿于怀,我跟吴言有交情?你跟吴言交情更深不是? 李县长是死死地靠着邓书记的,所以,虽然他明明知道,吴言地父母就在童山县城,却也不敢刻意地去巴结——不管在官场还是情场,脚踏两只船的主儿都是不招人待见的。 正经是邓书记,在吴言回来省亲的时候,有时间都要见个面吃吃饭什么的,在市里开会撞见的时候就更多了,比他李禄才接触吴言的机会多得多。 可是,李县长可以这么想,却不敢这么抱怨,邓书记现在不宜跟瑞根照面,那也只有他上了,做小兵地,可不就得有做小兵的觉悟吗? 不过这话该怎么说呢?李禄才有点为难,这吴言是小姑独处地年轻美女,陈太忠却是年纪更轻的毛头小伙,这说话可得注意点方式,万一表达得不合适让吴书记弄拧了,可就殊为不美了。 总算还好,他在横山也有熟人,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敢情这陈太忠是横山出去的干部,怪不得呢,这事儿倒是好办了。 吴言对李禄才的态度,倒也算客气,毕竟,自打她弟弟出国留学之后,家里两个老人就没啥人关照了,家乡来的副县长,她也不可能绷着脸不是? 听到家乡的旅游区被林业厅的盯上了,吴书记脸上若有若无地笑容顿时不见了去向,又听了两句之后,抬手阻止了李禄才的发言,不动声色地发问了,“李县长,你等等,为什么当时不把手续办好呢?” “林业局会跟县里抢这个旅游区开发的主导权,要不就是县里出钱买平安,”李禄才解释得很到位,“凭他林业局一个行局,开发和管理能力怎么能跟县政府比?可是县里不但当时没钱……现在也没钱啊。” 借着洪水发难啊,吴言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她真不想掺乎这事儿,反正她的房子正在装修,爹妈在县里呆不下去的话,完全可以搬到凤凰来住。 “这件事,我不太好张嘴,”她摇摇头,打算拒绝了,当然,她也没把话说死,“要是童山暂时财政困难的话,我倒是能跟林业局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延缓支付部分款项。” 这就算吴书记很给面子了,李禄才也能理解她的苦衷,吴言是很强势,但仅从级别上说,吴书记跟周局长是平级,这种人情自然是能不领就不领了,更何况这还关系到人家林业局地收入?她能出面帮着缓颊,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可是,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这次林业厅这么搞,是因为在市科委吃瘪了,”李县长小心翼翼地看着吴言。 “市科委?”吴言的眉毛不引人注目地皱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是市科委那儿的高科技企业的创新基金,没批准林业厅的项目,陈太忠主任……”说到这里,李禄才发现吴书记的脸微微地沉了一下,心里一时有点慌乱,禁不住快速解释,“陈主任是咱横山出去地干部,又跟横山关系一直不错,我们想……” 吴言真的是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乱提陈太忠,不过听到后面,她也明白了李县长想说什么,苦笑一声摇头,“陈主任那人脾气可是大得很,他不喜欢别人干预他的工作。”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倒正是她对一般年轻男性干部的态度——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就是因为他,林业厅才出来这报复性的罚款,”李县长叹口气,“我们这才叫无妄之灾,关键是……我们听说这项目没有被拒绝,就是可能在拖着呢。” 啧,吴言微微咋一下嘴巴,又叹口气,伸手按在了面前的电话机上,直视着李禄才,“我倒是能把你介绍到陈主任那儿,不过,我只管介绍,具体的事情你们谈……” 李县长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那可是麻烦吴书记了。” 他很清楚,陈太忠的脾气是比较大,不过他也没有别地选择了——吴言作为以前地老领导打个电话,陈主任就算再不讲理,多少也是会顾忌一点的吧? 怀着一颗忐忑地心,终于在接近晚饭的时候,李禄才找到了陈太忠,这时候陈主任正要出去吃饭,目标对象却是建委的李勇生和红山地书记王小虎,王书记听说科委有意搞房地产了,心说我红山这儿离市区也不远,选个好地段儿,卖个差不多的价钱出去,不但可以拉动经济增长,区里财政也能宽松一点——都是公家的事儿,亲兄弟明算帐嘛。 陈太忠实在抽不出来时间专门跟李县长聊天,不过李主任和王书记也都是他不错的朋友,随手拉个外人来,人家也不会介意。 李禄才在桌上也没办法说自己的来意,只能大家随意地聊聊,不过,他好歹也是个副县长,地位还是有一点的,事实上,由于县的位置通常比区偏远,独立性和自主性要强一点,县长比区长手里地权力也要大一些。 虽然他表现得还算自然,可是李勇生和王小虎那是什么人?几句话下去,就看出来李县长这是心里有事,反正这顿饭大家也就是巩固一下感情而已,于是聊的就是些不着边调地事情。 通过这个饭局,李县长很敏锐地发现,陈太忠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势,王小虎现在也算是章书记的人了,李勇生又是拥有超大实权的年轻副处,对陈主任的态度却都是客气得离谱——要不就是这三人关系特铁。 不过还好,他又发现了一点令人高兴的事情,那就是陈主任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么跋扈和不讲道理,年轻地副主任脸上笑容常挂,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此人会有那么火爆的性子。 有了这个认识,他跟陈太忠说话,倒也不那么小心翼翼了,等酒席散去的时候,强拉着陈太忠要去放松一下,“陈主任……地方你选,我买单。” “算上我一个,”李勇生有意交好陈太忠,他在市里没什么人,耿主任马上要下,常务副主任宋兴跟他关系也一般,“我俩可是同学,一起同过窗的。” 那就不是外人了,李禄才心里明白了,于是两辆车跟着陈太忠的林肯,直奔“一品香”而去。 点了个包间坐下之后,三个人都没叫小姐,而是要了一打啤酒慢慢聊,李禄才终于捡个时候,支支吾吾地张嘴了,“陈主任,你们科委要搞房地产,不知道创新基金还富裕不?” 陈太忠早就在琢磨这事儿了,听到李县长这么说,心说果然如此,少不得笑一声,“这件事不归我管,不过李县长你们那儿要是有高科技企业,按流程来申请就行了,资金什么的你放心。” 李勇生正往嘴里灌啤酒呢,一听这话,打个嗝儿插话了,“李县长还不知道太忠的能耐吧?要不是跟你的事务不对口,他直接包了你们童山的旅游开发都没问题。” “科委跟房地产也不对口啊,还不是就搞了?”李县长笑嘻嘻地接一句,随即脸色一沉,悻悻地叹口气,“这个事先等等再说……太忠主任,瑞根那个项目,是不是被枪毙了?” “瑞根?”陈太忠听得一时大奇,禁不住侧头看李禄才一眼,眼中泛起了浓浓的疑惑,“李县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吃他这么冷冷一问,李县长的心也顿时就是一揪,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他暗暗咬咬牙关,才迎上了陈太忠的眼睛,苦笑一声开始讲述,“瑞根现在报复我们呢,陈主任,我们童山可是受了无妄之灾……” 陈太忠听完他的话之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反问了一句,“你没搞错因果关系吧?他因为科委地项目不顺利,向你们童山撒气?” “切,这正常得很,”李勇生哼一声,随手拍拍陈太忠的肩膀,“人家肯定不止这一手,这是要激你出面,尽快通过那个项目呢……不过李县长你这也真是的,早点完善手续,不比啥强?现在还真让人家占了理了。” “他占个什么理?”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哼,“童山发展经济本来就困难,以前能装看不见,现在就不行?这是给我上眼药呢?” 谁说陈主任是坏人来着?李县长的眼里顿时就泛起了泪花,这明明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好人啊! 第1084章 传开了 陈太忠本就是有己无人的性子,在他眼里,什么处罚不处罚的,纯粹是扯淡的玩意儿,上有政策是对的,下有对策更是没错,这年头,不会变通的人做得好官吗? 都按规矩来的话,那倒是好说了呢,翻开《党章》和《宪法》看看,哪个干部敢拍胸脯说自己全做到了?陈某人不怕按明面上的规矩办事,他之所以进官场,要学的是不按规矩把事办好,或者说在潜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把事情办好。 所以,陈太忠很自然地忽略了童山县在这件事中该负有的责任——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也需要很高的智商和情商。 “不过太忠,瑞根这么搞,虽然是小动作,可也是按规矩来的,”李勇生很关心地劝他,“这家伙很不简单,你要小心点。” 在李勇生看来,瑞厅长做事虽然有点无耻,但是毫无疑问,这个副厅长的布局功夫,真的很是了得。 搁在平时,这么大单的罚款,肯定要激起凤凰市的反弹,别的不说,只是以章尧东的性格,就不会容忍别人来自己的地盘,随便敲诈。 对一个市委书记来说,两百万真的不算什么,鞋底子上随便蹭一蹭就出来了,可是这赤裸裸的耳光打在脸上,却让人受不了,更何况你林业系统似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现在出来撇清——这是做给谁看呢? 可是,在眼下的大背景下,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所以说,瑞厅长对大势和火候地掌握,以及借力打力的技巧,那都不用怀疑的。 最关键的技巧,还是眼下这敲山震虎的本事了,搁给任何一个智商够的人来看,这两件事纯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这边是陈太忠地科委驳了瑞厅长的面子,那边是林业厅拿童山旅游区手续不健全开刀,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去不是? 可瑞根偏偏就能判断出,这件事一定会传到陈太忠耳中,他的用心不方便说出口,却是敢肯定别人一准能推算出来,不得不说,他对官场中人的心态把握得很准,这些人猛然间遇到怪事的反应也算计得极为周全,他甚至算清楚了陈太忠在凤凰口碑范围。 是的,瑞厅长有信心被别人读出自己的意思,他的本意绝对不是指向罚款,否则他这么做也是在为自己树敌,这个无须多解释。 反倒正经是因为出现了科委这桩公案,他这算是师出有名了,别人就算想生气,也多少能理解一点,没准有些人还会因此迁怒于陈太忠。 李勇生的脑子也好用,在瞬间就将这些因果看得通通透透,他当然就要劝陈太忠小心为上,“这家伙做事不规矩得很,算计也深。” 我还怕他不规矩?陈太忠冷笑一声,心说哥们儿最不怕地就是跟别人比盘外招了,论作弊能力谁强得过我? 不过,当着李禄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这家伙真是急了,啥手段都使出来了,不过都是白费力啦,那个林业厅厅长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他坐。” 陈太忠为祖宝玉关说过,当然就知道蒙艺对林业厅打的算盘,蒙书记一直在冷眼相看“五龙夺冠”的把戏,却是没有属意其中任何一人。 至于瑞根上窜下跳地搞这个“土生油”,陈主任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知道对方的终极用心,是想用这个业绩登顶厅长的位子。 李勇生还真不知道瑞根的目的,听到这话,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侧头看看陈太忠,“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可是真的震惊了,陈某人不但猜得出瑞根的用心,还敢很负责地断言,那个位子轮不到瑞根去坐,陈太忠这消息灵通程度以及玩的层面,显然是远远超出了李主任心里为其划定的位置——而事实上,李勇生心里原本已经把陈某人摆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层面上。 李禄才也被这话吓了一大跳,他当然知道,省林业厅现在没有厅长,可是瑞厅长在科委的项目,涉及到了其上位地问题,这却是李县长不敢确定的——是的,面对瑞根这么邪门的搞法,李县长心里生出了一点猜测,但也只是朦朦胧胧的。 耳听得陈太忠居然敢直接断定此人“没戏”,李县长真的是傻眼了,好半天才晃晃脑袋,“怪不得瑞根出手这么狠呢,敢情是着急了?” “李县长,这话你可不要随便传出去啊,”李勇生看他一眼,两人现在身份相当,所以李主任虽然年轻一点,却也不怕这么拎着耳朵提醒对方,总算还好,李主任最大的优点,就是比较尊重老人,话倒也没说得很过,“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太忠这也是不把咱俩当外人。” 那是不把你当外人,我可还是外人呢!李禄才笑着点点头,“那是,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邓书记那里,我还是要汇报一下的。” 李禄才真的人如其名,是“庸庸碌碌之才”,既然抱紧邓书记的大腿了,就一心向主,做这种人的好处就是,跟对领导自身条件又不差的话,会升得很快,但是领导一旦不成为领导之后,铁铁地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他这么做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别人不能为此指摘他什么,是的,陈太忠和李勇生一听说此人要向童山县县委书记汇报,而且还就把话说到明处了,两人虽然不喜,一时间却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不许人家这么干。 “邓书记对我有提拔之恩,而且他也很关注此事,”事实上,李禄才做事也不是特别不堪,眼见这两位不说话了,少不得就要暗示一下:我是邓书记的人啊。 “既然是这样,那随便你吧,”陈太忠绷着脸点点头,“不过,禄才县长,你能不能确定,邓书记不会把这话告诉第三个人?” “这个我敢肯定,”李禄才心知,这就是容忍自己传话地底线了,少不得点点头,“邓书记的大局感我一向很佩服,再说……陈主任你肯帮我们童山说公道话,我当然要尊重您的意见。” 你倒是想不尊重呢,李勇生在一边听得就想发笑,太忠都有判断厅长位子去向的能力了,再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招惹。 陈太忠却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了说话的兴趣。 “既然说到这儿了,太忠你就给讲讲,这瑞根搞了一个什么项目,被你这么卡住了?”李勇生见他兴致不高,少不得就要找个话题。 等到听陈太忠说完这段因果,李主任和李县长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地发话了,“这不是放卫星(王洪成)那一套吗?” 李县长年纪大一点,想到的是放卫星,李勇生想到的却是王洪成地“水变油”,“这年头的人都疯了,这种项目也敢硬上?” “有啥不敢上的?”李禄才叹口气,感触颇深地摇一摇头,“切,为了官帽子,啥事儿做不出来啊?” 这话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如此说出来还是有点诛心,李县长这么说却也不是性格不稳,他是在向陈太忠摆明立场:我看那姓瑞的不顺眼。 “呵呵,这件事可由不得他,”陈太忠灿烂地一笑,端起了手中的啤酒,“大家喝酒吧,别谈这些扫兴的事儿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李禄才越发地感叹起陈太忠的人脉了,交通局局长牛冬生居然敲敲门笑着走了进来,“太忠,来了也不知道招呼一声……还有小李,你这家伙,居然也知道照顾我干女儿的买卖?” 李勇生和牛冬生也是素识,不过两人的关系也说不上有多近,总算是牛局长看在李主任尚算年轻的份上,一般也还给些面子,只是,眼下李勇生跟陈太忠能走得这么近,他当然就要对其刮目相看了。 “这是童山县的李禄才县长,”陈太忠笑着为二人引见,“负责旅游区开发的,李县长,这是交通局……” “牛局长我还能不认识?”李禄才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人也站了起来,伸出了双手,“以前是没机会打招呼,呵呵。” “哦,”牛冬生微笑着点点头,同对方握握手,“老邓最近身体怎么样?他胃里面的毛病,不知道好点儿了没有?” 牛局长眼里,童山县值得他挂在嘴上问候的,也就是个邓书记而已,他见陈太忠的林肯车在,才要过来说说最近公路上的事儿,却是没想到屋里还有这么两个人,太忠这圈子,是越混越大了啊。 牛局长既然出现了,大家少不得又要热闹地喝几杯,唱唱歌什么的,牛局固然不能再说公路的事情了,可李禄才也不能将话题进行下去了。 到最后,陈太忠也没有表态说要如何处理此事,不过李禄才也没追问,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陈主任摆到了相当高的一个位置上,逼迫领导表态,那可是官场大忌。 反正,李县长还可以向邓书记请教的,等邓书记做出决定,再来找陈太忠不迟——总之,今天晚上谈得还算愉快不是? 对陈太忠来说,李禄才好交待,可是吴言那里就不好交待了,等到夜里十一点,他偷偷摸摸地进了临置楼,才发现吴书记正仰躺在躺椅上,好整以暇慢慢地品茶呢。 见到他出现,美艳的女书记笑盈盈地看着他,“太忠,你怎么又跟瑞根干上了?” 第1085章 不好动作 等吴言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时候,也禁不住冷笑一声,“见过官迷,没见过迷成这样的,这个瑞根也太下作了一点。” “童山可是你的老家,”陈太忠想的是别的,他并不知道对吴言来说,乡情观念要服从于大局,他只是以己度人,就觉得白书记该有维护家乡的强烈愿望,念及此处,陈某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阿言,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你不用管我的想法,”听到这话,吴言有点感动,主动凑过身子,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两口,“该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我难的时候也没沾了老家什么光。”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啊,”陈太忠郁闷地摇摇头,“蒙艺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林业厅的厅长来,打消瑞根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可是有难度。” “实在不行你想想办法,把你家老板秦连成推上去嘛,”吴言突发奇想,“到时候林业厅的长长短短,还不是全捏在你手心里?” “那不可能,你的老板章尧东会不高兴的,”陈太忠的大局感锻炼出来了没有,那实在不好说,但是他的眼界和消息,却是比别人要强一点,他摇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吴言,“猜猜看,你的老板为什么不高兴?” “你这才是胡说,”吴言白他一眼,又哼一声,“秦连成虽然年轻一点,可这次也不过就是提个正厅,尧东书记早就是正厅了,他现在的目标是副省……咦?副省?” “明白了吧?”陈太忠笑着看她,以前他只受吴书记指点了,现在能指点她,这让陈某人心里生出了些许地快意。 “明白了,”吴言失魂落魄地点点头,这个因果,说起来还真挺纠结的,章尧东虽然看秦连成不怎么顺眼,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外人的眼里,这两人和许绍辉,那是一个系的人马。 区别就在于,章尧东是主动凑上去的,属于比较外围的圈子,而许绍辉就处在核心地圈子里,秦连成介于两者之间。 秦连成现在是副厅,搞的又是计委这种宏观性和调控性比较强地工作,只要陈太忠肯出手帮忙,那个林业厅厅长也未必就是不能考虑的。 但是,秦主任真要升上正厅的话,章尧东就要倒霉了,蒙艺绝对不愿意许绍辉这一系的人马占了两个副省加一个实权正厅,还都是年富力强的这种,毫无疑问,章书记的副省之路,会变得漫长无比——就算蒙艺这一关过了,估计杜毅也不会乐意见到这种场面。 吴书记是真的反应过来这里面地味道了,不过这年头,很多事情看得越清楚,无力感也就越强,她很清楚,其实秦连成和章尧东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但是大家身上的烙印实在太清晰了,不可能解释得清楚。 “倒是魏长江、靳湖生或者说张开封,还好说一点,”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魏长江是市委办秘书长,实打实的副厅,靳湖生是阴平的区委书记,副厅高配,张开封也是高配,是清湖的区长兼书记——按理说,这俩区委书记没有兼了市一级的领导,当那个厅长比秦连成还难。 “算了,林业厅这种级别的位子,也不是咱俩能说了算的,”吴言娇笑一声,站起身来,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身子缓缓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轻如鸿毛柔若无骨。 她穿了一件粉底紫花的真丝睡袍,胸前的衣领很随意地大敞着,一对雪白的玉兔若隐若现,她微笑地看着他,“要我的意思,就是让童山硬顶着,到时候尧东书记打个招呼,随便出点钱就算了。” 这是最为稳妥地法子,也是童山县能接受的底线了,不过,若是吴言不打算从中周旋的话,章尧东可真的是未必愿意去管这种事——除非林业厅再拿一个地方说事或者向童山罚第二笔款。 没办法,人在官场,就要守官场的规矩,吴言不是不想关照家乡,只是,她也犯不着为家乡付出太多的人情,划不来的。 “不行的话,我就给蒙艺打个电话,哼,这也是为他好,”陈太忠冷哼一声,“这‘土生油’明明就是哗众取宠,就算瑞根借此当了厅长,若干年后也会成为丑闻,到时候我就不信蒙艺脸上能挂得住。” 一边气愤填膺地说着,他的大手却是已经伸进了衣襟,轻轻地捉住那一对小白兔,肆意地揉搓拨弄着。 “你确定这是假的,会成为丑闻?”吴言讶然地望向他,身子扭一扭,宜喜宜嗔地白他一眼,“别弄,好好说话。” 这就是一般官员地通病,未虑胜先虑败,既然有了一个整人的理由,那就一定要落实清楚了,不给别人以半点可乘之机,所以这“土生油”虽然大家都觉得荒谬,真要拿它当伪科学来批,她也是很慎重的。 “十有八九吧,”陈太忠的话音未落,窗外一个炸雷响过,“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传来,渐渐地由疏渐密,却是又一场大雨来到了。 “其实,学术上的丑闻,杀伤力真的很小的,尤其是你说的这种有争议的东西,”吴言笑一声摇摇头,“在学术界或者还严重点,在官场基本上就不算什么了,只要蒙艺没有拿瑞根的‘土生油’大肆炒作,又没有给国家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的话,那对他个人的声望一点影响也没有。” “我的科委损失了啊,”陈太忠眼睛一瞪,很不满意地看着她,手上微微用力,一对玉兔被他挤捏得变了形,不过细细一想,他也承认她所说的不假,禁不住叹口气,“唉,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可以解释的理由太多了,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啦,‘摸着石头过河,就要有承受部分损失的准备’之类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想到郁闷之处,他的手指越发地用力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细微的喘息声,侧头一看,吴言已经是满脸红晕,一双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 “你认真考虑问题的时候,真的很帅气,”见他看自己,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奉承还是喃喃自语。 哥们儿倒是忘了,她有轻微的受虐倾向呢,念及此处,陈太忠也憋不住了,将她的身子向沙发上一推,掀起她的睡袍,见里面未着寸缕,下身越发地昂扬起来,皮带一解,就以千钧之势狠狠地刺入了她的体内。 “呃”吴言强咬牙关,自喉咙里发出一个长长的颤音出来,下一刻才低声抱怨,“讨厌,这么用劲儿,也不知道轻一点。”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陈太忠轻笑一声,下身却是开始剧烈地挺动了起来,她已经很湿润了,屋里传出了吧嗒吧嗒的唧水声。 “关了灯吧,”吴言还是有点不习惯在明亮的光线下跟他做爱,低声地发话了。 陈太忠将她的身子扭转,抱了起来,吴言生恐他脱出,双手双脚紧紧地箍着他,他却是一手托着她丰腴挺翘的臀部,两人就这么粘在一起,来到了门口,抬手关掉了屋里的大灯。 下一刻,他突发奇想,就这么抱着美艳的女书记来到窗前,抬手拉开厚厚的窗帘,又打开了窗户,“你干什么?”吴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倾斜的大雨自窗外无情地潲了进来,一瞬间窗台上就是水汪汪的一片了。 “我要在雨里强奸你,”陈太忠不无恶意地嘿嘿笑着,远处的路灯虽然明亮,却是穿不透这层层的水幕。 这话才一说完,他就觉得她的身体内猛地一箍,原本已经紧窄的腔道越发地紧窄了,说不得将她放在窗台上,大肆抽动了起来。 吴言牙关紧咬,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出声,任那前所未有的快感一拨接一拨地袭遍自己的全身,到得最后,她微微一侧头,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头已经悬在了窗外,“啊”地一声轻呼,体内猛地抽搐两下,竟然就那么晕死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不见的踪影,不过她已经躺进了床上的薄被中,齐肩短发也被人细心地用毛巾包起,身上的水珠也擦拭干净了。 “这个混蛋,不知道又去哪儿了,”她只觉得全身软绵绵地,连动根小指的力气都没有,想到这厮肯定又蹿到别人家了,禁不住狠狠地咬一咬牙,又轻叹一声,“啧,真得把那女孩调过来当秘书了。” 她这次可真的冤枉了陈太忠,年轻的副主任安置好她之后,捏个“万里闲庭”的术法,就来到了清渠乡的山坡处,哥们儿倒是要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能阻止水土流失。 仔细地观察了多半个小时,雨渐渐的小了下来,陈太忠不住地比对着,等得出结果之后,顿时大怒,“我靠,这也叫土生油?” 那被他撒过药剂的土地,和旁边没撒过的一般无二,在大雨的冲刷下,泥沙滚滚而下,倒是一边有草木的地方,不见有多少水土的流失。 他心里这个气,那就别提了,不但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雨,而且由于担心这雨会很快结束,他都没来得及将欲望释放在吴言的体内,“瑞根,这是你逼我的!” 第1086章 谁都会胡说 陈太忠既然恼火了,就懒得想那么多了,心说瑞根你不按牌理出牌,好像我不会似的,你守着林业厅就大?想说洪水是吧——哥们儿水利厅有人啊。 你林业厅想拿“土生油”说事儿,我就偏偏地让水利厅说重视“土生油”不如重视育林护林,水利厅这次压力这么大,想转移视线也很正常吧? 于是,第二天一上班,陈太忠就给王浩波去了电话,问他能不能整出这么一篇文章来,王书记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问是怎么回事。 水利厅和林业厅,可全是沙鹏程分管的,两家相互咬起来,只说沙省长就不会答应,更别说可能把在洪水面前水利和林业两个系统临时建立的共同战线,撕开老大一个口子。 想得再深远一点的话,那就可能在全国的林业系统和水利系统中造成不必要的混乱,这个文章……可真的是不好做。 现在两个系统需要的是同舟共济密切合作,王浩波深切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听到陈太忠的话之后,才会如此地惊讶。 等陈太忠把因果讲完,王书记顿时苦笑一声,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做出了决定,“行,我让他们准备一篇稿子,递到沙省长那儿,看看能不能放进抗洪抢险系列报道里。” 他的决定做得很快,不过语中却是难免多了几分艰涩——他的心情好得起来才怪呢,稿子他可以找人代写,可是要过沙鹏程这一关的话,还怕人家沙省长找不出幕后的人物? 至于沙省长看到这份稿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那也不用猜了,任何一个省长,看到自己分管的部门有对立架势,怕是都要大光其火的吧? 可是,这稿子不过沙鹏程而直接发表的话,麻烦只会更大,从沙省长这里过一道,说明他王浩波虽然大局感不行,但是眼里还是有领导的,要是利用陈太忠地关系,直接将稿子递到省宣教部长潘剑屏那里,那可就真的闯大祸了——跟没有大局感相比,目无领导地行为不知道要严重多少倍。 王浩波真的不愿意做出这个决定,但是陈太忠找上门了,他实在也是避无可避,心想着我这个副厅是小陈给的,博也就博一回了,大不了沙省长生气了,回头让我干助理巡视员去——只要蒙艺、许绍辉任何一个还在天南,我还不信小陈就见死不救了。 这决心在脑子里好下,可是想到自己可能面对的后果,王浩波不禁暗暗地叹口气:这个副书记的位子,我屁股还没坐热啊。 陈太忠也听出了他的情绪,略一分析,就反应过来了,“王书记你要为难,那我让凤凰市水利局的何鸿举递稿子吧,他要敢不递……哼!” 找何鸿举?这倒是个法子,王浩波脑瓜再转,何鸿举是老厅长在的时候提拔上来的,跟现任厅长张国俊算是师兄弟,资格够老,但是张厅长也不可能放他上来,跟自己抢夺资源,反正凤凰水利局那一亩三分地儿都是姓何,张国俊对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局长也安心地做自己的土皇帝,大事上尊重厅里,小事上就是凤凰自己做主了。 可是,一想到陈太忠去找何局长,接下来就肯定没有自己的事儿了,王书记心里居然又有点隐隐的失落,这人呐……就是这么矛盾。 沙省长可能生气,沙省长不可能生气,小陈会因此怪罪我,太忠不会怪我的……几个念头在王浩波脑中转来转去,到最后,想起陈太忠居然在找许绍辉之余,还找到了组织部的邓健东,为的是让他王某人就任副厅长而不是副书记,王浩波终于将心一横。 “太忠,你不用找他了,这件事交给我了,大不了让沙省长训我一顿,”王书记决定豪赌一把,成了的话,那就是将两人的关系彻底地经营为生死之交了,输了的话,大不了也就是个助理巡视员而已——太忠随便伸手拉拉的话,也不会太惨吧? “那行,”陈太忠听到王浩波这么痛快,心里也挺高兴,“老沙要是敢给你小鞋穿,我就把他也拉下马!” 你还真的敢说,王浩波挂断电话后,苦笑一声,仔细琢磨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向了厅长张国俊的办公室。 张国俊一听说他要给沙省长递这样地文章,也吓了一大跳,心说这家伙是傻了吗?说不得也要打听一下缘由,听明白之后,愣了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浩波啊,你这纯粹是让我坐蜡呢,我宁可没听说过这件事。” 敢情,王浩波是问张厅长,要不要跟自己一起把这篇文章交上去,无非就是个共同署名的意思,张国俊一听是涉及到陈太忠的事儿,肯定有心附和,可是这文章的性质,却又绝对不是沙省长愿意见到的——这就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啊。 似此情况,他当然要抱怨一下:你想搞自己去搞不就完了?还问我做什么啊?这种事真的是不知道比知道好啊,可是眼下他已经知道了,就算想强装不知道,也是晚了。 “张厅长你是咱水利厅掌舵的啊,”王浩波心里明白着呢,说不得只能笑着解释,“我主要是认为,这种事不能瞒着您……您要想当成不知道,那我就是没来过。” 这话也是啊,张国俊认这个理儿,他现在是想装不知道呢,可是假设王浩波要是真没告诉过他,直接就将稿子递了,他心里不结个大疙瘩那才叫有鬼。 “那就这么说了,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了,”张国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亲自将王书记送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走回来之后,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还是一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号,“史秘书吗?沙省长现在忙不忙?我有点情况想跟他汇报一下……” 王浩波想尊重张国俊,这是很正常地,但是张国俊肯不肯尊重他,这可就难说了,王书记来找张厅长之前,心里也早有算计了,你想不想通知沙省长,都是你的事儿,反正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正经是给沙省长先打个招呼也不错,反正沙鹏程也知道,我不是他提拔上来的人。 这稿子其实也很好准备,嚷嚷了一个多月的抗洪抢险了,手边的资料和数据都是现成的,再把设计院里关于各水库的历年泥沙淤积数据变动之类的一添加,这就是齐活了。 沙鹏程接了张国俊的电话,四平八稳地嗯嗯两声,心里可就腻歪上了,你说这王浩波是干什么吃的,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怎么什么活儿都敢揽啊? 王浩波找张国俊,张国俊找沙省长,关于起因的口径基本一致,都说的是凤凰科委最近接了“土生油”的项目,觉得这个项目不妥当,有必要批评一下以正视听,所以就委托水利厅设计院的代为搞一篇文章出来——这也是尊重权威的意思。 当然,或者有人会想到凤凰科委是跟省科委不对付,没法直接在《天南日报》上直接露面,想得到这一层的人不会很多。 沙省长也没想到这一层,他只是想着,这个凤凰科委真的要使劲儿的话,以陈太忠的能量,在《天南日报》上发表这么一篇文章,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么……那家伙为什么没这么搞呢?这是沙鹏程想不通的地方,他并不知道,陈太忠目前不想去用蒙艺,丫觉得要搞这种文章所求之人甚多,而王浩波用起来又顺手,就这么搞了——副处用副厅比较顺手,这个逻辑比较强大,沙省长想不通,那倒也是正常了。 于是,沙鹏程很自然地就想歪了,这是因为自己的秘书小史给某人打电话了,瑞根也去了趟凤凰,现在陈某人不想出这个钱,所以呢,就想变相地暗示一下,是的,这稿子虽然王浩波能撰写,可是他沙某人可以不让这个稿子过关嘛。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想到这里,沙鹏程心里对陈太忠也是恨得牙根儿痒痒的,不就是几千万吗?你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现在的年轻人,真的狂得不得了啊。 这怨念一转移,他倒是不怎么恨王浩波了,陈太忠这人,别说是王浩波了,就是他沙鹏程也不想碰上,能让朱秉松吃瘪,啧,不好对付。 所以,当王浩波把稿子递上来的时候,沙省长虽然在翻看之后面色甚是不愉,却也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将稿子向桌面一丢,又冷冷地一哼,“小王,你这是打算在这种关键时刻,制造点不和谐音符?” 唉,王浩波听得头皮就是一阵发麻,不过,好在沙省长还肯听他解释,这就算不错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个稿子是凤凰科委的人委托我搞的……” 我知道,张国俊早就说了,沙鹏程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原来是凤凰科委,好大的衙门呢。” “他们本来想自己送稿子的,我听说了,就接过这个活了,”王浩波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嘴里却是在胡说八道,“想着在上报前,好歹也能让鹏程省长关注一下,方便协调……” 你也不可能找陈太忠对质去,是不是? 第1087章 猜忌 啧,沙鹏程一听是这种因果,顿时没了脾气,心说这才对嘛,要不然这王浩波真就是狗脑子了,好半天他才点点头,“那我倒是误会你了,嗯,好了,你没事就去吧,这稿子就放我这儿好了。” 在沙省长想来,陈太忠未必就是真想直接递上去稿子,只不过随便嚷嚷一下,这个新上任的副书记跟陈太忠交好,怕我迁怒于他,就主动揽了这个活儿回来,却是正中姓陈的下怀——这么解释才合情合理。 不过,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沙鹏程也懒得推测,这年头的人心复杂着呢,他只需要知道,这稿子现在是递到自己这儿了,这就足够了,反正是没有被凤凰科委直接捅到报纸上去。 而这个王浩波,是不堪大用的,你别以为是为我着想,我就能重视你,谁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冲这个时候你敢递这稿子而不是劝说陈太忠住手,“目无大局”这评价送给你绝对不算亏心。 沙省长打算把这稿子扣上几天,然后再找瑞根说一下,死了张屠夫咱也不能吃带毛猪不是?当然,要是这几天陈太忠都忍不了,沙省长也不介意顺势敲打此人一下泄泄怨气——你知道省长的工作有多忙吗? 可是王浩波一听这稿子要“放这儿”而不是表态,顿时就着急了啊,心说别我转身一出门,你就打电话问陈太忠吧?太忠电话那么忙,能先接了你的电话还是先接了我的电话,那也说不准啊。 原本他想着是沙省长不会问陈太忠,所以才信口胡说的,现在人家把稿子往那儿一放,他就觉得有点危险了——境由心生嘛。 既然觉得危险了,王书记少不得又咳嗽一声,“沙省长……” “嗯?”沙鹏程抬起头来,很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白,我说你怎么还不走?难道要我送你不成? “凤凰科委的陈太忠主任,是水利厅打算交流的外系统的‘抗洪模范’,”两人说了半天,一直都是以“凤凰科委”来暗指某人,王浩波这句话,算是彻底将这一层纸捅破了,沙鹏程才要发火,却听得对方小心翼翼地解释,“他对于抗洪抢险经验比较丰富,说话也比较有力道的。” 他这话里所指极多,但是他主要的目地还是想说,小陈对抗洪的意义有足够地认识,人家肯写这么个稿子,那绝对是有原因的嘛。 沙鹏程可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味道实在太多了,可能是王浩波自辩丫的大局感很强——陈太忠直接递稿子的话,大家不能视作外行,我这没功劳也有苦劳;当然,也可能是说,我们厅里不止一个人跟陈太忠熟识…… 他正冷着脸琢磨味道呢,王书记却是又说话了,“我听小道消息说,好像林业厅那边,给凤凰施加了点压力……” 林业厅施加的压力,不是沙某人施加的压力,沙鹏程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地,心里终于明白了:八成啊,这是是瑞根把陈太忠惹了。 这一下,他就有心多听一点了,于是继续沉默,可是偏偏地,王浩波不说了,两人面面相觑看了半天,直到他确定对方没继续说话的意思了,才一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这一次,他的语气就微微地温和了一点,不过错非细细品味,一般人倒也听不出来。 等王浩波离开,沙鹏程才叹口气,心说这个瑞根怎么回事嘛,我都说了要他客气一点了,怎么就给我弄了这么一出戏来? 不过有了这么个认识,他也不能找瑞根了解情况了,于是抬手招呼来了自己的秘书,“小史,你问一问林业厅最近和凤凰科委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事儿……嗯,别找瑞根问。” 不多时,小史就将事情打探了回来——这事情在林业厅传得挺开,沙省长一听,嘴角禁不住泛起一丝苦笑,唉,小瑞出了这么一个歪招,怪不得陈太忠也不走寻常路呢。 陈太忠应该是你的助力而不是阻力啊,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越发地苦楚了,这个瑞根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要是换个别人也是这样把好事变成了坏事,沙鹏程马上就一个电话打过去痛斥了,说不定会因为这么低级的错误而惩罚对方一下,可是偏偏地,他不能对瑞根这么搞。 林业厅是沙省长的一块大心病,按说老厅长退了,由党组书记李无锋接任一肩挑,那是很正常地事情,可是很遗憾,李书记仗着自己跟副省长陈洁和省人大主任邝天林这帮人熟悉,并不把他这个分管省长放在眼里,而瑞根是靠着沙鹏程才进了林业厅的,那么,出现二龙抢珠的局面,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李无锋那边给的压力很大,但是沙鹏程拿定主意了,哪怕这个厅长的位子让别人夺了去,也不可能给了姓李的——作为一个副省长,怎么能允许自己分管地口子上出现不服调派的一把手呢? 正是沙鹏程的这种态度,林业厅厅长这个宝座又惹来了其他人的觊觎,天南的厅级干部虽然不多也有千人左右,可是位子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眼见一个实权的厅长位子在那里摆着,谁不眼红? 可是,越是如此,沙鹏程就越要支持瑞根,以显示自己这个分管省长的存在,只要那两位正省不出面,他就要撑下去——为了尊严。 说句良心话,他挺瑞根也真的是不遗余力了,为了让其获得点业绩,他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秘书亲自打电话给陈太忠,这还不叫支持的话,什么才叫支持? 别说小史是服侍他沙鹏程地,属于省政府中枢地要害,只说级别,小史也稳稳地大陈太忠一头,他可是正处呢——省级干部的大秘书,论上兼职最少也是正处,一旦外放,混不上个实权正处,那都算是降了,或者说那副省失势了顾不上安置。 像蒙艺的秘书严自励,今年就兼了省委办公厅副主任,那是扎扎实实的副厅,外放的时候,混不到哪个地市或者厅局做一把手,也起码是个大大的实职副厅,否则那就是蒙书记对他极不满意了。 这种好局面,都能让你败坏了!沙省长想到这里,颇为无语,瑞根你这耳朵有毛病吗?我向你推荐的是陈太忠这个人,而不是那狗屁“土生油”的项目,你连主次都搞不清楚啊? 凭良心说,该做的暗示,沙鹏程都已经做到了,他甚至都告诫瑞根说,要其跟陈太忠打交道的时候“客气一点儿”了——你总不能指望我说“跟小陈处好关系,那项目要不要无所谓”吧?瑞根你好歹也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教你话该怎么听,事儿该怎么办? 可是说放弃瑞根吧,他又怎么可能甘心?仓促之间,林业厅里再也找不到合适他扶持的人选了,而那个李无锋,打死沙省长是都不会允许其上位的。 “小史,你说这个瑞根……”沙鹏程实在郁闷难耐,随口问自己的秘书,“是不是你找他说说?” 小史秘书也知道领导头疼的是什么,心说我不能乱表态,只能小心地建议,“科委那一块儿,是陈省长分管的。” 我就是因为这才闹心,沙省长无语,还好凤凰科委跟省科委尿不到一个壶里,要不然瑞根就是在把陈太忠向李无锋那儿推呢,蒙艺一开口的话,李无锋这厅长就唾手可得了。 “你同瑞根说说吧,有点大局感,”沙鹏程犹豫半天,才叹一口气,顺手将桌上王浩波递来的稿子向桌子外边一划拉,“这种不和谐的东西处理了……这个小王也真是乱弹琴……” 有点大局感?瑞根接了小史的电话之后,心里真的是有点莫名其妙,他跟小史的关系不错,少不得就要缠着问一下,“史秘,晚上有空没有?出来坐坐?” 史秘书可是不敢跟他坐,沙省长都不直接打电话了,那就说明对瑞根意见大了去啦,也就是眼下这个棋子儿丢不得,要不然会是什么结果,那还真不好说。 “就是凤凰科委那档子事儿,”两人关系曾经不错,史秘书也不好一点都不透露,只能含糊地说一下,“你那边不要施加那么大压力嘛。” 不要给凤凰科委施加压力?瑞根放了电话之后,只觉得一股凉意自胸腹涌遍全身,这是沙省长要放弃我了? 小史秘书的态度,还有沙鹏程的话,都说明了一个问题,沙省长对自己很不满意,瑞根知道,现在沙省长跟省委副书记、素波市委书记伍海滨的关系不错,可是伍书记对林业厅厅长一职,也有自己属意的人选。 我无非就是行使了一下林业厅正当的职权,怎么就是施加压力了呢?瑞根死活反应不过来那是因为陈太忠强势到沙省长都要忌惮,心说这么大的洪水,我找一找替死鬼、表明一下林业厅的决心就错了? 不行,我一定得见见沙省长,瑞根拿定了主意,不见面说说,我不甘心啊,说不得他就跑到了省政府,才说要进沙鹏程的办公室,却不防一眼看到,沙省长正笑眯眯地送伍海滨出来。 瑞厅长身子迅疾地一闪,贴到了一边的墙上,心里拔凉拔凉的,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冻住了,根本无法思考。 第1088章 满拧 官场中人,不相信偶然现象——每一个偶然的背后,肯定跟着若干必然因素。 严格地来说,其实大多数的偶然现象,还真是偶然发生的,但是到了地市一级领导的眼中,决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微妙的细节。 不知过了多久,瑞根才回过神来,不禁黯然地叹口气,转身低头顺着来路匆匆离开,直到将车开到省政府之外,才默默地扪心自问,我还要去找沙省长吗? 没必要,很没必要了!瑞厅长已经知道“真相”了,怎么还可能再去找沙鹏程?好就好在,现在沙省长还没明白地对他说:我要放弃你了!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自救,是的,自救,让沙省长明白,我瑞某人还有可以让鹏程省长重视的地方,还值得扶一把! 但是这个自救,该怎么救呢?这可是个大问题,瑞根仔细盘算一下,抛开别的不说,今天史秘书给我打电话,说的可不就是凤凰的事情?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对科委的压力,我不施加了,对童山的罚款,我也放弃了,成不成?你是省长你说了算,我坚决端正态度……瑞根坐在汽车后座上,痛苦地捏着自己的两个太阳穴,心里恨恨地腹诽着。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凤凰的事情他哪里做错了,是凤凰市委市政府有人出面了,还是说陈太忠的科委找到上面抱怨来了? 瑞厅长这么稀里糊涂地,倒也是正常,通常省级领导的暗示,那不是一般的隐晦,眼下连史秘书都不肯多说,他又怎么能猜得到? 事实上,这还是跟他一开始就低估了陈太忠的能量有关,不过,他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副厅,想打听的话,难度还真的不小。 要是科委的话,那我可就冤死了!瑞根心里悻悻地抱怨着,鼓励我跟凤凰接触的也是你,现在又嫌我给凤凰施加压力了?早先地电话,可不就是史秘书打的? 他想了半天,隐隐猜出,估计还是自己将童山打压得太狠了,心说这件事我可得抓紧办了,少不得先拎起电话给凤凰林业局的周局长打了过去,“周局长,那个童山的处罚,你先放一放吧,有省里领导打招呼了,说要考虑当地的经济条件,治病救人为的是惩前毖后,倒不在乎罚不罚款。” 沙省长的算盘,瑞根猜不透也不敢去问,至于他瑞厅长地算计,当然也不可能让下面的局长猜透,官大一级就是这样了,他随口说个“有省里领导打招呼”,周局长莫不成敢追问不成? 放了电话之后,瑞厅长又盘算一下,心说陈太忠的凤凰科委那儿,可以放一放,可是这个“土生油”还得搞不是? 凤凰的事儿,不过是改正错误而已,把“土生油”搞出来,那才能在沙省长面前大大地得分,于是,从哪儿弄钱,就成了他最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瑞厅长不知道的是,凤凰林业局周局长挂了电话之后,愣愣地琢磨了半天,才狠狠地一咬牙,“哼,让罚款的也是你,不让罚款的也是你,瑞根你还真把自己当厅长了?” 这可是涉及到林业局地收入呢,你让我罚款的话,我认你是个厅长,你要是不让我罚款了,这个厅长我还真就不认了! 林业厅一年没厅长了,“五龙夺冠”的事情,下面也多有耳闻,虽然大家讲不出到底是有几个人在争,可是毫无疑问,一开始大家以为会是李无锋,后来又倾向瑞根,现在嘛……鬼才说得清楚。 想着瑞根身后站着沙省长都不顶用,大家也就很规矩地该干啥干啥了,瑞厅长让罚款,周局长肯定照办,可是瑞厅长不让罚了,那周局长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瑞根你只是个副职,明白不? 周局长的对策也很简单,厅里的话要听,但是不能全听,而且理由也是张嘴就来——我们林业局好不容易出一张罚单,厅里又不让搞了,这朝令夕改的,我们下面这工作还能不能开展了?同志们都有情绪呢。 大家都在说,将来厅长地产生,没准要从民主评议上走,那么就算周局长这种中层,手上也会有组织部发的民主评议表,所以,他眼下得罪瑞根,根本不会任何后果。 当然,瑞厅长的面子,他也是要买的,原来罚款两百万,现在就……改成五十万好了,一下就砍掉了四分之三,这不算少了吧? 只是,虽然周局长打算把罚款降下来,可是这个消息,却还不能从林业局传出去,这是个谁主动谁被动的问题,想那童山县既然托人传话了,肯定会来再打探消息的,到时候周局长还不得适时地拿捏一下……顺水推舟地卖个人情? 可是,童山县哪里又有可能知道,出现了这样变数? 所以,非常遗憾,周局长等来的,是章尧东的电话,“周局长,童山那边的事情,市里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两百万……罚个二十万算了吧?” 林业系统,这是规规矩矩地一个接受双向管理地系统,是的,垂直管理地力度和横向管理的力度差不多,林业厅的管理,是因为这个系统有点专业性和政策性比较强的东西,有些林场还跨了地区,而地市这里,却是对林业局的财政和人事上插得上手——至于到底是垂管厉害还是横管厉害,那要看各个地方的现状了。 当然,章书记嘴里所说的市里,是指市委市政府还是指市林业局,那就不好说了,听明白地就明白了,不明白的也就不明白了。 出名强势的章尧东打来了电话,周局长的手怎么也要哆嗦两下的,心说这尧东书记还真的出头了,他有心拿林业厅出来抵挡一下,可是想到瑞根说的“省里领导”,自己的舌头就先软了。 犹豫一下,周局长才嗯嗯啊啊两声,“这个,本来我想降到五十万,既然尧东书记您说话了,那二十万……就二十万吧。” 章尧东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先期那气势都是做出来的,他想地也是至多五十万,林业厅的面子他打算给一点,不过这两百万肯定也是要缩缩水的,好显得童山县这边也不是没娘的孩子,不能任由着你林业厅搞完了再搞,童山县那是确实穷,又不是有钱不给你。 要不是这么大的洪水,他还未必这么好说话呢,起码林业局的周局长是没资格在第一时间接到章书记电话的。 然而,周局长撂下章尧东地电话还不到半小时,吴言的电话跟着来了——事实上,章尧东打电话的时候,吴言就在他旁边,要是不知道借着章书记的东风来敲一敲,吴书记也枉为凤凰市官场年轻人中的翘楚了。 “周局长,我在童山长大的,”吴言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仗势欺人的味道,不过,有章尧东地那碗酒垫底,欺人……可不也就欺了?“那儿是非常穷困落后的县,这个罚款,能不能缓一缓交啊?” “吴书记你发话了,肯定可以缓一缓的嘛,呵呵,”周局长干笑两声,放了电话,仔细回味一下,却是觉得自己那两声笑,怎么听都像是带了哭腔。 吴言办好了这事儿,少不得又要抽个空子,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太忠,童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减到二十万了,还可以分期地付。” 陈太忠也刚刚接到王浩波传来的消息,沙省长没答应,却也没拒绝,只说是将稿子放下了,这让他有点闹心,不过好在王书记没吃排头,这个结果就算不错了。 至于王浩波想把口径统一了,说凤凰市科委本有意向《天南日报》递稿子,他却也不介意:哥们儿真有那能力,只是不想乱求人就是了,王书记愿意帮着吹牛,那也无所谓的嘛。 可是接到吴言这个电话之后,陈太忠是真的有点生气了,钱降了是好事,但是没显出他的能耐啊,知道的人肯定还在嘀咕:科委拉出来的屎,要章尧东来擦屁股,人家瑞根狠狠地抽了陈太忠一耳光,姓陈的还真就这么忍了。 “这纯粹是恶心人呢,”他悻悻地嘀咕一句,心说这件事我也不算失分,等一等看沙省长那边的反应,这才是正理。 其实这件事儿,现在已经拧得一塌糊涂了,瑞根从本意上就弄错了方向,不过,他能让凤凰林业局免了罚款,倒也不能说心不诚,陈太忠若是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当然不会再在意此事了。 可是偏偏地,林业局这边周局长不想将罚款全部免掉,这真的是有失瑞厅长的本意,不过这年头的事情,还就是这么不讲理,你能给大家带来利益的话,大家认你是厅长,你不能给大家带来利益了,那自然也就可以忽视了。 对瑞根来说,导致了这个结果,就是很不幸地事儿了,但是这事未始没有挽回地余地,只要周局长打电话给童山,说我们局里争取了,省厅也充分考虑了,给你降了罚款,这起码还算是小半个人情。 可是偏偏地,周局长在坐等童山的电话,而最后等来地是章尧东,所以说,瑞根的运气,不是一般地背,工作能力也确实有点欠缺。 倒是陈太忠,水平在蹭蹭地长,居然学会忍一时之气了,不过,他还是不能对此事释怀,少不得在周一的碰头会上宣布,“以后省里的项目,咱科委都不接了,林业厅实在让人寒心。” 姓瑞的,你会给我施加压力,我不会啊?我手里前后七八个亿,一分都不往省里放,我看这压力你承受得住承受不住! 第1089章 一言堂 对于陈太忠这个决定,科委的领导们一致表示赞同,钱去了省里,凤凰科委监管的力度就跟不上了——那里厅级干部一抓一大把,会带给大家太多的压力,利益受损简直是必然的。 就算强如陈太忠,还不是被两个正部敲了整整两亿五千万去?省里不好玩,真的太不好玩了,科委的钱一时花不出去,可以搞房地产嘛,大家可不也都能赚个盘满钵满的? 既然陈主任发起这个建议了,那么省里来压力,大头也有人扛了,大家何乐而不为?倒是文海想起“土生油”的项目,心里颇有点愤愤不平,“陈主任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 “这是老邱也有问题,”梁志刚赶忙分散火力,冲着邱朝晖眼睛一眨,“等瑞根一走,你就该报警,抓了这个诈骗犯再说……大不了最后算个误会嘛。” “误会?”陈太忠心里气儿还不顺着呢,听到这话气得一拍桌子,“你们没接到副省长秘书的电话,当然可以随便说话了。” 几个主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副省长?那大家还是不要掺乎了,文海马上岔开话题,进入了下一个议题,“现在谈谈咱们这个科委大厦吧。” 红山的地皮已经初步敲定了一块,一百多亩,算下来是五千多万,这么大的投资,红山区决定对“投资商”减免一部分费用。 乔小树一看有门了,又忽悠着科委去盖大厦,“你看咱们科委是蒸蒸日上了,下一步全国各地来取经的,肯定会很多嘛,湖西这儿先建起来再说吧,钱也不着急出。” 湖西区有点不情愿,不过想着自己若是不答应,人家科委就不盖楼,到最后吃亏地还是区里,终于同意这款子分期分批支付。 拿什么钱支付?那肯定是拿科委的收入来支付,房地产项目一旦启动,科委的钱绝对会来得很快的,大家倒也不用担心。 人人都知道科委有钱,搞这些东西,科委反倒是不用花多少钱了,有的是人愿意垫资,正是所谓的贫者愈贫富者愈富,所以,就算规规矩矩地花钱,赚钱的速度也养得住。 这也就是陈太忠在,文主任才这么着急地提建议,陈主任能来开例会的时候,实在少得可怜,可是丫不在场,很多大事大家就算都准备充足了,却是不敢拍板,这或者跟人的胆量有关,但是毫无疑问,大家更愿意认为,这是对陈主任意见地尊重。 “搞就搞吧,”陈太忠也没心思多管,“我就是两个原则,房地产公司不要外人,就是咱科委现有职工,能者上不能者下,咱优先照顾自己人,不过也不养闲人。” “监理这一方面,咱们没有专才,”邱朝晖发出了异议,“聘人还是直接用市里的监理公司?” “聘人!”三个主任异口同声地齐齐答他,六道不满意的目光扫了过去:莫不成你还想让别人插手咱这一亩三分地儿? “可是聘人来容易,送人走难啊,”邱朝晖有自己的理由,科委现在冗员还是很多,待遇也没上去,可是这翻身的架势,是个人就知道,前三个月招应届大学毕业生的时候,还没人愿意来,现在后悔了,来关说的人倒已经不少了。 “是人才才能留下来,”陈太忠这话说得霸道无比,不容人反对,而且下一刻就转移了话题,“中秋和国庆地福利标准出来了没有?” “我想先补了夏季福利,毛毯、凉席和饮料这些,”这钱归文海出,不过他也不敢独断专行,反正,他是恨不得多花一点,银钱过手,就算他不想收回扣,那些供货商不给出钱心里还不踏实呢,“一个人五百的标准,中层干部以上加两百。” 科委里里外外的职员,大概有三百多,一百二十人的编制多出这么多人来,那也实在没办法说了,加上服务公司、商店等,在岗的也有差不多两百人。 三百多人,一个人五百,再加上四十个中层干部,光一个夏季福利就差不多二十万,这种大手笔,搁在以前,大家哪儿敢想啊? “再忍忍吧,啊,文主任,”陈太忠不管那么多,摇摇头表示反对,“咱低调得越久,受人关注就越迟一点,能拖一个月也是好的……大家说是不是?” “那双节的标准,陈主任也说一下算了,”文海被驳了,还不能说什么,这固然跟陈太忠强势有关,但是人家的话确实也有道理,不过,文主任这么说,多少也有点置气地意思,“正好咱们议一议。” “双节嘛,在岗的一千,不在岗的八百,中干一千五,这样我觉得差不多了吧?”陈太忠笑着看看几人,“这一下可就四十万出去了呢。” 这手笔可真的不算小了,三个主任犹豫一下,先后点点头,心里都有一种畅快无比的感觉,多少年了,科委都没有这么大手笔过了,这可是相当于大家俩月的工资了。 文海心里也挺高兴,四十万地采购,他就算清廉到一尘不染无可指摘,口袋里怎么也得有两三万的进帐,当然,就算除开这个不说,只说被那些供货商前呼后拥争相奉承的场面,也很让人舒心的。 遗憾的是,陈太忠下一刻的话,就让他不太舒心了,“对了,既然过节,每人发五百现金吧,发的东西是发的,钱是钱。” 发钱的话,那可是没啥手脚可做了,换在别的单位,或者有截流什么地,但是在科委,谁敢?是个人就知道有问题找陈主任反应,文海想到这发钱可是没半点文章可作,心里有点失落,那肯定是难免地。 “还有别的事儿没有?”陈太忠站起了身子,“要是没事,那我去素波了,那个‘一卡通’要开标了。” 看着他就这么扬长而去,邱朝晖笑着摇摇头,“小陈这家伙做事,越来越有一把手地味道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若有意若无意地瞥一眼文海。 “要是老邱你有他这两下子,当初我肯定让贤,支持你当这个一把手,”文主任阴阳怪气地哼一声,脸上似笑非笑,“问题是你得有这两下子吧?” “行行,说正经的成不成?”梁志刚听得两人又拌嘴,忙不迭地劝开了,心说陈太忠一不在你们就这样,“文主任,这一卡通不是还要几天吗?” “他还有别的事儿吧,”文海苦笑一声摇摇头,“谁还能忙过他去?” 陈太忠去素波,还真是有些别的事儿,袁望被骗了,这一时气儿不顺,要他帮忙过去给出出气。 远望公司前一阵儿接了国企“天南省人民饭店”的改造活儿,不但有综合布线、监控什么的,还有一个多功能会议室,总计下来小两百万了,还有一半的款子没支付,这钱基本上就全是利润了。 结果到现在,说要结钱了,人民饭店那儿说没钱了,袁望不甘心,屡屡打电话找陈太忠,要他过去帮着收款,陈某人的科委跟远望公司有合同不是?想着左右是要走一遭了,那就早走两天得了,正好还跟高云风把事情敲定,顺便带上丁小宁去看看抵押的地皮什么的。 按说,素波那里有韩家兄弟在,陈太忠直接一个电话过去,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尤其像这国企的老总,最是害怕惹祸上身,不过遗憾的是,人民饭店的老总,是素波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的堂弟,不合适用粗。 人民饭店虽然挂了省字号,其实就是个副处级的企业,老总享受正处的待遇,以前归省经贸委管,现在也算是半独立状态了。 这饭店已经建了二十多年,当初也算是素波的标志性建筑,不过眼下是今不如昔,破败得厉害,只是楼结实架子也够大,随便翻修一下,倒也不显得苛碜,这次大修更是砸了差不多六百万进去——关键是饭店的位置不错,值得翻修。 既然有钱,为什么要不到呢?远望公司差不多将活儿干完的时候,才知道人家这钱是贷来的,而且还不是饭店贷来的,是负责大楼改造和装修的公司代为贷出来的。 没办法,省经贸委不管人民饭店了,这装修的款子就要不下来,兼且以前人民饭店的赢利都上交了,就是现在,人民饭店还负担着隔壁省经贸委宿舍的水、电、电话费等等一系列的开支。 饭店前三年翻修了两次的贷款,到现在都没还完,两次翻修都是一百多万,现在效益又不景气,倒是欠下了银行七八百万的贷款,谁还肯贷给它? 至于说为什么这么频繁地翻修?三年内换了俩领导,那肯定要装修两次了,现在这位杜总来了一看,以前这翻修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嘛——连门脸儿都这么老土,咱们得重搞! 可惜他活动来活动去,却是搞不到什么钱来,正好有人找上门,说是有路子能贷到钱,不过人家不要活动经费,就是要包下来饭店的大修工程。 其时远望公司的前靠山素波市委曹副书记还没退,结果袁望就插了一脚进来,现在施工已经完了,本来预算六百万的翻修工程,现在决算下来,都接近一千万了。 第1090章 恶客登门 陈太忠也是来了素波之后,才知道了人民饭店的这档子细节,犹豫一下之后,才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什么狗屁装修公司,是不是姓杜的自己搞的?” 实在不怪他这么猜测,这公司委实有点莫名其妙,帮着贷款拿了好处走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累哼哼地施工呢?这事儿里面,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呢——阴谋论无处不在。 “不是,就是工行的关系,好像背后老板是工行子弟,”袁望在一开始没注意这些东西,现在可是将事情打探得清楚了,“还是拿人民饭店的门面收入抵押的,要不这么多钱也贷不出来,他们现在也苦着呢,关键是超出预算太多了。” “我管他们苦不苦呢?”陈太忠哼一声,有关系贷款吃这碗饭,那标的就不知道高出多少去了,没准早就回本了呢,“那杜总怎么跟你说的?” “还能说什么?没钱呗,”袁望叹口气,无奈地皱皱眉毛,“不过银行还要有一百多万贷出来,哥您要不来的话,这可真就没指望了。” 这还真让人是头疼,陈太忠也没脾气了,直接找上杜总的门儿,那肯定是可以的,不过这么折腾的话,动静儿太大,找别人递话吧,找太大的人还不值得,唉,最难的就是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 还是找一找田甜吧,她老爹是田立平,陈太忠咬咬牙,这个一个小小的老总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不过人家有个正处地堂哥,还是检察院口上的,这才是比较扎手的。 问题是,他还不知道田甜的电话,两人的关系真的很扯淡,犹豫一下,他还是拨通了段天涯的手机,“老段,忙什么呢?我陈太忠啊。” 段天涯在省教委刚拍完会议,混到他这一步,就不是拎个摄像机到处转了,一般都是拍点专题什么地,还有对口行业的一些会议,去突发事故现场地机会很少。 一听陈太忠要田甜的电话,段天涯就是一愣,旋即怪笑一声,“怪不得你看不上我帮你找的人呢,原来是惦记上小田了。” “你这家伙,整天惦记的就是裤裆底下那点事儿,”陈太忠哭笑不得地训他,心说这搞媒体的怎么都是一帮子油腔滑调的家伙? 不过转念想想,人家天天接触各种层面的领导,这油腔滑调未始不是自身地保护色,他也就释然了,“我找田甜是有要紧事儿呢,你别瞎琢磨。” 陈太忠这电话,是在袁望的办公室里打的,远望公司总部迁到凤凰了,但是论起办公室的规模和效率,那还是得说素波——搬到凤凰,那是为了得到科委的投资。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门口有人路过。 “哈哈,我不瞎琢磨,”段天涯在那边放声大笑,旋即笑声一顿,“太忠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老段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的。” 这年头,能在哪一行里做到出类拔萃的,就根本没个简单的人。 “唉,到时候见面再说吧,”陈太忠也没想着瞒段天涯,屁大一点事儿,没准老段还真搞得定,“你帮我约了田甜算了,地方你通知我。” “我才不帮你约,”段天涯一口拒绝了,“记着啊,田甜的电话是xxxxxxxxxxx,她现在做天南新闻,八点半才能下班的。” 陈太忠抬手一看,才下午四点,笑着冲袁望点点头,“你先呆着,我去办点事儿,晚上再见好了。” 袁望哪里肯放他离开?少不得也要陪着他下来,自己的奥迪车也不开了,就坐在陈太忠的林肯车里,“你这车好,还有省委的通行证儿呢,现在去哪儿?” 去哪儿?肯定是找高云风了,高公子地公司是挂了别人牌子,自己整天却是东游西逛的,好不容易捉到了那厮,那家伙却是在一家茶馆里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斗地主,几个人也是喝得晕晕乎乎的。 陈太忠不管那么多,拎着他就又找了一个包间,冲起茶来,他那几个朋友颇有点不服气,不过高云风一嗓子就把他们镇住了,“这是我凤凰来的铁哥们儿,你们玩儿你们的,我们有要紧事儿呢。” 要紧事儿倒是没有,不过高云风听说了人民饭店的事,也是哼哼歪歪的,“跟小袁过不去,那不就是跟我过不去吗?搞他,我给你找帮人,弄个小姐拍几张裸照,哼,不信他不服。” “我说你这家伙,能不能少想一点这种歪点子啊?”陈太忠被他说得有点哭笑不得,心说哥们儿要是用非正常手段,还用得着去找田甜? 不过这家伙一开始算计哥们儿,用得可不也是那种下三烂的手段?想到这个,他才待再指责对方几句,却发现那厮已经睡着了。 田甜出来得还真的晚,快九点了才出来,陈太忠懒得填登记表,就在省台的大院儿里等着她,却发现段天涯背个电脑包跟在她身后。 “找我有事儿?”田甜知道他在等着,微微一笑算是那么个意思,不过这话问得却是有点那啥。 “有事儿,”陈太忠毫不含糊地点点头,今天田甜穿了一身白色地法式裙,上身罩了一件紫色西服,跟裙子颜色不太配套——就是主播时穿的,不过这倒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加上盘起的长发,看起来比电视里还要上镜些许。 只是,陈某人这么回答,多少就有点煞风景了,田甜无奈地撇撇嘴,不过,这家伙总算比那些不识趣总往自己身上凑地家伙要好很多了,倒也没在意,“要不要喊沈彤出来?” “喊她做什么?都快九点了,”想着沈彤地干爹朱秉松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下去的,陈太忠也没兴趣见她,“去哪儿坐坐?” 几个人寻了一个酒吧坐下,几杯红酒下肚之后,陈太忠将因果一讲,看看姿势优雅地品着红酒的田甜,“能不能帮着给说说?” “这个嘛,”田甜挠挠头,她知道市里前一阵的地震,不过虽然她是主播又有那么个老爹,可是大多数女孩儿对政治这东西还真不是特别敏感,田立平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认识陈太忠,在家也就没提,所以她一时有点挠头。 “我跟你一起去要钱吧,”这就是她的答复了,她不好怂恿老爹去干涉,又知道陈太忠跟蒙艺一家有关,是个小看不得地,只能这么解释了。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高云风在一边插话了,却是不看田甜,他喜欢美女,不过田立平的女儿嘛……就算是女主播,也不合适去招惹,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啦。 “又不是打狼呢,去那么多人干啥?”陈太忠白他一眼,“田甜肯去的话,我都不去了,就在院子里等着好了。” “喂喂,你俩去,我不去好了,”袁望赶紧在一边嚷嚷,“哥,这次可就等着你出头呢,我全权委托你还不成吗?” 大家约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太忠和田甜在人民饭店楼下见,谁想田甜的捷达车里又钻出了段天涯,笑嘻嘻地解释,“我跟着凑凑热闹,不行的话,还可以吓唬吓唬那姓杜的。” 你凭什么吓唬人家啊?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倒是也没说什么,人家热心来帮忙的,他总不能拉个脸下来。 杜总地房间在人民饭店二楼拐角,他正跟两个人说话呢,见门外走进三个人来,眉头一皱,才待说什么,猛地一眼看到了田甜,“哈,是小田啊,怎么有空来人民饭店啊?” 他堂哥是副检察长,归田立平的政法委管,杜总当然就知道,眼下天南台的女主播田甜是田书记的女儿,说不得将身边的两人撵了出去,“一会儿再来,有客人呢。” 杜总的态度是不错的,不过看着眼前三个年轻人,心里还真的嘀咕一句:这么多人,这又是要搞什么活动了? “请看一下这个,”陈太忠也不多说,直接将远望公司授权追缴工程款地证明拿出来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就是四个字……欠债还钱。” 杜总看着那张纸,笑容顿时就凝结在脸上了,愣了一愣才皱着眉头看看陈太忠,接着又若有所思地瞟一眼田甜,犹豫了半天,才咳嗽一声,看向陈太忠的眼中,生出了一丝警惕,“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干什么的吗?” “我是远望公司的投资商,”陈太忠不跟他扯科委什么的,这年头,也就是把事扯到个人的身上才好办,要是扯上公家,成了公对公的事情,反倒是不好处理了。 就比如说这个要钱,他要说给自己要,那拉着田甜来就是表示出决心了,可是要给公家要,杜总心里难免要嘀咕——公家的钱,你吃撑着了,给我摆这么一副嘴脸?甚至还有可能加一句:爷还就是不给了,你找有关部门来协调吧。 杜总一听是投资商,也没了脾气,他当然知道这投资商未必是真投资了,帮人要钱的谁也会这一招,人家这是表明,这事情我揽定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他对陈太忠倒还不是很在意——这样要钱的他听说过一些,反倒是瞥一眼田甜,无奈地叹口气,“要钱是真没有,要不……我给你们列一个还款计划出来吧?” 这固然是拖延之计,却也带了点诚意出来,对很多人,杜总可是连还款计划都不列的,“你们要信得过我,我马上安排。” “计划我不要,早该给了钱,”陈太忠收回证明,走回沙发坐下,摇摇头微笑着看着他,“你只需要告诉我,这钱几天之内给出来?我很忙的。” “这个我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杜总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判断,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家伙是专业催帐的,找田甜来,是暗示我不要动我哥的关系——既然忌惮检察院,那就可能是涉黑的份子。 想到这里,他不再看陈太忠,而是转头看看田甜,“田主持,这个人……跟你关系很好吗?” 田甜叹口气,脸上的笑容里,多少有点怜悯的味道,“杜总,请恕我交浅言深,这个钱,你还是尽快给了比较好一点。” “这是你爸地意思?”杜总的脸色不再平淡,而是黑了下来,单刀直入地发问了。 “我父亲还不知道呢,”田甜摇摇头,又瞥一眼陈太忠,“陈主任办事,也不需要去找我爸,他自己的渠道都用不完。” 这话里就带了好几种味道出来,威胁的、撇清的、卖弄的抑或者是暗示的味道,不过出自美女主播之口,清脆的嗓音中只是在婉婉地阐述一桩事实,没什么情绪在里面。 陈主任?杜总看一眼陈太忠,心中越发地疑惑了,不过他也听清楚了,田甜的话里,点明这个口气蛮横的家伙或者是体制内的人士。 “现在真是没钱,”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心里却是暗暗拿定主意,别的不会躲债我还不会?到时候往检察院宿舍一躲,还就不信这姓陈的敢带上人进去找我。 “杜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段天涯终于出声帮腔,脸上笑嘻嘻的,说的话可不是那么回事,“这次是我们来,要是换了纪检委的来,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纪检委?”杜总听得就是脸色一变,上下打量他一眼,有心发狠却是又不敢,“小伙子你这么说话,什么意思啊?” “我是天南电视台小段,跟你们卞副总很熟,”段天涯笑着答他,“你问问他,我从来不吹牛,我只是说,我长期在省纪检做节目,跟里面的卓天地主任什么的,都挺熟的。” “其实,陈主任找纪检的更方便,不过这恶人我先做了,”难得地,他说话居然隐隐有了点混混的样子,偏偏是嬉皮笑脸的,“不过陈主任性子直,等他说出这话来,收回去可就难了。” 卞副总……杜总当然知道,卞总是负责旅游宣传和广告策划的,对方这小伙子说话严丝合缝,十有八九不是假的。 “那我喊卞副总过来,”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一面斜眼打量这几个不速之客,心里却是矛盾异常:大哥们,我是真的没钱啊,有钱肯定就给了嘛。 第1091章 赖皮 段天涯这话当然不是假的,卓天地去省人民医院看陈太忠的时候,还是他陪同的,卓主任知道他跟陈某人交情不错,还要他合适的时候帮着“做做工作”呢。 至于说段某人能不能请动卓主任,那就不好说了,反正他整天东游西逛眼皮子极杂,最会拿这种话来唬人,不过,他也相信,若是杜总真的能跟卓天地搭上线的话,听一听“陈主任”的来路,只怕也会吓得尿裤子。 卞副总很快就来了,他当然认识段天涯,两人笑着打个招呼,那就什么都清楚了,卞副总还待说什么,却是有被莫名其妙地支走了——由此可见,杜总在单位里还是挺强势的。 “好吧,”这一下,杜总也不看田甜和段天涯了,只是盯着陈太忠,显然,这个陈主任的来头之大是非他所能想像的,他叹一口气,“你说吧,我该怎么做,你就满意了?” “欠债还钱,”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说了半天,你没听到啊?” “可是人民饭店真的……”杜总的话解释到一半,被陈太忠的一声冷笑粗暴地打断了,“切,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不是工行一百多万的贷款马上要到了吗?” “啧,”杜总咂咂嘴巴挤挤眼睛,那样子是要多痛苦有多痛苦了,好半天才苦笑着一摊手,“那款子只要一到,在银行直接就被人划走了,你以为我能到手?” “要不这样,我把财务科的科长给你们喊来,你自己问他行不行?”他伸手作势去拿桌上的电话。 “我不听你这个解释,”陈太忠摇摇头,姓杜的这话,可能是真的,但是,真假跟哥们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十天之内把钱还了,记着啊,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站起了身子,杜总见状,将一直在手里把玩的签字笔向桌上一扔,“啪啦”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引得陈太忠扭过头来,脸色也为之一沉——呀哈,你这摔摔打打地给谁看呢? “我就不知道这个狗屁总经理当得有什么意思,”杜总悻悻地一拍桌子,一脸的愤懑,“你们以为我愿意天天被人追债,被你们这帮小年轻在我跟前指手画脚?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现在这儿就是这么个烂摊子,六百万的预算,我愿意整到八百八十万去?” “那楼底下地公爵王,总是你的吧?”陈太忠看着他冷笑,“还是市政府95打头地号,我拿它顶二十万,怎么样?” “那是我朋友的,私人户头,”杜总看他一眼,却是没什么惊讶的意思,“既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人民饭店的户头,你真想拿的话,随便……” 不是他的户头又不是人民饭店地户头,这车就根本没理由被拿来顶账,姓陈的你要是敢拿走这车,那是扯不完的官司。 “公爵王的掣刹系统不是很好,杜总开车要当心哦,”陈太忠早从袁望嘴里得知,这厮的座驾上了别人的户头,倒也没在意,而是大有深意地向其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外走去,嘴里兀自叨叨着,“麻烦杜总你记住,是十天,超过这个期限,总会有麻烦的……” 杜总只觉得,不尽的凉气自身后涌来,见三人离开,忙不迭地抓起手边地对讲机,问保安经理这几个人来的时候,都开了什么车带了什么人。 九八年的时候,林肯这种车在素波也少见——加长的有三辆,算上不加长,多也超不过二十辆,陈太忠的林肯车,就算摆在素波,那也是碍眼的。 按说,九八年的人民饭店是配不起对讲机的,不过,前一阵素波市警察局局长孙正平的弟弟在这里打了省文化局的局长,到最后双方僵持不下,也就是赔了人民饭店的损失,外加二十部对讲机,文化局局长转手就将对讲机卖给人民饭店了。 杜总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保安经理正跟几个人围着林肯车琢磨呢,“这车厉害啊,林肯,凤凰的牌子,居然有省委通行证,这绝对是爷字号人物。” 等听到自家老板吩咐,再看到有两男一女走过来,保安当然知道了车主是谁,紧接着,杜总也在楼上的窗户处看到了这一幕。 杜总在陈太忠一行人眼里,算不上什么人物,不过人家好歹也是正处待遇的国企干部了,圈子里没多有少,人脉总还是有一些,打几个电话给凤凰,不多时候,就查出了车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物。 凤凰市地科委副主任?很厉害?杜总琢磨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两个信息很好地揉合在一起,不过,揉不到一起不要紧,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人很难对付就行了。 当然,他肯定是要给自己的堂哥打个电话的,杜检察长一听这种情况,有点咋舌,确定了真是田甜去了,又仔细盘问一下事情经过,犹豫一下才吩咐自己的弟弟,“这样,下次小田再去的话,你让她直接给我打电话好了,要不人来也行。” 副检察长知道田书记的女儿,一般很少帮人出头,所以才这么吩咐一句,撂了电话之后,他还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定,这个陈太忠……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按说,他现在就该给田立平打个电话,婉转地打问一下,不过挺遗憾,他也知道人民饭店是真没什么钱,万一这个姓陈的真跟田书记有关系,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是祸总是躲不过,杜检察长不给田书记打电话,等到中午时分,田书记反倒是给他打了电话过来,“小杜,听说人民饭店的老总,是你家亲戚?” 杜检察长正跟两个京城来的朋友吃饭呢,一听这话,好悬没把筷子掉到桌上,忙不迭地撇清,“是我一个堂弟,也就这几年才走动。” “哦,那就好,”田书记的话,听起来还挺和蔼的,“有人找他要钱,你就不要管了,要不……就难免被动了。” 这“难免被动”四个字,说得很含糊,田书记并没有说是自己被动还是小杜被动,可是副检察长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官场了,当然隐约猜得出,若只是自己被动的话,田书记大概不可能这么早地打电话过来吹风。 他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到了,说不得马上就改变了初衷,顺便也是讨好兼试探,“立平书记,我知道了,要不要我跟我弟弟说一声,马上把钱准备好?” “这个……”田立平有意拉长了话音,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有钱就给了人家吧,都挺不容易的,把事情搞大就没意思了。” 杜检察长挂了电话之后,遗憾地撇撇嘴,什么叫“有钱就给了人家”?田书记这话,摆明了就是说,有钱没钱都要给了人家。 当然,不给的话,或者也没啥关系,最起码对他杜某人影响也不会很大,毕竟“不要管了”这四个字也是田书记一开始就说的,是的,田书记最基本的要求是他不要插手,至于说自家老弟那边给不给钱——给钱的话,一定会让自家老板比较高兴。 想清楚了这个,杜检察长终于心安了,眼下有朋友在场,他倒不方便打电话给弟弟,只是心里嘀咕一句:这个陈太忠到底干什么的啊?怎么让田书记这么忌惮? 不过还好,田书记不是一大早打招呼的,估计跟这人关系也就一般,电话里那种撇清和疏离的感觉也很浓,一切的一切,说明那姓陈的是有大背景的。 田立平给他打电话,当然是听了女儿说的经过,田甜中午回家吃饭,难得地见到老爹也回来,少不得就将自己上午办的事情解释一下,“爸,我帮一个朋友催款去了,欠债的人的堂哥,好像是检察院的杜国庆。” “这种事儿少干,最近不太平,”田立平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伸筷子夹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挣这种钱做什么?” “我没挣钱啊,”田甜觉得自己有点冤枉,少不得跟老爹解释一下,“那人跟蒙艺关系挺好的,我这不是也怕杜国庆招惹上他吗?” “蒙艺的关系?”田立平的筷子,顿时悬在了空中,侧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小心被人骗了吧……那人叫什么?” “陈太忠。” “陈太忠?”田立平的眉毛刷地就皱了起来,筷子上的猪皮大豆撒了一桌,他足足地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凤凰的陈太忠?你怎么会认识他?” “呀,原来你也知道?”田甜一听也放下了筷子,小心地看着自己的老爹,“这个……我没做错什么吧?” “没错没错,”田立平连连摇头,接着又笑着点点头,他算是蔡莉的人,当然知道厉害,“呵呵,你倒是出息了,知道帮老爹分忧了,这件事做得不错,嗯……你怎么认识他的?” 听明白了女儿的话之后,田书记苦笑一声,“让他欠你个人情总是好的,沈彤也认识他?沈彤的干爹可是就栽在他手里了,蔡莉都……算了,不说这个了。” “杜国庆那家伙,我感觉像是心里做事的,”田书记的爱人在家里接触过杜国庆几次,听到父女俩的谈话,却是想到了这个细节,用眼神询问自己的爱人,“老田你看?” 于是,就有了田书记的电话。 第1092章 没捉住 “你这钱,还真的不好要,”港湾大酒店的二楼小包间里,雷蕾一边殷勤地给陈太忠夹菜,一边叹气,“经贸委和人民饭店,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姓杜的那个经理当得很憋气的。” 她老公就是经贸委的,夫妻俩现在虽是形同陌路了,但怎么也曾经恩爱过,两人的爱巢就建在人民饭店后面的经贸委宿舍里,她又是记者,对经贸委的情况很熟悉。 “你觉得我有必要弄清楚里面的问题吗?”陈太忠有点好奇她这么讲,不管怎么说,那姓杜的坐着的车是公爵王,憋气不憋气不说,那家伙的口袋里,怎么也有七八十万。 当然,雷蕾若是肯讲,他也愿意系统地听一听,现在他对那些复杂的东西越来越感兴趣了——简单的难不住哥们儿了嘛。 雷蕾却是不知道他这话是该正听还是反着听,犹豫一下,才摇头苦笑一声,“前一阵他回来了,有经贸委的人来找他,说是正研究炸掉人民饭店的可能性。” 她嘴里的“他”,自然就是她法律上的配偶,陈太忠听得眉毛就是一皱,“什么?刚花了八百多万装修的楼,就要炸掉?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还有后面三栋经贸委的宿舍一起炸,盖新的综合大楼,”雷蕾咋一下舌头,旋即苦笑,“人民饭店那块地评估是八千万,加上宿舍楼连成一片能值一亿二,盖起新楼来,更值钱了,不但能还了贷款,还能省出钱做点别的。” “这真是……”陈太忠一听人家是这么打算地,心说这不能算错,时移势易嘛,可是想想才花的八百多万,“其实这不关我的事儿,可是社会财富也不能这么浪费吧?朝令夕改的,就不能稍微有点眼光?真莫名其妙。” “这个炸楼已经讨论了两年了,”雷蕾一句话,又把他顶了半死,“结果楼没炸成,现在又装修了,跟着又要炸楼……” “行了你不用说了,”陈太忠苦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也没吃菜,而是呆呆地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长长地吐一口酒气出来,“嗯,我知道挺复杂,不过……没想到这么复杂。” 雷蕾的话,已经充分地说明了复杂性,但是他真的不想听细节了,无非还是一些利益地使然——斗争形势有点单纯,没意思。 “管不了那么多人,我还是管我自己吧,”他叹口气拿起筷子,哥们儿就算是神仙,也管不了这么多事情。 才要夹菜,门被推开了,丁小宁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来晚了啊……咦,雷蕾姐也在?” 由于忙着酒店装修的事情,她没有跟陈太忠一起来素波,今天才独自驾车赶来地,电话上落实了包间,却是没想到雷蕾也在。 “没事,给你预备着筷子呢,”陈太忠笑着指指桌子,丁小宁和雷蕾那是扛过同一条枪的“战友”,他没担心两人见面会有什么事儿,当然也就不可能通知她了。 遗憾的是,丁小宁才坐下拿起筷子,却是又有人冲了进来,这次来的是蒙勤勤,一时间陈太忠大奇,“咦?怎么是你来了?” 哥们儿这次来素波,可是都没跟她打招呼呢,怎么就这么出现了? 蒙勤勤进来的时候,脸上有点怒气,只是扫一眼桌上的三人,微微愣了一下之后,才恨恨地瞥陈太忠一眼,“怎么,你来素波不打招呼,这还是有理了?” “毛病,”陈太忠瞪她一眼,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打开门招呼服务员,“来,再给添一套碗筷。” 蒙勤勤此来,却是“捉奸”来的。 昨天陈太忠在远望公司打听田甜电话的时候,门口有人路过,那是做了袁望情人的那位,任娇的同学,她听到这话,琢磨一下,悄悄地打了一个电话给任娇,意思是你家那口子现在开始联系电视台女主持了——他玩大了,小娇你要小心啊。 陈太忠的荒淫无度,基本上他的女人全部都知道,不过他有个优点,也是被她们熟知的:陈某人虽然花心,但是不管陪什么样的人消闲应酬,却从不肯点小姐。 换句话说,就是说他身边的女人虽多,可基本上全是因为这样那样地原因自己贴上来的,是的,陈某人从不主动出击去勾搭谁。 仅从男女关系角度来看,这就是滥情的陈太忠在她们眼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了,任娇也不喜欢他这样,但是蒙晓艳将此事看得很明白:太忠太扎眼了,手里有钱有权有势力,又是这么年轻前途无量的干部,必然会有人费尽心机地勾搭,没人勾搭才叫不正常——那不符合逻辑。 接到这个电话,任娇少不得又跟蒙晓艳抱怨一通,太忠现在可是学坏了,居然去勾搭电视台的女主播——主动要人家电话呢。 这个毛病可不能惯他!蒙校长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做出了决定,男人都是不经惯的,照陈太忠现在找一个就要霸一个的独占心态,要是变被动为主动,四下出去搜索猎物,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今天丁小宁来素波,跟陈太忠订好地方之后,蒙晓艳正好打电话给丁小宁,要提醒她这事儿呢,结果一听说上午陈太忠还跟田甜在一起,于是,了解清楚了房间号之后,火速给蒙勤勤打电话。 蒙校长心里存的可是一箭双雕之计,果不其然,蒙勤勤一听陈太忠居然主动勾引电视台的主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第一时间涌上来地不是愤怒,而是类似于失望的那种感觉……晓艳姐真的对他这么着迷了吗? 不过,这种感觉,在她心头转眼即逝,下一刻她就怒气冲冲地找陈太忠来算帐了:晓艳姐这么在乎你,你做人还是不要太风骚吧? 谁想一推门进来,没发现传说中的女主持,蒙勤勤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失态了,讪讪之余,少不得就要指责陈太忠来了素波不打招呼。 陈太忠也不理她,将三人相互介绍一遍之后,蒙勤勤一听说其中一个就是自己早有耳闻地、陈太忠地红粉知己丁小宁,另一个则是采访过他的省报记者,实在也没什么话可说,大家坐下继续吃饭,几杯酒下肚之后,她才提了起来,“怎么不见田甜跟你在一起?” “我上午找她办事呢,办完就算了嘛,”陈太忠却是没多想,奇怪地看她一眼,猛然间笑了起来,脸上一副恍然大悟地坏笑,“怎么,嫌我没留她吃饭?” “我管你留不留她吃饭呢?”蒙勤勤被他这一笑搞得有点心虚,狠狠地白他一眼,姑且就算个掩饰了,“你俩办什么事儿去了?” 陈太忠少不得又将上午办地事儿说一下,蒙勤勤可是不知道田甜还有这么一层身份——两家的级别差距实在太大了,听说那是素波市政法委书记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的心里居然有了些许的失落,“这种事你找我就行了嘛,找她做什么?” “离开你老爹,我就啥事儿都不用干了,”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又白她一眼,“上次还跟你说把那帕里弄过去呢,你不是也没答应?” “那帕里是谁?”蒙勤勤却是早忘了病房里撞到的那处长了,陈太忠苦笑一声指指她,“看看,就这么点心劲儿,也好意思要我有事找你?” “啧,省政府综合处那个嘛,是吧?”蒙勤勤还真想起来了,少不得撇撇嘴,“那有什么大不了地?嗯嗯……其实这个人民饭店的事儿,找新上来的赵市长就行。” 赵喜才是接了朱秉松的班的,这个市长的份量挺重,他是铁得不能再铁的蒙系人马,要不然蒙勤勤也不敢这么说话。 “没用,省经贸委的事儿,市里管不着,”陈太忠摇头,人民饭店可是顶着“天南”俩字儿呢,又是自负盈亏地单位,不用看素波财政的眼色,赵喜才凭什么管人家? 不过,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东方不亮西方亮,陈太忠正琢磨怎么才能让杜总吐出钱来呢,下午就接到了袁望的电话,“陈主任,人民饭店的杜总想跟您晚上坐坐,不知道哥您有空吗?” 杜总接了自家堂哥的电话之后,这心里也是噗通噗通的,他跟杜检察长想地还有点不一样,田立平那边施加了一点压力,不过他不归素波市管,倒也无所谓。 他想的是别的,陈太忠一上门就带了田立平的女儿来,摆明就是说你别想用杜国庆这边了,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人家要走非常路线了——不想让公检法插手的,不就是黑道吗? “哥,你说这家伙要用黑道的话,你也不能管?”杜总遇到的催款手段太多了,他不是不怕黑道催款,往常也就是有这么个哥靠着呢。 杜国庆琢磨一下也反应过来了,叹一口气,“要不你还是想办法凑点钱吧,这年头,不讲理的太多啊。” 杜总放下电话也是一声长叹,这钱是不给不行了,可是拿什么给?他连门脸儿的租金都顶给银行了,以后几年都是不用想收了,还加了半层楼的客房也是长包出去顶债。 现在能打主意地,也就是楼顶上的“人民饭店”四个字儿了,得了,饭店牌子只留着竖着的好了,楼顶那块做广告也能顶钱,拿这个顶给远望公司好了。 这老总做得,真憋屈啊…… 第1093章 招标会 袁望一听杜总有心拿广告牌来顶账,心说这倒是好事儿,人民饭店所处的地理位置极好,虽然九层的楼现在看起来不算太高了,但是这里是素波的闹市区,临着的两条马路人流和车流量极大。 自打他开始考虑怎么从人民饭店要回钱来,就琢磨起了各种手段,还在饭店里面买通了两个人做内线,甚至连杜总的座驾公爵王也惦记过。 这个广告牌他是听说过的,有人愿意出十万的年租金包了楼顶这一块,不过人民饭店没同意,要包就是按月还是一万二一个月,包年的话十八万,包月之所以便宜,主要是考虑人家做广告牌也要费用。 反正,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广告的效果越来越重要,这一块只可能涨不可能跌——当然,这一家没谈下来,主要也是因为没找什么领导来,纯粹的商业行为的话,人民饭店这帮人也不是傻瓜。 还有别的广告公司也想包,有开出一个月一万五的,也有要介绍业务分成的,不过由于付款方式谈不来,现在楼顶的地盘,却还是“人民饭店”四个字。 总之,袁望知道,用这块位置顶账的话,市场是不愁的,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一开始,杜总还有心一个月两万地顶,算下来五年之期袁总能回本。 袁望当然不答应,一个月一万,十年算了,这不是他有意拖长还债期,而是他争的是时间,一块地方干五年和干十年来顶债,哪个划算?后面五年那是捡地。 杜总争来争去,大家定下就是八年,至于以后涨价,也不影响期限——当然,人民饭店要是觉得实在划不来,可以通过还债来提前结束广告位的出租。 两人在电话里匆匆地交换一下意见,就定下了大致的原则,至于说细节,两边都有手下人去完成,事情说定,杜总就提出,想同凤凰来的陈主任坐一坐。 袁望其实不想答应他,人民饭店都成这样了,你杜总照样坐的是公爵王,这种人做事太注重自我,不值得深交。 可是,杜总提出的还款方式,却是很有诚意了,这一点,袁总也认可——比随便打印一个还款计划表强太多了,想着这广告位将来做牌子和维护,还需要人民饭店的人协调,他也只能这么答应了。 不过陈太忠眼里,哪里有这么个杜总?听说袁望满意这次交涉,他连忙摇头,“好了,你觉得满意就行了,我事儿多着呢……唉,倒霉,晚上还得谢谢田甜,不能让人说不懂礼啊。” 明天就是一卡通开标时间了,所以晚上文海和杨帆也赶了来,倒是高云风没出来,这种时候避避风头也是有必要地,万一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不大不小总是麻烦——不得不说,高公子现在做事,也越来越有章法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在公交总公司的小会议室里,五个供应商齐齐坐在下首,他们对面是招标组评审委员会的五个评委和两个外聘专家——初选已经结束,那些试图浑水摸鱼的家伙,早早就被清退了出去。 交通厅来了一个姓畅的副厅长,做一开始的致辞,除了公交总公司的常务副总到场,素波市公用事业管理局也来了一个姓郑的副局长。 接下来,就是各家递交密封地投标书,标书递完之后五个供应商开始抽签——为了保证议标时的公正公平,每一家的发言顺序都是随机的,以免评委先入为主。 用来抽签的是五个特制的精美水晶牌,背面是精美的花纹和“素波市公众交通一卡通系统一期招标会”,前面是一幅装帧考究的八骏图,旁边还有内嵌地带着万年历的石英钟,那代表顺序的数字,则是视马匹身上的异色而定。 据招标组说,订做这么一个框子也要五百块钱,大家可以带回公司去做为纪念,言下之意就是公交总公司对这场招标会异常重视,不过在场的供应商倒是无所谓了——只说投标资格,公交公司就向每家收了一万的“招标资料费”,这钱又不退。 正经抽签的时候,也没人那么郑重,这么大的系统采购,功夫都在棋外呢,在意发言议标顺序的,都是傻逼。 当大家上去取牌子的时候,畅厅长就站起身来向会议室外面走去,看着他傲然的身影,谁也不敢去打招呼,人家到场就是表示一下厅里的重视而已,现在开始漫长的议标了,畅厅长自然要离开了。 不过,就在他路过凤凰科委的桌子前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畅厅长停下来看看文海和陈太忠,一直绷着的橡皮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冲着陈太忠伸出了手来,“这是陈主任吧?呵呵,久仰了,你们凤凰科委对交通系统工作地支持,得到了杜省长和高厅长地高度赞扬。” 一时间,满场寂静。 再赤裸的暗示,也莫过于此了。 刚才会场气氛虽然严肃,可也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算是那种低度活跃地样子,畅厅长一直是一脸庄重的模样,眼下居然露出了笑容——严格地说,这已经违背了公平公正的原则。 畅厅长也不想做得这么赤裸,不过,高厅长的原话就是,“必须保证凤凰科委中标,”在交通系统里,高厅的强势那是不用说的,谁敢跟候补副省长扛膀子? 他才表示这次来的几家很有点背景,我该采取一些什么手段以防万一,高胜利就是一声冷哼,“你问崔厅长去,凤凰科委帮通张高速融资了多少钱,杜毅都为此接见过凤凰科委的陈太忠。” 崔厅长就是交通厅的常务副厅长兼高管局局长,对通张高速路的了解,比副总指挥高胜利还要熟悉很多,所以,虽然畅厅长不想破坏规矩,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了。 别家的供应商却是为此大惊失色,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祥的感觉出来,凤凰科委在前期的竞争中,一直低调得很,根本没放进大家眼睛里。 按照可比较的程度,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凤凰科委从哪个方面都赶不上天南大学信息公司,凤凰是地级市,天大也是正厅级的院校;科委虽然挂了“科学”俩字儿,可天大是国家重点院校,科研水平也极为厉害;至于说科委在体制内可能有人脉,可人家天大在体制内的学生不知道有多多少。 两家唯一能相提并论的,就是“一卡通”系统都是新开发的,没经过实际运营的检验——不过那就是比烂了,没啥意思。 畅厅长这话一出口,不知道跌烂了多少眼镜下地,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人傻到当场发出异声来,大家不仅仅是担心给招标组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更是害怕畅厅长嘴里的“杜省长”三个字——当然,等一会各家的手机绝对是不会消停了。 陈太忠站起身跟畅厅长笑着握一握手,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呵呵,彼此彼此,科委的工作也需要大家的支持。” 要说畅厅长刚才的话是点着了火药捻儿,那他现在的话,就是赤裸裸地展示肌肉了,毫无疑问,这次凤凰科委要是不中标的话,那就是大家不支持他了。 不支持他,就是不支持高厅长和杜省长! 用如此嚣张的态度,昭彰科委的必得之心,畅厅长虽然心里有点准备,却是没想到对方话是这么硬气,心说这小副处还真的是用平等的口气跟我这副厅说话,果然是……太那啥了。 不过,他也只有腹诽的胆子,陈太忠的背景他也打听了一点,虽然不甚了了,却是知道人家真的是因为融资通张高速路面见了杜省长,或者,这厮身后还有蒙大老板。 所以,面对这话畅厅长还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说不得只好点点头,“好了,希望你们能向招标组充分展示自己产品的长处。” 这句话倒是有点撇清的意思,说完他也转身出去了,可是这个撇清实在就是个幌子,只要不是傻瓜,随便一比较,就能比出畅厅长前一句的支持力度,跟后面这不疼不痒故作公正的话之间的悬殊差距来。 文海上去抽签了,听到两人的谈话,愣了一愣才走了过来,冲着陈太忠递上了牌子,有意将声音微微放大一点,“太忠,手不好,抽了一个五号。” 其他的马全是黑色的,就第五匹马是枣红的,真是扎眼得很,第五号最后一个发言,按平常的招标来说,这个号真的不是很好。 一番车轮战下来,评委基本上神经都麻木了,可是问题却是会变得更尖锐——前四个供应商必然会吹嘘一番自家的特长,那么,评委们会对这个新鲜事物产生更深刻的认识,不自觉地拿前几家的特长来跟最后一家比较。 文主任这话,换来的必然是别人若隐若现的鄙夷的眼神,你们凤凰科委,还需要计较是第几号吗?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装逼的。 “咳咳,现在,请抽中一号签的公司留下来,其他家请到旁边的招待房间去,”招标组组长见大家议论纷纷,也不再客气了,“到时候会按号通知大家的。” 第1094章 人情 就在陈太忠和文海等着公交总公司的人叫号的时候,高胜利也接到了部里的电话,来电话的是个老副部长。 老部长已经是六年的副部了,只等退休呢,在部里没啥权力可人缘儿还不错,人也比较正直,通张高速路能立项批下来,他多少也起了一点推动的作用。 “小高,怎么回事?你们那个一卡通系统,直接就内定了?”老部长说话有点不客气,“我不是说了吗?要多考虑考虑深圳那一家。” 内定?高厅长苦笑一声,反正跟老部长,他也没掩饰的必要,“Xx部长,人家凤凰科委给我们拉了两个多亿的投资,杜老板都接见了。” “不就是个接见吗?”老部长开始不讲理了,“小高,我从来不跟你说私事儿的,就这么一档子事儿,是我老领导的外甥女儿搞的公司,这点面子都不给?” “光是个接见也好说了呢,”高胜利心里也苦笑,没办法,遇上这老头儿,谁都得头疼一二,人家性子直,他也只能直来直去地解释了,“这个凤凰科委,是我们蒙老大有意扶持的典型,老部长,这也就是您,我才说这掏心窝子的话……您要不信就去打听,凤凰科委的小陈去蒙艺家,那是啥时候想去啥时候去。” “啧,”老部长咂咂嘴巴,心说居然有处级干部能同时获得杜毅和蒙艺的支持?这小子八成是在胡说,不过那个什么主任,能得到其中之一地支持,他也就没办法了。 可是想一想,他还真有点不甘心,就耍赖了,“那么,这个我就不说了,反正我是张一次嘴了,小高,你要买我这面子,就给他们再找点活。” “再找点活,”高胜利琢磨一下,觉得有点为难,人家这公司玩的都是高科技,可是高速路的大头是在施工上呢。 不过想来想去,还真是让他想出了一个点子,“老部长,您不是还跟几个省市的交通系统不错吗?凤凰科委这儿,弄出了一个高速路的无线紧急呼叫的系统,全国独一家,您划好几个省,我让凤凰科委的不要去做,交给那个公司代理,怎么样?” “唉,你这家伙就是滑头,不从自己口袋出钱,”老部长笑着骂他一句,“无线紧急呼叫地电话,是吧?我去问一问,你要忽悠我,我可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吗?高胜利笑着放下了电话,大家无非都是需要个台阶而已,诚然,老部长扶人的本事差一点——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副部了,可是歪嘴地能力却是尚可。 不过,老头儿一辈子没怎么害过人,为这点小事惹他高胜利加上蒙艺和杜毅,实在太没可能了,而且,高胜利也没有打算直升交通部的副部——他脑子又没坏了。 交通部的权力实在太大了,全国那么多交通系统,部里又那么多部门、院校、附属厅局和设计院什么的,有资格的人实在太多了,哪儿轮得到他考虑? 越到上面水越深,高胜利非常清楚自己吃几碗饭,老实地经营自己的副省长之路才是王道,也是分管一片河山,退之前能捞个常委混混,也就不枉此生了。 正因为如此,他真没必要太在意老部长的话,不过,在意不在意是一回事,表示不表示出来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对那些要面子的人而言——老部长真的要怒了的话,后果还是比较严重的。 所以,高胜利还必须恭敬一点,总算是前两天他听自己儿子说起,陈太忠打算划出几个省来给儿子经营无线应急电话,这原本是不大的事情,可是高厅长觉得,自己的儿子在陈太忠的开导下,有点开窍了,所以就暗暗记下了此事。 眼下老部长想要项目,可是省里这点活儿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匆忙之间高胜利也实在找不到合适地项目——严格地说,类似的项目不是没有,不但比较隐秘而且还是他手拿把掐的那种,但那是高厅长用来公关的,要给也要给够份量的主儿。 老部长的份量,基本就在那张面子上,既然你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我高某人就权且欺之以方——给你一个科委的新产品的代理,也算个心意了不是? 当然,若是老部长真的能指定几个省份的话,高胜利也不怕陈太忠不给,大不了让儿子打着旗号去要就成了,匀一二个省份给老部长却也不算什么,反正看眼下这架势,全国基本上每个月都有新的高速路开工,刨食儿的地方这么多,大家谁能碍着谁? 反正估计老头儿就这么一问,高胜利如此判断。 谁想,他可真的琢磨错了,老部长放下电话之后,冷冷地一哼,冲自己的秘书一扬下巴,“去给我问一下,凤凰科委的无线呼叫应急站,是不是挺有名地?” 老部长性子比较直,人却是不傻,高胜利这次顶了他,真的让他有点挂不住,心说你不就是看我老了不顶用了吗,随便拿个东西给我?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这次一定要认真一下,老部长下了决心了,他现在已经改变不了“一卡通”的投标结果了,可是必须判断一下高胜利给自己的这活儿能不能做,能做的话,这就算对老领导有个交待了。 若是不能做的话,少不得他就要敲打敲打高胜利,至于说该怎么敲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总之得让大家明白,我可是还没老呢。 结果,这一打听,老部长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凤凰科委真有这东西,而且在全国也才是天涯省那块上了七个点,已经接受过部里和发改委的检测了。 要是搁给别人,或者只看到了这东西地不成熟,可是老部长却是看到了里面巨大的商机,这玩意儿果然是独家买卖,甚至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一块,趁此机会,从几个省份上拿走这样的项目,简直无须跟任何人竞争。 其实这也是他想得左了,这么大的交通系统,这种拥有广阔市场的新东西没人惦记才怪,不过,大多数惦记的人也只能是惦记,因为他们不具备改变紧急电话设计方案的能力。 有能力改变这设计方案的人,却是又没兴趣操心这种小事,不过老部长这里却是独独地例外,他不但有能力影响设计方案,而且得了高胜利的许诺之后,也不需要担心凤凰科委那里不好沟通,或者出现什么样地变数。 不过,老部长也没兴趣去强行推动改变设计方案,那玩意儿难度也不算小,不但要跟设计院的打招呼,还得跟项目所在的省沟通,太费劲儿了。 反正有了这个东西,他是能给深圳这一家一个交待了——这年头哪个项目都不是说谁就能稳稳吃下的,天南那里出了点变数,可是我这不是给你们协调了点新项目、好项目回来吗? 老部长真的是比较注重面子的,但也仅仅是限于面子,给出交待这就算齐活儿了,这年头的干部,能做到他这一步地,已经是对老领导够尊重了。 当然,对于高胜利,他也不能再怀有什么愤懑之心了,每个人总是要面对这样那样的压力,难道不是吗? 老部长这边将事情敲定落实之后,素波这边的招标也就告一段落了,凤凰科委这帮人进去议标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而做主讲的杨帆,说话不但不太顺溜,语气有时候还有点冲,面对一些质询,动不动就来一句“这是常识啊”什么之类的,搞得都没人想多问了。 要是换个人,敢在议标的时候这么做,那肯定是要失分的,不过杨帆代表了凤凰科委,这么说话,反倒是展示出了些许地傲气——我们凤凰科委就有这个底气和自信。 只冲着畅厅长的几句话,别人当然也不敢跟他认真,心里虽然难免愤愤不平,可是也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很快地,话题就转移到了整体费用能否下调,还有付款方式上了。 这不是招标,是议标,不存在什么低价中标一说,凤凰科委这边适当地让了百分之五下来,一个年纪大点的评委真的坐不住了,“你们是五家里价格最高的,第二高的现在谈下来地价钱,跟你们差得太多了,我们是倾向用你们的东西,不过这价钱……也太离谱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可见人家真的有点恼火了,文海的手在桌下捅一下陈太忠,陈太忠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 文海见状,也知道陈某人铁下心思就要暴利了,说不得咳嗽一声,“刘主任,这个,我们的科技含量高,又是本地企业,售后服务那肯定没有问题……” 总之,就是二十分钟,凤凰科委的人就出来了,然后大家各自散去,等着回头招标组的通知,天大信息的副总居然在门口拦住了招标组的一行人,要请大家吃饭。 招标会才开完就这么做,这绝对是犯忌讳地,可是人家还就这么做了,显然,天大信息在素波行事,也颇有点跋扈地味道,更不排除这一切纯粹就是做给凤凰科委看的。 招标组对天大信息的人也是客客气气的,不过再给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现在就跟着出去吃饭,陈太忠见状,也懒得多说什么,率先下楼走了。 文海这次来,是借了邱朝晖的车来的,他载着杨帆默默地跟着陈太忠的林肯,心里正琢磨这次招标的胜算呢,却不防前面的林肯车猛地一个点刹,文主任也赶紧踩刹车:我说,你这怎么开的车啊? “热烈欢迎国家林业局领导莅临指导,”杨帆看着车外,嘴里轻声念叨着。 第1095章 热烈欢迎 陈太忠的失态,自然也是因为看到有人正在挂这条标语,国家林业局的领导要来?不会是又要有压力施加给凤凰科委了吧? 心里一动,他将车停在前面不远处的马路边上,开了车门走了下来,文海见状,富康车也跟着停靠过来。 “文主任,你有什么想法?”陈太忠板着个脸,冲着钻出车门的文海努努嘴,方向正是刚才经过的林业厅。 “可能咱们又要有麻烦了,”文海苦笑着回答,他也知道那天在科委的演示,甚至他都听说了林业厅的人趁机想修理童山。 “那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去想办法,”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摆脱这两人,“文主任,公交总公司那帮人你帮着招呼好吧。” 他不欲让别人知道自己跟祖宝玉的关系,而且祖市长也算帮他出了一口恶气,又提供了林业厅的消息给他,既然来了素波,就算没有国家林业局考察一事,两人也该见见了。 看着他驾车离开,文海叹一口气,跟陈太忠接触得越久,他心里的畏惧感也就越深,他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时陈太忠刚来科委的时候,自己不知道积极主动地配合——要不然的话,这一辈子没准真的能摸到厅级啊。 现在,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去了,说什么话也晚了,也就是指望着科委下一步发展得越发红火,捞点名声和养老的钱就是了。 祖宝玉正在教委视察工作呢,教委的人要留饭,祖市长没什么兴趣答应,做分管市长的,最好跟自己对的口儿保持相应的距离,“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距离和威严从来都是成反比的,他是新上任的市长,尤其要注意这一点。 当然,等工作展开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距离还是要适度保持,万一有什么变故,也省得被人拿住做文章——诸般种种运用之妙,那就是存乎于心了。 就在这时候,祖市长新配地秘书师正杰走了过来,“祖市长,有电话。” 天南官场的规矩,一般厅局地副厅是不许配专职秘书的,可是市局一把手倒是可以配秘书,当然,规矩在人定也在人破,不过,做为一个被架空的副厅长,祖宝玉肯定没有专门的秘书。 眼下这师秘书,也是市政府办公厅里临时找的,祖市长不过是姑且用之,师秘书也知道自家的位置不稳,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像眼下如此说话,真的是太少见了。 祖宝玉不动声色地拿过电话,一看“陈太忠”三个字就明白了,当着大家毫不避讳地接起了电话,“呵呵,陈主任,有什么事儿啊?” “什么?来素波了……好了,没问题,中午万豪大酒店,不见不散。” 撂下电话之后,祖市长冲着在场的众多教委的领导笑一笑,“你们也看到了,中午有安排……”说到一半,他猛地一顿,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要不你们等等,我再联系一下。” 陈太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祖宝玉的交往,可是祖市长恰恰相反,他现在在市政府里孤家寡人,代市长赵喜才等几个蒙艺的人,平日也不跟他怎么接触,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祖市长都有必要将自己跟陈太忠的关系曝曝光——最最起码,是有助于他现在坐稳这个位子。 陈太忠听说祖市长不克分身,盛情邀请自己去“桃李宾馆”,也是犹豫一番,心说这估计就不是祖宝玉一人在了,不过人家既然答应来了又反悔,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哥们儿不能在意,“呵呵,不知道我去方便不方便?” “方便,怎么能不方便呢?”祖市长爽朗地笑了两声,转身走回去,笑吟吟地看着等在一边的众人,“现在,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你们不是都想知道凤凰教委地统一采购是怎么搞起来的吗?中午,我邀请来了这个决议的发起者之一……凤凰科委的陈太忠主任来跟大家交流。” 祖市长刚才要走,是有走的理由,现在要留,当然也找到了留的借口,若是没有这个借口,他留也留得勉强,难免就有失身份,更是会给大家一种不稳重地感觉——这可是新官上任的大忌。 还好,陈太忠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个借口真的是充足无比,一边教委的众人眼睛顿时就张大了不少,“呵呵,这可是大好事。” 凤凰教委执行的统一采购,让其它地市的教委纷纷为之眼红,不过凤凰有陈太忠推动此事,都搞得一波三折,其他地方的阻力之大,也是可想而知的,最要命的是,省教委对这个玩意儿也挺感兴趣——他们想将统一采购权收到省里去。 那么,夹在中间地各地市教委虽是眼红,可是上有压力下有阻力地,实在是难以动弹,耳听得有成功经验可以借鉴,怎么可能不喜形于色?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向祖宝玉关说了,比如说素波教委的大主任沈逸平,“宝玉市长,统一采购这是先进经验,咱们也应该大力推广吧?” “各地市地情况不同,”祖宝玉笑容一滞,心里有点微微的不悦,你想让我支持,也不用当着大家的面儿架我不是? 不过他也知道,沈主任这是看到自己才上台,急需做点成绩出来服众,才会借机如此说,只是这话的措辞有点着急,未免就有将军的意思。 当然,对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畏缩回去,不轻不重地说了那么一句之后,略一停顿才又笑着点头,“如果你们能拿出来可行性比较高的方案,市里肯定是会支持地。” 同样的表态,多了这么一个转折,效果就不太一样了:搞得好我肯定支持,要是搞得不好,那责任全在你们身上,明白不? 过不多时,陈太忠驾着他的林肯车出现在了“桃李宾馆”,等他进入包间的时候,祖宝玉率先站起身来,笑着迎了过来,教委的几个人一看,也是忙不迭起身,跟在祖市长身后同陈太忠一一握手。 沈主任是第二个握手的,自我介绍之后,将身后的众人一一介绍,陈太忠也知道,这种场合,越排在后面地,职位也就越底,别小看这么个握手的过程,要是有哪个家伙敢乱了顺序,绝对会招来不小地麻烦。 哥们儿像是来视察的领导,陈太忠心里嘀咕,跟电视上演的差不多嘛,正琢磨呢,却感觉到祖市长手上用力,将自己向上首座推过去,“坐,太忠。” “呵呵,宝玉市长,你在我怎么敢坐这儿?”陈太忠笑着答他,他心里挺受用,可是怎么会接受这么个座位?“你坐你坐。” 当然,祖宝玉要是不来这么一下,坦荡荡地坐到首席上,他心里却又要有点不是味道了,人呐,就是这么矛盾。 素波教委的一众领导看得也是有点大跌眼镜,心说这陈主任定然来头不小,待会儿说话可是要小心了,仅仅惹得祖市长不高兴就麻烦了,更别说这个实力莫测的年轻主任了。 两人相让了半天之后,才勉强平分了首席,至于沈主任,那就只能挨着祖市长坐到更靠边的位置了,可怜呐。 等着酒席上来的时候,大家已经热热闹闹地说起统一采购地事情了,陈太忠对这个话题倒是能说两句,不过也是泛泛之言,因为这里面有很多手段,实在没办法说得清楚。 “对了,你们可以去凤凰教委取经去嘛,”他心里有事,说不得提出这么个建议来,随后将嘴凑到祖宝玉的耳边咬咬耳朵,“国家林业局的人来素波了?” “嗯?”祖市长马上反应过来了,说不得站起身走出去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又回转,冲他笑笑,“呵呵,太忠,等吃完了再跟你说……” “桃李宾馆”是教委的宾馆,祖市长既然来了,不管中午吃饭不吃,这边肯定要为他准备好午休的套间,要不然领导一旦想休息一下,那可就抓瞎了。 吃完饭,祖市长和陈太忠走进套间,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一下:敢情这瑞厅长还真的找了一百万左右的赞助,想搞一个小型地加工厂,由于这件事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总局里就来了一个副司长视察。 不过,副司长人还没到,是明天的飞机,到素波就是十点了,说到这里,祖市长感慨地叹了一声,“唉,要不是这次的洪水压力太大,大家想转移视线,这种事情,凭他瑞根也能请到部里的人,那才叫怪了。” 第二天,副司长的飞机如期抵达,林业厅地相关领导纷纷到机场迎接,连党组书记李无锋也来了,还有省台的记者在一边拍摄。 不过,李书记的级别还要高出姜副司长一级,瑞根又是此事的发起者,所以,姜司长跟瑞厅长同车倒也是正常了。 车行到林业厅不远处,姜司长的鼻子抽动一下,“什么味儿,这么难闻?”一边说着,一边摇下了窗户。 谁想,车窗摇下,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姜司长探头一看,却是马路上有一条粗达一米多的黑乎乎的痕迹,从林业厅门口开始蔓延过来,显然是谁家的垃圾吸污车边走边漏。 可是这黑线是从林业厅里出来的,伴着随风飘舞的“热烈欢迎国家林业局领导莅临指导”彩带,真是相得益彰,姜司长见状,转头看向瑞根,不动声色地问一句,“瑞厅长,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1096章 浑身是嘴说不清 这个场景,不仅是瑞厅长和姜司长看到了,车队里大多数人都看到了,李无锋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下车,厉声地喝问正在拿着铁锨要除污的一干人等,“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刚才出去一辆垃圾车,”保安队长在一边愁眉苦脸地解释,“当时也没注意,没发现有东西漏下来啊。” 姜司长却是没管这些,车一路开到了办公楼门口,大家下车之后,掩着鼻子上楼,瑞根这才注意到那黑色的条带一直蔓延到楼后,心里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楼后是林业厅大院的化粪池,化粪池有点满了,在大夏天,总是有些许的怪味儿散出来,这次有领导来视察,瑞厅长特意通知了环卫局,要他们来拾掇一下。 由于时间紧迫,厅里还专门送了点小礼物过去,还好,环卫局这帮人也算配合,昨天来车将化粪池里的污垢抽了一下,当时那个臭味就不用说了,整个院子里都充斥那种浓浓的硫化氢味儿。 还好,吸污车走了之后,没用多长时间这臭味就散去了,尤其是环卫局得了些礼品,派来的是一辆车况较好的车,一路上没有什么淋漓洒落的污渍。 倒是那化粪池的井盖处有点撒溅出来的污点,就那么一点点,也是臭得要命,不过当时保安们就从水龙头处接了皮管出来,一通猛冲,将污水冲回井里也就没事了。 “我们的垃圾是经常清理地,一周一次,”瑞根也不敢解释说是昨天才搞的,“今天不该有环卫车到,这个情况我马上落实一下。” 这年头的领导都这样,既要看到外表光鲜,却又不能听这些光鲜是因为自己来视察才有的,否则的话,领导有扰民之嫌,下面的人却又得个“弄虚作假”的名声,真的没意思。 “不用了,”姜司长冷着脸摇摇头,他到下面视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关于下面突击搞卫生或者做形象工程这一点,他很清楚。 更有甚者,就敢明明白白地造假,有一次,他视察某林场时,有意看了看有人举报滥砍滥伐的几座山,却发现那里绿莹莹一片。 等到回了京他才听到了真相,人家按着他的行程和落脚点,将他视线范围所及的地方,全部刷上了绿色油漆,一时搞得那个市的绿色油漆断货,不足的地方,又是扯了绿色的塑料布。 不过,那次姜司长跟当地的林业系统沟通得不错,人家侍奉得很认真,既然当时没发现,事后再去调查的话,针对地味道未免就浓了点,会得罪不少人——别说当地的林业系统会发飙,怕是还会得罪部分部里的领导。 毫无疑问,天南林业厅这一次也是如此,不过是不小心搞了一辆破车来,结果漏得满大街都是,真是令人扫兴。 虽然能理解下面这么搞的心理,可是姜司长还是不能容忍这桩事儿,他好歹是专程从北京来捧场的,你们就给我搞这么一出出来? 没有提前将垃圾运走,这就是准备工作做得不充分,准备工作不充分那就是态度不端正,我去了别的地儿,人家都是跟菩萨一样供着的,你瑞根就是这种态度? 仅仅是不端正也就算了,运个垃圾还搞一辆破车——多花点钱什么没有?你这是看我姜某人连一辆环卫车的钱都不值。 尤为过分地是,这车早不拉晚不拉,就在我即将到达林业厅的时候出发了,你这根本不算献殷勤,根本就是上眼药! 不过很遗憾,饶是有这么多牢骚,姜司长还是不能摔袖离开,“土生油”这个项目意义重大,最起码,他是受了别人的暗示,才来“莅临指导”的。 其实,跟大多数人一样,他也不相信什么“土生油”,只是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说他相信不相信,而是说他有没有大局感和政治敏感度如何。 姜司长真的太清楚了,王江成地“土生油”和王洪成的“水变油”是如此地相似,那王江成已经游说了好几个省份,各地的林业系统没有将此人打出去已经算是相当客气的了,这种形势下,部里有的人就差把这件事当作“政治任务”下派了。 这个时候,天南省突然冒出瑞根这么一个傻帽来,于是,第一时间里,部里就决定将此事认真对待,紧接着就派他来“莅临指导”。 对于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姜司长真的没什么心情,不过现实的状况,却是逼得他不得不来,他只能在内心不住地安慰自己:总算还好,这是姓瑞的自己找的,将来万一有人试图翻案或者借此发难,他完全可以将自己解释为一个“不明真相”地打酱油众。 当然,他打的是酱油还是汽油,这一点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不过,若是有人真的想以此为突破口找他的麻烦放一把火上来,那也是断断不可能的——先过了那些由部级、副部和司级领导组成的防火墙再说吧,黑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有鉴于此,姜司长也只能无视眼前荒谬的一幕了,只是,想让他纯粹地无动于衷,那也不现实,既然户口在京城,该有的优越感,那是必须展现出来的。 “尽快地让科委安排演示吧,”他淡淡地吩咐,“瑞厅长,我的工作日程安排得很紧,给厂房剪彩之后,马上就要回去了。” 他这话自然是不错的,不过,这件事既然被陈太忠惦记上了,他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脱身? 这随地抛洒污物的行为,肯定是无良仙人所为,自打昨天从祖宝玉那儿听来消息之后,他心里就琢磨上了:怎么样才能让国家林业局的扫兴而归? 不错,瑞根是找了赞助回来,可是这区区的一百万,能顶得什么事?万一被那个什么司长认可这个项目,凤凰科委难免就要再度面临被敲诈。 再想想瑞根随便“滥用”林业厅职权的行为,陈太忠心里这通邪火实在没个出的地方,少不得就盘算着,该给此人设计个什么陷阱。 等他下午再来林业厅门口观望的时候,扑鼻而来的却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然后他好奇地四下看看,才发现有吸污车在后院工作。 这个就不错嘛,他马上拿定了主意,陈某人阴人的事情没少做,正是因为如此,他非常明白怎样阴人,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论阴人的手段,他是从不缺的,但是怎么样的手段最应景儿,那就是门学问了,首先,要让那些荒诞的事情,有个发生的理由或者借口,这一点很重要。 荒诞处也必须有合理性,要是忽略了合理性,很容易让那些被阴的主儿找出蹊跷来,那么人家难免就有借口了,“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之类的,反正,官场之中明争暗斗到处都是,这借口说出来,也由不得别人不信。 可是从这吸污车上做文章,那就好说一些了,最少林业厅自辩起来也有相当地难度——哥们儿不求最恶心人,只求够恶心人就成了。 于是,今天他就用须弥戒偷了一辆吸污车出来,然后隐身跑进林业厅,然后再取出吸污车,开着车大摇大摆地离去——这一下,保安就看到了,不过正像他想的那样,林业厅的安保措施同别处类似,大家只是盯着从外面进来的车,要说出去的车,可是没人操心。 不过,搞这个小动作,还是耗费了他些许的仙力,因为他不但要开车,还要用穿墙术沿途抛洒那些粘稠的污垢,不但要抛洒,还要一路“咫尺天涯”加“障眼术”掩饰那些污渍,真的是太辛苦了。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将吸污车还回去,又将抛洒用的大扫帚一把火烧了,陈某人长出一口气,“真是臭死我啦。” 说归说,他的动作可是不慢,一个“万里闲庭”又跑回林业厅门口,看到自己抛洒出来的污垢被很好地掩饰着,终于长吁一口气,坐等车队到来的时候,才撤去法术。 于是,在突然之间,就是满大街的臭味了,直到这臭味钻进大家的鼻子,保安们才猛地想起,刚才出去了一辆吸污车,可是由于思维惯性的存在,却是没什么人去仔细琢磨,为什么好半天大家才闻到了臭味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真的搞得林业厅上下都忙了起来,党组书记李无锋在陪着姜司长,瑞根却是和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厅长忙着处理院内外的污渍和跟环卫局交涉。 环卫局那头也是一头雾水,“昨天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今天怎么可能又去?上面有素波环卫的字样吗?你们搞错了吧?” 别说字样,连车牌号都没陈太忠加工过了,不过别人也不可能注意这种车不是?臭哄哄的谁愿意多看两眼? “除了你们环卫局,谁还有吸污车?”林业厅这边真的要抓狂了,谁想环卫局的人冷冷地回答,“有吸污车的地方多了,像南上庄村里,买了还不止一辆呢,你们自己搞搞清楚吧。” 这边嘴皮子官司还没打定,又有电话打进来了,省政府办公厅的电话,“你们林业厅怎么搞的,把垃圾撒到省政府门口了?” 刚才杜毅正要出门,却发现省政府门口黑乎乎一条黑线,臭气熏天,顿时大怒,一声令下,省政府的人顺着黑线就摸到了林业厅来。 第1097章 以毒攻毒 陈太忠将污渍撒到省政府门口,当然不是为了恶心杜毅,他紧记着上次在横山的事情,因为处理郭光亮家的垃圾,门房老头找了辆破车,导致沿街洒落,结果被吴言发现,环卫局的人差一点罚了老张头两万。 他给门房解围之后,又同环卫局的人聊了一阵天,才知道沿街抛洒垃圾是极其恶劣的行为,可能遭致巨额罚款。 所以,他就开着吸污车路过了一下省政府——谁要省政府比省委离得近呢?再说了,上次杜毅居然开口敲诈他五个亿,导致他差一点犯了错误,陈某人原本就是小肚鸡肠之辈,恶心林业厅之余,顺势出口气而已。 果不其然,杜毅也是大发雷霆,办公厅这边电话没撂呢,跟到林业厅的省政府工作人员已经同厅里的人吵了起来。 这通热闹劲儿,真的就别提了,林业厅才说现在有部里领导下来检查,要他们克制,省政府的人却是不肯答应——一个副司长也算领导? “我们真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边还辩解呢,那边狠话就过来了,“我们也搞不清楚,不过我们知道,这东西是从你们的化粪池出来的……真是臭死人了,你们林业厅的人只吃韭菜的?” 到最后,还是环卫局的清扫车大举出动,又加上洒水车,才在两个小时内将路面清理干净了,按着杜毅的想法,林业厅的人应该都给我滚出来清理马路——不好好惩罚他们一下,这口恶气怎生出得了? 总算是听说,国家林业局来人了,杜省长才没有勒令林业厅的人全部出动,不过,扯出三五十号人来意思意思,那也是必须的了。 经过这档子事儿,姜司长的兴致越发地低了,对于瑞根的解释也懒得再听了——厅里有人陷害?扯淡吧,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当林业厅里全是瞎子?还是你小子没用心啊。 再说了,垃圾都路过省政府了,陷害的人不怕把自己玩进去?你不会是想着借此洗牌吧? “到吃饭地点钟了,”谈了一阵土生油的原理和前景之后,李书记发话了,“我们给姜司长准备了素波地特色菜……” “不吃了,你们的特色菜,搞得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姜司长冷冷地答他一句,“好了,去省科委看看实验现场吧。” 林业厅跟凤凰科委弄拧了,这是董祥麟相当高兴的事情,瑞厅长前两天又要在这里做演示,董主任有心给陈太忠一个大大的难堪,所以在适当地收取了点费用之后,接受了这次委托。 当然,至于说鉴定结果,随便出个含含糊糊的就行了,是的,不按论文地方式写,按公文的方式写——那玩意儿解读起来,就看各人的角度了。 遗憾的是,他想着恶心陈太忠,陈太忠也没想着就放过他,不过,怎么样才能让省科委在这件事里出丑,那是一个比较大的难题。 他当然可以偷梁换柱换掉王江成的药剂,不过,不管将那药剂换成什么东西,那玩意儿最终是要溶进水里的,水往沙土里一倒,短期内肯定还是比较黏黏糊糊的,实在有点说不清楚。 当然,反向思考一下,增稠也是可以地,药水撒进沙土里,短期内沙子变得梆梆硬了,那就是这个药水有问题了,但是很遗憾,陈太忠的化学虽然学得不错,可是却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事实上,这么做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不对劲了,以省科委的能力,化验一些东西出来还是没问题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合适向沙土里偷偷地掺一些水泥。 不过,陈太忠的歪才,总是旁人所难企及的,这一点勿庸置疑…… 姜司长地午饭,最终是在省科委吃的,这也是对林业厅不着痕迹的敲打,你们既然无视我在先,那就不要怪我不讲面子了。 甚至,在吃完午饭后,他都是在科委的宾馆小憩了一阵,至于林业厅宾馆里早就准备好的套间,那就是彻底的白准备了。 总算是姜司长不欲在科委面前太让瑞根下不了台——系统内的笑话,烂在系统里就好了,何必让外人看了去?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下午就要演示了,坐了一上午飞机,不想跑来跑去了,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就好。” 按照日程安排,下午是姜司长看王江成演示,接着,林业厅分管省长沙鹏程会安排会见姜司长,晚上一起吃饭,明天再来科委最后看看实验效果,接着给厂房剪彩,中午饭过后,姜司长再走访一下素波林业局和省林科院,晚上住在童山,第三天视察完童山的林场之后,赶中午的飞机飞回北京。 说了半天就是说,下午的演示沙省长不来。 不过,现场是会有省台记者在地,而且瑞根还联系了几个天南大学和素波理工大学地专家旁观,兼摇旗呐喊——是的,他请人的原则和方式,同邱朝晖在做演示前请人的方式类似:你肯帮我说话,才有机会挣这个钱。 同样的,瑞根也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制约这些专家,林业厅每年都有专项研究费用,更有优化树种、苗圃栽培这些实用性的扶持资金,虽然不多却也聊胜于无,靠着这点东西,找几个帮自己说话的人,还真的不是很难。 说话间,就到了下午,一干人等进了省科委的大会议室,如同在凤凰科委一般,主席台上准备了烧杯、量杯之类的,甚至取地土都同凤凰科委的类似,可见一个圈子里的人的想法,都还是类似的。 盛土的是两个敞口大木箱,里面还备有勺子之类的,供来观看的人细细检查,有省台和市台的记者扛了摄像机来,一通狂拍。 三点十分,董祥麟代表科委上主席台做了简短地发言,无非就是省科委临危受命,接到了这么一个事关重大的项目的鉴定,非常荣幸也感觉到身上的担子很重之类的云云,不过,省科委有信心也有决心圆满地完成兄弟单位的委托。 听到这话,姜司长心里隐隐地有了点不详的感觉,因为他听出来了,省科委并不像瑞根说的那样,“非常看好”这个土生油项目,人家的话虽是热情,却也多少带了点若有若无的撇清之意出来:我们只是完成一项兄弟单位“委托”的鉴定,而不是“共同见证”一项跨时代的高科技产业的诞生。 我是被这家伙诓来的!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瑞根,瑞厅长笑容满面,丝毫不以董祥麟的话为意,姜司长心里不由得微微叹一口气。 他怎么又能知道,此时瑞厅长的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呢? 接下来,就是王江成上主席台做演示了,这次他还带了一名助手来,是个二十多岁的瘦高个女士,气质样貌都有点风尘之色,却偏偏戴一副眼镜。 同凤凰那次不太一样,王江成只选了两个烧杯,同样的土质,一个烧杯里洒进去的是清水,一个烧杯里洒进去的是药水,显然,他想通过同质土壤地对比,让自己的演示更有说服力。 “等上大约十分钟,就见效果了,”做完了这些之后,王江成笑着对在场的众人解释,“大家对比一下,就能发现色泽和黏性明显的不同。” 寂静的会场里,喧哗渐起,交头接耳声不绝于耳,一个名字越来越多地被人提起——“王洪成”,瑞根见状,咳嗽两声举手发言,“王老师,要不先那块布子罩上两个烧杯?” 他这个提议倒也是为了演示效果着想,一直盯着看,大家感受不到明显的差异变化,要是罩上十分钟打开,只说视觉上就会带给大家一定的冲击效果,极易占据先声。 王江成愣了一下,下一刻反应了过来,笑着点点头,于是一边就有工作人员找来两块用来垫托盘的绣花薄纱布,罩住了两个烧杯,朦朦胧胧地有若雾里看花一般不甚分明,说是看不见,还能看到一点点。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王江成揭开纱帘,果不其然,两个烧杯里的土有着细微的差别,浇了药水地土颜色稍重一些,体积也收缩得略略厉害一点。 王江成拿起手边地玻璃棒,看着场下的人笑一声,“谁来感受一下两个烧杯里土壤黏性地差别?” 省科委的办公室主任上去了,略略挑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他的话说完之后,又有人渐次跟着上去看一看,挑动一下,更有人用手细细拈搓——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有摄影机在场,总不好一拥而上。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有两个专门研究地质和土质的专家是很在意这个演示,一个着急从另一个手里拿那玻璃棒,不小心碰了主席台上的桌子。 省科委主席台上的桌子,是带斗的比较老式的那种,吃他这么一碰,第三个烧杯自桌斗中滚了出来——那是陈太忠用复制术悄悄地放进去的。 “啪嗒”一声脆响,烧杯掉落在地,摔个粉身碎骨,杯中的湿土四溅,大家看着桌上的两个兀自在晃荡的烧杯,一时间,满场失声。 “哼,”终于有人冷哼一声打破了寂静,大家抬眼望去,却是林业厅的党组书记李无锋铁青着脸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我来是为了看高科技,不是来看魔术的!” 满场顿时哗然——薄纱布、样貌尚可的女助手、莫名其妙穿帮的第三个烧杯,可不就是魔术? 第1098章 完胜 既然发生了如此的插曲,一边又有省台市台的摄影机架着,王江成想再解释什么,那也是徒劳的了,黄泥巴落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过,站起身扬长而去的,仅仅是李无锋一人而已,他和瑞根的关系势如水火,能来不过是不想扫了姜司长的面子,见到这种场面,心里这个痛快淋漓那就不用提了,当然要顺势火上加油,故作气愤地离场。 面对满场叽叽喳喳的声音,姜司长也实在有点颜面扫地的感觉,等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看到没什么人厚脸皮救场,倒是王江成在大声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终于叹口气站起身来。 他恶狠狠地瞪了瑞根一眼,脸色铁青地点点头,“好,瑞厅长你搞得很好……”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外走去,心里这个气就不用说了,迎接我的是一摊臭水,搞的演示又是魔术,瑞根啊瑞根,见过糟蹋人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糟蹋人的。 人和人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事和事同样如此,姜司长若是仅仅遇到这点事情,倒也未必完全沉不住气,可是想想林业厅门口那滔天的硫化氢味儿,他不能不认为瑞根的准备工作做得太差了。 再加上科委也不是像瑞根说的那样“齐心”,那么,就算姜司长再待下去,估计也不会发生什么惊天的逆转,他又是代表了国家林业局出场地,这种情势下,他只能转身离场了,以免给自己代表的中央部委抹黑。 耻辱啊,姜司长的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走得也极快,用的是那种有失身份的步伐和频率——错非如此,也不能表示出他的出离愤怒! 瑞根也乱了分寸,忙不迭站起身追着姜司长解释,可是姜司长又怎么可能去理他?见他追得紧了,居然冷冷地来了一句,“瑞厅长,请自重。” 瑞厅长顿时呆立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大热天的,他却是全身有若进了冰窖一般,身子晃得两晃,差一点就当场栽倒。 如果说李无锋地离场是表示出围观的、已经了解了真相地群众相当不满的话,那么,姜司长的离场,就算是对王江成“土生油”项目的盖棺定论了。 倒是一边市台的主持人挺活跃,揪住董祥麟发问了,“请问董主任,这个杯子事先放进去的时候,您知情不知情?” 这就是赤裸裸地怀疑省科委做手脚了——不过这话也就市台的主持问得出来,省台地一般大局感都比较好。 董祥麟却是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他实在没办法不走,瞧瞧人家这话问的,再待下去还指不定有什么更难堪的问题呢。 王江成则是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喊着,毫无疑问,经此一事之后,他的“土生油”药剂怕是在中国再也找不到市场了,由不得他不抓狂,“我是被人陷害的,瑞厅长……我是被人陷害的!” 可是此刻的瑞厅长哪里有工夫理他? 被人陷害的?隐身看热闹地陈太忠心里一哼,那是有人碰了桌子,没人碰的话你只会更难看! 若不是你憋着劲儿骗人在先,哥们儿还真懒得理你,搅风搅雨的,只当是你这东西一时判断不出来,就没人治得了你了? 热闹看到这个份儿上,陈太忠也没兴趣再看下去了,瑞根不会因为此事而垮台,但是想要再上进,那是越发地不可能了——把沙省长交待的事儿都办砸了,还怎么上进? 隐身走过瑞根身边时,看着瑞厅长苍白的面孔、空洞而无神的一双眼睛,他的心里禁不住生出了不尽的快意,你再牛逼一个嘛,童山那儿你接着罚款啊。 若是别人见了瑞根这样子,难免还要唏嘘一下,可是陈某人断断不会如此:为了上进,你丫先是昧着良心力捧一个江湖骗子,又找我来要钱,不果的时候,又滥用职权来给我增加压力,做人不能太无耻的吧? 你有权力,哥们儿有仙力,这件事先这么着啦,你要敢再不知进退,哼…… 心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陈太忠走出了省科委,寻个没人的场所显出身来,给文海打个电话,才知道“一卡通”议标的结果还没出来。 这议标结果,是今天下午才公布,文海忙着跟几家银行搞售后和催款,按说留下他就足够了,但是文主任转述了公交总公司老总的话——“等结果出来以后,希望能跟陈主任坐一坐。” 由此可见,畅厅长的两句话,引起了太多有心人的关注,但是同一句话也说明,这个单子牵涉挺大,大到招标结果出来之前,公交总公司的老总都不敢跟陈太忠见面。 陈太忠有心不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未免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万一被人惦记上,没准会导致合同在执行中出现什么变数,有高胜利在,他不怕变数,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麻烦不是? 就多等一天,大不了晚上把那个老总灌醉,明天再回好了。 他想卖对方一个面子,可是偏偏地,直到下午六点半,这结果还没出来,不过那是因为招标组组长急性胆囊炎发作,没人拍板而已,所有人都在说,这单子已经稳稳地落到凤凰科委了——除非那招标组组长被胆囊炎烧坏了脑子。 胆囊炎能烧坏脑子吗?那显然不可能,不过,没有这个人的签字和盖章,公交总公司的老总就不可能跟陈太忠坐一坐,名不正则言不顺,这是规则。 当然,这个规则肯定让陈太忠不爽了,可是他已经决定不走了,就约定了雷蕾晚上再战一场,雷记者或者身体孱弱,但是有丁小宁在一旁侯着不是? 晚上的饭局,是王浩波和高云风作陪,高公子再次拍着胸脯保证,那一卡通就是进了自家的口袋,王书记则是听说了下午发生在省科委的事情,扯着陈太忠唠叨个没完——上次省科委门前写字楼非法占地的事情就是他找到的证据,可见他在科委的内线等级还不算低。 同一时刻,沙鹏程却是在跟自己的秘书小史发脾气,“我让你处理了王浩波地稿子,是说打进封存的文件里嘛,你怎么就能拿碎纸机碎了呢?” 说句实话,听说了下午发生在省科委地事情,沙省长自己都禁不住皱一皱眉头,亏得我下午没去。 事实上,他若是去了,事情未必能变得如此糟糕,分管省长在场,李无锋就算是再愤怒,也不敢主动站出来将王江成鉴定成“变魔术的”。 可是沙鹏程也很清楚,自己就算去了,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去宣称那是有人故意“陷害”王江成,这倒不是他没有话事的能力,而是说他一旦这么做了,就变成了坚定不移的“土生油”的支持者了。 同大家一样,沙省长心里对土生油的这件事,心里也有相当的疑虑,他一旦表示出坚定地支持,在未来极可能遭致别人的耻笑。 当然,这耻笑他也未必就有多在意——被蒙蔽了嘛。 这个解释虽然有点丢人,但却是很拿得出手的: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没有人能精通所有的事务,大不了认个错就完了,谁还能抓住点学术问题不松手? 因为学术问题引发轩然大波的事情是有的,个人恩怨甚至直接影响了改革开放的路线,这很正常,但是以此为借口逆推从而影响到政治生涯这种事,却是绝对不正常地——以言罪人是封建社会才有的。 可是他若是真的表明了立场,不但显示出了弱智,更重要的是,他就是在“保土派”和“保林派”中做出了选择,这个题目就太大了,更别说在天南省的范围内,他就算得罪了蒙系的陈太忠,而杜系绝对不会有兴趣救他——他们只对他空出地副省长的位子感兴趣。 到了这步田地,王浩波递来的稿子,未尝就用不上,所以沙省长猛地想起,自己似乎还接过这么个东西来。 可是小史秘书心里就冤枉了,沙省长你当时随手一划拉,我只当你就是不要了,“要不我再去找王浩波要一份?” 沙省长沉吟良久,方始缓缓地摇摇头,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次日中午十点,公交总公司给文海打来了电话,宣布凤凰科委的服务公司获得了素波公交“一卡通”系统一期工程,要他下午一上班就来签合同。 敢情,那招标组组长的病情刚稳定下来,什么时候能好实在说不准,出院更是遥遥无期,畅厅长怕这段时间里有人发力,导致事情再有反复,索性一个电话打给公交公司,“能签就签了,总不能一个人住院,大家就不干活了吧?” 公交公司的侯总跟陈太忠的饭局那是敲定了的,侯总想晚上请客,陈太忠却是坚决不答应,“晚上我就回了呢,还是中午吧。” 中午喝酒,总要短一些,陈太忠想着我多待一天陪你喝酒,已经挺给你面子了,你要是人心没尽那就没意思了。 不过这个喝酒的场所,侯总定得倒是定得挺古怪的,居然在“合家欢”地三号店,虽然这三号店就在公交公司门口,可陈太忠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果不其然,一桌人刚刚落座,“合家欢”地老板周兴旺笑嘻嘻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哈,恭喜陈主任又得个大单。” 第1099章 旧怨 周兴旺和陈太忠见过不止一面,眼下人家笑嘻嘻地前来贺喜,陈太忠也不能不接受,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这都是侯总关照的,一时地侥幸。”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但身子没站起来,连眼皮都是半抬半闭地耷拉着,在座的一桌人除了杨帆有点蒙昧,其他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陈主任怕是跟周总不太对付。 周兴旺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搐一下,还是走到了陈太忠的身边,主动伸手出来,还好陈某人的个子比较高,否则他都要弯腰了。 “太忠,既然来了,今天这一桌饭,我请了,”他的手就那么伸在陈太忠面前,脸上的笑容虽然不甚自然,但是遍布青筋的大手放在那里一动不动。 “呵呵,这个用不着,”陈太忠见他这么执着,有心发火吧,又觉得没啥理由,没地让别人小看了哥们儿的气度,说不得也抬起右手触碰一下对方的手,似是蜻蜓点水,又似是情人的抚摸……一个小小的动作,将他的敷衍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兴旺的嘴角抽动一下,对方地行为真的太伤人了,虽然近日来他碰的钉子不断,满腔的傲气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可是眼见陈太忠的做派,禁不住还是要咬一下后槽牙。 “兴旺,你先出去吧,”侯总冲着他扬扬眉毛,陈太忠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又是一阵的不自在,这俩人似乎交情匪浅? “那成,”周兴旺其实也是个控制情绪的老手,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心里出现了巨大地落差,耳听得侯总出言相帮,极快地调整好了情绪,笑着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给大家尝尝我们店里泡的‘九龙酒’,在外面可是喝不到的哦。” “九龙酒”其实就是泡了几种蛇,还有王八、蝎子什么的——反正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人家愿意这么叫,倒也正常。 “合家欢门口摆的‘九龙酒’,跟小周要拿来的酒,可是大不一样,”侯总笑嘻嘻地跟陈太忠解释,“等你们尝一尝就知道了。” 一进包间,八个人就分出了阵营,公交总公司地坐一边,科委的三个人坐一边,明显是要拼酒的架势,文海做为大主任跟侯总分了上首的席位,不过人家侯总硬是眼里没他,隔了他跟陈太忠说话。 不过,文主任倒也丝毫不以为意,听得侯总这么说,反倒是笑嘻嘻地插嘴了,“那种酒我们都喝不太惯,总觉得有点残忍。” 他听陈太忠说起过,这合家欢是朱秉松一手捧起来的,当然能跟其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了,这也是一种比较强势的表态。 侯总好悬没被这话噎个半死,心说这文海也接触了几次,不像是当着面儿给人下不来台的主儿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跟陈太忠在一起,就气粗了? 还好,陈太忠对这一顿饭也有心理准备,听到文海这么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丢给杨帆,“杨工,去我的车里搬点儿洋酒出来,对了,我就喝飞天茅台,拿两瓶出来。” 说完他笑着冲侯总点点头,“从北京搞的洋酒,在素波可是见不上呢,侯总一定要尝尝。” 北京搞来的洋酒,肯定是要比合家欢自己泡地酒少见,这么一来,场面就稍微好看一点了,侯总得了面子,笑着点点头,“那陈主任可是有心了。” 当然,他心里是不是在笑,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陈太忠也没在意,哥们儿只是希望在接下来地合同执行中别出岔子就行,把面子给到这里,也算对得起你姓侯的了。 杨帆倒是实在,一气儿搬进来六瓶酒,四瓶洋酒两瓶茅台,摆到桌上的时候,服务员正好端了一个容积有五升的大玻璃瓶进来,里面乱七八糟地填满了各种动物,见客人自己带酒了,她有点傻眼,转身去喊来了周兴旺。 周兴旺搞餐饮的,又是全国连锁的这种,见惯了大场面,一见桌上的六瓶酒,也不说啥了,抬手就让服务员将自家的酒撤走,“呵呵,全是好酒啊,这是玛歌……啧,还是八二年的,待会儿一定要过来尝一尝。” 说完这话,他也没等别人说话,笑嘻嘻点点头转身就走,心里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等这帮人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过来自取其辱。 听周兴旺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是兴致勃勃地对付起了洋酒,甚至连文海也不例外,他还没享受过陈太忠地私货,自然是要尝尝的。 喝了几杯之后,大家也就相互熟悉了,借着点酒劲儿,侯总发话了,“太忠,小周不是跟你同一届十佳青年吗?怎么我看你俩有点……那啥?” “倒也没有,”陈太忠早等着他了,听到这话摇摇头,“不过……他想从我这儿融资,这个我可是不能答应他。” “不答应他,也不妨碍做个朋友嘛,”侯总微微一笑,抬起酒杯冲陈太忠示意一下,“来,太忠,咱们走一个……” “干,”陈太忠笑嘻嘻地举起酒杯,心里却是冷冷一哼,做个朋友?人家是朱秉松的朋友呢,我高攀不上! 其实,文海也不想将双方关系搞得很僵,又喝了一阵之后,有意无意地发问了,“侯总,你跟这个周总很熟啊?” “啧,他是帮过我一点小忙,”侯总叹口气,“眼下落到这一步了,我倒是帮不上他什么忙。” 敢情,去年春节之前,公交公司的职工不满意当时的待遇,又见到过年的福利一年不如一年,在某些人的煽动下,就试图闹事。 侯总心里这个着急,那就别提了,心说怎么样也得再多发一点福利和奖金,将这件事压下去,可是当时年根儿了,账上也没什么钱,银行也不可能贷款了,一时间急得团团乱转。 周兴旺跟他认识时间不长,不过门口有这么个三号店,两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侯总想来想去,找到了周总,“兴旺,有钱没?借两百万给我,你想拿啥抵押,说话就行了。” 当时地周兴旺,那是何等人物?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回答,“咱们还说什么抵押呢?有个条子就行了,不过老侯……两百万够不够?” 这人痛快啊,侯总心里就念上周总的好了,尤其是当他听说,自己借这钱,还导致了合家欢部分股东地不满,心里就越发地感激了。 当然,站在侯总的角度上来看,周兴旺这人真的可交,但是要搁给别人看,那就是独断专行,拿着公家或者说集体的钱不当钱,财务制度在他眼里就是一张废纸……反正世间事,总是难说得清楚。 现在合家欢遭难了,周兴旺跑到公交公司来借钱了,不过侯总可不敢拿财务制度不当回事,再说了,公交公司能挤出来的钱也是有限的,根本填不满那个窟窿。 周兴旺是真急了,听说公交公司没钱,禁不住苦苦哀求,“老侯,当初兄弟对你,那是二话没有啊,你现在账上不是趴着七百多万呢?” 等他弄明白,那是公交公司用来购买“一卡通”系统的前期货款,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凤凰科委,于是侯总就知道了,凤凰科委手里捏着几个亿呢。 侯总心想地是,这凤凰科委的人虽然强势,可总也是马上要吃我一千多万的工程呢,我冒头说合说合,没准还能帮上小周一点忙。 于是,这顿“庆功宴”就摆在了合家欢。 文海听完之后,苦笑着摇一摇头,“我说侯总啊,你就没有想一想,为什么合家欢这么有名的牌子,他现在就四处贷不到款呢?” 侯总无语,他当然知道,朱秉松已经不是素波市长了,周兴旺吃人穿点小鞋,再正常不过的。 “做人不能太过啊,”陈太忠哼一声,不经意地捅出一桩事情来,这还是他跟祖宝玉聊天的时候知道的,“通德去年有人想让合家欢在那里开几个分店,周兴旺说顾不上那里,话还很不客气。” 现在的素波市长赵喜才,就是刚从通德调过来地,这话里的味道,就无须再解释了。 这料一爆,满桌寂静,侯总心里也是一凉,不敢再说什么了——万一被这个陈主任认为自己别有用心就没意思了,他可是听周兴旺抱怨过此事:当时是赵市长在酒席上亲自发出邀请的,不过当时的周兴旺志得意满,眼里何曾有那么偏远的地区的一个市长? 所以说人在场面上混,什么时候都要适当收敛,得意忘形真的不可取。 这个陈太忠,怎么什么事儿都知道呢?侯总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却隐隐觉得口中苦涩无比。 喝完酒后,凤凰科委的三个人休息到下午四点多,才说要往回赶了,陈太忠却是又被人拉住了,这次是高云风,“太忠,我有个朋友,想找你谈点事儿……” 第1100章 渐露端倪 高云风的朋友,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少妇,个头不是很高但是身材极好,前凸后翘的,容貌虽然不是特别艳丽,但是胜在成熟,举手投足间,那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情和妩媚扑鼻而来。 “这是南波,”高公子笑着介绍,“她老爹是以前天涯省劳动厅的副厅长……” 高云风嘴上从来没什么把门儿的东西,不多时就将事情经过说得明明白白的,敢情,这南波的哥哥在天涯省高管局工作,知道凤凰科委出了那么个无线紧急电话的系统,而天涯省的第二条高速路开工在即,又是定了用无线的方案,就让自己的妹妹来跑一跑。 南波又跟高云风搞的一个小嫂子是大学同学,所以很顺利地联系上了高云风,这不?他就带着她来了,“太忠,要是行的话,就把那条路的代理给了他算了。” “云风你的面子,那我肯定要买的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刚刚吃下了一个一千多万的大单,这点人情都不通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不过,他倒是不介意调戏一下高云风,于是坏笑着点点头,“南女士,其实这种事儿你直接找凤凰科委就行了,没必要找高云风的……他又不顶事儿。” 可是说起调侃来,高云风怎么可能怕他?顿时就是眼睛一瞪,“我跟别人顶事儿也没用,在你跟前顶事儿就啥都有了,有种的你给我说个不字?” “唉唉,我懒得理你,”陈太忠也没办法跟他叫真,少不得苦笑着摇头,“云风我就奇怪了,这种事儿,其实上门就能办地,为啥你还要找我?” “上门办和找你办,能一样吗?”高云风眼皮一翻,送给他个白眼,“直接上门,那不是找脸子给自己看吗?就算能办成,不知道要多出来多少麻烦。” 这话是大实话,若是没有关系,政府机关总是存在着“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种种现象,老百姓们找不到太多的门路,实在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按程序走,但是对高云风这种人来说,实在找不到门路,宁可不办,也不想按手续规定的流程来办——这是一个惯性思维的问题,他们很感性地认为:没有关系,我就办不了这件事。 当然,这样的认识是不对的。 事实上,作为一个厅级干部地儿子——还是交通局这种超大实权的,高云风这么想很正常,但是对南波来说,一定要先找熟人探路才肯露面,也真就有点缩头缩脑了。 不过,这也许是南波地位性使然,陈太忠不好妄加评判,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感慨,让他坚定了完善科委办事流程的想法。 他这念头要是真传到科委,那三个主任可就委屈得要哭了,我们已经倾注了太多的注意力在流程上,比其他行局强得太多太多了。 凭良心讲,这绝对是一个思维误区,是政府公信力丧失的一个缩影,然而,滑稽的是,最先相信关系万能的,正是老百姓眼里那些有办法的人,这多多少少有点讽刺的意味。 有办法的人离了关系不会办事,没办法的人只能按着流程去办事,而这流程恰恰是职能机构存在的基石——我们该说是有办法的人可以高贵到无视流程呢,还是说这机构的存在,只是为没办法的人提供地办事途径? 然而,在太多的时候,偏偏通过正当的流程还办不好事,办不成事! 所以,陈太忠想笑,却是又笑不出来,只能干咳两声,“好了,都是点屁大的小事,倒是南女士,不知道你哥哥怎么不来?” 在他印象中,系统内的人办这种事,多少是要方便一点的,不过……“男女氏”这称呼,真的很渣啊南波笑一笑,也没解释,后来陈太忠才知道,她的哥哥身为高管局的人,知道这里面水深水浅,是先让妹妹探路子来的。 “你是看上她了?”高云风总觉得陈太忠刚才那调笑,似乎带了点说不清楚的味道,少不得把他拽到一边轻声嘀咕,“你不能太花心吧?已经那么多美女了……不过,你真想上她,那倒也不难,她跟老公过不到一块。” “去去去,我没兴趣穿你的旧鞋,”陈太忠笑着推他一把,这女人十有八九跟高云风有一腿,这不需要证据,而是常识,他心里挺奇怪的,“云风,那条路还早啊,她怎么这会儿就来联系代理了?” “家里没办法呗,”高云风答他一句,“不过,你不要我可是就不给了啊,正好她跟娜娜关系好,良家妇女的双飞……那滋味,嘿嘿!” 看着他一脸的淫笑,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笑着摇头,“良家的双飞就把你美成这样了?唉……这境界上的差异,我就不希地跟你讲了。” “说正经的,她现在真是没什么办法了,”高云风脸色一整,“人在人情在,老南一下台,她跟老公都过不到一块了。” 南波地爱人是她大学同学,两人就是那会儿好上的,毕业之后在南厅长的安排下,进了中国银行落宁分行,劳动厅虽然是跟银行没什么太大的交集,可是老南好歹也是个副厅,有点人脉,很快就把他捧成分理处的副主任了。 南厅长退休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没将自己的女婿扶正,导致女婿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正好这时候南波生了一个女儿,还是天生听力低下,夫妻关系急转直下,做丈夫的整天花天酒地不回家,外面也有了小的。 “那家伙做人太缺德了,屁眼里还夹着的高粱籽儿没消化呢,就翻脸不认人了,”说到这里,高云风也是一脸的气愤,“没小南的话,他回去干乡长吧……” “乡长也不是那么好干的!”陈太忠瞪他一眼,“八五年毕业的大学生,现在还干乡长呢,跟你这文盲我就没话。” “反正,这个忙你得帮啊,不许答应别人了,”高云风也不计较他这话,他在意的是霸住这个资源。 说穿了,南厅长没给后辈留下什么余荫,南波现在这日子过得比下绰绰有余比上却是略有不足,丈夫又指望不上,就是自己出来接点工程来做。 由于关系不是很硬,所以她就来个“笨鸟先飞”,想着找到凤凰科委,尽快把这件事情敲定,就算是大大的一桩外财。 高云风的毛病挺多,不过,有一点还是比较拿得出手,那就是认账,既然是他情人介绍来的,又玩了“良家双飞”,那就要帮着成就此事。 “这事儿……”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抬手拨通了文海的电话,侧头看高云风一眼,“靠,我也是为你破例了,单位的事儿,我从来不乱插手的……她哥叫什么?” 高云风一愣,才说这事儿跟她哥有什么关系,不过下一刻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太忠为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妇破例的话,那难免就要引起不必要的物议了,“好像叫南涛……” 文海接了这个电话,听说是“要照顾的关系”,愣了一下才笑一声,“这个没问题,对了太忠,你要是一下回不来,看着再跟高厅、畅厅坐一坐吧,不用等下次再来的时候了。” 唉,就是打个招呼嘛,人家文海也知道命令我了,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心里有点郁闷,人心真的是杆秤啊,哥们儿这身子稍微扭一扭,别人就觉得影子歪了。 当然,以他现在的听话能力,知道文海这么说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开始比较自然地跟自己说话,甚至说是文主任借了由头有意讨好都不为过,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微微的不爽。 不过,不管怎么说,晚上这一顿,就是高云风的了,难得的是,许纯良和李英瑞这一对儿也凑了热闹进来,再加上丁小宁,三男三女性别比例倒是平衡。 一行人吃完了又去打保龄球,陈太忠没心思玩儿,丁小宁却是玩得兴高采烈的,约莫在快到九点的时候,陈太忠接了一个电话,田甜打来的,“陈主任,现在在不在素波?” “还在,有什么事儿吗?”前一阵他想请田甜吃饭,可是田主持不知道在忙什么不克分身,不过人家说谢谢,他有那个心就成了。 现在田甜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陈某人恩怨分明,既然领了别人的人情,还是早还早好。 “这样,有人纠缠我呢,”田甜在电话里犹豫一下,还是直说了,“是赵喜才的儿子,能不能过来接一下我,说我是你女朋友?” 赵喜才的儿子?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你又没对象呢,攀上赵市长岂不是挺好的,这也是强强联手,田立平没准还能借此投入蒙艺的阵营——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你就反对了呢? 不得不说,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浸淫日久,年轻的副主任看起问题来,也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利益和权力的眼镜。 不过,既然人家打电话过来了,又是将事情讲得明明白白的,他倒也不好拒绝,说不得只能笑着应承了下来,“没问题,你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他向几个人打个招呼转身离开,脑子里面还在想:赵喜才的儿子,怪不得田甜也没脾气呢,这种糊糊事儿,也就是哥们儿具备干预的能力。 第1101章 年少轻狂 等到陈太忠将车开到省电视台,才愕然地发现了田家不可能跟赵家结亲的理由:赵喜才的儿子,年纪有点小。 他的车有省委通行证,连车都没下,就很方便地驶进了省电视台的大院,驶进大院,才发现四、五个小年轻站在大楼门口谈笑风生,大概这就是赵家的公子了吧? 之所以说这些人年轻,是因为一帮人穿的都是比较休闲的T恤之类的,还有人在大夏天脚蹬旅游鞋,怎么看都是一帮大学生甚至是高中生。 田甜再怎么说,也二十五、六岁了,这些年轻人看起来,最少也要比她小个三四岁,这年纪的差距,怕是有点大。 陈太忠将车停在停车场里,给田甜打个电话,缓缓走到楼门口,侧头看看那帮人,想分析一下到底谁才是赵喜才的儿子,谁想,他这个动作马上被人视为了挑衅,几个年轻人停止说笑,齐齐地向他望来。 呀喝,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跟我得瑟?陈太忠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们,不多时,田甜背个小包款款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远远地就冲他一摆手,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太忠……” 陈太忠也笑着冲她招招手,迎了上去,田主持很自然地一伸手就挎住了他的胳膊,冰凉细腻的手臂,紧紧地贴着他粗壮的小臂。 “田甜,这是谁呀?”果不其然,年轻人里其中一人很不客气地发话了,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陈太忠,看样子颇有点不善。 他一发话,身边地几个年轻人也都动了起来,呈“一”字型拦住了他俩的去路,不过显然,这应该是一帮不怎么会打架的家伙——最起码也是不常打架,居然连包抄都不会。 可是陈太忠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别的,说话的这家伙的相貌有点难看,跟那京城地孙姐都有得一比了,或许,这个才是田甜不愿意这个人的本意? “他是我男朋友,”田甜有意将身子再向他靠一靠,笑着答那个男孩儿,“小赵,你看我没哄你吧?听姐的话啊,咱俩不合适。” 陈太忠感觉到右臂的大臂外侧,贴上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心里一荡,禁不住想起了荆紫菱类似地方的厚厚的胸托,心说这搞主持的果然是放得开,胸罩上居然没有多厚的衬里儿。 小赵却是恶狠狠地瞪着陈太忠,眼中蕴含了不尽地恼怒,一边几个毛头小子也摩拳擦掌,“赵杰,要不要收拾他?” 赵杰愣了半晌,似是猛然地想起了什么,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笑了半天之后,才双手向兜里一插,脸一沉,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朋友,给你个机会,离开田甜,要不你会后悔的。” “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啊,”陈太忠笑得比他灿烂多了,“离开田甜,要不然你会后悔的……还有,你老爹也会后悔的。” “操,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个年龄的男孩,总是不乏冲动之辈,一个身材跟陈太忠仿佛的家伙冲过来,冲着陈太忠面门就是一拳。 对这种草包,陈太忠根本不需要认真对付,伸手捏住了对方的拳头顺势一扭,那家伙顿时就身子反转,抬脚一踹,那厮顿时就跪在了地上。 做到这一切,他的右臂甚至还挎着田甜地左臂。 “等一下,”那赵杰脸色一沉,急忙伸手拦住了就要抢上前群殴的剩下三人,再次打量陈太忠两眼,他的眼睛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线——虽然他的眼睛已经是很小了。 陈太忠说的话,他听得很清楚,顿时生出了无穷的警惕心,言辞也谨慎了起来,能让我老爹也后悔?“请问朋友,你是哪位?” “就你,也配做我朋友?”陈太忠不屑地嗤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灿烂了起来,“小子,警告你一声,素波不是通德那种小地方,小心替你家招灾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一抖,在他面前挣动的家伙只觉得喀喇一声响,却是肩关节已经被抖得脱臼了,剧痛之下,他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啊!” 陈太忠顺势一脚,将此人踹出了一米多远,“啊你个头……打人的时候你怎么没啊呢?” “有胆子的话,留下名字来,”赵杰的声音越发地冷了,知道我老爹是素波市长,还敢动手打人,真是人要想死,拦都拦不住。 “哼,”陈太忠哼一声,从田甜的臂弯里拽出自己的胳膊,冲着他走上前去,赵杰下意识地想躲开,不过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可以丢人,但是不能替老爹丢人。 “你想干什么?”他的话中隐隐有点颤音,腿也微微地在抖动着。 “不干什么,”陈太忠伸手笑着拍他的脸,不轻不重的,侮辱地味道却是很浓,没办法,自打见了红星队地蓝劲龄用这个动作来表现优越感,他也越来越喜欢这么做了——因为看起来够嚣张。 “看在你老爹的份儿上,今天就饶你了啊,”他笑嘻嘻地拍着那张丑脸,那赵杰不知道是怨气极重还是吓傻了,也不躲,就任由他这么拍着。 “以后别学大人泡妞,”陈太忠见他没有反抗地意思,转身离开,兀自大声地笑着,“不服气的话,让你老爹来找我吧……就说你缺少家教,我帮他管管。” 他来的时候,其实还没打算怎么对待赵喜才的小子呢,赵喜才好歹是蒙艺的嫡系,他虽然是有己无人的性子,但是大局还是要考虑的。 可是这帮小子有点不对劲,颇有一点成为纨绔子弟的趋势,要知道,省电视台大楼门口,可是有武警的,当着武警就敢打陌生人,这毛病还能惯? 说句更难听的,当着武警都敢打人,平常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了,卸那个高个一条胳膊,那都轻的,所以他一定要抽赵杰两下,也省得赵杰去找田甜地麻烦! 田甜重要吗?对陈太忠来说,真的不过是比路人强一点,但是,人家帮了他,那么他就要还人情,人情要还就得还得彻底一点,唧唧歪歪地算什么男人? 赵杰看着两人坐上一辆灰色林肯,肆无忌惮地离开,牙齿恨得都是痒痒的,抬手就拨通了他父亲秘书的电话,“方哥,我问你个事情……知道不知道一辆灰色林肯,凤凰的牌子,车主人……可能是车主人吧,是个个子挺高的年轻人。” “那是凤凰的陈太忠,”方秘书是赵喜才从通德带来的老人,那脑子跟一部活字典差不多,英雄谱背得相当熟,想也不想地就说出来了。 不过,答完这个问题之后,方秘书地声音顿时紧张了起来,“我说小杰,你不是把他惹了吧?赶紧报赵市长的名字啊。” 报我爹的名字?赵杰听得心里就是一凉。 方秘书平时挺照顾他的,出点什么事儿,他宁可先找方秘书,而方秘书也确实背着他老爹帮他处理了不少糊糊事儿,只是,饶是如此,方秘书也有底线——“小杰,有事儿先找我,别拿着你老爹的名头去吓唬别人。” 方秘书这个吩咐,非是无因,赵杰自打上高中,就寄宿在素波的“工农中学”,直到现在大四了,一直是远离通德——没办法,赵杰的母亲不是赵市长原配,原配的一子一女对赵杰很不友善。 赵市长监管不上,而家里供养地钱又不缺,有方秘书的关照,在素波闯点小祸也搞得定,久而久之,赵杰就成了素波理工大学远近闻名的一霸。 但是,方秘书从不许赵杰报老爹的名字,而且将道理也讲得很透彻,“我搞得定的事情,你没必要去坏你爹的名声,我搞不定地——那你更是在坏你爹的名声。” 现在,方秘书都要他报自己老爹的名字了,赵杰听得心里就是一凉,我这是惹了谁了?“方哥,我没报我爸的名字,但是那个陈什么忠就知道。” “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方秘书一听,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好歹大家都是蒙书记的人嘛,陈太忠看在赵市长面子上,也不该难为小杰才对嘛。 赵杰可是不敢跟他撒谎,说不得只能将事情原原委委地说了一边,当然,他必定会强调一下那厮扭断了高强的胳膊,还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这就是陈太忠的不对了!”方秘书一听也有点恼怒,“知道你是赵市长的儿子,他还敢这么做,真是的……”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的电话就被人抢去了,扭头一看,却是怒气冲天地赵市长,赵市长冲着电话直吼,“你出息了啊,素波放不下你了是不是?” “爸,那个陈太忠打我,”赵杰一听势头不妙,赶紧叫屈,“还说我少家教,他要替你管我。” 他可是知道,老爹最烦别人说自己少家教,谁想这一次百试百灵地招数没用了,赵市长在那边冷哼一声,“给我滚回来,把事情说清楚……还有,小方你也是的,什么事儿都敢替我做主了……” 显然,赵市长后面的话,就不是冲着赵杰说的了,旋即,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第1102章 少年持重 赵喜才对陈太忠的来历可是清楚得很,别的不说,只说现在他屁股底下这个位子,就是陈太忠折腾出来的,只论这一点,就足够他细细琢磨此人了。 而且,蒙艺跟他说起来陈太忠,也从来都是用“凤凰那小家伙”来称呼,虽然说得不多,脸上总也会出来点淡淡的笑意,赵市长不相信蒙书记在跟别人提起自己来,也会是这种表情。 是的,他很清楚地认识到,在蒙艺的眼里,自己还没有那个小伙子重要,当然,这并不是说所处的位置——省会城市的市长这位置的重要性是勿庸置疑的,而是说私人感情。 蒙艺对陈太忠,就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赏识,甚至这赏识已经升华为欣赏,就是长辈对晚辈地那种欣赏,带了浓厚的私人性质。 今天周末,赵市长带着方秘书去参加了一个小范围地活动,刚刚结束正要回家,谁想就听到小方跟自己儿子的对话——其实,若是没有他的默许,方秘书怎么敢一直帮着赵杰擦屁股? 天下父母心,泰半还是相同的。 只是,听到小儿子跟陈太忠发生了冲突,赵喜才的酒意顿时化做了满头的寒意,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你跟陈太忠掐上了?靠,你老子我跟他才差不多有打对手的资格,你这不是瞎添乱吗? 待回到家中之后,赵杰已经规规矩矩地回去了,脸上却是红肿异常——陈太忠没用那么大劲儿,这是他自己抽地,为的是求得父亲心疼一下,千万不要再计较自己的行为,当然,若是能迁怒于陈太忠,那就更好了。 “你去找田立平的女儿?”赵喜才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你还胆子真大啊,不但去惹陈太忠,还想占田立平女儿的便宜?“毛都没长齐呢就敢胡来,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我打断你的腿!” 说归说,不过这父子俩谁也没当真,赵杰知道老爹这是不让自己再去惹田甜了,也不会为自己出头,仅此而已,当然,他也不敢再辩解,说什么那陈太忠十有八九是被田甜喊来救场的——田甜若是有对象,别人能不知道吗? 可是赵喜才也没有简单地放过此事,他细细地琢磨一下,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啊,田立平可不是蒙老板的人,现在虽然那厮位子也比较稳固,可说穿了还是老田地老板蔡莉,倒向蒙书记了。 这个陈太忠,在里面瞎掺乎什么呢?这个苗头有点古怪,是不是有必要在合适的时候,向蒙书记汇报一下? 田甜跟着陈太忠上了车,也没问他要把车开到哪里,心里正乱七八糟地琢磨呢,却不想司机一脚刹车,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转头看她,“你家在哪儿住啊?” “哦,我……”田甜冷不防吃他这么一问,短暂地停了一下,才轻笑一声看着他,“你怎么敢打赵市长的儿子呢?小心蒙艺收拾你啊。” “占理了,就打人了,怕什么,你老爹不是管着警察呢?”陈太忠笑着答她,“怎么,要不我现在带你回去取你的捷达?” “不用了,就在院子里放着吧,省得别人看见,那不就穿帮了?”田甜听他说起要载自己回单位,心里没由来地升出一点怪怪的味道,“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你明天不上班?陈太忠狐疑地望她一眼,不过下一刻,他就找到了理由,估计这些人都是夜生活丰富的,于是笑着摇摇头,“我刚才还在跟几个朋友玩呢,直接被你拽出来了,送你回家好了。” “嗯……那个赵杰真的很过分,”田甜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呃,那我给朋友打个电话吧,”陈太忠其实没太大兴趣知道这些,不过赵喜才好歹也是蒙艺的人,他多知道点因果,面对别人的诘责也好解释不是? 打了电话给许纯良之后,两人寻个酒吧进去坐下——没办法,在官场混就是这样,明明能凑在一起玩的年轻人,因为彼此之间牵扯的事情太多,代表的人物不同,却是不得不分开。 两人点了一打啤酒,还有几个果盘和干果,陈太忠抬眼看着田甜,笑着发话了,“那家伙年纪还小吧?” 除了今天的事儿,你就不能说点别的?田甜有点后悔挽留这个男人了,他似乎对自己的美貌视而不见,这让她心里生出一些莫名其妙地不甘心,于是冲着他一笑,讲述了起来。 陈太忠却是被这风情万种地一笑打了一下眼,说句实话,她可以算是一个最会利用笑容展现自己魅力的女人了——如果不算钟韵秋的话,不过,韵秋那笑容是天生的。 敢情,赵杰认识田甜也不止一天了,那时候田甜还是素波电视台的主持,去素波理工大采访时两人认识的。 赵杰这小子少人管教,不过,当时在理工大虽然也张扬,可多半就是呼朋引伴地喝酒作乐,偶尔再打几场架,他同体育系的一帮人交好,打架从来也没吃过什么亏。 田甜认识他的时候,赵杰那小子正搂着女朋友招摇过市,有人说起这是通德赵市长的儿子,而田甜是田立平的女儿,大家的结识,无非就是身份相当而已。 可是自打赵喜才当了素波市长之后,赵杰又是大四,平日里也没什么功课了,行事就越发地不羁了起来,前一阵跟别人喝酒的时候,有人说起田甜来,赵公子不屑地拍拍胸脯,“我要追她,半个月就搞定。” “怎么叫搞定?”有人提出了异议,“搂搂抱抱可不算什么,电视台女主持,那裤腰带可是一个比一个松。” 赵杰喜欢的是喝酒聊天,偶尔打打架,对女人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饶是这样,他经历过的女人也有两位数了,没办法,谁要人家有背景呢?再说,对男人来说,相貌真的不是太大地问题。 听到别人如此将军,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跟她开房,回头把她的内裤拿出来给你们看,不过赌这个的话,要一个月……” 接下来的话,就越发地不堪了,也没有转述的必要了,总之,其实就是无聊的年轻人的一个赌注而已。 当然,要是赵喜才现在还是通德市长的话,赵杰是不敢打这个赌地,最起码不会这么赤裸,要嚣张他也只敢在通德嚣张,可是老爹现在来了素波当市长,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通德的市长要升副省,基本上先得考虑做到市委书记再说,不幸一点的,那就是做了市委书记之后,还要再转一下再考虑。 赵喜才这么一调看似平调,其实都不止迈过了一个坎,如果没有太大意外的话,省会城市的市长,升副省长的难度真的不大。 这种情况下,赵杰不再把田立平看在眼里,那也是常事了,再说了,泡女主持人,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嘛,人不风流枉少年不是? 不过,年轻人总是不知道江湖险恶的,赵杰交游的朋友里,也很有那么两个有点身份的家伙,所以,这话就传到田甜耳中了。 “那家伙也不看看自己,长那么一副苛碜样儿,”说到这里,田甜冷笑一声,“想起来都恶心人,居然还敢没皮没脸地跟人打赌。” “年少轻狂啊,”陈太忠并不知道那赌打得有多恶心,田甜也不可能全告诉他不是?于是笑着摇摇头,“就是有点下流了。” 更下流的话我还没转述呢,田甜郁闷地叹口气,“哼,有些人还真就是小人得志了,看他那副嘴脸,我就恶心。” 其实,问题的关键并不仅仅是赵杰长得太丑,也不是那家伙小了她几岁,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那个小混蛋一开始就打算始乱终弃了,是的,这只是一个赌注,那厮只想玩一玩而已,这对她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 “所以,我被你拿出来当坏人,”陈太忠想到这个,就有点想笑,“唉,也就是我了,换个别人都干涉不了。” 是的,许纯良都干涉不了,别看纯良有个常委老爹,但是许纯良本身并没有什么实力,远远不如陈太忠本人风头正劲——小字辈地恩怨,一般都是要小字辈解决的,牵扯大了的话,谁也不愿意看到。 “算起来,你也是救过我两次了,”田甜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许的异样,而偏偏地,这异样还被陈太忠看到了。 “咳咳,”陈某人咳嗽一声,将眼神移开,心说那天蒙勤勤神兵天降,估计也是不喜欢我招惹田甜,哥们儿要经得住诱惑。 可是他的眼神这么一转移,不小心又看到了田甜的低胸绣花衬衣,那一抹亮白,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煞是碍眼,想想刚才自己手臂上软绵绵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就有点反应了。 “走吧,时候不早了,”陈太忠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心说还好待会儿有丁小宁呢。 田甜愣了一下,笑着站起身来,“你那边到底是什么朋友啊?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1103章 晚上不回了 田甜这么问,显示出了她有比较强烈的参与欲望——参与到陈太忠的圈子里。 陈太忠也不是傻子,自打从田甜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异色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敢情她扯着我来酒吧,不只是想跟我解说一下同赵杰的恩怨,也是想跟我多待一阵嘛。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就越发地警惕了,不过就在同时,一股自得之情不可抑制地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哥们儿这魅力真不是盖的,美女主持主动投怀送抱呢。 “就是高云风他们几个,”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都是男人,你去不合适。” 田甜却是误会了,只当他跟一帮纨绔子弟找小姐乱来呢,心里不禁暗叹一声,心说你这家伙真是有眼无珠啊,堂堂的省台女主播站在你面前,你却是想着去找那肮脏不堪的小姐,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会有点什么不同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也不禁生出了点凉意,不过总算还好,陈某人品行不端,对她却是比较讲义气,随叫随到的,倒也算得上是个男人。 两人站起身向外走,很自然地,田甜又挎上了陈太忠的胳膊,陈某人有心想说一下吧,可是架不住心里有点虚荣心在作怪,于是只能自己对自己说:嗯,赵杰那混蛋没准派人跟着呢,哥们儿这么委曲求全地……被美女挎着,那是为了保护田甜。 两人走到门口,却不防走进四个青年男女,打头的女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裙,胸口开得很低,容颜也极其艳丽,圆润地下巴微扬,显得极其傲慢。 通常情况下,美貌女人对美女的关注程度,还远胜男人,就在田甜看到她的时候,那女人也一眼扫到了省台女主播,禁不住讶然惊叫一声,“田甜?你也在?” 田甜虽然对官场中的事情不甚热衷,但是搞了电视这一行,基本上素波有头有脸的她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对面是堂堂的“素波官场第一美女”,她怎么又能不知道?说不得还她一个笑脸,“呵呵,蒋主任,幸会啊。” 这来的自然就是素波市招商办副主任蒋君蓉了,朱秉松地黯然离职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蒋主任是靠老爹的余荫在混,前文说过,她老爹是前任素波市委书记,现任天涯省省委副书记、纪检书记,别人想动她,也得考虑一下蒋书记地感受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最大的助力不在天南,所以,田甜对她表示出一定的尊重就足够了,没必要那么在意。 蒋君蓉也没在意她的态度,两人原本就只是见了面相互认识的关系而已,不过,当她的目光扫过田甜挽着的高大男人面庞的时候,瞳仁禁不住猛地一缩,“陈太忠?” “蒋主任也来玩啊?”陈太忠带理不理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颇有几分愤懑,靠,连名带姓地叫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抢你的项目回凤凰。 一边想着,他一边胳膊上用力,就想夹着田甜的手走出去,谁想蒋君蓉身子一侧,挡住了他了去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忠,上次在深圳你可是放了我鸽子,一晚上没去,第二天你倒是人不在了啊。” “一晚上没去”这话,实在可以做太多的理解了,不过毫无疑问,蒋君蓉眼下如此说话,就是想让田甜生出疑心来。 诚然,美女是这世界上的稀缺资源,然而相较之下,优秀的男人就更缺了,陈太忠算优秀的男人吗?那肯定算地,只说“全中国最年轻的副处”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且陈某人自身条件也不错,身材高大魁梧极易带给人安全感,相貌嘛,虽然算不上英俊,可也是方方正正颇有点男人的味道。 当然,他还入不了尚彩霞这类人的法眼,但是……中国这么大,才几个中央委员呢?而且,若是不说跟蒙家结亲的话,尚彩霞可也是很欣赏陈太忠呢。 蒋君蓉想到陈太忠对自己的投怀送抱视而不见,却是跟这电视台地美女主持勾肩搭背的,不知怎地,心里就是一股说不出的不甘心。 论相貌身材,她自信绝对不输于田甜,论家世,田甜更是跟她没法比,她老爹任素波的书记的时候,田立平也不过才是个新晋的副市长,一个是省委常委,另一个连市委常委都不是。 天底下男人的眼睛,都瞎了吗?蒋主任真的有点生气,电视台里能出什么好女人了?一个比一个烂骚,贴高官泡帅哥傍大款的,姓田的也未必就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她却是没想到,她自己的名声,却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田甜吃她这么一说,却是有点挂不住了,心说你老爹大那也是在天涯省,现在当着我的面儿夹枪带棒地说太忠,当我不存在啊? “你们聊,我先回了,”她松开了挽着陈太忠的手臂,微微一笑,显然,那笑容里有太多地不甘心,“太忠,我走了啊。” “走什么?”陈太忠不忿蒋君蓉当着田甜给自己上眼药,心说你见不得我俩在一起,我还偏偏要做给你看,少不得一把拽住田甜的胳膊,顺势还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抚她圆润的肩头,低头看着她温柔地发话了,“不是说好,晚上不回了吗?” 田甜听得脑袋就是微微一晕,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我说你俩的恩怨,不用把我扯进去吧?可是她有心表明一下态度,却是又觉得玩玩这种暧昧,好像也不错:你蒋君蓉不是自我感觉挺好的吗?那我就让你难受一下。 说不得,她只能低下了头,顺便还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一点。 “啧,那小田你可得看好她了,”蒋君蓉笑着回敬陈太忠一句,“这家伙最会放人鸽子,现在地男人,没几个靠得住的。” 蒋主任也是心思灵敏之辈,何尝看不出陈太忠这是有意引自己生气?她不知道面前这对狗男女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但是毫无疑问,陈太忠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晚上不回了”,绝对是说给她听的——要不然,谁吃撑着了,把自己的隐私公诸于众? 那话里更是隐隐有一层意思:姓蒋的,在我陈某人眼里,你的吸引力比田甜小多了,别自我感觉那么好成不成? 所以,她当然要比较犀利一点地反击。 “我的男人,我当然有信心,”田甜抬起头,冲着蒋君蓉微微一笑,她真的是再也受不了啦,我示弱那是对你客气,欺人太甚就没意思了吧?“多谢蒋主任的关心。” 蒋君蓉却是没想到,一直低眉顺眼的田甜居然也反击起自己来了,你刚才不是都要走了吗?她眼珠一转,笑着低声在她耳边嘀咕一句,“他真的让你那么满意?你是没见过大的吧?” 田甜天天在电视台里呆着,这种玩笑倒也见识得多了,听到这话笑着白她一眼,“蒋主任眼界一定很宽,我真的非常佩服……” 陈太忠听她俩嘀嘀咕咕到那方面去了,感受着自己怀中娇柔却又富有弹性的胴体,发现自己再不走,怕是就要有点不克自持了,不由分说搂着田甜走了出去,“不早了,走啦走啦。” 哥们儿可是比你见过地都大,偏偏就是不给你,哼! “混蛋,”看着两人搂搂抱抱地离去,蒋君蓉嘴角不由自主地撇了一下,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旋即又恢复了她那冷漠艳丽的高贵气质,冲着其他人笑一笑,“好了,呆一个小时,明天还要迎接香港客人,大家别折腾得太晚了。” “这就是凤凰的陈太忠?”有人不忿地嘀咕一句,“蒋主任,咱们何必跟这种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他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蒋君蓉笑着摇摇头,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看一眼,却看到林肯车正在缓缓驶离。 陈太忠开了一阵车,才侧头冲田甜笑一声,“不好意思,那家伙跟我有点旧怨,把你也扯进来了,真的抱歉。” “没什么,”田甜冲他摇摇头,却是皱着眉头,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好半天才展颜一笑,“前面那个路口,右拐……” 将田甜放在一个有四、五栋楼的院子门口,陈太忠犹豫一下,“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你这家伙很危险,”田甜笑着摇摇头,转身就向院内走去,“也不知道你对蒋主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搞得人家一直耿耿于怀,我得跟你保持距离。” 她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哥们儿不能再招蜂引蝶了啊,说不得上车关门,一溜烟跑得不见了。 田甜听到引擎发动,讶然回望,却见林肯车绝尘而去,见他走得这么决绝,她略略思索一下,苦笑着摇一下头,“这家伙,肯定跟雷蕾有点猫腻。” 同样是出手,上次陈太忠救了雷蕾和她之后,跟雷蕾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关系,而这次却是对她不冷不热,看样子也没有加深友谊地欲望,田甜当然很自然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这倒不是说她有多么聪明,实在是,女人一旦认真起来,想象力和逻辑推理的能力是非常可怕的。 “我连雷蕾都不如?”想着陈太忠刚才轻拥自己入怀,田甜不由得又有一点走神,他的肩膀,真的很宽厚…… 第1104章 早有预备 陈太忠在素波推迟了一天,结果却是又引发了些许的事情出来。 本来这是周末,除了一些丢弃不开的事情,大部分单位都不上班的,他说是想借着中午的时候,约畅厅长出来坐坐,谁想高云风一听就替他做主了,“中午跟我爸和畅厅长一起坐算了。” “会不会不合适?”相对高公子而言,现在的陈太忠反倒是顾虑很多了。 “不会,我爸跟畅厅长不知道吃过多少次饭了,”高云风笑着摇头,心里却是说,让你单独跟老畅坐,那岂不是要分薄一份人情出去?交通厅这儿,你只需要买我老爸的面子就行了。 既然是跟两个厅长吃饭,陈太忠一琢磨,这韩忠不是挺喜欢结识领导的吗?哥们儿最近一直住在港湾,带他一起认识认识好了。 韩忠一听这消息,好悬没把嘴乐歪了,交通厅那是什么样的大厅,他实在太清楚了,比他苦心经营的水利厅不知道强出多少去。 他本来还要带着小女朋友去北京购物呢,接到这消息,二话不说就退了机票,倒是搞得那女孩一个劲儿地抱怨。 陈太忠赶紧告他,我这是先问一问你,还不知道高胜利那边答应不答应呢,结果韩忠不在乎,“大不了就当咱俩是撞上的,他们还能现场驳了你的面子?” 韩某人可是也知道,这高胜利是还要往上走的人,这种人他不去巴结的话,还有谁值得巴结?再说了,靠上交通厅,人家手指头随便漏漏,他也能赚个盘满钵满的。 权力的诱惑,由此可见一斑,想这韩总黑道玩得不错,白道上也不含糊,水利厅诸多的副厅长都看不在眼里,可是遇上高胜利这种主儿,却是宁可现场被顶了,也要退了去北京的机票。 “算了,我还是先问一下吧,”陈太忠犹豫一下,觉得自己做事儿还是讲究点好,结果这电话打过去,却是吃了高胜利的埋怨。 高厅长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很诚恳地那种,“小陈,都不是外人,你想带人就带人嘛,还用专门打电话问我?这可不是见外了?” 你的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我要不问你,十有八九你会觉得我过分!陈太忠现在的情商,可真不比以往了,不过,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他又生出了些许的感叹:在官场里,经营自己人的圈子,比跟对手明争暗斗,更考验人的情商啊。 高胜利现在跟他勉强算得上自己人了——虽然这关系还不怎么牢固,但是他要是因此就麻痹大意,失了该有的警惕,人家因此跟他离心了,但是偏偏还只是记在心里,不表现出来,那就很糟糕了。 等关键的时候,阵营中间地奸细挺身而出,可就哭皇天都没泪了,老话说得好,“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哥们儿这情商,长进得还不是一般地多,陈太忠沾沾自喜之余,顺手打个电话给韩忠,告诉他搞定了,韩总自然更是高兴了,能堂堂正正地会见,谁愿意名不正言不顺地“撞上”? “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去港湾,”韩总电话一撂,约莫二十分钟,就敲响了陈太忠住的豪华套的门。 港湾是有总统套的,陈太忠也住过,不过那时他是“养伤”,自然不怕别人说什么,现在来办公,住个豪华套就够了,做人太招摇总不是什么好事。 韩总进来,先跟开门的丁小宁笑着点点头,接着就冲陈太忠一竖大拇指,满脸笑容,“要说啊,还是太忠你够意思,有啥好事儿都想着我呢……说吧,有啥我要帮忙的没有?” “我说,你可以走了,中午也不用去了,”陈太忠被他这句话气得七窍生烟,“老韩,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做人这么市侩呢?” “操,被人吃拿卡要习惯了,这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吗?”韩忠不生气,笑嘻嘻地坐到他旁边,伸手一拍他的肩头,“忘了太忠你是好兄弟了。” “太受伤了,”陈太忠不满意地摇摇头,伸出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搓一搓,就是点钞票的架势,“老韩,给点补偿,要不心里不平衡。” 杜毅和蒙艺都能敲诈他这小副处,眼下时机正好,他何不学着敲诈一下老韩,看看这家伙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私货?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没办法快点回去了。 中午喝酒,原本是四个人,韩忠表现得也尚算得体,高厅长许是高兴陈太忠带人来之前打招呼了,又或者是想暗示一下太忠我跟你这么惯,你确实不用打招呼了,反正,他笑嘻嘻地问起了丁小宁。 “小陈,你那个红颜知己小丁呢?就是跟杜省长上电视的那个,”高胜利看他一眼,颇为不爽地发话了,“我跟小丁,在凤凰都见过呢,你不带她来,这不是见外吗?” 高厅长跟丁小宁见面,那还是因为飞天茅台导致的“厅级接待标准”一事,也亏得是高云风天天跟陈太忠在一起,能将相关的信息递到自家老爹地耳里。 畅厅长一听这话,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儿?忙不迭笑着点头,“太忠你真的不够意思,快把人喊过来,大家认识一下。” 韩忠本来还愁着该供奉陈太忠一点什么东西呢,眼见小丁的事情连高胜利都知道,顿时就有了想法。 结果,陈太忠吃完饭,正要跟丁小宁回转,韩总拉住了他,“我想好了,太忠,你每次来都要住宾馆,我这儿有套房子,不嫌弃你就拿去用。” 韩忠说的房子,是素波一等一的小区“紫竹苑”里的一套二层小别墅,房价也是高得离谱,就眼下这行情,加上房里的精装修和一应家具电器,多了不值,两百万是只多不少。 韩忠没说这房子的来路,只说这地方借给陈太忠住了,房租是免提,一应费用也用不着陈太忠出,至于卫生打扫什么的,“小区物业就有家政服务中心,这钱我可就不管了啊,”说这话的时候,韩总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陈太忠自是知其用意,老韩这是说啦,我知道小陈你年少风流,有些人你不合适带到宾馆,万一被警察捉了,就算能脱身也难免对名声有损,有这么个去处,不比什么强? 当然,若是带来的女人过多,时间长了,未免就会出现“王对王”的尴尬,到时候你拔脚走人就成了,反正租来地房子,你也不可能心疼不是? 陈太忠不得不承认,韩忠这一手,真的挺对他的胃口,他的地位在逐渐地升高,很多时候做事也要考虑影响了,眼下有这么一个隐于闹市的“私宅”,还真的方便他搞点骄奢淫逸的事情、荒淫无度地勾当。 由此可见,这权力还真是个好东西啊,他有点感慨,一朝有权在手,别人会想着法儿地巴结你,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不需要的。 像这一栋别墅,那就是如此,陈某人感叹过住宾馆的不便,不过却是没想过,还能如此行事,这倒不是说他智商不够,而是说郑重其事地张罗“外室”的话有点麻烦。 真要搞的话,他不但要选房子,还要跟房主沟通,那难免就要抛头露面,从而导致别人有迹可循,似此种种不便之处太多了,实在太不值得了——他一年才能在素波待多久?没必要嘛。 可是,他嫌麻烦的事情,有人帮他办了,不用他出头露面,房子不但装修好了还有家电,而且韩忠本人的名头,也是一个品牌地保证,保证这里不会被琐碎小事所干扰,这么投其所好的事情,要说仅仅是因为韩忠跟他关系铁,实在有点解释不过去。 说穿了,还是他陈太忠现在手里有权,有人脉,值得韩总投资,人家就变着法儿地讨他欢心,仅此而已。 陈太忠对这房子,简直是太满意了,顿时就蠢蠢欲动地拍板了,“小宁,咱们晚上不走了,叫上雷蕾来,好好地庆祝一下。” 丁小宁却是还记得他昨天身上别人的香水味儿,笑着白他一眼,“用不用再喊上田甜?” “你这小脑瓜子还真复杂,”陈太忠笑着戳戳她的额头,“我昨天真的只是搂了她一下,又没干别的,我要操心地事儿多了,哪有这么大的精力?” 丁小宁上上下下将屋子打量一遍,一时有点按捺不住,给雷蕾打个电话,不多时,雷记者也打个车来了小区。 两个女人高兴地四下看着,发现这房间里整洁异常,显然,这钥匙落入陈太忠的手之前,韩忠是常喊人打扫的,雷记者一时豪兴大发,“小宁,咱们买菜去,晚上我给你们好好做几个菜。” “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送不就完了?”陈太忠实在搞不明白,她俩怎么会这么兴奋,这只是借来的房子嘛。 “我会常来这儿看看的,”雷蕾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将陈太忠给自己的钥匙在手里一抛一抛的,她何尝喜欢跟陈太忠经常出入宾馆?“我喜欢这儿。” “其实我更喜欢你家的大床,”陈太忠笑着看她,想着雷蕾在自家床上的那种疯狂,他禁不住就有点蠢蠢欲动。 “讨厌,”雷蕾被他说得也有点冲动,红着脸给他个白眼,眼中却是按捺不住地春情。 陈太忠见到她这副模样,就越发地有点按捺不住了,站起身来,才说要在这下午五点的时候白日宣淫,却不防手机响起,号码显示是“高胜利”。 咦?陈太忠有点奇怪,大家中午才喝了酒,高厅长怎么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说不得接起电话,“高厅,酒劲儿过去点儿了没有?” “没呢,现在我这身体,可是不比你们年轻人了,”高胜利笑着答他,声音里多少带了点懒洋洋地味道,接着咳嗽两声,“咳咳,问你个事儿啊太忠,你们科委地无线应急电话站,居然会爆炸?” “爆炸?肯定不会啦,”陈太忠断然否认,心里却是一声冷笑。 第1105章 太操蛋了 陈太忠一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于是大声地反问了,还是很“惊讶”的那种语气,“高厅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咳咳,”高厅长又是咳嗽两声,“这个,我就是随便问一问,对了,这个东西,能不能给几个代理,我做个人情?” 敢情,交通部那老部长将消息反馈给那深圳公司之后,老领导的外甥女儿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人走茶凉人亡政息,老领导都下了,人家没运作成“一卡通”,说一声抱歉就足够了,何况人家还帮着挑选了一个项目? 部级领导提供的信息,怎么可能错呢?老领导的外甥女儿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就将此事交待了下去,要自己的人落实这个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站的资料。 资料不多时也收集上来了,果真是老部长说的那样,做老板的刚说要捡个时候,去一趟天南,见见凤凰科委的人,谁想她手下的技术总监不干了。 总监说了,这东西看起来花哨,其实就是那么回事,没多少科技含量,咱自己整就整得出来,何必要找凤凰科委,受那二次盘剥呢? 搞技术和搞企业的人,思维重点绝对是不同的,做老板的冷哼一声,“你要能搞出来,我绝对支持你,资金什么都好说,你给我个时间表,什么时候能出来成熟产品……我要成熟产品,不是图纸,也不是样机。” 她既然搞了高科技这一行,相关地理念还是比较清晰的,图纸上的东西,当不得真! 技术总监顿时卡壳了,他这么说,也无非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事实上总监心里很清楚,以自己公司的实力,要是从太阳能电池到无线模块都是自家开发的话,这东西搞上一年能出样机就不错了,至于说成熟产品,那就更不好说了。 可是,这世界上,人的聪明程度都是差不多的,总监吃自家老板一激,顿时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咱搞山寨不行吗?“咱们可以弄两个凤凰地无线呼叫站回来,解剖开了分析,进度会很快的。” “嗯,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老板犹豫一下,终是点点头,“好了,我去联系一下人。” 女老板在凤凰科委没啥关系,事实上她也没想从这儿着手,天涯省那边都是现成装好的机子,卸俩下来不就完了? 天涯省那边,她还是找得到人,不多时,有人回了信儿过来,“好了,找到警察局的几个朋友,这种小事没问题。” 天涯省的高速路路过一些小地方,这些小地方的人行事可是肆无忌惮地,她托的人找到当地的警察,许了点好处之后,当地的警察开着警车就上了高速,找到一个无线的呼叫站,拆巴下来就装箱了。 总算还好,这些人是在夜里摸上去的,多少也算是保持了一点点警察的形象,没有太过嚣张。 因为他们也知道,这玩意儿是高管局花大价钱买来的,一个差不多值小十万,当然,他们只收了五千的好处,不过这年头,谁跟钱有仇? 反正高管局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在乎这点儿东西不是?公共设施而已嘛。 所以说,有人真要惦记着山寨,那是防不住的,总算还好,凤凰科委的人防盗版地意识比较强,尤其是陈太忠。 在无线应急电话安装完毕之后,无线模块集成的盒子就被梁志刚带的人悍了一个结结实实,陈太忠还不放心,绕着高速路转了一圈,给各个密封的盒子里注入一点空气。 若是有人想暴力拆解的话,盒子内压缩的气体会高速喷出,伤不了人也要吓人一跳,更重要的是,线路板会因此乱得一塌糊涂。 这有误伤别人的可能性,不过也实在没办法,事实上这只是他的临时措施,这个活儿接得太仓促了,没办法进一步地做保密的措施——这也是他强调新产品出来之后,要换掉的旧产品地原因之一,不过在表面上,他必须强调,这是旧产品傻大黑粗不美观兼且可靠性差一点。 眼下,新的产品也即将出来,这一次防破解地工作就会做得相当到位了。 当然,绝对到位那是不可能的,总之就是给盗版最大程度地增加难度,比如说连很多接口都不是通用的,而是量身定造的——没办法,大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目的不过是最大限度地推迟山寨产品上市的时间。 好在,这一套系统适用范围不是很广,集中在高速公路地口上,陈太忠动手脚的时候,也琢磨着:别人未必愿意花那么大精力去搞破解吧? 然而,高厅长这个电话,却是告诉他:你这脑筋没动错地方。 敢情,深圳那家公司一收到货,技术总监就来精神了,对方将包装搞得这么结实,那肯定是相当注意保密的,那么,没准这里面还真有点独到的东西呢,于是,他马上派人开始破解。 太阳能那一套不说,破解无线模块的话,肯定是要打开无线集成盒子的,这边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拿个锉刀出来暴力破解了。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那就很好猜了,刚锉出一个斜口出来,里面密封的气体“吱儿”的一声喷了出来,还带出了若干线头,吓得玩锉刀地那位直接就把盒子扔地上了。 等到大家确定没什么危险,再接再厉地干了起来,不过是小心了许多,直接夹到加工台上去了,等到将盒子一分为二之后,大家才发现,电路板受损严重。 电路板上其中有些凹槽和划痕,肉眼一看就看得出来,根本是人力所为,也就是说人家生怕线路板太结实,压缩气体冲不坏,有意搞成这样的。 “这也太操蛋了吧?”技术总监看得有点傻眼,“这好歹是公共设施,就算防破解,总不能不考虑别人的人身安全吧?” 一旁有人义愤填膺地附和,“没错,真的太操蛋了,怕电路板够结实,还主动做点手脚搞到临界状态,这简直是不合格产品,还卖这么贵……太没道德了。” 不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反正没伤到人不是?等到做老板听说那eprom连脚都折了几只,导致数据无法读出,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了,“谁这么操蛋?不会是被气流冲折了吧?” “盒子里找遍了,渣滓里也都找过了,有几个脚确实没有,就是被凤凰科委的人折了,”技术总监满头黑线地回答,他可是坚持要搞山寨地,公司为此也花费了一万多,却折腾出这么个结果来,实在有点无地自容,说不得就要试图将目标转移,“这些人的歪心思真的太多了。” 他这言下之意自然就是:不是我的建议不好,而是对方实在太没涵养。 做老板的默不作声,还是那句话,她看问题的角度自然跟技术人员不一样:凤凰科委那帮人,也是有背景的,人家既然这么在意保护产品的产权,自己再坚持山寨的话,那就要惹人了。 惹人倒也不怕,可是为这么一点小事,实在划不来,这玩意儿只能混交通系统,应用面太窄,搞得动静太大就没意思了。 考虑来考虑去,她最终黯然地叹口气,“算了,这个破解不要搞了,还是联系人家搞代理吧。” 换个普通家庭妇女来,受到这气可真的未必肯善罢甘休,可见做大事地,通常都非常懂得取舍。 所以,老部长就将该公司试图破解却是差一点伤人的事情告知了高厅长,用意无非是说凤凰科委的人太操蛋了,搞出那种乱七八糟地东西来,又帮忙撮合了一下:你看,人家知道凤凰科委那些糊糊事儿,却是没捅出去,也算挺合作的了吧? 高胜利接了这电话,简直都不知道该说谁操蛋了:你说你偷了高管局的东西,并且试图破解,还有理了? 不过这年头就是这样,在这个层面,十来八万的东西真不算个什么事儿,说得明白总比闹出误会强,正经是能表现出深圳这家公司的诚意来。 第1106章 无形的手 原本,高胜利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去找陈太忠要代理的,两人毕竟还不算太熟,陈某人有点强势,要是人家不念自己在“一卡通”上的帮忙,找个理由婉转拒绝,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不过,几个人中午不是谈得不错吗?高厅长既然不用担心陈太忠顶了自己,就多了点算计:云风的是云风的,我的是我的。 他这么想,原本也是不错的,不过很遗憾,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带着南波找过陈太忠了,于是就开口了,“天涯那边打算上这个系统呢,给了深圳那一家成不成?”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苦笑,“高厅,不是我不肯答应你,实在是……我已经给了云风了啊,他有朋友在那边的高管局呢。” 高胜利听到他的苦笑,心里就是一凉,才说这事儿有点不妙,可是听到后面的话,他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给他了啊,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当爹的肯定不能跟儿子抢生意,高云风跟陈太忠走得这么近,做厅长的老爹也挺高兴的,可是挂了电话之后,他又面临一个问题了:该怎么跟深圳这边的回话呢? 琢磨一阵,他打算让高云风退出竞争,将手上的代理让给自己,谁想高云风一听也挺不甘心的,“爸,我这是正正经经争来的代理,为啥每次都要我做出牺牲呢?” 他帮南波,不止是因为享用了“良家双飞”,还是因为这件事里他也能得利,听到老爹这么吩咐,那真是不情愿,不但经济受了损失,面子也没了不是? 那高厅长只能苦笑了,他有心再作作儿子的工作,可是转念一想,既然陈太忠已经表态支持儿子了,我再这么搞,似乎也有点不好。 那么,现在他能做地,就是考虑尽快将这个无线系统推广开来了,全国各地都上这个系统的话,可供选择的机会就比较多了。 反正现在他父子俩在陈太忠面前说话都有力度,这东西一旦推广开来,不但能获得不菲的收益,还能拿来做做人情,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人情好做也难做,到了高胜利这一个层面,人情还真的不好做了,那基本上就算得上是感情的经营了——当然,展现自己的能力也很重要。 至于物质上的东西,不是他舍得舍不得送的问题,而是说他送地东西,人家愿意不愿意要的问题,想那韩忠借给陈太忠别墅用就是一例,韩老板不下点辛苦杀死点脑细胞,还真的不知道该送什么。 投其所好,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陈太忠这小小的科委副主任,都是要啥啥不缺了,更何况更高级别的领导呢? 所以,对高胜利来说,推动这个新产品的普及,其实也是有重要意义的,新东西代表了新地领域,代表了新的利润点,也代表了他高胜利的诚意。 这三个代表,足以打动一些人了——这世界上,谁会嫌钱多呢?送钱可能有些领导不要,那有行贿受贿的嫌疑,可是送这种独门项目,就算是不着痕迹了。 所以高厅长很痛快地做出了决定,将这个项目推广开来。 当然,这种事仅靠他一个人是推不动的,他能做的,无非就是建议天南省在建的通张高速路,全部改有线为无线,理由也不用多,有一个就足够了——便于维护。 紧急电话,是用来呼救的,便于维护就是能让紧急电话在应急状态下更好地发挥功能,这个理由很强大,就算有人想以造价高昂说事,大家也有地是理由反驳,比如说:电话有价人命无价! 老话说得好,“存在即合理”,某些东西该不该存在,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那都是扯不清的事情,反正大家各执己见,都有属于自己的道理,像王江成那种纯粹不讲理的“土生油”,可不是也有人顶着“学术交流”的帽子在支持? 不过高胜利很清楚,自己一个人呐喊的话,声音实在是太低了一点,说不得又找上了老部长,顺便不忘记给深圳公司打个电话:天涯省那条路,已经有人在搞了,不过在全国来说,这是个新项目,我已经跟老部长打了招呼了,把这件事做起来。 老部长有老部长的影响面儿,深圳那边有深圳那边的影响面儿,三方合作的话,倒也是各有所长的局面,不过高胜利却是不敢再动陈太忠的脑筋,让凤凰科委也插一脚来推动此事。 道理在那儿摆着呢,凤凰科委已经是设备生产商了,再插一脚经销上的事情的话,那别人还混不混了? 陈太忠真的具备推动此事的能力吗?高厅长不敢确定,不过他更不敢贸然相试,凤凰人已经掌握了最基本地筹码,人家要是再展示出别地能力,大家真的没地方玩了。 只是,深圳那边的女老板,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高厅长,这个事情大家都会努力的,不过,听你的意思,天南省的通张高速,应该是用无线了吧?” “通张的无线我打算申请变更,能不能批下来就不好说了,”高胜利听到这问题,心中由不得生出了些许的恼怒,通张高速也是你能打主意的?“不过,就算批下来,也肯定是凤凰科委直接做。” 他这话说得明白:凤凰科委在天南的影响力,那是不用怀疑的,你就不用想打这脑筋了,“而且天南的高速路,让外省做代理……不合适啊。” 这也就是深圳这家没说出最终目的,高胜利的话里还带了三分客气,要是女老板再提出什么不合适的要求,他真的就不用考虑老部长的面子了。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本来就是凤凰科委的产品,你一个深圳公司,跑到天南省来做代理,这不是扇人耳光吗? 真想做也未尝不可,那得把蒙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是的,只能是蒙艺,找杜毅都不是很合适,不过这些话,高厅长是没必要跟深圳那边说了。 其实,大家都不是傻瓜,老部长和深圳这边,也相当明白“三个代表”的重要性,像这种事因为涉及面极广,一个人推动起来真的挺费力的,大家也就没存了这心思,可是要是有这么三家联手,一个是地方上的,一个是部里的,还有一个是人面挺广的深圳公司,组成了利益共同体,那操作起来还真的就简单多了。 像老部长这里,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先帮着天南的通张高速活动改图纸的事情——这一条高速路里,老部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当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反正,这个并不要紧,他只需要将这条路子理顺,还愁没机会在其他路获利?正经是先把无线的口碑传出去才是正理。 至于说这产品成熟不成熟,可靠性如何,却不是老部长需要操心的了——通常情况下,这才是大家推广新产品时最要考虑的,价钱什么的倒在其次了,毕竟,这可能导致一些比较严重的决策失误。 但是,天涯省那里已经有了样品,而且天涯的高速路,是人家省里自己决定要上无线的,天南的通张高速改图纸,也是天南自己提出来的,老部长要做的,不过是帮着推一把,虽然这一把比较关键,却是没任何的风险。 再说了,这种东西的好坏,全在使用方的反应,这两个省可能说东西不好吗?那岂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就算真的不好,也不过是在小范围里口口流传一下,然后让凤凰的产品慢慢地被边缘化,最后退出舞台就是了。 这年头想做点事情,真的是需要考虑得周全一点,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事情做不成无所谓,把自己栽进去才划不来,不过很显然,现在推广这个无线电话系统的时机,已经是相当成熟了——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具备了。 说来也怪,原本凤凰科委是抢了别人的一卡通买卖,又被人偷去了另一件产品搞反向研究,一桩桩都不算什么痛快事,总有郁闷的一方,不成想因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将这个系统一步步地推了出来,提前催生了。 可见,世间事偶然之间必有必然,冥冥之中总有那么一只手在拨动,当然,那结果是皆大欢喜还是啼笑皆非甚至是两败俱伤,往往也只在一线之间——不得不承认,章尧东的感觉很准,陈太忠那是有大运的人。 或者,自打被人从仙界轰回来之后,陈某人就开始转运了,发生在他身上的狗屎运,实在是太多了。 陈太忠可是想不到,自己认为这个尚不成熟的系统,居然已经被人惦记到如此程度了,挂了高胜利的电话之后,少不得要再给文海打个电话,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 文主任一听,自家的产品热门到有人要抢,心里自然也是高兴异常,有人争抢,那肯定就会被人追捧,不过他还是小心地问一句,“要不上一下会,统一一下认识?” “嗯,等我回去再说吧,”陈太忠心急火燎地挂了电话,冲进了浴室,雷蕾和丁小宁正在浴室里冲澡呢,那个浴缸可是很大的…… 第1107章 哥是个传说 恣情纵欲的结果,就是陈太忠还是不能及时回凤凰。 三个人洗完澡,就是晚上七点了,雷蕾累得体酥骨软,再也不说做饭了,倒是陈太忠给物业去个电话,问明白小区门口饭店的电话,直接叫了外卖来。 送外卖的伙计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两辆车,禁不住吹个口哨,“林肯和奔驰,好车啊。” 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陈太忠笑着说起奔驰车扎眼,被人吹了口哨,丁小宁却是想起自己前两天开着车在素波转,却被两个开着桑塔纳的小伙摇下车窗,冲着她吹口哨,说起这件事,她颇有点耿耿于怀,“那俩家伙嬉皮笑脸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了,当时真想开车撞他们。” 这话当然不是吹牛,她行事原本就是带点毁灭倾向的,也开着车撞过周无名的桑塔纳,尤为重要的是,她对那些撩拨女人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特别是那种用强的主儿。 可是,陈太忠的花心,却是在她的容忍范围之内,因为很简单,陈某人很少主动撩拨别人,至于说强迫,除了白书记那一遭,也没有了,不过,那不是他偷窥被发现,忙着自保吗? “没必要那么认真,”陈太忠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刚要开口劝一劝她不要这么愤世嫉俗,可转念一想,这话说不说也没多大必要,有哥们儿在,还护不得她周全?正经是她这么刚烈的性子,才配做哥们儿的女人。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嘴上还要大方一下的,“香车美人嘛,呵呵,我倒是想让别人吹口哨呢,可惜没人理我。” 这句话说完,陈太忠才想起,自己还鼓励雷蕾学车本来的,说不得转头看看雷记者,“驾照到手了吧?” “嗯,”雷蕾点点头,心里却是没由来地升起一丝期盼,他想送我车? 雷记者的工资不算低,平时还能收点红包什么的,但是想买车的话,加上积蓄也只能紧巴巴地买一辆夏利,除非再跟老爹拿点钱,能将就着买辆富康车。 事实上,她只想买一辆奥拓的“都市贝贝”,这种小巧玲珑地车适合女士开,也算时尚,关键是便宜,家里那个混蛋指望不上,她必须为自己儿子的未来多打算一点——这年头,教育可都产业化了。 从一个女人的自尊心来说,她不想让自己有期望别人送车的念头,可是从一个女人的感情角度来讲,她又希望他有关怀自己的行为,能在心里惦记着自己需要什么。 “那给你买辆车吧,”陈太忠这话说得却是天经地义的,口气也是不容置疑,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了手机,看着她的眼睛,“想要个什么车?” 他现在不玩走私车了,可是素波不是有韩老五吗?韩天可是也做私车买卖呢,上次跟铁手差一点掐起来可不就是因为这个? “我想自己买辆奥拓,”雷蕾没看他的眼睛,而是盯着桌上的红酒,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虽然身体给他了,但是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尊严。 陈太忠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轻笑了起来,“倒也是,你这工作,也得注意点影响,不过奥拓可不行……买辆奥迪,嗯,买辆桑塔纳两千吧。” 听到他这么霸道地发话,雷蕾心里先是一暖,旋即迟疑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那车太贵了,上下牌子来得二十万,别人会说闲话的。” “就说是我赞助的,有什么啊?”丁小宁在一边插嘴了,“雷蕾姐,让那些碎嘴的家伙来找我。”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现在的她,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孤儿企业家”了,虽然仍不为大多数所知,但是真要找她的脉络,不但能寻到甯家,不小心还能看到杜毅地影子,谁还敢歪嘴不成? “没你的事儿啊,”陈太忠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就这么定了,桑塔纳两千,别人问你,你不会说是贷款买车?” 雷蕾有心拒绝,可是看到那张年轻而又霸气十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好了,哭什么哭?”陈太忠最烦的就是女人哭,一见她这样,吃饭的兴致顿时被扫去了一半,“明天我跟你去买车,就这么说了啊。” 似此情况,他显然是不能在周日赶回凤凰了。 一夜贪欢之后,陈太忠又是醒得最早的,有心唤醒身边两个熟睡地佳人,却是又有点不忍,心说这车行开门做生意也不会很早,轻抚着身侧两具赤裸的胴体,心绪却是飘得远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头呢?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来得潇洒走得轻松的,但是入世越深,越能感觉到已经无力抽身,身上已经背了太多的责任。 当然,要是换在上一世,他才不管那些狗屁责任呢,他的责任就是打破一个又一个的纪录,红尘众生无非就是蝼蚁般的存在,有人会在意蝼蚁的感受吗? 可是这一世,却是不能了,想到这里,他嘴角一扯,算是个苦笑。 就在这时候,丁小宁感受到他在自己胸前作恶的大手,勉力张开了眼睛看他一眼,旋即又闭上,长腿向他的腿上一搭,身子也凑了过来,腰肢轻轻挺动,耻骨处地毛发在他的胯骨处蹭来蹭去,显然,小丫头又想要了,年轻就是本钱。 陈太忠伸手向她胯下一探,触手处已经是汪洋一片,顿时抛开那些小资情结,翻身而起,丁小宁同他配合已久,虽是闭着眼睛,也知道章法,身子一翻仰面朝天,两条纤细修长的腿很自然地分开,又微微地屈起一点膝盖,调整好角度来迎接他。 当他再次进入那团熟悉地紧窄和火热之中时,丁小宁终于彻底地醒转,挺动着身子迎合着她的冲击,不多时,雷蕾也在她的低吟浅唱中醒来,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拽陈太忠,“轮到我了,小宁你偷吃了一晚上?” 等到三人出现在素波郊区的汽贸城的时候,就已经是十点半了,说来也有意思,陈太忠虽然开过好几辆车了,也送给过自己的女人们几辆车,却是从来没在正经的汽车商店买过车,想到这个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所以逛汽贸城,他逛得也挺用心,不过,到最后,雷蕾还是决定买一辆捷达车,“田甜开的也不过就是辆捷达,买桑塔纳有点扎眼了,真的……” 出人意料的是,陈太忠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坚持,只是扬扬头示意丁小宁去交钱,因为他在琢磨一件事儿:1.6、1.8、2.0或者3.0这些,不是都说的是排量吗? 隐约中,他总觉得自己能搞点什么,又见雷蕾挺坚决的样子,所以就不再坚持,终于在丁小宁取出厚厚的几叠钱来的时候,他猛地反应过来了。 汽车很贵又污染环境,摩托车现在又开始严管了,那么,上一世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后来好像是电动助力车很流行啊。 其实,陈太忠一直在致力于回忆上一世的事情,不过遗憾得很,由于年代太久远而且他当时过于蒙昧,真的记不清了,所以遇到一些生活中的点滴,才能让他猛地产生些许联想。 电动助力车真是流行!他终于断定了这一点,于是又开始伸手掐算,一辆电动车赚五百的话,全国十三亿人,就算只有五千万买电动车的,其中又只有一千万人买凤凰的电动车,那也是个能赚五十亿的大项目呢。 嗯嗯,这趟汽贸城,逛得很值得啊,他可以确定,现在还没有哪一家能大规模地生产电动自行车,而在这一点上,他做为一个穿越者,完全能够大大地作弊一把。 更关键的,这可是科委的第一次可以面对广大的市场人群来运作的项目,想想梁志刚和邱朝晖搞的这些项目吧,不是靠哥们儿,估计哪一样都不好推广出去。 搞得好了,还能打响一个真正的品牌,总比山寨那些名牌要好听得多!想到这个深远的意义,他就激动不已。 好了,可以回凤凰了,买了汽车吃过午饭之后,陈太忠和丁小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开了一段之后,陈太忠嫌丁小宁开得慢,少不得将车停在路边,喊她坐进自己的林肯车里,瞅瞅四下没人,手一挥就将奔驰车收进了须弥戒中。 丁小宁看着自己的车在瞬间消失,呆呆地看着他不言语,厚厚的小嘴微微地张开,好半天才问了一句,“这车……还能不能出来啦?” “到凤凰就给你,”陈太忠笑着答她,瞥她一眼又继续直视前方,“我是赶时间而已,你也没必要奇怪,你哥我可不是一般人。” 林肯车疯狂地向凤凰驶去,车速都到了一百四十迈,他居然还有心思打电话,联系的却是邱朝晖,老邱是学电气的嘛,“邱主任,下午有时间没有,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丁小宁却也不怕出事,居然就歪着身子斜倚在陈太忠肩头,迷离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嘴里轻声嘟囔着,“太忠哥,有时候我想……老天还是公平的。” 陈太忠挂了电话,无言地笑笑,嘴里却不知道怎么蹦出来一句,“你哥我,本来就是个传说。” 第1108章 编制 邱朝晖接了陈太忠的电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不过他也有事情找陈太忠,文海想插手房地产公司的经营,而且推荐了原来服务公司的老总来做房地产公司的经理。 陈太忠兴冲冲地赶到科委,不成想先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心里有点憋气,这文主任还真是有点忍不住了?房地产的项目,本来就是邱朝晖负责的资金来运作的。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倒也不能怪人家文海,这件事情里,原本就存在着职权交叉的问题,这种情况,在各级政府部门和机构也屡见不鲜了。 文海好歹是科委的大主任,房地产公司做为科委的下属企业,他当然应该是最直接的管理者,反正大家也习惯了陈太忠的放权,可是邱朝晖却是不满意,这明明是我的地盘嘛。 “房地产公司的法人定了没有?”陈太忠觉得,自己也得冒一下头了。 你才想到这个啊?邱朝晖有点无语,不过还好不算太晚,事实上,他觉得有陈太忠在科委,法人代表这些都是虚的,“就是文海了,不过还没定。” “凭什么是他?我要当,”陈太忠一拍邱朝晖的肩头,“老邱,这个,你要支持我。” “那绝对没问题嘛,”邱朝晖心里也是想着,哪怕是我当法人代表,还不是得看小陈的眼色?正经是陈主任一出面,文海那边肯定就要缩手回去了,“你要做了法人,那总经理就是你指定了。” “就是挂个名儿,大家都消停消停,”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一指邱朝晖,“具体事情还是你负责,不过老邱,你要是出了岔子,我可不答应啊。” “这还用你说?”邱朝晖笑着白他一眼,接着脸色一整,“对了,看来这个科委大厦也得快点搞了,省得文主任闲得慌。” “那你得借给他点钱,等他周转了再还你,”陈太忠心里也挺佩服文海的,以前大家浑浑噩噩地过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科委地一摊子旧事儿,全归到文海那里管了,还多出了新服务公司和装修检测两个口,四个主任的事儿,文主任一个人硬是操得过来这个心,居然还能向房地产公司伸手,可见利益所在,人的潜力还真是无穷的。 “不过,人事的口子不能开,”这就是他最后关注的了,“人才引进是需要的,不过任何一个人进科委都必须上会,子弟也没有商量地余地。” 科委现在简直是在以火箭一般的速度在崛起,这话虽然有未雨绸缪地意思,但大家心里都非常明白,暴风雨其实已经到了家门口。 接下来,他就要说明来意了,“对了邱主任,你对这个……电动自行车,有什么了解没有?” 邱朝晖本身就是电气专业出身,对自动化控制也熟,随便问了陈太忠几句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东西搞起来,难度不是很大,而且一旦做大,很容易形成产业链。” 电动自行车的生产,涉及的领域还真的很广,从开模定型这种大动作,到电池、电机、轮胎等中型专业产品,一直到仪表盘、闸线这些小玩意儿,绝对不是一个厂子能玩得转的。 当然,像电池、电机之类的专业产品,厂里一开始是可以外购,等规模上去之后,厂子要是不生产这些,周边也会出现相应地配套厂家。 邱主任对生产电动车很有信心,但是他对这东西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却是没什么信心,“太忠,这个……靠电力驱动,对蓄电池性能的要求很高,而且动力不会很强劲,行程短,充一次电也要很长时间。” 国内早就有了大力发展甲醇汽车和电力汽车的建议,邱主任也接触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是的,他担心生产出来这个东西,卖不出去。 陈太忠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一听说这东西好搞,顿时就把其他因素忽视了,眼见邱朝晖吞吞吐吐,似是想反对又有点不敢的意思,顿时就笑着拍板了,“老邱你要是没兴趣就算了,不过,到时候我朋友的厂子开起来了,你还得多提宝贵意见。” 邱朝晖一听这话却吓了一跳,他可是很明白这样地厂子该是什么样的规模的,要是陈太忠只想搞一个组装加工厂的话,倒也罢了,可是想将厂子搞成自主化生产的那种,不负责任地说一句——投资不上亿都没搞头。 “太忠,你不是认真的吧?”他仔细打量陈太忠两眼,好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东西一般,“你确定这个东西能搞?” 陈太忠搞钱的口碑,那是没的说的——都传到省里了呢,邱主任也相信,离了自己手上的创新基金,陈主任一定还能搞得起这个厂子,可是,他既是担忧陈太忠投资失误,又是想着人家万一成功,自己可就错过这顿盛宴了。 “当然能搞,老邱你得从技术角度来支持一下,”陈太忠想好了,你不想赚钱有的是人想赚钱,哥们儿随便拉几个人来做名义上的股东,比如说章尧东的岳父、姜勇的妹夫,那不也是点政治资本? “下了一个亿没意思,真的太忠,”邱朝晖看着他郑重建议,“而且,这还得是大方向正确,你知道,有些城市很不讲道理地,电动助力车这东西,说停就敢停。” “不跟你扯这些了,”陈太忠笑着摆摆手,“这东西的市场我有信心,只要你对技术有把握就成了,给我介绍俩人吧,搞这个。”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点资金做扶持的,”邱朝晖想了半天之后,还是笑着摇摇头,“太忠你的大局感,我一向很佩服的。” “那就上会吧,”陈太忠倒也没矫情,点点头,“明天就是周一例会了。” 既然是陈主任提的建议,邱主任又大力支持,这个项目在例会上通过,就不是什么问题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电动助力车,是该全资归在科委名下,还是找个投资商来做这个项目。 对于陈太忠出任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代表,梁主任肯定是赞成的,文海也只能在心里遗憾了,房地产这项目,应该是科委未来市场最大的一份,看得到却是抓不着,他心里纠结得很呢。 总算还好,科委大厦也是要动了,文主任是当之无愧地领头人,当然,大事必须上会,这不但体现了其他主任——关键是陈主任的存在感,也让文主任少担了许多地风险,更避免了直接跟乔市长顶牛的可能性。 “该再搞一个中干会开一开了,”房地产公司和科委大厦,这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文海谨慎地提出建议,“中层干部也该统一一下认识,群策群力。” 这就是他说了,这么两个项目,也适当地让中层干部参与一下,相同情况下,能照顾自家人的就照顾自家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让一群中层干部干挺着,看着单位挺肥了,却不能积极参与,大家是要闹情绪的——这年头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海瑞不是? “那就把科委的纪检工作抓起来吧,”陈太忠拍板了,这话吓了大家一跳,“请市纪检委帮着把班子建设一下,我再跟市里要个副处编制,大家看怎么样?” 别人一开始只当是陈某人想再兼了纪检书记呢,耳听得又要来一个副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却是有点闹心了。 “现在的班子……人够了吧?”邱朝晖先谨慎地表示反对,没错,现在大家都挺忙地,但是这忙碌也是种幸福不是?再来个副处,要是不懂规矩乱伸手的话,就算有陈太忠在,可是总会有点这样那样闹心的事情。 “太忠,咱科委现在挺和谐的嘛,”梁主任也反对,别看是一帮搞技术的,大家都拎得清楚其中的轻重,纪检工作说不重要吧,真要认真的话,那还真是重要了。 “市里下派的人,要是没有良好地大局感,会很麻烦的,”文海也跟进了,科委多出这么个位子来,还愁没人惦记?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来了会不会添乱? “要市里来人做什么?”陈太忠很奇怪大家的想法,很坚决地表态了,“这样吧,市里要是不答应咱自己的人上的话,这个副处咱不要了,成不成?” 那三个主任默不作声,显然,大家对多出一个副处还是有抵触情绪,一时间会场内寂静无声。 真是……你们以为我活动一个副处来很容易啊?陈太忠真是有点无语了,哥们儿还就不信了,今天非要强行通过这个决议不可! 其实,以他的能力,直接去市委活动出来一个副处职位也不算太难,根本不需要跟科委地几个主任认真的,可是他既然打算讲道理,那么就要做到“以德服人”。 “我觉得李主任完全可以再上一步,”陈太忠笑着一指正在做记录的李健,“他的工作态度,大家都看得见的吧?” 李健听得手一抖,刷地一下,签字笔在十六开的记录纸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都到桌子上了。 这下,三个主任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反对了,李健在科委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大管家呢,而且跟在座的四个主任都交好,当然,最要命的是,人家现在就在会议室坐着呢。 “看来是没有不同意见了,下午我去市委跑一趟,看看情况,”陈太忠笑眯眯地站起身子来。 两天后,陈主任才再度出现在科委,梁志刚正好在场,笑着问他一句,“那个副处编制,活动下来没有?” “我……”陈太忠咳嗽两声,一脸哭笑不得地模样,“我活动了五个副处编制回来。” 第1109章 兼并了吧 科委最近的变化,都被人看在了眼里,不过,有能力打科委主意的人,却都知道陈太忠这家伙不好打交道,将自家的地盘护得很死。 事实上,已经有人在跟市委吹风了,科委那里领导层编制太少,比如说政研室的潘主任就这么认为——这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别的地方都在搞精简,若想不被精简都得向上面说好话才行,若是想扩编,那还得弄点好处塞过来。 可是科委独独不一样,不过这个也正常,最近几个月,科委的职能在极大地丰富,业务扩张得也异常迅猛,基本上每个主任都兼着不止一个大业务。 当然,更关键的是,科委现在有钱了,现在市里没地方安置的干部可不少,谁还没个亲的厚的? 平时大家不开这个口子也就算了,陈太忠主动找上门要编制,这个机会怎么能错过呢?章尧东一听就表态了,“小陈,科委加个副处没问题,不过既然动一次,就加上三个吧。” 章书记也是惦记过此事的人,而且,陈太忠在科委风头太劲了,连《科学日报》上都登了科委的成绩,下一步经营得好的话,成为全国知名的样板都很正常。 这个关键时候,他肯定是要对科委有倾斜性的支持的——做好了的话,也算是他这市委书记的成绩嘛,别人一见,这么大的科委,才四个领导,那岂不是市里重视不够? 所以,章书记安插人进来,原则上是没有抢权地意思,除了想帮陈太忠分点担子之外,也是想安排人进去镀镀金,“小陈你也别多想,我就是想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你只管带头往前冲就成了。” “可是,三个副职……有点多吧?”陈太忠苦着脸,“尧东书记,科委实在是不大一丁点儿啊。” “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发展的眼光,发展的眼光你懂不懂?”章尧东哭笑不得地一拍桌子,“科委现在正处在急速扩张的过程中,就算一时用不到,有个干部储备也是不错的吧?都像你这么想,那党校的后备干部培训班也是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反正你是书记,话当然由你说了算啦,陈太忠一时也没什么好反驳地,只能讨价还价了,“三个副主任和副书记,全从科委的中层干部里提拔,是吧?” “你说呢?”章尧东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那你不是成了凤凰市委地组织部长啦?” 章书记能这么开玩笑,也算是相当地跟他不见外了,陈太忠知道这个,可是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可是外面的人,未必熟悉业务啊。” “啧,”章尧东见他坚持,心里也是有点腻歪,不过再想一想,还是决定安抚一下这个刺儿头,省得他带了情绪不好好地工作,“市委最少要委任两个,副主任和副书记各一。” “一个副书记,”陈太忠竖起一根指头来,心说那个是李健,我都想好了的,你委任一个,我提拔一个,这总成吧,“尧东书记,您一直都是挺支持我的工作的嘛。” “看把你美的,”章尧东实在有点受不了啦,“这个事情等等再说,对了,你去跟段市长也打个招呼吧。”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党管干部,这件事完全就是归市委管的嘛,又跟段卫华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是不知道,章尧东地强势那也是对人的,按国内的体制,市长和书记天生就是相生又相克的,类似于董事会和执行总裁的关系,如是一方肯退让一下,另一方若不是权力欲过大的主儿,倒也能相安无事。 章书记和段市长搭班子也三年了,段卫华从来都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弱势,章尧东又知道他也有手段,对眼下这个局面就很满意了。 当然,最要紧的是,陈太忠出身段系,原本是被推出来跟秦系打对台地,这个情况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章尧东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么,他就不能将陈太忠的成果全部据为自己的功劳,既是如此,他索性不如卖段卫华一个人情了,在小陈面前也好显得自己磊落。 看着陈太忠离开的背影,章尧东心里哼一声,小子,你去了段卫华那儿,就知道我对你也不是很过分呢。 果不其然,没多久,陈太忠又回来了,一脸苦相,“尧东书记,那个……段市长的意思,还想再加一个领导编制。” 看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章尧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发话,“那个指标,我认为能考虑从你们科委的中层干部里提拔。” 你这不是坑人吗?陈太忠当然知道,那个指标是段市长留给段系自己人的,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发话了,“要不这样吧,尧东书记,既然您和段市长都认为科委的工作重要,索性加配五个副职算了,加上原有的四个,正好九个人,是奇数,便于对一些决策做出表决。” 他这话当然是敷衍之词,不过想想也真的有点没办法,章尧东执意要塞俩人进去,段卫华胃口小,只塞一个人,他要是再从章尧东这里克扣一个名额,未免有点不够尊重章书记,可是他总不能去克扣段卫华那唯一一个指标吧? 但是话说回来,科委一下增加了四个副职,其中在系统内只提拔了李健一个人,实在有点交待不过去啊,怎么也得再争个指标回去,要不……会被那三个主任笑话的。 所以他只能在这些基础上,再要求增加一个副职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章尧东早想到这个结果了,不过,陈太忠能按着他的剧本演出,证明小伙子不但念段卫华的旧,也尊重我的权威,而且加的这个名额,说明这家伙还有继续领着科委狂奔的欲望,而不是吃老本。 是的,陈太忠地表现,完全符合章尧东对他的期待,不得不说,这是陈某人情商锻炼地结果,只是非常遗憾,他这反应也是中规中矩,没什么让人惊艳的表现,证明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然,章书记是不会慨然点头同意的,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四个已经很多了,嗯,会给你们那儿造成不必要的压力——你们科委不是很小吗?” “再加一个吧,尧东书记,您可是一向很支持我的,”这次,轮到陈太忠强调市委的支持了,“要不然,重大决策上容易扯皮啊。” “嗯,这个……难度很大啊,加的人太多了,有机构臃肿的嫌疑,”章尧东嘬嘬牙花子,摇摇头,他还有心说一句“我努力吧”之类的,好让对方觉得事情难办,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可是转念一想,不成! 这混小子有时精明有时糊涂,太晦涩的话不能说,否则的话,万一这家伙听不明白,觉得我从中作梗就没意思了,所以,最终章书记还是长叹一口气,“唉,又得向其他同志做工作了,太忠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那是那是,”陈太忠点点头,谢了半天之后,才转身向外走,谁想才一出门,就遇到了来市委办事的杨波。 杨市长一见是他,事儿也顾不得办了,伸手就去拦他,“小陈,陈主任,有点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听说你们科委有搞电动助力车的打算?” “这个……是有这么个想法,”陈太忠努力让自己脸上挤出个笑容来,点点头,“请问杨市长有什么指示?” “指示倒谈不上,”杨波咳嗽一声,“不过呢,我有个想法,正好要跟你交流一下,你看能不能把自行车厂兼并进去?” 凤凰市自行车厂生产的并不是大名鼎鼎的老三件之一的“凤凰牌”自行车,而是自己的品牌“追风”,不过最后一辆追风牌自行车出厂,也是五年前的事儿了。 说穿了就是一个地方的杂牌自行车厂,后来国内自行车厂被外资大肆兼并,换了品牌重打包装,可凤凰市的自行车厂没赶上这趟车。 到得后来,厂里就是为别的自行车厂加工一些小部件来维生,再后来,就是全员下岗,靠那点下岗工资半死不活地撑着,单位有点门面房,可是自行车厂在湖西都算是偏远地段,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现在自行车厂的工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总算还好,自行车厂的厂长李天锋求到了王宏伟,王局长安排市里交警部门,交通协警必须优先考虑自行车厂的下岗员工。 科委开会之后,为了落实清楚这个电动助力车的情况,好确定是科委独资,还是找个投资商扶持,大家也都在四下找人调研。 自行车厂肯定也是被调研的对象,那厂长李天锋一听科委要搞这个,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到杨波市长这里,“杨市长,让科委把我们兼并了吧。” 杨波有心推了这事儿,不过转念一想,这李天锋实在也是活不下去了,自己要是推了他,没准儿就将此人推到乔小树或者陈太忠那边了。 到时候要是这两人将此事运作起来,事关那么多下岗工人,他也不能不答应不是?可这么一来,就显得是他杨波的地界被人伸手了,很没面子的。 那么,既然遇到陈太忠了,杨市长索性就借机问一声,也是心怀下岗工人的意思。 第1110章 紧急会议 陈太忠一听杨波这话,心里就是叹一口气:坏了! 上次杨波因为张州石材的事情找过他,当时他算是没怎么给杨市长面子,后来他对着张州商人搞风搞雨的,杨波也没出来发话,这算是相当地有气度了。 当然,杨市长有没有记在心上,那实在说不准,但是现在人家又跟他商量另一个问题,他总不能再顶了吧? 可是眼下八字没一撇呢,他又该怎么答应呢?说不得只能苦笑一声,“杨市长,这个电动助力车还在调研阶段,我们还没考虑好是找投资商来呢,还是自己独资搞。” 啧,这下杨波可真不高兴了,理由也是同陈某人的一样:我已经给过你一次面子了,你现在倒好,顶我顶出习惯来了? “那看来,你们科委也不可能扶持自行车厂搞电动助力车了,是吧?”他绷着脸发问了,“下岗工人的死活,都跟你们无关,是吧?” “杨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太忠也被呛得有点火了,心说这次我不跟你发火,咱俩梁子就算结清了啊。 “事实上,我们还没定下来谁做主体呢……”说到这里,他磕绊了一下,要不要挑唆一下,把自行车厂的厂长弄到科委来?算在章尧东派的副处里? 他始终对章尧东派人进科委有点抵触情绪,不过想着这么弄手脚,万一被章书记看出来,那可就枉做小人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算给了科委系统两个副处,这算是极大的面子了,人不能不知足啊。 “那你的意思是,自行车厂可以考虑了?”杨波见他服软了,语气倒也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步步紧逼,“新厂的主体是谁并不重要,市里可以用自行车厂参股的,你们的创新基金总是有点发言权的吧?”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投资商是你找来的,可是那投资商也要你们科委扶持不是?丫要获得资金支持,那你们岂不是能把整合自行车厂作为条件提出来?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他不能否认这一点,不过,用自行车厂参股……那能值几个钱?“能安置了人就不错了,说参股就太有点那啥了,吓跑投资商的话,市里要批评我的。” “行,这话是你陈主任说的,能安置了人,”杨波点点头,能安置了人,他的目标就达到了,现在不稳定的因素是人,厂子里面那点地皮和设备总不会闹情绪,“等回头了,我向段市长建议一下。” 两人越说声音越高,结果都引得有人在楼里的窗户处张望了,陈太忠眼睛斜着瞟一下窗户,杨波倒也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点点头,同时转身各走各的。 离开市委之后,陈太忠心里这个郁闷,那就不用提了,心说我不但领了两个副主任一个副书记回来,还领了一大票自行车厂的人,这让我怎么跟班子里面交待啊? 一到科委,他就遇到了梁志刚拦着自己问,犹豫一下,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五个?”梁志刚听得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好半天才摇摇头叹口气,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太忠啊太忠,我说什么来着?咱这到头来,还是一场白辛苦,给人家做了嫁妆,你偏偏不听!” “唉,你快别说了,我还一肚子火呢,”陈太忠也叹一口气,“还好给咱系统里是争了两个指标……马上再开个会吧,看看那三个职位该安置点什么权力吧。” “咱科委有俩指标?那也算不错了,”梁志刚点点头,一边摸手机一边说,“文主任现在就在,我马上联系邱主任……” 不多时,邱朝晖匆匆赶到。 大家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话事机会了,这个会议将会决定未来一段时间内科委的权力结构,所以虽然是匆忙接到了消息,但是谁都不敢怠慢。 科委新增的五个副职,倒是没什么硬性职位要求,不过章尧东既然愿意指定一个副书记,那理所当然地,就让此人做纪检书记好了,对于这一点,陈太忠没什么抵触情绪,反正下面人真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背靠章尧东的纪检书记出手,别人也要忌惮一二不是?也省得每次总是他跳出来作恶人。 另外四个,分管的就要避开眼下四个主任的大业务了,不过好在现在科委地事情多,倒也不怕,内定了的李健,分管办公室和新服务公司这一块。 剩下三个,一个分管科委本部的人事、教育和装修检测办公室,另一个则是分管业绩考核和宣传接待办公室——别小看这个岗位,也是很重要的呢,眼下科委最缺的就是宣传力度了。 不过显然,这俩岗位,都是给市里要来的那两个副主任预备地,给你点权力,却又不给你太多的权力。 剩下的最后一个位子也是科委系统待提拔的干部,实在不好圈定分管范围了,文海倒是想让此人分管房地产公司,但是邱朝晖一口就回绝了,“他可以分管财务的嘛。” 开什么玩笑,你把王衍提上来,然后让他分管房地产?想得倒是美。 “财务……我倒是有个建议,”文海也不计较,扫了在座的人一眼,拿足了架子之后又咳嗽一声,“财务我建议由太忠主任分管,咱科委这么多副职,没个常务副主任,有个紧急情况的话,容易让下面的同志无所适从,我建议,这个常务副主任,由太忠同志来担任,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嘛。” 哼,陈太忠早就是“太上副主任”了,还要什么常务副主任,人家还稀罕你这点财权?邱朝晖心里冷哼一声,文海你这纯粹就是废话,你什么时候见陈太忠用过科委的钱? “这个我没意见,陈主任确实能起到中流砥柱地作用,”他笑嘻嘻地点点头,继续恶心文海,“不过,这个副主任,可以分管基建地,咱们现在,要上的基建项目很多啊。” 房地产和科委大厦,都是基建项目,可是毫无疑问,房地产这一块有邱朝晖把着,断不可能让那个基建副主任伸手过来,那么,那个副主任的权责就很分明了:即将建设地科委大厦。 梁志刚听得好悬没笑出声来,现在开会四个人就够热闹了,马上再加五张嘴,唉,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啊。 文海已经执意要把王衍推上来了,所以才坐视自己的权力被分薄,一个是科委的日常事务,一个是装修检测和新服务公司,那里本来就全是他的地盘,被一一分摊了出去,眼下梁志刚那里倒是没什么意思了,可是邱朝晖手上握了创新基金和房地产两大块啊。 你也不怕吃撑着了噎住?他恨恨地瞪了邱朝晖一眼,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是个什么意思?” 说来说去,别说九个副主任了,就是九十个副主任,大家也要格外地注意陈主任的声音,没有陈太忠弄来地钱,邱朝晖你就去喝你那十块钱一斤的茶叶去吧,喝得你胃下垂。 “我的建议……是分管农业,就是农林牧副渔,”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建议了,他左右看看,咳嗽一声,“火炬计划已经在搞了,下一步要考虑的,就该是星火计划了。” 火炬计划主要针对的是高科技产业,跟工业也沾一点点边,星火计划针对的,则是广大的农村。 其他三个主任愣了一下,脑子里同时跳出个人名儿来:腾建华! 看来这陈太忠,是想把腾建华扶上来啊,三个人心里同时暗暗地叹一口气,分管什么地固然重要,但是大家虽然嘴上都不说,眼睛却都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副处呢。 将一个中层提携到跟平等的位置,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不光说这人情有多大,只说此人上台,必将成为自己的臂助,那是毫无疑问的。 文海属意的是王衍,邱朝晖属意的则是张志宏,这都不用瞒人也瞒不了人的,梁志刚为人虽然圆滑,可是他在科委地中层里,并没有特别值得支持的对象,也就是跟人事处的孔处长近一点,但是孔处长的资格和业务能力,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倒是,”索性是跟自己无关了,梁志刚先跳出来表态了,“陈主任这个建议,很有前瞻性,想把科委做大做强,着眼点光在火炬计划上是不行的,这个建议我支持。” 撇开拍马屁的嫌疑的话,梁主任这话还真是比较在点儿上的,现在科委的工作全面地铺开,农业方面也就该受到一定程度的关注了,而陈太忠这建议若是发自公心的话,只能说人家陈主任的目光,那真是远大。 邱朝晖也想明白了,举起手来,“我也支持。” “那这个人选,大家是不是要议一下?”文海谨慎地发言了,“还是等中层干部大会开会的时候,民主选举一下?”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点子了,用中层干部大会来选举,至于说谁能上去,那就看大家各自的人缘和打招呼地力度了,瞎撞呗。 “这编制是吹风,都没下来呢,用什么名义选举?”陈太忠咳嗽一声,“提前嚷嚷出去,影响不好。” 他心里也明白这三个主任想地是什么,心说哥们儿怎么会对扶一个副处感兴趣?副厅也扶了不止一个了——瞧你们这点出息吧。 一遇到事情,不先想一想是否对工作有利,先想的是自己利益地得失,唉,还是没见过世面啊。 第1111章 一身冷汗 “那我建议,就是腾建华吧,”梁志刚终于横下一条心来,既然靠了陈太忠,就靠得牢一点好了,“他本来就是农业发展处处长,对农村工作熟悉。” 邱朝晖犹豫一下,咳嗽一声,“我觉得金乌的李丹主任也不错,这个人一向挺惦记农业上的事情,当然,腾处长也很合适。” 这就是邱主任平常下的功夫了,他跟各县区的中层关系都还可以,说说特点什么的也是信手拈来,从这一点上来讲,文海就要差很多了,要不然,当初争正主任的时候,邱朝晖也不可能是呼声最高的。 当然,也有一点很重要,前文说过,李丹是张志宏的半个师傅,李主任上的话,张志宏不能说什么,而且这人会比较明显地倒向邱朝晖一边。 “李丹年纪有点大了,”文海不动声色地反驳,“我觉得人事处的老孔,可以考虑一下,他对干部们地情况都比较熟悉,工作也好开展。” 混蛋!梁志刚心里暗骂,老孔没招你惹你的,你把人家架到火上烤,这是什么意思?当然,他知道这是文海想浑水摸鱼,先把事情搞乱再说。 而且,梁主任更清楚,若是老孔真升了副主任,只说文主任这个提名之功,怕是老孔也不会跟自己太同心了。 事实上,五个副职这消息,来得实在太仓促,陈太忠也没给大家打招呼,直接回来就开会,那么出现眼下慌乱的局面,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要不,这件事先放一放?”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三位,你们争吧,我倒要看看,多那么一个两个副处有什么意思? “那就放一下吧,”文海忙不迭地点头,谁想邱朝晖哼一声,“放什么放?定了就完了,多几个副职不就是想让工作顺利点吗?一放下反倒是大家不安生工作了。” “是啊,定了吧,”梁志刚也点头支持邱朝晖,“我觉得这辈子见到的诡异的事情,都没今天的奇怪,还是要一致对外地嘛。” 文海和邱朝晖顿时住嘴了,梁志刚这话说得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今天的事儿还真怪了,先说这五个副处,来得就让人瞠目结舌,原本陈太忠想活动个副处名额回来,大家虽然不喜,可也知道那是陈主任放权放习惯了,又是不想见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将李健硬硬地扶上位。 可是市里一下塞进来三个副职,到这个地步,大家才知道科委已经被人忌惮到什么程度了,虽然有陈太忠硬硬地扛着,但是谁知道陈主任什么时候走呢?丫要一走,大家什么都不是了。 陈太忠不可能在科委呆得时间长了——这是年轻的高中生副主任来的时候,大家就形成的共识。 陈太忠一旦走了,那么以其他三个副主任,还真扛不住一阵乱扫,被交流出去是很正常,虽然以前大家都嫌科委穷,但是眼下谁还愿意被交流出去?更别说还有可能不知道被发配到什么冷清衙门,话说回来,就算陈太忠不走,市里也照样能塞人进来,到时候可是连好人都做不成了,以科委现在的扩张的速度,章尧东真想直接塞人,陈主任也不好挡,章书记一句话就够了——为了打响凤凰科委地名声,必须大力扶持,这是市里的关怀,你懂不懂? 等人家塞人进来,想要将其边缘化,那就太容易遭到市里的干涉了,只要陈太忠不反对,其他几个主任根本无计可施。 陈主任会反对吗?或者会反对吧,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丫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科委这点小天地,来人只要搞得好工作,对陈主任保持相当的尊重,陈太忠才不会管他们之间的纠葛——除非影响到工作。 所以说,他这突发奇想地要名额,其实是提前给大家消灾了,市里虽然塞了三个人进来,但是借着这个机会,将班子磨合好了,将手里的地盘再经营得紧一点,同时跟新来的几位在保持距离的同时又能加深一下了解,这或许会保证将来没有太大的风波。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陈主任为科委要地第五个名额,还真的挺重要的,这就保证了科委的人在领导层中占据了绝对多数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争夺权益固然重要,但是能保住现在的局面才是更重要地,梁主任这话真的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要一致对外! “那就腾建华吧,”想通这点,文海也没脾气了,其实腾处长原本就是个十三不靠,做人古板正直,文主任只是觉得提不起来王衍的话,自己有点没面子而已。 邱朝晖也点点头,不能尽快形成统一认识的话,这个副职再被别人抢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其实,还有很多分管工作呢,业务是拓展出来的,比如说,今天杨波跟我说了,这个电动助力车厂,他有意让咱们科委自己搞。” 杨波?这三位又是一愣,杨市长虽然不是分管科委的,可好歹也是个市长,要是支持科委独资搞的话,那也是个臂助。 “不过他要咱们兼并了自行车厂,”陈太忠接着又叹口气,“谁清楚这个自行车厂的情况?” “我知道,”邱朝晖和文海异口同声回答了,两人对视一眼,文海笑着做个手势,示意邱主任说。 敢情,这自行车厂的停产,涉及到了另一桩公案,前几年陆海一带有人来收自行车厂的残次零件,这些人将厂子里生产出来地次品按吨买走,回去加工一下,自己组装了自行车,就当成品卖出去了。 这种事情现在听起来挺不可思议,可在那个时候却是常事了,成品零件和废铁之间,差价大得令人咋舌,国营的自行车厂要保证质量,大部分的残次品零件加工处理一下,真的勉强能用。 当然,这东西卖出去是不安全的,可是想当年纸皮鞋都到处在卖,疯狂的利润必然导致疯狂的行为——原始积累通常都是带了一些原罪的。 当时地厂长就是因为这件事下台了,因为他没有将残次品送到该送的地方,而且想都不用想,他这么做肯定是吃了回扣了。 接任的就是现任的厂长李天锋,那时李厂长是分管生产的厂长,但是此人太过正直,正直到了迂腐的地步:他甚至不允许业务员给各个卖场地负责人回扣! 执着、死板、一尘不染、迂腐异常,这是所有人对李厂长的评价,因为他在职代会上就宣布,“我一天不退,你们一天不要想搞那些邪门歪道。” 像他这种想法,自行车厂能卖得出去自行车才怪,更何况“追风”这牌子,也就天南的人还勉强认,连省都走不出去。 反正,虽然现在骂他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说起此人的节操,最恨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李无锋真的不玩猫腻。 遗憾的是,这年头仅靠节操是填不饱肚子的,李厂长虽然也积极追缴欠款,还跑到王宏伟那里为职工争取协警工作,但是也没几个人说他好的。 “他也就是干个生产厂长了,”邱朝晖说到最后,笑着摇摇头,“不过,现在地自行车厂,他还整天带了一帮人在打扫卫生,机器设备什么地,听说还养护得挺好。” “唉,真是莫名其妙,这年头还有这种人?”陈太忠叹口气,“那你们说这个电动助力车,咱们要不要独资来搞?” 那三位齐齐点头,于是此事就此通过,至于说谁分管,那还暂时归梁志刚吧,因为这个产品,要开发的。 这个会直开到晚上六点半,才基本将眉目定下来了,大家说出去吃口饭,陈太忠苦笑着扬一扬无声状态地手机,“三十一个未接来电,你们去吃吧……” “陈主任要是能多呆几年就好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梁志刚叹口气,难得的是,文海和邱朝晖也同时“嗯”了一声。 三个即将空降的副职,将这三个主任的心拧到一起去了,一旁的李健也放下笔,叹口气,“陈主任还想着星火计划呢。” 这话说得有点那啥,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嘲讽,不过三个主任听了,心里都莫名地涌上了些许的惭愧之情。 陈太忠着急离开,却不仅仅是因为电话多,更是因为,未接来电上,有两个电话,是刘望男打来的,刘大堂可是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这次连打两个,肯定是有重要情况了。 情况还真的挺重要的,刘思维的煤矿上死人了,是一个外来打工的,不过那打工的还有四个老乡,不依不饶地,一定要矿上给个说法。 第1112章 善恶之间 刘望男接了刘思维的电话之后,顿时就慌了,她知道别人的煤矿经常出事故,可是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是有不可置信兼大祸临头的感觉。 说不得她马上打了两个电话给陈太忠,可是他当时正在开会,又怎么可能有时间接电话? 等陈太忠赶到阳光小区的时候,刘望男正心神不定坐卧不安,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一见到就抓住了他的手,开口才要说话,眼泪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看你这点出息,”陈太忠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亏你也当过兵呢,先给我把眼泪擦了,慢慢说。” 刘望男吃他这么一吓,眼泪顿时就止住了,擦擦眼泪,她才把今天的事儿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那五个外地人,是在同一个掌子面上干活的,今天中午时分,那个掌子面儿所在的坑道突然冒顶了,其中四个跑得快出来了,另一个顿时就被上方掉下来的石头盖住了。 冒顶就是煤矿坑道顶部塌方,这种灾难有时候是偶然的,有时候却会引起连锁反应,说穿了,还是小煤矿,安全意识不够高,支柱打得不够多也不够密。 像冒顶的那地方,根本就没柱子,别的地方有柱子,可是大家也不敢就这么进去,等了一阵看没啥连锁反应之后,各自扛了木头柱子进去救人,才发现那位被砸得稀烂,早死得透了。 等大家把尸体抬出来的时候,怎么善后就成了问题,反正是不用往医院送了。 刘思维嘴皮子功夫尚可,见识却是差得一塌糊涂,不过他好歹是小地方出来地,见识过乡镇领导欺上瞒下地捂盖子,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用报警了,联系他家里人商量赔偿吧,”他先将基调定了下来,然后看着那吓得魂不附体的四人,“你们谁认识他家?” “他跟我一个村的,”有人还真知道,“他堂叔是镇上的派出所所长,不报警的话,好像……好像不好。” 刘思维这下头大了,这可是人命案,一旦报警的话,各个职能部门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地狼一样扑过来,罚款关停那都是小事了,这矿想开张,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呢。 那他也只能给堂姐打电话了,想问问陈主任能不能压了金乌县一头,不过,照刘思维地分析,这事儿悬乎,因为金乌占理了。 同他一样,刘望男也这么认为,刘大堂算是比较了解陈太忠的了,她很清楚,陈太忠虽然不太讲理,但是还很要面子,在理亏的时候,一般都是掩面而走。 可是就这么报警的话,会不会牵扯得让陈太忠难做,这也是个麻烦事儿,再说,自家经济上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她必须问计于陈太忠。 “现在还没报警?”陈太忠随口问一句,脑子里却在想着,我要是跟金乌的警察局长沈志伟打个招呼,量他也不敢不买账。 到时候就说山上出现无名尸体一具,嗯,身边还有巨款十来二十万的,虽是人命关天,但终究死者已矣,他家里人连尸体带钱拿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被煤炭砸死的人,那身上的痕迹是想抹都抹不去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是煤矿出事了,身边的钱肯定是矿老板赔死者家属的。 至于说是哪个煤矿出的事,那对不起了,金乌县煤矿多了去啦,你们想查的话统一查吧,不信能承受住所有煤矿主施加的压力。 他想给沈志伟打电话,无非也就是不要让一些可能手脚不干净的警察把那点钱偷装口袋,或者借查案地借口罚没,以致于款子到不了死者家里——要不他直接找个人打匿名电话都可以。 陈太忠不认为自己这个想法是错的,你看,人都已经死了,说啥也白搭了,也不是别人害死的,能补偿死者家属一大笔钱,这就足够了嘛,要不是刘望男的矿怕停工,真正打官司的话,也就是赔六七万,十万都到不了。 至于说什么煤矿安全措施跟不上,才导致了矿工的死亡,要整顿罚款也是应该地——是,陈太忠也认,这话没错,不过严格按照安全规范搞生产,以现在煤炭的行情,那个矿还不如关了算了。 那剩下的那些矿工们吃什么?再说了,这本来就是高风险高收益的体力活,国营煤矿下井那还有死亡率一说呢,冒顶……谁控制得了? 安慰好死者家属才是王道,这年头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做好不好呢?陈太忠拿着手机琢磨一下,觉得确实没啥大不了的,刚要拨号,猛地发现自己忽视了点东西,“那死者的老乡怎么说啊?” 死者的老乡安顿不好的话,也会乱说,那可就没啥意思了。 “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刘望男听他这么说,禁不住叹口气,“人家说吓坏了不干了,要走人,一人给五千的话,保证不出去乱说。” “董毅他们干什么吃地?”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恼火,这时候怎么可能放人离开呢?“给他们双倍工资,这件事儿处理完了才能走人。” 处理完了,警察那边定性了,然后这矿上再把安全工作抓一抓,再放人走就结了,陈某人做过政法委书记,非常清楚错非必要,警察局也不愿意重审自己已结的案子。 “就是董毅他们太凶了啊,那四个吓坏了,”刘望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思维说……说那四个可能是怕被灭口。” “灭口?”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他们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几个矿工也值得被灭口?这个矿的成本差不多快回来了,扔了都没啥了不起的,哥们儿要搞灭口,那怎么也得是个副厅……最最起码也得正处的级别吧? “反正不许他们走,”他哼了一声,抬手就去拨沈志伟的电话,沈局长在那边一听是这种事儿就笑了,“冒顶啊,你这朋友也太点儿背了,不过好说……明儿下午四五点吧,让他们把尸体拉到五龙沟去,正好我要路过那儿,旁边放二十万就行了,不过只能给他家送去十五万啊,陈主任,这不是给我要的,下面人也得意思一下。” “这点儿事儿,我明白,”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挂了电话之后,冲刘望男一摊手,“呵呵,搞定了,不过……以后那边的支柱打得密一点,找些粗一点的,别全是小孩胳膊粗的那种。” 五龙沟离李家庄有六十公里左右,沈局长让把尸体放这么远,显然是给李家庄的矿撇清的意思。 “李家庄矿?”同一时刻,凤凰市地税局局长赵永刚也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正在金乌县视察呢,中午是吕县长陪的,晚上就是县里税务局的自己人,“那就是陈太忠的矿?” “是,屁大一点的矿,倒是把薛书记折进去了,”县里的唐局长笑着点点头,两人关系不错,这跨了系统的事儿,大家说说也无所谓,“也是他表弟龚亮做人太狂了。” “税上的事儿,适当照顾一下那个矿,”赵永刚想起来陈太忠那张脸,心里有点惴惴不已,可是当着下属,还不好多说什么,“咳咳,我跟太忠关系不错……那人也不讲理,你可别给我添乱。” “定额收税,每个月一千吨,没法再低了,这也是县里的意思,想安抚他们,”唐局长苦着脸解释,“上个月还按三千吨收呢。” 一百多个人的矿,一个月三千吨那连本儿都保不了,那时坑口价一吨煤不过是三十多,三千吨不过就是十万块,可是一百多个矿工的工资也小十万了。 加上外面煤炭的拖欠款项,还有开采设备用的电力,李家庄那儿一个月干不到六千吨,基本上就可以关门了,所以说以前那三千吨地收,肯定都是下面人吃好处了。 赵永刚听出这话里面的门道了,犹豫一下,心说我回去的时候,得路过一下那个矿看看,也好要下面的人不要太嚣张。 这当然也是他巴结陈太忠的意思,堂堂的市局局长亲自去看一个小矿,这用意不言自明,下面的人若不是傻的,应当越发地收敛——没办法,他每每想向陈太忠表示善意,却是屡次将此人得罪得更深,再不表示点诚意,后果堪忧啊。 第二天一大早,赵永刚就要回凤凰了,唐局长前来相送,听到赵局长打问这李家庄矿在哪儿,就想凑个趣儿,“赵局,稍等一下,我给您活动一辆警车来开道,他们地方也熟。” 在下面地市里,行局一把手出行视察,搞辆警车开道当然没问题,这谁都不能说什么,不过赵局长也明白,老唐这是深知我心,想让我去李家庄的时候,整得动静大一点。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多的人知道,李家庄矿动不得,也方便传到陈太忠耳中? 不多时,一辆警车就被调派来了,一路警笛狂闪,拉着警笛直奔李家庄矿。 董毅他们得了消息,正给那四个人做工作,等到快中午的时候,他们还得去送尸体呢,所以这态度不是很好,就在这时候,有人进来大喊一声,“坏了,警察来了!” 第1113章 要吓死了 “什么?有警察去了?”陈太忠正在审核“一卡通”系统的采购清单,文海已经签字了,不过陈主任既然在科委,文主任就要人拿过来再给他审核一遍。 这次打电话来的,却是刘思维,事情紧急,他都没法遵守堂姐给他定的不许直接联系陈太忠的规矩了,“陈主任,您看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人又不是你杀的,怕啥?”陈太忠冷冷地回他一句,不过心里却是一哼,沈志伟,你好样的啊,阳奉阴违给我上眼药?成,这个矿,哥们儿不要了,咱俩来日方长! 说实话,就算沈志伟昨天顶了他,他都不会怎么生气,或者说就算生气也兴不起报复之心,可眼下警察猛地出现在煤矿,那就由不得他不生气了。 “可是我……他们要带我走怎么办?”刘思维害怕的是这个,他怕吃了眼前亏。 “你认住人就成了,谁对你不客气的,回头我给你找回场子来,”陈太忠也不多说,伸手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了那种很灿烂的微笑:沈局长,我给你提供充分的舞台,想做什么随便你,尽情地自由发挥吧…… “警察来就来呗,看你们这副表情吧,”董毅也很沉得住气,怒斥着大声喊叫的那厮,“不就是死个人吗,跟咱们又没关。” 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混社会,跟警察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是非常明白这种事故在警察眼里,也真的算不上什么。 数数三年以上的煤矿,哪家煤矿没死过人?至于矿上该不该被整顿,董某人说了也不算,就算天塌了,也自有陈主任顶着,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乱了章法,再生出什么别的事端。 不过,该不该放这四个人出屋,这却是一件为难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这四个人还是呆在这小屋子里的好,省得他们出去之后乱说。 可是不放的话,万一被警察搜出来了,这可就是难免有非法拘禁的嫌疑了,安全事故仅仅是事故,非法拘禁……那就不好说了啊。 董毅一边琢磨着,一边下意识地扫两眼这四个人,正说要威胁几句才放他们出去,猛地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四个人的脸色,不同程度地有些发白! 嗯?这可是有问题了啊,你们不是怕被灭口吗?听到警察来了也该是高兴才对吧,怎么会脸色发白呢? 做混混地,吃的就是一碗欺软怕硬的饭,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大部分的人脑瓜都要比普通人强,董某人年纪虽轻,却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 他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一下,发现有个小个子的家伙,腿抖得格外厉害,说不得一指那厮,虚张声势了起来,“就是他,拖出去把他交给警方,就说人是他害死地。” 小个子的腿一软,顿时就跪下嚎啕大哭了起来,黑黑的脸上,两道泪水流了下来,将那隐藏在厚厚煤粉下的忠厚老实的面孔露了出来,“不关我的事啊,董爷,动手的真的不是我啊……” 其他的那三位顿时就急了,挣扎就要起身,可是兹事体大,除了四小义在场,董毅早将几个相厚的弟兄,还有几个谈得来的矿工布置在了屋内,一见情况有异,二话不说,一顿乱棍就招呼了过去。 “原来,人还真是你们害死的啊?”一顿拳脚之后,屋里又安静了下来,不过通过那句话,董毅已经搞清楚状况了,混混们断案是凭直觉凭良心,很多时候比警察们准得多。 虽然他们见的案子,未必能赶得上警察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但是自由心证这东西,不但不用讲什么证据,更不需要考虑外界因素地影响——在这一点上,警察们不是没能力,而是……反正大家都知道,也就不用凑字数了。 接下来,董毅也无须考虑警察们的存在了,将四个人一一隔离起来讯问,务求要得到此事的真相,而那警察本来是护送赵局长的,有吃有喝茶水泡上,谁还管那么多?偶尔听到两声惨呼,也只当是这里的人出去打猎了。 没用了多长时间,董毅就问出来了,原来这四个人,就是吃这讹诈饭的,在众多应聘者中找个老乡,大家一起去煤矿挖煤,然后想办法将这老乡害死,再跟矿主讨要封口费。 这种手法虽然低级,却是屡发屡中百试不爽,他们将煤矿——尤其是那些小矿主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所下的套子那也是中规中矩的,所谓的干哪一行琢磨哪一行,不愁你不上钩! 像那什么镇里地派出所所长,那纯粹是胡扯淡呢,就是看你不敢经公,他们拿钱走人而已,图地无非是赚两个小钱花花。 掌子面上的事情也很简单,将头上几块石头撬松,合适的时候,直接将人砸倒,到时候撬了石头下来,将人砸死之后,这就是钱了。 这帮人在金乌,做的也不是第一桩买卖了,好死不死的是,这次有个新加入的,却是那三人里某人的亲戚,害是害不得,只能大家一起干了。 偏偏是这位,胆子不算太大,头一次干这谋财害命的勾当,心里难免底虚,李家庄矿这儿,他们也是随便找过来的。 听说了矿主背后有大能,大家倒还不怎么在意,但是矿上还有一帮青皮,而且是挺狠的这种,这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按照剧本来说,他们应该是哭天抢地的悲恸死者的亡故,然后讹诈矿主,不过显然,这剧本需要改动一下了,还好,这也难不住他们,就装委屈可怜就行了。 刚才听说警察来了,不止董毅怕,他们也怕啊,有命案在身还能坦然地面对警察的人真的不多,尤其是那个新手头一次做这勾当,一听董毅指了自己是谋杀犯,顿时就软了。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接了刘思维第二个电话,听说来的警察只是开道的,正经是地税局的局长赵永刚去视察了,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老赵你这热心得太过分了吧? 他其实猜得出来,赵永刚跟荆紫菱色迷迷了一下,结果被自己的出现所打断,后面几桩事,大约是有点想讨好自己的意思——谁要哥们儿的名声有点那啥呢? 你还把自己当盘菜了,也不想想那点小事,值得我大张旗鼓地去收拾你吗?他不屑地哼一声,心说哥们儿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小肚鸡肠? 事实上,这只是他对事情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而已,在赵永刚看来,为了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村妇,陈某人都敢拉了一个县委副书记下水,自己握住不放的,可是陈太忠女人的小手,又是荆以远的孙女——那只会比薛时风惨不是? 当然,后来陈太忠的诸事不上心,越发地增添了赵永刚的疑虑,其实那只是陈某人觉得屁大一点事,不值得说而已。 陈太忠正感慨呢,却是接到了董毅的电话,一时间还愣了那么一下,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反问,“不是吧,小董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大涨了啊。” “呵呵,其实也是巧了,那帮人听见有警车来,马上就不自在了,”董毅笑着答他,“身上背了事儿的,我可也见过,那可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唉,你小子居然会用成语了,了不得啊,”陈太忠笑着打趣他一句,“赶紧给沈局长打电话吧,嗯……那二十万你们拿出十万来分巴分巴,就是你们刘姐赏你们办事有功的,对了,给警察也留点啊。” 沈局长还真不认识董毅的电话,结果一听通讯员说是陈太忠的朋友,马上接了电话过去,问明白因果之后,脸上未见什么喜色,心里暗叹一声:这次便宜了五龙沟那混蛋了。 五龙沟那儿也有煤矿,矿主不怎么鸟沈局长,他正说要借着这尸体好好地折腾一下那厮呢——也是“大檐帽两头翘,吃了被告吃原告”的意思,资源要充分利用嘛。 谁想陈主任的人,居然半路上把链子捡起来,真是的……不过,这终究是好事,杀人案都破了呢,而且,这四个也不是第一次作案了,嗯,总是大功一件吧。 那就赶紧地办事吧,沈局长放下电话就要派车,谁想车一辆都不在,说不得顺手回拨一个电话,“稍等等吧,现在没车,我让派出所去征用一辆车回来。” 董毅可是不想等了,大夏天的,死人可是会臭的呢,犹豫一下,“沈局长,刚才刚有一辆警车过去,是给地税的局长赵永刚开道的,现在差不多该进了湖西啦。” “哦,那让他回来吧,”这警车顺路,倒也是好事儿。 其实这车还没进湖西呢,山路不太好走,打头的警车听局长这么一说,也只能下车,走到赵永刚车前,“赵局,不好意思,山上有矿难,估计是别人听见我们的警车响动捅出来的,那个,真的抱歉啊……” 赵永刚的脸色刷地就变了,木呆呆地点点头,目送着警车离开,好半天才仰天大吼一声,“老唐,你害惨我了!” 就在这时候,赵局长的手机又响了,看着屏幕上“陈太忠”三个大字,他闪电一般将手机电池一拔,愣得一愣之后,趴在座椅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1114章 有名义就敢要 “咦?真是莫名其妙啊,”陈太忠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甜美而机械的女声,“您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心里这个纳闷,你拔电池做什么? 手机在开机状态下,直接卸掉电池就是这个效果,这个小窍门有太多的人知道了,尤其是逃避领导召唤的时候,超级好用,陈太忠自己也这么干过。 尤其是刚才赵永刚的手机,还有半声接通的振铃音在前,他当然可以确定对方不是真的“不在服务区”。 我是想谢谢你的嘛,又不是要找你麻烦,陈太忠叹口气,将手机放在一边,才说你不让我谢那就算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不好。 赵永刚现在是变着法儿地巴结他呢,虽然每每巴结不到点儿上,可是这份诚意是有了,但是话说回来,他也不能由着赵局长再这么折腾了。 人在官场,身边时不时地跟着一个“雷锋”的话,跟被小人惦记上了,却是也没太大区别,谁还没点私密的事情? 而这私密的事情,通常都经不住别人惦记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话说死了的,任由赵永刚这么折腾下去的话,发现一点他的秘密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到那个时候人家未必就要做好事了。 赶紧解决了这个隐患吧,陈太忠做出了决定,抬手再打赵永刚的手机,却是依旧不在服务区,一时恼怒起来,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你不开机?我去地税局找你,这总可以了吧? 他的林肯车到了地税局之后一问,才知道赵局长下去视察还没回来呢,他琢磨一下,得,哥们儿也不走了,今天啊,就挺在这儿非要等人回来,然后把这段恩怨了结了算了。 不过,这对他的工作也形不成什么干扰,大多时候,他还是通过电话来处理事情的,最近的事情也有点多,除了自行车厂的李天锋在到处堵他之外,还有甯家介绍来投资的朋友,更有人联系着介绍项目,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的。 明天又要开科委地中层干部大会,不过,这次大家的积极性就高多了,单位有钱了,发纪念品肯定就大方了,所以,陈太忠停下来之后,接地最多的就是科委系统内部的电话。 反正他这个忙,那是不用提了,但是林肯车一直停在地税局的院子里,门卫觉得古怪啊,想一想这是找赵局长的,说不得给赵局长的司机打个电话——通常情况下,他还没资格给局长打电话。 赵志刚的电话拔了电池,可是司机地手机还开着,接到消息的时候,车才刚刚进了湖西,听到这话,司机转头看一下自己的领导,艰难地咽口唾沫,低声发话了,“赵局,陈太忠的林肯,在咱大院儿呆了差不多半小时了。” 赵局长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一双老眼还微微地有点发红呢,一听这话,顿时又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命令,“停车,不敢再走了。” 再走就进湖区闹市区了,陈某人是凤凰市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怕是……怕是我这辆车都被人家惦记上了,到时候岂不是插翅难飞? 可是天下之大,他又能往哪里躲呢?总不能那个局长的位子不要了吧? 原本,他还想着陈太忠事情极多,未必就能及时找自己的麻烦,等自己回去了,再央人出头关说不迟,谁想现在陈太忠就在地税局大院呆着堵人呢? 想想关于薛时风挨打的传说,那岂不是也是陈太忠闯进金乌县委找上门地?赵局长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牙关也在得得地碰撞着。 周无名那家伙命好啊,管个劳动局,个把星期不去也没事,这一刻,关于陈太忠的传说源源不断地涌进了他的脑子里:可惜我这地税局,却是不能这么上班啊,一周不去,非要天下大乱不可。 镇定,镇定!赵局长强自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当年在珍宝岛对付苏联老毛子的时候,老子不是也没怕过? 只是,他忘了自己已经在这个官场浸淫多年,曾经勇气和热血,都已经如当年的老照片一般,发黄变旧甚至风化了,人总是要适应社会地,难道不是吗? 别说,这一冷静,还真让他想出点章法来,没办法了,我须得如此如此…… 就在赵永刚琢磨的时候,秦连成给陈太忠打去了电话,通知通德市邀请他下周去做报告,配合市政府“齐心建设新通德”的主题宣传活动。 通德这次是遭受水灾最严重的地市,代市长臧华一上任就面临这么个摊子,肯定是要搞一些活动的,陈太忠不但是今年的天南省十佳青年,招商引资搞建设和抗洪那都是有了名的,所以市政府盛情邀请前去介绍经验。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苦笑,不过秦主任听出了他的无奈,咳嗽一声抢着说话了,“太忠,通德今年受灾厉害,这活动估计省里还要有人去,你不去不好,手上有什么事儿都最好放一放。” 臧华也算是最近风头比较劲的干部了,虽是从省会素波调到了通德,可是,由一个分管科教文卫的普通副市长一跃成为代市长,这个跨越可也不算小。 他身后又站着杜毅,秦连成说省里有人去也是这个意思,这次活动意义重大,完全可能把杜省长引过去,以推动新上任地臧代市长更好地开展工作,当然,就算杜毅不去,沙鹏程之类地副省总得有一个到场,要不然,岂不是通德被省里遗忘了? “可是这些玩意儿真没啥意思,”陈太忠哪里还想不到秦连成的暗示?只要知道臧华来历地,就猜得出来,当然,不知道的猜了也白猜,“再说我这儿也真忙啊。” 他心里可是还有个想法,通德这次受灾群众大概是五万多,说多也不算很多,抗洪最紧张的时候,沙鹏程也跑到现场去了,眼下通德这么大张旗鼓地搞宣传,还要请省级领导去,目的不外是两个:一个是跟省里要重建资金,另一个臧华毕竟是刚去通德,着急做出点动作来,以彰显他这个市长的存在。 还有一个可能比较诛心一点的因素,那就是臧市长现在把持局面的力度不够,要是这次杜毅出现的话,挺人的味道会比较浓:你们这帮人要是敢欺臧华是新来的,那我杜毅可是不依的。 像这种情况,哥们儿一个小小的副处凑的什么热闹? 可是不去还不好,放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心里这个郁闷,实在是别提了,灾后重建跟招商引资的关系……这也不是很大的嘛。 这个令人扫兴的消息,甚至影响了他继续等赵志刚的兴趣,接下来又接到水利局的电话之后,他终于叹口气,发动了林肯车走人了。 来电话的是水利局的办公室主任,通知陈太忠说,局里经过协调,好歹是腾出了一个处长楼的指标,王浩波书记说了,这个指标给了陈主任,算是对抗洪英雄的奖励,要他现在过去办手续。 陈太忠有心不要吧,那边还说得挺诚恳的,“张厅长都通知我们了,回头还要请您交流去呢,大家都不是外人,您也别让我们难做了成不成?” 给房子都给得这么低声下气,这倒也是少见了,事实上,水利局长何鸿举在地方上还是比较强势的,厅长张国俊跟他是师兄弟,一向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浩波来的时候,何局长是陪同了,不过那是礼数,可是王书记要房子的时候,他嘴上答应,心里却倒也没太在意,他考虑更多的是陈太忠比较强势,要不给一套差不多的房子就算了?但是后来张厅长都表示出了对陈太忠的善意,那何局长也只能咬牙拨出一套处长楼来。 总算是还好,水利局这边建房的时候,也留有活动指标——这年头单位建集资房,要是不把最好的户型多计算几套,那都是政治上不成熟的。 陈太忠真不想要,不过人家既然说是“奖励抗洪英雄”的,那要也就要了,省得王浩波白张一次嘴,反正这种事别人也不能歪嘴不是? 说不得他去电机厂里拉了老爹,又去水利厅认了门儿,办公室主任才是个正科,对陈太忠这种光芒耀眼的副处肯定是毕恭毕敬,听说户名要上陈父的,倒也没怎么反对,就是说了一下该带什么东西,该准备多少钱,解释得详详细细的。 办完这些事,就时近中午了,水利局的办公室主任要留饭,陈太忠才说要答应,却冷不丁手机响起,一接起来,就听到了杨倩倩甜美的声音,“太忠,中午有空没有?请你吃饭。” 那陈太忠只能对办公室主任笑着摇头了,为了表示歉意,还摸出了从手包里摸出个盒子,却是个镀金烟斗,“看你抽烟……一点小意思啊,智主任多操心,房产上该办什么手续,您多指点一下我老爹。” 当然,主任是要推两下的,不过见对方给得坚决,也就收下了,看着陈家父子相偕着离开,才无言地摇摇头:小小年纪这么大的手笔,怪不得混得这么好呢…… 陈太忠走进海上明月的包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赵永刚,“呵呵,赵局长,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第1115章 罕见的势利 赵永刚一听陈太忠这话,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就抖起来了,振幅几达五厘米,显然,在他听起来,陈太忠的话恶意十足。 “我……我是手机没电了,”赵局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正常些,眼睛却是情不自禁地瞟一眼杨倩倩:我说小姑奶奶,我把你请来,可是要你做说客的啊。 赵永刚跟杨倩倩的领导,机关事务管理局人劳科的商科长交好,自打他开始寻找能跟陈太忠说得上话的人的时候,就打听到了杨倩倩。 他甚至知道,杨倩倩现在虽然是副主任科员,但是下一步就要到新组建的信息科做科长了,有个市长干爹,20岁的科长倒也正常。 不过赵局长这人除了胆小,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好面子,他跟陈太忠的矛盾酝酿这么久了,也没找过什么人关说,是的,他的虚荣心强得离谱:我可是堂堂的地税局局长呢。 尤其是,往日都是人劳科的商科长因为亲戚朋友之类的税务上的事找他,赵局长虽然是办了,但是言语中难免有点傲然,自然更不好跟商科长开这个口了。 但是到了这一步,他也没得选择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商科长,要其引见杨倩倩了。 ——之所以他不主动找上门,还要经过一个人,那也是怕被杨倩倩直接顶了,挂不住,再说,谁知道这女孩跟陈太忠又是什么关系呢?自己主动找上门,再弄个误会的话,那恐怕陈太忠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商科长倒也算义气,将赵局长领了过去,自打有传言说,杨倩倩会成为信息科长之后,她跟小杨的关系,那是好得跟亲姊妹一样。 赵局长自觉找杨倩倩有点挂不住,生恐商科长问起缘由,谁想人家根本就问都不问,将人领到地方,简单介绍一下,转身就走了,“我有点儿事,你们先聊啊。” 商科长心里明白着呢,杨倩倩身后,现在站着两个厉害人物,一个是她干爹段市长,一个是她同学、风头渐起的陈主任,无论赵局长想通过倩倩找哪个人,她都不会觉得吃惊——对她而言,正经是避开这种场面比较稳妥一点。 杨倩倩天天在机关事务管理局呆着,这里本来就是市里的总后勤处,闲来无事,她真的听了不少流言蜚语,对这官场也有了相当的认识,不过,像赵永刚这种实权局长找上门来,那还是第一次遇到。 既然是两人聊天关起门来没人看到,赵局长倒也是不忌讳鼻涕眼泪哗哗地流了,说的无非就是我跟陈太忠有误会了,你能不能跟他说一说,听我耐心解释一下? 上班两年,杨倩倩地心也硬了一些,原本她不想答应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不过既然是商科长领来地,他又只是想争取个发言权和辩解的机会……唉,这么大年纪的老爷们儿了,哭成这样,算了,还是请太忠出来吃顿饭吧。 一见陈太忠进门就撂出这么一句话来,杨倩倩准备好的台词也用不着了,只能顺口问了,“太忠,你找杨局长干什么?我听他说,你俩是不是有点误会呢?” “我找他干什么?”陈太忠看一眼杨倩倩,笑嘻嘻地点点头,“杨局今天去我朋友矿上了,我找他是想好好地谢谢他啊。” “倩倩,几天不见,你这又漂亮不少,”接下来,他顺口奉承一句,还待再说两句哄杨倩倩开心,不成想耳边传来“噗通”一声,转头一看,却是赵永刚吃不住“好好谢谢”那四个字,身子一软,从沙发上出溜下来了。 “赵局你这什么意思啊?”陈太忠看得就是眉头一皱,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走上前去伸手,就想拽其起来。 不要打我!赵永刚身子猛地一阵,刚想喊出声,却是发现自己虽然张开嘴了,却是紧张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里传出的,是低沉的“呃呃”声。 杨倩倩见状,也赶紧站起身走过来,两人合力将赵局长拖起来,放到沙发上,谁想一松手,那胖大的身子就跟没骨头一样,又有软绵绵下滑地趋势。 陈太忠见他吓得如此魂不附体,连正常的沟通都无法进行,心里这憋屈实在没办法说了,仔细琢磨一下,眼珠一亮:你想说不要打你?有了! 他松开扶着赵局长的手,冲着他的大肚子轻轻地一拳,接着怒吼一声,“好了,我打过你啦,恩怨两消,这总可以了吧?” “呃……”赵永刚愣了一下,身子顿时一挺,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才张开嘴发问了,“真……真的两消啊。” 我就不知道你怎么胆子这么小,陈太忠也懒得说他,转身走回餐桌边坐下,“我本来就没有想打你,只是不想让你这么紧张嘛。” 赵局长听到这话,愣了半天之后,才讶然地看着他,“我上午……上午去李家庄矿去了,你知道不?” “知道,”陈太忠一听这么问,他就知道为什么对方吓成那样了,于是笑着摇摇头,“那矿难跟赵局你又没什么关系,你是碰巧过去视察一下嘛,这个我还不明白?” 这么说着,他心里也不无得意,哥们儿这话说得含含糊糊,没说什么“谋杀”之类的话题,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讲清楚了没准这厮恼羞成怒之下要心生愤懑,那反倒是不美了,还不如让这家伙莫名其妙地领个人情。 “哦”赵局长拉个长音出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嘻嘻地站起身子,走向餐桌,坐座位的时候脚还软了一下,显然受惊吓过度了,身体尚未完全复原。 “我猜着就是赵局听差了,”杨倩倩捂嘴轻笑,有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地青春少女,确是能极大地调剂气氛,赵志刚看她巧笑嫣然,心里越发地轻松了起来,也笑着点点头,脑中漫天的阴霾顿时就不知了去向。 其实,杨倩倩心里也有数,这可不是听差不听差的问题,刚才赵局长纯粹是吓破胆了,连她给太忠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央着要她别说自己在场。 既然话说开了,赵志刚的心情越发地轻松了起来,等服务员进来要大家点菜的时候,赵局长居然淡淡地来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有点傲然,“老路呢?他不在吗?” 陈太忠和杨倩倩交换个眼神,心说这局长地架子,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 服务员不认识局长大人,也不认识好久没来地陈太忠,不过,赵局长的威严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她当然知道这位是领导了,“不知道路总在不在,请问领导您是?” “告诉他,是地税地老赵来了,”赵永刚看也不看那服务员,很随意地一摆手,这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将无形的官威挥洒得淋漓尽致。 等那服务员离开之后,赵局长脸上又泛起了笑容,“我跟老路关系还行,这家伙,知道我来了也不亲自接待……咳咳,陈主任最近挺忙?” 三个人实在有点说不到一块儿去,不过陈太忠有心让这赵志刚放心下来,好不再纠缠自己,终于是强压着不快,随心随性地聊着。 等酒菜上来之后,不知道怎么,赵永刚就说起了林肯车在地税局院里的事儿了,由此陈太忠又想到通德要搞的那个什么会,就是一声长叹,“真是的,都忙成这样了,这种会也要我去……” “这是好事儿啊,”赵永刚笑着接话了,“开阔一下眼界,多认识两个人嘛,你这么年轻,可正是扩展人脉的时候。” 现在是别人找我扩展人脉呢,陈太忠心里叹口气,当然,他嘴上不能那么说,要不然就有点太狂了,只能苦笑一声,“没准杜省长还要去呢,我去能顶什么用呢?” “杜省长还要去?”赵局长听得就是一愣,心说这种情况,怪不得你不想去呢,旁人只看到能触摸得到一省地老大了,可是在官场浸淫了这么久地赵志刚心里可是清楚,有杜省长在的话,别人基本上连绿叶都算不上,何况陈太忠这小小地副处? 当然,要是换给他赵永刚的话,那还是一定要去的,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接触杜省长的机会呢?这世界上从来没什么救世主,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杜省长要去?”杨倩倩也讶然地问一句,眼里却是满是疑惑,这眼神让陈太忠心里没由来地一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海上明月的老总路广杰推门走了进来,“哈,原来真是赵局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咦?太忠也在……还有倩倩?” “老路,好久没来你这儿了呢,”赵局长笑着点点头,那笑容亲切却是又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感,让人不得不叹服他脸上表情的丰富。 路广杰身后是段卫华,当然也就认识杨倩倩,既然都不是外人,说不得四个人坐在一起笑嘻嘻地喝酒聊天。 等到酒席散去之后,陈太忠开车载杨倩倩回家,杨倩倩犹豫一下,“看来赵永刚挺想巴结你的。”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他当然感觉出来了,不过赵永刚这种软骨头,他真的不待见,尤其是那厮对上下面人,却又是官威十足地样子,“他太势利了。” 第1116章 惊动大神 陈太忠本来是不擅交际的,这一世虽然是在努力地学习,但是在目前,还是不能做到海纳百川那样的交游,他交友的条件,除了要考虑别人对他恭敬不恭敬之外,他对人的心性也有要求。 像古昕那种,虽然也是欺上瞒下的,还开了歌厅雇着小姐,按说是有愧头顶的国徽,但是古局长那人直,做事多少也有点男人味道——像个男人,这就是陈太忠交友的条件之一。 至于说赵永刚,他在其身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亮点来,平日里牛逼哄哄领导的架子拿得十足,又有一点点好色——好吧,就算好色是男人的通病,可丫遇到点事情,胆子却是比兔子还小,这种人,真的不值得陈某人交往。 甚至,他心里是相当鄙夷赵永刚的为人的。 杨倩倩却是听得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太忠,你已经是副处了,现在也是耀眼夺目的干部,还没看清楚官场里这点东西吗?势利的人还少吗?” “可是他太势利了,”陈太忠心里有点不服气,我说倩倩,哥们儿这两年遇到的事情,可是比你想像得多出百倍,你要教训我,还差那么一点点资格哦。 “我也不喜欢他,但是他是地税局长,有时候他一句话,能节省你不少办事的时间,”杨倩倩转头看他,“你可以对他有意见,但是不能表现出来,既然进了官场这个大染缸,你就别考虑自己的洁癖了。” 她的官场理念,是秉承了段卫华的那一套东西,强调和光同尘,现在她这话虽然稍显稚嫩,但实用主义的倾向非常明显。 陈太忠何尝不知道她讲的是正确的?侧头看她一眼,猛地发现她的眼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一刻,陈某人情商低下地毛病再度涌了出来,因为跟同学在一起,他比较放松,所以他的思维很习惯性地跳跃了一下,想起了刚才在酒桌上,倩倩同学也是很奇怪地看了自己一眼。 “对了,刚才说起杜毅的时候,你怎么是那种表情啊?” 杨倩倩只当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了,才就此转换了话题,禁不住微微地一笑,“杜毅我当然奇怪了,你现在可是蒙艺的人,要说蒙艺的话,我当然就不奇怪了。” 听得这话,陈太忠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就是一脚点刹,降低速度之后,慢慢地将车滑到路边,好半天才侧头冲着杨倩倩灿烂地一笑,“倩倩,这次我可是谢谢你的提醒了。” 自打今天上午接了这个电话之后,他就总觉得不痛快,但是这不痛快源自于哪里,实在说不清楚,要说仅仅是因为自己忙而不克抽身才恼怒的——似乎还不是那么简单。 他大致就是觉得,好像这种情形下,通德的人邀请自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当然,要是没有省里领导参加,成了兄弟地区之间相互交流、援助和打气的会的话,那他这招商办副主任加省十佳青年出现在会场,就很正常了。 可是有省里领导出席这仪式的话,那不但代表省里也比较关注,还说明省财政会成为通德人的重点关注对象,这种情况下,虽然通德也得强调“深挖潜力招商引资”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但是断断不会再大力宣扬凤凰市招商引资的经验了——这有悖于会议主旨。 是的,通德人的自强是可以说的,但是兄弟地市地先进经验,那是强调不得的,要不然省里来人一怒——凤凰的经验就不错嘛,你们好好取经就是了,还跟省里要什么钱? 那么,陈某人前去通德,意思真的不是很大,值得一说的,也不过就是他的省十佳青年地身份和抗洪抢险时表现比较突出了。 但是,真有省级领导在场的话,他这身份还是难免尴尬一点,眼下基本上洪水已经过去了,会议重点在于灾后重建,要说抗洪事迹,通德本地的尚可一说,外地的却又是有点画蛇添足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总觉得这件事哪里有什么不妥当,可是秦连成劝他最好去,所以那份古怪就埋藏在心里了,现在一听杨倩倩这话,他真是猛然间惊醒。 这是杜毅的活动,臧华是杜毅的人,而陈太忠他是蒙艺的人,出席一些躲不开的活动很正常,甚至为杜毅在高速路多投资一个亿,救灾捐款两百万都没问题,但是这种凑趣的事儿,前去就实在没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人们说的当局者迷了吧?想到这里,陈太忠咧嘴笑笑,却是没什么声音,他本就是天天在人精里扎堆,秦连成更是人精里的人精,却是都没考虑到这件事地大背景——这是大家参加的活动太多了地缘故吗? 反正,这件事不对劲的地方,连赵永刚都没有觉察到,反倒是被杨倩倩发现了,不得不说,有时候,局内人真的容易被太多的想法所左右。 “你看什么呢?”杨倩倩不知道他脑子里在疯狂地打转,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禁不住有些赧然,“有话你说话,没事儿我还要回家呢。” “回什么家?好久不见了,去酒吧坐坐吧,”陈太忠冲她笑一笑,也不征得她的同意,将林肯车打着了火,“前面有一家新开的酒吧,还不错。” 杨倩倩打个哈欠犹豫一下,似是想拒绝,最终还是笑着点点头,两个人前行到酒吧,不过,陈某人虽然发出了邀请,脑子里却满是怎么应付通德邀请的事情。 最终,陈太忠还是打定主意了,这通德是打死都不去了,可是不理会臧华的邀请,显然也不是那么合适,啧,该想个什么折衷的法子呢? 要不,还是派上丁小宁去好了,要说榜样的话,这孤儿企业家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当然,更重要的是,杜毅也认识丁小宁。 杨倩倩看他半天不说话,眉毛却是在那里不住地起伏着,知道他在想事,却也不做声,端着一杯果茶在那里慢慢地轻啜,淡黄汁液中飘着细碎的白色果絮,两片带着青色外圈的柠檬,绕着吸管在轻盈地起舞。 终于,陈太忠发现了她的沉寂,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想事儿呢,不好意思啊,不过倩倩,真的多谢你的提醒了。” “咱俩客气什么?”杨倩倩冲他笑笑,犹豫一下,用一种比较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听说你跟曲阳区政府办的挺熟的?嗯……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这个啊,不太熟,”陈太忠的舌头,顿时打了一个结,要是换了别人问,他当然不怕说点什么,但是杨倩倩怎么也是他高中同学,有些太无耻的话还真的不方便说。 那么,他就只能遮遮掩掩的否认了,这不符合陈某人敢作敢当的性格,但实在也是无奈之举,他挺珍惜这个朋友,“我就是去那操作过两个项目。” “哦,”杨倩倩点点头,也没看他,而是继续低头垂着眼皮啜那果汁,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脸上也有些许莫名的红晕,“我倒是知道你忙,像去年那种去青龙山玩的机会……不多了啊。” “是啊,”陈太忠也叹口气,想着自己也很长时间没有郊游过了,想想去年两人结伴游玩,一时间竟然觉得是很遥远的事了,近一年来,无非也就是去素波的运河公园玩了玩,嗯,还有素河三库…… 素河三库?也不知道今年的第一场雪会是什么时候来……想到唐亦萱的承诺,陈太忠抬头下意识地望一眼窗外,几抹浓绿却是透过磨砂玻璃映入了他的眼帘。 等他收回思绪,再转头看看面前低头盯着桌面、使劲咬着吸管的少女,心中不禁微微一叹:当着倩倩想亦萱,哥们儿现在做事,好像……有点操蛋? “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带你去玩一玩,”他轻笑着发话了。 杨倩倩点点头,却也不回答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响起,却是定的闹钟时间到了,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呀,该上班去了。” 巧的是,陈太忠的手机也响了,却是李健打来的电话,“陈主任,国家科委来电话了,要咱们准备一下资料,近期可能有领导要来考察……” 副处编制尚未下来,李健还是他的正科,说话的语调未见任何的变化。 国家科委,这尊大神终于被惊动了吗?陈太忠无言地咧嘴笑笑,看来答应蒙艺的一年之期,有可能提前完成任务了啊。 “哦,那就先准备资料吧,”他琢磨一下,才轻声发问,“来的是什么级别的领导?” “这个不太清楚,可能是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组织的,司级单位,”李健的声音,有点压抑不住的紧张,“不排除有部级领导带队的可能。” “啧,部级?”陈太忠听得就是舌头一个来的这个头儿有点大,“先落实情况吧,我马上赶过去。” 放下电话,他抬头看看杨倩倩,站起身来,“走吧,先送你上班,部里要来人考察,我得赶紧回去张罗一下。” “部里考察你们科委?国家科委的?”杨倩倩惊讶地看着他,她现在也是体系内的一员,当然知道这份量,“还是部级?” 第1117章 难煞人 将杨倩倩送到机关事务管理局之后,陈太忠还没赶到科委,路上就接到了关正实的电话,“陈主任,国家科委创新办的陶主任要你们准备资料上送,你要是能找到人,不要过省科委直接递吧……” 敢情,李健说的语焉不详,却是因为是听人转述的,国家科委的电话,昨天就打到了省科委,讨要凤凰科委的资料,董祥麟听后,心情是可想而知了。 反正,科委这个系统行政上的垂管力度不大,国家科委对省级科委,也不过就是负有指导职能,除了重大科研项目,基本上是没有财政上的支持,人事更是没什么话事权,倒是学术上交流得相当多。 既是如此,董主任当然也就存了阳奉阴违的心思,他不敢不通知凤凰科委,可却是能把消息封锁了,等到期限将近的时候,再给凤凰科委传过话去,仓促之间,凤凰人弄得好弄得不好资料,那可跟省科委就无关了。 没办法,他恨陈太忠是恨到骨头里去了,前一阵又因为“土生油”的演示,在众多记者和专家面前丢了一个大人,当然,这笔帐他又记到凤凰科委身上了——你们要是能痛快地出了鉴定证明,省科委还会出丑吗? 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顾名思义就是研究创新建设的,很显然,凤凰那边的大动作已经被国家科委关注到了,凤凰科委的名声,不但已经传到了海角省和天涯省,经过《科学日报》报道之后,更是被其他省市所注意,国家科委再坐视也不可能了。 尤其让董祥麟腻歪地是,他能确定,只要凤凰的材料送上去,部里这次肯定要派人下来考察,科委穷,那是从上到下都穷,职能也有限,见了凤凰科委的富裕和权力,不可能不动心的。 说句实话,撇开偏见的话,董祥麟心里也羡慕凤凰得很,可是事情已经做下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最不能容忍的,是陈某人翻他在文革时的老账,这简直是不死不休地刻骨仇恨,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不过,很遗憾,董主任高估了自己对省科委地控制力,虽然知情的四个人,都被他叫去叮嘱了一番,但是这消息不知道怎地,还是传了出来。 消息大爆炸是发生在今天中午,科委的某人跟科协的某人在一起吃饭,感叹了一下董祥麟的鼠肚鸡肠——真要按凤凰科委的模式推广开了,省科委也有钱了啊,不知道这姓董的脑子里装了什么玩意儿。 于是,李健地同学就得了消息,再然后,省科委副主任关正实也得了消息,他听了心里也是有点不高兴,心说国家科委来的电话,你董祥麟就敢这么瞒着,把我们大家当傻瓜吗? 关主任是荆涛的校友,跟陈太忠也打过交道的,目前他的朋友还有几个项目在凤凰科委审核,事实上,这些都还不算啥,更重要的是,关主任毕业的学校是国内一等一的大学,在国家科委里,有地是同学和校友,随便几个电话,就将事实掏了出来,比李健的内容详细多了。 可正因为是了解得详细了,关正实反倒是不满了。 近年来,国家科委也对现状不满足,一直在致力于发出更强的声音,权力谁嫌多呢?关主任的朋友说了,这次对凤凰的关注,很可能会成为科委的一个突破口,打破原有地桎梏,改变长久以来国家科委在同级部委中的边缘地位——科教兴国喊了好几年了,现在教委的地位在不住地提升,科委却是在原地踏步。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关主任都必须打个电话给陈太忠,将里面的事情分说明白了。 陈太忠对省科委的表现倒是没什么意外,反正董祥麟就是那鸟样子,做出这种事情很正常,做不出来倒是让人感觉意外了。 不过,关正实的另一个消息倒是让他很有点期待,这次科委的资料要是准备得翔实的话,国家科委没准会有副部级的副主任前来视察,可见李健的话,倒也不是无因地。 陈太忠赶到科委的时候,梁志刚和邱朝晖也接到消息赶到了,不过文海中午让人灌翻了,还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被叫醒时还是一脸的醉意。 “这个资料,侧重点应该是哪方面?”梁志刚最是心红眼热,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科委里除了陈太忠,他这里出成绩是最多地,这个侧重点嘛,那是要好好地琢磨一番的。 “这个资料该怎么搞,还真是有点头疼啊,”邱朝晖也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弄,国家部委指定地市机关上送资料的程序,他还真没听说过,“要不太忠,你跟几个厅里或者是临铝那儿打听一下?” “跟厅里打听什么?”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临铝那儿是经常接待上级,但是再多还能有凤凰市接待上级接待得多?“先跟市里汇报吧,嗯,向乔市长和景秘书长汇报。” “这消息落实了没有?”文海喝得二麻二麻的,不过脑子倒是没迷糊了,下意识地发问了,“消息不准确可是要闹笑话的。” “落实过了,”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人家关正实好歹一个副厅,断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胡说,“你们先向跟小树市长汇报一下,我去找景秘书长。” 接了消息之后,大家居然都没想到向市里汇报,从国家科委那里接到的消息是垂直下来的,但是这样的消息,不知道第一时间做出横向汇报的话,那真是难免有不尊重领导的嫌疑。 什么叫大局感?这就叫大局感,陈太忠心里美不滋滋地自夸自赞着,走上林肯车,有地消息必须得捂着,有些消息,却是必须要提前向上级汇报。 具体到这件事,便是要汇报,道理很简单,这是科委出成绩了,这个汇报就是在向市里表态:没有市里的支持,我们不可能取得这么一点微末的成果。 是的,这是给领导们提供了一个脸上增光、业绩上添彩的机会,还可以让市里大力配合一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哪怕最后没有部级领导考察,市里也不能说科委的人做事轻浮——很多事情没办法保证地,大家的心尽到了就好。 以陈某人的心性,搁在以前没准就要藏着掖着,等上面的人快下来,再给市里一个惊喜,那样他就能突出个人形象,心里也会得到极大的满足,但是现在,他看问题的眼光不同了,当然知道那么做不但浅薄,而且也容易惹人,不得不说,他的情商锻炼真的有些效果。 事实证明,他这个选择真的是正确地。 景秘书长正在主持一个会议,不过见了传进来的纸条,他还是走出去轻声问了问,最后笑着问陈太忠,“这件事你跟卫华市长反应了没有?” “没有,”陈太忠一摊手,坦坦荡荡地看着他,“单位里倒是有人在联系乔市长,我就是先找你来的。” 景静砾笑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宽慰,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去找卫华市长汇报吧,就说我忙得顾不上,而且这件事挺重要,请卫华市长决定吧。” “对了,大管家,”陈太忠见他挺满意,说不得拽他一下,低声发问了,“知道段市长想把谁派到我们科委吗?” “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景静砾笑着看他一眼,心里却是因为他这个举动而越发地开心,太忠肯这么问我,那是跟我交心嘛,想到这个,说不得还了一句,“不管派去的是谁,有问题你可以找我不是?” 这就是大管家对陈太忠的承诺了,派去的人不听话的话,你先反应一下,我帮你出这个头。 段卫华一听陈太忠反应的事情,也愣了一下,接下来问的问题,却是跟景静砾有异曲同工之妙,“尧东书记怎么说?” “卫华市长,我是按程序一级一级报上来的,”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尧东书记是管干部的,您才是管政府的嘛。” 这话就有点牢骚地意思了,不过,段卫华何等老奸巨猾之人?轻笑一声就将目标转移了,“你肯定没有向郭宇汇报,算了,不跟你争这么多了……嗯,市里全力配合你们科委,陈省长知道这件事不知道?” 陈洁分管科委,这次国家科委来个正司的陶主任,她就可能出面接待,要是来个副部,那就是非接待不可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太忠皱皱眉毛,苦恼地叹一口气,“其实省科委那儿把消息掐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向陈省长反应。” “胡闹,”段卫华脸一沉,他当然知道凤凰科委和省科委不搭调,不过这种事也敢掐,胆子也真够大的,“走,我跟你找章书记去。” 段市长决定发一次火了,陈太忠这么逐级汇报让他相当地满意。 他也知道,章尧东对小陈也很关注,这种情况下,小陈规规矩矩地来事,而且还是侧面知道的消息,马上就向市里反应,那就是眼里有我这个市长嘛。 当然,段市长也看得明白,科委的成长绕不过章尧东,既然章尧东必然要分功了,那就拉着他一起参省科委一本。 陈太忠心里听得却是一凉:麻烦了,这次要遭章尧东记恨了,唉,这汇报的次序,哥们儿就算是神仙,那也没办法两头讨好啊,做官,真的好难…… 第1118章 输赢和平衡 段卫华这一手,还真的挺那啥的,既表示出了对章尧东的尊重,又隐隐是在显示陈太忠跟自己的关系,这种不着痕迹的小技巧他用得极熟,是的,这才是段市长跟章书记相安无事的主要原因。 至于陈太忠的感想,段市长就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不过,我段某人帮你出面收拾省科委,就算你有点怨气,还能说什么不成? 章尧东的权谋也差不到哪里,听了陈太忠的陈述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段市长跟着过来的用意了,他肯定不满意陈太忠先去找段卫华,可是偏偏地,他还不能拿这个叫真,因为人家小陈走的是正当程序。 当然,这也就是陈太忠,换一个人换一件事,如果也是走的这种“不正当”的正当程序,章书记绝对会计较一下。 可是他没办法跟陈太忠计较,不仅仅是因为陈某人身后站着蒙艺,也不是因为这厮还跟许绍辉交好,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章书记对命数这东西很看重,而陈太忠,那是有大运的! 而且,国家科委来凤凰考察,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是对凤凰科委的高度认可,而章某人对凤凰科委的支持,整个天南都知道——天南新闻里都播了。 所以,章尧东听段卫华说起省科委的勾当,面对段市长要求对省科委行文的要求,略一思索,还是转头看看陈太忠,“小陈,你的消息准确吗?” 这话这么直接地问出来,看似在问陈太忠,实际上扇地是段市长的耳光,段卫华你可以这么要求,但是我要考虑真实性,你或者是认为你已经落实过了,但是对不起,我还是要再落实一遍。 这或许不是对段卫华能力的怀疑,但绝对是彰显出了章书记凤凰市掌舵人的身份,其间种种味道,不是当事人,真是体会不出来,也亏得是段卫华城府深,换个人没准就挂不住了——章尧东的强势,那可真不是吹牛。 陈太忠却是没感觉到这种层面的交锋,一来他的境界还稍嫌不够,二来的话,虽然也在局中,可是他只是个棋子,想品出弈者的心情和感受,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么他就很自然地保证了一下,当然,消息渠道他是不能说的,只是说听省科委“相当级别的领导”说起,而且科委的同事里,也纷纷地从不同途径验证了这个说法。 “还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章尧东扬扬眉毛,手指漫无目的地在桌上敲两下,他心里已经信了陈太忠的话,但是既然是小道消息……段卫华你自己先落实去吧。 “老段,我有这么个想法,”沉吟一阵,他才抬眼看一眼段卫华,“现在市政府可以出面,邀请陈省长先来凤凰考察一下,指导一下科委地工作,既然北京要来人了,那咱们肯定先要接受省里的检验。” 还有一句话他想说却是没说,“万一陈省长能确定这是谣传,那你这不是也算落实了吗?”不过他实在没办法说这句话,这么说话,就是赤裸裸的欺人太甚了。 段卫华自然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的,心说章尧东这家伙做事,是越来越稳当了啊,少了点魄力却是多了点油滑,说不得笑着点一下头,“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还是挺相信小陈的,自己的同志嘛……要真是像小陈反应的这种情况的话,市政府是不能坐视地,要不然以后工作都不好开展了。” 这话搁给别人听,那就是段市长在说,就算你不管,那我也要出手管了,倒是你到时候别歪嘴,说我的手伸得长,我现在可是来约你一起的。 章尧东却是从这层意思外,又听出了别的意思,段市长是表态兼挑唆:这是你不相信陈太忠,我可是绝对相信他——那是自己的同志! 这人老了,天天动的就是点歪心思!书记心里冷哼一声,却也顾不得算计两人到底是谁歪心在先了,正经是先解开不必要地误会才是。 当然,这误会绝对不是说省科委和凤凰科委的误会,而是说段卫华的挑唆可能带来的误会,于是他笑着摇一下头,“老段,我不是说不相信小陈,我是说……咱们市政府可以等一两天联系陈省长,也省得省科委找到什么借口,毕竟迟了一天通知可真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就是撇清了,我也是想帮陈太忠的,你看,我还给你提了点建议不是?不过这话说出口,其实就是章书记在招架而不是进攻了——论斗争艺术,他比段卫华真的还略有不如。 “章书记这个建议提得好,”段卫华笑眯眯地点点头,似是在夸奖章书记高瞻远瞩,又像是有点赧然自己没有想到。 不过这个笑容,看在章尧东眼里,真的有点扎眼,你是笑话我这话是废话吧?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赞赏的模样,我说老段啊,你再这么歪话正说,我真跟你急了啊。 还好,段卫华的下一句话,就有点逼宫的意思了,“可是要落实了,省科委真是对咱们凤凰有歧视的话,那……” 唉,其实你这么说话就不错,章尧东现在对这逼宫的话反倒是能接受了——他也爱绕着圈子说话,可是既然那么说话不是段卫华的对手,自然就希望对方正正经经的说话,不要那么费劲儿了。 章书记笑着点点头接话,“没问题,真是这样的话,我和你一起向陈省长反应,没必要给省科委行文儿了。” 他这话就又带了点豪气出来,当然,也不无打击段卫华的嫌疑:切,我章某人不做则已,做就做点大的,不像你,就想着不疼不痒地抗议一下就完了。 “小陈,章书记对你们科委的支持力度,真的很大啊,”段卫华也不接这话,笑着拍拍陈太忠的肩膀,站起了身,“章书记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我靠!章尧东心里怒骂一声。 这番口舌从外表看,章书记是占了上风,段市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甚至把陈太忠都留下来了,果然不愧是弱势市长风范,极给章书记面子。 但是章尧东心里清楚,正是因为段卫华来得轻松走得稀松,不但看起来毫不介意,反倒是一副“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那么出现这个结果,陈太忠心里,最感激的应该是老段才对。 这老狐狸,这一刻,他心里也不得不钦佩段卫华的手段,事实上,段市长时不时地露这么一小手,也是章尧东不敢对其太过放肆的原因之一——老段的心理素质太好了,就算真的失败了都能做出一副成功的模样来,从而引歪别人的认知,更何况大多时候,段卫华不过是稍处下风? 偏偏地,这么个市长还甘愿处于弱势,章尧东吃撑着了,去激怒此人?事实上,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反应,是不是在段卫华算计之内。 不过还好,笼络陈太忠的话,他还有自己的绝招。 “太忠,说说你打算做点什么?市里一定尽力配合你,”下一刻,章书记暂时把陈太忠没最先跟自己汇报的事情抛在了一边,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殊不知,这个表情到了陈太忠眼里,却是又触发了些许感慨,老段和老章真的有点合不来啊,段市长一走,章书记就是这副表情——哥们儿今天真是搞错次序了啊。 在这种比较强烈的自怨自艾的心情下,他也懒得耍什么花样了,一本正经地将准备工作解说了一遍。 “啧,舍本逐末,”章尧东咂咂嘴又摇摇头,毫不客气地发话了,“小陈,这个时候,你该好好地去北京活动一下了。” “他们不是都要来了吗?”陈太忠有点搞不懂这话的意思,谨慎地反问了,心里却是在嘀咕:老章啊老章,你要指望我能忽悠个副部长来提高考察团等级,就有点那啥了——没错,哥们儿是有这个作弊能力,但是你这么要求我,真的挺有点异想天开的。 “啧,你怎么这样呢?”章尧东有点头疼他的蒙昧,说不得又指点得细一点,“领导想考察你们,是你们工作有成就,但是你们啥也不做,坐等考察团来,就有点……” “就有点骄傲自满吃老本的意思,对领导不够尊重,”陈太忠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谢谢尧东书记的提醒,我真的明白了……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他确实明白了,国家科委要来考察,准备工作做好是很重要的,但是同时,也要去北京活动一下,表示出凤凰科委的受宠若惊来——错了,是表示出凤凰的尊重领导来。 当然,国家科委的人愿意不愿意接待他,那是另一个问题了,人家接待与否,是工作需要的问题,凤凰科委的去不去,那是态度问题。 似此有来有往一团和气,才是官场往来之道!陈太忠真的有点感谢章尧东的提醒,细节决定成败,官场无小事。 听他语出诚恳,章尧东笑着站起来身来,“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现在?”陈太忠挠挠头,“现在我要做的……是先准备资料吧?” 章尧东被他这个稍显纯真的小动作搞得有点哭笑不得,一时间也没了刚才的那点怨气,“不邀请我先去科委看看?” 第1119章 锦上添花 有了章尧东的话,科委马上要开的中层干部大会的规格顿时就是一变,原来是打算在科委那平房的大会议室将就的,这次可好,搬到凤凰宾馆的大会议室了,这会议室建得比较早,却也能容纳二百多人,科委的中层来这里开会,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张智慧还拍着胸脯保证,将会场好好的装饰一番,外面也搞上宣传用的条幅等等,反正这钱是科委出,但是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他这里想怎么配合都没问题。 这次参加会议的人也大增,就在当天晚上,定下出席会议的不但有章尧东,还有段卫华,至于说市委办和政府办的两个秘书长魏长江和景静砾也要来参会,分管市长小桥树也要来,还有计委主任兼招商办主任秦连成……总之一句话,阵容济济。 不过,坏处也有一点,那就是会议改期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会场都改了,相关布置就得重新来过,当然,科委的人无所谓,他们都习惯将就了,怎奈,市里头不肯将就不是?那来的人就只能先住在凤凰宾馆里等着了。 还好,对科委的中层干部来说,有条件在凤凰宾馆住宿的人也不多,不但穷级别也低,能在这里开会,多数人的精气神儿又上了一个台阶——咱科委也能在凤凰宾馆开中干会了,这本身的意义就是巨大的。 事实上,这次会议延期,却是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因为章尧东一开始就说了,要把汇报陈洁省长的事情推迟两天,以免省科委那边找到什么借口。 既然推迟汇报地时间,那这个中层干部会的延期,那就是必然的了,大家谁也不能保证,陈省长听到国家科委考察的消息的话,会不会真有兴趣提前来看看。 要是陈洁愿意提前来,那科委这边刚开过大会,未免就是对领导的不尊重,正经是让导来参与这个会,倒也是给领导一个向大家打气的机会。 当然,陈省长不来地可能性更大,因为过不久国家科委的人还要来考察,万一来地是个副部,陈省长应该会再来一次凤凰科委,短期内一个地市的行局两次被分管省长视察——人家好歹是副省呢,不能表现得太不值钱吧? 陈洁也可以这次来了,下次就不来了,但是谁又能保证科委来的肯定不是副部呢? 当然,陈省长真的愿意死挺凤凰科委,又不在乎物议的话,两次考察也就考察了——有不同的考察理由,来两次不是也就来了? 不过,大家这不是不知道陈省长会做出什么决定吗?那就只能拖两天了,等市里把情况反应给省里,那意思就是:陈省长你看,省科委对凤凰科委使绊子呢,只是国家科委的电话,通知到凤凰了,您看,正好凤凰科委要开个中干会…… 所以,这次会议地推迟,更重要的是要给陈洁一个理由,好对凤凰科委“重点关注”,当然,陈省长愿意不愿意重点关注是人家的事儿,但是凤凰市不给领导关怀的机会,那也就太不会做人了。 这些布置和因果,并不是陈太忠一个人完成的,事实上,这件事的推手是段卫华,陈太忠离开章尧东办公室,就给段市长打了一个电话,“卫华市长,我们科委头一次这么郑重地接待上级领导,资料什么的该怎么整理,市里能不能指导一下工作,帮我们开拓一下思路?” 段卫华当然知道,陈太忠有点怨气,不过,今天的事儿办得挺顺地,他心里也高兴,“那好,我帮你安排两个人搞资料……对了,关于科委的中干会,你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中层干部会?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晕,“说些科委内部的事儿,对了,章书记可能又要参加了……” “你看,我就知道,”段卫华在电话里笑了起来,“算了,我帮你安排一下这个会吧,你这么简单地安排可是不行。” 段市长出马,那肯定就是算无遗策的,其间景静砾又赶了过来,将他拽到一边如此如此地交待一番,陈太忠才豁然开朗,心说卫华市长这两下,还真是让人佩服。 反正科委上次的中干会就彩排了一次,这次大不了就再来一次好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地厅级领导加入了这个与会名单,让科委其他的三个主任颇有点瞠目结舌,列席的市领导里只有一个正处,却还是景静砾这种比副市长不遑多让的主儿。 事实上,杨波也有兴趣参加这个会,不过别人参加这个会,不是分功就是露脸去了,虽然他也想表示一下自己对科委的支持,可是打听一下与会名单,当时就没有掺乎的勇气了,他要去了,那真的就是纯粹的边缘人,还不够丢人的呢。 不过有他的授意,就在第二天大家在凤凰宾馆彩排的时候,李天锋终于逮住了陈太忠,在休会的时候拽住他不肯放手,“陈主任,你一定要听我说说。” “我电话里都跟你说过了啊,”看着面前这瘦瘦小小的李厂长,陈太忠有点不高兴,只是转念一想,现在像此人这么执着地实在太少了,心里一时也生不起气来,“负责技术的,是梁主任,负责商业运作的,是邱主任,你的职工的问题,找李健主任,你找我没用啊。” “那些我都跟他们谈过了,”李无锋咳嗽一声,死死地盯着他,瘦小的身子里,竟是异常的执着,“我们的设备还保持完好,为什么我们不能入股,而是兼并?” “好不好你说了不算,那要看专家分析,”陈太忠嗤之以鼻,“也就是你们那点地皮,换了我们接收你的员工,要不是杨市长说话,你以为我愿意兼并你们?” “你都要上新设备了,是吧?”李天锋的脸一沉,眼中冒出了熊熊的怒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竟是不怕惹怒现在这位灼手可热的官场新贵。 以陈太忠的目中无人,都被他这滔天的怒意惊得呆了一下,他略一思索,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现在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该报废地设备,我们一定要报废,能用的设备嘛……要是性价比划得来,还可以留下用,差一点地当备用设备也行,但是维护成本太高的话,那也没商量,必须报废。” 原本他还想说差一点的就拍卖了算了,不过想到自行车厂上一个领导就是因为在卖废品中做手脚,才引发了一系列的变化,终于硬生生地改了口说做备用设备——这么执着的人也少见。 见到对方的怒意,他先是震怒,后来却又生出了些许的感触:人家不怕自己,那是因为心里无私,心里无私啊! 想到这一点,他有天大地怨气,看眼前这厮再不顺眼,也不能因为人家的质询而生气,换个人敢这么问,他早顶回去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我们科委的事儿,轮得你说话吗? 不过倒是可以借此卖老王一个人情,听说王宏伟也挺欣赏他的……嗯,这件事利用好了,能化解点王书记积年的怨气。 “这话可是你说的,”李天锋的火气消了不少,不过眼中狐疑的神色尚存些许,“你要说到做不到糊弄我,那我不会答应地……这些都是国家的财产,希望你考虑清楚。” 敢情,他并不是一定要在厂里占股份什么的,而是生恐科委的将厂里维护经年的设备撤走贱卖,不但能从这儿赚钱,买新设备还能赚钱,上下其手大发横财。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废话呢?”陈太忠也被他这步步紧逼的态度搞恼了,“你要不放心,将来你当分管生产地厂长,这总可以了吧?” “那销售和采购呢?”李天锋可是知道一个厂子哪儿最容易出猫腻,他抓生产有一套,可是想到两个最重要的环节,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还没完了是不是?”陈太忠工人家庭出身,对这个当然也清楚,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你都管了生产了,对采购回来的东西当然有发言权了。” “至于说销售,”他说到这里,又想到了关于李厂长的传说,居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对方一眼,“呵呵,你以为我敢让你插手销售?” 李天锋却是被这话说得脸一红,他当然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不过,陈太忠的态度虽然不好,却是钉是钉铆是铆,将相关细节说得一清二楚,他犹豫一下,“可是我就算管了生产,对采购也只有建议和抗议的权力,要是别人不听……” “科委马上就要完善纪检工作了,”陈太忠不耐烦地回他一句,才说要结束这次谈话,不过他这话一出口,突然发现李天锋的眼神再次冷了下来。 “啧,真是麻烦了,”陈太忠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么说吧,李厂长,你要觉得相关部门的处理有失公平的话,你可以找我来,成不?” 李天锋盯着他看了半天,似乎是在分辨此人的话里到底有多少诚意,想了半天之后,才脸色一沉,很决绝地递过了手里鼓鼓胀胀地公文包。 陈太忠冲着他冷冷一笑,也不发话,脸上是说不出地轻蔑。 “自行车厂四年前就致力开发电动车助力车了,”李天锋坦然地看着他,“这里面是资料和图纸。” 第1120章 振翅欲飞 国营企业终是国营企业,虽然有人说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效率低下什么的,但是有一点,大家都不得不承认,这些曾经见证了共和国成长、参与了其中发展过程的“国字号”,还是有不少技术底蕴的。 凤凰的“追风”自行车,在七十年代买自行车还要车号的时候,销售得也还不错,等进入九十年代后,眼见一天不如一天,生产厂长李天锋心里也着急,就琢磨着搞起了电动助力车。 不过,那时的厂长只顾自己搂钱了,厂子也是每况愈下,虽然他也想支持李天锋研发新产品——厂子好了,他不是更能从中继续捞钱了?怎奈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研发搞了一年多,也不过就出了一辆样车。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个样车还不是电动助力车,是汽油助力车,就是自行车上挂个油箱和小发动机,想蹬就蹬两下,不想蹬或者遇到大上坡,一拧油门就上去了。 当时这种汽油助力车在某些市场也火了一阵,不过那是因为各大城市陆续开始禁摩了,这种产品是做为擦边球出现,供有相关需求的人群使用的,没多久就因为污染严重被挤出了市场——说句题外话,正是因为有汽油助力车的前车之鉴,科委的那几个主任说起电动助力车来,才会有那么审慎的态度。 可是李厂长当时正想着跟上这股风呢,想也不想地搞出了汽油助力车地样车,等到样车出来,各城市却是已经开始渐次封杀这玩意儿了。 不过还好,自行车厂研发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是投机取巧钻空子的,所以在设计的时候,还考虑了电动助力这备用的型号。 要知道,从自行车到助力车,那是需要突破很多东西的,可以称之为飞跃,可是从汽油助力到电动助力,就简单多了,可以算入改造的范围。 正是因为如此,虽然这电动助力车只是个图样,李天锋也有信心很快能搞出成品来,由于当时搞研发的时候,厂里还有相当的技术实力,又是由他主持地,所以,他相信这个设计,不需要做很大改动。 “哦,是这么回事啊,”陈太忠听得笑了,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这个图纸,你交给梁主任好了,他是搞技术的嘛。” “他负不起那个责,你才是科委做主的,”李天锋听到这话,禁不住嚷嚷了起来,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忿,不过,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一点,搞得远处的人都禁不住扭头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李厂长眼里甚至噙着泪花,“你知道吗?这些图纸我保存得有多么不容易?有私人老板找人要买,他们愿意出十万……出十万你明白不?” 十万?陈太忠心里一声冷笑,十万也叫钱啊?拜托,你这话有点破坏和谐地意思,小声点成不成? “我儿子结婚,因为我凑不齐两万的彩礼,婚事吹了,儿子现在不认我这老爹了,”李天锋的声音确实低了,但是话却更令人心酸了,“他知道我有这图纸,但是我知道,这图纸能给厂里保留点火种……人总是要有希望的,陈主任你说是不是?” 唉,你这脑瓜也不是不够用嘛,居然知道保留火种?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十万,仅仅是十万,还不够他给雷蕾买富康神龙的钱,就让一个堂堂的厂长,纠结成这个样子。 周四下午,陈洁正在琢磨明天召开的省长办公会上,自己准备的资料还缺点什么,却是猛地接到了段卫华地电话,心里真是有点纳闷。 严格点说,她的处境跟段卫华相当,都属于那种背后有点人,但是基本上过气的主儿,当然,段卫华虽然是厅级干部,但是主管一市,进步空间很小了可也不能说没有,倒是她是再没有上升的可能了。 不过这种情况的干部很多,两人打过交道,但也是泛泛的,陈省长属于那种不乱伸手的人,性格跟蔡莉差不多,要不然上次尤望教授的事儿,她也不会直接打电话给郭宇了——虽然只是个推荐,但是跟段卫民打招呼有点过了,找姓郭市长办事,要合适一点。 所以她对段卫华能打来电话,很是有点奇怪,两人客套两句之后,段市长就说了,凤凰市科委马上要开个中层干部大会,也不知道陈省长有没有时间下来指点一下。 欺人太甚!这是陈洁的第一反应,好家伙,咱俩没那交情吧?你直接就打电话过来,让我参加一个处级单位的中层干部会? 不过这怒火只是一瞬的事儿,她沉吟一下,段卫华做事,那可是出了名的稳重,天南省不过十三个地市,像凤凰这种仅次于素波的城市,陈省长对那里班子的情况不算陌生。 接下来她又想起来了,这凤凰科委也是红火的要命呢,只是听董祥麟说,那帮子人目无领导。 段卫华这是想帮我说合呢?想让凤凰科委的绕过省科委直接跟我接触?这可是由不得陈省长不这么想,一时语气就有点冷淡,“最近事情比较多一点,可能没有时间,段市长你跟省科委地董主任说一声吧。” 陈洁跟董祥麟关系尚可,这也很正常,都是在素波呢,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所以她的拒绝是很正常地。 “省科委没有向您汇报?”电话里段卫华的声音,有点微微的诧异,“国家科委的要来凤凰科委考察呢,这个会也算动员会……” 国家科委考察?陈洁顿时就是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想那董祥麟私下刁难凤凰科委,又怎么敢跟自己的主管省长汇报? 当然,这话出自段卫华这一市之长地口,陈省长是没有理由不信的,而且,凤凰科委现在的名气真有一点点了,招来国家科委考察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个,她一时间就有点恼怒了,董祥麟你把我这个分管省长放到什么位置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告我一声。 不过,不管怎么说,省科委是她的地盘,陈省长再恼怒,也不能当着段卫华这外人说什么,“哦,最近我有点事挺忙的,这两天可能是没注意这个消息……具体是什么情况?” “呵呵,”段卫华轻笑一声,顿了一顿才发话了,“凤凰科委也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这个消息,不过我打电话到国家科委问了,确有其事……现在是先上报资料,可以确定地是,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的陶主任一定会来。” 段卫华话里地停顿,那也是有讲究的,笑两声沉寂一下,怎么着都是告诉你,我这笑容里面有内容。 找我告状呢,陈洁明白了,人家凤凰科委都从省科委得不到消息了,害得段卫华又侧面找国家科委去落实,这董祥麟也太没有大局感了吧? 可是还是那句话,这是陈省长的地盘不是?她不能怪段卫华替下面人抱屈,可是她肯定要维护自己的人的,“哦,这个……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觉出,段卫华的笑声有点刺耳:这家伙是笑我驭下不力呢,是吧?董祥麟这个混蛋……害我在一个市长面前丢人。 “这个会本来是周三开的,不过科委地同志周一得到这个消息了,”段卫华咳嗽一声,语虽平平,可是字字句句扎得陈洁心痛,“我做了做工作,他们愿意推后一下,看陈省长能不能来指导一下。” 真是赤裸裸地打脸了,凤凰科委周一都知道消息了,董祥麟的省科委怎么也不会晚于周一知道,眼下都周四下午了,你陈省长居然还不知道消息? 可是陈省长还不能生气,人家把会推迟了,就是想着尊重领导一下,当然,处级单位的尊重,陈洁也不是很在乎,但是这态度跟省科委相比,那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而且,段卫华的话里的意思也明白,省科委那么操蛋,我这市长肯定不答应嘛,不过陈省长你可能是被蒙蔽的——是的,我们不鸟省科委,但是还挺尊重分管省长的。 说白了就是,凤凰科委出成绩了,省科委不用想沾边儿,我们倒是给陈省长准备了一副碗筷,您想来,就随便夹两筷子吧。 面子是别人给地,可是自己丢的……陈洁远算不上强势,所以,她对这话的理解非常透彻,而且主管了科委,她也清楚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是搞什么的,那可不比别的地方,是搞政策法规的,而陶主任是正主任,肯下来考察,那就说明这只凤凰,已经注定要展翅高飞了! 遗憾地是,她没在其中起到任何作用,这个时候,凤凰这帮人还能惦记着自己,那就是表明没存什么芥蒂——严格说起来,人家要计较的话,她陪同视察中难免还会被不冷不热地说两句。 当然,她不怕那些小话,伤不到她什么,可是做到她这一步,既然无心上进了,那就图个别人的尊敬了,是的,面子很重要。 一个从没打过交道的市级科委,给了她面子,天天在眼皮子底下的省科委,倒是欺上瞒下,想到这个,陈洁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段卫华你说话不这么直接会死啊? 她想得有点出神,就半天都没有说话,猛地听到听筒里有人“噗噗”吹了两声,接着就是段卫华的声音,“喂?陈省长你在听吗?” 第1121章 又一个会 陈洁听到段卫华竟然这么捣蛋,远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稳重,心里不禁又是苦笑一声,段市长不是个轻浮的人,这种小年轻才会做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这不过是段卫华地一个暗示,至于他想暗示什么,陈洁一时想不明白,可是不管怎么说,她明显地听出了一个市长地愤怒:看看你管的省科委……我们这算很给你面子了吧? “与会地都有谁?”陈洁不想再想这个问题了,所以只能岔开话题。 “市里主要党政领导都要参会,”段卫华将“主要”两个字咬得略略重了一点,陈省长,那啥,我不想给你施加压力,但是章尧东也会去。 市委市政府联手?陈洁越发地觉得不是滋味了,这个压力真的挺大的,“这个会什么时候开?” “估计要下星期了,”段卫华回答得很轻松,“陈省长要是没时间,我们就安排到周二了。” “恐怕是我周一才能给你答复了,”陈洁笑一声,语气轻松了不少,她从来没觉得,这种很正常的迎合,能带给自己这么大地满足感,“实在抱歉,卫华市长。” 放下电话之后,陈洁脸上的笑意,慢慢地凝固了起来,她抬手拨通自己秘书地电话,声音冷得令人胆颤,“通知董祥麟,让他过来,马上!” 秘书也少听到领导这么震怒,忙不迭地答应了,正琢磨这董祥麟做了什么呢,隐隐听到听筒里陈省长叹口气,“坏了,这不是得去两次了吗?” 听说会议要推迟到下一周了,科委这帮人也彩排得差不多了,一时间四个主任就将大家放羊了,“下周再来吧……等通知好了。” 不过,这些县区来的干部,大多数都已经不甘心回去了,虽然四个主任已经下了“封口令”,李健也不可能将自己即将进步的消息传出去,可是不知道怎地,科委扩编领导层的消息还是被大家知道了。 更有甚者,都知道这次是扩编五个副职,五个啊……要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五个的话,是个正科就敢惦记不是? “这一定是市里那帮家伙传出去的,”文海苦恼地看着陈太忠,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你看,我都关机了。” “我也关机了,”邱朝晖也在场,他实在没处可躲了,躲到了幻梦城附近地花都酒店,却不成想正撞上了给沈志伟安排房间的陈太忠——凤凰市真的太小了。 “关什么机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顺便手指往天花板上一捅,“让他们找上面嘛,咱们又做不了主,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他又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邱朝晖和文海面面相觑,好半天两人才点点头,同时打开了手机,“是啊,为什么不让他们找市里呢?” 市委市政府手上,可是还握着三个副职呢,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让其他人找到市里去,这年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万一有人能上位,那可不也是科委系统的? 邱朝晖想的更远,科委里尊师重教的风气还浓厚一点,这也是文化人汇聚的地方常有的事,像董祥麟那种异数真的不多,那么,系统里真有人能上来的话,那么以前四个主任还是能比较受人尊敬的。 这次沈志伟来凤凰办事,因为有抓住四个谋财害命的家伙的案子,就很自然地找到了刘望男,给刘大堂发放“见义勇为”锦旗一面,顺便求见陈主任。 陈太忠虽然不太想领这个情,可是沈局长做事挺上路,事发当天答应得就挺痛快,事后还知道送面锦旗,混官场的,可不就是讲个面子吗? “陈主任,我是想给刘总报个‘见义勇为’地名额上去,”沈局长也会来事儿,“你看这个……合适不合适?” 老鸨兼煤矿矿主……见义勇为好市民?陈太忠虽然知道人家客气,却是没想到会客气成这样,心说这年头的事情,还真是说不明白了。 不过,人家既然有心,他也不可能拦着不是?说不得笑着摇摇头,“这个,是该表彰一下当地守矿的吧?刘总跟这件事好像没太大关系……这不也是沈局你的辖区里的事儿吗?” 沈志伟最担心的是陈太忠不愿意让自家姘头曝光,这年头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真的不少,听对方这么说,少不得就要尝试着争取一下,“那也是刘总嫉恶如仇、领导有方不是?” 他当然明白,给辖区增光也很重要,那可是业绩呢,但是话说回来,真想上位的话光说业绩顶个屁用,还是身后有人才管用,靠住陈太忠不比啥强? 领导有方?陈太忠听得就想笑,刘望男现在估计连那个矿在哪儿都找不见了,不过人家巴巴地送功劳过来,他推一推可以,太矫情就没意思了,于是笑着点点头“那可是谢谢沈局了。” 对于刘望男的身份暴露,他真是不在乎,反正他现在地身份,是不怕别人拿作风问题攻击了,而且,因为安排下岗女工“就业”,他还争取过市十佳青年呢,做煤矿主地当然也能做模范市民。 这年头,黑道洗白,不也是能混进政协?没洗白的都能混进去呢……嗯?找小吉想想办法,给刘望男弄个政协委员干干? 说穿了,这政协委员就是层保护伞而已,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地,他正琢磨呢,却不防沈局长又说了,“陈主任,今儿周末,也不知道王局有事儿没事儿……咱们当着他的面儿说,比较好一点吧?” “喂喂,你就别说这个了,”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王宏伟对自己的事儿太明白了,而且那人眼里还不怎么揉沙子,就算答应了这件事,心里估计也要气个半死,“跟王局坐是可以,别提这事儿。” “成,我不提,”沈志伟的意思,也是无非跟王书记套一套近乎,顺便再借着陈太忠向王宏伟暗示一下:王局你看,我跟陈主任尽释前嫌了呢。 “不过,该提点什么呢?”他有点挠头,“汇报工作?” “不用了,我有话题,”陈太忠摸出手机来,心说正好把李天锋这个人情摆到王宏伟面前,顺便还能多了解一点那人的情况。 小陶一看来电号码,就有点晕,因为即将成立的反贪局的人事安排,王局头疼了一下午了,现在又是这个电话,“王书记……陈太忠的电话。” “啧,”王宏伟听到那三个字,痛苦地闭上了眼,牙关紧咬,好半天才双手掌缘一敲太阳穴,“行了,你先问他事情有多大……什么?吃饭?不去!慢着……电话给我吧……” 同一时刻,通德市的市长臧华在看着参会名单发呆,猛地发现名单上有个名字有点熟悉,“陈太忠……不来,来地是丁小宁?” “是啊,”来汇报工作的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孙天仁,市政府秘书长韩旭东是赵喜才的人,肯定不会为臧华所喜,不过,赵喜才现在是省会的市长了,丫背后又是蒙艺,臧市长就算不喜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韩旭东跟赵喜才不是一系,以前也没啥权,现在新市长上任他靠得很快,对这种人,臧市长还是要以拉为主,所以韩副秘书长主持会议筹备事宜。 “谁想着请陈太忠呢?”臧华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这名单谁拟的?” 臧市长对这陈太忠可也有印象,事实上,他对丁小宁都有印象——他跟杜毅走得不是很近,杜省长的提拔那是另有因果,正是因为如此,他非常注意收集跟杜省长有关人的信息,好努力将自己打造成铁杆杜系。 “各机关报送地,综合办的几个人审核的,”韩旭东区区一个副处还是不得志的那种,对这俩名字有点蒙昧,那简直是必然的,“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什么,”臧华仔细想想,确实也没什么,整天惦记着这个是谁的人那个是谁的人,这工作还开展不开展了?而且,看陈太忠的具体业绩,请此人来也是名正言顺。 当然,陈太忠不来也正常,要避嫌嘛,反正那丁小宁能来,倒也算给了通德面子了,这个年轻的副处做事,倒也有章法。 “我可以回去查一查,”韩旭东结结巴巴地解释,脸也是微微有点红,“不过……综合办那儿的人,比较认孙秘书长。” 你这能力可真的是成问题,办事不行就算了,挑唆都挑唆得这么明显,臧华看他一眼,心里有点鄙视,不过,眼下他不是也没什么人可用吗?最起码韩旭东说这话,投诚的味道很浓。 “随便问问就行了,”他笑着摇摇头,“不过……记着不要把消息传出去。” 第1122章 各有各招 董祥麟已经在陈省长面前坐了十分钟了,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听出了点不对劲,陈洁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一般情况下,要他火速赶到的话,那肯定会解释一下原因,而这次陈省长的秘书小田什么也没说。 田秘书的声音一如以往地冷淡,但是董主任知道,小田其实也会笑,不过人家没必要冲着他这科委的主任笑。 该是花大力气去讨好田秘书的时候了!董祥麟在推开陈省长办公室门的时候,心里暗暗地做出了决定,现在省科委的处境并不是很妙,他必须巴结好自己的主管省长——陈洁背后还有两个老家伙,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果然是出事了,陈洁听到他喊“陈省长”三个字的时候,才从桌上的文案中抬起头来,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了头。 董主任也知道,自己是遇到传说中的“学习时间”了,不过他可真没想到,一向比较和蔼的陈省长,怎么会给自己来这么一手? 他来她这儿也很多次了,知道陈洁对正厅的干部还是挺尊重的,一边很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脑子里却是在不住地转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可是没想到是凤凰科委的事发了,在他想来这事儿真的无关紧要,无非推迟几天通知凤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可能不通知。 陈洁想让他解释,他都不怕,省科委这是在行使正当地职权,是的,垂管的权限,国家科委对凤凰感兴趣,那么天南科委这儿帮着把把关、落实一下情况可是再正常不过了——虽然其实是很不正常的。 但是,从没当着他“学习”的陈洁,这次一学习就是十分钟,随着时间的推移,董主任的心也不住地在下沉:陈省长到底发现我什么了? 所谓地学习时间,并不是说上位者一定在学习什么东西——像蒙艺警告蔡莉那次一般,倒是在学习报纸,可是陈省长也当着董祥麟看过报纸的。 “学习”的人具体在干什么,实在是无关紧要,关键是怠慢下位者的时候,他们释放了什么友善信号没有。 至于陈洁这次,她什么信号也没放,但是她以前没干过这种事,那意思就很明显了:陈省长在学习,是的,她很生气。 可是董祥麟又怎么敢打扰领导的“学习”呢? 领导的威严劲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久远,董主任只觉得身上的汗都快下来了的时候,陈洁终于发问了,却是头也不抬,“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道,”董祥麟犹豫一下,还是故作迷茫地摇摇头,事实上他可是知道这话地难接,警察问话的时候也都是这架势,万一猜不中的话,那么恭喜了,可就是两件案子落对方手里了。 “哼,”陈洁冷哼一声,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中是说不出的讥讽,“你有什么想法我不管,但是上面视察凤凰,你都不跟我说一声……我是哪儿对你支持力度不够呢?董主任?” 女人从政,就算是能到达一定的高度,但是小心眼只会比男人多,这个不用说。 这话入耳,董祥麟直觉得是一个炸雷在耳边“喀喇喇”响起,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忘了把这件事汇报给陈省长了! 垂管肯定可以,但是像这种国家部委考察的大事,他居然不向分管领导汇报,那可是大错特错了,陈省长不介意他向凤凰隐瞒,但是隐瞒领导那真的是……难怪陈省长暴怒了。 隐瞒领导不是不可以,但是要隐瞒的是领导不想知道地负面消息,隐瞒了领导想知道的积极消息,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章尧东和段卫华算计的阴狠之处,由此可见一斑,有意拖两天,这就是学问,这么做,彻底地点燃了陈洁的怒火。 不过这个当口,董祥麟肯定是不会再解释出真实意图了,他只能没命地抵赖,事实上他做官无耻有余,其他方面水平还真的不算很高,“陈省长……我安排办公室转发了啊。” 陈洁一般都挺好说话地,平日里他扯个小慌什么的,就算陈省长心里清楚,也不会当面戳穿。 “你安排了?好,”出乎他的意料,这次陈省长还真的叫真了,一指自己桌前的电话,“你现在就给你办公室打电话,要不要我替你拨号?” 是个人就想得出,省科委这边是心怀旧怨才不肯通知凤凰科委,她见他如此抵赖,真是有点忍无可忍了。 到了这步,董祥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地顶了,他实在没别的选择了,欺瞒领导在先,试图逃避责任在后,这责任太大了,“陈省长,是我错了,我回去一定说他们,不过,这个消息周二晚上才收到的,周三早上我安排的,……” “行了,你不用说了,走吧,”陈洁心里,忽然泛起一种无力感,随手挥一挥,眼睛也闭上了,还轻声叹口气,“以后我这儿你不用来了。” 董祥麟的心重重一沉,说实话,他倒不认为陈洁能把自己怎么样,可是陈省长一旦说出这种话来,也真的不好受,有心再辩解两句吧,又是没那个脸皮,说不得只能站起身向外走去,她都有了偏见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正经还是尽快去办公室把口径统一一下,再求得陈省长地谅解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扭头看一眼主管省长,“其实我可以肯定,就算办公室一时疏忽,可绝对不会误事。” 废话,这还用你暗示我?陈洁心里一声冷笑,你倒是敢扣下消息不通知凤凰呢,再给你个胆子!你不就是想让凤凰的材料准备得仓促点,好看人家笑话吗?文化人能下作到你这种程度,也真是罕见了。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感谢凤凰那个年轻地副主任了,像姓董的这种人,真的就是欠别人收拾,我不方便收拾他,你重重地下狠手吧——不过最好在暗地里,明面上收拾,我的脸上也不太好看啊。 周一的时候,段卫华接到了陈省长的电话,“段市长,你们那个科委的会,能不能推一天呢?周三开好不好?” “陈省长说话,那我们肯定照办啊,”段市长笑着答她,“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的,你尽管说……” 既然调子定下来,其他的也就好办了,不过,陈省长可不是周二到的凤凰,而是周一晚上到的,是的,她提前了一天。 这就是陈洁的算计了,自打她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会来两次凤凰,肯定就觉得有点自降身份,可是这次不来也不好,毕竟以前她根本就没关注过凤凰科委,这次人家给了她关注和分功的机会——还是市委市政府同时出面邀请的这种,她不来真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这种小矛盾,也难不倒陈省长,随便合计一下,她就拽了省教委的常务副主任下凤凰来了,虽然目标是科委的中层干部大会,可是周二她要先视察市教委,还要去文化局卫生局看看,周三再去参加科委的大会,好微微地淡化一点她是专为科委来的味道。 当然,这么做是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不过谁会在乎呢?反正宣传的时候,会将陈洁的凤凰之行定义为“陈省长来我市检查教科文卫工作”,虽然大家都知道,陈省长此来只为了教科文卫中的“科”字儿,但是做文章的借口是有了——陈省长的面子是保住了。 可见陈洁虽是一个女副省长,但是对如何合理地使用手里的权力,也有很深刻的了解,这法子不但尊重了凤凰市力挺科委的意愿,同时也为她可能出现的两次科委之行做了足够的铺垫,不但面子有了,连里子都有了。 什么人琢磨什么事,好歹也是一省之长——嗯,副的那种,但是眼光和境界也不是白给的,被这点小时难住,那倒是有愧这么多年的仕途经历了,所以,陈省长来到凤凰之后,周二上午,第一个考察的居然市教委,不过还好,市教委虽然在仓促间得到消息,陈省长可能会是在周二考察科委,可是真有心迎合一个副省长的话,安排点小场面应付检查也很正常了。 不过,陈省长在视察教委的时候,居然又听到了陈太忠这个名字,心里一时大奇,“钱主任,你们跟科委的业务挺近多的?” “倒也不多,就是科教仪器统一采购而已,”钱主任早想明白了,统一采购他仗的是陈太忠的势力,也有凤凰市的支持,但是其他几个地市的教委和省教委迟迟不见动作,显得凤凰有点另类,这不过是在分管省长面前敲敲边鼓,坐实身份而已妙的是,省教委的常务副主任,一直也在惦记着这事儿,省里也想收权不是? 经过董祥麟瞒报一事,陈洁对省科委的印象糟糕得很,眼下倒是扶教委的意思很大,这统一采购,陈省长也听人说过,自是一瞬间有些许的异样,“又是陈太忠啊?现在能不能辽联系上他?” 第1123章 稿子丢了 想联系陈太忠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不过今天挺奇怪的,陈某人的手机始终都是关机状态,市教委的办公室主任刘小宝见状,主动离开跑去找陈太忠。 结果等他找到科委,却才知道,陈太忠又开会去了,不过这次是省水利厅举办的“抗洪抢险”经验交流会,是的,他去了素波,一大早就走了。 陈太忠也不想这么忙,可是没办法不是?他老爹占了人家一套房子的便宜,他跟王书记关系又铁,张国俊也挺给他面子,这个场他要是不捧,倒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个经验交流会九点举行,他八点半才赶到素波,王浩波一直在会场外面等他,见他来了,同他说说笑笑地往进走,却又碰上了张国俊。 “小陈真来了啊,”张厅长知道这家伙忙,能来捧场当然挺高兴的,说不得扯了他到前排就坐,“稿子准备好了吧?” “没有,”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张老大你就放我一马吧,能来就不错了,下午还跟我们市委书记还要见我呢,没准还有陈省长。” “不是吧?午饭也不吃?”张厅长悻悻地瞥他一眼,转头对王浩波笑着发话了,“王书记,必须留下小陈啊,这是厅里交给你的任务。” “真忙,真的忙,”陈太忠哭笑不得地连连作揖,“张厅,张老大……放兄弟一马啊。” 陈省长还没见到呢,沙省长倒是出现了,这次是水利厅举办的同外单位地交流会,经厅里邀请,分管省长沙鹏程抽出半天时间来开会。 沙省长那必定是架子大的,眼里也只有厅长张国俊,不过眼睛随意地扫一扫,还是发现了正跟王浩波说笑的年轻人,本来是一眼而过的事情,可是下一刻,年轻人似曾相识的相貌让他惊讶了一下,说不得就多看了两眼:这就是那陈太忠了吧? 张国俊察言观色的功夫何等了得?眼见沙省长多看了那边两眼,笑着发问了,“那是凤凰科委的主任陈太忠,沙省长您也认识?” “不认识,就是看着眼熟,”沙鹏程摇摇头,他好歹是个副省,就算陈太忠再强势,他也不可能说什么让自己降了身份的话。 “要不我把他喊过来?”张厅长这马屁随手就拍上了,他知道陈太忠性子火爆,不过大家在一起吃饭也不是一次了,大致还算得上熟悉,又有王浩波在一边,这种大会议的场合下,小陈还是会给自己一点面子地吧? “不用了,就要开会了,”沙鹏程摇摇头,转头看看自己的秘书,“对了小史,王浩波好像给咱们交过一份关于如何保持水土的稿子?” “是,”小史点点头,心说那稿子早被粉碎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回去找出来,再拿给我看看,”沙省长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句,“今年的洪水,教训惨痛啊。” 他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肯定不合适见陈太忠,那年轻的副主任就是个刺猬,他虽然不怕,但是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 张国俊在一边却是听得傻了,脸上也微微地变了一下色:这个消息,王浩波在递稿子前,我就告诉你了啊,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小史最明白什么意思了,听到沙省长吩咐,禁不住咳嗽一声,低声解释,“这个……沙省长,前一阵我的车窗户被人砸了,公文包也被偷了,那个稿子当时就在里面……” “嗯?”沙省长非常不满意地白了自己的秘书一眼,脸一沉,低声厉喝,“为什么不早说?你心里有没有点保密意识?这种重要文件也能随身携带?” 三个连续地问句,证明省长心里相当地不爽。 秘书是干什么用的?关键时候得替领导背黑锅,既然那被定性为“胡来”的稿子变成“重要文件”了,小史只能捏着鼻子挨骂了——反正,沙省长又不是真生气。 “我已经报警了,”他心里一横,索性是个胡说八道了,那随便乱说吧,量那张国俊也不敢到警察系统去打听,“我知道错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哼,”沙鹏程不满意地哼一声,“没有别人知道吧?注意保密啊,你丢的是我的脸。” 副省长和自己的秘书一唱一和的,张国俊马上就明白了,心里琢磨一下,试探着发问了,“鹏程省长您也别生气了,我让浩波再出一份好了,这次……我也署名好了。” “唉,”沙鹏程摇摇头叹口气,又瞪了小史一眼,“错误是你犯的,记得跟张厅长拿这个稿子,听见了吧?” 小史点点头低声回答,“好地,谢谢张厅长。” 张国俊听了也挺高兴,小史平时里跟他也还算不错,这下不但有机会卖对方个人情,更是还能在那稿子上署名,嗯,这稿子……你丢的好啊。 不过,当着沙鹏程,他也不能说得太过,要是让沙省长认为自己跟小史有什么猫腻,那就没意思了,“不用谢我,谁没有不小心的时候呢?我的车窗户都被砸过两次呢,我跟浩波说我要一份备用,史秘书你也不用联系他了……沙省长,咱们上去吧?” 开会的过程,没什么可写的,倒是在午间休会的时候,王浩波很忠实地执行了张厅长的命令,拉着陈太忠不让走。 陈太忠心里着急啊,两人正在争执呢,张国俊看到了,“算了,太忠这也是忙人,浩波,咱饶他一回,不过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这倒不是说张厅长朝令夕改,实在是沙鹏程只参加一上午的会,他留陈太忠也是想着万一省长想见一下,人不在的话总是不好,既然下午沙省长不参会了,又没有见陈太忠的意思,那硬留着也没啥劲儿。 何况张国俊也明白,太忠那是真忙不是假忙,凤凰那边还有个省长等着呢,不放人也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今天陈太忠来了,倒是让他得了一个跟王浩波共同署名的机会。 是的,张厅长心里很明白,沙省长十有八九也知道陈太忠,只是领导要拿架子,那就由着领导呗。 等陈太忠回了凤凰,就接近下午三点了,找个加油站进去为空荡荡的油箱加油,看着一个劲儿蹦字儿的油表,心里这个郁闷:哥们儿咋就变得这么忙了呢? 下午三点半,他来到了章书记的办公室,章尧东跟他随便聊了两句之后,秘书就拎过一个四四方方地盒子来,看包装是精加工地罗汉果。 “这是童山老泉地罗汉果,听说过吧?”章书记笑嘻嘻地问他。 “听说过,”陈太忠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童山老泉种植园,罗汉果是凤凰地名特产,这老泉出来的是一等一的好,每年产量不过几百斤,纯粹是有价无市,凤凰本地人也很难弄得到。 “既然你要去北京,帮我捎点东西,”章尧东直直地盯着他,若有所思,“那是我中央党校的同学,关于国家科委那儿该怎么活动,你也可以问问他。” “谢谢尧东书记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陈太忠听了,也只有感动的份儿了,他当然知道章书记这么做地用意,科委出成绩,市里也有光不是?可是人家为此动用了私人关系来支持,这个人情是要领的。 “你把科委的工作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章书记脸一绷,郑重地交待一句,随即又是微微一笑,“这次北京之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也要动用你的关系哦。” 看着章书记意味深长的笑容,陈太忠心里明白了,人家是说,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也得从蒙艺那儿弄点关系去活动一下吧? “这个是一定的,”他笑着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有点挠头了,我还没决定去不去北京呢,你这就赶鸭子上架了,“尧东书记,我是不是该开完会就走?” “当然是越快越好啦,”章尧东白他一眼,心说你要走得晚了,我大鞭子抽你,“准备工作越充分,效果就会越好。” 两人正说着呢,秘书进来汇报说吴言来了,章尧东很随意地一挥手,“让她进来吧,又不是外人。” 这就是章书记使劲儿把陈太忠往自己阵营里面拽了,吴言走进来见到陈太忠,也是一愣,冷着脸才要说什么,章尧东咳嗽一声,“小吴,连你自己的兵都不认识了?” 据章尧东地了解,陈太忠同吴言的关系很是一般,以前还有人诬陷两人不清不白,小吴为此很是生气,现在见她要开口,就出声暗示她说话客气点。 吴言愣了一下,脸色有点缓和,看看陈太忠,“陈主任很能干的嘛,在方志办都能出成绩,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当时我就没让你安排他进方志办,”章尧东笑着摇摇头,心说这俩还真是有点不对眼啊,“不过,是人才到哪儿都会发光的,过一阵国家科委要来考察市科委呢。” 吴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科委的工作我也是很支持的,像区里地宿舍,就是科委装修检测的第一单。” 小吴还真是公是公私是私啊,章尧东笑着点点头,看一眼陈太忠,陈某人很有眼色地站起身告辞了,心里却是在嘀咕:这白书记还真能装,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第1124章 伸手 陈太忠从章尧东办公室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向凤凰宾馆,想看看会场布置得怎么样了,谁想半路上却是接到了单位的电话,陈省长半小时后要去科委视察,请他火速回去。 敢情,陈洁虽然打着视察科教文卫的旗号,可是上午就视察了教委和文化局,中午跟副市长王伟新及教委和文化局的一行人吃过饭,休息了一阵之后,又走马观花地看了卫生局和市人民医院,这最后考察的,肯定是最用心的。 其实,说句良心话,科委那屁大一点儿地方,还真没啥可看的,不过,人家领导有心的话,那就什么都可以看不是? “基础建设跟不上啊,”陈洁一下车,冲着科委大院儿里的建筑,就来了这么一句,旋即转头看一眼乔小树,“乔市长,这个很影响咱们凤凰科委形象的。” 乔小树头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心里却是不服气地反驳一句,好像省科委就能好到哪儿去似的,“陈省长,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科委在建的科委大厦,我们有信心把它建成凤凰市甚至于天南省的标志性建筑。”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眼四望,眼见陈太忠在人群外围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这里,忙不迭抬手招呼,“小陈,太忠,来给陈省长解释一下。” 陈太忠站那么远,也不是有意要装逼什么的,实在是陈省长身边围着的人太多了,虽然远远没有蒙艺上次来那么轰动,但是真正见过副省长在地市考察的局面的人,当可明白笔者所说的遮天蔽日——要知道一个县委书记下乡镇,身边还围七八十号人呢。 他陈某人心中手段无穷,身后能人无数,又何必挡了别人进阶的门路? 当然,乔市长这终极召唤,就让陈太忠避无所避了,陈洁更是配合,抬眼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微微一笑,“原来你就是陈太忠,你的名字我可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不过说实话,你年轻得令我难以想像,加油干,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陈省长没有发现,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四周的人群在不动地蠕动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围着自己的人群中,已经多了一条好宽的路出来,都是人们自觉地让出来的,不像其他人过来的时候那么挤。 “谢谢陈省长的夸奖,”陈太忠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我们会议室有科委大厦的效果图呢……” 由于科委实在没啥可看地,陈省长盯这图就盯了有半个多小时,还指指点点地问了不少问题,又提了不少建议,谈论的气氛很是热烈。 说到最后,陈省长觉得实在没啥可说的了,一抬头看到一块“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横匾,心里就是一愣,她见惯这种东西了,不过这破破烂烂的科委里,能出现这么一幅装帧考究的图,倒是真的扎眼。 “这是黄老给写的,”乔小树笑着解释,“他也很看好咱凤凰地发展。” 陈洁笑着点点头,仔细看了起来,女人心细,她甚至发现,那字儿是黄老新作,“黄老的字很少见得到的,这也是心系家乡人民啊。” 这话她是笑着说的,可心中却是叹一口气,董祥麟真的是无能加小气,凤凰科委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他却非要跟凤凰作对到底,连我都被蒙蔽了,真不知道他是这么当上那个科委主任的。 等到她坐到小会议室之后,看到里面簇新地会议桌和椅子,鼻子抽动两下,“这是才买的?应付我的?” 乔小树本来一直负责解说,可是被这话吓了一跳,也不知道领导是不是生气了,倒是陈太忠胆子大,笑着接口了,“陈省长来,总得有个坐的地方吧,我们以前简朴惯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换了。” 他在联合超市见过黄老的做派,那次赵璞糗得要死,反正错非必要,对领导的疑问照实答就完了,也省得自己出丑——虽然陈洁并不能跟黄老比。 “就你话多,我坐办公室不行啊?”陈省长白他一眼,又摇摇头,“为工作我没话说,为我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你们要学会把钱用在刀刃上。” “给您汇报工作的话,几个办公室还都不合适,”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回答她,“小会议室还算大一点……这也是尊重领导的意思。” “那你现在就给我汇报一下工作吧,”陈洁见他答得实在,索性就借坡下驴了,反正她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她身后地秘书见状,拉开上首位子地座椅,陈省长当仁不让地就坐下来了,“坐,你们也坐,咱们随便聊聊。” 李健手边早准备好了各色的材料,见乔市长给自己使个眼色,就一五一十地汇报起了科委这半年来地成就。 陈洁本来是想随便听听的,她总觉得自己对这凤凰科委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谁想到一听还真是大开眼界:火炬计划扶持资金、统一装修检测、创新基金和即将展开的星火计划,尤其是一卡通、ATM机保护罩已经开始赢利,目前还要消化市里濒临破产的自行车厂,还有国内独创的高速公路无线紧急电话…… 科委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像教委那“统一采购”什么的,在李健的报告中根本都没有体现,而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科委在这半年里完成的,由时间上就可以判断,这基本都是陈太忠一手操作下来的。 陈洁越听,心里对董祥麟的火气就越大,陈省长不爱发火,但是眼下这情形却是由不得她,她开始认真地考虑换掉自己尚算听话的手下——要知道凤凰科委都发展成这样,她早就过来了,也省了被段卫华嘲笑。 “你们搞得确实不错,”听完大致介绍以后,陈洁笑着点点头,“呵呵,本来还想着给你们拨点经费呢,看来是我多事了。” 听得明白的,心里当然知道这不过是省长的玩笑话,可是不明白的,心里少不得就要腹诽一番了:亏得你没拨,要不又让省科委截流了怎么办? 这么说着,就到了晚上,晚饭不但有科委和卫生局的一把手、分管市长乔小树,段卫华也来了——明天中午是章尧东作陪,对一个不太要紧的副省长,没必要党政一把手同时出现在酒桌上。 所以,这一桌也只有陈太忠这么一个副处,而且数还他电话忙,时不时地出去一下,到最后他实在不好意思了,“算了,我换个房间吧……” 有的电话,他实在是不好当着别人接的,就比如说刚才那个电话,那帕里打了电话过来,“太忠,我要调到省委综合二处了,组织部找我谈话了。” 这是蒙勤勤吃了陈太忠的激,操作了一把,那帕里原本是省政府的综合处的副处长,前一阵省委综合处的处长外放了,空出个位子来,而那处长已经是五年的副处了,工作经验也不缺,顶这个位子倒也够资格。 够资格是够资格,但是从省政府办公厅调到省委办公厅,这也比较罕见,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当时陈太忠还问了那帕里愿意不愿意去。 那帕里当然愿意去了,省委的综合处虽然比省政府的综合处油水少一点,可那好歹是提了一级,从副处到正处了,而且省委办公厅是副省级,处室级别普遍比省政府办公厅高半级,要不是那帕里原来是副处,这次提拔他都够不着。 那帕里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陈太忠一说,他的欣喜若狂是不用提了,“愿意,我愿意去,太忠你来素波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你。” 刚才的电话,就是那帕里下午接受组织部考察之后,心里的喜悦实在无处发泄,打了电话过来,“太忠你说……这次肯定没问题吧?听说那个副处长邓逸强很不甘心的,我还要做点什么?” “耐心等待就成了嘛,”陈太忠笑着安慰他,“那处我看你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怎么今天火烧火燎的?” “我要能不烧倒好了,”那帕里也逐渐地熟悉了陈太忠的脾气,不满意地嘀咕一句,“我现在都仆成这样了,哪儿能跟你比啊?” “谁能保证明天你扑不扑呢?”陈太忠笑了,“你上次说得可是不错,蒙书记真的打算换大秘了,争取啊……对了,这事儿别跟别人说,明白不?” 下一刻,听筒里传来奇怪的“噗通噗通”声,陈太忠的耳力何等厉害?一下就听出来了,“我说那处,你不要把心脏拿到身体外面好不好啊?” “打死我都不会说啊,”那帕里发话了,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颤抖,“太忠,你……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啧,反正你现在是正处了,努力啊,”陈太忠挂了电话,眉头却是紧皱,这个什么邓逸强副处长,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下一刻,有电话进来,却是省体改委的纪检书记郭玉兰,“太忠,我听说你在省里有人啊,有点事情,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打听一下。” 啧,就是郭玉兰,没错,大草原红焖羊肉馆老板的妹妹,陈太忠超强的记忆在这一刻苏醒,蹭了我车的那厮,是邓逸强的儿子,而邓逸强似乎跟郭玉兰又有点不清不白。 第1125章 动身 陈太忠对郭玉兰的印象很不错,郭书记为人没什么架子,做事也豪爽大气,比官场中大多数男人还痛快。 可是一听到郭玉兰想让他帮着打听一下省委办公厅的事情,尤其是综合二处处长这位子,他心里苦笑一声,邓逸强还真的惦记这事儿啊? 邓逸强是综合一处的副处长,二处的几个副处长跟他相比,资历什么的都要差一些,所以他早将这个处长的位子看在了眼里,眼下听说省政府那边要过来个处长,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 严格说起来,那帕里和郭玉兰跟陈太忠真的都没什么深的交情,陈太忠甚至看郭书记更对胃口一点,这次那处长能被提拔,很大程度上是偶然因素。 是的,让那副处长惊喜若狂的一次提拔,不过是陈某人和蒙勤勤斗嘴产生的结果,这事说起来有点滑稽,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副处长的进步,只是两个小有能量的年轻男女一时置气的结果。 所以,就算没有那帕里这档子事,陈太忠也不可能去管邓逸强的——教子不严还想让哥们儿帮忙?要是你郭书记的事儿,倒还可以考虑,不过,她打过来的电话,还是他有点微微的感触:这官场,圈子真的不大啊。 “我帮着问一问吧,能不能问清楚,可真是不敢保证了,”他苦笑一声挂了电话,心里觉得好像有点微微的惭愧,要说骗人他从没心软过,不过对自己比较欣赏的人撒谎,却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 郭玉兰在那边也是一声苦笑,事实上她已经猜到了,邓逸强这次是不可能上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找她来帮忙公关了,是的,多年的期待一招落空,他已经乱了分寸。 郭书记为了这件事,甚至去求自己的老领导了,但是省政府那个副处长,能量真的实在太大了,办公厅里都默认那厮已经是处长了。 陈太忠也帮不上了!郭玉兰很清楚这一点,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禁不住就有点悻悻,这年头,还是干部子弟上位快啊,无非是个正厅的儿子,就横冲直撞地,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知道那帕里的老爹是原交通厅党委书记,但是她并没有想到,自己抱怨地却正是那帕里所郁闷的,那处长每每想起“人亡政息”四个字,就是揪心一般的疼痛,若不是靠了陈太忠,他想上这个处长的位子,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官场中,很多事情并不在逻辑范围之内,但是偏偏就那么发生了,知情权不够的人所抱怨的,未必就是真相。 由于蒙老大不喜欢家人插手自己的工作,所以蒙家小公主很少干预省里地事,可一旦出手,那隐蔽性也是可想而知的。 就在邓逸强辗转反侧寝食不安,那帕里欣喜若狂夜不能眠的时候,凤凰市临置楼里,两具白生生的肉体正在疯狂地撞击着,“我让你再装,让你再装……” “不敢了,”吴言满脸潮红双眼紧闭,鼻翼不住地翕动着,双腿紧紧地箍着陈太忠的大腿,在他身下不住地挺动着腰胯迎合,“轻点,真不敢了……” 须臾,雨散云收,两人也懒得分开,就那么男上女下紧紧地相拥着,好半天,她才懒洋洋地回她,“这还不是为了把你家小钟调过来?” 吴言最近想好怎么安排钟韵秋了,可是要着手调动的时候,却猛地发现,很多人都知道钟韵秋是陈太忠的人了,自己把她调到身边做秘书,好不好呢?她可真的不想让别人把自己跟陈太忠联想到一块,省得引出很多流言蜚语来。 所以,表面上跟陈太忠保持一定地距离,那是非常必要的,至于说钟韵秋的调动,那就很好解释了,她接受了陈太忠的关说而已——保持距离是必要的,但是把陈某人的人调到身边,又有维系关系地意思,谁不想跟陈太忠这红得发紫的家伙套上交情呢? 陈太忠不过是借此玩玩情调而已,他当然不会当真,只是,听到吴言这么解释,他却是又想起件事来,“唉,我也得配个通讯员了,今天上午张国俊还说我,嫌我没准备稿子呢。” “这个人可是要谨慎一点,”吴言反倒是劝起他来,“你这话一出口,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呢,跟红顶白的人实在太多了。” “等我从北京回来再说吧,”陈太忠凑嘴过去,轻啮她的耳垂,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也不知道章书记为什么这么着急。” “别闹,”耳垂是吴言的敏感部位,鼓膜又被他沉重的鼻息吹得浑身发抖,说不得推他一把,“让你去北京,尧东书记才好往科委安排人啊。” 陈太忠正玩得有趣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猛地就是一惊,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什么?章尧东安排人?” “这可不是尧东书记要对付你,”吴言猛地听他语气一冷,忙不迭地解释,却是觉得下面也不由得紧了几下,愈发觉得那坚硬的火热在自己身体内的存在,伸手去推他,“你先出来……行不行?这样你让我怎么讲啊?” 章尧东跟市科委敲诈了两个指标,绝对不会客气地放弃,但是他不能保证陈太忠不在其中歪嘴,虽然干部安排这种事,陈太忠按理是无权干涉的……那么索性把他发配走了,等他回来尘埃落定,责权范围也敲定,陈某人总不能再推翻了不是? “哼,多大点儿事啊?”陈太忠心里有点微微地不满,被人算计了,谁都会不满意,“好像不用点诡计,就显示不出他的斗争艺术来似的。” “不是你这么说的,章书记又没想着对付你,”吴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知道,章尧东对陈太忠真的有点忌惮了,“反正人到岗位,过一段时间不满意的话,你还可以调整嘛,他只是想把组织意愿顺利地表达了,你明白吗?” “无聊,”陈太忠啧啧嘴,问她一句,“对了,你知道章尧东打算安排过来的是谁吗?” “这个不清楚,”吴言摇摇头,迟疑一下,方才缓缓开口,“好像有一个是文庙的文化局局长孙小金,尧东书记说过这人能干个纪检书记。” 孙小金?陈太忠在脑子里转了半天,还是对这人没什么印象,“这人为人怎么样?” “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区文化局长,”吴言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来,“办事能力就那么回事,不过人倒是圆滑,能认准大局。” 能认准大局就行,陈太忠不怕圆滑的,就怕嚣张的,章尧东的面子他还是要买上几分的,“看来章书记是送人养老来的,区文化局……比我们科委现在差多了嘛。” “这个挺可能,章书记好像是欠什么人人情,才这么安排的,”吴言笑一下,“反正看你们这架势,以后很长时间都是会在上坡路上……哪怕你离开了,都没问题。” 我离开?陈太忠笑笑,“我肯定是要离开的,所以才想把科委的制度尽快完善了,也算是不白忙一场……就是不知道下一个岗,章书记会怎么安排我?” 不给哥们儿安排的话,那我也只好奔素波去了,他等了一阵,发现吴言没什么反应,禁不住低头看看怀中的佳人,却发现她一脸苦笑,“是啊,这个问题,我想尧东书记一定很头疼……” 第二天的中层干部会,由于有陈洁的光临,级别又拔高了一点,不过陈省长也比较矜持,只参加了上午的会,方寸把握得极好。 等周四陈省长参加凤凰科委中干会的消息在天南电视台播出的时候,陈太忠也已经赶到了素波,登门拜访省委大院十四号。 听完他的陈述,蒙艺笑着点点头,“你这么积极地参与,肯定是应该的,不过……科委那边我不认识几个人,为这点事给你打招呼也不合适。” “那就算了,”陈太忠依旧是那么大大咧咧的,“大不了我双管齐下,在那儿泡上十来八天的。” “用不了那么久,”蒙艺对这些可是很清楚,“是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主动找你的,那个地方有主观意愿的话,接触是很容易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大有深意地看陈太忠一眼,“没想到你对这些东西也清楚,跟谁去北京跑过路子?” “范如霜,临铝的董事长,”陈太忠知道这些也瞒不住蒙老大,人家就是北京出来的,索性直说了,“是临铝六十万吨电解铝的项目,她想立项。” “啧,”蒙艺的眉毛动一动,低声嘀咕一句,“也是几十亿的项目呢,嗯,好好地帮帮她吧……” 从这句话就可以知道,天南的大事,还是瞒不过蒙书记的,他甚至连这个没立项的项目值多少钱都知道得差不多,可见一方大员心里装的事儿,真的是太多了。 “嗯,”陈太忠也没多说话,只是点点头,他现在已经知道京城里派系实在太复杂了,大大小小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的说不清楚,蒙书记既然不问,他当然就不卖弄去北京的过程了。 蒙艺其实是希望他主动说的,不过等了一阵见他不吭声,随手拿起了桌上的内参,“不早了,你回吧……” 第1126章 京城的优越感 章尧东的党校同学是北京市民政局副局长,官不大只是个副厅,不过,在京城做地方官虽然受气是难免的,可是能接触的资源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裴局长大概已经得了章书记的通知,对找上门的陈太忠也相当客气,“尧东也真是的,还让你捎东西来,真是见外了。” 陈太忠将自己的来意一说,裴局长沉吟一下,“我有一个关系特好的同学,以前就在科委,不过现在下海经商了,我问问他吧……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是吧?” 还要现在打问……难道是章书记没告诉他我的来意?刚才见了对方的态度,陈太忠原本以为,自己所解释的来意不过是套话和废话呢,谁想人家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对方既然应允了帮着打听,这态度也就算不错了,所以在接下来随便的聊天中,陈太忠的态度也挺好,简直是有问必答,从章尧东的身体状况到科委的引资规模。 裴局长似乎非常不相信,一个地级市科委能发展到这一步,或者是想跟同学解释得详细点,来来回回地问了半天,才终于一拍大腿,“尧东有幸啊,手下能有你这种人才。” 陈太忠客套两句,邀了对方明天出来坐坐之后,才说就要站起身告辞,却冷不防听裴局长问了一句,“小陈,你们科委大厦的电梯,定下是用哪家地了吗?” 哦……原来如此啊,陈太忠明白了,敢情裴局长是想插手科委大厦这一块,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什么狗屁党校同学,这世界从来是无利不早起! 不过,他不想就这么答应了对方,因为他把科委的规矩定得很死,既然不能容忍别人破坏,他当然不能去起这个坏的带头作用。 事实上,他更怀疑,章尧东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不过裴局长为了一己的私利,有意说得难办,要他答应某些利益交换——你想请个副部下去吗?不好意思,麻烦给点活儿吧。 陈太忠虽然对基建了解的不多,不过却也是知道,北京的公司下去接的活,大部分都是短平快地那种,因为异地作业,要是真搞施工的话,外地公司地成本费用要高出本地的太多,太多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那是鸡肋——有关系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尤其像设备这种东西,是北京公司的最爱,一倒手差价就出来了,安装调试又能用了多长时间?在进价上北京人就比那些当地公司拥有一定的优势,调试安装的费用又差不多,仗着关系卖个高价又很正常。 所以,裴局长肯定是有了想法了,才会如此发问,反正这问题又不隐晦,在官场里混过三五个月地就听得明白。 写起来慢做起来快,这些想法,在陈太忠脑中一掠而过,他有心放两句难听话吧,又怕对方使坏,毕竟这年头能成事的人极少,有本事坏事的人可是太多了。 更何况,这不是章书记的同学吗?就算不给面子,总不能把面子撕破吧,想到这里,陈太忠不无遗憾地点点头,“可能没定吧,这一块不是我负责。” 这话,婉拒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最起码也是表示除了一个态度:你这儿八字没一撇呢,就想要我许给你什么?抱歉,不可能的。 其实,他最在意的是,按照官场规矩,如果两人中间有章尧东这种地方实力派担保,完全应该是先做事后谈事,你先给我把事情办了,还怕我找不到点儿活给你? 所以,他认为对方是有意怠慢自己,却浑然不知,很多官场规矩,那也是要看地方的。 裴局长听了这个答案,心中肯定不喜,他这实职副厅在北京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外地人求到他头上的也多了去啦,京城人就是有自己的优越感——反正你在北京也没啥门路,我先把自己的条件摆出来,你答应了我就帮你,你要觉得自己还挺不含糊磨磨叽叽的,那对不起,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吧。 在他想来,凤凰的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没个量化指标,很难判断出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要是真的几个副部都抽不出来时间下去,那也是天意不是? 反正,两部电梯能值几个钱?几百万的事儿而已,搁在平时,这种小活儿还真看不到裴局长眼里去——万一被对方顶了,那还不够丢人的呢。 而眼下陈太忠的回答,就让裴局长感到有点丢人,不过,对方既然没说死,他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哦,反正北京这儿的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也难,我尽量吧。” 你尽量吗?陈太忠心里明白,自己大概是让对方不满意了,走出裴局长的家门,看看时间还早,索性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悠了起来。 喧嚣的都市,茫茫人海中,他却是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看着身边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一时间他有点怀念上一世修仙的岁月了。 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了荆俊伟地工作室附近,看着屋里灯光明亮,心里没由来多了几分暖意,信步走了进去,上二楼一看,却发现一群人在吵吵嚷嚷地喝酒。 “荆总不在?”陈太忠打量一下,屋里七八个人,大家将酒菜摆在一个巨大地根雕茶几上,酒就是啤酒,菜也是街边买来的凉菜和花生米熟肉什么地。 “不在,”有人答他一句,却是见他是生面孔,也没再说什么,倒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小个子女人冲沙发努努嘴,“坐吧,他晚上不一定回来了。” 陈某人也实在闲得无聊,坐到沙发上,耳朵听着这帮人的聒噪,心里面却是在琢磨,科委这事儿,该不该再找谁帮帮忙呢? 没过多久,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却是南宫毛毛打来的电话,“哈,太忠来北京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 咦?这家伙倒是消息灵通啊,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倒也没啥事儿,就没想着打扰南宫老总,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马小雅看到你了,不过她不敢认,所以我就打个电话试一试,”南宫在电话那边笑,敢情,刚才他在街边转悠,正正被开车路过的马小雅看到。 马小雅是前中视的栏目主持,跟于总的关系比较好,上一次打牌的时候,见过陈太忠,不过,帝都有点档次地美女从来都是比较矜持的,何况是做过主持地? 不过她也听南宫毛毛说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凤凰人,最终是请出了黄家的人,是的,姓陈的那厮不但手笔大,给了南宫几十万的感谢费不说,还被南宫的圈子里其他的人赏识。 所以,她当然要给南宫打个电话,南宫一听,少不得就要找陈太忠落实一下,“哈,既然来了,就来北三里屯吧,我们正在这儿玩呢。” 陈太忠才待要推辞,想一想南宫毛毛没准还有本事结识科委的人,犹豫一下还是笑着应承了下来,“三里屯什么地方?” 他问明白之后,站起身告个罪走了,倒是在喝酒的那几个听见了他说的酒吧名字,相互看看,“荆总这朋友也不是个安生的,大半夜的了,还去那种地方。” “对人家来说,这是夜生活刚开始呢……” 陈太忠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南宫跟七八个男男女女的凑在一起,见他来了,南宫先是站起来招呼一声,“太忠来晚了,罚酒罚酒啊。” 待他坐下之后,南宫毛毛随便介绍了一下,陈太忠才知道,敢情在座地这一拨,都是在北京讨生活的,只有俩人是外地的,其中一个是海角省某地级市的警察局局长杨明。 杨明的相貌看起来不过四十出点头,陈太忠冲他龇牙一笑,“这么年轻的副厅,杨局你这前途无量啊。” 杨局长听他说话大大咧咧地,心中就有了几分不喜,你小子才多大就跟我这么说话,不过他来北京办事是有求于南宫毛毛的,这厮既然跟南宫熟悉,他自是不能表示出什么,反正京城里莫名其妙的人挺多的,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计较,说不得只能笑一笑了事。 南宫毛毛却是搂住陈太忠的肩膀发问了,“怎么一个人来的?哥给你找俩小姐,你自己挑啊。” “对那玩意儿没兴趣,”陈太忠摇摇头。 “马小雅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南宫毛毛冲着他一个劲儿地笑,“怎么样,要不要我把她给你叫过来?” 都是些公共汽车,你就不用埋汰哥们儿了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女朋友你又不是没见过,有比她好看的,你再介绍也不迟。” “小荆啊,那确实没的说,”南宫毛毛对荆紫菱的美貌也是赞赏不已,“太忠你这要求实在太高了吧?” “那个小荆很漂亮吗?”一边一个少妇坐不住了,这女人叫苏文馨,脸蛋身材也都没地说,就是皮肤看起来差点,身体有点微微地发福,她斜眼看一看他,“南宫,跟我妹妹比,怎么样?” “各擅胜场,各擅胜场,”南宫毛毛看来也不愿意招惹她,哈哈地干笑几声,“好了,到小玟唱歌了,打开窗户吧。” 第1127章 私生活 陈太忠所在的包间,靠里一侧是厚厚的落地窗户,二三楼的一溜包间成个圆弧,一水的茶色玻璃包围着大厅里的演歌台,想听歌的话,把窗户拉开就是了。 那叫小玟的女人,看上去就是十八九到二十八九的模样,没办法,夜店歌手基本上都这样,看不出来相貌,凭感觉是二十八九了,可是在台上又蹦又跳的,倒也颇显年轻,唱得跟杨倩倩差不多,嗓音比较沙哑,有点像刘望男。 “你是为看她来的?”听了两首之后,小玟下台了,陈太忠才侧头看看南宫毛毛,“有这心的话,还不如找于总捧捧她呢。” “就是来消费一点,给她个面子,”南宫毛毛笑着摇摇头,心说这种野歌手北京到处都是,我吃撑着了专门去捧她,“无非就是个包间费、酒水提成而已,反正大家要玩,去哪儿玩不是个玩儿?” “小于可不是随便捧人的主儿,”那苏文馨又说话了,她笑着看了陈太忠一眼,“估计南宫就是睡了人家几天,不来不好意思。” “这女人还行,挺野的,”南宫毛毛笑嘻嘻点点头,“也放得开,谁想认识就找我啊,对了,杨局长对她有兴趣没有?” 杨明被他这话闹得有点哭笑不得,我好歹也是个副厅呢,你刚穿了的破鞋就要我上?说不得笑着摇摇头,不过解释得倒也推心置腹,“在这儿不敢乱来,我们省刚有一个县委书记在北京嫖娼被抓了……害得省里来领人。” “让人点炮了吧?”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这里的人谁都明白,天子脚下信息的驳杂,那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接口了,“不是惹了人的话,省里怎么会来领人?” “估计是惹人了,不过那个人是省管干部,”看得出来,杨明不欲多说省里的事儿,而是转头问南宫毛毛,“南宫,他们说的于总……是不是在娱乐圈挺有办法?” “就那么回事,打擦边球地,有点办法的谁混娱乐圈?混了那个圈子还不够丢人的呢,”南宫毛毛笑着摇摇头,“于总是能找到砸钱的门路——那些人有点排外。” 说到这儿,他似是察觉了什么,笑吟吟地看着杨明,“杨局长不是想捧什么人吧?那个代价可也不低呢。” “就是那么问问,”杨明摇摇头,目光有些游离,下一刻他的眼睛盯住了陈太忠,“南宫,要是捧红你刚才说的那个……那个小荆,得花费多少?” 你找死啊?陈太忠抬眼看他一眼,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 “小荆……那是于总倒贴钱也想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南宫毛毛笑着摇摇头,似是没发现这话对陈太忠地不敬,“不过真到了小荆那一步,人家稀罕你捧吗?有太忠的支持,什么得不到啊?” 这话倒是挺体贴人的,陈太忠一时也没了发火的兴趣,一抖手,一瓶三百三十五毫升装的罐装嘉士伯啤酒一饮而尽,也不说话,斜着眼睛看他们白活。 杨明做警察的,眼神何等锐利,岂能看不出陈太忠对自己有所不满?一时间心里也颇为恼怒,老子就随便打个比方,妈逼的你这是什么表情?搁在我那儿,像你这么不知道死活的,我弄死一打都是轻轻松松地。 一群人正说笑呢,那小玟推门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走到南宫毛毛径自坐下,身子贴着他,“谢谢哥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头打量一下在场的众人,陈太忠这才发现,这女人倒是不算难看,尤其是厚厚的嘴唇,性感程度直逼丁小宁了,大大的眼睛也是野性十足,可惜的是浑身上下,释放着一种掩饰不住的颓废感。 “谢什么,就是点小钱,”南宫毛毛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也不给她引见在场的人,阶层的分明,在这一刻赤裸裸地表现了出来,不过,没有一个人在意,大家只当那小玟是透明的。 倒是那杨明,对演艺圈子似乎颇为向往,没过了多久又跟南宫毛毛碰一下杯,“南宫,改天给引见一下于总吧,我请客。” “于总爱打麻将,”南宫笑着点点头,“一会儿我联系她一下,她要有时间的话,就摸上十六圈,呵呵。” “算我一个,”苏文馨笑嘻嘻地插嘴,“这两天实在闲得没事,小麻将也无所谓。” “我年纪大了,怕是不习惯熬夜,”杨明来北京几次了,可是知道这苏文馨的嗜赌,人家眼里五万的都是小麻将,他输得起,不过输给她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找个后备选手吧。” 苏文馨的眼睛一转,就转到了陈太忠的身上,“小陈,怎么样?就两万的,随便玩玩,输赢没多大。” 你这是扫我面子呢吧?让我的朋友做后备,经过我同意了吗?南宫有点不高兴了,咳嗽一声,“这点钱小陈不在乎,不过文馨,你就不要找他了……不够你输地。” “不会吧?”苏文馨听到这话,不服气了,“他很厉害吗?那我还真要见识见识了,反正小麻将又输不了多少。” “才来北京,我也乏得很,要早点休息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是来找南宫地,打麻将……有多大意思?没劲儿,不过,对方既然是南宫的朋友,他也不想招惹,京城地水深啊。 可苏文馨没觉得水深,这个年轻的家伙,不过是南宫一个电话就能招来的主儿,能有多厉害?她淡淡地看他一眼,“那算了,南宫,让小于再找个角儿吧。” “要不太忠你上吧,我帮你看着,”南宫有点火了,好歹也是我朋友呢,姓苏地你这什么表情啊? 陈太忠笑一笑,倾侧着身子到他耳边嘀咕一句,“认识不认识国家科委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的?认识我就上。”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南宫毛毛笑着摇摇头,倒是知道陈太忠这趟北京之行的来意了,“算了,不强迫你了,不想挣钱拉倒。” “小陈可是不简单,”他转头看看苏文馨,既然人家不出手,他少不得就要微露口风了,“去澳门一趟,赢得赌场老板都出来了,你知道不?” “不是吧?”在座的一听,顿时就精神起来了,大家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这话题倒是不错,苏文馨最先发问了,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多了一丝异样,“小陈你赚了多少?” “就玩了四把轮盘孤丁,四把全中,”南宫毛毛抢着回答,这也算是他的一种表态,这是我很要好地朋友,姓苏的你不要胡来啊,“一把十个,赢了一吨多。” “不会吧,真的假的?”苏文馨也去澳门玩过,当然知道那里的赌法和规矩,所以眼中越发地惊奇了,“四把孤丁……哪家赌场?就让你走人?” “你不信拉倒,人家规规矩矩的,怎么不能走人?”南宫毛毛的消息得自于孙姐,那也是邵国立回来以后,在圈子里吹牛,说是两人四把卷了一千四百万,得意到不行。 这话的意思,就讲得很明白了,陈某人手上有没有手艺那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澳门赌场都没发现,你们可是只有干吃亏的份儿了。 “教我两招吧?”苏文馨看向陈太忠地眼睛里,已经全是狂热了,这让他想起了初见唐亦萱的时候——不过唐亦萱迷的是赌玉,她迷的却是赌博而已。 “就是运气好而已,”陈太忠淡淡地回答,那表情还真叫个淡漠,“我对麻将这东西真的不行。” 苏文馨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一气之下也不说话了,倒是南宫因为这事儿想起个人来,“对了太忠,你的事儿可以找邵总的嘛。” “算了,”陈太忠摇摇头,心说我已经用过一次人家找发改委了,总是找邵国立,没地还让人觉得自己没别的门路呢。 “小陈来北京,是办什么事儿?没准我能想想办法呢,”杨明终于开口了,最开始他是死活看不顺眼陈太忠,可是这年头,有本事的就是有本事,一通话下来,他的看法顿时就扭转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南宫毛毛很在意这家伙,而杨局长的事儿,是要托南宫办地,他当然就要讨好了,“我来北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认识几个人。” “没啥事儿,”陈太忠觉得,自己的事儿当着人说也无所谓,“国家科委要考察我那儿了,想邀个够份量的老板出马。” 我靠,这小子路子真野!杨明听得就是一口凉气,国家科委考察凤凰科委,这中间还隔着一级呢,“呀,凤凰,我想起来了,好像我们绕云科委那儿也在说呢。” 不过这也就是个凑趣的意思,人家摆明了最少是要请个实权副部下去了,他杨明一个外地人,哪儿有这等本事? 就在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醉醺醺的家伙,个子足有一米九,说的却是英文,“刚才唱歌的女孩儿呢?” 不过,大家倒是都没在意这鸟语,人家是黑人,讲英文很正常,是的,来的是外国人。 其中一个粗壮一点的,一眼看到了南宫毛毛旁边的小玟,走上前伸手就拽,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南宫毛毛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 第1128章 顺口溜 三里屯北边就是使馆区,所以,这里泡吧的外国人也不少,陈太忠他们坐在这里,就能看到大厅里都有不少外国人。 南宫毛毛是场面上混的,一个野店歌手根本放不进他眼里,刚才他还想将小玟送给杨明玩两天呢——她不就是岔开大腿挣钱的吗?唱歌只是副业而已,真能跟住个警察局长,也算前途无量了。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人把女伴儿强抢走了,那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出来混的,不就是讲个面子吗? 不过,对方是外国人,这就让他感觉有点棘手了,这里可是靠近使馆区的,其实,就算不靠近使馆区,外国人也不好招惹啊。 说不得他只能脸一沉,看着小玟发问了,“这俩是你朋友?”就在他发问的同时,小玟已经张嘴尖叫了,“我不认识你们啊。” 粗壮的黑人就只当没听见这些一样,冲着小玟就伸出了手,一时间场上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木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陈太忠不干了,站起身来,冲着那黑乎乎的手就是一巴掌,似缓实急,重重地拍了上去,“给我滚,”说得却也是英语。 这倒不是说他跟南宫毛毛关系有多好,硬要架这个梁子,说句实话,要是今天来找碴的是京里的厉害人物或者地痞混混,他还真的未必要出手,但是一个黑皮猴子也敢在哥们儿面前撒野,活腻歪了是不是? 大家都知道,陈某人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在他眼里,除了黄种人,别地种族都是猴子,当然,那猴子要是识趣,不冒犯“人类”的话,他也能与其平等相处,比如说英国那只唤作“尼克”的猴子。 所以说,他这反应简直是下意识的,出于根深蒂固的偏见而已,可是那粗壮的黑人没想到,屋里还有人敢跟自己动手——我们是外国人哎。 陈太忠这一巴掌,抽得既快且重又狠,那黑人没防到这一手,顿时膀子上就觉得猛地一抽,一股强大的外力,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转了一个圈。 黑人的身体协调性,那是没得说——起码眼前这个没地说,大醉之下转了一个圈,人居然还没倒,晃一晃脑袋略一错愕,张开双臂就冲着陈太忠扑过来了,“Fuck you!” “叫你滚开,”陈太忠也不多说,飞起一脚轻轻一垫,那厮的身子直接就飞向了墙壁,“嗵”的一声闷响,墙上撞出好大的一个坑来——敢情这包间的墙壁,是轻钢龙骨加石膏板做成的,隔音隔热什么的没有问题,可是吃不得大力撞击。 “你敢打人?”另一个瘦高地男人说的却是法语,怒气冲冲一指陈太忠,“我们是卢旺达大使馆的,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给我滚远点,谁请你们进来了?”陈太忠怒喝一声,用的也是法语,“你们打扰了我的私人空间,小心我把你们剁成一块一块的。” 那位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弯腰就把身边的沙发硬生生地端起来了,正要转身发力,只觉得屁股上又是一股大力传来,一时再也把持不住了,沙发落地,人却是被那股大力一冲,一个前滚翻,屁股顶着沙发靠背,两腿前伸,两只脚重重地踹到了墙上! “嗵”地一声大响,这家伙居然将墙壁踹了两个好大地窟窿出来,隔壁的包间内,一对男女吃这么一吓,火速地分开。 女人仓促地放下了自己的裙子,丰臀雪股在惊鸿一瞥间消失,男人却是傻了一下,身体猛地一哆嗦,尚未来得及装进裤子的那物儿向空中抛出一条白色液体——真是令人刻骨铭心的颤抖。 不过,眼前的人却是没心思去看他的丑态,那粗壮黑人大头冲下这么栽着,一时再也没能力展现他的协调性了,门口的瘦子转身就跑,嘴里大喊着,这次却是字正腔圆的京腔了,“你们给爷等着。” 这几下兔起鹘落精彩纷呈,不过在座的一帮人却是傻了眼,有人听出了那汉子来拽小玟时说的话,低声解释,不过瘦子在门口爆出的那句法语,却是没人听得懂了。 “你还会法语?”苏文馨看一眼陈太忠,心里是要多纳闷有多纳闷,不过她算是不错的了,起码能听出语言来。 “走吧,没意思,”南宫毛毛却是站起了身子,虽然看起来动作是慢慢悠悠的,可是毫无疑问,他离开的欲望非常强烈,不过是碍着面子,不好意思拔腿就走就是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身来,说起来惭愧,这些人在京城里算不上打横走的人物,可也勉强能划拉到金字塔上半截地里面去了,被两个莫名其妙的黑人逼成这样,真是有点没面子。 “有种地别走,”墙上挂着的那厮也发话了,说的是结结巴巴的汉语,他已经拔出了一只脚,不过脚上的鞋没了,至于另一只脚,却是死活拔不出来。 “很着急吗?”陈太忠有点不满意,轻声地嘀咕一句,他自是看得出来,大家有点忌惮这俩黑人的身份,只是他真的很奇怪,不是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吗? 当然,嘀咕归嘀咕,他走得也不慢,这倒不是他怕事,想想邓逸强的儿子蹭了他的林肯车后,二话不说就撒腿跑路,说明这世界是没人喜欢麻烦的。 倒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挺羡慕陈太忠这身手,就凑过来了,听他这么说,少不得低声解释一句,“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惹了外国人了,虽然咱不怕,不过总是麻烦。” “四等汉?你以为是在元朝呢?”陈太忠本没啥想法,可是听这家伙说得这么溜,都编成段子了,心中也不禁有点恼怒——北京人的嘴怎么这么损呢? “不是在元朝,不过事实如此,”杨明插一句嘴,转身向门外走去,“这种纠纷我处理过不知道多少了,搞错层次是要犯错误的。” 走到楼下大厅处,正要结算包间费的时候,几个保安堵了过来,“哥几个等等,你们那包间都弄坏了,就要这么走人?” “不这么走人怎么走人?”南宫毛毛对这酒吧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眼睛一瞪,“放两个黑鬼进我们屋撒野,你们倒是有理了?” “没要你们赔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跟那黑鬼要去,”那高大汉子也是一哼,“你再拦……你们这酒吧想不想开了?” 一帮人正扯皮呢,就听得大厅那儿一阵乱哄哄的响动,大家转身一看,却是四五个黑人还有两个黄种人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手里还端着板凳拖把什么的,“有种的别跑!” 这架势就比较吓人了,陈太忠这边加上小玟一共十个人,正好是五男五女,其中南宫毛毛和杨明都是四十开外了岁数,看起来还比较吃亏呢。 保安却是不敢再拦着了,几个人一分让出一条路来,他们不想放人走,不过在酒吧里打起来,那损失可就太大了——要打去外面打去吧。 陈太忠这边的众人一看,转头就跑,女士们倒还好点,男人们跑得才快,一眨眼就剩下陈太忠一个人站在那儿了,大家不是怕事,实在是没必要吃眼前亏。 “都给我站住!”陈太忠大喝一声,手一动丢个定身术过去,直接定了眼前几个人的身体,走上前两脚踹飞了那俩黄种人,“助纣为虐,混蛋!” 剩下几个黑人,他也懒得动手了,转身就那么施施然离开,一帮保安见他一声吼,那几个就呆在那儿不敢动了,禁不住面面相觑,谁还敢出头拦他? “这王霸之气,好猛,”看着陈太忠施施然走出门去,一个保安轻声嘀咕一句,又吐一吐舌头,“哥们儿今天算是见识过了。” 五个女人除了小玟跟着跑了,其他四个在慢悠悠地走——男人打架,总不该扯到女人身上吧?正是如此,陈太忠的神勇被她们看得一清二楚。 唉,都跑得挺快啊,陈太忠悻悻地站在门口拦出租,心说等哥们儿拦到车了,再放那帮人脱身不迟,谁想一眼望去,竟然不见空的出租。 如此一来,他也懒得再坚持了,神识一动放开了那几人,自己却是在路上悠闲地走了起来,心说狗小子们敢追出来的话,这黑灯瞎火的,哥们儿可是不会那么客气了。 说穿了还是在北京啊,天子脚下,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方便乱折腾。 他正琢磨着呢,身后悄然无声地滑来了一辆汽车,两道雪白的车灯亮起,随即又是一声鸣笛,他讶然回望,发现是一辆宝马车。 “上车吧,”苏文馨从驾驶座边的窗户探出头来,笑盈盈冲他一招手。 “谢谢,”陈太忠拉开车门,大剌剌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脸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我的运气还真的不错。” 这话可不是在套交情,他是在暗示,上你的车是上你的车,但是跟赌术无关啊,我赌博是靠运气的,就像现在,也是运气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听得懂听不懂? 第1129章 跃跃欲试 陈太忠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车后座还坐了一人,禁不住讶然回头,却听得苏文馨轻笑一声,“好了,那是小婷,我俩一起来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也没做声,那个小婷刚才的话不多,他的印象不深,正琢磨呢,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南宫毛毛,“太忠,没事吧?” 这还像那么回事,跑是跑了,知道第一时间来电话,陈太忠刚才都想骂人了呢,于是笑着答他,“呵呵,没事,坐着苏文馨的宝马呢。” “那就好……”南宫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不多时他笑着发话了,“好了,都走掉了,不理他们了,再找个什么地方玩?” 他的声音挺大,连苏文馨都听到了,她悻悻地叹口气,“算了,今天也没心思打牌了,找个地方继续喝酒吧。” “没兴趣了,”陈太忠被那两句顺口溜说得挺闹心的,说不得叹口气,“唉,找家宾馆把我撂下就完了,你们玩去吧。” “还没找到住的地方?”苏文馨看他一眼,“那去南宫那儿住啊,那么大个宾馆,还没你住的地方?” “没劲,”陈太忠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好歹你们也都是北京玩得转的人呢,连几个黑鬼都吓成这样?” “正经是白人倒不要紧呢,”苏文馨看他一眼,也是摇摇头,“敢闹事的,白人身后了不得站个公司高管,黑人背后往往是个国家,你说谁可怕?” “是啊,还是陈哥厉害,”那小婷在车后座发话了,“打了人还是慢慢悠悠地出来,也不怕他们追,这才是纯爷们儿。” “没准有人觉得我傻逼呢,打了洋大人,”陈太忠哼一声,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儿,“不是我够爷们儿,是北京的爷们儿太少。” “杨明还是警察局长呢,手上肯定有功夫,还不是也要跑?”苏文馨笑一声,摸出手机给南宫毛毛打个电话,意思是陈太忠马上要去他的宾馆,要他安排一下。 东四和三里屯就挨着的,没用了二十分钟,苏文馨的宝马就停在了宾馆门前,等三人进去之后,才知道南宫毛毛一帮人已经回来了。 一大帮人坐进了宾馆的小茶室里,已经十一点了,这里倒是没人消遣了,扯个屏风向门口一挡,服务员又推来一张大茶几和几个沙发,转眼之间就成了酒吧的那种布局,娴熟无比,可见这里也常是这么安排地。 “太忠厉害啊,”大家落座之后,杨明先向陈太忠伸出一个大拇指来,“那两下子举重若轻,看得我都手痒,想跟他们来两下呢。” 你没有来那两下!陈太忠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南宫毛毛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郁闷,笑着插句嘴,“太忠,这件事剩下地事儿,我接下来了,你安心办你的事,谁想找你的麻烦,先过了我南宫毛毛一关再说。” 大家虽然跑了,小玟也可以不去那里串场子,但是,几辆车的车牌号,怕是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北京虽大,可是仔细一查,今天在场的人怕是谁甩不脱干系。 南宫毛毛不知道陈某人对外国人的观感,所以很直观地认为,这是陈太忠为了自己的马子强行出头了,这可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其实那小玟不过就是跟他做了几夜的露水夫妻而已,甚至连露水都谈不上,就是一夜情或者几夜情,说份量是真没什么份量,但是他看重的是个面子。 陈太忠很吊,这个事实南宫毛毛非常清楚,吊到不卖孙姐的面子,吊到邵总都要三番五次来找人求其出手,这么吊的人,却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二话不说地出手了,这份情,他得领! “找就找呗,我还怕他们不成?”陈太忠哼一声,撇一撇嘴巴,“实在是刚才人太多,我不想把事弄大而已。” “陈哥我是服了您了,”那高大汉子的嘴可是不慢,借着坡就上来了,他只是一个做外贸业务的小老板,见风使舵倒也没什么苛碜地,“身手棒,学问也高。” 陈太忠咧咧嘴,勉强算是个笑意,不过很显然,他现在没有笑的心情,所以这个表情,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傲慢,只是,谁又会在乎他的傲慢呢?京城人有自己的优越感,但是同时,他们也是最懂得尊重强者的。 倒是南宫毛毛有点不满意地看看小玟,淡淡地发话了,“我说,那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那俩就冲进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昨天他们就找过我,说是看我好看要请我喝酒,”小玟委屈地撅撅嘴,“不过看人那么多,我就跑了,以前就有人被他们弄得大出血过……” 她撅嘴的时候,厚实的嘴唇显得越发地厚了,倒是跟那些黑人的厚嘴唇有得一比,可见这年头,果然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帮孙子,”南宫毛毛哼一声,这一刻,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嘴皮子动动,最终还是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呢? “科委的事儿,我帮你打听打听吧,”他转头看看陈太忠,这也是他唯一能表达出谢意的地方了,不过这不是他的强项,想帮忙也未必就能帮上。 这里面也是有讲究的,京城不好混,哪个口子有哪些人,那都是有说道的,贸然插手别人的地盘,犯忌讳!他最该做地,其实是把陈太忠引见给该引见的人。 可是眼下这么做,却是拿不出手了,因为他要引见的话,相当于把陈太忠送给别人,让人家再刁难几天盘剥一阵——不是朋友该做地事! “既然不方便就不用了,我直接上门吧,”陈太忠很果断地摇摇头,顺手拿起一瓶啤酒,手指一动顶开瓶盖,向自己的嘴里咕嘟咕嘟地倒着。 搁在一个小时以前,他要是这么开啤酒,难免会被人认为是卖弄,可是眼下大家却是觉得很正常了,这家伙真的手上有功夫。 说着说着,大家的手机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大抵是刚才各显神通,各人都打了关系或者搬兵的电话,现在反馈的信息慢慢地就过来了。 事情还真是那俩黑人说的那么回事,参与打架的就是卢旺达大使馆某参赞的儿子,目前在北京留学,平日里素爱出入这种场合,也引发过几次事端,不过都没怎么吃亏过。 倒是这一次,麻烦有点大了,那厮的右脚被卡到了轻钢龙骨的钢片上,刮去了足有三两肉,脚踝部分由于挣扎的方向不对,都被钢片划得露出了骨头。 这下,这帮人肯定不干了,要求警方缉拿打人凶手,参赞目前还没有出面,不过已经给警方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当然,至于说他们为什么出现在别人的包间,人家自然也有说法,无非是听小玟歌唱得不错,想结识一下,喝两杯而已,“他们不同意,我们可以离开嘛,用得着二话不说就动手吗?” 办案的警察知道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这说辞却也是占理了,反正打架斗殴嘛,换给谁也是紧着说自己无辜,这很正常。 现在的警方,就是要找打人的这一伙人,案子虽小,却是涉及了大使馆的事情,所以效率也挺高,除了小玟的几个朋友已经被传去问话,更有人已经举报了两辆涉嫌此案的小车。 不过,看看这车,大家也有点头疼,一辆宝马一辆奥迪,没点身家的也玩不起这玩意儿不是?又由于各方的招呼都打到了,目前警方的态度就是拖着而已。 事情闹到眼下,南宫毛毛这一帮人也没几个在乎的,人都跑了,现场没吃亏,那大家就比能量好了,那参赞敢冒头的话,大家身后也不是没什么人物支持的,谁怕谁啊? 说破大天来,也无非就是小小的一场打架——还是各说各有理的这种。 苏文馨挂了电话,转头看看南宫毛毛也刚挂了电话,少不得笑一声,“居然要查我,随便他们吧……对了南宫,给人家小陈安排住处啊,这都几点了?”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南宫毛毛回她一句,眼睛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刚才你的车回来得这么晚,莫非……发生了什么事儿?” “去去去,”陈太忠原本正埋头灌啤酒呢,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抬手一挥,“你才那么快呢,送报纸的——门口就丢!” “这可不是吹牛,要试一试才知道的哦,”南宫说起荤话来,肯定不次于陈太忠,他已经看出来了,苏文馨看着陈太忠的眼里,冒着小星星呢,对苏总来说,这可是少见的事情。 再说了,苏总的宝马车,可是很少主动载男人的,这一点南宫也相当清楚,那他少不得就要开口张罗一下了,“苏总……帮着测试一下?” “你小子嘴里,就没个好话,”苏总笑着啐他一口,脸上微微有些许的红晕,却是也没说“不要”什么的,她自己也知道,沉寂的心有点驿动了。 陈某人不但高大魁梧,身体也棒,而且人家还会英语和法语,说明此人的层次也不低,又是官场中的新星,这一刻,她对这个年轻的副处,真的有点跃跃欲试了。 第1130章 拍片 “你着急催我开房间,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南宫毛毛笑着回苏文馨一句,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要是吹牛,那就认输了算了。” 他这也是用心良苦,苏文馨在北京的能量不可低估,他撮合两人,也是帮陈太忠在北京打开局面的意思。 至于说苏文馨的感觉,他肯定用不着担心,那女人好久身边没男人了,太忠高高大大的,身体又棒,当然,更关键的是,那厮上了小苏的宝马车了。 陈太忠顿时就被逼得哭笑不得了,照南宫毛毛这逻辑,他必须在“同苏文馨睡觉”和“承认自己不行”之间做个选择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然而,看苏文馨那半推半就的样子,他若是“承认自己不行”的话,没准还是要惹人了——你是嫌人家苏总年纪大了,还是嫌人家难看? 这可是真的考验他的急智了,不过还好,前不久杨明刚做过一次示范,陈太忠自然会有样学样,“算了南宫,刚才杨局说的事儿,搞得我心里怕怕的,没兴趣了。” 这家伙眼界高,看不上苏文馨!南宫毛毛下一刻就明白过来了,敢在京城端他这样饭碗的,个顶个都是人精,那眼里别说容不得半点沙子了——连细菌都容不下一个。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杨明也在场不是? 杨局长也听出来陈太忠的敷衍之意了,心说你把我扯出来做什么?当然,他是不会介意自己被陈太忠拿来做挡箭牌地,可是既然南宫毛毛要撮合二人,他少不得就要凑个趣儿了。 “太忠你这话就不对了啊,”杨明笑着摇摇头,“在别处也就算了,在这儿说这种话,这不是不给南宫老总面子吗?小心他怀恨在心啊。” 陈太忠顿时又噎了一下,这话他听得明白,心说你们一步步地逼我做什么,大家有那么大的仇吗?这女人我真的不喜欢啊。 不过,陈某人的借口,那真的是顺手拈来,想想上一世在网络里看到的“摆脱女人纠缠的一百零八式”,很轻松地,他就拈了一条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记性有了惊人的复苏,而是说这个理由比较逆天,所以他到现在还记得,咳嗽一声,他赧然地看着苏文馨,“这个……说实话,我……喜欢男人。” “啧,你怎么不早说呢?”南宫毛毛重重地一拍大腿,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小于一个电话就能把宁毛喊出来,没错,就是唱《白云深处》地那家伙,太忠你不知道吧?那家伙也喜欢男人。” 陈太忠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他怎么能想到,自己随手拈来的借口,在京城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呢?北京真的太大了,什么人都有啊。 麻子不叫麻子,这叫坑人啊,下一刻,他就很坚决地摇摇头,“开玩笑呢,真的,开玩笑呢,那个……我是留着给我女朋友呢,真的,你们不许笑,听见没有?不许笑!” 结果倒好,他嚷嚷得声音越大,别人笑得越开心,有人眼泪都笑出来了——难得见这牛逼哄哄的家伙吃一次憋,不笑,那憋得难受啊。 就连绷着脸的苏文馨,也受了众人的感染,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当然,作为玩笑的另一主角,她心里是否真的开心,那就没人能清楚了。 事实上,她心里真的有点愤懑,不多也总有一些,不过她也明白,这种场合里,你越叫真丢人出丑的可能性越大。 陈太忠现在就很丢人很出丑,恼怒之下就想应承下来——哥们儿答应下来,然后也不进屋了,就让大家围观,拿个秒表卡时间,量那苏文馨总没这么厚的脸皮吧? 可是转念一想:不行! 万一人家真的答应下来,他可不就是更抓瞎了?北京这帮人玩得太邪行了,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呢? 至于说真的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儿搞实弹演习,说实话,他还真的放不开,是的,罗天上仙的尊严就不允许他这么做,神仙的私生活,那是凡人应该偷窥的吗?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电话进来了,不过他的手机响,却是让别人有点微微的讶异,现在都十一点半了,这么晚了谁打电话来? 要是说搬救兵什么的,陈太忠自打打了人,还没主动给谁打过电话,一个外地人在北京没啥能量,这个也正常。 陈太忠却是没感到意外,来电话的是荆俊伟,“太忠你是不是来北京了?我听人说好像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搁在往常,陈太忠这电话两句就挂了,不过眼下这尴尬时分,却是巴不得多说两句,“刚来北京没啥事儿,跑你那儿坐了坐,现在是被朋友叫过来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电话啊?” “跟人玩呢,”荆俊伟现在正跟一帮搞文艺的泡吧呢,这帮人目前在搞一部关于古玩的片子,看上了荆俊伟的两件藏品,想拿来做道具用一下,荆总虽然是玩文化的,但是这文化和文艺之间,基本上也是相通的,觉得是不大一点事儿,就答应了——不过这个价钱,还是得商榷一下才成。 总之,就是刚才工作室地客人打电话的时候,荆总身边比较嘈杂,没有听到,现在耳根比较清净了,就看到有未接来电。 “才找到住的地方,就是上次跟紫菱来地宾馆,”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都两次了,还没记住这宾馆叫什么玩意儿呢,“正跟朋友喝酒呢。” 挂了电话,杨明却是先发问了,“太忠,拍片子……什么片子?” 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上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陈太忠看他一眼,笑嘻嘻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听说是搞古董的吧。” 南宫毛毛看杨明一眼,心里也有点那啥,不过,他城府深,倒也没再说话,沉吟一下拿起手机拨号,“于总,有兴趣摸两把没有?” 不多时,于总和马小雅就赶到了,十二点左右,麻将开摸,陈太忠没啥兴趣,回房睡觉去了。 麻将房里,却是不怎么安静,大家一边打牌一边聊天,说着说着,大家就说到陈太忠刚才的糗样了,杨明有点不服气,“于总,小陈的女朋友真那么漂亮?” “那是,真的漂亮,气质也好,小雅也见过,”于总点点头,随手打出一张牌来,苏文馨听到这话,却是禁不住斜眼瞟一下杨明,心说你这是说我难看呢,陈太忠看不上我,是吧? 杨明可不这么想,其实,用不上的人,他倒也无须计较对方的感受,“要是普通人的样子,在影视界,能不能捧起来啊?钱不是问题。” “男人可以,女人不行,”于总回答得很干脆,这话倒也是大实话,现在的电影电视上,女的必须得漂亮,男人嘛……越丑越好混,那叫玩内涵。 正说着呢,坐于总对门的那位出冲了,苏文馨笑嘻嘻地将牌一推倒,于总顺手也把牌推河里了,“这破牌,没出冲不错了。” 既然心情不错,她少不得就再回答杨明两句,“女主必须漂亮,要是不漂亮还想捧红,那只有一个办法了:自己出资拍片。” “自己出资,那倒是好说,”杨明一边伸手起牌,一边笑着点头,“不过这渠道是个问题,没玩过这一行,怕是有点麻烦,到时候还请于总多关照了。” “说穿了就是一个钱字儿,”于总一听来买卖了,心情越发地好了,“导演、灯光、摄影师、化妆师和剪辑什么的,那都好找得很,实在不行剧本都能帮你找,你就挂个制片就成。” “这些人倒是好说,”杨明点点头,他也明白这个,人家是圈里人,认识这些人真的很正常,“关键说发行,片子红不了,人怎么红啊?” “这年头,可是没人能保证你的片子能红,大牌栽了的也不少,”于总笑着摇头,“炒作是必须的,不过片子不行的话,再炒也没用,一帮生人才进圈子……还会受到排挤,你得准备好花大钱。” “啧,”杨明叹口气,没了脾气,花钱拍片子倒是小事,可是想捧红一个人,看起来要花的钱可不止一点点,他倒是不怕花钱,可是花得太厉害的话,容易出事儿。 “陈太忠不是说他朋友也在拍片吗?”苏文馨漫不经心地打出一张牌去,“杨局长你可以问问,他能不能帮到你。” “陈太忠的女朋友,那真是可惜了,”于总听到这话题,禁不住又叹口气摇摇头,“那种级别的美女,少见啊,关键是人家气质还好。” 苏文馨看她一眼,心里暗自发狠,你不说话会死啊? 陈太忠却是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还要被人在背后嘀咕,结结实实地睡了一夜之后,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睛,左边一捞,没人,右边一摸,还是没人! 啧,没女人的日子,真不好过,陈某人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挺着自己的晨勃去卫生间洗漱了,随后推开门走出去,想吃点早点什么的,却不防门口的服务员将他推了回去。 “大哥,外面警察正找人呢,您别出来啊。” 第1131章 杨明的野望 南宫毛毛敢在这儿开宾馆,那肯定是有所仗恃的,片区的警察他基本上都熟,再加上他在上面也有人,所以很少有人不开眼地跑到他这里折腾。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做了些布置,比如说将于总喊过来打牌。 原本,这是帮杨明引见的意思,当天叫不到,隔天也成,可是出了打架这档子事,他就认真了起来,因为南宫老总知道,小于手下的女模特和女演员,跟不少警察走得极近,尤其在这一片儿。 事实上,南宫毛毛和苏文馨的车已经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警察们就算想放水,可是该走的过场总是要走的。 所以,就在几个人半夜正打牌的时候,有警车来了——他们不是办事效率太低,实在是必须空出点时间来,让那些人有机会打电话搬兵。 再说了,区区一个打架事件,处理得要是太过雷厉风行的话,针对性就太强了,开宝马和奥迪的那些主儿,心里难免会有别的想法:你这是故意给我添堵吧? 帝都的警察,真的很难做的,万事都是要小心一点的好。 所以,就在这尴尬的时候,警察上门了,不过还好,警察们也没无事生非地抓赌的意思,这个圈子的人,那是轻易招惹不得的。 于总还真的不怎么鸟这些警察,“喂,打完这四圈再说,成不成啊?” 这肯定是不成的,于是大家就此住手,至于说警方地调查,这里也没人会怎么配合,反正打人的陈太忠不在场——警察们也没指着那厮在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弱智的人? 南宫毛毛的说辞,就可以做为统一模板来用,他知道否认自己在场是没用的,那样也太过幼稚了,但是说不认识陈太忠,那就简单得多了,“那小子喝得二麻二麻的,非要替我们买单,我们见他做人还算痛快,就答应了——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话说得有点不讲道理,不过警察们也知道,跟这些爷没道理可讲,只能低声哀求了,“他打的可是卢旺达参赞地儿子,都可能是重伤害了,那个……南宫老总,听说那个歌手跟你走得挺近?” 可是,小玟也被南宫毛毛藏起来了,就在宾馆里,他不信这些人敢随意搜查宾馆,“身上又没掉下一件儿来,怎么能说是重伤害?歌手……哼,不认识小玟,也敢乱闯我们包间,真是找揍啊。” “那个小玟,现在在哪儿?”带队的警官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毛毛,他不相信以对方地身份,会为这么一个随处可见的野店歌手而出手,或者,出手的年轻人,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歌迷吧? 找到那个歌手,打人凶手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想的当然是没错的,南宫毛毛真的不太可能为这么一个“北漂”而出手,但是陈太忠出手地缘故,也确实有点不讲道理,大家猜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了。 而且,非常遗憾,南宫毛毛根本没有把小玟暴露出来的意思,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野店歌手跟他有了肉体关系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当时在场的人里,也就是小玟没什么背景,最吃不住吓唬。 “那个歌手啊,她跑了,我又不知道她用的是真名儿还是假名儿,”南宫毛毛一口否认,用的也是蛮不讲理地那一套。 这么说的,并不止南宫毛毛一个人,警察们见状也没什么脾气,至于说搜查宾馆,那还是省省吧,这年头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了,操心太多的话,老得快啊。 到最后,牌也打不成了,该休息的人都休息去了,只剩下一干警察,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说不得留下俩人看门,其他人打道回府。 陈太忠这楼层的服务员,却是得了老总地叮嘱,一见他出现,忙不迭地上前警告:楼下还俩警察呢,那啥……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陈太忠倒是不怎么介意警察,敢打架就敢负责任,不过,既然有人提醒,他也不会傻到不听,不管怎么说,他可也是国家干部,不必要的麻烦……那还是省省吧。 深深地打坐了一次,再起来的时候,就是十点半了,陈太忠摸出手机,上面未接来电若干,不过最多的还是荆俊伟打来的。 荆俊伟打电话也没别的事,无非是陈太忠到了,人情往来而已,加之又是周日,感觉陈太忠这么晚没醒,必然又是荒唐了一夜,心里略略地为妹妹感觉有点不值。 不过,不值归不值,荆总也是男人,也曾醉卧花丛恣情贪欢,当然明白是真名士自风流的道理,所以,他也只能通过频繁地打电话来出出气,对心里平衡倒也不无小补。 陈太忠却是不知就里,还当这家伙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呢,听明白是这种事的时候,电话也打过了,说不得只能走出去找他。 这会儿,警察们就看得松得多了,本来就是走走形式的,那两位泡了茶坐在大厅里聊天,服务员领着陈太忠悄悄地从后门溜了。 耻辱啊!陈某人一边低头向外走,心里一边嘀咕,成,算你们狠,搞得哥们儿在自己国家都成四等公民了,回头不去折腾折腾你们,还对不起你们这帮黑哥们儿的厚爱了。 他却是没想到,要不是他身上也有那么小小地一官半职,身边又有几个小有手段地主儿,怕是要再次品尝到小黑屋的味道了。 荆俊伟也是跟那帮朋友在外面鬼混了一夜,陈太忠找到他的时候,那家伙也才从宾馆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 “找个地方打打保龄球吧?”荆俊伟见陈太忠站在路边,探出头去问他,顺便晃晃膀子,“跟他们打了半晚上升级,膀子都酸了。” “这都十一点了,你还打保龄球?”陈太忠随口答他一句,却也没在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帝都人的生活方式,他有太多的不理解了,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不是? “好不容易周末,”荆俊伟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一指后面两个人,“侯小帅,郑娜,都是搞艺术的,我朋友。” 他介绍得稀松,陈太忠当然也不会认真去对待,等到等到找了一家保龄球馆进去打球的时候,一边玩一边聊,他才知道,敢情那俩就是荆俊伟众多帮闲中的两个,郑娜还认识那拍片的一帮人,她在里面混个化妆师。 到十二点的时候,陈太忠可是不想看着他们玩儿了,“你们呆着吧,我出去转转,随便吃口饭,下午还有安排呢。” 他下午还真有安排,不用别人提醒,他也知道,这次来,肯定是应该拜望黄汉祥一趟,人家愿不愿意见那是人家地事儿,但是礼数他得尽到。 “算了算了,不玩了,”荆俊伟进来,无非也就是活动活动筋骨的意思,“没见过你这么扫兴地主儿。” 本来说四个人在一起吃饭呢,谁想都要上桌了,杨明打来了电话,要跟陈太忠坐一坐,陈太忠一想,算了,来就来吧,谁想来的还不止杨局长,那小玟也跟着来了。 “你俩还真弄到一块儿去了,”陈太忠看着杨明就想笑,心说你昨天还假巴意思地推呢,现在倒是好,双宿双飞了。 “你都想哪儿去了?”杨明瞪他一眼,一时间觉得这厮真的有点可恶,“这不是那是谁……让我照顾她一段时间吗?带她去我们海角省玩一玩。” 这倒也是实情,陈太忠打人了,小玟也是最好避避风头,躲那么三五个月也就没事了,当然,至于杨明弄了人家没有,那就是次要问题了。 坐下聊了几句之后,杨明听说荆俊伟就是跟玩电影那帮人相识的老板,少不得又打问了起来,到最后他才搞清楚,原来这郑娜是圈里人。 热衷于影视圈子的人,郑娜可也见过不少,虽然她不明白这堂堂的警察局长为什么感兴趣,可是既然是潜在的客户,她当然要想办法抓住。 甚至,她听说女主角不漂亮都没怎么在乎,而是很雍容地笑着摇摇头,“我就是化妆师,天底下只有不会打扮的女人,哪里会有不漂亮的女人?” “这么来说,还是可以操作一下?”赵明的眼睛顿时又是一亮。 陈太忠听到这里,禁不住讶然地看荆俊伟一眼,荆总却是撇撇眉毛,不着痕迹地微微耸一下肩膀,那意思很明显:她只是帮闲,我又不合适去坏人家买卖。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啊!看明白他的表情,陈太忠心里暗暗叹口气,于总人家就不轻易揽事儿,是是非非说得头头是道,而郑娜的境界,却是有点不够,唯恐丢了这一单。 让他奇怪的是,按说杨明能爬到这个位置,应该也将这些事情看得明白了吧?怎么哥们儿觉得,这家伙有入彀的嫌疑呢? 不过,下一刻,杨明就掀开了自己的底牌,“有个领导的孩子挺有文采的,自己写了一本小说,还出版了,她也喜欢演电影,想拍一部文艺片,这种片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红?” 原来是上杆子巴结领导啊?陈太忠顿时恍然大悟,有了这种心思,那就算明知道面前是陷阱,也得赌一把不是? 倒是荆俊伟实在有点憋不住了,郑娜是他的帮闲,出了事他也多少要担点责任的,“是本什么书?新华书店有卖的没有?” 杨明愣了一愣,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她是自费出版地。” 第1132章 何雨朦 自费出版!一听这四个字,大家就都明白了,领导的女儿还得自费出版,那书得写到多么逆天的程度啊? 都不用杨明解释,陈太忠的脑子里就对那素未谋面的女孩做出了定义:骄横跋扈、蛮不讲理而且……非常地自以为是。 没错,自以为是!能让一个警察局长甘心承认是领导的主儿,手边怎么能没有写作班子?有了写作班子的润色,居然还要自费出书,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女孩拒绝别人修改她的书,所以就只能自费出版了,这还不叫自以为是吗? 对这句话,荆俊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侧头看看陈太忠,“下午有什么安排?” 他不是想怠慢杨明,而是那话题真的接不下去了,说不得只能将话题岔开,想那杨明应该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了吧? 杨局长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就算明白了,他也没别的选择,好干的差事都别人领走了,也就是他细心点,查出了这个高难度的活儿。 “下午想去找黄汉祥,”陈太忠随口答一句,这话没必要瞒着杨明,更没必要哄荆俊伟,“来北京办事,不见见他就失礼了。” “那你该把紫菱带过来的,”荆俊伟冲着他笑,笑容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样公关更容易点……对了,听说她要来中关村招兵买马呢。” “给紫菱介绍兵马,那是你的事儿,”陈太忠一边嘟囔着,一边站起了身子,“怎么说你也是她哥不是……这儿太闹,找个酒吧坐会儿吧?” 这话杨明可是听得明白,原本他还以为这不过是陈太忠的普通朋友,可是一听说是昨天被大家念叨了好多次的荆紫菱的哥哥,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这就是荆以远的孙子? 想到这个,他就禁不住要设想一下被这二位推崇的黄汉祥是何等人物,仔细想想,却发现数得着的黄姓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人物,除了……那个黄。 可是,他也没什么合适的机会发问,直到陈太忠打了几个电话,施施然离开之后,才愕然地发问了,“荆总,这个……黄汉祥是谁啊?” “我们都是天南出来地老乡,杨局你说能是谁呢?”荆俊伟笑着答他,“反正是黄家的人啦。” 啧,原来果真是黄家,杨明微微一笑,心里却是震惊无比,下一刻,他想到荆俊伟说的荆紫菱在黄家更吃香,心中又是怦然心动:要是能结交到黄老的话,天下事还有什么摆不平的呢? 陈太忠可是半点这种感受也没有,这次来看黄汉祥,原本是想着拎点土特产来的,不过想一想,黄汉祥终究不是黄老,土特产看黄老可以,看此人却是未必够了。 不过好还,陈太忠手里别的东西或者缺,送礼地东西却是不缺的,他随便翻腾一下,就找出两瓶洋酒来,既然人说八一年的拉图不错,该拿得出手了吧? 真是拿得出手了,黄汉祥看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玩意儿挺贵的,你从哪儿搞的?” “甯家落地,觉得我保护他们家祖宗祠堂有功,就给我几瓶这个,”陈太忠现在也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如何解释自己手上的玩意儿了,“我觉得这东西放在我手上糟蹋了……我不爱喝洋酒。” “你不玩这个不知道,”黄汉祥笑着摇摇头,大大咧咧地将盒子放在一边,“这次来北京,有啥事儿呢?” “倒也没啥事儿,”陈太忠摇摇头,将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地说明,到最后看看黄汉祥,“不知道能不能请个国家科委主任下去?” “部委能考察到你凤凰,那就该你偷笑了,还想着主任?”黄汉祥不以为然地笑笑,顺手拎起了电话,“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是吧?我问问这个办公室是怎么回事。” 打电话聊了两句之后,他放下电话时,眼睛里已经多了一丝迷茫,“这……不就是其他部委的政策法规司吗?政策法规司去考察你们?” 黄汉祥盯着陈太忠,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阵,才展颜一笑,“好了,你自己去科委办事吧,政策法规司找到地级市了,你还有什么不平衡地?” 他真的太明白这些道道儿了,政策法规司找上门,未必就是好事,可真要找麻烦,这些主儿也就是找到省直机关去了,找地级市的麻烦,那才叫吃饱了撑的。 换句话说,那就是凤凰科委有被人看上的东西了,而且是政策层面的,值得大力推广地,“你小子找我,不是来炫耀的吧?” “要是这么回事,那我就放心了,”事实上,陈太忠也早了解清楚政策法规司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人呐,就是这样多听得别人肯定一番,心里就踏实一番。 临到他走出院门的时候,门外正好走进一个女孩来,看着就是十八九的样子,脸上笑意盈盈的,五官身材长得出奇的秀美,仿佛将天地间的灵秀集于一身,极为扎眼。 那份灵动和清秀简直无法形容,就算是将她放进千万人当中,也能被人一眼辨识出来,陈太忠一瞥之下,脑子里顿时出现一个名字:何雨朦。 也就是这样的女孩,能让黄老觉得拉出来跟荆紫菱比一比吧?陈太忠打量她一眼,怎么也觉得,她比不过荆紫菱,当然,这或许是心理作用——只是这作用责任在黄老还是在他,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是的,这女孩美则美矣,灵秀艳丽远胜旁人,但是不知道怎地,他却觉得,好像是少了点什么,大概……是少了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地活泼和跳脱吧。 这么想着,陈太忠就少不得又看了她几眼,灵秀女孩没想到在这儿,还有人这么猪哥地看自己,少不得白他一眼:有你这么看人的吗? “你是何雨朦?”陈太忠笑嘻嘻地发问了,他觉得自己需要落实一下。 女孩大大地眼睛眨巴眨巴,愣了一瞬,才点点头,“是我,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姥爷家?” “嗯,怪不得你太姥爷一个劲儿地夸你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也不说自己是谁,“果然挺清秀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她点点头,转身扬长而去,到使得女孩站在那里愣了半天之后,终于轻轻地“哼”了一声,去找自己的外公了。 从黄汉祥家出来之后,陈太忠的心情一时大好,想想这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拨个电话给邵国立,“邵总,有时间没有?我来北京了,什么时候坐一坐?” 邵国立正在一家俱乐部跟几个朋友打台球呢,听说他来了,犹豫一下笑着点头,“成,你在哪儿呢?我派车接你去。” 不多时陈太忠到了,邵总冲他点点头,却也顾不得说什么,扭头看桌上的台球,“这个斯诺克,做得有点太那啥了吧?这叫人怎么打啊?” 斯诺克,陈太忠也知道该怎么玩,不过他没玩过,就像保龄球一样,他不需要琢磨这个,靠准确度来玩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倒是像网球之类的活动,由于涉及到球拍、场地和球之类的外界因素,他把握得不是很好,上次跟杨倩倩打网球,一开始很是出了点洋相。 “小邵,不行就认输好了,”跟他打球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笑嘻嘻地看着他,“算你输五十分,又没几个钱。” “你做梦吧,”邵国立瞪他一眼,才待说什么,陈太忠却是放下手里的包,走到了桌旁,食指点在球桌边沿一处,“打这儿。” 邵国立琢磨这个球老半天了,当然知道打那儿就是吃三库之后,击中红球,但是这出杆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啊。 白色母球被棕色和蓝色球贴得紧紧的,吃三库对击球角度要求很高的,一时他有点犹豫了,“太忠,帮我打了这一杆。” 打就打呗,陈太忠也没问那中年人愿意不愿意,走上前接过邵国立的球杆,身子一猫左手一伸,右手抬手就出杆了,给人的感觉是瞄都没瞄。 在邵国立玩的这圈子里,桌球这些东西,大家一般都不会请人代玩,一分不过一两千块,纯粹是挂点彩头瞎玩,输上五十分也不过五万十万的。 不过,偶尔有朋友代上一两杆,那倒也正常了,破个斯诺克,顺便还能考校一下那朋友的水平。 陈太忠这一杆打完之后,随手将球杆还给邵国立,邵国立却是没心思接,眼睁睁地看着那球很标准地吃了三库之后,将一颗红球撞落底袋。 “哈,太忠你打得不错嘛,”他讶异地看陈太忠一眼,犹豫一下,没有接球杆,“接着打吧,你这一杆没完呢。” “不打了,”陈太忠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玩桌球是带彩的,不为赚钱,纯粹是增加点刺激,“再打就是帮你赚钱了。” 邵国立接过球杆再打,那中年人却是看看陈太忠,心说小邵的朋友里,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个高手啊?这出杆叫个干脆。 解斯诺克不算什么,可是想在解斯诺克的同时还将红球打入袋,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第1133章 最好的防守 一盘斯诺克打完,邵国立输了二十几分,不过这也算不错了,若不是陈太忠帮他出手那一杆,真的就保不定输到五十分去了。 就在球童走过来摆球的时候,邵国立跟着那中年人来到了沙发处,坐下来之后,邵总给大家做个简单的介绍,原来那中年人,是邵国立同学的哥哥,早年留学海外,后来回国创业,由于他回来得较早,又有邵家支持,眼下也是颇有点身家了。 “倒是没想到太忠你打台球也是把好手,”邵国立介绍完,笑着看着他,“这次来北京做什么?” “去部里办点事儿,”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一句,有了黄汉祥的保证,他这番担心是彻底地放下了,于是就不想多说了。 希望不会是很棘手的事儿吧,邵国立心里嘀咕一句,外地人进京办事,不依托北京人从中斡旋的话,真的不是很容易——最起码,效率不会很高。 所以,他当然认为,陈太忠来找自己,是为了求他代为活动的。 谁想,陈太忠下一句话,就让他有点微微的愕然,“正好顺路见见邵总,上次天涯省的事儿,呵呵,多谢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身边的包里摸出一个盒子来,“一点小意思,就是个心意,不许不收啊。” 玩奢侈品,邵国立可是个行家,一眼就看出了这盒子的内容,“呵呵,伯爵表?这个款式我可是没见过,得值俩好钱吧?”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笑着摇头,“反正这表是抵账来地,可能路子不怎么对,要是坏了,邵总你直接扔了就完了。” 大宗的奢侈品,都有跟踪服务的,这是他听甯瑞远说的,这也是他在凤凰不敢大肆送人手表的原因之一,至于眼前这块表,他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编号没有。 当然,他若是想琢磨,自可琢磨出上面有编号没有,查出编号后,可以用仙力抹去或者篡改,可是……屁大一点的事儿,用得着那么费劲儿吗? 邵国立却是欣欣然地受用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他用不着,可是打赏手下地帮闲,肯定是拿得出手的,至于说抵账抵回来地,能收回这种抵账品,可也不算没面子的事儿,“嗯,太忠你倒是有心了……需要我帮你点啥?” “呵呵,暂时没必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是顺路来看看你的,科技部那边问题倒不是很大……要是需要帮忙,再来找你。” 邵国立听他一开始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嘴角就禁不住微微地抽动一下。 是的,他不喜欢无缘无故地帮别人的忙,但是自己好心提出帮忙,被别人贸然拒绝,这让他心里禁不住生出些许悻悻的感觉来:你小子还真的不识抬举啊。 只是,陈太忠后面接下来的话,让他将这份不悦收了起来,人家说得实在嘛——需要帮忙再来求人,这才是朋友之道。 可见这年头,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还是得自身硬才成,就邵国立刚才提出帮忙一事,拒绝也不好是应承也不好,倒是陈某人这么坦坦荡荡的作为,方显得出他自己的信心。 听到这话,邵总又想起了此前这厮的傲慢,心里倒是有点佩服此人的做派:也就是这种人,才值得我一交的嘛,于是笑着点点头,“成,就这么说了,有事的话你再找我。” 一边那个叫马勇强的中年人见他俩说得热闹,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丝妒意来,想想陈太忠刚才毫不含糊的那一杆,少不得发出了邀请,“太忠,你的台球打得不错嘛,来一盘?” “我对这个东西兴趣不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看看邵国立,“还是你们俩玩,我看着就成了。” “少来了啊,我看看你的水平,”邵国立笑着一拍他的肩头,“你小子最会扮猪吃老虎,给勇强表演一下一杆清台吧。” “哪儿有那么容易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还是站起了身子,走到一边地架子处,端详着那里竖着的几支球杆,“打多大的?” “五千一分吧,”马勇强有点不服气,就开出了这种价码,对他而言,五千一分就算得上赌博,而不是怡情了。 “完了,勇强你要惨了,”邵国立笑着一拍大腿,以他对陈太忠的了解,只凭这厮刚才那一杆,再加上现在毫不含糊地发问,他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小陈真的在台球上造诣很深。 一时间他也有点好奇,这陈太忠是干什么都行啊,也不知道这家伙年纪轻轻,哪儿学来这么多玩意儿。 不过,说归说,他也没有帮着把价钱压下来的心思,这么玩虽然略略大了一点,可也仅仅是略略,难得大家有兴趣赌一下,“看来太忠是打算把这伯爵表赚回去了,呵呵……让钓鱼不?” “钓吧,”那二位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钓勇强十个,”邵国立居然把宝压在马勇强身上了,不过他对陈太忠也有说辞,“太忠没杆子,我那个玛斯特杆子你拿着玩儿吧。” 陈太忠哪里知道什么玛斯特牛斯特的?听他这么说,倒是无所谓,拿起那根球杆,看着马勇强,“你开球还是我开球?” “你开吧,”马勇强话音刚落,陈太忠走到球桌旁,抬手就是一杆,力道极大,“啪”地一声大响,红球大爆。 不过,遗憾得很,没球混进袋去,马勇强见他这么开球,心里踏实了一点,这显然是业余选手的开球方式。 他和邵国立也不是专业选手,只是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玩什么就要讲究什么,虽然玩不到极致,却也要有模有样才成。 像马总自己就有一套英国原产地“riley”球杆,邵国立不怎么讲究,可有人操这个心,送给他几副球杆,像这套玛斯特,邵总就将球杆寄放在这儿,想起来就过来玩玩。 当然,既然讲究了,马勇强地水平就不会很差,陈太忠又将球打得到处乱滚,马总身子伏低,略略瞄准一下,将一个袋口地红球击落袋中。 接下来就是他大发神威了,不过,他的水平算不得太好,将八个红球击落袋中,混了五十五分之后,等勉力将第九个红球击落的时候,发现自己没什么可打的彩球了,于是决定防守一下,将母球向棕色球轻轻一推,做了一个“斯诺克”出来。 不过还好,他的力道掌握得不是特别地好,母球在碰到棕色球之后,微微弹开了些许,不算紧紧地贴着,所以这个球还可以直接打到红球。 陈太忠见他已经打了五十六分,心说接下来哥们可是只能打黑球了,要不然有个失手,岂不是很不好看? 下一刻,他瞄准出枪,将中袋附近地一个红球干净利落地击落到底袋,然后就是疯狂地扫荡了,其实,他在斯诺克的造诣上真的不怎么样,击球方式什么的都不懂,是的,他只是打得准。 于是,邵国立和马勇强就很吃惊地看着陈太忠将母球击得满桌子乱滚,心说还有这么打斯诺克的?尤其是有一次,陈太忠的击完红球之后,母球同蓝色球离得很近,又是直对着中袋,可是这厮偏偏不吃蓝色球,反倒是一杆直奔黑色球。 当然,这黑色球也进了,旁观的这二位交换个眼神,邵国立笑着摇摇头,“太忠这基本功真扎实,而且还打得这么快,厉害。” 马勇强也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要是能把母球的走向控制好的话,太忠简直可以参加国际比赛了。” 当然,这个要求对陈太忠略略有点高,不过现在就流行这个,重防守轻进攻,是的,防守为主,控制好母球的走向,至于说等进攻的时候,由于能较好地控制母球的走位,哪怕击球的准确率略略低一点,但是能很好地利用K球等手段将球K到很好的位置,通常还是能很轻易地获得胜利。 说话间,陈太忠就将台上的六个红球打完了,获得了四十八分,接着又将黄色绿色和棕色球依次扫进袋中,不过,在他击打五分蓝色球的时候,出现了点问题,蓝色球是落袋了,但是很遗憾,母球在桌上撞得几撞,也落入了袋中。 这时候,陈太忠五十八分,马勇强五十六分,对马总来说,是抢两球,而对陈某人来说,再击落一个球就万事大吉了。 “看,我说什么来着,”马勇强笑一声,走到桌边,“小陈就是控制不了母球啊,这种情况都能落袋。” 不过,说是这么说,在圆弧区内击粉色球落袋,那难度不是一般地高,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进攻,啪地一杆击出,粉球干脆俐落地落袋。 可是这次,母球他就没办法控制好了,下一杆也只能将就着击打一下,却是被陈太忠一杆解决了战斗。 “防守什么啊?呵呵,我一向觉得,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某人大言不惭地宣布。 这一局马勇强输了,不过只输了三分算一万五,倒是无所谓,邵国立却输了十万出去,马总有点不服气,“再来一盘?” “来一盘行,不过我不钓你了,”邵国立笑着摇头,“这次钓太忠,勇强,我觉得你打不过他。” 三个人正说笑着等着摆球,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邵总、马总,听说您这儿有高手,有几个外国朋友想旁观一下,不知道合适不?” 第1134章 你敢吗? 敢情,陈太忠这一盘,气势打得十足,一旁摆球的小弟看得眼有点蓝,偏偏地他打得还极快,一看就是基本功极为扎实。 尤其是他唯一一次的失误,还是母球走位不好,这足以证明他惊人的实力了,小弟将球摆好之后,马上去找老板汇报:这里来了高人。 反正在那小弟眼里,陈太忠的母球控制得不好,真不好还是假不好那实在不好说——能练出如此准头的,又怎么可能不练一练母球的走位? 正好有几个高手正在这里呆着,听说出现了有一杆清台实力的选手,肯定想过来看看,总算是老板知道轻重,先过来问一声。 邵国立看陈太忠一眼,发现他没啥表情,于是笑着点点头,“行,看就看吧,不过……严禁喧哗啊。” 这个太忠还真行,走到哪儿都能给我涨面子。 陈太忠脸上没表情,心里可是满不痛快的,怎么北京的外国人这么多啊?不过这里终究是邵国立玩的地方,他也无意喧宾夺主,再说邵总刚才还来了一句“有事的话你再找我”,他无论如何也只能闭嘴装哑巴了。 不多时,来了三男两女,一个男性黑人,其他都是白人,其中有个白种女人长得还算不错,有点像黛米·摩尔,起码能入了陈太忠的法眼——事实上,他只是看她一头的黑发比较顺眼。 马勇强却是认出了其中地一个年轻小伙,他在什么大奖赛上见过此人,大约也是全世界百强之列的。 这一盘,是轮到马勇强开局了,既然有高手旁观,他肯定不可能像陈太忠那样去炸球,出杆的方向就是冲着球桌右侧的。 母球吃了两库之后,将红球的角炸开一点点,从任何角度来看,陈太忠在下一杆都不可能进了红球,就算在专业选手眼里,这个开局都算可以满足了。 在众人眼里,下一杆——也就是陈太忠,对这个局面也必将是防守一下,就在大家纷纷想像这一杆该如何出手,才能达到最佳的防守效果的时候,陈某人走上前,一抬手就是脆生生地一杆,想也不想就将红球轰然炸开了。 就在众人愕然瞠目的时候,那母球却是没有因为炸球而停在那里,在桌边撞击了几下,居然停到了对面黄色球地边上,紧紧地贴着——那是向母球的斜下方出低杆的效果。 “啧,好球,”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这么一句,陈太忠听得撇撇嘴,靠,哥们儿不过是手不小心抖了一下,你们至于这样吗? 确实是好球啊,马勇强也心里也承认,围着母球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太好的防守办法,眼前虽然有红球可以打,却是那种吃一库才可能入袋的,而且角度还非常地刁钻。 想了半天,他只能选择将母球靠在那颗红球旁边,不过,将这颗红球逼到台边的话,却是又露出了底部地其他红球,说不得他选择了将母球藏在红球之后的打法,算是中庸的行为吧? 不过,这一杆的力度他掌握得不太好,没有将母球很好地藏起来,那五个外国人见状,齐齐地叹了口气:露出了底部的很多红球,从理论上讲,其中四个有入袋的角度。 当然,这四个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可是这怎么又难得住陈太忠?他擅长的就是精准,说不得一枪扎去,一个红球应声落袋,母球就插进了一片红球之中。 这也难不住他,又是一杆过去,母球吃得一库之后,干净利落地将黑球撞入袋中,于是局面就此展开。 一时间,大家只听得耳边“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陈太忠打球是如此地快,不到八分钟,整个台面清得干干净净,好半天,那球童才低声惊呼一句,“满分……一百四十七分,满分!” 这次陈太忠是略略地注意了一下母球地走位,没有再主动掉入袋中,对他来说做球比较麻烦,但是注意母球大致的走位还是没有问题。 “好!”邵国立率先鼓掌,一旁众人也纷纷赌鼓起掌来,事实上,在陈太忠将最后一个红球击落袋中的时候,大家已经隐隐觉得,要见证一场满分的诞生了,可是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心中的激动。 “哈,这下我是保本了,”邵国立冲着马勇强一个劲儿地笑,“勇强,我那十个转到你头上了啊,这次你可输得惨了……要不要再来一盘扳本?” “不来了,玩得越多,输得越多,”马勇强也笑着摇摇头,“头一次被人一杆清台,说成啥也不玩了,家小业小经不起这么折腾。” “不过太忠,你这还是有点马路选手地做派啊,”他冲陈太忠笑笑,“要是能控制好母球走位,你这准头……可以参加斯诺克大赛去了。” 我稀罕那个斯诺克大赛吗?陈太忠看他一眼,“都跟你说了,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你觉得我需要防守?” “防守才是潮流,”出奇地,这一次邵国立又站在了马勇强一边,“只会进攻的话,失误一次,就翻不了身了。” 我会失误吗?陈太忠刚要这么反驳一句,想起方才的母球落袋,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少不得笑着摇摇头,“玩防守的,都是不思进取的。” 他们在这边聊天,那边三男两女五个外国人也在嘀嘀咕咕,那黑人似乎是个翻译来的,不住地将陈太忠他们的话翻译成英语。 当他们听到陈太忠最后一句话的翻译之后,那个疑似高手地年轻人有点接受不了,滴里嘟噜地说了一大串出来。 好死不死地是,陈太忠地英文尚可,虽然这厮说得比较顺溜,听起来有点难度,但是他还是听明白了几个单词,比如说“防守”、“最”和“重要”之类的。 再加上那家伙一脸地不以为然,他当然就明白人家所指了,想明白这个,他斜瞟那厮一眼,不屑地“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个很明显的冷笑。 咦,你这冷笑什么意思啊?那位原本就有点瞧不起这种野路子,见状心里顿时多了几分不服气出来,“你懂什么叫台球吗?” 那黑人很忠实地把话翻译了出来,还加了一句说明,“这是世界排名第六十二的美国的约翰·斯文森先生。” 才六十二位?陈太忠听了,再次非常不屑地看那位一眼,又转过了头去,冷笑一声,“敢情,把球做来做去就算打台球?台球的规矩,不是打进袋里才算分地吗?”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算高,又是说给邵国立和马勇强听的,不但是正话反说的阴损话,还是说得极快,一般外国人根本听不明白是什么,不过听话的这二位倒是懂了。 “太忠你真损呢,”邵国立笑着摇头,不经意地瞥了那斯文森一眼,接着回他,“第六十二名呢,谁说人家打不进袋里的?” “他在说什么?”斯文森见陈太忠那模样,也知道那厮没说什么好话——人种虽然不同,但是大致的表情总是相似的不是? 那黑人也没听明白陈太忠说什么,不过邵国立的回话他却是听明白了,他联系着上下的语气琢磨了一下,“大概是那个年轻人说你打不进袋里,然后,他的同伴要他说话不要太刻薄,好歹是第六十二的排名,没准能打进去几个。” 事实上,这家伙的翻译才叫刻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中文的博大精深,又岂是一般外国人能轻易吃透地? 呀哈?斯文森真的受不了啦,不屑地冷笑一声,“吉米,你去问问,看他有胆子跟我打两局没有?我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世界排名第六十二。” 黑人翻译领了任务,过来跟这三位结结巴巴地解释一下,不过他的汉语发音大致还是比较标准的,连语气都表达得很准确。 “打两局?”陈太忠哼一声,上下打量约翰·斯文森几眼,扭转了头冲着邵国立笑了起来,“哈哈,他也想跟我打球。” 根本都无须黑人翻译,斯文森已经猜出了陈太忠的话意,一张脸不禁涨得通红,他何尝被人如此轻视过?就算斯蒂芬·亨德利也没这么嚣张的。 “他真想尝尝输地滋味的话,太忠你就教训他一次好了,”邵国立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平常的生活太单调了啊,当然,有黑人翻译在,他不能灭了自家人的威风不是? 那黑人当然又忠实翻译了过去,斯文森气得笑了起来,“他既然那么有信心,那就打十一局吧,赌十万美元,问他敢不敢?” 他看着吉米走过去,同对方交涉了起来,不过只看表情他就知道,那个马路高手对十万美元很是不屑一顾,然后对方三人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又哄堂大笑了起来。 接着,那个混蛋面冲自己一方,跟吉米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另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泛起了很古怪的笑容,吉米争执几句,还是悻悻地回来了。 “约翰,他们说,输了的话给你十万美元,”黑人翻译说到这里,偷眼看一眼那长得极像黛米·摩尔的女人一眼,“赢了的话,他要……要伊丽莎白·特蕾索小姐陪他半个月。” 斯文森听到这话,禁不住勃然大怒,抬眼向陈太忠瞪去,却发现那年轻人满脸不屑的冷笑,上翘地嘴角传出了强烈地挑衅:你敢吗? 第1135章 华而不实 陈太忠本来就看不惯外国人,好死不死又经历了酒吧一事,现在是见了外国人就闹心,听得斯文森执意要跟自己玩两盘,心中越发地不爽了起来。 既然不爽,那就要想着羞辱一下对方了,一等洋人二等官吗?扯淡了,哥们儿就偏偏不信这个邪了,有本事输了你别认账。 以他的身家,自然是不怕跟对方赌那么一点“小钱”的,但是既然想着羞辱了,他就不想要钱了,好歹那女人看起来长得还算将就,说不得就拿来赌一赌。 一听他提出这样的要求,邵国立和马勇强就禁不住笑了起来,说句实话,这种赌注实在是有点电影里大反派的味道,可是……够热闹不是?再说了,斯文森没种的话,可以不赌的嘛。 邵总在北京还算低调,真要他自己提要求,为了防家里大人叨叨,多半也不会开出这种条件——除非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或者局面下。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的心思,他的心性原本就跟高云风有几分相近,唯恐天下不乱,现在开出这种赌约的不是他自己,却又是他的朋友,“呵呵,太忠你倒是狠……想尝波斯猫的味道了?” 黑人吉米却是不想答应,这里面侮辱人的味道实在太浓了,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三个中国人并不是一般人物——平日里他们见到的奴颜婢膝地笑容实在太多太多了,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敢提出这种赌约的,那简单得了吗? 有了这个认识,他也只能谨慎地绷着脸抗议了,“你不认为这个要求很没有绅士风度吗?斯诺克是一项高雅的运动。” “绅士风度,你们值得我体现出绅士风度吗?哈哈,”陈太忠再笑,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转头看向邵国立,“不敢答应就算了……邵总,我这个要求难道很过分?” “是很过分,”邵国立郑重地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也是捧腹大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太忠,我知道你很嚣张,但是没想到能嚣张到这一步。”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吩咐自己的跟班,“快去隔壁把邹珏叫过来,一起看看太忠十万美元赌美女。” 斯文森却是被这个赌注彻底地激怒了,有心就这么答应吧,想一想却是又有点不尊重自己的同伴,少不得看向另一个女人,“皮埃尔小姐……你看?” 那皮埃尔小姐身材粗壮,看其长相,按中国人的叫法,称其为“大妈”更合适一点,不过斯文森却是不敢怠慢,皮埃尔家族在法国大名鼎鼎,那叫伊丽莎白的,不过是皮埃尔小姐地保镖而已。 “这中国人太没有礼貌了,我不喜欢,”皮埃尔小姐冷哼一声,转头看看另一个小胡子的男人,“保罗,你的意思呢?” 保罗是高级马术教练,按西方人的看法,此人长得相当帅气,尤其那两撇小胡子,颇有点克拉克·盖博的味道,他是五个人中连接的纽带——既是皮埃尔小姐的私人教练,又是斯文森的好友。 更有传言说,此人跟皮埃尔小姐不清不楚,不过这些东西就是见仁见智了,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保罗不但英俊健壮,还是个风趣幽默地男人。 “真是一群野蛮人,”这种场合下,保罗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他笑着摇摇头,说的也是法语,“我认为没必要跟这种野蛮人认真。” “你才是野蛮人,”陈太忠一听这话,不干了,当哥们儿不会法语是不是?那就说给你听听,他冷笑一声,“你家全都是野蛮人,我们讲礼仪的时候,你的祖宗还在树上跳来跳去呢。” 保罗一向习惯以良好的个人形象示于公众,涵养非旁人可及,可饶是如此,听到这话也禁不住脸色一变,才待厉声反驳,却不防门口稀里哗啦又走进五六个人来,“小邵,听说斯文森先生在这儿?” 陈太忠一看,认识,就是上次那个带了茶艺师的公子哥儿,不过此人年纪看起来跟邵国立差不多,傲慢之气也是相仿。 “小邹你再这么叫我,小心我大耳光抽你,”邵国立送他一个白眼,“怎么,有种你压斯文森,我陪你赌嘛。” “赌就赌了,有什么不敢呢?我也赌十万美元,”邹珏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你输了的话,青江那个三十万吨地合成氨,你得给我搞定。” “美死你了,”邵国立给他个白眼,脸上似笑非笑,“才十万美元,我给你二十万,你给我搞定个合成氨算了。” “赌这个女人?”邹珏见他不上套,也就懒得再说了,转头看一眼那几个外国人,很直观地认出了伊丽莎白,“这女人也一般般啊,不值十万。” 伊丽莎白本来就郁闷着呢,听到这话,不禁又竖起了眉头,犹豫一下,冲着皮埃尔小姐点点头,“我会让这些流氓付出代价的。” 高卢公鸡本来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傲慢,伊某人虽然是母鸡,但是骨子里的鸡血也不少,说到激昂处,禁不住冷笑一声,“赌就赌了,不过这十万美元我要一半。” 十五天五万美元,合着每天三千多,对她的身价而言,倒也是说得过去了,当然,她认为斯文森是稳赚的,否则的话,这个价码她不可能答应。 既然她都愿意赌了,那当然就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了,球童早就将球摆好了,至于说谁第一个开球,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发话了,“我先来好了。” 他隐约觉得,大家都认为开局的人吃亏,既然你们认为吃亏,那我先来好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心胸宽广注重国际友人的感受,事实上他的心胸比一般人还狭窄了很多,不过,跟一帮猴子斤斤计较,也太有失身份了吧? “啪”地一声,红球四散炸开,遗憾得很,这次他还是没有蒙了球进去,倒是母球四处滚动几下,好悬又掉入圆弧这侧的底袋中,看得一帮中国人的心一颤一颤的。 不过,这世间事,有好就有坏,母球晃晃悠悠地在洞口摆了两下之后,居然就贴在了球桌的帮子上,一个相当漂亮的防守。 “好球,”邵国立率先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起来,倒是邹珏抬眼瞥一下陈太忠,眼里地疑问挺明显地:这是碰地吧? 一帮外国人却是不吭声了,这叫出师不利啊,斯文森拎着球杆,在母球四周看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个球该怎么打,说不得摸出翘粉,一边擦着杆头,一边思索着。 正思索着呢,他的眼睛无意识地掠过陈太忠,看到那厮洋洋得意的样子,往日赛场中培养出的冷静顿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一股愤愤不平:你说我不会进攻吗?好,我就让你看看,世界级的高手的进攻。 打定主意之后,斯文森再次看看球台,操起球杆瞄一瞄,猛地大角度扎了下去,白色地母球在球桌上画个圆弧,“啪”地一声击中一个红球。 见他瞄准时的模样,大家心里就有所准备了,但是等到这一杆击出,不少人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扎杆儿,还真是扎杆儿!” 扎杆是地方叫法,比较规范的叫法是“剁杆”,剁杆下手必需很硬,翘粉要上足,否则便会脱杆,或者没有效果,它的基本原理是利用白球的强烈侧向旋转力和台呢的摩擦力的相互作用,使白球的行进路线产生偏移,形成一条弧线。 这是一种很难掌握地技巧,多用于演示或者无关紧要的比赛中,纵然是大师级别的人,在紧要的比赛中也不敢轻易使用,因为母球走的是弧线,已经不是直线了,这个度是极难把握的。 而斯文森这一杆不但用了扎杆,而且还划了不小地弧线出来,虽然这跟场上红球极多有关,但是干净利落地能打到一个红球,水平真的是不可小窥。 更何况……那红球还落袋了! 是的,红球落袋了,被斯文森的剁杆干净利落地击落袋中,而黑色的七分球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更难得的是,黑色球同底袋之间,没什么阻挡。 这一局要完了!邵国立和马勇强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都拔凉拔凉的,这种机会别说给了斯文森,给了咱哥俩,差不多也打个七七八八了。 “现在我能跟你赌了,”邹珏笑嘻嘻地看着邵国立,“这把我赌斯文森赢,下十个,你赢了给我五个就行,赌不赌?” “赌就赌了,不过五万块嘛,谁输不起似的,”邵国立送他个白眼,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帮我好好虐他。” 然而,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陈太忠虐不虐人的问题了,而是斯文森肯不肯罢手地问题,连着十来杆下来,斯文森打掉六个红球,击落黑球六次,已经四十八分了。 当母球以极佳地角度再次对准黑球时,斯文森抬手轻快地一杆,收杆打算向另一个方向迈步时,大家才听到“啪”的一声响,跟正常地击球声不一样——他失手了。 “嗯?”斯文森向后看看,后面没人啊,怎么觉得有人碰了我杆子一下? “看看,还是基本功不扎实啊,扎杆……华而不实嘛,”陈太忠拎个球杆,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那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了。 第1136章 雌伏 哥们儿本来不想作弊,全是你们逼我的!陈太忠这么对自己说,毫无疑问,刚才斯文森的失手,是他搞的鬼。 他原本真的不想搞鬼,因为他自认,自己完全可以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这个家伙,技巧固然重要,但是实力才是王道,在绝对的精准面前,很多歪门邪道的技巧,并不值得一提——是的,一力降十会,他一向这么认为。 但是,邹珏跟邵国立打赌了,这就让他心里增添了一点点负担,陈某人不习惯辜负别人的信任,因为以他的骄傲,无法容忍别人用失望的眼光打量自己、再有就是斯文森的表情了,虽然斯文森按惯例保持着冷静,但是由于他有了一个极好的开局形势,所以在击打球的时候,出手奇快,脚步也异常轻盈。 这轻盈的脚步,看在陈太忠眼里就是挑衅,好吧,既然你已经挑衅我了,那么我出手,就不算作弊了。 有了这个借口,就在斯文森很随意地击打黑色球的时候,陈太忠做个假身在当地,真身隐藏起来,上前很温柔地推一下球杆,就大功告成。 这也是斯文森出杆出得太随意了,被陈太忠掌握住了节奏顺势拨了一下,否则的话,就算陈太忠再小心,也未必能掌握好这个度,不被他发现。 至于眼下,虽然他心里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是却也无法确定,只能认为自己刚才的一杆,出得实在是太草率了。 这一杆虽然打得脱了,可是斯文森早就将角度算得差不多了,将黑球K进洞,下一个红球也就找准了,现在黑球虽然没进,但母球还是走到了一个不错地位置。 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是陈太忠的演出时间了,将剩下的红球一股脑收拾干净,陈太忠有了五十九分的进帐,这次他跟斯文森打,赌的是输赢,跟小分无关,所以八个红球他只得了这么多分。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延长,他越来越了解台球怎么才算打得好了,虽然母球的走向他还是没研究透,可既然大家都在乎,他也要表现个差不多出来才成不是? 第一局,陈太忠以八十六比四十九获胜! 就在球童摆球的时候,邵国立看着邹珏,得意洋洋地一伸手,“小邹啊,十个……十个呢?快点儿拿过来,最近穷死了,哈哈。” 邹珏却是知道,这家伙纯粹是恶心自己呢——你不是看陈太忠要输了,才跟我二比一打赌的吗?现在我赢了,收账了啊。 “我欠谁吧,还短得了你的?”他送了个白眼给邵国立,身子却是没动,也没拿钱的意思,“下一把,我还压斯文森,一百个,你接盘不接?” “二比一,我没理由不接吧?”邵国立哪里肯在这种场面上失分?冷笑着看着邹珏,“不知道你的零花钱够不够?” “嗯?凭什么一比二?”邹珏又不是傻瓜,眼见陈太忠的水平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再搞什么一比二?“他跟斯文森差不多厉害。” “那就六比十?”邵国立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可是斯文森,世界排名第六十二呢,你占老大便宜了。” “一边去,要玩就是一比一,”邹珏吃他亏好多次了,这次又先损失了十万,说成什么也不想再玩了,“成就成,不成拉倒。” “拉倒就拉倒,”邵国立怪笑两声,“那就不玩了,可不是我不敢赌哦。” “你!”邹珏真的被他气了一个半死,原本想着这家伙就要一比一地硬上了,谁知道人家偏偏不上,反倒是弄出个怪模怪样来,一时也没了争胜的心思。 说话间,第二局就开始了,这次斯文森似乎有意向陈太忠展示一下自己的防守技巧,第一杆随便出了一下,母球吃得几库之后,慢慢悠悠地从棕色球和黄色球之间穿了过来,死死地藏在了黄色球后面。 这就是高手地开局,虽然能打到红球是必然的,但是没有任何球有可能进袋,哪怕母球吃五库,也没这个机会。 不过陈太忠并不在乎这个,想也不想还是一杆下去,“啪”地一声红球四散大响,却是依旧一个都没混进去。 这一次,又是斯文森抓住了机会,不过仔细看看,满桌红球,却是一个背着一个,一个靠着一个,打到很容易,但是想进球极难——除非再用剁杆。 要防守一杆吗?斯文森仔细琢磨着,这种情况用剁杆进球那纯粹是脑子里进水,他当然不会考虑这种可能性,可是防守的话,不甘心啊。 事实上,他是已经被陈太忠的准头吓到了,看着这个黄种人行云流水一般的进攻的,他甚至想到了一个堕落了的天才——“快枪手”奥沙利文。 此时的奥沙利文正陷入人生地低谷中,没人会想到他在若干年后能卷土重来,但是就在这种时候,奥沙利文那精准的击球、华丽的进攻,也是属于被众人啧啧称赞的传奇。 可是眼下,在斯文森的眼中,陈太忠的精准,远超奥沙利文,只是在母球地走位上有所不及,是的,这厮看起来,比奥沙利文还像一个街头选手。 正是因为如此,他还是选择进攻,一个超大难度的反角度击球,母球狠狠地薄蹭了一颗红球,然后,他居然不可思议地进球了。 不过,好运气总是可一不可再的,就在他击落第五颗红球,发现母球走位的力度大了一点,除了圆弧处的绿色球外,其他彩球没有进袋的可能了——理论上还有,但是很难。 至此,他就没有再冒险的欲望了,稳稳地击了绿色球一杆,不过由于距离过远,这杆他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打进,所以不得不考虑了一下攻中带守。 可是,原本这一杆把握就不大,他又存了攻防兼顾的心思,那么,没有将绿色球击落袋,也就很正常了。 陈太忠再度上阵,在绝对地算计和精准面前,斯文森小技巧实在不值得一提,他再度展现出了强大地攻击力,十分钟内,又一盘战斗结束了。 甚至,当黑球吃了一库,还没滚落袋中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转身径直走向了沙发,“怎么样,国立,这次压了我多少?” “没压,”邵国立笑着摇摇头,才要苛碜邹珏两句,却不防荆俊伟地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在哪儿呢?跟我游泳去吧?” 听说陈太忠在“经典俱乐部”打台球,荆俊伟有点咋舌,“那儿好像是会员制的,你居然也能进去?等着啊,我也去。” 第三局又是陈太忠开球,他抓了斯文森一次小小的失误,再次风卷残云地结束了战斗,这次斯文森受不了啦,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不是很对了,主动要求歇一会儿,“我需要调整一下状态。” “哼,”陈太忠只是不屑地哼一声,坐到一边听邵国立和邹珏白活,现在邹珏又要跟邵国立赌了,不过赔率已经变了,还是六比十,但压陈太忠是十,压斯文森是六。 邵国立觉得这赔率有点不合适,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怎么样,有信心拿下这一局没有?” “你敢压我就敢赢,”陈太忠看他一眼,回答得是霸气十足,邵总听得就是一拍大腿,“既然有你这句话,我压二十个。” 于是,这一局斯文森又惨了,他开球之后,陈太忠又是既脆且响的一杆,好笑的是,他终于混了红球入袋——斯文森开局一杆将红球略略打散了一点,就是这么一点点,给了他混球的机会。 “老天开眼啊,终于混了一把,”陈太忠嘴上在笑眯眯的说话,手上却是不慢,嘁哩喀喳地又是八分钟结束战斗。 打第五局的时候,荆俊伟赶到了,他也是这儿的会员,一进来却发现斯文森在压着陈太忠打,已经四十三分了。 这一局邵国立又压了十万,所以陈太忠认为,不能再坐视斯文森发挥了,就在斯文森瞄着黑球打算击球的时候,他随手放了一个障眼法出来,将黑球略略地错了一点点位置。 一点点的位置,那就足够了,啪地一声之后,黑球满桌乱滚,斯文森目瞪口呆,陈太忠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地清台。 有这种作弊手法,就是亨德利来了,那也是打不过陈某人的,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局里,陈太忠又胜出了。 “好了,剩下五局你全赢也不能翻盘了,”他将球杆交回邵国立,不屑地看一眼目瞪口呆的斯文森,“交出你的赌注吧。” 斯文森早在他清这一台的时候就傻了,不过眼下他想的不是如何交待自己人的问题了——那是伊丽莎白自己同意的,他是想摸出陈太忠的作战技巧,“按照斯诺克规矩,你必须打完十一局。” “我又不是跟你打表演赛,”陈太忠看他一眼,断然拒绝,少跟我说那些狗屁规矩,哥们儿的想法,那才叫规矩。 邵国立听了,也是哈哈一笑,“看来,某些人真的不甘心雌伏?” 按说他的话,是没人注意的,可是伊丽莎白见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自己一眼,说不得招手问吉米,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雌伏这个词,真的好难解释,吉米挠了半天头,“母的……趴下?” 第1137章 学学刘望男 伊丽莎白一听吉米的解释,禁不住勃然大怒,看着斯文森一局接着一局地输,她已经相当地恼火了,现在败局已定,心中这通邪火,正没地方出呢。 “想要我跟你走?可以,”她一指陈太忠,冷笑一声,两个膀子微微耸动一下,胳膊前后摆一摆,“不过,你得打得过我才行!” “打得过你?”陈太忠笑着反问了,用的却是法语,伊丽莎白的英语并不是很灵光,而他又从刚才这帮人的交谈中听出了这女人来自法国,那么,卖弄一下不是很灵光的法语也就很正常了。 “我用得着打你吗?”他冷笑一声,转头看看一边的球童,一招手,“你给我过来,你们这儿有打坏了的球吗?” 见他跟伊丽莎白叽里咕噜的,别人早就愣住了,不过在场的,没几个能听得懂法语,那小弟也是如此,好容易听到陈太忠蹦出一句中国话来,略一错愕,马上笑着点头,“有有,哥您稍等。” 不多时,小弟就拿了十三四个球来,这里是高级俱乐部,略略有点瑕疵的球就不可能摆上台面,有这么多废球真的很正常。 陈太忠信手拿过一个废弃的白色母球,向地毯上一放,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抬手一掌拍了下去,再拿开手时,那球已经四分五裂了。 周围旁观的人,顿时哑口无言,能站在这里的主儿,都是多少对台球有点了解地,当然知道砸碎这么一个球,比徒手断砖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好半天,邹珏才叹口气,带头鼓起掌来,“小陈果然厉害,可惜……孙姐不在,要不她看到了,肯定更高兴。” 他这话肯定是捧场的意思,不过显然,他不想让邵国立太过得意,就扯了孙姐出来,人家陈太忠是孙姐挖掘出来的,小邵你就不要得瑟了吧? 邵国立却是看都不看他,只当没听见这话,就是一个劲儿地鼓掌,一边的荆俊伟和杨明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太忠也没多说,又捡了一个球,扔给伊丽莎白,“你照做一遍,我就算你有挑战我的资格。” 伊丽莎白早就看得傻眼了,下意识地接过了这个球,在手上掂了掂之后,无奈地苦笑一声,看向马术师保罗。 保罗却是比大家想像的要细心得多,眼见陈太忠如此威猛,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那个四分五裂地母球处,蹲下身子细细把玩一番,发现那碎裂的母球不但断口处都是新茬,沉甸甸地份量也提醒他:这不是作弊。 “我想你打不过他,”他站起身来,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擅长的,绝对不仅仅是斯诺克。 “我想你没有带走伊丽莎白的权力,”皮埃尔小姐终于出头了,她沉着脸看着陈太忠,“你和斯文森的赌,跟我们无关,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女士吗?” “斯文森答应了,而且刚才,伊丽莎白小姐也说了,打败她就可以,”陈太忠知道,这是伊丽莎白的雇主,不过,他对大妈级的女士实在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你如果想反悔,随便你了。” “凭什么反悔?”邵国立不干了,伸手一捅邹珏,“小邹,他们想毁约,我可是约你来看赢外国妞儿地。” 邹珏跟邵国立不对眼,但还是那种见不得也离不了的,虽然他今天输了三十多万,可是眼下外国人要毁约,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当然,他也知道邵国立为什么捅他一下,说不得拿出一个红本来,冲那个黑人吉米招招手,“来,你的朋友要毁约,麻烦你让他看看这个。” 吉米拿过那个红本,只看外面三个字就傻眼了——“持枪证”,他来中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知道,这世界上要说枪械管制的力度,怕是没哪个国家还能超过中国了。 尤其是在北京,有资格持枪的真的不多,而一张非警用的持枪证后面,往往站着惊天动地的人物,他很清楚,这是人家说了:想毁约可以,小心在北京出个什么意外啊。 就像在巴黎一样,那里也有黑社会地头蛇,惹了他们,一样日子不好过,但是显然,跟在巴黎惹了地头蛇只是个麻烦相比,在北京惹了有持枪证的主儿,那简直就是灾难了。 这枪证是邹珏从家里拿的,虽然他和邵国立身后都有警卫,不过在京城,却是不方便携枪——不是不敢,而是不方便,那样容易把事情搞大。 反正只要吃不了眼前亏,这两位就不怕再吃什么亏了,所以遇到眼前这种需要镇场子的时候,邵国立必然会捅邹珏一下,谁要小邹从家里拿出这个玩意儿了呢? 吉米看了这枪证之后,是真的有点晕了,走过去跟几个人嘀嘀咕咕一阵,陈太忠的耳力好,却也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他只是大概地听明白了,那黑人说,想要赖账的话,后果很严重。 可是很明显的,那个叫伊丽莎白的女孩还是有点不服气,或者说不甘心吧,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在陈太忠身上扫两眼,显然是有点那啥的意思。 陈太忠可不管这么多,对方越是不爽,他就越觉得有意思,说不得上前一把搂住了她,“哈哈,只陪我半个月,到时候你一定会觉得时间太短的……” 这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也太浓了一点吧?感受着鼻子里浓烈的香气,陈太忠的眉头禁不住皱了两皱,这家伙身上,不会有传说中的狐臭吧?据说……白种女人的大汗腺可是很发达地。 想到这个,他禁不住有点后悔了,不过,想着找这个女人来,倒也不一定要如何如何,他终于是施施然地将手一收,向大家展示这个女人的归属权。 邹珏撇撇眉毛,邵国立舔一舔嘴唇,荆俊伟脸色一沉,重重地咳嗽一声……这些都无所谓,伊丽莎白却是有点不习惯,抬手就是一个肘锤击向陈太忠地肋部。 “愿赌服输啊……”陈太忠的右手一使劲儿,将她死死地搂着,硬硬地受了这一肘锤,嘴里咬牙蹦出了这么几个字儿,脸上却是黄世仁强抢了喜儿的那副表情,“从今天起,十五天内,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们地签证就要到期了,”皮埃尔小姐在一边咬牙切齿地发话了,当然,她可以解释,伊丽莎白拥有对自己身体完全的自主权,赌约对其无用,但是她也明白,在某些权力面前,个人权利根本无足轻重——是的,那不过是干预别人行事的一个借口而已。 “邵总,她们的签证要到期了,”陈太忠转头笑嘻嘻地看着邵国立,眉毛一扬,“对你来说,不是啥大事儿吧?” “切,这也算是事儿?”邵国立不屑地哼一声,陈太忠行事如此张扬,实在是让他在邹珏面前大大地露脸,而且,就算没他出头,法国人在中国续签签证,也是简单至极的事情,那可是洋大人呢。 陈太忠正经是想起来一件事儿,松开搂着伊丽莎白的手,左手向前一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护照呢,交给我保管吧?” 这却是他学自刘望男的一招,想那刘大堂在幻梦城刚开张时,为了笼络得住手下的小姐,采用了准军事化管理之余,也是将那些小姐的身份证收缴了起来——嗯,刘望男收小姐的身份证,我收这女人的护照,那是同样的效果。 邵国立和邹珏却是被这句话吓到了,两人禁不住交换个眼神:这家伙做事,也太生猛了吧?当着这么多人收缴人家的护照? 护照不是不能收缴,但是非官方机构收缴护照,责任就比较重大了,换了邵国立或者邹珏,也敢收了这女人的护照走,但是当着这么多人收缴……那还是会有点压力的,做人太嚣张了不好。 更重要地是,人家的护照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申请补办就完了,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仅仅是一点麻烦——只看这女人跟斯文森在一起,就知道她也不是那种很普通的人。 所以陈太忠此刻的行为,更像是一个奴隶主在对一个奴隶宣布所有权,是的,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不过是一种赤裸裸地侮辱,还是成本很高的那种。 “我的护照,没带在身上,”伊丽莎白可是不想再反抗了,刚才的肘锤全然无效,而陈太忠紧紧地一搂她,她只觉得整个身子被套上了一个铁箍一般,臂膀所及,那一圈都是生疼的,可见这家伙确实太野蛮了,根本不知道对女士应该温柔一点。 “没带在身上吗?那我跟你去取,”陈太忠冷笑一声,抬眼扫一下对方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四人被他的眼光一扫,就有如被毒蛇盯上一般,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伊莎,护照给他吧,”皮埃尔小姐终于沉声发话了,说完这话,她转头看看陈太忠,下巴一扬,非常傲慢地发话了,“不过年轻人,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强行同女士发生性行为,是犯法的……不管在法国,还是中国。” 呀哈,不是愿赌服输的吗?现在跟我玩文字游戏?陈太忠不满意地冷哼一声,笑着摇摇头,“皮埃尔小姐,你多虑了,冒昧地说一句,我实在没有跟您强行发生什么的兴趣。” 跟哥们儿装逼?切,不是找虐吗?他也不看那女人涨红的脸,接过伊丽莎白手上的护照,转身向沙发走去,“站在我背后……” 第1138章 遛猫 看着陈太忠真把伊丽莎白当作了保镖的样子,皮埃尔也没了脾气,转身走掉了,斯文森更是没脸在这里再呆着了,世界排名六十二位的选手,居然0:6输给一个街头选手,真的是耻辱,怕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心里都不会平衡了。 荆俊伟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就有一点让人玩味的东西了,“太忠,怎么最近改性子了?” “没什么,换换口味嘛,”陈太忠随意地来了一句,发现对方神色有异,才想起来,这是荆紫菱的哥哥,禁不住笑了起来,“开玩笑呢,最近见外国人不太顺眼。” 杨明听得就笑了,别人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邵国立和邹珏心里好奇,不过他俩只用鼻子也能闻出杨局长身上那种官场中人的味道,当然就不会贸然发问——不是不敢问,而是不想被人沾上来,甩也甩不脱。 可是荆俊伟敢问,他知道杨明是个地级市的警察局长,而且两人谈得倒也算投机,“杨局你这笑,怎么回事啊?” 杨明摇摇头不说话,脸上却还带着那种笑容。 “呵呵,原来是有原因的?”邵国立看陈太忠一眼,“我说你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居然赢起女人来了,这女人……很一般嘛。” “跟你这没文化的,我就没话,”陈太忠白他一眼,站起了身子,“不跟你说了,我带着这洋保镖出去显摆显摆。” “你还用保镖?”邹珏翻个白眼,他跟陈太忠真没说过什么话,上一次看此人还颇不顺眼,今天又输了三十多万出去。 不过他们这个圈子里人和人相交,主要看的还是实力,陈某人打麻将水平高,又帮着邵国立赢了七百多万,今天不但干掉了斯文森,又表演了一次“空手开砖”地硬功夫,再加上人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实权的副处了,这一切的一切说明,这个人是可以交的。 当然,邹珏插话也不会很礼貌,反正大家相互呛着都习惯了,“我看你都可以干中南海保镖了,倒是这女人,估计是花架子。” “对了太忠,让她跟我的人较量一下?”邵国立还真是闲得慌,他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站得笔直的俩保镖,“你俩觉得她行不行?” “陈主任的硬功夫,我俩不行,”一个看起来较瘦地汉子回答,对陈太忠那一手,他还是相当地佩服的,不过说到功夫,他的眼里又冒出了强烈的自信,意思是陈某人也不过是“硬功夫”可以,至于说格斗却也未必就强到哪里。 至于说伊丽莎白,他肯定看不上了,“这位女士可能对付个普通人差不多,就不用我俩出手试了吧?” 邵国立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侧头又看看陈太忠,眼里充满了好奇,“太忠,我可是少听他们夸人,你这一手……跟哪儿学的?” “天生的,”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又拜了一个闯江湖的师傅,瞎操练着玩的。” “邵总你可别听他胡扯,”荆俊伟笑着插话了,他知道这两位牛气,不过他是荆以远的孙子,倒也有大家地底气,在京城这么些年,谁还没见过俩贵人?“太忠一个人打一百多号村民呢,这可是我妹妹紫菱亲口跟我说的。” 听到这话,邹珏身后站着的那两位,跟邵国立身后的那二位交换个眼神,一个人打一百多号?使劲吹吧,就算手上拿着班用机枪,也得换弹夹不是? “你就是紫菱的哥哥?”邹珏讶异地看他一眼,摇摇头,“也不知道你那妹子怎么长的,那么漂亮,我说荆老板……你还有没有妹妹了,我能等。” “去去去,轮不到你问,小孩子家家的,”邵国立手一挥,转头看看荆俊伟,“荆总,我可是太忠的好朋友,有好事先得照顾我,咱不要理他。” “我可就那么一个妹妹,”荆俊伟笑着摇摇头,他跟北京人嘴皮子溜得多了,当然知道现在大家也不过就是闹哄一下,“要不你们跟太忠商量吧,反正他现在有波斯猫了。” “太忠,你看,”邵国立转头看看陈太忠,一脸地郑重,“你都有了紫菱了,这个波斯猫……借给我几天算了,正好我姐缺个女保镖。” “去去去,波斯猫我还有用呢,”陈太忠随意一挥手,没想到邹珏插嘴了,“你这不是废话吗?女人可不是就是拿来‘用’的?” “一对儿俗人,”陈太忠哭笑不得指指他俩,冷不丁想起一人来,“对了,刚才见了一个特漂亮的美女,想不想知道是谁?” 一听他这话,邹珏顿时没了兴趣,美女他还见得少了?荆紫菱这美女被他们念叨,那不光是因为美,最关键她是荆以远的孙女,荆大师虽是白身,可是人家在国内的地位在那儿摆着呢,娶回去荆家的孙女儿,还真不跌份儿。 邵国立也没多大兴趣,不过太忠既然想说,他也不介意随口问一声,“呵呵,没想到啊太忠,有了紫菱,你还这么花,除了波斯猫,还惦记着别人呢。” “在有的人眼里,她比紫菱还漂亮呢,”陈太忠笑着开始八卦,不过,他这话又让那二位眼中冒出了些许期待,“她叫何雨朦,咱本地人呢。” “何雨朦?”邹珏挠挠头,“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听说过呢?不过不应该啊,姓何的……有点儿谁呢?” “黄汉祥的外孙女儿啊,”陈太忠白他一眼。 “我靠,”邹珏和邵国立齐声爆出了一个粗口,邵国立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太忠,“她漂亮还用得着你说?有她太姥爷在呢,谁敢说个不漂亮?” “黄老可是宝贝她,”邹珏苦笑一声,“向黄家提亲的,光中央委员也不下四五个了,可人家说了,要由着重外孙女的性子来……谁敢娶她回家?” “这么热门……也未必是因为她漂亮的缘故吧?”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好不容易说个美女,你们还都认识,真是没面子,“是没胆子祸害她吧?” “你要祸害了她还没事儿,我认你做大哥!”邹珏瞪他一眼,“有没有这个胆子?” “没劲儿,我还是跟我的波斯猫玩去了,”陈太忠抬抬手,看一下腕上的手表,“六点了啊,不跟你们混了,先走一步了……别人遛狗,我遛猫。”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伊丽莎白招招手,转身扬长而去,身后只留下一大堆人面面相觑,好半天邵国立才嘀咕一句,“这家伙真没礼貌。” “我倒是琢磨着,这家伙晚上能不能降伏那个波斯猫,那可是女保镖呢,小身板够不够看啊?”邹珏眼冒蓝光,嘴角泛起一丝淫笑,“希望他别给咱们中国爷们儿丢脸。” “咳咳,”荆俊伟没命地咳嗽两声,站起身来,也是要走的架势,“对了邵总,太忠这么出去,真的没事儿吧?” “愿赌服输,大家都是证人不是?”邵国立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就是担心这个便宜妹夫出事儿吗?你丫也不看看,你那妹夫是省油地灯吗? 伊丽莎白跟着陈太忠往外走,看着前面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地男人,心里也是泛着嘀咕:他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她正琢磨呢,却不防见那厮转头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有些饿了,你喜欢吃什么?法国菜还是中国菜?不要跟我说那些令人倒胃的意大利蚯蚓……” 看这个人的样子,似乎挺懂法国的事情,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电光石火一般地闪过,“还是中国菜吧……我在中国呆不了多长时间。” 陈太忠也不回头,带着她东走西逛,找了半天,找到一家看起来档次还算不错的饭店,“好了,就是这儿了,随便吃一点吧……” 伊丽莎白这是第一次来中国,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妨碍她对北京的消费做出理性的判断,她一眼就能断定,这个饭店的档次,并不比她跟着皮埃尔小姐这几天的消费场所差劲。 不过再想一想,这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能跟皮埃尔小姐斗法,抢走她十五天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差劲得了呢? 只是,令她非常惊讶的是,这个男人并没有把她领入包间,而是直接坐进了大厅,难道他不知道,这里吵吵嚷嚷的,不是上等人呆的地方吗? 当然,对她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保镖这一行也不见得就高贵到哪儿去,皮埃尔夫人坐了包间吃饭,她自己端个盘子坐在一边沙发上吃饭,甚至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吃饭的时候也有,她不能就此抱怨什么。 陈太忠却是不管她怎么想的,等服务员来了,随手点了几个菜,也没征求她的意见,大手一挥,“好了,就这样吧……对了,把这一瓶酒给开了。” 变戏法一般,他从桌下摸出一瓶葡萄酒来,伊丽莎白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是木桐酒,心中不由得一愣:这酒他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陈太忠才不理她,随口又吩咐一句,“这酒是给这位小姐的,我嘛……给我来瓶老白汾,要是假的我砸了你的店。” 服务员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说:土包子,连包间都舍不得坐,也敢夸口说砸店? 当然,服务员和伊丽莎白都没想到,陈某人是有意不坐包间的。 第1139章 遛猫2 陈太忠这么招摇过市,还是因为那一晚在酒吧受刺激了,“一等洋人二等官”这话听得他实在不舒服,今天既然斯文森主动送上门来,他就开出了这么一个侮辱极强的条件。 等他将伊丽莎白赢到手,心里才略略平衡一点,于是马上就想到了更新的点子:咱赢了一个保镖来,不能在屋里藏着掖着,要大明大方地带出去遛遛,让别人都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仆人。 所以,就在等酒菜上来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手包递给了伊丽莎白,“帮我拿着,里面有钱有手机,付账你付,电话来了再给我。” 这么做,才叫正经的大人物做派吧? 伊丽莎白默默地接过了手包,在看到那瓶木桐酒的时候,她心里真的有点奇怪了,身为法国人,她对那些奢侈品当然不陌生,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木桐? 所以,她对陈太忠的身份,越发地好奇了起来,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却发现这个年轻人,跟自己刚才看到的,有点微微的不同。 肯定不同了,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心情发生了变化,而是陈某人在慢慢地改变自己的容貌,帝都事情多,眼下他既然要招摇过市了,被人记住相貌和身材,总不是太好的事情。 这顿饭,陈太忠也吃得有点心不在焉,他很久没在大厅里吃过饭了,一边吃一边向四周看看,却发现别人根本没把自己身边的波斯猫当回事,心里不禁有点微微地遗憾:还是北京人见得外国人多啊,这要是搁在凤凰,还不得引起点小轰动? 收回心思,他仔细打量一下伊丽莎白,越看越觉得这女人相貌不错,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眼窝虽然微微有点深陷,但是那睫毛却是长得吓人,比杨倩倩的还长出一半来,眉毛也浓——他喜欢眉毛浓一点的女人,比如说“柳叶眉”,而不是现在街上流行的把眉毛拔成一条细线的那种。 而且,这女人的身材也不错,瘦高条的,虽然胸部不怎么壮硕,可是两条修长笔直地腿赶得上模特了,也不知道这么细瘦的身材,怎么能做得了保镖? 遗憾的是,还是皮肤有点粗啊,虽然伊丽莎白脸上的妆将她的毛孔极好地遮掩了起来,但是做保镖的,总不可能将手和胳膊也涂满化妆品,淡淡地扫一眼,陈太忠就能断定,她的毛孔比自己的还大一些。 在他打量伊丽莎白的同时,伊丽莎白也在打量着他,感受到他尖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般,身体赤裸裸地展现在对方的目光下,根本无处遁形。 不是那种色迷迷的目光,而是强者的俯视,非常傲慢的俯视,却又直透人心。 他似乎……是有傲慢的本钱地,她心里正翻江倒海呢,冷不丁听那厮又发话了,“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二了,”伊丽莎白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话,下意识地做出了回答,这话说完,她心里才生出一丝愤懑,你不知道冒昧地问女性的年龄是很失礼的吗?“请问您多大了?” “你在回答和问我的时候,要先说‘先生’,明白吗?”陈太忠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拿起手边的筷子准备开吃,嘴里兀自嘀咕着,“野蛮人就是野蛮人,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法国人也就这点出息……好了,你可以吃饭了。” 这两句话声音虽低,却正是伊丽莎白能听得到地,入耳这话,她禁不住一时大怒,“先生,您可以小看我,但是请您不要侮辱我的祖国。” “其实我比较欣赏henriPhilippePétain,”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笑,“知道自己实力不行,就不要硬撑着。” “我还以为你会比较欣赏戴高乐那个革命者,”伊丽莎白哼一声,“你们中国人,不是都很感激他最先承认中国吗?” “你忘了说‘先生’,”陈太忠看她一眼,目光中的凛冽简直可以冻死北极熊,“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规则,否则,世界虽然大,你必将无处藏身。” 伊丽莎白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就算接触过一些法国的上流上会,但是对红色中国真的是非常陌生的,听到这番恐吓,顿时不再做声,抄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令陈太忠奇怪的是,这女人虽然第一次来中国,可是筷子使用得着实不错,看来这搞运动的,身体协调能力真的强啊。 接下来,就是喝酒了,伊丽莎白身体素质不错,喝点酒肯定不在话下,当然,她出生于法国,对红酒文化也是颇有造诣地,端着木桐酒暖杯啦闻香啦一阵折腾,不过很遗憾,这一番高雅,看在陈太忠眼里,那就是两个字儿——“多余”!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又给伊丽莎白定下条条框框若干,当然,就在同时,伊丽莎白也摸清了他的身份,这一点他并没有瞒她。 不过,陈太忠也不是只有付出而没有收获的,最起码他知道了,皮埃尔家族在法国不光是名门显贵,在工业制造上也颇有点势力,尤其是发动机制造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不多时,晚餐结束,陈太忠打个响指,喊过了服务员,一指对面的伊丽莎白,“买单,找她。” 他自觉这个动作做得潇洒无比,谁想,在年轻的女服务员眼中,却隐隐透出了些许的鄙夷,不过还好,人家也没说啥太难听的话,只是将账单拿给了伊丽莎白,说的还是英语,“五百八十元,女士。” 帝都果然不同凡响,连服务员都这么高的素质。 不过,她的声音略微大了一点点,引得四周几桌都转头看了过来,令陈太忠遗憾的是,看向他的目光中,没几道是属于羡慕的那种,大多都是那种用来看废物地眼光。 更有一个相貌普通衣着尚可的女人,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咱们中国人也就这点素质,怪不得人家外国人瞧不起咱们呢。” “我操你大爷,这是我的跟班,”陈太忠真的恼了,脸一沉脏话出口,他一般很少骂人,逼得急了才会出口伤人,妈逼的你啥都不知道,就先把中国人放在弱势的位置了,什么玩意儿嘛——这心里的辫子,是源远流长啊。 “我说哥们儿你客气点儿行吗?”女人身边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不干了,这男人长得也是英俊异常,站起身子来,小胸脯一蹿一蹿的,很是一副不服气地样子,“靠上洋妞很了不起吗?” “再说一句,我抽你个孙子,”陈太忠瞪他一眼,“好好管管你的女人啊,都跟你说了,这是我跟班……” 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看一看伊丽莎白,却发现她正从自己的皮包里拿钱结账,禁不住冷哼一声,“伊莎,要是有人跟我呲牙咧嘴的,你尽管出手啊。” 这话才一出口,他心里就不禁泛起了几分心酸和艰涩,我靠,哥们儿找这外国女保镖,可不是为了对付同胞的! 总算还好,那边见陈太忠个头高大气宇轩昂,再加上一口流利的鸟语,终于也是没有多事,两人在众多鄙夷的视线中,施施然走出了饭店。 陈太忠心里这口鸟气,实在没办法平衡,正好他也有意借此生点事端出来,于是回头上下打量伊丽莎白半天。 伊丽莎白正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时候,冷不丁听到对方发话了,“大热天地,穿什么裤子,找个地方买条裙子,嗯……还得买一双丝袜,要不你那毛孔有点儿大。” 毛孔大?伊丽莎白听得就有暴走的冲动,只是,她眼中才有一丝愤怒掠过,陈太忠已经觉察到了,手一抬放到了她的肩头,她顿时觉得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沉重得让她兴不起半分反抗的念头,“不要找死。” “但是……但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一刻,伊丽莎白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虽然是在人潮涌动地大街上,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强大的杀气,他相信,如果自己有所反抗,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就在这条大街上,就在现在。 想到这个,她禁不住流出了眼泪,是的,她还是个孩子,她泣不成声地抱怨着,“激怒您的,又不是我,跟我毫无关系……” 陈太忠思索一下,拿开了放在她肩头的手,“这次,你忘了说‘先生’,好了,我们去买衣服。”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的兴趣,陈某人找别人的麻烦,需要理由吗?而且她还是自己撞到枪口上的,怨得谁来? 不过他的心情还是很不错,因为刚才他略略地放出了一点气机,这小女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显然现在地一切都是按着他的计划来的,入世是锤炼,出世地修炼却也未曾耽搁了…… 从燕莎出来之后,伊丽莎白的装束大变样,上身是缀着小碎花的米黄色低胸圆领衬衣,手上是长可及肘的黑色软缎薄纱长手套,下身是齐膝咖啡色百褶裙,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上,是魅惑十足的黑色网格丝袜,脚蹬一双鞋跟差不多有五英寸高的半透明白色高跟皮凉鞋。 她原本就个子挺高,穿上这鞋,隐隐都超过陈太忠了,秀美的容貌,修长的双腿,傲人的身材,引得无数人为止侧目。 第1140章 负面效果 “看来这女人,还是得靠打扮啊,”陈太忠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四周人艳羡的眼光,这让他非常满意,刚才他也没有想到,原本看起来有些英姿飒爽的伊丽莎白,换了一身衣服之后,英气倒是不多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时尚和妩媚。 衣服的样式,全部是他选的,不过色泽搭配却是伊丽莎白自己做主的,他本来就想着是要将其打扮得越性感越好,谁想经她将颜色这么一搭配,层次顿时分明了起来,虽然略略少了几分性感,却是平添了许多时尚的味道。 这样也好,看起来不算太像那些外国野鸡,陈太忠心里也承认,人家这颜色搭配水平着实不一般,女人们好像在这方面都有点小天赋。 不过,这么打扮的伊丽莎白,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惹眼,而且有些人的眼睛一旦看过来,就再也挪不开了。 伊丽莎白似是已经习惯了被别人这么看了,脸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她的心情也已经好了不少,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上的名牌花了不少钱,更是因为,陈太忠居然很随意地拿出了一条钻石项链送她,“不值几个钱,戴着玩儿吧。” 这个东西的杀伤力,真的是太大了,尤其是对法国女人来说,虽然输给别人做保镖这个事实,让她心里相当地不舒服,但是目前来看,这临时雇主除了脾气不怎么样,其他的倒还不错——出手大方,身体健壮,形象也说得过去。 所以,两人出门的时候,她很尽心尽责地拎着陈太忠的手包和自己的挎包,另一只手拖着一只刚买的行李箱,陈太忠却是双手插兜东看西看的。 这种责任方式,愈发地让他俩显得是那么另类,男人不帮女人拎包也就算了,那外国美女明明是极为时尚和性感的,拎着这么多包,实在影响形象啊。 陈太忠走了几步之后,也发现了问题,琢磨一下,抬手拦下一辆出租,“把行李包放到后面去……师傅,去三里屯。” 上车之后,他东拉西扯地跟司机聊两句之后,回头吩咐伊丽莎白,“嗯,我安排他把行李包送回我住的地方了,下车就直接走人吧……” 对这样地吩咐,伊丽莎白很痛快地点点头,事实上哪怕不算那一条项链,她现在身上的一套衣服,也比放在行李箱里地那些旧衣服值钱太多了,就算全部丢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既是做雇主的体谅她的形象,她当然会欣欣然接受,其实她的护照,就放在陈太忠的手包里,现在也摆在她的膝头,不过她已经不想悄悄地拿出来了——她固然不想承担激怒陈太忠地后果,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是相当地好奇:这会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 那出租司机却是不懂法语,见两人到了地点之后径直交费下车,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下,还是踩了一脚油门走了:只看这俩人的装扮,那行李箱的东西也便宜不了吧?这种二鬼子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当车停在一个偏僻之处时,司机才下车去翻看后备箱,当然,陈太忠肯定把那行李箱装起来了,他的失望是可以想像的,尤其让他郁闷的是,由于他存心不良,这种灵异事件他还无法声张。 陈太忠这么做,却也是不得已地,他要跟伊丽莎白去酒吧,肯定不合适带着行李箱,而他的林肯车虽然在须弥戒中,但没有北京的通行证,一旦被人查到也是麻烦,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了,他只是希望那司机能恨屋及屋,千万不要当场拾金不昧什么的。 不过,当出租车加速离开时,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哥们儿,我知道你着急跑呢,但是稍微开得慢点好不好?撞到小朋友就没意思了嘛。 说穿了,他今天带着伊丽莎白来三里屯,自然是等着别人来挑衅的,伊丽莎白穿得不够性感,已经很让他失望了,再拎个行李箱……那成何体统? 走进去坐下之后,陈太忠才发现,她这副装扮,似乎比单纯的暴露还要吸引人一些,酒吧里颇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中国人外国人都有,可是他俩这一桌,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了吧?陈太忠隐隐觉得,这两者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伊丽莎白的穿着,介于时尚和暧昧之间,比那些露着光脊背的女孩,似乎更多了一层诱惑。 他这么想当然是没错的,不过他却是没想到,这个效果,还是伊丽莎白苦心经营出来的,她身上的衣服,不但层次感极为明显,而且视觉效果针对的人群也不同。 普通人会注意到她的低胸上衣;淫荡一点的,会对着网格黑丝袜发呆;爱幻想地,却是能从她的手套上看出几分雍容来,当然,更变态的,或者会盯着她的高跟鞋去琢磨。 至于那些会欣赏的,能看出这套衣服搭配所产生的时尚效果中,衣服主人是用了心的——巴黎的时尚之都,那不是吹出来的,好多人靠这吃饭呢。 总之,这世界上最能明白男人心思的,还是女人,这跟国别和人种无关,只是一种天性而已。 两人叫了一瓶红酒,坐在那里慢慢地轻啜着,在陈太忠想来,这正是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谁要是想借酒撒疯,联系眼前这波斯猫的话,他岂不是又有发作的借口了? 不得不承认,陈太忠的心眼,真的是太小了,他在酒吧被黑哥们儿找了一次麻烦,心里的不痛快一直没彻底地释放出来,总是琢磨着你们做猴子地来人类的地盘还这么嚣张,那是不成的,哥们儿没撞见也就算了,撞见了不打你个乌眼青才怪。 既然今天他赢了一个保镖,又是周末,不拿来发挥一下,简直是天理不容了嘛,所以两人就堂堂正正地坐在了大厅中,只等别人找上门来。 当然,他这一番心思,伊丽莎白是不知道的,她心里少不得又奇怪一下,陈先生明明不缺钱也不缺地位,为什么不喜欢去包间,而是喜欢在闹哄哄的大厅呢? 遗憾的是,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陈太忠摩拳擦掌地准备了半天,想要逮个刺头好好地修理一下,可是今天伊丽莎白打扮得太过华贵了,尤其是那米黄色的低胸衣,不但露出了大片雪白地肌肤,更衬得胸前的钻石项链煜煜生辉。 就在大家奇怪,这个外国美女模特怎么找了一个中国男人的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响了,伊丽莎白紧记着老板的教诲,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来电话的是南宫毛毛,他惦记陈太忠到底有事没有,打个电话过来,听说他又来了三里屯,禁不住苦笑一声,“太忠你这胆子倒是挺肥的。” 事实上,是谁来的电话,这个无关紧要,大厅里的人注意到地是:手机是外国美女保存的,接电话的是中国丑男,接完电话后,手机又回到了外国美女的手里。 这个中国男人,居然是外国美女的老板,这个事实实在太让人接受不了啦——甚至有很多人怀疑,这男人是不是使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当然,腹诽归腹诽,那男人既然有这本事,大家也只有干看着羡慕的份儿,世上男人分三种:建国门的、中关村地和三里屯的,三里屯的男人别的不行,看人却是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的过程也可想而知,陈某人的手机又开始不住地响,屡次三番地出去接电话,不过饶是如此,他的桌子前也空无一人,没人来勾搭伊丽莎白。 没道理嘛,陈太忠一边倒着第三瓶红酒,一边低头向桌子底下看看,靠,这修长纤细的大腿,这诱惑力十足的黑色网格丝袜,哥们儿见了都要眼晕一下,难道你们都是瞎子吗? 伊丽莎白却是很敏感地发现了他的目光——没有女人对这种关注不敏感的,她原本就是两个脚踝勾在一起,膝头微微地分开的,见此,下意识地两个膝头向中间靠一靠,虽然她知道,这个举动对面前这个男人毫无意义,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分开一点儿,”陈太忠脸一沉,不满意地看着她,靠,你不骚包一点,别人怎么过来?“夹那么紧做什么?” 伊丽莎白听得脸就是一白,心说这个男人体贴起来像个绅士,不讲理起来,简直比最低等的流氓还要混蛋,有你这么对女士说话的吗?我偏要紧紧地夹着,为了尊严! 她的嘴唇在这一瞬间,有些微微地发白。 就在此时,电话再度响起,却不是陈太忠的电话,而是伊丽莎白自己的手机(制式问题请忽略),原来是皮埃尔小姐来地电话,她正好借机站起身来,向卫生间走去,以免惹恼这不讲理的家伙,苗条纤细地身材转眼消失在黑暗中,远处有余音袅袅的法语传来,“我接个电话。” 敢情,皮埃尔小姐丢了保镖,心里也是颇为忿忿,少不得去经典俱乐部查了查那帮人的来历,却被告知,赢了她保镖的那一方,也是中国的特权阶层。 既是特权阶层,那倒也好办了,不过刚才的晚餐上,皮埃尔小姐喝多了一点,蓦地就想起了那个可怜的保镖,于是打个电话前来问候一声。 “我没事,皮埃尔小姐您不用担心,”伊丽莎白笑一声,挂了电话,心里轻松不少,只是,等她脚步轻盈地走回去的时候,心猛地一沉:一个美女,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1141章 掮客 来找陈太忠的,又是一只波斯猫,个头微微低点差不多也有一米七五,身材却是要比伊丽莎白丰满一些,脸上的妆也极浓。 一见伊丽莎白离开,女人就很自然地坐了过来,笑吟吟地看着他,说的是结结巴巴的法语,“不请我喝两杯吗?先生?” 显然,女人观察他俩已久了,甚至能发现两人交谈使用的是法语,所以她的法语虽然不流利,也要拿出来沟通。 陈太忠倒是挺奇怪这女人的,见了哥们儿身边有美女了,还没命地往上凑,这是什么个意思啊?说不得细细地打量她两眼。 不仔细看不知道,一看他才发现,这女人的相貌也很是拿得出手,比之伊丽莎白似乎还胜过一筹,脸上虽然妆极浓,但底版是什么样,多少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来,虽然很可能……毛孔也很粗大。 比之伊丽莎白的不解风情,这女人简直就像全身会放电一般,不但眼波勾人身材惹火,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显出风情无限。 陈太忠肯定不会拒绝,道理很简单,哥们儿身边有俩波斯猫的话,总比一只猫要扎眼一些,尤其这一只明显又是生恐天下不乱的那种,谁想惹麻烦那就来呗。 “好吧,”他笑着点点头,不过,他的便宜却也不是那么好占的,“一杯没有问题,想多喝的话,恐怕你要付出点代价。” 女人愣了一愣,终于笑着摇摇头,“法语我不是很灵光,您能说英语吗?” “当然,”陈太忠耸耸肩膀用英语回答,下一刻他的话又转成了汉语,“不过我更希望,你能用汉语跟我说话。” “汉语,真的很难学,”女人冲他妩媚地一笑,说的虽是汉语,却是让陈太忠琢磨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伊丽莎白走了过来,坐到了陈太忠身边的椅子上,顺手将那女人身侧陈太忠的手包拿了过来,用一种很冷漠的表情扫了她一眼。 这么快就进入保镖的状态了?陈太忠心里发笑,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那女人更是不在乎伊丽莎白,盯着她的胸脯看了看,笑着点点头,“你的项链不错。” “当然不错,”伊丽莎白听到对方是用英语说的,但是偏偏用法语回了一句,说完侧头看陈太忠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先生,看来我是低估了您的魅力。” “你现在也不知道我的魅力,”陈太忠含糊地回她一句,哥们儿身上有的又岂止是魅力?除开仙力不说,钱也不少不是?你不看那女人坐过来,就是因为你脖子上的项链? “认识一下,凯瑟琳,”那女人微微一笑,对伊丽莎白的戒备浑然不以为意,显然她对陈太忠的兴趣要大得多,“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三言两语间,两人就聊得火热了,看着陈太忠眉开眼笑地用英语跟凯瑟琳交流,不知道为什么,伊丽莎白心里非常地不是滋味,只能木呆呆地盯着眼前地红酒杯,竖着耳朵仔细听他俩白活——她的英语不是很好。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听出个七七八八来,敢情这凯瑟琳很是在意陈太忠是做什么的,纠缠了几次之后,陈某人实在懒得再墨迹了,直接告诉她自己是政府官员。 当凯瑟琳知道他是政府官员之后,就越发地热情了起来,大半个身子都快靠过来了,一个劲儿地打问他到底负责的是哪个口。 陈太忠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个?见周围男人都是用可以杀人的眼光盯着自己,却是愣没人上前来找碴,一时有点意兴索然,“我都说了,只请你喝一杯,你现在都在喝第二杯了,你可以找别人混去了。” 这话虽然是用英语说的,但是由于他说得极慢,却是让伊丽莎白也听清楚了,少不得斜看他一眼,“需要我帮您赶开她吗,先生?” “不用了,我想喝完这一杯,她会自己离开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哥们儿又没那啥你,不过一个保镖,你这吃的是哪门子飞醋? 凯瑟琳闻言,顿时用哀怨地眼光看着他,事实上,她听清楚了伊丽莎白对陈太忠的称呼,心里越发地决定,要跟这个男人攀上关系。 她在中国呆的时间不短了,对这里的官场也小有了解,一个政府官员敢同外国女人公然泡吧,而且那女人还是毕恭毕敬拎包的角色,这个男人简单得了才怪。 下一刻,凯瑟琳终于吐露实情,“陈先生,说句实话,我是为一些大型跨国公司做代理的,我很想知道,在您地责任范围内,有没有对外采购项目。” 原来是个掮客啊,陈太忠终于明白这女人的意思了,敢情哥们儿今天有点招摇,惹得别人误会了。 “我负责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给我什么?”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不过,凯瑟琳明显地会错了他的意思,她娇笑一声看着他,“这种场合我是随便来玩玩的……我能给你低廉的价格和高额的佣金,这个,难道不够吗?” 就凭你这掮客,也能给我高额的佣金?陈太忠不屑地摇头笑笑,心说你还是忽悠那些没剪掉辫子的主儿去吧,“哦,挺遗憾的,我手里没你想要地项目。” 当然,他越这么遮遮掩掩地,凯瑟琳越是认为他不肯帮忙,就在两人各怀心机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喧哗声。 陈太忠站起身子就蹿了出去,伊丽莎白愣了一愣,抓起两人的包也跑了出去,由于鞋跟比较高,跑得不太利索,大家看起来,修长的丝袜大腿踉跄地往外跑,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凯瑟琳愣了一愣,也站起身子向外走去,她虽然不常来这里,却也知道,附近的酒吧多多,每天到了这接近午夜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额外地多一点——没办法,到了这个点钟,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身体上随便轻微的接触,都能酿成几个国家之间的纠纷。 陈太忠跑出去的时候,正好见到是几个白种人正撵着三四个黄种人在跑,手里还拎着酒瓶子,说不得厉喝一声,“伊莎,给我干掉这几个白皮猴子。” 伊丽莎白听到“白皮猴子”就是一愣,不过她终究还算得上敬业,犹豫一下,冲向了那几个白种人,裙袂飘飘间,裹了黑色网格丝袜的大腿不住地弹起,偏偏宽下摆的网球裙又不会抑制她的发挥,眨眼之际,一个男人被她踢翻在地,另一个小个子男人被她一个大背摔扔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个人顿时就是一愣,有两人见她凶猛,拎着酒瓶子分两路抄了过来,眨眼间就到了她的跟前,显然,伊丽莎白还是个生手,看着俩酒瓶子就到了头上,躲开这个就让不开那个的时候,陈太忠动了。 大家只觉得眼睛一花,一个身影在空中闪动一下,两个男人的身子就倒飞了出去,陈太忠却是已经退回去了,冲着愣在那里的伊丽莎白冷哼一声,“笨蛋,躲都不会躲?” 伊丽莎白本来心里正感激呢,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愤懑:你知道什么叫保镖吗?保镖的行动准则是“堵”,不是躲! 当然,做保镖的,境界也未必是真的高到了这样的程度,大难来临的时候还是会躲,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保镖工作的一大原则不是? 这时候,那个被伊丽莎白踢倒的男人站了起来,晃晃脑袋才清醒了一点,见到面前的伊丽莎白,他禁不住嚷嚷了起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那几个黄皮猴子调戏我的女人!” “白皮猪!”陈太忠哪里受得了这话?上前就是狠狠一脚,将此人再次踹倒,“调戏你的女人?那是看得起你!” 追人的这边一见横空出来两个厉害人物,倒是不追了,远远地站开,嘴里兀自骂骂咧咧的,被追的三个年轻人倒是走了过来,一个个头高大的家伙气急败坏地冲陈太忠嚷嚷,“哥,我出五十万,把那几个家伙的腿给我打折了。” “给我一边呆着去,你也配指使我?”陈太忠瞪他一眼,“要不是看你勇气可嘉,敢调戏外国女人,我都不希的理你。” 凯瑟琳在一边将经过看得明明白白的,心里越发地认定他不是简单人物了,年少多金不说,身边的法国女人居然还是个保镖,而且他自己也这么能打。 那高个吃陈太忠这么一说,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只是,他刚被陈太忠解围,又知道这人身边的洋女人都很能打,也不敢冒犯他,只能讪讪地解释一下,“我只是嫌他们说话太大声,可是没有调戏女人。” “调戏就调戏了呗,多大点儿事啊?”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一边伸手拦出租,“敢做不敢当的,不跟你说话了,我要走了。” 他现在也学乖了,打了人转身走人,警察想找都没地儿找,反正都是酒后滋事,没啥严重后果,谁还吃撑着了去找人? 这个点钟,出租车还是挺多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辆出租就停在了陈太忠身边,他一拉车门就坐了上去,伊丽莎白愣了一下,也钻进了后座。 司机刚要开动,却不防后面另一道车门也打开了,凯瑟琳带着一阵香风坐了进来。 第1142章 一千只鸭子 凯瑟琳在中国也混了大半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起来像个人物的主儿,怎么肯就此罢手?眼见陈太忠要坐车离开,心知对方是不想跟警察照面,略一犹豫,咬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深信机缘对人的重要性,像街头偶遇这种事情绝对是可一不可再的,尤其是这年轻人今天还在这里打架了,指望人家再登门,那可就是牛年马月的事儿了。 陈太忠挺不高兴她不请自来,伊丽莎白更是腻歪这女人坐在自己旁边,不过,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离开现场,所以他也不多说,任由司机开车离去。 开了大约有一公里的模样,陈太忠招呼司机停车,转头看看凯瑟琳,“我说,你穿成这样跟着我走,知道不知道很危险?” “你是绅士,我知道,”凯瑟琳笑着答他,很显然,今天她穿得相当性感,可陈某人只请她喝一杯酒就撵人,证明这人没什么歪心思——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还是相当自信的。 你见过要女人张开腿的绅士吗?伊丽莎白听到这话,不禁冷哼一声,不过,既然陈太忠开口撵人了,她当然不会再说什么,这个凯瑟琳,带给她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绅士也是要休息的,”陈太忠哼一声,不满意地看着她,“现在,请你下车,我对你的产品,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产品,”凯瑟琳直勾勾地盯着他,“是高科技产品,请你给我十分钟地时间陈述……我只要十分钟,好吗?” “我说师傅,你还走不走啊,”出租司机不耐烦了,令人惊讶的是,他说的居然也是英语,要不说北京高素质人才多呢?“现在正是上客的点儿呢。” “走了,”陈太忠一扬手,听到“高科技产品”,他心里就是一动,凯瑟琳想做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不过,送上门的高科技,他也不能放过不是?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了南宫毛毛的宾馆,陈太忠才待在院里跟凯瑟琳把话说清楚,不过,看看宾馆门口有辆警车,路过的人也好奇地看着两个外国女人,犹豫一下,他还是从后门溜了进去。 一进门,正好一个领班走了过来,陈太忠冲她一招手,“茶室现在有人没有?” “没了,老板正跟几个客人在那里闲聊呢,”领班见过陈太忠,恭敬地回答,“他说见了您请您过去……要不我领着您去?” “不用了,”陈太忠摇摇头,大摇大摆地向茶室走去,伊丽莎白拎着两个包紧随其后,凯瑟琳见状,犹豫一下也跟了过去。 茶室里挺热闹地,不但南宫毛毛在,荆俊伟、杨明、苏文馨、马小雅和于总都在,还有三个陈太忠没见过面的人,一个五十左右看起来像个领导,另一个却是年轻的小伙子,看样子是领导的跟班,第三个是个女人,长发披肩,正跟苏文馨低声嘀咕着什么,脸被头发挡着,看不清样貌,但是可以肯定,不是昨天的小婷。 见他带了两个外国女人走进来,南宫毛毛顿时就是一愣,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于总先笑了,“陈儿啊,你能不能给荆总留点面子?下午才赢个保镖回来,这么一阵儿不见,又多了一个洋保镖?” 这“陈儿”的儿化音,表示一种亲热,陈太忠自是知道这个,跟那俩女人找个角落的沙发坐下,笑嘻嘻地看着大家,“没啥,个人魅力强了点,没办法……于总你怎么知道我赢了个女保镖?” “全世界都知道了,”于总冲他笑笑。 敢情,陈太忠离开经典俱乐部之后,邵国立和邹珏都找了理由消失了,剩下杨明和荆俊伟,两人正说要出去吃点饭,随便玩玩呢,就接到了南宫毛毛的电话。 对南宫毛毛的招呼,杨局长那是随叫随到地,不过,他又有心交好荆俊伟,少不得扯了其一起去赴宴,结果才知道,是南宫毛毛的一个老乡来北京送孩子上学来了。 南宫的这老乡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地北省的沙洲市任市委副书记,老来得子珍爱异常,不过他的孩子也争气,今年考上了政法大学,做老爹的觉得面子上有光,亲自来送孩子,顺便带孩子在北京玩一玩。 当然,华书记找南宫毛毛的意图很明显,孩子还小没离开过家,也不怎么懂事,帝都这里又复杂,南宫你这当叔叔的,得给我招呼好了。 南宫毛毛虽然是吃这边缘饭地,但是在京城混得好也,也愿意向亲朋故旧显摆显摆不是?说不得就张罗几个差不多档次的朋友,给华书记接接风,无非也就是说,你孩子在京城上学,咱不会让别人给欺负了。 大家坐在一起之后,少不得要聊点逸闻趣事,正好今天下午陈太忠弄了那么一场戏出来,杨明就乐不可支地聊了起来,倒是荆俊伟有点心情不爽。 “这家伙真能折腾啊,”苏文馨听了,也不得不佩服,昨天刚跟卢旺达参赞的儿子打了一架,今天又跟斯文森放上对了,还赢了一个法国美女保镖。 也就是因为这些闲聊,荆俊伟才知道,为什么杨明说起陈太忠对外国人的态度,会笑得那么隐晦,不过确实,这些典故真的不合适跟邵国立和邹珏说。 吃完饭之后,南宫毛毛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却听说那厮又去了三里屯,大家闲得没事,去旁边的保龄球馆打打球,回来说喝一会儿酒,接着麻将呢,谁想陈太忠领了俩女人回来了,还都是衣着挺性感地那种。 “太忠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荆俊伟有点憋不住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妹妹跟陈太忠好了,眼下陈太忠当着大家,带了俩女人回来,他身为大舅哥,说成啥也得问问不是? “这凯瑟琳……”陈太忠回头看看身材惹火的波斯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事情是不方便在这种场合说的,最终他还是笑着摇摇头,“反正有点莫名其妙的,工作上的事儿……嗯,没错,工作上的事儿。” 你小子就扯吧,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嘀咕的,可惜的是,在场的人这么多,真有资格、有能力跳出来指摘陈太忠地,不过就是荆俊伟而已,但是荆俊伟婉转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就够了,再坚持下去真就是弄巧成拙,反倒搞得自己面上无光了。 那沙洲地华书记却也看出了几分蹊跷,笑了一声招呼大家,“来,玩诈金花吧,谁有兴趣?就是闲着怡情,咱不玩大的哦。” 这玩得确实不大,一千做底,两万封顶,都是有点身家的,这样的赌法,正是小小的怡情。 陈太忠却是没跟他们混在一起,而是跟凯瑟琳在一边嘀咕,“好吧,你现在说说,你手里掌握的高科技产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工业控制方面的,”凯瑟琳笑着看着他,“很多精密仪器,以贵国的生产能力,是无法达到标准的,我手里有霍尼韦尔、ABB等公司的授权,可以介入任何相关项目。”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陈太忠摇摇头,刚要说哥们儿只是想山寨一些你们的产品,只是话到嘴边,终于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好吧,告诉我,我为什么不去找霍尼韦尔或者ABB,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他们做的是市场推广,概念性的,”凯瑟琳的回答,自然是完美无缺,“我们则是跟踪项目和做行业,公关的事情,全部由我们来做。” 原来是这种人啊,陈太忠有点明白了,这还真是代理公司那种,他并不知道,若干年后,对中国经济影响最大、舆论操控最深的,并且致力于培养买办的,就是这样的公司,但是他现在很清楚,大型跨国公司一旦采用了这种宣传和公关分开的模式,那就意味着责任分开了。 是的,将来一旦出现官员受贿的现象,那些大公司能比较方便地撇清:你看,这些事情我们也不知情,纯粹是下面人或者说代理商搞的鬼,是的,不是我们授意的。 “我好像帮不到你什么,”想明白这一点,他终于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还真是难下手,能让跨国公司争来争去的项目,他怎么有资格置喙? “我们的阿尔卡特·阿尔斯通公司,也能做到这些,”伊丽莎白在一边听得忍不住了,“一流的企业并不仅仅在美国。” “你好像只是他的保镖,”凯瑟琳不屑地看着她,“我们在讨论商业上的事情,请你不要出声好吗,小女孩?” 一边说着,她一边挺挺胸脯,肆无忌惮地卖弄着胸前硕大得惊人的两团高耸,眼里的不屑十分地明显。 “跟皮埃尔家族相比,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拉皮条的,”伊丽莎白被她说得羞到了,尤其对方眼里的傲慢,是她无法容忍的,“请不要逼着我骂您,女士。” “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文馨站到了他们三个的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她身边的女孩,美艳异常,跟她有三分相像,“太忠,介绍一下,我妹妹苏素馨。” 第1143章 雪白、猩红 苏素馨倒是真像她姐姐说的那样,不是一般的美艳,而且看起来还有点羞答答的味道,不过,陈太忠从苏文馨的眼里,看出点不对劲来。 苏文馨是什么人,他不太了解,但是不管从于总、南宫毛毛,还是从阴京华身上,陈太忠都品出一股味儿来,疯狂追逐权力的味道,他们对金钱的贪欲,简直是赤裸裸的。 在他看来,苏素馨这个女人不是沾不得,但是搞不清楚什么原因就贸贸然地伸手,却是官场大忌,再说了,只看样貌就知道,这女人久在京城,绝对不会是什么干净身子,他离开之后,没准还会带上绿油油的帽子,何必玩这些心思呢? 当然,拒绝的话,那也要讲个形式,他不着痕迹地一伸手,搂住了伊丽莎白的腰,“呵呵,原来是素馨啊,昨天就听你姐姐夸你了,真的是漂亮。” 只看还不知道,他一入手才发现,她的腰肢竟然是惊人的纤细,手感也相当地不错,不过就在接触到她腰肢的一瞬间,他很明显地发现,她的身子顿时就是一僵。 一僵就一僵吧,陈太忠也没在意,哥们儿赢了你十五天呢,十五天内你都是我的,摸一摸算什么?那是瞧得起你。 苏文馨却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冲自己的妹妹使个眼色,“呵呵,那你们聊,我继续跟他们诈金花去。” 苏素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下面地市来的,可是眼高于顶,昨天居然婉拒了自己的姐姐,今天却是又弄来两个外国美女,心里就生出了点不平之气。 既然不平了,她当然就要做出一点勾人的样子来,至于勾人之后,又该再怎么处理,那就是后话了,就算她搞不定,不是还有她姐姐吗? 苏素馨的英语也还算将就,法语跟她姐姐差不多,勉强能听出来语种,好在她是扮演淑女的,坐在那里,听陈太忠三人白活就行了。 凯瑟琳倒是对临时坐过来的女孩有点警惕,说话就快了一点,搞得陈太忠时不时地要她放慢一点语速,听到最后,他才恍然地发现,敢情这女人把自己当作能插手干预各种项目的权贵子弟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陈太忠摇摇头,打算结束这次谈话,不过下一刻他眼珠一转,她说的东西也未尝就不能山寨,“这样吧,你留个电话,以后有什么事儿我找你。” “我给你留个E-mail好了,”凯瑟琳终于得偿所愿,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精致的名片来,翻出一支笔,在名片背后又写了一个邮箱地址,“用这个联系我最方便了。” 陈太忠觉得有点奇怪,有电话不打,让我用电子邮件联系你?接过名片看一看,也觉得没啥了不起地,一个美国投资公司在中国的办事处而已。 “我听同事们说,有些工作可以在设计院和计划委员会来完成,”凯瑟琳很注意他的表情,看他对着名片发呆,少不得出言提醒,却是转移他注意力的意思,“炼油、石化、矿山、电力、城市建设……好多地方用得着。”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说,”陈太忠白她一眼,心里却是奇怪,这凯瑟琳手里的资源也算不错了,北京能人这么多,怎么会选中我这么一个外地人呢?。 不过,说起计划委员会,他倒想起了另一个委员会,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巴黎统筹委员会”,89年之后,巴统可是掐断了对华的大部分高科技产品和项目,“你说的这些产品,有在《瓦森纳协定》框架内禁止对华出口的吗?” 巴黎统筹委员会在94年解散,后来取而代之的就是三十三国的《瓦森纳协定》,不过论执行力度,还是巴统这种因冷战而产生的组织更胜一筹。 陈太忠搞了招商引资,当然就知道这个,他甚至知道,甯家工业园的一些设备,好像就是绕道这三十三国,通过转口贸易进来的。 “霍尼韦尔公司就是因为《瓦森纳协定》,才迟迟没有打开中国市场,四年前他们就已经着手大规模进入中国了,”凯瑟琳笑吟吟地回答他,“不过现在嘛……时代不同了,难道不是吗?” “好吧,就这样吧,我想我给你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陈太忠想着明天还要办事,说不得站起身,刚要撵人走,不留神看到了苏素馨,想到自己昨天才拒绝了她姐姐——还是不推倒就得罪人的那种,今天别人再逼着自己推倒这个,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干咳一声,缓缓发话,“凯瑟琳,有兴趣去我的房间参观一下吗?” 凯瑟琳也不是脑瓜不够数的,陈太忠屡次三番地拒绝她,现在却是猛地邀请她去房间,显然是有深意的,绝对不会是因为觊觎她的美色——再说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法国女士在虎视眈眈地不是? “非常荣幸,”她笑着点头站起,曼妙惹火的身材在这个动作中显得一览无遗,陈太忠却是没心思看她,冲苏素馨笑着点点头,算是一个道别,转身又冲伊丽莎白扬一下下巴,那意思很明显:你也来吧。 那边诈金花虽然玩得挺热闹,可是陈太忠整出这么大动静来,却也是别人无法忽视地,看着他带着两只波斯猫施施然走过来,南宫毛毛笑着停手了,“怎么,要上去?时间还早啊。” “不早了,你们玩儿吧,我得休息了,明天还要跑部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当官不自在,自在不当官……还是你们好啊。” 带着两个人走出很远之后,他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地说笑,“这家伙说什么跑步?明明是俯卧撑去了嘛……” “一帮淫人,”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 陈太忠住的房间是个套间,进了屋之后他也不说让让,直接走进卧室,然后才又转出来,吩咐伊丽莎白一声,“行李箱在里面,你要洗澡就尽快,一会儿我要睡了。” 说完这个,他才坐下来,看着一边地凯瑟琳,“我就奇怪了,以你这种执着和能力,在北京找不到几个项目?” 凯瑟琳遗憾地扬扬眉毛,好半天才叹口气,“北京人太难打交道了,而且他们对美女的免疫力……好像很低。” 看着她欲语还休的样子,陈太忠隐隐就能猜到她在说什么了,估计是旁人把她当作用来公关的花瓶的,说不定提出了些什么非分的要求,但是凯瑟琳不愿意,搞到现在她还是没什么成绩。 不过,西方女人,不都是很开放的吗?想到这个他有些不解,“那你可以发挥你的魅力,诱惑他们嘛,这个总不需要我教你吧?” “但是他们都要先得到,才肯谈,”听到陈太忠这话,凯瑟琳越发地不开心了,“这让我觉得自己是性工作者,我不喜欢。” 嗯?北京地哥们儿倒是挺给大家争光地,陈太忠听了也不生气,反倒有点高兴,说什么一等洋人的,手握权把子地“二等官”说拿捏你也就拿捏你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一样,你要是先给了我,那我很快就能给你找点项目,嗯……愿意不愿意啊?” “你……”凯瑟琳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的话头子变得这么快,盯着他看了半天之后,伸手抚摸一下自己法式衬衣前雪白的脖颈,又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一舔猩红的嘴唇,“你不是认真地吧?” 其实她对陈太忠的印象不错,这个男人拽拽的酷酷的,一直也没曾对她表示出什么觊觎之色来,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看起来很棒。 “算了,你回吧,”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他无非是调戏一下这个女人而已,虽然她舔嘴唇那个小动作,搞得他心里有点痒痒,只是,想想对方的人种,心里就没了什么兴趣。 “你很想得到我,现在吗?”凯瑟琳却是心一横,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向卧室里瞟一眼,“你不是有你的女伴吗?” “哦,我是说,你可以离开了,真的,”陈太忠咂咂嘴,略带不满地看着她,“说实话,我比较喜欢黄种女人。” “是吗?”凯瑟琳娇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贴着坐下,丰满结实的臂膀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手很随意地在脖颈间抚摸一下,雪白浑圆的肩头一闪即逝,猩红的唇间满是笑意,“那你为什么要她洗澡?是怕不能同时满足两个女人……我说得有错吗?” 再撩拨我,我可就正法了你啦,当我真的不敢枪挑波斯猫?陈太忠不满地哼一声,“我的能力,不用你怀疑,我说你可以走啦。” “我很想试试你的能力,不过不是现在,”凯瑟琳娇笑一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是又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现在有点晚了,我一个人回去,很害怕……能送送我吗?” 我跟你没那份儿交情!陈太忠翻个白眼,“我明天要工作,很抱歉,你必须自己回去。” “也不是很大嘛,”凯瑟琳瞟一眼他鼓鼓囊囊的裤裆,笑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我的E-mail你要记着哦,我从来不给那些讨厌的家伙的。” 不是很大?陈太忠听得恨不得站起身抓她回来,算了,明天要去科技部呢……哥们儿不跟你一般见识。 第1144章 名声和成见 周一上午十点,折腾了半宿的南宫毛毛终于醒来,打着哈欠来到陈太忠的房间门口,才要敲门,正好一个服务员路过,“老板,他俩一大早就出去了。” 一大早就出去了?南宫琢磨一下,这年轻人身体还就是好,昨天也不知道折腾到几点了,今天居然还能起个大早? 这当然是他误会了,凯瑟琳一走,陈太忠躺到了床上,还吩咐伊丽莎白,“洗完澡到沙发上睡去,不许发出声音。” 见他这副模样,女保镖心里略略宽慰了一些,她是习惯每天洗澡了,既然对方没有别的想法,这澡就能洗得比较安生,不用提心吊胆了。 不过,在宽慰之余,她少不得又要有点不甘心的心思,于是在洗漱完毕之后,她也没有穿上衣服,只是戴个浴帽围一条浴巾就出来了,偏偏这浴巾还极短,只能从胸部遮掩到腿弯以上,反正露着的地方比盖着的地方多——事实上,是她的个子略略高了一点。 等她出来,蹑手蹑脚地经过那张大床的时候,床上居然传来了轻微的鼾声,伊丽莎白犹豫一下,还是悄悄地出去了:他真的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她可是不知道,她才一出门,陈太忠就微微地叹了口气:唉,这没女人的日子,还真不好过啊,赶紧办完事儿回凤凰吧。 他当然知道,自己要强行跟伊丽莎白那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后果,皮埃尔小姐那话纯粹是吓唬人呢,女保镖半推半就接受那条项链的时候,眼里的小星星也瞒不过他。 可是,陈某人不是要面子吗?总觉得跟白种人做那事,未免有失身份,伊丽莎白的相貌倒也算拿得出手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凯瑟琳现在要是在的话,哥们儿就得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很大”了,就这么纠结着,不知不觉,陈太忠睡着了。 等他起来就是早上六点半了,他才走出卧室,伊丽莎白顿时就坐了起来,眼里满是血丝,显然,这一晚她睡得不是很好——像她眼下的处境,换给谁也睡不好。 “好了,收拾一下,跟我吃早饭去,然后办事,”他也懒得盯着她看,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的圈椅上,“快点啊。” 等到两人来到科技部,陈太忠要她坐在出租车上等着,自己则是拿了手包,施施然走了进去,他当然不可能带着她一起进去。 遗憾的是,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周一一早有个会,陈太忠只能坐在综合处的接待室等着,总算还好,综合处的人听说他是来自地级市科委汇报工作的,讶异之余打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之后,居然对他客气了不少。 看来,这次还真是这样啊,陈太忠坐在接待室里,捧着茶杯,慢慢地琢磨着,黄汉祥和蒙艺显然没有说错,科技部是着急竖我们凤凰做典型呢。 他正胡思乱想呢,挨着他的一个中年男人碰碰他的手肘,“喂,你哪个单位的?我看你挺陌生的。” 敢情,这位是科技部直属的科技交流中心的,时常来这边办事,眼见陈太忠极为陌生,看其年纪,又不可能是下面省级科委的领导,少不得就要问上一声。 不过,当他知道,眼前这位是凤凰科委地副主任时,脸上顿时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天南凤凰的,这就难怪了。” 陈太忠却是不知道,自家的科委名号居然响亮成这样了,心里虽然窃喜,脸上却还得装出很讶异的样子,“我们那个小地方,你也听说过?” “你们凤凰科委的名声,现在可是不小,”那位眼里冒着羡慕的光,嘴上却是有点阴损,“兄弟单位去考察,还要收费,谁不知道啊?” “啧,我们那儿……接待任务太重,”陈太忠皱着眉头叹口气,心说这才叫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你也知道,我们下面的科委,穷啊,哪儿有那么多钱?” “哼,你们凤凰科委要是穷,中国就没富裕地科委了,”这位正经是什么都知道,刚才那么一手,也不过是一点促狭的心思使然,“唉,就是不知道,怎么天南省科委,跟你们关系那么糟糕。” 正说得热闹,会议散了,有人来通知这位去见领导,剩了陈太忠在那里。 这厮知道凤凰的成绩,可人家直接归部里管,所以言语间不太客气,这也就是说,凤凰的成绩在这些人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归根到底,还是凤凰科委的影响力不够,需要进一步加强,哥们儿一定不能自满…… 他正在这里琢磨,科技部的人是不是偏听偏信了什么话,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凤凰科委的陈主任,是吧?张处长请你过去。” 这张处长,就是综合处的一把手了,见陈太忠进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坐,凤凰科委的是吧,来这儿办什么事?” 这话说得尚算客气,但是话里那浓浓的优越感,陈太忠还是感觉到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部一级的机构,人家知道说个“坐”字,已经比省科委客气多了。 他大剌剌地向沙发上一坐,手包向茶几上一摆,非常自然地笑一笑,“部里要到我们那儿去考察,经我们的班子研究决定,来北京请示一下领导,看我们需要重点加强哪一方面的工作。” 他这话可是说得大大方方,一点怯都不带露的,那张处长虽然一脸漫不经心地样子,但是心里却没有放弃对他的仔细观察,发现此人神色坦然,心中不禁一叹,这凤凰科委,还真是有点底气。 说实话,陈太忠第一面给张处长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原因只有俩字:年轻,是的,他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张处长心里真的很奇怪,怎么凤凰市的人进京公关,会派出这么一个嘴上没毛的小伙子呢? 可是,只见陈太忠眼下落落大方这份气度,张处长就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有资格担负进京任务的。 他在综合处这几年,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下面来京里办事的,大部分都是满脸堆笑将身体弯的像个大虾米,剩下的多是迷迷糊糊不搭调的,偶尔有两个胆气壮的,却又是愣头青,像陈太忠这种,还真的不多。 有点成绩的地方出来的人,还就是不一样啊,想到这个,张处长决定敲打敲打他,其实也算是个试探,于是脸微微地一沉,“你们没必要搞这个,部里考察,重在真实,你们要打算弄虚作假,那就打错主意了。” 唉,都是这种鸟样,陈太忠郁闷地撇撇嘴,下一刻却又笑了,“呵呵,情况我们能保证真实,只是想知道部里考察的重点,我们也好侧重做配合。” “哦,这样啊,”张处长的头略略点一点,幅度轻微到不盯着看根本看不出来的地步,“那回头我向领导汇报一下,看看领导什么意思。” 接下来,就是该约我吃饭了吧?想到这个,张处长心里生出几分无奈来,唉,谁愿意整天在外面吃吃喝喝的?还是家里的稀饭小菜香啊。 “哦,那我就静等张处您的招呼了,”陈太忠笑着站起身来,“您先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张处长又沉着脸点一下头,直到陈太忠走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没约我出去吃饭? 说句实话,他是真的不稀罕这么一顿两顿的,但是下面人来京里办事,不是都是这样吗?可是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嘴上虽然说得恭敬,却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真的让张处长有点纠结。 连个让我拒绝你的机会都不给?他忿忿地想着,真以为自己是店大可以欺客了? 只是,张处长也只能这么随便纠结一下,因为他知道,陶主任对这次考察还是相当重视的,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心里产生小小的一点成见。 陈太忠可不是忘了邀他出来吃饭了,经过蒙艺和黄汉祥的吩咐,陈某人已经明白了自己这趟北京之行该用什么方式了,是的,规规矩矩地来就成了,不用太高调也不用太低调——哥们儿就不信了,这年头严格地按程序来就办不成事儿! 事实上,他这次来,无非就是想表示一下凤凰科委对科技部的尊重,仅此而已,真的呆几天见不到人的话,他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反正到时候出什么问题,责任也不在凤凰科委身上不是?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可真是明白跑部是怎么回事了,每天定点去科技部报个到,然后综合处的人总是以“领导没时间,你先等等,要不明天再来”这样的话来敷衍,纯粹是浪费生命嘛。 跑了三天之后,他也懒得再去了,整天带着伊丽莎白四处遛遛达达,心说哥们儿扛够十天就直接回了,科技部真有那么忙的话,下面省市的科委至于过得那么惨吗? 倒是伊丽莎白跟了他三天之后,两人关系有明显改善,说句实话,陈某人不操蛋的时候,还是比较讲理的。 谁想,他不往科技部跑了,周四下午,张处长的电话反倒是打了过来,“陈主任吗?请来一趟科技部……” 第1145章 心思多 张处长对陈太忠的冷淡,虽是有点个人的因素,但主要还是真的没得到陶主任的授意,他是一个管着不少杂务的处长,但是别说在科技部,就是在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也不算什么人物,撑死不过是有点小实权而已。 而部里现在酝酿着大的变动,凤凰科委是能填充了其中不少空白的,陶主任对这次考察寄予的希望也很高,像这种情况,张处长心里对陈太忠意见再大,也得忍着。 所以,陈太忠是周一来报到的,拖到周二下午,他就将情况汇报给了陶主任,陶主任略一思索,就做出了答复,拖过周三之后,周四上午陈太忠没来,他倒已经先着急了。 撑到下午,张处长就实在不敢再等了,那厮万一觉得是周末了,去周遭玩两天,甚至一时懈怠回凤凰了,那也正常不是? 有了这种担心之后,他不得不火速联系陈太忠,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人家凤凰科委上门,不是有求于部里,而只是想积极地配合部里的行动。 配合部里的行动,这话有太多的人说了,拨着陈太忠的号码,张处长心里却是在暗自叹气,也就是人家凤凰科委,是真正地做到了配合部里行动——凤凰甚至都没有得到天南省科委的支持,人家还会惦记部里的支持吗? 我怎么就会被惯性思维主导了自己的行为呢?一想到这个,他就有点微微的后悔。 不过,后悔归后悔,当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张处长却是又再度端起了架子,部委的优越感,他是必须维护的,“坐。” 点点头说完“坐”字,他低头开始看文件,显然,又是一个“学习时间”,这家伙既然已经来了,他当然可以打磨一下了。 陈太忠可是从没经过这种阵仗,眼见对方把自己叫过来了,居然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文件,心里这火腾地就升起来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你这么欺负人的,你把我叫来,就是想让我看看你看文件的姿势? 有了这份怒气,他使个障眼术,人看似没动,却是将包里地手机打开了,是的,在来之前,他为了好好地跟张处长沟通一下,特意关了手机地,不过现在嘛……你不给我面子,我又何必给你面子? 陈太忠的手机,那不愧是一等一的忙碌,开机不到半分钟,就有人将电话打了进来,张处长顿时被这铃声惊醒,抬起头来,陈太忠笑着摸出自己的手机,“我接个电话……” 进我办公室也不知道关了自己的手机,张处长心里的不满,又略略地增加了一点,说不得摆一下手,正是“你随便”的意思。 来电话地是祖宝玉,“太忠,开完会了?给你打俩电话了,总是关机。” “没开会,在北京办事儿呢,”陈太忠笑着答他,“这不是刚好出来透口气儿?宝玉市长有什么指示?” “少跟我贫啊,别学北京人那一套,什么指示不指示的,”祖市长在电话那边笑,“去北京了?你倒是能跑,要是科委的事儿你说话,老哥我在北京还有一两个朋友。” 这才是瞌睡给了一个枕头,陈太忠顿时狠狠一攥拳头,我这不是犯病吗,怎么就忘了,自己能用的还有这么一号人? 祖市长在天南混得仆街,可不代表人家在京城没势力,能在陆海那种经济强省搞风搞雨的团体,在帝都没有代言人倒是咄咄怪事了。 这代言人都不用有多么强势,能在科技部使上劲儿就足够了,老话说死了的——只买对的,不买贵的。 不过,现在地陈太忠,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听到这话也只是打个哈哈,“我这是没遇到事儿呢,有事儿的话,肯定会向宝玉市长你求援的……对了,找我有什么事,你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儿吧。” “呸,我能有什么事儿找你,我心里装的可全是你的事儿,”祖宝玉打这个电话,还真是为了陈太忠的事情,不过小陈在电话里一副很惦记自己这边事情的做派,还是让他心里微微一暖,“对了,听说你接了通德抗洪救灾大会的邀请,没去参加?” “咦?这事儿你也知道?”陈太忠一时听得大奇,在他心里,真没觉得这事儿是多严重的,只是他当时谨慎了一下,没犯这路线错误——杜毅的是杜毅的,蒙艺的是蒙艺的。 “哼,亏得你没去啊,”祖宝玉笑一声,“臧华都在奇怪呢,本来就没打算请你啊,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听出味道不对了,顿时谨慎了起来,仔细琢磨琢磨,觉得这事儿里面估计是又有名堂了,少不得出言试探一句,“不是有人打算害我吧?” “有没有人害你,这我可是说不准,”祖宝玉在电话那边笑,“不过我倒是听说,杜省长见了那个丁小宁,还是挺开心的……” 敢情,祖市长在通德也有几个人,就知道了那天大会地内容,果不其然,为了给臧华助阵,杜毅亲自去了通德市一趟。 原本,这个事情也是无所谓地,臧市长赤裸裸地空降到通德,难免根基不稳,而那里召开的又是抗洪赈灾地大会,作为一省之长,他去一趟也不能说不合适。 可是,在通德,杜毅再一次见到了丁小宁,听说她又捐了五十万出来,心说这丫头真的是有爱心啊,少不得就亲自招呼过来问询情况。 好死不死地是,臧华就一直在杜省长的身边陪伴着呢,没办法,他必须通过这个方式向通德市委市政府的班子明示:老子是杜毅的人,谁敢欺负我新来的,嗯……小心杜省长派人跟你们谈心啊。 杜毅是真的怜惜丁小宁,若不是丁小宁身后站着蒙艺,他的关照绝对不是眼下这么一点点,不过饶是如此,他听说她又捐了五十万,也有点不高兴,顺手就将臧华拎了过来,“臧市长,小丁已经给省里捐了两百万了,人家可是个孤儿呢……你通德比她富裕地企业多了,怎么你又要人家捐这么多呢?” 臧华听出来了,杜省长的意思是说,小臧你小子不是拿着我的名头,又来敲诈丁总了吧?差不多点哦,丁小宁很可怜的。 由不得他不这么猜,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广大的人民群众对政府,那是……高度地不信任,要是真的不指派,任由大家捐的话,收到的捐款捐物数量没准会让人笑掉大牙。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的捐款,都是要摊派才成地,反正你乐意不乐意都要出钱,这么一强迫,倒也就没人琢磨这钱到底花到了哪里,到了灾民手中没有。 对小摊小贩,摊派;对大中小学生,摊派;对各个大中小型企业,摊派;当然,说起来还得是“自愿捐款”不是摊派。 至于对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那更是有指标考核的,因完不成任务而秋后算帐的例子,屡见不鲜。 说穿了,就是政府公信力丧失而已——被摊派的就当被多收税了嘛,虽然体制内的人都在抱怨几粒耗子屎坏了一锅汤,但是说来说去,捐款去向死活也透明不了,这恐怕也不是几粒耗子屎能拥有的威力。 私货就不说了,继续正题,臧华一听说,杜省长有怀疑自己跟丁小宁硬性摊派的意思,顿时就慌了,“杜省长,我可没找小宁要钱,是她主动送上来的,她在凤凰,我这儿是通德啊……要不,我退给她?” “你这是什么话?小宁一向急公好义,捐了就捐了,”杜毅当然不会让臧华退钱,传出去那可是成了笑柄了,他宁可回头找个能让丁小宁赚五百万地活儿,也不能让这五十万被退了不是? 不过否定归否定,臧华这个态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知错就改才是好同志嘛,“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们要注意工作方式。” 前文说过,臧市长得了杜省长的赏识是有点撞大运的味道,并不是说铁杆——就像祖宝玉被蒙艺调去做素波的副市长,能说祖市长是得了蒙书记的赏识吗? 我们地工作方式,没啥不妥啊,臧华顿时有点急了,“杜省长,我们本来是邀请凤凰的抗洪先进人物陈太忠来的,结果他没来,这丁小宁替他来了。” “邀请陈太忠啊,”杜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那倒是应该的,陈主任在抗洪上确实有一手,声名赫赫。” 听话听音,臧华一听这话,汗顿时就下来了,瞅瞅四下无人,低声汇报,“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想请他来,听说这个人挺狂的,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报上来的名单里,有这个人……杜省长,我刚来这里,工作还没完全展开。” 冤枉啊,我看陈太忠不顺眼,现在就是工作没展开,下面的工作有点乱七八糟的,真的没有投奔蒙艺的意思啊。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从小丁这儿挤了五十万出来,”杜毅笑笑,也没对他的表态做出什么答复,“小宁是苦孩子出身,你们把钱用在刀刃上,我这个要求……不高吧?” 第1146章 竖典型还是恶心人 杜省长的要求,肯定不算高,不过这话却是成了臧华地一块心病:妈了个逼的,哪个混蛋帮我邀来陈太忠的? 不知道人家陈主任事情多吗?这点小事人家没来成,反倒是杜省长的干女儿丁小宁又送来五十万,看看,惹得老杜不高兴了吧? 这个追查,是在很小的范围内进行地,可是好死不死的是,还偏偏地让祖宝玉知道了——事实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但是无非就是邀请时弄错个名字,谁还会真的在意不成? 但是祖市长不这么看,他被人算计过一次,直接被省纪检委双规过的,对这种风吹草动的小事最是敏感——被双规过的人还能复出,真的也算是一大奇观了,因此导致小心谨慎的习惯,真的是正常不过。 通德那以前可是赵喜才的地盘,赵喜才是蒙艺的人,陈太忠也是蒙艺的人,而眼下的臧市长却是杜毅的人,祖宝玉琢磨着,这事儿的发生,没准有什么蹊跷——连臧华都不知道是谁邀请了陈太忠,而且查都查不出来,这种情况真的挺罕见的。 这可能是有人打算阴陈太忠一把!最开始,祖市长的判断跟陈太忠的类似,心里就不禁有点抱怨赵喜才:你经营了通德那么久,怎么就经营出这么一副样子呢。 事实上,祖宝玉对赵喜才相当不喜欢,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是素波市政府的新成员,又都是蒙艺提拔的,按说是应该一致对外的,但是祖市长非常清楚,赵市长瞧不起自己,不是那种大市长对副市长的瞧不起,而是实实在在地蔑视。 当然,赵市长也不会有意为难他——不管怎么说,祖宝玉上位也是有蒙艺打过招呼的,反正,就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祖宝玉也明白,自己确实算不上蒙艺的嫡系,比之人家铁杆嫡系赵喜才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心里难免怨恨,嘴上却是啥也不说:你且先狂着,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这年头的这点事,真的经不住人惦记,祖市长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发生,又想多关照一下陈太忠——那是他沟通蒙老大地桥梁不是? 这一惦记就出事儿了,那名单是通德市政府综合办的人拟的,而且那里的人臧华上任居然就没怎么动过,是的,那基本上都是赵喜才的底子,听到这个消息,祖市长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这是在争宠吗?由不得他不这么猜,虽然同一阵营里互捅刀子的事儿极为罕见,但也不能说是没有,不过,这话祖市长还不敢乱说,只能私下积极收集证据。 这也就是他,跟陈太忠关系好,知道陈赵二人没有交集,同时,他又不得不倚着陈太忠,换个别人就算敢这么瞎猜,也不会去尝试发掘。 今天,祖市长打听到,陈太忠在某一天,因为田书记在省台做主播的那个女儿,伸手打过赵喜才的儿子赵杰,心里的怀疑,总算是落到了实处——看来就是因为这个了。 那么他自然要打个电话给陈太忠,随便聊了两句套套近乎之后,才开始问这件事,当然,这终归还是猜测,他不可能说得太明白,“听说你跟喜才市长地儿子发生过冲突?嗯,太忠我不是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搞这种意气之争嘛。” 明白了!陈太忠一听就全明白了,祖市长说的那些什么科技部的事儿啊,都是幌子,说穿了,这个电话地目的就是告诉他:因为你打了人家的儿子,通德那边,是赵喜才或者赵喜才手下的人,阴了你一把。 至于祖市长的劝诫那更是做不得数的,祖宝玉心里也有忌惮,不敢把事儿说得太明白了,或者说不想让自己的讨好显得太赤裸,就欲盖弥彰地来这么几句。 缺德啊,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这个恼火就不用提了,赵喜才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嘛,这种害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做? 他当然知道,这种算计是伤不了他什么,就算他没多考虑,就那么懵懵懂懂地去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是话说回来,事情不大可它恶心人不是? 到时候真的让蒙艺心里存个小疙瘩,那可就没意思了,这么屁大一点事,他还不能跟蒙艺解释,真是要多恶心人有多恶心人了。 陈太忠相信祖宝玉说的是事实,别说祖市长现在有要用他的地方,就算没有,那家伙也不可能主动挑起他跟赵喜才地矛盾来。 “混蛋,”他低声嘀咕一句,走进了综合处处长室,张处长还是埋头在一堆文件中,陈太忠这下心里越发地不爽了。 张处长心里也不爽啊,靠,本来说熬熬你的性子呢,你倒好,拿着电话出去了,这就是你们凤凰科委做事的章法? 心里有气,他就专心地处理桌上的文件,可是没过多久,那厮的电话又响了,他禁不住抬头恶狠狠地瞪其一眼:我说你关一会儿电话会死人啊? 谁想他这一眼,只瞪到了陈太忠的背影,陈某人心里挺麻烦的,就连客气也省了,站起身出去接电话。 等到第三个电话响起的时候,张处长真的有点无法容忍了,咳嗽一声抬起头,“陈主任,我跟你说说今天找你来地目的……” “我们市委书记的电话,”陈太忠一指手机,笑一声,“麻烦您稍微等一下,估计也是在问我在部里办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市委书记……张处长看着他接电话,眉头不由得皱一皱,不过没办法,他总不能不让对方接市委书记的电话不是?下面来跑部的人,固然会对部里领导小心翼翼,但是市里一把手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主儿。 来电话的其实是吴言,陈太忠是有意恶心张处长呢,反正你若是不信就探头过来,看看来电号码是不是“白书记”? 吴书记对陈太忠地北京之行也很在意,每天都要打一两个电话问问,反正太忠来了北京,身边没什么碍眼的人了,接电话肯定会比较方便的。 这次,她一听说陈太忠称呼自己为“章书记”,知道又是不方便了,才说要含糊两句挂了电话,却不防对方在那里嘞嘞个没完…… 好不容易陈太忠打完了电话,张处长再也忍受不了啦,“你能把你的电话关五分钟吗?我跟你说说找你来的目的……” “所以呢,主任觉得,你们搞的这个创新基金,是最应该侧重宣传的,上交地材料上要突出表现这一点,你明白吗?” “创新基金?”陈太忠听得皱皱眉头,他调戏了张处长一下,心情就好了不少,听对方云里雾里地白活半天,最后居然说创新基金最重要,不由得就是一愣。 创新基金可是哥们儿自己搞的,那是跟招商引资有关啊,他真的有点迷糊,这玩意儿它不具备普遍推广性,别的科委,可真的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难道说,科委要竖立的典型,是我陈太忠副主任,而不是凤凰科委?陈太忠琢磨一下,总觉得也没这个道理,咱在科技部又没什么人,别人吃撑着了宣传我? 看他坐在那里迷迷糊糊地,张处长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快意,不懂了吧?不懂就对了,别以为你凤凰出了点成绩,眼睛就该望到天上去。 所以,他有意不做解释,静等了半天,直到年轻的副主任谨慎地发问,“张处长,您这话的意思是说……” “你们的创新基金,搞得不是很好,而且你们压力很大,”张处长咳嗽一声,淡淡地看着他,“成绩是出了点,但是,教训也很深刻,重点要强调一下教训。” 我靠,你欺负人欺负上瘾了?陈太忠一时真的有点无法接受了,创新基金的教训很深刻?有种的你在全国再找这么一家教训深刻的科委出来。 “我还是不太明白领导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去了,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你们是想竖典型呢还是想恶心人? “哦,回去好好想一想吧,”张处长怎么可能再向他解释?说不得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看着对方眼中地不甘,心里这个解气,那就没办法说了,我让你再狂! 陈太忠见状,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站起来转身离开,心里却是不住地盘算着:这姓张地找我来,没头没脑地说这么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的心里,那是说不出地憋屈:搞那创新基金我容易吗我,现在倒好——教训深刻? 看着他自门口消失,张处长长出一口气,在宽大的椅子上伸个懒腰,然后很放松地将身子靠在宽大的椅子背上:小子,这可不是我因为一点小事要难为你,实在是……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 还有,你小子今天,又没请我吃饭的意思啊! 第1147章 横空出世 陈太忠坐进等在路边的出租车里,心里这个烦啊,那就别说了,伊丽莎白见状,知道这人又出问题了,也不敢多说话,就那么呆呆地看着。 “我说大哥,咱去哪儿啊?”出租司机忍不住了,回头看他一眼,这车是按天包的,油钱另算,不过趴这儿好一阵了,他也得表示一下不是? “你且呆着,”伊丽莎白发话了,用的是生硬的汉语,这几句话她每天都要说几遍,倒也是说得比较标准了,“又不是不给钱。” “慢慢地开着,街上随便遛遛吧,”陈太忠心里麻烦,随手揽住了伊丽莎白的小细腰,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做这种动作,他也不是第一次了,除开那天做给苏素馨看,这几天两人到处跑着玩,高兴的时候,他也少不得做些类似的动作——习惯了身边有女人的主儿,都是这副德性。 伊丽莎白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不过发现此人无非就是手上占点小便宜,倒也无所谓了,倒是这两天陈某人在她身上很是花了两个钱,不得不又买一个行李箱装衣服,看着周围的人用垂涎欲滴的眼光来打量自己每一款新装,她倒也就默许了这点小动作。 陈太忠也没在意她的反应,他在琢磨找谁落实这个事情比较好呢,当然,要说最合适问的人,肯定是蒙艺,蒙老大不但是天南的地方官,又有在部委工作地经验,实在不行还能帮他出出头。 不过……这事情实在是太小了啊,为这么大一点的屁事去骚扰一省的书记,那不是欺负人吗?陈太忠觉得有点无法张嘴。 那么,还是先联系一下邵国立吧,既然邵公子说过,要自己遇到事情先找他,那么现在就是该找的时候了。 邵国立接了他的电话,却是未语先笑,“哈哈,这两天累坏了吧?都不联系我了……你这钱什么时候要?勇强准备好了。” 陈太忠这才记起,当时打台球,他是赢了马勇强一点钱的,不过有多少却是记得不太清楚了——连一百万都不到,记那么清楚做什么,“这事儿不着急,搁你那儿好了,邵总,我找你是想问一问……” 邵国立听了,也觉得这事儿里透着蹊跷,只是他虽然在部委里熟人多,可终究没在仕途上下过什么大工夫,加之人又年轻见识不多,一时还真的琢磨不透这里面地味道——严格地说,他只算是个精通上层路线的衙内而已,说到对具体问题地认识,怕是都未必强得过陈太忠。 不过,陈太忠求到了他门上,又是对八九十万不在乎的主儿,这个忙他肯定是要帮的,邵总人是傲慢,但是对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帮你问问吧,”当然,为了掩饰自己不能马上就做出解答的尴尬,他少不得要扯一些别的话题出来,以示这真的是“小问题”。 “怎么样,那波斯猫够劲儿不够劲?”邵国立轻笑一声,“呵呵,邹珏受老大刺激了,这两天正苦练斯诺克,打算也赢个波斯猫回来呢。” “呃……”陈太忠打个磕绊,下一刻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滑进了伊丽莎白的衣襟内,正抚摸着她腰际极富有弹力的肌肤,而被抚摸的那位却是眼望窗外,从脖颈处能看到些许细微的红晕。 他手指动动,感受了一下,笑着回答,“嗯,不错,皮肤还行……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回话啊?” “是个人就知道外国人皮肤粗,”邵国立坚决不把谈话的重心放在科委上,要不然他一时半会儿打探不到真相,岂不是很没面子?“少拿那些词儿来敷衍我,我要听细节……细节,你知道吗?” “她的皮肤真的不错嘛,”陈太忠随手捏一捏伊丽莎白地腰肢,惹得女孩“哏儿”地笑了起来,出租车司机听到他的话和那笑声,虽是还在开车,却是斜着眼睛不住地向后视镜里瞟。 “别是还没得手吧?”邵国立这张嘴,还真是阴损,“你要真是肾亏,就让一让嘛——成,就这么着了,你给我讲细节,我就给你讲科委的细节,说定了啊……” 细节吗?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禁不住手指又活动两下,侧眼看一看伊丽莎白,却发现女保镖依旧眼望窗外,耳际的红晕却是有些淡了,心里一时有点为难——细节决定成败啊,编出来的,总是有点不像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正事要紧,陈太忠也听出来了,邵国立对科技部这一摊,怕是没有什么底气,那么,他还得问问祖宝玉或者说黄汉祥,看看科技部的葫芦里到底卖地是什么药。 他自觉跟祖宝玉关系更近一点,而且这点事麻烦黄汉祥似乎也是有点小题大做,当然,最关键的是,刚才祖市长说了,科委有事的话他帮得上忙。 果不其然,他一个电话打过去,没到十分钟,祖市长就将电话回了过来——他已经把内幕消息弄到手了。 科技部最近确实在搞大动作,总的来说就是提升科技部职能,更好地体现出“科教兴国”的作用来,而且大致方案已经得到了中央的认可。 好死不死的是,科技部要搞的方案,同陈太忠在凤凰科委搞的,极其的相似,最重要地一点就是要加大在高新技术产业的话语权,引导权和支持权。 话语权就是我说话算话,“说话算话”这四个字体现在执行方面,那就是可以进行行政干预和财政支持。 引导权那就是将重点扶持项目列出来,以前科委就有这职权,但是以前他们行政干预和财政支持的能力相当有限,倒是各个省市地开发区更能自行做主——所以这引导权也基本上就是限于技术层面,人家愿意不愿意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支持权,那更是赤裸裸了,说穿了就是俩字儿:要钱!有钱才能支持产业开发和升级,有钱才能增加话语权和引导权不是? 所以现在科技部(原国家科委,后改名为科技部)要做的,就是要政策要钱,而眼下中央已经决定,对科技部采取一些倾斜性的财政支持。 可是要钱也是个技术活不是?理由越充分,就能要得越多,而且这大动作不是说只着眼于眼前,而是彻底改变科技部的现状,并且维持下去。 好死不死的是,凤凰科委走在科技部的前面了,尤其是梁志刚主管的火炬计划资金这一块,正是科技部的终极目标——对合适的项目,我们要有拨款的权力。 是的,单纯地拨款,不求回报的这种,求回报的话,那不是给科技工作者增加心理压力吗?科学是允许失败的,关键得是该项目值得投入,应该投入,这就足够了。 这么一来,科技部及其下属的省市科委,权力增大得不止一点点,简直就是从孤儿到宠儿的一般的飞跃,可想而知,这个方案要是真的推动起来,会遭遇到多么大的阻力。 所以凤凰科委的横空出世,给亟待具体案例的科技部提供了一个非常翔实的支持,是的,凤凰人走在了前面,对科技部而言,它的存在,毫不逊色于“小岗村”那十八个手印对于改革开放的意义。 也正是因为如此,科技部破例点名,要去凤凰科委考察,弄到第一手的书面资料,以及其他的音像资料之后,这个典型是非竖不可的——至于凤凰科委可能跟天南省科委不合拍,天南省科委算什么东西? 可是,既然有了这么个典型,科技部也不可能光琢磨梁志刚手里那点,少不得就要分析一下“走在前面”的凤凰科委的其他措施。 装修检测——这也是个项目,不过这么小的项目,入不了科技部的法眼,还要跟建委和环保局甚至质量监督局打交道,嗯,算是鸡肋吧。 倒是这个创新基金的运作,科技部也是相当地感兴趣,凤凰科委中影响力最大的就是这个创新基金了,谁会忽视呢? 不过科技部的人仔细琢磨了之后,却是有点垂头丧气,因为这个基金的运作实在是有点逆天,判定那些企业或者项目值得不值得扶持倒是小事,大不了有争议的不去扶持就完了,可是谁有能力争取到那么大的资金来运作基金呢? 也就是凤凰科委,有人在招商办任副主任,才能有了如此的效果,不过,一般的招商办,想弄点这样的资金来也是颇为头痛的,由此可见,每一个成功案例都不可能是幸致的。 说到这里,祖宝玉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那艳羡的语气隔着电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太忠,这次你们科委的脸,真的露大了,科技部都要在全国竖你们的典型了,我朋友说了,要不是凤凰的跟省科委不合,最少来一个副部……来俩也不奇怪。” “我们要跟董祥麟合拍的话,凤凰科委也走不到这一步了,”陈太忠听了这话,心中虽是欢喜,却也难免一点愤愤之情,“就因为创新基金不能帮科技部要到钱,他们就要我写教训深刻……咦?不对!” 第1148章 抹黑功臣 在凤凰科委的诸多成果中,陈太忠心里最为得意的,就是这创新基金了,装修检测太小,跟省里要来的那点火炬计划的资金,那也算不得本事——只有这创新基金,才是实打实的。 是的,在他的眼里,伸手跟上级要钱,实在没啥可夸耀的,有关系的话,谁做不到啊?殊不知在很多人眼里,能要到钱,已经是官场上最终极的能力之一了。 反正,这个创新基金,是他花费心思最多的,也是成就最突出的,可是,眼下为了配合科技部向中央要钱的策略,被人贬得一无是处,他怎么会高兴? 凤凰科委在全国竖典型,那是大大的好事,但是为的是跟财政上伸手,忽略他的一番心血,舍本逐末……舍本逐末了啊。 他还没感叹完呢,猛地觉得,这事情不该是这么回事啊,就算科技部不希望大力宣传创新基金,那忽略就完了呗,又何必多此一举,一定要强调教训呢,既然竖典型——没必要强调“缺点”吧? 国内一旦竖典型,那都是十全十美异常完善的,不够标准的都能改得够了标准,这点不算缺点的缺点,用得着强调么? 祖宝玉却是为他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直到听到他说“不对”才接口,“呵呵,知道不对了?这次人家的目标,还真是在创新基金上呢……” “愿闻其详,还请祖市长指教,”陈太忠很认真地请教了,他知道不对,却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他们也想搞这个创新基金,但是不是向社会上筹集资金,而是跟财政部要,嗯……各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地省财政也要解决部分资金,”祖宝玉终于一语道破天机。 对科技部来说,获得财政支持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那么他们的目光盯到了另一片是很正常的,就是说,他们还想从财政上再啃下一块儿来。 当然,对科委来说,创新基金这一块,要考虑回报,得承担责任,工作压力肯定会大一些,但是这年头谁会嫌钱多呢?这一块的吸引力虽然不如划拨资金那一块儿,可是有总比没有强吧? 这一块其实也是在探讨中,获得批准的可能性也很大,但是凤凰科委在这个领域,走得实在太超前了,不但吸引了社会上的资金,还自主地发展出了相对独立地模式。 按说这是好事,可是跟科技部的初衷相互冲突了,人家是想要钱而不是筹钱或者融资,这个方面就不能大力宣传了——谁能有凤凰科委那么变态地融资能力? 可是不宣传也不合适,所以,部里的意思就是说,凤凰科委可以宣传自己的创新基金起到了什么样突出的效果,以供部里借鉴和用此实例公关,但同时呢,凤凰科委必须要承认,在融资方面,有深刻的教训。 这教训就是说,当初不该向社会上胡乱融资,导致这个资金链比较紧张——随时可能断掉的那种,而且,筛选应该扶持企业时,也容易受到投资方的干扰,很多时候不能独立做出判断。 是地,有了这个教训,大家才能向财政伸手,而不是出去腆着脸化缘,化缘多辛苦啊?再说了,同样是投资收不回来,解释起原因来,投资方可是比组织上难应付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凤凰科委创新基金的发展情况,必须褒奖其中部分——比如说投资效果,但是同时,也必须贬低其中一部分——那就是向社会融资的不确定性了。 反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配合科技部即将采取的大动作,凤凰科委该有牺牲一部分成果的觉悟。 当然,这牺牲绝对不会是白牺牲,科技部里有人会领这个情的,甚至,在竖典型的时候,这些本是优点地“缺点”,都不会向公众提及。 只有在部里向上面汇报时,才会悄悄暗示一下:凤凰科委那儿,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不过呢,人家毕竟是靠着自身的拼搏,闯出了一片天地,他们的长处,大家该好好学习;至于说失误之处,大家注意避免重蹈覆辙就行了——第一个吃螃蟹的精神,咱要鼓励,至于吃螃蟹时没洗净导致了上吐下泻,那就没必要多说了,会影响同志们工作的积极性地嘛。 像这种因果,综合处处长张煜峰是知道的,但是,别说他看陈太忠不是很顺眼,就算他看着陈太忠非常顺眼,这话……也实在没办法明白解释不是? 人家凤凰科委赤手空拳、筚路蓝缕地打下了一片大好局面,现在科技部用得着人家的事迹了,反倒要在部分环节上有意抹黑,虽然为的是大局着想,但是部委的人都是格外要面子的,这种话谁又好意思说得出来呢? 所以,陶主任在交待张处长时,就是让他“适当暗示”一下即可,凤凰科委不但做出了事迹,接了通知后又主动上门来等候上级指示,这么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就是陶主任也不得不承认,这话真不好说出口。 这些话写起来多,但是祖市长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因为其间很多因果点一下就够了,混官场的都猜得出来,没必要说那么细,陈太忠听说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愣了半天之后,才长叹一声,“唉,看来这次来北京,我还真是自取其辱了。” 说实话,他认为创新基金的融资过程,才是最能体现他的价值地,结果现在倒好,成了为了大局必须抹黑的内容了,这让他怎么开心得起来? 早知道是这番结果,倒不如不来呢。 “这你就是气话了,”祖宝玉笑着劝他,“呵呵,还是来了好啊,这是你态度端正,再说了,组织上是不会让服从大局地同志受委屈的,我倒是觉得,你的成绩被抹杀一部分,没准反倒是好事……” “你退一步想一想,就算你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决定该怎么宣传你们的,典型该怎么竖立的,还不是部里的人?现在是你主动抹黑自己,总比不知不觉地被人抹黑强吧?” 被抹黑反倒是好事?陈太忠就算见识过一些场面了,听到这个论调,还是愣了一愣,不过总算还好,祖市长后面的解释比较清晰,愣过之后,他就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照你这么说,部里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欠不欠地,就看别人怎么想的了,要是有人觉得你就应该付出这个代价,你也只好认了……不管怎么说,凤凰科委的名气出去了不是?”祖宝玉也不是灶王爷上天——只管说好话的那种,他很认真地指出了可能发生的最坏的情况。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你肯配合不折腾,这个抹黑,只会在很小的圈子里传播,绝对不会影响到凤凰科委地形象。” 是啊,既然是典型,站在公众的角度,是不允许看到负面的东西的!陈太忠默默地挂断了电话,但是哥们儿的形象受损了啊。 再琢磨一下,他觉得事情也不会有多糟糕,起码凤凰市和天南省的省级领导,有不少人知道那创新基金的融资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至于说部里出于自身需要这么向上汇报,也无非是瞒上不瞒下,堵不住悠悠苍生之口的。 可是想是这么想,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只要是正常人,没人会对这种事儿舒服,又想起祖宝玉几个小时前说的赵喜才的那档子事儿,他禁不住悻悻地捏了捏拳头。 “呃……”耳边传来一声轻呼,陈太忠讶然侧头,却发现伊丽莎白在冲着他呲牙咧嘴,面孔痛苦地扭曲着——他的左手还在人家腰上呢。 他这一攥虽是无心的,但是力度也不是很小,她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陈太忠见状赶紧抽出手来,冲她充满歉意地笑一笑,“非常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伊丽莎白撇撇嘴,那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地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见了心里没由来一软,“小宁……哦不,伊莎,我回头再送你一副耳环,成不成?” 伊丽莎白的嘴巴还是噘着,陈太忠见状也没了脾气,看到她这副模样,他没地想起了丁小宁的落魄岁月,一抬手又摸出了手机,同时抬头吩咐司机,“回宾馆了。” 他已经决定了,要向蒙艺诉诉苦,你虽然让我尽快把科委搞起来,可是任科技部这么个搞法,你脸上也没光吧? 这次接电话的,还是严自励,不过奇怪得很,严大秘的口气,出了奇的亲热,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哦,是陈主任啊,蒙书记开会呢……北京那边的事儿,办得顺利吗?” 这厮吃错药了吧?陈太忠有点迷糊,一时也拿不定对方的意思,只能含含混混地回答一句,“嗯……困难挺大的,这不是找蒙书记求援来了吗?” “哦,你等个二十分钟再打过来吧,那时候会应该结束了,”严大秘这药还不是吃错了一点点,居然把会议结束时间都报出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陈太忠撇一撇嘴,挂掉了手机,严自励这家伙,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 第1149章 撒泼打滚 等陈太忠回了宾馆,基本上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南宫毛毛不知道跑哪里了,陈太忠也懒得找,直接进了房间,就在伊丽莎白给他冲茶的时候,他拨通了蒙艺的电话。 蒙书记一听是这种因果地抱怨,淡淡地哼了一声,“部委做事,肯定有部委做事地考虑,啧,这点气你都沉不住啊?” “我觉得冤枉……”陈太忠知道,蒙艺这么跟自己说话,倒不是有什么意见,纯粹是人家心情比较放松,对他的批评那也是关爱之意,别人倒是想得这么个很随意地批评呢,做梦去吧。 但是他心里不能平衡不是?那当然就要叫屈了,“这工作也太难开展了,上面有人压,下面各怀心思,一边还有人扯后腿……蒙书记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啧,”蒙艺很是无奈地咂了一下嘴,“呃,有人压……这个我知道了,你必须要有大局感,其他是怎么回事啊?” 陈太忠少不得又告了赵喜才一状,蒙艺听得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这么屁大一点事儿,你也跟我说?你怎么就知道,不是赵喜才以前的下属胡乱来事呢?仅靠着这捕风捉影的玩意儿,也敢伸手抹黑堂堂的省会城市的市长,你这胆子……可是比科技部那帮人大得多了! 当然,小陈的猜测也很有可能是真的,这个可能性蒙书记也承认,想到自己的阵营里出现这种事,要说他心里不腻歪那也是假的,不过赵喜才那人胆小听话,他有把握吃得住,自是不会太在意。 只是,接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车上,严自励就在身边,有些话他就不想多说了,只是嗯嗯地听着,听到最后倒是火气上来了,“那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总不能让我再把赵喜才撤了吧? “唉,这些我都认了,”陈太忠哪里吃他的吓唬?说不得叹口气,终于图穷匕见,“我就是想这次请个副部长下来视察,不过……我没那能力啊。” 混蛋!蒙艺气得差点摔了电话,多大点事儿嘛,你就不会好好的说话?不过,生气归生气,由于心里早就把陈太忠当作自己的心腹了,蒙书记对他这撒泼行为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反倒是觉得这厮有什么想法也不瞒着自己,起码是可以信赖的不是? 在官场上,诚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品质,当然,这里不是说对任何人都诚实,而是说想牢牢地攀附住什么领导的话,诚实是必要地手段之一。 领导可以容忍你的小错误,但是绝对不会容忍你的不诚实——那样的话,你就自己断送了领导对你的信任。 不过诚实也是一把双刃剑,太诚实了就容易暴露出自己的不成熟——思想、控制力或者政治眼光上不成熟,这种不成熟会断送自己的前程。 陈太忠眼下这行为,却是恰好在蒙艺的容忍范围之内,蒙书记几乎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的小把戏:这厮是先将自己弄得极为委屈,然后……要他帮着请个部长下来。 这手段有点幼稚,接近于撒泼了,但是这是自己人,所以蒙艺很痛快地告诉他,“你做梦去吧……有部长愿意下来,我都要拦着,有点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这话说完,他就压了电话,陈太忠却是听出来了,蒙艺这算是答应自己了,蒙老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正话反说——那还是太忠库剪彩时候的事儿了。 嗯,这还算将就,他心满意足地随手端起了茶杯,不得不说,陈某人这好大喜功的毛病,还真的一时半会儿难以改掉——要不是超级爱面子,他的修炼速度也不会成为仙界地一个传说。 总之,这个结果令他相当满意,抹黑是背地里抹的,副部长下来却是场面上的事情,对于极为好面子的陈太忠,孰轻孰重自是不言而喻。 只是,一口茶水刚刚入嘴,他却是又想起了一个问题,说不得又拿起电话长吁短叹:上送材料的侧重点,那是要改过了啊,可是这么丢人的结果,我该怎么跟李健解释呢…… 当然,不管丢人与否,电话他总得打,这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说不得他硬着头皮打给李健一个电话,交待完毕之后,觉得心里有点受伤,又给吴言打个电话,“情绪不好,你得安慰安慰我……” 吴书记恰好没事,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多安慰了几句——女性干部做这个,倒也有先天优势。 所以等这电话打完之后,就已经接近六点四十了,陈太忠看看时间,抬起头刚要喊伊丽莎白吃饭,却猛地发现,她不在套间外面。 放下手机走进卧室,他才发现,伊丽莎白正趴在床上无声地啜泣呢,愣了一下之后,他从须弥戒里挑出一对耳环来,走到了她的身边,缓缓地坐下,“好了伊莎,这是给你的,我都已经道歉了嘛。” 伊丽莎白听到这话一抬头,一眼就发现身边两颗亮晶晶地耳环,不过这次,陈某人的珠宝攻势似乎不顶用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低声地抱怨,“都捏得青了。” “也不知道你这保镖是怎么当的,磕磕碰碰而已,多大点儿事嘛,”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随手一掀她的衣襟,“好了我给你揉揉,成了吧?” 伊丽莎白的手向后一伸,似是要将衣服扯下来盖住,不过,犹豫一下之后,手还是缩了回去,这时候陈太忠已经看到了,她后腰雪白的肌肤上,五个肿胀地指印在那里异常扎眼。 坏了,可千万不要把脾脏或者肾脏抓出毛病来,说不得他又打开天眼看看,一边看,一边将手放在伊丽莎白的腰上,轻柔地揉动着,心里却是在暗暗嘀咕,这女保镖,未免也太娇气了一点吧。 他对内脏这一套东西并不是很熟,不过大致情况还是明白地,仔细观察了半天,发现她体内没有什么异常,终于收回了心,这时他才注意到,伊丽莎白的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不过这变化真的很细微,换别人来真的未必能发现。 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儿受伤了?他才待开口发问,却发现伊丽莎白的后脖颈处,有些微微地泛红,心里不由得就是一动。 目光下移,他又看到了自己的手抚摸着地雪白肌肤,虽然手上略略有点毛茸茸的感觉,却是又让他想起了某些外国小说上所形容的——“天鹅绒一般的肌肤”。 于是,下一刻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这也实在没办法,他来北京都已经一周了,却没有出去放纵过,憋得慌不是? 既然有了点心思,他就想起了邵国立所说的要细节,嗯,这个……实践出真知,哥们儿说啥也不能让姓邵的小看了不是? “我想要你,”陈太忠不想这么说,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启口,索性就直来直去了,“嗯,你的皮肤很好,非常有弹性。” 伊丽莎白却是听得全身猛地一震,脖颈上的红晕在瞬间就消失了,身体也顿时变得僵硬了起来,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 “喂,成不成给句话嘛,”陈太忠等了半天,见她不肯回答,心里就有点恼了,说句实话,对其他人种的蔑视,是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他的心里的,不过眼下的手感告诉他,其实这也是一种不同地生命体验,未必就会像他想的那么不堪。 反正上一世他童男七百多年,这一世好不容易开窍,肯定没有尝过波斯猫的味道。 伊丽莎白依旧沉默,又等了半天,他刚要收手离开,她才低声答他了,“我可以拒绝吗,先生?” “你当然可以拒绝啦,”陈太忠哼一声,有点闷闷不乐,哥们儿再下作,也不能干那些强卖强卖的事情吧,“好了,快给个痛快话。” “我有点饿了,”伊丽莎白一句话把话题岔开了十万八千里,“咱们吃饭去吧?” 啧,成了,陈太忠明白了,在男女情事上,他虽然还不算极拿手,却也不是往日那么蒙昧,自是知道人家这是不好意思马上答应,要先找点什么事来做,吃点小饭喝点小酒,然后回屋来弄点暧昧什么的,半推半就的……不就可以那啥了? 倒也是,眼下不过七点多一点,急吼吼地在这个时候办事儿,那不也是容易被人打扰吗?想到这里,他拿开自己的手,挺温柔地拉下了她的衣服,“好吧,去吃法国菜?” 说句良心话,他真不喜欢法国菜,一点都不喜欢,就像他对洋酒的态度一样,喝当然能喝,但是那些上万的洋酒,还不如喝点几块钱一瓶地白酒舒服——不过,这不是打算推人了吗?总得适当地意思一下不是? “去吃淮扬菜吧,”伊丽莎白一个翻身做了起来,脸庞有点发红,眼睛也不敢看他,只是,凭着她现在开始居然提要求了,也能说明她做出了什么样地选择,“我喜欢那种甜甜的菜。” 纠结啊……哥们儿可不喜欢菜太甜了! 第1150章 名不虚传 非常破例地,陈太忠选了一个包间吃饭,这让伊丽莎白有点奇怪,心说这是要……要那个了,我才会得到这种优待吗? 可是再想一想,她又觉得不应该这么解释,在她看来,陈某人主动求欢,不过是因为刚才帮她按揉时临时起意而已,她跟他在一起只有四天,却是已经非常明白:这个强大的男人,骨子里是极其傲慢的。 虽然她的心里挺为自己的吸引力感到自豪,但是这个吸引力在这个年轻的中国官员眼中能持续多久,那实在是个未知数。 所以,就在陈太忠又摸出一瓶木桐酒的时候,伊丽莎白鼓起勇气发问了,“为什么不在外面吃,要进来吃呢?你不是喜欢在外面吃吗?” “哦,以后就在包间吃了,”陈太忠也不跟她解释原因,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就直接忽略了,“我感觉你好像挺喜欢这个酒。” 这是……占领军的宣言吗?伊丽莎白看他一眼,转头又去看那瓶酒,心里实在是百味杂陈。 然而,陈太忠的世界注定是忙碌的,哪怕是在这样的夜晚,菜刚上来的时候,李健的电话到了,却是将他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既然要说创新基金的缺陷,我觉得一笔带过就行了……一般的材料里,也都是这样写的。” 李主任的意思很明确,咱没必要上杆子地虐自己,材料里随便两句话体现一下就够了,至于从这话要做出多少文章来,那是科技部地事儿了。 “反正上送的材料,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咱们埋个线头就完了,”李健做事真的是相当周到的,“部里肯定不少那些善于抠字眼的人。” “哈哈,行,就这么搞吧,”陈太忠听到这个建议,越发地开心了,“我就在这儿呆几天,等你们把材料送过来之后再回,顺便再公关活动一下。” 说起公关活动,陈太忠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了,少不得又给蒙勤勤打个电话,“秦科,你老爹答应帮我请个部长下去,你给打问打问,到底打算请谁下去,我也好去拜访。” “这个我可不敢,我爸才警告了我,不许让我答应你这件事,”蒙勤勤在电话那边笑,“既然他不告你,那你也没必要去拜访嘛——就当不知道好了。” 这就是中央委员的做派了,陈太忠撇撇眉毛,挂断了电话,这话也是啊,人家蒙艺是什么人呢,招呼个副部长下来,那就下来了,还用得着他这小处长去登门?那不是弱了蒙书记地名头吗? 其实他想的也不完全对,蒙艺不让他上门,固然是因为有这个因素,另一个因素却是要替他出头:凤凰这边出成绩了,欢迎科技部派人来考察啊。 这个暗示就比较晦涩了,既然省委书记出头,凤凰科委地却不知道顺着跟进,那表明了这属于蒙艺私下的关注,抑或还有点对抹黑凤凰科委的不满。 总之,不管对方怎么想,一个铁铁的事实是跑不了的:有了一省的书记的私下关注,科技部想抹黑凤凰的时候,就得考虑一下方式方法和力度问题了。 要是陈太忠不明就里,觉得有了蒙艺的招呼,就贸贸然登门拜访,反倒让这事有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那到时候最后吃亏的,可还是陈太忠的科委。 这番苦心,蒙艺懒得跟他解释,却也是磨练的意思,小陈还年轻,能从这件事里悟到多少,是他自己的事儿。 想明白里面的味道了,你自然会感谢我;想不明白的话,这种愚笨的人,我也不稀罕你的感谢,总之就是一句话,在官场里混,悟性太低是混不下去的——你好自为之吧。 不过说到底,蒙艺能这么做,也算是不遗余力地栽培陈太忠了,这种待遇,甚至让严自励看着都眼红不已。 严秘书最近,明显地感觉到了蒙艺对自己的不满,而且已经有小道消息说,蒙书记有换秘书的打算,这消息虽然隐秘,但还是传到了严大秘地耳中。 严自励可以确定,这消息百分之八十是真的,姑且不说蒙艺现在对他在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只说尚彩霞都不找他办事了,这就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 至于蒙勤勤的态度,那就更不消说了,前一阵,严自励老师的女儿来天南玩,那女孩儿跟蒙勤勤是同一个学校同一届的学生,彼此之间也是知道的,严大秘正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中,就想约着蒙勤勤出来,老校友一起坐坐,谁想秦科长毫不含糊地拒绝了。 搁在一年以前,蒙勤勤断断不可能如此无礼的,就算拒绝也必定有合适的理由,她虽然是蒙艺的女儿,可严自励是蒙艺的秘书,官场上说起来影响力,做女儿的还是要让做秘书地几分。 可是眼下则不同了,严自励终于悲哀地发现:他虽是在官场中叱诧风云,但是,他终究只是秘书,而不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种种危险的信号不住地传来,而最让他感到悲哀的是:蒙艺并没有就他的出路问题流露出任何的口风! 这就是说,他未来的处境,真的是很糟糕的,蒙艺没兴趣跟他谈去向问题,而离了蒙书记,他严自励什么都不是。 眼下这个时候,他想同蒙勤勤修复关系,却是有点晚了,至于说尚彩霞,他从来就没敢得罪过,但是蒙夫人也从没要求过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老人们可利用的资源要多得多,做事也比年轻人稳当得多。 这种情况下,严自励实在有点坐不住了,他甚至捡了几个机会,非常微妙地试探过蒙艺的口风,不过蒙书记只做听不出来,如此两次,现在严秘书连问的胆子都没有了。 严自励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发展成这样了,可是现在,蒙艺还没表露出半点不想用他的意思,所以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小心跟紧老板的同时,尽量讨好跟蒙书记走得近的人。 像他对陈太忠态度的大转变,也是源出于此了,一旦放下这大秘的架子,他就能很客观地发现,陈某人那种卑微的地位,能入了蒙书记的法眼,那岂止是区区的“赏识”两个字能涵盖得了的? 那么,他当然要试图交好一下陈太忠了,别的不说,只说这陈太忠跟蒙书记一家人都走得很近,说不定就能知道点什么东西呢。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才说咱好歹也要把气氛培养一下,却接到了高云风的电话,“太忠,我也来北京了,晚上一起出来玩一玩?” “今天……估计不行,”陈太忠看看身边的伊丽莎白,心说云风你小子肯定又要往风月场所跑了,哥们儿又不待见那些小姐,跟你浪费什么时间?“换个时间吧,你来这儿做什么来了?” 高云风来北京,是来玩儿的,顺便探望几个老同学,他昔年在北京上学的时候,也不算低调的人物,不过这帝都虽然官多,可大抵还是普通人多一些,他的同学里,也就是许纯良的老爹,现在稳稳压他老爹一头。 只是现在,他的同学也都在北京扎根了,也有了自己的圈子,其中也不乏有人靠上了相当级别的领导,这人情可不是都在于走动?而且,高胜利在京城的关系里,也有跟高云风年纪相仿的子弟,来往一下总也不是坏事。 总之,这顿饭吃得磕磕绊绊的,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陈太忠和伊丽莎白才离开,两个人安步当车,就那么晃晃悠悠地回了宾馆。 回到房间之后,伊丽莎白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帮陈太忠泡好茶之后,犹豫一下,伸手去开电视,却不防肩头一把被男人搂住,“还疼吗?” 伊丽莎白红着脸摇摇头,却是觉得身子有些发软,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耳边只听到那男人轻笑一声,自己的身子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晕晕乎乎中,她就觉得身上一凉,却是上身的衬衣已经他轻轻地解开,下一刻,那双魔手伸到她的身后,两指一钩,胸罩也跌了开来,两只硕大的雪峰顽皮地弹了了出来。 “呃……等等,”她咽口唾沫,一伸手掩住了衣襟,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太忠,“我想去先洗个澡,可以吗?” “等不及了,一会儿再洗吧,”陈太忠略微霸道地拿开了她的手,伸手卸去她的上衣,把玩起了那对硕大,“真没想到,你这儿还不算小啊。” 岂止不算小?在她的女人里,能同伊丽莎白相比肩,也只有蒙晓艳了,片刻的把玩之后,伊丽莎白的喘息声明显地重了许多,他伸手向裙下一摸,已经是满手的粘腻了,“呵呵,你湿了。” 这话要是搁给中国女人听,十有八九会羞得闭上眼睛,伊丽莎白却不是如此,她伸出双手捧着陈太忠的脸,主动将嘴唇凑了过来…… 她的舌头不但长,还有若灵蛇一般,在他的口中翻来搅去,陈太忠尽情地享受着这纯正的法式湿吻,心中不由得略略感慨,啧,法国人在这玩意儿上的造诣,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第1151章 就是那啥 对陈太忠,伊丽莎白实在有点难以言表的感受。 在来中国之前,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在她的印象中,中国是古老神秘的,也是红色的,但是同时,她的父亲曾经是法国的红卫兵,参加过68年的“322运动”,还守过街垒。 由于父亲的言传身教,伊丽莎白不但讨厌戴高乐,更是对红色中国有些莫名的好感,但是这并不妨碍把中国视为传统和落后的地区,而据来过中国的人说,中国人对外国人,是非常友好和热情的。 是的,她听说的是“友好而热情”,而不是“一等洋人二等官”这种话,不过大抵都是一件事物两个不同的视角而已,而她在前三天的中国之行里,也确实感受到了友好和热情。 所以,陈太忠的出现,显得极为另类,而他的霸道和不讲理,让伊丽莎白想起了另一个传言,红色的中国,是存在特权阶级的。 但是,这个特权阶级在外国人眼里也有两面,接触不到特权的人,自然是视其为眼中钉,可那些有幸分享特权的外国人来说,能有点特权也是不错的事情——是的,民主自由的西方世界,也不乏喜欢特权的人。 以上次伯明翰的考察团为例,尼克那个极度反华的朋友布莱克,不也挺享受警车开道加交通管制的吗? 所以,伊丽莎白对陈太忠地看法,类似于她对法国贵族一般的观感,虽是一开始有点屈辱感,但是随着两人接触的加深,这种感觉慢慢地就淡了不少——一个台球选手想要挑战贵族,失败了肯定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她只是很不幸地适逢其会并被当作赌注了。 当然,陈太忠的强大、富有和年轻,也是让她放下包袱的理由,喜欢依附强者是女人的天性,而陈太忠对她的出手,绝对不算小气。 更让她感动的是,今天,这个傲慢地男人,向她道歉了,这终于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尊严,是的,她的哭泣,不仅仅是因为疼痛。 这个吻,持续了约莫有二十分钟,陈太忠实在不想吻这么长时间,不过既然是法国的国粹,那多感受一下好了——回头也有细节可以卖弄不是? 当然,这二十分钟里,他也没有闲着,先是将自己剥了一个精光,又轻轻地褪下了伊丽莎白的牛仔裙,一开始她还有点不情愿,不过等他的大手在她胸前又抚弄一番之后,她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等到陈太忠去脱那条湿得可以拧出水的蕾丝内裤时,情迷意乱地她甚至欠了欠挺翘的臀部,方便他解除自己的武装。 “我要进去了,”陈太忠挪开嘴巴,谁想伊丽莎白还没吻够,又将他的头拉近了自己,再次吻了起来,另一只手却是伸到他的身下,握着那坚硬的火热,快速地捋动了起来。 这家伙也不是处女了!感受着她娴熟的动作,陈太忠心里有点郁闷,还好,哥们儿晾了她几天,她身体里就算有别人遗留的东西,估计也消化掉了吧? 这一吻又是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多久,伊丽莎白才离开了他的嘴巴,分开双腿,握着他的坚硬,引到她湿答答的洞口,“请你轻一点,我已经六年没有做爱了吧。” 你说得倒容易,陈太忠心里哼一声,刚才你捋我的时候,也不见你就轻一点了,也就是我,换个男人,不是被你捋得出来了,也会被捋破皮的…… 嗯?六年没有做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太忠已经硬生生地挺了进去——半截,虽然她的体液已经顺着股沟流下,濡湿了一小片床单。 “咝!”伊丽莎白身子一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忠却是一愣,怎么回事,不是说西方女人都比较宽松吗?这么湿了,才进去一半? 不过,看到伊丽莎白有点花容失色,他倒也不好再用力,只得停了下来,缓缓地动作,嘴里同时发问,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六年……你不是今年才二十二吗?” 伊丽莎白却是顾不得回答他,双眼紧闭双手紧握,紧紧地抿着双唇,鼻翼也在快速地翕动着,雪白的胸脯已经变成了粉红色……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那“噗嗤噗嗤”怪异的声响,两个白生生的人影在床上激烈地拼搏着,那双套着黑色网格丝袜的修长双腿,在空中不住地舞动着,时而绷得笔直,时而又紧紧地盘在男人的腰上。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伊丽莎白无法控制地发出了一声高亢而持久的尖叫,足足持续了有一分钟,接着就有若软泥一般瘫倒在床上,双腿大开,懒懒地躺在床上,体内却是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痉挛着。 陈太忠却也没坚持多久,两分钟后紧紧地贴着伊丽莎白,没命地顶着她,扭得几扭之后,身上肌肉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两人的身子还在紧紧地贴合着,好半天,男人的声音响起,“十六岁,你就开始做爱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是相当地不平衡,哥们儿都是七百多岁才破地童身,你们这西方人这个年纪……果然随便得紧。 “教我们空手道的日本教练,是个变态,”伊丽莎白的眉头微蹙,嘴也撅起来了,不过下一刻人又放松了下来,无奈地笑一声,“当时我还高兴呢,觉得自己是女人了。” 陈太忠无语,心说哥们儿真的落伍了,经历的女人越多,反倒越不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起码伊丽莎白这好几年都没男人,身子也相对比较干净了。 看着她额头上细小的汗珠,他一手把玩着她高挺的乳房,另一只手却是在她的丝袜美腿上不住地游走着,“我比那日本教练怎么样?” “你是最棒的,”伊丽莎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月牙,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欠起赤裸的上身,轻吻一下他的脸颊,随即垂下眼皮,凹陷的眼窝和微皱的眼皮,被床头的灯光一照,若有若无的阴影显得整个人越发地生动了起来,“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你可能是在说昧心话,因为你只经过了一个男人,”陈太忠心中暗喜,面皮却是强行地绷着,“没事,你可以说实话,我……不会介意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有缺陷,不会有高潮呢,”伊丽莎白又睁开了眼睛,冲他妩媚一笑,“谢谢你,真的……太忠。” “嗯?”陈太忠做梦也没想到,今生会被一个外国女人叫做太忠,这简直太出乎他的想像了,想到这是她学了别人在叫自己,他一时间就冷静了不少,这算不算是侮辱呢? 肯定不算嘛,下一刻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由于头脑冷静了下来,他就发现一个不妙的事实,“啊,下面……下面好扎。” 伊丽莎白“哏儿”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浑身乱颤,硕大的乳房也不住地摆动着,好半天才停止了笑声,“人家……好几天没刮了,刚才说要洗澡去刮一刮呢。” 呃,陈太忠火速抽身,向下面一望,果不其然,套着黑色网格丝袜的上端,露出了大腿根部雪白的肌肤,而两条大腿的交叉处,却是有毛发的短茬,在斜侧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地突出——足有半厘米长地毛茬啊,根根竖直挺立着。 敢情,伊丽莎白有剃刮下体毛发的习惯,这个习惯在西方比较流行,大致是由于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容易滋生细菌病毒之类的,不过这几天被陈太忠抢来做保镖,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精心呵护这里。 刚才那么剧烈的动作,我怎么就没觉到呢?陈太忠颇有点瞠目结舌,下一刻就不由得唉声叹气了起来:捡到盘子里就是菜,哥们儿这是憋太久了……憋得太久了啊。 伊丽莎白却是不习惯他这么看着,伸手捂住了自己那里,欠一欠腰肢,似是要起身,“我去洗个澡……哎呦……” “又怎么了?”陈太忠见她娥眉轻蹙,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来,一副难受的模样,说不得关切地问一下。 “下面好痛……好像流血了,”伊丽莎白从腿间抽出黏糊糊的手掌,凑到灯下一看,果不其然,满手混合地液体中,有细细的血丝。 “你来那啥了?”陈太忠挠挠头,心说哥们儿今天也闯红灯一把,真是晦气啊,没闯中国人的红灯,倒闯了外国人的红灯。 “不是啦,”伊丽莎白苦着脸看着他,“好像这次才是破了,上次……上次都没这么痛……” “上次……哦,上次是小日本,”陈太忠终于恍然大悟了,不由得豪情万丈地点点头,“这很正常,那些小牙签儿,怎么能跟我比呢?” “真的好痛,”伊丽莎白痛苦地噘起了嘴,下一刻,她的双臂一张,冲他甜甜地一笑,“太忠,你抱着我去洗。” “不是吧?”陈太忠的脸,顿时就苦做了一团,那个……哥们儿还没做过这种事呢,法国女人,还真是放得开啊。 第1152章 小心身子骨 法国女人何止放得开?战斗力也是很凶悍的,伊丽莎白洗洗干净,又适当地剃刮了之后,不顾娇躯新创,又顽强地同陈某人做了殊死的搏斗,直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陈太忠都有点吃惊她的体力,不过想想这女人原本就是做保镖地,还在酒吧门口放翻过两个男人,心中倒也释然了。 当然,陈大仙人肯定是不可能丢中国男人脸地,最终还是杀得对方丢亏卸甲,免战牌高挂,城门紧闭,双手护在腿间,死活是不肯开门接战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太忠你太厉害了……” “什么时候回去?”陈太忠见她服软,倒也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地心思,身子一侧,懒洋洋地躺在她身边,“有点舍不得你走了。” “大概还得二十来天吧,”伊丽莎白打个哈欠,却是没什么明显的睡意,侧过头来看着他,“可惜啊,你只赢了我半个月。” “你剩下的时间,我买下了,这总可以吧?”陈太忠却是有点瞌睡了,伸手搂着她,迷迷糊糊地回答着,“你问问皮埃尔大婶,要花多少钱。” “她不会答应你的,”伊丽莎白叹口气,幽幽地答他,“皮埃尔家族的荣誉,不容玷污,你出再多的钱她也不会答应,要知道……我输给你十五天,她已经很丢脸了。” “哼,”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哼一声,虽是有点睡意朦胧,脸上的不屑却是因为懒得掩饰,而显得越发地清晰了,“这世界上只有不合适的价码,却没有不能谈地价格,皮埃尔家族……他们算什么玩意儿?” 他实在是有点困了,加之心里也没把皮埃尔家族当回事,等了半天之后,听不到伊丽莎白的回话,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际,一睁眼就吓了一跳,伊丽莎白正侧着身子,手肘支头,呆呆地望着他,眼中满是血丝,身上也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没睡,”伊丽莎白冲他笑一笑,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在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会有很多时间去睡。” “有病,你给我睡下,”陈太忠眉头一皱,二话不说丢个昏憩术过去,就在她身子一软之际,伸手扶了她,将她慢慢地放在床上,一件件剥去她的衣服,又给她扶好枕头,盖上被子。 他原本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对白皮猪更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可是在见到伊丽莎白眼中血丝地那一刻,他真的有点心痛了,当然就不肯坐视她糟践自己的身体。 事实上,一睁眼就遇到这么一件事,让他的心情顿时就糟糕了许多,不过,他就算再操蛋,也不能把火撒到伊丽莎白身上不是? 有个别白人,还是值得交往的,他终于决定,改变自己的部分想法,随后洗漱刷牙吃早餐,却是将伊丽莎白撇在屋里,让她好好地休息。 周五上午,他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不过是去拜访了一下临铝办事处,顺便又跑到荆俊伟那儿,借了一辆普桑来开,京城的路他也熟悉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就是那几个立交桥让他比较头大——事实上,那玩意儿就算北京的司机,也多有不熟悉而跑了冤枉路地。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正开着车在街上闲逛,却接到了邵国立的电话,“太忠,你的事儿我可是问出来了,你那波斯猫搞定没有啊?” 何止搞定了?我都有点舍不得了!陈太忠心里叹口气,嘴上当然不肯那么说,“唉,别说了,人家都缠着不肯走了……怎么样,羡慕吧?” “吹吧,你就使劲儿吹吧,”邵国立笑一声,他当然以为陈太忠是在吹牛,“好了,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中午找个地方坐坐吧?” 我早清楚了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不过邵公子这人就这副德性,见不惯的人丫是拽到不行,可是处得来的,居然也肯下功夫打听,陈某人觉得,不能辜负了朋友地厚意不是?说不得只能应承了下来。 “中午我有事儿,这样吧,我把带个朋友过去,没问题吧?”他跟高云风约好了,中午见面,这下,也只能两家并一家了。 令他奇怪的是,邵国立和高云风居然很对眼法,一顿饭没吃完呢,两人就已经嘻嘻哈哈,亲热到不行,仿佛就是亲兄弟一般。 当然,仔细琢磨起来,他能发现是高云风在屈意巴结,心里不由得有点嘀咕,这云风看起来也不简单啊,巴结得不着痕迹,又不失身份,真是想不到,这样的人当初会傻到去暗算我。 他这嘀咕其实有点不合逻辑,当日里高云风只当他是凤凰来地一个小科长,想着自家不高兴抬抬手就灭了,又怎么会想到他身后站着蒙艺呢? 邵国立家世比高云风强得多,但是高云风的老爹是一省的交通厅长,那也是实权在握的主儿,眼下又是高速路建设的高峰期,加之高公子刻意巴结,又跟他性情相投,两人谈得来,那倒也是正常事了。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陈太忠家的波斯猫身上了,邵国立逼着他讲细节,陈太忠却是想到伊丽莎白那满眼的血丝,就有点不情愿说,可是心里还有点虚荣心,少不得故作遗憾地耸耸肩膀,“昨天一晚上没睡,她扛不住了,要不没跟来呢?” “吹牛,一看就知道是吹牛,”邵国立毫不留情地耻笑他,不过他心里到底是不是这么认为,那就难说了,只是,陈某人打死都不肯多讲了,他也不能强迫不是? 于是接下来,邵总就把自己探听到地关于科技部地事情讲了一遍,跟陈太忠了解地大同小异,不同地是,他并不认为部里会就此觉得欠了地方的情,以后也不会存在什么补偿一说——肯竖你当典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人心不能没尽的吧。 这个点评要是搁在昨天说,陈太忠肯定又要恼火一下,不过,既然蒙艺答应出头帮他请个够级别的领导下去,他对这种事也就不会再放在心上,苦笑一声也就罢了。 高云风和他带来的另一个同学却是听得有点吃惊,他那同学也就罢了,没什么发言资格,高公子听得却是颇有点愤愤不平,“太忠你这点儿也太背了吧?水库是那个样子,科委又是这个样子。” 他喜欢听人们讲官场上的事情,不过,在陈太忠身上,听到地却总是为了大局,牺牲这个抹黑那个的,除了觉得可笑之外,也很为陈某人这当事人抱不平。 结果这话一出口,只有陈太忠是在苦笑,邵国立却是颇不以为意地看他一眼,他的同学更绝,居然也插口了,“行了云风,成了全国典型了,再多付出点也没啥了不起的,部里竖典型,这种影响力可是远不止在行业内的……” “所以说,你想请个部长下去,怕是不容易,”邵国立摇摇头,直接岔开了话题,“人家要下去就下去了,要是没人想下去,这种情况你争也没啥意思。” “这个已经搞定了,”陈太忠回答他,貌似漫不经心,心里却是颇为得意,哥们儿可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主儿,“就算没实权的部长,也好歹得下去一个!” “哈,那可就最好了,”高云风笑着点点头,“那你这一两天就要走人了?真是遗憾,我还说跟你在一起多呆两天呢。” “我还得呆几天,”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再送一下资料吧,看看部里的反应。” “小高你别听他瞎扯,”邵国立笑着插嘴,“太忠赢了那波斯猫十五天,这才过去四五天,他爽不够怎么可能回去?” 言毕,两人对着笑了起来,眼中冒出地那种男人间的会意,强烈得挡都挡不住。 笑了一阵之后,邵国立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看陈太忠,“对了太忠,听说你还勾了一个更惹火的波斯猫,玩了玩双飞?小心身子骨啊。” 陈太忠耸耸肩膀,也不做解释,不过他可是没想到,“小心身子骨”这话,在下午就应验了。 吃过饭之后,他和大家分道扬镳,高云风却是缠住了他,要跟他搬到一起住,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等到两人去了宾馆,伊丽莎白方才悠悠醒转,正在房间里泡方便面吃呢,高云风一见她的样貌,就有点魂不守舍,贪婪地盯着那双大腿看个没完,“太忠,什么时候帮我也赢一只波斯猫?” 事实上,高云风的心里挺高兴的,在他同学面前,陈太忠挺给他长脸,又借此结识了邵国立,这次来北京,倒也是不虚此行。 所以,下午他就要跟着陈太忠和伊丽莎白出去玩,只是在玩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南宫毛毛打来了电话,“太忠,上次联系你的那女人是不是叫凯瑟琳?” “你倒是消息灵通,”陈太忠笑着答他,不过下一刻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出什么事儿了吗?” 第1153章 大染缸 南宫毛毛听到陈太忠这么紧张,笑了一声,“倒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有人跟我说,这女人可能有点问题,你小心一点的好……等你回来再细说吧。” 能有什么问题?陈太忠有点不以为意,不过转念一想,她有问题更好啊,哥们儿拿了这问题做把柄,没准能弄点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回凤凰搞山寨去。 又玩了一阵,陈太忠开车回宾馆,高云风却是又约了人吃晚饭,两人分道扬镳,他和伊丽莎白回去的时候,一个服务员上来招呼,“陈哥,老板说你回来了,请您一个人去他房间一趟。” “一个人?”陈太忠回头看看跟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的伊丽莎白,犹豫一下拍拍她的肩头,“去房间等我,我等一会儿就回来。” 南宫毛毛正跟于总和马小雅坐着聊天呢,见他进来之后,笑着点点头,“回来了?对了……那个凯瑟琳,是不是做自控和发电机那些工业品代理的?”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径直坐到了沙发上,看看于总,又看看马小雅,心说你不避讳我更无须避讳了,“我记得有霍尼韦尔和ABB,其他的也想不起来……” “那女人的身份有点麻烦,”于总插嘴了,“有可能她还有别的身份,听说国安挺关注她的,陈主任你可是要小心点。” “间谍?”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头大,帝都这么大,有间谍出没很正常,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幸运撞了大彩,可他是国家干部,这种事还真的是少沾染地好,不过,“于总你怎么知道的?” 于总笑一笑不答,南宫毛毛却是忍不住了,“太忠你不要听她吓唬你,了不得就是商业间谍,要是其他的性质,就算于总能知道,也不会跟你说。” “南宫你这家伙,连一顿饭都不让我宰,”于总笑吟吟地看他一眼,转头面对陈太忠的时候,笑容微敛,“不过那个女人真的名气挺大,放过不少人鸽子,现在在调查她的,可不止一拨人。” 哦,原来是在假公济私啊,陈太忠心里就做出了判断,凯瑟琳在那一天已经向他坦承,有不少人想“先得到而后付出”,当时他以为不过是个别现象而没有在意,眼下看起来,这现象没准……没准适用范围还比较广泛。 眼下凯瑟琳处境维艰,十有八九就是那些想“试用”而不果的家伙折腾出来地,不过他却是没有半分打抱不平的心思——中国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想挣钱?可以啊,先叉开你的大腿吧。 当然,搁在一天前,估计他还要耻笑一下那些垂涎凯瑟琳美色的男人,觉得人家品味低下,可是他昨天枪挑了波斯猫,这耻笑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我对她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陈太忠很不屑地摇摇头,“就伊丽莎白一个,我还忙不过来呢。” “知道你忙不过来,”南宫毛毛笑眯眯地点点头,“你隔壁房间地客人都投诉了,昨天半夜他起来小便,还以为旁边发生命案,吓得尿都憋回去了……听说叫得好大声呢。” “啧,”陈太忠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说不得斜眼看看一旁的于总和马小雅,却发现那俩女人笑吟吟地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于是笑着耸耸肩膀,“外国女人嘛,奔放一点很正常。” 怕是不止奔放吧?南宫毛毛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却是将话题又扯了回来,“其实你想对凯瑟琳怎么样,别人也没兴趣管,不过……最好是不要照顾她的买卖,要不没准会有麻烦。”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居然郑重了不少,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心说这凯瑟琳到底是在为什么人服务,居然让南宫如此煞有介事地向自己发出警告? 于总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少不得就要向他解释一下,所谓这些跨国公司、大区代理公司的,一般在官场的某些层面上,都能找到一些有意向合作地朋友,正是鱼有鱼路虾有虾路。 而这凯瑟琳所在的公司,属于愣头愣脑地杀进来的,却偏偏想从别人手里拿点市场走,于是自有人心生不喜,好死不死的是,那公司好像还不太守规矩,激起众怒倒也是难免的。 “哦,对这些商业行为,我是没兴趣知道,”陈太忠不屑地摇摇头,心说还好高云风接待朋友去了,那家伙要在的话,没准会有点眼热,“呵呵,我可是公务员。” 说完这个,他疑惑地转头看看南宫毛毛,“不是吧?这点小事,你就搞得这么惊天动地?” “这不是关心你吗?”南宫毛毛笑着答他,心里却是有点好笑,敢情,陈某人昨天地盘肠大战搞出的响动实在太大了,持续到凌晨两三点钟,宾馆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可也不是全封闭码中。 尤为重要的是,上午这厮出去办事,那做保镖的外国美女却是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可见其战力之惊人了。 于是,南宫老板就略略地八卦了一下,结果于总听得眼热,心说这等盖世猛男,要能得了机会倒是要见识一下,反正她和老公各玩各的,谁也不干涉谁。 正好今天周末,于总的某个朋友搞的一个小酒吧开张,就想借此机会约了陈太忠出去玩玩,反正陈某人除开床上功夫不说,个人形象也将就,不但能打敢拼,还会好几国的外语——当然,最关键的是,陈太忠在京城里,已经交了两个有点份量地朋友了,作为捧场嘉宾,绝对拿得出手。 “那还是带上伊丽莎白好了,”陈太忠倒也没拒绝的意思,反正是闹腾呗,不过他不想把她留下,“凯瑟琳地事儿已经说完了嘛。” 那两位听着相互看看,也没了脾气,于总好歹也是女人,就算想尝尝猛男的滋味,这话总是不方便出口,倒是一边的马小雅笑一声发话了,“没看出来,陈主任倒是挺会怜惜人的……而且还挺有女人缘。” 她原本是主播出身,样貌身材都没什么可挑剔的,普通话也说得极为标准,再加上眉眼间的笑意,倒也颇为勾人。 啧,又有点那啥了,陈太忠心里品出一点味道,心说算了,与其一次次地假作不懂,还不如索性表现得粗俗一点,也好绝了她们的心思,“什么女人缘啊,昨天她下面没刮干净,一开始我可受老罪了。” “哈哈,”那三位听得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于总和马小雅虽然脸上微微有点发红,却也是笑得花枝乱颤东倒西歪的,眉眼间的荡意再也无法掩盖。 这京城的女人们,还真是开放了,陈太忠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科学日报》的女记者,站起身向外走去,却听得马小雅在背后来了一句,“我们于总可不扎……” “坏死了,你个小丫头……” 还好,有伊丽莎白在他身边,这个晚上,虽然于总和马小雅时不时地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他,却也是没有直接骚扰的机会。 周六周日,却是荆俊伟拖着陈太忠办了两天的事,对伊丽莎白的存在,荆总是没办法说啥,反正是一时兴起,不过他不想让陈太忠跟南宫毛毛那帮人接触得太频繁——要知道,京城可是个大染缸。 所以,他就给陈太忠找了一处别墅,让他再到北京的时候,也好有个落脚点,倒是跟韩忠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不过这别墅却是要陈太忠花钱买的,还好,那屋主家里出事了,急等钱用,占地一百五十平米的独门独户三层半小别墅,才要两百八十万,虽说是里面只是简装了一下,价钱倒也算公道。 可是,虽然是陈太忠花的钱,户头上了荆俊伟的名字——这也是为了稳妥起见,然后就是荆俊伟给陈太忠打个借款条,意思就是说那房子抵押给他了。 如此倒一下手,陈太忠就能心安理得地住进去了,不但不怕人查,也不怕荆俊伟借此侵吞——亲兄弟明算帐嘛,可见这年头做事,变通的法子实在太多了,那些被抓住的,不是太狂妄的,就是脑子不够数的。 周一的时候,凤凰的资料就送了过来,陈太忠看看没什么问题,再次登门拜访综合处张处长。 张煜峰还是那种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没还的面孔,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有再刁难陈太忠——人家不吃他这一套,他又做给谁看? “好了,先放这儿吧,”他很随意地将那厚厚的文件袋向旁边一丢,斜眼看看陈太忠,“是按要求搞的吧?” “是,”陈太忠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不过那态度却是很随意,“张处,你这儿还有什么事儿吗?” “真狂,”看着陈太忠离开的背影,张处长冷哼一声,抬手撕开密封的文件袋,翻看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该看什么样的地方,随便翻了几下就找到了位置,手指在几行文字上慢慢地滑过,坐在那里愣了一愣之后,惊讶地咂一下嘴巴,“哼,还真是有办法……” 张煜峰周四向陈太忠的交待,不但是不方便说,也有刁难之意,眼见凤凰科委很好地领会了部里的意思,而且只是轻描淡写地埋了一个伏笔,心说这家伙还不吃吓唬,看来凤凰是真有能人啊。 第1154章 颠倒了 凤凰的资料既然来了,张煜峰肯定是要上送的,他是真不想照顾陈太忠——哪怕是凤凰科委换个主任来,他的心情也会好不少。 不过这份材料彻底将他的不满意压制了下去,道理很简单,同一份资料中,不同的人能看出不同的味道。 张处长非常清楚自己是怎么跟陈太忠交待的,而人家送上来的资料中,该自夸自赞的一样不少,可他要求的侧重点,只是一笔带过——这里面的说法可就大了去啦。 不会看的,只能看出凤凰人不听招呼,让他们写缺点他们居然只是一笔带过,态度实在不够端正,可是张处长知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他心里很明白,由于自己对那个年轻的副主任有看法,所以在交待要点的时候,比领导所吩咐的“适当示意”还要含糊了若干倍,同时还不忘记略略地加了一点恐吓。 可是人家凤凰人不但悟出了那含混的暗示,而且还不吃他的恐吓,就这么随便点了一下就交了上来。 这或者是有挑衅张处长尊严的意思,但是张煜峰绝对不相信凤凰人会那么无聊,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就说明:人家在部里有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至于不吃他的恐吓——那肯定也是有人撑腰嘛。 当然,既然张处长当时是这么说的,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陈太忠拿来地这资料都算给了他一记耳光,可是他敢计较吗?他不敢——透过现象,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件事的本质,能在人才济济的部委里做个处长,张煜峰绝对不是傻瓜。 还好,没有当着陈太忠的面拆开这资料,他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要是当场拆开,他真就是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了,这年头果然是小心无大错啊。 官场中需要注意的细节,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拿拆资料来说,张煜峰没当面拆,就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冲突或者无法下台,而同时又能彰显一下自己的傲慢,敲打一下陈太忠——你的资料我暂时没空看。 总之,张处长和陈主任的关系,还是在持续地恶化着,但是他不敢压着陈太忠地资料不上报,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人家在部里有人,陶主任高度重视的事情,他要是压着,一旦被人吹个什么风,那麻烦可就大了去啦。 事实上,陶主任还是相当赏识张煜峰的,要不然他这个处长也不会当得这么惬意,但是张处长深谙办公室政治,绝对不敢恃宠而骄在这种事情上打马虎眼。 参看天南科委董祥麟的遭遇就可以知道,陈洁算是相当护短的省长了,眼下也兴起了动他的念头,还不是因为董主任向领导欺瞒了重要事情吗? 所以,周二上午,张处长就把资料送到了老板那里,“一共四份,我们处里想留一份,其他三份……主任您看怎么安排?” “该怎么安排,按惯例就行了,”陶主任随意地挥挥手,“我信得过你,你自己安排……对了,他们没有抵触情绪吧?” 信得过我?张煜峰心里冷哼,信得过我还私下查我的小金库,当我不知道吗? 不过,领导既然这么说了,他要是没所表示也是不行地,说不得赶紧做出一副笑脸来,“主任您越是信任我,重要的事我还真越得汇报——要不就愧对了您的信任了。” 若是陈太忠见到眼下的他,绝对不会认为此人就是那个一脸寒霜的张处长。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陶主任笑一笑,眼中似有异色,“这资料你看过了吧?简单跟我说一下。” “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打死张煜峰,他都不敢在眼下乱说,万一陶主任是凤凰的内线,那不就自己找死了? 一边说着,张处长一边凑过身子,拿着自己准备好的那份资料,猫着腰站在陶主任桌前,“不过,他们只是随意提了一下,我觉得还行,您看一下吧……就是这儿。” “呵呵,挺好,这样才是客观地,”陶主任笑着点点头,却是没在意自己的综合处长脸上的表情,“安部长要下去视察凤凰呢,资料写得这么客观,真的不错。” 安国超在科技部排名不怎么靠前,却是一等一的强势副部长,自己分管的片儿容不得别人插手,别人的片儿,他却是要时不时地参与一下。 不过,大家对他也没什么脾气,谁都知道安部长深得大部长金相实的赏识,老爹不但是革命烈士还隶属于某个大的山头,他本人在京城交游也甚广,现在羽翼渐丰风头正劲——这次科技部的大动作,也离不开他的推动,部里金老大都称赞他的活动能力。 像陶主任,跟安部长不太对眼,不过这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却是安部长可管可不管的片儿,人家插手虽是有点捞过界,陶主任也只能忍着,却是绝对没胆子去硬顶。 当然,安部长若是有招揽的意思的话,陶主任就算不肯投靠,也会比较识趣地站在他这一边,可人家安部长还看不上陶主任呢,这也是强势者的习惯——除了铁杆跟随者,外人也就不值得太认真去对待。 所以,安部长决定了去凤凰,陶主任是既惊且喜,而眼下凤凰这材料,却是做得四平八稳,也省去了不少无端地口舌。 张处长却是被这话吓了一大跳,心说这凤凰科委不是陶老大要去视察吗?怎么又扯上安老板了,“安部长也要去?我没听说这事儿啊。” “嗯,他昨天说的,”陶主任端起手边地茶杯,喝了一口水,却是不看他,“所以这个……煜峰,准备工作做得扎实一点,你也知道,安老板那脾气不是很好。” 张煜峰点点头,也不敢再问了,看看自家老大地眼色,转身走了出去,心说这凤凰科委倒是真能啊,把安老板都搬出来了,当然,他并不能断定这就是凤凰人干的,但是做为一个合格的处长,他的第六感和危机意识提醒他,这件事十有八九应该是这么回事。 反正,小心总是无大错的,未虑进先虑退,那是官场中不二的法门,回了办公室之后,张处长坐在那里想了一下,拿起电话,拨通了陈太忠地手机,“陈主任,你好,我是综合处的张煜峰,中午有空没有?一起吃个便饭吧……” 陈太忠在那边自是允了,放下电话之后,张煜峰情不自禁地抿一抿嘴巴:这都是什么事儿嘛,下面来办事地不说请吃饭,我倒是得主动邀请他了。 还是那句话,张煜峰确实不在乎陈太忠这顿饭,他只要这么个场面上的尊重,而且照常例,他是不会答应的,通过淡淡的拒绝彰显出部委中人的大气和上位者的威严出来。 不过,眼下凤凰科委做通了安部长的工作,张处长也只能主动出击化解旧怨了,这个也是个态度问题,凤凰那姓陈的小子愿意不愿意和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是没这么一手,将来说起来,那可是不给安老板面子。 说着话就到了中午了,陈太忠倒是中规中矩地开着那辆普桑在院门口等着了,张处长在自己的车上探头招招手,两车缓缓地离开。 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也有自己的几个定点饭店,张处长心说姓陈的你不是对部里的事儿挺清楚吗?那我就选个好一点的地方,你也总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吧。 不过,让他意外地是,陈太忠身边带了一个女人,还是外国的这种,而且这打扮……也不是特别的庄重,这让张煜峰有点抓狂,拜托,我是要跟你谈工作啊,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陈太忠却是不管他这些想法,而是笑吟吟地一指伊丽莎白,“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法国的伊丽莎白·特蕾索小姐,在跟凤凰科委谈一些合作……” 一转头,他又冲伊丽莎白一通白活,张处长虽然英语不行,但是听一听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这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发现人家说的似乎不是英语。 法国的伊丽莎白?哦,那这应该是法语才是,他微微点点头,心说这凤凰科委的人,办事效率还真是可以,跑部的时候,也不忘了做业务——到了眼下,他就忽视了这外国美女的衣着问题了,反正人家是外国人,喜欢穿成这样,咱也得习惯不是? 既然伊丽莎白听不懂中文,那张处长说话也就少了几分忌惮,倒是她拿出的一瓶洋酒,让他有点讶异,“这是什么酒呢?” 伊丽莎白指手画脚地比划半天,加上陈太忠在一边解说,他才知道这唤作木桐的酒,在中国都没有卖的,在法国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喝到的,最高等的红葡萄酒。 张处长很想问问,这酒跟人头马xo哪个更好一点,不过,不懂地酒他可以问,这并不丢人,可要是涉及价钱的话,会显得他很没品位,说不得只能含笑点点头,“那是要尝一尝了。” “我是不想尝了,你俩喝这个吧,”陈太忠笑着摇头,“我自己来点白的吧。” 第1155章 道别 酒过三巡之后,桌上的气氛也就比较融洽了,张处长终于逮了一个机会,向陈太忠暗示自己的来意,“陈主任,这个……凤凰的成绩,部里的领导是高度重视的,你们的准备工作,还需要进一步地完善。” 他当然不可能说“安部长要下去视察了”,这种不成熟的行为,只有那些刚进官场的小年轻才做得出来。 “哦,那是那是,”陈太忠笑着点头,举起了酒杯,“该怎么完善,还得请张处多多指示……来,走一个。” “呵呵,这酒虽然好,不过下午我还要办公,不像你人在外地没人管啊,”张处长也笑嘻嘻地端起酒杯,“这是最后一下了哦。” 看着陈太忠比较好说话了,他忍不住就想探听一下情况,抿了一口之后,略一迟疑,试探着发问了,“这次考察,可能还有部里的领导下去,所以这个准备工作,是要做得充分一点。” 陈太忠可是不想让他说出来是哪个副部长要下去,蒙勤勤交待他交待得很清楚——你只当不知道这回事,而且不许上门公关。 所以他伪作不知,笑着点点头,直接将话题扯远了,“那都是有张处你的支持嘛,要不然我们也没有直达天听那能力。” 忽悠,你小子就忽悠吧,张煜峰心里这个别扭,那就不用说了,陈某人越是否认,他心里反倒越是认定,安部长一定是被凤凰科委的人公关到了。 道理很简单的,要是这姓陈的没公关,眼下一听部里有领导重视,还有可能下去,随便搁给一个地级市的科委领导,还不得打破头地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这家伙,却是直接将因果推到他张某人身上了,由此可见,人家是心里有数,当然就不慌张,也用不着去打探。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这漂亮话,说得张煜峰还是比较受用的,明明知道这厮在胡说八道,他也不能计较——其实也是不敢计较,“呵呵,小陈你客气了,支持什么的谈不上,都是为了干好工作嘛。” 既然陈太忠口风严谨,张煜峰也不敢再试探下去了,要不然这话传到安部长耳朵里,那又坏事了——姓张地你没事一直打问我做什么?存了什么心啊? 所以,这顿饭虽然是宾主尽欢,但是两人在上车离开之后,鼻子里都齐齐地一哼,“哼,老(小)滑头,就没个实话。” “看来,是可以回去了,”陈太忠开着车,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的警察,他喝了酒又是在京城,肯定是要注意一下地,不过中午这顿饭,却是还合他的心意,因为张处长没说出来是哪个部长要下去,要不他没准要坐蜡。 他可是不知道,张处长真想说呢,但是实在不敢啊——这年头有些事,真的成也巧合是败也巧合。 伊丽莎白的脸,顿时在瞬间变得刷白,原本几分微醺的酒意也不见了去向,“你就要这么离开了吗?”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皱皱眉头,也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回去接着看路,心里却是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这两天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接吻就是抵死缠绵,而伊丽莎白对他表现出了极大地不舍,人非草木谁又能无情?就算操蛋如他,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或者,法国女人天生比较浪漫吧,陈太忠无奈地耸耸肩膀,给自己找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借口,没办法,他实在没办法带她去凤凰。 要是换个中国女人对他这么留恋,那带回凤凰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伊丽莎白是白皮肤的法国人,两人在京城倒还不要紧,去了凤凰,她绝对是相当引人注目的那种,而他陈某人,是政府官员,就算他再嚣张,也承受不了公开同一个法国女人双宿双飞的压力。 当然,要是没有丁小宁、吴言等其他女人,他又有跟伊丽莎白结婚的打算的话,这压力倒还能扛一扛,但是……他又怎么可能抛下其他人跟她结婚? “嗯,遗憾也是一种美,”他终于发话了,正在冥思苦想地在脑子里搜索法语单词的时候,宾馆到了…… “不能多呆几天吗?”一个小时之后,伊丽莎白紧紧地搂着身上的男人,赤裸的胸膛贴着他,不留半点缝隙,两条穿着黑色网格丝袜的长腿同他的腿绞在一起,不住地上下摩挲着,脚尖却是由于激情地余韵,紧紧地绷直着,全身都在微微地颤动。 “唉,恐怕是不能,”陈太忠叹口气,怀中的外国美女虽是诱人,但是这不过是生命中一段小小地体验而已,他不能放弃凤凰的那一群女人,那才是他的心结所在。 自家的地荒了好久了,也该回去翻腾翻腾了,这一刻,他的心思又飘得远了,不得不说,他还在别人身体里呢,倒是能想到其他女人,这份心性一般人也是达不到的。 “那你在剩下的时间陪陪我,好吗?”伊丽莎白叹口气,轻抚着他的面庞,“要不……你给我个孩子吧?” 呃,陈太忠吓得顿时抽出身来,心说这女人是怎么啦?不过等他出来之后才想到,哥们儿这是做了灭活地,倒是不用担心…… “还得去拜访几个人,”他叹一口气,伸手去拨弄她胸膛上的蓓蕾,她的那里反倒是小小地,比黄豆大不了多少,跟身材相比有点不协调,“这样吧,晚上都给你,现在我得订机票去了。” 他站起身子来穿衣服,伊丽莎白却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大的眼睛失神地看着他,任由混杂的液体自双腿间流下,将身下的床单濡染得越发地湿了。 “好了,等着我回来,”他猫下腰轻轻地抚摸一下她的脸蛋,“回头我拿给你点钱,想我了就飞来中国看我,好吧?” 陈太忠倒不是有意撇清,他确实是要出去拜访一些人,像邵国立什么地,那电话通知一下就行,可是黄汉祥那儿还是要亲自上门一趟,老黄早就答应他,有事他可以说——若不是蒙艺出头了,想从科技部请人下去还真得去找老黄呢。 可是拜访黄汉祥,伊丽莎白就不合适跟着了,此人不比张煜峰,随便说个“合作的客户”就能糊弄过去,想人家黄汉祥也是太子出身,这些乱七八糟的猫腻怕是不能瞒过其眼睛。 吩咐宾馆的前台帮自己订了明天的机票,陈太忠开车直奔黄汉祥家,这次他总算知道了木桐也是好酒,伊丽莎白说82年的木桐最好,他在须弥戒里翻腾一下,还没找见82年的,却看到了几瓶83年的,心说这也差不多吧?就拎了两瓶出来。 等他按响门铃,对讲器里出现一个甜美的女声,听说他要找黄汉祥,就很直接地问了,“请问你哪位?” “我凤凰科委的小陈啊,要走回去了,”陈太忠也没想那么多,“来跟黄伯伯道个别,再问问他凤凰有事没有。” “我姥爷不在家,”女声淡淡地答他,“好了,我记下你的名字了,你回吧。” 不在家?那也得把东西放下不是?陈太忠笑一声,“呵呵,是小雨朦吧?你姥爷还让我给他捎着两瓶木桐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这个,行了快开门,我放下东西就走……别让人看见了乱说。” 那边迟疑一下,还是把门开了,陈太忠走进院子,何雨朦却是已经走了出来,看到他之后愣了一下,清丽的脸上满是疑问,“你就是小陈?” 我比你姥爷活得久多了,叫你个小雨朦还不是应该的?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点点头,“你姥爷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何雨朦转身向屋里走去,也是一副待理不待理的样子,不过陈太忠也没在意,许纯良跟他关系算不错了,丫地妹妹许苒泠不也是这副模样? 当然,不在意并不代表他喜欢这种骨子里的傲慢,陈某人原本就是桀骜不逊的人物,别人想跟他比傲慢,够那个资格吗? 放下手里的两个礼盒之后,他就转身要走,谁想这个时候,何雨朦却是又喊住了他,“那个小陈,你等一下。” 陈太忠侧眼看她一眼,也没说话,她疑惑地看着他,“上次……好像也是你,谁跟你说起我的名字的?” “我说过了吧?是你太姥爷哎,”陈太忠上下打量她两眼,由于是在家,她只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显得越发地出尘清秀,只是脸上那份冷漠,让他觉得有点不爽。 个子果然不高啊,才一米六二、六三吧?比之荆紫菱,嗯嗯,那是略有不如。 “是你啊,”何雨朦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荆以远的孙女,这次跟你一起来了吗?” 靠,这是谁这么多话啊?陈太忠心里有点想骂娘,不过他的脸上却是笑嘻嘻的,“荆老跟你太姥爷平辈,你称呼人家名字,有点失礼吧?” 何雨朦嘴唇动一动,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撇了撇嘴,“我太姥爷说了,她要是来了,欢迎去找他聊天。” “那你太姥爷最喜欢地也是你,”陈太忠耸耸肩膀,转身走了出去,“连个子低点儿都是你的优点了……她没跟我一起来。” “这个家伙,”何雨朦看他开门离开,悻悻地嘀咕一声,现在的女孩儿,谁还会觉得个子高是“大洋马”?陈太忠的话,让她觉得有点受伤。 第1156章 姓陈也不好 陈太忠倒是想走呢,可是别人不干,要是无足轻重的人和事也就算了,但是凤凰科委的事儿,他总不能不操心吧? 文海打来了电话,两件事,一件是一卡通系统的子模块已经到了装配阶段,深圳那里,似乎有的元器件价钱过高了,以前一星半点儿地买也无所谓,现在要批量采购,那怎么也得多探探行情不是? 既然陈主任在北京,那么就代劳一下这件事吧。 另一件事却是跟乔小树有关,乔市长要来北京考察,是的,他对即将建设的科委大厦很上心,正好他最近又没什么事儿,说不得就带了自己的秘书去广东和上海考察了一下,目的是想看看现在流行的办公大楼都是什么样的结构和配套设备。 乔市长的考察费,肯定是要从科委走的,不过大家都知道,乔小树就算眼再小,也不会看上这么一趟公款旅游,人家好歹是一个副市长呢,国内几个大城市也常去的,确实不稀罕。 乔市长稀罕的,是在未来科委大厦建设中的话语权,他表现出的参与热情越高,对新大楼的设计理念了解得越多,将来的话语权也就越重,至于说游玩那到真是其次的事儿了。 这一点,科委的主任心里都清楚,邱朝晖在电话里甚至说得更赤裸,“在深圳,咱科委没花了几个钱,好多厂家抢着给乔市长买单呢。” 这就是暗示说,乔市长出来不但是学理念来了,也是结识厂家来了,以便将来那个啥……反正大家都明白的不是? 本来乔小树要邀文海同行地,只是文主任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是以忙着准备迎接国家科委考察的事宜为名,拒绝了。 不过,文主任真正担心的可不是这个,他是担心即将下来的五个副职,万一人家趁他出去考察的时候分了权走,那等他回来的时候,岂不是哭都来不及了? 乔小树敢离开,那是因为他是分管领导,陈太忠敢呆在北京不回来,那是因为根本不怕别人分了权走,只要他在一天,科委始终姓陈,没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 但是文海则不一样了,他好不容易获得了陈太忠的谅解,眼下手里又有点实权了,不过是一趟公款游玩而已,这种机会将来有地是,现在又何必冒着风险占这点小便宜呢? 总之,乔市长要来北京了,正好陈太忠又身在帝都,那么,大家在这里碰个头,顺便再将科委大厦的设计方案沟通一下,原本也是应该地。 陈太忠才去黄汉祥家道了别,就接到这么个电话,实在是哭笑不得,凤凰科委的事情,居然拓展到北京来了。 等他再次回到宾馆的时候,伊丽莎白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电视机前发呆,他笑着上前一搂她的肩头,“好了,实在舍不得你,多陪你两天,可以吧?” “嗯,”伊丽莎白木呆呆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她整个人蹦了起来,眼睛也亮了起来,“是吗?那太好了!” 可惜这兴奋并没有持续了多长时间,下一刻,她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抿了抿嘴唇,闷声闷气地嘀咕一句,“可惜,只是多呆两天。” “没有分别,又怎么能显得出相聚的可贵?”陈太忠笑着抬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头,“我从皮埃尔大婶那儿抢你的时候,你还满不乐意呢……好了,收拾一下带你出去玩。” 在他的认识中,女人们要出去逛街游玩的时候,总是要左打扮右梳理半天,虽然一开始他很不能接受,但是他的女人个个如此,他倒也习以为常了。 “我早打扮好了啊,”伊丽莎白站起了身,颀长纤细的身影在他面前打个转,愕然地发问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好吗?” “哦,没有了,”陈太忠扬扬眉毛,心说这女人的心思还真的是难捉摸,明明悲恸得那么厉害,还偏偏有心情打扮。 下一刻,伊丽莎白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下巴轻轻放在了他的肩头,喃喃地发话了,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把最美的印象留给你,让你终生不能忘记。” 终生吗?那个难度有点高哎,陈太忠心说哥们儿再次飞升的话,怎么还不活个十来八万年的,终生记着这次邂逅倒是不难,可念念不忘就不那么容易做得到了。 不过,这终是他这一世听到的最动人的表白了,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伸手搂着她的腰肢,两人黏糊在一起,走出了房间。 这可是陈太忠的又一次重大突破,而且他的手包也到了他自己的手上,伊丽莎白也非常明白这一点,不管旁人惊讶的眼光,曼妙高挑的身子就像磁石一般,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侧。 这是真正的依恋吗?陈太忠不得而知,他总觉得,伊丽莎白的态度转变得实在有点快,或者……她更像是钟韵秋那样,迷恋于物质、沉醉在权力中了? 大概她也解释不通这种现象吧?陈太忠笑着微微摇一下头,他已经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了,假作真来真亦假,这世界上很多东西,实在没必要去探个究竟,尤其是人心,是最难猜测也最难把握地。 总之,这次意外地体验还算精彩,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介意别人的目光,既然她表示出了情意,这点风险他当然也担得起。 他俩走出来的时候,南宫毛毛正好刚从车上下来,正跟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大厅里走,见到他俩这模样,顿时就是一愣:这就是传说中的胯下称臣了吧? “你这什么表情啊?”陈太忠笑着指指他,“对了南宫,明天我们主管市长要来北京呢,有时间没有,给捧个场?” “明天可是周末了……”南宫毛毛下意识地皱皱眉头,旋即展颜一笑,“好了,太忠你的事儿,我能不管吗?没问题,交给我了……你要想请孙姐,那得自己去了。” “不请他们,这些神请不起,”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那孙姐也好,是邵国立、邹珏也罢,个顶个都是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到时候给小树市长一个不冷不热的脸,还不如不来呢。 倒是南宫毛毛这些人,吃的就是这碗饭,虽然也挺傲慢,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也放得下身段,而且口舌还都便给。 当然,他没有意识到,在别人的眼里,甚至是邵国立和邹珏的眼里,他也是个眼睛长在百会穴上的家伙——尤其是别人傲慢是因为有良好的家世,他的傲慢却是来自于身上很多神秘的本事。 陈太忠给乔小树捧场,主要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要巴结领导,事实上,他是觉得乔市长对这科委大厦有些过于热情了,所以就想在京城里找几个有点份量的主儿作陪。 一来是图个热闹,二来也不无卖弄的意思:你看我在北京也认识了这么几个人,嗯,我的能量还将就,小树市长你搞大厦我不反对,但是要过了的话,我会生气的,哥们儿可不仅仅是靠着蒙艺和章尧东混的啊。 当然,他这想法确实有点多余,有了省委书记和市委书记的关照,乔小树无论如何都不会忽视他的意见,但是——警钟长鸣也是很有必要的不是?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和伊丽莎白有若连体婴儿一般,慢慢地在王府井闲逛,倒是吸引了不少闲杂人等的眼球,中国人和外国人这么腻歪在一起的,大家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一般情况下,其中黄皮肤的都是女人。 而眼前这一对不但例外,而且那外国女人不但年轻漂亮,又性感时尚,一边就有人嘀咕,“这是东北来的俄罗斯妞儿吧,这么高个子”,却又有人反驳,“根本不是毛子,你没觉得她挺像黛米·摩尔的吗?人家这才叫爷们儿,为国争光呢。” 总之,陈太忠可算领教了什么叫艳羡的眼光,直到伊丽莎白看好了商品,冲他招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她看好的是一款新出的DV,价钱不贵也两万多呢,陈太忠有点不想出这个钱,“MadeInJapan?这玩意儿性能不怎么样吧?” “晚上……咱俩互相拍一拍,”伊丽莎白凑过嘴来偷偷地咬他的耳朵,“要留住生命中的精彩,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不行,只能我拍你,”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摇头,心说哥们儿好歹也是一国家干部,裸照都流传到国外的话,实在是有损于这个群体的形象不是? 不得不承认,陈某人的大局感,有时候还是相当强的,换个年轻人的话,面对这种精彩旖旎的邀请,十有八九是不会拒绝的——谁说伊丽莎白一定就会泄露出去这些东西呢? “我保证不会泄露,”果不其然,伊丽莎白也想到了这一点,很委屈地看着他。 “不行,只能我陈某人拍你的裸体,”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笑着摇头,不过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他总觉得,“陈某人拍你xx”这话,在上一世似乎有所耳闻,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来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呢? 第1157章 无度 DV买回去之后,好死不死的又被南宫毛毛撞到了,南宫老板看着这俩粘腻在一起的年轻人,终是坏笑着摇摇头,“太忠,不要太疯了啊。” “啧,你这人啊,思想就是有问题,”陈太忠脸一沉,拎着手包的手指指对方,“怎么整天就惦记着裤裆下那点事儿呢?我这可是买来拍乔市长的。” “少跟我扯了啊,”南宫毛毛笑得前仰后合的,接着面容一整四下看看,又低声嘀咕一句,“马小雅用这玩意儿挺熟的,要不要她协助拍摄啊?” “算了,呵呵,”陈太忠见蒙不住他,倒也不再装模作样了,笑着摇摇头,顺手用手背揉揉鼻子,“听说那些人都玩得挺疯的,我这人……有点洁癖。” “马小雅算比较规矩的了,”见他不否认,南宫毛毛笑得越发地诡异了,声音也压得越发地低了,“她眼高得很,又整天跟小于在一起,就算真有活儿,那小于可是个疯的。” 又聊了两句,陈太忠才知道,马小雅也是个不幸的,虽然今年才二十七,丈夫却是早在两年前就车祸死了——酒醉之后开着奥迪车追了大卡车的尾,头都飞了。 她的公公在地方上是搞烟酒批发的,很有点办法,还涉足黑道,不过马小雅家也不含糊,她大伯做过某地级市的副市长,现在虽然退了,但是护住马小雅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甚至马小雅以前地主播工作,还是她大伯找的路子,所以,她夫家也知道这寡妇年纪轻轻守不住,索性不管她了。 她这一丧偶,台里就有那有办法的人盯上她了,要如此这般,如若不从小心后果若干,她又不想答应,正好这个时候,有苦恋她多年的崇拜者,开出条件两百万包她一年,马小雅索性是心一横,就不在台里干了——事实上,她的关系在下面的省台呢,来北京不过是借调。 现在马小雅跟着于总混,也混得不错,那男人包了她一年之后,还想再包,价钱开到了三百万,马小雅却是不肯答应了。 “小雅那丫头,确实比较规矩,前几个月听说跟一个澳洲华人搞对象,最后没成,”南宫毛毛看着他一摊手,“除了这个,我真还没听说她跟谁还有什么关系,倒是知道她对你有点兴趣。” “南宫……”陈太忠欲言又止半天,才笑着摇摇头,“我怎么……怎么感觉你像是拉皮条的呢?” “我本来干地就是拉皮条的活,上面和下面有需求,我们在中间穿针引线,不是拉皮条是什么?”南宫毛毛自嘲地笑一笑,又看看他,“我不过是听见你有点洁癖,就想起了二十年前地我,你不高兴就当我没说……我可真是免费帮忙了。” “等等,我问问伊丽莎白,这总可以吧?”陈太忠为他的态度感动了,事实上,他也知道“会玩的玩嫂子,不会玩的玩婊子”,马小雅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不堪,而贸然拒绝又会让南宫毛毛觉得没面子,那就让他有点想答应下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伊丽莎白对这个建议非常地感兴趣,她认为,两人在欢好时自己拍摄,有点容易影响情绪和节奏,场景也不能随意转换,实在是有点美中不足。 要是外人帮着拍,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能更好地保留住两人激情碰撞时的美好瞬间,尤其拍摄地不是男人,而是她有过两面之缘的女人——她对马小雅的印象还不错。 陈太忠将她的意见转告给了南宫毛毛,还不忘记无奈地耸耸肩膀,“我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地荒淫无度了,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的荒淫无度,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吗?”南宫毛毛冷哼一声,眼中颇有一点不屑的味道,“不是我说你,太忠……你还差得太多啦,我见过的丑恶,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这算什么?以你现在地能力和人脉,这还算个事儿吗?” 陈太忠仔细想了想,笑着摇摇头,“确实不算什么事,一般人很难靠这个扳倒我……” 这是实话,大实话,南宫毛毛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若是没有其他因素,别人想靠这个整倒他,真的是太难太难了,虽然他还只是个副处,但是这种对于普通处级干部算是杀手锏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可能扳倒他了。 最多最多,将来他失势了,被人整了,这种荒淫无度的行为,会成为他无数罪行中的一项——当然,可能是宣传中他最为罪大恶极的一项。 但是真相和宣传之间地差距,往往是需要用光年来计算的,想到这个,陈太忠心里不禁暗自叹口气:看来真是这样,做官到了一定的层次和影响力,世俗间的道德甚至法律,对他们来说屁都不是了。 现在,哥们儿也有些“屁都不是”的资格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不过,陈某人究竟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主儿,既然说定了,那就开拍好了,于是,在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马小雅悄然地出现在了宾馆中,于总却是不见去向——据她说,于总今天晚上要参加个什么片子的开机仪式。 马小雅不是空手来的,她带了两个皮箱进来,服务员帮着用手推车推进了陈太忠的房间,等到服务员出去,她才施施然地打开,原来两个箱子内,全是各种各样地射灯、支架和用来反射用的背景白布。 “有点儿……太过正式了吧?”陈太忠愕然地回头看看自己的外国女伴,伊丽莎白则是咽了一口唾沫,“专业地,果然是专业的……” “好了,说价钱吧,”马小雅不想听他俩用鸟语交谈,自己忙忙碌碌地在一边安装,也没有要人搭手的意思,“陈主任,我也不说普利策奖什么的了,反正今天接这个活儿,一半是为了好奇……不能给得太低了啊。” 陈太忠也有点挠头,他只说马小雅有献身的准备,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想着双飞,只是想见识一下他征服异国美女的过程,“伊莎,她问咱们价钱呢……这可是你让她来地。” “首先……你不许开灯,那样很影响情趣,我们开始投入的时候,你再开灯,”他一边听着伊丽莎白叽里咕噜,一边现场翻译,“还有,我们光着身子,你穿着衣服,这不公平,所以你也要脱掉衣服……呃,我说马小姐你别瞪我,这是她说的。” 马小雅的开价是二十万,陈太忠想也不想就给她加到了五十万,“只要伊莎开心,一点钱不算什么,不过,你得脱了衣服,袜子都不能留下来。” “就二十万我也不多要……不过,等你们先脱,我再脱行不行啊?”女人大胆起来,其实要比男人想像中大胆得多,这不是?马小雅居然会这样地讨价还价——事实上,她都要拍人家俩那啥了,也不可能没点心理准备。 接下来那自然就不用说了,昏暗的灯光下,陈太忠先是和伊丽莎白吻得昏天黑地的,情绪上来之后,当然也就不会太考虑旁边人的想法,开始真刀实枪地肉搏了,尤其伊丽莎白是想到一边还有人在观战,在见证自己的幸福,这个刺激真的是让她轻而易举地一次又一次冲到了顶峰。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丽莎白没命地尖叫一声之后,终于没了声息,是的,今天她实在太兴奋了,早早地就溃不成军,只有躺在那里喘气的份儿了。 可是陈太忠还没那啥呢不是?说不得只能四下寻找摄影师,却发现马小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得精光——激战的两人根本没心情去要她践约。 是的,这是她自己主动脱的,现在的她手上端个DV在拍,身子却是在发抖,四周的射灯从各个角度照来,从耀眼的光线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腿间因激情而产生地液体,已经流到了腿弯处,两腿之间的毛发上和大腿上满是亮晶晶的露珠和水痕,反射出的不仅是灯光,还有赤裸裸的欲望。 “该你了,”陈太忠冲她伸出手来招呼一下,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一般地不容拒绝,“借来用用,一会儿她就缓过劲儿来了。” “你……你太大了,”马小雅语无伦次地说着,伸伸脖子咽口唾沫,手上的DV却是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我……我怕我受不了。” 伊丽莎白本来正浑身乏力地躺着呢,听到他俩地谈话,却是没由来猛地一振,双手双脚紧紧地箍住他,“我还行……今天,你是我的。” 其实,她并不知道那俩说了什么,但是这种时刻的女人,都是分外敏感的,何况这种事情本是人的天性,有眼神动作和语气就足够说明问题了,语种什么的,倒是在其次了。 同理,这个定理也在马小雅身上应验了,她也不知道伊丽莎白在说什么,但是却明白人家已经表明:我不欢迎你分享我的男人! “这……就怪不得我了,”她干笑一声,又拿起了DV,只是她的声音,却是嘶哑异常…… 第1158章 诱惑难当 第二天,南宫毛毛虽然依旧是很晚才睡,却是起了一个大早,他真的很好奇在陈太忠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晚上,那个房间都异常地安静,没有听到那法国女人的呻吟。 当然,他并不知道,陈太忠这次将房间四周做了隔音处理,他可是不想被人打扰,哥们儿这是第一次做影帝呢。 等到八点多的时候,他才见到马小雅顶了两个黑眼圈出来了,还不住地哈欠连天,禁不住有点诧异了,“不是吧,你亏得这么厉害?” “亏什么亏啊?”马小雅瞪了他一眼,却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说哥,以后别给我揽这种差事了成不成?这二十个挣得真是太辛苦了。” “不是吧,太忠真有这么厉害?”南宫毛毛讶然地张大了嘴巴,“双飞都能把你折腾成这样?” “你才双飞呢,老娘是摄影师!”马小雅虽然萎靡不振,听到这话也不禁竖起了双眉,接着又苦笑一声,“那陈太忠简直不是人啊,一晚上没停,也亏得是那法国女人,换了我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呃,”南宫毛毛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动作虽然难免一些做作的成分,但是绝对不是随手做来应付差事那种,“意思是你举了一晚上DV?” “我要躺上一晚上,也不至于累成这样不是?”马小雅无奈地耸耸肩膀,心里却是在琢磨,我要被那绝世凶器攻击上一晚上……算了,还是不用想了,“我先去喝点豆浆,口渴……” 她体内的水份,流失得确实有点厉害…… 严格说来说,其实战斗在凌晨三点多就结束了,伊丽莎白还不想睡,陈太忠直接丢给她一个昏憩术,然后三人各睡各的。 所以,两人在早上九点就起来了,陈太忠答应了今天带她去香山游玩,看看天色,虽然有些泛阴,他却也没有在意,若是能在雨中爬一爬香山,岂不是也别有一番情趣? 伊丽莎白睡得挺好,不过这一晚上她实在太亢奋了一点,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兴致不错,但还是给人一种强打精神、透支精力的感觉。 哥们儿是越来越荒唐了,陈太忠看她这副模样,却是又想起了这一夜的荒诞,说句实话,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接受在那个啥啥的时候被人旁观,真的,搁在以前那简直是不敢想也不可能想的。 可是就在今天凌晨,这一幕居然发生了,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却也是水到渠成一般地自然,自然到现在回头审慎地回忆,才会讶然地自问:我真的堕落到了那种程度? 随着地位的变化,人真的会变的啊,这一刻,他真的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人的欲望,确实都是骄纵出来地,你倒是想洁身自好坚守道德底线呢,但是总有人在有意无意之间对你做出种种的诱惑。 南宫这家伙,拉人下水确实有一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以后得防着点这家伙了,要不然没准被人卖了还美不滋滋地帮人数钱呢。 两人在香山转悠了半天,午餐也是随便买了点吃,一路听着陈太忠的解释,伊丽莎白也有点遗憾来得早了,若是再晚来一个月的话,当是能看到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了。 “不过,要是没有你陪着,漫山红遍又有什么看头呢?”不知不觉间,小妮子又想到了即将面临的分别,禁不住伸出脚来,狠狠地踢向一块小石头。 “啊,”前面有人惨呼,却是被这石头砸中了身上什么地方,转头回来怒骂,陈太忠一愣,刚要说什么,伊丽莎白一拽他的手,“快跑。” 好吧,快跑,陈太忠看到了,那石头砸中前面那群人中的一个啤酒肚中年男人,看那众星捧月的样子,估计也是个什么人物,哥们是散心来了,不是惹祸来了。 好在,为了爬山,伊丽莎白是换了旅游鞋地,陈太忠那更是不消说,只要他愿意,踩上高跷也会跑得极快。 一眨眼,两人就刮风一般地跑得不见了,一直跑了有一里多路,才停下脚来,彼此对着望望,上气不接下气地捧腹大笑了起来,却是那种小时候做了恶作剧一般的快感。 这笑声好久好久才停,伊丽莎白扬一扬她浓密的眉毛,颇有点遗憾地耸耸肩,“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陈太忠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猛然觉得脸上一凉,手一伸抬眼望一望阴霾的天空,“哦,下雨了……” 伊丽莎白穿得却是不多,两人说不得寻了路下山,等走到车前的时候,两人身上的衣衫差不多湿透了。 抬手开了暖风,桑塔纳就往宾馆驶去,回去才换了衣衫,陈太忠就接到了乔小树的电话,乔市长已经抵达北京。 晚餐还是比较热闹的,南宫毛毛请来了阴京华、马小雅、苏文馨和陈太忠上次见过的高大男人李凯,有意思的是,高云风也混着来了。 再加上乔市长和他的秘书,连同伊丽莎白,十人的大桌坐得满满地,南宫毛毛的宾馆别看不大一点点,那是真有点好玩意儿,野猪肉和娃娃鱼就不用说了,只说上的那羊肉,都是一等一地特级货。 乔市长才说自己不吃羊肉,马小雅就笑嘻嘻地向他解释了,“这羊肉可是一点不膻,羔羊肉,而且是沙葱喂出来的,在北京一般吃不到地。” 做羊肉时要放葱姜什么的以去除膻味儿,那沙葱就是一种跟大葱样子差不多的野草,却还不是野葱,羊若是吃这种玩意儿长大,不但是没有膻味儿,肉里还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香味。 “那是要尝一尝了,”乔市长打量马小雅几眼,笑着伸出了筷子,当然,大家喝地酒,那就是陈太忠的藏货了——甚至那剩下的酒瓶都被南宫毛毛预定了。 喝了一阵之后,乔小树心里就有谱了,敢情这帮人都是京城里有点头脸的,正像陈太忠所预料的那样,乔市长真的对其公关能力有些刮目相看了。 尤为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些人对自己的客气,似乎只是出于面子上的,倒是小陈在里面混得如鱼得水一般,那些人对其的态度或者算不上恭敬,但是绝对绝对算热情了。 最让乔市长不解的,还是陈太忠身边那个外国美女,只要是个人就看得出,那女人是陈太忠的码头,要命的是,这俩还一点儿都不避讳别人——最起码这伊丽莎白是不避讳别人。 老要张狂少要稳啊,他一时有点感慨,太忠你这做事有点过了,这儿可是北京,弄出点什么动静来,谁也保不了你啊,年纪轻轻的,这么大好地前程,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当然,这话他在酒桌上是不可能说的,小树市长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说不得就嘻嘻哈哈地跟大家扯起了这次考察路上的见闻,心说等饭后我寻个机会再暗示小陈一下好了。 不过他这点见闻,在别人眼里却又不值得一提了,他擅长的是爬书堆,又是下面地市的市长,说点自觉新鲜的事情,可别人早就都见识过了。 一开始别人看在陈太忠的面子上,还能听那么几句,到了后来,大家就是各说各的了,倒也是热闹非凡。 乔小树觉得有点挂不住,有心跟陈太忠多说两句吧,却发现人家挺忙的,跟这个说两句,跟那个碰一杯地,终于才隐隐地意识到:这家伙别是落我面子来地吧?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不想面子被落?可以啊,但是你得有那个份量不是?在座的这帮人里,马小雅身家最差,也是四五百万了,其他人都是千万以上级别地,乔市长纵是心有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含糊啊。 原本,他听说马小雅以前是中视女主播,看着小姑娘也不错,还说用自己的文采或者地位博佳人一笑呢,到了后来也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这不是我玩得起的。 所以,这顿饭陈太忠的目标基本上是实现了,不过乔市长私下的关心,还是让他有点郁闷,“我说太忠,这个伊丽莎白……你得注意点影响啊。” “可是不这么玩,进不了这个圈子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胡掰了,当着自己的主管市长,他总不能说“我觉得这影响不了我”不是?人太狂了总不是好事儿。 “他们这帮人什么样,小树市长你也看到了……反正他们能量都挺大的,要不是他们出手帮忙,我还真的请不下去一个副部长呢。” “有副部长要来凤凰了?”乔小树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事实上,陈太忠的解释合情合理,于是他马上就跟进了这个话题,“是哪个副部长啊?” 这句话,还真问住了陈太忠,咳嗽一声,他尴尬地笑一笑,“说这话的人不让我打听,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说道没有。” 当然,里面的说道肯定有,不过陈某人的话一直是半真半假地,希望不要引起小树市长的怀疑就好。 第1159章 别拿市长不当干部 陈太忠的安排,弄巧成拙了。 原本他是想借着给乔小树接风的同时,卖弄一下自己的人脉,好让乔市长在未来的科委大厦上不要做得太出格。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用心也是良苦的,想着乔市长一向谨慎,我这么暗示一下,应该是能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他欺负市长欺负习惯了,却是偏偏没有想到,泥人也是有土性的,南宫毛毛一帮人在酒桌上高谈阔论,眼中根本没有乔市长,加之陈某人不肯泄露是哪个部长要下去,乔小树忍无可忍,文人风骨终于发作了。 别人是拿村长不当干部,小陈你倒好,是拿市长不当干部!你不肯告诉我是谁要下去,是吧?那我自己去查,别以为只有你在北京认识人。 搁在平时,乔市长是断断不会这么冲动的,陈某人做的这些,是一个下级官员该做的,而且只看结果也不错,请了一个部长下去。 他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安心分享一份政绩即可,对于其中的是是非非,实在没必要了解得太透彻,知道得多了,就会增加不必要的烦恼——这才是领导的艺术。 可是不知道怎的,乔小树今天觉得,陈太忠有点不象话,他的朋友也有点不象话,那么他就有必要让其认识认识市长的能量了。 当然,他是断断不肯承认,自己对马小雅关注得有些多,发现她看向陈太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从而醋意大发。 乔市长在北京当然有朋友,虽然没有副部级以上的,但是副司级的还是有那么两三个,其中还有校友在中组部混得不错的。 小看天下人,你凭什么?乔小树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颇为不屑,不过总算还好,他对陈太忠的淫威多少还是有点忌惮,只是心里暗暗发狠,你既然是藏着掖着想把我边缘化,好彰显你自己,那我还偏要插一杠子。 吃完饭后,肯定就又是夜生活了,只是,乔市长正好想借此机会联系几个朋友,就推说旅途劳顿,要早点休息了,他的住处却是早就安排好了,离这里也不远。 南宫毛毛原本有心让乔市长住这儿的,不过既然陈太忠不说,他当然就不会多事了,而且他这地方虽然设备不错,但终究不是很大,九层的楼,建筑面积刚刚过万,搁在一个县级市是扎眼建筑,在帝都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乔小树才一走,大家也轰然散去,今儿个是周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目,倒是高云风没啥事,拽了陈太忠,“走,打壁球去吧。” 陈太忠听得一时大奇,“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不泡吧、不找小姐了?居然想打壁球……呃,这个壁球是个什么东西?” 壁球是什么,这里就不赘述了,反正这东西在素波没有,高云风倒也不是转了性子,而是这几天泡吧泡得太多了,就想玩玩这新鲜玩意儿,回去也好跟人显摆不是? 谁想伊丽莎白一听说玩壁球,倒是高兴了起来,侧头看看陈太忠,“你玩得怎么样?我可以跟你对打。” “你跟他对打好了,”陈太忠笑着一指高云风,“云风,伊丽莎白想跟你对打呢,怎么样,别给咱中国男人丢脸啊。” “呃啊,”高云风听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哪里会打什么壁球?不过是前几天见同学玩了一次,当时上去试了试,却是被人K得满头包,也就是刚刚了解规矩而已。 偏偏地他又是个极好面子的,想着跟陈太忠瞎玩一下不要紧,可是这背上背了“不给中国男人丢脸”地责任,就不想玩了,那女人可是法国的,敢提出这要求,估计身手不会很差,“啧,太忠,我不会法语,还是你跟她玩吧。” 看着伊丽莎白满脸期待的样子,陈太忠心说算了,不就是玩一玩吗?反正跟她再见都不知道是牛年马月,没准永远不会再见了呢,趁了她这番心意得了。 随便打问一下就知道,离这里比较近的壁球馆,就是希尔顿饭店那里,三个人驱车前往,陈太忠还说能消磨一晚上呢,谁想壁球这东西真是个体力活,伊丽莎白打了一个小时,就累得不想再打了,高云风更惨,只打了二十分钟,说成啥都不打了。 倒是陈太忠的表现,挺出乎伊丽莎白的意外,一开始他跟高云风对打的时候,还是毛手毛脚一副什么都不懂地样子,等她接了手之后,却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她打得手忙脚乱。 陈某人是有怜香惜玉之心,只是他不能给中国男人丢人不是? “你很有运动天赋啊,”伊丽莎白不得不拜服陈太忠的悟性,尤其是这厮的体力,简直就像一个不会累的机器人一样,看着自己身上大汗淋漓,连头发都紧紧地贴在了额头,对方却是连个粗气都不喘,心里也是暗暗地佩服,“你这身体,简直太棒了。” “算了,不玩了,”高云风觉得没意思了,“太忠咱们还是泡吧去吧?” “你泡吧去吧,伊丽莎白说要回去洗澡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迎面过来了几个人,看到伊丽莎白就是一怔,北京外国人多,可是像她这么性感时尚的美女并不算多,尤其是……她的衣服湿得都贴在身上了,那是要多惹人注目有多惹人注目了。 陈太忠已经习惯这种关注了,倒是无所谓,高云风也是个张狂的性子,更是无所谓,不过看着对方一个高大地男子向他们走过来,这俩就有点不高兴了,高公子更是斜着眼睛,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哈,是您啊哥,”这位却是没看他,直接找上了陈太忠,一脸的笑容,“我找您和这个姐姐好几天了呢,多谢您上次仗义出手啊。” 陈太忠可是有点挠头了,“我说,你认错人了吧?” “啧,没错,怎么会错呢?”这位笑嘻嘻地摇头,“三里屯的苏格兰酒吧,不记得了?帮我打了好几个外国人。” 嗐,陈太忠摇头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想起来了,怎么样,后面没吃亏吧?” “没吃亏,那帮小子……要不是外国人,我整不死他们,”这位的口气挺大,一边说还一边斜眼瞟伊丽莎白两眼,“今天两个哥哥去哪儿玩?全是我的了。” 说着话,这位就递过来几张名片,韦明河,青江省扶贫办办公室副主任,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抬头看一眼他,“副处?” 这家伙看起来不比我大几岁,可也是副处,真是挺牛的了。 “咳咳,”韦明河尴尬地咳嗽两声,四下看看,“那个啥,哥们儿今年才二十五,那个……让大哥你见笑了。” 敢情,在这厮看来,副处实在是拿不出的玩意儿,说不得就要解释一下,我还年轻,不是上得不够快,是太年轻了嘛。 “别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没啥,咱俩都副处,呵呵……不过看你这架势,离正处不远了吧。” “不是吧,”韦明河的眼睛刷地就亮了,也顾不得刚才一口一个哥了,“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哎,我这是……越混越回去了。” 他还真没想到对方也在体制里面混,别的不说,只说那天晚上,伊丽莎白一副女保镖的模样,他就当陈太忠是做企业的,还是有点背景的那种,现在耳听得人家也是副处,心里的纳闷儿可就大了去啦。 “不跟你说了,我先带我朋友回去洗澡,”陈太忠向他伸出手,两人握一握,“陈太忠,凤凰科委副主任,这是高云风,无业游民。” “你才是无业游民呢,”高云风气得白他一眼,这位韦明河肯定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怎么能任由陈太忠诋毁自己?“韦主任你不要理他,他就是嫉妒我。” “开个房间洗澡就完了嘛,”韦明河也觉出来了,这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里就起了结交地心思,“那个谁,那个大姐地衣服现洗不就结了?都说了算我的啦。”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明儿个吧,明儿一大早,我联系你。” “也是,”韦明河笑着点点头,当时五十万买不到人家出手,谁还在乎占这一点小便宜?“这儿有点乱,人杂,你住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等到他看到陈太忠三人上了一辆普桑,就有点咋舌了,他身边俩人跟他悄悄嘀咕,“明河……挺苛碜的主儿。” “你们知道什么?”韦明河笑着摇摇头,“跟着看看吧,这俩人挺有意思的。” 等到了宾馆之后,他可是真奇怪了,一下车就拽住陈太忠,“我说陈主任……你,你这是认识南宫那家伙?” 嘿,南宫毛毛真的那么有名吗?陈太忠有点挠头了,猛然间他想起一件事来,“韦主任,你……你不会认识邹珏吧?” 打台球的时候,邹珏可是跟邵国立斗过嘴,好像就是要赌青江的一个什么项目,不过邵国立是没有答应,他终于想起来了。 “啊?”韦明河讶异地看着他,“看来……看来还真是这样啊。” 第1160章 新锐的碰撞 陈太忠听说韦明河认识邹珏,心里就明白了,这八成又是谁家孩子,说不得领着大家进了茶座,谁想因为是周末,茶座里还有其他客人,未免就有点扫兴了。 不过还好,他还有绝活,那就是手上洋酒多,少不得弄两瓶来大家喝一喝,那韦明河也想知道眼前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得大家就坐在一起,慢慢地喝酒聊天。 一开始,双方还是小心地相互试探,因为到底是圈子不一样,只是,陈太忠很痛快地告诉韦主任,我就是凤凰市的人,像现在这个副处,是靠业绩实打实地换来的,跟南宫毛毛认识,也不过才几个月。 他肯说点自己的事,韦明河也不可能啥都不说,只得笑笑,“其实我在青江,就是挂个名儿,省里给的主要任务,就是帮着弄点钱回去,所以在北京的时间比较长。” 他这话其实也不怕说出来,别人姑且不论,只说邹珏就知道他的底细,反正这年头,还不都是这么回事?省里能多搞点钱的话,养个把闲人算什么,不就是熬个资历吗? “我可是真没想到,你这堂堂的副主任气性儿这么大,”陈太忠笑着摇头,“那天怎么回事?直接干起来了?” “小事儿,就是碰了一下,这不是就口角起来了?”韦明河当时以为对方就俩人呢,谁想后面又冲出三个来,想想这个就有点憋气,索性不说了,“你这副主任,可不也是打打杀杀的,还说我呢。” 高云风心里可是有点猜测,能帮着省里要钱地主儿,身后的人怎么差得了呢?少不得就要试探一下,“韦主任,这要钱有什么诀窍没有?我们也想要点钱呢。” “啧,这个……”韦明河也知道,这家伙是想探自己的底,可是他怎么能贸然交待呢?邹珏要说出去那是邹珏的事儿,他自己说可就是不稳重了,说不得笑着摇摇头,“其实各家的要法儿都不一样,不过……你们这次是来要钱的?” “不是,”陈太忠笑着摇头,又看一眼高云风,“我来部里办事的,至于说云风……我觉得他那儿缺口太大。” “科技部?”韦明河眼里哪有高云风?所以就只接了前半句话,“有啥难办地没有?嗯,我说不定能帮你试试。” “没有,搞定了,”陈太忠摇摇头,“部里要去我那儿考察,好不容易请了一个副部长下去,这叫个累啊。” “去你们地级市考察?”韦明河马上就听出了其中重点,“专程还是顺路啊?” “专程,竖个典型,”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心里却是有点按捺不住的得意,“要是顺路的话,来的就是省科委的了。” 韦明河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终于点点头伸个大拇指出来,“你牛!”他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了,部委竖地级市行局的典型,这里面的味道太多了,“这件事搞定,你就正处了吧?” “今年才提的,怕是不行,”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资历和学历都不行,再熬一熬吧,倒是你快差不多了吧?” “资历?部里竖典型了,这不是资历什么是资历?绝对够破格提拔地了,”韦明河不以为意地笑一笑,他只当对方跟别人一样,藏着掩着不肯说呢,不过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呃,学历……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地级科委做正职,还要硕士文凭?” “哈哈,”高云风听得就大笑了起来,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少不得又咳嗽一声,解释了自己今年才二十,党校的大学文凭没到手呢。 他解释得尴尬,韦明河听得却是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心说这下面地方还真不讲究,脸上却是一脸的赧然,“我说你让不让别人混了……二十的副处,传出去我们都得羞死啊。” 高云风听着两人越说越虚伪,少不得咳嗽一声,“这么着吧韦主任,你帮着要点钱,我打包票一年内就是正处,三年……四年吧,四年之内副厅,成不成?” 呦喝,韦明河转头看一下他,心说这也是个猛的?不带这么吹厉害的啊,“哦?要点什么钱啊?” “高速路,天南现在的高速路,缺钱,”高云风看着他,笑嘻嘻地伸出两个指头来,“二十个亿,四年内你要到不了实职副厅,我出门就让车撞死。” “一边呆着去吧你,”韦明河翻翻眼皮,心里明白了,这位是嫌被忽视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我不是帮闲,你小子不要看人下菜啊。 不过他也明白,在陈太忠身边还敢这么说话地,起码要有八成底气,那也就是说,这小子背后最少最少也是站着一个强势的大厅长……嗯,高速路归交通厅管,最少是交通厅老大的关系。 所以说,天下事最是怕人琢磨,尤其是那些门儿清的主,片言只语就足够他们搞清楚对手了,韦主任在一瞬间就将事情分析出了一个七七八八的,说不得狠狠瞪了高云风一眼,“来,云风,咱们打个颠倒,青江也有高速路,你给青江要二十个亿过来,我做主了,绝对给你个副厅……我都不问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这话说得有点霸道,口气比高云风还硬,不过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韦明河是想压高云风一头,但是他也承认,高云风有跟他对话地资格了,要不然“云风”二字从何谈起? 高公子闻言,只能遗憾地抖抖肩膀,他的目地已经达到,就不想多事了,“呵呵,我可不想混进体制里,倒是挺佩服你俩……都能吃苦。” 有点办法的人家,都视进入体制为畏途,这是事实,想在体制内出人头地的,最少也要打熬十来二十年,其间不能太嚣张,也不能太享受,还可能面临失败的风险。 这风险可能来自于同其他利益团体的争斗,也可能是因为本人就没有混官场的天赋——做官不但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自身的素质也很重要地。 比如说高云风,高胜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不了官,那是性格使然,强求的话,没准出点什么纰漏,还会有无妄之灾,倒不如在体制外混个逍遥自在,挣到了就敢花,也不用忌惮这个忌惮那个考虑那么多。 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说,人活着是活个什么,不就活个年轻张狂吗?真要进体制,等到了四十多岁五十岁,确实混出名堂了,可是这大半辈子就过去了,到时候美女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都硬不起来了,也就是能为儿孙争取点什么——这么过一辈子冤不冤啊? 所以高云风这话,对那些家庭条件不错的人来说,确实是大实话,仗了家里地余荫,享受一辈子不好吗? 可是韦明河这话里的狂妄,让陈太忠听不下去了,高云风好歹是跟我一起的,姓韦的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咳咳,”他咳嗽两声,笑嘻嘻地揉揉鼻子,“明河,云风出不起二十个亿,我要是给你二十个亿,你能不能给我弄个副厅啊?” 嗯?韦明河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陈太忠对他呲牙咧嘴的态度有点不满,有心说个没问题吧,却是又不敢——人家真要拿出二十个亿来,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别看他平日里做事有点轻狂,甚至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十万来喊人帮着打架出气,可是真要说到体制内地事情,他反倒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太忠,搁给你可是不行,得缓一缓,学历都无所谓了,”韦明河笑着摇头,虽是略略退让了些许,却也是两翼齐飞,防守反击的那种,随时能起脚传中,“不过你这年纪是大问题,人家云风总比你大一点吧?” 由此可见,他从小受的教育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起了作用,是的,虽然他的本性确实张扬,但是遇到事情,马上就会像刺猬一般缩起来,还弄得满身是刺让别人无法下嘴。 “嗯,我这年纪,让韦主任给做份儿履历就完了,不过是个副厅嘛,”高云风这家伙,却是嘴上没把门儿的,知道点东西,就敢不管不顾地卖弄,不过,这话也就是他能说,体制外的人总是要少很多忌惮,“可惜我弄不到二十个亿。” “去去去,你当组织部是我家开的?”韦明河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是,他也知道高云风志在从中间协调,不想让他和陈太忠摩擦出火花,所以这个人情他还是要领地,少不得就要把调子降一降,“我说的也是四年之内,到时候你就三十出头了吧?” 不过,从高云风的话里,他却是又听出了点东西来,从眼前的接触来说,高某人毫无疑问是狂妄之人,可是,就这么一个狂妄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也是“我弄不到二十个亿”,却是没说陈太忠弄得到弄不到。 那就是姓陈地十有八九弄得到这么多钱了,意识到这一点,韦明河就算挺狂的一个人,却也不由得有点侥幸:亏得刚才没跟陈太忠硬顶,要不现在可就难免尴尬了。 可是这么一来,他对陈太忠是越来越好奇了,“太忠你真有这么强的融资能力?” “喂喂,明河,”高云风不干了,“我们自己都说了半天了,你把你的底儿也交一交嘛,大家可都是朋友来的。” 第1161章 打救乔市长 邵国立那一拨人里,韦明河还真就只认识邹珏,不过关系也一般,只是两人都在青江刨食儿,倒是打过两次交道。 至于韦主任凭什么关系能要到钱,他就不肯说了,含含糊糊地转移了话题,“这个南宫,跟着小孙混的,我就知道这一点……” “小孙?”高云风有点奇怪,侧头看一看陈太忠,“这又是谁家地?” 这个问题,韦明河却是能回答他,别人家的事儿嘛,小孙不算厉害,可是她妈厉害,是的,小孙的外祖父是五五年授衔地某大将,她老爹现在也在部队,肩膀上带星——两边没杠地星星。 说起来,小孙她母亲虽是女人,活动能力却是比几个兄弟还强,反正一般的大老爷们儿也不可能跟女人认真,只要她出马,很多地方很多人都得卖面子。 “帝都果然水深啊,”高云风叹一口气,心说这大将上面还有元帅呢不是?可是只说小孙,就让这目中无人的韦明河忌惮成这样了,“还是下面瞎混个市委书记就不错。” 韦明河也不想多说这些事儿,虽是陈某人帮他打了一次架,可两边毕竟不熟,说多了那就是交浅言深了,正在这时候,洗过澡换了衣服的伊丽莎白走了过来。 “对了太忠,这波斯猫怎么回事啊?”双方接触一段时间了,韦主任倒也不说什么姐姐之类的话了,“你们凤凰这么开明了?” “赢来的,瞎玩两天,”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少不得又将事情说了说,“倒是那天邹珏说了,青江要上个什么项目,让邵国立帮忙呢,我就记住了。” “那家伙又想赚钱了,”说起邹珏,韦明河笑着摇摇头,他可以说别人家的事儿,但却不可能去品评这几个人谁厉害,否则一旦传出去,没准就是麻烦,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嘛——姓韦的你也有资格给我排坐次?还把我排这么老后? 但是很明显的,他对邹珏的忌惮远不如对那小孙地,“小邹家管得他紧,呵呵,那家伙又爱摆谱,手里总是钱紧……” 这一个晚上,就是一帮大老爷们儿在这儿白活了,由于初次相识,双方的话题也就没有谈得多深入,不过,终归是陈太忠仗义出手在先,所以韦明河这感激的心思是明显的。 两帮人想往一块走的迹象挺明显的,只是大家大抵都是年轻人,虽然觉得对方能力跟自己相差仿佛,值得交往,却也偶尔露出点狰狞来,为的是不被对方小看。 总之,这个开端还是不错,甚至陈太忠觉得韦明河比邵国立还顺眼很多,倒也没别的原因,只是他先出手帮人了,就觉得对方更可信赖一些——这倒也是大部分人潜意识中地感觉。 周一的时候,陈太忠是真要回了,送了伊丽莎白走,又将普桑车还给了荆俊伟,同时不忘记嘱咐他帮着把别墅收拾一下:荆总的担心确实是正确的,南宫毛毛那个宾馆太危险了,他真的不想自己堕落得太快。 飞机是下午的,不过就在上午十点多,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却是张煜峰打来地,“小陈,你们凤凰市有没有个副市长叫乔小树啊?” “有啊,还分管我们科委呢,”陈太忠下意识回答一句,接着就觉得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大妙,“张处您有什么指示……请直说。” “呃,你还在北京,是吧?”张煜峰叹口气,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发问了,“要不你现在过来一趟?” 这跑部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陈太忠心里这个腻歪,那就不用提了,我在北京呆这么久,你们是天天有事,想回去了,却是又被叫住了,这不是调戏人吗? 亏得哥们儿买成下午的航班了,要是上午的,别是才下飞机又往回飞吧? 乔小树在周末这两天里,也是走动了一下朋友,找到了科技部的关系,安国超要去凤凰考察的消息,部里却是也有些人知道。 乔市长心里憋着股气呢,打听清楚之后,心说我得上门拜访一下,他肯定没有坏事的心思,只是想跟安部长照个面儿,认识一下,那么等安部长下去的时候,我不也能在大家面前露露脸? 当然,这份怨念大抵还是针对陈太忠去的,他只是想暗示一下:小陈,你可不能总拿市长不当干部啊。 反正他是分管科委地市长,现在又在北京,听说科技部地安部长要下去,按着程序上门来沟通一下,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算陈太忠比较嚣张,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可是,要走程序的话,他肯定得先到张煜峰的综合处去报名排队,张处长一听说这件事,脑子里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心里非常清楚,安部长就是被凤凰人公关了,才肯下去的,而那陈太忠更是做出了极其蒙昧地样子,根本不提部长之类的事情,真正是欲盖弥彰。 那就是说——凤凰人不想就自己的公关大做文章,这或者是想撇清一些关系,当然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可是眼下这分管市长倒是找上门来了,这是个什么味道? 这味道很好品评,张煜峰智商不算太低,又见识过不少东西,马上就做出了判断:这个姓乔的市长听说科委公关到了安部长,就想上门套近乎,没错,这厮并不知道,人家凤凰科委那边不想暴露这条线。 陈主任不想暴露这条线,而乔市长偏偏要挑明事情,那么就说明,分管市长和科委的沟通不是很顺利——当然,以凤凰科委敢跟天南省科委叫板的胆子,将分管市长撇在一边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张煜峰也不禁有点咋舌,这凤凰科委都是一帮什么人啊?得罪这么多人,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不过,这只是他一时的感叹而已,下一刻他就必须面对一个很现实地问题了:对这个乔市长,我该怎么应对呢? 当然,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不想暴露关系的,可能是凤凰科委,也有可能是安部长本人的授意:竖典型咱们就要竖得理直气壮,是的,人家是凭真本事上来的,没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就是说张处长想将这件事报上去的话,就可能得罪了安部长,那么他该怎么做,还需要问吗? 当然,他可以装傻撇清,安老板不是要下去考察吗?人家上门来了耶,我总不能不通报吧?但是这么一说的话,别人难免就会怀疑他的政治敏感性了;再说了,别的部长也就算了——安老板不但强势,脾气也不好啊。 在部里混,不谨小慎微的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等着踩人上位的家伙,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虽然张煜峰对陈太忠依旧不是很感冒,但是他略一思索,还是很干脆地发问了,“小刘,那个市长,除了证件,手上有公函没有?” 还好,正如他想的那样,这个市长是临时起意来地,没有携带公函,那这件事就容易办得多了,“哼,我看他未必就是市长,先看着他俩,我跟凤凰科委的联系一下。” 张处长见副市长也见得多了,根本不在乎这么做,全国的副市长好几千,可科技部的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综合处就这么一个,只要不是科技部里的关系,影响不到他的地位,得罪就得罪了,一个副厅而已嘛,不过就比我高半级。 而且是个人就知道,分管科委的市长省长,一般都是弱势的。 所以,乔市长居然就被撂在那里了,他有心四下走一走,却是被人制止了,“乔市长,我们正在核实您的身份,请您配合一下成不?” 呃,乔小树顿时哑口无言,心说你一个区区的综合处,居然这么那啥,有没有搞错啊? 不多时,陈太忠匆匆赶来了,见了乔市长,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小树市长,走走,咱们先出去,外面谈,外面谈……” 乔小树不想这么走,实在太没面子了,说不得一绷脸,“陈主任,你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啊?怎么,我还是不是你们科委地分管副市长了?” 他都管陈太忠叫上“陈主任”了,那是真火了。 “啧,”陈太忠见他翻脸,也火了,靠,你做错事还有理了?“我说小树市长,你要愿意呆着,那就呆着,不过出什么问题……我是概不负责啊。” “奇怪了,能出什么问题?”乔小树实在有点羞刀难入鞘,不过听陈太忠说得严重,下一刻,他就退缩了,只是嘴巴依旧很硬,“出去说就出去说,今天你得给我说明白了。” 他这色厉内荏地样子,被一边的人看到了眼里,张处长听说了情况,又见乔市长出去之后再没有回来,终于暗暗地出口气,这次还好没有犯错误,不过这凤凰科委的人……也太诡异了一点吧? 第1162章 形势比人强 直到飞机在素波落地,陈太忠这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你说这乔小树干什么吃的嘛,真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不管你在科委大厦上动的脑子,已经是相当给你面子了,你倒是好啊,跑到科技部这儿来给我搅风搅雨。 也亏得是张煜峰胆子大,敢把你卡在门口,要不然你可是坏了我的大事儿了,你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水浅吗? 在科技部的门口,乔小树见他一脸寒霜,心里的火气也越发地大了,不过,眼下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围观,不存在什么面子问题,他倒也能稍微客气一点地发问,“太忠,我是帮你们科委跑动来了,照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分管市长没这个权力?” “你清楚不清楚部里这儿是怎么回事啊?”陈太忠沉着脸问他,“你知道我跑这儿费了多大劲儿吗?做什么事情之前,你问问我行不行?” “不用问你我也能知道,”乔小树针锋相对,“你不就是请了一个安国超吗?有本事你把金相实请下去啊。” 他却是不肯说,自己此来就是要拜会安部长的,要不然,那就有跟下面争功的嫌疑了,这年头,很多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 陈太忠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要下去的是安国超,说不得冷哼一声,“小树市长,安国超是蒙书记帮我请的,你嫌他份量不够,是吧?那我给严自励打电话。”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摸出了手机,这一刻他真的太恼火了,“让我们跟科技部保持距离地,也是蒙书记,既然我的主管领导有不同意见,我一定帮你反应。” “等等太忠,”乔小树只听得肝胆俱裂,眼见他在手机上翻来翻去,明显是在找电话号码,说不得一把冲上前,抢过了他的手机,“你怎么这样啊?我又不知道是蒙书记的意思。” 乔市长知道,陈太忠跟蒙一号有来往,但也仅仅是限于传言,陈某人对他,态度一向还不错,久而久之,这个传言在他印象中,也就真的仅仅是传言了。 他倒是看得清楚,章尧东对科委的支持力度很大,那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不过,就算强如章书记,那也得讲理吧?这件事里,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 可是,一听说这件事里居然冒出了蒙艺,就由不得乔小树不吃惊了,往日地传言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于是,乔市长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了过去。 “你不是说,是北京地那帮人帮你办的吗?”抢了电话在手,他顺便看了一眼,乖乖的,屏幕上一串电话,全是“蒙”字开头的。 “找个借口呗,蒙老板不让我声张,我有什么办法?”陈太忠一摊手,虎视眈眈地看着乔小树,话也说得霸道无比,“小树市长,要不是你今天搞得我太被动,我还是不会说……我一直很尊重你的,不想让你有什么压力。” “我知道我知道,”乔市长笑着点点头,说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全明白了,而科技部那个什么综合处,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那也不用再问了,蒙艺那是什么人啊,就算科技部老大金相实见了,也得规规矩矩地在下风头呆着。 “可是蒙书记,为什么不许声张呢?”他很无辜地看着陈太忠,事实上,他并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是想告诉年轻的副主任,因为你做得鬼鬼祟祟,所以我就不明真相——天可怜见,我是真的不明真相,而不是别有用心是的,到了这个地步,分管市长的怒火,已经不翼而飞了,但是陈太忠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压制下去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许声张,要不乔市长你打个电话问问?”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考察一下中建一局新建的几个大楼呢,”乔小树笑着摇摇头,接着又语重心长地吩咐他一句,“以后有这种事儿,你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嘛……省得弄出误会。” 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吗?陈太忠气得连翻两下白眼,“上周五晚上……算了,我下午的飞机,这都快误点了,小树市长,我先走了啊。” 这话当然是怪乔小树无事生非,耽误了他的行程,不过乔小树也不敢再计较什么了,说不得放他回去了。 高云风是跟他同机回来的,不过陈太忠当然不可能跟他说这些东西,所以他并不知道陈某人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 “这么晚了,住一宿吧,”高公子地北京之行也有所得,他用自己手里的资源,初步谈成了几笔合作的意向,心情挺不错的,“北京是好,不过猛人太多了,玩什么还是在家里安心啊。” “不跟你扯了,手里还一堆事情呢,”陈太忠笑着摇头,他确实是一堆事情,荆俊伟托他给家里捎一些东西,蒙艺家他也得走动一下以示感谢,或者……还得找陈省长汇报一下工作? 年轻的副主任现在做事,真的是越来越有章法了,当然,最重要地还是,党校的函授开课了,无论如何,他也得去应付一阵不是? “真的是忙死了啊,”陈太忠猛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事情,简直是太多了,不过,去了蒙艺家之后,他才知道,蒙书记今天去北京了,两人刚好错过,而且好死不死的是,居然还有一个熟人还在蒙艺家——蒙晓艳校长是今年天南省的“优秀青年教师”,在教师节来临之际,来素波开会。 “还说明天走呢,好了,既然太忠你来了,我就可以今天晚上走了,”蒙校长也不顾一边尚彩霞异样的眼神,“你开车来了吧?” “明天走比较好……”陈某人刚要拒绝,说自己明天还想去看看陈省长,却不小心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禁不住咳嗽一声,“咳咳,我是要回了,不过走夜路不安全,你明天坐大巴吧?” 尚彩霞实在看不过这俩眉来眼去的样子,站起身去了书房,晓艳这丫头……确实也该早点嫁人了,要不整天跟陈太忠腻在一起,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没事儿,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蒙晓艳说着就站起了身,转头看看自己的堂妹,“勤勤,那我就走了啊。” “嗯,”蒙勤勤有气无力地应她一声,眼睛却是盯着电视上的广告看得聚精会神,“太忠,抽空见一下我们紫老板吧,要不他该怪我办事不力了……” 蒙晓艳才坐进他的林肯车里,隔着中间的档杆就扑向了他,“你个坏蛋……还知道回来啊?” “唉,北京地事情多啊,”陈太忠叹口气,轻轻地推开她,“这还在院子里呢,别闹,出去再说,啊?我领你去看个好地方。” 好地方自然就是韩忠借给他的别墅了,不过,蒙晓艳却是没感到什么意外,“嗯,小宁说得不错,这儿的档次快跟我那儿差不多了……咦,这还天天有人打扫呢,是那个记者常来?” “我说小宁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好了,你等等吧,我打电话叫外卖。” “叫什么外卖?”蒙晓艳拉着他就往楼上走,“交公粮先,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将哈欠连天的蒙校长送上大巴车,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吃点饭,就去党校学习了。 也不知道韩忠抽了什么风,今天居然也来上课了,一见他的面儿就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的笑容是说不出的暧昧,“哈哈,太忠真有你的啊,听云风说……你为国争光了?” “啧,哥们儿这什么时候也成了公众人物了?”陈太忠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摸手机,“我得告诉云风,管住他那张嘴……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说?” 他在北京枪挑波斯猫不要紧,甚至被乔小树看到也无所谓,但是这个事情传回素波或者凤凰,那可真的就不好玩儿了。 “不就是打败了台球高手,赢了个保镖吗?”韩忠诧异地看着他,只是丫的嘴角很促狭地上翘着,说明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倒也是,”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点点头,心说只要马小雅这目击者不说出去,那就是赢保镖了,别人还能怎么样?这年头做领导的,谁还没点儿绯闻啥的?哥们儿这是操的哪门子闲心? 至于那DV,被他直接塞到须弥戒里去了,死无对证的东西,伊丽莎白求了他好几次要复制一份儿,但是他坚决不松口,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含糊。 两人正说着话呢,王思敏凑了过来,随手还递过来一摞书和笔记,“太忠,这是我替你领的书和帮你记的资料,我叔叔说,你要是回来了,抽个时间坐一坐。” 王思敏是王浩波的侄女儿,王书记领了陈太忠那么大的人情,要自己的侄女儿代缴一下费用,帮着誊一份儿笔记,那是应有之意。 “浩波书记这是又有事儿了?”陈太忠侧头看一眼韩忠,韩忠笑着摇摇头,“你别当我什么都知道成不成?” 第1163章 许绍辉异动 王浩波找陈太忠,其实没什么大事儿,一个是想听听陈太忠北京之行的经过,另一个却是想告诉他,沙鹏程改主意了,要他重写了一份那个关于天然林砍伐的才导致了这次不大的洪水造成严重破坏的稿子。 是的,沙省长对这个论点重视起来了,而且这次,张国俊主动要求共同署名,他王浩波也不再是“目无大局”了,当然,沙省长心里怎么到底怎么看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书记也不太计较分管省长怎么看自己,既然投入了陈太忠的阵营,那就要坚定地走下去了,但是他有必要把沙鹏程的转变指出——因为,这或者会是一个什么暗示。 当然,当着陪客韩忠,王浩波也不能说得太多,不过韩老板也是个长眼的,听到两人的话里涉及了水利厅,甚至都提到了张国俊,再看看王书记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抄起手机就走到了一边,“我就忘了,云风还说跟你吃饭的话,叫上他呢,我去打个电话。” 见他离开,王书记才轻声嘀咕一句,“太忠,绍辉省长最近抓他那几个口抓得很紧,我感觉他风头有点劲了……好像不是好事儿啊。” 许绍辉在天南一向低调得很,可是最近出了两个强手,一个是暂停了天南省侨办主任的工作,另一个却是打着保护知识产权的名义,扫荡了附近几省最大的图书音像制品的集散地——素波市“永安步行街”,现在那里冷冷清清的,昔日人头攒动,现在门可罗雀。 外事办主任是副厅,许绍辉动的这个人算是级别比较高的了,至于那永安步行街,不但规模大,影响力也大——辐射周边几省呢。 当然,搁在以往,这种事情要换了朱秉松或者范晓军来做,别人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觉得是强手,朱市长强势习惯了,范省长也是个不落人后的主儿。 可是同样是省委常委,许绍辉这么做,就有很多人觉得,许省长这是……最近吃错药了,没错,这口子都是他分管的,可是平时,许省长不是个好好先生来地吗? “太忠,我觉得,老许是盯着蔡莉的位子呢,现在想好好地表现了,”王浩波不是个没有城府的人,可若没有陈太忠,他八成就是一辈子正处,到退休了混个副厅,就这么回事儿了。 而且,陈太忠跟他也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的地方,连许家父子都是人家引见的,王书记当然知道,藏着掖着没啥意思。 正经是许绍辉这个具体提拔他的人,王浩波还真不想领多少情,他的心里更愿意亲近陈太忠——撇开别的因果不说,他看陈太忠顺眼。 一个人看另一个人顺眼,需要理由吗?显然不需要,这虽然是偶然的,但是官场中类似例子也是不胜枚举。 更何况,王浩波也没那胆子跑到许绍辉面前,指指点点地说“我觉得绍辉省长你最近行事有点过”,所以他只能跟陈太忠说了,“我觉得他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呢?” “许绍辉?放你一万个心好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现在对副省级地斗争,也是略窥门径了,“指望别人犯错或者容易一点,指望许绍辉犯错,他就算错了,也不是咱们这个级别能看出来的。” 这倒不是他自卑,而是说他真的有点明白了,副省以上的,那都是算无遗策的,就算倒霉,大多数时候也是非战之罪,只是形势使然罢了——当然,那些例外就不算了。 而且,要说别人也就算了,许绍辉基本上是陈太忠在天南最了解的省级干部了,只说此人原本是个乐天派的性子,要去接掌陆海省的副省长,那就绝对说明,当时老许地能力,就足以应对一省的局面了。 后来事不谐,许省长委委屈屈地来到了天南,性子也因此大变,变得畏首畏尾了起来,这是什么个意思?这是人家在总结经验教训呢。 到得眼下,许绍辉又露出了峥嵘,这绝对不会是记吃不记打,要是他真是这么个性子,都未必爬得上副处,就别说副省了——许某人的儿子许纯良的性子,就很能说明一切了,父子天性,做老爹的若是有三分张狂,纯良也不会连这辈子要做点什么都不清楚了。 所以说,眼下许省长又做出这副模样来,必有其因,陈太忠说不出会是什么样的原因,但是他非常明白:这个原因一定是客观存在地,而且足够强大,使得许省长敢做出一些事情。 不得不说,陈太忠对高层官场中一些现象的分析,还是比较像那么回事的,因为他的智商足够,又能了解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有了消息面和智力,只要肯认真去思考,挖掘真相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在基层官场,他却是有点拿不出手了,因为他的情商略略有所欠缺,对规则吃得也不是很透,又觉得小事上无须动脑,反倒是总吃亏在小事上。 所以他认为,就算许绍辉错了,也是人家接收到了什么错误信号,那种级别的信号,当然是他和王浩波没资格知道的。 “那就好,”王浩波笑着点点头,他也觉得许绍辉这么搞,有点那啥的味道,而且他久在体系内,对于那些副省总是存了高山仰止的念头,对体制了解越深的人,越是容易对省级以上的干部生出敬仰和无力感来,是的,他也不相信,许绍辉会犯什么严重错误。 他这么说,只是对许省长眼下地行为不了解就是了,再说了,人非圣贤,谁还没有个打盹的时候? 两人刚陷入了沉寂中,韩忠就从屋角的沙发处走了过来,“呵呵,云风这家伙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恐怕你是拨错号了吧?陈太忠和王浩波心里都明镜一样的,不过,谁又会傻到点出来呢?陈太忠笑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沙省长真要觉得林业厅的责任重大,咱水利厅倒是少了不少事情,张厅长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下午,陈洁抽出宝贵的时间,接见了陈太忠,不过这都是照本宣科走过场地事情,陈省长需要这么个过场,陈主任也需要。 知道了科技部的安国超要下来考察,陈洁也没怎么太高兴,在她眼里,凤凰科委起飞已经是注定地事儿了,那么具体是谁来考察就无所谓了,她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小陈,这个消息该通报一下省科委的吧?” 陈太忠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一言不发,他能说什么——不去?既然不能说什么,那也只能用无声来做消极抗议了。 陈省长也不吭气,两分钟后,陈太忠才叹口气,“我感觉这个通知,等科技部下发比较好一点,这次去部里办事,也没经过省科委同意,我怕他们有想法。” 以他的性子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实在是婉转得不能再婉转了,不过话里所指也极多,“没经过省科委同意”——省科委都敢拦了科技部下发的通知,我们凭什么再鸟它? “哼,”陈洁鼻子里哼一声,似是愤懑又似是无奈,又沉默一下,方始缓缓点点头,“好吧,那你们把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一点,要充分展示出咱们天南科委的面貌。” 陈洁张口闭口还是“天南科委”,这固然跟她护短的习惯有关,也跟她的职务有关,她分管的是省科委,凤凰科委的崛起虽然能让她得到一些好评,但是听起来终究有点那啥。 真要细细分起功来,乔小树的得分都会比她高一点,尤其是这省科委跟凤凰科委,简直是水火不容啊,一想到这个,陈省长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在她印象中的固有流程,事情应该是省科委牵头为凤凰科委报功,其中省科委也出谋划策积极参与了凤凰科委的革新,当然,省科委又有些政策或者决断上的东西,是得到了分管省长大力支持的——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局面。 当然,陈太忠拒绝跟省科委沟通,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而且她还不能说什么,是的,她问这个问题,不过也是一点侥幸心理使然。 说实话,凤凰科委在近来的举动,也算相当考虑陈省长的感受了,更何况陈太忠根本就不是省管干部,她想动都动不了,当然,她能跟章尧东打个招呼,可是人家章尧东认不认她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任是换做谁,也不可能在眼前这个局面下动这种干将——在很长时间内都不可能动,因为政策层面的典型一旦竖起,这风潮最少最少也要流行个三两年。 用人不当啊,陈洁看着陈太忠离开,心里真的不好受,董祥麟啊董祥麟,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看着陈太忠离开,陈省长的秘书又走了过来,“陈省长,刚才科委的董主任来电话了……” 嗯?陈洁皱皱眉头,看看自己的秘书,小谢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是女人行事却是雷厉风行,也颇有一点眼色。 第1164章 秘书的威力 董祥麟被陈洁下了“禁足令”之后,真的是不敢再来找陈省长了,不过早请示晚汇报的电话是层出不断,这也是个态度问题。 陈洁嫌他麻烦,听见他的声音都闹心,索性将大部分的事情就交给自己的秘书了,反正省科委那点儿事情,也不值得认真对待。 可是陈太忠刚走,小谢马上就来说董祥麟地电话,这让陈省长有点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董主任说,好像昨天凤凰科委的陈主任和乔小树市长在科技部地门口吵起来了,影响很不好,”小谢看着自己的领导,规规矩矩地汇报。 “后来呢?”陈洁听得眉头又是一皱,不过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 “后来就没什么了,”小谢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了解了一下,是乔市长没有带公函,科技部的人怀疑他的身份,陈太忠才去的。” 这话陈洁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人家陈太忠在科技部公关到位了,而乔小树做事不太地道,可能有点什么想法,嗯,就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眼下她想的不是陈太忠和乔小树的问题,而是自己的秘书没事说这种八卦,是个什么意思?“小谢你到底想说点什么?” “我觉得这个原因,董主任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还是向您汇报了,”小谢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哦,不是帮董祥麟关说的,是落井下石的,陈省长觉得自己秘书的觉悟还是不错,可是又一想,这话里好像还有话,说不得抬起眼来,警惕地盯着自己的秘书。 “陈省长,我觉得您太好说话了,”小谢不惧她的目光,也是直视着她,“要是没了董祥麟,凤凰科委、省科委和您这儿,就连成一片了。” 小谢是陈洁的贴身秘书,陈省长眼下的处境和困惑,她都明白,眼下都到这种程度了,董祥麟还出这种歪招,真的是有点欺人太甚了,所以就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洁顿时沉默了,连成一片吗? 她何尝想不到这种因果?但是她从来还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手下比较听话的人,董祥麟对她这个分管领导,一向还是比较尊重的,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凤凰科委的身上失分。 在凤凰的时候,陈洁确实动过收拾董祥麟的念头,可是回了素波,这心思就又淡了一点,眼下小谢这个建议,却是重新燃烧起了她不尽的怒火。 可见,领导秘书受人尊重,那是有极大的道理的,类似于这种敏感时刻,这种微妙形势下,轻轻一推,可能一个正厅就会跌入深渊。 “这种意见,小谢以后你少提,”陈洁看一眼自己的秘书,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豫,不过小谢并不害怕,因为她很明白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跟陈太忠没关系,不怕人说,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是在为领导出谋划策,立场非常鲜明。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而陈洁相对软弱和重感情的性格,正合适她发挥自己的能力,不过,领导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只能低下头,“是,我错了。” “出去吧,”陈洁叹口气,冲她摆一摆手,等见到小谢出去之后,犹豫一下,拿起了电话,声音也变得冰冷了起来,“董主任,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是不是请个病假,休息一下?” 董祥麟见到陈洁打电话过来,本来还正高兴呢,一听这话,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这话什么意思,实在再明显不过了,陈省长说了:这个科委主任你不要干了。 当然,陈省长这表达方式或者粗暴了一点,不过,世上万事本来就没有一定之规,官场斗争更是如此,陈洁敢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董主任心里就非常明白,为什么领导敢这么说话,因为离了陈洁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是的,他跟别的副省级领导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当然,董主任也不是不想结识一些奥援,把自己的地位经营得稳固一点,但是还是那句话,省科委真的太穷了,他手里没什么资源,凭什么去结交别人? 他也没有什么上进心了,好不容易弄上一点钱,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都嫌不够,而且别人也不可能看得起那点小钱。 再说了,陈洁护短归护短,但也见不得吃里扒外地,所以,种种原因加起来,对于陈省长如此粗暴简单的通知,董主任真的还没什么办法。 “陈省长,我马上就过去向您汇报身体情况,”他只能苦苦哀求了,“我有我的苦衷,您听我解释一下成不?” “你不用来了,我这是通知你一声,”陈洁不想见他,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心软,所以就要把话说得绝一点,好坚定自己的信心,“在一周内,你把手上工作理顺。” “我真的冤枉啊,”董祥麟哀号一声,“陈省长……” “不理解的话,你可以不请假,”陈洁“啪”地一声摔了电话,脸色铁青,大多数护短的人,都有个毛病,就是有点家长作风,听话的话我就护着你,要是不听话,我能给你一两次机会悔改,要是死不悔改的话——你就认倒霉吧。 陈省长分管科委工作六年了,手里也有不少董祥麟的黑材料,不过由于事情都不是很大,她也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去,就这么压下去了。 但是她若是真想对付董祥麟,手边有地是弹药——而且,肯提供弹药的人都不会少了,一个正厅快掉下去了,那得多少人盯着看? “哼,我这是保护你呢,”搁了电话之后,陈洁沉寂了一分钟,才从牙关里蹦出这么一句来,任由董祥麟这么折腾下去的话,凤凰科委八成是要跟省科委不死不休了,那陈太忠背后站着蒙艺呢,别说收拾你了,保不准都要牵连到我。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看问题一旦换个角度,眼中的东西马上就大变样了,陈洁一琢磨,越来越地发现,若是能弄下去董祥麟,还真又是一片大好的天空了呢。 最起码,陈太忠肯定会高兴,对副省长来说,一个副处高兴不高兴无所谓,但是陈副处手里有钱啊,自己帮他收拾了董祥麟,丫支援省科委一点也未尝就不能商量。 而且,这副处背后还是蒙书记,这样的关系,搞好了总比憋着一肚子意见强,然后又是小谢说的那样——连成一片了! 连成一片,那她陈洁就可以揽功了,陈省长虽然也不怎么求上进了,但是这次是部里竖立地政策典型,搞好的话,那个常委的位子……我也可以坐一坐嘛。 这逆向思维一旦展开了,简直是无边无际的,她甚至想到了能把李无锋从林业厅弄到省科委来,反正科委下一步的行情是要看涨,这个她也非常清楚。 算了,李无锋的事情,还是等等考虑吧,这毕竟是跨了系统的调动,难度不会小了,正经是该指定个人暂时主持科委工作。 想到李无锋,陈洁却是又猛地想到一件事,小李好像跟那个蔡莉关系也不错,她跟蔡莉的关系尚可,不过也仅仅是尚可。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么多好处,那个董祥麟得愿意退下来才成啊,陈洁琢磨一下,姓董地胆子小,得,找个人吓唬他一下算了。 找人吓唬,那找纪检委的最合适不过了,现在蔡莉靠向了蒙艺,省纪检一出动,十有八九董祥麟会怀疑是陈太忠在背后使劲儿了,我又不保他了,他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想到这个,陈洁抬手又给李无锋打个电话,“李书记,我陈洁啊,啧,这样,我找你有点事儿,什么时候能过来一趟?” 李无锋一听是陈省长招呼,那肯定不敢怠慢,蔡书记要下了,将来能帮他在沙鹏程面前缓颊的也就是陈省长了,这条线儿,绝对不能断了不是? 一听陈洁说,她想让自己鼓动着蔡莉吓唬一下董祥麟,李无锋就呆在那儿了,好半天才咬牙点点头,“行,我试试看吧,他跟瑞根两个合搞什么‘土生油’,这种人也做得了科委主任?” “不过,就是不知道蔡书记会怎么想……” “吓唬他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陈洁笑着摇摇头,心说这种顺水人情,蔡莉要是不懂得做才叫奇怪呢,她要是够聪明,应该想得到,收拾董祥麟,那是帮陈太忠出气呢。 李无锋点点头,迟疑一下又发话了,“尽量搞得像那么回事一点,是吧?” “主要是这家伙太目无大局了,”陈洁考虑一下,决定还是将事情点透,省得又生出什么是非来,“科技部打算竖凤凰科委典型了,省科委倒是整天地搞一些扯后腿的事情,我想让他病退,那家伙看起来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凤凰科委?”李无锋顿时想到了瑞根在凤凰科委碰壁而回地事来,说不得点点头,“那个单位倒真是搞得不错,好像现在名头也挺响的。” 董祥麟可是真没想到,他一个正厅的命运的转折,不过是一个副省长的秘书,轻轻地推了一下。 第1165章 蒙艺的女婿 陈太忠并没有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去陈省长那里转了一趟,董祥麟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事实上,在他心里,真的还没把董主任作为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姓董的确实挺恶心人的,这个毫无疑问,但是省科委对凤凰科委的垂管力度实在是太小了,仅仅限于业务上的关联,一旦地级市科委豁出去了不肯买账,真的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当然,以后的日子或者不会是这样了,但是最起码眼下还是。 既然没影响,陈太忠肯定不会费尽心思去对付,当然,话说回来,他认识的省级领导虽然有两个,但是想鼓动人家对付董祥麟,也是有点师出无名——好歹也是一实职正厅呢。 就像许绍辉,手上都有了王浩波找来的黑材料了,不是也没动手吗? 总之,他在陈洁那儿走了过场之后,省城的事儿基本上就算办得差不多了,想到王浩波对许绍辉的点评,一时好奇心起,就想找许纯良问问。 谁想许纯良不在素波在凤凰呢,敢情这周二到周四都是比较闲暇的时候,许纯良心系自己的工程队,李英瑞的厂子也建得七七八八了,两人就悄悄地跑来看看。 正好,陈太忠觉着自己去党校晃过一圈了,也能回了,开着林肯车一路晃悠到凤凰,谁想还没到呢,接到了王宏伟的电话,“太忠,从北京回来了吧?” “什么事儿啊?”陈太忠也不客气,直接笑着发问了,“呵呵,我说宏伟书记,你有话就直说,好久没听见你这么亲切地称呼了。” “唉,快别提了,”王宏伟苦笑一声,“那个,要在素波就赶紧回来,出了点小事儿,你得帮着协调一下。” “你这执掌暴力机关的副厅,找我这搞技术的副处协调?”陈太忠一听对方有事找自己协商,少不得就要做个怪,“搞错了吧,王书记?” “少跟我贫,”王宏伟拿他也有点没办法,“跟你说了啊,没事赶紧地回来。” 陈太忠也是一头雾水,还待再问,那边却是已经挂了电话,他叹口气琢磨一下,自己总是给老王添乱了,好歹人家求自己一次,这玩笑虽然要开,可事情也得办不是? 赶到市警察局的时候,陈太忠才发现,许纯良和李英瑞正在王宏伟办公室里坐着呢,心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王宏伟不在场,倒是刘东凯在,绷着一个面皮也不说话,王书记的秘书小陶也在场,大家一脸怪怪的模样。 “怎么回事儿啊,纯良?”陈太忠笑着跟刘东凯点点头,转头看许纯良,“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们打了我同学,”许纯良冲他点点头,“我同学在这儿搞施工,本本份份的,就是挂蹭了一下别人的车,现在就被打得住院了,我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许纯良是施工队的影子老板,出面地就是他那同学,现在总经理被打了,董事长当然要恼火。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嘛,”陈太忠侧头看看刘东凯,“刘局,这点事儿……不用搞得这么紧张吧?” “这不是……人跑了吗?”刘东凯皱着眉头,一摊手,“这个同志……他就要我们发通缉令,那个……唉,我也说不清楚……” “是有你们地方上的保护吧?”许纯良哼一声,也不看刘东凯一眼,“太忠,警察不给做主,你给我做主吧。” “打人的到底是谁啊?”陈太忠奇怪地看一眼刘东凯,心里奇怪啊,许省长儿子的面子都不卖,这得有多大背景啊? “你出来,出来我跟你说,”刘东凯冲他招一招手,两人出得门去,刘局长长叹一声,“打人的是段市长的人啊,一个叫武耕的家伙,开着套牌警车。” 哦,陈太忠明白了,怪不得王宏伟要坐蜡呢,一个是段市长地关系,一个是许纯良的同学,这哪一家都不好惹啊,至于说章尧东——章书记估计不会管这事儿。 “咦,这个武耕,我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说过呢?”他听着这名字耳熟,说不得摸出电话给杨倩倩打了过去,“倩倩,我太忠啊,那个武耕是个什么人?” 杨倩倩还真知道这个武耕,敢情丫就是拉着警报,差点闯了黄老车队的主儿,当时被陈某人胖揍了一顿,现在却还是没改了这嚣张的脾气。 啧,这事儿还真是只能我伸手了,跟当事双方都有交情的,就是他陈某人了,尤其是许纯良,在凤凰市基本上没几个朋友。 说不得他又打个电话给段卫华,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原来刘敏准备就任了,这是段市长的新秘书。 段卫华也早就知道消息了,他甚至都打听出来了,那挨打的家伙是接了工程在干,施工队背后的老板,十有八九就是许省长的公子。 要不然人家小许也没理由为了同学这么不依不饶的不是?不过,对方无意扯到他,他也就只能伪作不知了。 听说陈太忠愿意从中斡旋,段卫华干笑一声,“也好,你们的事儿,年轻人自己解决吧,也不要考虑我的面子,影响控制到最小就行了。” 这是标准地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段市长这边是缺了理了,但是许纯良也不敢大肆张扬,至于说最直接的相关人,一个在病床上躺着,一个早就脚底抹油了。 许纯良不直接来找段卫华的话,段市长吃撑着了出头?许纯良绝对不可能去找他,但是,丫还得对同学有个交待不是? 无非就是场面上的那点事儿,可是别人偏偏和不了这个稀泥,还只能是陈太忠来,想明白这个道理,他心里禁不住想到一个人,哦不,是两个人,一个是张智慧,一个是联防队员小董,那些都是凭着关系,和稀泥干脏活的主儿。 以后我不会成为“脏活儿陈太忠”吧?哥们儿现在认识的领导,很有几个级别高的哎…… 许纯良听说陈太忠愿意出面,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于是两个人当着刘东凯的面儿就商量了起来,“道歉是必须的,赔偿……得赔偿,拿上二十万就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太忠。” “钱不钱的,无所谓了,这都好说,”陈太忠能答应下来这个,要是段卫华生气,他都能帮着出了——他这可是冲着段卫华地面子,至于说武耕?真敢让我破财的话,哥们儿回头慢慢地拿捏你。 当然,他没兴趣了解伤者被伤成什么样了,值不值二十万,只说省委常委地公子开口了,这话就值二十万,“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判上个一半年吧,”许纯良也真敢说,这一刻,他还真有点仗势欺人的公子哥儿的味道了。 “咳咳,”陈太忠受不了啦,那好歹也是段市长的人,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我说小良,你那同学伤得重吗?” “唉,”这次是该许纯良搂着他出门嘀咕了,原来,武耕打人打得挺惨,不过也就是鼻梁骨折之类的皮外伤,关键是他那同学见势不妙的时候,已经在嚷嚷“我是许绍辉的侄儿”了。 武耕倒是会说话,直接回了一句,“我还是蒙艺的女婿呢……大家使劲儿打,出了事儿算我的。” 这人,不是都得要个面子吗?许纯良肯定就不干了嘛,“你说,我要是跟蒙勤勤说一声,她估计也得让你收拾他吧?” 哎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嘛,陈太忠挠一挠头,心说哥们儿一接手就接这么难和的稀泥,“这么着吧,人没事就好,我答应你了,等你同学好了,咱也打他一顿,到时候咱只给十万,还不道歉,行了吧?” 许纯良却是被他这话逗乐了,笑着摇摇头,“看来是让你难做了啊太忠,这么着吧,让他亲自服侍我同学,到出院为止,这要求不过分了吧?” “这不是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要不是你家老头子在节骨眼上……咱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我这可也是为你着想。” “你少跟我扯吧,”许纯良人虽随和,脑瓜却也不是不够用的,他斜睥陈太忠一眼,“知道你跟段卫华走得近,有话你直说,当我是朋友,就别拿这些玩意儿糊弄我。” “你说这一点,没错,”陈太忠点点头,脸却是绷起来了,“纯良我真不是说你,你这政治敏感性太差了,你老爹现在连着收拾人呢,你还在这儿给他捅娄子,不怕被别人抓了把柄啊?” “咦?你也知道了?”许纯良顿时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是去北京了吗?” “算了,一会儿再跟你说这些,”陈太忠摇摇头,拽着他离开了,嘴里还兀自喊着,“刘局,我们走了……瑞姐,跟上啊。” 三人坐进了李英瑞的奔驰车,也不开车,陈太忠先发话了,“纯良,你这儿这么大的活,你得学会取舍不是?传出去也总不是个事儿……对了,你老爹那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啊?”许纯良白他一眼,“你被审查的时候,才到素波,我爸就帮你出头了,这你都不知道?” 第1166章 细说前事 “我知道啊,”陈太忠被许纯良这话问得直接就懵了,心说我是欠你老爹一个人情,不过你也不用总提吧?谈得多了伤感情不是?我又没打算不还这人情。 “那次是多亏了许省长了,不过,我问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从那件事开始,我爸做事就不那么低调了,”许纯良看他一眼,也是一副挺迷糊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太忠你能想出原因来吗?” “你家学渊源的,自己又是副处,还问我?”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他一眼,似是嫌他不老实交待,脑袋里却是疯狂地转动了起来:为什么保了我之后,许绍辉胆子就大了呢? 难道是许绍辉投靠了蒙艺?陈太忠不由得突发奇想,不过下一刻他就苦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没可能,太没可能了,阵营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说换就换的? 但是……为什么冲我伸手之后,他胆子就大了呢?毫无疑问,当时许绍辉的行为,是在向蒙艺示好,莫非说,这俩人达成了什么默契? 他在这里琢磨,许纯良却是在一边摇头否认,“我爸说了,你的悟性比我高,而且……天生就是一个混官场的,因为……” 陈太忠听说许绍辉夸奖自己的悟性,心中不禁有点得意,这省委常委果然不一样,能看到别人看不出的东西,说起悟性,哥们儿要是自认第二,这世界……加上仙界,也没人敢说第一。 可是他等了半天,不见许纯良说下文,就有点着急了,“我说你有话快说啊,因为什么?” “咳咳,”许纯良咳嗽两声,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你有运气,你的运气好到逆天,在官场里,运气比出身还要重要啊……喂喂,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我爸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我就可奇怪了,我这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怎么你们个个都说我运气好呢?”陈太忠苦笑一声,遗憾地耸耸肩膀,这话真扫兴了。 “没错,运气好这不是贬义词,不过你只看见我升得快了,没见我做了多少实事儿啊?就我做的这点东西,混个副厅……这要求不算高吧?可我现在才是副处。” “行了太忠,”李英瑞看不过去了,插嘴替许纯良缓颊,“你要真猜不到许叔怎么想的,那我告诉你,不过纯良是真不知道。” 前文早就说过,李英瑞、许纯良和秦连成,这是一个大院出来的,那时地大院才叫真正的大院,不像现在说的大院,基本上全是别墅区,一家一户或者说一家两户——再多都没有了。 像现在的大院儿,住进去基本上就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或者还有便于碰头的意思,邻里之间虽然有来往,却没了以往大院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是的,以前的大院类似现在说的宿舍区,相互之间的交流要多得多,虽然纷争和置气也是难免的,但那样的邻居,才叫真正的邻居——所谓的“远亲不如近邻”。 哪里像现在,邻居基本上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正经还不如远亲呢。 扯远了,说这么多就是想说,许绍辉的想法,没告诉自己的儿子,却是也没瞒着数千里那弃政从商的李三哥——李英瑞的老爹。 所以,李英瑞还真知道,许绍辉现在为什么慢慢地强势了。 “我猜不到,”陈太忠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这一刻,他的自尊心逊位于好奇心了,“不过,我觉得你也未必知道。” “太忠,你不要这样啊,咱们都是朋友,你不要拿官场那一套出来行不行?”许纯良有点受不了啦,有点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我让瑞姐告诉你,别跟我们玩手段,像这激将法什么的……你这么做很让我寒心,你知道不知道?” “纯良,我有点明白你老爹的意思了,你人如其名,真的不合适混官场,太纯良了,”陈太忠摇头苦笑,手却是冲着许纯良指指点点的,“我这都是后天锻炼出来的,下意识的,混了官场不得不防啊,像你这样不善于吸取教训的……还是跟瑞姐他老爹一样,经商去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手包里神奇地摸出几瓶罐装嘉士伯啤酒出来,递了过去,“不行,纯良说得我闹心……大家喝点酒吧,正好听瑞姐的典故。” “好像你吃过多大亏似的,”许纯良对他这番感慨,还是很认可的,不过嘴皮子不肯认输就是了,接过啤酒,随手一看手表,“我说太忠,现在才早上十点,喝酒?” “喝着喝着就十二点了,这玩意儿跟水一样,”陈太忠哼一声,继续跟许纯良斗嘴,“你以为我没吃过亏啊?我吃的亏比你想像的大得多,要是没吃过亏……我疯了啊,进官场?” “你们都把事情想复杂了,”李英瑞无奈地笑笑,接过陈太忠递来地啤酒,拿在手中却是不去拉那小环,“一句话,许叔忍得太久了,对自己不好,而且,别人也怀疑他是不是承受不住打击。” “明白了,”陈太忠重重地一拍大腿,给明白人看的话,有些东西真的是一层窗户纸,一点就透,约莫一秒钟之后,许纯良也是一拍大腿,“敢情是这样啊!” “纯良,”陈太忠笑一声,能比许纯良早一点反应过来,哪怕是一秒钟,他心里也挺得意地,“你刚才还说朋友兄弟呢,敢情你老爹一早就在利用我。” 许纯良才待发表自己的见解,却是被他这话一下顶住了,好半天才哼一声,“那我老爹也是在救你,怎么,你刚才不是还承认吗?” 说完这话以后,两人禁不住都笑起来了,那是一种找到了知己的笑声,“哈哈,纯良(太忠),敢情你小子也不笨啊。” 世间值得快意的事情很多,但是找到一个跟自己认识和思维敏捷性差不多的人却是不容易,尤其难得的是,两人不是路人更不是对手,原本就是朋友,所以,两人都很开心。 虽然李英瑞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但事情已经摆在那里了:许绍辉自打来天南就任之后,一直地低调,让有些人不满意了。 许省长刚来的时候低调,这是很正常的,先别说受了打击的人,心里总是要调整一下才能更好地工作,以免将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只说是天南这里,是杜毅和蒙艺两个比较稳重背景也扎实的外来户主政,他也不好一来就张牙舞爪——天南的地方势力,也是很强劲的,搞得天下大乱就没啥意思了。 可是许省长一沉寂就沉寂了一年多,他怎么想的,许纯良这做儿子的不知道,但是有人看不下去了,要他活动活动,当然,这肯定就是他背后的支持者了。 五十岁的副省,前途无量啊,很显然,接到这个暗示之后,许绍辉不能不动也不敢不动了,要不让人认为他经受不住打击意志消沉,不值得进一步扶持的话,那麻烦可大了——等到被边缘化了,那可就后悔都晚了。 可是该怎么动,这也是个问题,毕竟他沉寂这么久了,猛地发力,难免会给人以怪异地感觉,同时,他发力的时候,不但要照顾蒙艺和杜毅两个老板的感受,还要尽量避免激起本土派的反感,要不然还不如不动呢。 好死不死的是,正在这时候陈太忠出事了,许绍辉琢磨一下,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发力点,这算是他向蒙艺示好,又算是对本土派一次小小的进攻。 当然,人家蒙艺会不会为这个小副处领情,那实在有点说不清楚,但蒙书记最少会绝对中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上,按许绍辉地判断,蒙老板肯定要出手,不过是个时机问题,他这么做,算是拉一派打一派,基本上自身不会遭受到太多的攻击。 同时,对他来说,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在这件事上,凤凰的章尧东可以提供给他一定的支持。 至于说陈太忠跟甯瑞远、许纯良的交情,再加上他曾经给其颁奖,许省长认为,这简直就是他干涉此事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所以,他才能卡着点跳出来——省纪检在凤凰地行动,他无权置喙,等来了素波之后,他又恐下手晚了,蒙艺先出手的话,他这番做作,反倒成了附和了。 当然,许绍辉发力不久,不但章尧东赶来支援,没两天蒙艺就接手了,许省长一看,魄力已经表现过了,火也点着了,又听说陈太忠被搞,居然是因为帮蒙书记办事,那么赶紧撤吧,其他后备招数也不用使了。 他要向蒙艺示好,但是还不能做得太过了,要不然别人难免又要有点想法:这老许不鸣则已,一鸣就靠向蒙艺了?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陈太忠是跟许纯良不错,许绍辉确实也比较待见他,但是说实话,若不是有人觉得许省长魄力有点不足,他还真的不会这么硬生生地跳将出来。 从蔡莉的惊讶就可以证实这一点,谁都没想到陈太忠一抵达素波,素来低调的许绍辉直接一枪杀了出来,真的太意外了。 是的,官场中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意外倒是不少,但是不可否认,这次许省长地做法,比较成功。 第1167章 科委地副职 这件事里的味道太多,以陈太忠现在地能力,不可能完全猜得出来,但是猜中个七七八八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他才对许纯良说——“原来你老爹一早就在利用我了”。 说是归这么说,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利用而恼火,官场中原本就是如此,一直以来他其实挺纳闷许绍辉地出手,甚至还跟吴言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是不得其解而已。 直到听到李英瑞的话,他才恍然大悟,敢情人家许省长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说嘛,怎么最早出头的,不是段卫华也不是章尧东。 不过,纵然是他反应过来了,他还是要领情,领许纯良的情,而不能心怀不满,觉得人家因为有效益才帮你——在官场里,问题不是这么看的。 许省长能得到什么,那是人家地本事,最关键的是,陈太忠自己在这件事里获益了,非常高调地脱身了,这就足够了,他凭什么去埋怨许绍辉? 许纯良见他反应这么快,开心之余也有点小小地嫉妒,在他看来,太忠能猜出来这事的因果,纯粹是靠想像、见识和逻辑推理,而他能猜出来却是因为天天跟老爹在一起,蛛丝马迹的感觉到了不少——仅从这一点上说,他就有点不如太忠了啊,更别说人家比自己反应还快一些。 想明白里面的关窍,陈太忠马上就知道眼下许绍辉为什么着手动人了,“你老爹还真谨慎啊,一步一步慢慢地来,不知不觉地扭转他的形象。” 这种斗争技巧,基本上是个人就会,但是由于许纯良和他关系好,所以一开始,他还真没想到这是许省长的布局,可别人估计就多少能感受到一点,这其实也就是当局者迷了。 “估计就是这样了,”许纯良笑一笑,猛地才反应过来,“看来我还差点真的添乱了,太忠你说得不错。” 当然,他这话说得也有点客气,许省长地布局一旦展开,怕是他这做儿子的也没能力干涉,真要到了要紧的时候,许绍辉怎么可能不跟他招呼一声? “嗐,别这么客气嘛,”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打开了奔驰车的车门,“我去科委转转,顺便找一找打人的家伙,咱们中午再联系,道歉、二十万加服侍到出院,是这样吧?” 坐进自己的林肯车里,陈太忠摸出手机刚想告诉段卫华一声,事情我给你搞定了,转念又一想,算了,人家老段说了,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嘛。 说不得他又打个电话给杨倩倩,将许纯良的条件提了一遍,“我算是好不容易安抚了许纯良,倩倩,你帮我把这个人找到吧?” “这样啊,”杨倩倩犹豫一下,低声解释,“太忠,武耕那家伙挺狂地,道歉倒是好说,不过你让他伺候人,他估计拉不下来这个面子。” “打了人还有理啦?”陈太忠哼一声,心里有点不高兴,“那麻烦你转告武耕吧,他要是不打算给我面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他面子了。” 和稀泥这活,也不是好干的,做事的人不但要有便给的口舌,也需要有实力做后盾,要不然别人凭什么认你啊? “太忠,这个许纯良对你那么重要?”杨倩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同学了?“就算你不看我的面子,我干爹的面子,你总得考虑一下吧?” “要是你的面子,那啥都好说,”陈太忠听出来了她的不开心,少不得柔声解释,“你干爹和许纯良,在我眼里份量差不多,这件事我是就理说的,武耕他没理啊……不过你要想保武耕,给我一句话就行了。” “那你看我的面子,放过他吧。” 陈太忠顿时语塞,好半天才叹一口气,“行,你说话了,那我啥也不说了,现在我就去找许纯良做工作,呵呵……” 他苦笑一声,才待挂掉电话,那边的杨倩倩咳嗽一声,“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吧,他要有火,冲我身上撒好了。” “唉,算了,丢人就我一个人丢就行了,何必两个人一起丢呢?”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叹口气,才要挂了电话,却是猛地想起个小伎俩来,于是低声嘀咕一句,“没想到你跟武耕关系倒是好得很啊。” “你少胡扯啊,”杨倩倩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她刚才的话,半是为自己的干爹考虑,另一半也是想看看,自己现在在陈太忠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至于说武耕,她并不喜欢那个人,武耕仗着自己的老娘曾经在以前帮过段家一点小忙,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然,也不可能得罪她。 “我跟他真没什么关系,”杨倩倩冷哼一声,在暗示的同时,正好借坡下驴,“你要这么想,那就算了,我不帮他说话,行了吧?也省得你说我这个同学不讲同学情面,我现在就给你把话传出去。” “那你现在,跟谁有关系?”陈某人见招数见效,顿时得势不饶人,再挤兑杨倩倩一下,“什么时候领出来给大家见见啊?” “你管得着吗?”杨倩倩低声嘀咕一句,“你是我什么人啊,操这么多闲心?” “我是你的同学,兼追求者啊,哈哈,当然要关心我的情敌啦,”陈太忠放声大笑,顺手掐掉了电话。 “你太过分了,”杨倩倩又羞又恼,才待痛骂这厮两句,却听到耳边传来“嘟嘟”两声,才发现那厮挂机了。 “真是个混蛋,官场真的太能改变人了,以前你不是这样地啊,”她摇头苦笑一声,嘴角却是在微微上翘,可见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坏。 下一刻,她又拨通了电话,“干爹,我倩倩啊,那个,那边开出条件来了,一定要武大哥露面呢,是这样地……” 陈太忠吩咐完之后,就将这事放到了一边,林肯车直奔科委而去…… 一周多不见,才到单位,梁志刚就将他拽了过去,“太忠,来来来,我跟你说一下……就是你走的这段时间,市里给咱们派来几个副职。” 来的纪检书记,正是吴言说过的孙小金,另一个是文庙的前妇联主席,叫做戏曼丽,年约三四、五,来科委的时候,章书记就定下了基调,这是要管工会和后勤的。 工会和后勤这种活,是个人就能干地了,也就是说这戏主任真的没什么能独当一面的东西,不过,区妇联主席到市科委的副主任,这算是升职了。 而且,后勤这东西,说起来没啥事,真要是想管点事儿,还真就管了,那油水可能不会很多但也不至于没有。 是的,章书记这俩人,看起来就是来科委就位来了,没什么实在意义,就是那戏曼丽想掌管点实权,也得文海答应才成——那一块可是文主任的势力范围。 不过不好的一点是,这俩都是文庙区来的,嗯,也就是说以前人家都是文庙地班子里的,而且这两人以前关系也还行,逼得急了,没准有联手的可能性。 段卫华派来的这个人,可就不一般了,市地矿局副局长屈义山,地矿局副局长来科委任副职,那是平调,当然,权力范围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搁在以前,地矿局和科委半斤八两,都是穷得叮当乱响谁也不要笑话谁的那种,可是眼下这个地矿局,马上要跟土地管理局合并了,今年年初,国家已经组建了国土资源部,就是由这俩部委合并的,地矿局下一步地出路已经很明显了。 尤其要命的是,段卫华也将屈义山的职能范围圈定了,屈局长以前是搞地质的,人家搁着国土资源局副局长不干,跑来科委了,那咱科委的房地产项目,得让他多参与一点了。 文海急得差点就吐血了,好嘛,房地产公司的法人是陈太忠也就算了,下面再来一个分管的副主任,这大家忙乎个什么劲儿啊? 陈太忠却是没在意这个,在他看来,最关键的东西还是这些人有没有什么强势人物,若是没有的话,捣蛋咱也不怕他,若是有的话,须得早早清理出去。 “他们对眼下地工作,能不能适应?”他笑着一指梁志刚,“老梁,这次算你命好啊,市里没看上你分管地那份儿。” “数数儿谁不会啊?我这儿就这么可怜巴巴地一点点,他们怎么能感兴趣呢?”梁主任笑着答他,“都没上任呢,就是调子定下来了,不过那个屈义山……好像有大干一番的想法。” “不是吧?”陈太忠有点愕然,不是说“段好色,章好权,吉好虚名秦好钱”吗?怎么老段也好起钱来了呢?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些顺口溜无非是坊间传闻,说的是大致的现象,却是未必准确,“段好色”——段卫华哪里好色了? 第1168章 发改办公会 “陈主任回来啦!”“太忠主任回来啦……” 陈太忠一出现在科委,消息顿时就传开了去,这次他去北京足足呆了半个月,大家都心红眼热地,琢磨陈主任能给大家带点什么好东西回来呢。 不多时,他的办公室里就挤满了人,不但李健和文海过来了,甚至腾建华也来了,腾处长这次可真的升副处了,他当然知道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是哪个神仙扔下来的。 看他办公室这热闹的,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铁定不会认为是个副主任回来了——正主任的人缘儿,怕是都没有这么好。 “这次去北京,收获很大啊,”陈太忠一边张罗着给大家冲茶倒水,一边感慨,“部里的精神,我也学习了一些回来。” 他说套话的水平越来越娴熟了,想他在北京,除了泡吧、打架,就是四处游玩,但是这套话却是不得不说,他总不能说我没事就枪挑波斯猫来的。 腾建华见他张罗,忙不迭站起身来,“陈主任,我来我来,你坐着吧……” 他虽是性格耿个但自打知道要升副主任,家里那口子拎着他的耳朵告诫了多少回了,见了陈主任要如何如何的,他有心不听,但架不住老婆一直在叨叨。 直到眼下动手时,腾主任还禁不住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一下别人,四十岁的人给二十岁地平级的干部打下手,真的挺没面子,不过人家根本没人盯着他看,也没人觉得他这么做似乎就下作,反倒是李健这新扎的副主任笑嘻嘻地站起身,跟他一起动手,腾主任心里不由得一叹:我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这点事儿到现在也看不透呢? 倒是梁志刚和文海,坐得稳稳的,这味道多少就是有点微妙了,我们是老主任,你俩这新主任忙乎吧——说句良心话,搁在李健只是办公室主任那一阵,在类似场合,梁志刚没准都会上去帮忙,但是眼下却是不行了。 论资排辈,就是这么严格,尤其是眼下科委新上任的主任数量,还要超过原来的主任数量,就算梁志刚想给李健面子,这个场合却是绝对轻忽不得。 几人聊了一阵之后,邱朝晖也赶了过来,妙地是,他居然是跟戏曼丽一起来的。 戏曼丽看起来比大家想像地还要年轻不少,第一眼望去也不过二十八九的样子,身材高挑偏瘦,一点也看不出中年女人的身上那种丰腴的感觉。 而且,戏主任打扮得也相当随意,上身一件薄夹克,下身一条宽腿牛仔裤,居然还烫着发,可能因为身高接近一米七了,穿的皮鞋是低跟的,越发地显得她随性了。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比矮胖的邱朝晖高出那么一点点来。 “我正跟戏主任说话呢,听说陈主任回来了,就带她过来认一认,”邱朝晖还是抱着他那大号茶缸,貌似无心地解释了一句,腾建华倒是从沙发上起身了,“邱主任,你坐。” 沙发上就是能坐三个人,李健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腾主任终于有点开窍了,见到邱主任来,忙不迭地起身,当然,邱朝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谦让。 “腾主任你坐,”李健站起身让他的椅子,笑着对戏曼丽点点头,“戏主任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搬椅子。” 戏曼丽虽然相貌尚可,却不是花瓶那种,也是挑通眉眼的人物,“李主任,我跟你去搬椅子吧,正好认认地方,呵呵。” 结果争到最后,还是戏曼丽坐了李健的椅子,李健和腾建华出去,不多时,一人拎了一把椅子回来——什么叫秩序井然?这才叫秩序井然。 若是戏曼丽不是女人,这坐座位的过程,怕是还要麻烦一点。 戏主任也看得明白,陈主任坐在桌子后面,其他三个老主任挤在沙发上,自己三个新主任却是坐在椅子上,这个暗示真的太明显了。 戏曼丽也是整天东跑西跑的,听说过不少事情,她当然知道副职去履新的话,一般接收单位都要对新来的领导客套客套,表示一下热情欢迎地意思——不管这热情是发自内心还是装出来的。 但是科委的人,对她客气也是有限,这就说明这里比较古板,非常注意论资排辈,当然,也许是对她做出了谨慎的提防。 那坐在桌后的陈主任,更是傲慢,站起身都没向外走,只等着她过去,才伸手出来,笑着握握手,傲慢到一塌糊涂。 不过,戏曼丽倒也没在意,就在她来科委之前,不知道被多少人拎着耳朵提醒过了,“去了科委,别的主任都无所谓,那个叫陈太忠地,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 只是眼下,陈太忠的傲慢,还是让她暗暗咋舌,要知道那大主任文海也是在沙发上挤着呢,虽然他是离陈太忠最近的一个。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邱朝晖和戏曼丽的到来,让屋里显得越发地热闹了,随便交流了几句之后,文海发话了,“太忠,你既然回来了,明天开个会吧,把事情理顺一下,顺便……把部里的精神,也让大家都学习学习,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应该问题不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对了李主任,能不能通知到新来的孙书记和屈主任?大家正好议一议下一步的发展方向……部里来考察,咱们不能给凤凰、给天南丢脸。” “好的,”李健点点头,他现在还兼着办公室主任,这种活也只能他来做。 文海听得却是嘴角一抽,他现在想的是,明天的会先把戏曼丽消化了,剩下地那俩就好说了,他倒是不信两个人能扛得住七个人——像陈太忠这种怪胎,初来乍到就能单手放翻三个主任,凤凰市地官场里,估计十年也出不来这么个主儿。 谁想人家陈太忠一张嘴就要把那俩招呼过来,这样的话,倒是能毕其功于一役,可是……也太容易出现纰漏了啊。 当然,这种纰漏陈太忠肯定不会在乎,可是文海不能不在乎,外面来地三个副职,除了那姓孙的书记肯定是给陈太忠打下手来的,那两个挖的可全是他这一块儿。 “对了太忠,你刚走的时候,我们弄了一个议事制度,”他笑着冲李健努努嘴,“正好李主任也在,让他跟你说一声吧。” 原来,这科委的三个老主任眼见市里要空降三个副职过来,个顶个心里腻歪,当然,他们有陈太忠可依靠,也不怕别人敢随便乱来,但是……要是陈主任乱来呢? 事实上,大家在一起共事,也有半年多了,陈太忠的口碑还真的是顶呱呱的,除了经常消失不见、私人生活不太检点、脾气不太好之外,还真的没啥大毛病——这些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小毛病。 按大家的理解,小陈是不会乱来的,这家伙做事肯放手,相对来说也比较公正和公平,但是,四个主任的时候,公平公正是好事,因为陈太忠没太多的选择,眼下是九个人了,公平公正反倒是……缺陷了。 公平公正是不错的,但是做为科委的老人,三个主任都希望能得到一点点照顾,而且人生在世,谁又可能一点错都不犯呢,大家所图的,也不过是陈主任给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而不是一旦犯错,别人立马顶上的那种。 于是,就在陈太忠刚一离开,文海就拿出了他苦思冥想的方案,找来了邱朝晖和梁志刚商议:眼下凤凰科委冲在全国科技系统的最前线,而且这个改革,还有深化下去的必要,市里又给科委增派了新鲜血液,对市里的支持,大家是欢迎的,但是,有利即有弊! 如此一来,随着科委领导层人数的增多,难免就会有因为思想不好统一、容易相互扯皮等原因,从而降低科委的工作效率,这个……想来也是跟市委市政府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说来说去,就是三个主任觉得九个人话事的话,有点多了,于是就想在九个人里,选拔出五个人,也就是“科委常委”的意思,重大事情,必须先是“科委常委”里统一了认识,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向。 当然,“科委常委”这种字眼实在太逆天了,以文海的胆子也不敢这么说,可是梁志刚和新来的屈义山又不是党员,以党委的形式来搞也不合适。 所以他建议搞一个“发展与改革办公会”,就跟常委会之前必须要有书记办公会一样,先基本统一了认识再说,当然,这东西类比科委的话,那就是九个领导是常委会,“发改办公会”就要在精中选精了。 文海的建议是:这个办公会,五个人参加就足够了,多了容易形成扯皮,少了又不够民主,也就是说,科委起决策作用的,其实是五个领导,当然,这五个领导要做出什么天怨人怒的决定来——不是还有常委会可以制约吗? 说穿了,他这个建议,就是想尽量剥夺某些人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当然,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剥夺了陈太忠的话语权,不过,他倒是建议,五个人里,科委的四个老主任得参与——新来的同志,对科委的工作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不是? 第1169章 理论上是临时的 文海这一招,真的是有点不和谐,不过这也实在没办法,这年头,坐地虎就算不给别人“下马威”,空降兵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未必就会留情,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搁在以往,科委的人也不会在乎新官的三把火,反正已经很烂的摊子了,你丫愿意烧得更烂一点,那只能是自寻烦恼。 可是眼下,科委太红火了啊,随便申请扩一个副处编制,市里马上就塞过来五个,这种时候,任是谁也不能忍受因新官乱放火的而遭受的损失。 就算是市委市政府,也不会愿意见到科委因为扩编而变得乱七八糟!这是文海的判断,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愿意做,打压新生事物的罪名,却不是任何一个头脑健全的干部愿意承担的。 正是基于这个判断,文主任提出了这个建议,并有意将其形成制度,而且,他已经很了解陈太忠了,这个年轻的副主任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大多的时候,还是愿意遵守制度的——是的,这一招用来约束陈主任都是很管用的。 当然,要是一旦遇到特殊的事情,紧迫到陈主任认为应该无视制度,那谁也没辙,但是文主任考虑的是大多时候,特殊情况不包涵在内——陈太忠的公心,有口皆碑。 对这个建议,其他两个副主任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根本不用猜,就连邱朝晖这老冤家,也对文海地创举感叹不已,“肚里做文章的,果然就是肚里做文章,花花肠子真的不少。” 当然,这个建议能否推行,关键还是看陈太忠的态度,这种性质的重大议案,少了陈主任的支持,绝对是胎死腹中。 正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文海提到的“发改办公会”地第五个人选,是相当地有眼色,既不是大家都看好的李健,也不是陈某人单手扶起来地腾建华,而是纪检书记孙小金。 如此一来,市里不能认为科委盲目地排外,话事的全都是老科委,同时,却是又照顾了陈某人的情绪,大家都知道,年轻的副主任对贪腐现象非常痛恨,警惕性也相当地高。 甚至,陈太忠当初想增设一个副职的初衷,就是要把纪检工作抓起来,换句话说就是,孙小金那儿既然跟科委的业务扯不上什么关系,又是陈某人关注的焦点,这样一个人物,是该上办公会地。 孙小金分的是陈太忠的权——当然,陈主任不介意被分权,而孙书记所负责的内容,又注定是陈主任感兴趣的,那么第五个人选的诞生,也是三个老主任充分考虑了陈主任的喜好,并且想顺利推行该制度所做出的选择。 这个议案,李健和腾建华也在第一时间被吹风了,不过腾主任莫名其妙地捡了一个副处,已经荣幸得不得了啦,手上又有了分管地项目和资金,自是好商量得很,被人说个人心没尽就没意思了。 李健更是不介意了,他本就是小字辈的,又深明科委这一摊的利害,他的办公室又在自己手里抓着,反正大不了遇到不公正的事情,去找陈主任嘛。 倒是戏曼丽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议案,她虽然年纪不大又是女人,不过既然混了官场,这点眼力架还是有的,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我们新上来的这几个,被排除在决策层之外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瞟一眼邱朝晖,心里也在犯嘀咕,至于这样吗,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科委,现在虽然看起来势头不错,但谁知道能走多远呢?这么郑重其事地防人,苛碜不苛碜啊? 她对科委的认识,还限于一年前那种印象,这个被边缘化的单位,比妇联强点也是有限,虽然别人一再地说凤凰科委如何如何地要崛起了,她也知道单位前景或者真的不错,但是积年的认识,想一下来个翻盘,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科委大院儿比我们区妇联还破呢。 反正她是习惯跟人走了,眼下既然科委老人占据大局,尤其那陈某人也是老人之一,她当然不会闲得没事跳出来反对,就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了。 陈太忠也不傻,一听这就明白啊,文海和邱朝晖他们合计好了,要架起来新上任的五个副职——最起码是外面来的这三个。 有点危机意识,总是不错地!陈某人也是习惯胳膊肘往里拐地,看着那三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说你们既然费尽心机地设计出这么个东西来,哥们儿也不能泼凉水不是? “这个点子挺新颖的,我个人表示支持,”他笑着点点头,先将自己的观点明确地表示了出来,“新来的同志,总要有个适应期,咱们老同志,是要多担点担子的,不过这个发改委,哦不,发改办……公会,也是个临时的举措,等大家都熟悉了业务的时候,要不要就无所谓了。” 你也算老同志?戏曼丽看着他侃侃而谈,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点荒谬的感觉来,耳中,却是还在不住地传来年轻的副主任的聒噪,“不过这个建议也挺重要的,明天的会上议一议,举手表决一下吧。” 那三位眼中顿时就是一亮,陈主任答应了,这就一切都好说了,至于强调什么“临时举措”之类的,那不过就是给市里一个面子而已——这年头做爱子的挂贞洁牌坊的还少了?嗯,这个说法不太和谐,这年头的“公仆”还不就是鱼肉百姓的?呃,这个说法也不太和谐…… 反正,这三位没把那个期限当回事,倒是觉得拿来当幌子挺不错,先化解了这一波冲击,再慢慢地潜移默化吧,说句良心话,三个主任虽然各有想法,有一个观点却是共同的:眼下地科委其实不错,又会越走越好,外面来几个生瓜蛋子胡乱搞,可就没意思了。 “陈主任这个建议补充得很好,”文海笑着点点头,“要强调一点,这个制度只是临时的,等科委的工作完全理顺,新同志成了老同志之后,担子还是要给他们加上的,眼下嘛,最好还是采用民主集中制。” 这话很漂亮,但绝绝对对是废话,完全理顺——这年头有哪个单位敢说自己的工作完全都理顺了?谁也不敢这么说。 至于说民主集中制,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那五个“发改办公会”成员是民主,集中则是陈主任的事儿了,就这么简单。 “我也提一点建议,”李健却也是肯用脑子的,“这个办公会,最好是能允许别地主任来列席,有建议权没有表决权……这样的话,能让新同志更快地融入咱们这个集体中。” 他这是老成持重的话,这样一来,会极大的缓和市里的情绪,而且,李主任本人兼着办公室主任,虽然肯定要参与办公会的会务,但是他也有说两句的欲望不是? 这成什么体统?文海恨恨地瞟了他一眼,你们一列席不就知道争端所在了?然后好有针对性的选择阵营?李健啊李健,我怎么从没发现你这么笨呢?只冲你主持会务,还少得了你发言的份儿? “列席可以考虑,发言就不用了吧?他们什么都不明白呢,怎么发言?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办公会上解决嘛,”陈太忠站起身子,“好了,这就中午了,我要接待一个省里来的朋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了。” 对李健建议地目的,他猜出了几分,不就是怕新来的几位有情绪,在市里说小话吗?切,他们来得这么凶猛,我们科委也会有情绪呢。 倒是这个李主任,怎么胆子始终就是这么小呢?你觉得是在帮我化解麻烦是吧?这样的麻烦,我还担得起,科委肯让这几个人来享受成果,已经够大方了。 肚里嘀咕着,他走出门外,接起了杨倩倩的电话,“什么事儿,倩倩,是找到那姓武的小子了吗?” 陈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人居然就这么撂下一屋子人,站起身走人了,旁人倒是习惯了陈太忠地忙碌,无所谓地坐着闲聊,戏曼丽却是觉得这事儿委实有点滑稽了,人家文海还在屋里呢。 “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下一刻,陈主任的怒吼声自门外传了进来,“他倒想得美了,先把钱赔了,人看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凭他也配?” 这人怎么这么村俗啊?戏主任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看看邱主任,邱主任抱了茶缸在那里发呆,文主任更有一套,原本站起身子都要迈腿了,听到门外的声音,身子一转,踱到陈太忠的桌子前,拿起台历看了起来,“这马上就双节了啊,老梁你说咱们给大家搞点什么福利好呢?”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在岗的八百,在岗地一千,中干一千五,然后每人五百的奖金,”邱朝晖插嘴了,“我觉得月饼什么的随便买点就成了,不要太花哨了,正经是多买点日用品。” 戏曼丽纷乱的思路顿时就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中干一个双节就是两千的福利……这科委果然是手脚大啊。 换个可比方式,就能说明这笔钱的份量了,九八年的时候,汽油两块三左右一升,两千块一平米的商品房,在凤凰就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了。 第1170章 统一思想 陈太忠的怒吼,当然非是无因,杨倩倩找到武耕了,姓武地一听说陈太忠出面,帮许省长地儿子说合,心里顿时就是一凉,对他来说,许纯良那是路过的强龙,躲一阵就完了,可陈某人却是凤凰地黑社会大哥。 既然段卫华默认了,武耕当然也就不敢再存什么侥幸心理了,所以他要提个条件:中午先摆一桌酒,跟陈太忠和许纯良坐一坐——这现在都十一点半了嘛。 做梦去吧!陈太忠当然不会答应,先把我们的条件满足了再说,打了人之后,先请我们喝酒——哥们儿打人之后也会给钱地,那是摆明了欺负人的。 而且,你以为你是谁啊?在没做出赔偿之前,有资格跟我们套交情吗? 杨倩倩却是对这里面的说道不太理解,“他摆酒,不也算是赔罪吗?为什么你不接受呢?” “哎呀,这个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他犯错在先,先去弥补错误吧,至于说摆酒嘛,他配跟我俩坐一起喝酒吗?”陈太忠解释几句,挂了电话。 挂了这个电话之后,他又跟许纯良联系一下,许纯良也认可这个观点,这倒不是说许公子对这种事门儿清,实在是人家的身段儿就在那儿摆着呢:跟我摆酒,凭你也配? 那么中午就是陈太忠带着杨倩倩,跟许李二人在碧园坐一坐了,当然,许纯良不会无聊到连杨倩倩也记恨的地步,何况人家是陈太忠的同学呢。 等吃完饭,送了杨倩倩之后,陈太忠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仔细琢磨一下,原来,是邱朝晖今天的表现,让他觉得有点……那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邱朝晖跟戏曼丽在一起到科委,他总有些似曾相识地感觉:是的,就是前些日子左媛和梁志刚在一起地那种感觉。 尤其是,戏曼丽不但身材相貌远胜左行长,她还是科委的主任啊,九人会上,这也是一票呢,这要是出点毛病啊,没准后果要严重得多。 哥们儿的科委,是不允许丑闻出现的,想到这个,陈太忠终于抬手拨通了邱朝晖的手机,“邱主任,出来坐坐?” 邱朝晖在那边笑一声,“好啊,我寻思你也该给我打电话了……梁志刚是前车之鉴啊,是不是?” “咳咳,那事儿又怪不得老梁,”陈太忠咳嗽两声,挂了电话,心说这个老邱倒是算计得准啊。 不多时,邱朝晖开着那辆富康神龙跑了过来,愁眉苦脸的样子,“本来想午睡来,不过死活睡不踏实,要不是知道你陪朋友,就给你打电话了。” 敢情这邱朝晖跟戏曼丽是素识,交情虽然一般般,但总好过路人,对戏主任的根底,他也是比较清楚地。 “戏曼丽也是个苦命人啊,早离婚了,”邱主任叹一口气,“五年前跟了张松一阵,后来人家张松回部里了,临走把她安置到妇联了。” 张松是农业部下派到凤凰的挂职锻炼干部,做了两年副市长之后又回去了,人家走肯定不能带着戏曼丽,而且张市长下来镀金,跟市里的干部到乡镇镀金是同一个道理,露水姻缘,给你安排了就不错了。 不过,既然张松是回去了,而不是失势了,那么,谁也不敢动戏曼丽,反正一个区妇联主席而已,有她不多没她不少,那地方也没多大权力,谁会惦记着? “张松现在是个什么官啊?”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 “谁知道呢,我也不清楚,”邱朝晖摇摇头,部委的事情跟市科委离得太远了,“我又不好意思问她,不过我估摸着,戏曼丽还是找张松去了,要不然章尧东也不会把她塞进科委来……” “怪不得让她管后勤和工会呢,”陈太忠摇摇头,他有点明白了,“看来这戏主任也不算是张松的红人嘛。” “红什么啊?真要红的话,张松就把她带北京去了,”邱朝晖不屑地摇摇头,“张松的秘书不就跟着走了?反正她啊,就是半红不红那样,耗了这么几年,也不过就是熬进咱科委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邱主任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说谎,类似八卦随便一打听就有了,那么眼下看起来,这个戏曼丽也不过是章尧东实在却不过人情,随意安置一下,算是对北京的某人的一个交待了。 反正这年头,只要身后有个领导地,如非必要,别人就不会去惹你,哪怕那些人可能早就被领导遗忘了,戏主任这就算不错了,起码张松还肯再为她开一次口。 不过由章尧东安置的分工可见,这招呼的力度也不会很大,当然,这或者跟戏曼丽不学无术有关,但是毫无疑问的,戏主任在科委,不会有太大的发言欲望。 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能混到这一步,简直都可以说死而无憾了,要是再在科委发出点异声,陈太忠一旦恼火起来,张松就算想保都保不了她。 这个副职地影响,是可以忽视了,陈太忠马上就做出了判断,再想想纪检书记孙小金,那也是个不会干预太多业务的主儿,禁不住叹一口气,“我发现,尧东书记对咱科委地支持力度,还是挺大的。” “章尧东当然不希望看到咱们这儿乱,”邱朝晖也看得明白,一语就点破了,“科委现在正在节骨眼上,安置人可以,但是不会干预咱们太多。” “不过段卫华安排地这个屈义山,就有点莫名其妙了,他又不是搞经济的,凭什么要插手房地产公司?”房地产公司走的是邱朝晖的“创新基金”,相当于是他和文海共管的,现在多出一个人来,邱主任当然会有意见。 “回头我问问卫华市长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欲再说此事,“老邱,张松的码头,你可是不敢乱靠啊,要不到时候我想保你都保不了。” “她是先认识我老婆,后认识我的,你明白不?”邱朝晖知道,这才是今天两人谈话地戏肉,当然要认真地撇清一下,“我说,太忠你这脑子里整天装的是什么啊?” 出乎意料地,陈太忠这次并没有欣赏他的玩笑,而是苦笑着看他一眼,“我脑子里倒是想装点正经事呢,问题是……这年头能影响了正经事儿的,都是那些不正经的事儿。” “不管你怎么想的,老邱,我提醒你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就算你俩认识,也适当地考虑一下距离吧,我信得过你,不代表别人也信得过你,你总不能跟祥林嫂一样,逮着人就解释吧?” 哥们儿这话,说得不错!说完这句话,陈太忠心里有点微微的自得,你看,我是信得过你的,可是架不住别人信不过不是?既婉转地表达了意思,又不得罪人。 “你信得过我,那就足够了,我管他们别人呢?”邱朝晖骨子里,真的带了那么几分狷狂,耳听得这话,不禁冷冷一哼,“这种事说再多也没用,这年头,公道自在人心!” 第二天的会,九个人全部到齐,屈义山是个瘦高个不苟言笑的,倒是中等身材的孙小金满脸堆笑,看起来正是传言中那样的圆滑。 这天地议题很多,但是毫无疑问,重点中的重点,当属那个“发展与改革办公会”,不过,科委的老人就是六个,再加上既得利益者孙小金和随大流的戏曼丽,这个决议的通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孙小金和屈义山都是头一次见到陈太忠——如果不算电视的话,所以,看得出来,这两人科委这个大名鼎鼎的陈主任,还是相当地在意的,他俩的眼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别人加起来地还多。 就在这个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再度震动了起来,他有心不接,但是一看到上面地三个字,就有点犹豫了,“关正实”——省科委副主任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他正琢磨呢,别人的手机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大家交换一下眼神,各自去接电话了,这个会议不是很正式,虽然事关重大,却是没有进行通讯管制。 不多时,接了消息的人纷纷地回到了座位上,不过孙小金、屈义山和戏曼丽的手机倒是始终没有响——这并不是说他们觉悟高关了手机,而是因为,突发时间纯粹是科委系统内部的事情。 “董祥麟被省纪检的带走了,”文海苦笑一声,看着大家,“你们接到的消息,也是这样吧?” “嗯,”邱朝晖绷着脸点点头,“啪”地一声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省纪检干什么吃的?这会儿才想起来动他?”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不过,在附和之余,大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猛然间回头望望陈太忠,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年轻的副主任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睛都闭上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摇摇头,眼睛依旧没有张开,“坏了!” 第1171章 另一面 陈太忠这“坏了”两字一出口,科委其他五个老人面色齐齐地一变,基本上都想到了这话里的含义,只有腾建华有点不摸头脑,胳膊肘轻轻一碰身边的邱朝晖,斜瞟他一眼,眼中满是疑问。 邱朝晖冲他扯一下嘴角,明显地是一个苦笑的意思,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口型就看得出来,是“垂管”。 真的是垂管,陈太忠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这倒不是说他在官场混得比其他几个主任还要油滑,而是他现在的眼光,已经不是局限于科委这一摊里头了。 文海、邱朝晖和梁志刚是负责具体事务的,而陈太忠基本上就全部放手,要说职责,大概也不过就是一个强势的纪检书记,他操心更多的,是科委的外部环境和发展方向。 正是由于立足了全局,他的反应要比别人快一点:陈洁想要自己退让,他没有退让,那么董祥麟这次十有八九是要倒大霉了。 姓董的倒霉,是他非常乐意见到的,但是这个时间不对啊,科技部十月中就要来考察了,省科委临时走马换将的话,凤凰科委难免就要被动了。 以前凤凰科委不鸟省科委,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董祥麟和陈太忠不对付,这两个人随便调整了哪一个,双方关系都会得到极大的缓和,甚至可以完全修复。 随便想一想就可以知道,省科委那边有个风吹草动,凤凰科委这边马上所有人都接到了各自内线的电话,就连陈太忠,都有荆涛地校友、科委副主任关正实给他通风报信,双方的联系,根本就是无法切断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这次,万一董祥麟被调整了,省科委又能跟市科委直接对话,恢复垂直管理了——董祥麟会被调整吗?那简直是一定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现这种异动。 这个异动,十有八九是陈洁搞出来的,陈太忠这么判断,那么,陈省长想要做什么,那还用问吗?肯定是想理顺省科委和凤凰科委的关系。 要不然部里来人考察,看到省科委和市科委明显不对付,容易遭人笑话,再进一步讲,这个原因也会导致陈省长不能从凤凰科委捞太多的分走——他倒是不知道“连成一条线”这个说法,但是基本意思是琢磨出来了。 陈太忠不在乎陈洁捞分,这年头地官场独食不肥,但是陈洁要是像乔小树一般,非常没品地乱伸手,那这科委的压力可就又大了——原先是一个婆婆,加上垂管这就是俩婆婆了。 这才是他说出“坏了”地根本原因,陈洁是谁?那是副省长哎,人家在职责范围内想伸手,他合适去硬扛吗? 想一想乔小树就知道了,人家在科技部门口转悠一下,他就不得不打出了蒙艺的招牌,那可还只是一个副市长呢。 那陈太忠现在,也只能指望陈洁不会像乔小树那么不讲形象了,想想乔市长在科技部转悠,他现在都有点心悸,要不是张煜峰拦了一道,事情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还真的难说啊——这个事情,回头得跟蒙艺解释一下,官场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万一再出类似的纰漏我没拦住,蒙老板你也不能全算到我身上啊。 他在皱着眉头思索,别人也不敢吱声,一时间小会议室里沉寂异常,新来的三位副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看着科委这一帮人,却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陈太忠身上。 真是这家伙把省科委主任搞下去地?这三位心里又情不自禁地在琢磨了,以前没来科委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这破地方还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也就是屈义山对陈太忠略有耳闻,那还是因为下马乡的采矿许可证的事儿了。 可是既然他们要来这里办公了,不管是塞他们进来的领导也好,是其他知道科委详情的人也好,都再三说过不要惹陈太忠,更有甚者,将陈某人个别事情无限放大——尤其是才从省纪检出来,就单枪匹马地冲到金乌县委暴打了常务副书记薛时风,而且连县委一把手蓝书记都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 陈太忠这个事迹,是在凤凰官场里流传得最广的,因为够刺激啊,至于跟杨锐锋、朱秉松那些人的恩怨,倒是没几个人知道,那个层面不是大家能接触得到的。 但是这年头,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所以就有个别人猜测,陈太忠甚至能拉厅级干部下马,而眼下,履新的三位副职看着大家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猜测,心里也是一阵接一阵地凉意:这是陈主任又出手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陈太忠正后悔呢:哥们儿怎么就没发现,董祥麟在台上,也有他在台上的好处呢? 是的,董主任这人虽然恶心,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厮就像一道防火墙一般,帮凤凰科委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一面的压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凤凰科委才能少受到省里的因素的影响,在短短时间内焕然一新——陈太忠倒不是认为省里的压力一定是负面的,但是没压力总比有压力好不是? 不过说句诛心的话,他还真的认为,省里地压力十有八九是负面地,朱秉松那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了,他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被纪检委审查,可不就是因为丫吗?要知道,他当时可是去过素波,配合过素波市迎接伯明翰地客人呢。 那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想起来都让人心里哇凉哇凉的,至于说陈洁跟朱市长一样不一样,那也……真的不好说啊。 “算了,也许只是简单的调查,暂时停职一段时间,”陈太忠终于摇摇头发话了,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大家也影响不了陈省长的决定——他帮着放倒董祥麟没问题,但是帮着解救,目的还是为了不让陈洁插手凤凰科委,人家陈省长会答应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日子还是要过的,“嗯,我建议继续咱们的议题吧。” 这话他说得颇为无奈,这官场未免有点太难混了吧?原本恨不得倒掉的人,等人家真的危险了,才发现那人的存在,居然是有价值的,唉,哥们儿还须锻炼啊!“这个也是,”文海点点头,他也想到了其中关窍,一时倒也是不希望董祥麟就这么被收拾下去了,“姓董的刁难咱们太久了,我觉得陈省长的意思,也就是让他反省反省……不要总给咱们扯后腿。” 他这话是不错,不过在眼下的会上说还真是有点那啥,只是,文主任这么说,也是有他的算盘的,他有意将自己跟陈洁的关系含混一下,嗯,也算是吓唬一下新来的那三位不知情的副职,好巩固一下自己这正职的位置。 邱朝晖哼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两人是老冤家,路数都熟得很了,文海一翘尾巴他就知道这厮要拉什么屎,不过现在的情况,老科委实在内讧不得,所以他也只能哼一声了。 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的,新来的那三位却是越发地觉得这件事蹊跷了——莫不成陈主任出手的意思,只是想那啥一下,结果省纪检的人直接将董主任带走了,把事情搞大了? 反正大家心里结了这么一个疙瘩,这会就再也开不到心上了,索性讨论起了五个新的副职的办公环境和配车之类的问题。 办公用电脑都要配,配车的话,那大家都不要想,到了年底除了陈主任,其他的主任统一配车,反正眼下看来,文主任这儿马上又要有进帐,而且,梁主任那三百万估计未必能花得完——左媛的钱追回一部分来,银行没还别人的钱,不过先无息贷给科委三百万,就是拿追回来的钱抵押的,这也就是科委,别家想享受类似优待也不容易。 至于说办公条件,那就先克服吧,给孙小金腾个办公室出来,戏曼丽就搬到梁志刚那儿办公完了,李健和腾建华,原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屈义山倒是主动表态了,这个大家都不怎么摸底的家伙开口就是,“我跟陈主任并一个办公室就行,也好多学习一下。” 大家的脸色又是齐齐一变,看向了陈太忠,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行,我那儿也不怎么用,屈主任用我的办公用品就成。” 你既然开出题目了,哥们儿接着。 “这倒不用,”屈义山好歹也是干了副局长的,听到这话不怎么对劲,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就是想跟着陈主任多学习学习,要不……我去李主任的办公室好了。” 李健办公的地点,那是科委的办公室,里面大着呢,加一套桌椅倒也不成问题,这是他感觉某人有翻脸的趋势,忙不迭地往后退退。 “算了,就去我那儿吧,”陈太忠见他后退,这点胸襟倒是还有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容,“屈局长以前就是副处了,条件太差也委屈了。” 想到这家伙要跟着自己学习,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哥们儿这也该配一个通讯员了啊……当然,他倒还没想着让屈义山做自己的通讯员。 第1172章 风气 开完会,就是饭点儿了,九个主任和书记,基本上就是一桌了,四个老主任就算再没有想法,看到满满当当一桌人,心里也得感慨一下:何其壮观呐。 就在这个时候,新主任对科委旧有理念的冲击开始了,动了两筷子之后,孙小金看到大家没有敬酒的意思,主动端起了酒杯,“难得今天各位都在,小孙我挺高兴,先干一杯……” 一扬脖,孙书记这杯酒就进肚了,科委新增的五个副职,只有他挤进了话事的圈子里,甚至连科委自己系统的人都没挤进去,有了这份荣幸,此时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这杯喝完,他又将六钱的酒盅斟满,走到文海身边,“文主任,您是咱科委掌舵的,这一杯酒,我先敬您了……请以后多指示。” 孙书记当然知道科委眼下到底是谁在掌舵,不过场面上事情,还是要按规矩来,戏曼丽和屈义山不着痕迹地看一眼陈太忠,却发现陈主任拿着手机正不住地按动着,似是在编写短信,脸上也是微带笑容,根本不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 对这种场面,文海也习惯了,说不得也跟着干了一杯,“共同努力吧,大家现在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纪检工作的担子很重,孙书记能来科委,是市里对我们……对咱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有文主任和同志们地支持,我信心干好这个工作,”孙小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很明白,对纪检工作重视的是陈主任——章尧东都跟他交底了,小孙啊,这是陈太忠最重视的地方,你注意跟他搞好关系,别看你现在四十二了,正厅退休不是没可能的。 所以,跟文海喝完之后,第二杯他敬的当然是陈太忠这“常务副主任”了,他可是没多说什么,就是碰一下就完了,章书记说了,陈太忠重用的没有废物,只要你有本事,刑满释放的人家照样用。 而且,通过章书记地暗示,孙小金也非常明白,陈主任现在眼界和玩的层次,科委地其他人根本没法跟人家比:所以,他就算表面上怠慢一点,人家估计都懒得计较。 陈太忠果然没有计较,笑嘻嘻地一口清掉杯中酒,只是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看来孙书记这酒量还行……” 可是,第三个被敬酒的邱朝晖有意见了,他苦笑一声端起杯子,“孙书记,我胃有病,真不能多喝,我喝半杯吧……以前我们科委不流行劝酒的。” 这就是文化的冲突了,科委都是一帮子文人,虽然前一阵来了陈太忠这粗货,可是陈某人也没想着要靠酒桌来获得大家的认可,比喝酒谁喝得过他啊?他是要靠规则和办事能力获得大家认可,而不是这些枝节末梢。 所以,大家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虽然不少,但是科委领导在酒桌上的风气,一直都没变——能喝多少喝多少,想喝多少喝多少,这个量每个人自己把握,别搞得斯文扫地,丢了文化人的面子就成。 偏偏地,孙小金眼里除了陈太忠,就是文海能让他略微忌惮一点了,对邱朝晖他还有点不服气呢——我手里要是有几个亿的创新基金,肯定比你赢利多了。 但是毫无疑问,孙书记这个敬酒也是官场惯例,不能豁出小命来喝酒的干部,值得领导信任吗?你小子回回喝酒不痛快,那就是拿我这个领导不当回事,更有甚者会上纲上线,你是不是怕酒醉吐真言,泄露了什么东西啊? 所以,酒桌上的挑战,就是打响了另一场的战争的号角,凤凰科委不再是独居一隅,而是面临完全地融入整个体系中的问题,过去的是过去地,现在,大家必须要考虑世俗官场的考验了。 邱朝晖还就是头疼这个,他的胃是真的不好,这么多年的积怨所在,就算原本是个好胃,也被他自己心理暗示到不顶用了。 不过,孙小金也没看他热闹的心思,而是苦苦劝导,“邱主任……邱哥,你给我个面子,就这一次,我一杯你半杯还不成?” 邱哥就只能咬牙切齿地灌下肚了,没办法,人家这是能参加“发改办”地主儿,这一票或者不管什么用,但是谁还能没有个不及不就的时候? 这一圈敬完,孙书记的脸也有点白了,一个人敬八个人,再加上前面那一杯,六钱的杯子,那就是半斤出头了,还一口菜都没吃,换个铁人也得休息一阵了。 可是脸白归脸白,他这坐下来的时候却还算稳健,眼睛更是斜瞟屈义山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戏曼丽是女人我就不说啥了,老屈你这该表现一下了吧? 屈义山对这一套也门儿清,场面上的事情,孙小金都敬酒了,他要是不敬酒,不但惹了老主任这一帮,孙书记也不会看他顺眼啊,少不得也站起身敬了一圈。 不过别说,屈主任也是久经考验的,半斤酒灌下来,脸虽然红得像是要滴血了,可坐得还是稳稳的,他原本就不怎么说话,现在更是不开口了,陈太忠心里琢磨着,看这家伙的模样,不是怕一开口就把胃里的东西翻出来吧? 然后孙小金和邱朝晖就开始撺掇戏曼丽了,戏主任应付这种场面倒也拿手,轻笑着瞟腾建华和李健两眼,“还有俩大老爷们儿呢,我一个小女人,你们不要欺负我啊。” 她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是笑嘻嘻说话的时候,眉眼间略略动动,却也颇有几分风情,再加上一身良家妇女的打扮,倒是很有点勾人的味道——会玩地玩嫂子,不会玩的才玩婊子呢。 腾建华实在,听了这话,也是敬了一圈酒,半斤酒下去之后,转身走出门去了,踉踉跄跄地,一看就知道是吐去了,李健跟着敬一圈,杯子刚放下人就栽到后面沙发上去了,倒是还没吐,也算难为他了,抛开这四两二,前面可是还有一两八呢,六两酒下去了。 这下就轮到戏曼丽了,戏主任撒娇,“都喝了这么多了,我敬的话就是个半杯了,各位领导见谅啊。” 这也没办法,女人在酒桌上就有先天优势,科委这一帮又是很少放开这么喝的——大家不是没醉过,实在是这种科委领导层会餐的时候,没人这么喝。 那么,戏主任地要求就被通过了,都是文化人,总不能借酒撒疯搂着戏主任,“妹子……你这么做不对。” 不过,戏曼丽说是这么说,一圈酒敬下来,人也没啥不适反应,梁志刚能喝,没迷糊,和陈太忠交换个眼神——这女人的酒量不简单呢。 陈太忠见梁主任看自己,胳膊肘一别,意思很明显:老梁你倒是上啊,咱科委还能由得外来户嚣张? 梁志刚的脸顿时扭做一团了,犹豫了一下,低声嘀咕,“太忠,女人要是能喝,那是真能喝,我上不要紧,后面的事儿,你得兜着。” 他也知道陈太忠的酒量,陈主任在科委喝酒不怎么张扬,但是他没来的时候,招商办那边就传过消息了——陈科长的酒量可以说是没底洞,要是哪一天陈科长喝酒喝死了,绝对不会是醉死的,那是因为忘了去小便,憋死的。 梁志刚这出马,也有说道,“本来我也要学戏主任来半杯地,文主任和邱主任的酒量要差一点,我就代他俩回敬大家了,满上了啊。” 不过此刻,李健已经躺在沙发上开始打鼾了,腾建华倒是铁青着脸回来了,只是看他那架势,怕是也不能再喝了,孙小金喝了不少,越喝脸越白,浑身上下在哗哗地出汗。 喝酒能出汗的,一般都能喝,梁志刚也知道这个,侧头看看屈义山,屈主任却还是紧闭着嘴,脸红得都快赶上猴子的屁股了。 戏曼丽的眼神也有点迷离了,不过梁主任酒场见得多了,倒也明白人家十有八九在装迷糊呢,真要认为人家喝多了的,怕是自己喝多了。 总之,梁志刚就敬了六个人,没敬邱朝晖和李健,等他的酒敬完,大家的目光就都注意到陈太忠身上了。 陈太忠笑一笑,手上筷子摆一摆,“来来,先吃点菜,慢慢地喝,不着急……” “陈主任地酒量可是好,”戏曼丽笑一声,“我听人说,喝一斤酒都不成问题。” “小戏你悠着点吧,”屈主任终于开口了,“陈主任的酒量,我听阴平招商办的安主任说过,别说这四十二度的,五十三度的五粮液,三瓶没有问题。” 别看他脸红成那样了,声音却还是稳稳的,由此可见,各人有各人的招法,几个老主任交换一下眼神:得,外系统新来的这三位,别的不说,这酒量却都是杠杠的。 不过戏主任和孙书记一听这话,啥也不说了,开始埋头吃菜,人家陈主任这是要大家先垫吧点肚子,这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呢…… 第1173章 洗地 既是陈太忠出手,新来的那三位会喝成什么样,那也就不用说了,不过这三位确实不怎么含糊,孙小金越喝出汗越多,屈义山脸还是那么红,却是越喝眼睛越亮。 最厉害的还是戏曼丽,到最后那俩都退缩了,就剩下她一个还在跟桌上的人喝,约莫一斤半下肚了,居然还是那么回事。 到最后,看着大家都差不离了,文主任出面了,“好了,就喝到这儿吧,叫点主食,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喝的时候。” 喝到这种程度,还能吃下主食的,那就是了不得地了,不过文海和邱朝晖差不多就是四两,还能吃点,孙小金居然还能吃下满满一碗饭去,可见他这出汗还真是有点水平。 屈义山和陈太忠两人都是划拉了小半碗,戏曼丽是坚决不吃了,“吃不下了,酒喝得太多了。” 腾建华冷不丁来了一句,虽是中规中矩地,却颇有点冷笑话的味道,“戏主任你这已经够瘦地了,不用再琢磨减肥了吧?” 总之,九个领导第一次会餐,喝得叫个淋漓尽致,不过还没啥事,就连李健,睡了半个小时之后醒转,酒意也下去了不少。 今天周四,虽然喝完酒才八点多,陈太忠却是张罗起来了,“今天先这么着,明天有工作呢,哪天赶个周末,咱们喝完酒再去活动活动。” 当然这个“哪天”也就是套话,指望一个班子的所有领导统一活动,大概是得下行政命令才成,九个人怎么可能玩得到一块儿? 其他人都不敢开车了,陈太忠却是不怕,张罗着大家打车走了,自己才走到林肯车旁,才将车开了一百多米远,身后有出租车追了上来,屈义山伸手冲他摆一摆,“陈主任,找个地方再喝点?” 这小子是怕我怀恨在心吧?陈太忠琢磨一下,不过人家既然主动凑上来了,往外撵可就有点不合适了,那再找个地方坐坐好了,反正这家伙看起来酒量还成。 这次去的却是帝王宫,张开封盘下了常三的摊子,装修了一阵之后开业了,买卖不算太好,比之以前要差上些许。 两人找个包间,随便要点小啤酒,就白活了起来,屈主任倒是挺直接,“来科委之前,卫华市长就说了,要我有什么事儿找太忠你就行。” “卫华市长那是抬举我呢,”陈太忠咧嘴一笑,心中却是明白了,对方这就是表态了,只看我的眼色行事,“文主任和其他两个老主任的意见,咱也要尊重,这关系到一个……班子地团结的问题。” “下午那话,我真没别的意思,”得,对陈某人下午硬梆梆地顶回的那句话,屈义山果然是耿耿于怀,“就是想多学学,尽快上手。” 又聊了两句之后,张开封居然很神奇地出现了,一段时间不见,张区长的肚子越发地大了,他冲屈主任点点,走过来笑嘻嘻地捶陈太忠肩膀一拳,“太忠,你还知道来这儿玩玩?” “一直在四下跑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人这要是没了念头,放纵起来也真是挺快的,“张区长你这也该减减肥了吧?” “就这样吧,我觉得保持就不错,”张开封挨着他坐下,沙发面儿忽地沉下了些许,他看一眼屈义山,“小屈这是调过去了吧?” “你俩认识?”陈太忠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心里却是哼一声,屈义山你小子会来事儿啊,居然不吭不哈地就给我来这么一手,这笔帐啊,我先给你记着。 “那肯定啦,”张开封何等人物,怎么看不出陈太忠这惊讶有做作的味道?“当初小屈去科委,我就建议他抓房地产这一块。” “房地产这一块不好搞,”陈太忠端起啤酒,慢慢地抿一口,苦笑着摇摇头,“钱是邱朝晖出,具体事务是文海在操作,我还是法人,屈主任地分管……恐怕是要调整的。” 屈义山见他俩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张开封区长书记一肩挑,算得上是凤凰市七区二县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也就是同样副厅高配的阴平区的靳湖生能跟他比肩,那还是因为阴平离凤凰市区太远,靳湖生这区委书记跟县委书记类似,天高皇帝远的大权在握。 不过清湖的繁华,却又是阴平远远不能比的了。 不过,饶是屈主任再三地听张区长说陈太忠强势,他的面子都未必肯买,却是没想到,陈主任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张开封却是对陈某人早有预见,听到这样的回答也没意外,而是抬起头看着屈义山,“小屈,你去柜上把我放的那两瓶李察xo拿过来,我跟小陈好久没见了。” 这就是要他回避了,屈义山应一声,才站起身要离开,陈太忠鼻子里哼一声,眉头皱了起来,“老张,我不喜欢喝洋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却是他宣布自己恼怒了,当着外人,“老张”俩字儿都叫出来了,你要再不识趣儿,我收拾你这瘸鸭区长也不是很难,他抬起头,淡淡地看屈义山一眼,“屈主任你不用张罗,坐着喝酒就行了,客气个啥?” 屈义山看看张开封,发现他没什么示意,说不得只能远远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这俩他只能仰望的人物互掐。 陈太忠真的太牛了啊,连张开封都敢顶,清湖区地党政一把手啊,仅清湖一个区,就占了整个凤凰市财政收入的近三分之一。 “太忠你拗啥呢?”张开封哼一声,也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他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又都不是外人,跟你说点事儿嘛。” “你要说,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完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却也是柔中带刚的那一种,“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这不是见外吗?” “你小子这性子,早晚吃亏,”张开封撇撇嘴,“好了,你听我说……” 敢情,屈义山在地矿局混得并不得意,他跟地矿局地老大关系不行,自己又是民革的党员,先天就有点不足。 屈局长想着未来的国土资源局是两局合并,自己估计捞不到副局长的位子,混个工会主席就不错了,或者更惨一点,就被打发回市政府去了,一时也有点着急,就通过人找到了段卫华——地矿局局长是秦系的,秦段不合,这是凤凰市官场都知道地。 好死不死地是,他在段市长家碰到张开封了,张区长一听,这人是地矿局的,接下来两局合并地事情他也知道,心说这国土资源局是好单位啊。 不过屈局长确实先天不足,就算有段卫华地支持,将来能做了副局长,只说他那个民革身份,怕是也要失分不少,主事儿的话基本上不用考虑。 此时正好科委扩编,屈义山虽不是党员,敏感性倒是挺强,他对这里很看好,就主动跟段卫华要求来科委。 段卫华倒没觉得这事儿有多难办,反正陈太忠再狂,肯定是要买他面子的,可是该怎么安排屈义山分管的口儿,却是比较让人头疼的。 这时候,张开封提建议了,“科委主要业务的话,别人也未必插得上手,这个房地产真的能搞一搞,宇轩的女朋友明年就毕业了,也得有个去处不是?” 段卫华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就交待给科委了,屈义山一听自己分管这种热门项目,也挺高兴,不成想张开封又打电话给他,说出了一番说辞。 原来,张区长这么设计,也有他的想法,现在房地产业务蒸蒸日上,清湖区做为商业区,存量土地挺热门的,单位价格远远领先于其他区,甚至比文庙还要高出百分之二十多。 可是这么多钱,他到不了自己手里,因为对私营的房地产公司,按规则都是要走拍卖的,那是区里和市里的财政收入,跟他张某人却是没什么关系。 但是公对公的话,那就好说了,科委要搞房地产,清湖这里能支持,价钱嘛……随便给俩就行了,我们这是以实际行动支持科委的发展呢。 科委要是钱紧,开发不动的话——那也好办啊,我给你引见俩房地产公司,你把手上的土地使用权转卖出去不就行了?正经的一过手就赚钱,实实在在的空手套白狼。 这种活,张开封自己也干的了,不过他小心谨慎惯了的,总想着这存量土地卖给公家比较合适,可是公家目前能接这盘子的,也没几个单位。 倒是陈太忠的科委最近在搞房地产,再合适不过了,而且,陈某人本身就是一个强势无比的人物,谁要是想查的话,麻烦你们先去查科委的陈主任吧。 张开封这个算计,真的是老成之策,经这么一倒手,公家的存量土地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私人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资源,他虽然赚得少了一点点,但是前面的环节里,又多出一个陈太忠来扛着,风险共担,何乐而不为? 说句良心话,大家都知道陈太忠难惹,屈义山琢磨着分管科委的房地产,却也不是打算从科委捞钱,而是想利用这个环节,把公家的土地洗出来,不显山不漏水地,成为私人的财富。 第1174章 又被闭了 这一番心思,张开封还不能跟陈太忠说透了,说不得就要点他一点,“太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的那事儿吧?咱们不是要搞房地产吗?” 那时候陈太忠确实有这个心,跟张开封先是瓜分了常三的京华酒店和帝王宫,然后相约着再搞搞房地产,只是后来他到了科委,诸事缠身,这些心思就放下了。 “现在能筹的钱都到了科委了,”说起这个,他禁不住叹一口气,“张区长你自己搞吧,要是缺钱,我还能帮你拆借那么几百万。” “要干肯定是咱们一块儿干嘛,”张开封眉头一皱,有点不满意地看着他,“反正这地闲着也是闲着,咱先弄几块出来,要不……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你想说啥,直说好了,”陈太忠瞥一眼坐得远远的屈义山,心中却是有点明白张开封为什么要让其出去了,只是,他也不后悔刚才自己的粗暴态度。 因为在这件事上,屈主任有算计他的嫌疑,两人才坐进包间,张开封就出现了,要说这是巧合,陈某人是断断不肯相信的,所以他有必要略略愤怒一下——有事可以说,别把哥们儿当傻瓜糊弄。 不过,张开封既然提及了往日的交情和共同经历,他倒也不合适再计较下去,要不万一被人说得意忘形,却也没什么意思——尤其这张开封眼下仕途失意,心里怕是比别人还要敏感一些吧? “咱俩之间,有啥不能说的?就算让我为难,了不得我不答应,还能给你吵吵出去不成?” 张开封一听,这小子还行,这话虽然不太中听,却是诚意十足地大实话,当然,他也猜得出来陈太忠为什么恼火,这还真是冤枉了屈义山了。 他今天在一个包间陪客人呢,门口的大堂是他的人,虽然只见过陈太忠一面,却也知道自家老板极重视这年轻人,所以还真就记住这么个人了。 接了大堂的汇报之后,张区长肯定要过来看一看的嘛,结果看到了屈义山的同时,却是被陈太忠误会了。 这个误会,现在不合适解释,所以张区长很痛快地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了陈太忠,然后还着重强调一点:科委加价后转卖出去地土地,所得全部归科委所有,而对陈太忠这儿,他还会有自己的心意。 这倒是来钱快啊,陈太忠琢磨一下,心里有点跃跃欲试,如此一来,科委地效益肯定就“蹭蹭”地上去了,可是,我怎么总觉得这里的味道怪怪的呢? 是因为受到“一元卖素纺”的缘故吗?那件事可也是几大势力跟瓜分国有资产的典型案例,哥们儿现在做的,好像也是差不多的事情。 不过,也不能这么简单地看,不管怎么说,科委从清湖拿地也是给钱地,而且不会少得离谱,至于跟拍卖相比的差额,正是体现了市里和区里对科委的支持嘛——张开封无非是想把这一块支持所蕴含的价值分成三份儿,科委一份儿,陈某人一份儿,张某人一份儿。 但是,为什么以前我觉得可以做,现在就觉得不合适做了呢? 陈太忠琢磨一下,隐隐地有了一个感觉,这跟素纺卖厂无关,而是说他年初跟张开封谈事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去向呢,就可以私下鼓捣;但是现在科委在他的带领下强势崛起,他陈某人也是前途无量,就不想搞这种可能导致名声败坏的事情。 当然,要是说省纪检对他审查的未遂是个严重地提醒,倒也不为过,起码陈太忠已经知道了,要是有人真想收拾他,无中生有的事情都可能令他身败名裂,更别说这明显上下其手的勾当了。 以前,哥们儿真的是啥都不懂啊,居然也走了这么远,怪不得大家说我的运气不错呢。 这件事真的不好操作,他做出了判断,科委真要低价拿了地,再转卖的话,这里面的事情,还真是解释不清了,基本上属于一查一个准。 当然,他现在不怕人查,但是以后呢?这样的案子,十年八年之后翻出来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谁知道我的运气还有没有这么好呢? 而且很明显地,这个屈义山就是科委内部要负责具体运作此事的人,如此一来,事机可就算不密了啊,这是一个很致命的因素。 就算张开封能担保屈义山守口如瓶,但是一想到以后在科委不能挺直身板,肆无忌惮地主张反腐倡廉,陈太忠心里就觉得闹得慌。 科委便宜买地那是没问题的,加一点就卖给张开封指定的人或者公司,这也是将科委的利益拱手让人啊。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眼屈义山,心里却是很罕见地泛起了杀机,若是这件事非做不可的话,当先杀此人灭口,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 见他久久不回话,张开封也有点不高兴了,“太忠,我这可是真照顾你呢,你当这地我只能卖给你,卖不给别人啊?不过是想成全你而已……我卖给别人只会卖得贵,你明白不?” 这话倒也是实情,陈太忠承认,只要张开封张罗起这事儿,那么国有资产就是肯定要流失了,与其流失到别人手上,还不如便宜了科委和他陈某人。 所以,面对这样地选择,他还真有点为难了,当然,他的嘴皮子是不肯认输的,“呵呵,开封区长你真能开玩笑,除了科委,吃得下你的地的单位也不多吧?而且,扶持科委没问题,扶持别的单位,你有那理由吗?怕是中间的差价空间,也没多少搞头吧?” 张开封见他蹦出了这话,却是会错意了,只当他是想靠贬低别人彰显自身的存在,好谋得利益最大化,不禁冷冷一哼,“太忠,我不瞒你啊,只要我想扶持别人,自然就找得到理由,你在政府里上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话你总明白吧?” 这话当然是大实话,要钱的不好要,给钱还怕给不出去?不过,有了这两句话的缓冲,陈太忠又意识到了一点,说不得笑着答他,“呵呵,但是这些单位里,扛得住省纪检的不多啊,比我年轻的更是没有了。” 这话却是正中张开封的心思,他找陈太忠合作,固然是因为两人曾经分赃过,也都买段卫华的面子,但是最大的原因,却还是看中了陈太忠的势力和潜力。 至于将来陈太忠失势,遭致秋后算账什么的,张区长却是不怕受到牵连,比之普通人,国家干部在这一点上有明显的优势,他们的级别和职务,本身就是一层厚厚的保护衣,可供讨价还价。 比如说,陈太忠真的失势了,也被人扯出来这桩事情了,但是收拾陈太忠的人,绝对不会是因为正义感过剩,是的,那些人必然有自己的目的,若不是想踩着陈某人上位,就是陈某人挡了他们的路。 换句话说,就是搁给普通老百姓能被判上十年八年的罪行,搁给国家干部,可能就只是一个双开,陈太忠若是在实职正处的情况下被双开的话,惩罚力度足以比得上被判十年八年了——政治前途没了啊,这几乎是致命的惩罚了。 陈太忠会成为实职正处吗?那简直是必然的,张区长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这厮若不是年龄和学历欠缺的话,现在就够资格升正处了。 “你小子真狂,”张开封又笑着摇摇头,拍拍他的肩头,却是不肯再做什么让步了,“老哥的这点心思也瞒不过你,不过说句实话……你要不想干这事儿,我真不勉强。” 不干吗?陈太忠逆向一考虑,又觉得这么放弃,显然也是给科委造成损失了,心里这个纠结就没办法说了,这不是逼着我犯错误吗? 要不我们上个会吧?他刚想这么说,却是又硬生生地将这话咽了进去,这不是笑话吗?这种事情,怎么上得了会呢? 再想一想,他每次做好事,做得总是泪流满面的,顿时心一横,终于拿定了主意,得了,我这次就做一次坏事吧,以哥们儿现在这身份,也有资格瓜分国有资产了吧? “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眼角瞥一下远处的屈义山,嘴唇微动,“呵呵,不过……有人必须得被车祸了啊。” 张开封听他说话声音小,禁不住侧过身子竖起耳朵,入耳这话,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愣了一下之后,愕然地看向陈太忠,眼中满是惊恐。 “啧,开封区长,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陈太忠的嘴唇微动,声音也极低,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决绝,“我还年轻呢,不想被人抓了把柄。” “我就是怕你不方便,才要他来做替死……做那啥的嘛,”张开封哭笑不得地解释,身上却是禁不住冒出了冷汗,“我知道你的前途光明着呢。” 直到这一刻,开封区长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老熟人、官场新贵,更是凤凰市的黑道大哥。 第1175章 官场守恒定律 是这样吗?陈太忠不想考虑张开封话里的真假,因为在官场里,太多的时候能有合适的理由解释诡异的事情,要是有人想将每一件遭遇到的事情及其理由都琢磨清楚真假,那么那个人最后一定会疯掉,就像用386计算机运行“瘟抖死xp”系统一样,宕机是必然的。 他只看到了,今天屈义山没打招呼就请来了张开封,还偏偏要装作偶遇的样子,他不想搞清楚这是不是误会,他只知道,屈义山用的手段太婉转,不但小看了他的智商,而且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 同理,陈太忠也没兴趣知道,屈义山到底隐瞒了什么,至于说可能是误会——真是误会的话,那就是屈主任点太背了,做官是要运气的,你们不是一直说哥们儿运气好吗?既然有运气好的,那必然就有运气坏的反例来做衬托,这个理论,是符合辩证唯物主义的。 他这么看问题,有点过于武断了,这跟他本来就不怎么讲理的性格有关,不过凭良心说,官场上到达一定高度的人,有不少人都是这么看问题的,因为这种人都是事务缠身的主儿,没时间琢磨那么多,而且这些人,通常也有武断的资本。 所以,他这么要求,倒也隐隐合了官场中的路数,不过这是碰巧了。 陈太忠原本提出的条件就是,答应张开封你的条件不难,但是我必须要将可能的隐患铲除,而且这么做了,你张某人不但是共谋,也要考虑以后不听话的后果。 对张开封这托辞,他回答得很简单,“你真是想让他做傀儡?我说,你知道不知道,少一个人知道就安全一分呢?” “我就真拿你没办法了,”张开封苦笑,他承认,自己跟小屈一开始算计科委房地产的时候,没及时通知陈太忠是有原因的,是的,真是有原因的。 不过这个原因,却是跟陈太忠过于强势有关,张区长把土地支持出去那是小事,关键是还得拿得回来不是? 眼下能多个分管地屈义山出来,陈某人就算到时候想坐地起价或者狮子大张口,也得考虑一下影响的嘛,张区长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当然,他说的理由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张开封还是很看好陈太忠的发展的,在这种事情上涉足太深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脏活有人干,又不用你动手。 所以听陈太忠这么说,张开封还真是有点着急了,“说句良心话啊,太忠,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都是合手续的,扳倒个普通副处都不容易,再说了,以你现在的红火,你觉得这算回事儿?” 正是因为红火,才可能有事呢,体制中的位子和权力是恒定地,就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样,有人大红就必然有人郁闷!陈太忠咧嘴笑笑,“照你的意思,是说放过他。” 他这话说得阴森森的,听得张开封不由得扭扭脖子,沉吟一下才低声回答,“算了,今天这事儿,就当我没跟你说,成不成?” “哈哈,老张你这胆子可真小,”下一刻,陈太忠拍腿大笑了起来,经这么一拖,他终于想出应对的法子了,“呵呵,我跟你开玩笑呢,不过这事儿我不掺乎,你真就当我没听说过一样好了。” “那今天咱们就是喝酒了,”张开封赶紧敲定此事,得了,我也不找你的科委办事了,你也别再吓唬我。 “不止喝酒,我听说你要卖给科委几块地呢,”陈太忠咳嗽一声,“你可不能不认账啊,不过这事儿是你和屈主任操作的,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反正张区长是要办这事儿了,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科委,能给单位里搂点,那就要搂一点回来。 至于说张开封打算从中间赚多少,屈义山又打算赚多少,他就不管了,在他想来,这么做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我给单位创了效益,也不挡你们的财路,够意思了吧? “你小子就吓我吧,”张开封笑着摇摇头,心里却依旧有点忐忑不安,也有一点点气愤,“不行,被你吓着了,这地不卖给你们科委了。” “有我这个招牌,你肯定会少点麻烦地,”陈太忠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眼中的寒芒却是一闪而过,“不过开封区长,说句难听的,你觉得这点小钱我能看进去吗?你俩随便折腾吧,我要的就是给单位创收。” 听说对方打退堂鼓,他肯定要努力劝说一下,对方要是不肯听的话,那么……你也就别怪哥们儿那啥了,闲得没事你调戏我干什么? 还好,这话听在张开封耳中,却是不无道理,事实上,张区长也很同意这个观点:这点小钱搁给太忠真不算什么,人家不值得为这点钱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二十岁的副处,全国独一份儿啊。 而且事情到了这一步了,他也不得不顾忌绕过科委选别家的后果,还是那句话,陈某人是黑社会大哥啊,偏偏人家又喜欢政绩,一旦发飙也很严重的。 “真是被你这个赖皮打败了,”张开封笑着摇摇头,随即脸色一整,“这可是你说了的,我只给科委留一份,我和小屈怎么搞,你就不管了。” “怎么能不管呢?”陈太忠这话,说得张开封的心脏猛地一抽,还好,他接下来的话,彻底安顿了张区长,“场面上你总得走个差不多,该找的理由也都找得合适点,别到时候别人歪嘴,我都不好帮你说话。” 总之,今天三人在帝王宫地会面,误会是曲折的,结果却是光明地。 当然,也有人不开心,屈主任就有一点不开心,他是真想靠上陈太忠,再跟张区长合作一把搞房地产,如此一来,手里美不滋滋地捞着,再靠上一棵大树乘凉,等将来一退休,逍遥自在地做个富家翁,岂不是挺好? 甚至,他都联系了一帮人在搞施工队了,这盖房子地钱,咱也能赚两个,蚊子虽小,可也是肉。 屈义山今年才四十出头,但是再上进的难度很大了,而且有这个民革党员地身份,就算上进到副市长,估计也就是分管一下民委和统战工作之类的,在国内官场,没向镰刀锤子宣过誓地,真的不好混。 不过还好,他也不知道陈某人曾经对他动过杀机,要不说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直到临走了,张开封都念念不忘此事,将陈太忠拽到一边,轻声地发问了,“太忠,你刚才那个车祸,真的是在说笑吧?” 陈太忠笑着反问他一句,“开封区长,你说呢?我还年轻不是?” 这个回答跟没说一样,两个方面的意思随便别人理解,陈某人还年轻,所以说难免有点气盛,就容易为了保住位子或者尊严做点出格的事情。 另一个意思却是截然相反的,我还年轻,上进心挺强烈,不想犯错误,这种瓜分国有资产的勾当,我是不会参与的,出格的事情,我也不会做地。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看着疾驰而去的林肯车,张开封百思不得其解。 陈太忠开着车,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刚才车祸那话,他本意是想微微恐吓一下,顺便拖延一点时间,想出对策来,可是想到自己在那一刻,真的对屈义山动了杀机,却还多少有点耿耿于怀。 他来官场是锻炼来了,不是杀人来了,运用规则解决问题才是他的目的,而刚才居然想起来动粗了,实在是有点等而下之啊——按官场的逻辑来说,动粗不是不可以,但是这通常是解决问题的最后一招。 总算还好,哥们儿终于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了解决问题地途径,想到这个,他又有点微微的自得,这么多的算计,我能反应得如此之快,怕是那些厅级干部也不过如此了吧? 慢着……厅级干部?下一刻,陈太忠又想起来了,副厅以上,直到他接触的正省,遇到情况的时候,似乎说话反应都是慢吞吞的,一副脑子不够用或者心不在焉地模样,现在看来,不是人家心不在焉,而是任何一点小事,都要琢磨半天,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说话比别人慢半拍的习惯。 所以说很多人看到领导似乎对自己的发言不在意,哪怕是单独相处的时候好像也在考虑更重要事情,其实并不是如此,不过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而已。 这习惯肯定是个好事,在很多时候给自己争取了思索的时间,还显得稳重威严,不过非常遗憾,这习惯陈太忠目前还无法实施,因为他只是个副处,拿腔捏调的时候不多。 哥们儿以后也要慢慢地培养说话慢半拍的习惯了,陈太忠觉得今天还有所得,心里顿时就轻松了起来,所谓的稳重,不外如是。 下一刻,他将车停在路边,瞅瞅四下没人,“嗖”地收起了林肯车,捏一个万里闲庭的法诀,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临置楼,今天他还有事情找吴言商量呢。 第1176章 不死心地羊倌 吴言也算准了日子,知道陈太忠今天要来,所以对他的出现丝毫不以为然,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点点头,身子都不带动的,“来了?” 陈太忠才要上前如此这般一下,却被吴书记冷着脸拦住了,“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也不先看看我,敢情……我是最后一拨?我比她们都差吗?” “前两天憋狠了嘛,你又是一个人,怕你扛不住,”陈太忠信口胡说八道着,伸手去搂她的肩头,见她要躲,说不得手上微微使劲,粗暴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今天遇到这么个事儿,你看我分析得准不准?”下一刻,他就将刚才地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没点出张开封的名字,这不是他信不过吴言,而是他觉得没必要说那么详细,“我是这么向人解释的……” “是张开封吧?”吴言却是猜出了此人是谁,幽幽地看他一眼,叹口气,“太忠你是越来越成熟了,连我都瞒起来了。” “啧,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太忠才待辩解,却觉得怀里小小的脑袋摇了摇,吴书记苦笑一声,“你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心里下意识地不相信任何人了,这是下意识的,而不是主观上的行为,所以我才说你越来越成熟了。” “不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官场中人来往,不说朋友,只说盟友地,”她的声音,越来越苦涩了。 “你这也是想地过了嘛,我还不是怕你知道了有压力?”陈太忠笑着伸手一拍她挺翘的臀部,“好了,夫妻总是要说的,娘子……你说为夫今天做得对不对?” “夫妻?”吴言叹口气,心里半是心酸半是甜蜜,不过下一刻她还是将思路转到了正题上,“换了我,也会是你这么做……” “这种选择题,最能看出人的心性来,因为说实话,对你来说跟他们合作也不太可能出事,张开封一向小心谨慎,做的事情不会有太大的漏洞,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就算有人想拿这个做文章,都无从下手,这种灰色地带,根本就是漏洞……除非你得罪了人,人家有意不讲理地上纲上线。” 说到这里,她用力挣脱了陈太忠的臂膀,直起身子看着他,“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没沾手,太忠,自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点正气,这个正气,你一定要保持下去,将来……将来没准……” 她想说的是“将来没准咱们真有携手踏上红地毯的那一天”,可是话到嘴边,终是无法说出口——这家伙现在就嫌我一个人扛不住了。 “正气,那我当然是有的,还不少呢,”陈太忠大剌剌地点点头,“不过,你不觉得他们通过我的科委洗钱,哦不,是‘洗地’,有点那啥吗?” 吴言是真了解他,知道这家伙垂涎那点绩效,却又不想引起物议,少不得笑一声轻言安慰,“有便宜为什么不占?便宜了别的单位不如便宜了你们,我也没见过胳膊肘向外拐的。” “嗯,”陈太忠点点头,这是他已经决定的事儿了,听听吴书记的话,也不过就是找找平衡的意思,心里一旦舒服一点,他就又想起一档子事儿来,“我得招个通讯员了,忙不过来。” “你家小钟明天就借调过来了,”吴言白他一眼,她虽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说起来了,她也不介意顺手敲打他一下,“以后你也不用担心我一个扛不住了。” “这个……不好吧?”陈太忠眉毛动动,又咽口唾沫,“嗯嗯,那个,对你的名声有损,我不能这么自私。” “少装了,”吴言看他上下蠕动的喉结,伸手恨恨地去拧他的大腿,“当时我说的时候,也不见你就拒绝了,太忠,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无耻了?” “还有更无耻地呢,”陈太忠不在乎她那小手拧自己,狞笑一声,抬手就去撕吴言的睡衣,却不防吴书记着急地喊一声,“等等,我还有话呢。” “什么话?”陈太忠生恐是她玩的花样,两只手揪着她的领口蓄势待发,他知道她有点轻微的受虐倾向,随时准备出手配合。 不过这次,吴书记是真有事情跟他说,“你去北京到底怎么回事,给我细细讲讲,现在时间还早嘛。” 现在都十一点半了,不早了!可是陈太忠也知道她对权力的痴迷,对她来说,这些消息就是最好的春药,为了x生活的幸福,他也只能咬咬牙,将北京之行的经过,捡重要地说了半天,吴书记则是很高兴地边听边点评。 这一聊就没个边际了,一直聊到一点半,吴言依旧谈兴不减,“陈洁真想插手科委地事儿,你也不用怕,实在不行你可以往乔小树身上推,只要有一次成功地例子,那么,她以后再插手就会忌惮很多了……” “你的主意不错,我也想到了,”陈太忠点点头,苦笑一声看着她,“我说娘子……咱们歇息了吧?” 吴言果然是很兴奋,折腾到了两点半,直到将他弄出来了方才罢手,虽然累得连起身清洁一下地兴趣都没了,眼中却还满是兴奋。 “你睡一会儿吧,”陈太忠叹口气,抬手丢给她一个昏憩术,自己也昏昏沉沉地睡去,再睁眼时,却已经是六点了。 跟吴言聊天,还是让他收获颇多,而且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跟吴书记的想法,越来越契合了——看来哥们儿的成长速度,真的不慢啊。 周五科委按惯例还有会,不过是工作总结会,下午是组织生活,陈太忠对这不感兴趣,他一边吃早点一边琢磨:这个通讯员我该选个什么样的呢? 本来他是想请教吴言地,不过被吴书记用钟韵秋打断了,看看时间,才七点出头,猛地想起:这个时间,唐亦萱应该在西郊公园跑步的吧? 问问亦萱就不错嘛,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要说中下层的官场,唐亦萱未必能了解得多清楚,但是秘书该选什么样的,司机该怎么配,她肯定有点心得的。 拿定主意之后,他就驱车前往公园,停好车之后,在公园里随便寻找一下,就发现了她的踪迹,不过他是用天眼看的,两人之间地实际距离,大概要超过一公里。 那就站在这儿等着好了,陈太忠一边吸取灵气凝练仙力,一边东游游西逛逛,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唐亦萱就跑了过来。 “哈,亦……意外得很呐,唐姐你也在?”陈太忠本待口齿轻薄一下,却不防发现,唐亦萱身边还跟了俩人,这“亦萱”俩字就说不出口了。 “上个月,西郊公园接连发生两起因抢劫而伤害致死案件,死者之一就是晨练的老干部,”政法委书记王宏伟很严肃地点了点头,不过,大约是好久不锻炼的缘故,气喘得微微有点厉害,倒是还不如一边唐亦萱的神凝气定。 “我这晨练之余,顺便了解一下情况,摸一下案情,”他当然不能说这是天赐良机,给了他一个为唐亦萱保驾护航套近乎的理由。 另一个却是副市长王伟新,他也冲陈太忠点点头,虽然停下了身子,脚步兀自还在不停地踏动,两手握拳平持,肘部紧贴着腰部前后晃动,正是一副“原地跑步走”的标准动作。 “老婆嫌我最近发福,拧着耳根要我早起锻炼,”他一边坚持着原地跑步,一边笑嘻嘻地向陈太忠解释,两个肩膀头兀自一抖一抖的,“来了正好看到唐姐晨练,正好要唐姐带一带我。” 王伟新你也五十冒尖了吧?陈太忠对王市长的脸皮,还真是有点钦佩了,看这“唐姐”叫得,一点磕绊都不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俩不是很熟吧? 而且,一句话里接连两个“正好”,那是病句,是不是想混字数啊? “伟新市长,你这有没有一百四十斤还是个问题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看着一米七出头的王伟新,他笑着摇摇头,“你都要减肥的话,别人怎么过啊?” “太忠你好歹是科委的,连生命在于运动都不知道吗?”王伟新不理他,继续原地跑步,“上大学的时候我是长跑健将呢,现在都跟不上唐姐了,你说这不值得我反思吗?” 这话初听起来像是自夸,但是细细一听,却是能听得出来,人家王市长是在夸唐姐呢。 “哦,那你们继续锻炼,”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手向前面一指,“我听说前面有人赶了羊,在草坪吃草呢,专门过来看一看,能不能买两只便宜点的羊,呵呵。” 唐亦萱听到这话,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翘了一点,想是也猜出了什么,不过她身边站了哼哈二将,倒是不方便说什么。 “那好像是去年的事儿了吧?”王宏伟转头看看唐亦萱,“我记得你也在场的,那草是有点乱,但是羊没怎么吃,是吧?” “呵呵,这么大一片草坪,总有不死心的羊倌,”唐亦萱随便答一句,听起来却又味道深远,不过她没有多说,又开始向前跑去…… 第1177章 活死人墓 西郊公园的景观湖不算很小,周长三公里左右,等唐亦萱绕湖又跑了一圈之后,那就接近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儿了。 唐亦萱已经跑得额头冒汗了,旁边的王伟新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气喘吁吁,看起来是跑了两圈六千多米,不过他能坚持跑下来,看来年轻时确实还行,至于王宏伟……早被甩得不见了。 “以后还得多运动啊,”王市长喘是喘,倒是还能发表自己的见解,身体底子真的扎实,“王书记年轻的时候,身体也不错呢,结果被咱们甩了两里地还多。” “我去开车,”陈太忠招呼他俩,“你俩谁要我送啊?” “等等王书记吧,”说话间,王伟新的气儿就平了,“我的司机就在外面呢,不知道王书记的司机来了没有。” “快不用等他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知道我在,肯定不会来了,呵呵,王书记最不待见我了。” 唐亦萱笑一笑,也没说什么,王伟新对这个传说也多有耳闻,陈太忠是谁?那是凤凰市官场赫赫有名的麻烦篓子,王宏伟的警察系统被此人搅得焦头烂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你送唐姐吧,今天多跑了一圈,时间有点来不及了,”王市长当机立断,冲二人摆摆手,转身向外走去,步伐却是开始变得稳健了起来。 “他可是比我还能跑呢,”唐亦萱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看一眼陈太忠,脸上似笑非笑地,很随意地扭动舒展着身躯,“人的聪明,为什么都要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呢?” “蒙艺没来天南的时候,估计你也得在小事上浪费一点精力吧?”陈太忠笑嘻嘻地看她一眼,“这就是红尘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等了一阵,王宏伟还真是半路撒腿走人了,陈某人载了唐亦萱吃早饭,自己却是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看着他吃。 “我说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吃饭啊?”唐亦萱白他一眼,抬手掠一下额前的发丝,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让成熟女人的妩媚扑面而来,“找我什么事?” “我说你能不能换个说法啊?”陈太忠苦笑一声,“每次都是‘找我什么事儿’,我……我对这话有点过敏了。” “没事才怪,”唐亦萱垂下眼皮,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了汤勺,红红的小嘴嘬在一起,轻吹着滚烫的云吞汤,看似漫不经心地顶了他一句。 “真没事儿,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想招个通讯员,来请教一下你,该注意点什么比较好一点。”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听到这话,唐亦萱心里微微地一喜,这虽然也算求人,但是毫无疑问,陈太忠是相信她,才来请教一下这种私人问题。 “你虽然事情多,不过科委的事情是主要的,你又没资格配秘书,”她放下手中汤勺,笑吟吟地盯着他,“一旦你离开科委,通讯员就无关轻重了,所以你在系统里随便选个人就行了。” “恐怕够呛……”陈太忠摇摇头,事实上,他真的是很想招个女秘书随身跟着的,不过想一想这实在太不现实了,“要不还是找个坐班的通讯员,坐在我办公室帮着处理一些事情好了。” “这倒也是个好点子,”唐亦萱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没见唐亦萱的时候,陈太忠一心想的全是工作上的事情,见了她之后,死活是提不起工作的兴趣了,见她吃完一碗清汤云吞之后,抽出纸巾来擦嘴,心里不由得一动,“找个地方玩去吧?” “我得回家一趟,洗个澡,”唐亦萱笑笑,一趟晨练下来,她身上微微出汗了,这倒也是习惯了,“你不是工作很忙吗?” “见了你,就没心思工作了,”陈太忠笑着答她,眼睛向四下看看,似乎要做点什么,她却是微笑着站起身来,嘴唇微动,“规矩点,要不我不跟你出去。” “好吧,”陈太忠耸耸肩,接着又叹一口气,“要是能名正言顺地跟你一起洗澡就好了。” “看把你美得,”唐亦萱转身走出餐馆,上了林肯车才轻声吩咐一句,“你在光华大厦等我吧,我打车去找你……最近找我的人挺多,别人看见不好。” 随着蒙艺的威信在天南一步步地升级,她的生活中也闯进了越来越多的人物,而且也有那些相关联的人在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倒未必一定是巴结的意思,琢磨“唐姐”接触的人,也能看出凤凰市官场的部分动向,这是毫无疑问的。 “呵呵,越来越不自由了,”想到这里,唐亦萱叹一口气看向窗外,“说句实话,有点想念小蒙没来的时候了。” 陈太忠却是不管那个,左手把握着方向盘,右手却是伸出去,捉住了她的左手细细地把玩着,白皙的手指上,黑色的指甲在朝阳的照射下,散放着妖异的光芒…… 一小时后,一身运动装的唐亦萱到了光华大厦,却是不见陈太忠的林肯车,一时有点奇怪了,她正四处打量呢,却不防身后有人一拍她的肩膀,“呵呵,不好意思,刚才出了点儿事,来晚了。” “你倒是真忙,”她笑着摇摇头,侧头看看一边的奔驰车,“怎么你换车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这车是丁小宁地,他刚才离开就是张罗这事儿去了,这几天“新京华酒店”地装修已经在收尾了,各路神仙也来打抽风。 按丁小宁的意思,就是让陈太忠出面去打个招呼,不过陈主任现在地境界也不同了,想着这帮毛人也值得我去打招呼? 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了不少事情,知道自己霸着资源,一点也不让“有关部门”来揩油的话,未免就有断人财路的意思,这种事儿做多了容易引起公愤,正是他在仙界被众仙人围殴的翻版。 所以,他必须让“有关部门”发挥人家的职能,于是他就琢磨着:咱要求也不高,该收的费用你们尽管收,额外发生一点也无所谓,不过,收了钱你得办事,要是想拖拖拉拉、无事生非地刁难的话,那哥们儿就不客气了。 可是他还不想打招呼啊,略一思索,想到以前小吉曾经借了自己的车去曲阳招摇,顿时就拿定主意了,“要不这样,小宁,这两天你先开着我的车,我开走你的车就成了。” 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丁小宁一边交了该交的钱,一边开着凤凰市大名鼎鼎的灰色林肯——有人要是怀疑是同一款车型,还可以看看车前省委的通行证。 要是这种情况下,还有那不开眼的人来为难的话,陈太忠也就无须考虑再顾忌,直接伸手搞人就完了。 当然,这些因果,他就没必要跟唐亦萱解释了,一点小伎俩不值得卖弄,而且这车还是丁小宁的,说那么多干啥?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唐亦萱看不出来,一上车她就看到了车上女性特征十足的小挂坠,还有淡淡的香味儿,她笑着侧头看一眼他,“跟哪个女孩骗了辆车来啊?” “你这人啊,脑瓜就复杂,”陈太忠瞥她一眼,打火起步,“这不是你身份敏感吗?我说开着林肯出去有点招摇,换辆奔驰就不引人注目了。” “奔驰不引人注目?”唐亦萱一时没反应过来。 “灰林肯就是科委陈主任啊,”陈太忠撇撇嘴叹口气,似是卖弄又似是无奈的样子,“相比起来倒是奔驰车不算敏感了……我说,去童山玩吧?” “童山?好啊,”唐亦萱笑一笑,“不过你得规矩点。” “我还就不规矩了,”陈太忠手一探,又将她的手捉在手间,不住地把玩着,不过还好,倒也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事实上,唐亦萱也不喜欢整天穿着运动服,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不是?中午时分到了童山之后,在天湖边儿寻个没人的地方,她从须弥戒里掏出一个超大号的帆布衣橱出来,“我换套衣服,帮我把风啊。” 呃……陈太忠看着那三个多立方的立体帐篷,心说这唐亦萱的花样还真叫个多,须弥戒还可以这样用的啊? 说句实话,想着唐亦萱在里面更衣,他还有一点打开天眼的冲动,偷窥女人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他还从没想到过要用,不过眼下真的有点冲动。 “也就是她了,有这种魅力,”他正无所事事地东游西看地把风,唐亦萱却是已经拉开衣橱拉链,钻了出来,陈太忠顿时觉得眼前就是一亮。 唐亦萱的脚上还是旅游鞋,可是下身已经换了一条黑色的、短短的紧身牛仔热裤,修长的双腿上未着寸缕,黑白相间,白生生肌肤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简直有些晃眼。 她的上身也换了一件白色低胸衬衣,外面套着着一件古铜色的休闲衫,却是没扣扣子,两个长长的衣角在腰部很随意地打了一个结,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看什么呢?”唐亦萱笑吟吟地看一眼目瞪口呆的他,顺手收起了衣橱。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陈太忠咽口唾沫,很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句。 第1178章 花间喝道 “什么?死人墓?”唐亦萱听得眉头就是一皱,“你在胡说什么?” 你可不就是活死人吗?以陈太忠的心性,自是想不到尹志平、杨过之类的典故,他还没那么小资,事实上,他看到小龙女被那啥的时候,就直接把书扔了,十块押金也拿不回来了。 只是,看着她史无前例地展示着活泼和靓丽,他心中却是没由来有点感慨,你现在的装扮,才跟手上的黑色指甲配得上啊,正是一副妖艳的小太妹的样子。 亦萱啊亦萱,你再像往常那样活下去,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吗? 不过,她今天好不容易跟自己出来一趟,那些扫兴的话,也不用说了吧?他心里存了怜惜的念头,就顺口调笑了两句,“我是说,死人看到你这副模样,也得活过来……我说,你换衣服好快哎。” 唐亦萱听他夸奖自己,心中也是暗喜,笑着看他一眼,“我怕某些人兽性大发,所以就换得快了一点,还好,你还算个君子。” 这也就是男女之情的微妙所在了,她要真是换个十来分钟的,衣橱外那厮若是认为,这是暧昧的邀请信号,贸贸然闯进去,岂不是不美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真的没准备好。 “早知道,我就做小人了,”陈太忠嘀咕一句,又翻翻眼皮,“现在倒好,反倒是禽兽不如了。” 唐亦萱可是没听说过日后网上这个著名的笑话,不过她原本就是灵通剔透地心窍,联系上下文一想,就猜到了这厮影射的东西,少不得轻笑一声,主动上前揽住他的腰,红红的小嘴在他脸上轻轻一啄,“好了,这是奖你的,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别撩逗我,”陈太忠翻翻眼皮,“又不是有肉吃——我想吃人肉。” “你这家伙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啊?”唐亦萱瞪了他一眼,不过也不见如何着恼,倒是主动牵着他的手,“咱们沿湖边走走吧,很久没来童山了呢。” 只是,走了还没两步,她就侧身在腿上一拍,“啪”地一声,打死一只蚊子,“好多蚊子啊。” “我帮你拍吧,”陈太忠咳嗽一声,眼睛在她赤裸地肌肤处不住地打转,尤其是那两条白嫩的长腿,“咳咳……我不嫌蚊子多。” “你别说这些了好不好?我还没准备好,”唐亦萱冲他无奈地笑一下,不过,下一刻她的眼睛就是一亮,“对了,你把这些蚊子和小咬,都隔绝在咱们一米以外……别告诉我说你做不到啊。” “这个……难度很高,”陈太忠皱着眉头,好半天才点点头,“你要一直搂着我的腰的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嗯,距离比较近的话,元气损失会小一点……回去之后静卧两天就没事了。” “你这家伙,满嘴就没一句实话,”唐亦萱笑得花枝乱颤,不过,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腰,“算了,隔绝半米就行了。” 两个人就这么搂搂抱抱地在湖边溜达,也没什么心思说话,安心地享受这一份静谥,一切都在不言中了,好半天之后,唐亦萱轻声嘀咕一句,“真的哎,蚊子都不过来,太忠你这是做了个什么?” 不过就是个变相的护体罩,陈太忠咧嘴笑笑,却是也不解释,“其实我觉得,郊游的话,一团一团的蚊子在身边‘轰’地炸开乱飞,才更真实,更有野趣的味道。” “我不喜欢这种真实,”唐亦萱撅撅嘴,又摇摇头,“其他的也就算了,蚊子、小虫之类的这种真实,还是免了吧。” “所以说,大家想要的真实,并不是真正的真实,不过是你在想像世界中虚构出来的真实,”陈太忠笑笑,一时心里生出点莫名其妙地感慨来。 “呵呵,所以向往真实的,往往向往的只是一种感觉……就像官场,向往上位者的,向往的只是权势,并不想要在那个位置上的战战兢兢和如履薄冰地心情。” “倒也是,”唐亦萱笑着点点头,现在的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怎么好端端的,你又想到官场了?看得出来,在官场里厮混,你压力也挺大的。”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蚊子。” “好像我喜欢蚊子似的,”陈太忠白她一眼,哭笑不得地耸耸肩膀,“我只是说那才是真实,不过,像我上次虚拟出来的景色里,是不会有蚊子啦蛇啦这种东西的。” 上次陈太忠在三十九号虚构了一个空间,正跟唐亦萱在里面玩呢,结果被蒙晓艳推门撞破,后来蒙校长还邀请他进卧室“盘肠大战”,搞得唐亦萱火冒三丈的。 唐亦萱也想到了上次那一出,说不得悻悻地掐他一把,“你这家伙……不过倒也是,你那空间里虽然没这些东西,可是既然知道是假的,心里总觉得怪怪地。” “可是,没蚊子不是?”陈太忠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要不我现在再给你布置一个空间?下雪地那种?” “你就坏吧,”唐亦萱白他一眼,一时间眼角眉梢,净是遮掩不住柔情,不过下一刻,她笑着摇摇头,又叹一口气,“我还没准备好,慢慢地吧……其实,你能时不时想到带我这样出来玩玩,我已经很开心了。” 陈太忠顿时无语了,唐亦萱也不再说话,直到转过一个小弯,她才猛地惊叫一声,“天鹅!” 远处湖面上,十几只白色大鸟惬意地游来游去,虽然高昂挺直的脖颈时不时弯曲一下,以梳理羽毛,但是毫无疑问,正是以高贵著称地鸟中贵族——天鹅。 “帮我拍几张,”唐亦萱的手在脖子上挂的须弥戒上一抹,下一刻,手中就多了一个照相机出来,“天鹅和我,都拍上啊。” “你那算什么?”陈太忠傲然地一笑,手腕一抖,凭空冒出好大一个DV摄像机在手上来,“咱要拍就拍录像……咳咳,这个卡不能用,你等我换个卡先。” 他手上的磁卡里,有枪挑波斯猫的实况转播,当然是不能拿给唐亦萱的,不过由于他对操作不太熟悉,换了半天都换不好,少不得翻出了说明书细细查看,唐亦萱小声在一边督促,“快点啊,别让它们飞了……” “好了,”陈太忠手忙脚乱了好一阵,终于换好了卡,他冲唐亦萱微微一笑,才将摄像机举起来,只听得不远处“啪”地一声枪响,众天鹅纷纷振翅高飞。 “我靠,找死啊你?”陈太忠顿时就恼了,这一枪你迟不打早不打,偏偏是等哥们儿换完卡之后才打,说不得一个“万里闲庭”,人已经蹿到了盗猎者的身边,掐着脖子就举起了那厮。 “天鹅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知道不知道?”他睚眦欲裂地怒视着对方,“小子,这个官司,我跟你打定了!” 事实上,在北京他还吃过娃娃鱼地肉呢,这一级二级的保护动物,在他眼里就那么回事,换个时候,他才懒得理这种狗屁倒灶地事情,但是眼下他好不容易跟唐亦萱出来一趟,她又那么喜欢天鹅,这么柔情蜜意的气氛,被这一枪破坏殆尽。 见过煞风景的,可是没见过你这么煞风景的!这一刻,他都有杀人的冲动了。 盗猎者跟他俩相距并不远,不过就是七八十米,由于隐藏得比较好,他的心思又都放在了唐亦萱身上,再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触,所以就没有注意到,直到此刻他才发现。 盗猎地远不止一人,所以杀人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眼下他举起的这厮正是开枪的,这家伙瘦瘦小小的,穿了一身运动衣,手里拿的枪,居然是“五六半”这种制式枪。 “你是谁?”“放下领导!”一旁的四个人就嚷嚷了起来,其中有一个穿了迷彩服的家伙,居然举起了手里地“五六半”对准了陈太忠。 “狗屁的领导,”陈太忠手往下一挥,就将小个子重重地摔倒在地,身子一晃,就来到了穿迷彩服的那家伙面前,抬手一个耳光,将此人扇到了两米之外,另一只手却是夺下了那厮的半自动步枪。 “你厉害大了啊,敢拿着枪指人?”将手里的半自动步枪一摔,陈太忠跨上前两步,抬腿又是一脚,重重地踢在那厮腰部,“什么玩意儿啊,你以为你是马天军?” 这话也是有说道的,和平时期地部队里,拿枪指人一向是军中大忌——万一枪里有没退出的子弹呢?走了火可不是好玩的。 这一点,在新兵接受训练的时候,就可以看出一二,要是有那新兵蛋子初拿上空枪进行训练,因为觉得好玩,不顾禁令拿枪口冲着别人指指点点的话,绝对要吃老兵耳光的。 这家伙表现出的恶意实在太十足了,陈太忠哪里肯放过他?一脚踢完,才待又上前去,一边有人厉喝一声,“你给我住手!” 出声的,是一个高壮的家伙,年约四十岁许,衣着普通,却是有点微微的小肚子,正怒视着打人的陈太忠。 第1179章 韦光正 “凭什么住手呢?”陈太忠白他一眼,抬腿又是一脚,表示哥们儿不吃你这套。 踢完这一脚,他才施施然地转身,上下打量一下对方,觉得这厮地衣衫,实在过于普通的一点,“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先别问,”高壮地家伙上下打量他两眼,“先说说你是什么人,进山买票了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我的名字?”陈太忠脸色一沉,伸手冲对方指一指,“好了,你们五个人,偷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跟我走一趟吧。” “我们就是童山旅游区管委会地,”一边又有一个瘦高个搭腔了,他冷笑一声,“跟你走一趟?你好像不是童山人吧?” “李禄才手底下,就养了你们这么一帮杂碎?”陈太忠火了,掏出手机开了机就待拨号——跟唐亦萱在一起,他从来都是关机的。 可惜的是,手机好半天都没信号,说不得他又关掉手机,看看眼前的五个人,“你们是打算跟我走呢,还是让我打倒你们拖着走?” 这话,就没人肯回答了,这年轻人的勇武,大家已经见识过了,当然,这个大家倒是都不怕,童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还轮不到外人嚣张。 可是这厮嘴里前一句是省军区司令马天军,后一句则是管委会主任李禄才,任是谁也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了。 “我们哪儿打二级保护动物了?”高壮的那厮又发话了,手一指湖面,“看看,你有没有证据?有证据拿出来啊。” “我说的话就是证据,”陈太忠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刚才那一枪没打住天鹅,心里正琢磨这盗猎者的枪法怎么这么渣,恁大一只鸟都打不中,不过一听说是领导,他倒是有点了然了——敢情不是专业地嘛。 至于对方的胡搅蛮缠,却是更激起了他的性子,“最后问一遍,你们是打算乖乖地跟我走,还是等我打倒你们,拖着走?” “我是人武部的……”高壮汉子也受不了啦,脸色一沉,就待卖弄一下身份,却冷不丁听到远处有人高喊一声,“陈主任!” 陈太忠扭头一看,却是两个年轻人从小路拐弯处跑了过来,肩膀上都背着大包,手里还拎着小包。 喊出声的,是一个肌肤白皙的年轻人,大概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陈太忠仔细看看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不由得一皱眉头,“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说话间,那年轻人就走了过来,冲着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崔俊峰地儿子,在电视上见过你,我爸还跟我说了。” 童山科委主任崔俊峰?陈太忠点点头,他有点明白了,想着这家伙的老爹是自己的人,倒是不好给什么脸色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才来的,借调过来的,”小崔看看陈太忠,再看看一边的人,心里有点迷糊,却是不敢发问,伸伸脖子咽一口唾沫不说话了。 “小崔你认识他?”自称管委会主任的瘦高个发话了,随手一指陈太忠,“这到底是谁啊?” “市科委的……陈主任,”小崔看看陈太忠,又看看瘦高个,犹豫一下,还是照实说了,接着又挠挠头,“你们……这是怎么啦?” “怎么啦?我正陪人看天鹅呢,你们居然开枪!”陈太忠回头瞥一眼唐亦萱,却发现她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不过,她的鼻梁上出现了一副大大的墨镜,脖颈间也多了一条丝巾,错非极其熟悉的人,断断不会认为,这个时尚妖艳又青春靓丽的美女,居然会是凤凰市大名鼎鼎的活死人墓三十九号的“唐姐”。 小崔听到这话,禁不住尴尬地笑一下,才待解释什么,陈太忠手一竖,拦住了他,“你先听我说,你说了我的名字了,其他人是什么人,给我说一下。” “原来是陈主任,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瘦高汉子一听是这位爷,忙不迭笑着伸手,“早听李县长说过您了,我是……” “别跟我来这套,”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手一指那瘦瘦小小的开枪者,“这个又是什么领导,嗯?” 敢情,这位领导是省旅游局行业管理处的副处长韦光正,高壮汉子是童山人武部的部长,枪就是从他那儿搞的,瘦高个却是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其他人是闲杂人等,就不一一介绍了。 行管处是旅游局一等一的厉害部门,而韦处长也是掌握了实权地那种,他的同学在旅游区里开了一家特色宾馆,为了彰显自己混得不含糊,就将韦处长约了来玩耍,同时也是在向旅游区的人暗示:我上面有人,没事别找我的麻烦啊。 由于是私人邀请,韦光正也没跟凤凰旅游局地打招呼,说过来玩一玩就成了,谁想管委会地一听韦处长来了,就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一下。 按说,风景区内是不许打猎的,不过这年头拥有特权的人也着实不少,韦处长就是搞旅游的,什么自然景观没见过?正经是打打猎还有点意思。 刚才见到这群天鹅,韦光正地眼睛顿时就是一亮,“这是天鹅啊,还没吃过呢,不知道能不能打呢?” 他这话都问出来了,别人还能说什么?“能打,反正这儿也没几个人来。” “不好吧?”韦处长听到大家都同意,反倒矫情起来了,犹犹豫豫的,“听说天鹅这东西记仇呢,打了以后,别少了一道自然景观吧?” 大家都知道韦处长想打天鹅了,眼下扭捏作态也无非是撇清之意,于是有人笑嘻嘻地解释,“那都是胡扯呢,禁止打猎这么多年了,天池这儿哪年还不死那么十来二十只天鹅的?也没见天鹅就不来了。” 这话是不错的,不过也有几分不尽不实,天鹅每年真的都要死几只,可是这里的人对付天鹅,多半是架网下套什么的,用枪打的还真少——因为容易暴露嘛,这毕竟是违法的勾当。 可是韦处长不用担心被人抓不是?所以就可以打了,当然,没人会闲得无聊,提醒韦处长,说那天鹅记仇不记仇暂且不说,但绝对对声音敏感,今年打了这一拨天鹅的话,明年这十几只怕是不可能来了。 有了大家的凑趣,韦光正很高兴地就架枪瞄准了,对打猎来说,他知道一点,但绝对不算内行,他甚至不知道,“五六半”扣扳机的时候,要扣三道。 所以,一百二三十米的距离,就算是天鹅挺大个,他也不好说就能打住,反正他没办法再往前凑了,再往前就掉湖里了。 好死不死的是,就在他扣扳机的时候,有人嘀咕了一句,“咦,那边是不是有人啊?”于是终于啪地一枪打歪了,真正地“惊起一滩鸥鹭”。 韦光正还没来得及顿足捶胸地后悔呢,身子就被人拎起来了,另一个拿枪的,却是山中的老猎户了,眼见着天鹅们在水面上没命地扑扇翅膀,快速地划出一道道水痕,正欲振翅高飞,二话不说端枪瞄准,一边计算着提前量,一边正要扣动扳机,却没想到身边猛地发生变故,手里的枪下意识地就转了过来。 不过,这位对陈太忠施加于自己身上的拳脚,倒是不怎么计较,枪口对人,确实是大忌。 “旅游局行管处的韦光正?”陈太忠冷笑着看他一眼,“好大一个官啊,搞旅游地枪击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这算是知法犯法了,别的我也不说了,走吧,我带你去见肖劲松,看他怎么说。” 韦光正心里正愤怒呢,心说妈逼的童山你们这帮人真够混蛋的啊,让我开枪的也是你们,现在见势不妙撇清的也是你们,一个市级科委的主任,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管委会副主任却是顾不得考虑韦处长的想法了,他拦住了几个不明就里的同伴,快速地将陈太忠的恐怖之处说出了一二,不过大家也都不是傻瓜,对方敢点名道姓地说“李禄才”如何如何,这不是爷字号人物才见怪了呢。 再加上小崔吓得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根本不敢跟同事招呼,眼下这局面该如何取舍,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可是韦处长不知道这变化不是?他实在很难把“科委”和“强势”两个词联系到一起,正说要扯出两个人的名头来吓一吓陈太忠,谁想耳中就传入了一个如雷贯耳地名字——肖劲松。 旅游局是二级局,主管部门正是省政府办公厅,办公厅秘书长肖劲松,那可是除了许绍辉这个分管省长外最大的顶头上司了。 “那不是野鸭子吗?怎么就是天鹅了呢?”韦光正脸一沉,准备胡搅蛮缠了,随手一指随行的人,“他们告诉我,打野鸭不要紧的嘛。” 瘦高的管委会副主任没命地冲他眨眼睛,韦处长,韦处长,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惹得我急了,就说那是朱鹮,”陈太忠冲他一龇牙,冷笑一声,“想抵赖啊?我倒要看看,别人是信你的话,还是信我的话。” “可是他们真没拦着我,”韦光正一脸的正气。 第1180章 兴尽晚回舟 “你这名字叫得真好,”陈太忠冲韦光正呲牙一笑,“还真是伟光正啊,他们没拦着你,你就敢在风景区内肆无忌惮地打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是吧?” “这枪又不是我的,”韦光正见他这副模样,索性是赖到底了,转身就走,嘴里还叨叨着,“反正我也没打中野鸭子……” “呀哈,”陈太忠身子一动,就追上去拎住了他的脖领子,才待发力,只听得唐亦萱在远处叫了一声,“太忠。” 要数数这世界上能让暴走的陈太忠冷静下来的人,唐亦萱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个,尤其今天陈某人的恼怒,又来源于跟她在一起的宁静时间被打扰了。 所以,一听她的声音,陈太忠终于硬生生地止住了发力,讶然地侧头向她望去,不过饶是如此,韦处长瘦小的身子也被他拽了一个踉跄。 他的头一侧,一旁的人也齐齐地侧头看去,却见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站在那里,显然,这就是陈主任的同伴了。 唐亦萱虽然戴了大大的墨镜,但是这并不能掩饰她身材和气质,尤其是那双白生生修长的腿,笔直纤细却又不乏圆润,午间的阳光从茂密的树顶上洒落下斑驳的光影,光暗之间,整个人更显得朦朦胧胧,像是要隐入这童山中,却又那么明显生动地存在着。 看到了她,纵然大家明知这是陈太忠的女伴,也恨不得这女人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给大家睹一睹庐山真面目——那会是怎样一种倾国倾城的美丽呢? 当然,唐亦萱是不会摘下眼镜的,否则她那极具个人色彩的双层丹凤眼,很可能会带来极大的麻烦,她只是冲着陈太忠摇摇头,轻叹一声,红唇微启,“算了,走吧。” 陈太忠看到她脸上的墨镜,却是禁不住想起了她身份的尴尬之处,虽然很不甘心不放过这帮人,眼下也是没有别地选择了。 “姓韦的,这次便宜你了,我女朋友发话了,”陈太忠松开手,冲着韦光正哼一声,手指也指指点点地,“别说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打击报复童山风景区,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一听这话,顿时就泪流满面了,这陈主任果然是大好人啊,生气之余还能记着童山的旅游事业。 他最担心的,就是韦处长受了气之后拿童山风景区开刀,眼下有了这警告,心里就踏实了很多,不过,别人关注的并不仅仅是这个。 看着陈太忠和唐亦萱转身离开,消失在小径边缘,好半天之后,挨打的那厮才倒抽了一口气,“好家伙,这女人真漂亮啊……换了是我,也不想让她生气……” 这话说得,大家又纷纷转头去看韦处长,显然地,是韦处长枪击天鹅影响了美女的心情,否则陈某人也未必就会如此暴走。 韦光正却是冷哼一声,脸色铁青,转头向外走去,一干人赶忙紧紧地跟上,走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咬牙切齿地发话了,“这个姓陈的……很狂啊……” 陈太忠跟唐亦萱走了一段之后,见到四下没人,两人又很自然地靠在了一起,这次,唐亦萱却是不想摘掉墨镜了,“这儿还是有人的,给人看见就不好了。” 陈太忠叹一口气,心里也是郁闷不已,童山的人见到自己来了这里,没准就有人惦记上了,有人可能来套近乎,也有人可能借此造谣生事,说自己工作时间不好好地上班,跑出来玩,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总之,可以肯定一点,自己身侧,大约是不会平静了,说不得叹口气,搂着唐亦萱又是轻轻地一转,人已经移到了天池的另一端,“但愿他们能晚点找过来吧?” “无非就是天鹅飞了嘛,何必那么生气呢?”唐亦萱四下看一看,手一推,将墨镜推至头顶,“你的脾气真的不是很好。” 她说这话并不是指责他,事实上她的意思,无非是要陈太忠说两句“因为你生气”了之类的,女人都是渴望宠爱的,就连她也不例外。 “因为他们扫了你的兴啊,”还好,眼下的陈太忠还是能做出让她满意地答复的,不过,他下一句话就有点不搭调了,“这儿早就禁止打猎了,又是旅游区,他们就不怕打着人?知道不知道阴平下马乡……有个村子叫‘毙子沟’?” “打着人的事情肯定有,打死人的都有,”唐亦萱叹一口气,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飘忽了,“说是打野猪,都打到农民的瓜地里了。” 陈太忠见她不开心,少不得又摸出了DV,“哈,好了,不说了,给你拍点片子,回去以后你还可以慢慢地回味嘛。” 总算还好,正是成也DV败也DV,有了摄像机,两人玩闹的心情又起来了,拍一阵之后,唐亦萱就要将机子拿过来倒看一下,这一看不要紧,“我说,你怎么总拍我的大腿啊?” “咳咳,其他地方也有拍啊,”陈太忠狡辩一句,看她似是有点不开心,少不得腆着脸解释一下,“回去没事的时候,我也好慢慢地品味。” “不行,这个机子是我的了,”唐亦萱瞪他一眼,伸出手来,“那个卡呢?我也要!” “这可以下到电脑上的哎,”陈太忠怎么可能把那个卡给她?说不得解释一下,“你……哦,我倒是忘了,你家里还没电脑呢,没事,回头我让紫菱教你用。” “让她教我?”唐亦萱上下打量他一眼,微微一笑,眼里有点值得人玩味地眼神,“你真的有那么忙?” “啧,我怎么就忘了呢?”陈太忠狠狠地拍一下自己的脑门,唐亦萱地三十九号,他真的不方便随便出入,不过眼下这却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时常登门的最好借口——电脑这东西,不但需要学习,而且,它总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教完电脑之后,再修电脑,不错,”他笑着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我警告你啊,不许聊天,网上坏蛋很多的。” 这个警告,却是来自于他前世的记忆,自打信息爆炸的年代一开始,因为网上聊天而引发的负面事件铺天盖地层出不穷,“其实泡泡论坛就不错,也能提高点见识。” “有比你还坏的坏蛋吗?”唐亦萱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掠过一丝柔情,“这么大个的坏蛋,挤得我心里装不下其他的坏蛋了。” 陈太忠听得心中一暖,伸出双手慢慢地拢住她的腰肢,唐亦萱也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童山之巅,天池之畔,两人激情地拥吻了起来。 有了伊丽莎白的教导,陈某人的接吻水平呈直线上升,不过,唐亦萱的技巧虽然很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让他觉得比跟伊莎接吻要陶醉得多。 感受他的手开始在自己的背脊不老实了,她轻笑一声推开他,“好了,该你在一边转转了,我也拍一拍你。” “算了,还是你们女人喜欢这个,我大老爷们儿的,拍不拍无所谓,”陈太忠笑一声,拿出DV就要拍她,谁想唐亦萱伸手就抢了去。 “多拍一点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看看你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娇笑着跑远了,两条白生生的腿在草丛中时隐时现。 “喂喂喂,离得远了,你可是小心蚊子,还有蛇呢……” 总之,有了唐亦萱的的这话,陈太忠也不能不让她拍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高大一点,陈某人还给自己脸上施了“虹朦术”。 这虹朦术是仙界用来装饰宫殿或者饰品用的小术法,能让器物看起来有种朦胧的光泽,所以陈太忠的脸上,就如寺庙里的佛像雕塑一般,隐隐地透出一轮光圈。 不过,他从未给自身施加过这种术法,一开始没把持好分寸,拍出的影像里,他就像肩膀上顶了一个太阳一般,光彩照人,面目却是隐隐约约地不好辨识了,唐亦萱笑得差一点岔了气,“哈哈,我说你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把你脑袋上的光圈去了!” 总之,虽然遇到了“枪击天鹅事件”,两人玩得还是很开心的,直到下午四点,才施施然下山,山中凉气逼人,唐亦萱穿得有点少,腿上觉得凉了。 在山脚处,两人坐进了丁小宁的奔驰车,疾驰而去,等车行使得不见了踪影,远处木屋处转出两人来,一人正是科委崔主任的儿子,手边还拿着一个望远镜。 “果然是丁小宁的车,高个长腿,嗯,看来跟陈主任在一起的,就是那个丁总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他一时兴起开了奔驰车来,倒是为他和唐亦萱化解了一场可能的危机,可见这名人真的是不好当的。 路上他打开手机,才要吩咐小董帮着买一台电脑,却不防手机先没命地“滴滴”响了起来,一天没开机,他欠下的工作之多,那是可想而知的了。 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接着一个又一个电话,唐亦萱轻喟一声,“太忠你这是何苦呢,莫非你认为自己能改变整个社会?” 第1181章 杂事(上) 陈太忠今天的事情依旧不少,不过其中要紧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电动助力车的样车出来了;一件是陈父终于承包了电机厂,只是,由于陈母的干涉,他没有承包多个车间,而是只承包了装配车间。 陈母的干涉,自然是为儿子的前程着想,就算陈父解释说,李继波都同意他承包,而且所有的人都说没事,但是做母亲的死活不同意,天下间的父母心,真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可怜”两个字能涵盖的。 陈父也火了,这老婆子既然说不通,那我索性承包了装配车间算了,这个车间连外协都不可能揽到,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今天电机厂的职大会,就确定了各个承包人和承包方案,除了电工车间,其他车间都已经名花有主,老陈承包装配车间也最终敲定了。 不过,眼下这是方案敲定,等到具体实施,那还要一个过程,反正装配车间是将电机组装成型,虽然没法揽外协,但是这里工人的工资成本也低。 事实上,这帮人对老陈肯接手都是很高兴的,为啥呢?因为这个活是个人就干得了,这次厂里铁下心思就要把这个车间踢出去了,大家可就真有危机感了。 这个危机感,是来自于对厂里高度的不信任,按说车间承包出去之后,就算接不到外协,但是厂里的活还是要优先照顾这里地,短期内是不虞没活可做的。 可是,大家都担心,厂里既然把我们踢出来了,眼下或者还好说一点,但是长久下去,这组装的活儿就未必能轮得到我们来干了。 在装配车间干活的,大多都是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傅了——年轻人嫌这里钱少不想来,要说真比体力和玩儿命,他们还真比不过社会上的年轻人。 尤其要命的是,他们还要扣养老保险、住房公积金什么地,所以单从成本上算下来,装配车间工人的费用,比街边随便找一个农民工地费用要高得多。 既然是这样,谁吃傻逼了,会永远把活给你装配车间?相同条件下优先照顾你就是了,人家外面的装配比你便宜,这就是不相同的条件了——正是因为私人小厂牺牲了职工的权益,才导致国企职工竞争不过,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比比皆是,是的,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淋淋的,工人们下岗流地血,还有农民工被低价盘剥敲骨吸髓。 而装配这个活儿,没啥技术含量! 这一切的一切,就由不得装配车间的工人不操心了,所以,当大家听说,老陈终于答应出面承包装配车间,真的是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换个人来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响动。 当然,这欢呼也不仅仅是为了陈父,老陈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性子,大家多少年前就都知道了,但是大家更知道,老陈有个好儿子,听说那小陈不但是市里的大人物,更是敢拆了郭光亮的饭店,冲着李继波拍桌子地主儿。 有这么强势的儿子,就不信那李继波敢不给老陈一点面子,那么,大家将来的活儿也就有保障了,没错,外面的活儿是有便宜的,可是你李继波要是敢不给老陈面子,那就是不给陈家那小子面子。 平安是福,说实话,装配车间这么折腾一下,也没见得就比原来强了,大概还会少收入那么一点点,可是大家终于是没有被抛弃了,给共产党干了大半辈子,最终没被扫地出门而成为“改革的阵痛”,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而且,老陈这人实在,多少年处下来了谁不知道谁呢?换个人的话,大家还会担心新领导会不会跟李继波偷偷地勾搭,牺牲车间的利益以中饱私囊,是的,老陈是个能让大家放心的人。 所以,今天晚上,装配车间一帮人撺掇着老陈请客,苍天终是有眼,国家的主人翁、属于领导阶层的工人阶级,没有被国家抛弃了,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老陈原本不想这么张扬——他心里还气儿不顺着呢,可是这么些老伙计的面子,他也不能不卖,说不得许了四个小组长和几个骨干,下班一起坐坐。 陈太忠就是接了老爹的电话,要他在七八点钟的时候,来酒桌上晃一圈,“我知道你事儿多,不过,这么多叔叔伯伯等着见你一面呢。” 这件事,他可是不能不答应,只是眼下才六点出头,还有时间去科委看看,李天锋坐在那里不肯走啊,一定要他来看看成果。 车到凤凰市区,陈太忠放下了换回运动衣地唐亦萱,看着她抬手打车,目送着出租车消失在滚滚车流中,他下意识地晃晃脑袋,感觉是想把什么情绪从自己的脑中驱除出去。 “每次都抢我的东西,自己却只是付出那么一点点,这不是欺负人吗?”下一刻,他郁闷地撇撇嘴,嘀咕一句,驱车驶向科委。 等到他了科委就六点半了,太阳已经快落了,不过天色还亮,李无锋正跟邱朝晖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说话,一边站着屈义山和戏曼丽。 院子里一辆丑陋地“摩托车”在正在一个人的驱策下满院子乱转,陈太忠眯眼一认,却是梁志刚的前“秘书”金程在试车。 陈太忠从奔驰车上下来,大家才知道陈主任换了辆车过来,李无锋站起身子就迎了上来,“跑了两个小时了,电池都换了一次了,看到没有,这车挺结实的。” “问题是它太难看啊,这都是什么东西?”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院子里地助力车明显是用那种宽胎山地车改装的,上面不但悍了铁架子,乱七八糟的导线也是左边几条右边几条,车后轮更是被改得惨不忍睹。 “这些都不是问题,”李无锋大大咧咧地摇摇头,递给他十来张纸,“喏,看到了吧?这是下一步要推出的型号,不过买生产设备,可是得花俩好钱了。” “还是手工画的?”陈太忠一翻这图纸,有点傻眼,“老李你这不能找个搞计算机的出点图吗?这太难看了吧?” “这才叫精确,计算机画的……那叫什么玩意儿?尺寸能把握得这么好吗?”李无锋冲他眼睛一瞪,“画出来东西是要照着图纸生产地,差一点都不行!” “我我我……我说的是效果图,不是生产图,跟你这死脑筋,我就没话,”陈太忠转头看看邱朝晖,“这个助力车厂定下来谁分管了没有?” “没有,法人是你,这个倒是定了,”邱朝晖侧头看看自己身边地屈主任和戏主任,“没事,反正现在人手充裕。” 人手倒是充裕,可是没合适分管这个的人啊,戏曼丽学历太低肯定不合适,孙小金是管纪检的书记,至于说屈义山,就丫那贪婪的性子,要是分管了助力车厂,估摸李无锋得跟他打起来,那时候倒是孙书记正合适派上用场了。 陈太忠很悲哀地发现,科委虽然多了五个副职,却是依旧缺人,唉唉,看看这些闹心事儿吧。 “那就老邱你能者多劳吧,”他随意地一挥手,就决定了这件事的走向——当然,上会这个程序是不可避免的,“赶紧把章程敲定了,咱就买设备开始起活了。” “钱我都借给李厂长二十万了,”邱朝晖哼一声,“你以为我闲着呢?厂子章程早就定了,现在要买设备了,谁去?” “肯定是你和老李去了,多选几家,上会决定,”陈太忠犹豫一下,想着这乔小树不会再插一杠子吧?“尽快的啊。” “让张志宏跟他去吧,我忙死了,”邱主任这也是有想法地,科技发展处的活儿是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多个张处长少个张处长,影响不是很大。 “让王衍去吧,”陈太忠又决定了,高新技术处的前身就是工业发展科,那儿的人更熟悉设备一些,“算了,王衍是办公室出来的,对这个不熟,还是副处长胡贤跟老李负责吧。” 屈义山和戏曼丽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什么叫强势?这才叫真正的强势,好大的采购项目,在院子里当着众多闲人的面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一点都不带避讳的。 而且这邱朝晖好歹也是个副主任,资格还比陈太忠老得多,居然就这么一点脾气没有。 事实上,说一点脾气没有也不合适,因为邱朝晖马上就反对了,“太忠,说起这个你不行,要说合适的人,人事处的小孔最合适了,别看他现在负责的是人事,想当初他可是工业发展科副科长来的,科长米自然都不如他。” “那上会议一议吧,”陈太忠点头,却也不见如何着恼,“有合适的人选都提一提,对了,得从基层再选拔一些人才上来了,嗯,我回头去问问市委党校,有什么培训名额没有……咱看看能不能争取几个来。” 他想的是“不培训没提拔”这说法呢,却是没想到,科委真想提拔中层干部,其实跟党校也没多大关系,不过这话出来,连邱朝晖都被吓了一跳。 正说着呢,李健走出来了,“吓我一跳,怎么你们都没走呢?都快七点了啊……对了陈主任,张州发过来个邀请函,邀请您去那儿做报告。” 第1182章 杂事(下) 自打陈太忠当上这个“省十佳青年”之后,邀请他去做报告的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起,不过陈某人事务缠身,总是抽不出时间,好不容易有个不好推掉的,还是赵喜才在其中做了梗。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跟外面的交流,也就是水利厅那次,而且,陈某人去的时候还是以“抗洪”的名义去的,还是没有发言的那种。 但是这次这个会,不去就有点不合适了,邀请的单位是共青团张州市委,协办单位不但有市科委和市科协,还有张州市招商办,简直是为陈太忠量身定做地。 张州地市委书记是哪个派系地?陈太忠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没办法,人都说要吃一次亏学一次乖,要是他不是这个反应,倒是咄咄怪事呢。 李健见他犹豫,少不得低声嘀咕一句,“陈主任,这个……你已经推了很多次邀请了,这次实在是跟您对口,再不去的话,万一别人都觉得您眼高,那就难免……” 那就难免觉得你傲慢了!陈太忠当然知道李主任没说出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叹: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不过,被别人记恨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来的,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跟自己同为省十佳青年的“合家欢”的周总,那厮可不就是因为太过嚣张,现在被人踩得不能翻身吗?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陈太忠对激起众怒有着本能的抗拒心理。 再想一想这次真的是“对口”,哪怕是有人陷害,他也完全有理由解释,犹豫一下,终是缓缓地点点头,“这样吧,我周一给你答复。” “那个张州的石材商钱文辉说了,陈主任要去的话,他愿意给咱的科委大厦提供价值二十万的大理石做赞助,样子什么的由咱们定,”李健见他松口,笑嘻嘻地调侃他一下,“陈主任,你这价码真高啊。” 那家伙是想跟我套个近乎,借我的名头狐假虎威的吧?陈太忠笑一声,刚要说什么,猛地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太对——我也不过就是在凤凰横着走一走,或者再加上少半个素波,姓钱地在凤凰巴结我,这一点错都没有,可是张州那儿,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人,这家伙是瞎忙什么呢? 这个现象,似乎有点古怪哦,陈太忠仔细想一想,对这个钱文辉,他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深了,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家伙原本是做沙洲方向大理石的,钟韵秋的同学的哥哥,小钟亲自领来的。 想到这个,他倒是又想起点事情来,说不得就要问一句,“对了李主任,给文主任写恐吓信的人查出来没有?” “没有呢,”李健很干脆地摇摇头,“最近咱们事儿多,我没怎么催,不过应该是没有,要不然警察局该通知咱们的。” 没准就是这个叫钱文辉搞的鬼,陈太忠终于记起了当时自己的猜测,说句实话,他见到那个姓钱的第一眼起,就感觉不是很舒服,当然,他断断不肯承认,自己是在吃钟韵秋的飞醋,姓钱的好像四十多岁了呢。 算了,就算是他搞的,结果总是不错的,陈太忠还是沿袭了旧有的思路,笑着看一眼李健,“照这么来说,我要是不去的话,单位里的人会认为我比较败家,不知道珍惜赞助,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有人这么说,”李健笑着点点头,倒也不加否认,“我都这么想啊,要是每天都能这么交流的话,光陈主任你一个人,每年就能帮科委收到七千万地赞助。” “辛苦一年,才七千万?不能这么埋汰人吧?”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的思绪又飘得远了,这个钱文辉,怎么总让我感觉不是那么舒服呢? 不过,这点疑惑,他并没有持续多久,抬手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却是已经不早了,“不跟你聊了……老李,李厂长,来,我问你个事儿。” 他马上要去赴老爹的酒宴了,就想到了当初自己的规划,少不得要把李天锋招呼过来,“那个电动助力车的电机,是哪儿产的?” “日本铃木,原装的,”李天锋不摸他的心思,所以实话实说,“咱大陆有它的组装厂,不过我不认,只认原装。” “原装有什么好啊?贵巴巴的,”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老李,我是让你搞电动助力车,不是让你搞fi赛车,你明白不?” “国产地没保障啊,”李厂长不明就里,却是兀自坚持着,“贵一点就贵一点了,咱疾风电动车,就要打出这个牌子去。” “满大街都是两块钱一把的改锥,我就不信你这十五块一把的改锥能卖出去!”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适可而止啊,老李,适可而止,你把一辆电动车成本搞那么高,卖给谁去?咱保证电机不是劣质产品就行了。” “这个……”李天锋哼一声,却是没了声音,说生产说技术他都不含糊,但是说起销售来,他就有点抓瞎了,这不是他不够自信,而是有历史原因存在的,“那么……用国内组装的?” “用能达到要求的,”陈太忠这回答,算是比较圆滑的,“要是凤凰电机厂能生产出类似产品,咱一样可以用,那成本就要低得多了。” “凤凰电机厂?哼!”李天锋再次摇摇头,脸上却是多了几分不屑,“质量啥地咱先别说,只说这价钱,估计比日本原装的也差不多几个,没准比组装地还贵呢,只要我是生产厂长,谁也别想从凤凰电机厂拿货。” 陈太忠也没计较他这态度,事实上,别人怎么看电机厂,他比李厂长要明白得多,哥们儿就是不信了,到时候电机厂生产出合格的产品来,价格又低的话,你不订……你不订试试看! 说穿了,还是打铁必须自身硬,以前电机厂的口碑在那儿摆着呢,他生气也没用,正经是做出来东西,再跟别人说长道短的吧。 又聊了一阵,李天锋把成本什么的跟他核算了一下,若是采用组装厂的电机,又用国产电瓶的话,大概成本要在一千五一辆,如果月销三千辆,卖到两千一就是稳赚了,而市场上的电动车,眼下都要三千多四千块。 当然,产量如果能上去,成本降得很快的,一个月能买三万辆的话,成本能降到一千三,而卖到一千八就稳赚了,而且两年内收回投资,这都是不打磕绊的。 “不过,就是初期投资会有点大,最少五千万,后续还得三千万,月产量能达到十万辆,满负荷的话十三万辆,至于流动资金嘛,他们都说要加上百分之五十……其实我觉得百分之二十的流动资金就够了……” “百分之五十,你别跟我提销售,”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容忍李天锋干预销售地,“那就又是四千万,总共一亿二就够了,这个数字不多。” 李天锋还待解释什么,陈太忠已经站起身来了,“加上广告投放,一年投资不会超过一亿五,成了,这不是多大一点钱,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着这位说一亿五就跟别人说一千五一样地轻松,李厂长终于憋不住了,冲着那已经启动的奔驰车大声地喊着,“你能投进一亿二来,我就保准打响‘疾风’这个牌子。” “毛病,”陈太忠在车里不屑哼一声,这个李天锋怎么总是记吃不记打呢?“你还真以为你的生产就是最重要的环节了?最重要的环节是销售啊。” 等他赶到电机厂附近地“好再来”饭店的时候,他老爹一帮人正在楼上的雅座里喝得开心,而且喝的酒居然就是张智慧过年送过来的“飞天茅台”,已经四个空酒瓶在那里了。 一件酒才六瓶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老爷子这也算是好不容易露一次脸,家里仅存的两件就拿了一件出来,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爸,我来了,”他笑嘻嘻地走过去,“单位有点儿事,晚了一点,许叔也在啊?” 老陈已经喝得有点二麻二麻的了,见了自己的儿子,禁不住多两句嘴,“这是装配车间以前的苟主任,这是你蒋婶……对了太忠,咱这装配,你跟我说过能揽外协的吧?” “外协不是问题啊,”陈太忠挠挠头,看着周围没自己的位子了,也只能站着,没办法,一桌人都算他的长辈了,“对了,日本铃木的电机,你们能不能绕了呢?” “绕电机可不是装配地事儿,”老许笑着答他,“那是电工车间的事儿,反正只要有壳子,有人知道怎么砍线,对咱装配来说,拧几个螺丝也算问题?” “要是燕尾槽的话,比较好办,要是u型槽,咱凤凰人熟悉这个的不多,”那装配的苟主任笑嘻嘻地接话了,其实他原本是副主任,不过对电机生产这一套,他也是门儿清,“不过这年头,基本上全是燕尾槽了。” 第1183章 被盯上了 等了一阵之后,服务员才给陈太忠添了一副碗筷和座椅,他坐下之后,也不多说什么,摸出几包软中华丢在桌上,自己埋头喝酒吃菜。 在座的九个人,对陈家这小子的态度,真的是很矛盾,一方面他们是看着陈太忠“长大”的,心里总是有点长辈的心态,可是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知道这家伙年纪轻轻就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总是难免生出一点忌惮和敬仰来。 更何况,人家还是凤凰市黑白两道通吃的主儿? 总算还好,陈太忠来得比较晚,这些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见他比较低调,仗着几分醉意也敢继续白活,甚至那苟主任还能找个由头跟他搭讪,“日本电机真的不好仿造呢,小日本的做工可是精细。” “关键还是不知道那些电机该怎么砍线啊,”有人接茬了,大家转头一看,却是工会的楚主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楼来了,“老陈你这家伙真不像话,喝茅台不知道叫我,幸亏我去你家转了一圈。” 楚主席今天也挺郁闷的,厂子都散了,他这个鸟毛主席更是没啥意思了,在家里生了半天闲气,又嫌老伴菜炒得咸了,索性一撂筷子转悠去了。 “要是知道该怎么砍线,那倒是好搞了,”汽车队老许随声附和,“不过,这种事情,人家日本人可能教咱们吗?不可能的。” 不可能……你们不能不代表我搞不定不是?陈太忠心里哼一声,倒也没接话,老爷子今天在兴头上,又何必争来争去地呢? 事实上,他是挺担心一旦说明白了,万一电机厂生产的电机真的掉了链子,他不但要面对李天锋的耻笑,还可能面对这一帮“叔叔阿姨”的压力,那就没啥意思了。 又这么喝了半个小时,李继波居然找过来了,不过陈太忠正要拔腿走人呢,两人在楼梯口正正地碰上了。 “陈主任,这是你老爸主动要求的啊,”李厂长嘴里一股子酒气,显然他也在什么地方喝酒了,不过,人家吃饭的档次,肯定要比这个什么“好再来”要高档很多。 “我本来说金工车间和工具车间这俩,随便他选,”李继波一边伸手跟陈太忠相握,一边低声解释,“不过老陈不知道为啥,偏选了一个装配车间……你老爸真的是实在人啊。” 陈太忠白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却是实在没什么心情跟这厮计较,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出来,点点头,“呵呵,那谢谢李厂长了,以后装配这一块,还请你大力支持了。” “好的,好地,”李继波满脸堆笑地点点头,犹豫一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太忠,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陈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呵呵,”陈太忠的笑容终于比较灿烂了,松开手,“还有一帮港商等着我过去呢,李总,我先走一步了。” 港商吗?李继波看着陈太忠高大的身影蹬蹬地走下楼去,苦笑着摇摇头,今天在开会之前,他就想联系一下陈太忠解释一下的,不过实在是那位手机没信号。 刚才听到有人说,老陈在这里喝酒,小陈也冒头了,他顿时吓了一大跳,人家这是摆明了要挺自家老爹了……别是小陈觉得我有意收拾老陈吧? 想到这个,李继波坐不住了,赶忙赶了过来——这是你老爹自己要发扬风格,真的不关我事啊。 想着这父子俩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一个老实巴交的家伙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没准不是老陈的种吧?他心里不无恶意地嘀咕着。 既然小陈离开了,那我也走吧,李继波刚想转身跟着下楼,想想陈某人嘴里的“港商”,终于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面带笑容地向雅座走去。 陈太忠能撇了港商来这里吃饭,那他这个做厂长的,也当然有必要问候一下才从厂里剥离出去的一干工人师傅们的心态,毕竟,这些人都是为电机厂地繁荣做过贡献的,是有功之臣呐。 陈太忠当然不是找什么港商去了,不过也差不多,他是去赴甯瑞远的约去了,甯总觉得最近太忠跟自己联系少了,那是相当地不满意,人情这东西是在于走动的,所以发出通牒,要陈主任今天无论多晚,也要去一趟幻梦城玩耍,不见不散的那种。 这就是生活啊,陈太忠一边开着奔驰车,一边心里感慨,以前只是工作的时候忙,现在看来,随着哥们儿影响地扩大和位置的提升,在不工作的时候也要不得清闲了。 甯瑞远已经把凤凰市能转悠的娱乐场所都转悠过了,甚至还包过“一品香”的一个小姐,不过玩来玩去,新鲜劲儿过去之后,还是觉得这幻梦城好一点,不但档次不低,关键是也安全和自在。 今天甯瑞远找陈太忠,倒也不完全是为了玩儿,他耶鲁大学的校友王泰信终于决定来天南投资了,不过王同学看好的是素波,不管怎么说,省会城市总是有省会的优势。 可是甯瑞远想把他拉到凤凰,如此一来,两同学互为臂助,在凤凰也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总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好事。 “哦,”陈太忠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是很奇怪,凤凰对甯家来说那是故居,但是人家王泰信真要选择素波,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知道王总打算搞点什么?” “电信设备,”王泰信其实挺不好意思见陈太忠地,当时他偷偷地跟甯瑞远打赌,要是陈某人能放倒杨锐锋,他就来凤凰投资,眼下来天南,却是由于大势所趋,还不在凤凰落地,多少是有些羞于见故人。 不过他搞地电信设备是高端产品,在凤凰落地,真的是挺不好打出名气,“这两年中国电信业大发展,我本来想在深圳搞地,只是那里OEM的能力实在太强了,还是来天南算了。” OEM是好听的说法,说穿就是山寨,陈太忠听得有点愕然,没想到深圳那边产业圈的形成,却是还能有如此的负面效应,“电信的哪一块儿啊?” “主要是光传输和数据交换的设备,”王泰信笑一笑,“我有些专利,在天南搞这个,省里应该大力支持的吧?” 得,他这算盘打得是真不错,在天南落地,不但是不用担心被人山寨,闯牌子的时候还能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真是一举多得。 “在素波的话……我说不上什么话,”陈太忠苦笑一声,这苦笑半真半假,他跟素波的书记伍海滨不熟,跟赵喜才虽然同一阵营却又互不对眼。 当然,省里的部门,他还是能帮着说上话的,可是你丫既然不在凤凰投资了,我吃多了撑的帮你活动去?“不过你这个着眼点不错,电信设备是未来十年的发展趋势。” 几个人正说着,古昕进来了,就在俩月前,古局长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区委常委,现在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很少来这里了,他冲那两位笑着点点头,又朝陈太忠招招手,“太忠,你出来,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这个老古,搞什么搞啊?”甯瑞远见陈太忠随他出去,不禁悻悻地撇撇嘴,“又没外人,有啥话不能说的呢?” 古昕的话,还真是没法当着甯总说,他将陈太忠扯到一个小包间之后,放开一首歌调大声音,才坐到了陈太忠的身边,低声发问了,“太忠,那个左媛归案,是不是你搞的?” 陈太忠见他做那些动作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了几分不妙的感觉,这明显是防窃听的手段,待听到这话,脸上却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是我呢?你这想法倒是真多。” “那段时间,你失踪了,”古昕却也没指望他承认,苦笑一声摇摇头,“我是在素波开会的时候,听国安的人说起来的,反正,这件事你要小心了,别让国安的盯上,那可是麻烦。” “国安的说我有嫌疑?”陈太忠听得可就真愣住了,好半天才大摇其头,“真是莫名其妙了,九千万呢,那么多单位丢钱,又不是只是我们科委的钱不见了。” “关键是左媛回来的太古怪了啊,”古昕见他这副模样,更是不好说什么了,“倒不是只有你有嫌疑,有嫌疑的人海了去啦,也就是那国安的伙计喝多了,跟我开玩笑呢,‘你老板陈太忠没准就是睚眦’……” 最后一句话,古局长学得惟妙惟肖的,甚至还带了一点素波口音出来,显然,他并不否认自己跟着陈太忠在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把这异动早早告知。 “瞎猜呢吧?”陈太忠灿烂地笑了起来,“他各应你呢,唉,这玩笑开得也是有点过,你差点就吓着我了。” “就算各应我呢,也是小心一点地好,”古昕也笑了,不过,他的心里倒是颇有一点不以为然,国安的不会随便吓唬人的,而且太忠你不但身手强,关键是你跟国外的联系也不少呢,不但有甯瑞远,还有英国的尼克……不但有做这件事的主观因素,外部条件也满足。 希望太忠不要太不把这个警告当回事吧? 第1184章 四处开花 陈太忠当然不会不把古昕的警告当回事,事实上,他是非常当回事的。 当时他去追左媛,就想到了可能会产生什么后果,不过,再大的后果,也比不上他心中的耻辱感来,卷了哥们儿的钱,跑到国外就没事了?投靠了想分裂国家的民运就有靠山了? 哥们儿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但要让你知道,也要让别人知道,外国主子未必能罩住所有人。 正是基于这个认识,他才将此事办得惊天动地,要不然他有的是办法撬开左媛的嘴巴,根本用不着拧着她去自首。 做出了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就知道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过眼下听到古昕的话,他还是有点讶然,我说你们把心思用在追回赃款上多好,那可是国家的财产呢,找人家睚眦做什么——这样的人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 八成追查的人里,也有人是为着自己将来跑路扫清障碍呢!陈太忠很不厚道地腹诽着,手里却是不断地按动着手机的按键,不多时,一个名字出现了——“廖宏志”。 琢磨了一下,陈太忠还是揣回了手机,廖局长这人是不错的,但是人家端的就是国安的饭碗,且不说人家肯不肯走后门,只说人家问问他的消息来源,他陈某人就难免被动不是? 而且,古昕通知他的时候,也是满谨慎小心地样子,这说明问题或者还很严重呢。 好吧,反正我是小心点就成了,他打定主意之后,昂首返回了甯瑞远所在的包间,只当没听说过这件事了,消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大家尽兴而归。 不过他心里存了这档子事儿后,总是有点情绪不佳,来到育华苑向别墅里搬电脑的时候,蒙晓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难得你有心给我添置点东西……咦,怎么不高兴?” “没事没事,累的,”陈太忠笑吟吟地摇摇头,手一指大大的联想电脑盒子,“这两台电脑来路不太正,你和任娇一人一台,坏了的时候不要去保修,随便找个地方修一下好了……要不就扔了。” 人要做到严格地公平公正,真的很难,他的须弥戒内,还有十来台从素波的“智海电脑”顺回来的电脑,可是陈太忠根本没有给唐亦萱的打算,倒是想起要给三十九号配电脑,索性就很随意地送了蒙晓艳和任娇各一台赃物。 因为他认为,要是送亦萱东西,最好还是干干净净的那种,至于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倒也说不清楚,不过他倒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就算没有保修只打电话咨询,联想的售后服务也不会很差吧,那样他岂不是少了修电脑地时间? 蒙晓艳对这个解释挺满意,倒是任娇有一点迟疑,“那我把这个电脑拿回去给我弟用,不要紧吧?” “拿吧,不要紧的,”陈太忠冲她手上的须弥戒瞟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我这儿不止这么一台,你也知道我放哪儿了不是? “咦,不过,你不是传销赚了不少钱吗?”他随口一问。 谁想,他不问还不要紧,这么一问,任老师的眼睛顿时就红了,蒙晓艳白他一眼,“你这纯粹的哪壶不开专拎哪壶,小娇的钱都帮别人垫了货款,现在不干了,当然也就没了。” 敢情,任娇为了发展下线,主动借钱给他们买产品,有些时候人的脑子要是迷糊,再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偏偏她还自以为是有魄力——因为很多例子在前面摆着呢。 等到国家一出台政策严打传销,再挤上蒙晓艳和陈太忠地挤兑,任娇实在干不下去了,就慢慢收手,但是所谓泥淖就是这样了,陷进去容易拔出来难,很多产品的货款,已经成了死帐,任老师作为前广告女郎,虽然收入不菲,可工作范围广,垫资也巨大。 “早叫你不要干的嘛,”陈太忠笑着从手包里摸出十几扎钱来丢给她,“缺钱你说话啊,我还能看着你不管?哦,对了……” “正好,我俩想搞个补课班,”蒙晓艳倒是不见外,大大咧咧地把钱收了,“算你一份红利好了,我就不用套现自己的股票了……什么对了?” “算了……补课班也不错,”陈太忠顿时无语,这年头的人啊,果然是干哪一行吃哪一行,想这蒙校长既为一校之长,搞个补课班,又怎么可能赔钱呢? 他所说的“对了”,是想着能不能让任娇搞个副业,比如说,由于老爹只承包了厂里地装配车间,他现在要搞仿制铃木电机的话,就得再搞一个有相关配套车间的厂子了。 是的,他可是不想把自己辛苦搞来的活计,丢给电机厂这帮人来做,李继波你敢随便给我老爹一个装配车间来打发,那么其他承包或者没承包的车间,想都不要想从这方面赚一分钱。 反正他现在手上需要加工的项目也不缺,建个通用厂房,不但能生产电机,没准还能生产些别的东西呢,现在他的女人基本上人手一摊,就是任娇任老师,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反倒是赚一份死工资。 甚至,他连地方都想好了,就在“碧涛焦油深加工厂”地那个山包上,那个地方全归了碧涛了,不过邢建中哪里吃得下那么大的地盘?大部分地方还没开发。 事实上,那儿也没啥可开发的,不是交通要道没什么人去,也不能种庄稼,可是偏偏地,那里的基础设施已经完善了,要电有电要水有水,路也通了,不过路的终点就是焦油厂而已。 可是眼下蒙校长一说,陈太忠才发现,其实任老师还可以有别的选择,而且人家好歹是在编的教师,也不合适再搞第二职业了。 那这厂子就不能让任娇来做法人了…… 育华苑有了两台电脑,那么,第二天阳光小区这里的两台电脑也是不能少的——事实上是三台,还有个李凯琳呢不是? 见了李凯琳,陈太忠又想起了配套加工厂的事情,不过转念想想,用这样才从村里出来没两年的小女孩主事的话,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不过,这个法人送给李凯琳肯定是没问题,至于具体负责人嘛,陈太忠琢磨一下,发现跟着自己的人,都已经有了不少的活儿了呢。 像十七,有了幻梦城,现在在专心地混社会;刘望男不但是幻梦城的大堂,手里还有一个煤矿,更别说她还是域名抢注公司的法人——虽然那公司现在是小董在打理。 丁小宁那混得更好,不但是“合力汽修厂”和“新京华酒店”的老板,名义上还是通张高速路的借贷方,拥有二点五亿元的债务,用省城素波的地来抵押的,也就是说,她甚至有了进军素波房地产界的实力了。 他其他的女朋友,不是混迹在体系内,就是纯粹的一夕或者几夕情缘,不值得他去认真对待,也就是李凯琳,现在有点孤注无力,他需要帮扶一下。 可是这具体的事务该交给谁负责呢?陈太忠认识的体制外的人真的不多,还是一帮粗人,比如说合力是马疯子在负责,抢注公司却是小董在负责。 咦,小董?陈太忠终于从这个姓上引发出了一点想法,我还认识一个姓董的呢,那家伙也是个混混,现在在李家窑子看摊的,当时是为了躲避范晓军的报复出去的,现在估计也这风头也过了……更何况金乌那里他搞定了薛时风,名头也是打了出去,接下来基本上就是一马平川了,不信那个不开眼的混蛋敢去那里骚扰。 想到就做,这是陈太忠的风格,于是纵然是在周末,他还是很干脆地打通了董毅的电话,“小董,那个矿你还帮着看着啊,对了,给你个摊子负责,你玩得起来玩不起来?” 在他看来,眼下把配套设备厂交给李凯琳的话,真的未免有点不负责任,就像当时的“合力汽修”一样,说是丁小宁的摊子,主事儿的还不是马疯子? 不过,凭良心说,当时的丁小宁,也要比现在的李凯琳成熟一些,毕竟两个人接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大相径庭,一个是没出过家门的,一个却是玩仙人跳的。 董毅接到电话后,心里这个荣幸就没法提了,他早在这破地方呆腻了,现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凤凰呆着瞎混呢。 他没命地巴结陈哥,图的是什么呢?还不是图点钱,图个光明的前程?在李家窑子他不但要听矿主刘望男的,理论上那刘望男的堂弟刘思维也要管他的,而眼下,陈哥给了他独揽一个摊的名分,那可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尤为要命的是,他混的这几个兄弟,唤作“四小义”,也就是说不止一个人,大家都老大不小的了,瞎混下去也没啥前途,他做为四小义的老大,帮弟兄们找个踏实的安身立命的场所,那才是该做的事情。 毫无疑问,陈太忠现在的说的,正是他长久以来期盼的,于是,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内,他就拍胸脯保证了,“成,没问题,明天我就跟您去厂址看。” 第1185章 产业发展方向 对于这个加工厂该怎么搞,陈太忠心里也没多少谱,所以他找上了人事处的老孔,孔处长早就听说周五邱朝晖推荐自己去执掌助力车厂的事儿了,现在眼见陈主任找上门来,帮“朋友”咨询问题,那热情是可想而知的了。 不过,看了清渠乡那块地之后,孔处长还是大摇其头,“这儿没啥发展前途,人家碧涛把厂子设在这里,是因为人家炼煤焦油呢,不过太忠主任,你朋友的加工厂放在这儿,就不太合适了。” “我这不是想省钱吗?”陈太忠郁闷了,因为邢建中这项目的技术含量在那儿摆着,这又是无主荒山,所以这地是市委市政府以近乎白送的价格给了碧涛的,之所以划这么大,还有个二期工程和职工宿舍之类的考虑。 邢建中愿意以相同的价格划出一片来给陈太忠,一来这地他确实用不完,二来也能减轻点负担,何乐而不为? “而且,我看准了他这个地方的基础设施了。” “这个基础设施很一般,加工厂一旦启用,没准比这个碧涛还费电,供电局肯定要增容的,”面对科委第一号强势人物,孔处长却是要坚持己见,老天给了他这么一个尽展胸中所学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地放弃,“这里不合适扩大再发展。” “再发展?”陈太忠一时有点挠头,“你在说什么啊?三百多亩地,不合适再发展?” “恕我直言,陈主任,你这是朋友弄出来搞代工的,是吧?”孔处长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那样还不如直接将厂子开在湖西。” 孔处长胸中,也是有一片文章地,他在工业发展科的时候,就琢磨过如果有朝一日我有这么一块天地,该如何发展。 所以他的思路是紧跟形势的,湖西是重工业区,虽然现在不景气得很,但是还有些底子,这个加工厂无须搞得太过大而全,有些不太好加工的工件,可以找其他厂子来代工完成,正是电机厂现在接的外协那种。 而且,湖西的人虽然穷了点,技术工人却是多,尤其是年纪大点地老师傅,虽然出类拔萃的技工大都在外地找到活计了,但是手上有基本功地老工人可是多了去啦,这种人基本上无须培养,拉来就能用。 然而,他最想卖弄的,还不是这些,“怎么才能提高这个加工厂的竞争力呢?那就是打造成为一个龙头企业,而不是大而全的,以点带面,形成配套服务,你朋友只需要占据了中心就可以了,等真的成了气候,活儿会自己找上门来的……现在南方都这样,就算做个螺丝,都有专门的加工厂,那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成本,增强竞争力。” 董毅和李凯琳在一边听着无语,陈太忠却是笑着摇摇头,“老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湖西拿地的成本太高不是?就算湖西再落后,人家也是城区,这儿就是农村,多买几辆接送车……可是能省下的钱是巨大的。” “这样啊,”孔处长犹豫一下,遗憾地摇摇头,“可是厂子设在这儿,真的是没什么大的发展前景……对了,陈主任,你见识过别人的代工工厂没有?都是不大一丁点儿,占不了多大面积的,公家需要十亩的地厂子,搁给私人工厂,最多一亩地就搞定了,无非是生产环境差一点。” “我可是不搞那种玩意儿,”陈太忠摇摇头,一指近在咫尺的碧涛焦油深加工厂,“看人家邢建中搞的,该绿化的绿化,该硬化的硬化,连路灯都是工艺灯……这才叫现代化的企业。” “反正,我坚持我的观点,”孔处长苦笑一声摇摇头,心说这时候你就不怕花钱多了?资本积累,那可从来都是血淋淋的,人家碧涛有绝活儿,你有什么啊? 他对陈太忠的脾气性格,也有很深的了解了,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说出心中所想,是不会得罪陈主任的,一意迎逢反倒容易惹其不高兴,人家要的是合理的建议,而不是溜须拍马——要不然李天锋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又怎么进得了陈主任的法眼? “你的观点,保留吧,现在给我朋友出点子就行了,”陈太忠果然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厂房要高大,还有要购进地设备明细……” 他何尝不知道老孔说得有理?不过他厂子设在湖西,不仅成本高,外部影响也太大,就比如说那个仿造电机,放在人口稠密的地方,真的是不容易保密——至于说打造配套产业链,现在这儿虽然是不毛之地,但是有了两个厂子,慢慢吸引别人过来就不行了吗? 城市地空间,真的是太小了,想搞什么还是要到近郊来,要不然成本实在太高,不走歪门邪道的话,就算强如他陈某人也不得不慎重考虑,“嗯,倒是能跟邢建中多要一点地,将来发展起来了,咱也可以把地二包出去嘛。” 大家正呆着呢,邢建中骑着一辆小木兰摩托过来了,“陈主任来了啊,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你什么骑起来摩托了?”陈太忠看着他笑,“好歹也是一个大老板呢,实在有损形象啊。” “这儿地没平整呢,我开着车能过来吗?”邢建中白他一眼,“反正就是千八百米而已,我习惯骑着车绕着厂子转悠了……好了,有什么想法回我办公室说吧,这儿有啥好看的?” “对了,你那个副总工,逮着没有啊?” “唉,别提了,”邢建中摇头苦笑,“前一阵有人在东北见过他,不过,好像那儿的煤老板打算阴他一把,抢了他的资料,结果……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厂子已经开始生产了,邢总现在的毛躁也放下了,在凤凰地界没有类似的厂子出现,他的收购价又略略地提了提,货源倒是不缺,上个月的毛利就是三百多万,将来生产和销售能稳定下来的话,每个月纯利润基本上能在四百万左右,也就是说这厂子一年多收回投资。 所以他现在就开始张罗二期扩建了,到时候产能上去的话,就算有竞争对手出现,他靠规模也能稳稳地压对方一头。 “正好我也要扩建厂房,你们要开动的话,大家一起干就行了,”这是邢总最后的建议…… 周日下午,陈太忠过得就比较充实了,抱着配好地电脑到了唐亦萱家里,一边教她使用,一边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倒也是乐不思蜀了。 周一的例会上,大家确定了助力车厂的总经理由孔处长兼任,这个表决,基本上外系统来的那三位都没啥可表态的,跟着举手就完了,文海倒是有点替王衍抱不平,不过这也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是? 周二下午,陈太忠驱车前往张州,与他同行的是钱文辉,一辆奔驰一辆奥迪,速度都不慢,终于是在太阳未落山的时候抵达了张州。 来迎接陈太忠地是张州招商办的副主任耿强,他的桑塔纳车还拉着科委主任姬俊才,就在张州市区边缘的三岔路口的转盘处等着——另一条路是通向邻省沙洲市的。 “久仰陈主任大名了啊,”耿强先笑着伸手迎了上来,他虽然是副处级别的副主任,可是仅从他的座驾上就能看出来,比姬俊才混得好得不止一点半点。 “客气了,客气了,”陈太忠笑嘻嘻地伸手回握,“接到耿主任盛情邀请,小陈我怎么敢不来呢?呵呵,姬主任,好久不见了啊。” 他没见过耿强,不过听说此人是个满脸横肉地彪形大汉,像黑社会多过政府官员,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至于姬俊才,两人在省里的火炬计划动员大会上见过的,只是当时没怎么交谈。 姬主任这次,就要比上次热情多了,手在一边微微悬空着,待到耿主任一松手,他的手一伸,就捉住了陈太忠的手,很用力地摇一摇,“呵呵,陈主任你这大忙人,可算是有空来一趟了。” 寒暄两句之后,耿强的车开路,姬俊才却是坐进了陈太忠地奔驰车里,羡慕地看着车里华美的装饰,“大奔啊,太忠你们凤凰科委,真的有钱。” “有什么钱啊,这是借朋友的车开呢,”陈太忠笑着答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就装吧,”姬俊才笑一下,却是亲热异常的那种口气,搞得陈某人心里暗暗地纳闷,什么时候咱俩这么熟了啊? “先预约了,明天开完会,得去我们科委转转啊,大家可是兄弟单位,”姬主任看起来也是自来熟的那种,“科技部都要去考察你们了,有什么先进经验,陈主任你可不能藏着掖着。” 现在你们也不怕董祥麟找麻烦了?陈太忠笑笑,他当然想像得到,张州的科委肯定跟凤凰那儿一样,不但得到了部里考察的消息,绝对也知道了董主任被省纪委调查的消息。 “其实,凤凰很欢迎兄弟单位去我们那儿考察啊,”他的笑容里,有些说不出地味道。 第1186章 跳梁小丑 姬俊才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缘故才对自己示好,陈太忠并不想费力去猜,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个是董祥麟倒霉了,姬主任可能会觉得是凤凰人搞地鬼,这种情况当然就不敢得罪他;另一个可能就是,张州科委是真的想学习点东西。 当然,这两种可能性共同存在、叠加起来互为作用力的概率更大一些,反正他没有猜的兴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成了,不值得他白白地浪费脑细胞。 若是换做一年前地他,陈某人肯定是要为姬俊才之流的跟红顶白的行为耿耿于怀,可是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地开始融入官场中,真是连一点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难不成人家不看董祥麟的指挥棒,跟着他陈太忠走吗? “可是你们那儿要收钱才肯交流,十五万啊,”姬俊才笑嘻嘻地反驳他,“太忠,你觉得张州这么落后的地方,能拿出这个钱来?” “再落后,耿主任也开着桑塔纳两千呢,”陈太忠笑着冲前面的车努努嘴,“我们招商办里,好像也没什么人开得起这种车。” “耿主任地老爹开着煤矿呢,当然有钱啦,”姬俊才撇撇嘴,一副说不清楚的表情,“张州这儿就是一点矿产资源,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州、通德和凤凰,是天南省三大产煤区,凤凰地煤矿相对分散一点,那两处却是相对集中一些,所以,张州和通德虽然经济总量远不如凤凰,但是高端的富翁一点不比凤凰少,贫富分化极为严重。 说着话,就到了张州宾馆,这个宾馆的性质跟凤凰宾馆的性质一样,由此可见,张州方面对这次会议,还是比较重视的。 陈太忠这副处的级别,去开省里的大会,是吃自助餐地份儿,但是在张州宾馆居然享受到一个豪华单人间。 姬主任却是解释得挺诚惶诚恐的,“有点简陋,真的不好意思,这次来的人不少,豪华套是没有了,普通的套间还不如这豪华单人间,就这,住这个房间都要正处的干部呢,我跟他们说了,陈主任是贵客……” “老姬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这儿挺不错的,”陈太忠笑嘻嘻地答他,“都是干工作呢,哪儿有那么挑肥拣瘦的?” 不过说句实话,这豪华单人间还真的不怎么样,除了面积大一点,约莫有十七八个平方,设施就很普通了,好在是刚装修过,看着也还将就。 “三栋楼,只翻修了这一栋,财政上穷啊,”姬俊才苦笑一声摇摇头,“你们凤凰宾馆我也去过,普通的单人间,就赶得上我们这边的豪华间了——除了房子小一点。” 接下来的晚餐,却是证明了张州的消费能力,那是一点也不低,八人的桌子,光是凉菜就四荤四素四小菜,热菜上到最后,大家都不数不清上了多少道了,其中不乏当时在天南还算稀罕物儿地鹿胎、裙英会(炒鳖裙)之类的,飞天茅台也是一瓶接着一瓶,就跟不要钱似的。 陈太忠吃得都有点惊讶了,飞天茅台,那可是每个地方限量供应的啊,而且,那么不大一盘的裙英会,得多少只甲鱼才凑得出来这么一盘啊? 他和姬主任以及另外六个人安排在一个包间里,上首席坐着的是市委宣教部长,陪客也是广电局长之类行局的一把手,据说这样的包间,还有六个。 遗憾的是,八个人里,只有陈太忠和青旺的团市委书记是外人——焦阳焦书记年方三十一,也是省十佳青年,在青旺发动团员“拥军优属”地过程中,发起了“常回家看看”地活动,意为不要让拥军优属流于形式,结果这个活动才刚展开,就得到了团省委的高度重视。 尤为难得地是,这个活动还得到了省委常委、宣教部长潘剑屏的认可,潘部长虽然是只等退休了,可好歹也是个省委常委,他一认可,这“常回家看看”的行动就在全省推广了。 似此情况,也当得起个省十佳青年了,至于说“拥军优属”不该流于形式这样的内涵,倒也没必要过分计较,谁又能说得清“常回家看看”会不会流于形式呢? 总之,就是一桌八个人里,只有陈太忠和焦阳是外地人,又是传道授业解惑来的,那么受到其他六个人的围攻敬酒倒也是常事了。 在省十佳青年颁奖典礼上,陈太忠跟焦阳是打过照面的,会餐时也是坐在一起,不过那种场合,谁也不可能喝多,想要了解对方的酒量,实在是无从谈起。 对着在座六人的围攻,一开始焦阳还有点畏畏缩缩的,试图化解对方的攻势,可是陈太忠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盏到杯干异常痛快,只要有人向他举杯,他就毫不含糊地邀请对方“一口闷”。 他这架势,自然越发遭到了别人的围攻,焦书记在一边看得就苦笑不已,你低调一点好不好啊?就算你酒量再大,能扛过六个人吗? 就算你天赋异禀,喝倒了这六个,隔壁还有六桌呢…… 可是陈太忠这么喝也有原因啊,家里的飞天,让老爷子一下干掉一半,好吧,咱做儿子的不能说什么,但是,能在外面找回来的话,为什么不找回来点呢? 他在这边抵挡别人的进攻,暂且不提,可酒桌上喝酒,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别人一见这厮有人招呼了,说不得转身就去招呼焦阳,焦书记却是不肯乖乖就范,推三阻四的。 纵是如此,一个半小时以后,张州本地的六名干部喝得也二麻二麻的了,陈太忠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焦书记扭扭捏捏地喝了差不多有六两酒。 其实,喝酒喝到身子虽软、心里明白的境界,是一般干部需要的具备的素质之一,大家已经明白形势了,大事不妙啊,这陈主任就是个无底洞,那焦阳虽然看起来不胜酒力,怕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大家正琢磨呢,焦书记却是吹响了反攻地号角,每人敬三杯,瞬间又是七八两酒进肚了,却还是一点事没有。 陈太忠是猛冲猛杀到底,焦阳却是深挖洞广积粮的后发制人,难得的是,两人离开时,居然还没什么事情,文化局长已经喝得有点不辨东西了,挠挠头发话了,“这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奇怪了……这省十佳青年,是凭酒量来选的吗?” 姬俊才喝得也不少,他不胜酒力却不是吐或者睡什么的,而是亢奋异常那种,跑到陈太忠的房间里胡言乱语了好久,才沉沉睡去,害得陈太忠还得找服务员又开了一个标准间,将他扶了进去。 将姬主任安顿好之后,陈太忠信步走出了大楼,在空地来回踱着步,他一点也不瞌睡,倒是一直在琢磨刚才姬俊才说的话,“太忠,张州这儿,科委的肯定都高兴你来,但是也有不高兴你来地……你在凤凰,把张州搞石材的人得罪了不少啊。” 几个商人,算个鸟毛,他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倒是说这几个商人背后,有什么政府背景,这一点他有兴趣关心一下。 不过,就算得罪了一些石材商,也交好了一些石材商不是?那钱文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钱文辉,他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为什么花二十万请我来张州呢,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凤凰的市场而巴结我吗? 正琢磨呢,钱文辉就从张州宾馆里走出来了,见到他一个人在院内散步,愣了一下就走了过来,“哈,看这样子,陈主任还没喝好,换个地方喝一喝?这次咱们不在张州喝了,去沙洲喝,怎么样?” 张州和沙洲就是两个小时多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眼下是八点半,赶到沙洲就是十一点,沙洲原本是农业地区,不过那里地歌厅和娱乐异常的多,以小姐素质高而闻名,在周边几省也很有一点名气,号称不夜城。 “不行了,再开车要吐了,扛不住了,”陈太忠笑着摇头拒绝了,“我就是饭后消消食儿,然后就睡觉了。” “啧,那可遗憾了,”钱文辉咂咂嘴,“可惜,现在张州的‘情义无双’这些娱乐场所被查封了,没什么像样的场所。” “查封?”陈太忠听得不禁一笑,“像样的场所,能被查封吗?那种地方去不去吧,玩到一半冲进来一帮警察,还不够扫兴的呢。” “唉,可不是那样,”钱文辉摇摇头,又打个酒嗝,“那是煤管局局长开的,前一阵有个煤矿渗水,死了六十多个,煤管局长连夜逃出国了,光账面亏空就是四千多万,不封那些地方才见鬼了。” 只账面上就不见了四千万,这煤管局长涉案金额怎么也要翻上一番——没人是傻的,挪用资金的危险性,要远大于受贿,这么大的资金丫都敢挪用,平日里是如何做事,那是可想而知了。 “唉,”陈太忠苦笑着摇下头,怎么这年头,这么多贪官污吏呢?下一刻,他想到了刚才姬俊才的话,“听说张州很有几个石材商对我有意见啊。” “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钱文辉冷冷一笑。 第1187章 演讲的门道 是跳梁小丑吗?陈太忠觉得钱文辉狂得有点过分了,心说人家科委的大主任姬俊才都跟我说了两次了,你倒牛得不行啊。 所以,他看这厮就越发地不顺眼了,心说我本来要念你那二十万石材的情,既然你这么能干,看不起那帮人,那你自己应付好了,回了凤凰我就不帮你敲打那些人了。 钱文辉的兴趣也不在那些石材商身上,而是很感性地叹了一口气,“唉,六十多条人命啊,矿工的命还真不值钱。” “那还不一样?骑马坐轿三分险,工种不同而已,”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建筑工人就不危险了?哼,真要说起危险性,做小姐的都比矿工危险。” 他这话非是无因,虽然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了,但是起码的廉耻心,大家还是有的,那些做了小姐的,多半也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说我在xx市的xx歌厅坐台呢。 这一点,陈太忠一清二楚,比如说幻梦城刘望男手下的通玉帮,虽然有不少人做了小姐之后,从村子里拉了要好的姐妹一起发财致富,可是在村子里还是要强调一下,“我们在大城市做生意呢,”——当然,至于乡亲们会怎么猜想,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像这种情况,再厚颜无耻的小姐,也不好意思告诉家人自己的工作地点,而嫖客们又都是喜新厌旧的,所以小姐们地形迹,一般都是飘忽不定。 就连对小姐们做军事化管理的刘望男,也是如此,除了那些特别有能力的,一般三个月之后,就还身份证、结账和放人了,对大部分玩客来说,她们已经是老人了,没什么吸引力了。 在这种大背景下,小姐的失踪率极高,凤凰和素波都出现过专门劫杀小姐的案例,幻梦城的小姐都被捕风捉影的消息吓了好几次了,反正是路死沟埋,家人不知道你在哪儿,警察也不知道那些尸体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和在哪里工作,根本没办法破案。 “那倒是,”钱文辉笑着点点头,他似是对小姐这一行当也相当了解,“我也就是有点感触,像我这样没日没夜工作地,别人看我赚得挺多挺眼红了,一年下来不过一两百万,有人轻轻松松就能捞上大几千万,却连这点矿工的补偿金都要克扣,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六十多个人,也没多少,一个人十万也不过才六百多万,”陈太忠冷哼一声,他觉得这家伙有点蒙昧,少不得出言反驳一下,“那个局长不是为这个跑地,是没人力挺他,他不跑不行,官场这一套……你没啥发言权。” “反正我挺痛恨这种人的,或者,是因为我到不了这种层次吧,”钱文辉苦笑一声,“想贪又没能力,就觉得自己辛苦了。” 我靠,你喝得太多了吧?陈太忠有点不能容忍这厮的放肆了,凭你一个体制外的,也敢在我面前这么大放厥词,一竿子打落一船人? 他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假装没听到这话呢,谁想那钱文辉转头向他望来,眼中有微微的讥讽之色,“你们在商行的公款,还不是少了一千万?你心里就不生气?” “是不到五百万,”陈太忠脸一沉,他真的对这家伙有点忍无可忍了,转头向宾馆大门走去,“我要休息了……我说老钱,人云亦云不是什么好事,我不计较你,不代表别人不计较你。” 第二天是周三,大会开幕,陈太忠作为十佳青年代表——那个之一,第一个发言了,还好,他手里有李健准备地稿子,而罗天上仙对上一干凡人也不可能怯场不是? 不过,这个稿子还是让他有点郁闷,“当时我是横山区的方志办主任,只认为保护宁家巷的文物是我的职责,并没有想到会因此牵扯到凤凰甯家的投资,这个例子告诉我们,认真地做好本职工作是很重要的,广大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都是写地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真的不想照本宣科,好像我的工作,都是靠着运气来的,那是有实力和辛苦在那儿摆着呢,哥们儿真的有实力啊——还有仙力呢。 但是很遗憾,李健为他准备的稿子不但翔实,还是前后特别连贯地那种,首尾呼应得极好,在他昨天下午拿到稿子的时候,就琢磨着该怎么改一改呢,谁想他的电话太多业务繁忙,等到静下心来细细琢磨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修改了。 所以,他也只能咬牙切齿地按着稿子来发言了,谁想,这稿子的演讲效果,却是出奇地好,时不时地迎来一阵掌声,使他不得不屡屡中断发言。 场下的干部开这种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般根本提不起来什么兴趣听人白活,空话大话谁不会讲?你下来我上去,讲得肯定比你还好。 一般也就是十佳青年的报告,除了领导的关心、同志们的信任和赶上好政策之类的空话之外,偶尔还能出那么两个案例,可是这陈太忠一张嘴就跟讲故事一样,一件件一桩桩地案例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大家可就都听得兴高采烈了。 尤其难能可贵地是,陈太忠嘴里的案例,每每还有令人瞠目结舌地巧合,各种意外层出不穷,讲到精彩处,有时居然是满场的鸦雀无声,紧接着又是哄堂大笑。 其实这也是李健用心良苦之处,陈主任既然很少出去宣传和推销自己,那么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就要想办法,将其大部分的事迹如实地反应到报告中去,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总算还好,陈太忠的事迹实在是太多了,李主任甚至可以从容地挑挑拣拣,弄出比较合适、不太敏感的案例来加以整理。 那么这么一来,就要面临另一个问题了:时间,时间不够了啊,每个人发言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这限制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度还是必须要把握好的。 是的,由于有了时间限制,陈主任没多少机会谈自己的思想和觉悟了,不能着重地指出组织的培养和领导的关怀来,没有这些空话和套话,难免就会让人认为理论境界不够,甚至还有翘尾巴的嫌疑。 陈某人年纪还轻,尾巴是不能翘的,可是宣传自己还是必要的,于是,很多事情就是以巧合的方式出现,也显得其人不是贪功之辈——反正,陈太忠身上的巧合是如此之多,信手拈来一些就成了。 陈太忠的报告,就是半个小时,发言结束的时候,会场里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甚至有人建议,“再讲一段吧,大家学习的热情都很高呢。” 陈太忠当然不会再讲了,说不得会议主持邀请了下一位十佳青年上来——那就是“常回家看看的”青旺团委书记焦阳。 跟陈太忠相比,焦书记那就是走了另一个极端,满嘴都是领导的重视、组织的关心,嗯,还有同志们的高度支持,只听得会场里不住地有人捂嘴打哈欠,喝水什么的。 这巨大的反差,让焦书记真的无法不耿耿于怀,虽然两人昨天在酒桌上还是同壕战友,今天却是让他有点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一边发言,他一边关注着会场的反应,到最后,他索性低下头专心念稿子了,没办法,会场里的气氛不是很好,很多人低头窃窃私语,上面开大会下面开小会,一点也没有陈主任刚才讲故事时的那种鸦雀无声的气氛了。 更有甚者,频频起身出会场去卫生间,反正大家来开会,专心听人白活未免有点无趣,闲暇之余当然就是抱着茶缸灌水了,反正论起灌水的功夫,官场中人的整体素质比之普通百姓要强出太多了。 陈太忠做报告的时候,也不见你们就这么能上厕所!焦阳心里悻悻地嘀咕,当然,他也知道,人家当时觉得故事挺精彩,憋着尿意不肯走,到了自己这儿没啥可听的,就觉得憋不住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事实上,他这么想也是有点冤枉陈太忠了,有些人确实是去卫生间了,有的人是真的受不了他的报告,必须要出去转转清醒一下了,在这种大会上打瞌睡,没准会有点后果呢,真的。 其实我也能讲一些案例的,焦书记的心情,真的有点糟糕。 说句良心话,人在官场,一般接触的事儿都不会太少,别人的案例其实也有,只是大部分的事情,是牵连到了体制内的一些事和一些人,不方便讲,讲错了会得罪人的。 陈太忠也一样,他总不能说自己为了火炬计划的资金在省科委撒野,更不能讲他关了门欺负郭宇市长。 张州的石材问题,他也不能讲——虽然那是一个绝对拿得出手的业绩,要不那就是赤裸裸的撒野了,所以他只能将其替换为提前识破“土生油”这个骗局。 就连这个骗局,也是涉及到了林业厅的瑞根厅长,不过陈太忠不怕得罪瑞厅长,就讲了,等到哪天去林业厅做报告的话,再将这个案例替换为“张州石材”,不就完了吗? 第1188章 顾左右而言它 “陈主任,讲得真好,”中午的饭局,还是在张州宾馆,陪客里依旧有科委主任姬俊才,不过倒是没了宣教部长等人,下午陈太忠就要走了呢——这种大会不能从头参加到尾的话,副处级以下的都是管来不管回。 焦阳书记虽说下午也要走,但是人家是正处,又是团市委的,当然就跟张州团市委的一帮人在一起了,倒是省去了焦书记见到陈主任的尴尬。 招商办的耿强主任也在这一桌,不过让陈太忠奇怪的是,钱文辉居然也跑了来,还是一副跟耿强挺熟悉的模样,“你俩认识?” “钱老板那是响当当的千万富翁,谁不认识啊?”耿强笑着答他,“听说在凤凰,就是老钱没吃了你的亏,陈主任,你这下手挺狠,好多人耿耿于怀呢,哈哈。” “我又不是针对你们张州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看得出来,耿强对此不是很介意,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得解释一二,“关键是他们糊弄人,那会儿,我那儿正要抓俩反面典型呢,这年头,不打勤,不打懒,打的就是不长眼,谁让他们撞枪口上了呢?” 这话解释得堂堂正正,谁也不能说什么,不过他现在身在张州,还敢这么不卑不亢的说话,这份气魄和胆识,却也超过了一般官员。 “我可没有千万,不过就是几百万,”钱文辉瞥他一眼,“耿主任,传出去的话,我被绑票了算你的啊。” 耿强也没心思理他,侧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那儿有什么合适张州的好客户没有?别尽往你那儿划拉啊,有合适张州的,给介绍俩嘛,你冲得那么靠前,不管别人死活了啊?”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何况我还不是地主?”陈太忠冲着他苦笑一声,“前两天一个大单子飞了,人家看的是素波,咱留不住啊,省会城市的优势太大了。” “多大的单子,值得你这么耿耿于怀?”耿主任有点好奇。 “我也不知道多大,”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反正是甯瑞远的朋友,东南亚王家的人,肯定不会只有一点半点的钱。” “哦,东南亚王家……很出名吗?”耿强点点头,接着又疑惑地瞟他一眼,却是想起了还没说完的话题,“你先别打岔,太忠,听说你跟碧涛的关系不错?” “碧涛啊……”陈太忠拉长了声音,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耿强也是打着邢建中技术的主意呢,张州这里也有煤,搞煤焦油深加工厂的欲望应该也是很强烈的,不过他怎么肯让对方插手自己的东西? 你们张州有了加工厂的话,碧涛地原料不就吃不饱了吗?说不得他就要摇一下头,装傻,“这个名字,好像我有点印象……不过死活想不起来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喝酒。” 他这么说,就是一个暗示,哥们儿我不想跟你说煤焦油深加工的事儿,说点别的吧,成不成? “行了你不用装了,碧涛的老板邢建中,那还是我们张州人呢,”耿强却是不肯放过他,“去年他找我的时候,是真的钱紧,要不就没太忠你啥事儿了……他跟你关系好得很,这个我知道。” “你不知道的更多,”陈太忠瞪他一眼,既然耿强做事莽莽撞撞的,他也不介意以同样地方式还击,“知道碧涛背后还有谁吗?” “不就是荆以远的孙子嘛,”耿强大大咧咧地答他,大家都是搞招商引资的,这种事儿对别人来说或者是秘密,但是在这个圈子,却是没什么秘密可言。 “太忠,你就没想一想,张州去你那儿,两百多公里,吨公里按一块二算,一吨煤焦油拉过去,豆腐也涨成肉价钱了,在张州开这么一个厂子,成本省老多了……都是省里的资源,没跑到外省去,匀点出来吧。” 荆以远的孙子你看不上眼不要紧,你知道这厂子是荆以远的孙女在打理吗?你又知道荆紫菱很得黄老地喜欢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老耿,我就不说啥了,你这消息……不行啊。” “那陈主任你的消息是?”钱文辉发问了,眼中异彩一闪,却是没瞒过陈太忠的眼睛。 敢情,这家伙是在打碧涛的主意?陈太忠隐隐地猜出了钱文辉此次邀请自己来张州的想法,说不得笑着摇摇头,“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要能拉邢建中来这里设分厂,那我没话。” 他原是想点一下荆紫菱和黄老的关系,卖弄之余也好断绝对方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再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这么做殊为不妥。 道理很简单,别说邢建中是张州人,就是荆以远也是素波人,是的,碧涛的投资方和技术方都不是凤凰的,这个项目能在凤凰落地,已经是个奇迹了,张州人眼下肯定恨得咬牙切齿地。 那他要再泄露点什么东西的话,就难免有卖弄的嫌疑,激起对方地逆反心理就没啥意思了,无非就是来开个会嘛,何必呢?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姬俊才盛情邀请陈太忠去科委交流一下经验,“明天一大早,聊一阵你就能回了,真的,中午我不留饭,绝对耽误不了你凤凰的事儿……今天这个会我实在是走不开。” “那今天下午去我们招商办吧,我四点就可以离开会场了,”耿强也盛情邀请,“你先休息一会儿,下午见……钱总,看好陈主任啊。” 正说着呢,张州市委书记宋颖转着包间来敬酒,这是天南省唯一的女市委书记,她的身后跟了一群人,市委秘书长、宣教部长什么的。 后来敬酒的人也很多,有大官儿有小官儿,除了宋颖是半杯酒敬了一桌人之外,其他的多是一杯敬一桌,陈太忠一一地喝了,也没将这帮人全部记住,但是他却是记住了:张州市的市长刘永东没来。 这让他想起了一个笑话:来送礼的是谁我都没记住,但是没来的我可是都记得清楚。 约莫是一点二十左右,饭吃完了,其他人下午有会,忙着去歇一阵,陈太忠也往房间走,却不成想钱文辉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懒得回去了,去你那儿坐坐。” 这家伙酒量也可以,陈太忠心里明白,喝了差不多八两酒呢,眼下说话做事还颇有章法,“你中午不休息一阵?” “中午我一般不睡觉,你要瞌睡了你就睡,我看会儿电视,关键是找个地方喝点水,不碍你的事儿。” 进了房间之后,两人自力更生地冲茶倒水,陈太忠当然也没什么睡意,信口发问了,“老钱,你们玉山县的石材,运往凤凰地多还是沙洲的多?” “肯定是沙洲的多啦,”钱文辉也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凤凰那边等级卡得太死了,大家现在动的又不是好矿,何必发到凤凰去找不自在?” “嗤,”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好矿都给外国人留着呢,是吧?什么玩意儿嘛。” “你别跟我说这个,我手里在开的矿就是那样,”钱文辉听他一竿子打落一船人,脸上未免也有点讪讪,“可是你别不服气,卖给外国人赚的钱还就是多。” “你也别跟我说这些,”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他一眼,“谁再拿这种洋奴腔调来跟我说话,小心我封他的门,当我姓陈地没担待?” 钱文辉嘴角抽动一下,显然是有点悻悻的意思,不过下一刻他就展颜一笑,“呵呵,我这是跟你叫的什么真儿?你说的又不是我……对了,听说那个碧涛,有人把资料偷出来了?” 你倒是想跟我叫真呢,有那个资格吗?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自古民不与官斗,想在凤凰发展,你就老老实实的吧,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趴着。 不过钱文辉对碧涛的了解,还是颇让他有点奇怪,说不得侧头看他一眼,“你跟邢建中关系很好吗?怎么我没听他说过?” “我听警察局的朋友说的,张州这儿地警察系统,我熟人很多,”钱文辉傲然地笑一笑,“通缉的又是张州本地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见陈太忠只是微微点点头,他又笑了一声,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觉得这十万的悬赏,真的太低了,张州的有钱人……真的很多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太忠地眉头皱在了一起,这家伙刚才在酒桌上,就表示出了对碧涛的技术的垂涎,眼下又这么说,莫非是想暗示什么? “没准这资料已经在张州了,”钱文辉高深莫测地冲他笑一笑,“嗯,你觉得张州要是有人建煤焦油加工厂的话,市里是会阻拦呢,还是会支持?” 这话暗示的意思实在太过明显了,肯定不是无的放矢,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摇摇头,“这话你该跟邢建中谈,我不过是负责招商引资的,他的厂子落地了,跟我就没啥关系了。” 小样儿,你想卖弄?哥们儿我还就不听了,别以为我会傻到像做报告的时候那样,一脸的正气,在官场混,谁还没几副不一样的脸谱随便替换? 第1189章 问题人物 说实话,陈太忠并不是不想帮邢建中,就算他对邢总或者会见死不救,但荆家兄妹是碧涛地投资商,他是不可能坐视的。 但是这个钱文辉,真的让他太不喜了,很明显,钱某人是想靠这个消息,来达到某种目的,这是陈太忠无法忍受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装神弄鬼地,哥们儿不稀罕! 既然你对我有所求,那态度就该端正一点,你现在这么卖弄,却是适得其反了,小样儿,你明白了吗? 钱文辉却是好像料到了他的反应,听到这话之后,笑着摇摇头,“我觉得市里肯定会支持类似项目的上马,所以,也就是感慨一下,不过我听说东郊区有这么一家工厂,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厂子,设计结构似乎跟碧涛的差不多,已经开始动土了。” 嗯?陈太忠心里听得就是一动,这厮说话实在有点大喘气,早这么说话,不比啥好呢?现在可倒好,将得我上不去也下不来了。 不过想归想,他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淡淡地一笑,是一种“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的味道,“呵呵,既然老钱你有忌惮,那我就不说啥了,好了,通知碧涛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完成好了,要不要我在他们面前提一提你?” “不用了,呵呵,”钱文辉笑着摇一摇头,站起了身子,“我交地是陈主任你这个人,只说邢建中,还不值得我为了他得罪市里的人。” 一边说,他一边向门外走去,“好了,别地也就不说了,你休息一阵吧,下午不是耿强还要找你吗?” 看着他开门离开,陈太忠道一句“慢走啊,回头凤凰见”,心里却是想着,这家伙虽然身上有点让人讨厌的气质,不过做事倒也还算光棍哈。 以他想来,钱文辉一开始将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是为了强调丫面对了市里的压力,倒不是他想像的要借此拿自己一把,那么,后面的话说得这么干脆,说明此人是值得一交的。 反正也睡不着,还是出去东郊区看看那个工厂吧,谁知道是不是那么回事呢?陈太忠拿定了主意,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走到奔驰车前,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既然对方能将消息遮掩得连邢建中这本地人都不知道,可见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地,自己开了车来张州,没准已经落入某些人的眼里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是走出宾馆的大门,随便喊了一辆趴在门口的出租车,简单地吩咐一句“去东郊区……” 他可是不知道,就在他打车的时候,钱文辉正站在宾馆的顶楼,笑眯眯地看着他呢,陈某人感受杀气和怒意那是一等一的,不过人家笑嘻嘻地没什么情绪,那他不知道也是正常了。 “嗯,我就知道这家伙嘴冷心热,”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远方,钱文辉笑着摇摇头,嘴里轻声嘀咕一句,“会不会半路上再换一下车呢?那样可是更保险了。” 陈太忠却是没想着换车,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开奔驰车不但是临时起意,更是因为他自己对张州的路不熟,至于说换车这种勾当——哼,张州也有值得哥们儿换车的人?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陈太忠将电话打到了钱文辉的手机上,“我说老钱,我怎么没看到你说的厂子?在哪儿呢?” “呵呵,都告诉你了才动工嘛,外表上怎么看得出来?”钱文辉笑着答他,“就在南卞村村头呢,太忠你也真是的,早说要去的话,叫上我嘛,我给你指一指。” “没换车,”钱文辉挂了电话之后,撇撇嘴,有点失望的样子,“唉,真是无聊死了……” 还好,那出租车司机是知道南卞村地,没过多久,陈太忠就到达了钱文辉所说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真的是才“动土”,根本啥都看不出来呢。 “这是个啥厂子啊?”失望之余,他随意地问了出租车司机一句。 “这我可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个玩黑道的家伙搞的,”出租车司机还真知道那么一点点,“不知道是四平还是沈大嘴,反正听说这儿的投资不会小了,怎么也要上千万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里明白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不着急,这厂子等竖起储油罐来,才可能收购煤焦油的,到时候再落实消息也不假。 于是,他决定将此事暂且搁下,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决定,让某人心里很纠结。 陈太忠还没回到张州宾馆呢,就接到了耿强的电话,原来他这一圈跑得有点远,现在已经四点二十分了,耿主任从会场里出来,看到陈太忠地车在,人却是不在,少不得打个电话问一下,才知道这厮出去转悠去了。 接下来就是凤凰招商办跟张州招商办地交流了,大家在共同感慨了招商引资地困难之后,才随便地交流了一点信息和心得,张州这边对凤凰碧涛的技术真的是垂涎三尺,居然主动提出来,要拿张州的技术交换。 张州这儿也有一点技术,那是煤科院一个老专家死前留给儿子的,无烟碳地制作流程。 无烟碳是煤和其他东西混合烧制出来的,不但火力旺,燃烧也充分,又去除了硫化物这些杂质,在冬天取暖,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这东西太贵,按公斤卖地,在国内的市场不是很大,基本上都走了出口了,韩国、日本和北欧、北美这些冬天比较寒冷的国家。 能和这种东西相颉颃的,是特制白色木炭,不过木炭虽然热量不如无烟碳,却是更贵,因为优质的木炭对植物的种类和生长年限有严格的要求,又有不含添加剂这环保概念。 总之,这东西是有应用前景地,那老专家的儿子现在就是靠卖这套技术和相关设备来赚钱,视产量收取二十万到六十万不等的费用。 不过这东西卖得也不是很好,原因也好解释,因为国内没市场,大家想赚钱只能冲着国外去,张州人卖一卖煤炭、焦炭的没问题,可是想打进沃尔玛、家乐福这种超大型的超市,却是力有不逮。 耿强并不隐瞒这一点,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于是笑嘻嘻地劝陈太忠,“陈主任你在欧洲和美国都有关系,这技术引进之后,你可以帮着卖嘛。” “只要能让碧涛把技术转让出来,这套技术就归凤凰无偿使用了,就是咱们两个地区合作,排他的。” 这俩技术都是市场应用面比较特定的,张州地意思就是想双方交换,而且无偿受益的,只能是本地区的企业,当然,这个协议一旦敲定,还是有一定制约力的。 “这个,我可是不太好替碧涛拿主意,回头我帮你问一问吧,”陈太忠不想答应,却也不合适贸然拒绝,笑着摇一摇头,心里却是纳闷不已。 按钱文辉的说法,张州已经有人掌握了邢建中的技术资料,并且都开始动工建厂了,可是耿强这里居然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这招商办到底干什么吃地啊? 心里有这个疑虑,他当然就不合适说太多,下一刻,他禁不住琢磨起这个怪现象来:莫非这是钱文辉跟招商办串通起来了,要借着碧涛的设备图纸被偷,给我施加压力,从而推动这个交换的进行? 想着那厂子现在才是刚刚地动工,除了钱文辉,根本没人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工厂,陈太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没错,估计就是这样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人家是欺负哥们儿在张州没眼线呢。 这一刻,钱文辉的形象在他心中又大坏了起来,不过想到这大抵都是自己的猜测,陈太忠终于不再纠结了:等一切都浮出水面之后,再来个了结吧,小看我和想利用我的人,最终都是要后悔的。 因为他不仅仅是个副处,也不仅仅是得到了天南省第一号人物的青睐,哥们儿还是个曾经地仙人! 接下来地谈论,也挺友好,双方都是搞招商的,共同话题很多,一个合作谈不拢并不重要,重要地是相互交流一下经验,再共享一下信息。 谈到约莫六点的时候,钱文辉打来了电话,问陈太忠在哪里吃饭,等一下他也会过来,“反正那帮搞石头的都知道我赞助科委了,不怕他们歪嘴……” 陈太忠犹豫一下,耿强那边早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晚上是我请啊,‘阳光大酒店’早安排了,不许跑,你要有朋友的话,一起喊过来。” 阳光大酒店是一个私家酒店,在张州算是数得着的地方了,六点二十分,陈太忠和耿强以及招商办的其余四个人进了包间。 倒是钱文辉说好马上过来,却是七点二十才露面,屋里的人早不等他开吃上了,由此可见,在耿强这帮人眼中,丫也没什么地位。 “来晚了,自罚三杯了,”钱老板倒是痛快,干脆地喝了三杯,才坐下来,冲大家抱歉地一笑,“唉,有个亲戚揽了灰岭矿渗水事件偿付的买卖,真闹心。” 灰岭矿就是那渗水的煤矿,一边解释,他一边冲陈太忠抱怨一句,“唉,‘睚眦’怎么不杀了这帮该死的混蛋呢?” 听到这话,陈太忠只觉得头皮微微一麻,这个钱文辉,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第1190章 妙论 就在陈太忠头皮一麻之际,耿强先皱着眉头发话了,“我说钱总,你这说啥呢?陈主任好不容易来张州一趟,别说这些不着调的事儿成不成?” 没有一个官场中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睚眦”,这是忌讳,真是忌讳,底下想怎么谈那无所谓,公开场合绝对不行——怎么能信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呢? 什么?你说你没贪也不打算跑路,所以不怕谈?好吧,你不怕谈,但是这消息传到那些怕谈的人耳中,他们会怎么看你呢? “呵呵,实在气得我够呛……我那亲戚真是不会做人,这种诉讼费也敢挣,想出名想疯了,”钱文辉笑一下,又端起了酒杯,“好了,失言了,再自罚一杯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扫一眼在座的人,不过,这一扫看似在观察大家的脸色,可是他眼光的重点却是在陈太忠身上。 陈太忠原本是性子粗疏之人,若是没刚才那点觉悟,绝对不会发现钱文辉这一眼的异样,但是既然他有了警惕,当然就知道姓钱的观察重点是在自己身上。 在仙界,最可怕的是认真起来地陈太忠;当然,在凡间,最可怕的是认真起来的共产党。 按说,他原本是没有这么敏感的,但是好死不死的是,他前两天才听古昕说了,国安对他有点怀疑,而眼下,钱文辉一再地表现出异样来,由不得他胡思乱想。 说句实话,就算深受“睚眦”大恩的梁志刚,也不敢在公开场合下谈及这个话题,而钱文辉明显地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四十好几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小小地忌讳都不知道?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国安的!陈太忠如此判断。 在政府机构里,国安是个很另类地存在,说它神秘吧,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单位存在,办公场所虽然一般不挂牌子,但也是固定的,相关领导之类的,体制内的人也多能了解得到,而且很多事情,看起来应该是国安做得到的,偏偏却没去做,很有点领干饷的嫌疑。 可是,要是认为它是样子货,故作神秘,那就大错特错了……算了,不说了,反正国安绝对不是样子货,可以肯定的是:正如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身后,总有一个女人在支持一般;每一次国安失职的背后,最少有一个领导在下棋。 当然,下的是好棋还是坏棋,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跟国安局无关。 陈太忠跟廖宏志和张志诚有过来往,所以多少也知道一点点:在你身边的人中,判断一个人是国安很容易,但是想证明他不是国安,却是很难。 正是由于这个传言,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开始从头到尾剖析认识钱文辉的过程:嗯,这家伙很可能是国安的暗线。 两人的第一次接触,就很有问题,张州石材的问题吵吵嚷嚷了很久,但是一直没见过钱文辉出面,直到某一天左媛归案地消息传出之后,钱某人“嗖”地一下就出现了,非常突然。 此人不但找到了钟韵秋的同学为媒介,而且还具有大家都认可的正当身份——富甲一方的石材商人,按说找陈太忠的理由也是充足而自然的。 但是很遗憾,陈某人不这么认为,他发现,这年头越是看起来顺理成章地事情,没准反倒是猫腻越多,国安出手,当然要讲究个算无遗策,怎么可能表现得弱智呢? 所以说,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有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在见面的理由和程序上,而是时机上,是的,左媛刚刚归案,钱文辉就理由充足地出现了——以国安的能量,策动两个玩凤凰方向的石材商转头挺进沙洲,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这次见面,那就更可疑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钱文辉一力促成此事的,而且,就在当天,钱某人盛情邀请他去沙洲,结果他不答应——都八点半了,跨省去玩,傻逼才会答应。 他不答应,所以钱文辉顺理成章地抱怨一下,那个什么“情义无价”的歌城关了,从而引出了腐败分子煤管局局长:那可是六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姓陈的你若是跟“睚眦”有关的话,难道会坐视此等人间不平事吗? 然后,陈某人果真表态说要坐视了,钱某人无计可施了,于是就在刚才有意晚来,为地就是再不着痕迹地着重刺激他一下:老天不公啊,“睚眦”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凭良心说,陈太忠觉得,人家怀疑自己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大家都知道他身手超群,而且科委地钱也被左媛卷走了——就算你不是睚眦,认识睚眦也很有可能的吧? 是的,这个被大家称之为“睚眦”的家伙,出现得不但高调而且相当地突兀,按照“谁受益最大,谁就嫌疑最大”的主张来诠释的话,这个莫名其妙的龙崽子,最少会跟几个款子失窃大户有关,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捐款潜逃的贪官多了,为什么只在天南出现了一个睚眦? 至于说钱文辉为什么想撺掇着陈太忠或者睚眦再度出手,这还用问吗?人家想捉现行嘛。 陈太忠越琢磨,就觉得越是这个理儿,不过,这猜测委实曲折了一些,因果也太复杂了一点,虽然推理过程步步扣题,可是这结果真的有点令人震撼。 于是,接下来地时间里,他就是对这件事做推理了,当然,场面上该有的应酬话也少不了,他又不想引起钱文辉的注意,所以这推理也就跟老牛拉破车一般,推一步歇两歇的,有若便秘患者一般地痛苦。 不过,酒桌上的众人却是发现,随着钱文辉的出现,陈主任的笑容明显地增加了不少,而且灿烂异常,还好,这里没人知道,陈某人笑得越开心,脑瓜动得就越快。 吃完了之后,耿主任带领大家直接杀向“金碧辉煌”,这歌厅在张州也是赫赫有名,比凤凰市地帝王宫或者金凯利一点都不逊色。 进了歌厅一看,大厅里起码五十多个小姐在那里挤着,二楼楼梯的拐角还有不少,陈太忠想嘀咕一句来地:不是说张州的特殊娱乐行业受到打击了吗? 当然,他既然上心了,就不会胡乱说话了,要不然对抗的味道就太浓了一点,那岂不是告诉这姓钱的,自己有了防备了吗? 事实上,想到自己居然被国安的盯上了,陈太忠心里真的挺兴奋的,嗯嗯,好玩啊,哥们儿这次,一定要将自己提高不少地情商,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张州歌厅的格局,跟凤凰市的差不多,小姐的档次也还成,不过比之凤凰和素波的,还是略有差距,主要是在扮相上,有一点点土气,而且年龄之间的距离也大了一点,十七八的青涩的有,二十七八半老地也有,不像幻梦城,一水儿的二十一二的年纪。 当然,幻梦城不是没小点或者老一点的,不过那也是按一茬一茬地上的,以满足客人不同需求的,说穿了,就是张州这里地歌厅,管理上还是不够讲究。 不过这些小姐的相貌,基本上还是差不多的,张州有钱人不少,小姐歪瓜裂枣的话,人家也不吃这一套不是? 陈太忠还是那个态度,不要小姐,耿强和钱文辉都挺奇怪的,只是,由于陈某人心里存了疑惑,就觉得钱某人那惊讶有点做作的嫌疑——好歹是国安的,你不会连我这个习惯也不知道吧? “在素波和北京玩习惯了吧?”耿主任出言挤兑他,“看不起我们张州小地方的?这儿的小姐比你见过的要单纯呢,试一试吧……没准人家就愿意跟你,做个外室了。” 好像我稀罕这个外室似的,陈太忠咳嗽两声,最后还是断言拒绝了,“我总觉得这些女人不干净,嗯,就这样。” 他这话显然是很扫兴地,不过社会原本如此,有人有洁癖,那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不是?耿强倒是看了他一眼之后诡异地一笑,“原来太忠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喜欢玩小嫂子?” “那可是你说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蹦出了雷蕾和张梅,心说哥们儿的潜意识里,真有这爱好吗? “玩嫂子不如玩婊子,”钱文辉也笑着插话了,不过,大抵是眼前的“婊子”太多了,为了避免不和谐,他的声音放得很低,“陈主任你知道此话怎讲吗?” “此话怎讲?” 哥们儿倒是要听听,国安的是怎么看这个的问题的,想着那廖宏志因为感觉小姐们不干净,居然不肯跟小姐们在一个桌子聚餐,陈太忠这心里的好奇还真的挺大。 “很简单啊,现在小姐们跟客人做,哪里有不带套的?”钱文辉说得很淫荡,笑得也很淫荡,“呵呵,可是那些小嫂子,十有八九都是有孩子的,上了环了,谁还肯带套?” 陈太忠还没回过这味儿来,耿强倒是先笑了,笑得也很那啥,“老钱你可以啊,还真有一套你自己的理论。” 啧啧,这就是国安的素质?陈太忠心里生出了些许鄙夷来,天天就琢磨这种东西呢? 当然,这腹诽也是他有意叫真,事实上他也知道,装龙像龙装虎像虎,这才是人家的拿手本事。 第1191章 张州科委 钱文辉的话虽然很那啥,不过倒是激起了坐在一边地两个小姐的高度认同,“就是,反正我们做了这一行就做了,也没啥丢人的,不像有些人,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男人的体液,表面上还装得那么正经……那种女人才真叫脏。” 小姐说话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大致猜出了钱文辉的意思,这小姐又讲得如此通透明白,那显然就是体内吸收了没有的问题——这个问题属于常识,不需要有太多地医学知识。 “你们张州的小姐,果然单纯,”他冲着耿强一伸大拇指,笑嘻嘻地回答,“搁在素波的话,客人说话,她们可是不敢这么接话的。” “不过老钱的话,说得也有道理啊,”他又扭头看着钱文辉笑,“我倒是没从你这个角度上想过,看来还是有人见不得这装正经的。” 他这话就隐隐带上刺儿了,不过钱文辉恍若不觉一般地摇摇头,也是笑着答他,“装不装无所谓,不过这夫妻之间越长越像,那是有科学根据的,就是跟那个啥……吸收有关了。” 他的反应挺正常,但是陈太忠一直暗暗地锁定着他的气机,发现在那么一瞬间,对方地情绪,似乎真的波动了一下。 “我可是不信这个,”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你说得也没错,那玩意儿吸收得太多太杂的话,想起来确实有点脏。” “是很脏,”一边的小姐又插话了,显然,作为一个特殊职业的从业者,她很愿意将那些外表正经的女人打入深渊,哪怕只是为了心理平衡一点…… 就这么随口聊着,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十点多了,陈太忠不想呆了,耿强见状也不勉强,大家拔腿走人,在歌厅门口就分手了,陈太忠和耿强一路,钱文辉却是另一路。 将陈太忠送入宾馆之后,耿强又聊了两句,大致就是说招待不周之类的,不过也笑着说了,下次去凤凰,陈主任肯这么安排迎接自己,那就足够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陈太忠笑着送走了他,自己却是泡上一杯茶,慢慢地琢磨起来自己的猜测:钱文辉到底是不是国安地呢? 这个猜测的建立,是需要很多论据的,而他越琢磨,就越觉得自己猜得正确——他非常清楚,睚眦该国安带去了什么样的困惑。 仔细想一下,陈太忠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要猜得对,就是在对细节判断上押对宝了,而要是错的话,这世界上的事儿未免就太巧了一点。 然而,这“巧合”地效果,应该正是人家的做事风格,毫不留情地说一句,由于姓钱的根本没做出什么表态,只是用心理暗示的方式引导了事态的走向,他就算想找其后帐,都没有任何借口。 人家只需要说一句话就够了——“我又不知道你是‘睚眦’,我强迫你做什么了吗?” 是的,人家没有强迫,也没有暗示,只是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心理诱导,你自己沉不住气会错了意思,又怪得谁来? 国安行事,果然狡诈啊!一时间,他有点佩服这个部门人员的素质了。 只是,下一刻他转念一想,其实这素质也扯淡,不过我在明处你们在暗处而已,而你们又有组织,消息也便给,有心算无心的话,我前期吃点亏,真的倒也是正常地,换给哥们儿来做,保管做得比你还隐秘,手段也更高明。 没啥大不了地!仔细盘算过之后,他就将这份担忧丢在了一边,最坏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他引起了国安地怀疑,等待人家排查而已,若是真的落实了的话,早就有人上门直接找他谈心了。 这种从人海中找出嫌疑人,普遍排查的手段,警察系统破大案时也常用,只要他表现得正常一点,过关是很容易的。 只是,陈太忠心里还是有点不满,你说你们查就查吧,何必用灰岭矿这种天怨人怒的事件来引出“睚眦”呢? 这勾引的手段算是比较高明的,但是“睚眦”真是因为这样地事而导致身份泄露的话,那就未免太令人寒心了——这年头,连正义感都成了很好的利用对象了? 还好,哥们儿早就决定了,只做坏事不做好事,让那什么狗屁正义感滚到一边去吧,越远越好…… 第二天就是周四了,陈太忠应邀来到张州科委,姬俊才早带着一帮人等在了这里,这里的科委跟凤凰科委以前的编制相同,一正三副四个主任。 不过,张州科委在八十年代末搞过一次改造,办公条件却是比凤凰科委还要强许多,大院里一栋四层办公楼,两侧各有一排单面小二楼,只有临街处,才是一溜平房,却也是出租出去的门面。 “你们这办公条件,可是比我们强得太多了,”陈太忠打量一下四周,颇有一点感慨,“我们那儿简直就是四分五裂的。” “这可是当初老杜主任给留下地呢,”姬俊才笑着介绍,敢情,杜主任从科委出去之后,做了副市长,最后到了常务副的位子,老部下前去要钱改造危房,杜市长索性大笔一挥,推倒危房,建了当时在张州还算将就地办公楼。 “要不是有这些房子,估计我们工资都难发全了,”姬主任摇头感慨,“幸亏有门面,办公的房子也能租出去一点,不过正是这样,我们不像你们凤凰的邱主任他们,能折腾到别人的房子……还是太保守了啊。” 这也是他谦虚了,陈太忠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老普桑,还有一辆夏利两辆面包车,显然,张州科委的日子,比原来的凤凰要强上一些。 那辆老普桑,显然就是姬主任的座驾了,不过跟一边陈太忠开来地奔驰轿跑车实在没法比,怪不得他蹭耿强的车坐。 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坐下,冲上茶水聊起天来,其中一个叫刘端午的副主任三十出头的模样,发言最为踊跃,他非常渴望知道凤凰科委最近一系列举措的细节。 陈太忠当然也有意说一说,反正省科委那儿要出现变动了,这些兄弟单位之间加强沟通是大势所趋,藏着掖着也没啥意思。 至于说这样会损害了凤凰科委的“考察收入”,他却是更不在意了,那个收费本来就是为了避免别人来蹭吃蹭喝的,谁会因为人家不来交费就生气呢? 张州科委的人显然也早有准备,聊了没多久,姬主任就开口了,“能不能把你们跟建委和环保局合作地条款,还有收费标准,发一个复印件过来?” “这个……应该没问题,”陈太忠迟疑一下,点点头,旋即又是一笑,“姬主任确定,建委和环保局愿意配合吗?” “有刘主任张罗呢,”姬俊才笑着一指那活跃的刘端午,“端午,就交给你了啊,尽快搞定,这个事情可是见效最快的。” “尽快可是不敢说,我只是先锋官,负责冲杀,到时候还得姬主任你拍板啊,”刘主任笑着摇摇头。 不过很显然,这只是他嘴上说说而已,只看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早有盘算了,“争取在煤炭大厦验收之前,拿下来吧。” 咦?这张州科委里,也有能人?陈太忠看得有点好奇,一正三副四个主任都在场的时候,这个最年轻的副主任敢积极发言,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等到听说这家伙能搞定建委和环保局,那就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说完这话之后,刘端午摸起手机就走了出去,陈太忠侧头看看姬主任,笑着点点头,“刘主任做事雷厉风行,不瞻前顾后,这种人实在太难得了,看来姬主任可以省很多事呢。” 姬俊才当然知道这话该怎么听,人家小陈是在问,羊群里怎么跑出个骆驼来,这刘端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牛哄哄的啊? “小刘很宋书记熟得很,”他含混地解释一句,示意此人是市委书记宋颖的人,不过事情显然并不是那么简单。 选个没人的时候,姬主任才跟陈太忠歪了歪嘴,敢情这刘主任的父亲是某地正师职的大校,宋颖曾在她政治生命最关键的时候,专程去探望过的。 刘父倒也痛快,将宋颖想上进的心思跟提拔自己的老领导说了一说,老领导一听,随便暗示了两句话,然后,宋颖就市委书记了,她心里能不感恩吗? 但是很遗憾,宋书记才刚刚上任,宋父就因突发地胰腺癌去世了,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俩礼拜没到人就走了,只给宋颖留下一句话,“这辈子我没做过亏心地事儿,我那个儿子,就交给宋书记了。” 宋书记虽然是女人,却也是有几分担当的,二话不说就将宋端午从张州市建总公司地保卫科长提拔为科委副主任,正科待遇到实职副处,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张州科委出了好几位市领导了,这是有传统的,”姬俊才笑嘻嘻地补充。 第1192章 老传统和新刺激 十里不同天,张州的科委比外地的还真是不一样,自打杜主任出任市长以来,那里又出了两个市领导,在这里,科委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不过,这就是传说中的地方特色了。 但是,传统的力量,大抵是比不过行情变化,科委被边缘化,是全国近年来的大趋势,张州也不例外,只是,正是由于有这个传统,宋颖将刘端午提拔为科委副主任,也不是说就撒手不管了,下一步只要宋颖愿意,在她的任期内,总有一个实职正处在等着刘主任。 可是眼下,照科委的发展看起来,刘主任能在科委顺利地被扶正,没准就是很不错的事情了,虽然大家还不能很明确某些东西,但是科委要动了,科技部要动了! 见到张州科委不动则已,一动就这么干脆,陈太忠当然也不好怠慢,索性一个电话打给李健,要他先发个邮件过来,再将复印件特快专递。 “电子邮件?”姬俊才一听,脸上不是很好看,“我们这儿还没网络呢,那玩意儿月租太贵了,只能拨号上,还总断线……不过门口有个网吧,用的是ISDN,应该算不慢了,咱们去那儿收吧?” ISDN?我们可都是DDN专线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行,就去那儿吧,我车里有笔记本电脑。” “不用了,直接拿上软盘去拷贝好了,”办公室主任站起身来,转身就向外走,到了这里还用陈主任的笔记本,张州科委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我这就去拿。” 剩下地三个主任交换一下眼色,唉,这就是差距了,凤凰科委半年前还不如咱们呢,现在倒好,人家办公理念都提升了,通过宽带直接用邮件了。 笔记本电脑,姬主任也有一个,不过他可是从来没用那玩意儿收过邮件,有时候也上网,却是他儿子用那个聊天,仅此而已。 “回头这个装修检测搞好之后,还是得去凤凰科委看一看,”姬主任拿定主意了,转头冲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陈主任,给打个五折成不成?” 陈太忠也知道,自己这两句话刺激到对方了,愣了一下之后,笑着点点头,“这个应该没问题,不过我们那儿民主……还是得上一下会。” 你就是最不民主的因素,姬主任看他一眼,含笑点点头,“那是肯定嘛,不能让太忠你为难。” 那俩副主任也笑着点头附和,凤凰科委跟省科委的闹出的风波,传遍了整个天南的科委系统,谁还不知道陈太忠的强势?心说这时候你还撇什么清? 不过他们也听得出来,人家是应承下了在先,至于上会不过是个程序问题,有了这个认识,大家不禁对此人又有点刮目相看:这个陈太忠做事,很有点章法嘛,我们还说他敢大闹省科委,最近人气又爆棚,多少会有点嚣张呢。 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能走得更远啊…… 陈太忠这么做,倒也不止是因为他想尊重程序,而是说没必要破坏的时候,还是规矩一点好,像合家欢的周兴旺就是一个活生生地例子,红火的时候,上百万的资金就敢随便借给公交公司的侯总,不把财务制度当回事,现在呢?除了侯总没人念他的好,倒是有人拿这个来形容他当时的嚣张跋扈。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陈某人没听说过也就算了,既然知道有这么回事了,不会吸取教训的话,这官场不是白混了吗? 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朵,眨眼间就到了中午,张州科委的又摆酒灌了陈主任一道,这里的科委跟凤凰的还不太一样,真敢光着膀子拿杯子对着喝。 对此,姬主任解释得很透彻,“我们张州科委跟别的地方有点小区别,呵呵,文的武的都能来两下,张州自古民风就彪悍嘛。” 这刘端午原本是保卫科长,能来文地吗?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口不由心地夸了两句,“是啊,张州人很抱团的,大家都知道。” 估计还是跟你们传统习惯有关,科委能时不时地冒出个市领导出来,可见跟外界的官场衔接得比较紧密,因而形成了这种风气吧? 陈太忠的酒量那是不用说了,喝到最后,张州科委的办公室主任倒了,一个副主任也开始说话不着调了,别人一看陈主任跟没事人一样,也不敢再劝了,等喝完了一算,一个个偷偷地咋舌不已,乖乖,这位差不多干掉了三瓶白酒。 喝完酒差不多就是下午两点了,姬主任见陈太忠开了车要走,赶紧地拽住他了,“太忠,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你喝得真的太多了。” “没事,这点酒还真不算什么,”陈太忠笑着摇头,“我是五斤地量呢,三斤都不到,就是漱口了,你不是要我现在拿个大顶给你看吧?” 五斤,乖乖,姬主任心里暗暗感慨,又揪着他说了两句,感觉这家伙真的思维说话真的挺正常,犹豫一下,“要不这样,我找个司机给你开车,然后让他自己坐大巴回来?” “没必要,真没必要,”陈太忠摇摇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姬主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头来凤凰,我一定好好地招待。” 看着奔驰车绝尘而去,科委的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叹一口气,“这家伙……真的还是年轻啊。” 张州到凤凰的路,不是很好走,虽然也是一级路,但是比素凤一级路差得太多了,不过才是双向四车道,宽度差点,路况则是差得远了,不过陈太忠着急着回去,一路倒也不减速,稳稳地保持在九十迈左右。 谁想,就在他即将驶出张州进入青旺地界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警笛声,他向倒车镜一看,发现一辆警用摩托车拉着警报,差不多以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追了上来,心说这位也真胆大,路上有个小石头都够你死两次了。 摩托超过他的时候,却是立马开始减速,骑车地警察死死地压住了奔驰车,手势一打:你给我靠边停下。 看到奔驰车还敢拦,你这是有毛病啊?陈太忠被这突如其来地状况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说不得慢慢地停下了车,探出脑袋,不耐烦地发问了,“怎么回事?” “临检,”那位走到他的车边,绷着脸出示了证件,又递过一个管子来,“抽查酒醉驾驶,请你配合。” 陈太忠看着这莫名其妙地家伙,愣了半天,才伸手去接那管子,哥们儿还就不信,你能从我嘴里检查出酒气了呢。 只是,堪堪接到那管子的时候,他又停下了手,心说慢着,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了啊,在一级路上检测酒醉驾驶也还算了,你丫骑着摩托一百二十脉,冒着挂掉的危险,却是为追我这奔驰,太邪行了啊。 不会又是钱文辉玩的花样吧?陈太忠想一想,还是把手缩了回来,上下打量那警察一眼,发现这厮身上也没带对讲机,心里越发地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张州交警支队的,还是青旺的?”他缩回了手,淡淡地看着对方,“麻烦你再出示一下证件,刚才我没看清楚。” 那位倒是没生气,又将证件掣出来,中规中矩地递了过来,“我是张州交警,你现在是在张州境内。” “等等,我打个电话,”陈太忠扫视证件两眼,确定这玩意儿不是假冒的,摸出手机,琢磨一下拨通了耿强,“耿主任,我被你们张州交警拦住了,要检查我的酒气,给帮着说说吧?” 耿主任一听就明白了,陈主任这绝对是酒气超标了,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问明地方之后,笑着答他,“好了,不大点儿事,你等着吧。” “电话打完了?”警察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以检查了吧?”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陈太忠哼一声,不屑地看着他,“你拦错人了,等一下……一会儿就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这位还真是模范警察的模样,听到他这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哼,你的酒气我站在这儿都闻得到,希望你找的人级别够高,最好是我的直接领导。” 过了大约五分钟,警察的手机还真的响了,他看陈太忠一眼,转身就到一边接电话去了,不过,陈太忠心里笃定得很,耿强要是连这点小事也搞不定,那也实在太丢人了。 那警察嗯嗯啊啊了几句,挂了手机之后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骑上摩托就走了,陈太忠笑一声,也打火起步,心里却是有点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那位来势汹汹,走得也干净利索,难道真的是突发事件吗?他一边开车,一边慢慢地琢磨,就是要逼着我打一个电话? 又开了一段之后,他隐隐猜出了一点:这警察没带对讲机,估计啊,钱文辉是想看我是打电话找人呢,还是想看我是要暴打此人一顿,以此来断定,我做事是不是爱冲动。 不过,事情真是这么回事吗?下一刻,陈太忠拿定了主意:以后尽量少出手,而且,得给钱文辉身上下了神识——啧,昨天怎么就忘了呢? 第1193章 有人放弃有人追 “打电话请出了耿强?”钱文辉下意识地反问一句,悻悻地挂了电话,愣了半天之后,终于叹口气摇摇头,“看来不是他了,不过这家伙……最近越来越老实了啊。” 正如陈太忠猜的那样,他还真是国安的,而且算是相当核心的人,按说左媛的事儿,属于他们可管可不管的范畴,警方或者政府力邀他们介入的话,国安这边没准能考虑一下,是的,只是考虑,这年头携款潜逃的贪官太多了——其中有些人的潜逃还涉及了其他因素,如非必要,没人愿意趟这种混水。 正是列夫·托尔斯泰说的那句话,“不跑的人都相似的,跑路的人各有各的原因”,有些贪官一旦被抓回来,反倒是要天下大乱,造成的损失会比追回的损失大得多,极不划算。 有选择地追逃?拜托,现在的老百姓不是那么好哄的,追得回来xx,为什么追不回来oo?那样很容易产生谣言的,造成不稳定因素。 国安的人深明这一点,所以这样的活,如非必要,他们真的很少接,让外办或者外交部的去协调才是正经,该是谁的工作,就是谁的工作。 但是睚眦的出现,让一切都不同了,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组织,是实实在在地对国家安全构成了威胁,他们不出手不行了。 因此,陈太忠进了国安的眼里,事实上,钱文辉对他的了解可不止一点半点,国安出手,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吗? 钱文辉不但知道他的经历,也知道此人身后都有哪些人在支持,为此,他甚至没将这件事汇报给廖宏志,回避原则让他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在他眼里,陈太忠真的是有点嫌疑,他这么想的原因就不用赘述了,不管从陈某人的身手、脾气上讲,还是说从科委的款子被骗上说,这厮都有出手地理由。 但是,蒙艺很重视陈太忠,这个事实,让钱文辉真的有点头大,他不敢去尝试激怒蒙艺,别看你国安局厉害,中央委员一怒,捻死三五个像他这样的人,国安内部都不可能出头的。 可是,这个陈太忠还不得不排查,身为国家安全局的工作人员,就要有这个觉悟,虽然钱文辉自己也觉得,陈太忠是睚眦的可能性并不大。 为什么说不大呢?因为仔细研究过陈太忠之后,钱文辉认为,陈主任是配得上粗暴、蛮横、好色、贪婪、唯利是图、心狠手辣之类的评价的,不过这些跟他要调查的事情无关,而让他做出如此判断地是:姓陈的身上,真的没有半点正义感。 像这种人,怎么可能做出“万里追逃”这种血性十足的事情呢? 所以钱文辉决定暗查,很隐秘地查,不告诉任何人,是的,连蒙艺都不通知——这极有可能是一个误会,他的坚持无非是一点使命感使然,为此去挑衅一个封疆大吏就殊为不智了。 国安是很牛,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的。 琢磨了一段时间后,钱文辉才布下了这个测试的局,不过很遗憾,陈太忠整天东奔西跑忙得不可开交,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实施。 陈某人身上唯一值得称道地优点就是,就是丫似乎对自己人不错,肯罩着手下的小弟,针对这个现象,钱文辉暗示了一下,邢建中的资料已经落入了张州人的手中。 可是陈太忠居然不上套,要他去联系邢建中,说什么投资落地就不管了,钱文辉无奈之下,掀出了底牌,虽然是以忌惮市里的名义做幌子,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我就是要把这个消息传到你耳朵里。 陈太忠打车前往东郊区的时候,钱文辉心里隐隐有点兴奋,因为从知道换车地角度上讲,此人或者是受过某些反跟踪技巧训练的,但是中途没有换车,却是让他大失所望:靠,你谨慎一点会死啊? 要是受过系统训练的人,应当知道,趴在门口等客的出租车,是最容易安排钉子的,陈太忠没开自己的车,但是中途也没换乘出租车,那就说明,此人的谨慎是从官场中培养出来的,而不是受过专业训练。 是的,陈太忠的表现,实在太中规中矩了,这一切地反应,无一不说明:钱某人你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恶名远扬地“五毒书记”也能成为侠之大者的“龙组睚眦”吗? 这个交警查酒后驾驶,是钱文辉能想到地最后一招,他想不着痕迹再试探一下,微醉的陈某人会不会滥用权力,暴打一下为难自己的交警——不懂得控制情绪的人,可能一气之下做坏事,但也可能良心发现做点好事。 陈太忠喝了不少酒,虽然能开车但却不代表其情绪一定稳定,而此人又一贯爱用拳头说话,酒意上来控制不住是很正常的,所以钱文辉很体贴地只安排了一名交警在场,还是没带对讲机的那种。 然而,这个最后的试探,显然也是失败了,陈太忠居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暴走,直接找张州的人来交涉,虽然依旧略显跋扈了一点,但那是官场中的事儿了,再说人家也有跋扈的本钱不是?总的来说,陈某人还算处理得相当得体。 钱文辉并不知道古昕提醒过陈太忠,事实上,国安的人嘴还是比较严的,但是这种半开玩笑的话说出去,被外表粗犷实则心细、斗争经验丰富兼且非常想讨好陈老板的古局长听到耳中,没理由不做出必要的反应地。 要是知道陈太忠已经得到了风声,钱国安肯定会换些别的手段,最起码也还要再多测试几次,而眼下他却是决定收工了——没必要在这家伙身上再浪费更多的精力了,还有那么多人待审查呢。 当然,他收工收得这么草率,肯定还是害怕长期拖下去的话,激怒某一人或者某几人,能做到眼下这一步他已经很负责了,反正这年头,哪一行也不好干不是? 至于灰岭矿渗水的重大事故,钱文辉也跟几个人说过,反正,就算外逃的张州煤管局局长被睚眦捉回来,也未必一定是陈太忠干的,不过这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这个科委副主任又会回到他的视野,仅此而已。 他可是没想到,被自己放过的人,居然转过头来,开始打自己的主意了,陈某人来官场就是锻炼来了,也是长见识来了,而且,身后总是吊靴鬼一般跟着一帮人——还是有组织的那种,搁给谁也会觉得不舒服。 不过,由于觉得自己还没锻炼够——在官场中混得越久,越觉得锻炼不够,于是陈太忠决定,先小心行事,嗯,在一段时间内,尽量少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来作弊,平时也要多注意观察,小心无大碍嘛。 总之,来了张州一趟搞交流,居然搞到将国安背到自己的身上,这让陈太忠非常非常地郁闷,你们不知道去追查外逃贪官,反倒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海量排查,寻找将贪官捉回来的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儿吗? 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件事他还不能跟别人说,也不能去打听,合适打问的,就是几个跟他关系匪浅,知道他一点小秘密的女人。 想到这个,他又猛然警醒,别让国安的在这些人身上掏出什么东西吧?哥们儿得跟她们打打预防针。 先去找吴言吧,他拿定了主意,反正今天晚上也要溜到临置楼的,于是他打个电话给白书记,“阿言,我又给横山拉了一笔投资来,想给你引见一下,晚上有时间一起出来坐坐吗?” 周四,吴书记也不是很忙,听这厮叫自己阿言,知道丫身边没人,犹豫一下,“你跟我说一下就行了吧,一定要见见吗?” 陈太忠一听,知道她身边也没人,少不得笑一声,“呵呵,那就是个幌子,主要是想见你了,别理那投资的,他的钱还是我帮着张罗的呢。” “你这个家伙,”吴言听到这话,当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轻笑一声,“太忠你倒是知道惦记我,行,我把你家小钟也带过去。” “呃,”陈太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疑惑地发问了,“你已经把钟韵秋调过来了?” 吴言当然把钟韵秋调过来了,甚至连政府办主任赵学文都知道这事儿了,赵主任对这个行为挺支持,她是女人又是吴言的铁杆,有些话也敢说一说,“有小钟做你的秘书,吴书记你也能省不少事啊。” 话只能讲成这样,没办法再明白了,不过,吴书记当然理会得出赵主任的意思:将来有人敢再胡乱骚扰你,你的秘书可是请得动陈太忠呢,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现在就开始接受这家伙的保护了吗?放下电话之后,吴言愣一愣,嘴角微微上翘,心里有一丝甜意漾起。 可是,这才仅仅是一年多时间啊,下一刻,她心里不禁又暗叹一声,这家伙蹿起得,实在是太快了…… 第1194章 大戏台 陈太忠要给吴言引见的是董毅——这听起来真是有点滑稽,不过,他确实是要在清渠乡建厂了,李凯琳这个法人不但年轻,狐媚子气也太重了一点,别人一看就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既然李法人很可能让吴书记吃味儿,那就不用出现了,于是,堂堂的区委书记也就只能会见一年前还在街上游手好闲、打架滋事的小混混了。 吴书记可能吃味儿,陈太忠也可能吃味儿,考虑到董毅长得挺帅气——起码比陈某人帅气,陈主任打电话通知他的时候,就很不客气地指出了,“董总,态度好一点,尽量给吴书记留点好印象……对了,你不许打她的主意,要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董毅哪里敢打吴言的主意?混混们是再实际不过的了,吴书记是很漂亮,但是在他眼里,比吴书记年轻的小姐满大街都是,说漂亮也未必比她差了,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要是吴言难看一点,他倒是可以考虑打一打主意,那就是“美男计”地意思了,“呵呵,陈哥看你说的,这点事儿我能不懂吗?你放心好了,对了,要不要我通知姜世杰一声?” 接了陈太忠地差事之后,董毅也很是上窜下跳地折腾了一阵,机遇就在眼前,怎么能不珍惜呢?少不得频频接触一下邢建中。 邢总也猜出来了,这小董管地,十有八九是陈太忠的摊子,其实,看到清丽中不乏狐媚地李凯琳,谁也能品出个一二三来。 所以他肯定不会得罪董毅,要知道,眼下邢建中在清渠乡,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乡长和书记见了他,也要挤出笑脸来——此人不但是乡里的财神,人家市里还有关系,谁敢不客气? 邢总不想得罪董毅,但是他跟董经理实在没太多的话,一个是在英国获得硕士学位的留学生,一个是高中没毕业的小混混,除了要建的厂子,怎么可能有其他的共同语言? 说不得,邢建中就将他引见给了姜世杰,意思是说姜乡长,这位也是个财神,那啥董总,你得跟当地领导打成一片方好办事不是? 姜世杰听说这位跟邢建中和陈太忠交好,那自是不会怠慢,董毅虽然觉得这乡长的官儿有点小,不过对他来说,也足够巴结的条件了,于是邢总终于能耳根清净一些,三方皆大欢喜。 “不用了吧,他级别有点不够,”陈太忠拒绝了董毅的建议,吴言一直没有对姜世杰做出什么安排来,见面难免有点尴尬,再说了,他只是想跟吴言堂堂正正地吃顿饭,加了姜乡长的话,没准还会耽误晚上的活动。 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五点了,在科委晃一圈,又接打几个电话,很快就到了时间,走近奔驰车才要开车门,屈义山走了过来,“陈主任,晚上不忙的话,一起坐坐吧?” “约了投资商谈招商办地事儿,”陈太忠冲他淡淡地一笑,心里却是哼了一声,我说你小子有这功夫,去找张开封啊,你能给科委赚钱的话,我管你能挣多少? 非等哥们儿明确答应你同流合污吗?简直是做梦啊,反正你找来项目,我想办法让它从会上通过就完了。 不过,这话他实在不可能挑明说出来,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他能无视已经是给对方留面子了,“忙你的工作去吧。” 忙我的工作?看着奔驰车绝尘而去,屈主任皱皱眉头,这算是什么意思……暗示吗? 陈太忠到了碧园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董毅早早地就来门口等上了,他也借了一辆车来,却是马疯子那儿的一辆切诺基。 吴言的工作还真的挺忙,直到将近七点,她的车才姗姗来迟,门开处,司机那一侧上跳下来的,却是钟韵秋。 这次,钟韵秋穿得就十分正式了,上身是浅豆色西服和绣花白色衬衣,下身是浅灰色薄纱亚麻裤,脚上一双白蓝相间的旅游鞋,正经的公务员装束。 “小钟?”陈太忠假意惊呼一声,侧头看看吴言,“吴书记,怎么你跟曲阳的钟同志在一起?” “不是你向我推荐的她吗?”吴言心里大恨,脸上却是冷冷地没什么表情,我说,撇清也不是你这样地撇清法儿吧? “我是没想到,吴书记行动这么快,谢谢了,真谢谢了,”这厮走上前,假巴意思地弯腰握手,一脸的感激。 钟韵秋却是满脸遮不住地笑意,吴书记已经跟她说了,要是她能适应了秘书工作的话,会将她正式调过来,钟家也是官场出身,她当然知道这许诺意味着什么。 区委书记的秘书,一个扎扎实实地副科跑不了,而且吴言才三十岁,前程远大,她只要跟紧了吴书记,三十岁前混个正科没有问题,副处也未必就不能想一想。 而这些,全是眼前这个冤家给帮着张罗的,她看向陈太忠的眼中满是柔情,浓烈得能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董毅在一边看得也煞是清楚,一时间就有点迷糊了,“陈主任,您不帮着介绍一下?” 呦喝,你小子进入状态挺快的嘛,陈太忠被这话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董毅能摆出这样的谱来,说明这家伙也是可造之材,倒是没辜负了他的期待。 将三人一一介绍一遍之后,大家就坐进了包间,反正都是在演戏,谁都在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事实证明,陈太忠请了董毅来,还是没错地,七点半左右,两男两女正在边吃边聊,包间门被推开了,王伟新走了进来,“太忠你来了也不……呵呵,吴书记也在啊?” 王市长痛定思痛,已经下定决心跟陈太忠搞好关系了,碧园的老板又是他的关系,刚才听说陈太忠来了就前来敬酒,却是没想到横山的吴言也在场,顿时就是一愣。 “王市长你好,”吴言做事也是很有分寸的,并不因为自己是章尧东的大将、对方是无主的孤魂而怠慢,主动站起身子迎上去,伸手跟对方握一下,“一起坐下吃点吧?” 王伟新真的是有点晕了,吴言不是章尧东的人吗?章尧东似乎跟蒙艺不太对付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地事儿啊? 他看一眼陈太忠,“太忠,这两位,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董毅听说这位就是王伟新市长,早就晕头了,心说陈哥这厉害不是吹出来,是真的厉害啊,一个市长主动跑进来敬酒,这得多大面子? 不过,王市长的注意力可不在他身上,一听姓董的这家伙打算在清渠乡投资,他就明白吴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事实上,他更关注的是钟韵秋。 “你就是小钟啊,我听太忠提起过你,”他笑着冲钟韵秋点点头,为了巴结上陈太忠,他也豁出去了,“听说你很能干的呢,吴书记,你那儿要是解决不了小钟的关系,我可就把她调到办公厅了啊。”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跟王伟新说钟韵秋的事儿,是的,王市长如此做作,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不过他好歹也是个副市长,总不能说“我听说你是陈太忠的码头,所以来凑趣的”。 反正,他这么做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吴言算是章系当红大将了,还不是要将陈太忠的情儿调到身边,以交好陈某人? “小钟挺不错,我用着挺顺手的,”吴言淡淡一笑,不过她这笑容非常奇怪,居然能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王市长的小林秘书挺能干的,我也想配个秘书了。” 她这话里味道很多,但是毫无疑问,她是想明白地告诉王伟新:这个小钟,我是打算大用的,你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当然,这个小钟符合不符合吴书记的心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她就是一个意思:王伟新你不要乱伸手,这是我跟陈太忠的线儿,你想加深跟陈太忠的关系,那我管不着,不过千万别跑到我的一亩三分地儿里划拉。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那我提前就跟陈洁推荐了,小吴你居然不领我的情,”王伟新貌似无奈地摇摇头,“太忠一直跟我说她能干……前两天陈省长来凤凰考察的时候,我就想推荐来着。” 王市长地斗争艺术不是吹地,那是胸中有丘壑的,能吓得牛冬生屁滚尿流地主儿,又怎么会在乎吴言的恐吓?没错,你是章尧东的嫡系,但是说破大天来,你不过是个正处,我可是副厅来的。 可是很遗憾,有一点状况他并没有搞清楚,陈太忠跟吴言,那不是他想像的相互利用,而是水乳交融加奸夫淫妇的那一种。 而且,吴言的斗争艺术也丝毫不弱于他,她正担心自己用了钟韵秋当秘书,没准有人瞎猜,导致她被动呢,听到王市长这话就是眼珠一转,这人正好拿来做个传声筒,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王市长你把她调到办公厅吧,”她很随意地笑一笑,有意不看陈太忠,“小钟的能力很强,偏偏有些人,就爱拿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做文章,真的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压力我也不想要……太无聊了。” 第1195章 吓煞人也 副市长跟当红的女区委书记站在那里笑吟吟的说话,看似挺客气,骨子里却是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钟韵秋在一边听得,有点心惊胆战了。 她可不知道,这纯粹是王伟新自己凑上来的,还只当是陈太忠真的跟王市长说过了呢,听两人争得激烈,禁不住斜瞟一眼陈太忠。 陈太忠见她看自己,顿时丢了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里面蕴含了强烈的不满和警告——他只当她想介入这个话题呢,比如说表明一下她对吴书记的忠心,或者是谢谢王市长的关怀。 你也不看看,这都是什么级别的较量,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别说,钟韵秋还真有点这个想法,她接触的官场层面,就是县乡一级的,那里的语言和表达形式相对粗犷一点,她对市里的这一套,真的有点蒙昧,只是琢磨着:既然跟紧领导了,当然就要时不时地表一下忠心。 可是陈太忠这一眼,却是瞪得她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只能微微垂下眼皮一声不吭,就只当那二位说的不是自己。 看钟韵秋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白,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唉,看不成热闹了。 原来,他觉得吴言和王伟新唇枪舌剑挺好玩的,正说要旁观一下,顺便学习学习,但是眼下想到钟韵秋难做,只能笑嘻嘻地打岔了,“伟新市长身体好点了?” 王伟新笑着点点头,借着这话头就下坡了,“好多了,以后再也不大夏天动手术了,唉,真是活受罪啊。” 吴言的目地已经达到,又见陈太忠站出来和稀泥,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轻盈地转身,走到自己的椅子前款款坐下,微笑着看着王伟新,“王市长动手术了?” 王伟新才要自己拉椅子,董毅手快,已经将椅子帮他拖了出来,他边坐边笑着摇头,“没啥,就是割了一个小粉瘤,长了好些年了。” 接下来的话,那就没什么营养了,王市长勉强坐了十来分钟,大多时候都是鼓励董老板要好好干,不要让吴书记和陈主任失望之类的,也不去撩拨钟韵秋了。 跟聪明人没必要说得太透彻,他将钟韵秋的事情点出来,那已经说明他巴结陈太忠的心思了,要不然,堂堂的一个副市长也不会有心思去打听一个啥都不是的小人物,而小陈也默认了他的胡诌——说明人家收到这信号了。 反正,王市长进来之前,没想到居然吴言也在场,小吴虽然比他年轻,级别却是不差多少了,而且说权力也丝毫不比他差,他要再坐下去铁心做个不速之客,大家就难免要尴尬了。 王伟新离开之后,屋里气氛也没缓和了多少,董毅虽是胆大包天地主儿,类似场面毕竟见得少,又吃过陈太忠的警告,不敢表现得太活跃。 吴言自然更不可能活跃了,倒是钟韵秋想着自家这名声已经是这样了,跟陈太忠眉来眼去的说话,不怎么避讳。 不过,酒桌的神奇就在这里了,大家没啥可谈的,但是有喝的不是?由于四个人开了三辆车来,除了陈太忠倒也没人喝白酒了,就连董毅也是跟着吴书记她俩喝红酒。 喝了一阵之后,陈太忠看似无意地发话了,“吴书记,董总本来是想请姜世杰来的,不过我觉得他来有点不合适。” 你不需要当着外人将我军吧?吴言心里才升起一点不满,侧头看看董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董,姜乡长可能在那儿不会干很久了,你私下跟他说一声。” 这就是让董毅帮着带话了,吴书记做决定的时候还是很果断地。 她想得很明白,陈太忠现在已经不需要姜世杰的感激了,姓姜的根本就算是靠到了他身上,既然这感激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那为什么不让董毅再卖个人情呢? 董毅的加工厂,还是要在清渠搞下去的,姜乡长若是晓事,当然就该在最近拼命地照顾他,这才是吴言要他带话的真实用心。 吴书记的算路肯定是不错的,这也是看在陈太忠地面子上,有意照顾董毅,只是她还真的没想到,这根本就是陈太忠的摊子,所以说她这个人情有一点多余。 吃着喝着,就到了八点半,吴言抬手看看表,淡淡地吩咐,“董总你先去忙吧,我跟陈主任还有点事情商量。” 这话说得很客气,但是语气中流露出的气势,却是不容人反对,她一向强势习惯了,而刚才她又给了对方一个卖姜世杰人情的机会,所以吩咐得是理直气壮。 董毅听得就是一愕,眼睛下意识地瞟一眼陈太忠,年轻的副主任笑着点头,“以后吴书记就是你的父母官了,她有吩咐,你照做就行了。” 等“董经理”消失在门外之后,吴言瞪一眼陈太忠,她心里已经反应过来一点不对劲了,“这家伙是你的人吧?我说怎么这么年轻。” “我这是在全力地支持吴书记的工作啊,”陈太忠冲她笑一笑,转头看看钟韵秋,“韵秋,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这两天在花都住着呢,”钟韵秋小心翼翼地看吴言一眼,低声回答,“等周末了,我回去搬点东西,你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 “我……”陈太忠刚想说什么,吴言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发言了,“太忠,今天晚上你得去我那儿,不许乱跑。” “呃……”钟韵秋听到这话,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太忠,眼睛瞪得老大,下一刻,就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没办法,吸得凉气太多了。 吴言也没看她,站起了身子,“你买单吧,我要走了。” 她本就是敢决断的性子,知道既然瞒不住钟韵秋,那就不如一开始就揭开真相,不过,饶是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话一出口,她也没法真正坦然地面对,尤其是钟韵秋还咳个没完,响动这么大。 所以,虽然她的语气冰冷,说得也不容置疑,可是从根本地心态上来讲,吴书记是打算落荒而逃了。 “我带上小钟一起去吧?”陈太忠见状,禁不住要小心翼翼地试探一句,嗯嗯,这个,今天晚上……或者会很刺激? 听到这话,吴言地身子顿得一顿,哼了一声之后,回头冲钟韵秋一伸手,“车钥匙给我。” “我……我去开车吧,”钟韵秋刷地就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在咳嗽了,她虽然没伺候过领导,但女人的直觉感告诉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是自己真的留下,吴书记心里肯定就要生气了——我只是个小秘书,还敢跟领导争宠不成? 吴言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心里却是暗自赞许:这还像那么回事,你要是敢恃宠而骄,让我自己开车回去,豁出去得罪太忠,我也要发落了你! 事实上,钟韵秋表现得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乖巧一些,虽然在送领导的途中,准秘书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那份忐忑,悄悄地瞄了她两眼,但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车到临置楼,钟韵秋熄了火,将钥匙拔下来,跑过来给领导开车门,最后又将钥匙交还领导,转身向外走去,跟往常一样一样的。 看着她都要消失在楼角了,吴言才咳嗽一声,“小钟,今天晚上住我这儿吧。” 钟韵秋的脚步顿时就是一顿,却是好半天都没敢回头,只觉得后脖颈隐隐地发凉,等了大约半分钟,才敢回头,视线中已经不见了吴书记。 她犹豫了半天,才重重地叹口气:太忠你这不是害人吗? 她常跟陈太忠其他的女人分享他,甚至她还找过自己的同学一起跟他那啥,没办法,陈某人好这一口儿,又是天赋异禀啥的,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吴言居然也是他的女人,这是钟韵秋做梦都没想到的,实在是让她的大脑接近宕机了。 在这两天同吴书记的接触中,她明白了这女人真的是庄重,跟传言中一模一样,等闲不会给人好脸色,眼下居然爆出这么大个的八卦,而她还是吴书记的秘书,又是身处局中,一时间,可怜的小钟同学真的有点手足无措了,吴言走进家门,也是长出一口气,身子站在那儿老半天,回头看看没人跟来,犹豫一下,伸手关住了门,将手包放在一边,随手又脱下西服,挂在了衣架上,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门口有人敲门,不由得又叹一口气站起身来:你终于还是不敢不听我的。 敲门的自然是钟韵秋,进了门之后,她低个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吴言白她一眼,也没理她,顺手关了门,走回沙发坐下。 看她这副模样,吴书记心里也有点后悔,早知道会这么尴尬,我何必调她来当秘书呢?倒是没的把秘密泄露了出去。 不过,吴言毕竟不是喜欢后悔的主儿,既然已经这样了,该来的那就来吧。 一声咳嗽,钟韵秋身子一抽,吓得顿时抬起头来,却见美艳的女书记冲着她身边一指,“把拖鞋给我拿过来,粉的是我的……” 第1196章 这才是调教 可惜的是,陈太忠并没有看到吴言对待钟韵秋的一幕,否则他会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调教。 事实上,吴言也没打算给钟韵秋什么下不来台,她无非就是让准秘书提前进入角色了,比如说她在门口来回走了几遭,却是偏偏要小钟去将拖鞋给她拿到沙发边上来。 令人奇怪的是,钟韵秋还偏偏就吃这一套,她甚至想伸手帮吴书记去换鞋,虽然她从小都没这么服侍过人——她算是大家闺秀级别的,钟家在曲阳也算得上个大家族了。 倒是吴言心里有点接受不了,她自力更生习惯了,家庭条件也远不如钟家,不过,下一刻她终于硬生生地忍住了那不适的感觉,这种关键时刻,有必要将这个小家伙的侥幸心彻底打消:你一定要搞清楚谁才是领导! 看着钟韵秋低眉顺眼地将自己的皮凉鞋放在门口,吴言心里的郁闷就少了很多,终于咳嗽一声,“去卫生间洗洗手,帮我冲杯茶……” 至于说钟韵秋还没来得及换鞋,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内容了,直到吩咐其将电视打开,调好频道之后,吴书记才体谅了她一下,“你想喝茶自己再冲吧……” 于是,钟韵秋才去换鞋、冲茶,一切收拾好之后,她才端个小凳,坐在了茶几边,却是不敢跟书记大人去挤那个劣质沙发。 吴言却是因为她的小心谨慎而心生好感,看了半天电视也看不到心上,好半天才叹一口气,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这家伙……真的造孽啊,他到底祸害了多少人呢?” “是我自愿的,跟他无关,”钟韵秋憋了好半天了,原本还想着能继续憋下去呢,但是偏偏地,吴言这句听起来貌似为她张目的话,她是忍不下去的,说不得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茶杯,细声细气地解释。 “他真的没有逼我,真的,我也知道,跟他不会有结果,不过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跟他好,吴书记您批评我吧。”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听到她这话,还指不定认为她怎么痴情,陈太忠怎么潘安宋玉或者陈世美的呢,可是她这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吴言呢? 吴书记明白,这是钟韵秋把底牌掀出来了:你怎么蹂躏折腾我,我毫无怨言,但是你想借着为我主持正义地名头,把我从陈太忠身边撵开的话,对不起了,我绝对不会答应。 这话延伸出去的意思就是:我宁可不做你这个秘书,也不会断了跟陈太忠的来往,不过……你若是能手下容情,我当然会“请您批评我”。 钟家毕竟是大户人家,钟韵秋虽然不明上层斗争的精要,但是从小的耳濡目染也不是白给的,再加上她上进心挺强,居然就能很婉转地表示出自己的意愿。 是的,这是她的承受底线:我尊重你吴言,也很想以做你的秘书为起点,博出一片天空来,但是,你若是逼着我离开陈太忠,那我就只能“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没有争宠的心思就好!吴言考虑的跟对方并不冲突,她不是丞相,肚子里撑不了船,但是做为党政机关的正处,这肚量还是有一点的,闻言点点头,倒也不见如何着恼,“做我的人,你应该学会怎么控制情绪和管住嘴巴,知道吗?” 这话就是连消带打了,“控制情绪”意为你无须多虑我行事不会很绝,“管住嘴巴”却是赤裸裸地警告了,不过,这警告委实也有点多余,钟韵秋别的不知道,还能不知道这个? 这里的调教暂且不说,陈太忠买单之后,也没就这么一走了之,而是找到了碧园的老板,打问一下,又闯入了王伟新所在的包间,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吗? 王伟新正在陪人吃饭,却是他家乡来的几个人,也是搞道路施工地,很显然是有求于王市长,要不然王市长也不可能在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就蹿到陈太忠的包间去敬酒。 王伟新见他来了,心里当然高兴了,嘴上问问,知道吴言走了,少不得就要拉着他共谋一醉,“这是我的好朋友,科委的陈主任,大家敬酒,满上啊。” 这么热热闹闹地喝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是四五十分钟过去了,陈太忠没被灌成什么样,倒是那几位明显的说话不利索了。 正在这时,陈太忠的手机响了,却是姜世杰打来的电话,没办法,不打这个电话的话,姜乡长这一晚上根本不可能睡着了,“太忠主任,我听董总说……” “我也不知道啊,你先等等,”陈太忠跟这帮人早就喝腻了,借着这个电话站起身来,冲王伟新歉意地笑笑,“伟新市长……那个啥,你们慢慢喝,我得走了,朋友招呼呢。” 走出包间,他才又拿起电话来,“喂喂,老姜你还在听吧?我也不知道吴书记要怎么安排你,反正只可能好不是?” “啧……”姜世杰咂咂嘴,好半天才叹口气,“那你说明天我是不是该去吴书记家走动走动?” “不……”陈太忠刚想说个不用,下一刻却是又硬生生地扭转了过来,“不走动怎么行呢?老姜不是说你啊,我帮你是我帮你,可是不能因为我帮了你,你就不跟吴书记走动不是?我的面子是撂那儿了,可是你不给吴书记面子,人家怎么想?” “那倒是,”姜世杰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心说这道理我能不知道吗?可是已经我靠向你了,你跟吴书记又不是一系的了,你不发话,我合适去看吴书记吗? 将奔驰车开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陈太忠抬手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心说这估计差不多了吧?于是走下车来,手一挥将奔驰车就收进了须弥戒中。 自打在丁小宁面前露过这么一手之后,他越来越喜欢这么干了,这样停车多方便啊,停车厂随身带着走,不用担心丢车,也不用交存车费。 下一刻,陈太忠一个“万里闲庭”,就出现在了临置楼里,近来他的状态进展得不错,仙力充足…… 见他突兀地从屋里冒出来,吴言倒还好,习惯了,钟韵秋却是吓得一哆嗦,一猫腰转身就抱住了吴书记的大腿,全身一个劲儿地发抖。 这要是遇上坏人,你就是这种反应?吴言想生气来地,不过想一想这也是她没见过陈太忠的神奇,心里居然平衡了许多,于是咳嗽一声,“行了,你自己看看是谁。” 钟韵秋听到领导说话声音如常,才敢扭头看看,见是陈某人,赶紧松手,只觉得心脏还在噗通噗通乱跳,嗫嚅着解释,“我还以为……以为是啥不干净的东西。” “就你这也是共产党员?”吴言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倒也没太计较。 “不干净的东西,你俩这辈子是别想遇到了,”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心里却是一哼,哥们儿那点仙灵之气是白给地吗? 一直到现在,钟韵秋还是有点没消化了陈太忠居然和吴言相好这个事实,见到两人手牵手走进卧室,吴书记还将门反锁上了,抬起手来,轻轻地咬自己一口……嗯,挺疼。 多时,吴书记的房间里就传出了些许怪异地声音,她竖着耳朵听一听,逐渐地就听得有些脸红心跳了,这声音是个过来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也会叫床啊?钟韵秋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一边听一边看电视,不多时觉得口干舌燥,抬手又端起茶杯往嘴里倒,才发现茶杯早就没水了。 她又倒上水,下意识地看看时间,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屋里的响动越来越大,自己的下身胀得有些难受,也湿润无比了,说不得只能叹口气,夹着两腿向卫生间一点一点挪去,“这个冤家,还真能折腾。” 等到她擦拭一番,从卫生间出来时,却听到门“咔嗒”一声开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她速度奇快地冲向大厅,关掉了客厅的大灯。 大灯虽然关了,可是电视上一片雪花点,映得大厅还有点光亮,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赤条条一丝不挂,胯间那东西直挺挺地指向前方,电视微弱地光线照在那玩意儿上,亮晶晶水汪汪的光芒…… “咦,你怎么没脱衣服?” 陈太忠有点奇怪,今天吴言的表现煞是疯狂,或者是因为知道有人听墙根儿的缘故,她亢奋异常,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登顶七八次,最后一次更是死死地箍紧了他,拔出来的时候都有点费劲。 “去找小钟吧,”见他依旧剑拔弩张,吴书记犹豫一下,终是叹了一口气,这不就是自己的初衷吗?现在也别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了,“然后……你就不要再进来了,我要插门了。” “你这小小的门,拦得住我吗?”陈太忠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开心,探嘴在她脸上吻一下,随即轻笑一声,“我还要搂着你睡觉呢,好不容易来一次。” 第1197章 劲爆双飞 这个混蛋,真不要脸!吴言看着陈太忠啥也不穿,就那么走出去,心里暗暗地嘀咕一句,想要前去闩上门,一时间却是觉得全身乏力,就那么懒洋洋地在床上躺着,心里百味杂陈。 陈太忠接下来的话,她当然也听到了,正咬牙切齿地发狠呢,却听到钟韵秋在大厅怯怯地发问了,“吴书记,我该……请您指示!” 这还要我指示!吴言气得一口就咬住了枕头,在牙间磨动了好半天,才哼一声,“到现在你还没学会紧跟领导吗?” 接下来,外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就听到钟韵秋轻声一哼,那是尽力在压抑地快乐的呻吟——那个混蛋一定进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外“啪嗒啪嗒”地声音越来越响,吴言这个辗转反侧,滋味就不用提了,听着那呼吸越来越沉重,她觉得自己又想了。 钟韵秋一开始,实在有点放不开,吴书记在她心里,一直是只可远观仰望的存在,眼下,有人才从吴书记的身体里出来,还带着那黏滑的汁液,就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这个……压力好大吖。 到得后来,随着那充实和冲击带来的快感一波一波地到来,她的神智逐渐有些模糊了,不过饶是如此,她也刻意地咬着牙,极力抑制着自己呼喊的欲望。 就在她堪堪飞上云端之际,似乎模模糊糊地听到吴言咳嗽一声,说了些什么,她才要细细地分析一下,陈某人却是死死地顶住了她,一阵研磨,终于,她彻底放飞了自己。 吴言说的是,“太忠,我又想了,去洗一洗过来……” 陈太忠这次可是不答应了,搞定了钟韵秋之后,转身大大咧咧走回了屋里,“洗一洗?我看你是欠揍了。” 一边说,他一边将她翻了过来,抬手就是啪啪地两巴掌,打在了她赤裸的翘臀上,“让你不乖……还让不让我洗了?” 吴言这罪可是遭大了,她原本就有点微微地受虐倾向,想到自己现在被太忠打屁股的时候,居然还有外人在一边偷听,一时间,只觉得无尽的欲望冲上了脑中,随即又蔓延到全身。 可是,饶是如此,她还是很坚定地摇头,“不行,你先去洗一洗。” 陈太忠也不欲太让她为难,一个穿墙术就进了卫生间,随便弄点水撩拨了一下,转身又出去了,抬手又是几个巴掌之后,自她身后分开,硬生生地向里探去。 “轻点,有点痛。” “那当然,是洗过了嘛……”陈太忠减轻了力道,不紧不慢地晃动着,“少了点润滑,摩擦系数就大了,这你还不知道?” “我还没有习惯啊,”吴言轻叹一声,低声答他,“下次吧,下次我试试能不能接受,好吗?” 钟韵秋双腿大开,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听着屋里人的对话,一时间神智又有一点恍惚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一晚上,陈太忠折腾了两次,第一次是将自己的仙灵之气给了做领导的,第二次却是不管吴言的反对,将钟韵秋也抱进了卧室,不但没有再洗,最后还发射在了准秘书身体里。 这是怎样的荒唐啊?第二天吴言醒转的时候,发现钟韵秋躺在自己身边,陈太忠却是不见了去向,想到自己居然会当着她快乐地嘶喊,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混蛋,我这一辈子,算是毁在你手上了。” 这家伙似乎比段卫民也强不到哪儿去啊,她正想这个问题,钟韵秋却是被她这轻声的嘀咕惊醒了,身子一动就坐了起来,“吴书记……我,我去给您买早点。” 晨曦透过厚厚地窗帘,隐隐映出了她雪白的上身,两团丰硕微微地抖动着,吴言一时间也有点感触:这小丫头,唉……倒也是个小美人啊。 陈太忠今天倒是相当地意气风发,双飞啊,领导和秘书的双飞,这在官场里,也算是一件挺罕见的事儿了吧?嘿,哥们儿偏偏就做到了。 这份得意,一直延续到了他到单位,不过这个单位不是科委,而是招商办,秦连成通知他,今天有重要会议,千万不要缺席。 等陈太忠到了招商办才知道,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其中招商办里,业务二科要比业务科完成得多出两倍去——只说陈太忠科委那儿的创新基金,到帐地就有六个多亿了。 再加上业务二科的其他人也很努力,这种情况,业务科是拍马也追不上了,眼见业务二科的人年底收入会远超自己,业务科地禁不住就要抗议了:陈太忠明明是副主任了,为什么他的业绩还要算到业务二科里?明明应该算到大家头上嘛。 业务科这么说,李继峰的综合办也马上跟进,就是就是,明明是大家的奖金,怎么能全归了业务二科呢? 当然,这抗议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的,业务二科里藏龙卧虎,别说陈太忠这红人了,只说杨晓阳和谢向南,身后那两位也很强大,小吉的堂哥是吉建新——这种关系在业务二科都算拿不出手的了。 扯远了,反正这只是一种杂音而已,不值得认真去对待,秦主任召开这个会,主要是通知大家,今年地时间不多了,还有四个月就要过年了,而任务,我们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了。 招商引资地任务,那可不是跟着GDP走的,去年十个亿,今年市领导脑袋一热,可能就是十五个亿地指标了,去年是有甯家的投资,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今年市里考虑到国际大气候不景气,给招商办定的是四亿美元的投资。 可是就在这不景气的大气候下,招商办居然要完成任务了,这个事情就要认真地对待一下了,秦主任招呼大家来的目地就是:我们要控制好节奏,那啥,能推到明年的项目,今年就不要上马了。 没办法,做人难啊,做官场中人更难,你别以为今年超额完成了任务就是好事,领导不会觉得是你能干,只会认为这是指标定得低了,那明年的担子能把你压趴下了。 完不成上面的任务,是下面的人没能力,但是,下面每次都完得成任务,这就是上面的人没能力了——为什么回回都把指标定得这么低?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说陈太忠来不来参加也都无所谓,这厮早就是别人眼中的异类了,业务科科长张玲玲更是很早就放弃了跟他较劲的心思:老娘不怕跟人较劲,但是我也不会跟那些非人类较劲。 可是秦连成搞这个会,有一半是冲着陈太忠去地:太忠我求你了,你不要这么能干了好不好?有啥投资,咱明年再搞行不行啊? 当然,这样的话,秦主任私下里也能跟陈主任说一说,不过,陈太忠若是能出现在会场就更好了,新上任的副主任、统战部副部长姜楠已经嘀咕好几次了:来招商办已经五个月了,我居然就没见过陈太忠主任。 陈太忠很老实地参加了这会,也没说什么——现在的他可不比以往了,当然不会对会议精神一惊一吒的,政府工作原本就是这样,你不能干那得滚蛋,但是太能干了也不行,不上不下的那种才是王道。 有了这个认识,他在会上低调得很,等会开完了,他正想很低调地脚底抹油,却是被小朱和小吉一帮人拦住了,“老板,你多久没回来过了?现在还想跑?” “我那是工作需要不是?”陈太忠见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自己先笑了,“去去去,我还有事儿呢,再拦着我,小心年底的福利出问题啊。” 大家正闹腾呢,秦连成走了过来,陈太忠一见,赶紧冲出人群,“秦主任,我有点事情,想请您指示一下。” “指示什么?”秦连成冲着他笑一下,“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走吧,去我办公室说吧。” “靠,秦头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看着两人走远,业务科新来的一个家伙低声嘀咕一句,却没想到,他这话才一出口,就招来了业务二科四五双充满仇视的目光。 秦连成办公室里,陈太忠有点为难地发问了,“秦主任,我们科委剩下的两千万英镑,按理说是今年到帐的,是不是也得推到明年了?” “那肯定啊,”秦连成听到这问题,也只能苦笑了,“太忠,你这两千万英镑一到帐……那就是三千多万美元,咱的任务算是又完成了接近百分之十,你不是跟他们关系好吗?让他们缓一缓吧,反正你科委那儿也不差这点钱。” “啧,尼克那儿倒是没事,可是中间还有个香港博睿啊,”陈太忠有点头痛了,“这投资咨询公司吃的就是这碗饭,签好的合同,人家未必愿意反悔。” “那把这钱先转进别地帐户嘛,”秦连成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妥,上次小陈被纪检委弄走,可不就是这种事儿来地?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陈太忠两眼上翻,正恨恨地盯着天花板。 第1198章 愁死个人 从秦连成处出来之后,陈太忠给博睿投资公司的大卫·王打个电话,事情正像他想的那样,博睿对这个投资变更,感觉有点棘手。 博睿公司对创新基金的运作,是有人监管的,每一笔资金的流向都严格的控制,当然,他们不能阻止科委的项目,只是要求提供每个项目前景分析、预期收益什么的,说穿了也就是走个形式。 事实上,这形式也不是胡乱糊弄人就可以的,要是科委拿出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不够明确的话,他们也能歪歪嘴——麻烦你做得详细点成不成? 项目审核中出现最大的一次分歧,当是在给通张高速路七百万英镑的投资上,不过当博睿投资公司知道这是几近于行政命令的投资的时候,一时就有点为难,想要省政府出具个什么东西。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个,对资金负责的是我陈某人,你们就不要想短我的路,直接跟省政府对话了。 还好,他这边也已经筹资一亿五千万人民币,博睿就不再坚持了,跟随大资金,资金安全可以得到比较可靠的保障。 大卫·王听起来挺郁闷的,“陈主任,大额资金的运作成本挺厉害的,你这要我卡几个月,中间产生的费用算谁的?” 你可别想那么美,陈太忠当然不肯平白地便宜了别人,他心里已经很郁闷了,我这儿白出利息,英国那边白得红利,你博睿坐吃咨询管理费,天底下哪儿有这种道理?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他有点头疼了,毕竟资本运作这一块不是他的强项,“钱没到我还得负担成本,这种事,我没办法跟单位交待。” “这个……”大卫·王犹豫一下,又咳嗽一声,“这一块资金,你要是能授权我们去做其他项目,这就不是问题了,不做项目,做短期金融衍生业务也可以。” “资金安全有保障吗?”陈太忠心里越发地恼火了,嘴上却是不着痕迹地调戏对方一下。 “投资……肯定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安全,不过您可以派驻监管人员,”一听这话,大卫·王来情绪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我们的投资失败率非常低,事实上,对博睿来说,不能将利益最大化就已经是失败了,苗头不对的时候,我们还有若干种手段将资金抽逃,尽量减少客户的损失……” “算了,”见他说得兴起,陈太忠咳嗽一声,活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建议不可取,因为我会因此受到领导的置疑,后果比你想像的要严重得多,说点别地建议吧。” 大卫·王顿时就活生生地噎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叹口气,“唉,陈主任,你的处境我们能了解,毕竟今年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有大陆特色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你的顾忌太多了,我们相信一定会有个变通的方法处理此事的……” “变通什么的,你就别说了,”陈太忠苦笑一声,悻悻地压了电话,说官场的变通,我比你知道地只多不少,倒不是说你说的就不能成立,问题是这玩意儿太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攻击了。 梁志刚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摆着,让他授权博睿投资公司的人去运作其他项目——资金要是出了问题,那科委就是连着两起丑闻了。 而且,科技部的人也要下来考察了,要是安国超才视察完,科委这边就出问题,这不是不给领导面子吗? 头疼啊,陈太忠琢磨半天,还是决定去找章尧东汇报一下工作,谁想走到市委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吴言的座驾,钟韵秋正坐在车里,摇下窗户茫然地看着外面。 “吴书记在楼上?”陈太忠下车走过来,一脸严肃地发问了,没办法,这里是市委,临置楼地荒唐,却是不能带到这里来,他只能如此。 钟韵秋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就是一愣,入耳这话,又怔得一怔才缓缓点头,“嗯,吴书记来向章书记汇报工作。”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这就是官场中的男人啊,晚上荒淫到那种程度,白天穿上衣服了,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稳重和冷漠,太忠这份心性真是……前途无量啊。 她的感触还没完呢,只见那厮左右看看,淫笑一声,低声发话了,“呵呵,等晚上了你联系我,我给你找住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楼内走出一人,陈太忠的脸色再次一整,直起身子向楼门口走去,钟韵秋发誓,这辈子她从没见过变脸能快得过他的人。 陈太忠理所当然地被章尧东的秘书挡在了门外,不过,吴言汇报工作也没用了多长时间,走出门来,她瞥一眼陈太忠,就只当此人是透明的一般,转身扬长而去。 这家伙比我还会装,陈太忠也不看她,脑中却是想像着她向外走时扭动着的挺翘双臀,嗯,要不……晚上再去一趟临置楼? “小陈什么事儿?”章尧东侧头看一下桌上摆着的万年历时钟,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能给你五到十分钟。” 陈太忠却是不管不顾地将这个投资问题说了出来,说完困难之后,就直直地看着章尧东。 章书记当然也知道下面的这种手段,秦连成敢开会明说此事,就不怕消息传到上面去,这是一种很微妙的配合。 下面地压住今年地任务,实在是不得已的举动,章书记对大局掌握这一套挺熟悉地,秦连成这也是暗示兼叫苦,我们很努力了,也完成了,但是章书记你不要明年给我们定个够不着的任务,千万千万啊。 章尧东当然可以干涉招商办这个决定,但是他为什么要干涉呢?没道理的嘛,市委市政府考核招商办,省委省政府还考核他章尧东呢,既然今年招商任务指标是上面认可的,那能放到明年的项目,就推到明年好了。 当然,要是章书记在这一年里有可能再上一步的话,他怕是就不能容忍这种事情了,政绩越多越好嘛,至于后来者会怎么想,那关他鸟事? 所以,这个现象该怎么对待,也是要灵活掌握才对,世间事本没有一成不变的处理方式,时移势易,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但是陈太忠这么汇报,却是有点犯忌讳的,章尧东有点头疼,你这么直接说出来,我想装不知道都不行,真的是,于是他的情绪自然不会很好,“那小陈你找我汇报,是个什么意思?” “我跟香港的投资公司联系了一下,”陈太忠哇啦哇啦地把事情一讲,接着看看章尧东,“我觉得这个危险有点大,分寸不好掌握。” 这小子找我,是要我来拍板的!章尧东明白了,心里顿时冷冷一哼,小陈你这倒是能了啊,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这也算是向自己敞开心扉了,章书记看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略一犹豫,缓缓地摇摇头,“这件事,你还是要慎重考虑,我相信你们科委的班子,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自己考虑吧,这种事儿我是不管的,你科委要自主权的时候直着嗓子没命地喊,现在倒好,想让我给你顶着?那绝对不成。 事实上,章尧东还是比较清楚这种事该怎么办,那就是拿回钱来,将钱投资到一些比较保险的领域,熬过后半年,等明年开春再将钱撤出来。 他甚至知道,天南省机床厂就是这么搞的,省机床厂前年上市了,却正赶上机床不怎么好卖,厂子里的几派又争得你死我活的,到最后索性拍板决定:这从股市上圈回来的钱,咱也短期不要搞什么投资了,直接扔回股市炒股得了。 股市有风险,炒股须谨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过那时的股市还有一个稳赚不赔的办法:买中签股就成了,因为那时发行的股票,很少有跌破发行价的,开盘一般都要翻着跟头往上走。 这法子虽然稳,但是需要占用的资金量比较大,一般散户明知道如此,却是浮躁得不肯去赚这点小钱——这都是题外话了,反正天南机床这么搞了,别人也没说啥。 在章尧东看来,陈太忠完全可以将这资金如此处理一下,不过,他可以装不知道,却绝对不能点出来,毕竟科委最近折腾得太厉害,没准还有什么人盯着呢。 “可是……”陈太忠愁眉苦脸地还想再问,章尧东笑着冲他一摆手,“要不这样,你要实在为难,先借给市里用好了,我争取让他们给你算利息。” “那算了,”陈太忠吓得顿时站起了身子,他知道,章尧东真要找他要科委扶持什么项目,那也是躲不掉的,可是直接将钱拿出去,这性质就又变了,“尧东书记你不要吓我。” “你啊你啊,”章尧东笑着指指他,“本位主义和小集体主义思想太浓了,这个毛病你要尽早改掉……对了,我跟你提前打个招呼啊,科委那几个公司一旦走上正途,市里一定会参与管理的。” “那是那是,我们肯定要服从市里的领导,听掌舵人的话,”陈太忠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嘀咕一句,参与管理……市里要是敢往坏里管理,哼! 第1199章 连锁反应 等到陈太忠回到科委,就是接近中午了,不过总算还好,科委里在热热闹闹地发福利,大家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见了陈主任更是热情到不行,这份节日的气氛,将陈太忠心中的郁闷冲淡了不少。 院子里还停了四五辆小面包车,却是下面县区的人来领福利了,这次市科委出手大方,人人有份儿呢。 不过李健却是有点愁眉苦脸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陈太忠上前一拍他的肩膀,“李主任,你这是……遇到什么难题啦?” “也没啥,阴平的耿主任下了,”李健摇摇头,不过还是有点不开心,“被调到区政协养老了,倒是提了一级,接替他的是一个乡的副乡长……刚才我给他们发福利的时候才听说的。” 下了就下了呗,陈太忠对耿主任还真没什么舍不得的,老耿那人虽然算得上正直,不过实在是太爱倚老卖老了,经常肆无忌惮地得罪领导,“呵呵,这也算事儿?他到年龄了嘛,给他发一份儿福利就完了嘛……这点事你都要苦恼,那你现在站在我的位置的话,就该上吊去了。” “他跟我爸关系好啊,是我爸的师弟,”李健的嘴撇一撇,算是个笑意,“要不是离不开他县里那个精神病的老婆,现在起码也是咱这儿的副主任。” “人各有命,他觉得这样值,那就这样了,”陈太忠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慨地事情,既然是他的老婆,就算精神病也该照顾嘛,这很正常吧? “其实耿主任还能呆两年的,”李健无奈地笑笑,又叹一口气,“不过咱们科委太红火了,所以他就到了政协那穷地方。”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他刚才还真没把这个当回事,一个科级干部,又不是他的人马,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李健这话,却是提醒了他:那个副乡长,可能是来分享科委的盛宴来的,这事儿做得可是有点不地道了。 怪不得李健是这副表情呢,老耿还真够命苦的,在科委呆了这么久,也没享过什么福,好不容易科委要有点起色了,他倒被人一脚踢到政协做副主席去了。 这种因果的话,倒也不怪李主任郁闷了,不过陈太忠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各级科委接受的横向管理力度,要大于垂直管理力度——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陈太忠跟省科委跳脚之后,都没什么惩罚地现象了。 县区里委任自己的科委主任,市科委无权置喙——除非有足够的反对的理由,更何况耿主任也确实堪堪到点儿了,人家阴平虽然把他踹到政协了,可是正科成了副处了,这也算仁至义尽了吧?要不然一年以后你直接回家养老。 有李健提醒,陈太忠马上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一时间也感触颇多,愣了半天之后才侧头看一眼李健,“李主任,我觉得……下面县区的科委,咱们放权太多了,这样不好。” 李健当然明白陈太忠的意思:下面县区的科委领导,大多都是县区委任地,咱们为他们争那么利益,有毛病不是?咱市科委管好自己的一摊就完了。 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耿主任对他一直不错,工作中也相当地支持,文海上台后因为李健跟邱朝晖走得近,本不想用他的,关键时刻还是耿主任出头,结合了科委里的主流,造出了很大的影响,他才得已做了这个办公室主任。 所以,耿主任这次在盛宴前夕被调整走了,李健真的是有点悲愤莫名,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那么就只能做出比较疯狂地决定了:县区科委很厉害吗?你们错了,没有市科委的支持,你们什么都不是! 当然,他这个报复的理由,客观上是存在的,毕竟,市科委这半年虽然崛起得突然,其间种种艰苦却也是不足为外人道,别的不说,只说副厅以上的领导,科委这半年来得罪地,就比以往十年的还多。 眼下好不容易冲出重围了,支持科委,也有限支持过陈太忠的老人,却是毫不犹豫地被替换了,李健真的很想直接地告诉他们一句:你们别瞎忙了啊,这原本就跟你们无关的。 听到陈太忠这话,他当然是要点头的,“没错,放权要适度,现在,好像咱们给了下面什么不好的信号……他们觉得什么都能共享了。” “没错,你这话,真的跟我想的一样啊,”陈太忠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周一地会上,你提议案吧,我会大力支持地。” 呃,陈主任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了啊,李健有点哭笑不得,他倒不是觉得陈太忠没这手段,只是一直以来,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副主任,似乎对这种技巧性地东西,并不是很重视,今天这是……改性子了?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这个,他只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李健有意见,当然是你主张啦,我配合着你搞一下,就很不错了——当然,这意见若是不合他的意,这“配合”二字该不该出口,却还是得商榷一下。 不经意间的改变,才是真正的成长,这种不经意甚至都没让当事人自己意识到,可见这成长是实实在在的。 以后市科委和县区科委的人,要区别对待了!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分福利的人,陈太忠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定。 不过真说县区科委,很多事情其实没那么严格,凤凰市七区二县,属于传统意义上市区的是清湖、文庙两个区,湖西、红山和横山三区,属于城乡结合部,这五个区,市科委地垂管力度相对而言要大一点。 阴平和曲阳离得远,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区,尤其是金乌和童山那都还没撤县呢,这四个地方,市科委垂管的力度就很小了。 难道把这九个县区还要划出等分来?想到这个,陈太忠有点挠头,不过下一刻他就把这个想法扔到了一边,这种事别人操心去好了,就不信剩下的八个领导,拿不出合理的方案! 以科委班子眼下的和谐程度,只要是往市科委收权、省钱的建议,肯定会是一致赞同地声音——当然,若是不和谐的班子,A见不得b收权,心里不好受的话,那就是扯皮了,可见,班子思想的统一,对一个单位的发展确实是相当重要的。 陈太忠在科委转了一圈,就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眼见大家吵吵嚷嚷开心得很,都在说科委未来的前景,他禁不住又想起了不许到帐的两千万,心里那份别扭就别提了,少不得开上奔驰车扬长而去,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谁想,他想走,别人还未必愿意放过他呢,就在他琢磨是不是该把招商办一帮老部下招呼来坐坐的时候,接到了曲阳科委赵主任的电话,“太忠主任,中午坐坐吧,有点事情,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赵主任想的是什么事情,那还用问吗?曲阳和阴平两区最是相像,都是像县大过像区的,阴平的老耿被弄到政协了,赵主任就坐不住了。 老赵在曲阳,也没啥人缘儿的,当初他是曲阳县热门单位粮食局的副局长,由于没啥背景又挡了别人的路,来科委虽然是提了半级,可就冲科委那样子,都是属于发配性质,这位子倒也坐得稳固。 现在科委好了,那就又难免被人惦记上了,有了耿主任这前车之鉴,赵主任哪里还坐得住?区里找个人救他估计有点难度,那他只能借着领福利这一趟,找陈太忠说项了。 正好小董找陈太忠来说抢注域名地事情,又有马疯子说汽配城的进度,陈太忠一琢磨,得了,既然这俩都是体制外的,那么,加上一个体制内的,倒也不妨事。 小董照例是将饭局安排在凤凰宾馆了,包间里,赵主任皱着眉向陈太忠大倒苦水,“太忠,不管怎么说,曲阳是区的编制啊,咱市科委不能看着区委乱伸手吧?” 这倒是大实话,曲阳虽远毕竟是区,撤县改区不仅仅是加快城市化进程,提高发展机遇什么的,市里对区地管理力度,总是在对县的力度之上,像童山和金乌两县的科委主任,就算明知道要被替换,估计也不会找陈太忠,没用的嘛。 “唉,这倒是让人头疼的事儿,”陈太忠叹口气,琢磨一下,“反正你勤打听着,万一有事儿,我尽量帮你说一说吧,老赵你不知道,都有领导歪嘴了,说我是组织部长……啧啧,我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听到这样一个许诺,赵主任的心思,顿时放下了不少,他原本就是被阴平的事儿吓了一跳,是未雨绸缪的意思,心说区里现在还没露出什么苗头来,既然陈主任答应了,我再四下公关一下,保住自己应该问题不大吧? 小董听得有趣,笑着插嘴问了,他原本也就是百无禁忌的性子,“谁说你是组织部长?章书记听了不得生气啊?” 第1200章 争秘书 就是章尧东自己说的!陈太忠瞥小董一眼,笑着摇摇头,也不肯多解释——前一阵科委那五个副职,他问章尧东是不是从科委系统里选拔,结果被章书记用这话硬生生地顶了回来。 几个人正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呢,张智慧陪着财政局行财科地龚科长进来了,“小董你这臭小子,又来我这儿混饭,回头扣下你那辆破面包车顶饭钱。” “这次饭钱我出了,”赵主任也认识张智慧,笑着接话,“张总不用担心了。” 张智慧可是不认识他,张总虽然眼皮子驳杂无比,但肯定不可能记住这么一个小小地外地正科,尤其还是科委这种仆街单位地,说不得眉头皱一皱,笑着问陈太忠,“太忠,我看着他挺面熟地。” “我们曲阳科委的赵主任,”陈太忠笑着将场上的人介绍了一下,一听张智慧身边居然是行财的龚科长,连一向不羁的小董都禁不住郑重了几分,这可是要紧人物呢——管整个财政拨款的。 不过,龚科长倒是没啥架子,笑嘻嘻地坐下,“陈主任,有日子没见了啊,今天碰上了,好好喝两杯。” 这话一说,连张智慧都纳闷,他可太明白龚科长是什么样的人了,一般行局的一把手,都放不进这家伙地眼中,肯陪两杯就算给面子了,今天怎么会这么客气,主动要碰杯呢?陈太忠是强势,但是丫再强势也强势不到财政局去,要不然就是吴言那话了——章尧东和段卫华会联手收拾他。 龚科长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客气,喝了两杯之后,笑嘻嘻地发问了,“最近也不见曲阳的小钟来要钱了,呵呵,好几次都是那个吕主任来的。” 上次陈太忠帮钟韵秋要钱,是通过许纯良请出了省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李御杰,这么大个头的主儿,龚科长怎么会不记得? 曲阳?赵主任听得眉头就是一周,不过,眼下桌上好几个够份量的,真的是没他插嘴地份儿,说不得他就要给陈太忠使个哀求的眼光。 “小钟被吴言借到横山了,”陈太忠笑笑,很随意地答他,“听说,吴书记少个秘书,不过小钟能不能胜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钟那丫头不错,我看行,”龚科长笑着点点头,“吴言能把她从曲阳借过去,那当然是看好她的能力了。” 赵主任这才反应过来,大家说的小钟是谁,想起陈太忠在向阳镇撒野的一幕,他禁不住讶然出声,“钟韵秋?她成了吴言的秘书?” 很奇怪吗?张智慧白他一眼,仅仅用眼神就将那不屑表露得一览无遗,不过,姓赵的是陈太忠的人,他也不可能叫真,于是下一刻,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语重心长地发话了,“太忠,你这么忙……也找个秘书了。” “我当然知道我该找个秘书了,”陈太忠白他一眼,“这不用你说,问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是?而且,我现在的级别,要找也只能找通讯员,副处怎么能配秘书?” “这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太忠,”龚科长笑着摇摇头,称呼在不知不觉中亲切了起来,“哪儿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小钟做吴言的秘书就合适吗?横山的人多了,为啥吴言从曲阳调人呢?” 一桌四个体制内地,赵主任可以忽略不计,张智慧跟他关系不错,说的又是陈主任的事儿,龚某人倒也敢说两句——不过,由此也可得知,龚科长的厉害那不是吹出来的,换个科级干部来,谁敢点评如日中天的吴言? “那倒是,”张智慧笑着点点头,他整天迎来送往,对官场新近流行什么东西,还是相当清楚的,“我要是个女的,早就把那个宫韵秋当成秘书了,现在大家选秘书,可不仅仅选人才了,还选背景呢。” 这话的意思就挑明了,人家吴言选钟韵秋,是看在钟韵秋身后的陈太忠地份儿上,天底下就不可能有无缘无故地爱。 至于说吴言可能是出于公心,未必知道钟韵秋是陈太忠的码头——别傻了,整个凤凰官场都知道了,以吴书记地政治嗅觉,能注意不到吗? 陈太忠倒是没有想到,吴言的选择,正合了眼下官场的大趋势,不过这么一来倒也不错,起码无须刻意去掩饰什么,省去了他跟别人解释的过程。 “是钟韵秋,不是宫韵秋,还宫外孕呢,”他笑着白了张智慧一眼,“这个我还真没想到,看来回头得跟吴书记沟通一下,咱们还是要……唯才是举的嘛。” “去去去,你不用装了,”张智慧笑着推他一把,“这样,我侄儿最近也没啥事,让他给你当这个秘书……嗯,这个通讯员去吧?” “用不起,敬谢不敏,我惹不起他叔叔,”陈太忠笑着摆摆手,又一拱拳,“张总你饶了我吧,我这人性子不好,嗯,嘴也不好。” “少扯了,”张智慧好不容易抓住他了,又怎么可能放过?“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要不给我面子,我找唐……那谁告状去。” 找唐亦萱吗?陈太忠心里没的就是一暖,想一想叹口气,“算了,老张,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科委不进人了呢。” “别的地方也就算了,科委……哼,”张智慧笑着摇摇头,“不进人了吗?我倒是不信了,回头让我侄儿找你去啊,他叫张爱国。” “喂喂,老张,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陈太忠还真是狗脸,说沉马上就沉下来了,“我科委都不进人了,你跟谁有关系?” “我要什么关系啊?顶工嘛,”张智慧才不管他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服务公司找个到年纪的,随便就顶下来了,你不知道吗?” “你以为这是二十年前啊?”陈太忠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好像科委的制度一直也都是几十年前的那种感觉,“要顶就快,我马上要堵这个漏洞了。” “随便你堵,手续都早办好了,就是差个章了,”张智慧笑嘻嘻地看着他,“主要是不知道下一步科委会走到什么程度,才有点犹豫。” “我外甥女儿就在科委呢,”龚科长插话了,看也不看张智慧一眼,“在高新区呢,叫王妍,不知道陈主任有印象没有?” “小龚你啥意思啊?”张智慧不满意了,斜眼瞪他一眼,“太忠找通讯员呢,你外甥女儿……那是女的不是?怎么合适?” “通讯员又不是秘书,”龚科长才不吃他那一套,转头冲着陈太忠点头笑笑,“我那外甥女儿不懂事,陈主任该说她就说。” “女的……算了,还是老张你那侄子快点那啥吧,”陈太忠可真不想在自己身边沾染女人,心说真要缺女秘书,我还不如找张梅什么地来呢,“还是得注意影响。” 龚科长叹口气,张智慧却是笑嘻嘻的,直到两人走出门去,张智慧才拍他一下肩膀,“龚科长你什么意思啊?” “我这不是帮你将军吗?”龚科长笑嘻嘻白他一眼,“谁想你不领情,老张你这比我多吃好几年饭呢,这点都听不出来?” “那倒是,”张智慧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一阵鄙夷,怕是你那外甥女儿跟你家关系也不怎么样吧?要是真跟你关系好,你这个做舅舅地能把她丢到科委那种破地方? “老张的侄儿,我见过,那家伙挺机灵的,”见张智慧走了,小董才笑嘻嘻地发言,“而且嘴也严实,倒是跟他这二叔挺像的。” “切,小董你做陈哥的秘书就不错,”马疯子憋了好半天了,才挤出这么一句来,“在外面瞎混,有啥前途啊?” “我现在也在给陈哥打工呢,还不是一样?”小董白他一眼,接着又苦笑一声,“我野惯了,受不了约束,陈哥早就叫我了,我实在知道,自己不是混官场的料。” “行了,不说了,”陈太忠摸出手机,“一点半了,英国那边六点半,我得给尼克打电话问问了。” 尼克好半天才接起了电话,听起来有气没力哈欠连天,“是陈啊,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有要紧事儿吗?” 我都憋了一上午了,陈太忠撇撇嘴,将投资延后的时候如此这般地解释一遍,“怎么样,能不能跟香港那边说一声,修改一下协议?” “啧……”尼克沉吟一下,好半天才叹口气,“这是合约啊,签定了不好随便修改地,要不,我去找一找那个公司的弱点吧……必须要有一个借口,不过你知道,这要花费一点时间。” “希望不会很慢,”陈太忠哼一声,现在装纯洁了?早百十年干什么去了,英国人还讲合约吗? “我也不想慢呢,但是我跟你说过,上议院那帮老东西,是很顽固的,”尼克听出了他的不爽,“让他们投资,我很下了一番辛苦,现在变更……陈,你真的很让我为难,究竟是为什么呢?” “你不用知道,”陈太忠挂了电话,开什么玩笑?这个原因总不能告诉尼克,要不可就是丢脸丢到国外了——从这一点讲,他真的挺爱国的。 不过尼克这个态度,确实让他有点失望,这可是他寄予希望最大的主儿,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第1201章 剧烈震动 挂了电话走回房间,陈太忠的脸拉得老长,其他三人见状,也不敢多问了,赵主任还想说一说自己的事儿呢,却是也不敢了。 “汽配城那儿搞得怎么样了?”陈太忠叹口气,岔开了话题,心说哥们儿也不能这么没有城府不是? 反正秦连成这决定,他是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科委这边闹起来,秦主任认为是自己在背后撺掇的,那可真就没啥意思了。 “快了吧,争取元旦开业,”马疯子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现在土建基本结束了,厂家联系得也差不多了,再装修一阵就可以开业了,对了陈主任……开业的时候,能不能请个领导来主持一下?” “汽配?”陈太忠沉吟一下,按商业来划算是郭宇的分管,按工业来划是杨波的,不过要是说科技含量,那也能扯上一点,“我回头问问乔市长或者……段市长吧。” 倒是小董给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消息,俄罗斯核潜艇的名字全注册了域名,这就算这顿酒中唯一能让陈太忠高兴的事情了。 下午尼克又传来了消息,却是说陈太忠要是能往英国走一趟,他愿意陪着去做一些解释,总之尼克议员的意思是说:我空口说白话,变更条款也不合适,最好你能来一趟,大家照个面,不但能表现诚意,也省得别人胡思乱想。 这真是令人郁闷的事情,陈太忠想答应下来地,不过转念一想,我这么一出国,这节骨眼上再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妙了。 反正时间还早,慢慢地想办法吧,两个月之内,谁知道还能发生什么事情呢?没准就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陈太忠心神不定地转悠了半天,最后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完全是可以找蒙勤勤商量一下的,秦科长就是搞银行的,而那中行的紫行长也早就要见他,这两件事,完全可以一起办的。 他才长出一口气,手机又响起来了,这次打电话来的,是省科委地副主任关正实,语速极快地通知他,“陈主任,最新消息,董祥麟被双规了。” “哦?啊,”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应两声,他没觉得这消息有多奇怪,因为他并不知道陈洁原本只是想吓唬董祥麟一下,“嗯,像你们门口那写字楼的事儿,双规他也不委屈。” “这个你也知道?”关主任却是被这话吓了一大跳,这消息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原因很简单,省科委有资格看协议的人就没几个,若是没看协议,那写字楼多出了半米或者五米,谁又知道? 反正写字楼推进的方向不是街道而是省科委大院,对一个有两亩多空地的院子来说,三米五米的,真的不算什么。 “早就知道了,一直懒得搭理他,”陈太忠哼一声,“复印件都在我手上呢,这也是他太不会做人了,遭报应了吧?” “一开始,还没打算双规他呢,”关正实笑了笑,“是他舍不得病退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迷糊成这样了?” 这倒不是关主任消息有多灵通,实在是陈洁不想自毁形象,让大家认为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地盘,在董祥麟被审查的时候,她就放出了风声,董祥麟你退了吧,退了我保你没事——毕竟人家纪检委这次挺认真,要给人家一个交待嘛。 当然,这风声知道的也没几个,不过关正实作为省科委副主任,党组成员,却是有这个资格接收到这个风声的。 董祥麟却是已经昏了头了,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帽子,我这科委不过是个穷得叮当乱响的地方,你们要审查就审查好了,我是经得住组织的检验的。 聪明人往往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犯迷糊,原因无他,无非就是那点侥幸心理在作怪,董主任并不傻,他知道这是陈省长逼自己就范呢,心说我就不信你还真能双规了我!毕竟纪检委书记是蔡莉不是你陈洁,蔡书记配合不配合你,那还是两说呢。 然后,他就求仁得仁了,蔡莉可不是什么心软地,都学会不把省纪检放在眼里了?你不怕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结实! 而且,还有人推波助澜呢,这也是董祥麟活该倒霉了,事情要是发生在科技部考察的消息没传来之前,或者他脱身还有望,但是这消息一旦下来,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科技部下一步要有大动作了。 反正都是一个系统的,随便一打探就有了,敢情以后科委要吃香了,要有钱了,惊天动地的消息啊。 这时候有人会拉董祥麟才叫见鬼,大家倒是齐齐发动,争先恐后地找各自的关系,没命地往井里扔砖头,没办法,董主任把持科委太久了,他不下的话,将来就算科委有钱了,也只是那么几个人能占了便宜。 显然,那几个能占了便宜地,都是跟着董主任走的,他们倒是想救人呢,可是他们的靠山就是董主任,再往上是陈洁——陈省长却是已经不管了。 反正,有资格打科委主任位子主意的主儿,比保董祥麟的力量大多了,而且拉下去姓董的,就算将来做不了正职,可在未来的盛宴中分那么几筷子,却绝对不是痴心妄想。 有这样的呼声,蔡书记当然要顺从民意了。 当然,蔡书记肯下此重手,也是知道收拾此人不会有什么后果,她唯一忌惮一点的陈洁,还是主动提出建议的,她拿下一个厅级干部,也算是给别人敲敲警钟——我蔡莉就算要退了,也不是你们能小看地。 “人要找死,真的是拦都拦不住啊,”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苦笑,董祥麟居然会迷糊到如此程度,却也是他没想到的。 看来,还是下一步科技部地动作吸引了太多人注意啊,他也不傻,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上至省科委,下到各个县区的科委,都被搅得天翻地覆了,啧,这动静还真叫个大了。 董祥麟若不是舍不得这一块,估计也到不了眼下这一步吧? 一点小小的职能变动,就能让整个天南科委乱作一团,这还不包括外省的,可见上面决策的影响力之大了,嗯,怪不得王安石变了一下法,就被老百姓一直骂到了今天。 他正在这里浮想联翩呢,关正实在电话那边咳嗽两声,“咳咳,太忠,太忠?” “哦,在听呢。” “这个……”关主任在电话里地声音,变得迟疑了起来,“你好像跟陈省长关系还不错吧?这个……董祥麟怕是回不来了呢,这个……这个主任……你也知道,我跟荆涛关系好得很。” 啧,明白了,陈太忠马上就明白了,人家这消息不是免费奉送的,你看,你听得爽了吧?很爽吧?那个啥……我可是科委地副主任啊,能不能给帮着说说话呢? 要不说这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呢?关主任摆明了是要求人了,可是显然,他不是常做这种事的,这话就一时讲不利索。 “这个啊……”陈太忠也迟疑了,心说难不成我真成了组织部长?还是省委组织部的?他咳嗽一声,“啧,关主任,我是真想帮你,不过,我真的只见过陈省长两次啊。” “其实吧……”关正实一肚子话,死活是倒不出来,没办法,他跟荆涛平辈论交的,陈太忠是跟荆涛的儿女平辈论交,他是副厅,陈太忠是副处,很多话,他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啊。 其实,关主任不是一定要争这个正职的,那是“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地事儿,他是想让陈太忠帮着在陈省长面前美言几句,因为他也听到风声了,科技部这次的大动作,不止一块,是的,关主任只想分管上其中一块就行了。 “这个,太忠,你明天在凤凰吧,咱俩也好久没见了,”他终于想明白了,明天周六,我拽着荆涛去找你,嗯,这话就好讲了,“我去看看你。” 啧,你好歹是一副厅呢,我的关主任啊,陈太忠听到这里,还真是有点挠头了,“呵呵,没有突发事件的话,应该是在呢,不过,没准我过两天去素波,要不……” 他是个能记事的主儿,关正实是他大闹省科委时,唯一说话比较公正的,后来两人又因为荆家的缘故走得很近,人家还时不时地给自己通风报信,所以他也不想让关主任太掉价了:你不用着急来地嘛,我去找你不是一样的吗? “呵呵,既然你在,那就这么说定了,”关正实笑嘻嘻地阻止了他后半句话,他哪里还敢再等?现在下手都有点迟了呢,时间不等人啊,“对了,素波这边,你有什么事儿吗……还是要捎点什么东西?” “捎东西的话,帮我捎两台DV吧,”陈太忠对唐亦萱抢了自己DV的行为,颇有点耿耿于怀,不过这东西在凤凰没卖的,“我给钱……” “这钱不钱的,你说什么呢?”关正实一听对方肯开口,心里顿时就踏实了不少,DV好像不便宜,不过这时候他怎么能计较?越贵才越好呢,“你平时对我同学他们地工作,支持力度那么大,这点钱让他们处理了就行了。” 邱朝晖的创新基金,还真的批准了关正实朋友两个项目,虽然不大,却也是让关主任挺有面子的。 “对了,还有点事儿,”陈太忠猛地灵机一动,这样一下,可不就解决了那两千万英镑的问题了吗? 第1202章 语言的艺术 “嗯,还有什么事儿?你说,”关正实答应得极为痛快,“大家都不是外人……” “不是我的事儿,是你的事儿,”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我猛地想起来了一个点子,关主任你帮着分析一下,看我的想法成熟不成熟。” “呵呵,”关正实听得就是一声笑,很开心的那种,“太忠你是出了名的点子多呢,要不凤凰科委怎么会发展得那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关主任不是不会讲奉承话,刚才不过是一时张不开嘴而已,聊了几句之后,也就逐渐放得开了——因为不会显得怎么突兀了,还是那句话,文化人就是要个面子。 “你也是省科委的主任,陈洁肯定认识你,是吧?”陈太忠先确定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提出自己的构思,“这么着……” 刚才跟关正实说话的时候,他猛地反应了过来,前一阵,哥们儿觉得董祥麟被拿下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陈省长可能会把手伸过来了。 但是现在,有两千万英镑没地方放啊,所以,他倒是希望陈洁把手伸过来了,陈省长,我这儿有点钱,先借给你用用,回头还我好了。 可见这世间万事,真的不是绝对的,当初他觉得董祥麟被审查,那是大快人心,但是随即发现凤凰这儿少了一面防火墙,当他正为少了防火墙、保不住资金而郁闷的时候,却又发现,这墙不存在了,也有不存在地好处。 钱借给陈洁,那就不存在引资数量超标的问题了,而且陈洁再弱也是个副省长,有人敢追究挪用这钱的责任的话,请他去找陈省长好了——陈太忠最头疼的两点,就这么解决了。 所以他顿时决定了,要把钱寄放到省里一点,当然,该如何寄放,那也是一门学问。 “你先了解一下,陈省长最近有什么项目缺钱,然后找到陈省长,就说咱俩私交不错,你能从凤凰搞点钱回去支持,不过会有点利息,陈洁一高兴,这不是对你印象就好了吗?” 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可以看出,陈某人的情商,长进得不是一般地快,他不说自己有麻烦了,需要如何如何,而是假巴意思地站在关正实的立场上,表示出自己的大力支持。 关主任当然马上就感激涕零了,陈太忠为什么跟省科委交恶?还不是为了钱吗?现在省科委都传遍了,凤凰科委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而小陈能为自己做出这种牺牲,那真的太让人感动了,感激之余,关主任不得不提醒一下对方,“太忠,我真的谢谢你了……不过,我听说凤凰科委的制度很严啊,不会让你为难吧?” 你要找的项目比较小的话,那我会很为难!陈太忠笑一笑,语气却是有点决绝的味道,“呵呵,这些你不用考虑……关主任上次在会上,帮我说话地事儿,我还记得呢,而且,我也不想惹紫菱不高兴。” 陈某人就算不当官了,做个戏子肯定没有问题,语速、音调和节奏,那掌握得是恰到好处。 “这就好,”关主任听出来了他的“决绝”之意,不过对他来说,这次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说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假装听不出了,心里却是在算计,你给我这次机会,我肯定会回报你的,不过,现在要说这话,是口惠而实不至,没意思也体现不出诚意,“陈洁那儿缺钱是肯定的,我找俩小项目吧。” “啧……找什么小项目啊?”陈太忠一咋舌,听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关厅,你送点小项目,人家陈洁能记得你吗?三个亿以内,你随便做主了,反正是破一次例了,一百万和三个亿,我都是张一次嘴了,帮朋友……那就要帮到底,我这人做事痛快!” 一边说着,他一边心里暗自得意,哥们儿现在,是越来越长进了啊,这钱一旦出去,招商办和科委之间的矛盾是迎刃而解,咱也不用低三下四地求人了,多好? 当然,他自己能脱身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送了一个大大的人情给关正实,还讨好了陈洁,是一举数得的好点子啊。 哥们儿这法子,真的是赞啊,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兀自得意不已,想到这个点子很简单,但是说话方式稍微地讲究一点策略,就能达到如许的效果——这就是语言的艺术,这就是情商的长进啊! 尤其难得的是,哥们儿这点子和说话方式,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一蹴而就地……好吧,我不骄傲,我得意一下总可以吧? 至于说这钱送出去要得回来要不回来,陈太忠却是不怕的,下一步科技部的“创新基金”都要走财政拨款了,实在不行,堤外损失堤内补嘛,上面有陈洁,中间有关正实,倒是不怕没人认这个帐。 关正实哆哆嗦嗦地放下电话之后,闭上眼睛手捂胸脯,深吸两口气,才张开眼,不过饶是如此,他眼中还满是无法掩饰的兴奋,下一刻,他又抓起了电话,“老李,我关正实啊,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的校园网,现在搞得怎么样了?” 校园网这可是好大一块儿,省教委现在素波推一期工程,造价两个多亿,不过,今年天南上通张高速等几个大工程、然后又是旱灾水灾什么的,可是好死不死地,国家又紧缩银根,教委这块儿也穷不是? 很快地,关主任就得到了消息,校园刚一期到帐的款项,不过是三千多万,其中一千多万似乎还是补了别的什么窟窿,现在用得差不多了,工程就是缓慢进展中,不过,接活的有北京公司,目前正在省里和部里帮着活动这钱。 这就是一块了!关正实挂了电话之后,抬手又拨号,这次拨的号码却是卫生厅地,这年头就是这么回事,只有没钱四处乱撞地,可根本没有花不出钱的时候…… 不多时,关主任手里就搜集了三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是有一亿资金缺口以上的,陈太忠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他当然要准备得充分一点,这些项目他没准备全部支持,他要跟小陈商量一下之后,再做决定。 是的,陈太忠让他去找陈洁做汇报,但是关主任心里明白,程序不是这么走的,他要先精心准备,然后按照计划,明天拉了荆涛去凤凰——这是他原本答应过的事儿,不能因为陈太忠有了这个点子,他就出尔反尔。 否者的话,极易导致乐极生悲,这是个态度问题,也只有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年轻,才会犯如此幼稚的错误,关主任做学问出身的,在官场上不算如鱼得水,但是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是的,下一步该如何行止,都要看这一趟的凤凰之行,才能再做决断,他能做的,不过就是尽量将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一点。 这么一折腾,就接近下午五点了,关正实一琢磨,那我就该给荆涛打电话了,荆教授一接这个电话,心里就明白了。 他也是搞学问的,但他不是傻瓜啊,说不得沉吟一下,“明天抽时间出来,那没啥问题,不过正实,你想办的事情,会不会让小陈觉得为难?” “为难倒不至于,”关主任一听就着急了,他没想到校友也这么敏感,不但猜出来他要找陈太忠办事,更是觉出了此事未必容易办,“老荆,我没拉你下水的意思,他刚才电话里就答应我了,不过我觉得慎重一点的好,毕竟是求他办事呢……小陈可是买你的面子。” “董祥麟被双规的事儿,是吧?科委现在没正职,是不是这个意思?”荆涛可是不傻,科技这口上也就这点事儿,而且,荆家跟董主任的恩怨,还是有人知道的,所以他也是相当早地得到了消息。 “啧,我也不是一定要争这个主任,”关正实觉得,有必要好好地跟自己的校友沟通一下了,“这么着吧,晚上我去你家看看老爷子,顺便,咱俩喝两杯。” 关主任到了荆家的时候,却是赶上了荆紫菱正跟一个年轻的男子聊天,关主任跟荆以远问了好之后,大剌剌坐到一边,听两人白活,听了半天之后,讶然看着男人,“你是北京来的?” “我是,”那位点点头,却是有点不摸对方的底,少不得看一眼荆紫菱,“紫菱,这位是?” 敢情,前两天荆紫菱去了一趟北京,她有意搞这个搜索引擎,荆俊伟就在北京帮她张罗,一是打听些相关消息和政策,另一个就是打听一下,有什么人才或者小公司,能被天南易网公司直接吃下的。 结果她去了北京一趟之后,就有这么一个人跟着来了,此人叫谢阿菩,是荆俊伟的朋友,也是搞古玩的,他说是要来天南考察一下,荆紫菱也不能不让人家来不是? 不过,谢阿菩的神态,看在关主任眼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心说这家伙喜欢上小紫菱了?这可不行,我得把他俩拆了,明明人家小紫菱喜欢陈太忠的嘛。 第1203章 所谓亲情 关正实在荆涛家喝酒的时候,陈太忠也在喝酒,不过他陪的人是支光明和高强,高强是来看老情人盛小薇来了,支总却是带了两个朋友来认陈太忠的门儿。 凭良心说,支光明在陆海商人圈里,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高强与其相比,不管资金、声望和人脉上,都要差上些许,不过除开圈子里顶尖的人物,他在第二梯队也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 支光明不但借着陈太忠的钱,还借着陈太忠的力,一举实现了逆境大翻盘,又开辟了新的财源,大举进军公路建设,现在的光明集团,在陆海越发地火爆了。 别人搞公路,垫资现象严重,回款也很头痛,不过光明建设却是不存在这个问题,最起码,他们的回款,比大部分二包商要好很多,一包的冷尧迭冷总,跟支总也是不打不成交了。 这种情况下,银行又找上门了,前一阵还不顾许诺的优惠条件,催着按期还贷呢,现在却是求着光明集团再多贷一点,世间跟红顶白的极致也莫过于此了。 当然,以支光明的人情达练,肯定不会太过认真,将银行得罪得狠了,少不得就要拍桌子瞪眼大骂一通,使得对方不住地赔笑脸,几擒几纵之后,才“怒火渐稀”接着贷款。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在中国想将生意做大做好,就离不开银行,支总此举,也无非就是警告一下对方:这次就算了,下次你们再这么乱来,落井下石地,后果会很严重啊。 支光明这话还真算是威胁了,陆海够点层次的人,谁不知道支总是怎么起家的?那可是黑白两道都有人的主儿呢,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银行的人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没错,他们可以承受一定的远期利益损失,不跟光明集团来往了,但是眼下支光明是如此之红,他们想停下脚步,那就是挑衅了。 挑衅目前的光明集团,殊为不智啊,为了公家地钱,丢了官帽甚至于身家性命,实在是划不来的。 支总和高总异口同声地说凤凰是好地方,就有别人也动了心思,陆海虽好,但是也就这么大一片地,何不去天南看看,有什么商机没有? “老支这人,别的话我不说了,仗义,”陈太忠喜眉笑眼地灌着那几位,下午搞定了他最头疼的事儿,心情一时大好,“邓总、江总,你俩肯定比我感触深,上次有人找我碴儿,天南省纪检找到光明去,支总都没给面子,这朋友,值得交啊……” 支光明心里也是美不滋滋的,说实话,这是他跟陈太忠的交往中,为数不多的值得自豪的事情,眼下人家说出来了,那是给自己撑面子呢,自是要含笑摇头,“要不是担心给你惹麻烦,我收拾他们的心思都有,太忠你帮我做了这么多,我没给你出头,都是够惭愧地了,你就不要骂我了。” 今天还有陪客,却是招商办的小吉——他跟米轻罗米副总勾搭在一起,目前奸夫淫妇打得火热,米副总的老板来了,他就死皮赖脸地凑来,要跟着陈老板见识一下。 眼下听到陈主任说起省纪检委的闲话,小吉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胳膊肘轻轻顶顶自家的领导,“头儿,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支总这次来,是给凤凰介绍投资商来的。” “小吉,我听米轻罗说过你啊,”支光明脸一沉,有点不高兴了,“不过我跟你们陈老大说话,你就不要掺乎了,我知道你和太忠关系好,可是……你得注意你的身份。” 小吉听得脸色就是微微一变,支光明这话真的不太客气,可是说良心话,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当然,更关键的是,人家有资格这么说话不是? 陈太忠却是不干了,白了支光明一眼,“老支,你别跟我的人这么说话,咱哥俩关系好,不过,你这么说我可以,这么说别人可不成……算了,不说了,越说越麻烦,来,大家举杯啊。” 什么叫欲语还休?这就叫欲语还休,陈太忠不但维护了自家人的尊严,还轻轻松松地将话题转移了开去,言谈举止的火候,真的是把握得越来越好了。 支光明眼里,不但能揉沙子,还能跑火车呢,听到这话,马上就明白了,倒也不再计较,而是举杯相和,“对了太忠,证监会认识人吗?” “证监会?”陈太忠一口喝掉杯里地酒,咂咂嘴巴,斜眼看着支光明笑,“你不是想上市吧?民企上市那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困难就困难吧,”支光明笑着点点头,“不过还真想把公司搞上市,现在陆海人争着上市,我也不能落到别人后面不是?” “难!”陈太忠沉吟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关于民企上市,他还是知道一点点的,别的不说,上次他跟黄汉祥喝酒的时候,正好广东的黄总也跑来公关这事儿,后来荆俊伟又点评了一下,所以他有点印象,“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钱搞得定的。” 据荆俊伟说,证监会及跟他们有关的那帮人,难为人的水平赶得上纪检委了,一茬接一茬地收钱,反正打算上市地,就是要去圈钱地,这种人不宰,那才叫天理不容。 “我打算砸两个亿出去,打通该打通的关节,”支光明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有意说给同行地两个人听,反正话说得挺夸张的,“能圈二三十个亿回来就知足了。” “这个比例……绝对不算多,不过这个我真不清楚,”陈太忠摇摇头,他对这个行当是真的不了解,只是,这并不妨碍他就自己见识过的东西类比一下,所谓的万变不离其宗,各行的规矩,应该差不了多少,“也许还不够吧,再许一点原始股什么的,可能会更好一点。” “简直比贷款还厉害啊,”邓总在一边听得有点瞠目结舌,“贷款到不了十个点嘛,这个这么狠?” “多稀罕啊,呵呵,”支光明转头看他一眼,笑了一声,“老邓,贷款那是要还地,上市你还个什么还?” “我帮你问问吧,不过多了也不敢保证,”陈太忠琢磨着,这事儿就只能问北京那帮子人了,估计蒙艺都只有呆在一边看的份儿,要不然,天南地上市企业岂不是海了去啦? 想起蒙艺,陈太忠就又想起了蒙勤勤,想起了关于那两千万的处理方式,心说我觉得这事儿这么做挺好,但是真的合适不合适,回头还得问一问蒙艺……算了,问问吴言吧,老骚扰人家蒙老大,那也不是个事儿。 不过,今天是他去阳光小区的日子,嗯,那就明天再问吧,哥们儿得一碗水端平了,一瓢水浇匀了…… 其实,阳光小区的这几位,现在也挺忙的,丁小宁忙着装修自己的酒店,李凯琳不但跟着帮忙,还要张罗那个什么加工厂,刘望男手里地摊子也挺多:煤矿、域名公司,还有她的本行,幻梦城的大堂。 所以,陈太忠赶回去的时候,虽然已经九点多了,刘望男的屋里居然空无一人,这让他感觉有点奇怪,说不得打个电话给丁小宁,结果那边“咯咯”一笑,“我参观你的新家,在别墅这边呢。” 他在阳光小区买了两套房子和一套别墅,其中只有刘望男这一套是买的时候就装好的,其他两套虽然在前不久装好了,家具也买了,但是一直在晾味儿,陈某人就是搞装修检测地,怎么能不知道这个的必要性? 现在那里也能住人了,不过出于习惯,他还是没住到那儿去,谁想丁小宁居然有心思跑到哪里?“凯琳跟你在一起吧?” 岂止李凯琳在?刘望男也在,而且,还有一个外人,居然是郑在富,陈太忠撞见此人,颇有点奇怪,“郑主任……你这是?” “没啥,我这也是最近比较闲,过来看看小宁,”郑在富脸上有点尴尬,没办法不尴尬,他真的没想到,丁小宁居然跟其他两个女人在一起,而且呆了这么一阵,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三个女人,跟陈太忠都有点不清不楚的意思。 按说,做为丁小宁的舅舅,他有必要对陈太忠的荒唐做出一些抗议,最最起码,也要表现出点什么不满来,但是,他敢吗? 更要命地是,刚才他听说陈太忠要过来,真的想避而不见——我不敢说你,我躲了还不行? 可是,郑主任还不能躲,因为他有求于陈太忠,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呆这么久了,只能心一横,假装啥也不知道了。 丁小宁却是没想着瞒她的舅舅,看到陈太忠来了,高兴地拽住他,“太忠哥,这房子可以住了,什么时候搞个暖房啊?” 暖房是天南的风俗习惯,就是说搬新家的时候,不但要放爆竹,还要请亲戚朋友之类的来折腾一天一夜,讲得文一点,就是庆贺“乔迁之喜”,给新家带去点人气。 “这是你望男姐的房子,你问她吧,”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眼睛却是在瞟着郑在富,那意思很明显:老郑,这可不是我的房子哦。 经过两年的历练,陈某人已经不复初入官场时的张扬了,就算对了自己女人的舅舅,他也要撇清。 第1204章 济济一堂 陈太忠这话,郑在富怎么可能听不懂? 一时间,他也忘记尴尬了,赶忙低声说一句,“陈主任,我不会跟他们说的……”说到这里,他瞥一眼丁小宁,“嗯,我跟小宁地舅妈都不说。” “无所谓,”陈太忠不经意地摇摇头,当然,这肯定是口不应心地举动,否则他吃撑了瞟郑在富一眼?无非是逐渐培养起来的虚伪使然。 郑主任对他这种心态,是再明白不过了,心里不由得暗自感慨一声,小陈跟自己是越来越地有隔阂了啊。 还好,丁小宁总是念自己的舅舅的旧情的,“舅舅,你不是说,找太忠哥说交通大厦的事儿吗?” 敢情,郑在富跟别人合伙组建了一个小包工队,也是搞施工地,不过重点是搞装潢中的木工活,现在正在装丁小宁地新京华酒店,下一步交通局的交通大厦也进入收尾阶段了,正是上木活儿的时候。 眼下的交通大厦,已经有好几个做木活的施工队进场了,郑主任跑到牛局长那儿一问,牛局长也好说话,“十五层楼呢,给你两层也没问题,不过……你让小陈跟我说一声吧。” 这就是说明白了,给你点活儿好说,自己人不照顾,那照顾谁去?反正你也差不了给我的好处,但是,你得让陈太忠明白,这是我看他的面子才给你的! 真的是很简单的事情,陈太忠只需要打个招呼就行,但是没这个招呼,郑在富想接活那就是白日做梦——是的,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而这权力,能赤裸裸地转化为金钱,在这种现实面前,就算郑在富是丁小宁的舅舅,他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外甥女儿和别的女人,跟陈太忠同居在一起地事实! “哦,”陈太忠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心说老牛这家伙也真是的,帮一点点小忙也要我领情,“行吧,一两天内,我到‘一品香’坐一坐,到时候跟他说一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郑在富发现,自己实在不能再坐下去了,忙不迭站起身来,却是将一个薄薄信封放在了桌上,“那个……我走了啊。” 薄信封是卡,厚信封是钱,这都不用说的,陈太忠瞥一眼桌上的信封,脸一沉,“东西拿走,我帮你是看在小宁的面上,你要留下东西,这个招呼我不打了。” 现在的他,眼里又何曾放得下郑在富能拿出来地那点钱? 当然,他知道郑主任这么做,是“亲兄弟明算帐”的意思,不过,若是没有丁小宁,你也配跟我明算帐? 郑在富愣了一愣,看一眼丁小宁又看一眼陈太忠,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弯下身子拿起了那信封,一声不吭地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之后,他转身看看自己的外甥女儿,嘴巴动动,好半天才低声吩咐一句,“小宁,不要惹陈主任生气。” 唉……陈太忠直接被他这话败坏了心情,看着关闭了的大门,他哼一声,做人有点脊梁很难吗?怎么一个个的,骨头都这么软呢? 好在刘望男知冷知热的,见他的狗脸一变,马上笑嘻嘻地从他身后贴了过来,“太忠,我们帮你打扫屋子打扫到现在,饭还没吃呢……” “何必用你们打扫呢?”陈太忠笑一笑,心情好了不少,“随便找几个人收拾一下就行了,对了……这儿倒是能让钟韵秋搬过来住,让她找人打扫好了。” 听到他这话,那三位齐齐地翻翻眼皮,很明显,她们觉得他有点偏心……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又开了车去接支光明一行,带着他们在凤凰市转悠了好一阵,两人选中了红山一片地,他俩的目的是搞一个厨具市场,尽量争取将这里建为天南最大的厨具批零市场。 很多陆海人做事,都是这种风格,不求广泛但求专精,厨具这一块目前还不怎么热门,是很小很小地一块,可要是做成规模了,那利润还真的很可观的。 所以,这个市场虽然远期前景看好,可是需要地投资也不会小了,初期最少也要扔个两三千万,两人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但是既然是一个村里出来的相互信得过,那共同经营风险共担倒也正常了。 陈太钟倒是有意让他们把市场开在横山,不过邓总和江总都看好了红山,这边有建材和装饰市场,这是人家地优势,厨具市场开在这里,能充分地利用现有的人气,所谓的连带效应就是这个了。 倒是横山那儿,有成为高科技企业密集区的倾向,他们若是真想将市场开到那里,不但初期投资会大一点,关键是被消费者认可还要一个过程,发展速度起不来。 不过,这件事情也没定死,湖西也有装饰市场,这两位也是老手了,肯定要两边联系,争取政策,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的意思。 倒是湖西的区长和红山的王小虎都听说此事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往陈太忠手机上打,陈主任这个不堪其扰,那也就不用说了。 十点多的时候,湖西的常务副区长肖孟成终于堵住了陈太忠一行人,“陈主任你太不够意思了,为啥先带人去了红山?这湖西可是你们科委地娘家,以后不能这么搞啊。” “这可是不关我的事儿,”陈太忠笑着一摊手,“是客人这么决定的,反正只要他们落户凤凰,我可不管他们在哪儿落地……嗯,我接个电话。” 这次的电话,却是荆涛打来的,关正实和荆家父女一大早出发,眼下已经抵达了凤凰,问他在哪儿呢。 “得,又是好几拨,”陈太忠苦笑一声,实在也没办法分开安排,“都去海上明月吧,找个大一点的包间。” 荆涛他们先进的包间,闲坐在沙发上等着,等陈太忠一行人到了,大家才闹哄哄地开始相互介绍,肖区长听说省科委地副主任来凤凰玩儿,禁不住瞥陈太忠一眼,这家伙倒是别人说的那样,交游广阔得很啊。 陈太忠、支光明、邓总、江总、小吉、肖区长、荆家父女加上关正实,这就九个人了,再加上跟着来的谢阿菩,整整一个十人大桌。 接下来,就是安排坐次了,关正实占个首席肯定没问题,不过,他硬是拉着陈太忠一起分了上首位,其他的就是乱坐了,实在没法排,除了小吉身份差一点,这帮人里就没个含糊的主儿。 本来陈太忠另一侧是坐着支光明,荆紫菱却是过来拽他,“支叔叔,我跟太忠哥好久没见了,咱俩换一换吧。” 支光明闻言,侧头瞥一眼原本挨着她的谢阿菩,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冲你叫我这个叔叔,我也要给你让一让呢。” 谢阿菩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真有追求荆紫菱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巴巴地从北京追到天南来了,只是,他听荆俊伟说过,荆紫菱在天南有对象,才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追求地意思。 当然,荆俊伟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认可陈太忠就是自己的妹夫了,他实在是知道,这谢阿菩不但风流成性,还是个非常势利的家伙,做事又没什么担当,实在不是自己妹妹的良配。 荆紫菱也能感受到他的意思,她受到这种仰慕多了去啦,倒也不生气,只是很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客套之余不发出任何错误信号,等着这家伙自己悟通之后,老实地离开就是了。 可是谢阿菩不甘心啊,他来天南,固然是寻找些投资机会,也是想见一见她的男朋友,而眼下看来,那姓陈的似乎就是了。 除了关正实是副厅,一帮子小副处,不知道得瑟什么呢——那姓关的也不过是科委这种边缘部门的,猛然间,谢阿菩觉得面前这帮人有点可笑,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啊,要是搁在北京,还有骑自行车的副部呢,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还有,这些这个总那个总的,你们知道有多少钱才叫老板吗? 不过,谢阿菩的城府还是有一点,面上并没什么不悦的神情,等大家开始开动筷子,人声渐杂之后,他才寻个机会,冲支光明笑着点点头,“支总是陆海的啊,也是来凤凰投资地?”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挨着“太忠哥”坐地家伙,做了多大的买卖! “不是来投资地,”支光明何许人物?早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了,说不得笑着摇摇头,“目前没心思在这里投资。” “凤凰的投资环境,很不错啊,”谢阿菩很“讶异”地看着他,“历史名城,我都考虑,要不要投资五千万,搞个影视城呢。” “我是公司想上市,所以来凤凰找陈主任公关一下,”支光明只当没听到对方说的五千万,很随意地耸了耸肩膀。 第1205章 为难 想上市……来找陈主任公关? 听到这话,谢阿菩真的是万念俱灰,响鼓不用重锤,很多事情,不用说得太透的,他常年厮混在北京,就是没见过,也听说过想要上市,会经受怎样一番的磨练,而人家支总为了上市,跑到凤凰找那个年轻的副处,这话里的意思勿庸置疑——陈太忠的能力,远远超乎他的想像。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支总在演戏,在将他的军,可是,谢阿菩被荆俊伟视作势利眼,这眼力虽然未必有多好,但是太差的话,那就算想势利也势利不起来不是? 他比较轻易地判断出了结果,那就是:支光明所说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支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没有那种刻意的张扬,似乎只是随意地提一提。 所谓的富贵逼人、王霸之气之类的,那不是说随便就装得出来的,尤其那随便地耸一耸肩膀,无奈之中却隐隐地带出了一丝傲然。 事实上,谢阿菩早就发现了支总的傲气,不过当时在他看来,无非是这些人无非是井底的一些蛤蟆而已,没见过多大的世面,满桌人里,他能放进眼里的也不过是荆家父女和关正实,关主任那是个副厅,荆家嘛,不光荆以远名声在外、荆紫菱清丽动人,荆俊伟的身家,也要盖他谢阿菩一头。 现在他才明白,敢情人家这一帮人,不是装逼,是真的牛逼! 当然,谢阿菩也不会因为这么淡淡地一句话就被吓住,他不失惊愕地看了支光明一眼,“上市……那可是很费劲啊,现在对民营企业卡得很严的。” 要不说人家是北京来的呢?天子脚下的人,消息就是灵光,而且偏偏地,帝都里的人还都喜欢就这些事儿嚼嚼舌头,北京的哥对政治形势的了解,简直都是全国出租车行业里地一大明显特色了。 “嗯,是挺严的,”支光明点点头,不管对谢阿菩怎么看,他还是承认这一点地,说完这句,他侧头看看对方,笑嘻嘻问一句,“看起来谢总对这一套挺熟?” 支总这么说话,却是纯粹挤兑人呢,能对这一套的熟悉的主儿,大概也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屁颠屁颠地跑到地级市里搞投资了吧? “听说过一点,”谢阿菩也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谐谑,回答得就越发地谨慎了,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肯将自己的身段完全放下,他势利是不假,但是他更知道,不表现出来点份量,他就算想势利,别人还未必有兴趣理他呢。 “反正这东西跟你的盘子有关,民企上市享受不到国企那种扶持待遇,不可能盘子太小了,但是盘子太大的话,证监会也不可能答应,就是二十亿左右吧,怎么也得砸三、四个亿进去才好运作。” “光砸钱倒是好说了呢,”支光明被说中了心思,禁不住有点悻悻的感觉,听到这家伙嘴里所说,上市需要运作地费用涨到了二十个点左右,心里越发地郁闷了:这家伙倒也真敢说。 谢阿菩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年头拿钱不办事的人多了,当然,更可能的是,你找不到合适的关系来运作的话,想送钱都没人收你的,或者就算收了钱,无限制地将你的事儿拖下去。 所谓的手续,不但是办事地程序,也是卡人的手段,更是拖延时间的法宝,真要想拖的话,哪一道坎卡三五个月都没什么问题,最惨的是等过了有效期之后……重新走程序吧。 不过,谢阿菩从支总的话里,又听出了点别地意思,敢情这陈太忠不是手上有钱,而是说……在京城里有能量? 怪不得荆俊伟跟这家伙来往也密切呢,他转头看看年轻的副主任,那厮正在跟自己心仪的女孩儿笑嘻嘻地说着什么,一时间就觉得这趟凤凰之行,真的有点得不偿失。 陈太忠也感觉到了谢阿菩对荆紫菱的异样,不过他对此却是浑然不放在心上,这倒不是说他不在意荆紫菱,而是说他有足够强大的自信,对那些小人物的威胁,根本没当回事儿。 正经是小紫菱的态度,才是他比较介意的。 可是荆紫菱对他的无动于衷,却是有点不满意,她相当聪明和自立,但女孩终归是女孩,在这爱做梦地年纪,总是希望自己的意中人能同样在意自己。 “我觉得那个谢阿菩挺黏缠的,”她凑过小嘴,在陈太忠耳边悄悄地嘀咕,“就算他想在凤凰投资,你也不要理他。” “要不要我帮你打他一顿?”陈太忠笑着瞥她一眼,他不在意别人仰慕她,但是小紫菱发话的话,他倒也不介意撒一下野,“还是找帮警察捉他个嫖娼的现行?” “那倒是不用,好歹是我哥的朋友,”荆紫菱很知足的,或者,比较自立的女孩儿都容易知足吧?听到这话,她开心地笑笑,同时摇摇头,“不过,我挺奇怪的,怎么你们做官的,阴起人来都是这么几招?” 她知道高云风这么对付过陈太忠,是以有如此感慨。 “不管是什么招,管用就行嘛,《孙子兵法》现在还有人研究呢,”陈太忠白她一眼,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再说了,高级招数,用在他身上也有点可惜不是?” 饭桌上有十个人,但是海上明月这个大包间的圆桌直径一米八,是十二人的标准桌子,相互之间的距离还是很宽松的,他俩在这里嘀嘀咕咕,颇有一点碍眼。 别人也就算了,知道这俩关系不一般,可是荆涛有点接受不了啦,书香门第家里出来的,那是不一样,你俩什么都没有呢,搞那么亲热做什么?他咳嗽一声,“陈主任,你下午是怎么安排的啊?” 这话的重点不在下午的“安排”,而在荆教授很正式地称呼他为“陈主任”而不是太忠之类的,这并不是见外的意思,而是说——那个啥,小陈你注意一点影响嘛。 “下午……”陈太忠早就答应好支光明,这两天带着他们出去玩了,他倒不是没想到关正实会来,可是他琢磨着,关主任收集陈省长缺钱的项目,怎么也得花费个一天两天的吧?谁知道人家就来得这么快呢? 他看看湖西的肖区长,有心说“要不孟成区长你陪着支总他们转转”,不过转念一想:这不得让人家王小虎有想法吗? 唉,啥也得考虑到啊,做官真是不容易!他一时有点感触,“这样,吃完饭支总你们先歇着,休息一会儿啊,嗯,小紫菱你也习惯午睡的。” 关主任笑着点点头,“我倒没有午睡的习惯,太忠,一会儿找个地方喝点茶吧。” 事不宜迟啊!他早就憋不住了,不过这种场合,实在不合适说那些事情,也只能硬生生地忍着,眼下这话一说,那就是向大家摆明,要独霸陈主任的午休时间了。 你小子午睡的习惯,都养成三十多年了,荆涛看他一眼,却是也不做声——他能理解,小关现在睡得着才叫见鬼呢。 大家听了这话,倒也没觉得怎么意外,人家关主任来了凤凰直接找陈太忠,肯定是有事商量的嘛。 饭后,一行人直奔凤凰宾馆,支光明他们径自歇息去了,等陈太忠给荆涛他们办好房间,荆紫菱已经是哈欠连天了。 荆涛和关正实倒是没休息,关主任打开桑塔纳车的后备箱,拎出两个大大的包来,“两台DV,素波市最好的了,再好的只能去北京买了,太忠你打开看看?” 这DV比哥们儿买的贵,陈太忠一看包装就知道了,这么大个儿呢,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这得多少钱?” “回头再说吧,”关正实笑着摆一摆手,也不说不要钱,这也是学问,他知道陈太忠不缺钱,眼下这“不要钱”三个字就张不开嘴,要不然人家来个“不行”之类的话,岂不是挺影响气氛? 总之,这“回头再说”就是“回头不说”的意思,反正眼下荆涛在场,他倒是不怕陈太忠抓住这点小事情不放。 陈太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办法叫真,只能笑着点点头,将那俩包扔进奔驰车里,“走,去茶座坐一坐,呵呵。” 凤凰宾馆的茶座里,三人坐在一起,关正实很直接地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陈太忠,“目前找了这么几个项目……” 陈太忠听完之后,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喝茶,也不言语,关正实和荆涛交换个眼神,两人都有点奇怪:这家伙不是答应好的吗?怎么现在这副德性,想反悔了吗? 陈太忠不是想反悔了,他是有点郁闷:关正实啊关正实,我还想着你能找个大项目呢,怎么全是这种小破一丁点的事儿啊? 其实关主任找的项目,真的都不算小了,加起来的话,资金缺口有四个多亿呢,但是,陈太忠不可能全部支持这三个项目——这么做就太古怪了,很容易让关主任和陈洁觉得不对劲,从而发现他着急花钱的真正内幕。 可是,从中任选一个支持的话,却是又花不完那三个亿,所以,这件事让他感觉有点为难。 第1206章 弄拧了 算了,超出的部分,不如找祖宝玉再借出去点,反正就是这么个处理手段嘛。 陈太忠终于拿定了主意,抬头看着关正实点点头,“就这个校园网吧,我觉得其他两个项目,意思不大,关主任你看呢?” 三个项目里,校园网的资金缺口最大,两亿一千万,关正实一听这话,却是会错了意,敢情小陈犹豫半天,是想怎么样尽最大力帮忙呢,倒也是啊,这么多的钱给谁也要犹豫一下,更何况这钱虽然到帐是迟早的,但是时间早晚就不好说了。 “换个项目也无所谓,”有了这个认识,关主任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我肯定不会向陈洁许那么多,“太忠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人家已经做出了决定,否则的话,他得哭死,他是想着花钱呢,关主任却是在想着给他省钱,没办法,昨天他的原话是:“三个亿以内,你随便做主了,反正是破一次例了,一百万和三个亿,我都是张一次嘴。” 没错,三个亿——以内!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笑嘻嘻点点头,心说只剩下九千万了,嗯,祖宝玉那儿要是消化不了,我还能借给水利厅的张国俊一点,“不过,可是要算利息地啊,关主任。” 那好吧,我跟陈洁再许得少一点,关正实笑着点点头,反正是关系到陈省长的事情,大不了最后这利息从省科委将来的资金里拆借一下,“应该的嘛,太忠你要对投资商负责,这个道理,走遍天下都说得过去。” “那就好,钱在十一月初到帐,现在创新基金里的钱不能动,”陈太忠心说这事儿倒是顺利,反正,关正实不但落实项目落实得挺快,而且今天还能按时赶来,不是直接找陈洁去报喜,看来这人行事,还是中规中矩的。 既然是中规中矩的,他当然就没有必要敲定,校园网那个项目里,是将剩下地两亿一千万全算进去了,老手办事,值得人放心,再说人家关主任好歹也是一副厅,他要是刻意叮嘱,反倒是好像觉得人家办事能力不行,没准让人家心里存个疙瘩——这是他帮人,又不是在惹人呢。 所以,这误会产生得相当自然。 下午荆紫菱一定要去找唐亦萱玩,关正实也早听说了蒙艺这个寡居的嫂子,少不得就撺掇着荆涛一起去上门拜望一下。 陈太忠不想跟着去,他实在想不出,在唐亦萱和荆紫菱都在场的时候,他该对谁更亲热一点,或者该跟谁距离远一点,怎奈,荆紫菱不答应,“我还要跟唐姐一起看碧涛去呢,你得陪我去。” “是啊是啊,”关正实和荆涛在一边连着附和,只用荆紫菱做引子的话,这俩大男人去看一个孀居的寡妇,似乎理由还不是很充分,加上陈太忠,那就好多了。 陈太忠被逼无奈,也只得答应,不过显然,只安排小吉跟着支光明一行,就有点尊重不够了,而这奔驰车是丁小宁的,他也不可能留下让小吉开——小宁见不得别人动她的东西,小吉的富康神龙自用是没问题,接待客人就有点上不了场面。 说来说去,都是个面子问题,可是这问题,却又都是忽略不得的,陈太忠犹豫一下,悄悄地给小董拨一个电话,“小董,去找小宁拿上我的林肯,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你把车开到凤凰宾馆来,下午替我招呼几个客人。” 开林肯车来那很好理解,这玩意儿接待客人算是比较隆重了,至于让小董出面,那就是另一层意思了——更好地保障支光明一行人的安全。 真有突发事件,小吉在官场上还有一点面子,但是说起警察系统和黑道,他比小董差得多了——“脏活小董”那不是白叫的,所以陈太忠这番安排,倒也是用了点心思的。 “我这心思,整天就用在迎来送往上了,”陈太忠悻悻地挂了电话,一抬头,却发现关正实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这是安排接待任务呢?” “是啊,我都要忙死了,这种事儿,真的很烦人啊,”陈太忠郁闷地点点头,“这还亏得支总是自己人,不会怎么太在意。” “当你不忙了,就是被人无视了,”关主任笑着摇摇头,眼中却是有点说不出的东西一闪而过,“不用说退休了,只说被边缘化、被人无视的味道,你都想像不出有多么的难受。” 可是,这些都是小得不能再小地事儿啊,陈太忠扯一下嘴角,心里暗自嘀咕。 谁想,关正实就像看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同样扯一下嘴角,柔声发话了,“太忠,事情虽然小,都是大学问,你一辈子能遇到几件大事呢?以后考验你的,都是这种小事。” 这也是关主任把他当作自家人了,生恐他生出什么不耐烦的心思,才这么说话的,倒也真是不见外。 唐亦萱见到荆紫菱来了,却也是兴奋异常,两人叽叽喳喳地聊了半天,竟然就把身边的三个男人撂在了一边——里面少了谢阿菩,因为允许谁去三十九号,那是陈太忠做主的事情。 小谢同学你不是喜欢古玩、喜欢历史吗?躺在宾馆里看闲书吧,最近有一本历史书《陆海巨宦》挺红地,入住凤凰宾馆地每人赠送一本,你慢慢看吧。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聊了好一阵,陈太忠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紫菱,那个偷资料的家伙,可能现在就躲在张州……” 听他说完之后,荆紫菱愣了半天,才摇摇头,看看唐亦萱,“唐姐,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等这个工厂开工以后再说吧,”唐亦萱愣得一愣之后,笑着摇摇头,“小陈说了,这工厂还没盖起来呢,谁又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要不,找这个钱文辉问一问?”陈太忠是唯恐天下不乱,反正这里面的微妙,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若是不说,谁又能知道里面夹带了什么样的内容? “先找邢工商量一下吧,”荆紫菱没同意陈太忠的观点,反倒是支持唐亦萱的建议,“反正那边三五个月内不会有太大进展。” 走出三十九号,荆涛和关正实一辆车,荆紫菱和唐亦萱倒是同时上了陈太忠的奔驰,一上后座,唐亦萱就奇怪地嘀咕一声,“怎么又是两部DV?”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唐姐,我那部DV送你了,现在有需求嘛,就买两部,你不是又看着好吧?” “我觉得这两部比我那一部要好,”唐亦萱笑吟吟地答他,不过,今天的她又是一身的运动衣,倒是没了那天惊心动魄地魅力,起码不会让陈太忠产生时不时扭头看看地冲动。 “可能要好一点吧,”他随口回答,从后视镜里瞟一眼唐亦萱,却发现她的嘴角微微上翘,这个笑意不但隐晦,而且隐隐有几分苦涩地意思。 陈太忠眼珠一转,就反应过来她是怎么想的了,很显然,亦萱在吃醋啊,她是如此地冰雪聪明,想想两人的童山之行,肯定就猜得出,自己买这俩DV,为的是记录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地美好时光——不过对她来说,那可就不能算“美好”了。 “那回头换一下吧,”他随意地笑笑,“小DV我拿着还方便点,一大一小搭配,争取把科委这段变化都记下来,这都是宝贵的素材……” 话不用说得太透彻,唐亦萱已经明白了,是荆紫菱在场——这丫头也是个鬼精灵,所以太忠这是婉转地表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啊。 “嗯,”她默默地点点头,看上去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这心里却是舒坦多了,虽然她努力地想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朋友”上,却是死活不想听到和想到他跟别的女人的事情,女人的心思,男人总是弄不太明白…… 总之,陈太忠很介意她的感受,所以她就不想去想那么多了,倒是她身边地荆紫菱嘀咕了一句,“只记录科委的变迁吗?我看未必吧?” 奇怪的是,这两位都没接她的话,下一刻,陈太忠咳嗽一声,“好了,碧涛到了。” 邢建中对荆紫菱带来的消息,真的是恼怒异常,转头看一下陈太忠,“陈主任,你这个消息,确实吗?” “你觉得呢?”陈太忠看他一眼,无奈地咂咂嘴巴,“邢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偷资料的那家伙,就是你的老乡来的吧?” 邢建中顿时无语了,他的副总确实是他从张州带出来的,也正是因为有同乡这个因素,他才对此人如此看重,谁想千防万防,这家贼难防啊。 “早知道的话,当初把厂子设在张州就好了,”他沉默良久,才苦笑一声,“家乡人这么对我,倒是真的让我寒心啊。” 他这话是有因果的,若是将厂子设在张州的话,张州市委市政府,也会高度地关注他这个项目,估计不会容忍山寨版地厂子出现吧? 第1207章 人性 “我就听不得你这话,”陈太忠对邢建中地抱怨,反应相当地激烈,自己没看紧东西,就不要怨别人,设在张州就好了? “设在张州,也得有人肯给你投资不是?”他眼睛一瞪,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句不客气的,他们敢用偷来地资料,就敢在你厂子建好之后夺了你的产业,你信不信?你以为天底下的投资商,都像荆总这么有素质吗?” 他这话显然是有点偏激的,不过却也不无道理,反正这世界上没什么后悔药可吃,他随意假设,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再说了,那家伙在这儿能偷你的资料,回了张州就不敢了?” “我要打几个电话了解一下,”邢建中铁青着脸站起了身,愣得一愣之后,对满屋子的客人歉意地笑一笑,却是非常勉强的那种笑容,“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他好像比紫菱还沉不住气,”关正实见他离开,笑着摇摇头,又看一眼荆涛,“老荆,这也是好事,没啥心机的人,总是很好处。” 聊了没两句,邢建中就回来了,叹口气,看向荆紫菱,“紫菱,南卞村确实起了一个厂子,而且,现在没人知道这个厂子是搞什么的……” 这话就说得明白了,一般一个厂子动工,总有人会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地工厂——只要不是地下工厂,工商、税务、土地和规划什么的相关部门就不用说了,银行也不用说,只说南卞村的村民和村委会,绝对会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 而眼下没人知道这工厂的性质,那就是明摆着的了:这个工厂确实太蹊跷了,十有八九就是陈太忠说的那么回事了。 屋里一片沉寂。 “这个消息,你怎么知道地?”荆紫菱侧头看一眼陈太忠,这个问题,大家都想到了,不过合适这么直接发问的,也就只有她了。 “一个业务伙伴告诉我的,”陈太忠扬扬眉毛,事实上,他很想挑唆着荆紫菱去张州折腾一下,“当时我也不确定,还专门打车去现场看了一下……要不,你跟着唐姐再去了解一下?” 是的,他非常钱文辉碰一碰荆紫菱,若是能再碰一碰唐亦萱,那就更好了,国安局和省委书记,哪个会更厉害一点呢?真的很让人期待吖。 “还是等这个厂子的作用明确一点吧,”荆紫菱看看邢建中,“邢总,你好歹也是张州人,对张州的了解还不如陈主任?” 我一直在上学,然后就出国了啊,邢建中觉得有点冤枉,不过这话他还没法说,只能咳嗽一声,“不过我倒是觉出来了,最近张州方向来的煤焦油,是少了一点。” “唐姐……”荆紫菱回头看看唐亦萱,噘起了小嘴,眼中也满是委屈,潜台词很明显: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事儿交给陈主任好了,”唐亦萱笑着摇摇头,心说陈太忠若是愿意,把那厂子整个搬到凤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最起码搬那储油罐是没什么问题。 陈太忠的脸顿时就皱做一团了:搁在俩月前,肯定没问题啊,可是现在国安盯得我这么死,我再动手……还嫌人家惦记得少吗? “回头再说吧,只要落实了,总要给你们个交待的,”他咳嗽一声,“好了,邢总,说点别的吧,比如说这两个月的营销情况……” 晚上,陈太忠悄悄溜进吴言家的时候,吴书记正趴在梳妆台上看文件,身边的床上坐着钟韵秋,正端着一个小本,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地领导。 “都十点了,还工作啊?”陈太忠笑一声,施施然走过来坐下,伸手想揽着钟韵秋,却不防他一缩身子,看一眼吴言,那意思很明显:老大,麻烦你先招呼领导吧。 “唉,”吴言撂下笔,闭上眼后又伸手在脸上搓揉半天,最后伸个懒腰,才叹一口,“马上国庆了啊,事情太多,都要安排呢。” 这倒是,你现在一肩挑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大权独揽嘛,这也是你自找的……对了,找你请教个事儿,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就在这儿说吧,”吴言看出了陈太忠想约自己到客厅里谈,不过,她深明驭下之道,这几天钟韵秋表现得很乖觉,很有眼色,那她就觉得有必要在打压的同时,给这个女孩一点甜头:我终是不把你当外人的。 她不介意的话,陈太忠也不介意,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儿,说不得就将自己设计关正实和陈洁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这么处理这三个亿,怎么样?” “啧,”吴言听完,顿时就是一嘬牙花子,沉默一下又叹口气,用一种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我该怎么说你呢?太忠,这件事你做得差了,小聪明不是这么玩的!” 陈太忠的心刷地就沉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却是一言不发:我错在哪里了呢? “照你的说法,招商办、尧东书记和你科委的人全知道了这件事,是吧?你觉得这个秘密守得住吗?”吴言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不要担心没有传话的人,这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坏事的小人……陈洁知道了真相以后,又会怎么看你?” “我没跟科委的人说,”陈太忠没在科委说这事,却是不想坏了大家地情绪,想着没准我能找出个变通的法子,眼下说起来,他不禁有点自得,“我知道科委的人嘴不严,而且,招商办里,也只有秦连成一个人知道。” “那也不保险,这种事情又没有多严重,没必要玩这种小聪明!”吴言先定下了基调,才出声缓缓道出自己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你是借钱给陈洁了,你把钱借给了她,而不是借给了别人,这就是人情,实话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他俩一样要领你的人情……可是眼下你这么做,就有点不合适了。” 可是那样的人情就不如现在扎实了啊,陈太忠刚要反驳,却又觉得她这话真的是太对了,自己当时确实欠考虑,若是当时将实情说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以,无非再加上一句就是了——“本来这钱我有安排了,不过既然是关主任你要那啥……” “还是太好大喜功了,”他很诚恳地检讨了一下自己的错误,“阿言,我是不是有点毛躁了?” 吴言听他叫自己“阿言”,先是看了钟韵秋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转头冲他笑笑,“其实在那种情况下,你能很快的想到这个点子,也不错了,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以你现在的地位,没必要常玩这种小聪明……官场里,没有绝对的隐私。” 这个倒是,陈太忠再次点头,哥们儿可不是也一样?连蒙艺要换秘书的事儿都知道了呢,这年头哪里有绝对的秘密? “不过这次也不要紧,尧东书记的嘴紧得很,倒是你招呼好秦连成就是了……我这么说,也是想提醒你两点,一个是不要把人性想得太好,另一个就是不要把心思用在这种小道上,官场搏杀,还是以势为主,堂堂正正之兵,才是别人最难抵挡地。” “嗯,”陈太忠乖乖地点点头,吴言这话真的是至理名言,他也颇有共鸣,不过就在同时,他脑子里又冒出个念头:既然你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我也不能指望秦连成和章尧东嘴严,还好,这事儿,哥们儿还有补救的法子,务求不在陈洁那里穿帮。 至于该如何补救,其实也挺简单的,他要支光明帮着配合一下就行了:太忠,这三个亿不是答应借给我了吗?怎么你又借给别人了? 有这么个异声存在,就算关正实和陈洁知道,这钱是凤凰科委必须借出去的,那他们也必须领情,无论如何,他们是抢了支光明的钱了。 不过,这是补救手段,丝毫不影响吴言在这件事里对他的评价,错了就是错了嘛,她批评得也苦口婆心,所以,等哥们儿成功补救之后,再回来向她报喜好了,也显得我陈某人并不是一无是处。 想到这里,他终于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少不得笑着点点头,“阿言你真是我的好帮手,嗯,虽然话有点冲……不过,为夫受教了。” “吴书记说得真的不错啊,”钟韵秋怯生生地插嘴了,眼中却满是艳羡,“太忠,这种话,官场里没人再会跟你说了。” 谁告你说没有了?王浩波、祖宝玉和关正实,都能跟我说说呢,陈太忠心里哼一声,脸上却是笑了起来,“没错,不过……你今天怎么还穿着裤子?” “哏儿,”吴言被他这话逗得笑了,前仰后合的,“她不穿裤子穿什么?” “裙子,丝袜啊,”陈太忠一本正经地解释,“黑色网眼的那种,我最喜欢了……对了,我倒是忘了她已经是你的秘书了,不合适……” “你不如让我也穿成那样好了,”吴言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反正照顾你的喜好就行嘛。” “好啊好啊……” 第1208章 一一通知 “韵秋,房子我给你找到了,”深夜,机关事务管理局大院临置楼的某个大厅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在阳光小区,不远……什么时候搬过去啊?” 现在的陈太忠和钟韵秋,挤在吴言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盖着一床毛巾被,从裸露在被子外的臂膀和大腿可以猜得出,毛巾被下的两人,定然是不着寸缕的,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男女欢好之后的淫糜味道。 由于陈太忠对某人的丝袜情结,吴书记大发娇嗔,享受之后,将他撵到了客厅,“你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今天晚上,不许你进我房间了。” 一直呆在客厅的钟韵秋听到这话,本待不从,怎奈陈某人箭在弦上不得不插,半推半就之下,终于成就好事,只是,在陈某人看来,这次的双飞,显然不够那么完美。 “我得问一下吴书记,才能决定,”钟韵秋悠悠地叹一口气,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自由之身,做什么都要考虑到领导的反应,她心中也不禁有些悻悻。 不过,这悻悻之情也是偶尔才会冒头,并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给一个区委书记做秘书的,到现在为止,她的仕途生涯进展得可以说是比较顺利了,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大有可为。 尤其难得的是,她居然能跟高高在上的吴言,以美貌、强势和洁身自好而闻名地吴书记共享一个男人,这是以前她做梦也没有想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现在还在半软不硬地充实着自己身体,她心里既是惶恐,又压抑不住堕落之后的那种极度愉悦——不管是从生理上讲,还是从心理上讲。 “一会儿等她睡了,我带你去看看,”陈太忠小声地抱着她嘀咕,“那可是别墅呢,刚装修过的……我说一个劲儿地摇头干什么?” 钟韵秋没命地推他一把,陈太忠回头一看,才发现吴言正围着一块浴巾站在一边,刚才她觉得有点劲儿了,去卫生间清洁一下,没想到这对狗男女正商量着等自己睡了要如何如何。 “不用等我睡,你们现在就能去,反正对你来说也是眨眨眼的事儿,”她冷哼一声,有心再说什么,却猛地泛起一股无力感来——这是不过是自己听到的而已,在钟韵秋之前,他背着自己,也没少坐这种荒唐事吧? 好歹,小钟还是我的秘书,想到这里,她也懒得计较了,转身向卧室走去,“阳光小区地房子,上班倒是挺近的,太忠你不想住宿舍了?” 见她离开,钟韵秋赶紧推开他起身,捂着自己的下面,一溜烟地跑进了卫生间,虚掩住了门,陈太忠一时却是懒得动,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那又不是我的房子,别人的。” “别人的?”吴言冷笑一声,不过听起来倒也没什么愤怒的意思,“太忠你这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啊,真的把组织当成摆设了吗?” “那是我朋友的,信得过地朋友,”陈太忠知道,她是在说自己不该随便相信外人,听到她关心自己,少不得站起身子,走进了她的房间,赤着身子躺到她身边,“一个叫刘望男的外地人。” “刘望男?”吴言头一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幻梦城的大堂,开美洲豹的女人,是不是她?” “你也知道?”陈太忠挠挠头,“奇怪,这种事情你也能知道,真是出乎我的想像……谁敢跟美貌智慧、玉洁冰清的吴书记说这些?” “鬼的玉洁冰清,都被你……”吴言伸手恨恨地给他一拳,却是不小心又看到他胯间地丑物,上面兀自汁液淋漓,在昏黄的台灯灯光的映射下,亮晶晶的光泽煞是刺眼。 “你以为跟我说你坏话的人少了?”她轻叹一口气,任由他捉住自己的拳头,“哼,全市独一无二地美洲豹,香车美人……太忠,我真的没想到。” “那也是个可怜人,”陈太忠听她语带苦涩,禁不住出声安慰,手也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当初被某些人迫害得在家乡都呆不下去了……” 他缓缓地讲述了刘望男的故事,说完之后叹一口气,“你说,要是我不帮她,她会走到哪一步?” “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个好东西,”吴言沉默半天,方始恨恨地嘀咕一句,抬起脚来踹他的大腿,“去给我洗干净了,看着闹心!” “对了,关于我的事情,你最近少跟别人说,”陈太忠下床站起身子,猛地又想到了一点东西,“现在,可能国安在调查我。” “国安?”吴言惊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盖着的薄毛巾被从她上身滑下,露出了胸前不大但是挺翘的乳房,不过她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低声发问,“你怎么会招惹上这种麻烦?” “嘘,”陈太忠将手指竖在嘴上,做个噤声的手势,又小心地侧头看一眼,发现钟韵秋正老实地躺在沙发上,才苦笑着一摊手,“可能,他们怀疑我是睚眦吧?” 说实话,这话题他敢跟吴言说,却是不敢跟钟韵秋讲,因为钟韵秋本就是个玲珑人物,在他的强势下,她顶住官场地压力没问题,但是压力若是来自国安,那就难讲了。 反正,钟韵秋也没见过他多少古怪的地方,倒是吴书记知道得不少。 吴言对他这个动作挺欣慰,心说太忠毕竟是对自己要信任得多,一伸手,就拽住了他那丑陋地玩意儿,低声发话了,“不许走,说清楚再去洗……呀,这么滑,恶心死了,去洗先……” 陈太忠才进了卫生间,吴言后脚就跟了进去,“我洗手,好了,这儿隔音更好一点,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那个睚眦?” “不是,”陈太忠很坚定地摇摇头,一边打开水龙头冲洗,一边却是侧头看着她笑,“你觉得像我这种五毒俱全的人,能做得了那么正气凛然的事情吗?” 吴言却是不理他,伸手到水龙头上洗手,顺便拿起他那玩意儿,细心地帮他冲洗,甚至还不忘记翻开那些褶皱,一点一点地洗着,嘴里却在反驳,“要让我选,我就认为是你干的。” “为什么?”陈太忠侧头愕然地看着她,“你不是总说,我是个混蛋吗?” “没错,你是个混蛋,”吴言低着头,继续仔细帮他清理,“但是,你有正义感,我见你第一次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那个行长归案,也太诡异了。” “好了,不用说了,反正你别跟外人说,”陈太忠被她软绵绵的小手来回摩挲,想着这美艳的女书记居然帮自己洗这里,顿时雄风再起,一把抱起了她,“好了,又想了。” “要死了你,”吴言没命地扭动着,却不防自己的浴巾被这家伙一把扯掉,下一刻,只觉得那熟悉地硕大再次充实进了自己的身体,禁不住身体一软,两臂懒洋洋地箍着他的脖子,双腿也盘到了他的腰间,有气无力地低声吩咐,“就在这儿吧,不要出去……啊,不要!” 陈太忠却是抱着她,手上一抛一抛地走了出来,钟韵秋看到自家书记居然挂在他身上,身子一耸一耸的,禁不住伸手揉揉眼睛:没错,太忠正在下面进进出出呢……还可以这样玩啊? “跟着过来,”陈太忠冲她招一招手,自己却是转身走向卧室,手上还在不住地抛动着那娇小的身子…… 陈太忠警告的人,并不仅仅限于吴言,刘望男、丁小宁、任老师和蒙校长也在前两天接到了他的警告,不过,还有个唐亦萱,他一直没得空通知——其实,知道他的秘密最多地,还就是她了。 关正实、荆涛和谢阿菩在周日离开了,荆紫菱留了下来,不过她不再住凤凰宾馆,而是搬进了三十九号院跟唐亦萱作伴。 荆紫菱的入住,让陈太忠感到有点不便,小紫菱的计算机水平很高,也是很热情地在教唐亦萱,这让他没有了留在三十九号院的理由,真是一件很令人郁闷的事儿。 不过,周日晚上,他还是寻个理由找了过去,趁着小紫菱在计算机上忙乎的时候,偷偷地将国安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唐亦萱笑一声,“你干的,不用说了,别告诉我你不是!” “我真的……”陈太忠刚想否认,看到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泛起一丝嘲讽,于是苦笑一声,无奈地耸耸肩膀,一摊手,“好吧,不过你别跟别人说了,这可真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天底下没第二个人知道了。” “你不是还有‘龙组’的同事吗?”唐亦萱掩口一笑,直笑得身子乱颤,“呵呵,我怎么会是唯一一个?” “我要真有同事,你早就被灭口了,”陈太忠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我不过是随口吓唬左媛一下,谁想就能引起这么大反应呢?” “好了,不会有多大的事情,”唐亦萱笑一声,摇摇头,“我会帮你的,而且,大不了……大不了你不做这个官了,那又有什么?” 第1209章 段卫华地三件事 周一的例会过后,陈太忠才说要去阴平转一圈,看看贾总的精细氧化铝厂,顺便找安道忠坐一坐,还能问问那个科委耿主任的事儿,就接到了段卫华的电话,“小陈,来我的办公室一下,有点事情问你。” 奇怪了,这一大早的,会有什么事呢?走到奔驰车前,刚要打开车门,一边走过来一个精瘦的小年轻,“请问,您是陈主任吧?”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皱着眉头仔细想想,死活是想不起在那儿见过此人了,于是点点头,“嗯,我就是,请问你是?” “我叫张爱国,凤凰宾馆的张智慧张总是我二叔,”年轻人笑嘻嘻地解释,态度也相当地谦恭,“听我二叔说,您有心提拔我一下……” “你二叔胡扯呢,”陈太忠哼一声,才说要上车,转念一想,“你的手续办好了没有?要办快点办,从明年元月起,就要废除顶工地制度了,刚才会上已经通过了。” 这倒不是说他随便泄露会议精神,实在已经是决定地事儿了,不怕人知道,眼下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拨行情了,有本事地尽快办理。 这个缓冲时间也是规矩,强如陈太忠也不合适去破坏,尤其是文海说了,十一、二月是军人复员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提前打过招呼了,要办理这个顶工手续。 反正,一点缓冲不留的话,那真的会惹不少人的,至于说制度开始执行之后,那就无所谓了,以科委现在的行情,只要有制度在,挡谁都没问题。 “已经在办了,”张爱国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陈太忠,态度极其诚恳,“我非常想跟陈主任多学点东西,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尝试地机会。” 嗯,这家伙倒是可以,装龙像龙装虎像虎的,陈太忠见他这副表情,心里也生出了一点赏识:刚才还满脸笑容地套近乎呢,现在倒能一本正经地说套话了。 事实上,他最欣赏张爱国的,还是这厮居然敢撇开张智慧,没人带着就直接找上自己,他非常清楚他现在的形象是什么样的,搁给个胆小的,跟他说个话都说不囫囵呢。 敢单身找上门来,这家伙胆子不小啊,陈太忠起于草莽,心里并不是很喜欢那些离了关系就不会办事的主儿,张爱国虽然是张智慧地侄子,却是没有动用这层关系,只是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以这个关系做引子打开了话题。 再想到小董对此人评价也不低,他终于有了试一试的心思,于是皱起眉头低声发话了,“说实话,科委这边只是闹得凶,局势并不是很明朗,要不这样……冲你二叔的面子,我把你安排到招商办吧?那里待遇要好得多。” “只要能跟着您,您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张爱国这脸皮,跟他二叔也有得一比了,根本不在乎位置,就是赤裸裸地表忠心了:我就是想跟着你混。 陈太忠有点没辙了,这家伙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错啊,行,既然这么多的优点,我试着用一用也是无妨了,“上车吧,我去市政府办事。” 张爱国听到这话,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心说这陈主任果然是痛快人,“陈主任,我会开车,您看?” “你坐车就完了,”陈太忠看他一眼,心说若不是想用你叔叔的资源,我哪里会这么好说话?“这是我朋友的车,她不喜欢别人动她的车。” 陈太忠上车之后,张爱国很乖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上,没敢往后面坐,这些都是讲究,若陈太忠是司机的话,后座就是领导和客人坐的,副驾驶是秘书坐的。 眼下领导坐了司机,做秘书的,怎么敢坐到后面去? “跟我谈谈你对秘书……嗯,对通讯员一职的认识吧,”陈太忠一边开车,一边很随意地发问了,“说重点……现在我手边人选很多,所以,你就不要跟我说那些套话了。” “我没有认识,陈主任您是什么认识,我就是什么认识,”张爱国也痛快,知道比认识未必能比别人强到哪儿去,索性就是直接表衷心了,倒也不嫌肉麻,“要是有我领会不到地,那是我的问题,我会向大家解释。” 我不但紧跟你走,而且做替罪羊也是无怨无悔,张爱国这话,算是暗示得比较到位了。 行,这家伙还真行,陈太忠叹口气,心说无耻的我见得多了,不过能把话这么坦荡荡又带一点技巧说出来的,除了你张爱国,我还真没见过别的人了——跟你二叔有得一比啊。 说话间,就到了市政府,他将车放在楼下,要张爱国仔细看着,自己走进了段卫华地办公室,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人坐在刘敏原来的位置上,这是段卫华的新秘书韩峰,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 见他进来,韩秘书笑着点点头,推门去通报了,他是景静砾一手提起来的,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样的人物。 段卫华找陈太忠,不止一件事,不过头一件事就让陈太忠有点心疼,“太忠,这马上国庆了啊,市里要搞点活动,你们科委……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各职能单位出血的时候,只是以前科委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兄弟单位被要求赞助,心里羡慕,却是没有被要求赞助地资格。 今年地科委则不同了,有了赞助地资格,不过,没人愿意去科委化缘,分管市长乔小树都不想接这买卖,那也只有段卫华这大市长亲自出马了,他就不信陈太忠不卖自己的面子。 段市长的面子,陈太忠自然是要买的,结果两人商量半天,科委赞助市政府二十万,没办法,富裕单位,总是躲不过这样的刀子。 第二件事情,更是让陈太忠瞠目结舌,段市长的问话,非常地不负责任,“听说你跟证监会的有些关系?” “这个肖孟成,简直胡说八道嘛,”陈太忠马上就反应过来,这话是谁传入段市长耳朵地了,当时听到这话的人里,有嫌疑也就是肖区长一个人了,“谁说我有关系了?” “有没有,那再说了,”段卫华笑着摇头,“天南制药要上市了,不过他们下面的子企业数量不够,咱们市的化工厂,可以争取一下的。” “天南制药……那是省里的企业啊,”陈太忠有点不摸头脑,心说段市长你这倒是眼光远大啊,等你升上副省长再考虑这个问题成不成啊?“这个铁永红的化工厂,跟制药厂还有什么关系吗?” “化工厂年年亏损,你不知道吗?”段市长笑嘻嘻地看着他,“反正,天南制药厂要上市的话,还要兼并几家企业才行,为什么不能是化工厂呢?” “这个任务……好像艰巨了一点,”陈太忠低头,轻声嘀咕着,“这是市里地事儿吧?” “市里当然有配合,工作早就开展了,不过现在有点阻力,”段卫华笑笑,倒依旧是挺和蔼的,“就是让你配合公关一下,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没有,”陈太忠忙不迭地摇头,一点不给段市长面子,脸上却是一脸的赧然之色,“这个我真的没有经验,估计是不行。” 我的科委都给市里二十万了,这又不是科委的事儿,也不是招商办地事儿,我吃撑着了管它,有病不是? “那你帮着打问一下,总不是什么问题吧?”段卫华不介意地摇头笑笑,“总不会让你白帮忙……对了,听说你们科委现在不进人了?” 这就是段市长的第三件事了,不过,陈太忠依旧没打算答应,于是笑着点点头,“现在冗员还超过了半数呢,真的不能进人了。” “这也是啊,”段卫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咳嗽一声,“据说,市科委一个退休的名额现在黑市价都卖到一万了,太忠,这个,你要控制一下这个谣言啊。” “一万了?”陈太忠顿时傻眼,“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同一时刻,素波,关正实推开了陈洁办公室的门,“陈省长,你好,我有点事情,想跟你汇报一下。” 陈洁抬头看他一眼,微微颔首,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科委的关正实,是吧?你好像很少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以前都是董主任来汇报情况的,”关主任讪讪地解释,“我也知道您忙。” “嗯,”陈洁点点头,低头去看桌上的文件,不再说话,关正实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陈省长才抬一下头,看一眼他,顺手翻一下文件,又低下头来,关主任知道,这是人家考验自己的耐心呢,说不得直着身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又过了两分钟,陈洁才抬头,顺手拨一拨手边地文件,看着他,“有什么事情,你说。” “是这样,听说校园网地资金比较紧张,”关正实开门见山了,“周末我正好跟着同学去了趟凤凰,见到了凤凰科委的陈太忠……” 第1210章 陈洁的手段 关正实说话,很有股子书生意气的感觉,跟其他人相比,多了一点抑扬顿挫的味道,像学者多过像官员。 不过,说话的技巧,他是不缺乏的,解释说自己去凤凰是玩去了,无意中巧遇陈太忠,听说凤凰的“创新基金”还有不少钱,就尝试着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支持一下省里,结果陈主任很痛快地答应了。 当然,他并没有强调自己在里面起的作用,“实事求是”地阐述事实就行了——只要是有心人,就可以听得出他其中的味道。 董祥麟跟陈太忠不共戴天,而他关正实却是帮着从科委要到了赞助,其他的……还用多解释吗?在陈省长面前卖弄,反倒是画蛇添足,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陈洁也很欣赏他的说话方式,不卑不亢,也不怎么揽功。 或者,这样的人才更合适代表科委的形象吧,她面无表情地听他说着,直到关主任讲完,才点点头,略略沉吟一下,然后发问了,“你的同学是谁?” 关正实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天南大学的教授,荆涛,他是荆以远的儿子,我们是清华校友。” 这个问题,由不得他不愣,心说你怎么也应该问问我关于这钱是多少什么时候能到之类的,怎么会想起问这种枝节末梢的东西呢? 殊不知,这才是陈洁做事的方式,做为女性干部,她一向认为,细微处才是值得琢磨地,听到这个答案,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荆以远的儿子啊,那怪不得呢,董祥麟可是打过他老师的,陈省长有点明白,眼前这位为什么能跟陈太忠处得比较好了。 小陈跟荆家联系得比较紧密,还为此大肆攻讦过董祥麟,惹得董主任大为光火,这个笑话在省科委已经众所周知了,陈洁也听说过。 “你为什么不为省科委争取一点钱呢?”下一刻,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校园网……这可是教委的项目。” 关正实顿时无语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也早就设计好了答案,不过当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省科委……目前没什么项目,”他咳嗽一声,垂下了眼皮,不敢再跟陈省长对视了,“我是想……我是想,这个校园网的项目,也是陈省长您主管地,所以……” 所以什么,他没有说,不过陈洁也不需要他说——惦记着董祥麟要倒了的人多了,她已经见过好几个了,倒是关主任欲言又止地行为,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反正,不管怎么说,关正实这个见面礼,让她心里挺满意的,不止是因为他带来了钱,更是因为,这个副主任很有心,知道主管的领导在心忧什么,是的,这个小关是个有心人,也是个行动派。 这样的人,哪个领导都会喜欢,在这一点上,陈太忠的猜测并没有什么错。 “小陈那孩子不错,我见过两次,”陈洁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关正实进入房间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笑脸,“虽然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大局感还是不错的,人也正直。” 这话就是陈省长说了,其实我跟陈太忠也有过接触,想跟他直接要点钱,也未必就难到什么样的程度了,小关你若是觉得帮我争取了一点钱回来,就想一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嗯……那可是不好哦。 “是,太忠主任是挺痛快的一个人,”关正实笑着点头,陈省长这话他也听得明白,不过,他的目的很明确,不能升为正职,主管一摊也不错,所以并没有什么懊恼的感觉,“只是他说,借给省里地钱,大概要十一月才能到帐,还要利息。” “那家伙,掉到钱眼里去了,我看他更合适做个商人,”陈洁笑着摇摇头,终于跟着关主任的话题走了一下,“他打算借出来多少钱?” “五千万吧……” 当然,眼下陈太忠若是要在场,怕是会气得直接蹦起来,不过关主任认为,自己在为陈主任考虑,而且,他还想帮着多争取一点,“要是您这儿资金还紧张,我……估计还能再借个三五千万,不过我担心他要的利息会高了。” “五千万啊,”陈洁终于再次沉吟了起来,说实话,这点钱她看不到眼里,但是搁在任何一个项目上,都算是不小了。 陈省长自打参与了凤凰科委的中层干部大会之后,就知道那里有意奉承自己,眼下董祥麟又被双规审查,陈太忠有心表示一下善意,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过,她也很明白,这件事里出钱的虽是凤凰科委,但关正实出地力不会太小了,而陈太忠也有意捧一下此人,要不然,轮得到这家伙前来向自己汇报吗? 反正不管怎么说,陈太忠一下就是五千万出手,这可也算是大手笔了,自己看着都有点眼红,小小的凤凰科委,又怎么会不肉疼? “凤凰那儿出手,倒是很大方啊,”陈洁笑一声,看着关主任若有所思,好半天之后,才缓缓地摇头,“不过这个钱,我不能要。” 啊?关正实还真没想到,陈省长会来这么一句,禁不住愕然地看向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惊讶。 陈洁却是不看他,皱着眉头想了起来,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响起,陈省长接起电话,“嗯嗯”了两声之后,很随意地吩咐一句,“让他等着吧……再有人找也不用汇报了,我这边有点事。” 放了电话之后,她又琢磨一下,才冲关正实一笑,“不过,凤凰科委有支持省里的心,咱们也不能寒了下面同志的心,这样吧……” 一旦做出决定,陈洁还是比较果断的,这一点从她说话的方式就可以看得出来,是的,她的语速明显加快了,“下面科委都有动作了,咱们省科委也不能闲着,从陈主任那儿拿来的钱,你们也建一个‘创新基金’好了。” 陈洁因为要跟自己谈话,推了对别人的会见!关正实正为这个事实而高兴呢,谁想到陈省长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通话砸了过来,一时间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他很自然地表态了,“这是陈主任想支持校园网地钱啊,借给我们……借给我们科委?” “小陈很好说话的,”看着对方眼中地一丝茫然,陈洁心里有点微微的得意,什么事都能让你猜到的话,我这副省长也就白高你两级了,才是个副厅而已,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下一刻,她的笑脸又微微地收了一点起来,语气也稍微郑重了一点,“而且,你跟他的关系,不是也不错吗?好好给他做做工作吧,嗯,你还有校友……” “可是,可是这钱进了省科委的话,”关正实心里,那是要多苦有多苦了,“董主任……那个,他不是还没定性吗?” “哦,你是在忌惮这个啊,”陈洁笑一笑,你眼里有我这个领导,我当然要给你一点甜头的,“这样,省科委的‘创新基金’,你先分管起来,等钱到了,我会去你们那儿一趟的……怎么样,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没有?” 我分管啊,这肯定没问题了,关正实坚定地点点头,“有陈省长的支持,我一定去努力完成。” 事实上,只要是自己分管,关主任还真有信心劝说陈太忠借点钱过来,但是,陈洁金口已经开了,这以后分管科技部拨下来的“创新基金”,估计也是他了,他这一通张罗的目的,已经实现了,那么,他自然就要夹一夹尾巴了。 是的,他只能说“努力完成”,要是换了陈太忠在这个位置,或者会说“有信心完成”,但是那么说的话,就难免有一点翘尾巴的意思了。 所以眼下这么说,才是正途,顺便还能给领导一个批评自己,指示自己的机会。 果不其然,陈洁咳嗽一声,不满意地看着他,“什么叫努力呢?这是交给你的任务,必须完成。” “好,必须完成!”关正实这才不着痕迹地接过话头,坚定地点点头,“请陈省长拭目以待吧。” “这还差不多,”陈洁见自己一加压力,对方乖乖就范,心里也有点高兴——正是关主任判断的那种反应,“好了,你出去吧,钱到帐之前,你知道就行了,别跟别人说。” 见他倒着身子离开,陈省长略一思索,又摸起了电话,“小谢,先不要让人进来……嗯,给我接一下省毛纺厂的林忠。” 不多时,电话接了进来,面对电话里谄媚的语气,陈洁淡淡地吩咐一句,“好了,两个月后,会有一笔钱进省科委,到时候,你们可以去申请资金扶持,改造你们的生产线……这个消息不许外泄。” 关正实大约能猜出,自己掌管上“创新基金”之后,也会受到陈省长的调度,但是他真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出省政府大门呢,已经有人知道消息了。 不过,他也无心想这个,而是在很苦恼地琢磨着另一件事:为什么这钱……不进校园网的项目呢?陈省长有意增加难度,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第1211章 丢人啊 见陈太忠从楼里出来,张爱国马上拉开了奔驰车的车门,微躬着身子站在一边,这动作本未见什么唐突,但是他拉开的是驾驶员一侧的车门,给人的感觉未免就有点古怪。 陈太忠也没看他,钻进车里,等张爱国上了车,也没着急发动,而是沉着脸发问了,“小张,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地回答。” 张爱国原本是面带微笑,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愕,旋即马上点头,脸色也郑重了许多,“您问吧。” “你这个顶工的名额,是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没有花……”张爱国摇摇头,不过,就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对方脸色不对,顿时苦笑一声,“别人花钱,我听说了,可是我的名额,是我二叔帮忙活动的,确实是没有花钱。” 敢情,张智慧手下,有人识得科委某人,那位是要退了,不过家里的老幺还小,所以索性将名额给了张智慧,说好将来孩子大了,让孩子去凤凰宾馆上班,无非就是交换嘛。 凤凰宾馆也是铁饭碗,这位又不差卖指标的那几个钱,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反正张总答应了,就算将来政策有变化,凤凰宾馆出去承包了,他也负责找个找个公家单位安置——这话都说出来,谁还会不放心? “那别人卖钱,是个什么样的行情?”陈太忠继续发问,他并不在乎有人倒卖指标,事实上,他心里高兴着呢,这是科委红火起来地标志,搁在一年前,就算有人想卖——会有人买吗? 但是,他不喜欢被蒙蔽,做为科委的副主任,实际上的掌舵人,他居然没听说过这事儿,还被段市长问住了,这让他感觉到非常没有面子——没有人喜欢被蒙蔽。 “这个行情,可就难讲了,”张爱国苦笑一声,才要解释一下,又被他一眼瞪得有点紧张,“我听说最高的就是一万,反正大家都在传说,要让太忠主任知道了,没准会直接取消那个指标,只敢悄悄地卖……他们都很怕您。” “哼,”陈太忠听得果真如此,不禁冷哼一声,“看来我还真被蒙在鼓里了,爱国,我交待你个事儿,你认真给我办。” “行,陈主任您说吧,”张爱国点点头,神情有点肃穆。 “尽量帮我留意一下科委的基层动向,真是的,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我居然不知道,”陈太忠满脸铁青,“类似事情,统统通报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一定做到……”张爱国笑着点点头,心说打听消息那是我拿手地本事,他才待要再说什么,谁想陈主任又发话了。 “哼,一个指标才卖一万,你放出风去,就说一万五一个,我收啦,有多少要多少,一个指标一万……哼,我丢不起这个人!” 呃……张爱国顿时无语,陈主任,陈大哥,现在普通的副高,一个月也不过才一千左右,一万五,等于人家干一年多啊。 他在惊愕,陈太忠兀自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这种丢人事儿,一次足够了,我决不能容忍第二次,这都是财富啊,一群败家子……” 陈主任,真的很厉害啊,到最后,张爱国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陈省长,真的很奇怪啊,到现在,关正实的脑子里还糊成一团:为什么好端端的钱,她就不肯要,非要多一道手续呢?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在关主任心里,有心打个电话给陈太忠吧,可是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周日才回来,周一就找到了陈洁来汇报,搁给小陈看,我这不是也太官迷了一点?太恣情纵欲了一点? 还是等个一天半天的再通知他吧,关正实拿定了主意,又开始琢磨陈洁这个听起来比较古怪的安排。 不琢磨不行啊,搁给一般人来看,领导下了命令,就努力去完成好了,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反正他总不能不去干,而且,陈洁不是也说了?“创新基金”归他负责了,按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关正实不这么看,因为陈省长并没有说,姓关的你就会止步于此,不可能得到更多了;同时她也没确定,将来部里拨下的“创新基金”,就一定是关某人负责。 说穿了,还是关正实觉得,这钱借给陈省长的话,等校园网专项资金到位,还钱是很方便的,可是拿到省科委,这个钱还起来还真就有点麻烦了——他不但要负责关说陈太忠,更重要的是要面对还款压力。 他甚至认为,陈洁让他分管创新基金,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业务,正经是分管部里拨下地创新基金,那才是他最想要的,那个没有还款压力,或者说还款压力很小。 所以说,眼下是比较关键的一步,涉及到他能上进到何种程度,或者说是不是被人摆了一道。 遗憾的是,陈洁的话说得不是很多,透露出的信息也很模糊,值此关键时刻,关主任当然要把陈省长地语言、表情一点点地掰开了,细细地品味,以方便更好地领会领导的意图。 陈省长是对我胡乱关心她的工作不满吗?最让关正实担心的,就是这个猜测,未虑胜先虑败是官场中人生存的不二法门,这个念头,一直在他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因为不满了,却又舍不得这么一大笔钱,所以陈洁才调整了这笔钱的用途,以此来警告、敲打我,让我专心做好本职工作,不要随便揣测领导地用心,是这样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里就是冰凉冰凉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若是那样,她也不用安排我暂时负责“创新基金”了,是吧?还给我布置了任务呢。 这个疑惑,终于在晚上揭晓了,临到下班的时候,省毛纺厂地董事长林忠到了省科委,直接找上了关正实,“请问是关主任吧?我是省毛纺厂的厂长林忠。” 关正实这挺纳闷地,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科委跟这毛纺厂没有什么业务往来地,不过按说,省毛纺厂也是副厅级别的厂子,林忠应该是享受正厅待遇,他当然也不好将疑惑表现在脸上,说不得就要热情接待了。 林忠倒是挺客气地,还给关正实带了一只最新款的手机,作为见面礼,“这是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啊,关主任不要嫌弃。”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关正实忙不迭地推开,不动声色地发话了,“不知道林总找我,有什么指示啊?” “什么指示不指示的?关主任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林总谦恭地摇摇头,满脸堆笑,“我早就听说关主任的大名了,这次来科委,就是挂个号,请关主任有空的时候,多去厂子里指点指点。” “我能有什么指点你的啊?”关正实实在憋不住了,直勾勾地看着林忠,“林总,有话请直说,真的……你搞得我很迷糊啊。” “是这么回事,厂里效益最近不是很好,一直想搞一点技改,但是资金和技术呢,都有点跟不上,”林忠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关主任你清华毕业地,理论水平肯定没问题的嘛,也想请你对我们厂里的技改方案,做点指点。” 关正实虽然是文化人,但是听到“资金和技术有点跟不上”,这心里就明白了,得,这是陈洁把我卖了,这位来科委,真是“挂号”来了。 等钱一到帐,人家就该发动总攻了,现在这手机,也不过是投石问路,套交情用的,两人从没见过面,这感情得慢慢培养不是? “指点什么的,真的谈不上,”关正实也不看那手机,笑着摇摇头,“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学工程力学的,对纺织这一套一窍不通的,你可以去纺织设计院问一问。”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拒绝之意相当地明显,甚至他还告诉对方:抱歉啊,我跟那个专业无关,你确实是找错人了。 八字没一撇呢,他怎么敢答应?而且,这位身后是陈洁啊,就算八字有一撇,他也得见机行事,利令智昏这种事,他关某人是做不出来地。 可是林忠也不是第一天混官场了,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的,眼见自己说到“资金和技术”几字的时候,对方眉眼有轻微至几乎不可见的抽动,就知道这姓关的肚子里真的是有东西——而且这钱,十有八九就是这厮做主了。 尤其是,关主任原本还是一脸迷惑呢,听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居然就很明显地放开了,笑容也很轻松,那就是人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 “关主任,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林忠笑着摇摇头,“我的意思,估计您也明白了,说实话,我真是来挂号的,而且,您肯定也知道,我这消息还算灵通啊。” 这话就是点关正实了:喂喂,麻烦你想想清楚啊,这消息可是陈洁告我的——不过,我还是挺尊重你的嘛。 第1212章 似有所得 林忠这消息,肯定还是来自于陈洁。 他缠了她好一阵,到最后陈省长不耐烦了,才告诉他这笔钱是要省科委的副主任关正实批的,不过——“到时候我跟小关打个招呼就行了,你也不用行动得太早。” 可是林总哪里敢再拖?陈省长许了诺,按理说是要兑现的,但是他非常清楚,陈洁做为本土起来的干部,省里各种各样地关系,实在是太多了,他要是真的规规矩矩地等陈省长做主,到时候她万一来一句“钱花到更重要的地方了”,他还不得吐血? 所以,他必须来拜会这个关主任,而且陈省长说的是“不用行动太早”,也没说不让他拜会不是? 林忠也不是第一天当厂长,他非常清楚,按惯例,这种性质和数额的款子,指望大领导直接拍板就能得到,那简直是做梦,中间过手的人,那都要意思到了才成。 所谓的未雨绸缪,那就是这样了,没办法,这毛纺厂虽然是副厅级别的,但是厂子不算大,现在背了不少外债,贷款有困难,眼下就只能指望科委这儿了。 关正实一听到对方拿陈洁来压自己,心里就生出了些许地不爽,凭你一个企业的副厅,也敢跟我这样说话?麻烦你搞搞清楚,你现在是要跟我来借钱地,不能太嚣张的吧? 不过,不爽归不爽,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微微一笑,轻声嘀咕一句,“按你们厂的要求,资金是要走火炬计划的,这个不归我管。” 按关正实的理解,创新基金是扶持中小型高科技企业的,工业上的技改项目,那就要归类到火炬计划上。 由于部里地政策最终没有下来,所以他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从同学处听来的消息,好像是如此,反正,既然他有点微微的不爽,肯定就不怕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可是,有省领导是这么说的啊,”林忠也有点恼火了,少不得点得越发地清楚了一点,陈洁可能骗我吗?你不过就是个科委的主任,还是副的这种,也不看看你们这点家当,比我们厂还不如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种优越感。 “省领导让你来找我的吗?”关正实冷笑一声,他离开陈洁办公室的时候,听得清清楚楚的,陈省长要自己不要声张此事,眼前这位林忠敢这么找来自己,他就敢直接顶回去。 大不了,等此人走后,他马上给陈省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说是有人等不及,现在就找上门了,我是这么处理的,陈省长您看——我这么做对不对? 正经是这么做的话,又有了向领导请示的机会,下级跟上级地关系,不就是在不断的请示和汇报中加深的吗? “那你再让省领导找我说一声吧,”他的话说得霸气十足,虽然,他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但是这面子不能掉,你要钱的还厉害成这样? 我想主管一摊,图的还不是活个扬眉吐气? “哎哎,关主任您别生气,”林忠终于反应过来了,我是来求人的啊,而且,人家不但手里有钱,对陈洁的意图吃得也透啊,严格说起来,还是我做得不对了呢。 反正,做为一个效益不怎么好的国企领导,林总深明“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真谛,眼见关主任地面皮要翻转了,忙不迭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冲他来回晃动几下,“关主任,我是有点着急了,您千万包涵啊,我这人就是嘴不好。” “归火炬计划管,”关正实摇摇头,没什么表情,不过再想一想,他也不想将此人得罪得太狠,少不得又加一句,“过几个月吧,等部里地精神下来了,到时候再说好了。” 他这话固然是解释“归火炬计划管”六个字的由来,同时也是暗示,陈省长说了,钱借来了再说别地,眼下着急不得——你小子规矩点吧。 林忠听得明白,那六个字该怎么解释,他或者不是很明白,但是“过几个月”的意思他可是听得明白,人家关主任说了,我来得早啦。 可是,不早能行吗?想到这个,林总苦笑一声,“关主任,我也不瞒您说,我不敢来得晚了啊,咱俩素不相识,我不上门拜拜码头,回头万一又有别人需要钱,谁知道还轮得到轮不到毛纺厂呢?” 他这不仅仅是在向关正实解释,也是在向关正实背后的陈洁解释,显然的,陈省长跟关主任联系得非常紧密,要不然怎么能定下几月后的款子,不但密而不发,眼下还敢撂这么硬的话? 这就是正经的“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不过是林总怕得更厉害一点,反正已经到了这步了,为了熄掉关主任的怒火,他有必要将姿态放得极低,顺便不忘向陈省长表表态:我不是不听话,而是有苦衷啊。 不过,这么一来,他还真算是做对了,关主任原本就是文化人,心真的比较软,虽然他是实职副厅的干部,可由于身在科委没啥职能,倒也少做那些刁难人的勾当,一见对方放下了身段,自己就不好再认真了。 只是,关正实打死都不肯收那手机,两人相谈不算欢愉,他又怎么肯贻人口实? 林忠实在没办法了,开始玩赖了,“我这不是送你的,真的,关主任,我这是借给你用的,方便咱们之间地联系,等过个一半年,我还要回收回来旧的呢,你为我们企业排忧解难,也不能自己掏腰包不是?” “别人都是借车呢,我们毛纺厂那两辆破车不行,也就弄个手机,您要不收,那就是觉得我们没诚意了……” 林总是在厂里呆了多年的,早就是老油条了,关主任不太会应付这种人,再想想人家好歹也是跟陈省长有关系,自己太过矫情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先放着吧,”关正实接了手机,向柜子里一锁,转头看林总的时候,就和蔼一些了,“林总,你们的技改,真的是走火炬计划资金地可能性大一点。” “哦?是吗?那你得好好跟我说说,”林忠笑着点点头,也不恼怒,接着又一侧头,看一看关主任桌上的时钟,“哈,快到点了,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这里面的差别……我还真不是很清楚呢。” 关主任尝试着推脱一下,怎奈人家是要了解两个资金的区别,既然是打着这种幌子,他不理也不合适啊。 上午去了趟省长办公室,弄了点镜花水月的职权回来,下午就有人变着法儿地拉他腐败了,而且还是理由很充足的那种,似此情况,由不得关正实不感慨万千。 人在官场,只要有一星半点儿的权力,各种诱惑会变着法儿地凑过来,想要不被同化,不但需要很强硬的背景,也要有一颗铁石般地心肠才成! 还好,关主任自认,自己的修身还是很端正的,小问题上他可以通融,大原则上决不会让步,是的,这次跟林忠吃饭,他也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搞清楚陈省长到底是为什么改变了初衷。 林忠却是因为已经吃过一次亏,心理就难免处于弱势地位了,所以,当他在酒桌上,听到关正实问他什么时候知道消息的时候,就很直接地告诉对方。 “上午我知道的消息,陈省长不让联系你们科委,中午我又跟她坐了坐,才知道是关主任你负责,当时我就想了,不联系就不联系吧,但是财神我得拜到啊,呵呵,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还不来看关主任,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敢情是我一走,陈洁就通知他了?关正实脑中灵光一闪,隐隐猜出问题在哪儿了,但是,他还是有点不能确定,少不得就要再试探一句,“林总你要真的确定,这技改成功,能让厂子扭亏为盈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个投资商给你,有兴趣没有?” 我有毛的兴趣,林忠心里嘀咕一句,我找你就是要钱来了,投资商……投资商还要讲回报呢,帮别人赚钱,我有毛病啊? 不过,想归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林总眼睛一亮,看上去很有点欣喜若狂的样子,“是吗?那一定要见一见了,只要有钱,我保管让厂子起死回生。” “也是我们科委系统的,”关正实笑嘻嘻地看着他,目光看起来虽然有些漫不经心,但是不是真的漫不经心,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据我所知,凤凰科委手里有点闲散资金,林总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嗐,是那儿啊,我不去,”林总摇摇头,狐疑地看他一眼,“我早听陈省长说过了,不过,那儿的人太蛮横了……” 说到这里,他四下看一眼——虽然包间里只有两个人,随即压低了声音,“当时我想去借钱地,也问了陈省长了,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受到林忠地感染,关正实也压低了声音,但是他的心脏却在砰砰地乱跳,近了,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陈省长说了,凤凰科委有个姓陈地,特别不是玩意儿,欠谁的钱也不要欠他的……呃,关主任你要介绍的,不会是他吧?” 第1213章 会传染的结巴 林忠这话入耳,关正实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陈洁不让陈太忠的钱投进校园网里。 陈省长也怕陈太忠发飙啊! 校园网这个项目,是单纯的投入,提高教学质量、完善教育形式、加快教育系统现代化之类的,反正一句话,就是扔钱的,至于说未来可能通过适当地收费来收回成本,那也只是可能而已,更大的可能是,微薄地收取点费用,能用来维护整个系统就是了。 这种情况下,陈洁要是借了陈太忠的钱,那就只能通过校园网的专项资金来偿还了,不过,都是混官场的,谁还不知道财政拨款的使用方式? 只说现在校园网的项目,才到帐三千多万,都有一千多万被挪用,补了其他窟窿了,全部资金到位之后,还不知道到底能有多少钱,会实实在在地投到项目上呢。 而且,现在资金没到,有人在跑,这跑资金不得花钱啊?这些钱最终都是要从项目里抠出来的,小三亿的项目,能有两亿三、四扎扎实实地投进去,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然而,麻烦不仅仅在这里,陈太忠……他还要利息! 当然,如果陈洁真想还钱,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再从别人的份子里挤出点来就是了,反正这经费永远是不够用的,欠了别人的就欠了,不欠陈太忠就成了——这也是关正实一开始的想法。 不过,关主任是真没想到,陈洁忌惮陈太忠,已经忌惮到了这个份儿上,想到这巨额借款可能给她带去地麻烦,陈省长居然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这钱我不借! 其实,真要借了这钱,也未必会有什么事,还钱还得快一点,把利息补足,真的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过,想来陈省长是担心这拨款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拖得时间长了,不但跑钱的费用要增加,利息的压力也大,为了少点压力,索性就不借钱了。 然而,说不借钱,这话也不太准确,陈省长要省科委来借钱,那么将来还钱的就是省科委了,陈太忠就算要找碴,也找不到她的头上。 反正,省科委是归陈省长分管的,钱在关正实手上跟在她手上,区别也不是特别大,这不是……钱还没到呢,人家毛纺厂的人就打着陈洁的旗号公关来了?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关正实真的是痛苦得想哭了,陈省长啊陈省长,不带这么玩人的,我好心帮你张罗钱呢,你倒好,直接把我装进来了! 连你都怕陈太忠,却是把我推到前线挡子弹,过了,真的是太过了啊。 不过,这抱怨的心思,他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不管怎么说,人家陈省长现在是要他主管“创新基金”了。 这就是对他关某人的的信任,给他加了担子——虽然这担子不但沉而且上面还有毛刺,但是毫无疑问,他的职责范围扩大了,说话大声了,能插手的地方也多了。 至于说可能得罪陈太忠,那实在是正常的,天底下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想上进,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呢? 总算还好,太忠那人是挺念旧的,关正实终于找到一个让他心里舒坦一点的借口,这个基金,还是可以再商榷的。 直到这时,他才听到林忠诧异地问自己,“关主任,你怎么啦?” 怎么啦?关正实苦笑一声,有心拿出陈太忠吓唬他,又怕传到陈洁耳中,倒显得自己不够稳重了,“嗯,陈省长没跟你说……这钱什么时候能到?” “说了啊,两个月嘛,”林忠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怪异,“我们厂等这钱已经等了两年了,呃,关主任你的意思是……这钱会晚到?” “倒不是会晚到,”关正实摇摇头,心里却是又生出个点子来,盯着林忠若有所思,“林总,你想听实话吗?” “想啊,你说吧,我洗耳恭听,”林忠笑着点点头,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 “你最好还是等‘火炬计划’的钱吧,”关主任先放个空炮,看对方有点讪讪的意思,才轻轻一笑,“要是真想走‘创新基金’的话,最好等部里拨下的钱吧,到时候我也许能帮帮你。” 这话可就是水平了,一来他隐约地点出,两个月后的钱不是部里地,给你会有点麻烦,另一点却是更为隐秘了:到时候我要是能管上部里的“创新基金”的话,那给你拨一点,却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相信,若是林忠将自己的话传给陈洁的话,陈省长也会明白自己的期待——将来的“创新基金”归我管的话,陈省长你的人我肯定是要照顾的嘛。 甚至,陈洁若是认为他借机要权,因而心有不满的话,他这话都能装傻:陈省长您不是让我管“创新基金”地吗?那肯定陈太忠的钱和部里地钱我都要管的嘛——难道不是? “呃,这次的钱,不是部里的?”林忠真的听出问题来了,盯着他发问了,“那是哪儿的钱?省财政的?” “呵呵,来,喝酒,”关主任笑一笑,举起杯子,却是不肯多说,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你不是跟陈省长有关系吗?自己去问陈省长吧。 “关主任,关大哥……您就给透个信儿吧,”林忠又开始撒赖了,涎着脸凑过来,“我这人好奇心强,不问明白的话,今天睡不着的。” “林总,林大哥,您就别为难我了,成不成?”关主任也会有样学样,冲着林忠一撅嘴,“陈省长啥都不让我说的,说这么多,已经是破例了。” 到最后,林忠也是没探明白这钱到底是从哪儿来地,不过,他也没心情再问下去了,混到他这一步的,就没个傻的——十有八九,这钱是从凤凰科委姓陈的主任那里弄来的吧? 反正陈省长让我俩月之后准备的!这是支持林忠信心的原因之一,所以,他倒也就没因为这个钱地来路而头疼,相反的,他挺满意今天的效果,因为关主任这条线,现在算是搭上了,退一万步讲,俩月之后不行,部里也迟早要拨钱下来的不是? 倒是陈省长让我不要着急公关,看来也是有理由的啊,林总认为,自己总算猜到了一些东西:看来俩月后的这笔钱,嗯,有点那啥……去向未定。 关正实也挺满意今天这顿酒,因为他猜到了陈洁的用心,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他满意的,也就是这一点了,其他的可全都是压力。 拒绝了林忠“去放松一下”地建议,关主任在回家的路上,就陷入了沉思里:这件事,我该怎么跟小陈说呢? 思索了一路之后,回到家里,他终于决定:先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吧,原原本本地说就好了。 陈太忠正陪着一大桌人吃饭呢,支光明、高强、盛小薇、卫明德、贾总和阴平的马区长以及招商办的安道忠。 为了邓总和江总的厨具市场,湖西区和红山区争得焦头烂额,都是找上了陈主任,年轻的副主任见势不妙,索性拍拍屁股来了阴平,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陈太忠见是关正实的电话,那肯定要接一下的,听得两句之后,就走出了门外,不过,他很快就不能忍受关主任所叙述地经过了,大声地喊了起来,“什么,你告诉她是五千万?” “没错啊,五千万,”关正实有点不摸头脑,心说我这许的不算多吧?“你不是说,三个亿以内没问题吗?” “啧,哼哼,”陈太忠真是欲哭无泪,发出了一连串的怪音,有心说点啥吧,还是没办法说,他总不能说“明明是两亿一的嘛”。 要知道,他的后手,是要告诉关正实——你这两亿一,可是答应了人家支总的,现在支总很不高兴呢。 这事儿……怎么能拧成这样啊?他心里这份纠结,简直欲仙欲死了,“没事,你继续说,我没说五千万很多。” “不过,陈洁没答应,”关正实这才把心放进肚里,心说你这人说话,怎么一惊一吒地啊?少不得他就要把剩下的事情说完,“她说省科委……” 关主任是真相信他,不但说了这个,还把下午跟林忠的来往也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甚至还加上了他对这件事的分析。 关正实隐瞒了的,只有一件事——他借机暗示了一下自己对部里“创新基金”的期待,其他的可是再也没有了。 “这钱的下一步,看来有点悬乎,陈洁用这个‘创新基金’,好像对回报要求不高,更多的是流于形式,要不太忠你再减一点好了,就说借给省科委的话,就只借三千万……陈洁那里,我去说。” 还减啊?陈太忠地脑瓜都有点不会转了,好半天才咳嗽一声,心说我得先把自己摘出来再说,“咳咳……我为你准备了三个亿啊,关主任,光明集团地支总都跟我瞪眼了。” “三个……亿,”关正实的话也说得不利索了,好半天才带着哭腔回话了,“太忠,我谢谢你了,可是……这个利息,杀了我我也还不了啊……” “唉,”陈太忠长叹一声,这个陈洁怎么就这么点胆子呢?“算了,不说这件事了,等我再想一想,回头跟你联系。” 第1214章 经营理念 为什么每次帮人,都要帮到我自己泪流满面呢?好好的事情,居然能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官场中的变数,实在也太多了一点吧? 陈太忠回到酒桌之后,心里还在悻悻地嘀咕:要是每人做事都不是个人利益当头、瞻前顾后的话,政府的办事效率,起码能提高一半还多吧? 当然,这嘀咕也仅仅是嘀咕而已,陈某人做事,还不是一样的?要不然他真的直接把钱借给支光明好了,岂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但是很遗憾,他不能那么做,太容易被人诟病引发事端了!一个合格的政府官员,不能两次摔倒在同一个地方。 没错,眼下天南是有蒙艺在罩着他呢,他真的这么做了估计也不会引起什么后果,但是别人会怎么看他呢?有意嚣张?抑或是政治智商欠缺? 这两个评价,都是陈太忠不想要的,所以,他的郁闷就难免了。 他的情绪不高,马上就被大家注意到了,安道忠只当是他还在为科委的人事变动而恼火,说不得端个酒杯过来,低声劝他,“行了,马区长都跟你道歉了,太忠,你给我个面子啦。” 敢情,下午的时候,陈太忠见了马区长之后,少不得就耿主任被调动一事歪歪嘴——不是不让你动人,不过,你动人之前,跟我们市科委打个招呼成不成? 马区长可是不想白戴上这个帽子,少不得就要强调一下:陈主任,这件事呢,我们阴平有不对的地方,不过那个啥……我是管政府事务地,这干部的事情,不关我的事儿啊。 陈太忠当然听得出,马区长是在影射靳书记,人家说了,你要真有情绪,找靳湖生去啊,虽然那是副厅高配的区委书记,不过以你小陈的实力和人脉,找他讨个公道,倒也未尝不可。 显然,这阴平区的区委书记和区长之间,有点那啥……起码不是一个很团结的班子。 可是眼下地陈太忠,又怎么可能被这种很初级的激将法激怒?那个啥,你俩有啥恩怨,别想着利用我啊,这种斗争形式很低俗,你知道不知道啊? 耿主任去职已经成为了定局,他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这是人家班子地决定,陈某人再大能,也不可能推翻一个班子的决定吧? 既然说啥都没用了,他吃得撑着了,跳出去招惹靳湖生?他不怕惹人,但是对那个自己都不是很感冒的耿主任,他还真没啥出头的欲望——要换了杨新刚,他还真的敢打上门去质问。 总之,马区长态度很和蔼,陈某人找不到发泄的理由,也就只有作罢了,眼下不过是安主任心忧自家老板,随意猜测的。 “我是有点别地事儿,跟阴平无关,”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想在素波投资点项目,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盖伦的贾总抢着发言了,她的厂子即将试车了,所以挺兴奋的,不过,她倒也没什么废话,“资金上亿的话,那肯定是搞房地产啦,眼下这是热门……别人要跑关系,这些对太忠你来说,还算个事儿吗?” 一边说着,她的眼睛就一边冲他发一道电光出来,“陈主任有兴趣的话,我参一股,多了没有,一吨两吨地,还是不成问题。” 贾总现在这个氧化铝厂,就从邱朝晖的的创新基金弄了小四千万出来,不过,要是有人认为贾总手上没钱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想要快速扩张,必须借鸡生蛋,这是目前比较流行的理念,当初贾总甚至想六千万全部由科委出呢,死活说自己没钱,不过邱主任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就算你是章尧东介绍过来的,也要守我们科委的规矩。 我想地是花钱,陈太忠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才要说话,安道忠接口了,“何必去素波呢?我们阴平可作的事情也不少啊。” 阴平除了有铝矿,还有其他铁矿、锑矿、磷矿之类的,其中铁矿跟铝矿属于同一片矿床,分布也相当广泛,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地质构成,由于铁铝比重不同,通常是铝矿在上,铁矿在下,中间或者还有共生矿石。 不过,阴平的铁矿是贫矿中的贫矿,发展得不怎么样,又由于有临铝这种大块头在支援铝矿发展,所以铁矿资源一直都是被人忽视了,甚至连凤凰钢铁厂都不怎么待见这里的矿石。 “铁矿真的有搞头,”马区长也笑着点点头,“现在小选矿厂已经有不少了,不过还是处于很原始的状态,没有上规模地厂子,连上两百万地都没有,工艺也极端落后。” “这个铁矿,暂时不予考虑,”陈太忠摇摇头,心说投资在阴平,那可也是凤凰的招商任务,再说了,这铁矿又跟高科技企业有什么沾边地了? “可以搞一下收购吧?”支光明随口答他一句,“有些有前景的社会公共资源,可以早早地布局。” “什么叫有前景的社会公共资源?”安道忠对这个挺感兴趣,“又该怎么布局?欢迎支总给大家上课,快鼓掌啊……” 看到满桌人都开始鼓掌,起哄架秧子,支光明笑着摇摇头,“其实挺简单的,比如说吧,我们陆海,就老高他们老家那儿,有两个区,有线资源本来是属于私人的,老高,还是你来讲吧……” 高强当然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敢情,那俩区以前算是近郊,市里在发展有线电视的时候,由于资金不足,优先发展地是闹市区,结果那俩区里有工厂牵头,自己给区里的住户扯线。 不过,公家做事的效率,那也不需要多说了,反正这营业收入也不过是堪堪地能保住整个电视网的维护费用,投资都不好收回来。 到了后来,出了一家私人公司,挂靠在工厂下,买断了有线的网络,然后就是私人公司接手这一摊了,居然能在加大投资的前提,做到微利,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这几年,市里的电视台以其没有运营资质来刁难,想罚没其搭建地网络,怎奈人家投得起这点钱,当然有自己的关系,不但找人压,又加了几分力气在台里公关,软硬兼施之下,这买卖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做着。 事实证明,这家公司是颇有眼光地,现在电视台已经筹到了相应的资金,但是由于有这么个存在,这俩地区放不了多少用户出去,只能找到该公司,协商购买其网络事宜。 结果,两个区的有线网络,被这家公司硬生生地卖出去六千万,说到这里,高强不禁摇头感慨,“那都是乱七八糟扯的线,投资有三千万就了不得啦,人家就卖出去了六千万,真厉害。” “玩的还都是银行贷款,”支光明跟着补充一句,又笑着摇摇头,“这就是经营理念的问题了,你看人家这眼光,早早就料定,这几年内,有线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提前占据了社会公共资源,那就能卖个好价钱。” “那也得有那本事呢,”贾总听了,笑着摇摇头,大家都被高强说的这个案例迷住了,倒是她最早地反应了过来,“这个公司,要不是有本事吃住电视台,被罚没的时候,那就等着哭好了。” 她原本就是吃关系饭的,考虑问题大多也从这一点着眼,所以一眼就看到了要点。 “没本事的话,他又何必做这个?”高强笑着接口了,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安道忠,“再说,关系也都是处出来的,像安主任……我们以前也没见过面,现在不是也配合得挺好?” 他这么说话自然有套近乎的意思,碳素厂既然在阴平落地了,那就不能再牛逼哄哄,无视区里的相关领导了,正是所谓的形势比人强,不过,他却也不合适拿这话去说马区长,因为——那样又难免影射之嫌。 生活在社会中,有些东西,真的是不得考虑地,否则一不小心惹了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像陈太忠因为照个相,就能莫名其妙地惹了李勇生——尤为可笑的是,当时陈太忠还觉得自己做得挺对。 “这个啊……”很难得地,卫明德发话了,“陈主任,我有点想法,回头咱俩交流一下吧?” “成啊,”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他对卫明德的印象一直不错,不过,自打卫明德投靠到高强门下,一直在帮着盛小薇打理碳素厂,两人之间来往少多了。 高强听到这话,看卫明德一眼,“小卫,我待你还行吧?有想法不跟我说,找陈主任,这可是不好啊。” “赚个点子钱,”卫明德笑嘻嘻地答他,他是碳素厂的总工,算是高级管理人员了,“这钱也就是陈主任能赚了,别人赚不了。” “卫总你说一说嘛,”盛小薇可是不管这个,女人叫起真来,那还真是会有点不可理喻,“就能跟陈主任说?大家都听一听嘛。” 卫明德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又看看高强,高强倒是明白,笑着摇摇头,“算了,小薇,明德要赚的是点子钱,你逼着他说也没啥意思嘛。” 第1215章 卫明德地点子 陈太忠也被卫明德这欲言又止的态度吸引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豁出去让盛小薇不快了,也不肯当众说,这点子肯定是值得听一听的。 所以,在酒席散后,他扯住了卫明德,身边只留了张爱国在,“明德,到底啥点子,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我以前是干啥的吗?”卫明德冲着他笑。 干啥地就琢磨啥,这话一点不假,卫明德的点子,其实来自于高强的故事,不过他想的不是有线,而是他的本行小水电设备。 小水电发电,发了电总是要人来用的,现在一般都是村子里或者厂子里自用,想要并上大网,那手续不是一般地繁琐。 而且,供电局地大网对这些小水电是持歧视政策的,欺他们这电用不了也是浪费,结算地价钱奇低,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垄断行业就是这样了。 就算强如临河铝业这种大厂,也是难免受点盘剥,临铝有电解铝分厂这种吃电大户,所以自己也建了自备电厂,自备电厂的电用不完,当然,这种大企业,供电局也不能卡着人家不让并网,但是电费的结算价格,也就是保证临铝自备电厂不亏本,甚至微微亏损一点。 小水电电网的管辖,按说是归水利厅的,像眼下搞的水电农网改造就是这一块,不过水利厅和省电业局之间也是扯不清地麻烦,总之,都是公家的摊子,相互之间扯皮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到这里,卫明德的主张就昭然若揭了,人家能投资有线网络来赚大钱,你为什么不能投资水电的电网呢?那可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电网搞起来的话,自己养活自己就不成问题,要是供电局想收购,那又能开出个天价来,这种买卖,能量小一点的人做不了,但是对陈太忠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当然,陈太忠做得了的事情,天南省也有几个人能做得了,这些人也都是有实力的,虽然人家未必能看上这种买卖,但是谁又知道会不会招来别人的注意呢?所以卫明德肯定不敢随便乱说不是? 咦?这倒是个好买卖,陈太忠琢磨一下,确实如此啊,而且他水利厅的关系都是现成的,根本不用去跑动,就算王浩波不怎么能做主,可是张国俊跟他关系也不错不是? 水利厅也经营电网,但还是那句话,公家经营和私人经营,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他真想搞这么个东西的话,不但成本要低很多,而且通过在水利厅的公关,还能将比较好的地段据为己有。 想到就做,这是陈太忠的好习惯,说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抬手就拨通了王浩波的手机。 好半天,王书记才接起了电话,“不好意思啊,太忠,今天跟农行的喝酒,喝得有点多了,没听见……咦,这都十一点了啊。” “嗯嗯,临时想起点事儿,”陈太忠笑一声,“好事儿呢,着急找你取取经,你听我说啊……” 王浩波听了几句,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笑一声,“这个事情已经有人在搞了,都是那些住户比较集中的地方,不过他们图的都是赚电费,倒是没听说有人想卖电刚来挣钱。” “有人在搞了?”陈太忠有点傻眼,看来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人惦记啊。 “你跟他们不一样,”王浩波笑着答他,“那些人都是在小水电附近有点办法地,反正农网地电比城市里的贵多了,这种钱不挣天理不容。” “倒是你想地这个,明显是把这东西产业化了,有近期和远景规划的,”听得出来,王书记喝得并不是太多,点评得也非常到位,“这个事情肯定可以做,不过……投资不会小了。” “呵呵,说别的也许不行,说钱的话,怀疑我就不对了,”陈太忠哈哈大笑,“估计多少钱就差不多了?” “一两千万不少,十来八个亿不多,”王浩波打个哈欠,“太忠,真的有点困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要真想搞,来素波谈吧,反正张国俊那一关你也绕不过去。” 这倒是,陈太忠挂了电话,心说看来明天得去一趟素波了,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了:这件事还真的是有问题,为什么?因为搞电网的话,必须要私人公司出面来搞,是的,不合适用公家的名义来做,哪怕是挂了公家地名儿,由私人来经营也是不行的。 道理在那儿摆着呢,要是公家的摊子,将来跟电业局协商起电网转让的事宜来,那就是公对公的事情,双方都是有组织的,没准会有这样那样的领导来施加压力,到时候谁占便宜谁吃亏就很难说了。 正经是私人公司,可以不卖电业局地面子——我们开公司就是想赚钱,不是为了赔钱的,想收购我?行啊,价钱不能低了。 当然,敢这么讹诈电业局地,肯定也得是有大背景的人,所以就是一句话,做这件事,不能是私人挂个公家名头来做,反倒是公家可以挂个私人名头来操作。 然而,陈太忠不想把这三个亿扯到私人的事情上,所以说,他这就是白高兴了,主意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不合适他用啊。 真是让人郁闷,想通这个关窍,年轻的副主任悻悻地撇一撇嘴,走了回去,“明德,你这点子虽然好……不过,涉及了私人公司,这个真是不好操作,我也是体制内的人,得避嫌啊。” “这可是有变通的法子呢,”卫明德笑着摇摇头,对他的担心颇不以为然,“操作这个项目,最大的问题是要有相应的关系,其次是资金,其他的倒都无所谓了……” “那该怎么操作,说来听听?” “这可是真的简单,你搞个基金不就完了?慈善性质的那种,”毕竟是做商业的出身,卫明德的点子张嘴就来,“农民用电地费用太高了啊,做为政府工作人员,你知道为农民减负的重要性吧?” “哈,你这倒是不错的点子,”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 弄个慈善性质的基金,当然,必须是私人性质的那种,然后由这个基金下属的公司来管理小水电地电网,只要将电价控制在一定的价格下,能给农民带去实惠,这件事就能做得理直气壮。 只要这基金能名正言顺地建立起来,获得相关部门的认可,科委的创新基金就能为这个基金注资——或者说拆借吧。 总之,就是创新基金借钱给慈善基金,让它赢利,赢利之后慈善基金还能做其他的善事,而科委的创新基金也能慢慢地收回投资和享受该得的红利。 陈太忠缺的不是悟性,而是理念,卫明德一句话,马上就让他茅塞顿开,甚至他都想好了这个基金由谁出面来组织了——丁小宁,只能是丁小宁,小丁同学乐于慈善事业,这是杜省长都高度认可的。 不过,这么操作的话,有一点还是让陈太忠有点担忧:这么一来,我可是得罪了那些因为高价电费而获得便利和利益地家伙了! 他在东临水村住过,虽然时间不长,却是也知道农电地电费是个什么样子,不说工业用电、灌溉用电什么的,只说家庭用电,白凤乡一个乡,电费就分好几个档次。 乡里是八毛一度电,到了村里就疯长了,便宜地一块二三,贵的一块五六,什么?你嫌贵?嫌贵可以不用嘛。 农民用电,为什么会这么贵呢?陈太忠还真知道这个问题的由来,他在东临水,没事就找人聊天了,那也不是白聊的,电费贵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就是农电网比城电网疏松,距离也远,所以,农电网的建设成本比城市里高多了,电力在输送时的损耗也要大得多,这是客观因素决定的,任何人都不能否认。 但是另一个因素,就是人为的主观因素了,由于供电所在乡村里的抄表员缺乏有力的监管,很多人根本就是不收电费的,比如说抄表员家及自家的亲朋好友、村长支书之类的,这多出的表数,却是要由村民分摊的。 更有甚者,偷接了电线到磨坊或者水泵之类的地方,这电也是要分摊到农民头上,要不说,这年头有点权力真的是好呢? 所以,他真的很清楚,要是电费降下来了,受损的可不止是那么一两个人——虽然,受益的会更多,但是受益的未必会领情,可受损的绝对会耿耿于怀。 大家都知道,陈太忠对于被人围攻,有种近乎于神经质的过敏,所以,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很多人的怨念目标,心里就觉得有点不踏实。 不过他也知道,农民们在这一点上,被盘剥得很惨,所以,困扰他的就是:为了这个,跟那些小有办法的群体作对,划得来划不来呢? 知道这种不平等的情况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不乏政府官员,人家都不出头,我吃撑着了,去巴巴地得罪人? 第1216章 蔓延 取舍之间,真的是为难啊,陈太忠琢磨了好一阵,也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索性就不去想了,回头再找人问一问吧。 不过这趟阴平之行,倒是挺值得的,尤其是酒桌上这一番谈话引发出来的种种观点和一些理念,又拓展了他的思路。 还是哥们儿认的人多,而且档次都不低,才能有这种收获,想到这个,他心里又不禁有些微微的得意。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张爱国,少不得出声问一句,“小张,你看这个电网的事情,能不能搞?” “这个……”张爱国被这话吓了一大跳,他还真没想到,陈主任会问起自己来,不过,这个问题他显然不能回避,要不然陈主任觉得他啥本事都没有,岂不是很糟糕? “我觉得吧,在凤凰搞,应该是没问题的,”他小心谨慎地措辞,“嗯,要是其他地方,那就真的不好说了,您在凤凰搞,谁也不能说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气得瞪他一眼,凤凰有什么水电了?小水电集中的地方,大部分是在青旺和正林呢,通德也有一部分,凤凰的水资源只能说是尚可,充沛可是远远谈不上。 “我说,你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 “其他地方,确实不好操作,”张爱国只能挤牙膏似的再挤一点,“供电局的反应倒还在其次,反正他们是公家,倒是地方旧有势力,这是个最不好对付地,这相当于是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啊。” 这小子总算还不是很笨!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有心再说点什么,却猛地醒悟过来了,人家张爱国是他的跟班,秘书性质的。 秘书是做什么的?秘书就是没原则的那种人,唯领导的命令是从,最多拾遗补缺一下,还得是变着法儿地暗示领导,他们就算有自己的主张,也不能说出来——这可是官场大忌。 看不出来,这家伙倒是有点做秘书地天份,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休息吧……以后类似的事情,就连你叔叔那儿也不能说,听明白没有?” “明白,”张爱国笑着点点头,“来科委之前,我二叔就再三跟我说过,不该说的不说。” 他心里知道,这算是勉强过了一关,只是,陈太忠接触和考虑的这些事情,还真的是让他大开眼界。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二叔已经是够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了,不过那些事情跟陈主任琢磨的这些事相比,那就惨不忍睹了,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远远超出他来之前地期待。 领导不可能让秘书知道所有的事情,这也是常理——最起码张爱国他这连名分都没有定下来的,还是通讯员的人,不可能接触太核心的东西。 就是这不太核心的东西,已经让他震惊莫名了,那核心的东西,又该是怎样的令人瞠目结舌呢? 显然,跟着这样地领导混,前途是光明的,仅仅接触了不到一天,张爱国就拿定了主意了,以后专心跟着陈主任,绝对不二心——这倒不是说先前他就有二心,实在是,他原来的念头是被叔叔张智慧灌输进来的,而眼下,却是他自己的认识了。 其实这也是官场常态,越是有本事、强势的领导,大家跟得也就越紧,若是日薄西山或者说话没力度地领导,就没什么人愿意跟了,这不仅仅是对强者的崇拜或者是上进的需要,更关键的,是谁都有渴求庇护的心态。 陈太忠当然没想到,自己一晚上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一通,反倒是撞出了这么个忠心的跟班,他心里还挺郁闷呢,这件事真的让他觉得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最终让他拿了主意的,也是他的女人,周二忙了一天之后,晚上回到阳光小区,陈太忠从丁小宁那儿拿回了林肯钥匙之后,顺嘴就说起了此事。 然而,丁小宁反应,却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我有点忙不过来,而且这个事情做起来太琐碎了,我可不想整天四处跑……素波那儿还有地皮呢,我就愿意在酒店坐坐,然后在这儿等着你回家。” “呵呵,好吧,那就不搞这个基金了,”陈太忠美不滋滋地点点头,心说倒也是啊,这世界有一半是爷们儿,为什么让小宁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去主持什么正义呢,“回头……” 谁想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凯琳就出言反对了,态度之激烈,是他从没见过的,“这个基金,实在不行我来搞,我最恨那些偷电地,以前在东临水,我们家除了来客人……晚上都是点煤油灯的,用不起电!” 啧,陈太忠有点头大了,心说切肤之痛这成语,还真的是形象啊,不过李凯琳的话,倒是真的让他又想起了在东临水接触的那些村民,犹豫一下,终于决定了,“小宁,明天有事没有?没事跟我去一趟素波吧。” 带着丁小宁去,肯定是为了跟杜毅沟通的,他还真不知道搞个基金需要什么手续,不过显然,这件事他必须先找蒙艺请示一下,否则,蒙书记若是因此对他有了看法,那可就不好玩了。 丁小宁真是有点不想去,不过,陈太忠现在对付她,已经有办法了,“到时候你完全可以借用甯家的人嘛,把他们也拉进来,不是挺好?你只挂个名头就是了。” “这倒是,”刘望男对这个看得挺透彻,“甯家这工业园也差不多了,这么大的投资落地,心里肯定有点想法,要是搞个慈善基金,他们应该不会后人……这不但是口碑,也是一道护身符啊。” “没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事实上他昨天就把因果想清楚了,倒也不是一时冲动,想祸害甯瑞远,“而且瑞远还不合适主持这个基金,要不然,这个基金又可能成为某些人的提款机。” 丁小宁出头的话,她身后没什么大势力,就算将来蒙艺和杜毅都走了,有人想为难这个基金,也没啥油水可以榨取;但是甯瑞远主事儿就不行了,他身后的甯家可是财力惊人,慈善基金不就是拿来让人化缘用的吗?这么一来,这个基金可能成为甯家的包袱,那就殊为不美了。 “我也去素波转转吧,”刘望男冲陈太忠嫣然一笑,“有日子没去过素波了,估计到了那儿,连路都要不认识了。” “我……”李凯琳犹豫一下,一旦不说东临水村里的那点事,她的胆子又缩回原来那么大了,不过,见刘望男和丁小宁都要跟着陈太忠,她犹豫一下,才怯生生地嗫嚅,“太忠哥,我还没有去过素波……” 她和刘望男丁小宁关系都不错,听到这话,刘大堂笑一声,“我帮你补充一点吧,这么大的家,你一个人住有点害怕……没错吧?” 李凯琳点点头,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的让人有点不忍,陈太忠大手一挥,“好了,多一个多一个吧,不过,你们坐丁小宁的车吧……” 他去素波办事,总不能带上三个娇滴滴的美女四下乱晃,要不然也实在太招摇了一点。 周三一大早,林肯和奔驰车就出发了,到了素波也不过是上午十点,将三个女孩儿领到紫竹苑的别墅之后,陈太忠转身去找王浩波了。 王浩波一听他有心投资几个亿搞这个,也是被他计划的规模吓了一大跳,等听到打算弄个基金出来的时候,愣了一愣,伸手去摸电话,“这样吧,我找一下张厅,看他有时间没有,咱们细说一下。” 还好,张国俊有时间,听说陈太忠有事拜会自己,索性吩咐了秘书,除了沙省长以上级别的领导,别地电话我都不接了。 听完陈太忠的计划之后,张厅长傻眼得比王浩波还厉害,没办法,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方案,而且陈太忠策划得相当地大气,资金规模也很吓人。 “这一块还真是能搞,”对这一套东西,张厅长比王书记还熟悉,他笑着点点头,“早该这样了,小水电就是后娘养的,受电业局老大的气了,这次能行的话,那个私人公司,我们厅里也可以考虑投点资过去。” “张厅,那样的话,估计夏言冰要跳脚了,”王浩波笑着提醒他一句,夏言冰是省电业局局长,经营电业局十年以上了,是个相当强势的领导,“估计会把这事儿捅到省里去呢。” “捅就捅呗,”说起夏言冰,张国俊还真是有点不服气,不过,他这话大抵也只能算得上气话,夏局长可是还有角逐副省长的心思呢,在天南官场比他吃得开,“浩波你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 “中干以上,集资入股好了,”王浩波笑嘻嘻地看着他,“连上离退地厅里干部,三百多个副处以上的干部,我想夏言冰也要考虑一下吧?” 王书记这个建议,是非常狠的,这相当于把水利厅所有拿得出手的人物都绑上了战车,水利厅的钱投进来,得利的是水利厅,那是公家地钱,可是私人参股的话,得利的就是私人了。 如此一来,就算是跟张国俊不对付的人,包括病退的副厅长彭重山之流,都会异常坚定地站在水利厅这边。 夏言冰当然不怕公然叫板水利厅,可是,要是全是私人参股投资,想来他也没胆子反对得太激烈,起码在表面上不敢反对得太激烈——谁知道会惹了什么人出来呢? 别的不说,还是说彭重山,别看是委委屈屈地病退了,这可是能召唤出来范晓军的主儿,姓夏的你要是觉得不含糊,就试着扛一扛常务副省长? 第1217章 中毒了 张国俊一听王浩波这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跟自己的副书记两个人对着微笑,却是谁都没有点明。 可是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想哭了,你们哥俩没搞错吧?我这儿是着急着花钱呢,你们倒是能耐,变着法儿地给我投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咳咳,这个事情,还是要慎重,”他没命地咳嗽两声,才唤回了这两位的注意力,“名义,得有个合理的名义,做事师出有名,那样会比较好一点。” “不是你负责运作的吗?”张厅长和王书记愕然地望向他,齐齐地发话了,王浩波甚至话更多,“你刚才说的那个基金就不错啊……张厅,您说。” 张厅长说话,却是比王浩波多了几分霸气出来,“太忠,这事儿肯定交给你操作了嘛,要是我们水利厅方便做,那早就做了,轮得到你来张罗吗?” “嘿,看张厅你这话说得,”陈太忠不满意了,他最见不得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儿了,是的,他是相当地不满意,“这事情是我发起的,不但负责手续,而且我还打算投资两三个亿进来,搁给你们做,做得了这么大规模吗?做得起来吗?” “哈哈,”张国俊顿时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丝毫不顾忌厅级干部的形象,“行了,太忠,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你跑手续什么的,那我们认,不过,说钱就没意思了……伤感情啊。” “我也没想提,”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过犹不及”这话,他还是知道地,人家认可他在手续办理上的优势,就算是很给他面子了,他若是再强调自己在资金方面的优势,那就有点欺人的嫌疑,有点过了。 不管怎么说,水利厅有水利厅的职能,人家能在职能范围之内高高手,才有漏子可钻,仅仅冲着这种职能上的放水,占点干股都正常得很。 所以,陈太忠知道,自己不能太过计较。 但是一点不计较的话,他又不甘心,眼下别说你天南水利厅了,就说放眼全国,最缺的是什么?最缺的是钱啊,我投几个亿进来,虽然不多,但是你也得领情不是? 这对以后双方地配合不利,我得把这关节点明白了,想到这里,陈太忠笑一笑,“关键是,我弄点钱也不容易,听说电网这一块,投资起来,还真的挺大的。” “咳咳,”张国俊听到这话,咳嗽两声,也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看王浩波,“浩波,那个关于‘党风廉政建设’的稿子,你不是说搞好了吗?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昨天就给你了!王浩波心里嘀咕一句,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张国俊要跟陈太忠说私房话了,他不合适在场了。 当然,这私房话是什么,他在事后也能向陈太忠打听,太忠十有八九也会告诉他,但是,转述和当面参与机密,这不是一回事,获悉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了解方式和渠道,就代表了不同的身份。 “我的电脑中毒了,估计杀毒还得一会儿时间,”真是难得,王书记做为一个副厅级的领导,居然能紧跟形势,比较前卫地中了电脑病毒,“我先回去看看小高帮我杀完毒没有。” 成啊,你俩且慢慢说着,什么时候说完了,联系我一下,那时候我就杀完毒了,王浩波非常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太忠,这话你说得可是错了,”等他一出去,张国俊就冲陈太忠一笑,神色也比较庄重,“说句良心话,水利厅不缺钱,尤其是农电这一块儿,更是不缺钱,我看重的,是你的办事能力,至于说几个亿的投资……信不信我一分都可以不要你的?” 这话说得……怎么说呢?反正是有褒有贬,针对陈太忠的这一部分,倒是有点正面评价,不过也正面得有限,“办事能力”这词儿显然应该换成“身份背景”才更贴切。 至于说贬的,那就更多了,陈某人自认最强地一点——融资能力,被人贬得一无是处,搁给谁谁不恼火? “一分都可以不要”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陈太忠真的是有点毛了,不过正是因为生气了,他的脸上倒是笑意昂然,“张厅你这么讲,肯定是有说法了?” “那肯定嘛,”张国俊却是不知道他这笑容的由来,只当他心里高兴不用出钱了呢,就兴致勃勃地解释了起来。 虽然今年是水利部和省财政拨下了钱来,搞农网改造,但是农网的维护和拓展,水利厅每年都要投入不等的资金,日积月累下来,这个数量真的不能小看。 这本身就是水利厅自身的一笔财富了,若是以现有电网入股那啥啥啥的公司,得折算多少钱?根本无法衡量的。 而且,有了这基础电网,这公司还用投资进来吗?就算想投,也是很少的一部分了。 再说了,今年农网改造的钱,还没用完,明年还会有钱拨过来,三年的改造计划完成下来,也有几个亿,所以说,人家水利厅不要陈太忠一分钱,真的是能做到。 张国俊唯一欠缺的,还真就是名义,他实在是不合适推动这种事,要不然夏言冰那边一施加压力,没准沙省长都要认为他没有大局感了——人家电业局的传统领域,你乱伸什么手? 而且,他身为水利厅地厅长,要是真的大力发展电网,不但显得不务正业,等这电网私有化了,更是显得利令智昏了——见过吃相难看的,没见过这么难看地! 陈太忠这么横插一杠子,张厅长真的是非常欢迎的,可以用“瞌睡给了一个枕头”来形容,少不得就要费尽心思地撺掇陈太忠努力。 甚至,连地方的供电所可能的刁难,他都想好应对方案了,“他们有供电所,咱们也有水利局不是?和一和稀泥算多大的事儿?为农民减负呢,真想打官司的话……哼,电业局那点儿破事儿,谁还不知道谁啊?” 当然,事情不会像他说得那样轻松,不过这总算是个思路,只要有水利厅的中层干部陪绑,陈太忠就不是孤军奋战了,不信几个小小的供电所或者供电分局能跟三百多个副处以上的干部硬扛。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想花钱啊,陈太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天,他才点点头,“成,这件事就这么说了,不过,这个公司,还是要投点钱进来的,也省得将来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侵吞国有资产。” “那是,”张厅长此时才笑着点点头,“要是我们搞,这不用花钱,要是中层干部入股的话,那肯定要出钱建网,嗯,还可以购买一些我们现有的电网。” 这话的重点,肯定是在最后一句上,现有的电网该如何作价和折旧,那也是门学问不是?只不过,这次参与大餐的人实在太多,压得太低也不是很合适,不但容易在审计上出问题,也容易有人胡乱歪嘴——世界上最容易出问题的从来都人。 更何况,真的压得过低的话,也是对某些同志的业绩不够尊重,更容易扯出以前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来,那就真的没意思了。 总之,张厅长把意图表达到这个地步,那就算是交底儿了,只是他身为一个堂堂的厅长,实在不合适将话说得太赤裸了。 “那就先这么说吧,我还得去请示一下领导,”陈太忠这才高兴了起来,尤其是听说连地方上的供电所也有办法应对,心说这果然是好事成双,当然,下面的人肯定不会特别的俯首帖耳,有办法总没办法好不是? “还没有请示领导?”张国俊讶异地问了一句,随即又笑着点点头,“倒也是,咱们说个差不多的时候,才合适再请示。” 这就是张厅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陈太忠想成就此事,肯定要先跟他这做厅长的商量一下,然后再向某个蒙姓领导请示——当然,或者人家这么做原本就是受了蒙艺指点,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做样子,也得做一下不是? 事情商量好,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显然,中午的一顿酒是免不了的,王浩波也出场作陪,不过王书记显然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根本不再提上午的事情了,大家倒也是言谈甚欢。 这人的气运,还真的是一阵一阵的,陈太忠才说自己这点钱,终于有能花出去的迹象了,却不防又有地方要跟他要钱了。 下午他终于见到了中行的紫行长,紫行长态度挺热情的,不过行长大人实在是太忙了,陈太忠也是手机不断,两个人也就聊了差不多十分钟。 接下来,紫行长要去开个会,他大概是觉得这么放陈太忠走了,实在太不礼貌了,于是盛情邀请其晚上坐一坐,可惜,陈某人早打定主意晚上要找蒙艺了,只能摇头拒绝。 “晚上还有安排呢,真的,紫行长,咱们这也算认识,来日方长,呵呵。” 紫行长犹豫一下,咳嗽一声发问了,“陈主任,你那儿不知道还有钱没有了?我现在手上有个短平快的项目在找资金。” 第1218章 巴结 紫行长当然是不会缺钱的,不过就算他身为省行行长,有钱不能放的时候也很多,这就涉及到了银行的一些贷款原则,不做详细解释了。 不过,银行除了可以存钱,可以贷款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信息中心,客观地讲,如果不考虑那些人为因素的影响,银行对大部分投资项目的前景,看得还是相当清楚的。 他们见过的项目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汇总的外界信息也多,很容易判断出哪些项目更好一点,正是因为如此,随便哪个市行行长,都会有一些做风险投资的朋友。 眼下这陈太忠,当然也算得上是搞风险投资的了,紫行长就可以问一问,“我有个朋友做钢材的,手上现在缺周转资金,也就差个五六千万,绝对周转得过来了,高息拆借你的,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把他电话给你?” “再说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其实,只冲着此人能请出紫行长做说客,就知道这买卖风险不大——紫行长这个位子也不止五六千万这点小钱,而且,人事教育科的秦科长到底姓啥,紫行长也非常清楚,他怎么可能有胆子坑陈太忠?所以,这件事绝对可以操作一把。 不过陈太忠是真没心思答应,由于梁志刚那档子事,他对“高息”俩字儿挺过敏,“私营公司吧?要不是凤凰的公司,那我回头再想一想好了。” “那好吧,”紫行长也快人快语,站起身子不再废话,对他来说,几千万地事儿,不值得提第二次,“陈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有个会,你先跟秦科长聊一会儿,能等的话,就等我一等,呵呵。” 陈太忠当然愿意跟蒙勤勤聊一聊,可惜很遗憾,蒙勤勤对于小水电电网的方案,也提不出什么自己的见解,“你这可是游走在政策的边缘地带,不过,这倒真是一件好事,鹬蚌相争……百姓得利。” “我是想知道你老爸怎么看这个问题,”他笑着摇摇头,上下打量蒙勤勤两眼,“今天来找你们紫老大了,怎么样,挺给你面子的吧?” “看你那得瑟样儿吧,是我们紫老大给你面子,不记得我们买你的柜员机保护罩了?”蒙勤勤不屑地哼一声,低头去整理桌上的材料,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搞慈善基金……意味着很多东西要向社会开放,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又不向社会募捐,凭什么开放基金地信息?”陈太忠有点不明白。 “那你搞什么慈善,索性就是个基金,不就完了?”蒙勤勤听到这话,抬起头白他一眼,“这个慈善基金不好搞,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的。” 风口浪尖吗?陈太忠听到这个评价,又再度沉吟了起来,要搁在一年前,他还巴不得能上了风口浪尖呢,要不然岂不是没人注意?那“太忠库”就是个活生生的造势的例子。 但是现在,他看问题就不这么看了,“出头的椽子先烂”,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他现在已经很高调了,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身后不知道多少人在咬牙切齿,实在不能再随便兴风作浪了。 “想做点事,还真是难啊,”他叹一口气,一时间有点难以决断,他本不是个瞻前顾后的性子,这种犹豫不定,以前真的很少出现在他身上,不成想现在倒是成了常态了,果然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晚上一起吃饭?”秦科长低头忙着,嘴上却是发出了邀请,“想吃酱爆鳝了,有时间没有?” “我有时间啊,”那梳了马尾巴地牛小芳,不知道啥时候偷偷摸摸地过来了,接一句话之后,“哏哏”地脆笑着跑掉了,“秦科记得带上我哦。” “就你嘴多,”蒙勤勤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撇一撇嘴,似乎对这个玩笑并不是很满意。 “有事儿呢,好多应酬都排成队了,”陈太忠回一句,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顺手从手包里摸出一瓶香水,摆在蒙勤勤桌上,“外国朋友捎的,先这么着吧,晚上晚一点了,我去你家转转。” “你先给严自励打个电话,看我爸有时间没有,”蒙勤勤看一眼那香水,却也不见有什么热情,“其实不大一点的事儿嘛。” 陈太忠站起身来离开,心说你老娘让我离你远点,我可不想没事就跟你凑在一起,再说了,丁小宁她们三个来素波了,我也得陪着不是? “蒙书记今天有事,”严自励请示一下蒙艺,非常客气地回答他,“你的事情,方便在电话说吗?哦……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打过来吧。” 搁了电话之后,严大秘本不想多说什么,可是犹豫一下,又低声说了一句,“陈主任说他想当面向您汇报。” 蒙艺翻看着手上的文件,也不做声,就当没听到一样,严自励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这领导城府太深,秘书还真不好干。 还是那句话,不来素波,不知道事儿多,陈某人自觉来得相当低调,浑没想到他已经是无数人盯着的焦点了,就像漆黑的夜里亮起的一千瓦的碘钨灯一般。 反正,高云风是知道他来了,市建委的主任陈放天也知道了,还有省教委的人,电话一个接一个,搞得陈太忠暗自琢磨:我现在是不是该去陈省长那里拜望一下啊? 不过,想想陈洁将关正实许的钱直接发派到省科委了,也没有对凤凰科委做出什么指示,那么,眼下离投资到帐还早,倒也没必要去找她汇报工作。 接了这么多电话,最热情地,当属那帕里那处长的,哭着喊着要请陈太忠吃完饭,“陈主任、陈大爷,给我小那一个面子成不成?” 成不成?陈主任也只能苦笑了,“明天吧,晚上答应高云风了,人家交通厅管着我们科委一个大单子呢,高公子那是我惹不起的。” “我也认识他啊,”那处长在那边叫了起来,“都是交通厅子弟,谁不知道谁?他要是不答应,回头他在我综合二处办事儿,可是不会很利索啊。” 那帕里现在说话,还真不一样了,副处长和处长的权力差得很多,一个处可能有四五个甚至七八个副处长,处长只能有一个。 当然,再不一样,那处长也不敢跟陈太忠呲牙咧嘴,他原本就是官宦家的子弟,还是恩怨分明的那种,陈主任提拔的大恩,他是不敢或忘地。 说着话就到了六点,陈太忠和丁小宁三女,四个人来到了万豪酒店,不多时高云风也到了,让陈太忠挠头的是,许纯良和李英瑞也来了。 见到陈太忠笑嘻嘻地坐在三个美女中间,高云风也有那么一会儿地愣神,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摇摇头,“太忠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这是不把你当外人,”陈太忠冲他翻个白眼,随即又咳嗽一声,道貌岸然地回答,“那是小宁地姐妹,也就是你这家伙,思想龌龊!” “云风思想龌龊?我看你比他还龌龊,”许纯良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太忠啊太忠,不是我说你,你这也有点招摇啊。” 他在幻梦城玩过不少次,当然识得刘望男,就有意无意地点一下,不过,陈太忠发现,自打许绍辉开始缓缓发力之后,许纯良这个做儿子地,好像也慢慢地敢说点什么了,而且,这绝对不是幻觉。 当然,他很了解许纯良,知道此人就算有所改变,但心性大概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只是纵然如此,他心里还禁不住要微微地喟叹一下:这也就是水涨船高地意思了吧?官场上果然不可一日无权。 那帕里来得最晚,而且,他不但来得晚,还也带了一个人,却是省委的副秘书长李正先,那处长很热情地介绍,“这是我的老板,省委地李正先秘书长,这是凤凰科委的陈主任。” 李秘书长只当没看见其他人一般,笑嘻嘻地冲陈太忠伸出了手,“小陈啊,呵呵,听说你们凤凰科委干得不错,嗯,有前途,有前途啊。” “秘书长您过奖了,”陈太忠很规矩地伸出双手去握,省委的副秘书长,那怎么说也算一号人物呢,虽然这副秘书长听说有五六个的样子,“呵呵,一点小成绩,离不开省里和市里的支持,以后也请李秘书长多关心,多指示。” 说是这么说,李正先的出现,还真是让陈太忠感觉有点措手不及:啧,那帕里你这家伙真不厚道,怎么不知道早打招呼呢?哥们儿身边一堆女人呢。 接下来就是介绍高云风了,不过那帕里没说这是谁谁的儿子,只说了一句,“这是我小时候的邻居,高云风。” 可是李正先却是会听,琢磨一下小那是交通厅地子弟,那么这个姓高的家伙,“呵呵,你别是高厅的什么人吧?” “那是我父亲,”高云风也不敢在此人面前放肆,站起身来乖乖地回答,“我不争气,现在做点小买卖。” “做买卖好啊,现在市场经济了呢,”李秘书长笑着摇摇头,高胜利的行情他是知道的,当然也就不敢对这个家伙太怠慢了,“你这也算是有闯劲儿。” 第1219章 巧遇 那帕里自打任了省委办公厅综合二处的处长,就一直被别人琢磨,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地来头,居然打着横儿就空降了过来。 琢磨他的不仅仅是竞争失利者,还有其他众多打酱油的主儿,新来地领导都会享受到类似的关注:此人来历是什么,背景又如何,是可以欺之以方,还是轻慢不得? 当然,总是有人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办公厅里就慢慢地传开了,综合二处的那处长,是蒙书记看好的人。 于是就有人费尽心机、拐弯抹角地去打探,不过那帕里怎么敢这么说?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这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那个啥……担子很重啊。 说实话,那处长做梦都想成为蒙艺看好的人,哪怕少了那“看好”俩字也算,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位子是怎么来地,甚至,他想去探望一下蒙勤勤表示谢意,都被陈太忠制止了:人家说了,不用你去看,先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别给她抹黑就成。 不过,那处长地领导,副秘书长李正先基本上能确定,小那跟蒙书记肯定有点关系,但是关系地远近就不好说了,所以平时工作中倒也算关照他。 要是搁了两年前,李正先肯定不会甩这个家伙的,但是眼下不同了,他靠着的蔡莉要下了,而省委副书记、组织部长邓健东更是因为蔡书记的缘故,看他不怎么顺眼。 那帕里也知道李秘书长为啥怎么关心自己,这些都是不用说的,今天他约好陈太忠之后,刚要偷偷溜出来,转念一想:我给领导引见一下陈太忠,应该将来能得到更多的关照吧? 他出生地家庭环境,导致了他这种做事风格,别看那处长年纪不大行事也谨慎,但是做这些穿针引线、拉帮结派的事情,那也是信手拈来胆子奇大,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谁想,李正先出去了,所以他只能苦苦地等着,等到李秘书长回来之后,才鬼鬼祟祟地溜过去,“领导,今天凤凰来了个朋友,您现在有空没有?” “凤凰的朋友,”李秘书长知道这话必然有后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才轻轻一笑,“嗯?” “凤凰科委的一个主任,陈太忠,”那处长坦然地笑一笑,“我来二处以后还没见过他,您要是能出面……我在朋友面前可就露脸了。” 乍一听,这是他有点虚荣心,想向朋友卖弄一下领导对自己的重视,行事实在有点不够稳重,不过李正先知道,话当然不能这么听,人家小那的意思是想帮自己引见一下此人,只是,为了照顾他这个领导的面子,那也只能故作冒昧状了。 “这个啊,”李正先沉吟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两下,心里却是在不住地嘀咕:那帕里你小子还不错,这种事居然能想到我,还等到了这么晚。 陈太忠是什么人,李秘书长再清楚不过了,别说他是办公厅地管家之一,只说他是跟着蔡莉走的,就足以知道太多的东西了。 假巴意思地沉吟一阵之后,李正先终于点点头,“好,既然是小那你的朋友,就见见吧,不过我不能白帮你露脸,以后工作要更加认真负责啊。” 啧,明明是帮你呢,搞得我倒像欠了你多少似的,那帕里心里美不滋滋地嘀咕,以后大家也不用乱猜了,我老那是谁的人,那不是一目了然吗? 那帕里和李正先对陈太忠地看法,惊人的一致:这家伙的活动能力不是一般地强,虽然蒙书记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多半不会介意此人帮人说的好话,但是丫说坏话,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灵光。 所以,才有了李秘书长的万豪酒店之行。 这是高胜利的儿子啊,李正先心里有点嘀咕,他可是知道,高胜利跟蒙艺的关系算不上紧密,这陈太忠倒是什么人也敢交。 接下来,陈太忠介绍许纯良的时候,也只交待了一下纯良同志是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李秘书长直接把这个大块头忽视了。 倒是丁小宁,根本不用陈太忠介绍,他就认了出来,“小丁是吧?我听说了……你可是热心公益事业,很多男人都不如你啊。” 丁小宁实在是长得太清纯了,她跟杜省长座谈的新闻被播出的时候,关心的人一致认为,这女孩儿肯定是谁谁的什么人,要不然这个漂亮的女孩,能年纪轻轻就攒下偌大一份家业吗? 有人关心,自然就有人会去琢磨这个八卦,不过李正先倒是没有无聊到那种程度,但是听了几次之后,还是记住了这个女孩姓丁。 这一桌子人,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不但有李凯琳这种一年前才从村里出来的小姑娘,也有那帕里这种实职正处,更有李秘书长这种正厅干部,当然,最逆天的还是人间独有的、曾经地罗天上仙。 反正,最起码是四股势力,李正先算蔡莉的人,陈太忠算蒙艺的人,丁小宁比较得杜毅赏识,当然,许纯良身后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高云风嘛……不知道算不算自成一系。 这种情况下,谁能敞开了乱谈?无非也就是说说当前的经济形势啦,发展方向啦之类的,反正没什么营养可谈,说到最后,大家索性扯到了美食和风景上。 李秘书长的注意力虽然集中在陈太忠身上,但是同时也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别人,观察了好一阵之后,他才隐隐地发现,高胜利的儿子不但跟陈太忠言谈无忌,而且居然对那个姓许地年轻人也相当地客气。 这个姓许的,也是有大背景的?李正先慢慢地啜一口酒,正琢磨呢,手机响了,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李叔,您也在万豪啊?我看到你的车了呢……” 这倒是真巧了,李秘书长挂了电话之后,笑着冲大家点点头,“呵呵,有个朋友也在万豪吃饭呢,我出去敬他们两杯,你们先聊。” “我紧跟领导,”那帕里笑嘻嘻地站起身来,表忠心的话张口就来,“领导指到哪里,我就跟着打到哪里。” 事实上,他在说话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冲陈太忠微微挤了一下眼,那意思很明显:太忠,咱俩自己人,啥都好说,我先把这厮伺候好了,咱哥俩来日方长。 这也就是那帕里知道陈太忠的性子,知道陈某人不是虚荣心极强的人,才敢做出如此决定,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要做出适当的暗示来。 “算了,你就在这儿呆着吧,”难得地,李正先居然不吃那处长这一套,副秘书长含笑摇头,“今天你的任务就是陪好陈主任他们。” 看着李秘书长开门而去,高云风笑着冲那帕里点点头,“那处,没看出来啊,你这社交手段,那是越来越娴熟了。” “我懒得理你,”那帕里瞪他一眼,他当然知道高云风在笑话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谄媚,不过,这才是官场,你懂不懂啊?“你在体制外混,当然自在啦。” “我倒是奇怪,李秘书长去看什么人呢?”许纯良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大家听了一琢磨,确实也觉得有点奇怪。 其实,还真没啥可奇怪的,给李正先打电话的,算是蔡莉一系的人,李秘书长跟陈太忠坐在一起喝酒,虽然算不上私通款曲,但是蔡书记还没下台,他就这么着急地找后手,给人知道了,却是也不太好。 所以他当然要不着痕迹地出去应酬一下,而那帕里的马屁,这就算拍到了马腿上:你丫跟陈太忠关系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带你去见蔡莉的人? 事实上,喊李秘书长出去的,也不是外人,就是天南制药厂副厂长凌飞宇的老婆胡芳芳,胡芳芳本来是靠着蔡莉的儿子郭明辉玩的,现在郭明辉被蔡莉撵出省去了,但是她混的圈子,还是这个圈子。 胡芳芳艳名在外,跟李秘书长也差一点就擦出了火花,所以,李正先一听是她,知道自己不出去的话,没准这疯疯癫癫的女人会挨个包间问过来。 只是胡芳芳找过来的话,李正先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胡芳芳身边还跟了什么不晓事的人,那就没啥意思了,所以他宁可失了身份自己去敬酒,也不愿意让她闯进来。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这次胡芳芳跟着地,除了两个女孩儿外,就是两个警察,还有一个是市委办公厅的小伙子,见到省委副秘书长过来敬酒,大家这份荣幸,那也就不用提了。 李正先心里这个悔啊,就没办法说了,只是官做到他这一步,倒也不会太在乎这点小事了,很平易近人的聊了两句之后,站起身子就要走人,“呵呵,跟朋友一起吃饭来的,你们接着聊啊。” “李叔的朋友,那我一定要去拜见一下啦,”胡芳芳喜笑宴宴地站起来,心里却是有点淡淡得意:两个小屁警察,天天拿我家的命案纠缠我,让你们看看老娘的人缘! 第1220章 旧怨(上) 胡芳芳你要去敬酒? 李正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刚才虽然不说,却是早就注意到了,陈太忠那桌很有几个漂亮女孩,是的,那个年轻的副主任在这一方面,显然定力不是很够。 而胡芳芳,确实很懂得伺候男人!这是大家公认的。 陈太忠可不知道外面居然发生了如此地变故,也没想到李正先堂堂的一个副秘书长,先是孤身出门敬酒,随后又将那神秘的客人领过来了。 这时他正缠着许纯良发问呢,“纯良,最近旅游局和广电局有什么好做的项目没有?” 旅游局和广电局都是许绍辉分管的,钱借给谁不是个借?实在不行,索性就算直接投资都可以,反正多打听一点总不是坏事,年轻的副主任眼下有点迷茫。 那帕里却是已经知道,这位不吭不哈的年轻人,居然是许绍辉的公子,心说今天晚上还真热闹呢,回头要不要告诉李秘书长一声呢? 正琢磨呢,门就开了,那处长反应很快,顿时站了起来,笑嘻嘻地点头,“领导回来了?呃……这位是?” 听到他说话,大家齐齐一扭头,陈太忠的眼力不知道比别人强出多少去,一眼就认出了胡芳芳,几乎在一瞬间,他的脸上笑意大增。 他侧头一看,果不其然,刘望男原本喝得脸有点红了,这一刻却是如冰雪一般地洁白,甚至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由于没有表情,那充满了古典美的刀削斧凿、棱角分明的脸庞,越发地显得像雕像了。 这可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害得她两手空空到最后不得不远走他乡避难,几年来来藏在心里耿耿于怀无时或忘,刘望男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小宁,帮你望男姐对付这个女人,她就是胡芳芳,动手都行,出了什么事儿,我担着,”丁小宁的脑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段信息,就像在她心中响起一个声音一般,当然,她非常清楚,这就是太忠哥说的。 她看一看陈太忠,却发现他非但没在看自己,而且脸上笑靥如花,这笑容是如此地熟悉,勾起了她某些回忆——太忠哥这是要下狠手了啊。 事实上,丁小宁跟刘望男是不打不相识,最初那股劲儿过后,两人早就如胶似漆情同姐妹了,所以对于胡芳芳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这是害了望男姐半辈子的女人。 与此同时,刘望男也收到了陈太忠传来的信息,“我说,对这种人渣,你不用这么表情丰富吧?记着,有我呢。” 李正先哪里知道,自己领过来的是一个魔女?见陈太忠笑得开心,他心里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小陈果然是见不得女人。 不过,你见不得女人是你的事儿,我也不会下作到给你拉皮条去,李秘书长还是比较有原则的,于是轻咳一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天南制药……” “刘望男?”胡芳芳地反应比较慢,不过这倒也正常,她一进屋子,见到的就是一桌人,仓促之下怎么可能一一看得清楚?不过,刘望男也是她心里耿耿于怀的一根刺,扫了一眼之后,顿时就选出了最扎眼的人物,这一刻,她根本无法遏制自己的惊讶,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一直叫我刘姐来的吧?”有了陈太忠的提示,刘望男心里顿时就是一暖,再说现在她接触的人也不一样了,眼见大仇在前,脸白了一下,却是又在瞬间变得通红了起来,冷笑着看着她。 只有陈太忠才感觉到,刘大堂虽然看起来还算克制,但是她的情绪相当地不稳定,心跳快了许多,气血翻涌得厉害,不由得从桌下悄悄地伸出手去,打了一道仙灵之气帮她稳定情绪。 “确实该叫你刘姐,你现在老多了,”胡芳芳笑着点点头,她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是些什么人,不过,能跟李正先坐在一起吃饭的,想来也不会很简单。 按说,她既然在以前就能算计了刘望男,现在又博了一个“交际花”的名头回来,应该是心机更加敏锐,城府也更深沉,比较能控制情绪才对,不过世间事真的很奇怪,刘望男似乎是她的天生克星一般,她一见到刘望男,就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忍不住要卖弄一下自己的优越。 总算还好,她顾忌着身边地李秘书长,倒也没有太出什么恶言,“通玉那地方水土好,可就是条件太差,呵呵,刘姐你过得很苦吧?” “谢谢,不牢惦记,”刘望男的情绪渐平,说话就变得有点阴森森的了,“你不是一直在关心刘姐吗,苦不苦你当然知道了。” 两人唇枪舌剑地战成这样,别人要再听不出来这是冤家对头,那也就不用在官场混了,李正先刚要开口说什么,丁小宁冷哼一声发话了,“胡芳芳是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冷着脸站起了身子,手向外一指,“你现在滚出去,我还可以放你一马,我望男姐没有你这么人面兽心的姐妹。” 得,她这话一说,连李秘书长都不好意思插嘴了,他知道这女孩儿杜省长比较待见的,更何况,刚才聊天时,他又知道了丁小宁是凤凰甯家的近支——怪不得她小小年纪这么有钱呢。 这胡芳芳是跟着他进来地,按说,丁小宁这么做,真的是一点也不给他这个省委副秘书长的面子,不过,人家可是杜省长地红人,又是女人,李正先也不合适叫真不是? 这也就是陈太忠撺掇她出头的意思了——对上不讲道理的小女孩,大家都不会很认真的,尤其是这小女孩看起来背景还挺强大,女人们之间的事情,关咱们大老爷们儿什么事儿呢? 当然,最制约李正先出头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是胡芳芳挑起来的,她先不管不顾地喊了句“刘望男”出来,这不但是赤裸裸地挑衅,同时也是无视了他李某人的面子。 是你先冲我的客人大呼小叫地,既然你不把我当回事,那你自己招惹的自己善后吧。 胡芳芳却是会错了意思,眼见“李叔”都不肯出面劝止,就只当对方不过尔尔,闻听这话,顿时嫣然一笑,“呵呵,这么年轻的妹子,怎么说话这么霸道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面对着丁小宁,不过她的眼睛,却是一直在瞟着刘望男,总之,这优越感,还是赤裸裸地摆在了脸上。 “我没有你霸道,拆散望男姐的家庭,还断人财路,”一边说着,丁小宁伸手就从桌上拎起了一个酒瓶,一时间,将她以前那种女混混地劲头,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边恶狠狠地向胡芳芳逼去,一边头也不回地招呼,“凯琳,跟我上啊,她欺负咱望男姐呢。” 一屋子男人顿时鸦雀无声,李凯琳这丫头犹豫一下,一猫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椅子,她的身材虽然跟丁小宁相仿,论个子还略略低一些,但是在村里好歹也干过几年力气活,胳膊上还真有两分力气。 看着纤细的李凯琳端个硕大的椅子冲过去,大家还真觉得这景象有点怪异,刘望男见状也要站起身,却听到丁小宁喊了一声,“望男姐,你呆着看就行了,看我们两个妹妹给你出气。”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古惑仔》的台词,一桌人相互看看,面上神情各异,心说今天倒是开了眼界了。 李正先也傻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伸手去拦丁小宁,“小丁,小丁,讲一下形象嘛,好端端的女孩家的,有话慢慢说……小那,快把那个拦住。” 那帕里犹豫一下,还是站起了身,他不想得罪陈太忠,可是自家领导的话也不能不听啊,于是从座位上抢出身子,双手一伸,冲李凯琳笑一下,“小李,给大哥一个面子,放下东西好好说话,成不成?” 这也是他有心,刚才陈太忠介绍李凯琳的时候,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四个字“这是小李”,李秘书长知道这是宋兵乙之类的角色——或者未来会很牛但是眼下没地位的那种,所以就没记住,但是那帕里却是将小李俩字儿喊出来了。 李凯琳犹豫一下,侧头去看丁小宁,她原本就是一个小心谨慎的性子,眼前这个县长能喊出她的姓来——她只当处级干部就等于县长了,那也是很给她脸地事儿,就只能看看小宁姐怎么说。 胡芳芳先是一愣,接着就轻笑一声,这几年的糜烂生活,让她见识到了太多的人和事,别人家的正室打上门,她都敢跟人家对打,丁小宁这架势,怎么可能吓得住她?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这桌人,身份什么的暂且不说,只说年龄,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想来地位也高不到什么地方去,不过,可能有些家伙家里有点背景,大概就是这样了。 你们有背景我就怕了?我老公可是天南制药厂的副厂长,还有,郭明辉虽然不在素波了,可是他那帮哥们儿不是还在吗? 而且,满桌子的男人,似乎也没什么人有出头地欲望,刘望男在这帮人里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1221章 旧怨(中) 胡芳芳想明白这些,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很不屑地笑一笑,“刘望男,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就是会打打杀杀地,再骗骗漂亮的小女孩,可怜,真的很可怜。” 陈太忠见状,却是不能容忍了,他咳嗽一声,手一指门外,冲着胡芳芳笑嘻嘻地发话了,“滚!” “你说什么?”胡芳芳脸色一沉,事到如此地步,再无转圜的余地,她侧头看一下李秘书长,“李叔……” “都说让你滚了,废话还这么多,”高云风一开始不知道陈太忠地态度,那也就算了,心里正在琢磨,这女人有这么狠吗?不但拆散人家家庭,还断人财路? 眼见陈太忠要暴走了,他顿时就站起了身子。 胡芳芳见两个男人要动手了,也不敢再说啥了,转身就跑,虽然是穿着高跟鞋,跑得倒是不慢,几年的酒色生活,居然没掏空了她的身子,倒也是异数了。 看见此人出去了,丁小宁拎着酒瓶回来,还不忘冲李正先笑一笑,“对不住啊,李秘书长,她欺负我望男姐欺负得惨了,我一直没工夫去找她算帐呢。” “没啥,”李正先沉着脸,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心里虽然有点不快,却也无法发作,女人家的事情,真的是麻烦,反正丁小宁这话,就算给他面子了,他现在要考虑的,倒是不要让这帮人因为那个骚女人记恨上自己。 高云风肯为陈太忠的女人出头,这倒是让他挺惊讶地,心说这陈太忠也不知道是怎么交朋友的,居然把高胜利地儿子吃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他正琢磨呢,陈太忠笑嘻嘻地发问了,“原来李秘书长跟胡芳芳挺熟啊?” 这话里肯定是有话的,不过李正先心里也明白,这个家伙说话的目的,应当不止于此,影射他跟胡芳芳有暧昧关系,那倒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陈某人应该是以进为退。 按说,当着他的面儿就要打人,这是相当不给秘书长面子地,但是这么一说的话,就隐隐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了,李正先只能让一让,解释一下,然后……大家相安无事,他也就再没办法计较那么多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为那骚货出头!李秘书长觉得自己有点冤枉,心里苦笑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答了一句,“我不过是跟她公公熟悉一点,那以前是通德的副书记。” 这就是秘书长的肚量和做派了,他不会把喜怒写在脸上的,不过同时,他倒是很期待看看陈太忠如何接招:我跟她没什么别的关系,而且,我这架子是不会放下来,别看我重视你陈太忠,着急了我也不会对你太客气,指望我低声下气跟你解释?别做梦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没关系啊,那就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端起了酒杯,浑然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女人做事也太嚣张了,居然不等您把话说完就插嘴,嗯,这样不好。” 啧,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李正先心里点点头,看样子就是这样了,小陈也挺计较我的感受,先进后退,见我应付得当,这也算是婉转地解释和道歉呢——是胡芳芳先不给您面子地,我这可不是有意的啊。 这家伙年纪轻轻就站到这么高的位子,做事还真是有一套啊,李秘书长禁不住暗暗感慨:说话很得当,行为也不算嚣张。 当然,换个副处跟他这么说话,李正先绝对不干,妈的,道歉你给我道歉到明处,这么遮遮掩掩算怎么回事,知道不知道我大你三级? 可是这要求对上陈太忠,那就有点过分了,此人深得蒙艺的赏识,尤其又是如此地年轻,知道暗暗道歉,那就是有心人了,将来的仕途生涯也不会吃太大的亏,走得很顺倒是正常了——是的,他不能再计较了。 想到这里,李正先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无奈地摇摇头,“唉,我也不知道老凌怎么搞的,招了这么个儿媳妇,算了,不说这个了,喝酒……” 他刚端起酒杯,就听得门口一声大响,大家转头一看,却是胡芳芳带着三男两女冲进来了,“李叔,麻烦您让让,私人恩怨,回头我登门向您道歉。” “你还有完没完了?”李正先眼睛一瞪,有点怒了。 今天这事儿,他挺欣赏陈太忠的处理方式,但是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小小地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好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被一个小年轻涮了面子,怎么可能没点想法? 谁想这胡芳芳做事更过分,直接带了人来踹门,真是……算球,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站一边看总行了吧? 于是,李秘书长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那帕里正犹豫自己该怎么做呢,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指李正先,“那处,保护好领导……你不会是担心我吧?” 那帕里冲他挤挤眼,转身站到了李正先前面,意思很明白:别说我不想帮忙,我是知道你不会吃亏才这么做的啊。 不过,那处长心里也挺佩服陈太忠这帮人的,见了六个人冲进来,居然个顶个地沉得住气,除了刚才抱椅子的小姑娘脸色微微有点发白,居然都那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哪里。 “警察,”一个男人先站出来了,他是受了胡芳芳邀请来地,知道这个包间里的人不会很简单,眼下在座各人的反应,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过还好,他既然敢来,那就总有自己的一套说法,说不得掏出工作证亮一下,“我们现在在查两桩人命案,请大家配合……请问谁是刘望男?” 这就是人家做事的手段了,胡芳芳一说跟刘望男是大仇人,而华府花园的案子至今没破,那么,说这刘望男有嫌疑,需要排查一下,却也是正常的——警方做事,总是要本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工作态度嘛。 “我就是,”刘望男淡淡地回答,虽是没站起身来,不过倒也不见如何生气,最初的惊讶过后,现在双方已经对上眼拼上了,她倒是无所谓了,警察她见得多了,尤其在幻梦城里,不但古昕是老板,王宏伟、刘东凯也偶尔来坐坐呢。 像这种负责办案的小警察,她当然不会看在眼里。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这位的话还没说完,高云风哼一声,“小葛,你啥时候这么厉害了?我的朋友也有嫌疑?” 那小葛却是另一个警察,年纪要大一点,看起来有点领导的味道,他原本远远地站着看呢,听到这话,侧头看一眼高云风,“呀哈,是云风啊……怎么,你认识这个刘望男?” “认识,”高云风懒洋洋地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却是不看那个小葛,“我在凤凰就认识她,她一直在凤凰呢,这是第一次来素波,当然……你不信我的话,那也无所谓。” “啧,看你说的,”小葛笑着摇摇头,他知道高云风的来路,更知道这家伙在警察局里熟人无数,真的惹急了人家,能给自己找出无数双小鞋来穿,“这么着吧,”另一个小伙一见这种情况,也心生退意了,他不认识高云风,但是绝对认识人家这副做派,这是厉害到天上的那种,“老葛你把人登记一下就行了,这个云风……他可以做证的嘛。” “你是市委办的吧?”许纯良冷了半天,突地冒出一句来,别说大家,就是李英瑞都吓了一跳,“怎么你也管起破案了?” 市委办的这位顿时就抽了一口凉气,侧头看一眼许纯良,皱皱眉头仔细想一想,猛地一咂嘴,“啧,原来是管理局的许处长啊,呵呵,看着眼熟,一下没认出来,对不住啊……好了,兄弟们,走了走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带头向外面走去,认出来许纯良之后,他真的是恨不得没进来过,许处长虽然低调,一般也不在机关事务管理局出现,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这是许省长的儿子。 搁给任何一个有点上进心的官员,常去的某单位里有个省长的儿子,会不知道吗?不过是人家许处长对人一向不冷不热,他搭不上这条线儿就是了。 其他人一看,顿时就傻眼了,这么年轻的处长啊?那这人身后的背景,还用问吗? “哎,你给我站住,”陈太忠不干了,晃晃悠悠站起身子来,走到门口将门一关,笑嘻嘻地看着这几位,“给个解释,为什么踹门?” 他一站起来,丁小宁也站起来了,手按着酒瓶子,冷冷地看着胡芳芳,李凯琳一看,犹豫一下也站起身转出座位来,两只小手也是有样学样,按上了那只大大的座椅地靠背。 一时间,包间内剑拔弩张,只有李正先和那帕里站在一边,冷眼相看。 第1222章 旧怨(下) 胡芳芳带来的人,顿时就呆在了那里。 小葛吓得都快尿裤子了,那个高云风就绝对让他头疼,后面出来地这个许处长,显然也是绝对可以媲美高云风地存在,市委的那个牛逼哄哄的小杨都被吓成这样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犹豫一下,他侧头看看高云风,咽口唾沫艰难地发话了,“云风,都是误会了,你看,我们也不知道你在这儿啊。” 他不是没想过这帮人会有来头,但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到人家的来头会这么大,难道说,是素波有办法的人都在这儿了吗? “高云风要是不在呢?”陈太忠身子挡着门,懒洋洋地发话了,脸上似笑非笑,“你们就打算公器私用公报私仇了,是吧?”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市委办的小杨低声嘀咕一句,这话说得比较诚恳,不过显然,他的客气是冲着许处长去的,对于面前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他可是没什么恭敬的心思,“我们知道错了,也都要走了,您就别多事了,成不成?” “我要踹了你家门儿,道个歉就能走了?”陈太忠笑嘻嘻地抬手一指他,又收回手来,将自己的手指捏得“咔吧咔吧”乱响,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模样,这动作配上他的身材,倒也是显得气势汹汹。 “既然许处认识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算了,太忠,放他走吧,”许纯良叹口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啥意思……其他人我不管。” “放他走了,然后让他再把伍海滨搬过来?”陈太忠冷笑一声,“这不是成了小孩打架了吗?叫了哥哥不顶事,再叫老爹来?” “那随便你吧,”许纯良无奈地耸耸肩膀,求情的话说到,他当然就不肯多说了,将来碰上也有了交待了嘛。 那小杨却是吓得脸色刷白,得,这位连许绍辉儿子的话都不听,估计……估计也是相当难缠的主儿啊。 李正先却是看得有点眼直,他倒不是觉得陈太忠粗暴,而是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这个许处长似乎很有来头啊。 不但高云风对他挺尊重,那个市委办的小伙子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而且,这家伙居然还敢向盛怒的陈太忠求情,这肯定有点问题。 想到这个,李秘书长冲站在自己面前地那帕里招招手,那处长一见,赶紧地猫腰下来,耳中传来了领导低低的问话,“那个许处长,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那处摇摇头,低声回答,“要不,等一阵儿我问问太忠吧。” 你叫他太忠?李正先点点头,顺便一伸手,将他也扯得坐了下来,“坐着看吧,我就不信谁敢过来,讲开理了呢……” 他这话说得有点早,因为下一刻,陈太忠就开始不讲理了,他笑着冲闯进来的几位指一指,“你们几个踹了门……想离开也好说,一人给胡芳芳一个耳光,要狠狠的,怎么样,我很好说话吧?” 这倒确实不是什么问题,扇人一个耳光就能离开,但是这要求实在是太侮辱人了,不止侮辱胡芳芳,更是侮辱其他的五个人,人家可是一起来地,自相残杀以求得脱身——真的太过分了。 人活一世活个什么?不就是活个舒心活个面子吗? “大哥,我赔钱道歉行吧?”那小葛终是做警察的,有几番担待,斜瞥高云风一眼,又咳嗽一声,“适可而止就行了,太过分就没意思了。” “我呸,不要过分?”陈太忠冷哼一声,脸上却是兀自带着笑容,伸手戳一戳对方的胸脯,“我问你一句啊,要是你遇到地不是我们,你对刘望男会不会适可而止?嗯?” “你不能,哪怕是李秘书长都在,你还打算公器私用,你就是这么做警察的?”他自问自答,顺便不忘记瞥李正先一眼,“给个痛快话吧,你打算不打算动手。” 这家伙真狠,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挑拨离间,李秘书长心里哼一声,倒也没在意,事实上,陈太忠眼下的嚣张,才是让他更不快的。 不过,不快能怎么样呢?胡芳芳做事实在也太差了,所以说,人家这是私人恩怨,两边他都认识,还多什么的事儿?嗯……年轻人嘛,有点火气不也正常? “云风……”小葛没办法了,转头看高云风,他知道,高云风做事还是比较仗义的。 怎奈,高云风听到这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耸耸肩膀,我靠,你混地都是一帮什么人渣啊,知道我在了,还要登记大家地名字,什么玩意儿嘛。 陈太忠却是没看高云风,摸出手机来,一边查找姓名,一边冲小葛伸手出来,“看来得扒了你这身警皮再说话了,我可不想袭警……警官证拿出来我看看。” 小葛怎么敢拿出来警官证?说不得只能苦着脸看着高云风,“云风……” “扇个耳光就能走人了,你还让我怎么帮你说话?”高云风火了,瞪他一眼,“你面前那位,我惹不起,明白了不?” “不表明身份的话,那我可不算袭警啊,”陈太忠瞪他一眼,随后威胁一句之后,拨通了手机,“喂,是我啊,能不能帮我双开俩警察?” “双开?什么级别地?”田甜听得有点纳闷,语气也不是很高兴,“我说太忠,你不给我打电话也就算了,一打电话就是求人的事儿,咱俩还是不是朋友啊?” “啧,我这不是忙得顾不上吗?”陈太忠咂咂嘴,又打量一眼小葛,“啥级别的我不知道,估计最多也是一级警督,我倒是有他们野蛮执法的证据……省委李正先秘书长也在场。” “小葛,你真要找死啊?”高云风终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熟人吃瘪,厉喝一声,他可是知道陈太忠认识田甜,而且听这话,十有八九也是打给她的电话。 小葛被这话喊得愣了一愣,随后又转头看看胡芳芳,叹口气,“对不住了啊,小胡……” 话音未落,他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既脆且响,随即转身掩面而走,他怕了,真的怕了,高云风都惹不起地主儿,拿着电话正商量要双开自己呢。 事实上,他是三级警司,双开什么的,倒是未必吓得住他,不过,他也非常清楚,就算那大个儿年轻人是在虚张声势,但是惹火高云风的后果就足够可怕了,小高绝对会折腾得他欲仙欲死——被发配到永泰的边远乡镇就够了,更何况,这个比高云风还狠的主儿在等着? 胡芳芳却是被这一耳光打得愣在了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向饭桌扑去,“刘望男,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凭你也配?”丁小宁见了陈太忠的做派,也放下了手里的酒瓶——不需要将此人打得很惨,侮辱够了就行了,说不得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胡芳芳被这一脚踹得踉跄两步,李凯琳同时也端起了椅子,下一刻觉得不妥,又将椅子放下,跟丁小宁一起冲上去,对着胡芳芳就是一阵撕扭。 女人打架确实好看,尤其是三个美女,丁小宁和李凯琳手上都有把子力气,不多时就将胡芳芳按倒在地,三个美女的衣冠也变得不整了起来。 胡芳芳这边剩下地四个人哪里敢上前帮忙?只能眼见着厂长夫人被人打了。 陈太忠倒好,趁乱拿着电话跟田甜聊起天来了,聊了两句之后,眼见有个女子想要上前拽开李凯琳,说不得抬腿就是一脚,“滚远点!” “行了太忠,”李正先实在看不下去了,心说你给我这秘书长留点面子吧,打人也不用这么狠吧,还要人家相互扇耳光?“差不多就算了。” “呵呵,”陈太忠笑一声,挂断了电话,“您的话我总是要听的,行,看您面子,今天就这样了……要不然我不是跟他们一样,目无领导了吗?” 小子你狠,李正先心里暗骂一句,这也算给我面子,真是……敢说话啊。 胡芳芳却是不肯干休,躺在地上胡乱地骂着,大抵说刘望男骚货、无耻、不要脸什么的,不过,没人关心这话的真假,女人骂人不都是这样? 所以,丁小宁不肯放手,死死地按着她,抬头看一眼刘望男,“望男姐……你来扇她几个耳光。” “算了,放了她吧,”刘望男冷哼一声之后,脸上升起了暖洋洋的笑容,“真是陈主任那句话了,凭她……也配让我去扇耳光?” 她这笑容不但开心,也带了几分雍容和高贵在里面,眼中地不屑更是一览无遗,一时间,甚至胡芳芳的朋友都觉得,小胡招惹此人,真的是殊为不智。 下一刻,一帮子男男女女转头就奔了出去,陈太忠苦笑着摇头走了回来,看着满地的狼籍叹一口气,“这是何苦呢?唉……非要自找苦吃。” 第1223章 金鳞本非池中物 这一出插曲,搞得一桌子人都没什么心情再吃饭了——好像这是废话。 大家都很奇怪,刘望男和胡芳芳究竟结下了多大的仇,居然会折腾到如此惊天动地的程度,不过,也正因为响动这么大,也没人好意思张口来问个究竟。 刘望男当然也不肯说,事实上,能如此折辱胡芳芳一顿,她已经怨气全消了,仇恨这种东西很奇怪,不但来得突然,走得也会古怪。 照她原来的想法,若是有条件彻底报仇的话,一定要拆其家毁其容,方才出得心中这口恶气,可是一旦可能梦想成真,她才发现胡芳芳也不过是个可怜虫,跟这种人计较,真的太不值得了。 当然,有人会认为这是时间会冲淡仇恨的缘故,但是刘大堂心里很明白,若是没有胡芳芳的迫害,自己又怎么能识得陈太忠?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中就禁不住生出些许的暖意,从他刚才的行为来看,别人看到的是嚣张跋扈,她看到的却是只有关爱和珍惜。 甚至,刘大堂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笑容变得多了,神态也顽皮了不少。 高云风却是不怕触霉头,刚才只有那个小葛扇了胡芳芳一个耳光,这让他觉得挺有面子——哥们儿一声吼,比太忠的话还管用呢,“刘望男,你俩到底多大仇啊,要不要我再帮你收拾她一次?”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刘望男灿然一笑,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又转过头来看丁小宁,“小宁,姐这次可是谢谢你了啊。” “没啥,应该地,姐你照顾我那么多呢,”丁小宁摇头笑笑,下一刻却是又冷哼一声,“我最见不得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 这下,高云风也明白了,人家这是转移话题呢,不过总算还好,大家还是听明白了一点,是胡芳芳恩将仇报,这就足够了。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转头看陈太忠,“对了太忠,刚才是不是联系小田了?” 就你话多,少说两句会死人啊?陈太忠气得瞪他一眼,且不说蒙晓艳、蒙勤勤对田甜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只说哥们儿身边,现在就三个女人呢,你什么意思啊? “田立平?”李正先一直在琢磨陈太忠的电话是打给谁呢的,居然那么狂,当着他这个省委秘书长的面儿,就要双开两个警察,而且看那架势听那口气,还是连一级警督都看不在眼里的。 说句良心话,搁给李秘书长本人,别说一级警督,就是一级警监也未必能放到眼里,但是放不放到眼里,那属于私人的心态或者说私人的事儿,当着大家,在大庭广众放出这话来,还是要双开地这种,那就不仅仅是狂妄了,最起码也要加个副词,“很”——狂妄! 更何况,他李某人也在现场啊,当着大了自己三级的领导还敢这么说,不是傻的,就是有恃无恐的。 所以,听到“小田”俩字儿,李正先第一个反应就是“田立平”,这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田立平也是蔡莉的人,若是陈太忠真的找上了素波政法委书记,倒是真不用忌惮他李某人,大家一个阵营地嘛。 “这个,我认识田书记的……儿子田强,”陈太忠咳嗽两声,心说眼下人多眼杂,说成啥也不能点出田甜来,要不传出去可就那啥了,至于说田强不认识他,这倒是无所谓了——再给田甜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完了? “哦,明白了,”李正先笑着点点头,心说我知道了,你小子认识的是田立平的女儿田甜,不过当着这么多的女人,你不敢承认! 李秘书长可是真知道,田立平的儿子田强现在去了美国——还是西海岸这边,跟中国的时差差了十五个小时还多,现在还不到二十点,正是西雅图的凌晨四点多,不管田强是夜猫子还是早起地一族,这个时间可能接你的电话吗? “哈,”高云风笑一声,也不说啥了,端起酒杯来倒酒,这个怪异的笑容当然越发让秘书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正在这时,酒店的周老板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笑嘻嘻地打招呼,“不好意思啊,许处、高总,还有……太忠,真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那帮人我已经撵走了。” 周老板跟许纯良关系不错,又跟韩天交好,撵几个人肯定不怕,不过这话听到李正先耳中,越发地怀疑起许纯良地身份了。 “赶紧喊人来收拾吧,”高云风笑呵呵地摇摇头,顺便拽了他,“来来,老周,我给你介绍俩人,这是咱省委的李秘书长,记好了啊……” 这家伙倒是挺热衷于搞这种穿针引线的工作,不过,高公子是什么脾气,大家也很清楚了,他未必要从其中得利,无非是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力。 总之,今天晚上,李正先也算是没有白来,不但认识了陈太忠这个官场新贵,也实实在在地见识到了陈某人的狂妄——说句实话,那不是一般地狂妄。 不过……怎么说呢?那家伙狂是狂了点,李秘书长也没感觉受到什么太大的轻慢,道理很简单,陈某人做这事的时候,还是比较在意他的感觉的。 是的,那家伙是个讲究人,狂妄但是不失礼数,与其相比,那个胡芳芳就有点太那啥了,人和人,那确实是不能比地。 这也是陈太忠没听到李正先地评价,否则他定然会引李秘书长为知音了,我陈某人做事天生讲究啊,咱混官场历练的是情商而已,讲究二字却是从娘肚子里带出来地。 又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八点出头的时候,酒席散场,不过这次,那帕里说啥也不能跟着李秘书长走了——招呼你一晚上了,再招呼下去,那可真是对不起太忠了。 李正先倒也无所谓,若不是年龄和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也要跟着陈太忠一帮人去玩呢,小那若是不懂得抓住这种机会,倒是有些不够数了。 不过,那帕里做事,真也算是算无遗策了,送李秘书长上车的时候,兀自不忘偷偷嘀咕一句,“领导,我问了一下,那个许处长,是许省长的儿子。” 所谓的游刃有余、如鱼得水,说的就是那帕里这种了,以前那处长泯然众人,无非是老爹失势隐忍不发,到现在有了机缘和舞台,正是所谓的“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那种。 省委和省政府里,还隐藏着多少这样的人呢?想到这个,李秘书长笑着摇摇头,犹豫一下之后,摸出了手机,“喂,老田吗?哈哈,今天遇到点好玩的事儿,你家那丫头,是不是……”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李秘书长打电话了,等那处长转回身子,笑着发话了,“找个地方玩玩保龄球?” “那有啥意思?去酒吧好了,”高云风插话了,“那处进步了,还没请过客呢。” “刚才好像是你出的钱似的,”那帕里笑着回他一句,可见这人的位置不一样,说话的底气也就不一样了,“太忠喜欢玩保龄球,那就一起去吧。” “那倒不是,纯良爱玩,我这几个朋友,也没见识过,就瞎玩玩呗,”陈太忠笑着答话,商量几句之后,一行人上车走了,却没注意到远处有个黑影闪动。 直到车消失得不见了,那黑影才冒出来,却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跑到了一边的公用电话厅,拨个电话,“胡姐,我看清了,有三个女人,确实是上了凤凰牌子的那辆奔驰……” 保龄球馆里,那处长打了一局之后,见陈太忠没兴趣玩,就不打了——其实他打得不错,比许纯良和李英瑞差一点,却是跟高云风相差无几。 两人坐在一起聊天,说着说着,那帕里就提出了他最想提的问题,“太忠,上次你说,严自励真的要外放了?” “外放是真的,只是时间不确定,”陈太忠点点头,接着又犹豫一下,才叹口气,“不过这种事也要看机缘,反正那处你一步一个脚印走吧,要有准备,但是也别抱太大希望。” “这个我知道,太忠你这是大实话,这种事儿谁敢说一定呢?”那帕里笑着点点头,接着眼睛一瞪,“我说云风你不打球,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敢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高云风居然站在了陈太忠身后。 “啧,听听我们那处在发表什么高见嘛,”高云风笑着答一句,转头看看那边打得兴高采烈的众人,低下身子轻声问一句,“谁要外放了?” “别胡扯,”那帕里吓得四处乱看半天,才回头狠狠地瞪高云风一眼,“云风,你千万管住自己的嘴巴啊。” “嗯嗯,”高云风见他紧张成这样,终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没问题,那处你都说成这样了,我一定照办……哈哈,你小子官没大了多少,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我脾气再大也不敢惹你,”那帕里也笑了,“高省长收拾我这种小人物,一个指头就捻死了。” “你再叫一声‘高省长’,我回家就告我老爸,”高云风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过,这只是他嘴上不肯服输就是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这是谁会外放呢? 第1224章 即将翻身的咸鱼 直到回到家里,高云风也没琢磨出来陈太忠和那帕里说的是谁,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某个副厅以上的人要动了,而那帕里现在正瞄着那个位子呢。 这可不怪他想不出来,副厅外放,可能性太多了,团省委、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范围再扩大一点还有省纪检、省高检、省高法……这里面的副厅人选太多太多了。 不过,他跟那帕里关系一直就是那种淡淡的,所以对那处的高升,他也颇有一点耿耿于怀,这家伙怎么就命这么好呢?要是我混官场,也未必就输给他吧? 第二天一早,高云风又被老娘拽起来吃早点,这是带惩罚性质的,只要他前一天鬼混得晚了,第二天必然会遭致这样的结果——“你不是精力充沛吗?那就早点起吧。” 今天倒好,他老爹高胜利也在家吃早饭,见了自己儿子睡眼惺忪,一时有点恼火,“我说,你别整天陪那些狐朋狗友的,干点正经事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干的不是正经事?”高云风不满意地看自己老爹一眼,“昨天和纯良、太忠一起玩的,还有李正先和那帕里呢。” “小那搭上李正先了?”高胜利听得就是一愣,旋即点点头,“挺厉害的,那是他主管领导呢……我看这小子将来能有点出息。” “切,他能有什么出息,还不是搭上陈太忠了?”高云风不服气地回一句,坐下来拿起勺子,搅拌着面前那碗豆腐花,“才升处长就想副厅,一脑门子往上爬的心思。” “那是人家有眼光,”高胜利咬一口油饼,含含糊糊地教训自己的儿子,“人家是搭上陈太忠,你呢?你是打上陈太忠了……呃,副厅?什么副厅?” “我昨天听他和陈太忠悄悄地叨叨,”高云风也知道守口如瓶的重要性,不过这东西瞒谁还能瞒自家老爹?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讲一遍,最后兀自不忘悻悻地点评一下,“不告诉我也就算了,还说要我保密……当我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未必是副厅,两年那条红线可不是那么好过的,”高胜利听明白了,笑着摇摇头,“团省委和省纪检这些地方,外放一般都要升半格,要不很没面子,可能本职就是个正处……” 不过,下一刻他就呆在了那里,“诶呀,陈太忠的消息……得,我知道了,十有八九说的是严自励。” “严自励?”高云风听得手一抖,直接将勺子里的豆腐花倒在了睡衣上,“你是说蒙艺的秘书?” “嗯,”高胜利点点头,他也听说过蒙艺对严自励不满地传言,不过这传言实在是太隐晦了,跟专家对股市的点评一样,听不听都无所谓——没准还是误导呢。 但是,可以肯定地是,现在大家都在说,严大秘对人的态度热情了一点,对这种风吹草动敏感的明眼人实在是太多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严自励开始为他自己的外放铺路了。 陈太忠跟蒙家的关系,那是不用怀疑的,而且严自励眼下虽然是办公室副主任,是副厅,但是他初任蒙艺的贴身秘书时,也不过就是正处,正合适那帕里惦记。 “怪不得他们这么鬼鬼祟祟呢,”高云风点点头,他真的明白了,天南的老大要换秘书了,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怪不得人家要如此的小心,还要画蛇添足地让自己保密呢。 “不过,蒙艺有自己的秘书班子啊,”他对这个常识还是了解的,“不是说省委常委都有自己的班子吗?那帕里现在可什么都不是。” “有自己班子的,可不止是常委,”高胜利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纠正他的认知错误,“没错,小那什么都不是,但是他是陈太忠的朋友啊……官场里这种意外因素还少了?” “可是……”高云风还待说什么,却被他老爹的话堵了回去,“没有什么可是的,以后你对人家小那客气一点,那怎么说也是那老书记的儿子呢。” “我已经挺客气了,”做儿子的不服气地翻翻眼皮,又站起身来,“得,这睡衣也不能穿了,我换衣服去。” 他换衣服去了,高胜利吃完了早饭,站起身来也要走了,只是,走到楼下之后,又转身上楼,“老婆子,把前两天别人送地那个大麦茶拿给我点。” 老婆子犹豫一下,“不知道塞哪儿了,你又不喝,着急着要吗?” “当然着急了,老那就是西藏转业回来的,”高厅长瞪自己的老婆一眼,“赶紧去找啊,我去看看老书记嘛……” 高胜利到了老那家的时候,那书记刚晨练回来,手里的宝剑还没挂起来呢,见是他来了,禁不住“咦”了一声,“高厅长今天……这么闲啊?” “嗐,事儿多呢,不过前两天家里来了客人,带来点韩国的大麦茶,”高胜利笑嘻嘻地答他,顺手晃一晃手里精美的包装盒,“想着老书记你是西藏回来的,没准喜欢,就给你拿过来了。” 咦,这倒是奇怪了,这家伙今天抽那阵风儿了?那书记家里冷清好几年了,眼见这高胜利巴巴地一大早上门送礼,心里这个纳闷,那就不用说了。 “那可是谢谢高厅了,”老那是直脾气,不过这两年闲了,也就琢磨一点弯弯绕,倒是正合适用在高胜利身上,“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高胜利犹豫一下,笑着摇摇头,“真有事儿呢,等个一天半天,我再过来喝茶,成不成?” “那行啊,”那书记送高胜利到门口,关了门之后一琢磨:明白了,这是高胜利惦记上我儿子了。 道理在那儿摆着呢,这不年不节的,高胜利一大早送过礼物来,那已经是很罕见地事儿了,要是高厅长找老那有事,估摸着就顺便喝两杯茶,把事说了——不会是要紧事地,那书记退得挺彻底,真是没什么能耐了。 但是高厅长不喝茶,还说走就走,这就说明人家不但是真的挺忙,而且估计跟他老那也没什么话。 可是,高胜利真的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送这么点儿小玩意儿吗?那是不可能地,搁在那书记退了的那一年半年内,还会送点东西来,人也偶尔来一趟——那是为了搞定厅里的一些人和事情,但是眼下,过年的时候能在团拜的时候来看看,就算给天大面子啦。 可事实是,今天他来了,还说过两天来喝茶,那人家找地就不是他老那,是小那了,那书记也听儿子说过了,正惦记着蒙书记秘书的位子呢。 对这个可能,老那也挺激动,儿子出息了嘛,真要能取代了严自励那位子,蒙书记干完这一届,帕里只要不犯错误,外放的时候,最少最少还不得是个实权副厅?正厅也未必就不能想一想。 只是,对于这个儿子,老那也没啥可教的了,官场中的东西,那帕里基本上都明白了,欠缺的就是眼力、功力、火候和涵养了。 那书记也非常清楚,官场里的东西要说多,那是真多,但是要说少也真是少,关键是看个人的悟性和行动的能力,你啥都懂,关键时候沉不住气、拉不下面皮或者狠不下心肠,那就啥也别说了。 反正基本上,做到正处再往上走,那不但是要看机缘,更是要看自身的能力性格之类的,该知道的都早知道了,耳提面命也没什么太大必要了,也就是遇到具体的事情,老那书记倒还能帮着分析一下发挥一下余热。 扯远了,反正老那跟儿子一样,挺高兴也挺惴惴不安的,当然,这种大事他不可能出去卖弄去,倒是没命地提醒儿子,“千万不要跟陈太忠以外的任何人说”。 可是,眼下他有一种感觉,高胜利是知道了,心中禁不住有点愤愤——这年头的人,怎么话就那么多呢?不传小道消息会死吗? 高胜利进了办公室之后,招呼一下自己的秘书,“去跟那些老干部们问一问,老那书记现在喜欢些什么……别说是我要问的。” “那书记?”秘书讶异地重复了一遍,顿了一下,发现领导没啥反应,终于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去问问。” 高胜利也不确定,那书记的儿子会不会成为蒙艺的秘书,不过这种事情,那是有杀错没放过地,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忽视。 那书记从交通厅退了之后,可是心凉了很多,那帕里又是个比较孝顺的儿子,对交通厅能有了好印象才怪,蒙艺的秘书歪嘴,那劲儿可是太大了。 虽然高厅长以前没怎么得罪老那,却是也怕他将火气撒到自己头上,咸鱼一旦翻身,那怨念还真不好说呢,好在双方也有点渊源,现在修补关系,肯定来得及的。 不多时,秘书就打探回了消息,“那书记也没啥爱好,就是爱听个评书,喜欢吃甜食,现在常去打羽毛球,不过……倒是有人说,那书记可能对李毅光有点寒心。” 李毅光——高管局的常务副?高胜利坐在那里开始琢磨…… 第1225章 欲言又止 陈太忠荒唐了一夜之后,也起得不是很早,昨天两个卧室来回跑,也真够他辛苦的,除了凤凰来的那三位,雷蕾也来了,不过床实在太小了,放不下五个人,所以只能雷蕾和丁小宁睡一间,刘望男和李凯琳睡一间。 “啧,得买张大床了,”某人悻悻地嘀咕一句,叫来外卖之后,又去推睡得极香的那几个女人,“吃早饭了吃早饭了。” 丁小宁开车送了雷蕾之后,回来正好看见陈太忠劝那二位,“要不订做一张大点地床吧,反正交给你了。” “真不行啊,膀子酸死了,”刘望男苦笑,昨天大仇得报,她非常兴奋,玩保龄球玩得也极开心,结果由于平时少做这方面地运动,一觉醒来,后果很严重。 “我也膀子疼,”丁小宁随声附和,“刚才送雷蕾姐的时候,手都快没力气挂挡了,要不交给雷蕾来办好了,就歇一天吧。” “随便你们吧,”陈太忠抬头看看时间,“算了,八点半了,我还约了祖市长呢,要走了啊。” 祖宝玉对陈太忠的来访是很客气地,还专门推了一个会,不过,听了陈太忠的困惑之后,犹豫一下叹口气,又笑了,“太忠,你的钱我可是不敢借,借了是要还地……说实话,到时候万一出个纰漏,那麻烦可是大了。” 所谓的朝不保夕地担忧,就是眼下祖市长最真实的写照了,“我这儿基本全是吃财政的,窟窿到处都是,你还要利息,换个人我就答应了,但是……我不能坑你啊,再说,谁知道赵喜才会不会卡我呢?” 其实你可以挪用别人的款子来补我的钱和利息嘛,陈太忠想这么说来的,不过想想这位的处境实在有点那啥,就别逼着人家为难了,“那行,等祖市长你把局面稳定下来了,资金上有什么缺口再找我也成。” 祖宝玉听了这话,点头笑笑,“其实你的事儿,挺简单的嘛,让统计局改一下数字不就完了?费这么大劲儿做什么啊?” “这个……我觉得不好,”陈太忠打个磕绊,心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一招呢?不过他的担心也是很有理由的,“市里对这个钱盯得特别紧,我这弄虚作假岂不是很目无领导?” “呵呵,你要我怎么说你呢?”祖市长笑着摇摇头,“有这么个对联,你听说过没有?‘上联是:上级压下级一级压一级级级加码马到成功;下联是:下层蒙上层一层蒙一层层层掺水水到渠成’,呵呵,只要你敢做,他们就敢无视。” 嗯,这话好像……也很有道理啊,陈太忠犹豫一下,终是笑着点点头,“不知道横批是什么……回去我贴自家墙上。” “不过你这么小心,也是没大错,”祖宝玉又摇摇头,端起茶杯来抿一口,他也是被省纪委折腾过的主儿,自然也明白小心谨慎的必要性,“最好能跟你的老板好好沟通一下。” “这次来,就是想找蒙老大问一问呢,”陈太忠倒也没瞒着他,“祖市长你这儿有啥事情没有?方便的话……我也帮你问问,不过不敢保证。” “那可是谢谢你了,”祖宝玉笑一笑,随即垂下眼皮,仔细想了想,终是笑着摇摇头,“算了,就是努力工作,不让蒙书记失望而已,科委下一步会有大动作,可能我这儿也能宽松一点吧。” 哦,陈太忠点点头,没说什么,祖市长这话倒是实在,丫反正近期也没有什么上进地想法了,要说还想什么,那就是钱了,不过钱这东西……谁不缺啊?就是句废话而已。 他并没有注意到,祖市长在说这话的时候垂下眼皮,是因为眼中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异样掠过。 就在这时,田甜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却是一副懊恼不已的语气,“我说陈主任,昨天你给我打电话,还有谁在场来的?” “呀呀,我倒是把这件事忘了,还说要一早就告诉你呢,”陈太忠敲一下脑门,“啧啧,看这记性吧,你听我说啊……” 田甜听他说完,哭笑不得地叹一口气,“我都没法说你了,我哥已经去美国三个月了,那个李正先可是知道地。” 呃,陈太忠顿时无语,这也太邪行了吧?混了官场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想到这个禁不住叹口气,“唉……早知道还不如实话实说呢。” “你以为呢?”田甜听得也是叹口气,犹豫一下又说话了,“我妈说了,你要是……要是来家里坐坐,也随便你。” 咝……陈太忠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想说点什么吧,又觉得无话可说,干笑了两声,“哈哈,这个,咱们是朋友,道歉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哈……” “中午一起坐坐吧,我就原谅你了,”田甜笑一声,声音听起来却是有气无力地,“反正赵杰也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意思一下吧。” “好吧,”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他信口胡说给人家带去了点烦恼,那肯定是要认账的,而且说句实话,能跟一个美女主播玩玩假凤虚凰……他其实也不是很反对,陈某人的虚荣心比高云风一点都不差。 不过很遗憾,就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他拨通了田甜的电话,“那啥,田甜,不好意思哈,中午约了人了,真的不好意思,陪领导呢。” “我都……”田甜想说我都跟我爹说好了,不过电话那边却是压了线,气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这家伙怎么这样啊,要通知也早点嘛,这不是玩人吗?” 这也是她误会了,陈太忠不可能通知得她早了,因为蒙书记实在太忙了,也是才刚刚通知他,要他去家里吃饭。 没错,严自励打电话给他了,说是蒙书记今天中午难得地清闲一下,所以要他赶紧赶过去,陈太忠甚至听出,严大秘的语气中,有着几分艳羡。 省委书记,请你在家吃饭,那得多大的荣幸啊? 陈太忠在须弥戒里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合适地礼物来,索性心一横,就是拿出了两坛“曲阳黄”,两只生鲜包装地芦花鸡出来——咱就这样了,便饭嘛。 尚彩霞挺欢迎他来的,见了他手里地东西还叹口气,“我说你上门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没啥意思。” 蒙艺回来得极早,大约十二点二十就进门了,见了陈太忠也不客气,点点头就坐桌边,拿起筷子大吃起来,不过还好,他对陈太忠带来的“曲阳黄”不反感,倒了半杯边吃边喝,这东西没啥度数。 陈太忠想在吃饭时说话来,尚彩霞瞪他一眼,“吃饭就吃饭,哪儿有那么多说的?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你吃得香点就行了。” 敢情,她是惦记着陈太忠吃饭香,才要蒙艺请他过来,大家跟着也能多吃两口。 蒙艺吃饭也很快,十五分钟就结束了,陈太忠见状,两口扒完饭,就跟着他下了楼,在院子里转悠开了。 “说吧,什么事儿?”蒙书记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也不看他。 陈太忠说不得又重复一遍,说完之后发问了,“这个慈善基金,能搞不能搞?” 不出他所料,蒙艺又沉吟了半天——这是考虑利害关系呢吧?大约一分钟之后才哼一声,“没必要,你听说哪个国家干部……非民主党派的国家干部,把心思用在搞慈善上了?” “我是找人代出面啊,”陈太忠觉得有点冤枉,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是丁小宁出头来的嘛。 “那还不是一样?”蒙艺不满意地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又发话了,“小陈我再问你一次,想不想来素波?” “再给我一年时间吧,”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摇摇头,“这么走了,我有点不甘心啊,现在科委行情看好,已经是很热闹了,真的不让人放心。” “这个世界,缺了谁都无所谓的,”蒙艺针锋相对地回他一句,显然是对他屡次推脱极为不满,不过他最终还是叹口气,“不过你说的这个发展小水电的电网,我觉得很能搞一搞,这件事……你找人在凤凰注册个公司来搞吧。” “这没问题,不过……在凤凰搞,这两千万英镑,该怎么处理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挠头,“放那儿的话,可就算是投资了,而且,公款私用,麻烦挺大的。” “这点小事,也算事儿?”蒙书记很不满意地瞪他一眼,“你把钱直接转到省投资公司吧,过了年提出来就完了……利息给得起你。” 一省的书记,说话做事果然气魄非凡,陈太忠犹豫一下,又发问了,“不会到时候给不了钱吧?” 他是真有点不敢相信政府的东西了。 “给不了你钱,你找我来,你知道个什么?”蒙艺是真生气了,声音也微微提高了些许,“省投资公司账面上,任何时候都有不小于五个亿地资金,两千万英镑……哼,很多吗?” 第1226章 领导关心 跟蒙艺谈了一席话之后,陈太忠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和蒙老大,根本就不是处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他所纠结和郁闷的事情,根本就放不到蒙艺眼里,两人境界相差是如此之大,真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可以说的。 可是为什么,以前我就没这种感觉呢?陈太忠一边琢磨,一边悻悻地走出了十四号,蒙老板要午休了,他一个小小的副处,能在省委书记家里混顿饭已经不错了,莫不成还混着睡上一觉? 坐在林肯车里想了半天,陈太忠才隐约地得出了一个结论,以前跟蒙艺谈话,多是我在说蒙艺在听,人家做的基本上都是顺水推舟或者点评的事情。 而今天蒙书记发表了不少属于他自己的观点或者是想法,如此一来,哥们儿的思维跟不上趟儿,那也是情有可原的,这应该……算是好事儿吧? 陈太忠自认,这应该是好事,道理在那儿明摆着呢:领导肯对你谈一些见识和看法了,那自然是信得过你。 他却是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蒙艺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的女儿,“陈太忠要搞的那个小水电的电网,你帮着催一催,能上就让他尽快地上。” 一个省委书记能惦记上一个小小的副处,真的是很少见地事,但若是陈太忠这样古怪的副处,倒也是不足为奇了。 陈太忠的车还没出了省委大院儿,就接到了田甜的电话,“吃完了?陪哪个领导啊,连手机都不带开的?” “陪蒙老大呢,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陈太忠低声地答她一句,顺便又叹口气,柔声发话,“这样,晚上我请你吃饭,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田甜一听是这因果,倒觉得也正常了,犹豫一下又发问了,“昨天你想找哪两个人的麻烦来地?” “还没查出来呢,”陈太忠听说人家还惦记着这事儿,心里也有点感慨,不过这问题倒是正合他的心意,还有四个人没扇胡芳芳地耳光呢,昨天看在李正先的面子上就算了,既然田甜又发问了,他倒是不介意回头再找找那些人的麻烦。 由此可见,陈某人的小肚鸡肠和睚眦必报的性格,真是没改变了多少,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说是这么说,专门再去找那几个人也不可能,啥时候碰上啥时候算吧。 这是晚上也不能回去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挂了电话,不回就不回吧,反正要说做事儿,素波这里也少不了。 最起码,“一卡通”的系统已经开始在素波安装了,凤凰科委的人现在就住在公交总公司旁边地“阳关宾馆”里,这是公交公司的宾馆,现在对外承包了,刚装修好,房价也不低。 陈太忠赶过去的时候,正赶上杨帆带着几个人在调试一台刷卡终端,“这车也太破了点吧,这么结实、缓冲做得这么好的刷卡器,居然就颠得不能用了?” 这也是陈某人在科委里定下的调调儿,“设备出了问题,该修的修,该查的查,但是对外的口径,是一定要把责任推到公交公司身上,咱科委地东西,那是国内领先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欺人了,不过不这么做,岂不是浪费了跟交通厅的关系?公交公司是很牛了,比科委牛得多,但是只要陈主任在科委,一个人就顶了整个公交公司了——还富裕呢。 一边站着俩公交公司的员工也没吭声,许是听多了这话了吧?倒是陈太忠看到两人眼中隐隐有些许的愤懑,犹豫一下招招手,“杨帆,你过来一下。” 几个人闻讯一抬头,惊喜地喊一声,“陈主任。” “嗯嗯,你们忙,我就是顺路来看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看看你们的工作进展,怎么样,吃住有什么不习惯的没有?” 这就是领导的派头了,大家觉得陈主任能关心下属,少不得凑过来七嘴八舌两句,倒是杨帆还在盯着那拆开的刷卡器发呆——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嘿,挺不错,”陈太忠看着有点意思,索性打开林肯的后备箱,摸了一个大号的DV出来,对着杨帆就是一通拍,“你们也去干活,嗯,我帮你们拍一拍。” 拍了没几分钟,就有人凑过来了,“陈主任,您也过去看看吧,这DV……是不是按住这儿就能拍了?” 敢情,这位是惦记着把陈主任也拍进去,领导照顾大家,大家也得对领导表示出尊重不是? 于是,陈某人“深入第一线,共同探讨”的DV就这么被制造出来了,拍得还有模有样的,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蹲了一阵之后,陈太忠走到那两位公交公司的人旁边,“怎么样,设备用得还习惯吧?有什么意见,可以向你们公司反应,大家一起探讨,共同完善这套系统,为素波人民出行带去最大的便利。” “还行吧,”一个年纪轻点地点点头,另一个却是发出了异声,“这东西返修率太高了,每辆车平均十天就得修一回,挺影响出车率地。” “啧,这是个问题,你们的车实在太破了,”陈太忠皱着眉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顺便侧侧脸,方便身边地DV继续拍摄,“嗯,应该多向侯总反应一下。” 这位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年轻人一拽,那年轻人笑嘻嘻地跟着点头,“确实,车况都很糟糕,都是该淘汰的车了,不过公司里财务状况不是很好……” “嗯,这个是客观原因,”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提防上了,你小子莫不成指望我帮你们公交公司要拨款?麻烦你醒醒啊,“不过呢,大家都该充分地发挥主观能动性,关键还是看能不能爱车如命,视公司为家。” 说完这个,他手冲着DV一扬,“行了,不用拍了,”接着又将杨帆拽了起来,走到一边小声嘀咕。 别人看着,那叫个羡慕啊,这个杨工真的好命,居然这么得陈主任看重,不过很遗憾,陈太忠拽杨帆,可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会不会是元器件采购上出问题了?”陈太忠低声发问,“别怕,有我做主,你有啥说啥好了。” “应该是不会吧?”杨帆琢磨一下,摇摇头,“有两批型号不匹配的174和175已经换过了,倒是有些进口元器件,对使用环境要求太苛刻,我觉得,没准换上国产的会更好一点。” 哦,那就行,陈太忠最担心的,就是有些人因为贪婪而进回来残次品,他也不想想,以他的名声,又那么看重这些环节,谁有胆子公然进口残次品?悄悄地收点回扣都是要壮着胆子呢。 “你们继续努力哈,”他笑着点点头,冷不丁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来,“门口那个‘合家欢’三号店,怎么不开了?” “开不下去了,倒了,”有人很漠然地回答,“纪检委的现在正跟周总谈话呢,扛得过扛不过这一遭,也不好说,反正报纸上还没登……大概是没定性吧。” 合家欢起家虽然小,却也是非事业单位编制地服务公司,眼下出问题,纪检委介入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毕竟,起家地那帮人都已经身家几十万了,又给银行造成了巨额损失,不被调查是不可能的。 几个月前,周兴旺当选天南省十佳青年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又出现在陈太忠的脑中,想到这个,就算是看此人极不顺眼,他也禁不住升起了些许兔死狐悲的伤感,摇头苦笑一声。 自古官场如战场,真的是没什么仁慈可言,任你占尽一时风流,一招不慎,就足以跌进万丈深渊,被雨打风吹去了。 受这个情绪的感染,他一时也没了什么说话地兴趣,从车里取出十坛“曲阳黄”给大家留下之后,默默地开车离去。 林肯车消失得不见了踪迹之后,才有人惊讶地叫一声,“呀,坏了,忘了问陈主任咱们国庆长假能不能休息。” 公交公司嫌返修率高的那位闻言冷哼一声,“哼,这可是陈主任,不是邱主任,就算他再回来,你敢问吗?” 敢情,刚才他被同伴拉得不情不愿的,只是,想到这个就是科委人口中大能无限的陈太忠,他有什么火,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不敢言语。 “有啥不敢问的?”杨帆白他一眼,“陈主任才不会计较小事儿呢,人家心里装的都是大事儿……” 接下来,陈太忠肯定是去办大事儿去了,他一路开到水利厅,找到了张国俊,“张厅,领导对咱们这个农电网挺支持的,不过说是没必要走什么慈善基金,直接在凤凰注册个公司就行。” “凤凰注册公司?”张国俊讶异地重复了一遍,随即笑着点点头,“那敢情好啊,咱们什么时候开动?” “具体情况,我还得落实一下,”陈太忠犹豫一下,心说这个细节问题,还是要好好地琢磨一下,当然,他并不知道,蒙勤勤马上要找他说这件事了。 第1227章 大势分析 接下来的时间,陈太忠正说要去找刘望男三人,看看到哪儿逛街呢,电话就响了起来,蒙勤勤在电话里恨恨地嘀咕,“我说,你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去我家混饭都不跟我说一声?告诉你啊,晚上你请客,要不然,后果很严重!” “我当你回家吃饭地嘛,”陈太忠咳嗽一声,心里却是有点恼怒,你老娘让我跟你保持距离的,关我什么事儿啊?“谁知道你就在外面吃了?” “不跟你说了,还有点事找你呢,晚上接我去锦园,不见不散啊,”蒙勤勤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这不成啊,”陈太忠又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开什么玩笑,晚上约好田甜了,总不能再放人家鸽子了不是? 怎奈,蒙勤勤是死活不接他的电话了,这让他实在有点郁闷难耐,想一想之后,说不得又拨通了田甜的电话,“小田,真不好意思啊,这个,晚上,晚上……” “唉,”田甜叹一口气,“晚上又不行了,是吧?” “没有,我没说不行啊,”陈太忠听她说得郁闷,脑瓜一转就矢口否认,“这样吧,那个,我说是吃晚饭不行,我伺候完领导之后,请你去酒吧总可以的吧?” 蒙勤勤带来的消息,让陈太忠有点纳闷,“这个水电地农网,按理说是会跟电业局有冲突的啊,蒙书记怎么会催得这么着急?”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他想给夏言冰一点颜色看看吧,你别说出去啊,”蒙勤勤叹口气,“我爸认识夏言冰好多年了。” 蒙艺以前是煤炭部的,八八年的时候,煤炭部曾经被并入了能源部,虽然后来在九三年再次拆分出来,但是他跟电力系统的人是打过交道地。 “夏言冰?”陈太忠挠挠头,他知道夏言冰是省电业局局长,可是一个小屁电业局局长,莫非敢跟省委书记扛膀子不成?“直接撸了他不就完了?” “夏言冰是老黄的关系啊,”蒙勤勤叹口气撇撇嘴,她嘴里的“老黄”,肯定就是黄老了,由她的语气可以得知,她老爸对黄老并不是感冒。 但是不感冒不也得受着?黄老来凤凰,蒙书记还得陪着,世间事就是这个样子,他要接待得不够殷勤,对老前辈不够尊重,那得有无数人歪嘴。 听到这个,陈太忠明白了,蒙艺跟黄老不是一路的,最多也不过是两人都算是凤凰地,多少要有点香火情,就这么回事了。 那这个夏言冰,蒙艺还真动不得了,打人不能打脸不是?再说了,天南是黄老地大本营,蒙艺折腾得太过也不合适。 “怪不得这个夏言冰敢琢磨副省长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啊?”陈太忠点点头,他琢磨出来点儿味道来。 “他?美死他了,”蒙勤勤不屑地哼一声,“只要我爸还在这个位子上,他做梦都不要想,仗着有黄老板说情,牛皮哄哄地,我爸说了,给他那个位子,他也当不好副省长,他根本就没那能力。” 这消息倒是真够刺激地,任是陈太忠胆大包天,听到这一系列的内幕,也禁不住暗暗咋舌,蒙黄居然不合啊,哥们儿居然就懵懵懂懂了这么长的时间。 想到自己跟黄家和蒙家的关系都还不错,陈某人顿时就有点汗颜了,果然,不懂的就是不懂啊,不是那个圈子的,就根本无法得知这种辛密,层次不够。 好半天,他都没有说话,原因无它,他在消化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呢,等了好半天之后,蒙勤勤才冷冷地发话了,“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了,怎么选择,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这话就有点决绝的味道了,这个水电的农网,你想搞就搞,不想搞我也不勉强你,陈太忠若是拒绝的话,她蒙勤勤担得起这个责任,若是答应了,那当然就更好了。 而且,这话是她主动告诉他的,到时候就算蒙艺生气,也不能全怪到他头上——消息是你女儿告我的,我被吓到了,不行吗? 由此可见,蒙勤勤的话虽然冷,但是毫无疑问,她对他,真的是很够朋友,也是非常地信任了。 “还用得着怎么选择吗?”陈太忠瞪她一眼,“我就最烦你这么说话,好像我真的怕谁似的……麻烦你搞清楚,这是我想出来的点子,而且能为农民减负,这就足够了,我管他夏言冰高兴不高兴呢?” 这是他的心里话,陈某人本来就是这么想地,蒙艺肯支持已经不错了,蒙勤勤的话交待得也痛快,人家仗义,他怎么能不仗义? 反正他心里也没真的怕过谁,黄老……黄老我那是尊重他而已。 “你这家伙的胆子,真的很大,”蒙勤勤笑嘻嘻地冲他一伸大拇指,“不过你放心好了,黄老板也不会跟你计较地,夏言冰是天南人,你还是凤凰人呢,我刚才不解释,就是看你有没有这胆子。” “我说秦科,你别搞得这么复杂成不成啊?”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跟我用这种手腕,有意思吗?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吧?” “我……我帮晓艳姐把把关嘛,看她未来的老公心性怎么样,”蒙勤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是比哭好不到那儿去,“反正你就放心好了,夏言冰不可能把你怎么样。” “我真是懒得理你,”陈太忠瞪她一眼,才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这说得……不对吧?我可是听黄汉祥说过,他老爹不喜欢插手天南的事儿啊。” “没错,这是规矩,”蒙勤勤重重地点点头,看起来,她对这里面地门道也很清楚,只是往日没有在陈太忠面前表现出来就是了。 “可是,就算他不想,他想躲开避讳,能那么容易做到吗?”她现在侃侃而谈的样子,真的有点吴言或者唐亦萱的风范了,陈太忠看得不禁暗暗摇头,原来真的是这样啊,混这个圈子的,真的是没有一个简单地! “黄老板的老家是凤凰的,还有同学啦亲戚啦什么的,一拨接着一拨找过去,你认为他有能力全部拒绝了吗?尤其是人老了,更容易念旧,还好……跟他有直接关系的,也没一两个活着的了。” “确实,真的都挺不容易的,”陈太忠点点头,他真的能理解这话,以他自己操蛋的性子,还推不掉很多人情,所以他很能理解黄老的感受,“换给我也要明确表示不管老家的事儿,要不就忙死了。” “你明白就好,”蒙勤勤白他一眼,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叹口气,“多的就不跟你说了,我就跟你说一句吧,现在天南的省级干部里,只要是本土派,或多或少都能跟黄老板扯上关系。” “或多或少?这个或多我知道……或少是怎么回事啊?”陈太忠很认真地请教了,难得有人给他上一堂扫盲课,还不虚心地请教一下? “我爸就是或少了,郑飞也在黄老手下干过,你知道吧?”蒙勤勤捂嘴轻笑,她说的郑飞就是蒙通的老上级,建国后天南省第二任省委书记兼省军区政委,其大儿媳简泊云现在还住在素波,“这些派系其实乱得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外人看起来,没准认为我爸还是黄老的人呢。” “其实你爸不是,我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这里面的奥秘了。 “明白人都知道他不是,要不然他也来不了素波,”蒙勤勤还待说什么,发现陈太忠眼睛一亮,似乎要追问什么,赶紧就摇头,“这是我爸说的,具体该怎么解释,你不要问我。” “这些我还用得着问你吗?”陈太忠笑一声,这一刻他明白了,是真的明白了,黄老作为硕果仅存的几大元老之一,不可能不被现在的班子忌惮。 而黄老就算再小心和避讳,这天南也是他的传统势力范围,似此情况,省委和省政府一把手,绝对不能派上黄系人马,要不然,中央对地方的管理就有失控地危险。 而蒙艺能被派过来,肯定是有人知道,此人不属于黄系,最少是黄系不可能随便调动得了地,同时他又是半个天南人,跟黄老扯得上关系,能比较中庸地缓和一下对立情绪,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了。 这地方割据地嫌疑,还真的很可怕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发出了感叹,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事实上存在的,对国人的传统思维来说,乡情真的是割舍不掉也无法忽视的纽带。 要说天南本土派的势力,现在依旧很强大的,省级领导,大约除了杜毅、蒙艺和许绍辉之外,也只有沙鹏程和省政法委书记窦明辉,勉强不算是在天南出生的。 倒是朱秉松不是靠着黄老混的,这个他也知道——要不然朱市长也不会那么强势而没人计较了,但是老朱身上,也能找到黄老的影子,就像蒙艺身上能找到郑飞的影子一样。 “确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想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有些许的感慨,政治这东西,真的不好玩。 第1228章 那氏狗肉丸子 通过跟蒙勤勤简单的对话,陈太忠就感觉到了差距,这感觉是如此地强烈,甚至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些惊悚。 以前哥们儿,可真的是啥都不懂啊,还自以为参透了那么多东西,傻了吧唧地洋洋自得,其实站在更高的层面来看,真是不值一哂。 当然,陈某人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主儿,虽然难免有点汗颜,但他很自信地对自己说:这不过是我不知道嘛,知道了,也就点破了,有啥稀罕的? 像这蒙勤勤,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彻底在体制中,居然也能有这么深刻的认识,还不是家庭中耳濡目染的缘故?眼下看来,蒙艺肯定没有栽培她的心思,但是就平日里听到的片言只语,就能让她在看问题的层面上远远地高出自己。 “你这家伙不仗义啊,瞒我这么长时间,”陈太忠悻悻地咳嗽一声,想着自己平日里不知深浅地胡闯乱撞,偏偏还自以为是而不自知,保不定被多少明眼人暗地里耻笑了,这心里就有点愤愤不平。 “我有瞒你吗?”蒙勤勤差点被他这话把鼻子气歪了,狠狠地瞪他一眼,“平常我有跟你说这些东西的理由吗?” 哦,那倒是没有,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没有,人和人相交相处,那都是由浅入深有个过程的,更何况,他平日里做的也都是些小事,根本涉及不到这个层面。 局面稍稍大一点的两次,一次是他帮着范如霜跑关系,根本没跟蒙家人打招呼,直接找了黄汉祥;另一次却是给蒙书记打个电话,老蒙就很干脆地拽出了科技部地副部长安国超。 “那倒是,”意识到这一点,他笑着点点头,不过嘴上兀自不肯认输,“以前咱俩关系一般般,你不说……那也是正常的。” “好像现在我跟你关系就多近似的,”蒙勤勤听到这话,又瞪他一眼,接着低头拿菜谱来看,“不跟你说了,要点菜了。” 她翻了两页之后,抬头瞟一眼陈太忠,却发现这厮居然在盯着自己看,禁不住脸微微一红,“你看我做什么,你那儿不是也有菜谱吗?嗯,等一会吃完,咱们再掷骰子吹牛皮啊……” 再掷骰子吹牛皮?陈太忠可不敢应这话了,再让你妈过来?那可太不合适了,再说了,我还要跟田甜那啥……去酒吧呢。 他琢磨一下,“这样啊,秦科,那个那帕里,一直想见面谢谢你呢,正好咱俩还没点菜,都不是外人了,要不喊他一起来坐坐?” 蒙勤勤斜眼瞟他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愣了片刻之后,笑着点点头,“也成,你这家伙今天表现得不错,我打算给你这个面子。” 她这笑容,好像很勉强啊,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却是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忙不迭摸出手机,“那处,锦园306包间,领导等你呢,放下手里的事儿,赶紧赶过来啊。” 那帕里一听“领导”二字,好悬没把手机掉地上,抬头看一眼坐在自家客厅的老爹和高胜利,“爸,高厅……有饭局,我得走了。” “啧,”老那的眉头微微一皱,有点不高兴,高厅长早上来过一次,这下了班又过来喝茶,态度算是挺热情了,家里的小保姆烧了几个菜,三个人正说要坐在一起喝两盅呢,这毛躁儿子居然要拔脚走人? 你也太过分了吧?那书记有点不高兴了,“帕里,你高叔叔过来坐坐,你说走就走,有你这么不尊重长辈地吗?今天说成啥也不许走。” 那帕里挠挠头,当着高胜利却又没办法解释,呲牙苦笑一声,“高叔,真对不住了,是……是个领导,不能不去,改天我去陪您和云风痛痛快快地喝几顿赔罪。” 老那的眼中,一抹喜色一掠而过,心里就明白八九分了,高胜利就在跟前坐着呢,肯定是得比高厅长还大的,那才称得上“领导”不是? 当然,要说比高厅长小一号的,比如省委办公厅办公室的副主任之流,那帕里也可以称其为“领导”,但是眼下他急着脱身的话,就该连名带姓加上职务地点出来才成,以求得高胜利的谅解。 十有八九啊,就是那话儿了,那书记心里真的明白了,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转向高胜利,不无恼怒地发话了,“这小子这辈子也就是个处级干部了,一点眼色都没有……高厅,咱俩喝,不要理他了,狗肉丸子端不上桌面。” “啧,老书记你怎么能这么说帕里呢?”高胜利笑着摇摇头,颇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可是比我家云风强得太多了,年轻人忙着工作,也是好事……帕里,记得你刚才说的啊,回头你得陪高叔喝酒赔罪。” 高胜利也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书记能想到的,他能想不到?心说现在陈太忠在素波呢,那帕里这么不顾体面地着急出去,指不定是要见谁去了,我要拦着,没准人家心里就记恨上我了。 而且,那帕里的表达方式,也很委婉,不但说要陪着他喝酒赔罪,还要加上高云风,这意思可就太明白了,高胜利你总有老了的一天,只要大家合得来,将来我也能罩着点云风不是? 这话搁在前一天说,高厅长不会太以为然,可是搁在现在说,那就又不一样了,当然,就算撇开蒙艺的秘书这个未知因素不提,小那现在也是正处了,算是蒸蒸日上的,有生之年混个正厅也不是不能想的。 而高胜利还真是惜子——起码比一般人要放纵孩子一点,眼下那帕里着急走,有点扫他面子,但是人家回报回来的善意也不低,高厅长可是知道:云风和小那,其实以前还不是很对眼呢。 当然,话在人说,能不能当真谁也不能确定,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那帕里是递了一个橄榄枝过来,有这么个善意在先,双方再用心经营一下的话,加深联系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然而,高胜利好歹也是个副省在望的主儿,心里愿意接受这善意,表面上还要表现出一点矜持来,所以他回话就是只让那帕里记得“陪高叔喝酒赔罪”,而偏偏地不提高云风——反正到时候把那小子拎回家就是了。 看着那帕里关门离开,高厅长一时感触无限,回头冲着那书记叹口气,“老书记,你这儿子可真的不赖啊,云风要是能有他一半的本事,我也就知足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刚才那些弯弯绕的话,换给自己的儿子,怕是就说不出来了,就算云风能考虑到这些因素,但是绝对不会说得这么不着痕迹、举重若轻——这就是境界和能力啊。 “呵呵,”那书记笑笑,人家高厅长都把话点到这个地步了,他要再一味地装傻充愣,没准就传了错误信号过去了,让高胜利认为自己对其耿耿于怀,也不利于自家孩子的成长不是? “这孩子还得磨练,还是有点沉不住气啊,”他展颜一笑,似是在埋怨那帕里这么离开太没礼貌,又似乎是在谦虚,反正,他是没再骂自己的儿子了…… 蒙勤勤的心情,其实挺糟糕的,今天奉了父亲的命令来跟陈太忠说话,还说能晚点回去,玩得疯一点呢,谁想陈太忠居然要把那帕里喊来。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有点莫名其妙的烦躁,要是搁在平时,她真没见那帕里的心思,可是眼下,为了他不生出什么误会,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她只能“欣欣然”地接受了。 “其实也没啥可太认真地,”她强打精神,开始为陈太忠解说她所认为的高层,“因为利益而合,因为利益而分,反正占据资源地就那么些人,除了少数真正的死对头,其实这个圈子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明显,不过也是跟下面一样,和光同尘才是主流……”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悟出点东西,陈太忠又觉得蒙勤勤这点墨水不够指点自己了,没错,他是个很傲气的人,听到这话,禁不住摇头笑笑,“算了,你还是不用说了,这些东西……不是废话吗?说点别的吧。” 蒙勤勤差点被他这话气炸肚,不过,冲在最后五个字的面子上,她强忍了怒火,冷哼一声,“哼,你要说什么?” “谢谢你的指点啊,我打算送你点礼物,”陈太忠也感觉得到她的心不在焉,少不得哄她一哄,“你想要点什么?” “嗤,”蒙勤勤笑了,笑得有点苦涩,却又有一点无奈,还微微地带了一丝不屑,最后叹口气摇一摇头,“我要的东西啊,你给不了。” 正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这个尴尬的话题终于是没有再继续下去。 那帕里敲门的时候就知道了,包间里不会是蒙艺,原因很简单,外面没警卫的嘛,不过推开门后,他倒也没失望,果不其然,是蒙勤勤——这当然是领导啦,起码人家把他活动到综合二处了。 那处长的观察力和想象力,那不是一般地强,在坐下后不到一分钟,就知道这次陈太忠喊自己来,并不是单纯地见见蒙勤勤那么简单。 第1229章 张飞和岳飞 那帕里虽然比陈太忠大出十岁,可终究算得上是年轻人,对男男女女这些事儿,还是相当敏感的,他很惊讶地反应了过来,在自己来锦园之前,陈太忠和蒙勤勤,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当然,一般来说,对陈蒙这样身份的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未尝不可,因为人家谈及的话题,很可能是不方便有人在场。 但是时间,时间不对,那帕里接到陈太忠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四十多了,赶过来都七点十分了——按道理来说,这两人应该已经单独坐了一会儿,才给他打的电话。 再想想陈太忠身边层出不穷的美女,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不可遏制地涌上了那帕里的脑海:难道说这蒙勤勤,也是太忠的女人? 老天,太可怕了吧?你不要玩我啊,想到这个可能,那处长的心都在颤抖了,我可是陈太忠的朋友,这俩一旦闹出什么矛盾的话,我该如何自处? 会闹出矛盾吗?那简直是一定的!蒙勤勤可是天南省委书记的独生爱女,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她的家人,断然不可能坐视陈太忠的花心。 说句实话,蒙勤勤虽然算不上绝代佳人,但也绝对能进入美女的行列,至于说缺点,无非就是皮肤略略黑了一点,一米六二六三的身材,配陈太忠矮了一点,但要是说低,也是有点昧良心了。 这样地美女,这样的家世,要是找陈太忠,怕是蒙书记都未必乐意呢!那帕里可是真知道这些门道,在省部级干部的家属圈子里,蒙勤勤应该也是炙手可热的主儿呢。 太忠啊太忠,有了这样的良配,你还瞎折腾什么呢?那处长心里真的有暴打陈太忠一顿的冲动了,你丫知道不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地机会?真是的——要乱搞,也等结了婚再说嘛。 不过,腹诽是腹诽,那处长还是定下了心神,冲蒙勤勤一笑,“早就想想面谢秦科长了,呵呵,太忠说你不喜欢被人打扰。” “举手之劳而已,那处你没必要这么认真地,”蒙勤勤也算是拿得出手的人物,冲他嫣然一笑,客套而不失距离感的那种,“你是陈主任的朋友,没人的时候,叫我小蒙就行了。” 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可是天壤之别啊!那帕里笑着摇摇头,“那怎么好意思?我可不能对自己的恩人无礼,蒙科长你真的太客气了。” 得,这么一来,蒙勤勤得了一个新地称呼——蒙科长,不过这也没办法,那帕里不敢叫她小蒙,叫“勤勤”又有点那啥…… 由于心里存了猜测,喝酒喝到八点,那处长就不肯再待了,跟蒙勤勤要了办公室电话号码之后,他就打算站起身走人了,“你俩聊,我家里还有一桌酒呢,也是长辈,刚才听到太忠你叫我,巴巴地赶过来,现在真得回去应付一下了。” 我是要走了,给你俩留下足够的空间,就算是岳飞杀张飞,杀得满天飞,那也不关我的事儿了,千万别迁怒于我啊。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他走之后,张飞也没动,岳飞也没动,包间里沉默了半天之后,张飞终于发话了,“那农电网的事就交给你了,回去尽快张罗吧……谢谢你的饭。” ——蒙勤勤肤色微黑,算是张飞好了。 岳飞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这事儿你交给我,就放你的心好了,对了……” “什么?”蒙勤勤的头刷地扭了过来。 “我送你回家吧?”陈太忠琢磨一下,时间还来得及,谁想蒙勤勤地眼神明显地黯淡了下来,摇了摇头,“呵呵,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我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心里蓦地生出一丝不耐烦来,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就走了出去,“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 她的小手软绵绵的,手心中略带一点潮气,似是不习惯被他这样拽着,微微地挣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挣动。 两人再没说话,上了车之后,直奔省委大院而去,或者感觉到车里的气氛有点闷,蒙勤勤笑一声发话了,“看来我也得找个车开了,太忠你说我开啥车好?” 不想让我送你了?调笑的话到了嘴边,又被陈太忠硬生生咽了回去,咳嗽一声之后,“随便吧,三十来万的车就行,贵了便宜了,都不太合适……” 将蒙勤勤送回家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打个电话知道田甜在电视台,将车开过去接她。 林肯车到的时候,田甜早在大楼下等着了,素波九月下旬的夜晚,已经有些微微的凉意,田甜披了一件深色的短风衣站在那里,见他过来,笑着冲他招招手,“这儿呢。” “你不是有捷达车吗,怎么不开车了?”陈太忠有点纳闷,走下车来帮她开车门,随口问一句。 “你来接我,我就不开了嘛,”田甜冲他嫣然一笑,却是不着急钻进车里,站在车边跟他聊天,“喝了多少酒?” 她是想让别人都看到,自己跟开凤凰牌子林肯车的男人站在一起,也好彻底绝了某些人的心思,不过陈太忠心里烦躁,却是没反应过来,只是冲她笑笑,“我的酒量你放心好了,去哪个酒吧?” “去‘1978’吧,”田甜低头侧身坐进了林肯车里,一双鞋跟足有十厘米地高跟鞋,衬得她着了肉色丝袜的小腿显得越发地纤细修长。 “1978”也是素波比较有名的酒吧,装潢属于怀旧风格,也有串场地摇滚乐队,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唱着,眼下是崔健的《一无所有》。 “想什么呢?”田甜见陈太忠有气无力的,咬着果茶吸管,侧头发问了。 “没啥,”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一指那几个摇滚歌手,“这歌儿唱得懒洋洋的,不够敬业啊,”他在三里屯混了两天,眼界还是有一点的。 “你今天的情绪,不是很好?”田甜不愧是女人,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晚上陪谁喝酒了,事情没谈好?” “也不是,有点感慨吧,我觉得自己也像这帮人一样,”陈太忠的下巴冲那些歌手一扬,“在卖力地表演,可没想到,落在某些人眼里,真的只能换来偷笑,”一抬手,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灌下了大半去。 “怎么我感觉你在玩深沉呢?”田甜冲着他直乐,“我印象里,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嘛。” “没啥,可能情绪不对吧,”陈太忠摇摇头,斜眼瞟一眼她,“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不方便,就不许我这男人也有几天不方便?” “你这家伙,”田甜笑着抬手去打他,谁想被陈太忠一把就捉住她的小手,也不松开,捏在手中肆意地摩挲着。 她微微挣动两下,发现挣不脱,索性也就不去挣扎了,斜着眼睛笑着看他,“你这家伙,越来越坏了,你对多少女孩来过这一手?” “你今天挺漂亮的,”陈太忠答非所问,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手上却是在用力,想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想肆意妄为的冲动。 “不要!”田甜低声喊了一句,笑容也在脸上冻结了。 “对不起,”陈太忠叹口气,松开了她的手,拿起啤酒又是一通猛灌,接着苦笑一声,“你都知道我情绪不对了,呵呵。” 田甜愣了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她真的不能容忍别人这样对自己,尤其是借酒撒疯的那种,那不过是男人们放纵的借口,第二天天亮时醒来,提起裤子就绝情地走掉了——喝多了嘛。 这种事她没经历过,但是听过不少了,尤其台里的女主播就遇到过不少这种人,不过还好,陈太忠今天是两次爽约,到现在才勉为其难地邀请了她来酒吧坐坐。 看起来他不是有意占我便宜,田主播还是有点头脑的,当然,也不排除这厮品性确实不端的可能,“说说昨天怎么回事吧。” “我的一个女人,碰到了另一个欺负过她的女人,那女人还想欺负她,”陈太忠随口答她,“我的另两个女人帮着她打人,结果那边叫了警察,就这样。” “你的私生活真够糜烂的,”田甜愣了愣,才笑着摇头,“不怕出事啊?” “可能出事吗?我又没结婚,”陈太忠不屑地摇摇头,“以后也不会结婚,你说,做为一个男人……我能看着别人欺负我的女人吗?” “你的女人们,能容忍跟别人分享你?”田甜惊讶得眼睛睁得好大,“天啦,你让我想起解放前了。” “不能容忍地,那就离开呗,我也不会碰那种女人,”陈太忠打个酒嗝,又拎过一瓶啤酒来,手指一动,单手顶飞瓶盖,斜眼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我遇到的诱惑,比你想像的还要多。” “你刚才,差点就碰我了,”田甜不服气了起来,跟他叫真,“我可不能容忍跟别的女人分享你!” “都说了情绪不对嘛,你就当我来月经了好了,”陈太忠抬手又灌啤酒。 第1230章 意外总在突然间发生 田甜终于发现了陈太忠不羁的一面,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父亲就在官场中,哥哥田强也颇结交了几个衙内和纨绔什么的,按说对官场中那些污浊的事情,她还是听说过不少的——别地不说,只说赵杰那个令人恶心地赌约,也足以让她明白很多了。 但是这种放荡的话,从陈太忠口中说出,还是给了她一定地震撼,震撼之余,又有点些微的失望:怎么他也是这个样子呢? 其实,她也曾经猜测过雷蕾跟他的关系,不过在她看来,雷蕾的婚姻真的很不幸,偶尔跟这个高大帅气地男人偷偷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但是这家伙地私生活能糜烂若斯,真的令她有些瞠目。 然而,就在失望的同时,她心里又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刺激:若是能征服这样出色而浪荡的一个男人,也是很有挑战性的吧? 对大多数女人而言,有些冲动总是要披上一个合理的借口,事实上,美艳的女主播也不能断定,自己是想如飞蛾扑火一般去品尝一份激情,还是真的想征服这个男人——当然,她认为自己想要的是后者。 反正,总是一份怪怪的感觉吧,很多女人总是有一点浪漫的情怀,田甜也不例外。 受到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的干扰,她已经不再计较陈太忠对自己的无礼了,心里倒是在暗暗地琢磨:下次他再这样骚扰的话,我该怎么应对呢? 不过,非常遗憾,陈太忠没有再对她做出骚扰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边灌啤酒,一边点评三里屯和素波酒吧的差别。 “三里屯的,有人好歹还带了一个幌子,似乎是要追求什么艺术真谛和名声之类的,起码人家能陶醉了自己,1978这儿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激情,就是为了赚钱而赚钱,一点都不敬业。” “三里屯你也常去?”田甜有点惊讶,“那儿好像还是出了几个名人呢。” “名人也是鬼扯,还不是为了钱?”陈太忠笑一声,“我忘了是谁说的了,‘文学是骗子,艺术是婊子’,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你这嘴还真是刻薄,”田甜真的是有点受不了他这么肆无忌惮,轻啐他一口,“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也这么粗鲁吗?” “都跟你说了,今天情绪不好,”陈太忠耸耸肩。 直到十一点,他将田甜送到门口的时候,才再度尝试着放肆一下,“要不,今天晚上,我留在你这儿不走了?” “你别胡说,”田甜的心不由自主地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太忠,你喝多了。” “呵呵,开个玩笑,”陈太忠双手向口袋一插,笑着点点头,“你回吧,我看你进了院子就走。” “路上小心一点,”田甜低声叮嘱他一句,嘴巴又张一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没说话,身子一转,细长的高跟鞋轻轻敲打着路面蹀躞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今天状态不对啊,”陈太忠苦恼地敲敲自己的头,坐进车里打着火,林肯车在瞬间就咆哮而去。 下一刻,一个纤细的人影慢慢地走出黑暗,冲着林肯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看,又摇一摇头,苦笑一声之后,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下,陈太忠在素波的事儿还真的忙得差不多了,第二天,林肯车和奔驰结伴而行,直奔凤凰,只是在路过素河水库的时候,大家又找了一个缓坡处,将车停在路边做起烧烤来,所以等回到凤凰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陈太忠先去科委转了一圈,接着来到了招商办,找到秦主任之后,将自己的设想说了一下,“秦头你看,先把这钱放到省投资公司怎么样?” 秦连成对这个投资公司也有所了解,考虑一下就笑着点点头,“那无所谓了,钱别留在凤凰就行……其实,留在凤凰问题也不大。” “不大是不大,问题是,我还怕人惦记啊,”陈太忠苦笑,这是他转移资金的另一个目的,手上闲钱太多总不是好事儿,“那我这就算跟您汇报过了……” 正说着话呢,李健的电话打了过来,“陈主任,坏了,横山科委出事儿了,有人持刀挟持了刘副主任。” 呃……陈太忠心里这个麻烦啊,你们安生几天会死吗?“这好像是警察的事儿吧?” “嫌疑犯正跟警察对峙呢,”李主任在那边叹口气,“横山分局地古局长和区委吴书记都打电话过来,想问问你在不在。” “这王宏伟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陈太忠嘀咕一句,“布置狙击手,击毙犯人就完了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就这,挂了啊。” 他这电话才挂,吴言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陈主任,你既然回来了,请速来横山,我们几方协同处理此事。” 白书记发话了,陈太忠却是不能不理了,说不得叹一口气,看看秦连成,“我就奇怪了,怎么啥事儿都能摊到我头上呢?” 他开着车到了横山科委,却发现现场已经被封锁了,不止古昕在场,吴言也在现场——横山科委就是在区政府大院儿里呢,离她的区委没几步路。 甚至,刘东凯都已经赶过来了,最最奇怪的是,清渠乡的乡长姜世杰也在现场。 横山科委占的是区政府后院地一栋二层小楼,要命的是,这二层楼虽然是单面楼,却只有一边有窗户,非常古老地建筑了。 科委的办公室是楼下的八间,而嫌疑人正躲在第三间的拐角,隔墙却是杂物室,要是清理起来,响动很大。 不过,小楼两边已经被两辆警车堵住了,有人正拿着大喇叭,在冲着一个房间喊话,“唐老六,你已经没地方去了,老实点放了人质……” “情况怎么样了?”陈太忠走到古昕跟前,“我就奇怪了,这跟市科委有什么关系啊?安排了狙击手了没有?” “凭啥狙击啊?”古局长冲着他一摊手,“里面的人罪不致死,你要我用什么理由安排狙击手?” “罪不致死?”陈太忠听得挠挠头,“那他为什么会持刀挟持了刘主任?” 古昕眉头皱一皱,冲着姜世杰努一努嘴,“你问老姜吧。” 姜世杰听到这话,脸上的汗又冒了出来,拿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怎么知道他能跑到区里来呢?” “你说话痛快点行不行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这人命关天呢。” “就是抓他老婆去堕胎嘛,”姜世杰看一眼站在远处的吴言,“太忠,基层的工作很难做的啊……” 敢情这唐老六是清渠乡西马营村的村民,家里五个姐姐,他排老六,唐家就这独苗一根,所以,对这个计划生育工作有抵触情绪。 唐老六第一胎就生了个女儿,于是不管不顾地让老婆怀上了第二胎,村里考虑这唐家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罚了他五千,就让生下来了,结果还是个女儿! 于是,他就想要第三胎,而且都发话了,虽然我唐老六没钱,但是姐姐们不可能不管,谁也能支援一点,哪怕罚一万也要生第三胎。 但是他情况特殊归特殊,这计划生育工作好歹也是基本国策来的,这次村里就不让了,结果唐老六就带着老婆孩子跑了,去城里打工去了。 唐老六虽然重男轻女思想封建,但是夫妻挺恩爱的,也没有想着休妻再娶之类地,现在,他老婆又怀上第三胎了,现在已经四个月的身孕了。 他出去打工是假,生孩子是真的,说实话,他种了多年的地,在城市里想打工,一时还真还找不到什么太合适干的,而且,他从小又习惯了相对比较优越的生活,虽然他也肯出苦力扛包什么地,但是老婆孩子的生活比较优越,累死累活还是护不住一家四口。 这不?现在他没钱了,就偷偷地溜回来跟姐姐们要点钱,谁想有人就跑到区里举报了他——不举报不行啊,乡里最近出台了土政策:有人超生就扒房子,不举报的话,邻居的房子也要扒。 要不说这人要倒霉的话,喝口凉水都塞牙呢?清渠乡作为距离市区比较近的乡镇,抓计划生育工作的力度极大,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土政策。 尤其是姜世杰最近正忙着上进呢,清渠乡可是计划生育工作落后乡,要是搞不好这个,别说可能会被别人歪嘴,影响他的进步,真要有人叫真的话,这个乡长被撸了也不是不可能。 区里一听说,唐老六的老婆又大着肚子回来了,马上派出了民兵,悄悄地摸进村里,将人堵住了,二话不说就要带着人去人流。 唐老六家庭情况特殊,又是已经生了二胎地,可以算是影响计划生育工作地典型反面教材,姜乡长也极度重视这个人,亲自带队抓的人。 第1231章 威名在外 人是抓到了,连大带小四个,一个不落,不过,唐老六老婆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四个月了,看都看得出来了,肯定就不能在乡里那啥了,只能来市里的医院做引产了。 谁想唐老六的几个姐姐得到了消息,走到半路的时候,发动了一百多号人拦了路,其中虽然有自家的亲戚朋友,但也不乏那些家里也有“计划生育落后份子”的人家的支持,总之,声势浩大得很。 姜世杰也不想多事,找了基干民兵上前跟对方纠缠,自己却是带着唐老六家的两口子绕路走了,这年头,对那些群体事件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一点。 谁想,刚才就在区人民医院门口发生了一起车祸——倒不是很严重的车祸,无非是摩托车撞了自行车,但是围观的人挺多,唐老六夫妻俩趁乱逃脱,慌不择路之下,跑进了区政府,然后就是眼下这个样子了。 “你亲自带人抓的人?”陈太忠听到这里,实在感觉有点匪夷所思,看一下四下无人,悄悄地嘀咕两句,“我说老姜,你们乡里没有分管计划生育的乡长?你咋怎么傻呢?” “吴书记说了,最近不许我们清渠乡出意外,”姜世杰的眼睛四下乱看,嘴皮微动,轻声解释着,“区武装部长,还能升常委,你说我能不认真吗?” 哈,吴言手里的官位还真多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嘴上却是不肯留情,“反正啊,就是你们清渠乡事儿多。” “太忠,你们科委要是建议我们安排狙击手的话,我能考虑,”刘东凯自远处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种知根知底儿地案子,不比突发的刑事案件,没人出头负责的话,就不要指望狙击手了,真的……大不了让人家生下来孩子,能有什么啊?” “这真是没办法安排狙击手,”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人家无非是不想被堕胎,凭什么击毙人家呢?不过,这家伙响动也太大了一点吧? “可惜了,刘主任可是个女人呢,”他对刘主任真有印象,那女人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跟方志办的李大姐一样,关心家庭胜过关心工作。 “这个家伙要一万块钱,还要让人安排一辆出租车,”古昕叹口气摇摇头,“真是傻了,香港电影看多了,不要钱还好说,要钱的话,回头有的是他的麻烦。” “他姐姐会把这钱帮他还上的,”姜世杰哼一声,苦恼地摇摇头,“他二姐夫是小包工头,家里趁个十来八万地呢。” 陈太忠一边听着他们叨叨,一边打开天眼望去,屋里是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肚腹微微隆起的女人坐在地上,另一个女人则是脖子上被架上了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持刀的男人躲在她身后,不住地探头四下张望,目光却是不仅仅限于门口和窗户。 这家伙挺警惕的嘛,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就在这时候,唐老六又把刘主任推到了窗户前,“退回去,都退回去,要不我可是给她放血啦。” “告诉你啊唐老六,”姜世杰拿过喇叭大声喊着,语气颇为不善,“你小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乖乖地放下刀子出来,老姜我帮你说情,关你个三两天就完了,你家房子也不扒,最后一次机会了啊。” “你都好几次最后一次了,”古昕笑着打趣他,“行了,换个说法,要不然人家发现咱们在拖延时间就不好了。” 敢情,三个警察带了工具,悄悄地潜伏到了隔壁,正在小心谨慎地钻眼和掏墙呢,不过为了不惊动对方,动作不敢过大,进展就比较慢,所以要外面人帮着拖延时间。 当然,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举动,不到万不得已,警方并不愿意暴力解救,毕竟是在市区了,兴师动众地却是为了个超生的家伙,影响并不好。 正说着话呢,吴言走了过来,一脸淡淡地肃穆,“陈主任,我倾向给他钱先放他离开,这点钱你们科委出了吧?” “凭什么是我们科委出啊?”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当然,这只是做样子撇清而已,“区科委不是归你们区政府管的吗?钱我可以出,但是你得给我个说法。” “你们科委的工作,横山区是很支持的,”吴言脸一绷,不怒而威,“计生工作考核的是我们区政府而不是你们市科委,这钱我们出合适吗?” “这样啊,”陈太忠眼珠子转转,考虑一下之后,张嘴要说话,却发现周围人都盯着自己两人在看,索性向没人处走几步,冲吴言招招手,“吴书记,麻烦来这儿说句话。” “不用,你就这么说吧,”吴言冷着脸摇摇头,她才不会这么配合他,最起码一开始不会这么配合。 “我的建议,你要是不想听,这个钱我还是真不出了,”陈太忠也在装腔作势,绷个脸咳嗽一声。 事实上,他只想知道吴言非把自己拽过来,是个什么意思,他完全没有必要来的嘛,市科委的主任那么多,任是谁来,出这一万也是小儿科吧? “好吧,你说,”吴言犹豫一下,咚咚几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颇有点雷厉风行的感觉,女强人的味道一览无遗。 “你这是搞什么飞机呢?”陈太忠一脸严肃,低声地发问了,“又欠我那啥你了吧?为什么非叫我过来?” “怕你乱冲动,闯进去救人,你不是说了,国安盯着你吗?”吴言也是那种淡淡的、同时又不失距离的冷漠,说的话却是相当地暖人,“再说,你就这么不愿意在白天见到我吗?” 两人正在说话,古昕却是又跑了过来,“吴书记,唐老六地亲戚正在往区政府赶来,一百多号人,我们已经安排了警力劝阻,不过……可能最多还能坚持半个小时。” “注意工作方式,不要粗暴,尤其是进了市区之后,”吴言的脸一沉,“古局长你不是和陈主任很熟吗?马上拿出个方案来。”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走到警车前,跟姜世杰说着什么,古昕却是手指一捅陈太忠,“太忠,这是吴书记让你动用道上的人拦那些家伙呢。” “你联系一下十七不就完了?”陈太忠瞪他一眼,“为什么非要我出马呢?” “五毒书记是你,又不是我,”古昕看着他一个劲儿地乐,一边掏出手机拨号,一边还在贫嘴,“就算我联系,也得让你顶这个帽子啊……我可是人民警察来的。” “无耻!”陈太忠瞪他一眼,才要说什么,却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尖叫,大家闻声望去,却发现那刘主任脖子上刀压着的地方,渗出了些许的鲜血,她的脸色煞白。 “快点,不要拖时间,”唐老六大声尖叫着,“你们别以为我不懂,我现在要车,要钱,钱我会还你们的……不要逼我杀人!” “唐老六你个龟儿子,”姜世杰拿起喇叭就骂,谁想吴言劈手就将喇叭夺了过去,“我是区委书记吴言,你镇定,我们取钱去了……你要好好想想,伤了国家公务员,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都什么玩意儿啊,看我的,”陈太忠走过去,从吴言手里夺过喇叭,大声地发话了,“姓唐地,你敢动我科委的人,我杀你全家!” 满场顿时寂静无声,连吴言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太忠——这种场合你还敢胡说八道? “你是谁?”唐老六也被惊到了,刀子不由自主地抖一抖。 “我是科委的陈太忠,”陈太忠哼一声,“放下刀子,现在给我滚出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听到没有?” “太忠,太忠,不敢这么冲动,”刘东凯赶忙过来阻拦,谁想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当啷”一声响,那位已经把刀子丢了出来。 刘主任没命地挣动一下,跑了出来,众警察才待说冲进去捉人,陈太忠又是一声冷哼,“行了,让他自己走出来好了。” 这肯定是他搞的鬼,在喊话的时候,顺势悄悄地给唐老六灌输点意识进去,唐老六一迷糊,觉得此人说得煞是在理,顿时就把刀子丢了出来。 警察们一听,齐齐看向古昕和刘东凯,刘局长眉头皱一皱,点点头,“行,给他个自首的机会。” 唐老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了,外面一大堆警察呢,这想跑都跑不了啦,不过,他心里却是还记得刚才那点念头,“陈领导,我可是听了你的啦……你得说话算话。” “行了,少废话了,跟你家大肚婆赶紧滚出来,”姜世杰向屋子走去,“别逼我拽你出来啊。” “我当然说话算话了,”陈太忠哼一声,心说这种手段哥们儿很久不用了,不过,眼下是应付突发事件,不在官场范畴内的,所以跟情商什么的无关,是吧? 显然,他想错了,因为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区政法委书记岑广图在跟吴言轻声说什么,这好奇心一起,就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顿时大怒。 “吴书记,这小陈要是去搞计生工作的话,肯定是把好手啊。” 第1232章 计生工作 这次人质事件虽然闹得大了一点,不过解救工作异常成功,到最后,唐老六的媳妇不但去医院做了引产,还做了结扎手术。 这结扎手术也是有代价的,按说唐老六是不会那么好说话的,不过着急将功补过的姜世杰很不客气地吓唬了他一顿。 “你知道你这次犯的错误有多大吗?劫持国家公务员,这已经是犯罪了,很严重的罪,刘主任还受伤了,就算你是自首了,判你两年,罚你三万五万的也正常,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判三缓四?你老婆要是能配合结扎的话,我帮你说情。” 唐老六闻听这话,赶紧四下寻找陈太忠,“那个陈主任可是答应我了,只要我扔了刀就没事了。” “切,你傻的啊,”姜世杰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低声诋毁陈太忠,“人家那是骗你呢,市里领导的话能信吗?也就是我老姜,肯为你们着想,一个乡的我不帮你帮谁?你小子给个痛快话,答应不答应?” 这就是乡领导的工作作风,经常是连蒙带骗的,姜乡长也不想这么搞啊,不过这基层工作真的是难做,他也没别的选择。 唐老六也四下看看,发现果然找不到那个年轻的副主任,心里顿时大怒,可惜他身边还有俩警察,一时也不好说什么狠话,只能悻悻地答应了。 看着自家婆娘被推入手术室,他心里又不平衡了,极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大不了我离婚,回头再找个婆娘。” “小子你说啥呢?”陈太忠很神奇地冒了出来,而且在相当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他的话,沉着脸走了过来,抬手一指他,“你也得给我结扎了,听见没有?” 唐老六只觉得自家的脑袋又是一迷糊,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转身离开了,姜乡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唐老六你的觉悟一下就这么高了?好事儿啊。” “谁说我觉悟高了?我觉悟低得很,”唐老六马上不干了,可是还不敢大声说,“我家就我一根独苗,你敢结扎我,我跟你拼命!” “你这是不想认账了,是吧?”姜乡长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翻脸的速度可是比翻书太多了,手一指一边地俩警察,“这可是有警察同志做证呢,你小子敢玩儿我?” 他是真的希望把唐老六也结扎了,这次事情搞得挺大,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完美结果的话,那也算是善始善终兼且去除隐患了,起码对区里是有了交待。 “反正我不结扎,万一我那俩姑娘都死了呢?”唐老六头一抬,一副共产党员在渣滓洞里的神情,那叫一个威武不能屈。 “行,你狠,”姜世杰冷笑一声,手一指他,“我去找陈主任,告诉他你不想结扎……嗯,还有,你有谋害自己亲生女儿的动机,你就等着吧,陈主任可是凤凰市黑道上的大哥大,小章村的事儿你听说过吧?那就是陈主任干的。” 姜乡长根据唐老六的反应,大约已经猜出,这厮是知道陈太忠这么一号人的,而且丫也应该知道陈主任在黑道上势力很大——要不然他不应该这么听话才对吧? 所以,他觉得拿陈太忠吓唬一下人很顶用,而且还不忘记着重点出“黑道大哥大”五个字,小子,知道怕了吧? 一边说着,姜乡长一边作势转身要走。 殊不知,这完全是他弄拧了,人家唐老六是吃了暗亏啦,不过,听说此人是黑道老大,唐老六已经开始哆嗦了,再入耳“小章村”三个字,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小章村和西马营村不但都是清渠乡的村落,而且离得还真的不远。 “喂喂,姜乡长你可不敢乱说,”他一把拽住了姜世杰,手还有一点发抖,“我是说这人谁没有个三灾两病的?你舍得害死你姑娘?我是怕个万一,我又结扎了……你说该咋办?” “我就不带说你的,你懂个啥?”姜世杰听他话软了,心里也得意,不过脸上却是没表露出来,皱着眉头指着他,“结扎了还可以接通的嘛,连这都不知道?” “你……你不是忽悠我吧?”唐老六一转身,“我去找大夫问问……” 姜世杰可是不怕他问,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不过他没说做这种复原手术需要政府盖章,其实,真有那必要的话,还能人工授精呢。 那俩警察有一个分出去跟着唐老六走了,剩下一个看着姜世杰笑,“你就埋汰陈太忠吧,小心他知道了收拾你。” “我俩关系好,呵呵,”姜乡长不以为意地笑笑,顺手递给他一根烟,“他自己都说要杀人家全家了,我这不是跟风抄袭一下吗?” 陈太忠这“杀人全家”的话,不久就传开了,当然,大家都说陈主任这是好策略,那姓唐地不吃好话,就得使劲儿咋呼一下才成。 然而,知道陈太忠手段的人,却是明白,这家伙也未必是虚言恫吓,不过说那个就没啥意思了,反正陈主任已经是恶名在外了,是的,别人如此吓唬人,却也未必能起到那种效果。 不过还是有人相当地念陈太忠的好,尤其是科委的人,什么叫好领导?这才是真正关心职工的好领导啊,听听陈主任怎么说的——敢动我科委的人,我杀你全家。 消息传到科委之后,就有那不太安份的小年轻马上就开始低声嘀咕,学说这句话了,有味儿,太有味儿了! 有那老成持重的,就说陈主任此话未免有点那啥,不像个国家干部,顿时就有人拿出了科委旧事来说,“咱科委子弟受教委排挤的时候,你不是还说陈主任做得好吗?” 当时的那件事,是教委的办公室主任刘小宝替陈太忠背了黑锅了,不过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态的平息,眼下这件事也不再是什么忌讳了。 总之,肯为属下着想的领导,那就是好领导,跟着陈主任走,原本就能过得富裕,现在又有一个好处,是活得开心。 甚至,刚并入科委电动助力车厂地李天锋都感叹不已,“我们自行车厂当初要是有这么个霸道地好领导,又何至于落到眼下这步呢?” 大家都很开心,但是有一个人不是很开心,谁?陈太忠。 陈主任本人真的不是很开心,因为他在市医院地大厅里正转悠呢,就被古昕拽到医院门口聊天,门口不太太平——警察们正组成人墙,将外面的人群隔离开。 十七也来了,他带了一帮“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在一边虎视眈眈,不过看起来,怎么也有点黑社会准备火拼的架势。 聊着聊着,古所长就笑了起来,“人家混黑道,都是走私啦,垄断烟酒、沙石、歌厅什么的,要不就搞个暴力拆迁,也能发展壮大,太忠你倒是能耐,居然用黑道搞计生委工作。” “我说,有这么可笑吗?”陈太忠不爽了,指着古昕睚眦欲裂,“老古,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的,我就不出手,我就看着人质出事儿,哼,看你再笑得起来!” “嘿嘿,说着玩儿呢,说着玩儿呢,”古局长也不顾旁边还有刘东凯看着,赶紧地赔笑脸,“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我的麻烦也大了去啦。” “太忠那是逗你玩儿呢,他可是有名的护短,”刘局长笑着摇摇头,抬手看看手表,“嗯,时间也不早了,我赶紧回去口头报告一声,小古记得尽快整理一份材料出来……还有,注意那些人的疏导工作,王局对这事儿可是很上心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指人群,抬腿就要离开,却不防被古昕拽住了,“刘局,打个电话就行了,今天市里对我们的工作支持力度这么大,我奉了吴老板的命令,留下你一起坐坐。” “不用了吧?这些人也没啥劲儿了,”刘东凯笑着摇摇头,又瞥一眼陈太忠,“太忠要是留下,那我就留下。” “都别走了,这就六点了,”岑广图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维稳办的郭主任,“吴书记说了,她晚上也来。” 这时的吴言,正给章尧东打电话汇报呢,本来这事情不大也不小,不过毕竟是涉及到人质这玩意儿了,又有百十来号人闹事,那不报告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当然,事发经过很多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吴言想替陈太忠遮掩都不可能,只能详细地解说一下,说明陈主任当时那么说话,是出于迫不得已,而不是……不是有意给国家干部脸上抹黑。 “这件事情,小陈处理得挺好,”章尧东却是认可陈太忠的粗暴处理方式,计生工作真的是很难做的,凤凰市去年好悬在省里垫底呢,“呵呵,幸亏被劫持的,是科委的人。” 吴言默默地挂了电话,尧东书记你这叫什么话啊——“幸亏是科委的?” 她可是不知道,挂掉电话之后,章尧东也在那边嘀咕了一句话,跟岑广图说的差不多,“这小陈要是去搞计生工作的话……嗯,应该没问题。” 第1233章 细节 自打陈太忠冒头之后,章尧东一直在为他的工作岗位而头疼。 这个小陈,实在是太能冒尖了,搁在招商办,短短一阵工夫就搞定了大单,还弄了一串友好城市回来,搞得他不提拔都不行。 事实上,章书记并不怕提拔陈太忠,尤其是陈太忠跟蒙艺搭上线之后,他更不怕提拔此人了,不过横在他面前的事实是:他没办法将此人提得太高。 没错,这家伙的成绩是有了,但是资历不行啊,不但年轻,而且连文凭都没有,只是一个高中生,纵然是这样的条件,一年多时间里已经两次越级提拔,蹦到副处了。 任是什么样的领导,遇到这种人都要难免郁闷,提无可提啦,《组织法》摆在那里,不是让人看的,是要大家去遵守的。 而且,陈太忠的风头不是一般地强劲,当时为了压一压他,也为了考察其心性,章书记才把他直接扔到了科委那个冷衙门——人无害虎心,虎可未必就没有伤人意,小陈上面有蒙艺罩着,我要再把他扔进个热门行局,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少年人心性容易不稳,章尧东现在想起来,也会对自己说:我那是帮着磨练他呢,是的,我把他扔进科委是好意。 不管怎么说吧,陈太忠这半年在科委,也没有怨天尤人的说不公什么的,而是充分利用资源、积极拓展业务,对市里地行动也能毫无保留的配合——就算是不满,也会很直接地反映到他这里。 小陈对我还是很尊重的!章尧东已经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最起码这家伙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有些青年干部朝气蓬勃的锐气和进取心。 至于说在同一时刻,陈太忠也很听段卫华的话,章尧东也没觉得这就有多么不好,从理智上讲,他见不得段陈二人走得太近,但是从感情上讲的话,章书记认为陈太忠人品不错——人家段卫华提拔了你,你要做个白眼狼,我就算不得不重用你,也不会彻底信任你。 反正,段卫华是个弱势的市长,又有点狡猾狡猾地味道,章书记觉得自己这个搭档已经很不错了,做人嘛,须留三分余地方好——换个朱秉松或者彭辉那样的市长来,谁愿意啊? 彭辉是天南另一个农业大户正林市地市长,彭市长农民出身,去昔阳的大寨和和顺的西沟学习过的,深得陈永贵和李顺达赞赏,真的是年轻的老资格了。 这些就扯远了,总之,将陈太忠放到科委之后,章尧东就没想着这厮一两年内能起来,一个边缘的单位,又是大学生扎堆的地方,小陈你就给我安心锻炼几年,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咱们再说别的吧。 谁想这陈太忠在那个日益被边缘化的科委,居然也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呢?而且好死不死的是,小陈这一些章法,却是又隐隐地合了科技部下一步的大动作,即将被部里竖为典型了。 什么叫鸿运当头?这就叫鸿运当头啊,章尧东不得不再次感慨一下陈太忠的好运,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小陈做事真的下辛苦,换个别人同样按这个流程走,也绝对达不到现在这种爆棚的人气。 可是,人气是有了,这官却是升无可升了,章尧东真的是太为难了,哪怕换个资历、年龄和学历都适合的干部,到了眼下也没法升了,短短一年多,科员成了副处了啊! 而且,随着下个月科技部的考察,凤凰科委不可能再偏安于天南的一隅,必定会在全国人民地关注中高度亮相,受到公众的审视和考评,到时候万一说这儿有一个二十岁的高中生正处干部,没准有人要拿34岁的中央委员、38岁的中央副主席王洪文跟其相比了。 然而,考察过后,凤凰科委的经验向外一推广,这个陈太忠能不能再升,该不该再升,就是他章尧东也无法做主的了。 当然,陈太忠的职位,章书记还是有资格考虑一下的,眼下看来,将其留在科委也未始不可,陈某人一向都是在自家地里刨食儿,等闲不会干扰到其他部行局委办的工作。 不过这个准备,却也是应该有地,今天陈太忠很粗暴地摆平了一桩可能引发大问题地群体性事件,这让章尧东想到了他很久以来已经忽视了的一个现实。 小陈不但搞经济拿手,应对这种棘手地事情,更是有魄力,也有一些这个……这个群众基础,而计生工作真的合适他来干,是的,眼下计生工作的担子很重的,而一团和气的干部,是搞不好这个工作的! 反正,计生委那里纯粹就是个得罪人的部门,搞得好是应该的,搞不好就要被K得满头包,小陈上手,估计会搞得不错,但是……那也只是“应该的”,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升无可升”的尴尬了。 这么将思路一拓展,章书记又发现几个类似的位置,合适陈太忠去任职,比如说信访办之类的,这显然是个不错的点子。 不过,这也就是个预案而已,反正现在是动不得陈太忠的,科委那一摊还没搞顺呢,马上又要有科技部的来考察,这会儿动的话,没准蒙老板都要看不过眼直接发话了。 总算,陈太忠这未来的出路,我是有个思路了,章尧东如释重负的同时,又觉得有点那啥,为了计生工作而牺牲掉一个搞经济的好手,划得来划不来呢? 可惜啊可惜,计生委地主任,实在是不能兼任招商办的副主任…… 晚上的饭局,其实很简单,小小的事情,牵扯了这么多人进来,谁也不愿意见到,不过这年头,计划生育工作是个考核的硬指标,倒是也没人敢掉以轻心。 陈太忠和吴言、刘东凯、古昕、岑广图等是一桌,简单地坐了坐,大约就是四十来分钟的样子,倒是没资格坐上来的姜世杰在桌子边就转悠了有二十分钟。 吴言似是没注意,就由着他转来转去地,陈太忠一开始没发现,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这份异样:白书记一直没有就姜乡长在这件事里的责任表态啊。 他有心关说一下吧,却是又担心有插手横山事务地嫌疑,这名声传出去的话并不好听,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引起别人对自己和吴言关系的无端猜测。 甚至,他连看吴言的次数都很少,更多时候是在跟别人随口聊着,注意力也全放在了其他人身上,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发现奇事一桩:岑广图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吴书记。 这是个什么意思啊?他有点搞不懂,岑书记一直是白书记的人来地,莫非他还能打起她的主意不成? 不知过了多久,谜底终于揭晓,吴言不经意地冲岑广图使个眼色,岑书记几乎在瞬间就发话了,“小姜,行了,今天的事儿也怪不得你,你这站了半天了,坐下好好地吃点吧。” 他这反应速度实在太快,太过明显了,别说陈太忠,就连别人也反应了过来,吴书记是要敲打姜乡长一下,不过又不合适做得太过,所以晾此人一阵之后,就让岑书记来和一下稀泥。 这件事姜世杰实在有难以推脱的责任,可是处理过重的话,又难免让搞基层工作的同志寒心,所以,吴书记也只能如此处理一下——反正,发话的是岑书记,万一还有什么手尾,她再站出来也不晚。 由此可见,白书记真的是玩转了横山了,搁给别地同级单位,政法委书记哪里可能在区委书记在场的时候,就重大事情如此首先做出表态? 偏偏人家岑广图还会做,由于桌上有外单位的人在场,接个眼神马上说话,那就是赤裸裸地暗示了,这不是我眼里没领导,是领导让我这么做的。 这种微妙的感觉,凭笔是难以描述的,不过身在其中的人,只要不是太笨的,马上就领会到了,就连陈太忠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 不过这让他感觉有点微微的不爽,就心里决定,晚上一定要好好地惩罚吴书记一下:姜世杰好歹也是我的人,我又赶来帮你善后,你这么做岂不是不给我面子? 怎奈,姜世杰接下来的举动,让他有了放弃这个念头的打算:姜乡长不听岑书记的招呼,表情很沉痛地向走到吴言身边,“吴书记,我辜负了您的信任,请您批评我吧。” 这就是姜乡长说了,岑书记的话我是听到了,不过正好借这个话头,再向吴书记表示一下忠心,我可是只听你吴言的啊。 当然,他这么做,是不是有将事情性质彻底敲定地心思,那实在是很难说——不过看起来地确有这样的意思,毕竟在横山,吴言说了才算。 其实这个举动也无可厚非,官场里最好不要认错拍板的人,否则没准会给自己带来点后果,起码陈太忠品味出了姜某人的诚意——老姜既然死认白书记了,哥们儿还多的什么事儿? 倒是岑广图因为这话,脸上变得有点淡漠了:姜世杰你这么做,不是给我上眼药吗?还好我刚才反应快,也不至于因为你这话被吴老板和别人误会。 第1234章 霸道的加油站 吴言对姜世杰的反应,有点微微的不满。 姜世杰眼里有她,这是好事儿,不过,岑广图已经把我的意思表达出来了,你再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啊,想当着大家将我的军?让我亲口说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一件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总能读出不同地味道来,而做领导的,通常都极为反感属下的逼宫,尤其是当着外人的这种时候。 总算是姜世杰在表忠心,而这家伙又跟陈太忠交好,吴言想计较也无从谈起,只能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一句,“这件事情,岑书记会跟你商量善后问题的。” 这就是她在保留意见的同时,又给了忠心耿耿的岑广图一个小面子,同样还是当着外人的这种,由此可见,官场里,小事上也能体现出大学问。 陈太忠居然把这一系列反应和味道都读懂了,一时间真的就放弃帮姜世杰说话地念头了,心说这驭下之道,我还得好好地跟吴言学一学呢。 不过这姜世杰也真够傻的,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搁给我的话,听了岑广图的话之后,马上转身走人,回头寻个时机,再悄悄地向吴书记表忠心——哥们儿这方案,应该是最棒的吧? 呃……好像也不妥,陈太忠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马上就又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私下找吴书记的话,万一在临置楼撞到哥们儿怎么办?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假设而已,这个不妥,其实主要是因为吴言是少见的女干部,还很年轻漂亮的这种,一时间他又有点感慨,怪不得别人都说,顶头上司是女人的话,真的是更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女人天生心眼就小,遇上个更年期的女干部,那麻烦就更大了——可是,陈省长好像……也挺好说话的? 姜世杰这么做,倒是最正确的了?陈太忠胡思乱想半天,冷不丁听到手机有短信响起,才就此打住了。 短信是钟韵秋发过来的,她坐在隔壁地桌子上,倒是正合适观察他的动向,偷鸡起来也方便,居然就在这么多人的时候,发了一个短信给他,“今天晚上,吴书记让我穿黑丝袜了。” 不带这么撩拨人的啊,陈太忠顿时就坐卧不安了,小钟自打做了吴书记的秘书之后,在那啥的时候就局促了不少,让他感觉少了很多地乐趣,一见这短信,他就有点血脉贲张。 “谁的电话?”古昕仗着跟他熟,眼睛就往过瞄,陈太忠咳嗽一声,揣起了电话,“给家里搞装潢的,问纱帘用白的还是用黑的好。” “你就胡扯吧,哪儿有黑色的纱帘啊?”古昕一听就乐了,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倒是吴书记,面上虽然没有表情,拿筷子的手倒是微微抖了一下。 当众调戏白书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陈太忠心里暗笑,真的很刺激哦。 今天按理说是该去蒙晓艳家胡来的,不过人家小钟同学都这样邀请了,他也只能打个电话推说自己有事,悄悄地溜进了临置楼。 不过,让他瞠目结舌地是,不止是钟韵秋,居然连白书记也穿上了黑色丝袜在等他,真是意外地惊喜吖…… 凌晨,临置楼里的淫声浪语终于告一段落,陈太忠搂着吴言在大床上懒洋洋地躺着,钟韵秋却是借着清洁地理由躲了出去。 “去素波有什么收获吗?”吴言现在也放纵多了,两条腿夹着他的一条腿,任那光秃秃的耻丘在他腿的外侧滑动着,弄得汁液淋漓,上边那条着了黑色丝袜的大腿还不住地在他腿上蹭动着。 “你穿什么丝袜啊?”陈太忠直接岔开了话题,抬手去捏她的小鼻子,轻笑一声,“你的皮肤这么光滑,比小钟可是强呢。” “我以为你喜欢呢,”吴言撇撇嘴,悻悻地回答他,“还是黑色,我以前从来没穿过,觉得很诡异的感觉。” “我倒也喜欢,”陈太忠嘎嘎地大笑两声,“你这也是该黑的地方不黑,不该黑的地方乱黑,哈哈,”身为白虎,腿着黑丝,这种异象,确实是等闲难得一遇,真的是太刺激了。 “那我以后还是不穿了,”吴言被他说得脸一红,她端庄惯了,确实有点不习惯穿这种风格的丝袜,“快说说素波的事儿……” 等她听完陈太忠的陈述,尤其是听说,蒙艺居然不怎么卖黄老面子的时候,禁不住点点头,“原来果然是这样啊。” 显然,她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正像蒙勤勤说的那样,高层里水火不容的现象并不是特别多,有分寸地相互妥协才是主流,“这个你也不用太担心,不过……搞农网的公司,最好不要让你的家人亲戚什么的直接出面,做人要留三分余地。” 想到自己手上公司已经是如此之多,陈太忠一时有点苦恼,叹一口气,“我都不知道该找谁了……我说你别弄了,腿上全湿了。” “我又想了,”吴言低声回他一句,身子一翻就骑到了他身上,抓着那已经昂扬的家伙,熟练地向自己的腿间塞去,轻轻地起落两次之后,就疯狂地晃动了起来,看来这黑色丝袜真的有助兴地功效。 “呃,”门口传来一声轻呼,陈太忠侧头一看,发现钟韵秋吃惊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估计是没想到吴书记还会这样…… 第二天是九月三十号了,大家忙着张罗国庆长假,到下午基本上没什么工作了,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接到了刘望男的电话,“太忠,现在有空没有?” 刘大堂跟人在加油站掐起来了。 这还要从昨天说起,林肯车和奔驰车一路奔回凤凰之后,丁小宁的车没油了,油表已经打到了备用档上,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就会熄火,仓促之间找了一家加油站,随便加了点油。 这点油加得实在有点不合适,明显不是93的标号,丁小宁一上手就感觉不对,不过想着加得不多,也就懒得计较了。 谁想今天早晨起来,死活是打不着火了,她着急看自己的酒店装修,开了刘望男的美洲豹走了,却是把修车地事儿丢给了刘大堂。 刘大堂打个电话,要合力汽修的人将车拖走,自己又睡个懒觉起来,等她到了合力的时候,才知道就是因为那劣质油的缘故,汽修的师傅已经将车修好,油也换掉了,端着盆给她看,“看看多少渣滓,我刘老板,这种油你也敢加?” 这下,刘望男不干了,丁小宁在素波帮了自己,她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妹子出头?说不得拉了修车的师傅,气势汹汹地找到了那个叫“振鑫”的加油站。 振鑫加油站的人肯定不肯承认自己的油不好,刘望男拽出了合力汽修的人做证,本来两边还比较克制,可是就在这时候,一个跑长途的车队开进加油站准备加油。 这车队一共四辆车,头车听到刘望男在跟加油的小姑娘理论油的质量,火都没熄了,直接又开走了,这一下,加油站的人不干了,两三千的买卖就这么飞了啊。 于是,两个男人气势汹汹地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个头稍高的男人发话了,“是不是找事儿啊?我这儿就是这油,你爱加不加,开辆奔驰了不起吗?” 合力汽修的这位师傅是玩手艺的,倒不是混混,一听这话,转头看看刘望男,“刘老板,要不你给马总打个电话?” “合力汽修的马疯子?”高个子看到了他身上的制服,不屑地哼一声,“成,我在这儿等他,你把他喊过来吧,记得啊……张成宝的振鑫加油站。” 刘望男跟马疯子不是特别地熟,觉得自己喊人过来有点不上路,少不得先打个电话给丁小宁,小宁那是马疯子的老板,她出面要更好一些。 结果丁小宁一听自己昨天是在振鑫加油站加的油,顿时就咦了一声,“奇怪,清湖边儿上也有振鑫?” 敢情,这振鑫是连锁地加油站,老板是素波地某个大老板,全省大约有二十多家分站,跟凤凰市交通局的运管办还有关系,一部分长途客车还是在几个振鑫加油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丁小宁知道刘望男跟人吵起来了,马上打电话联系马疯子,谁想马疯子不在天南,跑到外地找汽车配件厂家去了。 说不得,丁小宁就给舅舅郑在富打个电话,郑主任虽然是客运办地,不过手上也有些资源和能力,一听说有人欺负小宁呢,拍马就赶了过来。 郑主任来势汹汹,一到场就将自己的名头摆了出来,“我是客运办的郑在富,别的话我不说了,你们这个振鑫想不想开了?” “不过就是个客运办,”那位又是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抬手拨个电话,“请问是于局吧?我是张成宝啊,你们交通局客运办有个姓郑的吗?” 于满江,是交通局的常务副局长。 第1235章 有点想法 于满江同那高个说了两句之后,高个将电话向郑在富递过去,一脸的嘲讽,“于满江的电话,你接不接?” 于局长的电话,郑主任当然是要接的,而且他也不是很害怕,这次他是帮外甥女儿出头呢,惹急了把陈太忠拽出来,那别说于满江,就是牛冬生也不敢找自己的麻烦。 谁想,他刚说了一句“于局你好,我是小郑”,于局长在那边就是一声苦笑,态度虽然还不错,不过说的话实在让他意外,“我说郑主任,你找他的麻烦干啥?那张成宝可是宁建中的干儿子,你多的什么事儿啊?” 听得出来,于满江对张成宝并不怎么感冒,但是不感冒也没辙,宁建中那是什么人?市财政局的局长,牛冬生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主儿。 交通局有钱,那也是财政局给的,这个因果,须得弄明白了,所以,就算于满江不待见张成宝,也只能在心里忍着,总算是他知道,郑在富身后有陈太忠撑腰,话倒也没说得多难听,要是搁在一年前,没准就骂上了——一年前郑在富还是副主任。 郑在富一听也傻眼了,他不怕这个张啥啥的在局里有关系,可是人家的关系在市财政,他还真有点抓瞎,做为交通局的中层干部,局里对市财政的依赖程度,他清楚得很。 而且,对郑主任来说,宁建中这块头也实在太大个儿了,在他想来,就算扯出陈太忠来,怕是未必也扛得过宁局长。 没错,太忠在省里还有人,路子也野,但是说破大天来,凤凰市这一亩三分地儿,终归是章尧东和段卫民的天下,一想到这个,郑在富就有点心虚了。 于是,他拿着手机走了开去,低声解释,“于局,不是我要找他麻烦,是他的油把我外甥女儿的车毁了,我没法儿不来啊。” “你的外甥女儿?”于满江微微一愣神,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别是小丁的那辆奔驰吧?撞过劳动局老周桑塔纳的?” “可不就是那辆?我也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儿,”郑在富叹口气,“您说这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啊?管还是不管……于局您指示一下吧。” 郑在富你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吧?于满江有点火了,什么叫“我指示一下”?陈太忠和宁建中,我哪个都惹不起! 你那外甥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是省电视台的新闻中,能跟杜毅挨着坐的人啊,让我做这种指示?来,要不这样……咱俩换一下位置,我倒是想看看你会怎么指示我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于局长却是没表达出来,说句良心话,他很不喜欢宁建中,做为交通局的副局长,他在财政局也碰过不少次钉子。 尤其是,于局长地儿子找的女朋友,由于今年交通局的政策发生了变化,进不了交通局,最后投入了宁建中的怀中,以做宁局长小蜜为代价,进了省财政厅。 省厅肯定比市局强,又是一在省城一在地市,现在的大学生一旦毕业,很容易褪去青涩,现实得令人目不忍睹。 于满江把这事儿看得很开——这样的女人就不值得珍惜,漂亮能当饭吃吗?还好是早现了苗头,要不然等结婚之后再红杏出墙,那才真的叫亏呢。 但是他儿子还年轻不是?看事没有于局长老道,未免就为此事痛得死去活来地,很是在家里折腾了一阵,这也就成了于满江心中的一块痛楚。 当然,指望这点小事就让于局长对宁建中咬牙切齿地恨入骨髓,那是不现实的,也是不理智的,但是若说芥蒂,那没有才叫怪。 “我可没啥指示的,”于满江苦笑一声,“打狗还看主人呢,你以为运管办的车没事会跑到振鑫加油?” 听到常务副说话没什么情绪,郑主任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奇怪啊,振鑫加油站不是素波的吴振鑫搞地吗?这个张成宝……怎么也挂这个牌子?” “这个你就不要问我了,”于局长笑一声,“好了,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叫你的外甥女儿去,你就不要掺乎了,小郑,我这也是为你好。” 悻悻地挂了手机,郑在富将电话还给了张成宝,脸色却是不太好看——为我好?你就忽悠吧,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打了电话之后我没啥反应,没准会得罪宁建中? 不过这倒也是正常的,谁吃得撑着了,没事去扛财政局长?于局长不想扛,郑主任更不想扛。 “没事就赶紧走啊,”张成宝哼一声,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三个,“再坏我买卖,可没这么客气的了,惹得我火了,让人打出去你们。” 他并不是个善碴,亏得刘望男开来的是一辆奔驰车,要是换辆桑塔纳两千之类的,只冲着她敢坏了那几辆大车地买卖,已经足够他招来人围攻了。 “呀,你吓死我了,”刘望男火了,抬手就要拨十七的电话,她不喜欢惹事儿但不代表他怕事,“打我出去?行啊,你等着。” 郑在富见状,赶紧将她拉到一边,轻声嘀咕,“小刘,还是直接喊太忠来吧,这家伙是财政局长宁建中的关系。” 他可是不想再让丁小宁再掺乎了,既然早晚要拉陈太忠出来,那就早拽不如晚拽了,也省得丁小宁夹在中间,没准给他这客运办主任还带来点什么麻烦。 刘望男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她一听这话,也知道叫十七来不合适了,自古民不与官斗,十七现在玩得是不错了,凤凰市黑道上的三驾马车之一,但是同财政局长扛膀子,那可就殊为不智了——同财政局有瓜葛的部门真的太多了,就连警察局也要买财政局的面子。 更何况,石红旗还在努力地洗白?虽然他尚未黑到头就开始洗白,听起来有点可笑,但是这年头未雨绸缪多考虑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一般混了黑道的,就算想洗白也不太可能彻底地同过去割裂开来,两条腿走路才是王道。 所以,陈太忠就接到了刘望男的电话。 “这家伙,我去看一看,”陈太忠一听就动心了,做为一个有私家车的主儿,加油站地问题搞得他也一直很恼火,经常地遇到油表差量很大,油质达不到地问题。 别的不说,只说他的林肯车由于经常乱跑,胡乱加油,短短的一年,喷嘴都洗过两次了,虽然他努力地在找九十七的号的汽油加,但是这个年代的天南,大多数的加油站最高也就是九十三号的汽油。 往日里他是没时间为这点小事计较,可是今天刘望男抓了振鑫的现行,那么搞一下这家伙倒也是是顺手的事情了。 更关键的是,他琢磨着,这汽油和柴油标号的检测,能不能也搞到科委来呢?没错,这种事是归质监局来管的,不过,科委既然能抓了装修检测,为什么不能把这一块也抓起来呢? 想到就做是陈太忠的习惯,他琢磨一下,给邱朝晖打个电话,结果邱主任一听是汽油和柴油的检测,犹豫一下,“这个东西咱们没搞过,不过可以让志宏想想办法……他在质监局有同学。” 张志宏不止在质监局有同学,他还是科技发展处的处长,接了陈太忠的电话之后,马上应承了下来,“成,我现在就去查资料,陈主任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吧,”陈太忠犹豫一下,实话实说了,“我现在去找一家加油站的麻烦,要是能在两小时之内拿出来方案,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小时?”张志宏听得就是一愣,这么短的时间要要拿出来检测方案?才待说什么,陈太忠却是已经挂了电话。 刘望男和郑在富在加油站没等多久,就见林肯车开了过来,陈太忠当先从副驾驶的位子钻了出来,看到郑在富就是一愣,“郑主任也在?” 郑在富冲他笑一笑,还没说什么呢,张成宝发话了,“呦,这是从哪儿又钻出这么个大人物来?怎么,找事儿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下打量着陈太忠,一脸“七个不服气八个不在乎”的。 “瞎了你的狗眼了,”陈太忠笑嘻嘻地回他一句,伸手向自己的车一指,“混凤凰的不知道灰色林肯?呵呵,小子你不是一般的欠揍。” 话还没说完,张爱国也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打开后面车门,随手就摸出了准备好的DV,扛到了肩头。 “干什么呢你?”立刻有四五个人冲着张爱国涌了过去,就想抢他手上的DV,“知道不知道这儿是加油站?敢开机小心我们收拾你。” “我就听说过加油站不许开手机,没听说过不许开摄像机,”陈太忠冷哼一声,双手索性插进了口袋,笑着“怎么,想玩儿硬的吗?” “灰色林肯……陈太忠?”张成宝眉头一皱,终于想起来了,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不过不旋踵,又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呵呵……”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陈太忠哼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对方两眼,“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叫我的名字?” 第1236章 牵扯 张成宝的笑容原本就是勉强挤出来的,听到陈太忠这话,终于再也挂不住了,脸一沉,“陈主任,做人不可太过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觉得……我有必要知道你是谁?”陈太忠斜瞥他一眼,不屑地哼一声,转头看看刘望男,“跟这生瓜蛋子废什么话,联系十七了没有?” 在陈太忠没来之前,张成宝真的是很拽的,但是陈太忠来了之后,两相一比较,张某人的狂妄根本不值得一提了,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没联系十七,”刘望男笑着摇摇头,抬手掠一下额前的发丝,这个动作让她刀削斧凿的脸上,显出了些许妩媚的风情,“这人好像认识马疯子……” 她可没说宁建中什么的,这点小技巧,刘大堂还是很拿手的,若是当着此人就点出是宁局长的关系的话,陈太忠就没办法伪作不知了,矛盾会在瞬间就激化。 “切,认识马疯子吗?”陈太忠不屑地摇摇头,“不认识奔驰车,也好意思说认识疯子?好了,不说了……” 说到这里,他转身冲张爱国点点头,“爱国,这儿就交给你了,能处理好吧?” 这也是他对自己通讯员的又一次考验,通讯员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就是减轻领导负担的吗?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我要你有何用? “嗯,”张爱国点点头,也不说话,事实上,陈太忠并没有告诉他,张成宝是宁建中的关系——刘大堂也不知道“干儿子”什么地说法,但是在电话里,已经很负责任地告诉了自己的男人,张某人是财政局长的关系。 不过陈太忠并不介意,跟宁建中有关系的多了去啦,但是这关系的远近,实在是值得商榷的,而且,跟姓宁的有关系就很吊吗?凤凰市宁建中惹不起的人也有几十号呢。 总之,张爱国开始拿个DV在加油站晃荡,陈太忠则是扯了刘望男和郑在富在一边说话,加油站里已经凑过来了七八个人,不过没有老板的话,谁敢动手? 张成宝却是有点束手无策了,他可是深知陈太忠地恐怖,在凤凰市,能让他放进眼里的人物不多,但姓陈的绝对算得上其中一号,不管从哪个方面讲,他都远远不是对手。 他甚至知道,自己的干爹宁建中,都非常忌惮这个年轻的副处——事实上,宁局长对陈某人身后的蒙艺并不是很在意,凤凰市的事儿,终究是要凤凰市自己来管地,但是他害怕陈太忠的是另一个原因:此人是凤凰市的黑社会老大! 事业有成的人,总是格外惜身的,宁局长也是如此,他没了什么上进的心思,在凤凰也吃得很开,深得领导的信任,手里又不缺钱,所以行事很是肆无忌惮,正是所谓的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做官地没了上进心,还用得着怕谁? 而他所好的欲,无非就是裤裆里的那点事儿,这种癣疥之疾,谁又会在意呢? 能让他害怕的事情,真的不是很多,但是还是那句老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兼且他的财富来自于体制内的地位,所以,对体制外的压力,宁建中是最敏感的。 不过,宁局长的势力实在太大了一点,等闲的小毛贼也看不到眼里,搁在一年前,凤凰市能被他看到眼里的黑道,也不过是常三和铁手二人,最多再加上狗脸彪。 纵是如此,宁建中也不缺乏跟这三人沟通的渠道,大事上那要视情况而定,但是小事上,一般这三巨头都要给宁局长面子。 现在凤凰的黑道,还是三大当家的,只是除了铁手之外只都换人了,而且更为不同的是,除了三大当家,又出了一个更狠地陈太忠。 所以错非必要,宁建中绝对不愿意招惹陈太忠,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讲,他都挡不住陈太忠,自然是有必要躲得远一点。 张成宝听干爹点评过此人,所以深知这一点,眼见一个年轻人拿着DV乱拍,也不敢命令人阻拦,只能跑进办公室里打电话。 张爱国却也不止这点能耐,一边拍一边打电话喊人,不多时就又来了两辆面包车,全都是陈太忠不认识地,一看也是混混之流。 那几个混混先是远远地打量了几眼灰色林肯车,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羡慕,想必他们也知道,张爱国已经投靠上了凤凰市一等一地强人陈太忠。 接下来的事情倒也好办了,一个混混拎个五升的白色塑料小桶,走到了加油机的前面,张爱国端个摄像机在旁边。 看他伸手去拿油枪,一边一个小姑娘忍不住了,“你要干什么?” “加油,加一升就行了,”那混混嬉皮笑脸地看着她,“怎么,你们这儿不是加油站?还是你们以为我不给钱?” 那小姑娘还想说什么,不过这混混脸上怪怪的笑意,看得她有点心里发凉,只能垂下眼皮不再看他,这个时候,跟张成宝一起出来的小个子发话了,“我们现在不做买卖了。” “不做了?那好得很,”张爱国伸出手指放进嘴里,打个呼哨,“六子,这家加油站停业了,大家帮着拦一下,省得有车拐进来浪费时间。” 他在说话,那混混也没闲着,将加油机上的按键按一下,自顾自地拿下了油枪,“不做买卖,我也要加油。” 看着一帮混混向两头一卡,不让车出入,小个子着急了,跑到一边拉扯其中的一个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有没有王法了?” “老子就是王法,”被拽的那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以他这个动作为信号,一边的三个人也凑了过来,没头没脑地就是爆打。 不过挨打的这位别看个子小,还真的扛揍,一开始虽然摔倒了,但是在众人的拳脚之中,居然硬生生地爬起身子,三下两下就冲了出去,速度奇快。 见他跑了,那三个觉得脸上没面子,拔腿就追,倒是扇耳光的那位发话了,“行了,不用理他,咱们现在的活儿,就是拦车!” 他们这么凶神恶煞地一出手,张成宝在值班室待不住了,他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求援,结果别人一听说是招惹了陈太忠,根本没人愿意出头。 连宁局长听说此事,都是在电话里沉吟半天,好一阵才发话,“这样,要是花钱能摆平的话,你就出点钱吧,那家伙出名的不讲理……不过小宝,也不是我说你啊,连奔驰车都敢欺负,你这也是太狂了一点吧……” “你们给我住手!”张成宝大喊一声,正要再说什么,眼见那几个人将不善的眼光投过来,禁不住又大喊一声,“大家抄家伙,把这帮逼往死里打。” 他连喊两声,其他人却是相互看看不肯动手,刚才对方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你不说动手,现在倒好,人家十来个人了,不止有奔驰,还有林肯车,这种场面老板你让我们怎么动手啊? 于是就有人上来拽住他,小声劝诫,“张总张总,您还是多招点人来吧。” 招毛的人啊,张成宝都想哭了,找混混来没用,警察一听是这位爷也忙不迭地推辞,连干爹都不肯出头了——我们虽然负责给科委拨款,不过人家科委现在自己就活得滋润,而且你做事先做差了,要我怎么帮你说话? 得,我先忽悠个人过来吧,张成宝不傻,心说你们既然一听说是陈太忠就不敢来了,那我先不告诉你们是谁在捣乱,等来了之后再说。 到那时候,就是箭在弦上,想退缩都没机会了,这么一来,没准陈太忠还真能买谁的面子。 不过,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再找谁为好,毕竟刚才能打的求援电话也打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都是关系不怎么样的了。 到底该找谁呢?他寻思半天,才想起来一个人:车管所所长张建林!张成宝跟张所长喝过酒,酒桌上所长大人曾经说过,他跟陈太忠打过交道。 “张所长吗?我成宝啊,你现在有空没有?兄弟这儿有人捣乱……” 他在这边打电话,张爱国也没闲着,跟那个混混取了一升油之后,又转到了下一个加油机前,换了一个桶继续加油,看那架势,摆明了是要将加油站里的九台加油机里的油都取一部分出来。 别人看他这么搞,还端了DV在拍摄,真的想制止来的,不过,也真的是不敢制止。 陈太忠则是在一边,听郑在富细细点说张成宝和宁建中的关系,到最后才奇怪地发问了,“宁建中不是个老色鬼吗?认干女儿倒是靠谱一点,怎么会认干儿子?这张成宝会不会是他的私生子?” “这我还真是不知道了,”郑在富犹豫一下,摇了摇头,“好像于满江对他的事儿比较清楚一点,要不你打个电话问于局长吧?” 陈太忠侧头看一看他,也不说话,显然在想什么事儿。 “我不方便打,”郑主任苦笑一声,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陈太忠在琢磨什么了,说不得笑着解释,“我感觉于局长对他也不满意。” 第1237章 后手 于满江虽然在电话里说了郑在富两句,但是同时他也明白,郑主任应该听出了自己对张成宝的不满,所以,他对陈太忠打来的电话,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那个张成宝的老爹,就是宁局长的把兄弟,”他很直接地点出了两人的关系,“两人关系一直好得很,还拿着宁建中的条子接过几个活……要不然他凭什么这么狂?” 陈太忠笑一声,犹豫一下才接着发问,“我听说这个振鑫加油站,是素波的吴振鑫搞的,怎么成了张成宝的摊子?” 这一点确实让他有点不解,以张成宝的性子,断没有为吴振鑫打工的道理,虽然吴老板坐拥二十几个加油站,身家惊人。 “他那就是挂靠了一下,”于满江对这件事也清楚得很,“加油站的手续不好办,吴振鑫的名气又大,反正随便交点费用就成了,摊子还是他自己的。” 敢情这家伙是挂着别人的牌子赚钱,怪不得呢,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心说我记得在振鑫加过几次油,也没觉得这里的油有多差。 哎,慢着,这事儿有点古怪……下一刻,他觉得味道有点怪,像张成宝这么胡来,给振鑫脸上抹黑,那吴振鑫就真的能容忍? 吴振鑫对挂靠的摊子很不在乎吗?想到这个,他侧头看看郑在富,“郑主任,这个振鑫……挂靠它的加油站很多?” “不是啊,吴振鑫很厉害,是个人物,手里有地是钱,人家怎么会稀罕那点挂靠的费用?”郑主任摇摇头,他久在客运办,跟运管办这帮人关系也好,知道振鑫的底细,“从来没听说有人挂靠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陈太忠正要细细琢磨,谁想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张志宏,“陈主任,你说的那个加油站的位置,在哪儿呢?” “搞好了?”陈太忠听得挺高兴的,“哈,我还说没准今天你们搞不好,正要拿油回去慢慢地化验呢。” 你只给了我俩小时啊,张志宏心里苦笑一声,嘴上却是有点压抑不住地自豪感,“关键是找到了测试函数,汽油的辛烷值Yn与其相对介电常数εrn之间存在着函数关系:Yn=Y0-k·εrn……”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打个磕绊,心说我跟这高中生副主任说这个,实在有点那啥,说不得赶紧将话题扯开,“呵呵,这是从环保局问过来地,不过他们说除了辛烷值,还可以查含铅量,有环保指标的……” 敢情,环保局也一直惦记着这块呢,不过燃油这一块涉及的利益攸关方尤其多,以侯卫东的胆子,也只敢远远地观望,没有市里主要领导的指示,他绝对不敢动手。 不过,不敢动手是不敢动手,做一做准备工作那绝对没有问题,所以,有这些资料实属正常。 张志宏将电话打到质监局了,那边长期负责这个口,对这兴趣当然不是很大,再说又是到了国庆长假的时候,他那同学找人打问去了,却是久久没有回话。 倒是环保局这边,一听说张志宏想要这个资料,马上就关心了起来,等到知道是陈太忠想收拾一家加油站,这个热心程度更是大幅度地提高,没过多久就给出了方案。 不多时,张志宏就带着人来到了现场,正好是这个时候,张建林也坐警车赶了过来,一下车就大声嚷嚷了起来,“成宝什么事儿啊?喊得这么急,不知道我们都放假了?” 张成宝还没发话呢,张所长就看到了陈太忠的林肯车,“哈,陈主任地林肯,他也来了?” “可不是吗?我找张成宝的事儿来了,”陈太忠站在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居然有工夫考虑一下别的,这中国姓张的还真多啊。 你看只说眼下,基本上就全是姓张的,张成宝、张志宏、张爱国、张建林,都能凑一桌麻将了,呃……张梅也在警车上? 张建林却是没想到,张成宝喊自己来,居然是为了对付陈太忠,不由得脸一沉,就有点想发火了,只是想到张成宝身后的财政局宁局长,终于将火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我说成宝,你搞什么飞机呢?” “没搞什么啊,”张成宝苦着脸,他现在是再也吊不起来了,“不过就是一点误会,这陈太忠就要喊打喊杀封我的门儿,张所您给帮着说说吧?” 张建林听到这话,侧头看看陈太忠,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却是没出声,陈太忠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你的油毁了奔驰车有理啦?不是看在张所面子上,只冲你这话,我就大耳光子抽你,这会儿还敢倒打一耙,你厉害大了啊。” “奔驰车?”听到这话,张建林四下打量一眼,发现了奔驰车,走上前去低声问了两句,才知道修车的是合力汽修厂的,马疯子的人。 “啥也别说了,赔钱吧,”他走到张成宝面前,背对着陈太忠,眼睛没命地眨了几眨,“成宝,你手下这帮人怎么管的?以次充好?” 其实,根本不用他暗示,张成宝等的就是这个台阶,张某人好歹也是个人物不是?怎么能没皮没脸地主动提出赔偿呢?“张所,我也不知道这帮混蛋是怎么弄地,赔钱就赔钱吧……您说个数儿。” 张所长见状,扭头看看陈太忠,眼中满是征询的意思,“太忠你看?” “看什么看?张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是他给脸不要,”陈太忠冷哼一声,双手插兜,侧头看着张成宝,“封门儿是吧?你自己说的,今天我折腾不死你这混蛋才怪!” 张建林顿时就觉得有点讪讪了,不过他又发作不得,只能无奈地冲张成宝一摊手,苦笑一声,“我算尽力了,成宝,你这嘴太不好,以后要改啊。”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要离开,谁想,触目车里的张梅,又是灵机一动,这个女人好像跟陈太忠……有点关系? 张建林是刚开完会就接到了张成宝的电话,正好张梅要回家,他顺路就载了她过来,谁想正正地就遇到了陈太忠呢? “小张,你看,陈主任为难我朋友呢,”进了车里,张所长低声嘀咕一句,“能不能帮着说两句?” 张梅哪里能拒绝?她的工作关系已经转了过来,这算是落了人家所长好大的人情,虽然归根结底是张所长受了陈太忠的托付,不过,她做为受惠者却是不能否认张建林的恩情。 她犹豫一下,走下车来到陈太忠面前,低声发话了,“陈主任,那个……您看这次,能不能原谅一下这个张成宝,让他赔点钱算了?” “看你的面子,我不封他的门儿了,”陈太忠绷着脸,咳嗽一声,“钱我也不要,但是这个检测,我是一定要做地,没有人能欺负了我的人之后,不受到惩罚!” 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不方便跟张梅说太多,他的私生活糜烂,已经为很多人诟病了,但是人家张梅好歹是有夫之妇,这个避讳他还是要讲的。 不过,看着张梅一身的警服,穿在身上颇有几分英气,宽大的警服又将她曼妙的身材遮蔽得若隐若现,让人多了几分遐想出来,再加上她眉眼间露出的风韵,一时间,陈太忠有点明白“制服诱惑”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很多人都有这个情结呢。 张梅微微愣了一下,略略点点头,“那谢谢陈主任了,”言语间竟是平静如常,可见每个女人都有做戏的天份的。 他可不知道,一见到他,张梅的心早就乱了,这是无数个夜里令她魂牵梦萦的“罗伯特·金凯”,她渴望探寻那“古老而渴望的灵魂”,甚至她想像过,也和他在厨房里抵死缠绵,每每想到这里,她总是禁不住脸颊发烫、心跳加快…… 不过,在场的明眼人真的太多了,就算这两人有意撇清,别人心里总是要禁不住地猜测一下两人的关系,没办法,陈太忠的名声,实在是太那啥了。 张爱国甚至情不自禁地转了身过来,将一身警服的张梅也摄入了镜头中,等到发现不妥,赶紧转身,心里暗暗地嘀咕:这也是陈主任的女人吗? 张建林听到这个条件,也觉得不错,他不是不清楚陈太忠说的“做检测”可能带来的后果,但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就眼下来说,人家不要赔偿,也不封门儿了,这就是给了他张建林面子。 至于说接下来检测之后该怎么办,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我张建林就是这么大一点的面子,张成宝你想免除后患,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更何况,这张成宝明明知道他跟陈太忠打过交道,却不提前告知,偏偏要先诳得他先来了,如此行事,当然有欺人之嫌——你当我脑瓜不够数吗? 所以,在踏上警车离开之际,张所长禁不住出声抱怨一句,“成宝,就算我知道太忠在场,也会来的,你跟我玩这种心眼,实在没啥意思。” 事实上,陈太忠在场他会不会来,这是个次要的问题,最关键的是,他想表示出这么个意思:你跟我不爽快在先,所以,我随便帮你一下也算够意思了。 第1238章 古怪味道 离开了加油站之后,张建林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今天的事情,张成宝先算计了他一道,后面又是陈太忠不给面子,张所长的心情好得起来才怪呢。 愣了好久之后,他无意中看一眼后视镜,才发现张梅在默默地看着路边疾驰而过的一栋栋建筑物,目光虽然清亮,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张,你好像跟陈主任挺惯的啊,”张所长笑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地发问了,“你是他介绍来的,今天他也挺给你面子的。” “嗯?哦,不是那样,”张梅猛地清醒过来,摇了摇头,“我只见过陈主任三次,今天……今天他很给我面子吗?” 看她迷迷瞪瞪的样子,张建林也就懒得再套话了,而是很随意地笑着点点头,“我的面子他都不给呢,你一出来,他就答应不要赔偿了。” 张梅虽然不是很熟悉官场这一套,但女性本身特有的细腻还是让她做出了中规中矩的回答,“这个赔偿不重要吧?陈主任本来也没说要封他的门儿,都是那个老板胡说的。” 这个倒也是,张建林顿时被这个回答引开了思路,他何尝不知道,陈太忠根本不会把那几个钱放在眼里?至于说封门——陈某人真想封了加油站的话,叫一帮混混来捣乱就足够了。 “这个检测结果出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倒真的令人期待啊……” 检测结果在当天晚上就出来了,别地不说,只说为奔驰车加油的那台机器,辛烷值刚刚达到八十五,也就是说才算是八十五号的汽油,而且铅和硫的含量严重超标。 不但如此,这台机子里面还有肉眼可辨的黑色小颗粒,跟张志宏同来的人比较能确定了:这台机器出的油,应该是掺杂了大量地低标号汽油——而且很可能是土炼油。 这个结果,张成宝当然不肯接受,但是这些都被张爱国拍进了DV中,同时,十七又招呼来几个小混混在加油站门口乱晃,真的是用文地不行,用武的也不行。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张爱国知道必须收网了,于是通过叔叔的关系又找来凤凰电视台的人现场拍摄,并且答应将DV中的部分内容拷贝给电视台,以充实相应的资料。 这下,宁建中坐不住了,主动打了电话给张智慧,“张总,我没招惹你吧?你在振鑫加油站那儿,是搞什么呢?” 宁局长也是大能之辈,听说电视台来人,随便在台里打问一声,就知道这是凤凰宾馆的张智慧出头了,心里这通埋怨自不必说,打电话地口气也是咄咄逼人:姓张的你给我拿个解释出来! 他的难缠也由此可见,你陈太忠厉害?成,你厉害我不去招惹你,但是你总是要找各个职能机构办事吧?我去踢那些部门的屁股,不信你就一手遮天了呢。 论起来,你科委的职能不过那么一点半点的,我财政局才是基本上通吃各行局和机关的! 不过,张智慧也不是个善碴,虽然早将因果弄得明白了,却愣是要装傻,“老宁你这啥意思啊,那振鑫跟你有关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加油站的老板,是我干儿子,”宁建中是真的有点恼了,“你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张智慧马上开口撇清,随即叹一口气,“唉,不过你现在说,有点晚了啊,我侄儿现在跟着陈太忠干呢,小陈责令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侄儿?”宁局长顿时傻眼,好半天才问一句,“他进了科委了?” 原本,他是想说“跟着陈太忠有啥意思”,不过转念想想,要说跟着陈太忠还没前途的话,凤凰市也没几个人值得跟了。 当然,他可以压一压张智慧,但是真把老张逼急了,那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啊,手眼通天的人物呢。 结果,他还没想着狠逼呢,张智慧倒已经不干了,听到他的问话,张总干笑一声,“是啊,他进科委了,不过他只是我侄儿,不是‘儿子’,既然老宁你都这么说了……要不要我现在让他辞职?” 你为了干儿子能找我的麻烦,我这嫡亲地侄子不要了,怎么样,算不算给你面子? “啧,老张你这是啥话呢?”宁建中咳嗽一声,心说这家伙本来就又奸又滑,现在得了理,更是不饶人了,“我这不是也是不知道吗?” “哦,那就是大家都不知道了,哈哈,不知不怪嘛,”张智慧哈哈一笑,随即又叹口气,“唉,既然都这样了,小辈儿的事情,就由他们折腾去吧,无非就是个加油站,多大点事儿啊。” 我不知道是真的,你不知道那可就是未必了!宁建中心里很清楚,而且,那个加油站不大也值个两百多万,位置又好,怎么能就这么说丢就丢? 你张智慧这两年手里搂了不少,不过这样的加油站也建不起三个吧?他叹一口气,“既然这样,老张你帮我探个话吧,陈太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成不成?” 这件事,有古怪啊,挂了电话之后,张智慧开始琢磨了,要说心思玲珑,凤凰市官场里真没几个人比得过他了——要知道,官场中从来不缺乏聪明人,但是毫无疑问,张总在聪明人里都是拔尖的。 若不是他性格里带了几分不羁,偶尔还会冲动两下,张智慧怕是还可能再往上走走,是的,他是聪明人,但是性格制约了他的发展空间,后来又因为党项荣极力打击蒙通的人,才磋跎至今。 他对宁建中了解得也相当地清楚,知道那家伙一般对这种事不会太过认真,而且,明明就是张成宝不给陈太忠面子在先,如果没有几分古怪在里面,宁局长吃撑着了这么认真? 丫大可以坐看陈太忠收拾张成宝,等到小陈折腾到不成样子的时候,再出面化解一下,事情也就揭过了,那个加油站最多出上一二十万地血,就够了,老宁混了官场这么久,怎么可能连这点坐等地耐心都没有? 他有点吃惊宁建中的反应,陈太忠也有点吃惊,因为在当天晚上,铁手居然出马找到了他,“陈哥,那个振鑫加油站,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不用弄得太狠?” “怪不得张成宝那小子那么张扬呢,敢情是有你撑腰啊?”陈太忠心里真是有点恼火了,不过,铁手地态度比较恭敬,他倒也不好马上就翻脸。 “别地不说了,我说铁手,你知道不知道他当时狂到什么地步?说句难听话,我要少点能耐的话,他连我都放不过……一个卖假油地,厉害成这样?” “我认他是个鸟毛,”铁手苦笑一声,“是素波韩老五打电话联系我,说是他明天就赶过来,请陈哥无论如何给他个面子,见上一见……说的也是振鑫的事儿。” 铁手和韩天差点火拼之后,两人关系倒是融洽了不少,铁手这番来,也是想着帮韩天关说两句,倒是没别的意思。 “还有韩老五?”陈太忠的眉头皱了起来,韩天帮他收拾过管志军,将雷蕾从困境里解救了出来,这个人情他还是记得的——虽然人家韩天卖的是谢向南地面子,但雷蕾终究是他的性伴侣来的,陈某人对自己的女人,从来都是呵护有加。 “这个张成宝倒是能耐啊,”他叹一口气,说实话,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找过来,“啧,我还欠过韩老五一个人情呢……铁手,知道为啥他能请动韩天吗?” “哼,凭他也能请动老五?”铁手不屑地哼一声,“是振鑫的老板吴振鑫找的韩天,听韩天说,吴振鑫跟韩忠有点不对眼,要不就找韩忠来说了,老五也知道韩老大跟你关系好,不过,吴振鑫跟韩忠也没啥仇……反正他兄弟俩是各交各的。” “吴振鑫?”陈太忠听得脑袋又大了几分,终于觉出这件事里的古怪了,按说,振鑫集团能让张成宝挂靠上去就很给面子了,而张成宝那加油站地所作所为,实在有点给振鑫抹黑。 这种背景下,他又是抓了张成宝的现行,吴振鑫居然还会冒头出来解救,真的是让人想不通,“姓吴的想提点什么要求呢?” “他说了,您怎么收拾张成宝,他绝对不管,不过,希望您别迁怒到振鑫集团身上,”铁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只是挂靠了他的集团,不是他们集团的行为。” 这是当然啦,哥们儿又不是疯狗,陈太忠听到是这个要求,禁不住笑着点点头,“我不至于这么恐怖吧?呃……不好办啊!” 下一刻,他又愣在了那里,就算他不想牵扯到振鑫,但是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提呢?而一旦提起这个名字,总是有人会联想到什么,甚至不排除有人搭着这趟车对振鑫伸手。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地事儿吧?“呵呵,我也是多虑了,其实吴振鑫能弄起这么大的摊子,肯定有他自己的能耐嘛,我不追究不代表别人不追究,但是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过去的话,他就回家抱孩子去吧。” 就在这时候,张智慧来了电话,“太忠,振鑫的事儿你放手吧,里面味道非常不对……” 第1239章 有点严重 味道非常不对?陈太忠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惊,张智慧别的能力或者不行,但是见识和眼力,他还是相当佩服的。 只是,眼下有铁手在场,他也不可能多问什么,只是含糊地嗯嗯两声,老张那是何等精明之人?猜到他不方便,随便点了一句就挂掉了电话,“不瞒你说啊太忠,我这可是看在爱国的面子上。” 就这么重大的信息交换,两句话就完了,铁手愣是没反应过来陈太忠做了点什么,还美不滋滋地帮陈太忠分析呢,“要不这样,咱们也别把话说死,怎么着也要把吴振鑫等出来,韩天的面子咱们要给,不过,正主儿不露一下面的话……那不是欺负咱们凤凰没人吗?” “你这个建议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挺欣赏他的立场,事实上,这个建议绝对不错,就算张智慧将事态说得再严重几倍,铁手的建议也拿得出手。 什么叫本位思想?这就叫本位思想,你被我抓了现行,栽在哥们儿的职责范围里了,哪怕你是有再大的背景,再硬的靠山,可随便拿个江湖混混来对付我们,也不合适吧?场面上的事儿,你得走到了! “那成,我就给老五招呼去了,”见陈太忠这么给面子,铁手心里也高兴,“对了陈哥,晚上去我的金凯利玩一玩吧,兄弟我刚从香港弄个大堂回来,经营理念特先进,什么制服、奶炮、冰火、红绳的……绝对凤凰第一家。” “呵呵,不去了,你有这个心就行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心里有事,真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就不好这个,回头帮你问问瑞远他们有兴趣没有吧。” 你的制服再厉害,能赶上张梅这种货真价实的制服?至于说功夫——在我陈某人面前,谁敢说自己会功夫? 铁手兴冲冲地走了,陈太忠才慢吞吞地拨回了张智慧的电话,“张总,我这儿刚才有人呢,你说什么味道不对的?” “也没啥,”张智慧在电话那边怪笑,“宁建中找到我说情了,我一时好奇,就了解了一下吴振鑫的发家史,感觉挺有意思地……你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你少跟我扯这些,我要结果,要你的判断,”陈太忠一听就猜出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说实话,他也没兴趣为个商人再去落实一遍情况,“你侄儿现在都跟我在一块儿呢,你有啥不放心说的?” 张智慧听得就是一声笑,倒也没藏着掖着,“客观一点说吧,吴振鑫起家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大家都说他是玩贷款起家的,不过有朋友告诉我,他在银行没贷多少钱,私人融资就融到了六七千万……嗯,他挺厉害的。” “他起家的钱,是宁建中给张罗的?”陈太忠又不是傻子,张总把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再听不出也就不用混官场了。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是没说,”张智慧却是老滑头了,这种事儿绝对不会挑明地,说到这里,他哈哈怪笑两声,“我就是觉着宁建中在这件事里,态度有点古怪,你不知道,老宁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那叫个气急败坏……” 说着,他就将宁建中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说到最后笑了起来,“那家伙是真的害怕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晚上我去找你喝酒,”陈太忠说话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挂了电话之后,开车去接任娇。 一路上,他的脑瓜还在不停地转着,怪不得张成宝能挂靠到振鑫呢,若是吴振鑫起步资金真的是从宁建中这里得到的,那一切倒都解释得通了,似此情况,吴振鑫当然不能计较张成宝的所作所为,甚至对张成宝对振鑫地抹黑行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吴振鑫的振鑫比张成宝的振鑫也未必能干净到什么地方去,陈太忠最喜欢去的,还是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旁边的政府加油站,只有那里的油,他才觉得确实好用。 用过了那里地油,别的地方的油,真的没几个感觉好的,不过遗憾的是,管理局的加油站是收油票的,若是没有油票用现金加油的,比外面的加油站要略略地贵一点。 可以肯定地是,吴振鑫地加油站,估计也掺杂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油,或者在油量地差数上也动过手脚,但是不管怎么说,振鑫也算省内响当当的一个牌子了,投资也在那儿放着呢,就算吴老板想挣钱想疯了不顾忌脸面,也不可能不考虑那么一大笔固定资产。 张成宝则是没那份忌惮了,别人造假是往沙子里掺土,他倒是好,往土里掺沙子,可见权力一旦失去制约,人都会变得疯狂的。 有资格跟张成宝叫真的人,不会为这点小事认真,而没资格叫真的,想认真也认真不起来,没那能力——张某人在凤凰可也算是黑白通吃了,虽然白天里市警察局的没露面,只有车管所的张建林傻不拉叽地赶过来了,但那是“瘟神”陈太忠在场的缘故,换个别人肯定不一样的。 所以惹上陈某人,也算是张成宝倒霉了,有能力又放得下身段去没命折腾人的,数遍整个凤凰,那也是独一份儿的主。 不过,陈太忠没太多心思考虑那些因果,他倒是有点感叹自己的名声:看来哥们儿这名声是坏到不能再坏了啊,随便收拾一下张成宝,结果搞得宁建中坐不住了。 宁局长坐不住,估计也不是为了干儿子地那一点小破事,正像吴振鑫所说的那样,姓陈的你想怎么收拾张成宝都无所谓,别牵扯到我振鑫的头上就行。 这么琢磨着,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三中门口,接上任娇之后,又去接了蒙晓艳,林肯车直奔凤凰宾馆而去。 不过很遗憾,张智慧居然不在宾馆,陈太忠打个电话,老张在那边干笑两声,“嘿嘿,这个那啥……我正好要借着长假去素波看几个老朋友和老领导,太忠,咱们改天再坐。” 很长时间以来,都是张智慧有事没事就拽着陈太忠坐坐,像陈某人今天主动找老张坐的时候,真的不多,谁想张总居然就这么不吭不哈地开溜了。 这家伙未必是去了素波!陈太忠非常明白这一点,不过,一想到这件事居然逼得老奸巨猾的张总都跑路,不跟自己喝酒了,他心里地好奇还真大了去啦: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蒙晓艳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发呆,见状轻声地发问了,“这儿地菜也一般啊,张智慧不在,你要不想吃了,咱回家让小娇弄点嘛。” “嗯?哦哦啊啊,”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你说什么?算了……那啥,就在这儿吃点算了,总干家务的话,对手上的皮肤也不好。” “你怎么这样啊?”蒙校长有点不高兴了,悻悻地看着他,“怎么你变得跟我爸以前一样了?别人跟你说话,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太忠在考虑事儿嘛,”任娇却是笑着推了她一把,陈太忠能惦记着她的皮肤好坏,让她心里美不滋滋的,“当着外人他肯定不会这样了。” “那是当然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在你们面前,我没必要装嘛,不瞒你说啊晓艳,跟那帮人精在一起,脑袋瓜得不停地转悠,表面上的反应还得跟得上节奏,真的挺累地。”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向包间走去,临到拐弯处,却听到前面有人嘀咕了,“科委的什么时候也这么牛了?他孙小金还不过是个副书记……” “啧,你知道什么?”有人驳斥他,听口音却是昨天见过的姜世杰,“科委现在一正八副九个领导,那是什么意思?下步科委会红火得不得了呢。” “喂,老姜,科委招你惹你了啊?”陈太忠哼一声,既然是姜世杰都敢驳斥的主儿,想来也不是什么人物,他当然敢插话,“昨天你的乡民可是还绑架了我的刘主任呢。” “咦,陈主任?”姜世杰一抬头,正正地看到陈太忠,于是笑着推一把自己身边的眼镜中年男人,“看,让你再说科委的坏话,这可是被人抓现行了。” “你这话真难听,什么叫现行?”中年男人瞪了姜世杰一眼,冲陈太忠笑着伸手出来,“很高兴见到陈主任,我是胜利机器厂地宿兴华。” “哦,”陈太忠点点头,很矜持地伸手出来,轻轻同对方一握,胜利机器厂虽是副厅的厂子,接受省里和凤凰市双重管理,但是这两年厂子的效益实在不景气,他当然无须太过客气,这手伸出来,也无非是给姜世杰一点面子。 “宿厂长是我的校友,80年毕业的,”姜世杰笑着解释,顺便看一眼陈太忠身后的二女,“奇怪,怎么你今天也来这儿吃饭?” 敢情,孙小金和邱朝晖也在包间里吃饭,宿兴华跟孙小金有点交情,又听姜世杰说邱朝晖手里有钱,说是过去招呼一声,谁想孙书记待理不待理地样子,让他有点愤愤不平。 第1240章 厉害的科委 孙小金和邱朝晖又搞到一起了?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动,这个老邱最近很活跃啊,不但跟戏曼丽走得近,跟孙小金也弄得水乳交融的,很有点意思嘛。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学会从领导的角度看待问题了,科委这一亩三分地儿里,他是当之无愧地一言堂,眼下听说邱朝晖这么活跃,当然难免要有一点想法。 不过这想法也就是一点点,对邱主任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而且话说回来,他现在的地位,也不是说三五个人联合在一起就能掀翻的。 倒是老邱拉人自保的可能性更大一点,陈太忠做出了如是判断,毕竟那“创新基金”太过扎眼了,比梁志刚地火炬计划那点钱多了不止一点半点,“呵呵,他们在哪个包间?” “在叠翠厅呢,”姜世杰笑着答他,“太忠定下包间没有?要不咱们五个凑一桌?” “算了,跟你们在一起总是谈工作,”陈太忠笑着摇头,“好不容易才等到国庆长假,老姜你就别骚扰我了。” 看着他带了二女施施然离开,宿兴华低声嘀咕一句,“我说老姜,怎么科委这帮人全这样,一个个眼睛长到额头上的样子?” “有钱了,就不一样嘛,”姜世杰笑着答他一句,“比如说你,以前愿意正眼看科委的人吗?但是你现在地厂子想上设备,还不是眼巴巴地追过来了?” 敢情,这两位是追着邱朝晖和孙小金过来的,不过人家那一桌八个人满了,孙小金也没张罗着挤一挤,宿厂长心里就不痛快了,心说你以前在文化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其实,宿兴华只是胜利机器厂的副厂长兼电气分厂的厂长,他有同学在信息产业部,前一阵他跑了一趟北京,弄回来个小项目,就是交直流开关电源的生产,他那同学说了,只要质量过关,到时候能帮着他推销一下——一年下来,多不用说,一两千万地利润是能保证了的,卖得好的话,上亿也不是不能想。 宿厂长也觉得这个项目不错,但是没钱不是?省里跑了好几趟了,死活批不下钱来,跟杨波要吧,人家杨市长说了,我手里的钱能维持住几个厂子不倒闭已经算不错了,你们可以跟省里要嘛。 他今天撞到了姜世杰,顺嘴说了两句,姜乡长一琢磨,这事儿科委管得了的嘛,这东西勉强能归到高科技产业一类里不是? 被姜世杰一忽悠,宿厂长也想起来,文庙文化局的孙小金现在也调进科委去了,嗯,很可以一试嘛。 不过孙小金的反应,让宿兴华有点失望,好不容易遇到姜世杰嘴里的大能陈太忠了,结果这位更拽,宁肯三个人吃饭,也不加两双筷子。 “科委现在,真牛逼大了!”宿兴华这老眼光,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这种巨大地变化。 “行了,咱俩找个地方坐坐,等会儿进去给他们敬酒吧,”姜世杰拿好主意了,“孙小金在科委不管事儿,那个邱朝晖才是正主儿呢,嗯……既然来了,反正找他们一次了,老邱要不答应,我找陈太忠帮你说。” “这个小陈,真的行?”宿兴华可是有点担心,在他看来,陈太忠不但年轻,身边还带了两个漂亮女孩,很像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干部,而且,他很怀疑姜世杰跟陈太忠的交情,“你跟他关系真好的话,他能不请你一起吃饭?” “我跟他关系没的说,而且这家伙是真忙,”姜世杰笑着摇摇头,“好不容易有点私人时间,人家不希望咱们打扰,那也是正常地。” 他心里其实挺明白,要不是宿兴华跟着自己,陈太忠何至于少了他这一副碗筷?不过这种话伤感情的话,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口而已。 他们心里有算盘,陈太忠心里何尝没有算盘?喊上菜来吃了几口之后,陈太忠站了起来,“你俩先呆一会儿,我去叠翠厅敬一圈酒。” 不管怎么说,邱主任现在有点活跃,他心里总是感觉有点那啥,就要过去看看情况,他倒不是担心什么,但是自家的单位,搞搞清楚状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结果一到包间里,他就明白了,敢情是素波理工大的几个老师来了,这些人是搭着孙小金的线儿来地,想获得一些课题研究经费,于是孙书记出面邀请邱朝晖,不但是介绍的意思,也是帮着敲敲边鼓。 这种交涉应酬,实在是难免的,而且孙书记此举也是人之常情,人有了点办法,总是愿意照顾一下自己人不是? 陈太忠对这种事也看得很开,这社会原本就是人情社会,而邱朝晖手里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没错,邱主任批出地项目,是要经过科委审核地,但是这审核,并没有什么标准,是的,没有具体地量化指标。 这种情况下,那些可过可不过的项目,就要想些法子公关了,对于类似的项目,邱主任可以说是掌握了他们的生杀大权。 陈太忠才不会计较这些,只要邱朝晖批的项目有站得住脚的理由,那就不算什么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人家累死累活地工作,不就是图个一言九鼎的痛快吗? 他最受不了的事情,是邱朝晖有可能欺瞒,但是,撇开个人品性不谈,只说科委里有文海存在,老邱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邱朝晖也知道陈太忠的性格,见他推门进来,倒也没有太过惊讶,站起身来笑着点头,“太忠主任也来了?呵呵,真凑巧呢,加一副筷子?” “不用了,我跟别人一桌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听说你和孙书记在,过来敬一圈酒,邱主任不给我介绍一下?” 孙小金却是脸色微微有点发白,他耳朵里关于陈太忠地传闻实在是太多了,偏偏地跟其接触又少,眼下偷偷地走私,又被捉了现行,要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才是假的。 敬了一圈酒之后,陈太忠施施然离开,邱朝晖兀自不忘问一句他在哪个包间,陈太忠略略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他了,“嗯,我在竹韵厅。” 他才转身一走,素波理工大的梁教授就说话了,“邱主任,这陈主任看起来挺和气的嘛,刚才你们一直说的陈太忠就是他?” “他是挺和气的,”邱朝晖笑着点点头,“不过,他一发火是很可怕的。” “老邱,咱们这么在一起喝酒,他不会有什么想法吧?”孙小金发话了,“听说他最见不得别人搞猫腻了。” 一边说着这话,他心里一边埋怨,老邱你也真是的,非说这理工大的人是我引见的,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吗? “咱俩又没搞猫腻,你担心啥?”邱朝晖看着他乐,“你总不能指望小陈说,‘孙书记你干的不错,自己的朋友就该多帮忙’,是吧?他不做反应,那就是没啥事儿。” 孙小金一听这话在理,于是笑着点点头,心里那份愤愤也不见了去向,倒是那梁教授又伸出了大拇指,“邱主任这话在理啊,人情世故,看得通通透透的,怪不得这么大的一个‘创新基金’,都是您说了算呢。” “我哪儿能一个人说了就算?要接受单位地审核呢,”邱朝晖笑了,顺手拍拍跟他并列首席的孙小金,“孙书记这也算一票呢,要不我一听说是小金书记的朋友请客,就赶紧推了别人?” 只从这半真半假的话里,就可以推断出,邱主任虽然性子比较直,但是为人做事的能力也不比别人差,不过这年头,做官并不仅仅比能力,背景、运气和机缘也都很重要。 “老邱你别逗我玩儿了,”孙小金赶紧摇摇头,邱朝晖的话,让他放下了心里的那点担忧,心态就平和了好多,“我这朋友们就指着你吃饭呢,对了……咱要不要过去回敬一下?” “肯定得回敬嘛,都是一个单位的,”邱朝晖笑着点点头,下一刻,他的眼中又多了些许感慨出来,“孙书记,你是真不知道啊,咱科委的人吃饭,在地摊上碰到的时候多了,在凤凰宾馆碰到,这情况真的少见,这个改变里面,陈主任功不可没。” “那咱走吧,”孙小金可不想听邱主任怀旧,我调过来就是享受科委眼下的荣耀来了,你老提过去什么地,也没啥意思嘛,反正我知道陈太忠是招惹不得的,也就是了。 两人端起酒杯向外走去,谁想推开“竹韵厅”的门之后,居然发现了姜世杰和宿兴华。 姜世杰蹿席敬酒,肯定要先招呼陈太忠,“叠翠厅”那帮人的份量不够啊,陈太忠虽然没请人家入席,但是现在人家过来敬酒,他总不能再拒之千里之外了。 事实上,他也挺想知道昨天那件事之后,吴言还给姜世杰什么交待了,没错,昨天晚上他有机会问白书记这些事来的,但是,他不是被那两双黑丝袜弄得迷瞪了吗? 尤其是,有一双黑色丝袜的中间,还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朵粉色的鲜花含露欲滴,那种时候,他若是还能想到别的事情,他也就算不得男人了。 第1241章 新公司 邱朝晖和孙小金乍一见到姜世杰二人,还真的有点瞬间的不适应,不过一转念也就想开了,人家能去“叠翠厅”,当然也能来“竹韵厅”,还不就是那回事儿? 倒是蒙晓艳和任娇这两位,连邱朝晖都没有见过,心里就有点纳闷,这俩一看就是老实人家的姑娘,陈主任这倒是真能了,女朋友跟走马灯似的,一拨接着一拨。 姜世杰却是跟两女是素识了,谈笑之间也相当放得开,孙书记和邱主任虽然伪作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心里都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后对这个老姜,还是得客气一点。 至于宿兴华,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显然看出来了,姜世杰跟自己并没有吹牛,人家跟陈主任的关系,那不是一般地熟惯。 一圈酒敬罢,邱朝晖抓住了姜世杰问昨天的事儿,毕竟刘主任被捉了做人质,是很轰动科委的事情,当然,刚才姜乡长二人走得有点悻悻,邱主任这么做,也不无安慰的意思。 孙小金却是拽了宿厂长去沙发上闲聊,低声解释,“宿厂长,不是我不够意思,那一桌子人都是等着要钱的,你再坐进去,弄得老邱对我有看法,反倒是不好了。” 宿厂长心里明白着呢,人家这么着急着解释,十有八九也是看着自己跟陈太忠混到一桌了,要不然刚才就能悄悄地告自己一声。 但是不管怎么说,孙小金这话是有道理的,他又有求于人,当然就不能那么计较,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小金啊,那你悄悄地告我一声嘛,搞得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成见了呢。” 形势比人强,他不想让孙小金认为自己心存不满,那就只能将自己的不满说出来了,以此来换取对方的信任,不过,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的感慨却是越发地深了:以前小孙在自己面前,可是算不上什么,现在人家混到了科委的副职,结果……一切都不同了啊。 而他现在,还是正处呢,虽说官场里混国企的通常比混机关的要低那么半级,但是两人也算得上是半斤八两,真要算算手下的人,一个电气分厂也有三百多号人,比整个市科委的人还多呢。 孙小金见他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心里也放下了那点不安,笑着摇摇头,“老宿,其实事情没你想地那么复杂,你想搞什么项目,直接找到邱朝晖那儿就行,请不请吃饭都是无所谓的,科委这帮人在这点上,还是挺规矩的。” 切,话在你说呢,宿兴华心里很不以为然,小孙说的这些可能是事实,但是请不请吃饭肯定还是不一样,要不然你吃撑着了拉着邱朝晖来吃请? 他俩在这边嘀嘀咕咕,邱朝晖却是已经将姜世杰拽了起来,“你就知道敬太忠,也不知道去我们那桌转转,怎么……你的乡民绑架了我们科委的人,还有理了?” “等会儿去,等会儿就去,”姜世杰连连作揖告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邱处,你饶我这一遭吧,我跟太忠还有点话说,宿厂长,你先帮我去打两圈擂台成不成?” 这是他帮着宿兴华造势呢,宿厂长心里也明白,跟着孙小金和邱朝晖走了,姜世杰才苦笑一声,“老邱还真热情了。” “少跟我扯那些有地没的,”陈太忠哼一声,他可不想让姜乡长养成在自己面前说科委人坏话的毛病,“老邱,昨天那事儿,最后吴书记怎么说?” “那还是多亏你了,”姜世杰笑着点点头,他可是没想到陈某人是有机会问吴言,但忙着那啥没顾上问,他只当陈主任不好跟吴书记问这话呢,倒是让某人无意中又撇清了一点点。 “那个唐老六被吓坏了,结果主动要求结扎,我跟派出所的说了,关他两天放出来就行了……今天我跟吴书记汇报了,看起来她也挺满意的。” “那就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猛地又想起了小水电的事儿,“对了老姜,你那儿村子那么多,有没有对农电比较了解的人?” 姜世杰却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一问,少不得又问问因果,待听说陈太忠有意开动农电网的项目,禁不住暗暗咋舌,“老天,这消息要传出去,供电局不得跳脚?” “你会传出去吗?”陈太忠笑着白他一眼,“我是手上缺负责的人,科委这帮人搞搞技术还行,对付那些村霸未必就灵光了,而且……那还是私营企业。” “啧,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姜世杰想了半天,提出个人选来,“小章村的前村长杨华,干过国企,也会搞农村工作……路语礼很强势了,但是村民还是选杨华做村长。” “呵呵,这个人有印象,”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他看向姜乡长的眼神中,有点戏谑的味道。 他对此人还真有印象,知道这杨华以前是纺织厂的武装部副部长,后来因为组织职工闹事,被秋后算帐了,在即将退休的时候被一脚踢回了小章村。 听说此事的时候,陈太忠还颇有一点感触:纺织厂的职工得了俩月工资,轰然散去,杨部长被清算的时候,却是没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世态人心,怎“凉薄”两字了得? 不过他听说此事的原因,却也有点意思,那正是“小章村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治保主任路语礼等一干人被关的关判的判,杨华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是姜世杰为了自保,有意拉杨华垫背,还提醒他说“杨华跟项区长不合”。 最后,陈太忠觉得杨华算条汉子,又心忿项大通,就没答应这话,自己保下来了姜世杰,杨华倒也没受到什么连累。 现在姜世杰跟他旧话重提,却是为了推荐杨华此人,所以他觉得有点好玩,“我一直以为你对他有成见呢。” “啧,当时我不是为了自保吗?”饶是姜世杰老于人情世故,听到这话也不由得脸一红,“他被发配回小章村已经很可怜了,我那也是不得已啊。” “行,这人不错,好人该有点好报,又有国企和农村管理经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人我要了,不过,他怎么成了‘前’村长了?” “小章村的事儿闹得那么大,他那村长怎么可能保得住?”姜世杰苦笑一声,耸耸肩膀,“你看……我不惦记他,他也得下不是?” 又说了几句之后,姜乡长离开包间找邱朝晖等人敬酒去了,任娇却是发话了,“太忠,你这个公司……我有个表哥没啥事做,让他进来打个杂怎么样?” 任娇的表哥岳阕,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有把子力气脑瓜也直,曾经因为打了不给他工资地包工头,被包工头报复暴打,在家躺了俩月才养好身子,后来就学精明了,有啥活都要亲戚介绍,要不就不干! 现在他正闲着呢,就托任老师给找个差事,任娇一听陈太忠这新公司是要搞农电地,估摸自己的表哥搞这个的话,问题不大。 “让他当法人吧,成不成?”陈太忠随口一句,听得任老师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你不想用他就算了,不用这么讽刺人的吧?” “啧,我是认真的啊,”他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这不是帮你弄俩钱花吗?你是有公职的,总不能出来做法人了,他既然是你亲戚,就替你当了。” “笨死了啊,小娇,”蒙晓艳倒转筷子,敲了任娇的头一下,“太忠这是照顾你呢,真是的,啥也不懂。” “哦,那我谢谢你了,”任娇的脸一红。 “不过,难听话说在前面,他要是觉得自己是真的法人,小心倒霉啊,”陈太忠笑嘻嘻地提醒她一句,“这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保证,”任焦点点头,自家亲戚她还算比较了解的,“真的谢谢你了。” 陈太忠的眼中,升起了浓浓的淫邪之色,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轻笑一声,“今天晚上,好好地谢我吧。” “你个没良心的,好像我们哪次不尽心了?”蒙晓艳恨恨地瞪他一眼,转头冲着任娇笑一笑,“小娇,这个公司赚的钱,我这做老公的也有份哦。” 当天晚上,两人自是很“尽心”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脑中却是禁不住总浮现出白天见到的张梅,那一身英挺的警服……真的很勾人啊。 铁手这家伙,真不是好东西,居然跟我说什么“制服”,陈某人不反省自己的邪念,反倒是将思想堕落的缘故推到了别人身上…… 第二天中午,素波来人了,不但韩天来了,吴振鑫也来了,不来不行啊,昨天晚上凤凰电视台已经获得了全部的一手资料,今天白天讲不明白谈不拢的话,后果就很严重了。 没错,宁建中在凤凰的影响力相当大,甚至可以干扰市电视台不播出这个专题,但是陈某人在凤凰市同样地大能,宁局长和陈主任扛起来的话,电视台会听谁的,还真是难说。 不过,对两人的造访,陈太忠很直接地采用了双重标准,在电话里他就告知了铁手,“带着老五找我来吧,那个吴啥啥的,先等着……” 第1242章 再见韩天 “不好意思了,老五,”挂了电话之后,铁手冲韩天无奈地耸耸肩膀,“陈主任的意思,他想先跟你谈一谈。” “哦,那成,”韩天笑着点点头,转头看一眼吴振鑫,“老吴,那你就先呆一会儿吧,有啥消息了,咱俩再联系。” 吴振鑫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身材壮硕,体型比铁手整整大了一圈,单从形象和气质上来说,跟相貌英俊的韩天相比,他倒更像是个混黑社会的。 “这无所谓,”吴老板笑着摇摇头,“陈主任心里有算计呢,对了铁手哥,他知道我来了吧?” “这个肯定啊,”铁手笑着点点头,对上这享誉天南的振鑫连锁加油站老板,他心里也不落什么下风,你愿意管我叫“哥”,那随便你了,莫非你还以为我没胆子接着? “那就成了,”吴振鑫笑着点点头,闭上了嘴,他眼里根本没有铁手这种土棍一般的人物,之所以称其为“哥”,无非就是看着这厮敢管韩天叫“老五”而不是“五哥”,估摸也有点份量就是了。 他更在意的是陈太忠眼下的想法,姓陈的不跟自己照面,看似粗鲁无礼,其实正是官场中人的行事手段——给我个下马威倒是其次的事儿了,关键是,人家不见我,很多消息就可以打问,许多话也可以通过中间人来传递,有了缓冲的余地,大家就不用担心当场掐起来了。 事实上,陈太忠也确实是存地这个心思,他想跟韩天了解一下细节,张智慧的躲避,让他对振鑫集团越发地产生了一点兴趣,既然是这样,吴振鑫在场的话,很多话就不方便讲了。 再说了,吴振鑫做为成功的商人,打心眼里看不起铁手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可是陈某人做为成功的官场新星,又怎么可能拿那吴振鑫当回事? 大家见面的场所,是牛冬生干女儿开地“一品香”里,这儿档次够了,闲杂人也少,正合适谈话。 陈太忠这一方是他和张爱国,韩天也只带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是上次在万豪见过的,当时被陈某人打了一个乌眼青,眼下又来,可想而知她是韩老五相当信得过的人了。 再有,就是中人铁手了,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五个人。 陈太忠一见那女人,就生出了些许的记忆,还好,来之前他就为韩天准备了点礼品,想着对方若是上路,那就叫张爱国去取,也不用一时慌张,自己再从须弥戒里遮遮掩掩地拿。 当然,事先规划好礼品的根本原因,是他很羡慕那种“下巴一扬,秘书奔走”的领导派头,这张爱国虽然是通讯员,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陈某人的体己人儿不是? 可是他却是没想到,就某些事情,提前做出一些相关礼物的安排,那也是混官场必备地技术活儿——各种可能的发展方向都算计到了,这礼物才好安排。 不过总算还好,陈某人眼下混迹的层次还很一般,细分礼物的种类和意义倒也没大多必要——虽然他手头并不缺拿得出手的东西,反正,随便准备一点就是了。 “我好像见过你,”陈太忠冲女人笑着点点头,侧头看一眼张爱国,“爱国,去车里拿点东西给大家……加上这位女士的。” 他给铁手准备的是两瓶洋酒,给韩天准备了两盒雪茄——谢向南曾经说过韩天很中意这东西,不过至于这女人的,陈太忠还真没准备。 张爱国却是不敢发问,转身走了出去,心说老板地后备箱里好像还有点杂碎,过去翻腾翻腾吧,结果真像他想的那样,那里还真有点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芦花鸡、曲阳黄、烟酒、香水、手包、丝巾什么的。 他左右看了半天,觉得送那女人也无非是后三样,琢磨一下对方是韩天的女人,这香水和手包送出去未免不合适,得了,就那个丝巾吧。 等他将五个盒子一气儿搬进去的时候,韩天先笑了,“哈,还是太忠你知道地心意,马司令跟我说好几次了,要再弄点雪茄来,我是一直张不开这个嘴。” “呵呵,老五你这么说就客气了,”陈太忠很随意地挥一挥手,“一点小意思了,爱国,你出去帮我保养一下林肯车。” 这就是不让张爱国听什么了,他不是说信不过自己的通讯员,实在小张的二叔溜得太不是时候,所以,虽然昨天的具体事情是张爱国一手操办的,但是在这件事中,陈太忠不想让他再接触更核心的东西。 张爱国却是没防住这一手,略略错愕一下,才低头快步出去了,在一瞬间他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是因为叔叔的原因,不能参与更高级的秘密了。 真是难做人啊,年轻的通讯员心里也满苦涩的,韩天和铁手地名头,他也是很清楚地,看着在这两个人王面前,陈主任很随意地摆出一副“打赏”的架势,那份洒脱和霸气,又有谁学得来呢? 偏偏就是因为他的二叔,将他引到陈太忠身边的张智慧,居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真的是让他有点不甘心。 他在外面自怨自艾不提,见他离开之后,韩天才开心地一笑,“呵呵,陈主任这是不让我藏着掖着了,是吧?” “咱们都是痛快人,是吧?”陈太忠白他一眼,接着又笑了起来,“痛快人就得有个痛快人的样子,你也别学我们官场这套作风了,那个吴振鑫,跟宁建中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韩天笑着答他,“大概就是吴振鑫的一个堂哥吧,跟宁建中有点联系,他那个堂哥可是厉害人物,不过好像后来在澳门让人种荷花了,然后就再没听说……” “至于这个吴振鑫,以前也落魄得很,在火车站玩碰瓷地,后来借钱开了电子游戏厅,又被别人眼红,撺掇着警察没收机器了,真是干啥啥不行,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他堂哥搭上了宁建中……” 吴振鑫的起家,大约还是源于认识了宁建中,在韩天话里,暗示这个家伙很可能帮宁建中干了什么脏活,抑或是他的堂哥帮着干了什么脏活,然后就得到了宁局长的赏识——当然,也可能是抓住了宁局长的把柄,这些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韩天清楚的是,振鑫加油站启动的时候,吴振鑫手里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两三千万地头寸,当时韩老五想将韩忠手里的一个买卖不怎么样地歌城强行卖给吴振鑫,却不防吴老板很坦率地告诉他,“这个钱不是我的,你要是真想动,大家一起完蛋好了。” 韩天本来还有点不服气呢,不过那年头能拥有两三千万的主儿,个顶个都是不含糊的,想着为此弄得两败俱伤也没啥意思,终于收手了。 所以到后来,振鑫集团开张的时候,韩老五插脚进去占了半成干股,直到去年,吴振鑫才出两百万买断了他的股权。 韩天不想卖,真的不想卖,就半成干股,他每年也坐收二、三十万地红利,这还是他对振鑫集团的运营状态两眼一抹黑,由着人家想给多少给多少,可见只说账面上的部分,人家每年的收益也能到了大几百万。 只是吴振鑫这时已经坐大了,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投资加油站,那时候常三又刚刚倒了,韩天不想弄得声势太大,心说这两百万落袋也不错。 总之,韩老五在吴振鑫身上赚了有将近三百万,所以吴老板招呼,他也不方便不来,至于陈太忠肯不肯买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哼,十有八九就是宁建中挪用的钱了,”铁手悻悻地哼一声,旋即又是猛地一震,“不过老宁敢挪用,估计段卫华和章尧东也脱不了干系,陈哥,这点倒是不能不防啊。” “他挪用他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种事多了去啦,我又不是纪检委的,操哪门子地闲心?” 其实,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我就奇怪了,这个吴振鑫怎么吃定宁建中的?老宁那家伙可不是个任人揉搓的主儿……” “这是个谜,”韩天笑着摇摇头,“我还想学一学呢,不过那家伙死活不说,甚至不承认手上的钱是凤凰来的,那家伙地嘴很紧,又挺光棍的,问不出来。” 估摸那张智慧十有八九知道!陈太忠心里如是判断,要不然,仅仅是宁建中将钱挪用了出去,还不至于吓得张总溜号吧? “吴振鑫现在跟谁混呢?”他岔开了话题,“怎么老五你都要买他面子?” “他在素波,跟朱秉松和伍海滨关系都不错,又跟银行的关系好,我估计他现在只玩银行,就能再搞得规模翻番,”韩天叹口气,语气中是说不出的羡慕,“这家伙运气真不错啊。” 搞加油站这么赚钱?陈太忠心里盘算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振鑫要是把它旗下的加油站油质都委托给我们科委检测的话,这次我就只对张成宝的加油站下手。” 饶是韩天胆子大得惊人,听到这话也是脸色一白,“那可是不敢啊,陈主任,你这么搞的话,后果就太严重了。” 第1243章 拿主意 韩天这么紧张,自然是有原因的,“陈主任,这年头的加油站,就没个没猫腻的,吴振鑫的加油站也是一样,别人都是把这种事儿往外推呢,你怎么就敢往回揽?” “我实事求是的检测,怎么就不敢往回揽?”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们的装修检测,也不是一样的?该出具什么样的鉴定,就出具什么样的就完了,正好规范市场。” “那可不一样,差得多呢,”韩天苦笑着摇头,“搞建材和装饰材料的人海了去啦,里面也没几个能量大的,这个加油站可不一样,除了国企和一小撮零星的散户,大部分的资源,就掌握在有数的几个人手里,那可都是跺跺脚天南都要震动的主儿。” 韩天这话就算解释得相当到位了,人都说“众怒难犯”,其实没啥能耐的“众”,就算人多一点,那怒犯了也就犯了;但是有能耐的“众”,虽然只有几个,却是轻慢不得的。 具体到这个案例就是,那有数的几个掌握了资源的主儿,原本就有无视规则和践踏规则的能力,又由于人少便于协商,甚至具备了制定规则的能力——当然,这个规则是潜规则。 同样,还是因为人少的缘故,虽说这个圈子里肯定也要有各种利益冲突,但是一旦遇到外界对整个圈子的挑战,大家却是极易拧成一股绳,将那些不开眼的、乱伸手地主儿一顿乱棒打出。 “我是深明这一点的,因为我也想搞这个加油站来的,”韩天苦笑着一伸手,“吴振鑫都做得了的事情,我做不了吗?” “可是,马司令不建议我做,他说了,军队系统的,有人做了,军队外面的,能人更多,这个钱是好赚,但是太烧手了。” 陈太忠仔细琢磨一下,这些话真的很在理,于是笑着点点头,“既然这样,那算了,这个检测也不搞了,我只收拾张成宝地加油站,振鑫其他的加油站,我就不管了。” 这正是他一开始就拟定地底线,不过这么一场折腾下来,好歹又多了几分人情出来,至于他是真的不管了还是假的,那谁又说得清楚呢? “那是谢谢陈主任了,”韩天笑着点点头,人家这面子给得不算小,不过他还是得问一句,“还给不给振鑫曝光?” “那就看情况了……有必要还是要曝光的,老五,你别多那么多事成不成?”陈太忠不满意地皱皱眉头,“我只对张成宝,他吴振鑫要是连这点事儿都扛不住,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搞加油站的?” “那倒也是,我就这么一问,陈哥你别介意嘛,”韩天见他又翻脸的意思,赶紧赔了笑脸上来,陈主任也变“陈哥”了,“呵呵,那我现在联系吴振鑫,让他赶紧过来?” “让他过来干啥?我见见你就行了,”陈太忠含笑摇摇头,见对方皱着眉头,似乎有点不解,于是笑着解释,“他不来凤凰的话,是他态度不端正,至于他来了之后我见不见,那就是我的事儿了,凭他一个小商人,还放不进我眼里。” “陈哥果然大气,”那女人插嘴了,她一直美不滋滋地翻看着那条丝巾呢,眼下听到陈某人口出狂言,正好随手拍上一记,虽然有点冒昧,不过这属于凑趣,谁还会计较? “那……也成吧,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告他一声,”韩天自是不在意陈太忠如此处理,在韩老五看来,陈某人给自己面子,却是不给吴振鑫面子,那才叫拔份儿——凭你吴振鑫还真没这个身份! “这个……陈哥,会不会不妥?”铁手出声了,他考虑得要周全一点,“你这么不见他,他会不会觉得咱是怕了他了,才避而不见?” “他敢!”韩天冷哼一声,眼睛一瞪。 “切,我会在意他想什么吗?”陈太忠哼了一声,随即轻笑了起来,言语中是说不出地轻蔑,“他想什么是他的事儿,但是不值得我去琢磨。” 牛逼!韩天和铁手交换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这个意思,陈太忠人家这才叫真正的牛逼,对上一个亿万富翁,也是不加掩饰的轻视,换个没点能力的人来,这么说话,估计换回去的评价就是“装逼”了。 中午的时候,韩天带着女人去见吴振鑫了,他心里虽然没对方,但是场面上的事情必须要走到了,至于跟陈太忠和铁手的聚会,那就要到晚上了。 同样地,吴振鑫也问出了这句话,“陈太忠这是不敢见我吗?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而已。” “哈哈,”韩天对他可没那么客气,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声,“陈主任说了,你来了,那就很好,最起码态度是端正的……” 吴振鑫嘴角抽动一下,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端起了酒杯,含笑点头,“也对,我态度端正,陈主任当然就不好再计较了。” “行了,你知足吧,”韩天不客气地哼一声,“要不是我说了几句,陈主任都有拿你振鑫集团开刀的意思,比钱你不如他,比官场的势力……你更是差陈太忠好几条街。” “反正是不关我的事儿了,”吴振鑫耸耸肩膀,“就是不知道陈太忠会怎么对付张成宝?” 对付张成宝真的很简单,陈太忠就是让丁小宁将奔驰车放在加油站里,机箱盖打开,零件在地上抛掷几件,摆出一副“正在修理”的模样。 奔驰车旁有两个女混混席地而坐,手里举个牌子,上写“黑心油”三个字,反正也不打架也不吵吵,就在那里懒洋洋地坐着,一边还摆着茶水瓜子和果品什么的,累了就上车躺一阵。 妙的是,这俩女混混还是颇有点姿色的那种,衣着也挺前卫,有人路过,就算不加油的,也要打量几眼不是? 张成宝真的被折腾得不轻,不过他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那里招摇,心说吴振鑫你赶紧快跟陈太忠谈好算了。 陈太忠的手段当然不止这些,他在当天下午就找到了乔小树,想让乔市长出面,压着电视台把这个专题播了。 乔小树没得到宁建中的招呼——宁局长也知道找他没用,所以他倒没觉得这个专题有什么不能播地,不过,“今天‘十一’啊,太忠,这电视台该播什么也不用我跟你说吧?” “那就等两天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电视台可是为主旋律服务地,这一点确实不能含糊,“我就是跟您汇报一下,说明有这么个事情。” “其实这个专题……等明年3.15的时候播,比较好一点,”乔市长这脑子真不是盖地,直接就扯到了315上面。 “那就没啥时效性了吧?”陈太忠上电视上得多了,倒也学会了两句专业用语,小心谨慎地提醒自己的领导,“起不到及时提醒广大市民的目的。” 这年头的事情,时间一长,很容易生出变数,他很清楚。 “嗯,我尽快安排一下吧,”乔小树点点头,说得挺好听,不过,等陈太忠一走,他马上一个电话打给了章尧东,“尧东书记,有个事情,我觉得需要跟您反应一下……” 敢情,陈太忠实在是太活跃了,章尧东越来越不放心这家伙了,说不得就在前几天招呼了乔小树一声,科委那儿再有什么动作的话,小树市长,你得及时跟市里通气,咱凤凰市好不容易要树起个典型了,可是不能有什么闪失。 乔小树当然知道这话该怎么听,跟“市里”通气那就是跟“一把手”通气——当然,这一把手是政府一把手还是党委一把手,也就不消说了。 至于说“科委”的动作,那就是说陈太忠的动作呢,这一点,乔市长当然也清楚得很。 总之,陈太忠的科委强势崛起,不但给乔小树带去了不少的人气,也让乔市长隐隐有融入主流的趋势了,现在连章书记的线儿都搭得死死的了——若是有三分奈何,谁会喜欢吉系这种类似“清流”的派系? 章尧东一听说是这种事,就估计这事儿背后会有点文章,不过他的回答也挺技巧,“哦,我知道了,这种事情,乔市长你作为分管领导,还是要拿出自己的主意来。”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是的,章书记只想把握陈太忠的动态,至于具体的事情,却是不想插手,否则的话,不但容易让小陈心生怨怼,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担心自己撞到什么大块头——对陈某人惹事的能力,章尧东已经是相当清楚了。 倒是有什么好事儿的话,他能顺着风搭上一蓬,好借一借陈太忠的运气,像眼下这种局面混沌一团看不清方向,他也只能含糊地说两句,自己冷眼旁观。 可是他这番心态,乔小树不是很明白,他能隐隐地猜出章书记不想多管事,不过章尧东的话还是颇让他挠头,你好歹也露点口风出来成不成? 乔市长虽然写得一手好文章,写写会议的大材料也没啥问题,绝对像模像样,但是他最擅长的是领会“组织意图”,自己却是从来没什么主意的,“拿出我自己的主意”——我该是个什么主意呢? 第1244章 播报 乔小树的犹豫,也是一瞬间的事儿,事实上他对做传声筒也是很在行的,说不得就跟电视台的招呼一声,“关于振鑫加油站的事情,我已经汇报了章书记,你们台里看着安排时间吧。” 电视台的一听着急了,忙不迭点出了重点,“乔市长,那个加油站的老板,是财政局宁局长的干儿子啊……您看?” 电视台这种地方,就是官场中八卦最集中的场所,大家都有点背景,也都能接触到不同的领导,若是省台倒还好一点,下面地市的电视台,真的是不太注意,至于县级的电视台……那就不用说了。 再加上昨天电视台的不但去拍摄过了,还有人接到了宁局长的问询电话,所以陈太忠同宁建中快掐起来了的消息,倒是最先在电视台的小圈子里传开了。 按说,搁在平日里的话,乔小树一听说有宁建中在其中,绝对就打上两句官腔之后,找个理由屁股一扭就“转进”了,他这仆街的副市长还真没胆子跟财政局长叫板。 可是这次就不一样了,他要认真了,道理很简单,宁建中是章尧东的红人,这话一点都不假,但是陈太忠在章书记面前,份量也不轻。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刚才他汇报给章尧东了,章书记并没有做出什么倾向性的暗示,是的,他主动汇报,人家却是一点暗示都没有。 乔小树想得出来,若是宁建中真的跟陈太忠势如水火地掐了起来,那绝对是要找章尧东求援的,宁局长对上别人或者能轻松取胜,但是对上陈主任,不找章老板才怪。 若是宁建中找了章老板,那么,刚才章书记也就不会是那种口气了,最起码要偏向某一方——还未必是偏向他宁建中。 其实,宁局长和陈主任不但都很强势,还有个共性就是两人都不是铁杆章系,陈太忠起家的时候靠的是段系,宁建中起家则是靠了那场“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的辩论。 两人眼下都很认章尧东,但是同时也都不得罪段卫华,或者宁局长在章书记面前更红一点,但是陈太忠为章尧东也挣来了不少政绩。 所以说,宁建中真把此事当作一回事的话,肯定要找章尧东——陈太忠那操蛋脾气众所周知,敢在县委门口暴打常务副书记的主儿,谁敢小看? 这么分析下来,局面就很明朗了,若不是宁建中没去找章书记,就是章书记不想替宁建中出头,事实上,乔小树更倾向于前一个猜测:宁建中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是放在了心上,宁局长必然会找章书记——没有章尧东地支持,陈太忠不会很在乎,但是宁建中绝对会丢盔卸甲地掩面而走。 你们是看着宁建中的干儿子掺乎在里面,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吧?想到这里,乔小树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我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副市长,你们拿宁建中吓唬我也就算了,现在宁建中的干儿子也能吓唬我了? 其实,在乔市长的心里,自己现在都能跟宁建中扛一扛了,不说他分管的手下有陈太忠这种猛人,只说科委有那么多闲钱,就让他说话大声了不少。 财政局的钱肯定比科委地多,但是很多钱都是丁是丁卯是卯来不得含糊的,大部分还是宁建中不敢乱伸手的,做为个财政局长,他真能做主动用的,也未必有多少。 其中预算外资金虽然不少,但是流向基本已经形成规矩和定数了,宁局长想要做出改动,那未免就要惹人了,破坏规矩者,从来都不招人待见。 电视台的回话里,最让乔市长接受不了的,那就是他们居然肆无忌惮地表示出了对宁建中的敬畏,而一点都不考虑他的感受——哪怕你婉转一点说也算,当着我的面儿就这么直接地说,还当我是个市长吗? 这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能不能分清,是市长大还是市局局长大? 心里有了这个怨念,乔小树就顾不得刚才说的“看着安排时间”的本意了,事实上,他本来就是打打官腔转一圈走人的,是的,他原本是想让电视台寻个差不多点地时间播了就完了,若是将来陈太忠嫌时间段安排得不好或是有点晚什么的,那也是电视台的事儿,跟他乔某人无关。 但是他现在生气了,就要坚持一下了。 当然,乔市长是有涵养的,心内虽然恼怒,嘴上说得却煞是冠冕堂皇,“那你们看着办吧,反正这件事我是向市里领导汇报了的,我倒是不知道谁的干儿子能大过市领导去。” 他已经三番五次地强调“市里领导”了。 市电视台的一听这话不是那么回事,就有点着急了,乔小树虽然仆街但好歹是个副市长,台长又没有陈太忠那胆子,敢拿市长不当干部。 于是,就有人悄悄地给宁局长打电话通风报信,宁建中早得了吴振鑫的通知,知道陈太忠就是想拧住那一个加油站不放,心说这倒也算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既然眼下电视台说了要播,那就播出好了,也好让那姓陈的泄泄火,对付这种愣头青,宁局长还是颇有一点心得地——由于世风不古,这种人眼下不常见了,但是在八十年代还是不少,宁局长没少遭遇到过。 总之,对上这种血性十足地家伙,自家先让让,不但显得自己大度,同时也为直接跟对方接触提供了一点便利,比如说,消息一播出,他就可伪作不知地打个电话给陈太忠——成宝得罪你了?呀,我还是看电视才知道的,那小子就欠调教,你好好替我教训他一顿。 似此一来,陈某人既出了气又得了面子,人混官场不就是为个面子?要是这种场面都不能让姓陈地满意,那他真的不介意找章尧东告上一状。 倒是张成宝的加油站那里的混乱,经过这么一折腾也差不多能恢复原来的模样的,大不了再关停整顿两天,仅此而已,也省得有人天天坐在那里闹事。 不过,想是这么想,这个话怎么说,还是要讲究一下技巧的,宁局长可也不想让电视台的人觉得自己不行了,是个人能敢上来欺负两下,于是犹豫一下方才发话。 “既然……是尧东书记的意思,那就播吧,不过我强调一点,淡化这个加油站地名称,强调一下事实,电视台虽然是我党舆论宣传的阵地,但是具体到这种商业行为,最好还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来播报。” 电视台的人一听,得,人家宁局长都不叫真了,我们还跟乔市长扛个什么劲儿啊?至于说宁建中要求对某些东西淡化,大家也只当宁局长不想引起那老板是其干儿子的说法——说加油站名称,无非是某种比较婉转的暗示而已。 他们却是没想到,局长大人真正的良苦用心,是在于不想暴露“振鑫”这个牌子。 既然是这样,那新闻地播报就安排在了十月二号,一号实在是不方便,由于忌惮宁建中,电视台也没做什么专题,而是直接夹在本地新闻里播出了,至于说陈太忠可能找后帐,那也无所谓,大家有后手呢——等明年315再专门出一期专题,岂不是也不错? 新闻播出的时候,陈太忠却是跟杨倩倩在一起呢,一转眼大家毕业两年了,陈某人升了副处,杨倩倩也如愿以偿地副科了,那就可以同学聚会一下了。 这个聚会是杨倩倩发起的,她在学校里的时候不但是班干部,又因为能唱会跳性格开朗,跟很多同学关系都不错,尤其她长得又极为美貌,好多人私下将她封为班花甚至校花什么的,人气爆棚也是难免了。 陈太忠本不想参加这个聚会,对他来说,这个舞台实在是太小了,而且,这两天是长假,他难得地休息两天,却被自己的女人们呼来喝去,陪这个逛逛公园,又陪那个去购物,忙得一塌糊涂。 但是杨倩倩不答应,要他必须来,事实上,她心里隐隐感觉眼下的陈太忠在官场太受追捧了,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跟他的关系没准会逐渐地淡化——她甚至知道,有个叫钟韵秋的女人跟他有点不明不白。 当然,对这种事她原本也不能容忍,但是经过两年的官场磨练,杨科长已经褪去青涩,对某些事情也相对看得开了一点。 总之,她和他若是能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得熟络一点,那对维系两人的关系,是极有好处的,所以,她坚持要陈太忠来,“太忠,高中同学,这可是不可再生的财富啊,难道不该珍惜吗?还是说你现在就变得这么功利了?” 陈太忠听了这话,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了。 然而,在到了海上明月的大包间之后,他才很惊讶地发现:变得功利了地,并不仅仅是他…… 与此同时,凤凰电视台已经开始播报“凤凰新闻”了,好死不死的是,许纯良眼下也正在凤凰,他是为了自己的工程队来的——道路施工可是不管你国庆不国庆的。 “丁小宁的奔驰车?”许公子也在某个包间吃饭,不小心看到了这个新闻,接着,他又看到了刘望男…… “怎么回事啊,纯良?”一边有人发问了,说的却是京腔。 第1245章 同学聚会 事实上,陈太忠在高中同学里,还真的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他的性格原本古怪,而在上学那段时间里,他最主要地任务除了学习,还有恢复实力,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跟同学打成一片? 所以,班里地同学,他不过也就是能叫出名字而已,更有一些同学,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这倒不是他记性不好,实在是陈某人的内存里,一般不存那些无关内容。 而眼下有个无关内容,却是在二十多个同学里挺高调地,陈太忠进门的时候,正听到这个叫郑东的家伙在笑嘻嘻地白活,他身边围了七八个同学,或坐或站。 陈太忠所在的班级足有七十个人,不过仓促之下组织,能有这么多人来也不错了,除了有事的、出游的,还有考出天南地同学,大部分是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回来了。 反正能来地人,不是没考上学校上班的,就是考在了本省以及周边地区,将来发展的圈子大抵也是在本省。 陈太忠寻个椅子坐下,却是没人来跟他说话,要不说“不合群”的话,很容易遭到孤立?眼下显然就是如此了。 不过杨倩倩却是第一时间关注了他,冲他招招手,“太忠,我不是让你带DV的吗?怎么没带过来?” “我带了,”郑东见杨倩倩发话,赶紧推一推身边的同学,一指他手上的书本大小地DV,“刘瑞东,别玩儿了,给大家拍摄啊。” 敢情,这郑东在学校里学习不怎么样,没考上大学,现在上了一个凤凰学院成考的函授,基本上不用上课,没事就在他父亲的印刷厂里帮忙。 他父亲的印刷厂原本是承包的,后来买了下来,由于干得比较早客户关系广,现在也有百八十万的身家了,像今天他来参加同学聚会,就开了老爹的本田车来。 这刘瑞东,陈太忠却是记得的,上学的时候是班里的体育课代表,跑得很快学习一般,不过他倒是不记得刘瑞东和郑东关系有多好了。 但是眼下看来,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刘瑞东拿起DV,笑嘻嘻地给大家拍了起来,拍到陈太忠的时候,陈太忠笑着冲他点点头,“刘瑞东你现在忙什么呢?” “上学啊,我是素波理工的体育特招生,”刘瑞东笑着答他,眼睛却是看着别的同学,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地样子,“不像郑东和杨倩倩,都没考上,可都比我们这种混文凭的强……你现在呢?” “我也上班了,在招商办呢,”陈太忠也没脸说自己在科委,只能咳嗽一声,讪讪地解释。 “不是吧?”刘瑞东可是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转头看他,“我记得你学习挺好的啊,怎么会没考上呢?” “考上了,觉得没意思,就不上了,”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那刘瑞东早就知道此人是个怪人,倒也没在意,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嗯,招商办听说待遇不错……” 随便说笑了一阵之后,杨倩倩发现陈太忠似乎跟这个圈子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而且那厮电话似乎实在忙了一点,禁不住侧头向他皱皱眉——同学们在一起呢,你拽个什么劲儿啊? 陈太忠却是没注意,他又接了一个电话起来,而郑东也正在接电话,眼见杨倩倩看陈太忠,心里禁不住有点泛酸,在高中时候,他就苦追杨倩倩来的,不过当时杨倩倩的追求者太多,而她又一心学习,两人自然没啥共同话题。 现在的郑东走上社会了,手里又有钱,也接触过不少女人了,对杨倩倩的心思早就淡了不少,不过眼下既然见了,心里那点情怀就被勾起来了。 所以,他有意将电话讲得大声了一点,“郭总啊,现在可是长假,前一阵不是刚给你送了二十万的货吗……什么?假期生意太好急需宣传资料?成成,我马上让他们给你加印,好吧,还是上次那个模板吧?” 挂了电话之后,他冲杨倩倩歉意地笑一笑,“杨科长,不好意思啊,别人有假期,我干了这一行,实在没啥闲的时候……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不知不觉中,他俩所在地位置,已经聚集起了十来号人,毕竟一个是家财逾百万地公子哥儿,一个却是美艳班花兼官场新星。 “再叫我杨科长,我可要生气了啊,大家都是同学嘛,”杨倩倩冲坐在远处地陈太忠一努嘴,“陈太忠可是副处呢,你会叫他陈处长吗?” 正拿着DV拍摄地刘瑞东顿时就是一愣,侧头看看杨倩倩,“那个,杨倩倩……我记得好像处长比科长大吧?” “嗯,他高我两级呢,”杨倩倩笑着点点头,顺手一指陈太忠,“大家看这家伙,领导的派头多足?一点笑容都不带有的。” “嗯嗯?”陈太忠刚放下电话,恰好听到个尾音儿,抬头看看她,“我说杨科,你这是啥话,没看到我在接电话啊?” “陈太忠,你是处长了?”郑东这心里,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他整天跑商场和公司拉业务,自然知道处长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不是吧,你才二十岁啊。” “哦,运气,呵呵,”陈太忠很不想把自己的成功归于这俩字,他甚至有点痛恨这个说法,但是面对自己的同学,其中还有一些人连处长大还是科长大都不知道,他觉得卖弄也没啥意思——杨倩倩地面子,哥们儿是要给的。 这话郑东可是不怎么相信,这一帮人里,除了杨倩倩,怕是也只有他比较清楚这体制内森严地等级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同学中,居然有人会是处级干部了,“是副处级待遇?” “就是副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有点恼火了,你有点钱就算了,总不能觉得别人都在老地方呆着吧,这算什么心态啊? “招商办的副处?”郑东反应过来了,事实上,刚才刘瑞东跟陈太忠的话,他都听到了,“那不是副主任吗?” “兼的副主任,”陈太忠这次不笑了,因为再笑的话,看到别人眼里,未免会有点志得意满的感觉,搁在一年前,他肯定不介意卖弄一下,但是眼下嘛——跟他们卖弄,有意思吗? 正说着呢,他的手机又响了,看一眼是许纯良来的电话,他站起身子,歉意地笑一笑,转身出去了,“接个电话。” 挨着郑东的另一个女生看到他离开,禁不住撇撇嘴,“郑东,副处很厉害吗?看他忙成这个样子?” 她这话酸不溜丢的,明显地在为郑东叫屈,不过郑东可是不想领这个情,他冲她微微一笑,接着却是转头看杨倩倩,“不会吧?吓死我了呢,他真的是副处了?” “你不看电视的吗?”杨倩倩笑着看他,点点头,“现在太忠可是红了,省台市台都上过,还是今年的天南省十佳青年呢。” “就他这个样子,也是十佳青年?”刘瑞东真的惊讶了,好半天才摇摇头,“电视我倒是看,不过就看英超、意甲、NBA这些体育频道。” “我也是,就看广告和电视剧,”郑东苦笑一声,侧头看看杨倩倩,感触无限地摇摇头,“不一样了啊,走上社会以后,大家都不一样了……” 许纯良给陈太忠打电话,当然是因为在电视里看到了相应地新闻,少不得就要将事实落实清楚一点,还很纳闷地问了一句,“这振鑫加油站不是素波的吗?” 凤凰电视台在新闻报道中,确实没提振鑫的名字,不过,大家都只当是避讳张成宝的名字才是宁局长的本意,所以也没人去关心那个加油站的招牌,主播嘴里说的是“某加油站”,可是画面上却出现了“振鑫”的字样,甚至还有振鑫集团的徽标。 许纯良一眼就认出了这徽标,毕竟他也是有车一族不是? “嗯,那是挂靠在振鑫名下的,”陈太忠笑着解释,“承包人叫张成宝,死硬死硬的家伙,这下我看他要老实一点了。” 搁在往日里,他或者还会提一提宁建中什么的,但是现在他也学乖了,不该说的就不说了,这倒不是说他信不过许纯良,而是大家都是体制内的,如非必要,说这些是是非非的也没啥意思,反倒显得自己没有城府,心中存不住事儿。 就像蒙勤勤,可不也是把她父亲同黄老的恩怨藏在肚子里,憋了一年多才说的吗?哥们儿也要学会这样做。 当然,许纯良要是眼下在跟他喝酒,两人又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倒也不是不能说——反正那个度,是在人把握呢。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走了回去,却发现大部分同学见自己回来,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呃,你们怎么啦?” 第1246章 差距 “能怎么样?都是吃惊你呢,”杨倩倩笑着答了陈太忠一句,“大家都在猜测,咱们的同学里,会不会出来一个市长。” “市长?我可是不敢有那雄心,”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路边说话,草窠里还有人听呢,他现在怎么可能还那么浅薄? 而且,他也真没有那么长远的眼光和计划,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该功成身退了,做个市长杂事儿实在太多了……嗯,要是市委书记还可以考虑一下,不用操心具体事务,管的却是人事干部。 所以他笑着回将杨倩倩一军,“我倒是觉得,咱们班能出来一个女市长,那可是咱们十三中的骄傲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自打杨倩倩将陈太忠的底细暴露出来之后,又由于有郑东在一边解说利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昔日班里的怪人了。 倒是郑东的反应最为正常,他很快就将心态调整了过来,也不再计较自己不是包间的主角,逮着陈太忠兴冲冲地发问了,“太忠,你在招商办,肯定认识不少大老板,能不能给我爸的印刷厂介绍一点业务?” 你这倒是打蛇随棍上,挺会抓时机的嘛,陈太忠心里颇不以为然,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他才要点点头说点什么,谁想郑东紧跟着来了一句,还是很诚恳的样子,“咱们都是同学,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帮忙不是?” 这就是差距啊,陈太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实实在在的差距! 差距源自于境界,想着两年前,同样地一帮同学中,自己还以不善待人接物而著称,现在却是在境界上将众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年轻的副主任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官场果真是个锻炼人情商的好地方啊。 至于说混商场,那肯定就要比混官场略逊些许了,郑东不就是混了商场吗?眼下的境界却是远不如他这混了官场的,一时间,陈某人很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骄傲。 当然,郑东这话,也只有杨倩倩合适接,她娇笑一声,“郑东,你这也太小看太忠了,跟他要说同学情谊,说白不白帮忙的就没意思了。” 这话就隐隐地点出了关键,人家陈太忠现在地眼界,哪里还是你这种说法能适用的?想用钱打动陈太忠,你家那点钱可还真的不够看。 杨倩倩并不知道陈太忠眼下到底有多少钱,但是毫无疑问,郑东家的那点钱真的是太少太少了,郑家跟甯家能比吗?差了不止十来八条大街的吧? “你想帮郑东,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反击她,顺便又看一眼郑东,“你家的印刷厂,跟深圳的比怎么样?就是色彩要饱满,分辨率要高,还能出压膜地那种,要是质量能达到,帮你介绍也容易点。” 他想通了,不就是些小业务吗?介绍了也就介绍了,同学一场,他又怎么能表现得太不近情理呢?至于郑东所表现出来的优越感,根本跟他没有半点搭界的地方,只要人家愿意,就算脱光了在大街上裸奔又跟哥们儿有什么关系呢? “在凤凰肯定是数一数二的,”郑东脸色一整,虽然还是不失卖弄,可表情却严肃了许多,“不过,你要是要的品质太高的话,只能找外省的代工了。” “哦,”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抬手拨个电话,“小张,把我车里的资料拿点过来,我在海上明月506呢,对了,拿上DV,快点啊。” 说话间,菜就上来了,大家纷纷就坐,这次倒是没人不搭理陈太忠了,不过还是杨倩倩坐了他的左手,郑东见缝插针地坐到了他的右手。 “太忠,你开的是什么车啊?”问话的是刘瑞东,杨倩倩笑吟吟地抢着答他了,“灰色林肯,记得啊,要是有人找你的麻烦,你就说你认识开灰林肯的陈主任,没准有奇效呢。” “你就埋汰我吧,”陈太忠看她一眼,笑嘻嘻地举起了酒杯,站起了身,“来,为了大家两年后地重逢,干杯!” 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将包间的话语权拿在了手中,却是没人觉得突兀,陈某人当领导也有一段时间了,还组织过中层干部大会呢,眼下这点场面,当然难不住他。 不过还是有人私下里悄悄地嘀咕,大致意思就是说没想到当初班里出名孤僻怪异的陈太忠,也能发展到眼下这种程度,真的想像不到啊。 不多时,张爱国赶了过来,递给陈太忠一些宣传资料,又扛着那老大个儿的DV拍了起来,这么大块头的设备,顿时就把郑东那个小不丁点的掌中宝DV比了下去。 不过郑东已经顾不上介意了,他拿过资料看了起来,杨倩倩却是小心地推陈太忠一把,“这人是谁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喊人家来?” “我的通讯员,”陈太忠笑着低声答她,“凤凰宾馆张总的侄儿,你没见过?” “通讯员?”郑东在看那些资料,耳朵却是没闲着,侧头看他一眼,“你们不是该配秘书的吗?” 陈太忠白他一眼,也没解释,心里却是在嘀咕,跟你们体制外的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按规定,副处级以上的党政干部才能配秘书,”杨倩倩笑着答他,“或者说行局一把手也算,现在那些副局长之类的配秘书,根本就是在乱搞。” 当然,对大家来说,不管是秘书还是通讯员,这只是个称呼地问题,陈某人不但成为了副处级地干部,而且还有了使唤人儿,再加上豪华的林肯车、专业的DV……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是班级里混得最好的。 妙的是,张爱国还认识杨倩倩,见她看自己,还冲她和善地笑笑,点点头,却是不敢停下手里的活儿。 不过,大家终是二十左右地年纪,逐渐地就放松了起来,两桌子人开始吃喝起来,推杯换盏地煞是热闹。 不多时,有隔壁桌子的来敬酒,其中一个叫范芸杰的女生也端着杯子冲陈太忠走了过来,杯中是红酒,轻声嘀咕一句,“陈太忠,我敬你一下。” 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陈太忠也有印象,平日在班里少言寡语,跟人一说话就脸红,学习倒是不错,他印象中,她是考上了天南大学的,却没想现在也能拿着红酒跟别人碰杯了。 两人碰一下之后,范芸杰轻啜一口红酒,低声嗫嚅着发问了,“陈太忠,你跟地税局的人熟不熟?” “地税……不是很熟,”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脑子里却是又想起了那个胆小得离谱的地税局长赵永刚,“你有什么事儿?” “我姐去年去了地税局……” 范芸杰的姐姐范芸冰是去年的天大毕业生,家里花了三万将她弄进了税务局,现在分到了地税财务装备科。 范芸冰跟她妹妹不同,长得不但个头高,人也是极为漂亮,本来说是女孩子家在科室里混下去,就是挺不错地事儿了,谁想科长的夫人听说这女孩跟自己的老公走得很近,就闹到了局里,一定要把范芸冰撵出去。 说到这个,范芸杰有点悻悻地撇撇嘴,“真不知道那女人怎么想的,我姐跟领导处得好一点也错了吗?” 呃……这可就不好说了呢,陈太忠撇撇嘴,心说你姐真要跟那科长有一腿的话,正室闹上门的事儿,可是也常见。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范芸杰虽然少言寡语,但是不代表她脑瓜不够用,“要是我姐真是那种人,也轮不到他一个小科长,现在是王局长嫌我姐姐不理他,说是要把她放到红山区去。” 红山虽然也算名义上的市区,但真正能算上热闹的地方,大约只有紧靠市区的两条街,至于繁华地段,基本上没有,女孩子年纪轻轻的被发配到那里,基本上就算得上是发配了。 陈太忠在红山干过,当然知道那儿是什么样的环境,“王局长?”他想了想,“王煜……是叫王煜吧?” “就是他,你认识他?”范芸杰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点头,“这个人可坏了,总是缠着我姐姐。” “他认识我是真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说完之后犹豫一下,“你说吧,要我怎么帮你?弄他下来,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不用啊,”范芸杰惊讶地一捂嘴巴,好半天才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帮着说一下,让我姐姐换个科室?” 你姐要是跟我沾上边,名声怕是也麻烦了,陈太忠心里苦笑,可是这话还偏偏地说不出口,好半天才叹口气,“你确定……只要帮她换个科室?” “是啊,”范芸杰点点头,“就算你弄下去那个王局长,我姐不换科室的话,还是个麻烦,干脆换个科室就完了。” “那把她换到哪个科室?”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事儿,跟赵永刚打个招呼不就完了?不过,同样是局本部,不同的科室,含金量也差得极远,既然帮人了,还不帮到底? 范芸杰听得又是一愣,心说陈同学这口气真的很大啊,不但不把王局长放在眼里,居然还能让自己的姐姐随便挑选科室。 “等我问一问我姐姐吧,”她原本就是随性这么一问,这下,她可真的不敢做主了。 第1247章 声名赫赫 同一时刻,范芸杰的姐姐范芸冰也在吃饭,不过陪同的却是局办主任潘卓然和两个素波来的客人。 “小范,快给麦总敬酒啊,”潘主任不满意地看着她,他很清楚范芸冰跟自己套近乎的目的,不过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发言。 为难她的王煜,不但是秦小方的关系,还当过蒙通老书记的司机,现在的天南蒙字号当道,他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凭什么去扛这种背景的副局长? 所以,范芸冰要邀请他吃饭,潘卓然很正常地要避嫌,不过,眼下正好有两个老朋友来看他,想着这范芸冰的酒量听说还不错,以前应付那些企业里的酒场高手也颇为轻松,人长得又养眼,那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事实上,麦总在省里也有背景,要是能介绍着范芸冰搭上此人的话,潘主任这也算给老麦一个不小的人情,当然,小范若是真能哄得人家开心,局里换个位置就是了,有麦总出头,别人也就不可能再难为她了。 范芸冰一开始还只当是潘主任要自己帮着陪客人呢,这倒是好说,谁想喝着喝着,麦总的眼神就不老实了,话也开始有些出格了。 到得现在,麦总已经开始在碰杯的时候毛手毛脚了,她就不想陪了,不过眼下走也不合适,她已经得罪了自家科长的老婆,又惹王局长不开心了,眼下要是再得罪了潘主任,那在局里可就真是满地仇家了。 饶是范芸冰酒量惊人,这时候也有点头大了,没错,她喝不醉,但是架不住麦总可以醉不是?人家醉了说点出格的话做点出格的事儿,她还真能计较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救命的电话响起,范芸冰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马上笑着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就在这儿接吧,又都不是外人,”麦总笑嘻嘻地伸手去拽她,还好范小姐的酒量真不是白给的,喝了一瓶白酒了,身子还灵活得很,不着痕迹地微微一让,就让过了麦总慢吞吞伸出来的手。 “我妹妹地电话,女人家的一点事儿,呵呵……” 看着她的身子闪出包间,麦总冲着门口愣了半天,才调转回头来,冲潘卓然笑着摇摇头,“这女孩真的不错,你说她没背景?” “她要有背景,也不至于出来陪麦总你吃饭了,她让王煜看上了,不想答应,现在有可能被调整到边远地区呢,”潘主任给他使个眼色,眼神中满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麦总,这可是机会难得啊,兄弟我多的话也就不合适说了。” 另一个男人笑了,侧头看看麦总,明显是帮闲的口气,“我们麦总没别的爱好,就是见不得穿制服的漂亮女孩。” “哈哈,”麦总仰天长笑一声,将酒杯端到嘴边才要抿一口,似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又将酒杯放到了桌上,“我那是小时候受过治,被穿制服的女人欺负过,这心理啊……有阴影。”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站起了身来,“这酒我等一下跟小范喝,现在去听听一下她给谁打电话呢,老夫聊发少年狂,哈哈……” 范芸冰可是没想到,这电话还真是妹妹打过来的,一听是她的声音,赶忙发话了,“小杰,我遇到麻烦了,你帮个忙,过十分钟后再给我打个电话,到时候就说咱妈病了……” 谁想,她说话的时候,范芸杰也在说话,“姐,我有个同学说,能帮你调动……呃,什么?你遇到麻烦了?” “没事没事,”范芸冰一听可以帮自己调整工作,那麦总的威胁顿时就降低了几分,她本来就知道,自己的妹妹今天是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去了,听说妹妹的同学能帮忙,倒也不介意多说两句,“那好啊,你告诉他,只要能让我呆在市局或者清湖、文庙两个局,要多少钱只管说话……哪怕横山也行。” 当然,这并不是范家多么有钱,实在是这玩意儿都有明码标价的,范芸冰不过是没有门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就是了,她这么说无非是示意,哪怕超出了明码标价,只要对方地价格不是特别地欺人,她也打算答应了。 “我那同学……他不缺钱啊,”范芸杰当然能确定这一点,刚才郑东的遭遇,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呢,“他就是让我问你一下,想去哪个科室。” “我肯定想去征收管理科啊,”做姐姐的很随意地就来了这么一句,征收管理科可是个好地方,别看有任务压着,大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儿,也容易担责任,但是地税里还就数这个的日子过得滋润。 在这儿干,接触的都是大企业大老板,外财什么地事小,能结交一帮朋友,说句难听的,哪怕将来不想在系统里面干了,出来也不差一口饭吃……身在公门好修行的嘛。 “征收管理科是吧?” “喂喂,小杰你等等,”做姐姐的也生怕自己的妹妹被人骗了,同时她又很想知道,自己妹妹的同学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大能,“能让我在系统里挑科室的人……你那同学是谁的关系,小心他吹牛吧。” “他没告诉我他是谁的关系,就是自己吧,”范芸杰对这种事有点蒙昧,“我拿的就是他的手机,他叫陈太忠,现在是副处呢。” “你的同学……副处?”范芸冰不由自主地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你78年生地,现在是98年哈,你说你的同学,二十岁的副处?” “他说的,又不是我说的,”范芸杰其实有点怕自己的姐姐,听到这置疑就觉得有些委屈,“我那么多同学都这么说了,我觉得不可能是假的,还有,陈太忠是今年天南省的十佳青年。” “十佳青年?”范芸冰愣了一下,仔细地回忆了起来,天南一共十三个地级市,一般而言,省城稳占四到五个——省级机关和省会的机关全在那儿呢,就算出现六个都正常。 而凤凰做为剩下十二个地级市里的老大,一般而言,也就是十年出七个省十佳,差不多就是这百分比。 “诶,你别说,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还真的听说过呢,”范芸冰属于那种上进心不是很强,但是又特别珍惜工作的那种,对局里的情况一清二楚,但是对市里的情况变动不是敏感,“陈……陈太忠是吧?” 她正说着呢,只觉得背后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转头一看,却是麦总站在自己身后听着呢,一时就有点乱了方寸,“你们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 “海上明月,506,”做妹妹的话才一开口,做姐姐的高兴了,“哈,我也在海上明月呢,309,你等我啊。” 挂掉手中电话之后,范芸冰转头冲身后的人笑一笑,“麦总,我上去见个朋友,等一下再下来,行吗?” “陈……太忠?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啊,”麦总挠挠头,眼见范芸冰回转,还当是她回心转意了,刚跟着进去,却见她拿起座位上的手包要走,马上就不干了,“小范你这是去哪儿啊?” “五楼陈太忠等我呢,”范芸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她觉得自己听说过陈太忠这名字,那这个男人十有八九简单不了,反正是自己妹子货真价实的同学,她不用担心太多。 “潘主任你看……”麦总有点不爽,制服诱惑啊,就这么溜了,少不得回头看看潘卓然,却猛地发现,对方的脸色似乎有点发白。 事实上,麦总管潘卓然叫潘主任,也就是应个景儿表示尊重的意思,对方都要撮合女下属侍寝了,他肯定是强势的一方,不过饶是如此,见了潘卓然的反应,丫心里也是一凉。 潘主任的身子,在瞬间就僵直了,脸色也赤橙青黄地变幻个没完,连话都顾不上说了,一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潘,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老麦终于忍不住了,也不叫潘主任了,脸上很是有点不耐烦。 “奇怪,她怎么会认识陈太忠呢,没道理啊,”潘卓然愣了好半天,才怪叫一声,一脸惊魂不定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是地税的办公室主任,凤凰市的很多人和事,都瞒不过他的眼,像陈太忠这种官场新星,断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陈太忠这个名字,我好像也听说过呢,”麦总也坐在一边,沉思了起来,不过,他身边不是还有帮闲吗?那帮闲是熟读了英雄谱的,倒是知道陈太忠的厉害——帮闲的可贵之处也就在这里了,他们就是靠消息吃饭的,帮主子鞍前马后赔小心的,像陈太忠这种主,当然不可能忽视。 于是,那位就将嘴巴凑在麦总耳边嘀咕了两句,麦总顿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他啊……不过,这个小范,也是他的女人吗?” “麦总也认识陈太忠?那可太好了,咱们一起去找他敬个酒吧?”这一刻,潘主任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了爪哇国,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盘算,我这算不知者不罪吧? 第1248章 红尘诱惑 范芸冰都没心思等电梯了,一边往楼上走,她心里一边琢磨,这个陈太忠到底是谁呢?真的好像挺熟悉的样子,不过,二十岁的副处……可能吗? 直到走到506包间门口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起来,只是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不过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等到推开包间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包间里乱哄哄的,热闹得一塌糊涂,年轻果然就是放纵的好借口,一个包间两大桌子人,基本上没几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或坐或站东倒西歪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于是径自走过去,拍一拍她。 范芸杰正在跟杨倩倩说话呢,感觉有人拍自己转头一看,马上笑了,“姐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哦,我也在这儿吃饭呢,”范芸冰随口回答一句,却没注意自己的妹妹,而是将眼睛放在了一边高大男人的身上,她有种感觉,这个人就应该是陈太忠。 这个年轻人坐在这里,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这人在看人的时候,眼中虽然带笑,但隐隐然透出一种不怒而威的味道,这种味道,她在不少领导身上见过。 果不其然,她的妹妹笑着点点头,顺手指指那男人,“姐,这就是我的同学陈太忠……太忠,这是我姐范芸冰。” 陈太忠愕然地看范芸冰一眼,随即站起身来,笑着伸出了手,“呵呵,范芸杰地姐姐?你好,听她说半天你了。” “你好,”范芸冰伸手同他握一握,展颜一笑,“正好我在三楼呢,听我妹妹一说,就赶过来了。” “嗯嗯,”陈太忠很随意地点点头,从对方软绵绵的手中缩了回来,随即坐了下来,淡淡地笑一下,“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想去哪个科室。” 这话他说得非常随意,好像是在说“我想问一问洗手间在哪儿”之类的话,没什么情绪,但是言语中透着浓浓的不容人置疑的自信,同时又传递出一种不怒而威的距离感。 “征收管理科吧,”不知道为什么,范芸冰一时间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大领导面前一般,居然生出了一丝局促感,规规矩矩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真是麻烦你了,这个……陈处长。” 郑东在一边早就看得傻掉了,刚才他听范芸杰说自己的姐姐相当漂亮的时候,心里还隐隐地觉得有点那啥,你长成这样,你姐姐……就算漂亮也有限吧? 不过范芸冰地出现,还真的是让他眼前一亮,尤其是对方身上那套税务制服,衬托得她英挺、傲气无比,谁想,就这么出类拔萃的女人,在陈太忠面前,居然怯懦到不敢大声说话。 做官就是好啊,一时间他有点感慨了,能让这种傲气十足的女人第一眼就折服,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他做商人,怕是做到亿万富翁那个份儿上,也是不会有如此先声夺人的效果。 其实,这也是他妄自菲薄了,后面几年社会的拜金化,使得有钱人比多数官员更受人追捧,毕竟很多事用钱是更好衡量的,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侧头看一眼杨倩倩,“这个电话,是你打还是我打?我记得你跟赵永刚关系也还行呢。” 他还记得,上次最后跟赵局长和解,出面牵线地就是她。 杨倩倩本来是略带着戒意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的,是的,范芸冰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她都觉得有点危险的地步,尤其是一身制服穿在身上,使整个人在英挺中不乏妩媚。 当然,她还比不上我!杨倩倩有一点微微的自信,但是想到这个女人巴巴地赶来,是为了见身边太忠一面,她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不过显然,眼下她并没有吃醋的理由和借口。 直到陈太忠发问,她的心里才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轻松来,瞥一眼范芸冰,又看看范芸杰,她笑着摇摇头,“这姐妹俩可是不太像,好了,你联系他吧,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看着他二话不说就摸出了电话,杨倩倩心里又隐隐地生出点醋意来,不过到了眼下,说成什么她也不能表示出任何情绪。 赵永刚似乎也是在吃饭,好半天才接起电话来,“呵呵,是太忠主任啊,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呵呵,赵局长,节日快乐啊,你这是在哪儿呢?”陈太忠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范芸冰坐下,这时的范芸冰早就有点傻了……他认识赵局长? “嗯,陪两个朋友来深圳转转,”赵局长倒是会玩,趁着这个时候跑出去旅游了,“这儿还热得很啊,你没出去玩一玩?” 得,这下陈太忠也没得选择了,他原本说,赵永刚若是在凤凰的话,他约个时间,两人见一下面,然后把范芸冰的事儿办了就完了。 这倒不是说他看到她漂亮,就要上心操办这个事情,实在是他知道,自己的名头已经很坏了,对于这个同学地姐姐,他不想再给别人留下什么想像的空间。 既然不打算给别人想像的空间,那么就要将事情说清楚,但是说清楚只是同学的姐姐的话,那边未免又要不用心张罗了——同学的姐姐?这关系可是挺远的。 所以,见一见赵永刚,才是比较稳妥的做法,反正,为了这个女人我专门找你一趟,你总不能再小看我的嘱托,不当回事,顺便,这也是一般人求人办事的章法不是? 不过赵局长既然在外地,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陈太忠很直接地发问了,“赵局,我有个朋友,现在在税务局受人排挤呢,您能不能帮忙换个口儿啊?” “你朋友……受人排挤?”赵永刚地酒意,顿时就吓得醒了一半,心说这是哪个王八蛋,居然连陈太忠地朋友也敢惹,靠,我好不容易才化解了跟他的恩怨。 想想前一阵提心吊胆地滋味,好不容易才恩怨两消呢,赵局长马上就义愤填膺地发话了,“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胡来?太忠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倒也不是谁,”陈太忠笑一声,他当然不会幼稚到指出王局长,这是人家地税局的事儿,他胡乱发表什么意见?“我这朋友叫范芸冰,在财务装备科干得不太开心。” “是小范啊,”赵局长顿时就明白了,这范芸冰是税务系统一枝花,以前国税地税没拆分的时候,就大名鼎鼎了,甚至税务局的“依法纳税光荣”的宣传资料上,两男一女三个工作人员仰头敬礼的照片,那站在最前面的女人,就是范芸冰。 换句话说,那就是封面女郎,真的是拿得出手,不过,赵局长那时是副局长,他做人又有分寸——从来不吃窝边草,所以也就只是心里偷偷惦记一下,顺便多看两眼养养眼就是了。 但是,眼下发生在小范身上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这小范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找个对象啥的,看,被人惦记上了吧? 知道是知道,但是他无意管这件事,地税才分离出来半年,班子能顺利地整合,王煜在其中也出力了,虽然不算赵局长的嫡系,却也没添乱抓权,所以这种小事他当然懒得计较。 不过,眼下陈太忠发话了,那就不一样了,赵永刚犹豫一下,决定装装傻,省得姓陈的嫌自己不作为,“小范在科里干得不开心?呵呵,好说啊,想去什么地方?” “我听她说……对征收管理工作还有一点心得,反正赵局你看着安排吧,”陈太忠笑了一声,点出了目标。 “哦,征收管理科那边的工作,也该好好地抓一抓了,小范的业务很熟练,这个我是清楚的,”赵局长一听是这么不大点儿的事情,马上笑着应承了下来,换个科室而已嘛,小陈你不用这么着急地打电话给我吧?“等长假回去,让她找我来办一下手续就行了。” 陈太忠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咳嗽了两声,“赵局,芸冰跟我关系很好的,这个,在局里你还是要帮着照顾一下,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呵呵,这没问题,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看谁还敢?”赵局长笑着答他,心里却说这王煜也真是找死了,连陈太忠的女人都敢打主意。 不过,挂了电话之后,想想范芸冰在陈太忠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赵永刚居然不知不觉地有了点反应,那个小范,可是他亲眼看着由青涩逐渐变得成熟的大美女啊。 “行了,没问题了,上班以后你找赵永刚就行了,”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很随意地吩咐了一句扯了椅子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 范芸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两只手不引人注目地紧紧地攥着,显然,她并没有想到,困惑了自己好久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一个电话的问题。 杨倩倩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却猛地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触:做官做到陈太忠这一步,要面对的诱惑,真的是太多了……这范芸杰的姐姐,显然也有巴结他的意思了。 第1249章 听话听音 严格地说起来,这范芸冰并不是精通人情世故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啥都没干,就惹了科长家里的妒妇——至于招惹了王煜,那就是非战之罪了。 反正她知道自家科头对自己确实很有好感,又想借着领导的关心,躲开王局长的纠缠,谁想这平衡没玩好,差点把自己玩到曲阳或者红山区去。 至于说阴平,她估计是去不了的,那里虽然离凤凰最远,但是这两年工业上发展得很快,倒隐隐有点兴旺的架势了,对地税来说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扯远了,还是说眼下,等她确定,陈太忠真的已经将事情搞定之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犹豫一下,才定定神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指着上面最近的一个来电,“陈主任,这是你的电话,是吧?我存起来……回头请你吃饭。” 范芸冰倒是想说别的呢,可是眼前这位不但是妹妹的同学,还是金钱打动不了的主儿,那也只能说说吃饭啥的,算是表示一下谢意。 可是她这么一说,杨倩倩心里却是不痛快了,心说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出来不就完了?非要回头再说吗?到时候你俩在一起……没有外人的那种? “举手之劳,呵呵,芸杰是我同学啊,”陈太忠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在晃悠脑袋的时候,却是一不小心看到了杨倩倩面上有点阴翳。 他眼珠一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说不得漫不经心地笑一下,“换给别人我肯定不管,不过,今天不是同学聚会吗?我这有点小权力了,就禁不住想卖弄一下……呵呵,倒是让大家见笑了。” 这解释轻描淡写的,似有意又似无意,虽是有卖弄的嫌疑,但是更多的还是自嘲甚至是自谦,当然,更重要的是撇清,我就是帮同学一个忙嘛——倩倩,哥们儿真的没别的想法。 郑东喝了不少酒了,听到陈太忠这么说,也笑着点点头凑趣,“是啊,同学聚会,肯定要亮出来最值得亮地嘛……我今天还想卖弄一下家里有钱呢,不过遇上太忠了,也算我倒霉啊。” 他这话虽然是真话,但是眼下这么说出来,肯定也是捧陈太忠场的意思,是的,就在这短短的十来分钟内,他已经改变了此次来初衷,我不卖弄了,专心交好陈太忠这个贵人——这么说话还能博个“真诚不虚伪”的名头,那也算同学间的不见外了。 陈太忠也知道他在奉承自己,不过,这种档次的奉承话,他也见了不少,多少有点免疫力了,只是心里暗暗地评价:这混了商场的也不一样啊,虽然比之哥们儿这混了官场的略有不如,但也不能小看,你看人家这话说得,也挺有水平不是? “陈处长你太客气了,”范芸冰听到这种自谦的话,肯定不能无动于衷,要不然岂不是承认了对方确实是在“卖弄”?那可就寒了人家的心了。 “回头您一定要赏光,”得,这下她还真的认真了,不过,她也确实没往男男女女的事儿上考虑这些,她比陈太忠大着四岁呢,陈主任又是自己妹妹的同学,怎么可能往那方面想? 杨倩倩听出了陈太忠的话意,心情刚变得好一点,可是听到范芸冰如此地叫真,脸色又难看了一点,抬手端起酒杯,“来,太忠,好几天没在一起喝酒了,干一杯。” “好几天”吗?陈太忠心里明白了,这是杨同学不爽某人了,就如此示威一下,不过他觉得自己很冤枉啊,你看,我只是想帮忙来的嘛,也表态了,就算长得漂亮是个错误,那也是范芸冰的错,关哥们儿什么事儿呢? 是人家要叫真,为什么又轮到我泪流满面? 以后绝不做好事了!陈某人在心里暗暗地发誓,反正这话他也没办法明着解释,想苦笑都不行——刚才他牛皮哄哄地绷着脸装逼,很有点领导地气势,现在苦笑,岂不是要很影响形象? “好,干杯,”他不动声色地举起酒杯,同时再安抚一下杨同学的伤口,“过两天我带你去童山玩吧?” 这下,范芸冰就算再蒙昧,也品出了一点味道,侧头看看杨倩倩,杨倩倩冲她也微笑着点点头,但是,笑和笑是不一样的,这笑容里带了很强的隔阂感,两个女人却是都心里明白。 郑东听了这两句话,肚里的醋意,却是禁不住涌了上来,没办法,他知道自己该交好陈太忠,但是感情这东西,实在是不好控制的,他还年轻城府不够,又喝了一点酒,于是艰涩地咽口唾沫,又干笑一声,“原来杨倩倩你一直跟太忠有联系啊?” 这一刻,这几位地情势,真有一点微妙。 还好,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是潘卓然和麦总,他俩不是不想敲门,实在是包间里太热闹,敲了几声之后,两人也听出了里面的动静,心说还是直接推门进吧,要不然估计得把门敲烂,里面才听得见。 两人进来之后,一见是满屋子的半大小子和小毛丫头,顿时就有点傻眼了,还好,范芸冰正琢磨怎么跟杨倩倩暗示一下呢,一见是自家领导来了,站起身来招呼一声,“潘主任……” 那二位偱声一望,顿时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潘卓然一眼就看到范芸冰身边的陈太忠了,不但看到了陈主任,他还发现,小范居然搬了一个椅子坐到了此人旁边。 厉害啊,没你的座位,你都能坐到陈太忠的边儿上,早是这么有眼色的话,在单位里你至于这么被动吗?毫无疑问,潘主任越发地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当然,不管误会不误会,这么一屋子人,潘卓然肯定不合适说什么的,见状紧走两步,来到陈太忠身边,笑容满面地弯着腰,伸出了双手,“陈主任,久仰大名了。” 他这动作巴结的味道极浓,就算屋里大部分是学生,也都看得出来,不过陈太忠正琢磨这“潘主任”是什么主任呢,眼见此人居然不等范芸冰介绍,就伸出了手,一时就有点恼火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程序不对! 想到自己做好事做到泪流满面,他这火气就越发地高涨了,连带着恨上了范芸冰,你擅做主张,不经我同意就引来了别人,乱用我的旗号,你不会认为……我跟你妹妹关系很好吧? 于是,众多同学亲眼目睹了陈同学冷酷地一面,面对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恭敬地、弯着腰伸出地双手,年轻的陈某人居然冷冷地瞪了此人一眼,别说没有回应,连眼神都非常地不善,“你是谁?” 见他这副嘴脸,范芸冰顿时吓了个半死,心中暗暗地叫苦,你可千万别帮我把潘主任也得罪了,就算你跟赵局长关系好,但是我跟潘卓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人家还是领导,找几双小鞋给我穿也不难啊。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关心杨倩倩的感受了,心说这年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杨你要是不信我,那可以走着看嘛,所以,她马上冲陈太忠甜甜地一笑,“这是我们局办的潘主任。” “哦,”陈太忠沉着脸点点头,知道自己可能是误会了,这估计就是三楼的那一桌了吧?放假期间,范芸冰跟局里的一些同事出来吃个饭,这姓潘地听说自己也在海上明月,过来敬个酒套套近乎,岂不是很正常? 不过,误会就误会了,一个小小的局办主任嘛,现在陈太忠的眼里,何尝容纳得下如此的小人物?他嘴角抽动两下,算是个笑意,很随意地伸出手,轻描淡写地同对方握了一下,“久仰,小范不太会来事儿,还请潘主任以后多关照。”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清的,却是好悬没把潘卓然吓出毛病来。 对陈太忠的傲慢和无礼,潘主任早就有所准备了,不过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禁不住砰砰乱跳:这一定是小范刚才偷偷地给我告了一状,说我借机想欺负她,而且,不但告了我的状,估计把麦总地状也告了。 麦总可能不在乎陈太忠,但是他潘卓然凭什么不在乎?又怎么能不在乎?所以,他对陈太忠的无礼,真的是无所谓的,只要对方不找自己麻烦,那就是谢天谢地了,听听人家怎么说的吧,“小范不会来事儿”——麻烦你告诉我,姓麦的想跟她做什么事儿呢? “陈主任,我真不知道小范认识您,”潘卓然搓搓手尴尬地笑着,在来敬酒之前,他已经决意要把自己摘出去了,顺便尝试着拉麦总一把,“麦总也不知道,这不是?一知道您两位认识,赶紧过来敬酒,就是……就是没想到有点冒昧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范芸冰使个眼色:小范、范小姐、范大姐……你倒是给帮着说说情啊,以前我没得罪过你吧? 一旁地十三中的同学早停止了喧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无数个年轻的脑袋都在疯狂地转动着:陈太忠居然这么牛逼? 让你们再吃老娘豆腐!范芸冰一时心里大快,只是再琢磨一下,她认为自己还是不能见死不救,不过,考虑到杨倩倩的感受,她还是注意了一下语气中的距离感,“陈主任,潘主任在业务上,一直挺照顾我的。” “是啊,”潘卓然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冷冷地一哼:现在才想起来撇清……你早干什么去了? 第1250章 礼节 范芸冰不太会来事儿,虽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循规蹈矩的,但是很遗憾,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陈太忠身上从来都缺少可以用“循规蹈矩”来形容的东西——无论是脾气、实力还是际遇。 所以,虽然她在这件事上做得很正常,可是到了陈太忠这里,还是很“正常”地阴差阳错出了意外,潘卓然不但误会了他俩的关系,甚至连陈某人对他自己的态度都误会了。 这一刻,潘主任受到的压力,真的是不小,但是他还不敢发作。 倒是麦总微微一笑,走过来接口了,“陈主任,久仰了,我姓麦,跟财政厅李御杰厅长很熟,”一边说着,他一边略带矜持地伸出了手——只伸出了一只手。 “李御杰?”陈太忠抬眼看看他,没理会他的手,而是皱起了眉头,犹豫一下摇摇头,“这个人我不认识啊。” 他这就是反问呢: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是想卖弄什么吗? “哦?”麦总眉毛一扬,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展颜一笑,“上次你这儿曲阳有笔款子,就是我跟李厅长打的招呼啊。” “啧,”陈太忠一咂嘴,站起了身子,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呵呵,原来是麦总帮的忙啊,那倒是要谢谢了。” 上次钟韵秋要的钱,是许纯良帮着活动地,陈太忠也只知道钱到了,倒是没有再多问,眼下帮忙的主儿到了,于情于理,他总得表示点什么出来。 当然,在他看来,站起身握个手,这就算适当的表示了,是的,这件事里他领的是许纯良的情,跟眼前这位也没什么关系,礼节到了也就行了。 “没啥,不客气,”麦总见对方终于是放下了傲慢,肥胖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挚了些许,抓着他的手使劲儿摇一摇,“潘主任跟小范关系确实不错,大家以前不认识,现在就算认识了啊。” 呃……陈太忠心里这个纠结,就没办法说了,心说我早就说明白了啊,就要那潘主任关照一下地嘛,你这么说,岂不是越描越黑? 不行,我得澄清一下,他咳嗽一声,斜睥一眼身边的杨倩倩,“咳咳,这个,其实我跟小范……就是普通朋友。” 这话说得还真是别扭,不过他也没别的选择,为了照顾杨倩倩的感受,他必须撇清,可是,既然都帮了范芸冰了,那也不能撒手不管,说什么“就是同学的姐姐,才认识的”之类的话,唉,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没错没错,就是普通朋友,”麦总笑眯眯地点点头,不过眼中那一缕谐谑之色,却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还好,下一刻他总算扯起了别地事儿。 “听小许说过几次陈主任了,一直想见一见呢,他可是满嘴的好话,从来不见小许这么夸人的。” 得,还是解释,强调大家是第一次见面,以前的事儿,不知者不罪!陈太忠听明白了,有心说点什么吧,人家这解释挺晦涩还不好计较,心里不禁暗暗嘀咕一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算了,不提了,真麻烦呢,他笑一声,配合着扯开了话题,“麦老板也不早说认识小许,害得我刚才失礼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麦总笑着摇摇头,直到这一刻才放开了他的手,心里却是暗暗嘀咕:我还以为许纯良跟你提过了呢。 他刚才是想化解矛盾,又不想看陈太忠的脸色,所以很直接地先点出了李御杰,谁想人家根本不领情,倒是弄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出来。 等陈太忠做出了那种反应,他才回过味来,敢情许纯良帮忙之后,根本就没跟陈太忠解释,于是,那缕若有若无的矜持也不见了去向。 看来,许纯良真的很重视这个陈主任啊,麦总在下一刻就反应过来了,送人情都送得这么不声不响的——显然,跟眼前这位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陈太忠却是不想跟他多聊了,心说哥们儿好不容易出来参加个社交活动,你就不要这么扰人了吧?“对了,你跟纯良一起来的?” “没有,”麦总笑着摇摇头,“他有他的事儿,我也有我的事儿,好不容易放松两天,大家各忙各地……他来凤凰了吗?” 你也知道“好不容易放松”?陈太忠心里不满意地哼一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哦,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现在就在碧园呢。” 麦总也是挑通眉眼的主儿,见其笑容转淡,心知这次见面也就该到此为止了,说不得找俩杯子,他和潘主任跟陈太忠碰一杯后拔腿走人了。 直到走出包间,潘卓然才低声发问了,“麦总,你们说的小许是谁啊?” 经过最后那次干杯,潘主任已经确定了两件事:一个是陈太忠真的不打算跟自己计较了,另一个却是……范芸冰真的跟姓陈不清不楚。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以后他多照看范芸冰点也就是了,再说了,老麦卖过陈主任一个面子,打小范主意的也是老麦,跟我没啥关系的嘛。 不过,麦总的能量之大,还是出乎潘卓然地意料之外,李御杰啊,堂堂地省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做为财税系统地潘主任太清楚这人的能量了,而李厅长,居然也要卖老麦的面子。 这还不算,他在话里听出了一个人,那就是那个“小许”,小许更是了不得的人,能让使唤动麦总求人,还能让陈太忠一直挂在嘴边,他当然看得出来,陈主任对能找到李御杰的麦总不是很尊重,但是却挺卖那小许的帐。 是的,察言观色,那是潘卓然的强项,从蛛丝马迹中他就分析出了这么多,是以有此一问。 “呵呵,那是许省长的儿子,”麦总得意洋洋地跟他卖弄,“我跟小许,那也是通过许省长认识的……别跟别人说啊,我这人特烦别人求我。” “那肯定啦,”潘主任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越发地震撼了,省委常委许绍辉?老天,怎么全是这种大块头儿的主儿? 其实,麦总这话也有点夸张,他认识许绍辉,这话不假,不过许省长跟他的交情也就那么回事,上次许纯良帮钟韵秋要钱,其实走的是他老爹秘书的路子,许省长的大秘了解的路子挺多,知道麦总跟李御杰交好,才如此这般地操作了一下。 做为回报,许纯良回到素波,还专程去看了李厅长一次,李厅长虽然挺牛,但是对小许同学还是很客气的,到了后来,许纯良还引见了一下他跟自己的老爹见面,这就相当于李厅长跟许省长有了私交的渠道。 这种私交的渠道,也是比较重要的,尤其是省委常委和财政厅常务副这样的级别,许省长固然不好公然拉帮结派,李御杰做事也要考虑影响——要知道,从某个角度上讲,财政厅的常务副比大厅长还要值得交往。 常务副比大厅长还值得交往?这话初听有些滑稽,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八二年中组部发文:省委组织部的一把手只能干一届。 组织人事权和财权,做为省委和省政府的第一部门,影响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对财政厅长能连任两届的规定是在2000年才发布的,但是不少省份早就有了心照不宣的规矩:仿组织部例,财政厅长干一届就差不多了。 倒是由于常务副不是一把手,组织部和财政厅里,连任十来年常务副的例子也很常见。 当然,具体到下面县市,这个规矩就不怎么受人重视了——毕竟是不便公开的规矩,但省里这一块,大家还都是比较注意的。 所以,许纯良在这件事里,初开始是求人的,到了后来由于他做事谨慎又有章法,居然促成了自家老爹和李御杰的私人交情,不得不说,这这就算是意外的收获了,可见做事讲究点真的不是坏事。 当然,这些事就没必要让麦总知道了,许绍辉不会说,李御杰也不会说,虽然麦总后来还是在喝酒的时候听李厅长说了,但是人家俩撇开他交往,他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不行,我得去找找小许,”麦总想到这里,觉得最好还是跟许纯良见个面比较好,若是他不知道小许来了凤凰,那也就算了,眼下听陈太忠说了,不去见见还真的不合适了——放假期间,大家都在外地却不见面,万一那姓陈的跟小许说起来,岂不是容易造成误解? 人在社会,真的不好混啊,万一缺了礼数,指不定哪天就要出什么样的漏子,麦总算是混得不错的了,却也不能不在这上面用心。 最少也要打个招呼才成,小许见不见面,那就由他了,想到这里,回到包间后,麦总拨通了许纯良的手机。 许纯良倒是挺奇怪,听麦利中说起陈太忠,这才恍然大悟,挺快地表示了,“麦总要是方便,现在过来找我吧。” 挂了电话之后,许纯良身边的北京口音发问了,“不用跟这个家伙说加油站的事儿吧?” 第1251章 消息的力量 陈太忠不是麦总,所以,他见许纯良的欲望一点都不强烈,明明知道许同学在凤凰,不过他还真的没兴趣关心,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事实上,许纯良和蒙勤勤还都就待见他这一点,省级干部的事儿多,省级干部的子女一旦暴露身份,那事儿可也不会少。 不过,这次可是个例外,长假第四天的头上,陈太忠才说要实践诺言,带杨倩倩去童山玩儿,却不防许纯良打了电话过来,“在哪儿呢,太忠,找你说点事儿。” “嗐呀,你这家伙,”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早说,我都答应好杨倩倩,跟她去童山玩儿了……电话里说行不行?” “你这个同学配你……很不错,”非常难得地,许纯良居然就陈某人的个人问题,表示出了自己的看法,两人之间从来没就这种问题认真的交流过。 许同学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身份不明的女孩儿,而陈太忠身边的漂亮女人到底有多少,怕是除了陈某人本人之外,没人能说得清楚。 这个问题上,两人一个比较招摇一个低调得离谱,虽然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都不喜欢找小姐,但也绝对可以说,两人在对女人的态度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我的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陈太忠笑着打断了他,“我才二十岁呢……到底是什么事儿,能不能电话上说一下?” 倩倩已经有个市长干爹了,就不用再当省长公子的干妹妹了吧?丁小宁被杜毅赏识,已经让我在蒙老大面前很坐蜡了,你就别给我捣乱了成不?我知道你老爸跟蒙书记不是一趟儿地。 “电话上说不清楚……”许纯良犹豫一下,终于拿定了主意,“这样吧,咱们一起去,我有外地的同学来了,他正好也没去过童山呢。” 那就同去好了,陈太忠对这个建议并不反感,事实上,他还有点感谢许纯良,要不然他跟杨倩倩孤男寡女的一起游童山,走到人迹罕见之处,万一有个把持不住,岂不是就不好了?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兽性大发时,会连同学的情分都不考虑,实在是,他知道自己对杨倩倩有好感,而杨同学对他也有点期盼,这个……两个相互有好感的青年男女,在独处时碰出点火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他很怀疑,在某些场合,自己若是不做出点什么,难免都会让杨倩倩心里有点微微的失望,他完全看得出来,倩倩现在对他基本上是不设防的——也就是说,大约伸个小指头就能推倒。 而偏偏地,他不想让自己的同学不高兴,想想对着荆紫菱和唐亦萱他都能上下其手、口花花的,但是偏偏对着杨倩倩,他反倒是要规矩很多,这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他也不知道——说句实话,他很希望自己跟小杨能像唐亦萱说的那样,做“一世的朋友”,可是想到小杨同学因此最终要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他又有点牙痒。 总有些事情,是罗天上仙也不能马上做出选择的,这一世,哥们儿的心肠真的软了好多啊。 所以说,他对许纯良地加入,持谨慎欢迎的态度,人多一点不但能玩得热闹开心,同时还能控制一些不可知事件的出现。 陈太忠这边是两人,许纯良那边人可就多了,两车的人,一辆是奔驰500一辆是十二座金杯面包车。 十七八个人在一起,当然是热闹非凡,不过只有许纯良、李英瑞和他那个北京来的叫做苗毅勇的同学跟陈杨两人走得近一点,他的另一个负责施工的同学张伟,却是带了施工队里地几个领导和家属在一起。 中午一点左右,大家爬上了天池,在湖边零散地坐着,从山脚雇的的搬运工开始卸下带着的烧烤盒子和啤酒,大家升起火来开始烧烤玩。 这种东西,陈太忠的须弥戒里有五个,就算来了这么多人他也提供得起,拿了四个出来就够用了,至于说冷冻的肉串之类地更不缺了。 “不会有巡山的来管吧?”许纯良看着大家兴高采烈地生火,眉头微微皱一皱,他并不喜欢麻烦,“咱们可能引起山火呢。” “不用理他们,走的时候弄熄就好了,”陈太忠自顾自地拨弄着面前的炭火,随口答他,“上次我还看见管委会的人拿枪打天鹅呢,那又该怎么说?” 不多时,火就旺了起来,杨倩倩和李英瑞开始兴高采烈地替大家烧起来,就剩下陈太忠、许纯良和苗毅勇懒洋洋地坐在临时铺在地上的坐垫上。 “对了纯良,你找我什么事儿啊?”陈某人这时候才想起来,有人找他是要说事儿的。 许纯良张张嘴刚要说话,却见搬工搬了两件啤酒过来,顿时住嘴,等那些人走开之后,才开始发话,“那个振鑫加油站,你跟他们有矛盾,是吧?” “处理了啊,”陈太忠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奇怪地侧头看他一眼,“吴振鑫都来过素波了,不过我没见他,你想说什么?” “我来说吧,”苗毅勇笑嘻嘻地接口了,“陈主任你知道不知道,半年前中石油和中石化分家了?” “这个我知道啊,”陈太忠点点头,纳闷地看着他,“不过这个振鑫是民营企业,跟中石油和中石化扯不上关系吧?” 许纯良笑一笑不吭声,苗毅勇接着解释,“是扯不上关系,不过中石油和中石化为了抢占市场,拼命地收购这些加油站呢。” 这就是拆分成两家国企之后引发的影响了,中石油和中石化的市场范围地划分基本敲定了,不过在发展初期,大家都在打擦边球,意在迅速地扩张。 地方和民营地加油站,这时候就不怎么好做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发放执照,所以现有的加油站,一时间就成了紧俏地资源。 那两大国企想迅速扩张,不但要尽快铺好各自的加油站网点,更便捷的办法,就是收购现有的加油站,一来节省时间,二来也省去了扯皮的功夫——这儿不是我发展的地盘,但是我都已经收购了这家加油站,你不能否认吧,要不你随便加点钱买回去算了? 可是民企这边知道这资源是不可再生的,谁愿意随便出手?或者有那些经营不善、找不到油的,对方出个稍高一点的价钱,基本上就卖了,但是观望的人也不少。 眼下一轮收购热潮即将展开,这个消息已经在京城一些小圈子里传开了,而且最关键的是,随着中石油中石化的分家,下一步对成品油的销售渠道要严格控制——当然,这算不上垄断,因为分家了嘛。 总之,留给地方或者民营企业加油站的生存空间会变得极小,而那两大巨头下一步的出手力度会变得更大,所以眼下搞一搞这个加油站,真的是很赚的。 苗毅勇来自京城,对这些消息非常清楚,他不知道以后中石油或者中石化收购加油站的力度,一度让报纸上都感慨——“这样的价钱收购了加油站,二十年都赚不回来”,但是他很清楚一点,下一步的收购战,绝对会是白热化的。 这次他原本是来找许纯良玩的,也没想着搞风搞雨,但是好死不死地,他从电视里看到了关于“振鑫”加油站的报道,一时就有点感慨了,“下一步在油上一卡,这些加油站都离死不远了,现在还敢这么搞?天南就是落后啊。” “大家都这么做,要不我们管理局门口的加油站里好车多呢?他们都不相信外面的油,”许纯良笑着告诉他,“不过,这也就是陈太忠敢搞这个报道,换个别人就自认倒霉了。” “既然他这么有办法,那还不如强行收购了这家加油站,”苗毅勇马上就提出建议了,“现在投资加油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他不买我买,怎么样?”于是,话题就此展开…… 许纯良以前是没想过搞这个,一听这话也有点兴趣,说不得给陈太忠等人打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谁想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敢情这个振鑫集团,拥有二十多家加油站呢。 苗毅勇一听就眼红了,“纯良,真的值得搞一下啊,你老爹好歹也是个常委呢,能干掉这家伙的加油站的话,真能小发一笔……咱又不坑他,也不让他亏本,他不可能知道什么时候卖出去最划算。” 他这话说得有点虚,本来就是强买强卖的事情,他要是接手振鑫的话,给的钱绝对不会高了,是的,振鑫不会亏本,但是对吴振鑫来说,少赚了就是亏了,成本是一个亿,现在卖能卖到两个亿,有人花一点二或者一点五个亿来买,吴总会卖吗? 不过,这么说话的话,能让苗毅勇在大义上占了上风,而且吴振鑫的消息渠道肯定不能跟这俩比,这就足够了,苗同学可是知道,许纯良不是个爱欺负人的主儿。 “我再了解一下情况吧,”许纯良不想这么快就答应他,因为他很清楚,能开了这么多连锁加油站,身家过亿的主儿,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碴。 还好,苗毅勇也非常清楚这点,笑着点点头,“那倒也是,要是蒙老板站在他背后,啥也不用说,咱直接走人就完了。” 第1252章 谁更血腥 许纯良真打探起消息来,不会比陈太忠慢,不多时他就问了出来,吴振鑫三年前还是个青皮混混,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手里就突然有钱了,然后就搞起了加油站。 这个一夜暴富就很值得琢磨了,只要是个人,就猜得出里面会有相当的猫腻,不过,随着对振鑫的了解越来越多,凤凰市财政局长宁建中的影子就露了出来。 宁建中一露出来,许纯良就紧张多了,这话听起来夸张,省委常委会在意一个地级市的财政局长?不过,事实还真是那么回事,还是那句话,财政局长并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身后最少也有市长或者市委书记的力挺,甚至可能是市长“和”市委书记。 而且,凤凰的市委书记是章尧东,说起来跟许绍辉还是同一个阵营的,那么像这种事,当然是小心一点的好,这可是涉及了自家老爹的基石了。 直到昨天晚上,许纯良才能确定,那宁建中虽然是章尧东的人,但绝对算不上嫡系,属于那种用也可以不用也可以的主儿。 尤为重要的是,章书记还很年轻,不到五十岁,上进心很强,所以人强势了点,可是在经济上正像传言说的那样,没什么问题,宁建中大概不会跟他有什么猫腻。 真要动振鑫的话,提前跟章尧东打个招呼让其不要出面,倒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许纯良做出了判断——整天担心这个那个地,就什么事儿也不用做了。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强买强卖不是很见得光的,是的,许同学是个比较要面子的人,但是有一个最大的理由在支持他:既然吴振鑫是用了不合理的手段发家的,那么,就要做好被别人不合理地剥夺地心理准备。 要是吴振鑫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省吃俭用披荆斩棘胼手胝足筚路蓝缕地走出来的,他还真不下不去那个手——这年头,公道自在人心。 有人喜欢欺压良善来牟利而完成原始积累,但是许纯良恰恰相反。 谁想,昨天他把事情向老爹汇报的时候,许省长犹豫一下,告诉自己的儿子,“我先不跟章尧东打招呼,你做事小心点吧……能拖上陈太忠就最好了。” 许纯良知道,这是老爹又有什么想法了,不过既然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那就无所谓,至于联系陈太忠,那更是一定的了。 因为他知道苗毅勇没钱,吃三个五个加油站没问题,但是想吃下这二十多个,那就有点困难了。 可是,苗毅勇倒是有点不乐意,他能在京城里找到帮手,这种呼朋唤友来发财的事情,不但能加深朋友们之间的感情,也能增加更多的压力给振鑫,以便更好地完成强行收购——这么大个头地集团,说没点能力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当然不能违逆了许纯良的意思,小许同学可是天南的坐地虎,没有许纯良的配合,那么拿下振鑫难度就不是一般地大了。 总算还好,这陈太忠是蒙老板的人,若说许纯良是坐地虎的话,陈主任就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又是跟振鑫不对眼地,只要人家出得起钱,苗毅勇也没有不带人家玩儿的道理。 这件事情如此曲折,又不方便外泄,所以许纯良才找陈太忠来坐坐,而不是电话沟通。 “这个啊,”听完这些因果,陈太忠有点挠头了,他盯着坐在那里专心烧烤的杨倩倩发起呆来,好半天才猛地站起身来,将那两件啤酒打开,递给苗毅勇和许纯良每人一瓶,自己也拿了一瓶,拉开拉环,“来,先喝酒。” 许纯良是的随性的家伙,说先喝酒就先喝了,倒是苗毅勇笑着看着陈太忠,一边拽拉环一边嘀咕了,“是觉得有点麻烦?” “倒不是麻烦,就是我不太好出头,”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又叹一口气“已经让人传话给吴振鑫了,说我饶他了……” 说到这里,他抬手灌一口啤酒,顺手接过来杨倩倩递过来的羊肉串咬了一口,“我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说道,要不然当时肯定不答应,有点郁闷……知道得晚了。” 陈太忠确实是这么认为地,他做事虽然霸道,但也是自命讲究人,既然答应了韩天,那就不合适再出头了,不过说句实话,他现在手上的钱基本上也都有了安排,再插手加油站的收购,那还得再去找钱——多麻烦啊。 “那行,就不算你了,”许纯良笑着点点头,看一眼苗毅勇,“呵呵,看到没有,太忠并不在乎这点小钱,他在乎的是名分。” “那我联系北京的朋友了,”苗毅勇也无所谓,抬手就摸出了手机,“呀,没信号,这什么破地方啊,旅游景区居然没有信号覆盖?等下了山再给明河打电话吧。” “明河?”陈太忠听这名字有点熟悉,顿时就是一愣,“哪个明河?” “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苗毅勇随口答他一句,“现在在青江发展呢,手上有点钱,也正找项目呢。” “不会是韦明河吧?”陈太忠听得有点惊讶,不过,苗毅勇更惊讶,他正仰着脖子喝啤酒呢,听到这话,顿时就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瞪着眼睛发话了,“陈主任你居然认识他?” “嗯,”陈太忠点点头,挺纳闷地发问了,“他不是扶贫办的吗?居然会有钱?听说他那儿好多项目还缺钱呢。” “缺钱是公家的项目缺钱,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苗毅勇越发地惊讶了起来,上下看看陈太忠,若不是陈某人将韦明河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的,他还真的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认识明河了。 这种常识,不需要人提醒吧?莫不成你以为韦明河能拿着自己的钱投到青江的项目里去?人家去青江是赚钱去了——他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就是习惯拿自己的钱往公家的事儿里面砸。 “太忠做事儿,跟你们可不一样,”许纯良笑着插话了,他倒是知道点陈太忠的脾性,而且他非常明白,像那什么韦明河之流,家里本身就有背景,做出点成绩来就能顺理成章地提拔,没必要像陈太忠这样,没命地拼政绩。 这就是先天不足带来的问题了,陈某人能力再强,可是这心态就首先摆不到那一步,有此疑问也属正常了。 从理智上讲,许纯良更待见陈太忠这种脚踏实地做事的干部,不过他本人就算得上是衙内一系的,当然也不会认为苗毅勇说得不对。 事实上,苗毅勇做事比他还要滑头,听说陈太忠无意插手,苗同学反倒是有意将陈太忠扯进这趟混水了,“不过太忠,你跟纯良关系这么好,将来万一有需要你帮忙的,你也不能看着不管吧?” “那还用你说?”陈太忠斜着瞥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家伙跟许纯良和韦明河关系都好,可是他就偏偏地觉得有点看不顺眼,“嗯,不过那可要算在纯良的那份儿里哦。” 几个人正在说说笑笑,许纯良的另一个同学张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罐啤酒,“陈主任,武耕那件事,多亏你帮忙了,来,我敬你一杯。” “可不是我,”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一指正在忙乎的杨倩倩,“是我同学杨倩倩帮的忙,你敬她好了……” 韦明河对这件事的热情,远超过大家的想像,就在长假的最后一天,韦主任就从京城赶了过来,正好许纯良也要回去上班了,带着苗毅勇一同离开。 国庆一过,陈太忠依旧忙碌异常,科委这一摊事儿越发地多了起来,他原本说邱朝晖的创新基金能顶到明年呢,不过又借给胜利机器厂宿兴华一点,手里的钱就真的不是很宽松了。 没错,账上还趴着三个多亿,但是有一个多亿已经预定给电动助力车厂了,还有科委的房地产公司也开始启动,更有科委大厦也是纯粹花钱的地方。 科委大厦按说是可以动工了,不过既然部里的安国超要下来,那现在就动不得了,等再过个七八天,让安部长剪个彩好了。 至于陈省长,也有的是项目给她剪彩,电动助力车厂和房地产公司开张,那些都是现成的。 大家忙着这些的时候,陈太忠的农电网项目也悄悄地启动了,任娇的表哥岳阕已经来了,陈某人再忙碌,这个人总是要见一见的。 没错,这年头的法人代表都是哄人的,说穿了还是要看谁的势力大才能说话算数,不过,既然岳阕好冲动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为了防止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陈太忠还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信号。 还好,任娇先期的工作做得比较到位,面对陈太忠的审视,岳阕表现得极为恭敬,“我知道,这些都是她干的,我就是挂个名出点苦力,陈领导你放心,我从来不坑人,更别说坑亲戚了。” 这个态度显然很不错,陈太忠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于是点点头,“工资你不用担心,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认识:不是你坑不坑亲戚的问题,而是说,你根本没有能力坑任娇,这一点你要搞明白了。” 第1253章 硬顶秘书长 岳阕没有带给陈太忠什么困惑,但是小章村的前村长杨华就不一样了,他一听陈太忠的项目,马上就提出了疑问,“农电网这一块基础投资很大的,电杆和电线那都是要花钱的,根本就不是赚钱的行业,每年国家要补贴不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杨村长长得黑瘦黑瘦的,个子也不高,但是人往那儿一站就是腰板笔直,一看就是部队上出来的,只看相貌也不像六十出头的人,说是四十多岁还差不多。 “我也在农村干过,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陈太忠可是不在乎杨华忌惮的那些东西,“就是小水电附近咱自己扯线,远一点的就不管了,我搞的是小农网,又不是大农网。” “那样意思也不大,”杨华摇摇头,当然,他这并不是说一定要跟陈太忠唱反调,而是说他既然要去一个公司打工,总是要把疑问点提出来吧?“你知道一个五口之家的农户一个月会用多少度电吗?他们非常节省的……你的利润从那儿来?” 是陈太忠害得他当不成村长的,不过这个无所谓,他做村长也不过就是为村民们争取点东西,不随便让人欺负而已,但是陈某人搞的这个公司既然想重用他,那他当然想体现出自己的价值,顺便考校一下陈太忠对农村工作的认识。 而且,他都六十二了,这是第一次出去给人打工,若是服务的公司很快就因为策划不周而倒闭的话,他的脸上也没啥光彩不是? “成本下来了,用电的度数自然就多了,”陈太忠笑一笑,倒也没有否认他的观点,“这是一个习惯问题,而习惯是需要培养的……反正,我图的也不是短期效应。” 事实上,陈太忠在这个项目上考虑得并不少,或者,他对农村的了解不如杨华深刻,农村工作经验也赶不上杨村长丰富,但是他是认真琢磨过地,杨村长这些随口提出的问题,他若是应付不来,那这个项目也就不用干了。 “不是短期效应就好说了,”杨华最期待地就是这句话,他做人好冲动,但是心眼不坏,能减轻农民负担的工作,他很愿意插一手,“不过前期投入真的不会低了。” “不会太高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别人会胡乱扯线,难道我不会胡乱扯?电杆什么的搞那么规范做什么?能走房顶走房顶,能走屋檐的走屋檐了,对农民来说,电费降下来比什么都强,等出了效益再改也来得及。 再说,这线路没准回头就卖给供电局了,把线路搞那么好,不是让人家没法改造了么?把事情做得完美是不错的,但是在太多的时候,完美就意味着别人没赚钱的机会了——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张新华针对凤童公路一事对他做出的批评,“你把路修那么结实,别人吃什么?” 谁想杨华看了他这莫名的笑容,心里顿时一抽,皱着眉头发问了,“你是不是会低价购买小水电的农电网?” 由此可见,这世界上的聪明人真的不少,杨华早先就见证了凤凰纺织厂的倒闭,深明国企蠹虫地贪婪,略略关联想像一下,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陈太忠火了,眼睛一瞪,这家伙怎么跟李天锋有点像呢?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发话了,“我想的只是为农民减负,你明白吗?” 然而,杨华的反应大出他的意料,杨村长苦笑一声,“你别以为我正义感过剩,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我是说,你可以充分考虑我的建议,那农网掌握在私人手里,比掌握在公家手里效益要高得多……你不去水利厅活动活动?” 他早想好了,说一千道一万,只有陈太忠地公司成本降下来,才能实实在在地带给农民好处,而且只有有了利益,公司才能做得长久,没人愿意一直投入而没有产出,哪怕是陈太忠意志再坚定,也总有个承受限度。 至于水利厅的国有资产可能流失,关我杨某人鸟事,记吃不记打的是傻逼,而且毫无疑问,这种资源掌握在私人手里,比掌握在公家手里能创造更多的效益,带给用户更好的服务。 “这个……”陈太忠皱着眉头琢磨一下,好半天才为难地点点头,“嗯,你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操作起来有难度,让我考虑考虑吧……我跟水利厅的人,真的不是很熟。” 又聊了几句之后,市委秘书长魏长江打电话给他,要他去一趟市委,陈太忠转身离开,只剩下杨华站在那里纳闷,他死活想不通一点:既然小陈你觉得我的建议好,为什么我一开始说的时候,你会一下子变脸了呢? 陈太忠进了市委,找到魏长江的办公室,秘书领着他进去,魏秘书长正戴着老花镜,拿着一张报纸在看,见他进来点点头,一指自己办公桌前面前地大班椅,“你坐,”说完之后,又低下头看报纸。 你就不要跟我玩这套了,好不好啊?陈太忠走过去坐下,心里有点烦了,想学习的话等我走了再学嘛,哥们儿事儿很多的,难道老魏你不知道? 遗憾地是,这次他是想歪了,魏长江又看了大约半分钟报纸,然后放下报纸摘掉眼镜,双手搓揉一下面颊和眼部,最后才长叹一口气,将报纸推了过来,手指其中的一条报道,“这个你看过了没有?” 陈太忠低头一看,是一张《素波晚报》,不过一看标题,他就点了点头,“莫克姆湾拾贝的惨案啊,这个我知道。” 这个事情发生在两天前,莫克姆湾是爱尔兰海的小湾,每当退潮时会露出海滩,滩涂上有大量的鸟蛤等贝类,这些东西市场价值颇高,就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捡拾。 然而,这一片海滩遍布流沙,涨潮时的海水也很容易将拾贝者围困甚至吞没,所以当地居民又管这里叫“死亡海滩”。 前两天这里就出事了,上涨的潮水吞没了十几个中国人的性命,更有一百多号人被困,其中有六十多个人是中国人。 一般来说,天南省的报纸对这种消息反应很慢,不过这次却要快得多,因为死的人里有两个素波人,被困的那些人,身份还没有查明,但是可以想像得到,里面应该还有天南的人。 死者是非法移民,被“蛇头”贩出去的,因为生计没有着落,就被人组织去捡拾鸟蛤,赚取微薄的钱来维持生活。 “有什么想法?”魏长江直勾勾地盯着他。 “没什么想法,非法劳工,就是这个样子了,”陈太忠摇摇头,才待再说两句,脑子里却猛地觉得什么事情有点不对,于是假巴意思地叹一口气,“唉,只有国家富强了,人民生活水平确确实实地提高了,才能避免类似的悲剧重演,我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 “行了,”魏长江受不了啦,抬手打断了他的思想汇报,“我是说,你认为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和善后?” “啊?”陈太忠张着嘴巴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连连咳嗽几声,“咳咳,这个……秘书长,这个事情,它不归我管吧?”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那种不祥的感觉却是越发地强烈了。 肯定不归你管,都轮不到我管!魏长江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才继续发话了,“你不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觉……觉到了,”陈太忠点点头,心里愈加警惕了起来,魏秘书长也是国安的人?不会这么夸张吧?“我要更好地做好本职工作,加大招商引资力度,争取……” “咳!”魏秘书长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也别跟我废话了,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英国吧。” “你让我去英国?”陈太忠眼睛张得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部里马上要下来考察了啊,魏秘书长。” “唉,我也没办法啊,素波要求你支援,”魏长江苦着脸叹口气,双手一伸,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一个人就搞回来四个友好城市,又跟那边的议员有私交,而且这种……这种事,咱政府也不合适出面。” “遇到这种事儿,就想起来我搞回来四个友好城市了?”陈太忠听到这话,虽然放下了国安什么的猜测,心头的火气却是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站起身子大声嚷着,“当初我帮他们,帮到我被省纪检委调查!” “冷静,冷静,太忠,”魏长江笑嘻嘻地站起身子,从桌子后面绕过来,双手用力地按着他的肩头,“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我知道那件事里,你受委屈了。” “没啥可冷静的,我绝对不去,”陈太忠摇摇头,虽然坐了下去,态度却是异常地坚决,“淹死的又不是我家人……” 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火,抬头看着魏长江,用很有诚意的语气说话了,“魏秘书长,那是素波的事儿,他们丢脸,咱凤凰的就算不该高兴,可也没必要帮他们吧?” 魏长江不但是市委秘书长,更是市委常委,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陈太忠绝对不会让步。 第1254章 真敢胡说 魏长江能理解陈太忠的心情,他真的能理解,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说理解不理解的问题,他的压力大着呢。 “我问你一句啊,太忠,”他沉吟一下,缓缓地发话了,“你有没有想过,按说这个消息,应该是景静砾通知你的,为什么轮到我告诉你呢?” 景静砾是市政府秘书长,而魏长江是市委秘书长。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陈太忠心里恨恨地腹诽一句,人却是在那里低头不语,好半天才低声嘟囔一句,“这是政治任务,我知道。” “对啊,”魏长江也叹口气,绕过桌子坐了回去,双眼直视着他,语重心长地发话了,“换给我是你,也绝对不会痛快了……” “不过,正像你说的那样,这是组织上给你的任务,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要顾全大局,你明白吗?” 为什么每次要顾全大局的都是我?陈太忠心里发狠,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笑容,“不知道这个建议,是素波哪个领导提出来的?” “赵喜才市长和伍海滨书记联名建议的,”魏长江不动声色地解释,“而且,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被困的人里,很有可能有来自凤凰的非法移民……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章书记也不好拒绝。” 这话说得中规中矩的,但是事实上,魏秘书长已经表示出了自己的立场,当然,这立场并不是“章书记不好拒绝”——那只是套话,关键在于,他很直接地点出了提议者。 若是他执意要力压陈太忠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点出人名,你知道是组织上的意图就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莫非你以为我这个市委秘书长跟你开玩笑吗? 陈太忠你再牛,能牛得过组织决定?是的,魏长江的话,已经很明显地在放水了,当然,陈太忠最近很火,火到炙手可热,若是你认为我魏某人怕你了不得不告知,那也随便你——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不过,说句良心话,魏秘书长也确实有点为陈太忠抱屈,就算撇开昔日朱秉松那档子事儿不谈,只说这科技部的部长下来考察之际,陈太忠这个一手打造出科委辉煌的大功臣居然不在,就足以令当事人扼腕了——这可是能上了中视一套的新闻,换给谁谁会不恼火? 说到底,还是陈太忠你惹了太多人的缘故啊,魏长江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事实上,他也非常看不惯陈太忠的跋扈,不过,跟这个愣头青计较,实在也没啥意思。 既然尧东书记说你运气旺,那你去斗赵喜才和伍海滨吧,顶得住他俩地压力,你当然可以不去英国,反正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章书记也不好拒绝啊,”陈太忠皱着眉头,半天不肯放松,到最后才长叹一口气,“魏秘书长,我真的不想去,总觉得这心里堵得慌。” “你自己都知道是组织决定了,还要我说什么?”陈太忠一软,魏长江就硬起来了,秘书长大人忿忿地瞪其一眼,“太忠,你能顶住素波的压力才算有本事,找咱凤凰人的麻烦干啥?” 要说魏秘书长前面还是在有心无心地暗示,那么眼下最后一句话也算图穷匕见了——我说,源头都在素波那儿,你找我一个劲儿地叨叨,有意思吗你? 你再说,小心哥们儿现在就给你晕过去!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回他一句,王宏伟能有心脏病,就不许我有高血压?信不信哥们儿给你整出个收缩压一百八舒张压四十的测量结果出来? “素波那儿的压力,我怎么顶得住?”他悻悻地叹口气,这是实话,要说别地事儿他还能走走蒙艺的路子,可是蒙系的素波市长赵喜才都表态了,他要再找蒙老板也就没啥意思了,整天为了屁大一点事儿找人家,不带这么欺负省委书记的。 而且,他跟蒙老大夸过口,说是自己不在乎争取下的政策和钱被别人拿走——反正就是表现得挺淡泊名利啥的,眼下为了在科技部领导面前露脸、上中视一台之类的理由,倒也不方便拿出来说。 “要是市里肯配合的话,我倒是能试试……”陈太忠用一种绝望地眼神看着魏秘书长,很显然,他想表现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异想天开”了。 秘书长大人很同情地看着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不过眼神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你觉得你的想法现实吗? “那我走了,”陈太忠叹口气,站起身来,勉力挤出个笑容来,“等几天不行吗?” 见到魏长江缓缓地摇头,他终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家伙一定不会这么规矩,”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魏秘书长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低声对自己说,“会是装病吗?” 装病?他太小看陈太忠了,这种手段太低级了,王宏伟项大通之类的主儿常玩的手段,怎么入得了陈大仙人的法眼?真要装病的话,陈某人刚才直接在秘书长办公室就晕倒了。 当然,仅从为了防止别人生出疑心上讲,陈太忠也不合适这么做,毕竟他上一次晕倒直接导致了朱秉松的失势,这次再随随便便地晕倒,未免就有点那啥了。 于是,两个小时之后,魏长江得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秘书,“车祸?” “是车祸,”秘书点点头,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知道陈太忠不情愿去英国,可是就算你不想去,也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吧? “陈太忠去科委安排了点事情之后,驾驶他的林肯车刚出了科委的院门,就被一辆大卡车横着撞了过来,驾驶室一侧瘪了进去,玻璃也全碎了……” 呃……魏秘书长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会是陈太忠有意酝酿的吧?这种事实在太危险了,“陈太忠的伤势怎么样?” “不知道,已经送到市中心医院了,诊断结果还没出来,”秘书很认真地回答,“已经有好多人去看他了,肇事司机也被交警控制了。” “啧,”魏长江啧啧嘴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到最后才问了一句,“那司机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 “本地的,”说这话的时候,秘书脸上的表情异常地精彩,有点哭笑不得,又有一点惊骇,反正是说不出地味道,“嗯……是合力汽修厂的。” “你怎么这种表情啊?”魏长江很纳闷地看着自己的秘书,眉头一皱,“那个汽修厂……有什么说法吗?” “那个汽修厂的老总,是陈太忠的女朋友丁小宁,”秘书本不知道合力的底细,但是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也顺便听说了别人的评论,肯定就清楚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基本上能断定,陈太忠这车祸,很有可能是自残行为,“合力汽修厂跟科委离得很近,这个……很偶然,自己人伤了自己人。” 魏长江顿时无语,他当然知道秘书这话暗示着什么,犹豫半天,才叹一口气摇摇头,“倒真是偶然,不过,你也别胡乱假设,共产党人是讲道理的。” 陈太忠这么做,也实在是被逼无奈,因为他刚从魏长江的办公室出来,还没到科委呢,又接到了章尧东的电话。 章尧东倒是不见外,也不跟他客气,“太忠,我记得你在素波接待伯明翰代表团的时候,曾经说过,引进代工产品的同时,要搞劳务输出?既然要去英国了,把这些事儿一块儿办一下吧。” 虽然没有催促启程的意思,但这也是章书记表态了:市里派你出去,不仅仅是由于素波的压力,实在是也有道理地,你去了不但能协调关系,也能再搞一搞业务不是? 再往深一层想的话,章尧东这番话意,还有跟素波叫劲儿的意思:你看,你们素波人就是偷渡出去,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可我们凤凰却是能合理合法地搞劳务输出,那么,这两个城市在这一点上孰强孰弱,那是不言自明了——你素波做为省会城市,丢不丢人啊? 这下想不走都不行了啊,陈太忠叹一口气,要说素波那边的压力有点莫名其妙的话,凤凰这边却是顺理成章的要求。 还好,他很敏锐地意识到,章尧东并没有要求他马上动身,当然,这或者是章书记不想再给他压力了,但是也有可能是章书记在暗示:你想晚点走也无所谓嘛,不过,这个英国之行,你是必须要去地。 事实上,陈太忠的心里,并不排斥去一趟英国,但是因此不能在安国超面前亮亮相那就实在遗憾了,而且他对素波人没什么好感,就算赵喜才是蒙艺的人,但是那厮算计过他,他怎么可能帮忙? 所以,那就只能被车祸了,还好,马疯子也算个胆大的,听到刘望男的传话之后,居然真的就敢安排个老司机来撞他的林肯。 当然,这伤势肯定是可控的,不过就是小腿骨骨裂,没拍片子的时候,陈太忠就知道了,他就不相信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逼着他去英国。 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他的市领导,也是魏长江,面对魏秘书长眼中若有若无地狐疑,陈太忠只能苦笑着解释,“我着急着出发,想着怎么才能不辜负组织地信任,结果一走神,就这样了……” 第1255章 顺手敛财 见过敢胡说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敢胡说的!魏长江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 他到了医院的时候,初步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正如某人设计的那样,小腿骨骨裂,这种恰到好处的伤势,真的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似此伤势,再加上已知的陈太忠同合力汽修厂的密切关系,魏秘书长想不想歪,都很难——反正,六天后安国超来的时候,这种伤势是可以暂时取掉石膏的。 退一步讲,以陈太忠两个多小时前所表现的态度,魏长江相信,就算这家伙在被撞的时候分神,那原因也不会是因为在考虑如何完成任务,十有八九是在琢磨怎么逃避这次任务。 不过,已经到了眼下这步了,那也啥话都不用说了,所以他还只能咬着牙,悻悻地安慰对方,“太忠你也不要太心急了,等你腿养好了,有的是这样的机会。” 说句实话,魏秘书长是真的有点恼火了,他都已经想好了,陈太忠若是敢很蛮横地装病不去英国的话,他迟早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场子该怎么找?其实很简单,等到组织上打算提拔陈太忠的时候,他就可以歪歪嘴了:小陈是不错,不过他身体的某某部位——或者是某某系统不是很好,他还年轻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应该本着对年轻干部负责的态度,暂时不要给他加担子,先让他把身体调理好了再说吧。 说穿了,王宏伟和项大通之类的称病避事,那也不是一般人想学就能学得了地,陈太忠若是敢狂妄到对魏长江都粗暴无礼的地步,那么秘书长也绝不介意在关键时候抽一抽此人的后腿。 可是眼下,这场蹊跷的车祸,算是彻底地将魏某人的算盘全部打乱了,种种后手和应对手段都用不上了,他要是心里好受得了,那才叫真正地奇怪了。 “唉,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怕是要养伤养到春节了,真不甘心啊,”陈某人苦恼地叹一口气,又摇摇头,他这话其实就是在撇清,我伤成这个样子,部里来人怕是也没法接待了。 你没法接待,可是那安国超能来看你啊,魏长江现在是根本不相信陈某人的话的了,有心暗示两句难听话吧,想想此人的狠劲儿,又终于硬生生咽了回去——这混蛋对他自己都下得了这种手,我要是面对面挑衅,那可是殊为不智。 这一刻,魏长江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章书记每每听到“陈太忠”三个字,都要露出那种奇怪地表情了,那不仅仅是对此人运气的羡慕,更是对此人天马行空一般行事的忌惮! 陈太忠想的,跟魏秘书长又有所不同,他琢磨着,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这就算歇下了,有些不方便的事情,那也可以办一办了不是? 嗯,就比如说那龙组睚眦什么,现在就可以露一露面了,国安总不能再怀疑到哥们儿身上了,不过话说……睚眦现在露头的话,该干点什么呢? 还没等琢磨清楚呢,他就很遗憾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前来探望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上次他住院,那是被封锁期间又在素波,去的人不算特别多,但是这次就不同了,在凤凰出了车祸,这里可是他发展的大本营。 下午五点出的车祸,到七点为止,来看望他的人数已经逼近了三位数,其中大多是科委的工作人员,但是其他系统的也不少,而且不止是官场中人,还有商人、普通人,甚至连道上的人物也来了不少——马疯子来了以后就没走,显然,他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忏悔之意”。 最让陈太忠受不了地是,他当初设计自己的伤势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轻微脑震荡”这种玩意儿,是的,他只是小腿骨裂,连装昏迷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陈太忠已经委托马疯子将口风放了出去,他的女人中,除了丁小宁必须来应应景儿之外,倒是没有莺莺燕燕地来一堆美女,要不然那影响可就大坏了。 再加上中心医院也得到了相关通知,住地又是特护病房,小护士们对他也极为认真,又见来探望的的人极多,护士们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恐表现不好吃了排头。 似此情况,陈太忠怎么可能悄悄地溜出去搞风搞雨呢? 然而,随着探望人数的增加,他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个状况,看来这次车祸,还能让自己发一笔小财,来看望他的人,手里或者兜里总是揣了一点小东西。 科委来得人比较多,不过大家都知道陈主任的性子,于是就是带了一些水果、鸡蛋、营养剂之类的东西,看着热热闹闹一堆,但是不值多少钱——总之光科委人的东西,基本上就堆满了小半个特护病房。 至于其他人,探望时大多都是红包或者储蓄卡之类的,后来一盘点,只说现金陈太忠就收了差不多二十万,这还不包括储蓄卡。 只说科委副主任屈义山送地卡,里面就有五万地款项,亏得屈主任还有心,拎了两袋奶粉来假巴意思一下,那卡却是不着痕迹地塞进了在房间看护的陈父手里。 怪不得那么多领导喜欢大办红白喜事或者生日之类地呢,敢情这也是个敛财路子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嘀咕,这次虽然哥们儿车祸了,不过收到的钱别说修车了,没准都够再买一辆林肯了。 很遗憾的是,终于还是有美女来看他了,地税局赵永刚局长带着范芸冰和潘主任一起来看陈太忠了,随行的还有一个男人,一介绍大家才知道,敢情这位是征收管理科的邹科长。 邹科长本来是没理由来的,不过,这范芸冰不是才调到科里吗?既然是小范的朋友受伤了,赵局长也会去,他自是就相伴着来了。 赵局长既是心结已去,那自然就又端出了一副架子,而且他问候人的水平,又同其他人不同,“太忠,鉴于你负责的招商引资工作极为出色,为市里增加了大量的税收,局里研究决定,这次你的医疗费用,由地税局全额报销。” “不用了吧?”陈太忠有些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多大点儿的病,我吃撑着了占你这点小便宜?而且“局里研究决定”这六个字,怕是也很有一点水份的,“我们科委也能报销呢。” “你们科委肯定能报销啊,不过不是我说,你科委现在钱不少,但是要做的事情更多,万事开头难,我知道科委不容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看陈太忠的老爹,“这就是陈主任的父亲了吧,您这年纪也大了,该注意点保养了,嗯,身体也应该定期检查的。” 赵局长这话,就说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搭着你儿子受伤的这辆车,你看你想检查什么,随便你啊,反正到最后账单算到陈太忠身上就完了嘛。 有公家便宜不占,那不是傻的吗?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老伴也喊过来,一起做个检查。 赵永刚这人情,真的花不了几个钱,而且还因为有了名义,全是公家出的,但是,人家释放善意这方式,却是相当有章法又不落俗套,就算将来查起来,谁都不能拿这个来做文章,由此可见,在官场中想做到“投其所好”,那真是需要动一番脑筋的。 不用这么夸张吧?陈太忠想出言阻拦,不过仔细想想,他还真没办法拦,否则的话,难免就会让人说自己不孝顺——赵局长好心提醒老爸定期检查身体,莫不成哥们儿能说“我老爸身体挺好,根本不用检查”? 然而,赵局长的威风还没有就此打住,知道一边站着的那位是马疯子的时候,他很是声色俱厉地呵斥了两句,“你们合力也该好好地整顿整顿一下了,怎么什么样的司机都能上路?” 马疯子面色沉重地点点头,却是根本不希的理他,连话都没说,做为合力的总经理,他很清楚,赵永刚这地税局长,非常明白合力的底细,前一阵合力汽修城动工的时候,马总经理还专程去地税招呼了呢。 姓赵的你就欺负人吧,知道我不会跟你计较,就拿我做靶子,有本事你训丁小宁两句嘛,人家就在你身边站着呢,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合力汽修的董事长是谁吧? 事实上,赵永刚非常清楚丁小宁是怎么回事,嘞嘞了一阵之后,他打道回府了,临走却是兀自不忘交待一句,“小范,你和小陈关系好,我觉得丁总一个人未必招呼得过来,你留下来跟丁总一块招呼一下太忠吧……太忠能早点好了,对咱财税系统的意义也是重大的。” “看他这话说得吧,真没水平,”赵永刚的身影才消失在门外,马疯子就悻悻地哼一声,“居然敢跟我呲牙,换个时候,我收拾不死他。” 丁小宁也有点不满意,事实上,她已经听陈太忠说过同学会的事儿了,说不得斜眼瞥一眼范芸冰,“也不知道这个地税局长是怎么当上的。” 范芸冰被她这一眼看得有点脸红,刚想张嘴解释一句,谁想门口稀里哗啦又走进几个人来,领头的是杨倩倩,后面还跟着郑东等同学会上见过的人。 这还真热闹了,陈太忠侧头看一眼丁小宁,只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索性借着侧头的的力道,眼一闭,就当是昏迷不醒了…… 第1256章 谁来谁不来 事实上,杨倩倩是知道丁小宁的存在的,陈太忠的女友里,最高调的就是丁小宁和荆紫菱了,不过荆紫菱涉及的范围极为狭小就是了。 所以,在这种场合见到丁小宁,杨倩倩根本可以无视范芸冰的存在,不过,也正是因为丁总的存在,她也没了多待一阵的兴趣,随随便便地聊了几句之后,就默默地坐到一边,看着郑东等人对陈太忠嘘寒问暖。 范芸冰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失意,禁不住再次偷眼上下打量丁小宁:难道说这个姓丁的女孩,才是陈太忠的正牌女友,那个小杨同学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反正,这种事情总是难说得清楚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杨倩倩也没再像前两天那么活跃,一帮同学叽叽喳喳一阵之后,见陈太忠“精神萎靡”,又不断有人前来探访,也没有多做停留,呆了一阵之后就散去了。 范芸冰犹豫一下,冲陈太忠点头笑笑,随后追了出去,陈某人琢磨一下,这估计就是解释去了吧? 唉……你难道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吗?陈太忠一时也懒得再考虑那么多了,侧头看看自己的老爹,“老爸你回家吧,我没啥事儿。” 陈父却是不想离开,他知道自己儿子的伤势不碍事,又知道屋里的马疯子也是儿子的“好友”,这抱怨的心思没多少,倒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丁小宁看个没完。 饶是丁小宁脸皮够厚,也被这准公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低声嘀咕一句,“我去给你买饭”,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出去。 “我去给你买酒,”马疯子见状也溜了,当然,至于对方眼下地伤能不能喝酒,他是一点都不在意,陈哥那不是一般的大能,敢让人开车撞自己的,还怕这点小伤病? “这几个女孩儿都不错啊,”陈父总算能跟儿子发表一下意见了,“那个倩倩和这个小丁,都挺合适你的,对了……怎么不见那个无敌单眼皮的老师来?” “行了,您就别发表意见了,我还小呢,”陈太忠越发地头大了,想想上一世老爹也没这么催着自己的婚事吧? 不过……也许催过,反正他是不记得了,而且他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说不得就扯起了别的,“我受伤地事儿,没告我妈吧?” “没有,你当你老爸这点常识都没有?”陈父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又笑眯眯地拍拍陈太忠地手包,“而且,你妈要在的话,她肯定不让你收这些东西……那不是又惹人了?” 送礼被拒收的话,很容易惹人,而偏偏地,陈太忠又不能跟老爹说哪个人的能收,哪个人的不能收,所以,除了那些绝对不能收的人,一般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由此也可见,老爸比老妈是要活络一点,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对了,都收了些谁的东西,老爸你记得吧?” 他先不去琢磨别人送了点什么,而是要记住是谁送了东西,正是王浩波教他的一招——送了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谁送过东西。 当然,由此延伸开来,下一个层次,陈太忠要做的就是那句比较有名的话了:“谁送过我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没送过我东西”。 谁想,他老爹的回答令他有点瞠目,“不用我记,大部分红包和卡上,都写了名字的,没写的就那么几个,我都悄悄给你标上称呼了。” 这年头还真没傻的人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对了,你跟李天锋联系得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说那个电机地事儿?” “那家伙太不近人情,”说起这个,做老爹的有点挠头,“死活不答应要电机厂来做这个,不过就是燕尾槽电机嘛,很难绕吗?” “先做出来再说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个工作我来做,老李那人就爱认个死理儿,关键是电机型号和生产厂家你问到没有?” “那个他倒是说了,还卖给我几个样品……”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他本来是琢磨怎么躲开国安局好行事呢,谁想廖宏志在他受伤的第二天就来看他了。 不过,廖局长此来并不是专程,是有工作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及时地出现,陈太忠顺口聊了两句之后,好奇地问起了他来,“这么事儿能让你跑到凤凰来啊?” “还不是那个‘睚眦’?”廖局长没好气地哼一声,下一刻又侧头看一看他,“对了,太忠你在凤凰也有点办法,能不能帮着给打听一下,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没有?” “我觉得你们这么搞真没意思,人家睚眦碍着你们什么了?”陈太忠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差不多就算了,再说了,谁能保证这家伙就是凤凰人?” “十有八九跟凤凰有关,”廖宏志倒是没介意陈太忠这话里地倾向性,事实上,科委做为受益的单位,不这么想才是奇怪的呢,“关键这家伙可能成为不可控因素,我倒是想放过他呢。” “那你也别找我,我这人爱憎分明,”陈太忠笑着摇头,“除非你帮我搞一个国安的身份,那样我或者会考虑一下。” 他这话无非是随口说说,当然,若是真的能用国安的皮来掩护这睚眦的身份,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的事情是这么地多,有了身份也可以不做事的吧? 嗯,也就是说只享受权利,而不提供什么义务。 “你确定吗?”廖宏志看他一眼,眼神有点怪怪的,“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不进一行你不知道一行,搞我们这个可是真没啥意思……你知道不?你都被调查过。” 这就是传说中地泄密了,不过,陈某人已经通过了考验,廖局长当然也不怕适度地泄密,他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这种事,你还是不要掺乎地好。” “调查我?谁调查我?”陈太忠一脸地愕然,反应可谓是中规中矩。 “你不要问那么多了,”廖宏志当然不可能泄密太多,倒是反问了他一句,“你的科委受益了,而你又这么能打,你觉得不该调查吗?” “那随便你们了,”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心内却是窃喜,既然国安对自己的调查结束了,那么多少也能放开一点手脚了。 不过很遗憾,这手脚还是不能放得太大,而且他眼下也没啥事可做——张州那个什么煤管局局长他绝对不会去管,那没准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他吃撑着了去管? 反正,既然那厮已经跑出国了,就算有人担保他没事,他也没兴趣去忙乎,根本抽不出来时间,不过,国内的铃木的合资厂,他倒是可以抽身去看看。 带上DV拍他们砍线的过程,总不是件难事——当然,人家肯定不会答应他山寨这产品,隐身术那是必须的。 倒是该大明大方地去,还是偷偷摸摸地去,这是一个问题,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过两天就要迎接部里的考察了,要不等这段时间过去再说吧? 第一天晚上,病房里是张爱国陪护的,第二天陈太忠就不想留人了,将人撵走之后,正好还能打坐一下,提高一些境界。 他正细细地体会身体里的变化呢,猛地感觉外面吵吵嚷嚷戾气冲天,睁开眼看看时间,却是已经深夜十二点了,心中就有点恼火,拄上医院借来的不锈钢拐杖,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走到特护病房外,才发现是两帮人在怒气冲冲地斗嘴,他招手喊过来个护士,很不满意地发问了,“这是搞什么呢?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里经常这样的,”那小护士颇有几分姿色,皱着眉头向他解释,“中心医院是交警队指定的,交通事故处理医院,这是伤者家属跟肇事司机有冲突了……” 交警队对交通事故认定、伤势分级是依照着一定程序来的,这指定医院的意义就在此了,若是你自己驾车翻车了,没造成别的损害或者是没人追究责任的话,那可以不来中心医院,但是一旦涉及到扯皮了,还是得必须来中心医院。 设立这种指定医院,是有积极意义的,只有中心医院做出的法医鉴定,才能做为处理交通事故的证据,别的医院不好使,这么一来的话,比如说有人觉得自己在某某医院有关系,非要关系医院开出伤势鉴定,交警队根本不会理会。 当然,负面影响也是难免的,在交通事故的鉴定上,中心医院一家独大,这收费就难免要高很多——你不想来可以不来嘛,反正你从肇事司机那里得不到赔偿的话,别怪我们就行了。 这也是将陈太忠送到中心医院的缘故,当然,他不会跟那老司机要什么赔偿,但是程序就该这么走,反正陈某人在其他医院也没什么熟人,这钱给哪家医院不一样? 不过,陈太忠还是第一次听说交通事故要有指定医院,一时间有点感慨,“这垄断的买卖,做起来就是顺手啊。” 哥们儿的科委,不知道能垄断了哪些项目?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第1257章 飞腿踢人 这两帮人深夜吵架,也是有缘故的,陈太忠听了半天才明白,被车撞了的这一方是素波本地人,颇有一点势力,要对方垫付五千的住院押金。 撞人的却是也不含糊,听口音是素波的,司机的意思是说,大晚上的,你“嗖”地蹿到马路中间还有理了?我陪着来是态度端正,你要我垫付这么多押金,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凤凰这边人多,素波这边的,只有一男两女三个人,不过这三个人却是一点忌惮都没有,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女人,长得不怎么样,嗓门却是奇大,“他的腿又没断了,不过就是脸上缝几针,医院都开始手术了……两千不少了!” 可是那边不答应啊,“撞了人还有理了?你们是素波的,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就溜号了呢?先交五千,要不信不信我揍你?” 总之,就是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凤凰这边原本就是占理的,又有本地人的优势,素波那边却是好像有很足的底气,根本不在乎。 说着说着,凤凰这边就有人试图冲上去动手了,谁想这时候,围观的人里蹿出两个人来,冲着冲上来的人推推搡搡,却也是凤凰口音,“有话说话,这是干什么呢?” “大哥,你让他们打我,”年轻女人冷笑,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拨号,看那样子是打算喊人了,“整不死你们……凤凰这地方,还真是野蛮。” “野蛮不野蛮,轮不到你们素波人说话,”陈太忠看不过眼了,冷森森地发话了,撞了人也就算了,还一杆子打落一船人? 他原本就是爱护短的性子,这次住院,又是因为素波那一摊子地缘故,眼下自然是看这女人不爽,“都给我滚蛋,这儿是医院!” 众人一听,这家伙居然敢同时招惹两面的人,禁不住讶然望了过来,被撞的这帮人还好说,听出了他的凤凰口音,那女人可是不干了,转头看看他,鼻子里冷哼一声,“瘸子,你给我滚远一点儿,小心你好的那条腿也断了!” 人一旦恼火起来,总是会做出点出格的事情,女人正在火头上,话赶话肯定没好话,再加上她背景极强,怎么会把一个孤零零的瘸子放在眼里?一时间,她就忘了,这瘸子可是敢同时得罪两边地主儿。 “带种的,你给我再说一遍?”陈太忠顿时就毛了,他这瘸子是假的,不过他自己作假无所谓,却是绝不容别人说的,耳听得别人居然前所未有地称自己为瘸子,心中压抑了很久的乖戾之气就发作了出来。 “你本来就是瘸子,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女人听到这话,心里有点紧张,不过,说都已经说了,想再咽回去也有点晚了不是? “找揍,”陈太忠独脚一跳就蹿了过去,抡起手里的拐杖就冲着女人的屁股砸了过去,虽然是很恼火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想手段太狠——那样未免有失他这副处的身份,所以略施薄惩也就完了。 然而,他想的是略施薄惩,可是这么高大地一个汉子,手里拿的又是锃明瓦亮的不锈钢拐杖,气势汹汹地带着风声抽过来,那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了。 那俩冒出来的凤凰人马上不干了,一个一伸手将女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另一个更狠,抬手就去抓那拐杖的杖头,顺势飞起一脚踹向陈太忠。 呦喝,陈太忠真没想到,两个看热闹的路人甲居然敢如此高调地出手,一不留神拐杖就被人夺了去,不过这厮想踹到他,那就是纯粹的白日做梦了。 陈太忠独脚一点地,身子向后略略一退,然后猛地一蹬地面,身形暴起,在空中一转身,那条没有打石膏的右腿带着风声横扫向那厮地头部。 夺了拐杖的这位顿时大骇,仅凭气势他就可以断定出,此人这次绝对是含忿出手,不会像刚才那一拐杖软绵绵的了。 他有心后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忙不迭将手里刚夺来的拐杖一竖,顺势一侧头,只求先躲过对方这一招,心里也是不住地打鼓: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陈太忠这是真的恼了,他这腿上打着厚厚的时候,明显是住院地伤患,对方夺拐杖也就算了,居然敢不顾后果地踹回来,找死吗? 所以,他这一腿确实不轻,迎面骨扫在拐杖上,那不锈钢的拐杖顿时就弯了,然而这一腿的力道丝毫不见减弱,腿势下沉,重重地扫在那厮的肩头,只听得“喀喇”一声轻响,似是有骨折声传出,那位还没来得及喊叫,身子就打着旋儿跌出了三米开外。 陈太忠腰肢一扭,人已经轻轻地落到了地上,不过,还是金鸡独立的那样子,右脚稳稳地站在那里,打了厚厚的石膏的左腿微微地向后伸着,给人的感觉煞是怪异。 别人看在眼里,明明知道此人是伤患,但是只看眼前这架势,却无端地让人想到了作势前仆的猛虎一般,直欲择人而噬。 冷哼一声,那猛虎发话了,“混蛋,敢踹我?今儿个就让你见识见识,哥们儿一条腿照样飞腿踢人。”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再次前蹿,抬腿冲着刚刚要爬起地那厮又是狠狠地一脚,那位慌忙之中腕子一抖,本想来个蛇拨草之类地动作,卸力的同时手向前出,怎奈对方这一脚力大无比,在绝对地实力面前,所谓的技巧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听得又是“喀喇”一声,他的这只膀子也被踢得脱臼了,人也被这一脚踢得连着几个后滚翻,躺在地上哼哼了起来。 “找死,”陈太忠一猫腰,捡起了拐杖,双手一抻,就将歪成“V”字型的拐杖抻直,一瘸一拐地走向在地上打滚的那位,“敢踹我?小子你胆子不小啊。” 另一位凤凰人见状,忙不迭大声呼喊了起来,“大哥,大哥,是误会,是误会,我们是市委的,给点面子,好好说行不行?” “你们是哪儿的,关我什么事儿?”陈太忠斜眼看他一眼,走上前对着满地打滚的那厮又是没头没脑地几拐杖,“挺厉害的嘛,抢我的拐杖,还踹我这伤者,怪不得现在干群关系这么紧张,都是你们这帮混蛋!” 他并不是不把市委放在眼里,实在是,市委够点份量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最起码也是个脸熟,面前这俩他连脸都不熟,那还理他们做什么? 随便抽打两下之后,他抬手冲那骂自己瘸子的女人招招手,“你,给我滚过来……”他对刚才的事儿还是耿耿于怀,“没有人能骂了我以后还好端端地没事。” 女人早被他的出手吓到了,眼见陈太忠出手,顿时就是面色惨白,不过还好,她的求救电话拨通了,“郭叔叔,有个人要打我呢,我什么也没做啊……不知道他是谁,是凤凰口音,你等我问问……” 拿着电话,她抬头看看陈太忠,眼中冒出了几分得意,口气也重新变得蛮横了起来,“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你管我是什么人?”陈太忠火了,身子向前一蹿,二话不说抡起拐杖又向那女人抽去,这次,也没人敢拦他了,不过那女人倒也机敏,没命地向一边闪去,“我是郭宇郭市长的朋友,你敢打我的话,我跟你没完……” 用不着你告诉我,我早听到郭宇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了,陈太忠心里暗哼一声,手上动作却是不慢,身子如影随形地跟着那女人,一脸的狞笑,“你使劲儿跑,看你这个短腿女人跑得快,还是我这个瘸子快。” 女人哪里跑得过陈太忠?没几步,背上和臀部上就吃了两棒,女人一时间大怒,再也顾不得考虑这位惹得惹不得了,一转身,伸出十指就像陈太忠脸上挠去,状若疯狂地嘶喊着,“今天老娘跟你拼了!” “滚!”陈太忠冷哼一声,以拐杖为轴,干脆利落地一脚,将此人踹得蹬蹬倒退出去好远,“混蛋,你给谁当老娘呢?” 陈某人打起人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手软,更何况眼前这女人找的郭宇,又是他的冤家对头,所以,就算对方是女人,他也没有收手的兴趣。 那女人吃他这么一脚,连退几步之后,终于跌倒在地,愣的一愣,随即放声大哭了起来,“男人打女人啦,不要脸,呜呜……” “还敢扰民,给脸不要啊,”陈太忠才熄灭的怒火再度爆发了起来,瘸着腿就待上前,那个完好无损的凤凰人大喝一声,“薛老板,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女人吃这么一声吼,顿时就止住了哭声,讶异地看着对方,愕然地发问了,“你……你是在说我?” “你打扰到其他病人的休息了,”男人叹一口气,冷冷地发话了,“你再这么折腾,我也陪不起你,只能不管了。” 他已经判断出来了,那个瘸腿的家伙,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一开始发话就要两边一起打,一旦动手,身手又那么惊人。 当然,最最关键的还是,薛老板已经报出郭宇的名头了,但是这位就只当没听到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不把常务副市长放在眼里的主儿,数遍凤凰市,也没几个人。 第1258章 时机不对 打了两个人之后,陈太忠的心情就好多了,一旁又有旁人在劝那女人,一时间场面上就安静了下来,连被撞的那帮凤凰人也不敢吱声了。 “谁敢再叽歪,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他哼一声,拄着拐往回返,嘴里兀自嘟囔着,“告诉你们,这儿是医院。” 这下,绝对再没人怀疑他的话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中,才有人低声发问了,“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这儿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不但有当事双方在场,一边围观的人也不少,其中有几个医生和护士,不过,刚才陈太忠发飙,却也没人敢拦着。 现在有人发问,就有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不知道,他好像是住特护病房的”、“听说是被卡车撞了,才住进来的”、“看望这家伙的人很多”、“都别说了,我知道,这是科委的陈主任”——终于有人点出了陈太忠的身份。 “科委的陈主任?”那女人已经不是那么特别激动,不过眉眼间依旧是怒气冲冲,正在低声地跟凤凰市委的那位谈话,入耳这话,再次摸出了手机,“我跟郭市长说一声……” “等等,”市委的这位手疾眼快,一把就抢过了她的手机,接着又冲着地上呻吟的那位苦笑一声,“小王,看来你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那个小王一个膀子脱臼,另一只是小臂脱臼,正疼的死去活来呢,听到这话不禁大怒,“白挨?想得美,我回去就报告中队长!” “唉,报告中队长也没用,谁让你是便衣呢?”那位叹口气,侧头看看女人,以极低地声音发话了,“算了吧,这个陈主任有个外号,叫五毒书记,你别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委主任。” “那他还能白打了人?”女人的声音再次大了起来,对面那帮人一听,可是不答应了,低声吵吵了起来,“那个女人你小声点,你还想再把他惹出来?” “我还就不信了,”女人伸手去抢自己的手机,“你别告诉我说,郭宇也动不了他吧?” “薛老板,你听我一句劝成不成?”男人把手机向身后一藏,苦着脸跟她解释,“是你们喧哗在先,你又骂人在后,陈太忠得了理,别说郭市长了,找更厉害的人都没用。” 这也就是眼前人多,而他又是市委的,要不然,他都敢点出几个人名来,比如说段卫华或者章尧东什么的,不过眼下他当然是不敢。 “那……这个小王就白挨打了?”女人一指坐在地上的那位,语气有所松动,“把人打成这样,也算得上故意伤害了吧?” “算得上算不上,你说了不算,我也说了不算,先扶他起来看病吧,”男人叹口气,交还手机给女人,一猫腰掺起小王来,心里却是恨恨地嘀咕,就知道摆大小姐架子了,见人受伤也不知道先给人看病。 事实上,陈太忠打人之后要给钱这说法,男人也知道,不过眼下他实在有点不想跟这女人纠缠下去了,女人不会来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很清楚,其实五千块钱对这女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儿,那边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两千是入院治疗地押金,绝对不够,五千大概就差不多了,当然,若是花不完的话,将来可以折算到赔偿金里去。 可是,这女人想撇清,又有怕人讹诈的心思,就不肯多花钱,你也不看看,都有郭宇罩着你了,谁还敢讹诈你? 总之,就是薛老板气儿不顺,所以就不肯多出点钱,这下可好,直接惹了陈太忠出来,结果她还没眼色,居然敢骂陈太忠是瘸子,真是人要想死,那是拦都拦不住。 男人直接将小王带进了急诊室,这倒是好,就挨着医院,也不用乱跑了,不多时,外面有警笛响起,来了警车一辆,不过,警车上下来个男人,问了几句之后,转头上了警车就开着走人了,显然,人家知道打人的是陈太忠,连管都不想管。 市委的这位从玻璃里看得一清二楚,叹口气心说薛老板你就使劲儿折腾吧,还好我是表态了,要不然还得受你的连累…… 陈太忠进了病房之后,继续打坐调息,不知不觉间,天就大亮了,张爱国给他送来了早饭的时候,市委那位才进来,“陈主任,那个……” “好了,你不用说了,”陈太忠随手从枕边摸出一扎百元大钞来,皱着眉头递给了他,“就一万,没多地了,吵了这么多病人休息,又对我这伤者下手……他还想多要吗?做梦!” 那位的嘴角抽动两下,想说什么来的,最终还是点点头,低声嘀咕一句,“谢了,我把您的意思转告给他。” 事实上,根本不用转告了,那小王也没受什么重伤,除了脱臼就是软组织挫伤,接好骨头之后养一阵就好了,倒是身上头上被那拐杖抽出了几条血印子——陈太忠出手的力度,真的是令人咋舌。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小王的身份,他是武警,不过这次也算是出私活,又没穿军装,这个场子不太容易找,当然,若是打人的是别人倒也好商量,但是打人的是陈太忠的话,那真的还是不要再自找麻烦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个,他也没心思去琢磨,只是,不久之后,他还是得到了消息:非常不幸,昨天晚上那女人,居然是余仁的关系。 余仁是台商,现在在素波发展,眼下素波在建的第一高地写字楼,就是余老板出资的,姓薛的女人叫薛玲,她的妹妹薛薇是余仁的情人,姐妹俩开着一家电脑公司,这次来凤凰,是受了郭宇的邀请来考察的,可能的话,会在这里投资。 这个消息是景静砾告诉他的,薛玲已经把事情捅给了郭宇,郭市长气得在办公室大骂陈太忠,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听到了。 郭市长的震怒肯定是有道理地,请来地投资商被人欺负,搁给谁也受不了,可是偏偏地他还不能叫真,因为这件事里,薛玲也有不对的地方。 事实上,“破坏招商引资”地帽子绝对不算小,换个时间,郭市长也不怕借此事打击一下陈太忠,说破大天来,章尧东、段卫华你们都得要政绩吧? 这年头,什么叫政绩?能推动经济发展的叫政绩,能拉动GDP提升的叫政绩,陈太忠跋扈到殴打投资商,给凤凰市开了一个坏头,而且消息一旦传出去,会让很多开发商寒心——用这个借口收拾姓陈的,真的很方便。 然而,郭宇更清楚的是,科技部马上要下来人考察凤凰科委了,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是市里一等一的大事。 要被部里竖典型了,这个节骨眼上,他真不敢找陈太忠的麻烦,要不然,真出点差错的话,他相信,章尧东和段卫华不介意联手收拾自己。 不管怎么说,风声传到了景静砾的耳朵里,景秘书长知道郭宇此人肚量小,少不得就要打个电话提醒一下陈太忠。 余仁?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陈太忠皱着眉头微微一琢磨,想起来了,上次张瀚涉及的“刘志伟间谍案”中,国安中一度有人怀疑余仁就是那个间谍。 这天南还真是小了,他一时有点感慨,说来说去够分量的也没几个人嘛,不过,因为知道了余仁的底细,他倒是能想到那姓薛的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嚣张了。 郭宇打的主意,估计都不仅仅是薛家姐妹,怕是还惦记着余仁手里的钱呢,而那姓薛的女人也正是因为身后有余仁这种大块头儿、超国民待遇的台商,才会这么气粗。 反正哥们儿也不怕跟他们打官司,陈太忠琢磨一下,却是又想到国安这一档子事儿了,我要是能跟廖宏志搞个国安的身份,收拾一下余仁,应该也是比较方便的吧? 还是算了吧,陈某人觉得,自己也不用过于得势不饶人,虽然他对余某人的超国民待遇很是不满,但是姓余的本人没惹到自己头上,那就可以静观其变不是? 又等了三天之后,陈太忠觉得自己腿上的石膏有点过于不便了,就要求中心医院的拆掉这石膏,距离部里考察只剩下两天了,到时候再拆,总是不方便的。 医生可不想答应他,不过科委的陈主任在医院里,一只脚都能飞脚踢人,大家觉得违背此人的意愿,没准会有点麻烦,于是就应承了下来,“陈主任,拆掉石膏这没问题,不过你要小心点啊,再出什么事儿的话,你可不能怪我们医院。” “啧,我怎么会怪你们呢?”陈太忠笑容满面地摇头,一点也不见那天的暴戾了,“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当然自己承担后果了。” 能迎接部里来人了,这是其一;憋了这么几天,也该好好泄泄火了,这是其二,有这么两个原因,他当然高兴了。 遗憾的是,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呢,就接到了博睿投资公司的电话,“陈主任,英国的钱,可能不能及时到账了……” 第1259章 你为谁流泪 按协议来说,英国的六千万英镑投资,最后一笔的两千万应该在十一月上旬到达凤凰科委的账户上,那么现在博睿就应该张罗了。 然而,英国传来的消息很不好,那边说金融风暴的影响超过了预计,所以眼下的头寸比较紧张,希望这笔投资能延后到账——反正凤凰科委账上的钱还有不少,难道不是吗? 博睿公司打电话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看看陈太忠是不是跟尼克达成了什么协议,毕竟大家都知道,前一段时间陈主任想让这钱推迟了进账的。 可是,这钱晚一天进账,博睿就多损失一天的收入,别的不说,就按银行贷款利率算,一年百分之六的利息,一个月也千分之五了,两千万的千分之五,一个月就是十万英镑,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呢。 陈太忠一听,也有点纳闷,心说最后不是没谈妥吗?少不得打个电话问尼克,结果尼克议员叹一口气,“陈,你不知道,现在英镑被人狙击……抽调这钱,很难啊。” “不要跟我说这个,”陈太忠哼一声,心里却是有了点不祥的感觉,很显然,英国那边出问题了,是的,他一点都不相信,抽调这钱会很难。 陈某人不是很懂经济,但是他对货币之类的东西,有种很直观的看法,所谓货币都是虚拟出来的,要说硬通货,英镑没被狙击之前,可以说是跟硬通货差不了多少,但是被人盯上的话,那就很难讲了。 这世界上的硬通货不是一成不变的,大致比较实在还得说是珠宝、黄金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产量有限,不可能像纸币一样,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搁给仙界某个唐朝飞升上去的主儿来讲的话,那就是“战乱一起,粮食、葛布和丝绸才是硬通货,铜都不可靠”——前两样是日用必需品,丝绸是奢侈品。 而眼下,陈太忠给尼克的抵押品是珠宝,这东西用来保值是再好不过的,凭什么就调不出头寸来呢?没道理地嘛。 “看来,我得去英国一趟,跟你好好沟通一下了,”某人试图通过语言的恐吓,来达到目地。 谁想,尼克却是长叹一声,嘴里不肯让步半分,“你要是信不过我,那就来吧,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处境的。” 这个消息,彻底地打扰了陈太忠的好心情,他甚至考虑到了尼克食言而肥的可能性,至于说这会败坏信用还产生违约责任什么的——英国人什么时候有信用了? 事实上,现在郁闷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章尧东也很郁闷,这个天是周日,但是章书记没时间休息,才从素波赶回来,就听说了陈太忠殴打投资商地事情。 “实在不行,就得考虑把这家伙撵走了,”他是真的头大了,现在的陈太忠,简直成了章书记的一块心病了,这家伙也实在太能折腾了吧?“到别的地区祸害去好了。” 其实,陈太忠没有及时地赶去英国,就已经让他有点不高兴了,不过这倒不是重点,是人就有虚荣心,是人就会记仇,小陈想在部里领导面前露脸,又对素波有成见,这都可以理解——章尧东自己还见不得素波呢。 让他不高兴的是陈太忠自残的手段,这家伙年纪轻轻,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这种角色,是个领导摊上都要头大,车祸啊,仅仅是因为一点小小的不满,就在自己身上制造车祸,那该是怎样一种狠辣? 每每想到这点,章书记就有不寒而栗:小陈本来是有无数种手段推脱这个任务地,但是这家伙偏偏选了这么一种极端的手段,当然,凭良心讲,这个手段最不容易引发别人的诟病,也给了市里极大的面子,干脆果断不留后患。 可是看在有心人眼里,这就果决狠辣到令人惊骇了,章书记是有心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招惹谁都别招惹陈太忠。 而偏偏地,小陈还是蒙老板的人,章尧东知道这家伙行地大运,但任是谁手下有这么一个主儿,心里估计也不会踏实了。 于是,在听到郭宇告状之后,他心里这份纠结,简直是无以言表,控制不住了,真的,凤凰市没人能控制得住这个家伙了。 可是就算他不想搭陈太忠的“运气号”便车了,想将人撵走,那也不是说撵就撵得了的,此人戾气太足,得注意方式方法! 凭良心说,章尧东还是很喜欢陈太忠的闯劲的,而且这家伙一般也不乱伸手,要说有什么不足的,无非就是有时候大局感差了一点,但是,没人喜欢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里有这么一个强大至极的不安定因素。 而且,照眼下这情势发展下去,科技部安部长考察之后,典型一竖,陈太忠就更是动不得的了,那么,章书记最好地选择,就是任由其发展,并且从中获得自己想要地东西——官场就像强奸,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 莫不成,我这个堂堂的市委书记,就这么被此人强行绑架?念及于此,章尧东真的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早知道还不如硬顶了素波呢。 所有的纠结,都在科技部下来考察的时候隐匿不见了…… 这次的考察真的是响动挺大,只说安部长、陶主任一行,就来了十几号人,中视的记者到是没有来,可是《科学日报》的记者跟着来了,这也是中央媒体不是? 等到了素波之后,队伍越发地庞大了起来,陈省长跟着来了,省科委的几个副主任跟着来了,省委政研室的跟着来了,《天南日报》的胡主任和雷蕾跟着来了,省电视台的采访车也跟着来了,甚至,由于陈太忠是本年度的天南省十佳青年,共青团天南省委也来人了…… 阵容之强大,真的是令人咋舌,省电视台来的摄影师是段天涯,他私下里跟雷蕾嘀咕,“这个副部下来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这阵势真的赶上正部了。” 这两人不但都是省级媒体的,也都是陈太忠的朋友,所以比较熟络一点,雷蕾倒是不想多说什么,“哪儿赶得上正部?上次蒙书记去凤凰,架势可是比这还要足呢。” “你这也是没得说了,这两人能比吗?”段天涯瞪她一眼,这中间还差着级别呢,“不过说实话,这太忠也真能折腾啊。” “他能折腾?”雷蕾笑一笑,却是很淡然、很公式化的那种笑容,“听说他出车祸了,咱们这次去,未必见得上他。”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凤凰,这边早就有人在等着了,带头的就是章尧东,倒是段卫华没出现,从此就可以看出,章书记的强势不是吹出来的,而段市长也无意在这种场合抢章书记的镜头。 反正章尧东管的是党委的口儿,这个风头过后,具体的接待工作还是要政府来做的,段卫华看得很明白,那又何必着急去出这个风头? 将陈省长和安部长接到凤凰宾馆之后,人就越发地多了,章尧东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早早就吹过风了,自觉能跟科委搭上关系的,想来的随便来,咱也不说什么章法了,就要体现出市委市政府对科委工作的支持,也要体现出科委已经深入地渗透到了各项政府工作中。 谁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问题来,小心我回头找你们算账啊。 不过,有人高兴就有人郁闷,这种欢天喜地的场合里,也不例外,比如说交通局的局长牛冬生就比较郁闷——因为他那个马上就要完工的交通大厦,被市政府征用了。 这个征用,也是前两天才提出来的,建议人是市委副书记姜勇:呀,科技部的下来考察,科委那种落后的办公环境,合适人家视察吗? 是啊,很不合适,章尧东同意这个说法——姜书记是他的人,但是……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吗?正好能体现出科委艰苦奋斗的作风,而且,安部长这次来考察的行程表上,不是还有为科委大厦奠基的活动吗?新大楼马上要盖了。 可是这体现不出来咱们市委市政府对科委工作的支持啊,姜书记是今年才提上来的,以前就搞基层工作了,对这些套路也都熟悉得很——要不,咱们先帮科委征用个暂时的办公场所吧? 这个点子肯定不错,不过姜勇你提得太晚了啊,章书记一琢磨: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要是提前十天提,就算在市政府大院里,也能给科委腾出半栋楼来。 “交通大厦就不错嘛,”姜勇早有计较了,“楼内正搞装潢呢,就说这是市里经过协调,借给科委暂时用了,科委大厦起来之后,就会搬出去。” 章尧东知道,牛冬生的交通大厦真的很气派的,十几层的楼,一水儿的蓝色玻璃幕墙,一看就很上档次,要说市里对科委工作的支持,这楼绝对拿得出手。 “问题是交通大厦的牌子都挂上了,不好搞,”章书记叹口气摇摇头,那栋楼楼顶有牌子,楼侧有霓虹灯,你非指着“交通大厦”四个字儿,说是市里对科委的支持,邀请人家安国超上去参观施工现场,那也不合适吧? “不就是个牌子吗?锯了不就完了?”姜书记不认为这是多大一点事儿。 于是,就轮到牛局长泪流满面了——呜呜,这几个牌子加射灯,可也八十多万呢…… 第1260章 视察 李冬生并不怕科委占了他的大厦,事实上,章尧东给他的时候也说了,这无非就是走个过场,领导视察的时候,一个看点而已。 是的,凤凰科委这半年多来动作很大,可是要说面子工程,还真没什么面子工程,科委这帮人都是实实在在做事的。 但是让牛局长郁闷是:陈省长安部长的行程安排里,并没有视察办公大厦这个环节,的,这只是一个备用方案。 仅仅因为一个备用的环节,就要锯掉价值八十多万的牌子和射灯,就算牛局长财大气粗,也禁不住要肉疼一下——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按说,若是能小心施工的话,等事情过后,这拆下来的东西也未始就不能重新装回去,就损毁一部分,大半还是能用。 让牛局长第二不满之处就在这里了,你征用就征用吧,早一点说会死吗?事到临头才通知,我们还尽量抹去牌子曾经存在的痕迹,比如说相关的支架都要拆除,墙上的眼孔还要抹平——否则,不小心被领导看到的话,那不是弄虚作假吗? 这种赶工的情况,锯下来的东西,十有八九是要报废掉了,这怎么能不让牛冬生心里愤愤平? 所以,他就向王新抱怨,由于牛局长认清了形势,两人现在关系尚可,“伟新市长,市通知的实在太晚了,凭空给我这儿增加了不少损耗。” “你知足吧,”王长哼一声,本不希的理他,“市里要真的把这楼给了科委,就轮到你哭了——当,陈太忠大概会适当的补偿你一点的。” 王伟新将“适当”两个字咬的极重牛局长一听,冷汗顿时就从脊背上冒了出来,这楼前前后后已经花交通局小三千了要是被委用个千八百万的买走,那可是哭皇天都没泪了。 按说,王伟新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小,交通局和科委都归市里管,职能不能同那是先天的,谁也不是后娘养的要这么强取豪夺真的说过去,交通局上上下下一千多号人也不会答应。 可是科委里增加了陈太忠这么个变数那就实在不好说了,陈某人真想要了这栋楼,还真是什么难事,你牛冬生不答应?成那换于满江来当局长好了。 当然,这个可能性是很小,牛局长跟陈主任的关系更是相当的不错……但是,人家科委在你交通大厦办公,可能是十来二十年的那种,仿刘备借荆州例,牛局长也不能说什么吧? “算了,希望科技部的人不会来这里视察,”想通这一点牛局长居然改主意了,“我这边拆了牌子,不过是个有备无患的意思,呵呵……”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陈洁和安国超还真的没来这交通大厦,这次安部长来目的是务实对些虚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他甚至有心思去自行车厂看一那几辆样车也没功夫去交通大厦转悠。 陈省长心里更明白,那暂借给科委的楼,十有八九就是忽悠人应付考察,她当然就没兴趣了,被人蒙蔽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传出去更是难听,如非必要就不用去了。 科委拿的出手的东西很多,说实业,不仅有精细氧化铝厂电动助力车厂这种在建的,还碧涛化工这种已经投产的,尤其是煤焦油深加工这个项目,在实用方面,绝对是填补了国内空白。 安部长和陶主任对这个项目的兴趣很大,同时也高度赞扬了清渠乡的支持,这么个小山包接划给了碧化工,配套设又齐备。 更难的是,邢建将厂子规划的很好,看上去整齐干净,给人耳目新的感觉。 “搞的很不错啊,这才是对回国人才最大的支持,”安国超情不自禁的赞赏,侧头看看跟着自己的邢建中,“小邢,你从科委借了多少钱?几年能还清?” 邢建中顿时汗颜了不过,他肯定不能说这钱是别人投资的,说不含含糊糊的应对,“嗯,利润还行,两年回本不成问题,只是我还想扩大再投资,还有……” “还有什么?”安国超听的很仔细。 “还有就是沥青的处理技术还待加强,粘稠度不够,现在不能用于铺路,”邢建中直接将话题扯到技术上了,“这一块的成本压力也很大,还有待技术攻关。” “哦,那继续努力,”安部长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否听出来了对方在回避科委的投资,反是没再问下去,在部里混的主儿,一般都是比较敏感的,“你也别气馁……搞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接着就是剪电动助力车厂的彩科委大厦的剪彩科委房的剪彩,一系列的活动都展开了,一时间,着三天,天南省电视台都在不停的播报凤凰科委的新闻,倒是忙坏了送录像带的人。 陈太忠是在第二天才出现的,还好,段天涯倒是没有吝啬自己的带子,有意无意总是要给主任几个镜头——当然,至于台里会怎么剪接,那就不是他的事儿了,不过,想来新闻中心的唐主任会处理的很好吧? 陈洁对陈太忠很上心,听说他前一阵车祸,还再三叮嘱,小陈你一定要注意好身体,你还年轻之类的云云。 出人意料的是——实也可以说意料之中,安长对陈主任也挺客气,比对文海客气了,重重的表扬了他几句,搞的陶主任听的都有点胆战心惊,后来主动找陈太忠解释,“陈主任,去北京的时候我正在忙一个会,本来说会完了见见你呢,结果小张说你已经走了。” “呵呵,我就是报个到,看还需要点什么准备工作,这也是凤凰科委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陈太忠笑着回答,心里却是有点感叹,我在北京足足被晾了一个多星期,你们也只当是顺理成章的,现在见老安对我热情,你就知道解释了。 跟红顶白人情冷暖,的是莫过于此了。 安国超这次来,却也不是空手来的,他给凤凰科委还带了一笔钱来,当然,这并不是他做散财童子的觉悟,实在是凤凰科委有些事情,让他有点看不过眼。 “给你们科委拨上五百万吧,外地的兄弟单位来取经,你们居然要收费,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安部长说起这,就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这个……太难听了,这钱就专门用在招待上好了,不过,要花在刀刃上啊。” 文海听的大喜,有花谁不高兴?反正,对省级委不收费那是早在“发改会”和例会过了的,至于说其他非省会的的市级科委——让他们食宿自理总可以的吧?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文主任心中高兴,脸上却是很配合的“赧然”了一下,“自主筹集的‘新基金’,投资商要求的回报,给我们造成的压力很大啊。” 这就是自曝其短了,不过也都是早就有了默契的,安部长一听,倒也知道所指,笑着点点头,“这也是你们先走一步,摸索出来的经验和教训,不过,部里已经虑到这一点了,创新基金的目的是扶持中小型高科技企业的发展,不能太功利化了……” 说着说着,他的兴就来了,“学是老老实实的学问,来不半点含糊和急功近利,有不求回报的可能性,共产党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没有失败,怎么可能有成功?” 在基层这么说话安部长显然有吹风之意,大家也都习惯了,尤其是《科学日报》的两名记者,认真的着小本子记着可是凤凰科委的这几位主任听的就愣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照安部长这么说,“新基金”的性就变了啊。 最后,还是文海捡个空档,壮着胆子发问了,“安部长,照您这么说,新基金就是不该求回报的,是吧?”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也是部里的意思,”安国超点点头,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们凤凰的情况有些特殊,小陈本身还是招商办的副职,别的科委没你们这么优厚的条件,而且,要是都像你们这么操作创新基金,那索性叫风险投资好了,大家都挑肥拣瘦的,只培养高成长性的企业……这还叫扶持吗?” “这个基金的本意,应该是扶上马再送一程!”安部长的发言,掷的有声。 不求回报的创新基金,那岂不是跟火炬计划的专项资金一样了?几个主任的眼顿时就亮了,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大家花钱都不用有什么负担了。 “那我们现在这个新基金?”文主任笑嘻嘻的发问了。 “你们这个名称要改,”安部长笑着摇摇头,居然有心情开玩笑了,“要是你们不想要专项款项的话,那不改也行……咦,小陈哪儿去了?” “他去英国了,”乔小树咳嗽一声,“帮着省里协调一些事情。” “哈,这么厉害啊?”安国超听的就是一呆,“伤还没好就走,这么负责的干部,怪不的凤凰科委搞的这么好呢……” 第1261章 再见尼克 陈太忠并不想这么早走,莫克姆湾那档子事儿还没搞定呢,他这么一去,岂不是白白地给素波打下手吗? 不过,博睿传来的消息,让他有点坐不住了,而且安国超和陈洁来视察的动静也实在太大,一般人根本都难凑到跟前去。 陈太忠倒是能凑到跟前去,不过,他一旦冒头,却是又太抢镜头了,安国超和陈洁没事就跟他聊两句,最后还是景静砾悄悄地提醒他,“你就不能往后站一站?小心别人不满意啊。” 算了,哥们儿还是走人吧,陈太忠终于拿定了主意,至于说为素波打下手的事儿,他也不在乎,到了英国之后,该怎么办还是看我的心情了,莫不成你还能直接命令我? 所以,就在他露面后的第二天,就主动找到了外办——公务护照并不能保存在个人手里,要上级部门来保管的,不过还好,外办这边已经帮他把签证的事儿联系好了。 魏长江一听说陈太忠要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不得就要打个电话问一声,“太忠,这科技部安部长还在呢,你就要走了?” “想着在英国受苦的天南同胞,我呆不住啊,”陈某人的觉悟很高,回答的语气也相当地煽情,“我的腿伤不太碍事了,小心一点的话,不会影响咱政府形象的。” 你影响了我的胃口了!魏秘书长挂断电话之后,琢磨一下,走进了章尧东地办公室,如此这般地汇报了一下,不过,他并不知道发生在博睿那儿的事情,就算有心歪嘴,那也是无从下口——莫非这个车祸真的是偶然,不是陈太忠的自残? 可章尧东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阴谋阳谋的他见的多了,从不忌惮以最大地恶意来推算事情,所以,经这么一折腾,他倒是越发地能确定陈太忠的自残性质了。 面对魏长江迷惑地目光,他冷哼一声,“见过安国超了,所以就能走人了,长江,你真的别被这家伙迷惑了,小陈这小子,滑着呢。” 魏长江也比较相信他的判断,要不然也不会他大了章尧东差不多十岁才是副厅,而章书记已经是正厅冲副省了,不过这种场合下,他还是多少要解释一下,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弱智,“不过他能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也算是大局感比较强了。” 已经露过面了,对陈太忠来说,这就是垃圾时间了!章尧东很不以为然地哼一声,“这家伙也能有大局感?我看悬!” 事实上,他心里还有一个最接近事实的猜测:别是英国出了什么事儿,这家伙着急赶过去吧?不过,这个猜测他还真说不出口,就算魏长江是他的嫡系人马,但是这个猜测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态度,还是值得称赞的,”章书记笑一声,又叹一口气摇摇头,“唉,上次的事情,素波伤他伤得太重啊……” 陈太忠飞到北京后,也没有着急离开,买了机票之后,又去天津转悠了一圈,北方地十月已经有点寒意了,所以他很“意外”地着凉了,不得不将机票延期几天。 事实上,这只是他的小把戏,人躺在病床上,真身已经到了某个工厂里,隐着身端着DV在各个车间就是一通乱拍,按说二百多瓦的小电机,砍线用不了多长时间,有半个小时足够了,不过既然来一趟,为什么不多拍一拍? 这一拍,就用去了他整整一天的工夫,不但拍到了不少景象,更是连人家资料柜里的东西也翻了出来,随手复制了好多,直接扔进了自己的须弥戒里。 要说商业间谍嘛,那是没人比哥们儿更成功了,陈太忠有点微微地自得,等回了病房就更高兴了,居然没人打扰他的假身。 在出来之前,他是关了手机的,在本地他又不认识什么人,眼下既然是没人骚扰,看来国安果然是放弃对我的关注了啊,他这么认为。 有了这点耽搁,等陈太忠抵达英国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十月下旬,尼克倒是挺有礼貌的,听说他要来,早早地跑到机场去等他。 不过,陈太忠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见到尼克高兴地冲自己打招呼,冷着脸悻悻地一哼,“我说尼克,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忙的?” 尼克是跟那个叫做布莱克的记者一起来的,议员还没说什么呢,布莱克倒是不干了,“陈,我们很有礼貌地接你来了,你就是用这样地无礼来回报吗?” 嘿,接一下飞机很了不起啊?陈太忠恼了,尤其是他还知道,布莱克是相当仇华的家伙,禁不住冷冷一哼,“你们去中国,我也去接飞机了,你不觉得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吗?”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能这么快赶来,我很开心,”尼克可是不敢任由这俩家伙吵架,“我在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酒席,为阁下接风。” 布莱克不满意地哼一声,他实在有点不明白,以前跟自己一样仇华的尼克,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大变样了,不过,他敢招惹陈太忠,却是不敢招惹尼克,在伯明翰,尼克想让一个人失踪的话,最少有一百种方式。 “你哼什么哼?”陈太忠冲他一瞪眼,不依不饶了起来,在国内的官场,他混的很低调——最起码是他觉得“低调”,可是在英国再这么委屈自己,实在太没必要了。 “尼克,”布莱克不干了,侧头看着议员,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我都不打算计较了,可是这家伙倒是来劲儿了,你得给我做主。 “你闭嘴,”尼克皱着眉头毫不犹豫地呵斥他一句,才转头冲陈太忠耸耸肩膀,笑吟吟地发话了,“我知道这次你很不开心,不过……可以到我的家里再说吗?” “好吧,希望你的解释能让我满意,”陈太忠点点头,大喇喇地回答,“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说法,那么很抱歉,我想,我会给你一个说法地……” 布莱克吃尼克这么一句,倒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可是这个中国人说话的语气,还是让他有些吃惊,因为他隐隐地听出了一丝威胁之意,而尼克,居然没在意。 还好,尼克为迎接陈太忠,还真的做了点工作,在他的别墅里,还有一位客人在等着,却是一个不到一米七的小个子,“陈,这是美国的海因先生,我想,他会有兴趣对你的家乡做点投资的。” “是吗?”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伸手去同对方握握手,心说你小子别拿这种事儿来糊弄我,咱们是一码归一码的,“很高兴认识你,海因先生。” “我以前同亚蒙·哈默先生有过合作,”海因笑嘻嘻地向他解释,“我也是犹太人,对中国很有好感……” “慢着,请等一下,”陈太忠咳嗽一声,很有礼貌地竖起手来,“这个亚蒙·哈默,是谁呢?好吧我承认……这个名字很耳熟。” 他能耳熟才怪,不过就是不想让人觉得他很蒙昧、很无知就是了。 “美国西方石油公司的董事长啊,”海因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好像听到了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异样,“在西方,他被称作‘红色资本家’。” 哈默是什么颜色,关哥们儿什么事儿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哦,哈默先生,现在还好吧?” “他已经……”海因咳嗽一声,觉得这个话题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能无知到阁下这种程度,那也是很难得的,说不得他只能扫扫盲了,“哈默先生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嗯,他在中国投资过煤矿,跟小平先生关系很好。” “啧,是他啊,”陈太忠点点头,这次他可真明白了,在他印象里,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哈默,不过这也是他小时候听人说的。 哈默所投资的山西平朔安太堡露天煤矿,一度是最大的中外合资企业项目,不过,说这事儿的人对这个哈默颇有微词,认为无偿开采三十年有点那啥,反正……哈默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慈善。 至于那个煤矿现在怎么样了,陈太忠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是由此他产生了一个认识,犹太人是最会见缝插针的,不要相信他们的政治信仰。 现在这种认识被人重新提起,他对海因的兴趣也不是很大了,不冷不热地应付着,心里却是在盘算:尼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有苦衷? 还好,尼克确实是有他自己的难处的,吃过饭饮过茶之后,他拽了陈太忠去他的书房说事儿,一进门就很坦白地告诉他,“陈,钱不是问题,但是我不这么做的话,恐怕你短期内不会来英国……我说得没错吧?” 钱不是问题?那就好办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直接要求我过来的嘛,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 “你觉得我真有那么愚蠢吗?”尼克也笑着摇头,“你很忙,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事实上,这不过是套话而已,他早就打算好了,要是陈太忠能来,那么就如此说,陈太忠若是不能来,那些钱挪用也就挪用了——这就是典型的英国人的思维方式了,陈太忠是很可怕,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 第1262章 不着痕迹 尼克找陈太忠要办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两件事,一个是他曾经“年少轻狂”,做过不少荒唐事,眼下他要竞选地方议会的议长了,可以前的斑斑劣迹,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隐形炸弹,万一被竞争对手借此攻击,那就不好了。 所以,他希望陈太忠能帮他把几份比较重要的案底偷出来,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他很想让伯明翰的另一个流氓头子曼特纳先生彻底地消失。 “这个讨厌的意大利箍桶匠,以为我参选议长就不会动粗了,”说这话的时候,尼克的脸上阴晴不定,“陈,我需要伯明翰的地下世界,你应该也需要……难道不是吗?” “Hooper?”陈太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一说起意大利,他总是想起另一个词——Mafia,于是笑着摇摇头,“要是黑手党的话,我能帮你处理一下,箍桶匠这词儿,听起来像无产阶级哦。” “他本来就是黑手党,”尼克悻悻地答他一句,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豫之色,“我想,全身瘫痪对他是个不错的选择……陈,他控制的卖淫团伙里,有很多中国女人。” 少跟我来这套,陈太忠心里冷冷一哼,想让我动手,那就拿出点诚意来,你以为这么轻轻一挑拨,我就能上钩吗?这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吧? 事实上,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尼克也不认为卖淫是多么严重地事情,他所挑拨的重点也不在这里,“而且,他对那些人盘剥得很厉害,不服从的就要被毒打,有人为此致残。” 陈太忠咳嗽一声,不想让他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再听下去,没准这厮就挑拨成功了,“好吧……我能得到什么?” “我会组织一个投资团,到中国去看看,你认为怎么样?”尼克现在,已经比较能理解陈太忠的想法了,“不过,那是我做了议长之后的事了。” “这可是有点没意思,”陈太忠撇撇嘴,接着又摇摇头,“这样吧,上次说的纺织品代工,还有,我要搞劳务输出,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哦,这并不是什么困难地事,”尼克一听这种要求,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事实上他最担心地是陈太忠开口要一些敏感的东西,比如说西方对赤色中国封锁的技术或者设备,因为在他看来,陈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战略意图。 “好吧,我想咱们可以签个协议,”陈太忠听这厮这么痛快,心里也挺高兴,“关于劳务输出的……你认为呢?” “代工和劳务输出,都得让别人出面,”尼克冲他一摊双手,笑着回答,“我不是企业家,而且……似乎你们那个素波市,对你并不友好,当然,你可以否认。” 真丢人,还是被这家伙知道了,陈太忠心里叹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好了,还有点小事情,听说莫克姆湾地惨案了吗?那些被营救中国人会怎么处理?” 这是他来英国要处理的最重要的事情,结果现在才说出来,可见他心里对素波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 “原来是这样啊,”尼克顿时恍然大悟了,这才是陈太忠来英国的目的吧?他苦笑一声,“这个我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死亡海滩的那些中国人,是受华人黑社会控制地,华人的黑社会又受到地下世界的控制……呃,对了,曼特纳的朋友就是做这个的。” “他的朋友叫什么?”陈太忠眉头一皱,既然是打算出手了,他并不介意再加一个对象,“希望你有他的地址。” 尼克可是吓了一跳,他并不想让对方动太多的人,尤其是那“曼特纳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若是没有他们,你的同胞或者会饿死,他们是非法入境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像那些卖淫的婊子,事实上,她们要生活,难道不是吗?” 陈太忠顿时默然,好半天才摇摇头,“好吧,希望将来的劳务输出里,你能保证凤凰的人不被这种人渣盘剥,否则我会生气的。” 尼克又吓了一跳,心说这种事我还是不要揽地好,陈太忠生气地后果,实在太严重了,而他确实不能保证什么,你说这劳务输出盘剥得狠了、管理得严了吧,陈会不高兴;可是管理得松一点的话,那会出现什么情况还真的难说了。 事实上,做为伯明翰市的流氓头子,他还是比较清楚那些阴暗面的,比如说曼特纳的卖淫团伙里,不少妓女只是觉得做这个来钱快——这些人中也包括那些中国女人。 要是劳务输出赚不了多少钱,那些中国人将主意打到其他歪点子上,那他岂不是很冤枉吗? “我想,你也许可以跟海因先生谈一谈,”尼克决定不沾此事了,“他接触的很多人,是从事着比较初级的加工业。” 这倒也是个法子,陈太忠想一想,劳务输出并不一定要限于英国嘛,否则针对素波的味道也太强了一点,于是笑着点点头,“好吧,现在,你可以提供给我那些资料的地方和曼特纳的住址给我了。” “不用这么着急的吧?”尼克嘴上假巴意思地说一句,手却是已经从笔架上拽出了一支鹅毛笔,打开墨水瓶蘸蘸水,在纸上画起了地图。 哼,这东西哪儿有钢笔好用?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嘀咕一句,不过对方几近于卖弄的行为,倒是让他下了决心——等哥们儿回去以后,办公室的桌子上,搁上毛笔写字!凭你也敢跟我比文化底蕴? 可见陈某人的优越感,那不是一般地强。 不多时,尼克就将两件事解说完毕了,陈太忠也不跟他多说,将纸叠巴一下揣进了怀里,“好吧,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这里有客房的吧?” “能接待阁下的话,不胜荣幸,”尼克笑着答他,心里也在窃喜,他的别墅里确实有客房,而且有一个客房中是装了针孔摄像头的,还有窃听器——要知道他原本就是流氓出身,搞搞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这次,他当然是要将陈太忠安排到这个房间了,借此能探听出一点陈某人的底细的话,将来同此人打交道也能有点底气,说实话,陈太忠带给他的不安全感实在太强了,若是不能抓住此人一点把柄,那未来的日子,或者会很悲惨的。 没有人喜欢被人完全控制住,尤其是玩政治的人——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尼克原本就想着怎么邀请陈太忠住下来呢,谁想人家居然主动提出来了,上次陈太忠摸进他房间的过程,他并没有拍摄到,是的,他不可能在自己的卧室装监视器,不过,这次可是能够如愿了。 将陈太忠送进客房之后,尼克也没通知任何人,只是悄悄地合上了一个电闸,他对陈太忠太忌惮了,万一被人家发现自己在监视的话,那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尼克就起床了,家里来了这么一个煞星,给谁也不可能睡好,洗漱完毕之后,一出卧室,就看到陈太忠正在打开房门,“呵呵,陈你起得很早啊,这是要出去吗?” “出去做什么?”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随即想起了什么,笑着点点头,“你托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你看,那儿不是你要的资料吗?” 他随手一指楼下的吧台处,“嗯,原始件给你拿回来了,对了,那个曼特纳的消息,很快也会传过来的……老天,那家伙的住处真的很难找。” “是吗?”尼克这下是坐不住了,穿着睡衣就奔下了楼,跑到小餐厅入口的吧台边,拿起资料就翻看了起来。 “这下可是全了……狗屎,怎么这件事都有记录?真过分,”他合上手里的资料,抬头看看陈太忠,笑着耸耸肩,“多谢了。” 还好,这家伙没有看到这些东西,尼克心里有点微微的庆幸,不过很遗憾,他猜想的完全不对,陈某人都直接复制了一份塞进了须弥戒中。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陈太忠笑着耸耸肩,“我想,你可以介绍一些人给我认识了……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犹太人。” “请稍等,我打个电话,好吗?”相对而言,尼克更在意曼特纳的事情,他现在决意洗白了,但是那该死的意大利佬居然想趁机生事,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伯明翰是英国人的伯明翰,是他尼克的。 结果,十分钟后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今天凌晨,曼特纳先生的卧室里进了劫匪,劫匪不但将家里的东西席卷一空,更不幸的是,回来的曼特纳先生正好撞到劫匪。 跟他在一起的两个女人被打晕了,而曼特纳本人就惨了,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人弄得粉碎,偏偏还能开口说话,“那个黑鬼,是曼联的球迷,他自己说的……我只知道这个。” 陈的阵营里,居然还有黑人?尼克的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一皱,还好,我把他安排进了那间屋子,等一下我看看录像,听听录音吧。 第1263章 粗鲁的城市 同自己颉颃多年的老对手瘫了,按道理来说,尼克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很遗憾,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陈太忠所在的组织里有黑人,这个他能勉强接受,如果实力足够的话,收买一些别国的、别种族的人做棋子,这很正常。 这个事实,符合尼克对他的认知,陈身后的势力,要比大家能想像得到的还强大,但是尼克万万没有想到,为了曼特纳那个小流氓,陈太忠就动用了组织外的力量。 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知道得越多,就意味着拥有更多的义务,陈太忠身后那组织的能力,尼克早就猜得差不多了,用中国人的话来说,那叫“八九不离十”。 知道归知道,但是他可以装不知道不是?可是陈太忠眼下将黑人都折腾出来了,那就是说他想装不知道,都晚了。 这真是太……太美中不足了,尼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帮你联系人,”他决定先抽出时间琢磨一下录像和录音,那么就要打发陈太忠出去了,当然,所谓的打发也是需要点手段的。 “不出去玩一玩吗?比如去佳能山或者萨顿公园,我可以为您挑选两个女伴……哦,您喜欢的是女伴,应该是这样吧?” “我的性取向从来都很正常,不像你那么乱七八糟地,”陈太忠瞪他一眼,“不过请恕我直言,英国有漂亮女人吗?” “怎么没有?凯特·温斯莱特不是英国的吗?《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尼克笑嘻嘻地看着他,“哦,要是邀请她的话,恐怕要有一点难度,前提是她必须喜欢你,而且,她眼下或许不在英国……” “我讨厌戏子,”陈太忠撇撇嘴,“也不需要她们喜欢我。” “那就模特吧,伯明翰的模特,不比巴黎的差,”尼克侧头上下打量一下他,笑得有点怪异,“还好,陈,你的个头比较高。” “那么好吧,模特,我要干净一点地,”陈太忠有点蠢蠢欲动,伊丽莎白让他消除了部分对外国女人的偏见,“唔……或者英国地事情完了,我还要去一趟法国。” 尼克在伯明翰的势力,还真不是吹的,两人随便聊了一阵之后,接了一个电话,尼克带着陈太忠就来到不远的一家酒吧里。 酒吧后面的套间里,已经莺莺燕燕地挤了七八个女人在那里,一旁有一名小个猥琐男人在牛皮哄哄地指手画脚。 陈太忠仔细看看,挑了两个女人出来,都是年纪不大的那种,尼克在一边笑着点头,“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好了,你去玩吧,中午见。” 陈某人只当这次是度假了,当然无所谓影响,带着两个女人开着尼克地本特利四下兜风去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弄了一副墨镜带上。 尼克却是心里惦记着那点事儿,忙不迭赶回家去,取出了录像带和录音带,都不敢在自家看,直接拎到了办公室里。 将门反锁住,他缓缓地出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办公室里没人,他还是下意识地东张西望一番,才将录像带放进了录像机里,播放了起来。 不过,令他郁闷的事情发生了,他来来回回地前进退后好多次,却是看不出陈太忠有跟外界联系过的迹象,那厮一进房间,就将手包扔到一边,开始在房间的大床上打坐,一直坐到……天亮! 若不是录像带上机器的时间一直在蹦,尼克简直怀疑这带子被人做了手脚:画面一直就没什么动静,陈盘腿一坐就是八九个小时。 那么好吧,录音带总是能听出什么的吧?他太不甘心了,又将录音带拿出来,一路快进播放,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冷汗顿时就从他的背脊上冒了出来,下一刻,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布满了他的全身,他禁不住打个寒战。 尼克简直不敢再猜下去了,这个陈居然没出房门,就将自己的两件事办妥了,老天,他是怎么做到的?消息是怎么传播出去的? 这样的合作伙伴,实在是太可怕了,想明白这一点,他下意识地蹦了起来,打开保险柜就将录音带和录像带锁了进去,下一刻才定一定神,拿着那些污点资料走到碎纸机前,一边向碎纸机里塞纸,脑子里却还转个不停: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由于一上午都忙着找答案了,等尼克想起来,自己还要帮陈太忠联系人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他一蹦而起,火急火燎地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哦,陈,太不幸了,上午有点事情耽误了,下午我再为你引见朋友,可以吗?” 陈太忠正跟两个女孩儿玩得高兴呢,当然不介意,两个女孩分别叫葛瑞丝和贝拉,葛瑞丝十八,贝拉才十七,虽然看上去发育得不错了,却正是爱玩爱闹地年纪。 她俩在出来之前,显然是被人指点过了,对陈太忠是相当地恭敬,一点都没有因为这是一个黄种人而怠慢,尤其是大一点的葛瑞丝,对他的态度简直算得上畏惧。 倒是贝拉算得上自来熟的脾气,不多时就跟陈太忠混得很熟了,甚至敢开口发问,“陈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避讳的东西吗?” “避讳?”陈太忠瞥她一眼,觉得这女孩的思维倒也开放,居然知道文化不同会带来的差异,说不得笑着摇摇头,“没什么避讳,不过你记住,我比你们都强大,就这样。” 这话他说得自然无比,谁想倒惹得两个女孩相互看看,再次变得拘谨了起来。 不过,这次的拘谨短暂得很——两人纯粹是被吓的,知道陈太忠没那么多毛病,不多时两个女孩就叽叽喳喳开了,葛瑞丝的笑脸也多了起来。 贝拉更是过分,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胸前地两团丰硕也顶着他的大臂,她一米八的个头又穿了高跟鞋,比陈太忠还略略高出些许。 “你有驾照吗?”她有点好奇。 “我有中国地驾照,”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尼克借给他车的时候就说了,有中国的驾照就管用,实在有人纠缠的话,自有议员先生来交涉。 “哇,原来你是中国人,”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感叹的时候,萨顿公园已经到了,陈太忠将车停在停车场,“不用开进去了吧?随便走走就好。” 两个女孩中葛瑞丝要低一点,也有一米七八的模样,两人既然做了模特,那穿着品味是不用说,贝拉身着棕色衬衣,斜披一件白色外套,下身是黑白条纹的皮裙,一双笔直的双腿上是黑色丝袜,足蹬白色高跟鞋,黑白相间,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葛瑞丝却是鹅黄色衬衣,外罩浅棕色牛仔服,下身也是浅棕色紧身牛仔裤,脚上是中腰黑色小皮靴,加上脸上浅浅的笑容,青春活力十足。 两人的扮相相当养眼,又是明艳动人,看着一个黄种人挽着两个白种女人在公园里施施然地散步,不少人为之侧目。 对这种注目礼,陈太忠肯定是无所谓的,他在尽情地欣赏公园里的景色,这里号称欧洲最大的自然公园,他对草地、树木的兴趣,远远大过对人的兴趣。 “上次来,感觉就没有今天好,”看着修剪整齐的草地,黄色中夹杂着枫红的树木,时不时有枯叶自整齐划一的树冠上飘落下来,他一时有点感慨。 这显然是句废话,上次他来人家都要过圣诞了,怎么可能看到如此色彩斑斓的秋天?似此美景,携美同行,确实是人生的一大快事——要是把身边的女人换成唐亦萱和荆紫菱就更好了。 不过,美女通常也意味着麻烦,陈太忠跟两人在公园里转悠了两个来小时,最起码遇到五拨搭讪的,其中只有一拨是冲着陈太忠来的,那是伯明翰大学的中国留学生,问他是否需要一个翻译兼导游,很显然,在那位眼里,陈某人是个有钱人。 “真讨厌,”又打发掉两个年轻男子的搭讪之后,陈太忠皱皱眉头,“说实话,我并不想无礼,但是这些人说话,太没礼貌了。” 来搭讪的人,通常都是直接绕过了他,问那两位美女有时间没有,是否可以赏光去别的地方玩玩,还好,贝拉和葛瑞丝总是能冷着脸直接拒绝。 “你不知道,伯明翰号称英国最粗鲁的城市吗?”葛瑞丝微微一笑,倒也是风情无限,“我喜欢纽卡斯尔。” “最粗鲁的城市?你就是这么形容你的家乡?”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他倒是不知道这个说法,不过,想想尼克这黑社会都能当选了议员,评它个“最粗鲁”似乎也不是很过份。 遗憾的是,葛瑞丝一点乡土观念都没有,她很郑重地摇摇头,“这不仅仅是我的家乡,还是很多人的家乡,我对这里确实不感兴趣。” 说话间,三人就走进了树林深处,这里的游人就稀少了很多,正好此时尼克打了电话过来,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才说该找个地方请两个美女吃午饭了,就听得不远处一声大喊,“黄皮猴子,你给我站住!” 他讶然回望,却发现五六个男人正冲着自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唉,这伯明翰,果然比较粗鲁啊。 第1264章 丈母娘们 冲过来的六个男人里,四个黑人一个白人,还有一个是明显的混血儿,陈太忠纳闷地四下看看:我这是招你们还是惹你们了? 六个家伙年纪都不大,其中那混血儿看起来更是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一个个奇装异服,头上的发型也是稀奇古怪的,那白人甚至剃了一个鸡冠头,还染成了红色,一看就是一群不良少年。 眨眼间,六个家伙就围住了陈太忠三人,其中一个瘦高的黑人少年摸出了一把折叠刀,“啪”地一声打开,抵住了陈太忠的腹部,嬉皮笑脸地打着招呼,“嗨,哥们儿,玩得很开心嘛……商量个事情,借俩钱花花,你不会不给吧?” 那混血小子却更是干脆,伸手就直接抢陈太忠的包,动作极为灵活娴熟,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帮人,两膀一张才待发力,却发现葛瑞丝和贝拉一人一只胳膊,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臂,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混血儿抢了包身子敏捷地一退,转身正要开溜,谁想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点的粗壮黑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摸了一把手枪出来,指向陈太忠,“把口袋里的钱夹……还有你手上的戒指,取下来。” “我不喜欢……”陈太忠脸上泛起了灿烂的微笑,才待再说什么,谁想葛瑞丝紧紧一箍他的膀子,伸手就去摘他手上的须弥戒,“陈……都给他们吧,你要冷静。” 我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陈太忠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不过下一刻,他想到一个可能:葛瑞丝居然敢主动动我的须弥戒,莫不是……莫不是这拦路抢劫,是尼克安排的? 他想抬手封了这俩女人的六识,怎奈四下一看,发现不远处还有游客匆匆逃离,心说成,我先任由你们得瑟好了。 谁想贝拉不干了,大声嚷嚷了起来,“这是独眼尼克的客人,你们搞清楚了。” “哦,小妞儿,你吓死我了,尼克的客人?”手持匕首的瘦高个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摸一下贝拉的脸蛋,眼中冒出一丝淫邪的光芒,“好了,我想这个猴子不能满足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抬手去拽贝拉,贝拉紧紧地抱着陈太忠地膀子不肯松手,谁想那厮又一抬右手,锋利的刀刃就贴住了她的脸蛋,狞笑着发话了,“小妞儿,这刀很快的哦。” 见她吓得猛地一松手,瘦高个儿得意地拽着她向一个长凳后走去,显然这厮打算上演一场野战了。 见贝拉被拖得踉踉跄跄的,葛瑞丝抱着陈太忠的双臂越发地紧了,陈太忠咳嗽一声,笑嘻嘻地发话了,“放开那个女孩,我车里还有点现金,现在去拿,好吗?” “你,过来,”白人小男孩一指葛瑞丝,伸手就去解自己的皮带,面带淫笑,显然这厮是想现场就解决了。 冷不防,持枪汉子顺手给他脑袋上来了一记,又将手枪塞给他,手里却是拿着那碧绿地须弥戒一抛一抛的,“好了,你和科林去跟这个小子取钱,这个妞儿是我的。” “我这人特讨厌强奸犯,”陈太忠不想再等了,膀子一抖,就从葛瑞丝的怀里抽出了胳膊,下一刻身子一晃,抬腿就将那白人小子踹得打着转飞了出去,手枪也顿时跌落在地。 粗壮汉子见状,身子一纵,冲着陈太忠就是一拳轰出,那手脚奇快的混血小子则是扑向了地上的手枪。 只是,他们的动作再快,怎么可能快得过陈太忠?陈太忠身子一动,重重一脚击在那混血小子的头部,那厮地身子尚在空中,就看到自家老大被黄种人一拳轰了出去。 老大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是他脑中最后一个想法,下一刻,他就晕了过去。 顺手又解决掉两个家伙之后,那走到长凳旁的瘦高汉子才讶然回望,眼见陈太忠傲然站在那里,自己的五个兄弟全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时大骇,想也不想就是左手一搂贝拉,右手一抬就将小刀贴在了她的脖颈处,“你,别过来……要不,要不我就杀了她。” “你倒霉定了,”陈太忠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灿烂了起来,“没人能动了我的女人还没事的……你还敢拿小刀顶她?放手,混蛋!” 他大喝一声,身子迅疾无比地向前窜去,那高瘦汉子吃这么一声吼,顿时就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手上下意识地一紧,却是发现手臂已经不听使唤了。 陈太忠出手如电,一把就捉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猛地用力,直接捏碎了此人的腕关节,就在那厮大声呼痛的时候,他的右手一伸,已经轻轻地将贝拉揽了过来。 然而,就是这么一下,贝拉的脖子处已经被划出了一个细长的小口,虽然极浅,但是还是疼得她惊叫一声。 这也没办法,陈太忠对外国女人多少还是有点那啥,所以这次出手就没有使用仙力——他觉得略略有点不值,所以只是束声成气,震晕了对方而已。 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纰漏,居然让贝拉受伤了,下一刻,他发现她的脖子上隐约有血珠渗出,一时禁不住大怒,“混蛋,真是要找死啊?” 葛瑞丝已经将那掉在地上的手枪捡了起来,听到他的怒吼,才匆匆跑过来,趴在贝拉地脖子处仔细看了半天,才笑着摇摇头,“还好,只是破了一点皮……” 陈太忠摸出手机,直接给尼克打了过去,“我说尼克,你这是什么狗屁主意,让我来萨顿公园?现在好了……我被人打劫了,然后我该怎么做?” “你被人打劫了?”尼克听得好悬没把手里的烟斗掉到地上,问了几句搞明白情况之后,才干笑一声,“好了,你呆在那里好了,我马上让人过去。” 陈太忠放下手机之后,才发现周围有游客迅速接近了过来,看到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瘦高个儿,他一时又是大怒,抬腿就向那厮的裆下踢了一脚,“混蛋,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这下可好,那厮吃了这一脚,尖叫一声,身子在地上没命地挣动一下,居然就那么晕了过去。 这个晕倒了,那么就剩下那个粗壮的家伙了,陈太忠走过去,先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拿回来,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粗壮汉子,“除了我的女人不能让别人动,我最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了,你犯了两条戒律……我很佩服你的胆量。” “我……我是曼特纳的人,”这位吓得面色惨白,马上就搬出了一尊大佛来救命,怎奈,别说陈太忠已经废掉了曼特纳,就算没废,他眼里也不会有这号人物。 “哦,你吓死我了,”陈太忠学着对方刚才的口气,却是笑眯眯地抬起脚来,狠狠地一脚踢在对方的头部,那厮顿时就晕了过去。 这时,三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见这黄种男人如此能打,纷纷用惊异的眼光打量着他,却不防陈某人眼皮一翻,眉头一皱,“看什么看,没见过中国功夫吗?” 他心里对这些人有着本能的反感,真是的,刚才就没一个人敢凑过来,现在倒好,见哥们儿打趴下一地人,你们倒来看热闹了? 侧头一看,陈太忠发现贝拉正在抹眼泪,葛瑞丝站在一边低声安慰,他竖起耳朵一听才知道,敢情这小丫头觉得脖子上有了伤口,一段时间内不能上T台了。 “能有几个钱啊?”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了这个意外,他心里觉得挺烦,入耳这哭声就越发地烦躁了,不满意地哼一声,“行了,差多少我补了,别哭了行不行?” “我不是怨你,”贝拉越发地委屈起来,可是眼见他神色不善,终于止住了哭声,眼泪却是还在不住地掉落。 这纯粹还是个孩子嘛,陈太忠一时觉得有点无语,就在这个时候,警察们来了,还好,来的人明显是得了尼克招呼的,随便问了几句之后,就将人押上警车呼啸而去。 看着人群散去,陈太忠一时有点纳闷,侧头看看二女,“你们俩不用跟着去?” “我们要跟着去了,就是正常手续了,”葛瑞丝知道得不少,她笑一声,望向他的眼里柔情无限,“他们会受到惩罚的,但不是因为抢劫未遂。” 这就是尼克的本事了吧?陈太忠点点头,青少年犯罪确实是件令人头疼的事,而且人家抢劫未遂,真要计较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倒不如找些别的理由好好地收拾一番这种家伙。 “这几个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陈太忠想着自己身边的女人,差一点当着自己的面儿被那啥了,这脸上就挂不住,刚才是人多他不好下手太狠,“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跟尼克说一声。” “你很有男人味,真的,”葛瑞丝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地温柔了,身子再次贴了过来,低声发问了,“我现在,算是‘你的女人’吗?” “做那个要额外收费的,”贝拉愣头愣脑地接了一句,才猛地一捂嘴,“好吧,陈先生,我不跟你收费。” “我这人有洁癖,”陈太忠哼一声,嘴上兀自逞强,不过心里却是嘀咕开了,人家说乡镇干部是“站在山上往下望村村都有丈母娘”,哥们儿这总不能“国国都有丈母娘”吧? 第1265章 牺牲 陈太忠没想到,自己这次出手,让尼克越发地忌惮起了他,对着持枪的家伙都敢出手,而且对着挟持了人质的家伙,都一点不带手软:这种组织,也实在太吓人了。 所以,当天下午,尼克就帮陈太忠联系好了几个商家,除了海因先生之外,还有一个法国人埃布尔和一个日籍韩人金永洙——反正是没有英国人。 海因先生倒是说了,他手里有些代工的单子,都是劳动密集型的那种,小五金和纺织品占多数,至于说劳务输出,他只能帮着联系一下沙特和以色列的劳务市场。 埃布尔此来就是凑数的,不过他同几个奢侈品品牌的老板交好,说是陈太忠如果能保守商业秘密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帮着活动一些订单。 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公开的,可想而知,皮尔卡丹、圣洛朗或者姿妮华什么的品牌被曝出是中国生产的,那会是怎样一种震撼。 这两人倒也罢了,最让陈太忠不爽的是那个金永洙,那家伙对他不冷不热的,却是没命地去拍其他三人的马屁,很显然,在那厮心里,中国人的位置远远不如英国、美国和法国人。 而且看他那架势,这点客气都是施舍出来的,骨子里却是透出了一股根深蒂固的歧视的味道,要不是陈太忠很受尼克尊重,没准丫还会有别的想法呢。 不带这么给黄种人丢脸地啊,陈太忠真是见不得他,趋炎附势、打击异己也就算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白皮猪的位置,放在咱黄种人之上吧? 可是偏偏地,他还不能生气,因为这厮说了,他有个亲戚是在珠海开电子加工厂的,那儿每年都需要大批的外来务工人员,这个天南的人嘛……倒也可以考虑。 “一般情况下,普通工人的工资是多少?”陈太忠其实对外省的劳务输出兴趣不是很大,不过,既然别人送上门了,倒也断断没有推出去地道理。 “中国沿海城市的工资,肯定比你们内陆地要强,”金永洙漫不经心地回一句,淡淡的眼光中是压抑不住的优越感,“强很多,这个我确定。” “哦,”陈太忠点点头,这厮的表情让他不想再说什么了,说不得侧头看看海因,“海因先生,有兴趣去我的家乡转一转吗?” 今天这三个人里,还就是这个犹太人说得比较靠谱一点,所以,纵然陈某人对犹太人有点看法,还是最先向此人发出了邀请。 “这个我可是求之不得,”出人意料的是,海因对他是相当地客气,笑着点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陈太忠犹豫一下,转头看看尼克,“莫克姆湾的事情,很快能有结果吗?” “那怎么可能?”尼克笑着摇头,“你的家乡的八个人,一定会被遣返的,现在不过是配合调查灾难的案情,不过你若是出面,没准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我也没打算出面,”陈太忠摇摇头,那八个人都是素波的,他吃撑着了去管?而且人家都是花了钱才偷渡出来的,自己前去领人算怎么一档子事儿? “不过,运用一下你的影响力,不要让这些人的身份见报吧,”他叹一口气,估计,这才是素波要自己来这里地本意吧? “不会每个人都见报的,最多一两个的证人和证词,”尼克对这个熟悉得很,非法移民而已,谁会认真对待?“我当然不会让素波的人见报,要知道,那可是伯明翰的友好城市来的。” 有这个理由,那是足够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觉得这家伙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是挺卖自己面子地,“那谢谢你了啊。” “谢什么谢?咱们是朋友,”尼克伸手一揽他的肩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对方吓得不轻了,眼见这厮如此暧昧地看着自己,想起这位是个双性恋,禁不住打个寒战,拿开了他的手,“我说,不要跟我搞这个。” “哈哈,”埃布尔和海因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这两位也知道尼克那臭名昭著的性取向。 “好了,说句正经的,尼克你一定要帮我完成些劳务输出的指标,”陈太忠并不知道尼克为什么不在英国操作这种事,想着自己来英国居然什么事也没做,心里又有点忿忿了,“不要很多,有百十来个就行了。” “这样吧,技术工人,是可以考虑的,”面对这种要求,尼克也没办法了,“你也看到了,街上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们这么多,引进非技术工人的话,很容易被他们迁怒。” “中国人是很勤奋的,”海因插了一句嘴,话说得也相当公道,“为了得到更多地钱,他们甚至可以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这种素质,英国人、斯拉夫人甚至是日耳曼人,他们拍马也赶不上。” “只有你们犹太人赶得上,好吧?”尼克悻悻地瞪他一眼,脸色一整,“我说过了……必须是技术工人。” 这一刻,他还真有一点议员地架势了,倒是陈太忠看得有点讶然,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一面。 说到最后,事情总算定了下来,陈太忠在英国再呆两天,等尼克找到一些指标之后,他才离开,关于科委地钱那就不用再说了,尼克现在正在活动,虽然晚一点是难免的,但基本上能在十一月上旬将钱汇入香港指定的账户。 当天晚上,尼克将陈太忠领到了一个破旧的工厂内,里面有四五个汉子守着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就是白天抢劫陈太忠的那六个人,一个个被绑得死死的,嘴上也贴着厚厚的胶带。 “他们被保释了,然后主动来到了这里,”尼克冲着陈太忠一龇牙,英俊的脸庞上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不是想见见他们吗?” 看着那六个孩子脸上惊恐万分的表情,陈太忠打死也不相信人家是“主动”来这儿的,不过这个无所谓,他只需要知道,这是尼克送给他的人情就好了。 看来这个家伙也没有改行吃斋念佛嘛,他一边琢磨,一边叹口气,“嗐,早知道是这样,该把那俩女孩也喊过来,好好地出一口气。” “这些小混蛋都是在贫民区长大的,报复心很强的,”尼克笑着摇摇头,“他们不敢报复咱们,但是女人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他们还会有机会报复吗?”陈太忠讶然地看着他,“尼克,什么时候你的心变得这么软了?” 那几位一听眼前这英俊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尼克,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那身手最矫捷的混血小子挣动一下坐起身来,一路膝行着爬到门口,“咚咚”地磕起头来,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瘦高的那厮更惨,腿部抽动两下,不多时,液体就自他的牛仔裤裆部渗了出来,显然,他被“没机会报复”这几个字吓坏了。 遗憾的是,六个人的嘴巴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想要出声哀求,都是无从谈起,只能通过万分惊恐的眼神,来请求这伯明翰黑道上的老大放他们一马。 “不是软不软的问题,”尼克叹口气,将陈太忠拽到一边悄悄地解释,“关键是我现在已经要洗手了,一下六条人命……而且有人知道,这些人是我要对付的。” “真要杀人吗?你真傻,”陈太忠哼一声,手向手包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块海洛因出来,递给了尼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们难道不能是吸毒过量吗?” 尼克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拿出的是什么东西,眼珠一转,笑着点点头,“好吧,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咱们走吧……” 显然,他是打算做点什么了,所以人不合适在现场,不过,后来陈太忠才知道,尼克并没有杀人,只是给那六个人强迫注射了海洛因,培养出了他们的毒瘾,如此一来,这些孩子就都在他的掌握中了。 两人就这么说笑着离开,径自向尼克的另一辆雷诺车走去,根本不管身后的那些人,那些可怜的孩子当然想不到,他们不过是想抢抢劫强强奸而已,就落得了如此下场。 上了雷诺车之后,尼克才晃晃手里的海洛因,笑嘻嘻地发问了,“这个东西,还有没有了?” “没有了,”陈太忠瞪他一眼,“别不知足了,这块算我送你的,你要是能把阿丽亚娜火箭的资料给我弄一整套,我再送你三百块,行不行?” 这就开始了吗?我的间谍生涯?尼克听到这条件,顿时吓了一大跳,他可不知道这是某人嫌他太烦,才临时说出口咋呼人的,忙不迭地扯开话题,“我最讨厌政治了……对了,要不要我再叫出那俩美女来?” “呃……算了吧,”陈太忠犹豫一下,摇摇头。 尼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眼珠一转,“我可以让埃布尔可以安排她们去法国巴黎,参加最有名的时装展,你觉得她们会怎么报答你呢?” 啧,陈太忠顿时沉吟了起来,这个建议,很诱惑人啊,嗯,为了葛瑞丝和贝拉的前途,说不得,哥们儿也只有牺牲一次了…… 第1266章 异乡雨景 葛瑞丝的家就在伯明翰,不过是在南部山区的阿普达,离市区很远,贝拉的家则是在德比郡洛斯里镇,两人下午都有例行的彩排,并没有继续跟陈太忠厮混在一起。 事实上,中午吃完饭后,两个女孩甚至都没有收他的钱,陈太忠也不知道他该不该出钱,既然人家不要,他就不给了,真正的擦肩而过——尼克安排人接待,应该是尼克出钱吧? 不过,眼下他打算“牺牲”了,那就不能叫擦肩而过了,离开工厂之后,尼克又是一个电话,消息马上反馈了回来,葛瑞丝晚上有活,贝拉倒是空闲着。 “让葛瑞丝推掉她的演出,”议员大人淡淡地吩咐一句,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陈太忠听得笑一声,摇摇头,“算了,尼克,等她演出结束之后吧。” “之后就很累了,你不懂这个,对女人而言,正式走T台可是很费劲的,”尼克也笑一声,却是挂断了电话,不听他的,看向他的眼中也带了明显的戏谑,“呵呵,晚上你就未必能尽兴了。” “我不想干扰她们太多的生活,”陈太忠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地叹口气,“我不想太真切地融入这个世界……你明白吗?” 随口一句话,居然让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很多,这不仅仅是指在英国,更是指这趟红尘历练之旅。 尼克却是不知道他的话有所指,他心说你背负着秘密使命,当然不会完全地融入那两个女孩地生活,不过,有了这个想法,他不得不再次抓起了电话,向人吩咐了一声。 做完做些,看看愣在那儿发呆的陈,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还好,陈某人下一刻就恢复了正常,转头笑着看他,“有什么隐秘一点的好地方吗?我可不想让她俩在你的别墅前招摇……或许会影响你吧?” 影响个毛,无非就是俩小丫头嘛,尼克心里很不以为然,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陈要隐秘一点的地方,莫非,我在房间里的窃听器和摄像机被这家伙发现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有点惴惴不安,于是笑着点点头,“没问题,我有个高级场所的会员证,那里非常安全……你说得不错,从现在开始,我要注意一点影响了。” 尼克说的高级场所,是几个别墅构成的建筑群,陈太忠独自开车来到这里,门口地警卫看到车号,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铁门,有人递过了一张卡片,“先生,为您留的是三号楼。” 别墅其实不是很大,院内一半地方是鹅卵石铺就的车道,也可以做停车场用,另一半则是一些修剪整齐的不知名的小灌木,上面还挂着浆果,还有爬山虎之类的藤蔓,爬上了三层的小楼。 院子里很是不起眼,不过进了屋就大不一样了,虽然陈太忠对英国这一套东西不是很熟,但也看得出里面地富丽堂皇,虽然东西看上去不是很华贵,却是异常的大气,或者这就是英国的文化底蕴所在了? 只是,这种风雅对陈太忠来说,实在是没啥意思,他更喜欢的是亭台楼阁和小桥流水,倒是没的让他生出了点贼心:要不要回头去整一个“伦敦的悲伤之夜”什么的? 实在闲的无聊,他打开大厅里地电视看了起来,顺便又神识外放,仔细地观察一下周边有人监听或者监视没有,他对这里有点不放心。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陈太忠在尼克家还真没观察过这些,当然,那不是说他对尼克放心,而是他要做的事情根本不怕人监视。 还好,看起来这里还是比较干净的,正像尼克说的那样,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也想好了,万一要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的话,也要不着痕迹地阻住外界的联系。 唉,这当了官,真的累啊,来到英国这破地方都要小心翼翼,想到这里,他有点意兴索然,哪有做个普通人好呢?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大院的门口停下了一辆商务车,一个女人婷婷袅袅地走下了车,来的却是贝拉。 下一刻门铃响起,房间门口的小电视亮了起来,警卫的声音也从扩音器上传了过来,“先生,请问,这位女士您认识吗?” 贝拉还是上午的一身打扮,出现在小院中的时候,黑白相间的装束让人眼前为之一亮,陈太忠也懒得起身迎她,冲她笑嘻嘻地点点头,“想喝点什么,自己去酒柜那儿拿。” 贝拉也不客气,过去拎了一个杯子,就打开了旁边橡木桶上的小龙头,鲜红地葡萄酒汩汩地流进了她手上的高脚杯中。 见陈太忠身边搁了几罐啤酒,她犹豫一下,“要来点红酒吗?” “我喜欢啤酒,”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嘴向桌子上一努,“给你准备了两条丝巾……怎么样,脖子上的伤不要紧了吧?” 贝拉就是做模特的,怎么可能不认识桌上的“Hermes”盒子?冲着他甜甜一笑,伸手拿了一个托盘,将自己的酒杯放上去,还加了几瓶啤酒,才笑嘻嘻地一步三摇地“猫步”了过来。 放下托盘,坐到沙发上之后,她的身子很自然地靠向了陈太忠,伸手一搂他的腰肢,将脸放在了他的肩头,“你能记得我的伤,我非常高兴,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陈太忠笑一笑,顺势伸出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去拿桌上的啤酒,“来得这么快?” “要下雨了,我就搭了老板的车,”贝拉微微一笑,伸手去拿红酒酒杯,“来,我们碰一杯好吗?” 她的话才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陈太忠侧头看看身边的娇媚的笑靥,鲜艳的红唇让他微微地有一点心动。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贝拉的丝袜美腿并不是很长,但是偏偏带给人一种修长到无边无际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咽一口唾沫,手指发力,挑起了她的衬衣,火热的大手直接抚摸上了贝拉地肌肤。 贝拉却是“哏儿”地笑一声,没命地扭动着身子,“痒……等一等好吗?” “好吧,”陈太忠耸耸肩膀,心里却是在嘀咕,皮肤有点粗啊,啧,真遗憾,一边想着,他一边拿着啤酒瓶同对方碰一下杯,抬手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之后,站起了身子,“咱们到三楼去看看雨景吧?” 三楼客厅封闭的阳台上,两人很惬意地坐在两把皮质圈椅上,望着窗外的茫茫雨丝,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陈太忠猛地觉得怀里一热,却是贝拉的身子轻盈地坐到了他的怀里,“你生气了吗?” “没有,”陈太忠笑着耸耸肩,“我是想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呢……哦,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伯明翰的雨夜。” “一会儿,葛瑞丝会来吗?”贝拉的唇轻轻地从他脖颈处划过,主动伸手攥住他的大手,引着它钻进了她的衬衣中,“抱抱我……” 陈太忠侧头看看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炽热,略略犹豫一下,笑着发问了,“我想问一问,你多久没有做爱了?” 这手感……咳咳,真的不是很好,比伊丽莎白还要差一点。 “两个多月吧,”贝拉轻轻地吻着他的耳垂,动作及其地娴熟,此刻若是有人说她才十七岁,陈太忠十有八九不会相信。 怀中是温香软玉,耳边是青春少女的呵气,陈某人的心顿时动了起来,一只手还在对方的衬衣里活动,另一只手却是已经摸上了那修长地大腿。 还是丝袜的感觉好啊,感受着那份难言的细滑,他的手摸得两摸之后,就探手进入了紧窄的皮裙内,一旦习惯了这种荒唐,陈某人一般都是喜欢单刀直入的。 呃,里面没穿东西吗?虽然活动空间很小,但是陈太忠手指来回动动,却是摸不到什么布料丝绸之类地东西,他能摸到的,只有丝袜的边缘,一时间他就有些疑惑了。 “亲亲我,”贝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鲜艳红唇也递了过来,眼中满是炽热,身子也不住地扭动着,好配合他的大手在紧窄的皮裙内继续作恶。 哦,陈太忠对这个要求倒是挺开心的,他知道国内的小姐跟客人那啥的时候,从来都是不搞接吻这一套的,估计外国地也是吧?嗯,这么来说的话,小贝拉应该还是比较干净的。 贝拉地舌,有些微微地发凉,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人在雨夜中激情地拥吻,正像陈太忠想的那样,小贝拉的脸慢慢地开始发烫了,情火在慢慢地燃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贝拉站起身来去拉窗帘,此刻,她的皮裙已经缩到了腰际,白生生挺翘的丰臀一览无遗,不过,走动间隐约能看到一抹粉红在其间。 原来是丁字裤啊,陈太忠总算明白,自己为啥觉得人家没穿内裤了,其实……人家穿了的。 将窗帘拉上之后,贝拉斜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手慢慢地脱去白色的外套,动作相当地优雅,下一刻,她的手向后伸去,似乎是要去拉皮裙的拉链。 还脱什么裙子啊?陈太忠已经有点憋涨了,站起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将手探入对方的胯间去拽那细细的小绳子。 “我来,”贝拉却是没想到他这么性急,她的手在腰间轻轻一摸,那丁字裤已经掉了一半下来——敢情是腰际有活结的那种。 她的个子跟陈太忠差不多,但是由于脚上穿了高跟鞋,用这个姿势倒正好,不过陈太忠前后动一动,总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 贝拉可是知道哪儿不对,说不得又将双腿微微分开,降低了一点高度,这才是比较合适的体位,陈太忠再动一动,就觉得满意多了。 贝拉的身子前趴,棕色衬衣虽然还在身上,但是腰间的皮裙已经卷到了腰际,成了窄窄的、皱皱的一圈,雪白挺翘的丰臀高高地撅着,迎接着陈太忠的冲击。 陈太忠的双手很自然地环着她的两胯,身子不住地动着,眼睛没有看着自己在花瓣中的进出,而是看着那两条丝袜美腿。 她的腿型真的很好,眼下由于要迎合他的冲击,两条大腿虽然分得不是很开,可是两条小腿却是非常夸张地向外撇着,又由于她穿了细细的高跟鞋,不好借力,小腿上的肌肉绷得极紧。 可是,就算是这种情况,她的腿也没有走形,虽然腿部肌肉有微微的坟起,却是一点不影响别人的观感,倒是算得上是天生的好身材了。 不过,这个姿势对贝拉来说,实在是太累了,不多时她就开始哀求了,“陈,我们换个姿势好吗?” 好吧,陈太忠自她身内抽出自己,坚挺的粗硕上油光水亮,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淫靡的光芒……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的门铃又响了。 陈太忠也懒得再穿衣服了,将下面碍事的衣物取了,就那么赤条条地走下了楼。 果然是葛瑞丝来了,不过她一进屋,就看到了令她眼红心跳的一幕,陈先生赤着下身在沙发上坐着,而贝拉正鬓发凌乱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虽然贝拉将皮裙拉展了,但是仓促间不可能整理得跟平时一样,而且,她脸颊和颈侧的红晕,更是挡也挡不住。 “呃,”葛瑞丝愣了一愣,艰难地咽口唾沫,“陈先生,能不能不算我?我只想跟你聊一聊。” “你要是有男朋友,那就算了,”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却发现葛瑞丝现在的打扮也煞是刺激,一身鹅黄的长裙,左侧的裙摆虽然长,右边的却是要短很多,最起码露出了多半条大腿……深蓝色的网格丝袜? 第1267章 蛋壳一般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陈先生答应了自己,葛瑞丝心里微微的遗憾,不过还好,她的注意力一直被别的事儿吸引着,说不得只能伪作不见那湿搭搭的丑物,“听说您在巴黎有一些朋友?” 事实上,陈太忠对她的关怀,葛瑞丝已经从自己的老板兼经纪人那里听到了,按经纪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她得中断表演,去陪陈太忠。 她是经纪人手上的王牌,做经纪的不舍得就这么让她中断,而她本人也不想中断——她进入这个行业时间并不长,现在正是靠频繁的演出闯名气的时候。 但是很遗憾,提要求的人是尼克,人家不但是议员,还是伯明翰市地下世界的主宰之一,这样的人,是葛瑞丝和她的经纪人得罪不起的——她们连尼克的手下都得罪不起。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卸妆,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是通知她可以演完,而且传话的人着重声明了一点,是中国的陈先生希望她能先完成演出。 葛瑞丝原本对陈太忠就有一点好感,眼下听说这个霸道的男人知道考虑自己的感受,心里就越发地热了。 反正,有了尼克的阴影,葛瑞丝想再表演也表演不到心上了,她的经纪看到这样,索性让她走了两回就放了她的假,“行了,你去找那个中国人吧,杰瑞说,他在巴黎也有点影响力。” 葛瑞丝的经纪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人很不错,虽然靠的就是手下的模特班子生活,但是她还开设模特培训班,所以很支持葛瑞丝出去闯荡,那样也能为她的班子打响牌子——换个只会吸血汗地老板,就未必舍得这么直接告诉她了。 当然,这也是经纪聪明之处,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想遮掩也是徒劳的,对葛瑞丝而言,无非就是个迟一点还是早一点知道的问题,她又何苦枉做小人? 正经是葛瑞丝入了那中国人的法眼,又有尼克关照,将来在巴黎发展得好了,她还能靠着以前维系下来的关系得到一些实惠,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地葛瑞丝却是心动了,对任何一个模特而言,巴黎就是心中地圣地,中国陈真是能帮她在巴黎落脚的话,那她最少可以少奋斗两年,是的,模特们不说“文凭不可少”,但是绝对要说“年纪是个宝”——年轻成名,就意味着更多地机会更广阔地前程。 所以,她是怀着一颗急切地心来地,怎奈,她并没有想到贝拉也在场,而且陈太忠那丑样,让她心里隐隐地生出一丝愤恨来,当然就要标榜一下自己的清纯——毕竟,她也才十八岁不是? 贝拉却是没想到,陈太忠会有如此地神通,一时间手都忘记扯着皮裙了,惊讶地看向他,“陈,葛瑞丝说的是真的吗?” “我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意外地惊喜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不肯看那葛瑞丝了,“过两天我去巴黎,到时候带上你好了,今天你可是要好好地表现哦。” “哪个模特队?或者是哪个设计师?”贝拉微微一愣之后,就蹬蹬地跑下楼来,似乎脚上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跑鞋一般,大大地眼中满是欣喜,双颊也出现了两个长长地酒涡。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笑着耸耸肩,却也没啥不好意思地样子,“去了那儿就知道了,大不了就当免费旅游一趟嘛。” “好啊,我已经十年没去巴黎了呢,”跑到他身边,贝拉身子一侧坐了下去,却是挡在了他和葛瑞丝的中间,有意无意地不让葛瑞丝看到他的尴尬。 然而,下一刻她就呆在了那里,讶异地看着陈太忠,“你是说,你还不知道能在巴黎找到什么人?” “那是别人操心的事情,”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一把将她揽了过来,抬头看一眼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的女人,“葛瑞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一边说着,他一边低头去亲吻贝拉雪白的脖颈,大手再次伸进了她的衬衣内,手指轻轻一挑,已经将她薄薄地胸罩挑开,探手一握,登时吓了一大跳,哦,天啦,一只手都快握不住了,简直就像半个排球扣在了她胸前——她真的才十七岁吗? 被扰地贝拉却是有点反应迟钝,呆呆地扭头看葛瑞丝,“葛瑞丝,跟我一起去巴黎吧?我一个人有点……” 葛瑞丝却是知道,贝拉是没什么心眼的,眼下一听说陈先生在巴黎没有特定地关系,这是有点着急了,也有一点点担心,才拉着自己去。 “没有目标,就是有很多目标可以选择,”她叹一口气,却是扭转了头去,不想看这一对男女的丑态,“贝拉,恭喜你了。” “你也跟我一起去吧,”贝拉一听就高兴了起来,“葛瑞丝,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你不喜欢咱俩携手,在巴黎一同登台演出吗?” 事实上,实在是前面那个喜讯实在太震撼人了,她才难免一时有点失落,眼下听了葛瑞丝地解释,心里登时就放下心来:就是嘛,就算找不到合适的模特队,可是免费去游玩一趟也是不错的,难道不是吗?想到这里,她才出口盛情邀请葛瑞丝。 葛瑞丝却是被她说得脸一红,她确实也没男朋友,老板就不让她们为此事分心,她这么恼怒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会跟一个女孩同时服侍一个男人。 原本,她是兴冲冲地来的,经过上午的事情和晚上陈的体谅,她对陈太忠有着相当的好感,但是一进屋就看到如此淫靡的一幕,她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一般,在瞬间变得恶劣到无以复加。 陈并不是我的什么人,她对自己说,然而,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她的心情好多少——是啊,他不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理由无偿帮我在巴黎发展呢? 还好,贝拉的邀请来得正是时候,葛瑞丝终于有了下台阶的机会,犹豫一下,她点点头,“好吧,希望陈先生不要觉得我……天啦!” 她一扭头,才发现情形已经大变,陈太忠懒洋洋地在沙发上躺着,双手紧着在贝拉的胸前忙乎着,贝拉却是一只手拿着桌上的啤酒倒给陈太忠,一是在那丑陋的狰狞上来回地捋动着,陈先生舒服得两大嘴却是张着,享用着小贝拉送到嘴边的美酒。 她这么一喊,两人同时被惊动了,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又闭上了眼,贝拉却是满面通红地看着她,“葛瑞丝,你看,他的好大,而且……非常硬。” 说到这里,她还禁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一起……一起来吧?” 葛瑞丝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将自己的手包放在桌上,飞快地转身跑开,“我先给你们倒酒。” 这就是答应了啊,陈太忠心里也一时大快,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葛瑞丝这种半推半就,甚至带一点强迫性质的应允,让他的欲火越发地高涨了起来,哥们儿不会是骨子里也带了什么暴虐倾向吧? 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小太忠已经被贝拉捋动得快要爆炸了,他双手一用力,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向自己的腿上放去。 贝拉心知其意,事实上她也被陈太忠抚摸得有点难以自控了,左手松开小太忠,身子顺势一跨,双腿微张,左手自双腿间向后一伸,再次捉住那团硕大,不管不顾地向自己的腿间塞去。 “哦~”又是一声颤抖的低吟,不过却是异常满足的声音。 等到葛瑞丝端着托盘再次回转的时候,眼前地景色越发地淫靡了,贝拉的皮裙缩在腰间,两条着了黑色丝袜的长腿微分,人却是不住地起伏着,那粗硕“很硬”的玩意儿在她腿间出出进进,异常地清晰——模特们都习惯剃干净毛发的。 贝拉已经进入了一种亚疯狂地状态,头不住地晃动着,齐肩的金色卷发在空中乱舞,最为滑稽的是,她手上的啤酒罐还没放下,随着她舞动的手,白色的泡沫不住地涌出罐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正眯着眼睛享受,却感觉到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右手,将他引到了一片潮热之地,侧头一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葛瑞丝已经脱掉了长裙,正紧紧地靠着他,脸上一片潮红,他的手抵达地方,正是她的腿间,那是炽热地呼唤。 就在这时,贝拉没命地嘶喊一声,背部肌肉紧紧地绷着,下身也持续地痉挛了起来,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似是哭泣又似是呻吟,小妮子这次是幸福死了。 在她身子软做一团时,陈太忠抽离了她,侧头一看葛瑞丝,刚才羞答答的小妞已经坐在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身子后靠,两条修长的美腿大大地敞开,搭在沙发扶手两边,腿间的鲜艳红唇边,有晶莹的水滴在闪亮,看着她迷离的双眼,显然,这是盛情的邀请了。 陈太忠当然不会拒绝这种邀请,挺着身子就来到了她身边,毫不客气地挺枪进入了……她居然要比贝拉紧窄那么多。 “咝~”葛瑞丝猛地吸一口凉气,双臂下意识地去推他,学人吃饭撑破肚,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胃口,不像想像的那么大。 陈太忠却也知道分寸,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推进,当他终于完全抵达的时候,表现得一直很淑女的葛瑞丝又是一口凉气,“天哪,太热了,太硬了……” 这种称赞,完全地满足了陈某人的好胜心,他一边动作着,脑子里却是不住地自夸自赞:哥们儿这也算是长中国人的志气了吧? “一龙双凤”的混乱,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告一段落,不顾葛瑞丝的再三哀求,陈某人很直接地将自己的欲望释放在她的体内——反正哥们儿都已经暴虐了。 看着她捂着腿向卫生间跑去,贝拉不满意地撅撅嘴,“陈,我们不能随便吃避孕药的,那样会让身材走形。” “我结扎过的,”陈太忠不欲多解释,懒洋洋地欠起身,伸手去拿啤酒,“想跟我在一起,就要配合我!” “结扎?”听到这个词,贝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显然想到了中国大名鼎鼎的“计划生育”,“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真要有什么意外,那就该葛瑞丝偷笑了,”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哼一声,不过以他的身份,这话倒也不是夸口。 葛瑞丝知道陈是输精管“结扎”过的之后,心里的不满也消失了,三个人就那么赤着身子,走到了三楼的大卧室里。 不过,陈太忠不许她俩脱掉丝袜和高跟鞋,那二位倒也知道,有些富人有些古怪爱好,倒也不以为然,两双丝袜美腿,一双黑色一双深蓝色网格,相映成趣。 陈太忠很意外地发现,别看葛瑞丝比贝拉低了几个厘米,可是那双长腿似乎比贝拉的还要长一点,再加上紧贴着小腿的中腰小皮靴,看起来的诱惑,一点不比高跟鞋逊色。 大卧室内也有酒柜,这里的设计都是为超级富豪准备的,人性化到一塌糊涂,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屋内虽然有空调,但是温度并不算太高。 还好,有酒可喝,那就不算什么了,陈太忠和两女蜷在沙发上,很随意地聊着,不多时,女孩儿们就从他的嘴里得出了事情的真相。 “埃布尔?”葛瑞丝将她的腿搭在陈太忠的腿上,不住地摩挲着,一旦认定了男人,她似乎比贝拉还放得开一些,“时装界我没听说过这个人,贝拉,你听说过吗?” “拿开你的腿,”贝拉气哼哼地回答她,“我要枕着陈的腿睡一会儿……呃,什么?埃布尔?我管他去死!” “好了,不用说了,不就是上台走两步吗?你们何必那么叫真?”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了,“搞不定巴黎的话,你们可以去中国,年薪最少五十万英镑,可以吧?” 这个价格对世界顶级模特来说,还真的拿不出手,不过对贝拉或者葛瑞丝这种欧洲三流模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陈太忠这么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虽然他很听不得什么“一等洋人二等官”之类的顺口溜,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国内若是有两个洋跟班,也会让别人多出点忌惮来。 第1268章 雷得服死他 “啪”地一声响,肥胖的女人一脚滑倒,跌在一汪浅浅的污水里。 “哈哈,”陈太忠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地肆无忌惮,身边的葛瑞丝拉他一把,示意他快走,倒是贝拉气冲冲地哼了一声,随后轻笑一声,低声发问了,“陈,又是你干的吧?” 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的小雨,第二天才说天放晴了,结果等到十点多又开始下雨了,陈太忠和两女荒唐一夜之后,答应领她们来“Shopp性”。 但是当他携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在街道上招摇的时候,才知道伯明翰人到底是多么的粗鲁,总有些不怀好意甚至厌恶的目光扫向他,丝毫地不加掩饰。 不过这也难怪了,英国的美女本来没多少,葛瑞丝和贝拉的相貌身材都是千里挑一的级别,又是难得的青春年少,眼见有“黄皮猴子”居然能携带了两个这样的女人,大家平衡得了才叫个怪。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最让陈太忠接受不了的是,义愤填膺的人中,居然是膀大腰圆水桶肚的中老年妇女居多——你们再生气,哥们儿也看不上你们啊。 其实,闹市和公园还是有一些不同的,那萨顿公园方圆有九平方公里之大,地广人稀,自然就是冒失的人比较多,而闹市区则不同了,在这里做点什么,都极易引起警察的关注。 而那些义愤填膺的人,不管再怎么看着陈太忠不顺眼,多少总是能确定,这个黄种人一定属于那种“有点办法”的人,所以自然不肯多事。 倒是那些大妈级别的女人,肆无忌惮地张扬着她们的不满,更有甚者,居然走到贝拉的面前,傲然地发问,“你不觉得跟在这个矮小的日本人旁边,是丢了英国人的脸吗?” 陈太忠一时听得大怒,你不过才一米七不到,就敢说哥们儿矮了?再说了,我长得很像日本人吗? 可是正像这些女人们想地那样,他怒归怒,一时还真没什么好的法子去计较,而且人家英国人之间有什么沟通,他也无法插嘴不是? 但是这口气他又咽不下去,说不得就要暗暗使上一些手段,就像这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呵斥了贝拉之后,才一迈腿,脚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一块西瓜皮出来,女人正是气血翻涌之际,根本没留心脚下,一脚踩上去,就是“嗵”地一声大响,地皮也为之一振。 “这吨位,啧,有点像地震,”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携着二女扬长而去,“贝拉你也别生气,怪不得她那么嫉妒你呢……” 他的声音是如此地响亮,女人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她疼得眼冒金星,一时也无法爬起来追人。 “LadyFirst,”贝拉倒是无所谓,她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想跟她一般计较,不过她要是敢动手,我会揍她,反正等她死了的时候,会收她‘肥尸税’的。” 毕竟是小女孩,说到后面,她的话就有点刻薄了,不过这“肥尸税”倒也是伯明翰的一大特色,工党议员为了争夺挖坟工人的支持,规定死者使用棺材宽度为23英寸(58厘米),超过1英寸得付税7.5英镑,便弄出这条奇特地税种来。 “可是你也是女士,凭什么让她优先呢?”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嘴里轻声嘀咕一句,“LadyFirst?不错,‘雷得服死他’……雷死我了。” 两女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这点蹊跷,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些对她们不怀好意的目光的主人,接二连三地出事,有人是被倒塌模特砸到,有人是无缘无故地摔跤,更有甚者,嘴里嘀咕一句之后,笔直地就冲着玻璃橱窗走了过去,然后就是“碰……哗啦啦……啊!” “你会巫术?”贝拉心里一时大奇,侧头发问了,不过还好,她的声音很轻,可见小妮子虽然没什么心机,但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 “那是她们倒霉而已,”陈太忠笑得前仰后合的,“巫术?这种超自然地力量你也信?” “或许是催眠吧,”葛瑞丝轻声接口了,看向他的眼中,又多了一丝崇拜,“你在保护我们,当然,你可以否认。” “啊?”陈太忠一脸愕然,心里却是嘀咕一下,这个借口倒是比较科学的,说不得脸一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许再说了,知道得太多了,对你们不好……” 三个人就这么优哉游哉地逛着,不过,在十点半左右,陈太忠接到了来自凤凰的电话,打电话的是魏长江,“小陈,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晚上尧东书记要跟省领导汇报。” 分管这种事的是许绍辉,现在是北京时间十八点,章尧东大概是要跟许省长共进晚餐了?陈太忠脑瓜一转,就琢磨出了味道。 难道许绍辉也是我来英国地推手之一吗?想到这个,他心里还真有点纠结了,不过转念一想,章尧东也没催着我来英国,看来许省长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毕竟这是人家分管的一块儿嘛,没啥反应的话,事情真的闹大了也不好看,难得地,陈某人居然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了。 反正许绍辉并没有直接跟我打招呼,说明人家心里也有点忌惮,想明白这个,他心里越发地舒坦了,要不然许省长让他儿子打个招呼,哥们儿还不是得赶过来? 当然,这些盘算是用了他一点时间的,不过魏长江的性子倒好,静等着他回答,然后他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听到陈太忠在代工和劳务输出上都取得了进展,而且还有可能邀请外国人去凤凰考察,魏秘书长也挺高兴,然而,最重要的,“太忠,关于那个莫克姆湾地事情,怎么样了?” “那件事情不好插手啊,”陈太忠叹一口气,“不过,经过我的公关,已经有人答应,剩下的八个人不会出现在媒体上了。”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尼克议员出面了,”魏长江地回答,让陈某人相当地恼火,“昨天尼克打电话给素波了……那个议员真的很顾全大局。” “这是我劝说动的,”陈太忠本不想说,可是,平白地让素波收受了好处,他绝对不答应,所以一时也顾不得这么做有卖弄之嫌了,“人家尼克凭什么认素波?” 魏长江当然能想到这个因果,要不然陈太忠没去的时候,怎么没人跟素波联系?小陈一到英国,尼克的电话就过来了? 只是,他也有点接受不了陈太忠这说话方式,少不得就要好心地提醒他一句,“太忠,你要顾全大局,这种牢骚不要乱发,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出里面的名堂?” 当然,魏秘书长说到最后,语气就有点严厉了,只是陈太忠也明白,人家秘书长是真的为自己好——最起码是没什么恶意。 我认识的市领导里,魏长江大概是最一丝不苟的,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心里也有一点感慨,“公生明,廉生威”这话,用来形容此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要不然哥们儿也不会屡次被训得跟孙子一样,却是生不起什么气来。 当然,下一刻他就想到这一肚子闷气的发泄目标,马上拿出手机拨通尼克,“尼克,你挺厉害的嘛,居然向素波卖好?” “既然能让更多的人领情,我为什么不做?”尼克却是回答得理直气壮,“而且这么做能让我有更多的借口干涉这件事,难道不是吗?” “再说了,”尼克压低了声音,“你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是你插手了吧?” 陈太忠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闷闷地挂了电话,想着刚才魏大管家要自己在英国多呆两天,这心里就越发地纠结了,明明是素波的事儿,非要拉扯个我。 还好,哥们儿身边还有人陪着,回头看看葛瑞丝和贝拉,他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不过,须弥戒里的英镑,只剩下十多万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事实上,就算对尼克来说,陈太忠这念头也算是奢侈的烦恼——不买什么大件的话,十来万英镑足够他在英国非常奢侈地生活一两个月了…… 魏长江挂了陈太忠的电话,接着就拨通了章尧东的手机,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到最后兀自不忘感慨一句,“小陈的公关能力,真的很强啊,这才出去几天?” “嗯,”章尧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之后,眉头才皱一皱,唉,这个陈太忠,真是用也棘手不用也棘手,偌大一个凤凰市,怎么就找不出一个比他能干的人呢? 下一刻,包间的门响,许绍辉微笑着走了进来,才一进门,他的秘书又将门紧紧地闭住了,偌大的包间内,就两个人。 “尧东你的鼻子很灵啊,”许省长随意地说了一句,很洒脱地坐到了章尧东旁边的沙发上,“听到什么风声了?” “那还是要看蔡书记想法了,”章尧东笑一声,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配合您更好地开展工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许绍辉摇摇头,沉吟一下才发话,“你先低调一点吧……” 第1269章 没有无缘无故 由于魏长江的一句吩咐,陈太忠又在英国多呆了几天,不过,到了后来他也就没什么正经事了,整天带着葛瑞丝和贝拉东游西逛,景点倒是转了不少。 还好,这几天的等待也是值得的,尼克终于帮他搞定了一些技术工人的劳务输出指标,美中不足的是,这干活的地方不在英国,而是在西非——愿意去那里的英国人实在不多,所以报酬也算不错。 埃布尔也没让陈太忠失望,一口答应下来帮着联系模特公司,只是两女将来的成就,他没办法保证,“我可以尽力帮忙,但是最终,还是要看她们本身的素质,还有……个人公关能力了。” 所谓的人情社会,走到哪里都一样,不单单是中国如此,所谓的名模,除了极少数漂亮到惊世骇俗的,一般都是要看经纪人运作、本人公关能力之类,或者再加上一点运气什么的,是的,这世界从来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 而这“发现”的过程,就很值得玩味了,埃布尔的意思很明确,我负责把你的人扶上马,至于说送一程,那你就不要指望我了。 对这个回答,陈太忠不可能完全满意,但是尼克的话道出了真相,“巴黎的模特和致力于做模特的女人,没有十万也有五万,埃布尔能把她俩送进前五千甚至是一千名去,难道说这还不够吗?剩下的就是看她们地努力了……” “陈,真正顶级的圈子,从来都是封闭的,每一个想进入的人,都要经受严格的考察,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吧?”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陈太忠认可尼克的解释,不过,以他的骄傲,也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同意这个说法,“哼,很稀罕吗?无非是拿钱堆出来地,炒作谁不会?回头我花点钱捧她俩。” “那没问题,只要你愿意花钱,”尼克耸耸肩膀,心里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两个随处可以找得到的毛丫头,用得着你这么认真吗?真说花钱捧人的话,你的钱就未必够看了。 说穿了,还是个机缘问题,当然,人脉、公关能力之类的也很重要,凯特·温斯莱特能出演《泰坦尼克号》便是如此了,换个差不多的人上去一样能红。 “模特可以向很多方向发展,比如说乌玛·瑟曼……什么,你不知道她?”尼克打算结束这次谈话,于是耸耸肩膀,“埃布尔起码给她俩找到了可以炒作的位置,就这样。”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陈太忠纵然心有不甘,但是想着国内还有那么一大摊的烦心事儿,他就算分身术大成,也不过可能忙得过来所有的事情,哥们儿已经尽力了。 还好,在等待地时间里,他办好了去法国的签证,又等了几天之后,带着葛瑞丝和贝拉来到了法国。 伊丽莎白已经知道了他要来的消息,开了一辆半新不旧的标志车来机场接人,一见到陈太忠就冲上去抱住了他,热情地跟他拥吻着,一边流泪一边笑,根本不在意一旁其他旅客的目光。 分开还没到俩月嘛,怎么就这样了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声,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了,这次我会多呆两天的,在巴黎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伊丽莎白地家是昂热的,她笑着摇摇头,“要是你坐轮渡来的话,我在加来还有一套小房子,不过,我已经订好房间了。” 英国到法国最方便的路程,还是从多佛尔到加来的客轮,不过陈太忠嫌倒来倒去的麻烦,索性就直飞巴黎了。 “我可是还带了两个小朋友呢,”陈太忠笑着一指身边地葛瑞丝和贝拉,他已经荒唐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房间够大吗?” 不过这年头的事情,还真就是这样,他说得坦坦荡荡的,别人也就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伊丽莎白当初霸着他不让马小雅接手,算是个能吃醋的了,可是听到这话,却也没感到什么突兀,在她看来,陈太忠有这样的魅力,也该有这样的特权。 “早听你说过了,”她这才松开手,转头看一看葛瑞丝和贝拉,大嘴微微一撇,似笑非笑地发话了,“你倒是走到哪里都有美女陪着。” 说完,伊丽莎白又有点不甘心,伸手拧了陈太忠胳膊一把,才转身向外走去,“跟我来吧,先找个地方住下。” 看着她一副大妇的派头,葛瑞丝也没说什么,倒是贝拉悄悄嘀咕一声,“陈,我们需要很尊敬她吗?” “你们可以平等相处啊,”陈太忠笑着答她一句,觉得这小女孩还真是好强,“吵架也行,不过千万别动手,她以前可是做女保镖的,你俩加一起也打不过她。” 事实上,伊丽莎白暂时没想着跟这二位平等相处,才进了订好地大套间,她就将两人留在了外间,“好了,你们先收拾一下衣物,我跟陈有话要说。” 说什么说?陈太忠看到了,小伊莎眼睛都红了,两人才一进卧室,伊丽莎白就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给我,我要……” 直到陈太忠彻底充实了她之后,她才发出一声极为销魂的呻吟,那是深入骨髓乃至于灵魂地满足,“哦,真好,你要再不来的话,我真的要找别的男人了……” “他们比得上我吗?”陈太忠一听这话,就受刺激了,身子极快地冲击着,心里却是有点感慨,哥们儿当时是随便玩玩的嘛,没成想你倒是为我守身如玉了。 “哦哦哦,”伊丽莎白已经顾不得回答他了,身子也疯狂地挺动迎合着他,直到一个小时之后,陈某人才在她的体内爆发,这时地她已经瘫软如泥了。 还好,屋外边那两位也知道这俩许久不见,倒是没计较那么多,三人安顿好之后,伊丽莎白才说要带着他们出去玩玩,陈太忠就接到了埃布尔的电话。 埃布尔想给陈太忠接一下风,顺便还告诉他,“你要找的房子,我帮你找到了,不是很贵,年租金不过一万六千英镑。” 这是陈太忠在来之前就打了招呼的,那俩英国女孩总不能常年住在酒店,谁也受不了那样花钱,租个房子再买辆二手车,慢慢地在巴黎混吧。 这房租在巴黎虽说“不贵”,可是每年二十多万,也足够一般人咋舌了,不过看了房子之后,陈太忠觉得也还不错了,四居室还带车库,有简单的家电和家具,居住环境也好,于是他很痛快地拍出五千英镑做定金。 不过他这举动,倒是吓了来自意大利的女房主一跳,心说这人怎么随身带这么多现金?倒是伊丽莎白知道他的习惯,笑着解释两句,“这是中国人的消费习惯,他们不习惯刷卡,更不习惯透支。” 只要你给我钱,我管你是现金还是刷卡呢?房主也不想多事,不过还是叮嘱了两句,“住我的房子,不许大声喧哗,也不许太多地闲杂人入内,明白吗?” 这个建议,陈太忠是双手赞成的,抽个空子找葛瑞丝和贝拉低声交待一句,“这是我帮着找的房子,不许别的男人进来,明白吗?” 这几天以来,两女已经相当熟悉陈太忠那种霸道的独占心理了,可他却是能四下出击猎艳,当然,这对她俩是不公平的,但是以陈的强势,似乎……又是很合情合理地要求。 跟着埃布尔来的,是他的女助理,相貌可人打扮得也相当地有品位,遗憾的是年纪大了一点,约莫三十四五的模样,微微有一点发福,不过倒也有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在里面。 见到陈太忠身边围着三个明艳动人的女人,她悄悄地拽一下自家的老板,“你不许学他,明白吗?” 埃布尔只有苦笑地份儿了,天天应付你和家里的那位,我已经很吃不消了啊,哪里还有精神想别的,而且,“我不喜欢这种青涩的女孩,你不知道吗?” 看完房子,在回宾馆的路上,陈太忠琢磨一下,给了葛瑞丝和贝拉一人六万英镑,一人一打,倒也没亏了谁,“这点钱你俩先拿着用吧,初来乍到,先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他一直没给过这俩女孩钱,这是第一次,不过也将他的口袋掏得七七八八了,还好,葛瑞丝和贝拉都知道,这点钱节省一点花,差不多够她俩在巴黎用两年了。 “我们已经收了你很多东西了,”葛瑞丝红着脸答他,看起来想拒绝的样子。 “拿着用吧,”陈太忠很淡然地笑一笑,“你俩会有很好的前程的,等你们成了名,来中国看看我就行了。” 事实上,他对戏子并不是很看得起,而这模特跟戏子也是相差仿佛,只是现在的陈某人,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吃干抹净不认账。 正在开车的伊丽莎白不干了,“太忠,房钱还是我垫付的呢,你也不知道给我一点,不行,我也要。” “我怎么可能随身带那么钱?”陈太忠苦笑,不过还好,他扫荡了曼特纳的住宅,倒也有所斩获,一般西方人不习惯在家里放太多现金,可是黑手党就不一样了,太多的黑暗交易需要大额现金。 所以,在曼特纳家里,他找到了二十万左右的美元,还有一些金条,“给你两块黄金吧?” 伊丽莎白只是想借此撒撒娇而已,不过,触目那黄澄澄地金条,她当然也是要照收不误地,五磅左右一根,两根的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于是眉开眼笑地探嘴过来亲了他一口,“谢谢你,太忠。” 埃布尔这么热情地对待陈太忠,也是有道理地,他自己的公司并不生产什么东西,严格地来说,他是一个掮客,跟陈太忠在北京遇到的凯瑟琳一样,他只是做产品和品牌代理的,不过,他做得比较成功而已。 尼克为了吸引埃布尔的注意力,曾经有意无意地暗示,你别看中国的陈年纪很轻,但是在中国的影响力很大,是的,他或者会是哪个国家领导人的儿子——这也就是咱俩关系好,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埃布尔一听就认真了,做为一个做得很大的掮客,他当然知道,眼下的法国厂家和商家,都在酝酿着进入中国这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市场。 说起来,也是法国人自作自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跟法国的关系是走得相当近的,不过,由于对台军售的问题,双方关系急剧地倒退,德国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干脆,直接撕毁了军售订单,而骄傲的高卢公鸡却不肯无缘无故地低头。 所以,近几年德国公司在中国发展得很快,可法国公司就因此遭殃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商业战争也是如此。 当然,政府的惩罚并不需要表现得那么张扬,在官场里,大家只要口口相传一下就行了——法国人很不乖啊,试图分裂祖国。 这种情况下,法国公司在大陆的业务就急剧萎缩,比如说到目前为止,标志最早登陆中国却只出了505,阿尔卡特也没在手机市场露面,其间种种微妙,说穿了无非是政治博弈的结果。 初开始,法国人还以为这点损失他们牺牲得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美国、德国、日本在中国疯狂地发展,大口地吃肉,而自己只能站在一边流口水,要说心里不急,那才是假的。 尤其是,这里面德国受益不少,而由于历史原因和争夺欧盟话语权等种种缘故,法德关系或许是西方大国里最为矛盾的关系,法国人不能容忍德国在中国的迅速发展。 我们应该像美国人和日本人那样,在中国政府中发掘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寻找拥有共同目标的盟友——这是不少有识法国人的论点。 埃布尔的势力不小——若非如此,他也没有跟尼克交往的本钱,而他做的又是代理的这种买卖,那么遇到陈太忠这号神秘人物,他自然是不肯放过了。 陈太忠当然想不到这些缘故,他就算再狂妄,也没想到自己去影响国家的对外政策——虽然那个也不难,但是……根本不是哥们儿该操心的嘛。 所以,埃布尔的殷勤,让他颇为地警惕,只是,他死活看不出对方的用心所在,索性也就装聋作哑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怠慢了埃布尔,毕竟他的三个女人都在法国讨生活,有个比较有办法的人罩着还是好一点。 这种关心,甚至影响了他离开时的心情,四天后,他登机离开巴黎,面对跟自己大被同床三个女人的泪脸,一时间,陈某人感慨无限,略略的小资了一下。 漫漫人生滚滚红尘,太多的时候,一转身,便是过往…… 第1270章 风渐起 事实上,陈太忠一转身,发现的并不是过往,而是熟人,在回北京的航班上,他居然遇到了张州的石材商人钱文辉。 这还没完没了啦?陈太忠一时就想生气了,谁想钱文辉比他还吃惊,“啊,陈主任你怎么跑法国来啦?” “招商引资呗,”陈太忠不想跟他多解释,脸上有点淡淡的冷漠,当然,他并不怕姓钱的看到自己跟三个美女在一起,国安是不管这种事的——除非有证据表明,那三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 可是钱文辉倒是不依不饶起来,没过了多久,他就同空姐商量着调换到了陈太忠旁边坐下,“正好,这路这么长,倒是有聊天的了,我没打扰你吧?” 啧,陈太忠觉得有点麻烦,心说哥们儿不找你的事儿,你倒是找起我来了,于是淡淡地笑着点头,“也算是他乡遇故知。” 搁给不了解钱文辉真实身份的人来看,这是一个小商人想巴结一个主管部门的领导,所以陈领导这不冷不热的反应,正是彰显了官场新贵的矜持,谁又知道,他是真的心里不满呢? 然而,钱文辉也不知道自己身份泄露了,他当然不会计较对方的冷淡,倒是真的像一个小商人一般,笑着解释了起来,“国内市场现在不好做,我来法国考察一下。” 这纯粹就是扯淡了,法国的大理石还出口呢,不过陈太忠更是外行,倒也没在意,皱着眉头点点头,“哦,有收获吗?” 接下来地谈话,也是没什么营养了,不过陈太忠既然知道其身份了,终于从谈话中敏感地发现,对方已经彻底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 比如说,钱老板毫不掩饰地表示出了对法国人的不满,说的还就是埃布尔操心的事儿,“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知道弥补关系,又放不下架子,法国人就是欠收拾。” 彻底同国安撇清,这倒是件好事,陈太忠心里微微舒坦了一点,而且,对于钱文辉的装人像人装鬼像鬼的素质,也有些感叹:不愧是做大事地,这心态还真的是好,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态度。 事实上,他这也是高看了钱文辉了,若是撇开其国安身份的话,钱老板在陈主任面前还真没什么得瑟的本钱,而钱文辉也深明这个道理。 不过,钱老板的大能,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觉得两人聊得熟了,他居然很自然地问了一句,“我听人说,好像陈主任你是去协调英国那边的事情去了?” 这话都能问出来,陈太忠心里就越发地放心了,很随意地摇摇头,“这个事情,就不能跟你说了,毕竟有个政府形象的问题。” “将来我在欧洲这边有什么需求,没准还要麻烦陈主任呢,”钱文辉笑着接口,“现在先挂个号,成不成?” 陈太忠爱理不理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明白,这么一来,国安想通过自己做点什么,就有了冠冕堂皇地渠道了,不过……想不想帮忙,那就要看哥们儿的心情了。 才下飞机,他就接到了电话,是杨倩倩打来的,“太忠,最近你和素波的一个公司,叫什么振鑫的,弄了点误会?” 陈太忠一时大奇,当时我跟许纯良聊天的时候,你也隔着不远嘛,这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你……你怎么这么说啊?” “干爹让我问你的,”杨倩倩的话听起来挺自然,不过陈太忠还是听出了一些名堂,“要是能行的话,能不能帮着说一说,让那些人不要揪着不放了?” “等我回去再说吧,我还不知道你说什么呢,”陈太忠二话不说就压了电话,显然,杨倩倩说话不是很方便,他还墨迹什么? 不过,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大概是苗毅勇和韦明河出手了,段卫华有心帮着说和一下,放吴振鑫一马。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有点微微地发凉,这个阵营还真的不好选,一边是许纯良和帮自己出过头的许省长,还有跟自己略有交情的韦明河,另一边是段市长和杨倩倩,尤其是段卫华想帮的是宁建中,他对这厮可是没什么好印象。 当然,要是换个人来选,那答案就很简单了,压大小肯定捡大地压不是?可是陈太忠虽然操蛋,却还做不出来这种事。 “官场里的这点事,还真是纠结啊,”他情不自禁地叹口气,就想起了自己老爹曾经说过的,文革的时候,因为同一家人选择了不同派系,导致妻离子散家庭崩溃的惨剧都不少。 可是,有个问题啊,为什么出来求情的是段卫华,而不是章尧东呢?他想不通,按说,宁建中跟章书记走得更近一点才是——难道说,是因为想动吴振鑫的是许绍辉的儿子? 总算还好,他可以确定一点,段卫华只让杨倩倩传话,那这事情就算还有回转的余地,从目前看来,段市长倒也不算力挺宁局长。 当然,再怎么猜也没啥意思,陈太忠拿出手机略一思索,拨通了韦明河的电话,“明河,最近忙啥呢?我才从欧洲回来,有什么消息吗?” 他找韦主任,当然也是不想直接撞上许纯良,虽然那是自家兄弟,但是这件事里掺杂地因素实在有点多,既然可能让纯良被动,那还是先问问别人吧——反正韦明河还欠他一个人情不是? “哈,回来了?回来了我就去接你,你是在北京下地飞机吧?”韦明河笑着答他,“有什么事儿咱们见面说。” 也不知道韦主任本来在哪儿,半小时就来到了机场,一辆奥迪一辆奔驰吉普车,韦明河拉着陈太忠上了奥迪,直接就吩咐了,“房间我给你订好了,住一晚上再走吧?” “你先别跟我说这个,”陈太忠见车上只有司机,倒也不以为然,直接点出主题,“我说振鑫那边你们怎么搞的?别人又找上我来了。” “也没啥啊,”韦明河看着他就笑,过了一阵才咳嗽一声,“那可是小苗地主意,不过就是拿了那天凤凰电视台的新闻来做文章……” 凤凰电视台的新闻报道,被苗毅勇拿来利用了,尤其是节目中那个“振鑫”的徽标,所以,针对劣质油的市场,素波电视台做了追踪的新闻报道——省广电局可就归许省长分管的。 接下来肯定就是对振鑫的明察暗访了,又弄到了大量的一手资料,眼看风雨欲来,吴振鑫就坐不住了,他知道有人盯上自己了。 这个时候,苗毅勇就主动找到吴总了,这种事许纯良不会干,韦明河也不合适出头——万一让对方觉得自己赤裸裸地欺人,豁出来拼个头破血流,那就没啥意思了,千金之子本来就坐不垂堂。 明白人都是一点就透的,吴振鑫一听苗毅勇想收购振鑫,这心里顿时就敞亮了,正是所谓的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搁给一般人看,只能看出来电视台最近比较关注加油站的油质问题,也算是维护消费者权益而已,被曝光的也不止振鑫一家,不过振鑫是引发了事件的开头而已。 但是吴总就是吃这碗饭的,岂能不知道这个?他当然知道最近的加油站被炒得比较热,眼下人家都找上门了,肯定是有人是想抢自己的产业了。 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吧?吴振鑫都很久没被人欺负过了,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欺人?若不是听到苗毅勇一口的京腔,怕是他顿时就要暴走了。 饶是如此,吴总的回答也是冷冰冰的,“我目前没有卖的想法,要卖也不会卖给二道贩子,中石油和中石化的门儿,我还是认识的。” “哦,那挺遗憾的,希望您多考虑一下,”苗毅勇笑一笑,很是无所谓的样子,“要不天南二台、甚至一台再报道的话,您这暂时就得关门了吧?”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重的话,是他离开时站在门口说的,“你卖给哪儿都无所谓,不过,听说三年前你还什么都不是,我没记错吧,吴总?” 吴振鑫的脸顿时就白了,不过那时苗毅勇已经走出房门了,他只能下意识地抓起杯子,恶狠狠地砸到地上。 这事情要大条了,他已经很明白了,对方就是要摆明车马收拾自己了,可是……到底是谁要收拾他,他还真搞不清楚。 能说动省电视台播报,那就不是一般的人了,而且那么一搞,他这振鑫想低调都难了,天南二台虽然不是上星的频道,可终究也是省台,尤其是有个栏目叫做“今日焦点”,跟中视的“焦点评述”一样,都是拿各种问题来说话的,虽然大问题都是一台来主张的,但是二台的这个栏目也是很厉害,影响很大的。 而且人家居然能说动一台,那就更不含糊了,吴振鑫琢磨一下,心说这是不是陈太忠想阴我呢?他跟分管省长许绍辉关系可是不错。 可是再琢磨下去,他又觉得不像,然后他就越想越可怕了,因为背后的人已经呼之欲出了——京城的势力,许绍辉的人? 想到自己起家的钱的来路,吴振鑫禁不住打个冷战:不行,要尽快自救! 第1271章 吃相难看吗 吴振鑫很清楚,这自救说是难救倒也好救,可是说好救也难救,一切的一切,根子还在自己舍得舍不得花钱上。 原本,他是想着来的人只想打秋风的话,自己花点钱买个平安也就算了,三五十万不够,三五百万总是差不多了吧? 谁想人家此来,直接报上加油站的收购价了,小钱打发不走了,人家就是要赚大钱,根本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而且,对方准备得很充足,也非常地有恃无恐:你小子要是不乖的话,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省台二套和省台一套这样的玩意儿我们还是没动呢,更何况还有终极大杀器——资金来源。 当然,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算计他的人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人家强势异常地找上门来,目的只有一个:求财。 吴振鑫也真想花钱买个平安,可是这笔钱实在太大了,他不甘心啊,我辛辛苦苦三四年,你就这么让我一夜回到解放前? 到这个时候,吴振鑫可就后悔了,真后悔没早给钱,不过他后悔的不是这笔钱,而是说他在洪灾的时候,没很好地领会领导的意图,只捐了十万,要是捐了三五百万的话,那他捐的可就比凤凰那个漂亮女孩儿还多,完全可以直接搭上杜毅的线儿。 不过这世界上,从来都是善财难舍,吴总当时也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是? 而且凭良心说,对捐款这种事太热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来炫富是经商地大忌,容易引来红眼的人歪嘴,导致相关部门来查账,二来也容易沦为有心人的提款机——陈太忠够强了吧,还不是整天担心被这个人啃一口,被那个人咬一块? 尤其是吴振鑫还知道,蹭自己这趟车发财的人挺多,自己要是对捐款表现得太过积极,后果会比较严重:小吴你救济灾民的时候手脚挺大,怎么对我就这么扣巴?这是振鑫的太平日子过得太多了吧? 然而,眼下看来,这可是他当时目光短浅了,若是手脚大一点,能结交到杜毅的话,眼下这个坎是非常容易过地。 当然,这并不仅仅因为杜毅是省政府的一号,比许绍辉官大,那甚至是次要因素,杜省长需要钱的时候会认得吴振鑫,也会因此帮他一点小忙,但是指望杜老板因为这个理由硬压一个省委常委,可就太不现实了,这点钱还真不够看——顺手的情况下,老杜或者会说个情什么的。 更重要的是,吴振鑫注意到了,算计自己的这一帮人虽然蛮横,却也不是完全不讲理,人家做事是有章法的。 强取豪夺还叫有章法?没错,只冲着那人临走前翻出的底牌,吴总就知道,人家敢把底牌提前掀出来,就是表示了“不打算动用”地意思。 真要有心拼个你死我活的话,人家会提前告诉你手里抓了什么牌么?那是不可能的,人家这么做,只是逼他就范的手段! 顺着这一系列事件的脉络,吴振鑫已经分析出来了,算计自己的人不但强大,也很注意方方面面的影响,绝对是体制中玩弄规则的行家,而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地生瓜蛋子。 说穿了,这件事的发展,外界看起来是正常的——这也是对方遵循规则的证据,先是凤凰出了陈太忠那档子事儿,以此为借口,才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既然对方不愿意直接引爆资金来源这个大炸弹,而是一步步地来,那就是做事有分寸,对付这种规矩人,若是能在程序上做出狙击、打乱对方的部署的话,才能起到奇效——至不济也能让吴老板减少些损失。 打乱部署,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遏制势头,也就是说让电视台把声势降下来,素波电视台的话,还好商量一点,可是省台就不好做文章了。 事实上,素波台一播出对振鑫加油站的偷拍,吴振鑫就找到伍海滨了,想要伍书记帮忙压一压这个事情,谁想没过多久,伍海滨的秘书就打电话告诉他不好插手。 “这是省广电局出面组织的活动,也不止对你一家,等过一阵风头小一点再说吧,老吴也不是我说你,凤凰那边才出事儿,你这边也该注意一点才对嘛,怎么又让人家抓了现行……” 这是素波市委书记伍海滨的反应,可是,这个时候杜毅要是能站出来说一句话,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比如说——“这振鑫在灾后重建的时候出了不少钱,对民营企业不要一棒子打死,还是要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嘛。” 只要杜老板愿意出面,都不需要力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够了,省政府一号嘴皮子开阖两下,绝对能让他这个亿万富翁起死回生。 而这个源头一旦堵住,算计他的人自然会发现不妙,玩规则地也最懂规则,对方地吃相是很难看,但是既然不想硬来,那么他吴振鑫就可以从容应对了——最最起码,他受到的损失会小很多,远不止三五百万。 这才是吴老板最最后悔的地方,当初我怎么就那么抠门呢? 当然,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后悔话也没必要了,谁也没有后眼,看不到那么邪行的地方,吴振鑫自救的方法,首先就是找陈太忠出面。 这次,砸个三五百万的就在所不惜了,姓陈的不但是事情的源头,更是跟许省长有关系,且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许绍辉搞的鬼,只说能直接指使省广电局的,也就是这个分管省长和省委常委、宣教部长潘剑屏了。 想找陈太忠,自然是要先找韩天,吴振鑫虽然厉害,可也有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时候,经过中间人找陈主任,那是必须的——谁知道人家那通邪火发泄完了没有呢?要是再勾得姓陈的记起老账,那他吴某人就是彻底的找死了。 谁想,韩天很无情地耻笑他,“老吴我不是说你,你觉得,你自己的分量够陈太忠出两次手?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小陈眼里就没你这号人物。” “那头黑狮我送你了,”吴老板知道说别的没用,直接拿出了礼物,“求你帮着跟陈太忠搭条线敲敲边鼓。” “哎呀……”韩天这下可是犹豫了,吴振鑫喜欢玩藏獒,家里养着四只,那条黑色狮型藏獒他可是老早就眼红了,怎奈老吴说成啥都不卖,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这么着,我问问我哥吧,”韩老五还是没忍住这个诱惑,人和人讲究个眼法,人和狗也讲究眼法,他是真喜欢那条狗,不过这次他不敢自己再找陈太忠了,那样不是怀疑人家陈主任出尔反尔吗?再说,一件事找人两次,也太不上道了。 韩忠对吴振鑫可是不感冒,怎奈自己的老弟找上门来,也不好直接推掉,打个电话一问,太好了,陈太忠出国了! 吴振鑫一落实消息,果然是如此,一时也没了念想,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当然,发生在吴振鑫身上的事儿,韦明河不可能全知道,可是只说他自己知道的,陈太忠也就推算个八九不离十了,于是笑着摇摇头,“你这家伙真过分,居然拿我做文章。” 说着话就到了地方,就是陈太忠上次碰到韦明河的希尔顿饭店,听到陈太忠没有埋怨的意思,他笑着答一句,“好了,这不也算帮你出气吗?到时候拿下了,那些加油站你随便加油。” “我好像多稀罕似的,”陈太忠听得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名儿可不能让你白用,你得补偿!” “那没问题,”韦明河随口应他,“想要什么你只管开口。” “别的就不要了,给我的科委拨点钱就成了,三两千万不嫌少,四五个亿也不嫌多。” “你杀了我算了,”韦明河直接就顶了回来,“你的科委钱还少啊?这次科技部的大动作,搞得别的部委都有点不满呢,这时候你捣什么乱?” 别的部委不满吗?陈太忠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啊,反正钱就那么多,科技部要的多了,别的部委要的就少了,心里顿时一抽,“哎呀,不会有人因为这个……记恨上我吧?” 韦明河“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你那儿一年才能花几个钱?人家倒是得有工夫惦记你呢,一码归一码,你不过是适逢其会嘛。” 安置好行李之后,陈太忠坐在沙发上,又想起了这次韦明河和苗毅勇的出手豪夺,心说这么做事挺痛快的,哥们儿我得学一学,“明河,你们这么搞振鑫,不怕吴振鑫狗急跳墙?” “他要没把柄,我也不合适这么做不是?”韦明河笑着白他一眼,“跟别人比起来,我这吃相算好多了,他都有得挣了,还敢不满意?” 见陈太忠不接话,他眼珠一转,就猜到了点端倪,“那家伙不是找到你了吧?” “找是找了,不过目前来说,力度还不算太大,”陈太忠不动声色地解释,“明河,你要搞就痛快点搞定,省得夜长梦多让我坐蜡。” “我跟小许不熟啊,怎么好催他?”韦明河笑着摇头,不小心又泄出了一点机密,“老许现在是敏感期,也不合适大动,慢慢来吧。” 第1272章 乱象 许绍辉现在是敏感期?陈太忠听得一时大奇,“老许怎么敏感了?跟我说说?” “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韦明河这次可是不答应了,他跟陈太忠是对眼,可是终归交情还浅,有些话自然不方便讲,反倒是倒打一耙问起来,“那家伙找谁跟你说话了?” 事实上,这个答案他不是非要不可,他只是想证明一点:小陈你看,你有你不合适说的,我也有我不合适说的。 “一个关照过我的领导,”陈太忠果然是含糊其辞地回答,不过,他的八卦之心却是未曾消亡,“我说明河,我还没计较你们拿我做文章的事儿呢,怎么,现在问你点事情都这么难?” 这下,韦明河也没话了,只得撇撇嘴细细地解释,“是这样,你们那儿的纪检书记马上到点儿了,估计许老板想再往上走走,不过这事儿还涉及到一个下派的副省长……反正这事儿别说你了,估计蒙老大一样头疼。” 韦主任跟许纯良关系一般,只不过他在京城有点门路,别说小许,就是许绍辉没事也不会去招惹他,所以倒也敢说那么几句。 皇城根儿下的人物,说是活着憋屈不如外放,可正经是外地的大员也不会轻易招惹,那是天子近臣啊,说好话未必管用,歪嘴的力道就有点不好说了。 陈太忠倒也隐隐听人说起来过这种事儿,不过他看韦明河说话还是有点欲言又止,少不得琢磨一下,“明河,有些话好像你说得挺隐晦呢。” “真没法说了,你别难为我,”韦主任笑着一摊手,倒是默认了他还有些东西没说,“你要不是天南的,我倒是能跟你说说,可是你不但是天南地,还跟蒙老大关系好,你放过我吧。” “我跟杜老大关系也不差,”陈太忠白他一眼,“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都还没定呢,我怎么敢乱说?”韦明河站起身拽着他就走,“好了好了,喝酒去,别弄这烦心事儿了……还是想想你怎么推掉吴振鑫那档子事儿吧。” 陈太忠的思路顿时被他带歪了,也是啊,省级领导的变动,关哥们儿什么事儿呢?于是一边走,心里一边盘算:我该怎么跟杨倩倩推掉这事呢? “我推掉吴振鑫,很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韦明河笑着点头,“现在就是要逼着他狗急跳墙,你要是答应他,说张成宝那个振鑫加油站知错就改……那我们这儿可就还真吃力了呢。” 逼得吴振鑫狗急跳墙?陈太忠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我说明河,这件事你可得跟我说详细了,帮你没问题,不过你再这么遮遮掩掩的,万一我顶不住压力,那可别怪我掉链子了。” “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韦明河叹口气,有心不说吧,还真怕陈太忠撂挑子,“这么说吧,他要老实一点,咱挣笔钱就走,他要不老实,凤凰那个财政局长就要倒霉,你们章老板已经答应给他挪窝了,知道不?” “要动宁建中了?”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按理说他才进入官场两年,不太可能理解动财政局长的含义,可是白书记曾经很认真地告诉过他,如非必要,千万别跟宁局长扛膀子,那等于同时得罪市长和市委书记。 这次事情可是大条了,他是真反应过来了,反正,值得牺牲宁建中的事情绝对不会小,可是这件事,“我怎么觉得这么乱呢?” 原本是韦明河、苗毅勇仗着许省长地势,要强取豪夺吴振鑫的产业,可是眼下事态地发展,显然超过了他的想像,章尧东为什么会配合着他们胡搞呢? 不过,他倒是明白章书记为什么不出头,敢情,宁建中现在已经成为尧东书记的弃子了,张嘴欲择人而噬的人,却又是许绍辉这边的。 “当然,很乱的,”韦明河笑着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整,“太忠,这话你可不敢说出去,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宁建中不过是普通地干部调整而已。” “普通的调整?”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这才是哄鬼,把财政局长调整到什么位置,都算不上真正的“平调”,政府第一要害部门,那是等着升副市长的主儿,就算给个县委书记,有意思吗? 反正这里面门道挺多的,不过可想而知,张成宝想表现出“洗心革面”来,怕是不那么容易了,有章尧东关照,凤凰电视台敢乱来吗? 他有心想再多问一问,可是自己都觉得问不出口了,他都已经知道这种内幕了,再知道更多也没啥意思了,当然,对韦明河叮嘱自己“不要乱说”,他也不会计较。 因为这消息真的算比较轰动的了,大约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章尧东正酝酿着这么一手,否则杨倩倩也不可能给自己打电话了——是的,估计连段卫华都被蒙在鼓里。 算了,哥们儿不过就是一小副处,琢磨这些干啥?陈太忠终于放开了心思,“明河,今天好好地喝一喝,不醉无归啊……” 他可是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场乱局中,也是占了一席之地的,是的,最起码在章尧东的眼里,这次是好不容易能从小陈这儿沾点光了。 小陈是最先对张成宝发起攻击的主儿,由此才引出了一系列的变数,初开始,章书记指派他去英国,未始没有点有意为之地意思——你撺掇着乔小树找宁建中的麻烦也就算了,那乔小树居然向电视台打出我的旗号,这可是有点那啥啊。 只是,章尧东在跑了京城一趟之后,猛地悟出了一点东西,心里就发现,陈太忠这旺人的运气,还真不是盖的,眼下动宁建中……这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啊。 政治这东西就是如此了,在关键时刻,该牺牲某些人的话,那就一定要牺牲,虽然宁建中在凤凰市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了,可是在章尧东的棋盘上,也是一个可以舍弃地棋子。 反正宁局长不是他的嫡系,一直没动你也算是看在你尚算配合地面子上,现在动一动就怎么了,不行吗? 可是,这个人该什么时候动,那也是学问,而且动到什么样的程度,那也是有说法地,京城里有人想吞掉振鑫,这就是一个机会。 当然,动振鑫的话,难免就要考虑吴振鑫的反扑,但是吴老板能使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招,其中一招,就是把那个宁建中开加油站的啥啥人给洗白了。 按说,有财政局长地支持,洗白那个加油站是没什么问题的,而章尧东由于时机不到,现在只能藏在背后冷眼旁观,不太方便出头,要不然,引起某些人的警觉,那可就不好了。 所以,这时候,陈太忠的作用就又显出来了,动加油站的可是凤凰市大名鼎鼎的“瘟神”,宁建中想洗白,也不能无视这么个家伙,别人更是要考虑一下陈某人的反应。 其实,在章尧东的算盘上,陈太忠地作用还不止于此,陈某人那可是天南省挂了号的蒙系人马,科技部副部长安国超考察完毕离开天南的时候,蒙老大可是还会见了一次,并且共进了晚餐。 像陈太忠的这种背景,章尧东又怎么可能不加以利用?在这个关键时候,小陈的背景太容易让很多人想歪了——他这边小小的异常,就可以完全被别人忽视了。 当然,漫天迷雾中,也不乏明眼人,不过算来算去,陈太忠地存在不仅是开了第一枪,更大意义是在于让这迷雾越发地浓厚了,甚至连章尧东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 不过,该博的时候,总是要博一下的,就算失败了,有陈太忠在那儿挡着,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严格地说,这件事操作得当的话,对他只有得没有失——章尧东非常清楚这一点。 陈太忠哪里知道自己被人算得死死的?他既然觉得不关哥们儿的事儿了,少不得就要放开心思同韦明河喝一通,到最后将韦明河和两个帮闲喝得二麻二麻的,到得最后,韦主任甚至大着舌头说话了,“等你文凭拿到手,要是发展不起来,来青江好了,咱哥俩携手,好好地做点事情。” “就怕那时候你又回部里了,”陈太忠笑着答他,“来回跳不是级别涨得快吗?” 韦明河越喝越迷糊,他可是越喝越清醒,只不过是随口应付而已,不过下一刻他就拿定主意了:哥们儿这次也学学别人,来个“拖字诀”。 他并没有告诉杨倩倩自己回来了,只说是等回去再细说,那索性就在北京躲几天好了,要是段卫华那边又有了进展,电话上说不清,再回去也不晚——他也不可能真的无视杨倩倩的干爹。 反正哥们儿北京地房子还没住过呢,进去住两天也好,不过……是不是该去找一趟安国超,解释一下自己不辞而别地苦衷呢?这可也是个礼数问题。 可是,真找上门去,又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没准倒适得其反了,他死活把握不住其中的分寸,想着这安部长是蒙老板请来地,少不得又给蒙艺打个电话请示。 蒙艺倒是没嫌他多事,听完他请教的问题之后,沉默片刻,“去见见安国超吧,对了,黄汉祥那儿,你也走动一下。” 第1273章 世易时移 蒙艺的话,让陈太忠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去看安国超这个很好理解,只冲安部长在凤凰对他的态度,想来蒙老板也是专门招呼过了。 甚至,就算没招呼过也不要紧,只要是蒙艺让他去,那么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然而,为什么要我去看黄汉祥呢? 陈太忠已经从蒙勤勤的嘴里,得出了部分的真相,当然就不会那么简单地看问题了,可是,眼下困惑他的是,去看黄汉祥的话,他该说点什么,才能遂了蒙老板的心思呢? “多说两句你会死啊?”陈某人冲着挂机的手机怒吼了一声,他真的有点受不了这省级领导的办事方式,索性心一横,你不说,不说是吧?那哥们儿去找黄汉祥,帮着范如霜要电解铝的立项好了。 这主意拿定,他的心思就放开了,只是,他心里的郁闷那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所以再回到席上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韦明河虽然喝了不少,但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现象,不过他只当对方是又了解了点吴振鑫的事情,心里纠结呢,“好了太忠,来北京了就要吃好玩好,天南的事儿你放一边儿吧,这次啊,老韦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陈太忠有点好奇。 “去了就知道了,”韦明河眯着眼睛冲着他乐,笑容也是男人之间才会有的那种暧昧,“全是外国妞,一水儿地正点,素质也高,能跟你背英文原版的《李尔王》……知道李尔王谁写的吗?那是莎士比亚!” 看着他亢奋地挥舞着双手,陈太忠不禁有点想笑,这家伙真的喝了不少,不过,韦明河这么说,倒是越发地让他警惕起来,京城这地方,看着死水一潭,但是沉寂的背后,不但是大部分政治风暴的发源地,也是一个让人很容易堕落的泥淖啊。 看来,荆俊伟让自己买房子,还真是出于好心了,陈太忠一边琢磨,一边笑着摇摇头,“算了,你也不看看我才从哪儿回来,你洋妞再多,赶得上巴黎和伦敦地多?” 说着说着,他就上瘾了,“不跟你吹牛啊明河,我在那边,招待我的都是模特啦演员啦什么地,知道凯特·温斯莱特吗?哥们儿是嫌那些人皮肤不好,要不照样那啥了她。” “《泰坦尼克号》的那个?”一个跟班讶然发话了,显然是对影视界比较了解那种,“她不是好莱坞的吗?” 此人眼中满是明显的不可置信,这也难怪,九七年《泰坦尼克号》风靡全球,眼下是九八年,起码也是余热未消。 “她是英国人,”陈太忠淡淡地回一句,也没什么表情,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当然也没兴趣跟其认真,不过语气里的不屑,那是人人都听得出来的——小子,不懂不丢人,不懂装懂还敢置疑,就别怪我扫你面子了啊。 响鼓不用重捶,在座的都是精明人,就算喝了不少,也不过就是自控能力差一点,脑瓜没准比平时转得还快呢,他话里地奚落之意,别人听了一个真又真,不过,谁也不能计较不是? “哈,那回头我去欧洲了,你得帮我张罗张罗,”韦明河一听就高兴了,“模特倒不稀罕,《泰坦尼克号》的那个罗丝……嗯,不错,有点意思。” 呀呀,吹得有点过了,陈太忠心里懊悔,脸上倒是不见动静,“嗯,这个好说,不过要看情况,英国人特死板,我尽力吧……” “可是我说的那地方,还有韩国人日本人啦什么的,”韦明河也没在意,人家陈太忠在英国玩得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他也没想着一定能得到相同的待遇。 “真不去了,今天才回来,得好好地歇两天,”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越发地警惕了起来,京城这地方真是太容易勾人堕落了。 见他推辞得这么坚决,韦明河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飞了十来个小时,给谁也要身心疲惫了。 第二天陈太忠退掉了客房,先去科技部报到,这次综合处的张煜峰处长就客气多了,两人笑眯眯地聊了一阵,张处长有事要出去,还专门找了一个小嫂子来陪陈太忠闲聊,“太忠,安部长今天有事,我已经汇报上去了,上午不行的话,中午我请你吃饭。” 上午安部长还真没空,于是中午张处长请客,不过这次除了那个小嫂子和一个副处长,他还拉来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陶主任,陶主任在凤凰跟陈太忠就接触过,再次见面,倒也没怎么拿架子。 不过说没架子,也是不可能的,陶老板看着笑眯眯挺平易近人,可是酒桌上随便说两句,大家都是噤若寒蝉的样子。 倒是张处长还比较自然,可见他跟陶主任的关系,真的不是吹的,最忙地倒是那个姓郭的副处,不但忙着招呼两位领导和陈太忠,对那个小嫂子都相当地客气,简直跟个服务员没啥区别。 那小嫂子当然也要表现出适度的谦让,还要抢着倒酒,结果被郭处长以“雷得服死它”的名义拒绝了,反正大家眼里都不揉沙子,谁到底是怎么回事,酒桌上的表现很重要——要不说部委里的人,表面上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强呢? 对于陈太忠的不辞而别,陶主任还是表现出了适度的不满,“小陈,你要走也该说一声地嘛,还好大家都不是外人,都能理解。” 陈太忠只能苦笑着了,陶主任这话看似批评,其实是不计较地意思,不过他却是得解释,这也是应有的尊重,“别提了,素波那边调用我,我也不想去,可是市里很看重……” 陶主任笑着点点头,这个因果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听听小陈地英国之行也挺有意思的,酒桌上可不就是个闲聊吗? 直到小陈说完了说完了,他才笑着点点头,“敢情还有这么一出啊,你的腿伤没好,就着急着出国,这个态度是可喜的,不过……说句实话,这些事情你就不用跟安部长说了。” 这话倒不是命令,正经是好意,陈太忠也听得出来,人家是说,你去找安国超,就是道歉去了,要是唧唧歪歪地再解释什么,这诚意就未免有点不足了。 总之,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再配合上不同的表情、动作,甚至能表达出相反的意思来。 下午一上班,陈太忠才到了综合处,就得到了消息,“安部长说了,下午也没空,不过晚上可以一起坐坐。” 说这话的时候,张煜峰是满脸的羡慕,不加掩饰地就表示出来了,那可是堂堂的科技部副部长啊,居然要跟你这个小副处坐一坐,那得多大面子? 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愣,随即笑着连连摇头,“这,这……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少来了你,”张煜峰含笑摇头,心说你小子能忽悠得安部长下去,还说什么受宠若惊?经过这次考察,他也隐约听说,小陈不但玩得转凤凰的市委市政府,似乎还跟天南的一号关系匪浅,所以张处长眼下的亲热,那是实实在在的,“要不要我帮你安排饭局?” 你安排饭局?陈太忠又是一愣,还没等他说话,张煜峰就笑着摇头了,“开玩笑呢,你跟安部长坐,我怎么合适在场?” 行了,别说了,你眼里那点失望,我看到了,年轻的副主任一琢磨,笑着发话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安部长的口味啊,要是我委托你帮着安排一下,你看行不行?” “啧,太忠你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试吧,”张煜峰笑着点点头,眼中的神情再变,就含了一些比较真诚的东西了,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我先请示一下陶主任,太忠你不介意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陈太忠再怎么去介意?人家张处长在自己的办公室,给自家老板打电话,还要请示他这个副处,他合适去介意吗? 不多时,消息传了回来,安国超同意了陶主任的建议,晚上小坐,就是四个人,不要再加人了,安国超原本就强势,加俩自己部里的人算什么? 陈太忠看着没意思,心说这离晚饭还早呢,站起身来告辞,这一次,张处长送他到门口,临走之际还非常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兄弟,我们混部里的,一般不怎么明确表态,就是玩个心照不宣,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这样的暗示,陈太忠当然还是能理解的,说不得也手上用力回握一下,不过他的力道似乎没掌握好,疼得张煜峰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处长本来没想着说啥,可是抬眼一看,小陈挂着一脸的坏笑,气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就撒坏吧,下次乔小树再来,我绝对不拦他。” “不小心来的嘛,”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转身走向跟荆俊伟借来的普桑车,“晚上见啊,张处。” 有这时间,他当然是要去看望一下黄汉祥,不过,就在开车驶往黄汉祥家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微微的感慨,就冲着上一次来张煜峰的态度,这次我要是没让他安排饭局的话,他还会这么热情吗? 第1274章 聊会儿天吧 陈太忠来得正是时候,黄汉祥才要出门,正正地被他堵住了,要是再晚一点,估计就又见不到人了。 他还身边还伴着两人,其中一人却是熟人,正是阴京华阴总,阴总看到是他,笑着点点头算是个招呼,一拉旁边那个,“介绍一下,这是地北省省委的何部长。” 何部长约莫五十开外,听说陈太忠是天南凤凰的,冲着他笑着点点头,略带一点矜持却是又不乏热情的那种,此人年纪轻轻却能直接摸到老黄家门上,显然是不能小看的,更何况人家还是来自黄家的老家天南? 陈太忠却也不像以往那么蒙昧了,一听阴京华管此人叫何部长而不点出职位,心里就有了底,敢情人家是不想介绍得太明白,毕竟进京公关这种事,是做得说不得的——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 黄汉祥也没想到陈太忠会卡着点儿一般地来,他对这个年轻小伙子还是很有点好感的,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小陈你这是神出鬼没啊,找我什么事儿?” “没啥事,刚从国外回来,在京里呆两天,就过来看看,”陈太忠笑着解释,顺便不着痕迹地向那辆破普桑撇撇嘴,意思是带了点东西,上次他送东西来,老黄也没拒绝,这次他当然就敢如此暗示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心里还满是郁闷,怎么每次找领导,领导都是这么忙呢?怪不得很多人的时间都是花在跑官上了,敢情领导也忙不过来,一次不行来两次,五次不行来十次。 而同领导地感情在于沟通,来一两次还不够,又要避着别人,如此一来,越是热衷跑官的,这政绩就越上不去,这简直是必然的。 哥们儿将来混好了,常来我这儿的,我绝对不帮,陈某人心里暗暗发狠了,当然,这只是他眼下的想法,至于将来还会不会这么想,又是否能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黄汉祥只当没看到他撇嘴,笑着点点头,瞥了阴京华一眼又转回了目光,“我现在还有事呢,换个时间过来成不成?” 阴总却是已经明白过来了,伸手一拉何部长,“我和老何出去走走,太忠,不许占黄总太长时间啊。” 都是明白人啊,这默契可不是一天两天培养得出来的,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什么部长的地位也就是那么回事。 黄汉祥倒是不怎么见外,见两人走得远了,才笑着摇头,“就是个副部长,想活动一下,你这家伙又想拉我下水了?” “没啥,就是点日用品,”陈太忠笑着解释,“不过,您家这大门儿能不能开一下,一件儿一件儿地拿可太费事了。” “有这么多?我先看看,贵了不要,”黄汉祥跟着陈太忠走到后备箱,一看里面堆着地都是整整齐齐的盒子,顿时一愣,“你这是想让我家开百货商店?” “没重地啊,”陈太忠笑着一摊手,盒子虽多,却是确实没重的,反正从男人到女人,全身的衣物都有(不含内衣),还有些装饰品,从烟斗、领带夹到女士专用化妆盒,“用不了您送人嘛。” 这可是昨天晚上他细细挑选出来的,相信老黄一定会满意的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黄汉祥笑着摇摇头,随口吩咐门卫把大门打开了,那辆破普桑直接就开进了院子。 看着陈太忠一件一件地往下搬东西东西,老黄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你这次出国是办什么事儿去了?我在国外还有几个朋友。” “我给天南拉了四个友好城市呢,”陈太忠随口笑着回答,他已经知道,老黄这人其实不喜欢别人玩心眼,那就索性卖弄一下了,“外面的事儿倒是难不倒我。” “里面的事儿,你找我可是找错人了,”黄汉祥瞪他一眼,接着又笑了,“听说你在天南还不错啊,有你办不了地事儿?” “也没啥,就是想帮着范总问一问电解铝的事,”陈太忠笑着答他,“其实这次来,真是随便过来看看,单位有点头疼事,在京里躲两天。” “那你呆着吧,等有空了欢迎来家坐啊,”黄汉祥见东西搬完了,抬手拍拍他,“行了,走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就向外走,跟他倒是真不见外。 陈太忠将车开出去之后,想着回自己的别墅有点远,索性开了车去科技部门口等着了,约莫半小时后,张煜峰偶然经过,一时有点奇怪,这家伙又回来了? 不过,他只是冲普桑车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等到快下班,陶主任一个电话联系上张煜峰,“我在安部长这儿,你联系一下小陈,然后过来吧。” “不用联系他,他的车就在外面呢,”张处长挂了电话之后,一路匆匆地走到安部长所在的办公楼,才说要进办公室,却发现陶主任已经伴着安国超出来了。 安部长也不多说,径自走到自己的车前,才回头看一眼那两位,“都上来吧,”陶主任的司机见状,赶紧钻进车里,将自己的车让一让。 上车之后,安国超才随意地说了一声,“嗯,就咱们三个,不用再叫人了。” 谁想,车开到陈太忠那辆普桑面前,张煜峰探出头冲他招手示意跟上的时候,陈太忠一脸苦笑地钻了出来,冲张处长招招手。 这家伙搞什么飞机啊?张煜峰扭头看看自家的部长,安国超愣一下,才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扬下巴,你出去看看吧。 张处长钻出车,两人低声嘀咕几句之后,他又小跑着过来,低声发话了,“陈太忠说是……还有一个人也要来,是黄汉祥。” 安国超顿时就呆在那儿了,足有五秒钟没说话,张煜峰见状以为领导跟自己一样没听说过此人,就低声解释一下,“这个黄汉祥是,是那个的二儿子……” “我知道,”安部长手一抬,阻止了他说话,又呆一下,才笑着摇摇头,“这家伙,行啊,能拉着老黄蹭饭,有点意思。” 这可是冤枉了陈太忠了,他半点拉黄汉祥的意思都没有,不过就是在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小陈,过来一块儿吃饭吧……” 他这个郁闷,实在就没法说了,我在车里无聊了一下午,现在到饭点儿了,倒是分身乏术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过他倒是知道,对着黄汉祥能实话实说,“黄总,这个……我已经答应了科技部的安国超,晚上要跟他一起坐坐。” 黄汉祥顿时就卡壳了,好半天才笑着答他,“你跟他坐?行啊,我也蹭饭去吧,你们在哪儿吃饭?” “这个倒是还没定,”陈太忠笑着答他,心里却是快纠结死了,要说这世界有比两个领导邀请你吃饭而撞车更难搞定的事情,就是撮合这俩领导坐在一起吃饭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种滋味,凤凰市客运办主任郑在富早就品尝过了。 “定下来告我啊,”黄汉祥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办事一向干脆——最起码对上陈太忠的时候是这样。 陈太忠这下可就挠头了,心里琢磨一下,按说老黄的地位,那是比老安要高,不过老安手里有点实权,尤其是科技部下一步要大热了,行情看涨也正常。 不管怎么说,黄汉祥这要求算是自低身份了,可是这么跟安国超说,合适不合适呢?他真的是拿不定主意。 好半天,他才隐隐地反应过来一点事情,上次黄汉祥就说了,科技部这边他没什么人,那么眼下看来,是想发展一些关系? 这个猜测,应该是准确的,陈太忠基本能够确定,下一步科技部全国四处撒钱,黄家在国内政坛上根深蒂固,人脉之广那就不用说了,那么,其中有人对科技部撒下来的钱有需求,那倒也是正常的。 这才是黄汉祥自低身份的缘故。 可是严格一点说,也不算太低,人家安国超还有上升空间呢不是?更何况陈太忠非常清楚,这老安十有八九跟蒙书记有点关系,而蒙老板跟黄汉祥的老爸似乎还有还有点那啥。 所以他对安部长的反应,是相当介意的,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直到听到安国超的小声嘀咕,心里这块石头算落地了,敢情老安对老黄,也是很有点敬意地。 这个圈子你说它大?还真的不大,陈太忠一时就有点感慨了。 结果他一感慨,后面安国超说了点什么,他就没听到,接着张煜峰就走了过来,告诉他饭店地址之后,看着他给黄汉祥打电话,也不离开。 这饭店陈太忠倒是知道,就是第一次来科技部的时候,张处长请他吃饭的地方,离得并不远,所以他跟黄汉祥说得很细。 挂了电话之后,他见张煜峰还不离开,心里就有点纳闷,于是低声发问,“怎么还不走啊?” “怎么走啊?”张处长的声音更低,冲他苦笑一声,还好,他是背对安部长的车的,倒也不虞别人看到表情。 两人关系在上午一下发展得很近,所以他不介意指点一下这个年轻人,“去得太早,安头儿不是得等黄汉祥很久吗?那可是太没面子了,领导等咱俩不算丢人,我说……咱俩聊会儿天吧。” 第1275章 黄汉祥伸手 也不知道是安国超暗暗授意,张煜峰心领神会了,还是说张处长真的就摸准了自家领导的脾气,反正两人站在那里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安部长的奥迪车才按了一下喇叭,张煜峰终于住嘴往回跑。 可是陈太忠好奇了,少不得就要竖起耳朵,用点仙力再仔细听听。 “小张你这是干什么呢?不知道领导一直在等你?”陶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满意,看来,他是不知情的。 “他说他那辆车不太好,去吃饭感觉有点跌份儿,问是不是换辆车,结果……不知不觉地就说到了汽车发展上了,”张煜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赧然——明显在胡说八道,你不赧然谁赧然? “那也要注意分寸嘛,安部长的时间,是你能随便耽误的吗?”陶主任继续批评犯了错误的小张,不过下一刻,他就转向了自己的领导,笑着帮腔了,“还好,我估计黄汉祥现在也不可能到了。” 晕死我了,敢情这家伙心里也有数? 安国超的反应才是最为中规中矩的,他微微点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搞得同时开了天眼和顺风耳的陈太忠郁闷不已,我说,你们就不能表达得清楚一点? 部委里的人做事,果然水滴不漏啊,陈太忠终于承认了,跟这些人相比,区里、县里甚至市局行局乃至于市政府的人,都还差了太多,这个……咱不服不行。 果不其然,等安国超一行人来到饭店之后,大约五分钟左右,黄汉祥就出现了,陈太忠心里不禁嘀咕一句,要是我没把老黄一开始要我去哪个饭店告诉张煜峰的话,这个点儿能卡得这么准吗? 事实上,他猜得一点都不错,到了安国超、黄汉祥这个层次的人,办事流程都是要按分钟来安排的,谁又可能出什么大的纰漏? 黄汉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一个人,却是阴京华,陈太忠见得一时大奇,心说这阴京华什么时候跟老黄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黄汉祥不是他陈太忠,人家是有身份有影响的,还代表了黄家的形象,贸贸然一个人过来蹭饭,那算怎么回事呢? 黄汉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饭店门口地陈太忠,笑着过去跟他握握手,侧头扫视一下,笑着发话了,“大家都进去吧,安部长一定等急了。” 他这话说得直接也痛快,而且微微有点霸道,就当眼前这帮人是自己全都认识一样,不过谁会介意呢? “我就是安国超,”安部长在一边发话了,面带微笑,一点介意的样子都没有,而且还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您就是黄总了吧?” “呀,你也在外面?”黄汉祥顿时就是一愣,随即爽朗地一笑,伸手跟对方握一握,另一只手拍一拍安国超的肩膀,“安部长你这太正式了吧?咱们随便坐坐,又不是视察什么,我可承受不起。” 安部长就是笑了,也不说什么,不过还需要说什么吗?非常没有必要——再给他俩胆子,他也不可能坐在包间里施施然等黄汉祥来。 上次范如霜敢在包间里等人,那是因为黄汉祥未必来,而且她不过是个外地的国企正厅,档次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而安国超是副部,还就是在京里部委混的,这点礼数哪里敢缺了? 两个人转身并肩上楼,张煜峰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前面去张罗,陈太忠和陶主任对视一眼,陶主任笑嘻嘻地一拍他的肩膀,“走吧。” 走进包间,黄汉祥要拉着安部长分首席,安国超哪里肯答应?忙不迭地推辞,争执半天,老黄坐了大半个首席,老安坐了一小点,身子还是没命地向外歪。 “本来是叫小陈吃饭呢,结果他居然要推我,”黄汉祥说话确实爽快,一边笑一边解释,“我一听是安部长,就过来蹭饭了。” 拉关系都能霸道到这种程度,黄家人确实不简单啊,安国超心里也明白着呢,人家这十有八九是看上科技部以后的行情了,要是搁在一年前,指望黄汉祥主动上门那是做梦。 安部长最近也遇到过不少套交情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想来大部长金相实那里这种情况会更多,但是他也不敢就觉得自己水涨船高了,科技部现在很扎眼,万一让人认为得意忘形那可就坏菜了。 尤其是在眼前这位面前,他真的不敢放肆,黄家的块头真的是太大了,而且科技部这次的动作说大也未必就大到什么地方去,钱虽然不算太少,但大部分是拿来撒胡椒面儿的,分到每一个项目上都不会很多,所以黄汉祥上门,这算是相当给他面子。 再说了,别的部委也有眼红的呢,安部长眼下不止是有点热门,还有点危险——压力也比较大,能跟黄家搭上关系,也算多了一条自保的门路。 正是因为如此,刚才听张煜峰说黄汉祥要来,他才是那副表情,换个别人的话,强势的安部长会是什么样的态度,那就不用说了。 “小陈确实很能干啊,能文能武,招商引资也是一把好手,”安部长笑嘻嘻地点点头,旋即扭头冲着陈太忠微微一沉脸,“不过小陈,你有汉祥老哥这关系,也不知道早点介绍,这个可是不太好啊,早有他的支持,咱们部里能走得更快,走得更远。” “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有心说两句那啥的话吧,自己都觉得恶心,少不得端起面前的酒杯,“呵呵,我自罚三杯。” 我早点介绍?就算我很早认识黄汉祥,帮你介绍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呢。 “现在认识也不晚嘛,科教兴国这个观点,我一向是支持地,”黄汉祥笑眯眯地接口,“呵呵,就是人微言轻,也未必帮得了小安你什么忙。” 安国超管他叫老哥,他就叫他小安,反正他做事原本就比较豪爽的,对这些东西还真不是很计较。 不过饶是如此,他说话的水平也远胜一般人,这话看起来算是自谦,骨子里却是非常坦率的暗示,“未必”二字的用意就在此了:能不能帮你说话办事,那要看咱们接下来的交往的。 还好,几句话过去之后,安国超终于调整过来了心态,定义好了自己的位置,笑着摇摇头,“老哥你就谦虚吧,有缘坐到一起,大家先干三杯啊。” 一个副部上酒桌,一开口就说干三杯,不是太亲近的人,那就是有意巴结人,眼下是哪一种情况,那倒也不用再说了。 安国超原本也是豪爽的人,强势的人多半都比较豪爽,事实上,就算阴柔的人,走到强势的位置都不能不豪爽,就算装,也要装出来适度地豪爽,否则根本没办法开展工作。 不过这安部长的豪爽,看起来有几分真切,黄汉祥又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多时酒桌上就热闹得一塌糊涂了。 只是,这次没了郭副处长,跑腿打杂的任务就落到了张煜峰的头上,陈太忠想抢着干呢,可是人家张处长不依,“太忠你远来是客,给我好好地坐着。” 倒是阴京华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没什么表示,事实上这也不是他有意傲慢,做为黄汉祥唯一的陪客,他不能太跌份儿不是?这都是有讲究的。 一桌人吃吃喝喝到七点,基本上都喝得差不多了,然后就散去,谁也没说再多呆,第一次见面都要有分寸的,不过,大家分手的时候,安部长和黄汉祥还是交换了电话。 你们倒是沉得住气,陈太忠看得心里嘀咕,这电话号码不到最后的时候不拿出来,万一忘了怎么办呢? 当然,他这属于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怎么可能忽视了这点小事?安部长带着那两位走向自己的车,回头冲着陈太忠微微一笑,“我真喝多了,小陈帮我招呼好汉祥老哥。” “这家伙的酒量确实不行,”黄汉祥看车走了,才笑嘻嘻地嘀咕一句,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地哼一声,要是没你最后这句话,你敢在我前面走,信不信我收拾你? 这倒不是他自己要计较,而是说他站在这儿就代表着黄家呢,他丢得起人,黄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没事,”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他,“护送黄总回家好了。” “现在不回家,”黄汉祥摇摇头,“找个清净地方喝点啤酒吧,家里还一堆人呢,唉,头疼……太忠你有什么安静一点的地方没有?” “朋友有个小别墅,借给我长期用的,”陈太忠看一眼阴京华,还是犹豫一下发话了,“我有钥匙,家里东西倒是还齐全。” “成,就去你那儿了,”黄汉祥笑着点点头,也看一眼阴京华,“京华你回吧,好不容易有个清净地方,不能让你再知道了。” 阴京华哪里敢多事?笑着点点头,“太忠我知道你酒量好,不过还是一路上要小心啊。” 看着他坐着自己的车离开,黄汉祥钻进了陈太忠的车里,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进了陈太忠买的别墅里,黄汉祥才叹口气,大喇喇地去酒柜处拿啤酒,“唉,真累……太忠,这个地方还有谁知道?把钥匙给我!” 第1276章 不见外 陈太忠听到这话就是一愣,不是吧,你家大业大的,居然还跟我拿这点儿东西? 不过,搁给任何一个人看,这都是人家黄汉祥看得起他,想给黄总送东西的人多了去啦,人家黄总也得稀罕要呢,眼下老黄主动开口,这得多大荣幸啊?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还是不爽,心说我送你东西是送你东西,你开口这么要,这不是有点欺负人吗? 他可是敢跟蒙艺、杜毅讨价还价的主儿,心里既然有点不悦,这话就答应得不是很痛快,“呵呵,给,这是钥匙,我再找一栋好了。” “你再找一栋?”黄汉祥奇怪了,看他一眼,“我说你整天在天南,要北京的房子干什么?”敢情,这才是他要钥匙的本意,小陈你既然用不上这房子,留给我用吧。 陈太忠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不过话已出口,也只能苦笑着一摊手,“像眼下我就用得着了啊,单位里有事闹心,我打算躲两天,总得有个去处不是?” “哈,我也一样啊,”黄汉祥听得就笑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下午人家小陈早就这么说过了,“现在连家都懒得回,咱们这也算同病相怜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自打他在凤凰的联合超市里撞到小陈,对这个小伙子就一直满欣赏的,而陈太忠做事,又不像其他人一样唯唯诺诺,没有自己的主见,这就让他越发地欣赏了起来。 他张嘴要东西的时候很少,搁给其他人,要是敢叽歪,他马上就会认为对方不识抬举,可是搁在此人身上,他却是认为是小陈有啥说啥,跟自己不玩虚的,正是年轻人该有的赤子之心。 所谓的成见,真的太影响人们的客观认知了,不过总算还好,他的成见对本书主角有益。 “我也不占你便宜,拿个长包房换你,”黄汉祥笑嘻嘻地答他,“我是没地儿可躲了,你躲哪儿不是个躲?” “您就这么住着吧,啥话也别说了,”陈太忠笑着摇头,站起身去拿啤酒,“酒店里乌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我还年轻,怕经不起诱惑,所以才找个住家地。” “哎呀小陈,你比我年轻时候强啊,”黄汉祥听到这话,一时就有点感慨了,“知道控制自己,那就是前途无量,算了,这钥匙我不要你的了。” “你不要,我还就不答应了,”陈太忠笑着答他,他的心结已去,当然会比较洒脱,“你住着吧,实在不行,我去荆老他孙子荆俊伟那儿住着也行,那儿都是文艺圈的,跟我的圈子不搭界。” “行,”黄汉祥笑着点点头,酒意上头,他就多了几分豪气出来,“回头有啥事儿,你只管来找我,对了,是你的事儿啊,别人的事情我可不管。” 我能有啥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本就是个随心随性的人,既然老黄表现出有帮他的心思,他倒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有心想占什么便宜,“没啥,你就住着呗,真要说,眼下还就是临铝那点事情了。” “那个不好办,回头帮你问问吧,”难得的,黄汉祥居然松口了,大几十亿的项目,居然被一套两百来万的小别墅撬开了缝儿,可见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真的很奇妙。 总之,他是越看陈太忠越觉得顺眼,陈太忠也觉得老黄这人虽然年纪不小了,却是相当豪爽,少见官场圈子里那种阴柔的味道,两人居然又喝了三小时酒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接下来地两天,就乏善可陈了,荆俊伟知道陈太忠的房子钥匙被黄汉祥拿走,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艳羡不已,“太忠,真有你的啊,这种事情都能让你碰上,运气不是一般地好。” 确实如此,以黄汉祥的身份,要什么得不到呢?根本不可能跟个外人随便张嘴的,而他随便想躲一躲,陈某人手头就恰好有一套房子,房子还就被人家看中了,这得是怎样的一种巧合? 而且更妙地是,老黄不是那种吃了不认账的主儿,不但不是不认账,还是着急想把人情还掉的人,真是巧得没法说了。 “啧,就那么回事吧,”陈太忠只能苦笑了,为什么你们个个都只看到是我运气好呢?不少人都说黄汉祥很难打交道呢,这是哥们儿的人格魅力啊。 “我跟你说的意思,就是你别去指派人打扫那套房子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我就要回了,车里给你留了六瓶洋酒……对了,再帮我踅摸一套房子吧。” “哎太忠,别总这样啊,”荆俊伟紧追慢追,出了门已经不见了陈太忠,他禁不住苦笑着摇摇头,“以你这租车的价格,能租法拉利了。” 陈太忠来到素波,也没急着回凤凰,倒是又跑了一趟省委十四号,晚上八点多了,可是蒙艺和蒙勤勤居然都不在家,只有尚彩霞无聊地看着电视。 “你这孩子,怎么每次来都带东西?”见到他手里几个盒子,她不高兴地皱皱眉头,“下次再带东西来,不让你进门了啊。” “那这次我带点东西走算了,”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她,“这次是出国了,外国友人送的,我这不是想着不收会寒了人家的心吗?” “登记了没有?”尚彩霞可是知道这些规矩。 “私人交情,还登记什么?”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次去办的也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怎么登记?” 说到这儿,他倒是想起来能告赵喜才一状,少不得就将此次地原因和以前地纠葛说了一顿。 这孩子,居然跟我说这些?尚彩霞心里有点不高兴,不过想着小陈才刚刚二十岁,受了委屈若是不唠叨,反倒是见外了,心中那点不快顿时不见了去向。 不过饶是能理解,她也没表态,这个态可不是那么好表的,赵喜才那是省会地市长呢,只能不出声,只能静静地听他说话。 她不出声,可是陈太忠有问题问啊,“我给蒙书记打电话,他让我去黄汉祥家,我也去了,可是就说了说临铝的事情,他倒是答应能适当地帮着说说话,我这……做得妥当不妥当?” “你去了就行了,”尚彩霞不以为意地笑笑,也不知道她听蒙老板说过此事没有,反正回答的口气很是轻描淡写。 陈太忠又坐了一阵,也不得什么要领,站起身告辞,尚彩霞却是不管不顾地翻出两条特供的大熊猫来,“小陈,带上这个走。” 带走就带走吧,他可不知道这烟的少见,事实上,他满脑子都是蒙艺要我找黄汉祥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能他知道我在北京买了别墅,而黄汉祥正要跷家,还偏偏地看得上那个别墅吧? 好好说话就这么难吗?陈太忠死活琢磨不出来,郁闷地叹口气,算了,就当老蒙让我去是亮个相好了。 找到理由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大院门口,才说再走两步出去拦车,听到身后有车灯不住地换着远光近光,回头一看,却是高云风将头探出一辆奥迪车,不住地冲他招手。 “你跑这儿做什么?”陈太忠走两步过去了,上下打量着他,“等人?” “我老爸进去办事,我是司机,看着像你,就打打灯,在这儿我又不敢按喇叭,”高云风走下车,冲他笑一笑,“你的林肯车呢?怎么走着进来……咦,这是什么?” 他看到了陈太忠手里的纸袋。 啧,忘记把烟塞进须弥戒了,陈太忠心里有点懊悔,不过……万一碰上蒙勤勤呢?不塞也有不塞的道理啊。 “林肯车让卡车撞了,刚才就是打的来的,”他笑着解释,有意想淡化手里的纸袋,谁想高云风可不管那么多,扒开袋子就看了起来,“这是送人的?呀,大熊猫?” “从蒙老板家顺的,”陈太忠笑着耸耸肩,看见就看见吧,两条烟嘛,算多大点事儿? 从蒙艺家顺的?高云风这脑瓜就疯狂地转开了,你从蒙老大家顺别的倒也算了,居然是大熊猫还是两条,这关系也太铁了一点吧? “走吧,去哪儿,我送你,”高公子顿时拿定主意,不管老爹了,他要做的事情更重要呢,就让老爹自己打车回家吧。 为了防止陈太忠多心,他还解释了一句,“我老爸才进去,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出来呢,走吧,还愣什么啊?” “这烟,好像挺贵的吧?”陈太忠琢磨出点味道来,笑嘻嘻地看他一眼,不过倒也没客气,开开车门就坐了上去,“送我去韩忠……算了,送我去锦园吧。” 吴振鑫跟韩天有交情,韩忠又是韩天的哥哥,他当然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去港湾住,而那“紫竹苑”的别墅又曝光不得,他只能去锦园住了。 哥们儿的路子越来越宽,可是这平日里可供选择的地方倒是越来越少了,唉,真是悲哀啊。 他心里正感慨呢,冷不丁高云风发问了,“太忠,问你件事儿,那帕里是不是要当蒙老板的秘书了?” “哦?”陈太忠猛地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沉默一下摇摇头,“蒙老板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第1277章 报应不爽 高云风可是不吃这一套,听到陈太忠这么说,禁不住拿胳膊顶对方一下,“太忠,你少跟我装吧,这大熊猫有钱都买不到,蒙老板给你两条,你还撇清?” “啧,我懒得理你,”陈太忠一听这烟这么珍贵,心说一定要拿回家给老爹抽,“不要打这烟的主意啊。” “不带你这样的啊,”高云风不干了,“要么给我一条,要么你就告诉我,那处是不是要做蒙老大的秘书了,我说大哥,我跟老那也是发小不是?” “都没定呢,你瞎猜什么啊?”陈太忠瞪他一眼,“信不信严自励回头收拾你?” “啧,那好吧,”高云风听到这话也不问了,事实上也没必要问了,陈太忠没否认,这就足够了,“给我五盒,五盒好吧?” “一盒,要不就没有,”陈太忠竖起一个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这是我给老爹准备的,谁要也不给。” “我也有老爹不是?两盒!” “好吧,”这个要求,倒是在陈太忠的容忍范围之内,高云风这家伙毛病挺多,不过有孝心总是值得赞赏的行为。 事实上,高某人的孝心,远在他的估计之上,将他放在锦园门口就转身开溜了,“我回去接我老爹。” 成啊,陈太忠正好不想住锦园呢,见他离开,四处晃晃发现没人注意,一个万里闲庭就到了紫竹苑的别墅,摸出手机就给雷蕾打电话。 他在打电话,高云风却是在接电话,电话那边是高胜利厅长低声地咆哮,“你个混小子跑哪儿去了?赶快给我滚过来!” “我办正经事儿去了,”高云风赶紧解释,“刚才在大院儿门口,碰到陈太忠了,他从蒙艺家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两条大熊猫。” “啧,”高胜利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满腔的怒火顿时不见了去向,儿子这是终于出息了,知道为老爹分忧了,于是放轻了语气,“你在哪儿呢?锦园……那算了,我自己打车吧,你赶快回来。” 二十分钟后,高家父子坐在家里聊了起来。 “我问了陈太忠了,他没有否认那帕里会当蒙艺秘书的可能,”高云风洋洋得意地晃一晃手里的两盒熊猫,“你看,这是他给我的。” “你先别说,”高胜利哪里有心思听儿子卖弄这个?说不得手一抬就打断了他的发言,“你把过程详细跟我讲一遍……” 陈太忠现在若是在场,绝对会发现高云风有个极强的本事,那就是记忆力惊人,这家伙甚至连语气都学得极像。 听儿子说完之后,高厅长愣了半天,这才缓缓地点头,“严自励现在是越来越低调了,看来这个小那,还真是有点可能啊。” “那咱用不用收拾李毅光?”高云风也听老爹说了,李局长是那老书记心里地一根刺,而那帕里对他老爹的孝顺,在交通厅宿舍里还算很有名地。 “把他平调到离退休人员管理处吧,”高胜利哼一声,直接就拿了主意,这个地方,跟别处的老干部处是一个道理,“要不是别人告我,我还不知道这家伙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平调,人家小那能领情吗?”高云风觉得自己的老爹做事有点死板,少不得就要提出自己的建议,“给他个副处长干就完了,高配嘛,这也是政策允许的不是?” “哈,混小子你歪点子真多,”高胜利一听就笑了,高管局是正处级单位,但是享受副厅待遇,李毅光做为常务副局长,是实打实的正处级别,眼下将其调到离退休人员管理处任副处长,这个差距可是太大了,对那帕里来说,这是个结结实实的人情。 当然,这人情是赶早不赶晚的,等小那上位之后再调整,就有点不合适了,高厅长终于拿定了主意,侧头看看儿子,“好了,那大熊猫你就留一盒吧。” “两盒我都拆开了,”高云风冲他老爹呲牙一乐,将开封的地方一晃,他早就想到,老爹可能会伸手没收这两盒烟,“老爸,我今天这是立功了吧?” “去去,滚蛋,”高胜利哭笑不得地冲儿子摆摆手,也懒得计较了…… 第二天十点钟左右,高管局的常务副局长李毅光被常务副厅长、高管局局长崔洪涛叫进了办公室,崔厅长脸上波澜不惊,“小李,你的工作可能调整一下,回去准备一下资料,做好交接工作。” “调整?”李局长的脸刷地就白了,他可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了,他现在虽然是以正处的级别,领着一个处级单位地常务副,可是这高管局本身就是副厅的待遇,绝对不能算委屈。 而且崔洪涛以常务副厅长的职务兼着高管局局长,这里稳定下来之后,崔厅随时都可能回去,他这常务副扶正是指日可待,不但能享受到副厅待遇,更关键的是,这高管局可是一等一的肥差,整个交通系统能与之比肩的,也就只有公路局了。 眼下地调整意味着什么,那简直不言而喻,诚然,他一直在不断向高胜利公关,高厅长也隐约透漏出将来高管局就该顺理成章地由你接手的意思,可是眼下局里的工作根本没有理顺,崔厅长也干得兴起,半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那么这个调整就是通知他:你出局了,我们现在不带你玩儿了。 是的,这个通知,绝对不会是他接手高管局正职的意思,否则他早该得到消息了,就算他已经是常务副了,想转正,该走的程序,该有的花费都不可能少的,没人会坐视他稳稳地上位。 而且,若是真的扶正,崔厅又怎么可能通知他准备交接呢? 突如其来地调动,往往是意味着大事地发生,眼下交通厅并没有什么大事,那么就是另一个可能:有强力人物盯上了高管局常务副或者说未来局长的位置,所以出面搅局。 是的,李毅光根本想不出别的可能来,他怎么能想到,是退了好几年的那书记的儿子行情被看好,他只是被拿来送了人情呢?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局,他心里根本不可能平衡得了,愣了好半天之后,他才面若死灰地发问了,“崔厅,这个调整,是厅里的意思?” 他跟崔洪涛关系也极好,事实上,交通厅是高胜利一人独大,候补副省长的威风那不是吹的,而分管省长范晓军又是事务缠身。 李毅光就算想找外援,别说有没有门路,先说有没有胆子吧,高厅长可是绝对不欢迎别人插手到交通系统的。 所以,李毅光能交好的、方便交好的,也就是交通局这一帮子人,高老大那里自不用说,李局长一直跑得勤着呢——不过有个缺陷必须要指出,在那老书记退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是公路局的副局长了,有相当身份了,所以,对高厅长的儿子高云风,他是很尊重,但是远远谈不上诚惶诚恐。 而交通厅的常务副厅长崔洪涛,肯定是李毅光的重点结交对象,虽说崔厅长从来只是看高老板的眼光行事,但好歹也是常务不是? 可是眼下,崔厅一点磕绊都不带打的就做出了吩咐,李毅光一时就像三九寒冬掉进了冰窟窿,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好半天才问了一句,“这是厅里的意思?” 崔洪涛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一直是死死地跟着高胜利的——不服高厅长的人,早就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原本他对李毅光还有点怜惜之意,毕竟,这突如其来就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实在是太吓人了,他心里也很难不生出一些凉意,可是听到李毅光这么问,崔厅长顿时就冒火了,冷哼一声,“怎么,难道小李你认为,是我个人的意思?” 小李对他还是很敬重的,但是此人口舌虽甜,私下却也有点小动作,崔洪涛当然知道这些,所以索性借机发威,关键时刻必须划清界限。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毅光结结巴巴地回答,心里却是越发地凉了起来,“不知道我的新的岗位是?” “未定,”崔洪涛冷冷地回答…… 陈太忠依旧没有回凤凰,还是在素波闲逛,大约十一点左右,接到了蒙勤勤的电话,“收到你的包了,谢谢了啊。” “不客气,对了,中午有空没有?一起吃饭吧?”接了这个电话,他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情,“那个搞农电的公司,已经注册了,等我回头理理顺,就可以跟水利厅签署协议了。” 这是蒙勤勤交待给他的事情,虽然肯定是出于蒙艺的授意,但是这年头,该针对谁就要针对谁,反正凤凰那边的草台班子已经搭起来了,法人代表是任娇的表哥岳阕,总经理是凡尔登水泥厂老板吕强的弟弟吕鹏,副总是小章村前村长杨华。 “你还没回去啊?”蒙勤勤有点意外,不过终是答应了下来,中午跟他吃顿饭。 酒桌上,陈太忠同她聊得倒也挺开心,聊着聊着,他猛地问了一句,“对了,你爸让我去黄汉祥家,也不说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让你露个面,”蒙勤勤随口答他,接着又叹一口气,“蔡莉要下了,好多人在动啊,你去好歹能加点印象。” 第1278章 探视 陈太忠一开始没听懂“加点印象”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心说这副省的变动,哥们儿才是个副处,就算加再多印象,也够不着啊。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不管怎么说,我算是蒙艺的人,跟黄汉祥走得近一点,也算是蒙老板对黄老的示好——遗憾的是,哥们儿这纽带的作用约等于无。 搞明白这个问题之后,他未免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自己费尽心机猜测的东西,无非就是天平上轻如鸿毛的一片小小的筹码,真是自己吓唬自己。 事实上,蒙勤勤却是隐约地猜出了这件事或者不那么简单,因为她从来没发现,自己的父亲会无聊到指示一个副处去拜访什么人,可是她没有证据,当然也就无法乱说,心中没由来也生出一点歉意,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陈太忠。 下午的时候,陈太忠又接到了高云风的电话,“太忠,我跟那处在一起呢,那书记最近身体不太好,住院了,一起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吧,陈太忠琢磨一下,自己确实是没什么事情,那帕里成为蒙老板秘书的可能性姑且不论,只说省委办公厅综合二处也不是全无用处,所谓关系,还不是在于走动?黄汉祥都能找到安国超蹭饭,哥们儿看看老那书记,那不也是人情的维系? “太忠马上就到,”挂了电话之后,高云风笑眯眯地看看面前的那帕里,“我就说了太忠重感情,你还不信?” “我知道你俩熟,”那处长笑嘻嘻地点点头,心里确实在不住地嘀咕,小高这家伙也真够精明地,不过严自励现在的位子,看起来也牢得很,而且人家下了也未必轮得我啊,这家伙就敢这么豪赌了? 事实上他也清楚,这种机会,换给自己是高云风也要赌一把,说不得只能做出个受宠若惊的样子来,“记得跟太忠多帮我说两句好话啊。” 高云风顿时无语,手指着那帕里哆嗦了半天,最后才哭笑不得地发话了,“虚伪……那处你太虚伪了,我还指着你在太忠面前帮我说好话呢,你这处长怎么来的,你不比我清楚?” 那帕里知道争辩无用,高云风跟陈太忠关系也好,说不得只能笑着耸耸肩膀,“你俩私交好啊,你要在体制内混,他帮你更用心。” 正说笑呢,陈太忠就来了,三人坐上高云风的奥迪车,奔到了省人民医院,现在的那帕里已经不同了,虽然只是一个综合处的处长,但是正职和副职之间,相差不可以道里计,所以那老书记在高干病房——反正老书记地级别也在那里摆着呢,正厅退休的。 老那其实也没太大地问题,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精神不错,锻炼的时候没注意给摔倒了,弄了一个骨折,老年人骨折恢复起来比较慢,所以就慢慢将养着。 那书记正在床上翻报纸呢,见儿子进来,瞥一眼也没说啥,不过下一刻他反应了过来,再次将头扭过来,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身子腾地一下坐直,满脸惊喜,“哈,是小陈?” 被陌生人认出来,陈太忠遭遇这种情况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毕竟他在报纸和电视上露过不少面,可是眼见这曾经的正厅居然这么惊喜万分,心中也难免感慨万分,任你一代风流,终归要被雨打风吹去啊。 当然,心里拽文归拽文,面上他还是一脸的笑容,“哈,那伯伯,听说您出了点意外,就过来看看。” 这种称呼,对他来说真的太难得了,面对黄汉祥,他也多是用“黄总”来代替,称呼“伯伯”的次数屈指可数,眼下不过是见景生情,率性为之罢了。 “客气个啥呢?”那老书记见陈太忠态度谦逊,一掀薄被,独脚就向床下蹦,“你呆着,我给你冲茶。” “老爸!”那帕里不满意地低吼一声,上前去抢他的拐杖,“不是有护士呢?没护士你也有儿子呢,你回床上去!” “这混小子,翅膀硬了,”那书记笑着摇头,眼中却满是欣慰,“这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啊。” “那伯伯,还有我呢,”高云风笑嘻嘻地举举手,“小高我也看你来了啊。” “来了就好,带什么东西呢?”那书记面对他,就少了几分激动,最近高厅长频频示好,那高两家走得比较近,他倒是没怎么意外。 高云风也没怎么意外,他今天来,可不只是看那书记这么简单,他心里还有想法呢,我得看看老那对太忠是个什么态度,由此就可以推断出那帕里跟陈太忠的交情,以及此人成为蒙艺秘书的可能性。 老那这超级热情的态度,终于让他断定:太忠在那帕里身上,下的功夫不是一点半点,要不然,以那书记的倔劲儿,怎么可能独脚往床下跳呢? 他并不知道这是老那第一次见陈太忠,认出陈太忠也全凭平日里搜集的信息,更不知道那书记现在的全部身心,都放在栽培自己家独苗儿地心思上了,理所当然地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看来,陈太忠正在积极地帮那帕里活动啊。 触目这一幕,高云风终于能断定一些东西了,心说这李毅光还真的是不动不行了,我得给老爸打个电话去。 高胜利原本想着,先将李毅光冷处理一下,具体情况到时候再定,毕竟小李这么些年来也是在他面前跑前跑后的,可是接到儿子这个电话之后,他才发现,再不动都有点晚了。 高云风刚挂了电话,冷不丁身后有人拍他一下,他讶然回望,却见陈太忠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云风你怎么不进屋啊?” 高云风好悬没被他吓出毛病来,心说我一直在看着房间门,没见你出来啊,不过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情急智生,笑着解释,“给我老爸打个电话,我觉得,那书记这住院的费用不能卡太死了,而且,也不见单位里派专人来看护,这么做不对。” “哦,这么回事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其实他见高云风鬼鬼祟祟地出来,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悄悄潜到这家伙身后一听,早就听清楚了因果。 听清归听清,他却是没有认真,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计较,你要是计较反倒是欲盖弥彰了,反正自己都没吐口,谅高家父子猜出来也不敢张扬,不过,这么隐晦的变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可见官场中想彻底保密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他正要陪着高云风进去,猛地发现对面走过来了田甜和沈彤,犹豫一下点点头,“呵呵,好久不见二位了啊。” 沈彤看到他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该怎么回答,倒是田甜不见外,笑嘻嘻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敢情,她的老妈最近做了一个子宫肌瘤的手术,也住在高干病房里,沈彤跟她交好,一道过来看看,不过她已经知道干爹的失势究竟是为何,对于干爹的遭遇,沈大小姐心里实在有点耿耿于怀。 但是她还不能说什么,姑且不说那件事是朱秉松主动收拾陈太忠,自取其辱的,只说陈某人曾经在车祸现场救过她,她就无法真正生他的气。 更何况,朱秉松是辞去素波市长了,可是她老爹沈正斌的位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要发火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呢? 眼下双方碰头,只是徒增些许尴尬就是了。 沈彤不说话,陈太忠自然也不会有兴趣理她,哥们儿没欠你什么,你就别绷着脸了,高云风见他跟田甜聊得热闹,胳膊肘一顶他,“要不要去跟着去看看?” “不用了,”陈太忠摇摇头,手向口袋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张卡,这还是他住院的时候别人送地,无记名卡,不过卡上倒是标着是五千,他递给了田甜,“呵呵,一点小心意,祝伯母早日康复。” 田甜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犹豫一下还是收下了,低声问一句,“真不去看看我妈?” 哥们儿用什么名义去啊?陈太忠心里苦笑,脸上却是带出了一点威严,“过几天吧,到时候我在素波可能呆得时间长一点。” 看着陈太忠和高云风并肩离去,田甜只觉得心神有点恍惚,倒是沈彤恢复得挺快,伸手就抢过了她手上的卡,“看什么看?人家都进屋了……呀,五千,姓陈地出手不算小气啊。” 入耳这话,田甜的脸上泛起若有若无的红晕。 高云风却是有点奇怪陈太忠的说法,“过几天你还要来?做什么?” “跟水利厅谈点合作的事情吧,”陈太忠笑着解释,到时候估计博睿的钱也到了,“还要跟省投资公司的人商量点事儿。” “省投资啊,”高云风听得眼睛就是一亮,“那地方有钱没有?能不能借点钱出来周转一下?” “那地方可是沾不得手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那里的钱,蒙艺心里都有数,你伸手可就是找死了。 他心里在念叨蒙艺,却不知道蒙老板也在念叨他呢,“这家伙的农网终于要动了,要是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他对不安定因素一向没好感,而现在的省电业局局长夏言冰活跃得有点过分了,眼下天南的乱局,正是因其而起。 第1279章 漫天鸡毛 要说眼下的天南省是乱局,略微有点夸张,随便哪个省,能有个实权副省空缺,也断断地不会平静到什么程度。 可是蒙艺不这么看,因为事情明摆在那里,放眼全国,由电业局局长升任副省的例子,实在是太少了一点,你夏言冰凭什么就敢打这个主意呢? 按理来说,这个位置是该轮到高胜利的,高厅长虽然是本省人,却是蒙艺能掌握得住的,而且他背后支持的人这几年也不算景气——要不然为什么别人敢空降副省长下来跟其争夺? 对蒙书记来说,高胜利上位就不错,不过,既然有人要空降下来,他一来不便反对,二来也知道,要空降的那位没什么太大的能力,正如前文书所说,提前很久就打招呼的,就算强势也到不了可怕的程度。 既然来的人不算强势,又是空降,蒙艺当然也没太多的理由去反对,谁想偏偏这个时候,夏言冰跳出来也在没命地活动。 蒙艺和夏言冰早就认识,当时蒙书记在能源部,夏言冰就是省电业局局长了,两人其实没什么梁子,但是夏局长在能源部里的靠山跟蒙艺不对付。 等蒙艺来到天南之后,夏言冰也很殷勤地拜访过,蒙书记没有小肚鸡肠到把陈年旧事拿出来说,但也没兴趣多理会,就是鼓励他搞好生产,做好本职工作。 可是后来,夏言冰琢磨起副省长的位子了,这就是蒙艺不能接受地了,两人不对眼是一点,另一点却是,天南的本土势力很强,而夏局长背后还有黄老的支持,他现在忙着整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放这么个人上来? 所以,对夏言冰的暗示,蒙书记从来不做理会,去年年初黄老来天南,还专门提了提“小夏不错”之类的话,不过,蒙艺心里早有算计,笑着点头却是不表态。 可是夏局长偏偏地不知道进退,还是一个劲儿地活动,这眼里就算是没有蒙艺这个一把手了,现在蔡莉到点在即,甚至省电业局的不少高层领导都知道,夏局长要冲刺了,人家都不在乎上面会空降下来人。 前一阵蒙艺去北京,顺路拜访黄老汇报天南的发展——这是必须地礼节,结果又被黄老抓住说夏言冰的事情了,“我也老了,家乡人也没啥惦记地了,小冰那儿,你多关照一下。” 蒙艺笑笑,本不待表态,可是这次黄老不答应了,“你这是又打算糊弄我呢?” 这下蒙书记不说话都不行了,“黄老,夏言冰他已经是省电业局局长了,我保证我在一天,他就安如泰山,不用考虑任期和年龄。” 黄老冷哼一声,“电业局局长……那也叫官?算了,你走吧,”就这么直接把蒙艺撵走了。 蒙书记心里这个气,那就真的不要提了,他不敢跟黄老顶嘴,也不敢说黄老那天南大部分都是你的人,没办法再加了,但是心里怎么可能平衡得了? 好在,他所在的阵营,也是不希望有这么一个搅局的人上台,大方向是定下来了,但是如何来处理这个小卒子,那就是要考验蒙书记的政治智慧了,没人会帮他。 人老威风在,黄老说话,真的是没人不敢不当回事。 蒙书记这下可就坐蜡了,让夏言冰上,别说他不愿意,别人也不会愿意,更可能沦为圈子里地笑柄——那只是个电力局长,蒙艺你这也算开了一代先河了。 可黄老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是不让夏言冰上,黄老盛怒之下,很有可能出手收拾他一下,直到此刻,蒙书记才体会到天南这个一把手是多么的难当。 事实上他非常清楚,黄老时日无多了,夏言冰也知道,这个机会错过去,下一次……都很难说有没有下一次了,所以才这么急吼吼地跳上跳下。 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会成为他政治生涯的分水岭,当然,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会体谅他,但也仅仅是体谅,到了这个位置,你一旦下去,马上就有人会争着顶上来——不是我们无情,谁让你那么点儿背呢? 说到底,蒙艺也是靠着自己打拼上来的,运气真的不错,虽然也离不开郑飞等人的关照,但毕竟不属于那个太牛的圈子,那种生下来就最少是厅级干部地圈子。 所以他真的就有点恼怒了,夏言冰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嘛,一个电业局的土皇帝还不够,非要争个副省,虚名就那么重要吗? 眼下蒙艺就是在积极地布局,事实上,夏言冰要竞争副省长的风儿,就是他放出去的,不过,夏局长做事也不是很稳重,倒是没人怀疑这里面还有他插手。 这风儿一旦放出去,马上就有人心动了,高胜利心说你夏言冰敢顶着上面下来的人,我为什么不搭一趟便车呢?毕竟论名义的话,老子还要排在你前头。 章尧东这边也心活了,切,这么多人争,那也不差我一个不是?哼,先活动着把许绍辉顶到蔡莉的位置上,万一有机会,我也可以考虑嘛。 反正,将许绍辉顶上去,对章尧东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他怎么可能不积极地支持? 这一地的鸡毛暂且不说,还说陈太忠对蒙艺的意义,事实上,蒙老大第一次要他去素波发展的时候,还是出于对其的欣赏,但是第二次,却是已经有用他来加固跟黄家关系的意思了。 那时候,夏言冰已经折腾起来了,蒙书记也品出味道不太对了,不过陈太忠非要呆在凤凰,蒙老板好歹也是封疆大吏,自然不可能跟这个小副处叫什么真——不过就是个备用的棋子而已。 等到陈太忠提出搞农电网,蒙艺马上拍板支持他搞,不但支持,还要自己的女儿去着重强调一下,掐吧,跟夏言冰使劲儿地掐,我做你的后盾。 当然,蒙书记也不可能坐看陈太忠不明就里,所以才有了要小陈去拜访黄汉祥地吩咐,这吩咐不但是想让他跟黄家多走动,也是想着万一他跟夏言冰的事情闹大,黄家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总之,陈太忠跟黄家地关系越好,跟夏言冰掐得越狠,蒙艺这里的压力就越轻,他相信,别人不会放弃借此机会打压夏言冰,毕竟陈太忠是我蒙艺的人,你们借这件事收拾姓夏的,我肯定不会管啊。 没准还会有人有意将事情弄大,到时候想不热闹都不可能了。 当然,这件事里变数实在有点多,蒙书记好歹是中央委员了,下一步的目标是政治局,绝对不可能将宝压在陈太忠一人身上,事实上,这不过是他的应对手段之一——而且还不是主要手段,他自保固然有难度,但是到了他这个地位,可以做的事情,可以有的选择,真的很多。 不过,当蒙艺听说,陈太忠居然带了黄汉祥去蹭安国超的饭,心里的期待就越发地大了一点——安部长跟蒙书记算是一边的,遇到这种事虽然是可说可不说的,毕竟谁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可是他知道陈太忠是蒙艺的人,那就不能不说了。 若是消息从陈太忠嘴里说出来,就有背着组织那啥的嫌疑了,是的,他们这个圈子跟黄家没什么太大的交集。 其实,蒙艺还是低估了陈太忠的破坏力,他若是将这番心思跟陈某人直说的话,估计他根本就用不着那么多的烦恼,可惜,他要真的那么做,他也就不是蒙艺了。 不久之后,蒙老大就为自己的谨慎后悔了,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不但被章尧东算得死死的,现在又加上了蒙老板,看了那老书记之后,他一个人跑出去将自己DV里的卡取出来,找到省台的摄像师段天涯,要他帮着把数字卡转换成录像带。 虽然国安放过他了,但是拍摄的铃木电机砍线的过程,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转换成模拟信号,也算是多一层保险不是? 蒙艺和章尧东要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估计得气得吐血三升——你丫能不能有点干大事的觉悟啊?不过,这也实在怪不得陈太忠,他不是“不明真相”吗? 对段天涯来说,这事儿很好办,因为陈太忠强调保密,他还专门交待自己的朋友,“把拍摄时间这些抹了,再适当地剪接一下。” 这个工作持续了两天,不过第二天陈太忠就不得不回凤凰了,因为章尧东给他打电话了,“小陈,根据这个出入境记录,你回来好久了,怎么不来单位上班呢?” 这两天章书记被宁建中骚扰得有点麻烦了,宁局长以张成宝是自己亲戚的名义,三天两头来纠缠他,“尧东书记,他这个加油站已经整改过了,咱宣传一下吧,治病救人知错就改嘛。” “我怎么知道你和陈太忠怎么回事?”章尧东不接这话茬,脸色也冷得像能刮下一层霜似的,“素波台都播了,你有想法,先跟小陈沟通好了再说吧。” 吴振鑫是有心人,早托人打听到了陈太忠的去向,除了那些敏感人物,这出入境记录也不是多保密的事情,于是知道,陈太忠早些日子就回转了。 章尧东一开始还可以不做理会,可是眼见小陈回来五六天了,还不肯回凤凰,心里也不由得恼火,我还指望你帮我顶压力呢,赶紧给我回来啊。 第1280章 巧言 陈太忠是得了韦明河的消息的,心里知道,这是章书记让自己赶回凤凰扛雷呢,反正一把手发话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得回去了。 他还说赶回来的时候,先找杨倩倩和段卫华沟通一下,谁想他还没动身呢,就有接到了魏长江的电话,要他一到凤凰,第一时间赶到他的办公室,“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尽快来汇报工作,我什么都不干,就在办公室等你……没车?打车回来。” 一个市委常委专门等他,陈太忠这个荣幸,那就不要说了,放下电话仔细一琢磨,才回过一点味儿来:这是章尧东怕我先跟段卫华接触吧?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章书记绝对不允许他先跟段市长接触,宁建中这两天除了缠着他,就是跑段市长那边了,而老段这人防人的心思很重,害人的心思却不算太强,没准就让姓宁的说动了。 段卫华跟陈太忠的关系,章书记知道得一清二楚,心说老段恩威并施之下,小陈难免有动摇的可能,万一先应承下老段,那可就殊为不美了。 搁在往日,他通常是要计较陈太忠先找自己还是先找老段汇报工作,这也是考验个人立场的时候,但是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这种心思那也就不用再说了。 魏长江还真是在办公室等上陈太忠了,不过陈太忠也争气,从素波找了辆车况不错的出租车,将司机撵到一边,自己驾驶着一路狂奔到凤凰,才用了两个小时。 这车速,吓得坐在一边地司机不住地哀求,陈太忠根本不理他,“再唧唧歪歪的我收拾你,三百公里不到的往返,一千五了,你还嫌少?” 将出租车扔在市委门口,他就昂然向里面走,把门的武警才说要问一下这素波的出租车上下来的是什么人,认出是他也就懒得理了。 现在不过四点半的模样,魏秘书长一见他进门,笑着就站起了身,“来得好快啊,小陈你的腿没事了吧?” 接下来秘书就是张罗着冲茶倒水,魏长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事实上,小陈在英国办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眼下不过就是多问问细节,根本没有电话上的那么火烧眉毛。 要不是陈太忠已经猜出了秘书长催他的用意,就又得抓破脑袋琢磨这前后的差别了,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这些举动也就不难理解了——薄薄的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就是云山雾罩,捅破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魏长江却是不知道他已经知晓,见他稳稳地坐在那里,心里说这小陈出国一趟,心性倒是有点长进,嗯,年轻人的可塑性确实比较强。 两人还没聊了两句,魏秘书长桌头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嗯嗯两句,放下电话站起了身,“尧东书记也要听听你的汇报,走吧,跟我一起过去。” 两人进了章尧东地办公室,才刚刚坐下,章尧东的秘书匆匆走进来,“章书记,门口有人闹事,说,说……”他嘴里说着,眼角却是扫着陈太忠。 “有什么话你就说,又没外人,”章尧东大手一挥,不怒而威的样子。 秘书犹豫一下,照实说了,“那是素波的出租车司机,说陈主任把他的车弄坏了,堵在市委门口嚷嚷呢,骂得……挺厉害。” “哦?”章尧东一听,笑着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怎么回事?” “没啥,就是接了市里电话,着急往回赶,我嫌那个司机开得慢,”陈太忠悻悻地解释,“两个小时赶了回来,可能是他的车开锅或者……拉缸了?” “唉,你这家伙,”章书记一听就乐了,“早干什么去了?回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回来……算了,把车拉到修理厂修理一下吧,适当给人家点补偿就完了。” 后面的话,他是对自己的秘书说的,这件事虽然有点啼笑皆非,但是可以看出,小陈执行起市里的任务来,也是一丝不苟的。 他哪里想得到,陈太忠这么着急赶回来,也是为了向市委这边暗示:我接了电话就往回走,真的没有跟段卫华接触啊。 是的,陈太忠只是想撇清而已。 接下来就是他向两位领导汇报工作了,事实上,章尧东也从魏长江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眼下既然把小陈喊来了,当然装也得装那么个样子出来不是? 其实,在电话里说,远不如面对面讲得清楚,章书记原本就是想随便听一听的,谁想听着听着就兴起了,时不时地嗯嗯点头,遇到不清楚的地方,还要插嘴相问。 能向英国搞劳务输出,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事儿,这才叫“引进来走出去”,在掀起投资热的同时,又让凤凰人民走出去开拓视野,如果能形成风潮,对提高凤凰人的人均收入很有帮助,那些出去的人再回来,又能相应地带给大家更多的就业机会,提高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对凤凰市整体经济的发展,有着重要的、积极的意义。 其实,凤凰市地一些企业也有对外劳务输出,不过那都是垂直地关系,从上面获得的名额,这一次是横向联系,市里充分地发挥了纽带作用,这意义是巨大地。 至于说代工产品,那倒是在其次了,不过对那个“哈默的朋友”海因先生可能的到访,章书记也比较感兴趣,并表示自己可以抽出时间来会见一下。 最让陈太忠感到意外的是,章尧东居然点出了埃布尔热情招待他的本意,在章书记这个层面上,很多东西看得很是比较清楚的,“法国企业着急在中国打开市场呢,呵呵,太忠,十有八九啊,他们是把你当作京城的人了。” 这种话都能说出来,那就是他跟小陈相当地不见外了,魏长江在一边听得也有点暗暗咋舌,他并不知道章书记着急找小陈的用意,但是听到现在,他已经很清楚了,陈太忠实在太得尧东书记的赏识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拍大腿,他对这个事情还真是有点想不通,现在得了这个答案细细一分析,觉得确实很有道理,“还是尧东书记看问题全面,我就没想到。” “行了,你少拍马屁,”章尧东笑嘻嘻地答他,所谓合适的马屁,威力就在这里了,受者明明知道这是拍马,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受用。 “不过你跟这个埃布尔,还是有必要保持联系,法国公司这个口子迟早要开,到时候你就可以先下手为强了……对了,他们对你身份的误解,你也别去解释。” 章尧东也鼓励我狐假虎威?这倒是好事儿,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琢磨,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也不见你说正题,以往你没这么多空闲时间的啊。 谁想,下一刻章书记就冲着魏长江发话了,“长江,下面我跟小陈说点私人的话题,你忙你的去吧。”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魏长江站起身,笑着点点头,不过,章书记很明白地告诉他是私人话题,那也是没把他当外人,他不能有什么不满意,倒是对小陈又多了几分艳羡而已。 陈太忠可是听得眉头一皱,敢情章尧东想动宁建中一事,连魏长江这个铁杆心腹都不知道啊,看来这件事,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越是如此,他倒越是期待,看看尧东书记是要通过怎样的方式暗示自己,以确保在消息不泄露的同时完成部署,是的,这才是他想学的。 “听说你前一阵搞了一个加油站?”章尧东做事果然直接,眼见魏长江出去了,就直奔主题,“我说太忠,你多少给人家宁建中留点面子嘛。” 我要给他留面子,你乐意吗?陈太忠心里一哼,脸上却是堆起了笑容,连连点头,“那是,我当时也是不知道,这么着吧,等一会儿我去给宁局长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你小子真是个混蛋,居然敢将我军?章尧东心里骂一句,他可是知道许纯良跟小陈的交情,心说这时候你肯道歉才见鬼了呢。 不过对这种局面,他掌控起来也是游刃有余,闻言笑着摇摇头,“那倒是不用,我是听小许说,你打算把油质检测这一块也收到科委?” “我是有这么个想法,”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还是那一套,诱之以利啊,不过,科委职能大增,确实是他乐于见到的,这个诱惑他无法拒绝,“就是怕质监局有意见,觉得我们伸手太长。” “那就双重管理嘛,质监局是垂管部门,咱凤凰市也不好插手,”章书记面色凝重,“咱们科委都上中视一台了,市里肯定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那宁局长那儿,我该怎么处理?”陈太忠心里挺憋屈的,章尧东点出宁建中在先,接着又这么表态,他就算不想提此人都不行了,那样会让别人怀疑他的政治智商的。 “一查到底,绝不手软,不强硬一点怎么震慑别人呢?”章尧东皱着眉头发话了,看起来很是有点义愤填膺的样子,“你的科委想要有所作为,就要顶住振鑫的压力。” 第1281章 各有文章 “至于宁建中那儿,你什么口风也不要露。” 最终,章书记还是图穷匕见了,“你知道我是支持你的就够了,对老同志,该尊重的时候是要尊重,但是原则问题上,不能让步。” 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陈太忠心里暗暗叹口气,无非是让哥们儿给你打个掩护嘛,不过,这也是他提前从韦明河那儿得到了消息,要是换个别人贸贸然一头撞进来的话,见了尧东书记现在的表现,还不得感动得热泪盈眶? 事实上,章尧东真的早就算死他了,眼下收拾振鑫的,就是许纯良的一帮子人,我这儿表示支持,也不过就是让你做得肆无忌惮一点,怎么,你还不满意? “我很尊重宁局长,”陈太忠终于发话了,脸上有斟酌、犹豫不定之类的表情,“是不是我找个机会,跟他坐一坐比较好?” “你不用怀疑我支持你的力度,”章尧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这家伙收拾人,哪里有半途而废的时候?这是什么意思,想撂挑子? 下一刻,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跟他没必要解释什么,怕这怕那的,工作还做不做了?错过这次,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 这机会本来就是你硬塞给我的!陈太忠心里敞亮着呢,不过,他总得做出个模样来不是?说不得只能点点头,诚惶诚恐地,“那可太感谢尧东书记的支持了,回去我就上会讨论。” “说是你自己的主意,得到我的支持就行了,”章尧东手一挥,示意这家伙走人,“我不想让别的同志误会,明白不?” 眼看着陈太忠离开,章书记皱着眉头琢磨半天,总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仔细想想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今天的反应有问题啊。 陈某人一向是不遗余力地推动科委的发展,今天对可能增加的职能,居然不是很感兴趣——这是吃错药了? 正是由于陈太忠的反常,而我着急推动此事,所以解释得有点费劲!章尧东得出了结论,不过,他并不担心小陈不按着自己的路子走,以其性格,科委增加职能,难道他会坐视? 陈太忠当然不会这么想,按说他确实是该高兴的,可是知道了章尧东要动宁建中了,却还假惺惺地推出自己来扛,一副“我是为了科委好”地模样,这让他心里真的有点郁闷。 事实上,他是不喜欢这种做为棋子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棋子也就算了,明明知道却是还得听人摆布,这就比较让人纠结了,哥们儿要做下棋的啊,你这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总算还好,能给科委多增加一点职能,可见,洞悉真相也未必是好事,明明是该欢天喜地的事情,现在就成了“总算还好”了。 章尧东让他动,韦明河却是说动不动都无所谓,该怎么做,陈太忠基本上已经拿定主意了,于是漫步在人行道上,给丁小宁打个电话,“小宁,我回来了,有个事情,要跟你交待一下……” 给丁小宁打完电话之后,陈太忠又拨电话给杨倩倩,“倩倩,是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坐一坐,把那件事跟我说一下?” 杨倩倩搁了电话之后,联系一下段卫华,她干爹已经知道陈太忠回来了,毕竟市委那儿堵了一辆出租车,吵吵了好一阵了,知道的人都说陈太忠真能折腾,两个小时就能从素波开到凤凰来。 “还是章尧东面子大啊,一个电话就招呼他回来了,”段卫华哼一声,沉默一下才继续发话,“让他去海上明月甲三号房吧,就说我也去,告诉他别声张。” 事实上,段市长这醋吃得有点莫名其妙,他自己又没给陈太忠打过电话,杨倩倩的力道肯定是不如章尧东地。 陈太忠接到这个电话也明白了,段卫华这是想避开章尧东的耳目,不过,他自己原本也有此意,毕竟才接触了章书记就又接触段市长的话,很容易被书记大人误会。 看着时间还早,他琢磨一下,也不用先去科委了,正经是去一趟招商办吧,结果一进业务二科,却发现门口又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出来。 女孩儿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梳个马尾巴,见他进来站起身,甜甜地一笑,“先生,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得,这连前台都有了啊,陈太忠想开个玩笑来的,不过再想一想,觉得实在不合适,于是绷着脸摇一下头,“我找一下老谢,你新来的?” 谢向南却是从小套间里探头出来了,一见是他,“太忠?你回来啦?” “啊,是陈主任,”女孩儿脸上顿时泛起一丝红晕,扔下手里地笔就一路小跑到饮水机边,“我给您倒水。” 陈太忠也没理会她,径直走进小套间,“老谢……呃,有客人啊?” “家人,”谢向南笑嘻嘻地介绍一下,“这是我哥谢向东,哥,这是我的同事兼老板,陈太忠。” 谢向东一身戎装,肩扛两毛二,身板笔直,一看就是带兵的,站起身,笑着冲他伸出手,“老二在你这儿,多亏你关照了。” 三人随意聊了两句,谢向南猛地一拍脑门,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太忠,我买了辆时代超人,那个标致我不用了,还你了。” 正好哥们儿嫌那林肯车招摇呢,陈太忠笑嘻嘻伸手过来,也没推脱,歪头看看谢向东,“谢中校来这儿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没什么,路过看看,”谢向东笑着摇头,谢向男却是在那里发愣,还是一副木呆呆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谢科长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嗯嗯两句,放下电话抬头去看陈太忠,“太忠,秦老板让你过去一趟。” 秦连成是得了那女孩的通知,才知道陈太忠回来地,赶紧将他招呼过来,寒暄两句之后,说起了正题,“对了太忠,你跟宁建中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卡着咱们的经费不给放下来呢?” 招商办是有钱,不过这钱却都是来自财政拨款,财政局那边一卡,招商办这帮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人就觉得吃紧了。 “你不知道?”陈太忠听得颇为奇怪,秦头儿不但是许绍辉的人,也跟许纯良关系不错,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呀,我挺奇怪的,这家伙以前从不这样嘛,”秦连成的计委也是相当厉害的单位,资金动向都是对市委市政府负责的,眼里基本是没有宁建中,不过宁局长真要给他小鞋,也是挺恶心的。 “你问纯良就知道了,”陈太忠笑着答他,心里却是叹一口气,好家伙,许绍辉和章尧东这次的动作还真隐蔽,连秦连成都瞒着。 秦连成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话意思就挺明白了,里面有文章,文章还不小,连小陈都不方便说,既然许纯良或者许绍辉不主动告他,那知道太多地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用问了。 不过既是如此,那宁建中十有八九是要倒霉了,秦主任下一刻就做出了判断。 能从一个人短短地一句话里推算出这么多信息,这不仅仅是因为秦连成够敏感,也是因为官场里相通的关节实在太多了,想隐瞒点事情真的不容易。 “那算,不理他了,他再折腾,我找章书记告状去,”秦主任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对了太忠,那个‘引入费’你该操操心了吧?你总不能只顾着你的科委吧?” 陈太忠没去科委之前,就提出了“引入费”的说法,就是招商引资到某地,某地得出些许的费用,只是这尚未形成条文,他就兼了科委的差事,于是这件事就放下了。 秦连成也很想把这个引入费落到实处,不过他不想自己出头,只说回头抓个机会来说了,这次宁建中这么一搞,他正好借机提出来。 “我可以共同署名,”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秦主任拿自己当枪用呢,搁在以前他还真就敢不管不顾地干,可是眼下却是知道轻重了,官场太能催熟人了,而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同了,“呵呵,我只是副职,这事儿还得秦头儿您掌舵。” “少跟我扯啊,这件事交给你负责了,”秦连成不吃他这一套,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学会推三阻四了?” 陈太忠无奈地耸耸肩膀,“唉,这个……能不能让谢向南去办?” “小谢?”秦连成苦笑一声,犹豫一下,终是压低声音发话了,“小谢要走了……去曲阳做副区长,你别跟别人说啊。” 啧,陈太忠听得一时有些发愣,好半天才叹口气,语气中略带一点艰涩,“唉,都是肚里做文章的啊。” “好像你肚里没文章似的,”秦主任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刚才你说话还吞吞吐吐的呢,“这件事真的交给你办了……对了,你说你们二科谁比较合适接任副科长主持工作?” “那肯定是小吉了,”陈太忠话才出口,赶紧捂嘴,“我就是个建议啊,那个,做不得数的。” “这个面子我给你了,”秦主任瞥他一眼,“不过,引入费的事儿,你得给我办好了啊。” 第1282章 很意外 对业务二科的副职人选,秦连成也有点头疼,凭良心说,他也想让小吉接手,这个同志是二科的元老,工作经验也丰富,陈太忠这科长现在基本上就是个摆设,这个副科长的担子还是很重的。 可是还有一个人,让秦主任挺头疼,那就是杨晓阳,小杨可是杜省长的关系,这个他非常清楚,单位里有省长的关系而不知道提拔,那不是找死吗? 只是,这个杨晓阳来的时间真的太短了,而且原本还不是体制中的人,说话做事虽然也利索,但总还是缺少一点锻炼。 这个选择让秦连成有点头大,一个副厅居然为一个副科的位子头大,传出去估计大家都不会信,可见招商办这里的鱼龙混杂了。 事实上,秦副厅并不仅仅是为副科头疼,他也头疼陈副处,业务二科是陈太忠一手打造出来的,陈某人基本上是一手遮天,别看科里还有人不认识他,但是在科里的影响力,真是无人可及,这个人事任免最好能得到他的支持。 所以,秦连成就先把这件事放下了,反正谢向南也不是马上就走,想着等回头遇到小陈了,让小陈拿主意就好了,反正只要是陈太忠的意见,就算杨晓阳不服气,投诉到杜毅那里都没用,陈太忠背后可是蒙艺。 不过秦主任眼下既然着急着忽悠陈太忠搞引入费,顿时就把这个难题推出来了,顺便还是一副“我卖你人情”的样子,而小陈也不负他的期望,规规矩矩地认为小吉才是最合适的。 这年头时机选对了,头疼事完全可能变成大人情,所以说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太着急,在官场里混,沉得住气是很重要的。 “那这个程序和细则总得您张罗吧?”陈太忠听着躲不过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了,“要是这细则也交给我,那我可不能保证完成的时间了。” “你又偷懒,”秦连成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他也知道,小陈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最近又少来招商办,对很多动向也不是很清楚,真要让其出细则,他还不放心呢。 所以,这也不过是他随便的感叹而已,“也不知道你整天忙什么呢,晚上一起吃饭吧?这也就到点儿了。” 陈太忠抬手一看时间,吓了一跳,顿时站起了身子,“坏了,到点儿了,我得赶紧走了,老大,以后我请您去北京希尔顿,今天真是不行了。” “我说你不至于忙成这样吧?”秦连成真的有点恼火了,都五点四十了,你从我这个主管领导面前溜号?不待这么小看人的啊。 “还是那句话,您问纯良吧,我一直在忙这糊糊事儿呢,”陈太忠身子都出了门了,兀自不忘记送个苦笑回来,“我也不愿意啊。” 秦连成听到这个解释,气得差点推了桌子,你不要总拿许纯良当借口好不好,我跟许绍辉地关系不比你差,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只是,当他的手摸上电话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蔡莉要下了,许省长在布局? 秦连成身为副厅,对这样的事情的敏感性就多少要小一点,但是揣摩高层的动态也是他必做的功课之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犹豫了片刻,组织了一下措辞,拨通了许绍辉地电话。 “绍辉省长,我小秦啊,是这样,陈太忠回来了,好像跟那个宁建中有点不对付,据说还涉及到了纯良……您看我能做点什么呢?”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许绍辉奇怪地发问了,得知小陈对秦连成一句话没说,于是笑了起来,“这家伙倒是谨慎,这事儿说起来话长,等咱们见面再说吧。” 秦连成默默地挂掉了电话,他很清楚,所谓的“见面再说”,很可能是“见面不说”,两人关系是不错,但有些事情真的不可能随便乱说,当然,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大概能问出个究竟来,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秦主任死活想不通,陈太忠是怎么介入这件事中的,然后他就很自然地想歪了,估计,是许绍辉想借着蒙艺发力? 这倒是正合了章尧东拉陈太忠出来的算计了——蒙书记的牌子实在是太硬了。 不过,没人能想到,天南第一号地蒙老大,现在也被人架在火上烤呢,当然,说“烤”或者过分了一点,但是绝对不会好受,黄老轻易不发话,一发话鲜有人敢不给面子。 陈太忠赶到海上明月甲三号房间的时候,杨倩倩已经来了,两人坐在一起唠叨一阵,他又拎出一个手包、一瓶香水送给她。 “你这随身带着的女人用品挺多啊,”杨倩倩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他手上翠绿的戒指,“这个东西,我好像有点眼熟。” 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赶紧封了须弥戒的空间入口,笑嘻嘻递给她,“不是你想的那个,不信你试试……那个铁戒指我丢了。” “呀,那可真可惜,”杨倩倩拿过来试了试,果真是没有什么古怪,又递还他,“你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怎么总是带送给女人的东西?” “送给男人的我也有带啊,”陈太忠哼一声,将话题扯开,“我还给你宇轩哥弄了两瓶洋酒,两盒雪茄,都在车里放着呢……对了,段市长是一个人来吧?” 他倒不怕段卫华一个人来,反正他已经跟丁小宁对好口供了,他最担心的,是段卫华直接将宁建中带过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要两人和解,那种情况下,他就要为难很多了——虽然他一样能应付过去,但是多少有不给段市长面子的嫌疑。 “应该是吧?”杨倩倩犹豫一下,点点头,她思考问题的重点跟他不同,陈太忠想的是段卫华万一硬挺宁建中,那就会带着人过来,毕竟这是最有力的手段不是? 但是杨倩倩根本就没往那方面考虑,她的思维方式是另一种,“要是宁建中也来的话,那还至于这么小心吗?” 这倒是!陈太忠心说哥们儿这也是有了担心的,结果就钻牛角尖了,他笑着点点头,才要开口说什么,段卫华已经笑嘻嘻地推门而入了,堂堂地大市长孤身一人前来,确实是比较小心地。 “太忠的腿好点了没有?”今天见到陈太忠的人,第一句毫无例外都是这么说,不过这也是大家的关怀不是? “好多了,感谢卫华市长关心,”陈太忠一边站起身子,一边回答,杨倩倩更是乖巧,接过了干爹手上的小包放在一边,又端过了茶水,伺候得殷勤周到。 “行了,不用这么拘束,坐吧,就是随便聊一聊,”段市长径自坐下,扫视一下二人,脸上又泛起了笑容,“我没来的时候,你俩说啥呢?” 杨倩倩听出这话里的暧昧之意,生气地撇撇嘴,不过也是样子货,她可是知道,干爹这是有意撮合自己和陈太忠呢。 陈太忠却听出了别的意思,看来段市长挺宁建中的力度不会很大,要不然不会一到场就是这么个开头,明显的闲聊基调——做为一市之长,不可能连定调子都不擅长。 “我俩闲聊呢,”他笑着答话,却是忽略了某人的撮合之意,“我给倩倩和宇轩大哥带了点东西,呵呵,好歹出去一趟嘛。” “哦,英国之行怎么样?”果不其然,段市长信口又问了起来,东拉西扯的水平也不错,不过还好,总是比尧东书记的“瞬移”要好一点,“讲一讲吧?” 说话间,菜就上来了,段市长想吃点,却是被杨倩倩伸筷子拦住,“干爹,我干妈说了,要我监督你呢。” 段市长气得哭笑不得地敲桌子,却是偏生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倩倩,我得想办法赶紧把你嫁出去,省得身边多个小管家。” 这种气氛下,谈话当然是很轻松的,不过,吃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了,还不见段卫华说主题,陈太忠就明白了,这个话题得由自己来开头。 人家堂堂的一个大市长,总不可能为了点家长里短或者儿女情长的闲事就低调地孤身一人来赴宴,还强调保密,卫华市长是来说事的,但是人家就是不开口。 这算是对哥们儿顶了杨倩倩,而且回来之后不回凤凰的不满吧?陈太忠品出这个味道了,那他就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卫华市长,听倩倩说,宁局长想找我?”逮个空子,他满是内疚地发话了,“不过当时我在科技部那边有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对不住领导。” 年纪轻轻的,你小子也算沉得住气了啊,段卫华心里哼一声,能扛这么久才点出来主题,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毛头小伙子了。 心里在感慨,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摇一摇头,“那时是我不太了解情况,只听说你和宁建中有点误会,后来知道他那干儿子做的事情,也很不耻那种行为。” 哦啊,陈太忠顿时就愣住了,嘴巴也愕然地张开,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什么,你这意思是说,你也不想保宁建中了? 他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获得段市长的谅解呢,不成想人家早就改变初衷了,心里一时不由得大奇。 第1283章 出题 看到陈太忠的一脸愕然,段卫华禁不住笑了,“怎么,太忠,你以为我是个不顾大局,只会考虑私人感情的人吗?” 若有若无地,段市长将“大局”两字咬得比较重一点——当然,这或者是听话的人的错觉,境由心生而已。 “那倒不是,卫华市长您的大局感,我一向挺佩服的,”陈太忠笑着接口,不过心里的疑惑却是没减少了多少,难道说段卫华也知道了,章尧东有意对付宁建中吗? 如果你真的知道了,又何必将这次见面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呢?他真的有点搞不懂,于是就愣在那里琢磨了起来。 琢磨了好一阵,陈太忠终于回过点味儿来,段卫华估计对眼下的形势有点了解了,而他由于一开始由于不明情况,帮宁建中说过话,现在就得考虑私下挽回影响,毕竟老宁这家伙的未来已经暗淡无光了,段市长犯不着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正愣着呢,段卫华突地发问了,“太忠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有一点点感慨,”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略微停顿一下,又叹一口气,“宁局长也是,丁小宁那女孩儿可不是好惹的,我都不敢去劝,也不知道他乱插什么手……呃,卫华市长我这不是影射你啊。” 他这最后一句话,委实有点生恐天下不乱的意思,搞得段卫华都哭笑不得,不过,段市长是多年地政工干部了,洞察人心的能力远超旁人,知道小陈这话确实出自无心,当然也不可能介意。 “真是因为丁小宁吗?”段卫华看着他笑,用一种颇值得玩味的眼光看着他,“太忠,你觉得这么跟我说话有意思?” “确实是因为丁小宁,”陈太忠早就决定了,将事情推到她身上,自己坚决不冒头,小宁身后有杜毅,任何人想要动她都得掂量一下。 说句更功利一点的,只要他陈某人不倒,谁想对付小宁,那都要做好被“秋后算账”的思想准备,而且还是很强烈的那一种——这原本就是他准备用来搪塞段卫华的手段,哪怕宁建中来了也是如此。 段卫华地嘴角抽动一下,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目光却是冷了些许,我把话都说成这样了,你还跟我装蒜? 当然,陈太忠也明白,自己这话有点过,不过他也是没办法的不是?说不得又叹一口气,“只是现在看来,事态发展得有点不可控了。” 你终究还是得承认不是?段卫华心里冷哼一声,撇清就撇清好了,你说话也不至于大喘气到这种程度吧? “不可控了吗?”他淡淡地笑一笑,心里却是微微感叹,这次还是自己消息灵通啊,又品出事情地味道不对,没有继续错下去,终于没有陷入这一团泥淖中。 段卫华并不是那么蒙昧的,一开始他还有点疑惑小陈和宁建中的关系怎么会恶劣到这种程度,但是听说了章尧东没反应,又结合一下省里的形势,马上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一旦用心的话,谁都不比谁笨多少,段市长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栽跟头,他一开始只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旦重视起来,就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 是的,陈太忠猜得一点都不错,这次段卫华找他,还真就是为了封住他的嘴,因为从这件事引申开去,不知道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段市长看出了苗头,也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是这一团迷雾,真的没几个人能看透,或者说一个人都没有,局中人看不透,局外人更看不透。 反正,只说凤凰市这边,一开始就剑指财政局长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有意引发的?”段卫华根本不理什么丁小宁的话题,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在无用地环节上纠缠,“我要听实话,太忠。” “绝对不是我有意做的,”陈太忠很坚决地摇一摇头,接着又苦笑一声,“而且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前一阵在国外啊。” “不是你……就好,唉,”段卫华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终于叹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些许,又似乎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调整一下宁建中,问题很大吗?”陈太忠终于憋不住了,在他想来,这不过就是韦明河吞吃振鑫的手段而已,可是偏偏地,无论从韦明河到章尧东,似乎都不这么看。 “你不瞒我了?”段卫华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戏谑。 “卫华市长你目光如炬,肯定早就猜到了,”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却是也没啥不好意思,“这还真不是我猜出来的,也不是章书记告诉我的。” “你肯定有你的渠道,我知道,”段市长笑着点点头,“我也知道你不方便讲,不过,我可以确定一点,你这个消息绝对不是从蒙书记那儿得到的,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陈太忠讶然点头,心说蒙艺这么大的领导,怎么会关心一个财政局长的异动?只是,段卫华既然这么说,肯定也有人家的道理啊,“卫华市长,您怎么能这么肯定?” “哼,你还嫩着呢,”段卫华毫不客气地哼一声,笑嘻嘻地端起酒杯,“反正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苦衷……来,喝酒。” 陈太忠无奈地看看杨倩倩,想让她帮着关说一下,谁想倩倩同学心里正生气呢,索性就假装没看见:丁小宁这名字,什么时候也能成了干爹和太忠的话题了? “我自罚三杯,”他没办法了,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连饮三杯之后,借着那点酒劲儿涎着脸发话了,“卫华市长,这种事情,还请您多指教了,小陈我年轻啥也不懂,您总不能跟我叫真吧?” “你能保守秘密,我也能,”段卫华不理他,心里却是畅快无比,这个毛头小子从来都是一副拽拽地样子,怎么,现在想起来认错了?晚了! 所谓的面子就是这样,一旦放下了,那就再降低一点也无所谓了,陈太忠真的太想明白里面地道道儿了,又知道这是段市长有意拿乔,并不是真的不说,少不得又发话了,“卫华市长,我可是您看着成长起来地,就指点一下吧。” “你也知道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段卫华又是一声冷哼,脸还是有点冷,直到陈太忠堪堪觉得挂不住的时候,他才又发话了,“谁告诉你,宁建中会出问题的?” 陈太忠好奇此事,段某人心中又何尝不好奇了?这场动荡过后,还不知道凤凰会成为什么局面呢,退一步说,就算市里没任何影响,这种层次地斗法平日里也是难得一见,他搞了大半辈子的政工,肯定是想琢磨一下的。 不过市长的城府,远非那年轻的副主任可比的,所以他就要拿住小陈,先挤出点东西来。 “北京的人,再多地我真不能说了,”陈太忠笑着答他,“毕竟这件事还没过去不是?” 北京的人?段卫华听得心里又是一惊,这件事牵扯得还真是大了,小陈现在的活动能量也真是厉害啊,居然能从北京得到消息……不太可能吧? 他仔细考虑一下,又想到一种可能,笑着点点头,“是北京的人啊,是不是要收购振鑫的那几个人?” 啧,陈太忠咂咂嘴巴,咳嗽一声,心说这实在没法说了,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卫华市长,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您得指点我啊。” 看来是那帮人,段卫华当然会听这话,要不小陈大概会否认了,想想陈太忠在此事中涉足得如此之深,他倒也不能卡着不说了,反正迟早人家也会知道的。 事实上,相对而言,他知道的并不算什么特别秘密的,只不过是时间有点久远,小陈是官场新丁,而且所处地层次不太够,但是人家章尧东和许绍辉能拿这种事情算计人,只能说在某个层次,这是公开的秘密。 “为什么我会猜不是蒙书记告诉你的呢?道理很简单,”他笑着摇摇头,“因为他不需要动宁建中卖人情,所以不会关心这么个小芝麻官。” 其实,这也是他的猜测,听到陈太忠承认消息不是得自蒙艺,他对章尧东这么做的目的,就越发地清晰了,所以,短短地几句话中,他的所得并不少。 陈太忠愣了半天之后,才呆呆地摇摇头,“听不懂。” “唉,”段卫华也摇摇头,叹一口气才笑着发话了,“你不要让我说得那么明白好不好?在你那件事上,蔡书记已经知错了,蒙书记怎么还会在意?” 涉及到蔡莉?陈太忠的脑子又开始乱了,收拾宁建中,能讨好蔡莉还是能打击蔡莉讨好某些人?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儿啊? 看着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杨倩倩侧头看一眼自己的干爹,段卫华却是笑着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关爱:让他自己琢磨吧,这可是成长的必由之路啊。 第1284章 顿悟 段卫华这道题,还真的是难做,陈太忠怔在那里,一愣就是好久。 到最后,他才隐隐猜出来一点眉目,还是通过他那点可怜的不多的官场典故:蔡莉在凤凰工作过,跟宁建中必定有过接触。 可是,这两者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蔡书记对凤凰市官场的影响,也不会很小,毕竟邝舒城那档子事儿,听说就是蔡莉出力协调地,宁建中若是真跟蔡莉不对眼,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财政局长地位子上不动吧? 要知道,宁局长可不算章尧东或者段卫华任何一人的嫡系,他只是章段二人之间地平衡产物,蔡书记真想动他,歪歪嘴的事情而已,章书记绝对不会介意换个更听话的人上来。 照此推断,那就是宁建中跟蔡莉的关系不错了,而章尧东要动他,按说是得罪蔡莉地事情,那么其目的,就是讨好某个看蔡莉不顺眼的人。 照这么来推断,段卫华的话就很有道理了——蔡莉都向蒙艺服软了,人家蒙老大吃撑着了再去收拾她?而且,她都是要下的人。 慢着,要下的人?陈太忠又搞不懂了,官场里的斗争虽然是很残酷,但是通常情况下,大家对到点儿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潜规则之一,人都要下了,位子也即将腾出来了,天大的恩怨也该到此为止了。 有人要是做得太过分,那是会激起众怒地,别说被算计的人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未必没有自保甚至惊天一爆的能力,只说这徒增的变数会激发那个位子的不确定性,就足以引发众怒。 更别说这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人亡政息”这话不是白说的,对官场中人尤其是高层来说,退出官场跟死一次差不了多少,人死如灯灭,人都死了你还要计较那么多?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谁还没有个退休的时候?谁在任上时又能没点人情和变通的事情?都要这么搞秋后算账的话,大家都不要活了。 于是,陈太忠的推测,在这里卡壳了,蔡莉是惹了什么样的对头,才值得许绍辉和章尧东做出这样的举动呢?许绍辉还想不想再往上走走了? 我的推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反应过来了,于是开始逆推,推算了很久之后,才发现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无法定位蔡莉和宁建中的关系。 “蔡莉和宁建中,到底关系怎么样啊?”他下意识地发问了,虽然这么问段市长有点无礼,但是当着领导,他把省纪检书记的名字都念出来了,也不差多这么一点无礼了。 “还行吧,”回答他的是杨倩倩,“上次咱俩在建委的网球场遇到郭明辉,后来我问了,那次宁局长专门设宴款待过他。” 上次陈太忠打了郭明辉一顿,她做为当事人之一,肯定是要关心一下此事,而且她也担心自己的同学会遭到什么报复,当然会详细打探一下,只不过这事她一直没有跟陈太忠说而已。 陈太忠也顾不得琢磨她的消息来源,皱着眉头接着想了起来,不过想来想去,死活是想不出动了宁建中,许绍辉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据韦明河说,他们还巴不得吴振鑫狗急跳墙,吴振鑫一旦着急,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蔡莉岂不是更要被动了? “这件事不合逻辑,”他摇摇头,终于做出了判断,一抬头,又看到段卫华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动,漫天迷雾中猛地一道亮光闪过——他说动宁建中,是卖蔡莉人情! “我明白了,”年轻的副主任点点头,仔细组织一下语言,缓缓发话,“老宁手里估计有料,怪不得呢……” 他是真明白了,一定是宁建中同蔡莉一起做过什么,更有可能地是,那件事十有八九跟吴振鑫起家地资金来源有关。 这么一来,一切异常可就都好解释了,许绍辉先是放任韦明河等人对振鑫的恶意挑衅,吴振鑫若是撑不住,迟早会找到宁建中来帮手。 宁建中肯定也不会坐视有人挖掘以前地糊糊事儿,如此一来,牵扯到蔡莉就很正常了,当然,许绍辉和章尧东绝对不会去找蔡莉的麻烦,那么想要处理完这件事,以宁局长被调整做结果,那简直就是必然的了。 这么个流程走下来,细节处理得当的话,那是许章二人在送蔡莉人情,然而,有人愿意认为,这是两人在恶意胁迫蔡书记,倒也不为过——都是要到点的人了,谁愿意看到对自己不利地变数发生? 正经是处理得好的话,蔡莉的一件旧事基本上就被人清理干净首尾了,从这个角度上讲,韦明河收购振鑫集团倒也就不是什么坏事,吴振鑫这人都没企业了,到时候往国外或者省外一跑,谁还找得到他取证不成?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只要许章二人明确表示出没有针对蔡书记的意思,那这就是一个扎扎实实的人情,打压得越狠,宁建中和吴振鑫蹦跶得越欢,许章二人卖给蔡莉的面子也就越大——蔡书记,这么大的事情我都帮你压下去了! 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件事情说起来难以琢磨,还是自己的信息量不够,不知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倒是段市长对那些旧事很清楚,又知道目前省内地局势,所以能比较轻易地得出结论。 “可是我就奇怪了啊,”想到这里,他又有了不懂的,主动帮段卫华将酒杯加满,呆呆地看着对方,“卫华市长,这个……讨好蔡书记很重要吗?她都是要下的了啊。” “你真的搞明白了?”段卫华有点吃惊,一阵儿工夫,心说这家伙就能弄明白里面的复杂内情? “明白了,”陈太忠笑着点头,“宁建中是必须调整的了,两边都希望他被调整,然后,这件事就结束了。” 事情很敏感,他不能说得太清楚,段卫华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微微点点头,心说这小子的悟性果然惊人,怪不得蹿红得如此之快,看来除了运气,这家伙地分析和逻辑能力也相当强啊。 倒是杨倩倩听得一头雾水,“太忠,这个,宁局长跟蔡书记关系不错啊,蔡书记怎么会也希望看到他被调整呢?” “他被调整了,事情就告一段落了,”陈太忠含含糊糊地解释,看着杨倩倩大大的眼中满是不解,他又笑一声,“那样就不会牵涉到蔡书记,其实这个人情,就是‘无中生有’和‘丢车保帅’两条计而已。” 看到她还待张嘴再问,他赶紧手一竖,“倩倩,回头你问卫华市长吧,我可不能再卖弄了,真的。” 这家伙,还真是天生当官的料,段卫华听到他的分析,心里也不禁暗暗感慨,当然,他并不知道某人觉得自己不合适当官,才没命钻进官场来修炼的。 看到小陈又将眼睛转向自己,他沉吟一下发话了,现在他真有心指点这家伙一点了,“太忠,你要是有能力争夺蔡书记下了之后空出的位子,你会怎么活动?” “找人呗,”陈太忠挠一挠眉头,“走上层路线,公关嘛……不过,我离这个档次太远了,估计这辈子都不用想。” 只是“估计不用想”?段卫华听得心里一笑,这家伙还真狂妄啊,不过,年轻人眼光高一点,倒也是正常的,说不得他冲小陈微微一笑。 “光走上层路线怎么行?关键是很多人都把心思放在那上面了,就可能忽略了一个因素,蔡书记虽然是离任了,但是她对候选人的推荐,也有可能影响大局,尤其是在几方争执不下的时候——甚至可能是决定性的因素。” 轰地一声,陈太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中炸开了,敢情是这样啊?他一心想着蔡莉都要下了,谁还会重视这种明日黄花,却不曾想到,老同志可是还能发挥余热的。 尤其是许绍辉朝里有人,现在都已经是常委了,按他的理解,就该走好上层路线才对,或者再团结几个省里有影响力的人,谁想人家许省长算无遗策,连蔡莉可能带来地助力都考虑到了,甚至不惜为此无中生有地做出一个局来。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喃喃自语着,心里对这句话的认识越发地深刻了,好久才站起身来一举杯,异常真挚地发话了,“谢谢卫华市长赐教,小陈真的受益不浅,以后还请您继续指示和指教。” 你小子不要再躲着不见就行了,段卫华心里哼一声,却是笑嘻嘻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知道谁是真心为你考虑的了吧?” 他早有心收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不过这厮的背景有点强大,又知道章尧东也很重视这家伙,一直在后悔没早一点下手,这次见这厮口风奇紧,才借机说出了一些原本绝对不该说的话。 还好,陈太忠的表现也没让他失望,小家伙居然站起身来表示了,那个“指教”也就算了,“指示”可是很有说法的,这个词儿现在说出来,不啻于投靠地宣言了。 果然,你真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地回报啊,今天我要不是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估计这厮还会左右摇摆地走钢丝。 第1285章 但闻人语声 见到陈太忠这么说话,杨倩倩心里也挺高兴,她也隐约地听出了他输诚的意思,不过为了干爹着想,她还是出言帮腔了,“太忠,以后你做事,可是不能对不起我干爹的信任啊。” “那肯定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卫华市长在春节的时候就说了,咱们是自己人,我绝对分得清里外。” “那你这次还躲着不回来?”杨倩倩叫上真了。 “这次的架势太吓人了,”陈太忠振振有词地回答,“我在北京就被人拎着耳朵警告了,都知道宁建中肯定要被调整了,我还敢答应你?我是想着,拖上几天之后,以卫华市长的目光如炬,肯定能看出里面的问题。” 这家伙说话,还是不尽不实啊,段卫华听得心里叹口气,要是换了其他的人,比如说景静砾、刘敏或者张开封敢这么说的话,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不能一心一意地对我,我要你们何用? 但是对陈太忠,他就不能有如此要求了,小陈不但不是他的嫡系人马,而且身后还有蒙艺这尊大神,能像眼下一般表现出投靠之意,已经是不错了。 有了这么个认识做底,他当然也就能理解对方的行为了,不同的人要不同对待:小陈这么做,虽然对我有点不太厚道,但确实是老成持重的选择。 而且段市长并不能否认,正是因为小陈的异常反应,再加上拖延了一段时间,他才得以重新调整认知,很明智地没有卷入这件事里。 事实上,有一个猜测,隐隐地在他心里造成了很大地阴影,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就是了——陈太忠若是真心投靠了章尧东,这次就是一个极好的阴我段卫华的机会。 章尧东、许绍辉、蔡莉都想让宁建中被调整,再加上那京城里莫名其妙的势力,段市长这点能耐还真的不够看的,一旦卷进去的话,能全身而退就实属不易了,粉身碎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而且陈太忠地背后,可是还站着天南第一人呢,那个遭遇了劣质油的女孩小丁,背后又是杜毅,我段某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呢? 总之,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那都是前尘旧事了,干女儿地咄咄逼人,为他这干爹也争了点面子回来,所以,段卫华不打算在旧事上做文章,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太忠,你跟我说句实话,章尧东这次会不会动?” 这就是问章尧东升副省有没有戏了,章书记实在太强势了,压得段市长气儿都喘不过来,章书记若是能升副省走了,段卫华努努力成为市委书记,他原本就是搞政治工作的出身,手下又有陈太忠这种一等一的凶人,统治凤凰指日可待。 “可能性不大,”陈太忠摇摇头,在这一点上,他的认识却是又比旁人强一点,祖宝玉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蒙艺的最终目的就是掌控天南,绝对不会允许什么有威胁性地势力或者组合上台,威胁到他的施政。 而关于章尧东和秦连成未来地位的问题,他早就跟吴言探讨过了,他甚至断言,蒙艺不可能容忍许绍辉一系的人马就此坐大,“卫华市长,我很不敬地问您一句,您若是蒙艺,能坐看章书记升任副省吗?” “啪,”段卫华两手重重地拍了一下,站起了身子,转身向外走去,“太忠,有你这句话,今天我就是没白来了,不错,我要是蒙老板,也不会让他上去……” 他没说的话还有很多,想法也很多,但是陈太忠这一句话,彻底地打消了他所有的念头,蒙艺不会放章尧东上去,这是一个基本常识,然而,太多的人斤斤计较地算来算去,却是忘了或者忽视了省一号对大局的控制欲望。 似此情况下,太多太多地阴谋阳谋和尔虞我诈都失去了作用,他们根本没有站在蒙艺的角度去考虑,蒙老大不能接受这种格局——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所有的斤斤计较,在这种理由面前,都可笑到不值得一提,段市长这算是幡然醒悟了,不过还好,他醒悟得不是很晚。 杨倩倩看得就是一愣,忙不迭地放下手里把玩的餐巾纸,拎了包包追了出去,显然,她并不知道段卫华为什么“愤而离席”,临走的时候,还递了一个异常困惑的眼神给陈太忠。 这有什么好疑惑地呢?陈太忠看得就想笑,段卫华是失望到不能再失望了,才转身离开,想来他也暗暗地算计很久了,希望这次章尧东能操作成功,他就能成功地再上一个台阶。 这才是段市长吃这一顿饭的最根本原因吧? 这种心态的剧烈失衡,很容易导致一些情绪的失控——想那段卫华肯定也琢磨了一段时间,怎么操作才能升任为市委书记,现在却是被人把源头都堵住了,而堵源头的还是他这蒙艺的心腹,可信度极高。 似此情况,段市长黯然离去就再正常不过了,总算还好,他离去之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失态,还没忘记谢谢他的提醒,也算是不错的风度了。 “敢情,哥们儿真是扫兴的高手啊,”陈太忠愣了半天,才自嘲地一笑,不过还好,今天跟段卫华把话说明白了,而且又长了点见识,倒也不算白来。 站起身结账走人之后,陈太忠一边开着标致车,一边细细地回味着席间地对话,对他来说,今天的收获真的不小,甚至他隐隐地感觉到,段卫华能对自己如此不见外地进行指点,怕是跟自己打死都不肯多说有关。 换个人,换个场面,做下级地若是敢这么铁嘴钢牙地不吐实,估计早就激得做领导的大发雷霆了吧? 而他居然能收获段市长的指点,可见“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官场中也不例外。 不过,下一刻陈太忠就想到了杨倩倩对郭明辉的点评,原来她在偷偷地关心自己,一时间,年轻的副主任纠结无比:这个关系……该怎么处理啊? 且先放一放吧,他苦笑着摇一摇头,眼下更为重要的是,他该到哪个地方过夜才是真的,好久没回来了,一堆女人在等着啊。 按说,丁小宁已经知道他回来了,他该先去阳光小区的,不过今天的收获实在有点多,是不是该跟白书记好好商量一下呢? 既然想到了,他就打个电话给丁小宁,解释了两句之后,瞅瞅四周没人,一挥手将标致车收起,捏个法诀,整个人就不见了去向。 遗憾的是,吴书记家居然有人,除了吴言和钟韵秋,还有赵学文和姜世杰,陈太忠吓了一大跳:还好哥们儿没忘了隐身,要不就得杀人灭口了。 除了自己非常信任的女人,陈太忠从不肯在别人面前显露异样,而姜世杰已经见过他藏钱有术了,再知道多一点那就太不妙了。 还好,姜乡长和赵主任是来感谢吴书记的,看得出来,吴言的核心圈子里已经接纳了姜世杰,要不然也不可能八点多还在她家里呆着。 没聊了多长时间,两人起身告辞,钟韵秋起身相送,赵学文这老字号吴系人马倒也罢了,姜世杰却是冲着她点头哈腰赔着笑脸,也不知道是看在白书记秘书的身份上,还是因为此女是陈某人在官场中唯一一个露面的女人。 陈太忠有心现身出来,猛地一想,哥们儿还没见过这俩女人私下是怎么相处的,心里这恶趣味一旦涌出,也不现身了,就这么隐身看着。 果不其然,偷窥无罪YY有理,吴书记伸个懒腰,“唉,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澡,等下叫你的时候,你进来给我搓一下背。” 好啊,陈太忠顿时就期待了起来,嗯,搓背诶,被搓的得赤裸着,搓的人……也不能穿多少不是?要不然衣服可就弄湿了呢。 “好的,”钟韵秋答应得挺干脆,还殷勤地出点子,“吴书记,您那边的房子,也该装个浴霸,要不像现在天儿冷了,洗澡挺凉的。” “我不怕冷,”吴言随口答她一句,接着身子又是一直,侧头看她一眼,“这个房子你只管住着,我倒要看看谁敢撵人……你不是想跟我住到那边去吧?” 钟韵秋被她说中了心事,禁不住脸一红,低下头来,“我……我反正一个人,住哪儿都无所谓,正好能帮您做个饭、搓搓背什么的。” 老话说得好,“若要会,跟师傅睡”,想要做好秘书,跟领导睡在一起显然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只是想做饭搓背吗?”吴言淡淡地笑一笑,“没有别的原因了?” “还有,”钟韵秋愣了好一阵,才要咬嘴唇,低声发话了,“也省得他两头跑了。” 别的什么都好说,可是涉及到陈太忠,她是半点都不肯让步的,这一点早就验证过了。 “两头跑……你倒是想得美,”吴言不屑地哼一声,“他今天已经回来了,下午章书记还见他了,搞得我的工作报告都推迟了,可是你见他来了吗?你和我,都不是他心里的第一号。” “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蓦地,空气中一个男声响起,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白书记,要不要我帮你搓背啊?” 第1286章 着手 “你叫我什么?”吴言低声怒吼,也没寻找声音来源——她见过陈太忠太多的神奇,知道他不能算正常人。 可是这个“白书记”三个字,是她无法接受的,陈某人早就解释过这个绰号的由来,在她看来,这是他在嘲笑自己的生理缺陷。 当然,做为情侣间的调笑,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西汉张敞曾经有言,“闺房之乐有胜于画眉者乎”?无非就是生活中的情趣罢了。 可是这年头,不是流行个攀比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当着外人的面,吴言不能接受这个称呼,人家小钟的下面黑乎乎一片,你管我叫“白书记”?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区长助理,不错啊,进可攻退可守,”陈太忠笑眯眯地从卧室中走出来,却是不肯再说那些调笑的话了,“不过这么一来,姜世杰不好入常了。” 他没凭空现身,还是防着钟韵秋一点,吴言也知道这个,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终是比小钟这个女孩儿重要,那份恼怒顿时不翼而飞,“又偷偷摸摸地进来,哪儿有个副处的样子?” “我不是着急吗?着急向吴书记汇报工作,”陈太忠笑嘻嘻地答她,“出国一趟回来,才发现天南省挺热闹的嘛。” “挺热闹?”吴言一听就呆住了,瞥一眼钟韵秋,不动声色地发问了,“怎么个热闹法儿?我怎么不知道?” 章尧东没跟小白说?陈太忠听到这话,越发地觉得有趣了,许绍辉瞒着秦连成,章书记瞒着吴书记,看来这事不是一般地敏感啊。 “没啥,蔡莉要到点了,蠢蠢欲动的人很多啊,”陈太忠叹一声,异常感慨,“各路神仙和小鬼都上场了。” “那也不关咱凤凰啥事,”吴言摇摇头,认真地答他,“尧东书记没想法,段市长还差一点,不是说上面要空降吗?” 她虽然跟省级领导接触得少,但是空降地那位喊了很久了,她又是章尧东的嫡系,当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许绍辉还说要空降陆海呢,最后还不是来了天南?”陈太忠笑笑,他还不知道夏言冰的出现,凭添了无数的变数,不过他倒是越发地觉得此事的蹊跷了。 “章书记会动?”吴言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似惊愕又似欣喜还略略带点遗憾和茫然,“你不是说蒙……说他要再干一段时间的吗?” 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真的是喜忧参半,吴书记的强势,完完全全来自于章尧东,她对章书记地意愿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某人被发配到方志办是绝对的例外,以至于外界的谣言乱飞。 以她这样的的行事风格,章尧东在凤凰的话,没人敢招惹她,但是章书记一旦高升,她就相当于失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 可是章尧东还年轻不是?还有相当地上升空间,而且一旦在省里站住脚,也能多少支持一下她。 “对他,我还是那个评价,”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猛地又是一呆,“不对啊,不是说都商量好了吗?现在怎么都动了?” 先是段卫华后是吴言,都做出了这个猜测,陈太忠终于意识到,章尧东这么热心,不可能仅仅是顶许绍辉一下,他凭什么就敢争那个副省呢?那可是高胜利都得捏着鼻子认倒霉呢。 高胜利?想到高云风那么活泼地上蹿下跳,陈太忠终于明白了,敢情人家老高也没完全地放弃。 这下可是热闹了,他有点想笑,章尧东、高胜利,嗯,还有夏言冰,或者再加上赵喜才,这也是四龙夺珠——估计那林业厅地五龙夺珠形成的原因,大概也类似于此了。 慢着……夏言冰?想到这个名字,陈太忠真的有点明白了,他脑子里一直觉得,蒙勤勤对那个农网有点过于热衷了,到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敢情是蒙艺想让我强行阻挡夏局长上进的脚步啊。 “哈哈,这可是有点高看我了,”他坐在那里挤眉弄眼半天,猛地爆出一声大笑,吓得吴言低喝一声,“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隔壁有人?” “过两天你不就搬了吗?”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不过话是这么说,他的声音还是放低了不少,“我是想通了一点事情……想不想听我说一说?” “想啊,”吴言一听,澡也不洗了,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钟韵秋哼一声,“你也听听吧,咱们三个……算是一体的了。” 钟韵秋听得大喜,这种正厅级以上的八卦,素来她都是只有仰望地份儿,她忙不迭点点头,“我一定守口如瓶。”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就引得吴书记有点头大,轮得到你表态吗?唉,这个小钟还是有待于培养啊,还好,此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信……能不能接着用,再看看好了。 这也是她多虑了,她从没用过秘书,自己单独处理事情习惯了,又想拿钟韵秋跟别人的秘书比,其实,对于她这种强势的领导,秘书的忠诚最是重要,不要打着她的旗号去做什么事,至于秘书所负责地承上启下的纽带作用,倒是无关紧要了。 当然,对着吴言,陈太忠也不能全都说出来,毕竟吴书记对章尧东有着极深的感情,眼下又有钟韵秋在场,就只能挑一些不太敏感的东西说一说。 再往后,那也是一室皆春,不必多言……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赶到科委,马不停蹄地处理了一些事情,不过令他高兴的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张国宝很有心地将各种情况收集起来,整理成一小条一小条,还根据自己的理解分为几个类别,这让他觉得,这个通讯员倒是设置得很有道理。 不过,想着在黄汉祥家遇到热闹之后,他觉得有必要“客观地”打听一下自己的身边人,做为领导被蒙蔽是很没面子的事儿,要近君子远小人吖。 头一个被打听的对象李健对此颇为惊讶,张口结舌半天才来了一句,“小张只是负责居中联系,没什么出格地举动啊……对了,倒是腾主任好像找你有点事。” 腾建华还真有事情找他,眼见单位里地钱放在那儿没用,他就想在金乌县和曲阳区开两个农业试点,算是他负责的星火计划,“陈主任,只说利息就够办好两个示范点了。” 啧,人家英镑还要回报呢,陈太忠有心不答应,可是转念一想,我大不了不要那些抵押地珠宝了,还能怎么样?反正从国外来的到国外去,“你可以要求上个会嘛。” “发展与改革办公会都过不了,”腾建华唉声叹气,“可是现在马上冬天了,正是搞大棚和特种养殖的好时候啊。” “那我在会上提一下吧,”陈太忠犹豫一下点点头,他知道腾主任是想让自己出头,不过他的心思实在不在这种小事上了,“大家要是支持,看从哪一块给你划一点出来。” “可是我听别人的意思,”腾建华吞吞吐吐半天,才心一横,“大家都想陈主任你再跟市里要一笔星火计划的专项资金,毕竟安部长在的时候说了,下一步科委也会有比较充裕的星火计划资金。” “市财政也不是我家的,”陈太忠一听这话就心烦,宁建中正到处托关系找我呢,你这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姓宁的暗示了什么? 这个倒是不能不防,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打量一下腾建华,犹豫一下,沉着脸发问了,“宁建中最近跟咱们科委有接触?” “没接触吧?倒是听文主任说,最近市财政连着卡了咱们几笔钱,”腾建华不解地摇摇头,“尤其是行政事业性收费和行政处罚的费用,迟迟不肯返还。” 像科委的装修检测费和罚款,这些职能收费同服务公司不同,属于政府统筹考虑,收费机关不能直接支出所受费用,必须要上交市财政,然后由市财政扣去百分之十左右的手续费后再返还,宁建中这么一卡,估计文海要跳脚的。 不过很显然,宁局长也是不方便找陈太忠的麻烦,先刁难文海,让文海再向陈太忠施加压力,遗憾的是,文主任也不是以前那副窝囊样子了,听说宁建中不给钱,先用自己手里的钱,还放出风声:有本事你一直卡下去。 “真是人要想死,拦都拦不住,”陈太忠听说了不禁摇摇头,轻轻拍拍腾建华的肩膀,“行了,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姓宁的好活不了几天了,你看我收拾他。” 离开科委之后,他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去撩拨宁建中,他可不想让章尧东把自己算得那么死,你让我当棋子儿?哼,不给点好处我怎么会有兴趣? 倒是给夏言冰添堵的事情,得抓紧了,想到这个,他又联系了吕强的弟弟吕鹏,去新组建的“建福公司”看了看。 这就是那个搞小水电的公司了,现在门面办公用品公章之类的一应俱全,吕强知道陈太忠有意搞这个,直接把自己的弟弟从凡尔登踢到了这里,“跟着太忠干,比在一个破水泥厂有前景。” 第1287章 撞上了 “建福公司”的取名,是取了“减负”的谐音,又有为农民建立福利的意思,这是杨华的建议,任娇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反正这年头做事,扯些大旗做幌子总是不错的,有需要的话也便于宣传。 杨华和吕鹏还真是两个不错的人选,吕鹏跟哥哥做生意有些年头了,这个公司的注册就是他一手包办的,不但速度快花钱省,甚至连很多细节都想到了。 比如说,陈太忠有意将注册资金做成五千万——毕竟是跟水利厅合作,钱少了也容易让人歪嘴不是?不过吕总坚决不同意,说这么大的注册资金,太容易招来工商税务之类的关注了,“五十万就够了,账面上有钱就成,这年头只要你有关系,注册资金算多大点儿事啊?” 陈太忠觉得这钱有点太少了,心说这点钱怕是还顶不上水利厅处级以上干部十分之一的入股呢,谁想吕鹏振振有词,“真的需要增资的话,再增资好了,现在又何必搞那么大盘子?” 于是,做为折中的结果,建福公司不过才一百万的注册资产,而且吕鹏将公司经营项目设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除了那些需要专营的有色金属、木材和粮食等项目没有外,根本就是大杂烩。 很难想象,副食品批发和矿山设备经销,会成为同一个公司的经营项目,但是“建福”做到了,用总经理的话来说,就是要乱,别人才会一开始不会放在心上。 杨华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憋了十天,弄出一个《开展农村工作重点注意事项及应对方案》来,不愧是国企工作过的人,只看文章标题,就有着浓浓的官样文章味道。 不过杨村长这篇文章,也是相当不简单的,将在农村发展农电可能遭遇到的问题,想了个八九不离十,比如说村霸,比如说招惹到的既得利益者,农民欠费,甚至……他想到了怎样应对偷割电缆卖钱地家伙。 连吕鹏都相当地赞赏这篇厚达十来页A4纸的方案书,“老天,杨总这是把压箱底地东西都拿出来了,搁给一个根本不熟悉农村工作的城里小孩儿,拿着这个,也能把工作干好啊。” “我可不会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种狭隘的心胸,”杨华洋洋得意地回答,当然,这话没准正表示了他在乎此事,谁又说得清楚呢?毕竟这年头惯于剽窃的实在太多了,连视面子为生命的文人都不忌此恶行,又遑论他人? 还好,他接下来的解释,证明他确实不在意此事,不过那却是别有缘故的,“没有经过实践检验,懂得再多也没用,‘知易行难’是很正常地,从古到今描写官场的书多了去啦,悟出其中门道的人也不少,你以为他们都能用到实践中吗?” “只有真正的痛过,才能领会其中的真谛,”说到这里,杨副总经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苦笑了起来,“反正我认为,没人能随随便便地成功。” 甚至,在杨华的建议下,建福公司办公场地都不是那么奢华,只有一个会客厅装修了一下,整个公司就是楼下两间门面房,楼上一间办公室,一间财务室,一间会客室,十足的小公司模样,布局跟科委在凤凰大学门口那个点儿差不多。 吕鹏对他这个建议也是大加赞赏,“咱就是要悄悄地搞,打枪的不要,要是能低调个十年二十年地才好。” 这两位一腔心血全花在公司上了,只有法人代表岳阕没啥事,整天搬个椅子坐在门口晒太阳,顺便就兼了门房的差事。 陈太忠到公司现场转转,吕鹏和杨华就迎了上来,“陈主任,咱们这准备得也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开始动手啊?” “过两天吧,”陈太忠沉吟一下,笑着摇摇头,“我还有点别的考虑,时机成熟了就带老吕去趟素波,人都招齐了吗?” “齐了,”吕鹏笑着点点头,这个公司其实要不了多少人,除了办公室和财务一块,其他的就是工程部门,两个电工,四五个混混兼职,剩下的就全是临时找来的农民工,那是要多不正式有多不正式。 “那些农民工怎么安置地?”陈太忠有点不放心,几个骨干那都好说,会计是凤凰水利局局长何鸿举的堂妹,出纳是红山区委书记王小虎连襟的弟媳,两个电工也都是一个月收入上千的高工资,不过将来干活的,大多还是那些农民工。 “后面给他们找了个小院住下了,这是我跟老杨商量好的,”吕鹏笑着回答,对这些农民工管吃管住,日工资三十,没活干的时候没钱。 对于来城里打工的这些人的心理,杨华是很清楚的,日工资三十绝对不算低,而且人家离了家就为家里省出了一份口粮,平时管吃管住就足矣了,这样还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公司运营成本。 “尽快让他们上手吧,”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点点头,“就算电网没活,我可以去电信局要一点活嘛,正好也能补贴一点公司地收入。” 在他看来,强电和弱电基本上没有太大地区别,既然有了这么个公司,那就是要多接活,“回头我跟电动助力车厂的老李说一说,看看厂区地建设有没有电力口的工程。” 助力车厂现在是两条腿走路,一边在加快厂区建设,一边却是加大产品开发力度,李天锋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听说比自己还忙的陈主任来了,李厂长还是跑过来汇报工作。 陈太忠随便地嗯嗯两声,“这个孔总经理哪儿去了?” 人事处地孔处长才是电动助力车厂的一把手,不过李天锋是市里点名的生产厂长,又得到了陈太忠的大力支持,手上还有电动助力车的设计资料,在厂里基本上也能做了八成的主。 “孔总忙着搞基建呢,”李厂长回答他,“再有几天样车就出来了,努努力的话,十二月底一期工程就能投产了,月产量是五千到六千辆,不过……” “嗯?”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想用凤凰电机厂地电机,”李无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答应过我的,陈主任,我听说你家是电机厂地?” “好就用,不好就不用嘛,”陈太忠白他一眼,心说这家伙真是个死脑筋,“凤凰电机也是曾经的名牌,又是咱们市里的企业,该支持的时候就要支持,市里支持我们兼并凤凰自行车厂的时候,也不见你反对,要学会从全盘考虑啊……李厂长!” 眼见对方的眼色变得刷白,他又随意地笑一笑,“不过,他们的不好就不用,你也不用考虑我的面子……大不了多测试几次,也能帮着凤凰电机厂提高产品品质。” “多测试几次倒是没问题,”李天锋心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人家电机厂出来的产品若是合格,他真是出于成见不想用的话,别说陈太忠了,怕是连市里也不会答应,“反正我就认您的老爹了,听说他承包了一个车间?” 这家伙倒也不是一窍不通,陈太忠心里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你悄声做事就行了嘛,怎么能把话这么说出来呢?境界还是不够啊,这个话题不能接着谈了——当然,这是无声的默许,相信老李不会笨得连这个也听不出来吧? “产品研发上,一定要舍得投入,”他说起了别的,换给别人他是断不肯这么说的,可是对李天锋这死脑筋,却是没必要防范那么多,“技术人员地待遇也要跟上。” 李厂长正忙不迭地点头,陈太忠却是又想起了此人的儿子,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份图纸,李家父子反目成仇,“你儿子跟你的关系改善了一点没有?” 这就是用人的技巧了,你将自己下属的事情记得清楚,对方心里肯定会有被重视的感觉,就比较容易掌控——这还是吴言教他的,是的,吴书记是个强势的人,但并不是一个不会关心人的人,事实上,她性格中并不缺少女性应有的细腻。 “好多了,”李天锋笑着点头,现在的助力车厂虽然正在筹建中,但是连自行车厂的员工都听说了,这次科委对助力车厂的投资将要超过一个亿……一个亿啊,那是怎样大的手笔? 而且,虽然科委的孔处长虽然是总经理兼筹建处处长,不过李天锋在厂里基本上也是说一不二,虽然大家都知道,李厂长被明确不许干涉销售,可眼下正是筹建期间,是花钱的时候,所以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陈主任,”李天锋欲言又止,犹豫半天才发话,“我想让我儿子……也进厂。” 切,你也不是一尘不染的嘛,陈太忠心里哼一声,不过这个也不是不能考虑,于是点点头,“走正常程序吧,同等情况下照顾,明白吗?” “这个我清楚,”李天锋激动地点点头,他是受不了别人戳脊梁骨地,眼下得到了陈主任的默许,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你们想歪嘴,去找陈主任嘛。 “对了,那个厂里的电力工程,有人干没有?”陈太忠终于点出正题,“有人介绍个施工队,把厂里的线路建设一下。” “这个是孔总负责的,”李天锋笑着答他,“不过听说电业局的要来干……” 第1288章 规则挑战 工程要由电业局的来干? 陈太忠一听就恼火了,哥们儿还想找你们麻烦呢,你们居然敢欺上门来?于是,他一个电话就将孔处长拎了过来,“老孔,这厂里的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力局要增容呢,”孔处长却是理解成别地了,苦笑着解释,“以前的自行车厂是五万的用电量,现在要加到三十万,线路和设备都要更新,到现在还没批下来。” “还没批下来?”陈太忠一听就更火了,“老孔不是我找你麻烦,你这沟通和协调能力,都到哪儿去了?” “这不怪我啊,”孔总经理一听就着急了,“电力局提的要求,我都答应了,还上了会,就这样,他们还是没批下来,陈主任,要不,你帮着想想办法?” 电力局提的要求,其实已经很过分了,不但要助力车厂交增容费,还要厂里出设备和线路的更换费用,以及相应的人工费,而且,这些费用都是电力局报价多少就是多少,根本不跟你讨价还价。 你要说你能买到便宜地设备和电缆?成啊,你去买,不过厂家和供应商,那得是我们电业局指定的,至于说为什么——那不是对别地厂家不放心吗? 反正,电力系统所选用的厂家,是有一定数量限制的,基本上每个省都对本省的入网产品进行了筛选,没被选进去的产品,那基本上就丢掉了这个省的市场。 通过部里检验的产品和厂家很多,但是你要得不到某个省地入网许可证,那也是白搭,正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种电力设备入网证的控制,基本上是掌握在省一级电业局的手中,当然,并不排除有些大能的厂家,能在全国的电力系统中四处开花,也有那强势的地级市电业局局长,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盘的主。 所以,眼下电业局对助力车厂做地,基本上就是垄断行为,虽然助力车厂有自行采购权,但是不到指定的商家采购指定的品牌和规格的话,不会被认可。 至于说价格,那更不用多说了,都是指定的了,你认为人家会为你这一点小小的买卖,得罪整个天南地电力系统吗? 只说这些也还罢了,电力系统在施工过程中,人工定得也非常地高,你说自己找队伍施工?抱歉了,电网是属于国家的资源,就算你敢拍胸脯打包票,人家说一个不合适,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些猫腻,孔处长都清楚,科委的主要领导们也都清楚,所以虽然大家都心有不甘,可是在会上还是很痛快地通过了这个议题,电老虎真的很厉害,花钱买个平安,能不碰就不碰了。 可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增容还是迟迟批不下来,电业局方面的回答是:现在电不够用,所以你们助力车厂的申请……我们还是要研究一下的嘛。 显然,就是个吃拿卡要的意思,这是我们责权范围所在,更有人私下里嘀咕,“科委这么有钱,又不差这么一点半点的。” 事实上,孔处长反应的这件事,跟陈主任要了解地事情,根本不搭界,一个是厂外电网建设,一个厂内线路铺设。 不过,陈太忠是忍无可忍了,“好了,老孔,你别跟我废那么多话了,你就直接告诉我一句,这事儿是谭啸整出来地,还是赵如山的意思?” 谭啸是电业局湖西分局地局长,赵如山是凤凰电业局的局长,增容费交了,再交设备和线路的钱,算上二次收费了,钱还收得那么高,现在还要吃拿卡要,他绝对要找出正主来。 “是……是潘金祥要这么搞的,”孔处长苦笑,“他是市电业局第一副局长,咱电动助力车厂一旦三期工程上完,只厂区就最少三十万的电,哪儿是谭啸能做主的?” “行,这件事我记住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笑容,让人有点不寒而栗,潘金祥他是见过的,就是那次停电事件后,潘局长和谭局长并肩去过“仙客来”酒店,找他和乔市长关说。 这人也真是的,老实一点就算了,哥们儿也不想去找你的麻烦,偏偏要记吃不记打,再次乱伸手,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放一下,陈太忠琢磨一下,接着问第二件事情,“老孔,这个厂内的强电线路施工,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电业局指定地施工队,”孔处长叹口气,又郁闷地皱皱眉头,“人家说咱们自己扯的线路不一定规范,万一挂上负载,怕影响大网。” 这也就是说,助力车厂新增容的电量想挂上电网,那厂内的线路施工和改造也要由电业局的施工单位来完成,否则的话,就算电业局答应了,其间也少不了大量的扯皮和公关。 “真是欺人太甚,”陈太忠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厚了,厂内那点线路还用得着供电局施工?“是个人就敢乱伸手了?” “这个倒是多花不了多少钱,”孔处长笑着解释,敢情这电业局的施工队也不止一家,都是各个头头脑脑自己搞地,挂靠在供电局名下,虽然在大范围内也算是垄断,但是各个施工队之间还有相应的竞争,所以相较外面的施工队,价钱并没有高得太多,也就是五成左右。 甚至,某些熟悉内情的用户还能跟施工队讨价还价,说说“你要是不给我降一点,我就换个施工队”之类的话。 “反正这都是规矩了,”孔处长生恐陈太忠不满,解释得相当详细,“就像酒店消防那一套,还不是得买指定产品,由指定的施工队装修?”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陈主任你要想挑战规则,是要付出代价地。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陈太忠再也没有“等一等再计较”的心思了,顿时就是一声冷哼,“他们想干由他们吧,不过要垫资,等结账的时候,一分钱不许给,想要钱的话,让他们找我来吧。” 孔处长顿时大惊失色,好半天才喃喃地发问了,“陈主任,你是说外网还是内网?” 陈太忠听得一时大奇,“外网的设备费,他们还没有收?”他只当电业局收了设备费之后,在相关的手续上刁难助力车厂,却是没想到,人家连外网的费用都还没有收。 “收了钱他们就得干活了啊,”李天锋在一边冷哼,显然也是对电老虎相当地不满意,“咱这交钱的还得看人家地眼色行事,真是够窝囊的。” “够窝囊?”陈太忠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转身就走,“行了,这些钱一分都不许给他们,老孔,你敢给的话我拿你开刀,我倒要看看赵如山到底有多厉害……” 陈某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捣乱了,将车开出去之后停在路边,他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出得了心头这口恶气。 当然,最干脆的,无过于直接打上门去,但是很遗憾,这一次他的理由不是很充分,虽然电业局有欺人之嫌,但总是有规则在那里摆着,就算是潜规则,可那规则毕竟是存在了不止一天,他也不能完全忽视。 另一个法子,就是破坏某些大型电力设备的中枢,让电业局乱作一团,只是,想想这些东西被破坏了,还是要花钱修复,不但浪费纳税人的血汗钱不说,还增添了某些人贪污受贿的机会,他当然也不愿意。 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同样用潜规则回敬对方了,你们刁难我?哼,那我也刁难你们好了,先找自来水公司的刘彬给他们断水好了。 陈太忠不认识刘彬,不过这是体改委主任周国栋早就答应好他的,周主任跟刘老大关系好,眼下面改委是监管科委“火炬计划”和“创新基金”的单位之一,这个人情是该回报的时候了。 给周国栋打通了电话,周主任一听就应承了下来,而且异常干脆,“行了,我去找刘彬,不信他不给我这个面子……我还一直琢磨,欠你这份人情,该什么时候还上呢,哈哈。” 欠谁的人情,也最好不要欠陈太忠的人情,这是周国栋心里地真实想法,那家伙太能搞事了,万一有个大事临头,陈太忠央着出手,帮了的话就不定惹了什么大人物了,可是不帮的话……陈太忠会怎么想? 像眼下跟电业局对掐,其实已经超过了周国栋当初的许诺了,不过还好,陈太忠的活动能力也远远超过了那个时候,这个人情送出去,周主任不会很亏。 陈太忠的手段,并不止于此,挂了电话之后,又找到了小董,“知道现在哪些单位在搞强电施工吗?” 第1289章 电话的不断升级 小董最近一直忙着那个“域名注册”的活儿,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份干饷,做多做少不过是态度问题,抢注固然很爽,可是抢注的大多数域名,在相当时间内估计是没什么回报的。 所以,多做一点总是不错的,反正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一点阴暗面,这活虽然枯燥,但是想想别人将来捶胸顿足的景象,倒也好玩。 其实,就算小董不忙这个,他也有太多的事情去做,至于说强电施工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知道?跟他擅长的“脏活”根本不搭界的。 不过,小董的关系网可真不是吹的,就在陈太忠找到他半天之后,他就拿到了一些资料,“陈哥,这可是我想尽办法收集的,不光是从外面打听的,还发动了不少兄弟跑工地。” “小董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陈太忠笑嘻嘻地接过资料,顺手摸出一包烟,“行了,犒劳你的,这点资料可是不够,再接再厉。” “还能要您的东西?”小董伸手就去推,谁想胳膊伸到半路上,眼睛就直了,“呦,这是……大熊猫?” “我出手还能有差的?”陈太忠将烟拍到他手上,笑着转身而去,小董现在混的就是面子,这包大熊猫足够那厮显摆了。 不过,这动作是够潇洒了,他心里却是郁闷着呢,又少了一包,“好你个赵如山,哥们儿也让你看看我的出手!”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相当于“出手”了,凤凰市电业局三个宿舍区停水了,一开始,电业局的人并没有在意,可是等到大家发现,分属不同地段的宿舍区同时停水,就算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文章。 行政科的人第一时间打电话到自来水公司问询,结果得到的答复是“管道维修”,至于说什么时候能修好,“这可就不一定了,麻烦你跟我们领导打听吧。” 这就是摆明了,有人要卡脖子了,电业局的人整天卡别人脖子,哪里不知道这个?于是电话又打到自来水公司某个副总那里,“我们电业局招惹你们自来水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这位副总早得了消息,顿时一推六二五,“检修命令是我们刘老板下的,有本事找他去,别跟我说……” 行政科的小年轻沉不住气了,查清楚刘彬地电话之后,想也不想就拨了过去,“刘总吗?你好,我是电业局,想问一下今天自来水公司的检修……” “你等一下,”刘彬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请问你是电业局哪位啊?我的电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呀哈?自来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牛了?打电话的这位顿时就是一愣,虽然“水老虎电霸王”这称呼存在很久了,但是社会发展到现在,有能力有资金打井的单位到处都是,所以电霸王依旧是霸王,可是水老虎最多也不过就是个豹子或者野狗之类的了——没有了垄断,自然就不存在相应的地位。 所以,这位虽然是行政科的小猫一只,也敢打电话给刘彬,谁想刘总很不客气地反问,他才愕然地反应过来,自己是没资格给刘总打电话的,“我是行政科的小郭……”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那边冷冷一哼,随即电话中就响起了忙音,刘彬很痛快地挂掉了电话,连理由都懒得说,真的是恢复了几分老虎的霸气。 小郭愣了半天,才拨通了自己主管领导的电话,由于心里有了怨气,少不得要添油加醋地形容一下自来水公司是如何地欺人太甚。 行政科科长一听,心里却是明白了几分,人家刘彬不叫真就算了,真要认真的话,自己这个行政科长也搁不到人家眼里,所以犹豫一下,还是汇报了副局长潘金祥,他不想重蹈小科员地覆辙。 潘局长听了也迷糊着呢,心说这倒是奇怪了,刘彬此人他还是见过几次的,印象中并不是一个很难说话的人,不过,自己的副科长打电话给对方,还是兴师问罪的这种,那是有点级别不对。 若是我打给你,你总不能再觉得级别不对了吧?潘金祥自认自己是常务副局长,足够对得起那自来水公司总经理了,少不得问了刘彬的电话号码之后,拨了过去。 “老刘吗?我电业局潘金祥啊,”这口气一听,那就是相当有身份的人在自谦。 刘彬当然知道这电业局的二号人物,说不得笑嘻嘻地应一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潘局啊,呵呵,咱们有段日子没见了啊。” “那是,改天有空一起坐坐,”潘金祥笑得有点阴阳怪气,在他看来,自己这个电话打得有点纡尊降贵,当然也就不肯说明具体是哪天需要坐一坐,“对了刘总,我们的宿舍同时断水了,那怎么回事啊?” 你这是处理问题的态度吗?刘彬听得就有点不爽,按说你该摆酒出来,咱们在席上慢慢谈,现在隔着电话就要说清楚,有点小看人吧? 就算你今天没空,改个时间也无所谓的嘛,居然用个“改天”俩字儿,这诚意未免太不足了。 心里有了疙瘩,刘彬就不肯正面答复他了,“原来你问这件事啊,我欠了科委陈主任一点人情……唉,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招惹人家了?” 有疙瘩归有疙瘩,他却是不会自己担任何一点责任,自来水公司确实是今不如昔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傻瓜才肯去硬顶电业局呢。 事实上,刘彬本不想接这个活,怎奈周国栋跟他关系太铁了,又拍胸脯保证,若是电业局敢找他麻烦,抵挡不住的时候,随时可以找陈太忠火力支持。 那么,卖那个人王半个人情也是不错的,再说了,自来水公司也沉寂得太久了,适当地发发威总是不错的。 “陈太忠?”潘金祥一时就想不明白了,他可是没想到助力车厂那档子事儿上,道理很简单,这些事情电业局的相关部门操作得都很熟练了,下面人汇报的时候,他也就一听而过,怎么可能注意那么多? “刘总,你看这样成不成……”潘局长犹豫一下,拿定了主意,“您能不能约一下陈主任,咱三个一起坐一坐,尽快把这个事情处理了?” 我操你大爷,刘彬气得差一点脏话出口,跟陈太忠就是随时都可以坐一坐,对我就是“改天”,看人下菜也不能太过分吧? 不过,陈太忠地强势,刘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最初的气愤过后,他倒也能理解,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我可不敢去约他,那家伙太不讲道理了,潘局长您还是从根源上处理好吧,到时候我再帮你说说,这样总可以吧?” 说完这话,他想一想,又有点不甘心,“要不,你找个市领导压一压我,我这边马上给你恢复供水,成不成?” 潘金祥挂了电话之后,闷闷不乐地琢磨一下,还是想不起到底是哪里惹了陈太忠,不过对于刘彬说的找市领导的建议,他是绝对不会采纳地。 找市领导那基本上就是找死呢,姓刘的这个建议摆明是想坑他,到时候陈太忠一查,哦,是你潘金祥找的市领导,行了小子,我跟你耗上了。 知道是陈太忠授意停水的,潘局长早早就打定主意了,就算电业局局本部停水,他都不会去自来水公司的碴儿,大不了跟赵局长汇报一下,谁想去找死谁去好了。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陈太忠,这事儿总是要说道一下的,至不济也要表明一下态度,把自己摘出去。 谁想,电话打通之后,陈太忠一听是电业局的潘局长,回答得语气相当地冷淡,“坐一坐?没时间,先这样吧,我有事忙着呢……” 听着电话中传来地“嘟嘟”声,潘局长不怒反喜,成了,我这是表示出善意了,陈太忠不能针对我了吧?至于别人,我管他们是死是活? 这一夜,电业局的几个宿舍区里怨声不断…… 第二天一上班,潘金祥到了办公室之后,马上安排人查找最近跟科委有关的项目,结果不多时他就找到了原因,大概……是因为电动助力车厂的增容? 没过多久,赵局长的电话就打到了他桌上,却也是因为宿舍区停水的事情,潘金祥苦笑一声,只能把原委如此这般地一说。 “那就尽快把那个厂子的手续办了,”赵局长一听是陈太忠这家伙,心说上次因为停电的事情,章尧东都冒火了,这次也别说啥了,赶紧处理吧。 谁想,联系到助力车厂孔总经理的时候,老孔的回答有点阴阳怪气,“这个费用,我们现在有点紧张,嗯……能不能你们先垫资干着,等工程完了,我们一次性支付了?” 这个责任有点大,而且要求也太那啥了,不多时,潘金祥就收到了这个答复,心里顿时苦笑一声,敢情,还真是因为这个厂子啊? 这么一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垫资干活不是不行,但没有市领导的发话,那就只能去请示一把手了。 潘局长走到赵如山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赵局长在里面怒吼,“这个陈太忠,到底想干什么?” 第1290章 规则的产生 凤凰粮贸大厦是粮食局正在兴建的大楼,这个大楼是集办公、餐饮、住宿与娱乐为一体综合性大楼,目前正在布线阶段。 负责楼内强电布线的,就是电业局若干支施工队中地一支,粮食局有钱,不在乎这一点半点,而电业局这边也知道粮食局的人是体制内说得上话的,所以双方的配合倒还算愉快。 这个施工队的头儿,就是赵如山的本家亲戚,一般而言,局里对类似的活儿,都有一定之规地,以免大家相互恶性竞争,导致影响市场行情——像这种肥美的差事,那就是归了赵局长的人来干。 谁想今天赵老板还没起床,就被自己工人的电话吵醒了,“赵总,麻烦您来一趟吧,科委的人不让咱们施工了。” 科委什么时候也管起电业局来了?赵老板心里奇怪啊,忙不迭穿上衣服匆匆赶去,粮食局给的钱多,但是工期要求也挺严格,他不能不认真。 来到施工现场一看,发现两个小年轻正在呵斥自己的人,要他们提供电缆、电源箱、开关柜等一系列设备的样品,“你们说句痛快话,给不给提供样品?” 这边正苦苦哀求说老板没来呢,有人眼尖看到了赵老板,忙不迭挥手,“赵总赵总,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赵总身后是赵如山,腰板倒也算扎实,不过混了商场的和混了官场地确实不能比,纵然心里有气,走上前不卑不亢地发问了,“怎么回事啊,你们哪个单位的?” “科委的,”一个黑瘦的年轻人答话了,他是金程,也就是梁志刚以前的秘书,为人相当机敏,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有人举报,说你们线路施工中,用的材料可能是假冒的,我们来查一查。” “就算我们用的是假材料,轮得到你们科委出头吗?”赵老板一听,顿时就火了,这种事是归工商部门或者质监部门管地,退一步讲,哪怕是媒体也行,人家想曝光一些事嘛,可是……这关科委鸟事? “轮得到轮不到科委出头,你说了不算,”金程不屑地看他一眼,“我就一句话,你们痛快点,拿出样品,马上停工,要不然后果自负。” 呦喝,小子你厉害大了嘛,赵老板心里不屑地哼一声,不过这事儿来得有点蹊跷,他打算再多问出点东西来,所以倒也没有暴跳如雷,“兄弟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知道不知道我们施工队是电业局的?” “我管你们是哪儿的呢?”金程眼一瞪,“你是赵老板吧?不怕告诉你,我们陈主任说了,先停工,等待我们科委对设备设施进行检验,检验结果没得出来之前,不许开工。” “这是哪门子规矩啊?”赵老板一听就毛了,禁不住大叫一声,“我干的活,跟你们科委根本不搭界的嘛。” “陈主任说了,规矩都是人定的,”金程笑嘻嘻地看着他,倒也不生气,“以前没有这规矩,但是现在有了。” “乱弹琴,”赵老板信手一挥,不再看他,而是面对自己的工程人员,“不要理他们,接着干,科委没这职能。” “有胆你就接着干,”金程一点都不在乎他,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反正招呼我是打到了,出什么事儿你也别怪我了。” 赵老板当然不是意气用事之辈,听了这话,肯定不敢马上接着干,不过心中的火气,实在是无法遏制了,“这位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麻烦你说得清楚一点。” “没什么,以后电业局的设备设施检验的活儿,科委包了,”金程冷笑一声,不管不顾地转身向外走,“不服气的话,你就开工试试嘛。” “开工,”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赵老板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挑衅了,转头对着自己的工人吩咐,“我倒是不信了,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 他这话是没错地,但是很遗憾,在对电动助力车厂地一次又一次的盘剥中,电业局的人也没考虑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他们看到的,只是手上的权力能带来的收益。 他的话音未落,眼前一道影子闪过,大家仔细一看,却是粮食局的副局长、粮贸大厦的筹建处李主任,“老赵你先歇着,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你知道陈太忠是什么人吗?” 赵老板还真不知道陈太忠,略略一问之后,顿时就冒出了一头的冷汗,“这这这、这还是共产党地干部吗?李局你这……” “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儿说去,”李局长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刷白,紧张地四下看看,才低声斥责对方。 粮食系统的人最知道陈太忠在官场上的厉害,蒙艺视察“太忠库”那次,就是来参加粮食系统的大会的时候,顺便去的。 “老赵,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工必须停,工期还不能延期,”李局长脸一绷,“你们跟科委地事情,自己解决去……劝你一句,千万别逞强。” “不至于这样吧?”赵老板也有点恼了,一直以来,李局长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虽然做为出钱地甲方,偶尔是要绷一绷脸,但是也比较忌惮他身后的赵如山,对他的态度比对其他施工队的态度强不少。 “反正话我已经说到了,听不听在你,”李局长转身扬长而去,他可不想再跟这家伙说下去了,万一让陈太忠误会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同样的场景,还在不同的场合中上演。 不多时赵如山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大怒——姓陈的你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赵局长对陈太忠也相当地忌惮,但是电力系统是垂管单位,不归凤凰市管,在他认为占了理的时候,当然不介意狠狠地告陈太忠一状。 于是,他一面命令潘金祥完善电动助力车厂的手续,收不到钱也要开工,另一面却是气哼哼地找到了段卫华告状。 “这个陈太忠,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他凭什么能有执法权?”赵如山坐在段市长的办公室里,义愤填膺,“凤凰市还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吗?他这是土匪、是黑社会作风,我强烈要求市里对他做出惩处,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哼,你怎么不去找秦小方告状,你俩不是关系好吗?段卫华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哦,这件事的起因你清楚吗?” “无非就是那个电动助力车厂……”赵如山不认为电业局在这上面做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就算有不妥,也远远达不到陈太忠这种跋扈的地步,说不得就将因果说了一遍。 到最后,他方才做出了总结,“就算有什么沟通不畅的,不能好好说吗?纯粹是土匪,还要自来水公司停我们的水……” “这个,我的意见,还是你们好好沟通一下,干工作,不能带着情绪嘛,”段卫华不动声色地和稀泥,“你要是真的认为他这么做是违纪了,可以向秦书记反应嘛。” 这话就是说了,你平常不知道登我的门儿,现在可好了,有问题知道找我了?对不起,爷不伺候你。 秦小方?赵如山听得心里就是一阵苦笑,他在来之前就给秦书记打电话了,谁想秦书记一听事情涉及到科委,最直接的反应就是,“你招惹陈太忠了吧?老赵我不是说你,你招惹谁不行呢?自来水公司的事儿,我能帮你说说,也未必管用,其他的事情……你好好跟他沟通一下吧。” 秦小方倒是不怕应承下来自来水公司地事儿,他和陈太忠之间,有个唐亦萱做缓冲,陈某人就算再操蛋,唐姐的面子也是不能不卖的,但是秦书记也无意涉足太深,官场里行事讲个度,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过分强求难免就是自取其辱了。 不过这赵如山也真是大能,最后居然找到了警察局副局长刘东凯,刘局长有亲戚在省里靠着接电力局的工程挣钱,在凤凰这一块儿也赚了不少,实在不能见死不救——要不然下面的工程好不好干,那就真的难说了。 于是,刘东凯硬着头皮找到了陈太忠,中午时分两人坐在仙客来的包间聊天,蔡德富在一边作陪,蔡老板跟刘局长关系不错,这也算是个帮忙关说的意思——凤凰市真的不大。 “太忠,你这么做不合规矩啊,”刘东凯倒是有啥说啥,“科委地职能里,就没有强行检查电力系统设备这一项,传出去的话,很容易被人诟病啊,对你的前途也不好。” “规矩是人立地嘛,以前没有,现在有了,”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规矩说,增容费和设备费都要让我们出,而且厂内线路不让电力局的干,就不许挂网……这个规矩有吗?” “唉,你就别叫这个真了嘛,”刘东凯叹一口气,“这已经成了行业规矩了,我可以帮你跟他们协商,科委例外,行不行?” “行业规矩,也总是由人来开始执行的不是?”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他,“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科委的行业规矩了!” 关于这一点,他想得很明白,你拿潜规则来对付我?成啊,哥们儿现在强势,也给你定个潜规则! 第1291章 公和私 陈太忠这么强行制定规矩,看似鲁莽,却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在里面。 目前整个天南混沌一团,而章尧东还要指望他去顶着宁建中,那么,就算他眼下跋扈一点,章书记也只会坐视不理。 段卫华跟赵如山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前一天又有他陈某人的输诚,怎么会贸然冒头出来,将他推给章书记? 市里的其他领导,基本上是跟着这两巨头转悠的,秦系就算想出头,也得考虑一下唐亦萱的存在,至于说吉系,那就更不用说了。 其他一些零散的人物,根本无法对陈太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是的,眼下这个机会真的太好了,正是他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当然,还有一点更为重要,既然蒙艺想让他跟夏言冰对掐,不把事情闹大,又怎么掐得起来?眼下赵如山送给他这么大一个把柄,正是“瞌睡给了个枕头”,他不没命地折腾才怪。 反正在陈太忠眼里,他这么做不算跋扈,电力系统凭什么就制定了那么多潜规则,还不是因为强势?现在科委就厉害啊,为什么不能制定规则? 凤凰科委上了中视一套的短讯,还有二套和七套经济、科技栏目的专题,其他的报纸杂志也是铺天盖地,甚至都上了《曙光日报》,除了党的机关报《群众日报》还没有报道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全方位的,这不叫强势,还有什么叫强势? 事实上,刘东凯听了陈太忠的话,也是颇为无语,虽然他总觉得小陈在什么地方有点强词夺理,但是毫无疑问,这理由听起来也是马马虎虎过得去的。 赵如山在下午听到这话时,气得好悬没把杯子摔了,“东凯你听听,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他科委跟我电力系统能比吗?他的执法权从哪儿来的?” “这不是能比不能比的问题,人家不也查扣过张州地石材?”刘东凯脸上露出些许的同情,他深明赵局长地愤怒,但是眼下,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同情,“照我说,你还是答应了他们的检测权为好。” “那不可能,”赵如山哭笑不得地一挥手,“他光要小区电网设备的检测权也就算了,你知道不知道,他还要我的大网设备检测权!” “噗”地一声,刘东凯口里的茶水就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搞错吧,大网设备不是由电力部来检测的吗?” “怎么会错?”赵如山很坚决地摇摇头,“这个检测只有部里才有权利,就算省局也不过是有针对性地筛选一下,发放入网证而已,它一个地级市地科委算什么玩意儿?” 事实上,这是赵局长的猜测,他既然都要跟对方互掐了,那还不得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无辜一点,把对方说得蛮横一点,以争取最大的支持? 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个猜测无限接近于真实,陈太忠已经琢磨好了,你要敢退一步答应小区电网的设备检测,那你且等着,大网的检测,哥们儿也要插一手,务必要逼得你狗急跳墙。 然而,对大网的设备进行检测,科委的手就确实有伸得太长地嫌疑,不过还好,陈太忠对这个方案也有设计,对国家电网的建设,地级市的科委肯定不敢阻拦,所以他就相当于设个卡子或者说关口,我就是检测加收费,不管合格不合格,不阻碍你们施工。 不阻碍施工的话——听起来科委是没什么制约能力,但是这么想的人就错了,科委没能力阻碍国家电网的建设或者改造,但是他们有权利把不合理地东西曝光给公众知道,委托舆论进行监督。 真要惹得凤凰科委急了,都能将不合格产品直接捅到《科技日报》上去,科委眼下的大动作是图了什么?除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之外,还不是图了让科技部的声音在各部委里更响亮一点?这么好的宣传和拓展职能的机会,相信部里也不会放过。 陈某人算计别人的能力,那绝对不是吹的,你可以说他设计的方案超出职能了,但是他绝对不会超出得很远,就是在讲理和不讲理之间的灰色地带游荡,反正,学会钻空子不也是一个合格的官员地必修课吗? 镜头扯回来,继续对着赵如山,赵局长看一眼刘局长,“刘局长,你的警察是派不出来,是吧?坐视可能的危险发生?” 哪里是什么可能地危险?是危险已经开始发生了,他的话音未落,就有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那边是气急败坏的声音,“赵局,在凤凰大学新校区施工的工程队,被人打了!” 凤凰大学为了申报211工程,在西校区的荒地里又开发了一片教学区出来,建设两栋新的教学楼,当然,强电工程是给了电业局的施工队。 这个施工队,上午同样地收到了威胁,怎奈带队的是个愣头青,根本不在意科委的威胁,“切,这儿是凤凰大学,不怕他们撒野,有保卫处呢。” 凤凰大学的治安,一向是由校保卫处负责,除了杀人之类的特大案子,小一点的案子和纠纷什么的,都是由学校自行处理了,保卫处里的正式职工,都是市警察局文庙分局在册的警务人员,也算是双重管理。 保卫处的人接受的是学校的管理,领的是学校的饷,档案关系也是学校的,可是又算在文庙分局的编制里。 于是,这支施工队不管不顾地干了一上午,中午时分,大家都在吃饭,就冲过来十好几个年轻人,看打扮像学生,可是看那做派又像是社会上的小混混。 这帮人冲过来之后,二话不说抬手便打,现场地施工人员极多,但是人家就认准线路施工的了,“打的就是电业局的,无关人员给我滚开!” 噼里啪啦一顿乱响之后,电业局的六个施工人员就躺在了血泊中——事实上是有两个人鼻子被打破了,血流得挺多,但伤势并不重。 一帮人打了人之后,呼啸而去,这校内的保卫处虽然离得不算远,却是远不如警察局正规,做事也不如警察们雷厉风行,约莫二十分钟后,才有人晃晃悠悠地来到现场进行查看。 相关的讯问还没结束,凤凰大学地基建处处长已经跑了过来,“那个强电施工队,你们先停止施工,跟科委的沟通好了再动工,听到没有?” 保卫处值班地是个副处长,一听基建处长的话,赶紧将其拉到一边,低声发问了,“许处,这个……打他们的可能就是科委的人啊。”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许处长顿时脸一沉,气呼呼地看着他,“科委的人全是知识分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保卫处是行政口的,在凤凰大学这种高等院校里本来就不算强势的部门,而这基建处地处长不但比他高半格,又是学校大老板的红人,这么训人倒也理所应当。 “可是上午科委的人来恐吓过啊,”保卫处长低声解释,“施工队一口咬定,就是他们动手的,那可是电业局的施工队。” “你不用管了,”基建处长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他笑一笑,低声骂着,“你小子就不动动脑子,咱学校里有多少人、多少项目,都盯着科委呢。” “那现在这事儿怎么办?”保卫处长虚心问计。 “电业局和科委的恩怨,你管他们做什么呢?”许处长又笑一笑,“反正他们协调好了,咱们才许他们开工,这是莘莘学子们就读的高等院校,不掺乎社会上的事情。” 赵如山接到这样地汇报,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侧头看看刘东凯,语气变得有点冰冷,“东凯,凤凰市的治安就差到这一步了?你们这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我操你!刘局长火得都想骂人了,你不找人家科委的麻烦,人家吃撑着了刁难你?都吃过陈太忠一次亏了,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反正我是没办法,”想到自家亲戚还要靠着电业局挣钱,刘局长牙关一咬,这口气我忍了,“你可以试一试找别的关系,别说我没告诉你,政法系统地听到陈太忠的名字都头大,连王书记都不例外。” “那看来我只能向省里反应了,”赵如山可也不是吃醋的,“将来电力系统对凤凰经济发展的支持力度不够的话,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切,卡凤凰的电?我觉得换个电业局长更好操作一点,刘东凯心里腹诽,却是笑着摇摇头,那意思很明显,他是无能为力了…… 其实,潜规则的推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陈太忠的手机都快被打炸了,现在打给他电话的,又是一个推不了地老关系,碧涛煤焦油厂地厂长邢建中,“太忠,我这儿就不用他们停工了吧?” 碧涛的二期工程正在紧张地建设中,还有职工宿舍也在修建,而且,邢总并不想得罪电业局的人,所以就被现场施工的施工队撺掇着前来关说,“电老虎,你惹得起我惹不起啊。” “得罪电业局,你得罪的是公家,得罪我,那得罪的是个人,”陈太忠笑嘻嘻地答他一句,“何去何从,邢总你自己看着办——你就这么答他们。” 为公家的事情扯皮,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但是因为公家的事得罪了私人,那就是傻逼了——要不水利厅的人怎么敢确定,干部入股小水电就不怕电业局歪嘴呢? 所以说,这个理由是相当拿得出手的,陈太忠推动此事的决心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第1292章 三个不愿意见的人 陈太忠为了推行自己的规则,连荆家的厂子,他都敢令电业局的停工,市委秘书长魏长江想到这个,都禁不住苦笑。 事实上,一开始他想着,没准是陈太忠借机报停电的仇,可是想一想章尧东的交待,又觉得不太像,尧东书记的吩咐,历历在耳,“长江,问问小陈,他到底要折腾到哪一步?” 从这一点看,章尧东对陈太忠地行为不但清楚,而且是默许的,所以,形势地微妙,让魏长江感觉到有点疑惑。 而陈太忠的回答,更是让他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时机稍纵即逝,不趁着科委强势的时候搞点好处,也对不起同志们的信任不是?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你还带不了科委的队伍?魏秘书长心里嗤之以鼻,你虽然是个副主任,可是在自己的单位里,比牛冬生那种强势到逆天的局长还要强势,分管市长乔小树都不敢逆着你,这样的人还带不好队伍,什么样的人才能带好队伍? 不过,这种牢骚想一想倒是可以,说却是说不得的,于是,魏长江开始仔细琢磨陈太忠话里可能的意思。 时机……稍纵即逝?同志们的信任? 不知道为什么,魏长江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再细细琢磨一下,他隐约就猜到了一点什么,难道是……章书记希望陈太忠折腾得厉害点,直接对上省电业局不成? 算了,这不是我该想的,从宁建中最近的态度上,魏秘书长猜得出来,章尧东可能是在下好大的一盘棋,但是既然尧东书记不肯说,那么证明还没有到要说的时候。 其实,章尧东并不是很希望陈太忠对上夏言冰,他不知道蒙艺对夏言冰会是个什么样的看法,但是毫无疑问,夏局长现在的搅局,绝对不会让蒙书记心里很舒坦。 可正是因为这个搅局者的出现,大家才又有了机会,所以他不希望小陈玩得太大,搞得老夏心如死灰的话,那岂不是又都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吗? 而且,陈太忠现在折腾得这么厉害,给别人看起来,有人会认为是出自蒙艺的授意,但也不排除有人认为是出自自己的授意——这不是平白无故把我推到前面,让夏言冰增加警惕吗? 然而,事情似乎还不能这么简单地来看……小陈若是能折腾得夏言冰有点头疼,不得不分心的话,倒也是好事,反正我惦记副省也不是秘密的事儿,姓夏的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总之,一切还是在一个度上啊,一时间,章尧东也被这纠结的局面弄得头大如斗,要不是得时刻准备着动宁建中,他都想跑到北京公关去了——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也不知道这场争斗,什么时候才能拉开序幕,”他暗自叹口气…… 事实上,大战的序幕是由一个小人物挑起的,当然,这个人物在一般老百姓的眼里已经相当不小了,但是在这种场合中,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 就在陈太忠忙于应付各个电话的时候,他接到了交通局局长牛冬生地电话,“太忠,晚上有事没有?咱哥俩坐一坐?” “老牛,你也别跟我来这套,”陈太忠咳嗽一声,虽然是笑着说话,语气却是不怎么好,他为电业局的事儿忙得头都大了,语气好得了才怪,“你就实话实说,有没有外人要你帮忙找我办事?” 他心想着,牛冬生这个电话,不是受了赵如山地委托,就是帮宁建中跑人情,遗憾的是,这两个口子,他都不打算开,所以难听话就说到前面了。 “哈哈,你还真是未卜先知了,”牛冬生哈哈一笑,倒也不介意他的语气,“我确实受人所托,有点事情找你,不过,这个人估计不是你想的那个……” “省高管局的常务副局长李毅光,想通过我认识你一下,”牛冬生的回答,还真的令陈太忠吃惊了——李毅光,找到我了? 李局长已经被勒令办理工作交接了,下一步会遇到什么事不言自明,他着急着自救呢,经过详细的打听和分析,他初步判断,自己的离职,应该是高胜利授意的——在交通厅里高厅独大,谁想动他都得经过高老板的允许。 高厅长现在跟那老书记关系很好,走动得也勤快,大家都在交通厅宿舍住,这种事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而那老书记的儿子那帕里前一阵被提拔,已经是省委综合二处的处长了,高厅长这么做,倒也是正常的,毕竟那处长还年轻,能走到哪一步也不好说,虽然一个候补副省巴结一个处长听起来有点那啥,但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算计过来这笔账之后,李毅光开始后悔了,他做过什么他自己当然清楚:为什么当时就那么着急,对那老书记失了恭敬呢?唉唉,真是有点鼠目寸光了啊。 不过直到此时,李局长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他知道那书记是个胸襟比较开阔的人,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做得那么绝——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嘛。 于是,他就拎着重礼,硬着头皮敲响了那书记地家门,心说老那肯帮忙的话,跟高厅说一说,这件事也未必就不能挽回。 谁想老那在猫眼里看到是他之后,根本没放他进门,“原来是李大局长啊,家里人都睡了,改天你再来吧。” 老那说这话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家里人都睡了——这个点钟? 李毅光这就知道了,那老书记不可能原谅自己了,甚至他隐隐怀疑,自己这次的调动,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帕里升任了省委的处长? 不过,值得怀疑的人和事很多,李局长也不会过分纠结在那书记身上,反正交通厅里说话算话的就高胜利一人,赶紧找人帮忙关说才是正理。 接连着试探了很多人之后,李毅光终于找到了牛冬生,同一个系统地,牛局长也知道李局长失宠了,听了之后犹豫一下,“我们凤凰倒是有个人,跟高厅关系不错,跟高厅的儿子关系也不错……” “不过呢,这个人脾气很不好,你要是想让他帮你说话,最好是自己来一趟,我再帮你敲一敲边鼓,没准还有个挽回的余地。” 应承这件事的时候,牛局长心里也纠结啊,李毅光是前公路局常务副局长,老牛从他手里得了不少照顾,虽然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可是谁也能理解的——天底下有不吃腥的猫吗? 李毅光吃腥了,但是给办事了,牛冬生就觉得,自己能帮就帮一帮这家伙吧,不过,高胜利的脾气他也知道,哪里敢自己出头?少不得就要将主意打到陈太忠身上。 李局长一听陈太忠三个字,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他可是知道,高厅地公子是在凤凰的陈某人手上吃过瘪的,“这个人厉害,我知道,好了,我现在就往凤凰赶,等我到了之后,老牛你再约他出来,我现在可是全指靠你了。” 三个小时后,李毅光到了牛冬生的办公室,当着他的面儿,牛局长拨通了陈太忠的电话。 陈太忠一听牛冬生说的是李毅光的事情,吃惊过后就是一阵心烦,心说这是哥们儿第三个不愿意应承的主儿,“要是李毅光我就不见了,那人心性不好,老牛,这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根本不知道那家伙做过什么缺德事儿。” 挂了陈太忠的电话之后,牛冬生看看李毅光,有心简单地糊弄一下吧,看着李局长那期待的目光,又觉得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人家李局长是照顾过他一些的。 “咳咳,是这样,”牛局长干咳两声,又组织一下措辞,“陈太忠说……你为人不行,所以不想见你,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的。” 李毅光的心顿时就是一沉,好半天才冷哼一声,“我连认都不认识他,他怎么能知道我呢?老牛……再帮忙说说吧。” “那家伙就是个爆仗脾气啊,”牛冬生苦恼地挠一挠头,“李局,不是我不忙你,那混蛋要是真发毛了,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毅光对陈太忠的情况,也是了解了一点,虽然不是很多,倒也不怀疑牛冬生的说法——要不然人家老牛非把自己拽到凤凰来干什么,就是让自己灰头土脸地回去吗? 看来这个陈太忠,也是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了,李局长站起身来,悻悻地向外走,也不理会牛局长地挽留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陈太忠跟我什么接触都没有,居然知道我为人不行?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听高厅长说的,高胜利啊高胜利,我李毅光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地跟着你,你居然背后给我下狠手? 我好活不了,你也别指望着好活! 第1293章 张弛无度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敢情这三位争夺副省长的人选,跟哥们儿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啊。 甚至,第四位可能的人选,素波市市长赵喜才,跟他也有些说不清的瓜葛,不过,人家虽然同他不对付,却也没可能跟他沾边——都是蒙艺的人,不需要他帮忙,他也不合适去害人。 当然,就算赵喜才不是蒙老板的人,陈太忠也不会去专门动此人,他已经卷入三个准副省长的大战中,还有一个许绍辉虎视眈眈地盯着蔡莉的位子,这局面已经刺激到不能再刺激了,他哪里可能再去招惹什么人? 周一例会开毕,由于有陈太忠的提议,腾建华轻松地获得了一些资金,文海答应从科委大厦筹建处拨三十万过来,邱朝晖应承了十万,梁志刚手笔也不小,拨了三十万过来——这个财政年度快到了,他手里只说火炬计划就还有三百多万没花出去,大方一点也无妨,反正有这么个支援,来年星火计划的拨款到位,腾建华也不能不投桃报李不是? 这就是所谓的良性循环,穷折腾穷折腾,越穷越折腾,眼下科委四处来钱,自然就不一样了,腾建华虽然现在穷得叮当乱响,可来年手上的钱也是可期的,谁又会捂着自己的口袋一毛不拔?招惹这么一支潜力股? 倒是孙小金谨慎地提出,现在跟电业局的关系有点那啥,咱们是不是要适当考虑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结果还没等陈太忠发言,戏曼丽主任先开口了,“我支持陈主任的意见,这也是为科委开拓新的财源。” 邱朝晖马上跟进,他不但跟陈太忠关系好,跟戏主任也是旧识,所以这建议提得略略更过了一点,“这个项目,我觉得完全可行,要是没人负责,戏主任可以负责。” 文海想的却是别的,戏曼丽一旦伸手,估计就将“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纳入怀中了——这个检测也肯定要归到这个办公室负责的。 “跟电业局的关系,还是协调为主的好,”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发现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于是轻咳一声,“电力设备的检测,是必须的,不过没必要纳入检测办,一样一样地检测,也有故意刁难人的嫌疑,毕竟电力系统是有自己的审核机构的。” “文主任的意思,是让电业局定期缴纳一定的费用,咱们抽查就行了?”屈义山脑瓜挺好,一下就品出了这个建议味道。 “没错,”文海笑着点点头,心里这个感激,那就不用提了,小屈是个好同志啊。 邱朝晖哪里看不出文海的那点小心思?有心点破吧,想着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太剑拔弩张的话,未免有点不够和谐。 一时间,现场就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大家都知道,看陈太忠不依不饶的架势,估计是不会满足这样中性的、和稀泥的建议。 可是,文海的建议却是操作性最强的,这就相当于每年或者每季度,科委跟电业局勒索一笔钱过来,抽查无非也就是走走场面,错非不得已,科委不会下太大的力道去检测。 没办法,电业局的强势已经是深入人心了,而且短期内看不出有任何的改变,陈太忠在的话,吃定电业局没问题,但是陈太忠不在了呢?到那时候,科委的其他人,没准就要面临电业局的强力反弹了。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猜得出来,陈主任不会在科委呆很长时间,可能一两年,最迟不可能超过三年,党校文凭到手,陈主任必定是要高升的。 所以,就算邱朝晖很不情愿文海牢牢地把握着检测办,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建议对大家都有好处。 戏曼丽是女人,按说反应是该慢一点,可是这件事里涉及了她的利益和权力,她自然也想到了文主任这么说的缘故,不过,由于邱主任已经提了她的名,她也不方便说什么。 听得大家都没说话,埋头记录的李健终于抬起头来,扫一眼各位领导,咳嗽一声,“我说一下我的看法,文主任的建议很好,但是现在,应该先对电业局做出严格要求,等他们愿意配合了,咱们再适当地放松要求也不迟。” 这是对这个和稀泥的建议再次地和稀泥,不过,陈太忠倒是觉得法子不错,他现在要敲打电业局只是出于义愤和自己有某些目的,并不代表以后也会抓着不放——他还没那么无聊呢。 既然你们不想多要,嫌钱咬手,那我也懒得固执己见了,哥们儿不搞一言堂,说不得他看看戏曼丽,“戏主任你看这个建议怎么样?” 戏主任一听,心知陈太忠大概已经打算把这个项目交给自己了,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不得点点头,“我认为……这个折中的法子很不错。” 文海见陈太忠问戏曼丽了,就担心这个检测办要交出去,于是笑着点点头,“那这个项目就由戏主任盯着好了,大家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的,就像大家支持腾主任负责的星火计划一样。” 腾建华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心里正感激别人的支持呢,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文主任说得没错,戏主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梁志刚见状,也谨慎地表态了,反正这次是陈太忠要搞电业局,大家跟着陈主任的脚步走,那绝对不会错,于是,议题通过…… 反正,科委现在都有了传统了,只要有陈太忠在场,例会必定是和谐无比,不过很遗憾,开完会之后,陈主任就又要走了,还是去素波,因为英国的最后一笔投资到账日期已经明确,他必须去素波处理一下相关事宜了。 事实上,他本来是不想走得这么干脆的,毕竟电业局这档子事儿还没处理完,玩黑的他倒是不怕什么,可是场面上的事情也得走到不是? 眼下科委领导层对此事达成了一致的认识,大家又都表示不会坐视,那么现在离开倒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了,想到这个,他禁不住侧头看一眼孙小金——这家伙在会上一开始置疑这个方案,是个什么用意呢? 仿佛是一直在等他这一眼一般,他侧头的时候,孙小金正盯着他,见他看自己,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线,那是很隐秘的笑意。 唉,这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陈太忠心里就断定了几分,孙书记看似是提出置疑,估计也是想帮自己将此事尽快过了会,如此一来,就不是他自己的主张而是整个科委班子的意图了。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卖力地帮我?他可是不知道,孙书记因为轻慢了胜利机器厂的副厂长宿兴华,一直担心陈主任记恨在心呢——不得不说,陈太忠现在被很多人钦佩,但同时也被妖魔化得很厉害。 搁下这份纠结,陈太忠再次上路了,不过这次他还带了建福公司的总经理吕鹏——素波的事情,可是不止一件半件。 省科委副主任关正实已经得了消息,也没在办公室等着,而是早早地来到素凤一级路的路口等着,见陈太忠的林肯车驶来,忙不迭伸手相召。 眼下已经是深秋了,天还挺阴沉,空气也相当潮湿,阴冷阴冷的,陈太忠见这么一个副厅站在路边等自己,心里也禁不住有点感慨:所谓年纪、学识甚至级别,在官场中都不是具有决定意义的,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实力啊。 关主任已经给陈太忠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不过这个地方却是着实有点神奇,居然是省军区干休所的招待所——他妻子的侄儿在干休所负责后勤的。 这个招待所是由几排平房组成,中间有回廊,只看整体格局就知道是那种很老的建筑,不过房屋看起来就很结实。 “军队禁止经商了,所以八一宾馆也划出去了,”关正实笑着解释,八一宾馆就是省军区的招待宾馆,软件和硬件都是数得着的,“不过,这个招待所也很不错,刚装修了的……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安全。” 打开房间一看,里面还真的装得不错,赶得上普通的四星级宾馆了,关主任为陈太忠准备的是一个套间,至于吕鹏,那只能克服困难住个标间了,没办法,陈太忠住的那种套间只有两套,专门招待大校以上级别的。 关正实的侄儿看起来三十多了,也是个两毛二,简单介绍完之后,随手递给他一个塑料卡,“这是通行证,五天的,近期不会有领导来,不过……姑父,这儿老干部多,你们最好少带闲人进来。” 陈太忠看得暗暗点头,部队果然还是有点部队的样子,不管社会上的风气如何变幻,在军队里总是有点东西需要注意的。 “知道了,你忙去吧,”关正实的脸微微有点发红,事实上,他选择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安全,这“安全”两字何解,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被自己爱人的侄儿说破,难免还是让他有点尴尬,文化人的事情,很多都是做得说不得的。 第1294章 关正实的期待 问明了吕鹏的身份之后,关正实就少了一分忌讳,坐在房间里聊起了省科委最近的动向。 董祥麟现在已经解除了双规,现在就是被监视居住,下一步估计也要慢慢地放开,不过大家都知道,此人大势已去,据传,他在里面很是咬了一些东西出来,这次能出来还是靠着陈洁出头。 陈省长是送他进去的,现在又保他出来,说穿了还是她太好面子,素波科委的方休已经判刑了,要是省科委董祥麟也彻底倒下,她脸上还真的挂不住,再说了,董主任以前对她还算恭敬,这次虽然错得很离谱,但是把人双开甚至判刑的话,陈洁的心里还真的有点不忍。 当然,经过这一番折腾,董祥麟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侥幸心理了,这次飞来的横祸,将他的家财折腾得七七八八了,而且可以想像,在不久的将来他还得不住地花钱,到现在他倒是拼命地想办提前病退了,然而,这已经是一种奢望了,党纪国法可不是儿戏,撑过这一轮再说退不退吧。 董祥麟腾出的位子,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现在是个够份量的就知道,科委下一步要大热了,于是对这个位子垂涎的人越发地多了。 按照陈洁的本意,是想将林业厅的党组书记李无锋调过来的,不过,搁在以前的科委还可以想一想,眼下却是不方便动了,盯着的人太多了,而李无锋已经五十六岁了,不但是跨了系统的调动,而且李书记的年纪也有点偏大了,这样的调动,很容易让别人歪嘴。 所以,陈省长的意思就是从科委内部提拔一个人起来,她是个不怎么强势的领导,但是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看得很死,科委要红火了,她当然不能容忍别人来摘桃子。 董祥麟在家呆着,眼下省科委的工作,是陈洁亲自代为主持的,科委几个副主任最近在陈省长面前走动得很勤,但是她迟迟不肯吐露口风。 以一个副省长的身份,亲自主持一个厅级单位的日常工作,传出去也有点好笑,不过她没办法指定人主持工作,通常来说,主持工作的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会被扶正——她跟这些副主任没有走得特别近的。 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最近全国各省的科委,有意来天南取经的相当不少,这个节骨眼上,董祥麟掉了链子,陈洁可是不想再出事了,自己主持一下,能将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关正实已经得了陈洁的授意:你要是把凤凰那三千万顺利地拿过来,事情办好了,我也可以考虑给你加加担子。 这就是陈省长对关主任的抬举了,说起来还是他不但当时输诚得比较早,更是急陈省长所急,变着法儿地弄了点钱来表忠心,这种用实际行动来说话的态度,真的很得陈洁的赞许。 事实上,关正实心里很清楚,陈洁之所以这么表态,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陈太忠跟自己的私交不错,小陈不但是凤凰科委的奇迹创造者、实际掌舵者,身后更是有天南第一人在撑腰。 陈洁容不得别人向自己的地盘伸手,但是以科委眼下的行情,外人要强行插手,她能不能护得住也是个问题,要是能得到蒙老板的支持,那肯定就不一样了——当然,蒙老板要是想插手,她也是毫无抗拒之力的。 蒙艺不插手的话,有陈太忠的支持,关正实相信自己能琢磨一下那个正职的位子的,若是蒙艺插手,自己也是陈洁手里一个不错的棋子。 是的,他很听话,跟蒙书记也搭得上边,那外来的正职若是不好好配合的话,陈省长在科委的各项分管工作上,也是能给自己加一加担子,想必蒙艺也不能为此说什么——如此一来,陈洁还是能将科委的大部分职能抓在她自己手里。 说穿了,谁也不希望手里的权力外流不是?科委这个馅饼来得太大也太突然,但是陈省长维护的决心也是很大的,要不然估计轮不到关正实瞎琢磨。 “然后让你主持工作?”陈太忠很愕然地看着他,“你好像是第三副主任吧?” “关键是只有我跟你关系好啊,”关正实笑嘻嘻地回答,一点也没觉得脸红,这倒不是他脸皮厚,实在是陈太忠的能量太大了,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了此人仅仅是一个副处级的干部,“前面那俩,都是跟董主任关系好。” 这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想当年陈太忠大闹省科委的时候,就是关主任的态度还比较中正客观,只是当时是一边倒的局面,他也不好跳出来公然挺陈,同所有人作对。 而眼下陈洁所想的,不外是两件事,一个是护住她的地盘,另一个则是维系好跟凤凰科委尤其是跟陈太忠的关系,就算不考虑蒙艺的因素,跟凤凰科委搞好关系也是非常有必要的——那是部里竖立的典型啊。 “这么想来,我觉得这个科委主任,简直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关老板,到时候记得请客哦。” “哪里,八字儿没一撇呢,”关正实笑嘻嘻地连连摇手,犹豫一下又将陈太忠一军,“要是太忠你跟蒙老板提一下,那就差不多了。” “你觉得我有那份量吗?”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人家老蒙能听我这么一个小卒子的话?而且,你就没考虑,陈洁又会怎么想你?” “那倒是,”关正实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相当地不以为然,只要你肯帮着说话,蒙老板又不是不会做事的人,只要认可陈洁的人选就行了嘛……这么操作,陈省长心里又怎么会不满? 不过,向蒙老板提名,和要求蒙老板怎么配合,这难度显然大不一样,关主任也没觉得,自己跟陈太忠熟惯到这一步了,心中虽有不甘,不过也实在无法张口了。 “等个一天两天,跟我一起去见见陈省长吧?”他扯开了话题,“明天我一大早就去约她,这个人情,你直接送给她比较好一点。” “唉,咱俩办了就完了嘛,”陈太忠很随意地答一句,“我来素波还有别的事儿呢,回头有空了再去拜会她吧。” “哎,别啊,”关正实一口就拦住了,想一想自己这番心思迟早被人看破,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去见陈省长,那是她跟你协商成功的,功劳是记在她身上的,做领导的,可是都喜欢讲究个名分……至于我,那不过是比较受陈省长信赖而已,这件事不是我促成的,你明白不?” 啧,敢情还有这么个说道啊,陈太忠终于是笑着点点头,一时间又对关正实增加了不少好感,人家肯掏心窝子这么说话,那也是不见外了,而且,隐隐还有指点自己的意思。 “她不怕钱还不上了?”事实上,他还有疑问。 “安部长跟她说了点什么,”关正实笑嘻嘻地答她,陈洁以前不想沾手,确实是有怕钱还不上的缘故,陈某人又是出名的能折腾,“反正现在她不怕了,还指示我,将来部里和省里的钱到了,要优先考虑偿还你的钱。” 哦,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他刚才的疑惑不过是没想到而已,事实上,他并不缺乏举一反三的能力,很显然,陈洁那么跟关正实说话,已经是在暗示要将借到这笔钱的功劳揽到她自己身上了,关正实不过是领悟了领导的意图而已。 然而,他还是看轻了陈洁的用心,陈省长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揽功,她还要借此向大家表示,她跟凤凰科委相当熟稔,根本不是别人说的她分管的省科委一直在打压凤凰——说句实话,一想到这个,她就想再把董祥麟送进省纪检委:你个混蛋给我带来多大的被动啊。 “好吧,”想到这里,陈太忠笑着回答,“反正我是听领导的安排,关主任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你少贫两句不行吗?”关正实见他这么说,心里受用,却是不敢真的接这个话头,忙不迭婉拒一下,“行了,不说这个了,快到点钟了,一起吃饭吧?” “改天吧,我来还有点其他事要办,”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头疼,心说我还要跟水利厅的人谈事情呢,大家不要再大杂烩坐到一起说事了吧?那样也太被动了。 “别介啊,”关正实不满意了,“我说太忠,我都跟荆涛联系好了,还有,小紫菱也要来呢,这都快到时间了。” 荆紫菱吗?陈太忠听得就有点怦然心动,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正事要紧,儿女情长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吧。 “要不这样,我先打个电话,看他们能抽出时间不?”他叹口气,“要是他们那边有时间,关主任,咱们这边还真得推一推了……反正也不是外人不是?” 小紫菱的面子都不顶用了?关正实也只能报之以苦笑。 第1295章 摸着石头过河 张国俊一听说陈太忠来了,顿时大喜,“哈哈,还说今年以前你没心思办了呢,行啊,晚上来锦江坐坐,我喊上浩波。” 要喊王浩波吗?陈太忠一时有点为难,现在王书记跟许绍辉走得太近了,当然,他比较能确定,要是让老王在老许和自己间来个二选一的话,自己就未必输了,但是……修理夏言冰是出自蒙艺的授意,该不该让他知道呢? 算了,蒙老大没授意之前,哥们儿就打算这么搞了呢,陈太忠很快就找准了心态,不过,他沉默的时间略略地长了一点,张国俊已经在那边催了,“小陈?太忠?” “换个地方吧,”陈太忠笑一笑,信手拈来一个借口,“最近有点事,得躲着点韩老板,哈哈,被他撞到就麻烦了。” “哦?”张厅长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小韩有什么事儿难为你了?要不要我帮你说一说?” “不用了,他也是不得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陈太忠干笑两声,“谢谢张厅的关怀了,过两天事情过去就没事了。” “什么涨停跌停的,太忠,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张国俊哈哈大笑着,“看得起老哥的话,以后叫个张哥就成了,那你选个地方吧。” 陈太忠琢磨一下,“有个大草原火锅店挺不错的,不知道张厅,嗯,张哥你爱不爱吃辣的?” 一听说是火锅,张国俊心里就有点那啥,这年头谈正经事儿有去火锅店的吗?那种地方档次太低啊,不过,想一想这也是陈太忠跟他不见外,所以他还是欣欣然应允了,“成啊,房间你订了啊,那地方电话是多少,我都不知道。”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陈太忠找出郭玉兰的电话打了过去,三言两语就预定好了包间,郭书记笑着告诉他,这大草原现在依旧火爆得很,要是没这个电话他直接过去,十有八九是找不到包间的,“我哥那儿有保留的包间呢,你去了报我的名字就行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好像这个大草原,还是荆紫菱告诉我的呢,挂了电话之后,他有一丝丝的分心,不过下一刻,荆紫菱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太忠哥,不够意思啊,我关叔叔都请不动你,非要我请你?” 啧啧,陈太忠咂咂嘴,看看一边正襟危坐的关主任,苦笑一声,“真的有事儿呢,咱们都不是外人,就不讲那个了,我这也是上命不由人……要不这样,你跟我去吧?” 张国俊通知了王浩波之后,放下电话,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韩忠的手机,“小韩,你现在跟陈太忠怎么回事?” “太忠啊,”韩忠错愕一下,接着又笑一声,“没啥事儿啊……哦,对了,估计是那啥振鑫的事儿,北京有人要收购振鑫呢,那边不答应,央着我找太忠说说情。” 小破事儿啊,张国俊也没想起来这个振鑫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既然不是官场上的事情,而且还是韩忠都插得上手的,那就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只是,饶是如此,张厅长的谨慎,也可见一斑了,当然,若不是韩忠跟他相当熟惯,这个话他也不会这么贸然相问,以后还要消耗他一点脑细胞。 接了荆紫菱之后,陈太忠将吕鹏介绍一下,天才美少女应承两句,就揪着他问起了碧涛的事情,“那边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你就让电业局停工呢?” 这生活还真是一张网啊,听到这问题,陈某人感触无限,当然,感触归感触,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当天晚上的酒,大家也喝得挺开心,遗憾的是,虽然陈太忠很郑重地介绍了吕鹏是建福公司的总经理,可张厅长和王书记压根就不把此人放在心上,态度虽然不算傲慢,但绝对算不上亲热,大家都知道到底谁才是该尊重的人。 倒是荆紫菱,由于美貌异常又是荆以远的孙女,张国俊时不时地逗她两句,一点架子也没有,可见男人好美色是天生的,明知这是小陈的码头,老张也愿意多聊几句养养眼——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交际之道? 直到陈太忠说出吕鹏是吕强的弟弟,而吕强又是在蒙老板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张国俊和王浩波才认真了几分。 不过,这也是陈太忠的无奈之举,他原本不想这么卖弄来的,只是对方这二位死活不认吕鹏,那就可想而知,将来吕总在工作上能够得到的配合不会很多,是的,老张和老王都很认他陈某人,可是他又怎么可能把心思全放在那个公司上? 既然他打算放手,那么必须要将吕鹏捧起来,可是同时还要考虑张厅长和王书记的颜面,这事儿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只得如此暗示了。 总算那二位也不傻,领悟过来了这层意思,于是酒桌上大家就少了些闲话,而是专心地讨论起小水电的问题了。 “回头你去办公室,找李主任办个代理协议吧,”张国俊吩咐吕鹏,“这个电网呢,未必要卖,我们可以租给你,收上来的电费,我们可以抽取百分之五十左右做租金和管理费,剩下的就是建福公司的营业收入了。” 陈太忠听得一时有点汗颜,好家伙,几天不见,张厅长这是玩出了更狠的一招啊,如此一来这个建福公司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了,一点风险都没有。 其实,张国俊这个建议,也是防着一手,将电网贱价卖出去,若是有人歪嘴,说什么国有资产流失的,他也不太好应对,毕竟这种操作方式是全国独一份儿,真有人想借此搞事,他就要难免被动一下——哪怕是陈太忠身后的背景很强大。 像眼下这样变通一下,那就会少去很多麻烦,这算盘活国有资产,还能减轻建福公司的投资压力,降低投资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等这样操作上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之后,该跳出来的牛鬼蛇神也都跳出来了,那时候就可以看情况做文章了不是?没准还能卖得越发地低一点。 “摸着石头过河?”陈太忠略略一回味,就明白了其中的味道,不禁笑着伸出大拇指来,“呵呵,还是张厅……张哥的水平高啊,小陈我甘拜下风。” 摸着石头过河吗?吕鹏在一旁听得心里就有点感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打着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大旗啊。 当然,这也仅仅是感叹,做为打算伸手得利者,他不过是良心发现而已,下一刻他就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反正这个小水电经营得并不好,想必其中的猫腻也不少,咱不过是抢了别人的利益——尤为重要的是,建福公司真的打算为农民“减负”的。 好像我也挺无耻的,吕鹏猛地发现了这一点。 最无耻的显然不是他,陈太忠犹豫一下又发言了,“不过我说张哥,这收百分之五十有点多吧?咱全国第一家做这个的,你得从政策上倾斜啊,我觉得收个百分之十就差不多了。” “哎呀太忠,”王浩波听得扑哧一声就乐了,心说你小子也太黑了吧?“你不觉得这有点太少吗?数据上……它不好看啊。” “算了,”张国俊知道,小王这是将自己的军呢,于是不得不开口了,“我就是那么一说,至于具体交多少,”他侧头看一眼吕鹏,“就由吕总和办公室的小李协商吧。” 大家都要入股那个公司的,公家的收入少了,个人的收入自然就多了,这笔账白痴都会算,眼下张厅长将交给吕鹏和办公室主任操作去了,倒也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侧之意。 吕鹏当然也明白这道理,不过他有得选择吗?反正此事有大义在手,又有众多重量级人物的推动,基本上是不存在什么风险的。 大家正说得热闹,郭玉兰推门进来了,她想着能跟小陈坐在这里吃饭的,估计也不会是什么特别高级的领导——毕竟火锅店只算是大众食府不是? 于是,情景就又热闹了些许,陈太忠笑着将她介绍给在座的诸位,天南省的体改委不算强势,不过郭书记好歹也是副厅级的干部,也不辱没在座的身份。 倒是郭玉兰挺有眉眼,敬了在座的人一杯之后,又扯着荆紫菱说了几句,大概就是说怎么一直不见她过来之类的,大家这才明白,敢情这小女孩跟郭书记还是忘年交呢。 总之,一顿饭下来各有所得,尤其是荆紫菱领悟得更多,就在陈太忠将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悄声地发问了,“太忠哥,碧涛那边你让电业局的停工,是不是跟你要搞的这个小水电有关?” 天才美少女的名头真的不是盖的,这关联想像能力,远远超出旁人。 陈太忠犹豫一下,侧头看看一边的吕鹏,“老吕,你开着车去招待所住吧,我再跟她聊一阵,晚上不用等我了。” 他不想瞒着荆紫菱,当然,他也不想去什么招待所住,哪怕是招待大校的房间,哥们儿在紫竹苑有别墅呢。 第1296章 期限十天 荆紫菱听陈太忠说了原委之后,犹豫一下发话了,“既然蒙艺可能有意对付夏言冰,为什么不直接收集他的贪污受贿的证据,而要让你这么搞呢?” 谁知道呢?陈太忠刚要这么答她,猛地脑中灵光一闪,“现在夏言冰蹦的这么欢,要是真的正式查他,别人肯定会想,这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吧?搁在平时也就算了,眼下这么做,刁难的痕迹太明显,不但太容易得罪人了,也容易弄巧成拙,而且,这手段有点低下,不合老蒙的身份吧?” 蒙艺和黄老不合的因果,陈太忠并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了一点,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到处嚷嚷了吧? 可是荆紫菱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略一琢磨,就反应了过来,“敢情,蒙艺不想让这个电业局长当副省长啊?那我的碧涛,能不能找找凤凰电业局的麻烦呢?这也算配合你工作了。” 不要了吧?陈太忠刚想拒绝,却见天才美少女眼中冒着兴奋的光芒,略略犹豫一下,才发话了,“你打算怎么找电业局的麻烦?” “他们施工本来就不是很规范嘛,”别说,荆紫菱脑子里还真装着点东西,而且虽然不在凤凰,但是对碧涛的现状也很清楚,“虽然地埋出口、直瓶绕线都很规范,可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毛病很多,经常有大量的不规范施工。” 这倒也是惯例了,电业局的这些施工队在人能看得到的地方,做得确实相当不错,相关的设施一点都不缺,施工工艺也没问题,那是在向用户现实:你看,我们这正规的就是正规的,虽然收费高一点,但是绝对比那些野鸡班子的施工队强太多了。 相对多收取出来的费用,这点小小的设备钱和人工费实在不值得一提,用来彰显正牌的施工队很划算。 但是在那些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说窨井、地沟,那就没必要那么认真了,谁会钻到下面看呢?荆紫菱也是听说,一期工程的时候,那些施工队干的活,邢建中又特意找了电工去返工。 “这个嘛……”陈太忠犹豫一下,摇摇头,“算了,你们的生产也离不开电业局的支持,我对付他们就行了,你还是不用出面了。” “我当然不出面,但是可以让别人帮我出面啊,”荆紫菱笑吟吟地看着他,“比如说朱月华啦,唐亦萱啦什么的……” 招商办业务二科朱月华的老公在碧涛任会计,而唐亦萱又跟她交好,所以她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阵苦笑,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也知道劝说无用,好半天才点点头,“那这样好了,你真想搞的话,那就小心一点,别让人猜出是你或者邢建中授意的,官场里有些人吃了你的亏,恨不得记大半辈子。” 说到这里,他就下意识地想到了老那书记和李毅光的恩怨,那可不就是典型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咦,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陈太忠脑中隐隐闪过一丝灵感,可是再去用心捕捉的时候,却已不见了踪迹。 他正苦苦琢磨呢,只听得荆紫菱讶然发问,“不至于吧?他们做得不好,碧涛反应一下情况,他们就能记恨大半辈子?心眼这么小的人,怎么当官啊?” “记你半辈子是必须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懂了吧?告诉你,你敢挑衅电业局的权威,那就是刺儿头,不收拾你收拾谁,而且还要一路收拾下去,杀鸡给猴看,省得别人再生出异心来。” 他这话确实是实情,但是也不免带了几分恐吓之意,谁想荆紫菱脑瓜不是一般地聪明,马上就品出了味道,笑着答他,“对别人,他们也许是这样,对碧涛,怕是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吧?” “唉,不跟你说了,”陈太忠转身就走,心说这小丫头不好蒙呢,不过她这么不管不顾地掺乎进来,好是不好呢? 这件事,似乎有失控的危险啊……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却是自来水公司的老总刘彬打过来的,“是科委陈主任吧?我是刘彬啊,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秦小方应允了赵如山之后,本待直接联系一下刘彬的,想一想这么做还不妥,少不得先打个电话给市政府秘书长景静砾,自来水公司是市里的企业,虽然也接受水利局的部分管理,但是打招呼还是找市里妥一点。 做为段卫华手下的大将,景静砾哪里会搭理秦书记?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又跟段市长请示一下,于是一个电话打给刘彬,“刘经理,电业局的供水管道……你们必须尽快修复啊,人家把状都告到我这儿了,你知道不知道搞得我很被动?” “这个……”刘彬有点傻眼,他可是从没想到景静砾会这么声色俱厉地呵斥自己,刚要开口辩解,谁想景秘书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不要这个那个的,我不听你的解释,我看的是结果,必须尽快修复,十天之内……必须搞好。” “十……十天?”刘彬听得顿时傻眼,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是自来水供水啊,别说停十天,就是停五天,怕是电业局的人也打上门来了。 “嗯,十天,”景秘书长的语气有一点点缓和,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来说,“我知道同志们工作很辛苦,但是十天之内必须接通,这是个态度问题,哪怕是短暂接通一阵……起码证明你们努力了嘛,不要让我太为难啊。” 刘彬就算脑瓜再不够用,也听出景静砾是什么意思了,只要第十天能接通,我根本不管你前九天,然后你第十一天再断,我也不会说你。 跟着陈太忠办事,果然痛快啊,虽然是被景静砾训了一顿,可刘总心里这份熨帖,简直不用说了,不过,他心里还是存了点疑虑:难道说景秘书长也看着赵如山不顺眼? 这可是他想歪了,拿主意的根本就不是景静砾,依着景秘书长的本意,这个电话都不用打的,等秦小方再问起来——呀,政府工作太多,我忘记了,啧啧,瞧我这脑子。 可是段卫华一听这件事,琢磨一下,就吩咐景静砾暗示一下刘彬,能拖多久算多久,“这个赵如山也太不成样子了,小陈这么做,没准是接受了什么信号。” 其实他的吩咐跟信号什么的无关,陈太忠现在是他自己的人了,有什么行动他当然要出面维护。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此事若是搞大,没准就引出夏言冰来了,若是夏局长跟陈太忠真的对掐起来,还怕蒙艺不肯出头吗? 蒙艺一出头,夏言冰那边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章尧东绝对不是善碴,这样借力发力的好机会又怎么可能忽视了? 一旦章书记能上位,这凤凰市难免又要是一番景象了,这种情况,段卫华怎么可能算不出来?所以他的想法就是——停水吧,停得越久越好。 甚至他隐隐有一种猜测,陈太忠这么没命地折腾,是不是得了蒙艺什么授意呢? 总之一句话,就算他没什么期望,就算陈太忠也不是他的人,只冲着这电话是秦小方打来的,段卫华也不会让他轻松得意——你当年不是还想架空我的吗? 刘彬得了这样的授意,肯定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电业局的宿舍里,这日子就难熬了,吃的水还好说,辛苦一点拎着水桶回来就成了,可是下水是个大问题啊。 所以,电业局的宿舍区越来越臭了,尤其是局长楼所在的宿舍区,离电业局比较远,不像离得近的那个宿舍区,还能去局本部解决生理需求。 赵如山托了许多人来关说,却也不得要领,实在没办法了,又找到了秦小方,“秦书记,自来水还是不给我们供水啊。” 秦小方一听,心说该走的场面我走到了,刘彬你有点太不给我面子了,说不得一个电话直接找到了刘彬,“小刘,你这管道还有几天才能检修好啊?电业局那边可是都打算打机井了。” 刘彬一听,就有点坐蜡了,秦书记的厉害,他是相当清楚的,可是他总不能说这是景静砾要我这么干的——如此行事的话,他只会同时得罪两方。 这种情况下,听一听陈太忠的意见就很有必要了,他本想要周国栋代自己转述,只不过周主任念在老刘支持自己支持得义无反顾的份儿上,直接把陈太忠的电话报了出来,“就这个号码,你打给他就行了,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毕竟,你掌握了第一手材料不是?” 这是老周替我引见陈太忠呢,刘彬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国栋,咱弟兄俩,那就啥话都不说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第1297章 不平之气 在向陈太忠陈述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刘彬没有提及景静砾的暗示——你要是知道的话,那早就知道了,你要是不知道,我岂不是能卖你一个人情? 所以,陈太忠听得就有点迷糊,他可不知道这件事里还得了段卫华的关照,听说刘彬直接接了秦小方的电话,略略犹豫一下,心说既然人家有压力了,咱这儿见好就收吧。 不过这个秦小方,跟你小子无关的事情,你乱插什么手?想到这个,他心里还是有点悻悻,你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味道吗? 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他笑着回答,“那就不让刘总为难了,给他们通水吧,呵呵,刘总这份情意,小陈我记住了,我现在在素波呢,等回头有时间了,叫上国栋主任一起坐坐。” “呵呵,那是那是,”刘彬笑着答他,心里也挺高兴,这陈太忠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嘛,也不枉我帮他一次。 不过在下一刻,刘总就为难了,丝丝凉意也自心里冒了出来,景静砾说了要我拖十天呢,眼下不但秦小方这儿来了压力,陈太忠也答应我马上通水了,我该怎么做呢? 他能确定,自己就算不马上通水,陈太忠也不会很生气,可是秦小方那边的压力,是个人就受不了,那可是纪检委书记,随便手指头动动也能吓死人了。 这个……我要不要跟景秘书长汇报一下呢?一时间,刘彬有点头大了,心中也生出些许的悔意来,早知道就该先请教一下景秘书长的,也不至于像眼下一般的被动了。 可是,若是早请教了景静砾,他又怎么能有向陈太忠卖人情的机会呢?很多事情真的是矛盾地存在着,做个抉择真的很纠结的。 还是不要汇报了吧?刘彬终于打定了主意,我悄悄地通了水就完了,拖得几天之后,景静砾也未必会关心了,要是真的找我的麻烦,我也能说是接了陈太忠的电话,人家要我通水呢。 反正景静砾对我的要求是十天“之内”通水,又不是“之后”通水,我这么做,估计问题也不是很大吧? 陈太忠可是不知道,刘彬一通了水,又导致了电业局的些许变化。 搁了电话不长时间,他正在荆紫菱的“易网公司”的素波办事处里转悠,却是接到了杨帆的电话,“陈主任,小姜被人打得住院了,您不是来素波了吗,能不能过来看一下?” 这家伙真是没大没小的,陈主任有点恼火,我的行程也是你能干涉得了的?不过这个小姜他还有点印象,是“一卡通”的开通调试人员……怎么,还有人敢打我科委的人,找死吗?“谁动的手?” 凤凰的“一卡通”已经投入运行在三条公交线路上了,只等着试运行结束之后,就大批量地安装使用,眼下已经是试运行的尾声了。 这个小姜就是跟车观察的人员之一,今天他上了通向开发区的116路车,车开没多久,就听司机说,“车开了,请大家扶好坐好。” 事实上,装了“一卡通”的公交车,都有了电子合成音的报站和提示,司机这么做颇没有必要,而且从火车站到开发区一路坦途,人也不是很多,专门提示真是多此一举。 但是小姜每天跟两三趟车,又跟不少司机熟惯,当然知道其中内情,这是司机发现小偷了,不过是没胆子直接提醒顾客,只能这么含混地提示一下,反正提示一下总比不提示强,常坐车的没准都能听出味道。 果不其然,有人还就明白这个调调,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头悄悄地在孩子耳边嘀咕了一句,那孩子诧异地发问了,“爷爷,小偷在哪儿呢?” 小孩子不懂事,问得很大声,清脆的童音回荡在车中,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张目四顾。 等车到了下一站的时候,司机心说停下车,任那小偷离去算了,谁想那俩年轻人不干了,抓住司机就往车下拖,“妈了个逼的,你给老子下来。” 那司机没命地挣扎着不肯下车,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小姜,小姜一琢磨,对方也不过才俩人嘛,我和司机一人一个,打个旗鼓相当的话,不信旁边没人帮忙。 这么想着,他从车门口的位置站起身,跑过去对着一个小偷就是狠狠的两拳,谁想才打了两下,他就只觉得脑子一震,愕然回头一看,一个相貌忠厚的中年人正拎着一把管钳子恶狠狠地看着他。 对方不止俩人,这是小姜晕过去之前唯一的念头…… 事实上,他昏过去之后,那个貌似忠厚的中年人也没放弃对他的毒打,一边抡动着管钳子,一边恶狠狠地扫视着四周,“我操你妈的,让你再多事。” 他这么一说,当然没人再敢多事了,谁知道有没有第四个小偷呢?司机一看急了,没命地喊了起来,“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由于惊吓过度,他的声音尖厉异常,听起来简直不像人声了,那三个人听到他响动这么大,一时也没了纠缠的心思,没头没脑地给了他几拳几脚之后,仓皇而遁。 司机挨打挨得并不重,可是帮忙的小姜脑袋上被管钳子开了大口子,血流得哗哗的,直接送医院去了,杨帆做为项目负责人第一时间接到了通知,可是他人在凤凰呢,当然要第一时间联系陈太忠。 “呀哈,这世界还真颠倒了呢,”陈太忠一听就冒火了,气冲冲地奔着素波市第二人民医院去了,司机不敢正儿八经地提示,小偷却是肆无忌惮地打见义勇为的人? 到了第二人民医院之后,他在急救室里见到了头缠绷带的小姜,小姜正在床上躺着了,一见到陈太忠来了,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倒是流下来了,“陈主任……呜呜……” 小姜也是近三十岁的汉子了,挨打的时候没哭,缝针的时候也没哭,一见到陈太忠,心里这份憋屈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行了,男人家哭什么哭?”陈太忠眉头一皱,他原本只是慰问之意,追查那几个小偷的意愿并不是很强烈,他在素波有多少大事要处理呢,可是眼见小姜这个样子,他就不能不表态了。 “那几个混蛋交给我了,敢动咱凤凰科委的人?真是找死!”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出一扎钱来,“这是一万块钱,也别省,该怎么花就怎么花,记得拿票回来报销。” “这个钱我们公交公司出了,”一边的中年男人发话了,“姜工是为了我们公司的职工受伤的,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处理好此事,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陈太忠这才注意到床畔的三人,两男一女,估计都是公交公司的,他侧头瞥一眼中年男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处理好此事?哼,那个肇事司机呢?” 中年人是公交公司行政办公室的副主任,听说过凤凰陈主任的不讲理,听他这么一问,顿时脊背上就冒出了冷汗……我们那司机叫“肇事”吗?你这是要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却是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着陈太忠,眼中还颇有一点胆气的样子,“我就是那个司机,陈主任,当时……” 其实不用他自承,只说他鼻青脸肿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又是皱皱巴巴的,十足是刚挨了打的样子。 “你少跟我废话,”陈太忠眼睛一瞪,气势汹汹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问你,你敢提示乘客,一定认识那几个小偷,是不是?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就是看着他们有点面熟,”司机侃侃而言,一点都不害怕,“不过他们好像每次下车,都是在裁缝街一片。” “行了,你跟我走,认人去,”陈太忠转身就向外面走去,雷厉风行,说不出地干脆。 司机犹豫一下就跟了上去,谁想还没出了急诊室的门儿,高云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科委的人在哪儿呢……呃,太忠你来了?” 高公子得了线报,知道这边出事儿了,又听说陈太忠会赶来,心说这家伙来了素波,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不成,我得去医院堵他去。 眼见陈太忠气势汹汹地往外走,高云风好悬都没敢拦他,犹豫一下才一伸手,“太忠太忠,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找人啊,把我的人打成这样就完了?”陈太忠看他一眼,脸上是阴森森的笑意,“哼,那群混蛋活腻歪了。” “你等一下啊,我跟你一块儿去,”高云风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带了俩小弟呢,听到这话,走到小姜身边,放下手里提着的礼物,转身就跟着走了。 刚走出门诊大楼,高云风就开始拨电话,指派自己的朋友,凤凰科委一个小小的技术员不值得重视,但是能帮到陈太忠的话,肯定是好处多多。 陈太忠看他一眼,琢磨一下,也摸出手机给韩天打电话,因为吴振鑫的事儿,他本来不想联系韩老五的,不过眼下他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等他和高云风赶到裁缝街的时候,高云风的朋友已经来了两辆车,其中一辆里坐的是四个警察,不过都是便衣——高公子在素波的人脉,还真不是吹的。 第1298章 盗亦有道 就在高云风跟自己的朋友指手画脚阐述事情的时候,韩天的人也到了,不过,韩天做事可是比高云风这帮人靠谱多了,直接拎过来三个混混。 当然,这三个混混并不是偷钱打人的,他们只是在裁缝街混得比较好,其中一个号称“踩扁裁缝街”的家伙是混得最差的,在“五哥”旁边只有哆嗦的份儿。 三个混混领了任务,才说要打电话找人落实,韩天直接发话了,“不用打电话了,自己去找人,那些开天窗的统统带过来,不管熟手生手。” 这叫一个干脆,看得高云风的一帮子朋友有点瞠目结舌,见韩天跟陈太忠的笑嘻嘻地聊天,一个便衣警察偷偷捅高云风一下,“你这朋友是谁啊?都使唤得动韩老五?” “啊,这就是韩老五?”高云风听得也吓一跳,他半混不混的,当然知道这个黑道老大的来历,侧头看一看之后摇摇头,“跟韩老大一点都不像。” 这几位还说为了几个小偷如此大动干戈,划得来划不来呢,眼见人家高公子的朋友把韩天都搬出来了,顿时也不敢怠慢,撒出人马找人去了。 裁缝街附近,虽然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可是暗地里已经是鸡飞狗跳了,陈太忠、高云风和韩天则是就近包了一家饭店,等着大家的消息。 不多时,就有人带着各色人等来让那司机辨认,认出不是之后,也不许走,只能上交了通讯工具之后,在饭店里喝酒吃菜——敞开了吃喝,有人买单。 反正被带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眼见这种阵势也不敢计较,尤其是有人认出了坐在那里的韩天,消息在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饭店一时间,一时间人人自危: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搞得韩老五都发火了? 不过,韩天的凶名在那里摆着别人也不敢发问,倒是那认人的司机被大家记住了,这使得他在日后声名大噪,小偷们一旦发现是他的车,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也敢直接提醒乘客“小心小偷”而不是胡说一气。 这些就都是后话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饭店里免费吃喝的主儿越来越多,到最后都有小二十桌了,更有人认出了一些许久不见的朋友,呼朋引伴推杯换盏地煞是热闹。 然而,那几个小偷,却还是不见踪迹,陈太忠都有点不耐烦了,侧头看看韩天,“呵呵,我都不知道,一条街道都能有这么多不安定份子。” “哪儿会呢?”韩天摇摇头,笑着答他,“一条街就有一百多个小偷,那不是成了贼街?这附近一片的,都送过来了,而且116路车通火车站,那边也送了些人过来。” 他正说着话呢,一个三十多岁的混混凑了过来,犹豫半天还是出声了,“五哥,我老娘才做了胆结石手术……正等着我送饭呢。” “嗯?”韩天瞥他一眼,接着又呲牙一笑,“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那混混哪里敢再说?只能点头哈腰地解释,“五哥您找的都是开窗户的,我也干这一行,知道一点东西,有些合理化建议……可以提的。” “合理化建议?”韩天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不过这次是真乐,“行啊小子,学会打官腔了,你要是能帮了五哥我,那我就放你回去看你老娘。” “不知道五哥您要找什么人呢?是不是116路上干活的?”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一下司机,“这个哥哥我眼熟得很。” 做贼的,玩的就是一双眼和一双手,司机被贼认出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嗯,”韩忠还是爱理不理地点点头,眼前这个小偷一看就是道上的,现在的小偷业余的太多,都不讲规矩了,正经还是道上的人好沟通一点。 小偷这也是门职业,也有传承的,讲究的都说“十偷十不偷”,什么不偷孝子不偷忠良,这都是有说道在里面的,而且从下手从不会一网打尽,对上异乡人,偷是偷,盘缠要留下些许。 就说开窗户吧,比如说被偷的是带了皮夹的,讲究的小偷只偷钱不偷皮夹,而且条件允许的话,还会塞点同样厚度的卫生纸或者报纸之类的回去,这不但是延缓你发现的时间,而且是相当于留了自己的记号在上面。 被偷的若是大能人物,或者是找不回来钱就要出人命的,警察们一认真,顺着不同的手法就能找见人,能不能全额找回来钱这不好说,但是总能平息了大人物的怒气,那些一心求死的小人物也不至于真就去上吊跳河——实事求是的讲,这也是在降低职业风险。 可是现在好多小偷根本不讲这个,半路出家的二吊子太多了,只要发现你有钱还护得挺紧,着急了就变抢匪了,不用等失主自杀,他直接能给你几刀。 这位见韩天点头了,声音就越发地低了一点,“116路车上干活的,我认识不少,您能不能给说一下长相?” 那司机已经形容过小偷长相不止一回了,倒也是熟能生巧,三言两语间就将几个人的面孔勾勒了出来,听的这位沉吟一下,“瘦高个是不是一笑俩酒涡?” “嗯?”司机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细细回忆起来,好半天才摇摇头,“这个不记得了,不过脸特白,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像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样子。” “临泉县的,我就怀疑是他们,”这位一听就明白了,“他们不止跑116,这帮家伙人不少,二十多个呢,这个瘦子好像是个小头儿。” 临泉是正林市下辖的一个县,离素波也就一百公里出头的模样,韩天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那帮混蛋啊?早听说临泉县的贼越来越厉害了,真是放不下他们了……这儿是素波!” 陈太忠没心思听他嘞嘞,上下打量那位一眼,“知道这帮人在什么地方落脚不知道?” “大部分在小陈村,”这位犹豫一下,“你们要找的这三个人,就算不在小陈村,抓住其他人也能问出来历。” “小陈村的村长跟我挺熟的,”韩天一听就笑了,这家伙跟陈太忠毛病差不多,一旦笑了就是要发狠了,“陈主任,这得等晚上过去抓人,白天不一定堵得住。” 小陈村也是城中村,经济发展得不怎么样,大部分村民靠出租自家的房子过活,民风挺彪悍的,村长也是个半混混,手里有点钱,巴结韩老五巴结得挺紧的。 “那就晚上动手,”陈太忠冲着那厮扬一扬下巴,“老五,找个人跟着他看他妈的去。” 韩天自是领会得这层意思,站起身笑着戳一戳那厮的胸口,“小子,这件事儿着落在你身上了啊,干得好了五哥有赏,干得不好,哼哼……” 那位跟着人千恩万谢地去了,陈太忠看着一饭店的小偷,犹豫一下,“老五,这些人放不放?” “放了吧,”说起这个,韩天可是比他有见地得多,低声解释,“临泉县的人都很封闭也很小心,融不进这个圈子,他们只相信老乡……” “而且,小偷和小偷之间,认识是很正常的,但只是面熟,相互之间攀交情也是大忌……做贼的,都小心着呢。” “那就成,”陈太忠可是不想让那帮家伙得了消息跑了,见韩天这么说,也放下了心思,他在素波还有事呢,不能把时间全浪费在这个上面不是? “流动人口多的地方,短期行为也多啊,”高云风感慨一声,摸出手机开始通知他的朋友停手,韩天这边倒是有人代他通知,不用他自己张罗。 “我先跟老陈打个招呼,”韩老五操心的是别的,笑嘻嘻拿起手机,开始查号,嘴里还念叨着,“他们村子里,谁家怎么回事,他最清楚了。” 陈村长答应得倒是挺痛快,说是这件事他自己就能搞定,不过希望“五哥”能派几个人过去镇场子,毕竟他可不像南上庄的白村长,手里有护村的棒子队可用。 看着大家各忙各的了,陈太忠站起身来,“行了,先这样吧,抓到人以后,我给你们摆酒,帮过忙的朋友都坐一坐,不说了,这也快三点了,还有点事情要办。” 高云风和韩天见状,也站起了身子,众人相偕着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吧台处,高云风随手扔出一扎钱来,“不用找了……” 正在饭店里吃喝的一帮家伙见状,全愣住了,偌大的饭店鸦雀无声,等他们走了好久,才有人出声发问了,“服务员,这怎么回事啊?” “买单的人走了,”服务员看着一屋子的凶神恶煞,本来是没胆子这么说的,不过陈太忠这帮人的气势死死地压住了大家,她倒也敢实话实说,“再点酒菜就要你们自己出钱了。” “连个招呼都没有就走了?”有人愤愤地嘀咕。 “想死啊你,那是韩老五都要巴结的人,你算什么玩意儿?”一边有人呵斥他,“人家跟你不一样,你那是装逼,人家那是真的牛逼。” 第1299章 都有难处 就在陈太忠替自己人出气的时候,陈洁得了关正实的汇报,说是凤凰的小陈来了,想拜望一下陈省长,顺便再谈谈借给省科委三千万资金的事情。 其实陈省长手里,已经不是很缺钱了,这次部里考察凤凰科委,带给她的收获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节目上了中视一套之后,杜老板在省长办公会上,足足表扬了陈洁和凤凰科委十分钟。 那么,借着这个机会,陈省长就提出想在省科委也这么搞,这个建议当然被通过了,不过常务副省长范晓军吞吞吐吐地表示财政上钱不多了,杜毅见状,马上就有点不满意了,“你不是还有省长专项资金吗?” 这个省长专项资金,各个省长手里都有,无非是多少不同而已,万一分管的口上有什么不时之需,就可以拿出来使用,说穿了就是省长们名正言顺的小金库,只要有名头,随便怎么花。 范省长分管财政的,手里的专项基金比别的副省长要多一点。 “那我努力协调出点钱来,”范晓军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陈洁还有专项资金呢,为什么不动她的,倒是要动我的? 不过从这个话里,也可以听出杜毅对科委的支持力度了,杜老板把心思都动到别人的小金库上了,这要是不叫支持,什么才叫支持? 倒是陈洁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解释一句,“我的账面就剩下一点钱了,不过今年两百所希望小学的任务也提前完成了。” 按说,她实在没必要解释自己的账面上还有多少钱,这种事拿到省长办公会上来说,很没有意思,不过,既然是杜老板先提出了小金库,又涉及到二老板范晓军,陈洁不解释一下,让范省长有了想法就不好了。 同样是副省长,范晓军的名称前面加了常务俩字儿,那差别可是大了,一个是省委常委一个不是,杜省长一旦有事离开天南,主持省政府工作的可就是常务,所以,她一点都不想招惹他。 “今年也快过去了,范副省长你拨个四五千万就行了,”杜毅淡淡地发话了,他是个比较古板的人,副省长和省长的区别、副局长和局长的区别,他非常在意,称呼上也绝对一丝不苟,别人在他面前说话,绝对不敢按惯例省略了那个“副”字。 范省长和杜省长不对付,路人皆知,不过这也正常,就像党政一把手绝对不可能和谐到水乳交融加一般,常务副和正职也是如此,这是常态了——除非那省长是异常强势的。 总之,会后陈洁和范晓军碰了一碰,范省长也痛快,我给你两千万,随便你怎么花,不过今年的省长办公会上,我是不想再听到什么省科委之类的狗屁倒灶的事儿了。 两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陈洁是个普通的副省长,她的省长专项资金一年也不过才两千万,还要用在各个口上,日子过得也着实艰难,天南省一百多个县区呢,教科文卫哪个口不是嗷嗷待哺的? 最关键的是,这钱是不用还的,相较而言,凤凰科委陈太忠的钱要还,还要带利息,哪笔钱好拿哪笔钱不好拿,那是一目了然的。 所以,对陈太忠这笔钱,陈洁就不如以前一样地重视了,不过,不管重视不重视,总是没人嫌钱烧手,这个消息还是让她比较开心。 小陈这家伙还不错,没有直接找上来,而是规规矩矩地按程序来的,当然,这里面必定有关正实的想法,毕竟规规矩矩找上来的话,小关也就没机会做点什么了。 “你明天下午和他过来吧,”陈省长犹豫一下回答他,她这么安排也是有其用心的,“地北省科委李主任明天要来,可以交流一下经验。” 交流经验?关正实听得就想笑,这个交流现在可算是香饽饽了,为陈省长加了不少面子分,省科委其他的主任根本插不上手,这倒不止是因为她主持科委的工作,实在是其他的主任都跟陈太忠不对眼。 前一阵,也有人想找陈太忠缓和一下关系,不过那时小陈已经出国了,现在整个科委,也就是他关正实跟陈太忠有着非常好的私交,这一点实在让别人眼红不已,总算还好,他们并不知道他跟小陈弄到了几千万,要不然陈洁那里听到的有关关主任的小话会更多。 陈太忠接到陈省长明天会见自己的消息的时候,正在省投资公司综合办公室聊天,由于有蒙艺的招呼,投资公司的分管副总周强直接将综合办的主任喊了过来,“有领导指示,陈主任要往这儿寄存一笔钱,你给帮着办一下。” 省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是省计委主任刘晓波兼任的,不过刘晓波很少来投资公司,主要负责的是体改委主任周强和省政府一个副秘书长,然而,对周主任来说,这个投资公司他用不动,天南省的这个投资公司稳固有余创新不足,有什么投资,根本不是单纯的投资公司能做了主的。 所以,他对陈太忠的态度挺客气,但是骨子里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来借钱的他见得多了,来存钱的却是少见,而此人又是蒙老板的关系,他不想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过,综合办的李主任对陈太忠挺热情,在办公室里对他嘘寒问暖,陈太忠见惯了别人的巴结,倒也不以为意。 果不其然,聊了没几句之后,李主任就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这钱是怎么回事,陈太忠心里有点微微的纳闷,按说这也是不小的衙门了,此人也是三十开外近四十岁的人了,连这点忌讳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怕将这钱的原委告知对方,“这是凤凰招商办招来的外资,今年市里的任务完成了,先存这儿,明年开春提走。” 这个理由,让李主任听得很是咋舌,这钱放哪儿不是个放,非要放到省里来?本来是私下的事儿,有你这么高调做的吗? 可是仔细琢磨一下,这理由似乎也能成立,这年头真正骗人的,都是用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不是这种乍一听非常离谱的借口。 算了,我管他那么多呢,上面有领导扛着呢,我不过就是个办事的,李主任暗暗将疑惑驱出了脑海,他对陈太忠这么客气,实在是针对此人背后“省里领导”四个字。 这个副主任是如此地年轻,这才是他贸然发话的缘故,年轻人总是心性不稳的,果不其然,陈主任对他的问题也是很客气地做出了回答——换给个年纪大点的,直接说一句“我也不知道”,他总不能因此生气吧? “既然来了,不请我吃顿饭?”李主任笑嘻嘻地伸出了橄榄枝,“有合作就是兄弟单位了嘛。” “那没问题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刚要说点别的,就接到了关正实的电话,“太忠,明天下午陈省长有时间,晚上可能还要吃饭……今天你总没事了吧?咱几个先一起坐坐吧。”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冲着李主任无奈地笑一笑,“看来得改天了,我的领导发话了,要晚上跟我一起坐坐。” “你的领导?”李主任觉得有点纳闷,他一直以为,陈太忠是凤凰招商办的,你的领导怎么可能在素波跟你坐坐?“省招商办跟你没统属关系吧?” “省科委的,”陈太忠也不想招惹眼前这位主任,毕竟到时候提钱的话,还要人家配合的,“我在凤凰科委兼着差事呢。” “凤凰科委?”李主任笑着点点头,心说这还差不多,不过下一刻他就呆在了那里,身子一抖,惊讶地看着陈太忠,“你是凤凰科委的陈主任?” “就是我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禁不住生出一点小小的自得来,哥们儿这名声现在很响了啊。 “啧啧,也不知道早说,”李主任咂咂嘴巴看着他,颇有点不满意的样子,“早说我今天就把事情给你办了,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没事,不着急,”陈太忠笑着摇头。 “这个协议我来出吧,至于利息……在银行贷款的利率上再上浮百分之二十,可以吧?”李主任脸上笑眯眯的,“不过,晚上你得请客。” 事实上,李主任连百分之十的权力都没有,但是他很清楚“凤凰科委陈主任”这七个字意味这什么,这是大能啊,关于陈主任背后的靠山,更是众说纷纭。 反正,他相信,若是周强知道来存钱的是此人,绝对会答应这个百分之二十的,以前蔡莉的儿子郭明辉过来借钱,还的时候连利息都不算,可就那么个人物,直接让眼前这个小陈撵出天南去了,谁经得住这种人的折腾? 就算周主任有意见,他也可以将这个百分之二十的要求推到陈太忠身上,是的,他真的很希望能跟小陈搭上关系。 天南省投资公司,听起来很气派,工资和福利什么也是一等一的,但是这儿就是个养老的地方,公司里钱不少,但是由不得大家做主,李主任还年轻,也有上进心不是? 可是陈太忠顿时就有点为难了,哥们儿晚上还要去处分那些贼呢…… 第1300章 往大玩 陈太忠正在犹豫呢,手机又响了,却是韩天打过来的电话,“人抓到了,不过就抓到一个,那俩已经跑了。” 抓到的是那个忠厚中年人,其实,小陈村的村长对这些临泉县的家伙也很有点耳闻,小陈村附近就有自发的赃物贩卖市场,五十块钱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两百块钱的破旧手机到处都是。 不过,既然只是在猜测的范围内,又是涉及到了村民出租房屋的收入,平日里陈村长对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那帮人在租住地是比较老实的。 当然,韩天发话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陈村长也顾不得为村民考虑了,带着韩天派来的人挨家挨户地摸查,本来想着晚上才动手呢,谁想阴差阳错的发现其中一人,二话不说就抓了起来。 那贼本来还想抵赖,看到公交公司的司机也没话了,不过此人虽然貌似忠厚,却是相当狠辣,居然敢当着一干混混威胁司机,“兄弟,我算记住你的长相了,有种以后你就不要出车。” 韩天的人顿时就恼了,当着我们的面儿还敢胡说八道?直接在出租屋里就对此人大打出手,还有人脱了他的裤子,将胯下那物儿往电线上拴,“给他来个麻辣小香肠。” 这下,这位终于吓坏了,“警察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老子们哪点像警察了?”带头的终于火了,拿一把改锥出来往墙角一丢,“把他的眼睛按过去,有眼无珠的混蛋。” 这位一听来的不是警察,心里却是没地紧张了起来,“原来不是警察啊,小弟我真是有眼无珠了,几位大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那个司机大哥,我就是发发牢骚。” 敢情,他警察见得多了,倒没觉得眼前几个混混就不是便衣,满身匪气的警察也多得是,更何况韩天的人在道上横行惯了,身上比一般的混混更是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听说这几位也是道上的,这位可是真吓得不轻,他不怕警察,这年头,只要苦主不咬得狠,小偷小摸这种事,打点一下再交点罚款就出来了,所以他才想到恐吓司机。 可是道上的人就不一样了,人家才不管你小偷小摸还是杀人放火,真想对付你,卸个手脚什么的也正常。 他既然肯配合,混混们就要细细地问个口供什么的,于是这才知道,敢情那俩因为上午打了公交公司的人,已经坐车回临泉县了,别看小偷们嚣张,该小心的时候也是很小心的。 不过饶是要跑回家避一避,这些小偷们该动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这是个关系到社会风气的问题,他们就算付出点代价,也要将那些敢于主持正义的家伙暴打一顿,只有敢于多事的人越来越少直至不见,他们的职业风险才能越发地低。 至于眼前这个人,因为平常只做后手来用,很少在公众场合暴露,所以就留了下来,谁想陈太忠最想对付的就是他? 问完之后,韩天就打电话给陈太忠,意思是说人只抓住一个,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是挑了手筋剁个指头,还是直接交给警察局? “交给警察局吧,送到下关派出所,”陈太忠明白这分寸,“也不用你担风险,不过跟那个小陈村的村长说一下,所有的小偷都抓起来,我就不信这年头邪不胜正了。” 对这个交待,别说陈村长了,连韩天都觉得有点为难,毕竟大家都不是干政法系统的,虽然韩五哥在素波气焰熏天,可是没什么因果的就端了别人饭碗,也有点太过嚣张了——他端掉的不只是临泉小偷的饭碗,也断掉了小陈村农民的饭碗。 不过,这也就是为难一下而已,韩老五想一想,自己的兄弟若是被人欺负了,这种反应可还算小的呢,说不得笑着答应了,至于陈村长会怎么头疼,他肯定是懒得考虑了。 接完这个电话,就是五点半了,陈太忠看看李主任,犹豫一下,“李主任,换个时间请你吧,有个科委的人被歹徒打伤了,我还要过去看一下。” 李主任一听是这种事情,知道勉强不得,只得叹一口气,“那就改天吧,你在素波有熟人没有,要我帮忙吗?” “那倒不用了,等我处理不了的时候再来找您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指定将人送到下关派出所,那也是有原因的,高云风说了,那里从上到下都是他的关系。 他去第二人民医院等了一阵之后,下关派出所的警察就押着那中年人过来要小姜辨认了,事实上司机已经辨认过了,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可是高云风说了,把人带过来要小姜当众看一看,要出气那就要痛快淋漓。 小姜一看那中年人眼睛就红了,不过下一刻有点犹豫,“这个……是这个人?我记得他没这么胖吧?” 那是让打肿的,一边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中年人看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是被陈太忠看了一个真又真。 “是他,没错,”小姜也看到了这丝怨毒的眼神,大声喊了起来,“当时他打我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的脸上闪过一片红晕,接着身子就栽倒在床上,干呕不止——他不仅是脑袋上开了口子,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怨恨越发地强烈了起来,侧头看看中年人,又沉着脸看看高云风,“云风,这家伙要是能从号子里好好地出来,这个情我可是就当没领了啊。” “你放心好了,”高云风呲牙一笑,对于二十七八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情绪是很容易被传染的,他也被小姜的惨样气着了,“这种杂碎,我要玩得他后悔从娘肚子里钻出来。” 陈太忠闻言点点头,他知道高公子玩阴的也很有两下,“反正那帮临泉人身上肯定都有案底,努努力打掉他们算了。” “没问题,”高云风点点头,他肚子里也有文章,“公交公司应该先给这个……这个姜同志搞个‘见义勇为’,然后这件事一查到底……”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看身边的三级警司,“张所,搞好了也是个大案子哦,对了,别着急那啥他们,陈主任估计还能叫电视台的去采访你们呢。” “那好啊,”张所长本来正头疼呢,听说还有二十多个人会被送过来,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难免要手忙脚乱了,不过高云风的面子他也不能不卖,眼下听说对方能把电视台的喊来,那再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了。 一听这话,陈太忠心里也是一动,凤凰科委现在本来就很火爆,要是再出现一起“见义勇为”的事情,肯定也是锦上添花,想来省台和市台都不会拒绝的吧? 其实,他对这样的宣传兴趣并不是很大,有固然可以,没有也无所谓,只是眼下看来,此事能上电视的话,不但是对帮忙者的答谢,更可以给警方施加一点压力,让他们对那些犯罪分子从重从快地做出处理——凤凰科委的人,是那么随便动的吗? “这主意不错,”陈太忠马上就摸出了手机,拨了段天涯的电话,老段一听就应承了,“我在外面干活呢,忙完手上这点就过去,成吧?再跟唐主任说一下,尽快上了这节目。” 这就是人脉熟的好处了,陈太忠在素波别的不行,用电视台的倒是很顺手,搁了段天涯的电话之后,又拨燕辉的电话,燕辉更是干脆,“行,我现在就跟台里汇报,线索都有奖励呢。” 高云风知道他的能量,倒是没怎么奇怪,那张所长看得却是有些瞠目,愣得一愣之后才发话,“云风,那你先忙,我们先带人回去,突审犯人。” 这次可是玩大了,他当然要认真表现一下,配合省电视台和市电视台的采访,至于说高云风答应他的饭局……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吃不吃吧。 高云风琢磨一下,自己在这儿呆着也没啥意思,他只是交通厅厅长的儿子,既不是公交公司的人,也不是警察局的人,“太忠,出去坐坐吧,饭点儿了呢。” “你跟我混饭去吧,”事情都这样了,陈太忠也不合适撵人家走了,“省科委副主任的饭,反正都是自己人啦。” 关正实早就在房间等上了,同他在一起的,除了荆涛父女,还有一个海角省科协的副主席,此人手里有个产品,也有了专利,死活是推不向市场,所以来天南省化缘来了。 酒桌上的气氛,很是不错,等说起来为什么晚来的时候,陈太忠将小姜的事情一说,关正实立马拍板了,“这个小姜嘛,等咱们吃晚饭,我也过去看一看。” 这个……陈太忠有心拒绝,不过转念一想,老关也挺不容易的,反正省科委的领导去看市科委的技术员,倒也算师出有名,“关主任,要是这样,你用不用通知陈省长一声?” “啧,”关正实一拍桌子,冲陈太忠伸个大拇指出来,“太忠,还是你想得周全,我们这搞技术的,真的不如你这种。” 不如我这种什么?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阵苦笑,我要是情商高的话,至于来官场混吗? 第1301章 精神文明建设 陈洁接了关正实的电话之后,犹豫一下,“省电视台的什么时候在场?” 这个热闹,她肯定是要凑的,现在一说就是“两个文明一起抓”,科委的物质文明建设已经有眉目了,眼下这个案子,却是实打实的精神文明建设,她做为分管副省长,又怎么能不插上一脚? 可是,她上电视上得挺多,就不会很在意省电视台的人,所以要先落实一下,省台的人是不是在现场,她不可能站在那儿等着省台的人来。 “在现场呢,”关正实不管不顾地先答应了下来,陈省长那边犹豫一下,“好吧,我半个小时左右过去。” 挂了电话,关主任看看陈太忠,“太忠,跟你朋友说一下,挺住了啊,陈省长要过去呢,咱们也赶紧动身吧。” 省级机关和单位,对省电视台就不是特别看重了,衙门大了就是这样,这次又是副省长露面,所以,别说拍完了省电视台的都得等着,就是你们离开了,都得赶紧地回来。 当然,由于来干活的是陈太忠的朋友,那客客气气的说话就行了,要不然语气硬一点也行——毕竟是省长要来。 可是那么一来的话,省电视台的微微捣个蛋,关正实那“在现场”的话难免就未必正确了,到时候省电视台的固然要吃排头,关主任也要有点小麻烦,所以说还是人熟好办事。 不管怎么说,一个副省长临时起意去看一个病人,陈洁这面子给得也够大了,陈太忠和关正实在病房里没待多久,她就赶了过来,面对摄像机,很关切地慰问了躺在病床上的小姜。 她说了没几句,下关派出所的警察闻风赶到,甚至连东城分局的局长也来了,省长关注的案子,现在嫌疑人已经捉获了一名,这种时候不往前凑,什么时候往前凑? 当然,对于警察们的雷厉风行,陈省长也表示出了适当的赞赏,又强调了一下除恶务尽的重要意义,“不能让见义勇为的英雄的血白流。” 说完之后,她转头交待一下陈太忠,“小陈,这件事你多操点心,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我反应。” “请陈省长放心,我一定做到,”对着摄像机,陈太忠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看起来陈洁是想再竖一个精神文明建设的标兵啊。 不过,嘀咕归嘀咕,他可是没什么抗拒心理,有了这个吩咐,能最大程度地帮他自己的人出气,他还巴不得这么做呢,还抗拒个什么? 他是这么听的,但是关正实又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陈省长说了,有这么个引子,以后有什么事儿,小陈你可以直接找我,不必经过小关传来传去的了。 意识到这个,关主任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妒意:小陈这家伙的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吧? 当然,嫉妒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关正实心里也明白,小陈已经很为自己考虑了,若是换个人是荆涛的同学,那根本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就算有争风吃醋的心,也断断不可那样行事。 两人的想法其实都没什么错,在陈洁看来,竖精神文明建设标兵,本来就是一件很有现实意义和象征意义的事情,而这个标兵出在凤凰科委,那就更有意义了不是? 对于陈太忠从不主动联系自己,通常都是要经过省科委,陈洁一开始是持赞赏之意的,官场中原本就是等级森严的,而陈省长又有一点家长作风,当然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越级联系自己的官员。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凤凰科委红火得一塌糊涂,她就又觉得陈太忠有点教条了,你不想越级反应这是好事,可是现在你们凤凰是典型啊,一点不跟我这个分管领导联系,这觉悟也太低了一点吧? 当然,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外人看待此事,角度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凤凰市那些知道科委、知道陈太忠的人,就是另一种看法:科委的陈主任护短,护得也真叫个离谱,不过就是一个小技术员被人在头上开了个口子而已,这家伙倒是能折腾,直接把分管副省长拽出来了,值得这么小题大做吗? 这一档子事儿折腾完,差不多就是晚上九点了,陈太忠刚说可以回去休息了,高云风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了,“太忠,找个地方坐坐,不着急走吧?” “咦,刚才陈洁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啊?”陈太忠有点好奇,这家伙一向爱出风头,怎么这种拉风的时刻却是不见了? “她啊,嗯,她跟我家不是很熟,”高云风脸上的表情,明白地表现出了“我有隐衷”,下一刻他将话题扯远了,“走走,正好有点事要请教你呢。” “你也懂得请教这个字?”陈太忠越发地惊奇了,不过,他心里却是在琢磨:这高胜利和陈洁,有那个……那啥? “请教是两个字,”高云风信口跟他狡辩着,一边把他往医院外面拽,“没见你的林肯车……走,上我的奥迪。” 陈太忠的林肯是被吕鹏开走了,不过他的须弥戒里还躺着一辆标致车呢,几个人说笑着往外走,走到外面才愕然发现,有人开车接陈太忠来了。 事实上,用“接人”俩字来形容,不是很妥当,人家是看陈太忠来了,田甜刚从自己的捷达车上下来,“陈主任,我听老段说,你这儿遇到点麻烦?我才下班……不好意思啊。” 天渐渐地冷了,田甜身披一件白色的短风衣,脖子上系一条深色纱巾,紧绷绷地牛仔裤使她的两条腿瘦直异常,在萧瑟的秋风中,整个人显得相当的单薄。 “嗐,客气啥呢,没事,”陈太忠信口答她一句,不成想田甜不满意地哼一声,“没事,没事就惊动陈省长了?我说,我也是省台的,遇到事情先联系段天涯,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啧,你真是……陈太忠有点想生气了,可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对方这话虽然说得咄咄逼人,但本意上是再好不过了,于是笑嘻嘻地回她一句,“走吧,找个地方喝咖啡,算我赔罪了,成不成?” “说谁呢,说谁呢?”段天涯走了过来,看看田甜,又看看陈太忠,眼中满是那种说不出的暧昧,笑嘻嘻地点头,“行,我跟太忠不是朋友,不过今天这个咖啡是要凑着喝一喝,这总算朋友了吧?累了一晚上了……是不是啊,燕辉?” 矮胖的燕辉就是一个劲儿地笑了,倒是关正实看着面前一帮小年轻,苦笑着摇摇头,“我老了,不跟你们掺乎了,你们玩好啊。” 所以陈太忠和高云风的私人小坐,就变成了五个人,不过还好,燕辉和段天涯是忙到现在没有吃饭,在西餐厅公然点了客饭吃了起来,田甜捧着果汁在轻啜,只有陈太忠和高云风,两个人拿了啤酒牛饮。 高云风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刚才又喝了一些,喝着喝着舌头就有点大了,凑过来低声发话,“太忠,有个事情,你得帮忙说一说。” “什么事情?”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声音压得也低。 “有人给我老爹整黑材料啊,”高云风叹口气,一脸的愤懑,“交到省纪检委了,上面的时间地点人物说得一清二楚,事情也是有鼻子有眼,可他妈的就是在关键的地方夸大……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混蛋搞的。” “问题大不大?”陈太忠对纪检委这一套也比较熟,听说是匿名信,就不是很在意。 “要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倒是好办了,肯定是交通厅出了内鬼,”高云风苦笑一声,“这年头真要想查,谁身上还没有点变通的事情?不过我敢保证,我老爹没啥大问题。” 未必没有大问题,不过大问题背后,可能是更大的人物,谁也不敢查才是真的,陈太忠心里也明白,交通厅不但是一等一的大厅,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厅局,云风这话,实在当不得真。 “估计也没啥事,”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摇摇头,“匿名信能起什么作用?而且蔡莉现在……估计也没心思查这个吧?” “万一捅到中纪委了呢?”高云风低声嘀咕,“问题是,现在是我老爹关键的时候,经不起折腾,我琢磨着这件事背后,有黑手啊……” 哎呀,这倒是个麻烦事,陈太忠当然知道,眼下高胜利也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副省长的宝座呢,当然不希望见到任何的风吹草动,“你想我怎么帮你?” “这是有人有意陷害啊,你跟蒙老板打个招呼嘛,”高云风这话人如其名,说得真是风轻云淡,“我老爸对他安排的工作,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 “你还真看得起我了,”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看到对方眼中那缕悻悻,他犹豫一点,还是点点头,“行,我尽量吧,不过这事儿得选个时候说,具体时间不敢答应你。” “就知道太忠你够义气,”高云风笑嘻嘻地一伸大拇指,却是惊得其他三人齐齐侧头,段天涯三口两口扒完饭,抻抻脖子,“太忠,什么事儿,要帮忙吗?” 第1302章 胆上生毛 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也是暖洋洋的,段天涯此人虽然性格放荡,嘴皮也有些轻浮,可是能有问出这话的心思,倒也算值得一交。 “倒是没啥,瞎聊呢,”他笑着摇头,又侧头看看高云风,使个眼色:老高,还有其他事儿吗? “那这件事就拜托了啊,”高云风的意思也表达出来了,我没别的事儿了,不过他也没接段天涯的话茬,这是高公子的傲气使然,虽然两人算是惯熟了,可是他养成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倒也不是故意轻慢。 段天涯是挑通眉眼的机灵鬼,公子哥儿什么的也见过不少,当然不会介意,倒是继续厚着脸皮套近乎——这可是未来的副省长公子呢,“高总,这地方喝酒没啥意思,找个酒吧?” “酒吧?”高云风侧头看他一眼,发现这厮冲着田甜的方向歪歪嘴巴,眼中满是诡异之色,“去找些小姐陪着喝嘛,大老爷们儿的干喝,有啥意思?” “那倒是,”高云风恍然大悟地一笑,狠狠地点一点头,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我们三个走了啊,不带你玩——反正你对小姐也不感兴趣。” 段天涯这厮忒是可恶,离桌之前,兀自不忘冲田甜笑一笑,“田主播,送陈主任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啊。” 田甜的眼睛翻个“卫生球”给他,不过倒也没有说话,也就是半推半就默许的意思了。 陈太忠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说的,只能抱着啤酒没命地灌,两人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出口发问了,“今天这个新闻,你估计你们台里会安排到什么栏目里面播出?” “这个我也不知道,看台里领导的安排吧,”田甜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心里却是恨得想咬牙,我说,你除了工作,就不能谈一点别的吗?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呢,一旁走过来两个年轻人,都是酒气冲天的样子,手里端着红酒杯,一脸的兴奋,“这不是田甜主持吗?能在这儿见到你,很荣幸啊。” 另一个的嘴也不慢,“久仰了啊,田主持,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跟您碰一下杯?” 田甜冲这二位淡淡地一笑,也没搭腔,她见惯这种场面了,倒是无所谓,能在省台干了主持的,背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而她在主持人里面,也算是背景比较强大的了。 对方要是客客气气,她就淡淡地搭理两句,对方若是不客气,对不起,我田甜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是陈太忠不知道啊,他一向认为不请自来是个坏习惯,而对方凑过来,明显是因为田甜的美色,这让他有点不爽——你俩隔着挺远看不就挺好? 他既然不爽了,当然就要表现出来,于是站起身子,“田甜,走吧,时间不早了。” 他这么一说,这俩年轻人不干了,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侧头看这二位一眼,十足的目中无人的架势。 “我说兄弟,给个面子啦,我们又没别的意思,”先说话的那位伸手就去搭陈太忠的肩膀,笑容有点讪讪,可是眼中已经有了点火气。 陈太忠身子微微一侧,让过他的手,脸一沉,“做我兄弟……凭你也配?今天哥哥心情好不想动手,给我滚开。” 这就是所谓的话赶话没好话了,那两位又喝得有点多,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了,一摔杯子就冲着陈太忠扑了过来,“小子你找死啊?” 啧,太业余了,陈太忠一眼就看出,这二位不是什么擅长惹祸的主儿,要不然就算不拿酒泼人,也该知道把酒倒掉之后,将杯子扔过来,而不是直接将杯子丢到地上,拿拳头来打人。 境界的差异就体现在这里了,他是常打架和欺负人的,眼见这俩是酒后闹事,陈某人也不为己过,抬手轻轻两掌将两人推开,伸手拽了田甜,“咱们走”。 对他而言这是“轻轻”,可那俩已经喝得站都快站不稳了,顿时就被他推得在地上打起滚来,等两人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时候,发现田主持和那高大汉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操,敢打人?”先说话那位恼了,伸手去摸手机,“姓田的我跟你没完!” 敢有恃无恐地上前找省台女主持搭讪的人,没多有少肯定也是有点背景的,两人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先说话的那个狠狠地唾口唾沫,“呸,这个田甜居然是政法委书记的女儿?” 另一个一听,也愣了,好半天才晃一晃脑袋,“政法委书记,那是管警察的吧?让我老爸出面行不行?” “级别上就差着呢,”那位苦笑着摇摇头,“唉,怎么这么扫兴啊?” 他觉得扫兴,可是田甜不觉得扫兴,陈太忠握着她的手带着她飞奔,暖洋洋的大手在寒冷的秋夜里带来的暖意直沁她的心扉。 他是为我打架的,她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却不妨那厮开口了,“你不用送我了,我送你回家,再自己打车走好了。” 这次,田甜并没有将车开到家门口,而是在离家门口不远的一片树荫下停了车下来,“你打车吧。” 陈太忠晕晕乎乎地下来,四面看看,正琢磨这出租车怎么这么少呢,冷不丁感觉脸上被人啄了一口,田甜娇笑着向车里钻去,“这算是谢你英雄救美的。” 上次我为了救你打了赵杰,你也没有这么大动静啊,陈太忠一时就有点把持不住了,身子微微动动,又强自按捺了下来,算了,呆会儿有雷蕾呢,哥们儿就不招惹这个了…… 第二天陈太忠一起床,又得到一个坏消息,凤凰市电业局的将科委本部的电掐了,临时发过去一个“停电通知书”,却是说由于天气渐冷,不少单位和住户要取暖,导致用电量激增,而这线路又年久失修,考虑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有必要做必要的检修,以彻底排除隐患。 其实都是一些废话,说穿了就是电业局的说了:你科委不是厉害吗?老子给你拉闸! 呀哈,这电业局什么时候胆子上生毛了?陈太忠有点不解,刚放下张爱国的电话,文海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小陈,谭啸托我转告你,这不是他的本意,实在是赵如山亲自过问的,他不答应不行。” 谭啸就是供电局湖西分局的局长,想来谭局长知道陈主任的厉害,在拉闸的同时,就跑到老熟人文海那儿撇清去了。 “我对这个借口不感兴趣,”陈太忠哼一声,“不过你告诉老谭,只要他不耍花样,看在你面子上,我不难为他。” “他答应了,晚上偷偷给咱们供电,”文海压低了声音,“毕竟现在天冷了,晚上家里没电的话,睡都睡不好。” 这赵如山到底怎么回事呢?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有点不解,这不是凭空给我提供一个攻击夏言冰的利器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其实,赵局长这么做,也是阴差阳错的结果,原本他以为陈太忠很厉害,而且掐了电业局几天水后,他越发肯定了这一点。 但是没过多久,供水恢复了,秦小方打来给他卖人情,一时间赵如山就想歪了,敢情你陈太忠也不是铁打的,一样怕秦系,一样怕纪检委啊? 他原本有心问问秦书记,说我卡了他们的电行不行?不过转念一想,何必呢?万一秦书记不让这么做,岂不是不美了? 先做了再说吧,赵如山吩咐人将自己办公室那盆价值二十万的君子兰搬到车上,亲自给秦小方送了过去,秦书记眼红这一盆花很久了呢。 赵局长也舍不得送,不过这年头,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既然陈太忠欺人太甚,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回头再找人买一盆三十万或者五十万的花回来嘛。 秦书记笑眯眯地接受了这一盆花,于是,赵局长就胆上生毛地拉了科委的闸。 这个电话打得挺早,雷蕾上午有采访任务,不需要去单位报到,正在床上赖着呢,看到陈太忠接了电话之后在那里沉吟不语,于是懒洋洋地发问了,“怎么回事?” “电业局拉了我们科委的闸了,”陈太忠悻悻地答她,“我得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才出得了心里这口气。” “哦,那可太好了,交给我吧,”雷蕾一听就兴奋了起来,“昨天的事情你没通知我,今天可是不能不给我这个任务了啊。” “昨天的事情,我不是怕别人怀疑你吗?”陈太忠笑着答她,“而且那种事上省党报,意思也不大,等炒作起来再上报也不迟嘛。” “那我今天就走,”雷蕾直起身子,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兴奋地叨叨,“正好要充实你们凤凰科委的素材呢,我叫上胡主任一起去。” 那今天晚上我怎么过啊?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脑子里却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昨天田甜的一吻。 第1303章 蓄势 既然雷蕾愿意出面,陈太忠当然就放心不少,下面的地市机关对省党报的忌惮,还要超过省电视台,随便想一想就知道了,省党报可是只对省委宣教部负责,省广电局根本无权干涉。 当然,只指望雷蕾和胡主任,那也是不现实的,客观地来讲,党报记者的职责是对事件进行公正、客观的报道,而不是伸手干预事态的发展。 那么,在凤凰当地找个够份量的人出来从中斡旋,就是很重要的了,遗憾的是,陈太忠知道,章尧东绝对不会露头,因为那样就太惹眼了,章书记和夏言冰是竞争对手,很容易让人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当然,章尧东不可能一直不露头,但是眼下时机远未成熟,他肯定不会提前发作引起别人的关注,图穷匕见一击毙命才是副省级的斗争原则。 章书记不露头,那就表明市委不可能参与此事了,而段卫华那老滑头,虽然很想惦记一下市委书记的位子,可是指望他为章尧东火中取栗,估计也是不现实的。 ——搁在别的时候,段市长或者能抛弃成见,帮着推章尧东一把,但是眼下的局势实在是太混沌了,牵扯也太广了,这时候段卫华还敢伸手的话,那也就太不成熟了。 章尧东铁定不会出头,段卫华就算出头也不会很有力度,而秦连成出头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还好,市里不是还有个分管科委的副市长乔小树吗? 这个时候,乔市长没背景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原是吉系人物,可是吉系类似于清流,只能说是一群高雅的人的集合,玩的主要是名声,说是派系还有点过了,对别人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因为凤凰科委的崛起,乔小树在积极地向章尧东靠拢,但是眼下的他连章系外围成员都算不上,而且又非市委常委在市里没什么影响力,别人怎么会在意他呢? 正是因为没人在意,乔市长又分管科委,所以出头是最方便的。 遗憾的是,乔小树的胆子比较小也没什么担待,未必就愿意硬扛赵如山,说实话,电老虎这外号,真的不是白叫的。 还好,陈太忠将自己这个分管领导的脾气已经算死了,少不得给乔市长打个电话,说一说昨天小姜的事情,不但公交公司很感激,又暗示陈省长很关注此事——咱们市里,是不是该竖个精神文明建设的标兵啊? 乔市长本是文化人,对这种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的事情,一向很感兴趣,陈太忠又说省报记者要下去,您该详细了解一下小姜的资料,小树市长您谈得越多,就是对凤凰科委的了解越深,了解越深,那就是支持力度越大啊——时机合适的话,做个人物专访也正常吧? 对陈太忠这建议,乔小树真的太满意了,所以,说起电业局这档子事儿,他马上就表态了,“这件事我知道,要是市里没不同的意见,我就打算找赵如山说一说。” 乔小树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陈太忠咳嗽一声,“小树市长,凤凰科委是上了中视一套和《曙光日报》的,电业局这么刁难,市里不会有不同意见了吧?” “你确定吗?”得,这么村俗的问题,小树市长都问出来了,也真难为他了。 “您要嫌麻烦,那就不说这件事了,”陈太忠早就算好了他的心态,眼见他还这么唧唧歪歪,心里也腻歪,“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电业局对科委的支持力度不够,就算真的线路有问题,保持现有线路运行的同时,也可以另行铺设新线路,到时候一挂负载就行了。” 乔小树这下总算听明白了,“哦,他们既然是有意刁难,那我会向市里和省报记者反应的,”他这么说,还是不想直接正面对上赵如山,不过倒是正遂了陈太忠的意。 搁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琢磨一下,又给张爱国回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说,等《天南日报》的人到了之后,你给我加油添醋地说一说电业局的坏话,有人不爽的话,打我的旗号好了。 他是生恐乔小树等人坏话说得不够彻底。 然而,他并不知道,段卫华已经开始在头大了,碧涛焦油厂昨天已经跑到这里告状了,说是电业局的施工队不肯让科委检查设备,导致二期工程停工。 当然,邢建中不会说这件事是科委的问题还是电业局的问题,他只是强调,做为投资商,他想让工程尽快复工,那个啥,市政府能不能帮着协调一下啊? 段市长当然知道碧涛就是陈太忠一手引进的,而且邢总也说了,一期工程中的线路毛病多多,敷设得实在不怎么理想,所以他个人认为,让科委插一下手也未尝不可。 仅仅是邢建中的反应的话,那还不算什么,投资落地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了,遗憾的是,这只羔羊不是那么好宰的,头上长着角呢,昨天下午张智慧就死皮赖脸地蹭到了段卫华办公室,要拨款的同时,有意无意地说一下,那个碧涛的大股东荆紫菱,好像跟唐姐关系挺不错的。 由此可见,张总这种干脏活的也是官场中必不可少的,不过他的级别比小董高一点,大家混迹在不同的层面。 这可是让段卫华坐蜡了,唐亦萱此人超然于凤凰市的官场之外,虽然秦小方如此强势跟她不无关系,但是她很少干涉凤凰的事情——不过是姓秦的那家伙太会扯大旗做幌子就是了。 像他段系的陈太忠,可不也跟唐姐关系不错?人家唐亦萱很少主动跟官场中的人交往,而且交往的时候并不挑阵营。 但是毫无疑问,唐亦萱是跟蒙艺说得上话的,他要是对碧涛的事情不闻不问,只要碧涛按着程序将事情报上去,没多有少,段市长起码要吃点排头。 段卫华很想坐看科委和电业局的龙争虎斗,再观察一下背后章尧东和夏言冰的磨刀霍霍,可是到了眼下,他却是不得不考虑动一动了,这已经不是为章尧东火中取栗的事情了,而是说章尧东万一真的升上去的话,他有这么个小小的污点,一旦被人无限放大,那个市委书记的位子就未必属于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段卫华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姓陈的这厮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说省报的记者要下去采访了,向领导汇报一下,见不见那就是领导的事儿了。 段市长对小陈汇报得这么勤,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陈太忠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居然说了一句,“听说我们科委停电了,天气挺冷的,请卫华市长方便的时候关心一下……” 搁下电话之后,段卫华第一个印象就是:难道说,是蒙艺对夏言冰不满意了? 当然,他的猜测无限接近于事实,然而事已至此,段卫华再也没什么转寰的余地了,心说算了,我还是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尽我一个市长该尽的职责好了,做得中规中矩的话,谁也不能说我什么。 该尽的职责是什么?那就是过问此事,不过要适可而止,于是下一刻他招呼来景静砾,如此这番地交待一遍,最后兀自不忘叮咛一下,“要以协调为主。” 不多时,景秘书长悻悻地回转,很显然,他的协调失败了。 电业局是垂管单位,赵如山面对市政府秘书长的协调,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就是一口咬定,说是那里线路的检修是必须的——有本事你咬我? 等景静砾问到这个检修需要几天的时候,赵局长不阴不阳地发话了,“那可说不准,没准科委的人兴趣一来,还要检测我们检修线路的设备呢……” “老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他们招惹我在先,谁听说过科委检查电业局的设备?那是啪啪地打我的脸呢,你要是能让他们放弃对我们电业局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什么都好说。” 什么狗屁的招惹你在先?还不是你先刁难人家的助力车厂了?景静砾心知肚明,可是赵如山的理虽然歪,但也不是完全讲不通——强势的部门之间掐架多半是如此,各有各的理。 “赵如山实在是有点狂妄了,”段卫华听了景静砾的汇报,冷冷地一笑,“小景,一会儿有天南日报的人来采访市科委,你去配合一下,顺便提一提这件事。” 胡主任和雷蕾是中午到的,乔小树设宴款待,陪客有科委的主任文海和戏曼丽,戏主任此来纯粹是因为她是女性的缘故,来的两位都是女士,凤凰这边总不能清一色的秃头吧? 同样也是中午,陈太忠和蒙勤勤坐在一起吃饭,他将最近的动向讲了一讲,“现在我跟凤凰的电业局掐起来了,问题不大吧?” “应该问题不大,”蒙勤勤知道老爹不待见夏言冰,不过这次的副省之争,蒙艺对她从不吐口风,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是陈太忠帮了蒙艺的忙,反正她能确定,按常情讲老爹只会高兴。 下午上班后不久,蒙勤勤又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我问了,我爸说,晚上你要是有空,可以来家里坐一坐。” “晚上我要陪陈省长和地北省科委的李主任呢,”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长叹,“等吃晚饭吧,行不行?” 这当然没什么行不行的,无非就是在不在十四号院混饭与否的问题,蒙艺听了这话,都不禁摇摇头,“这家伙真是能混,现在跟陈洁又搞到一块去了。” 第1304章 踩错脚 陈洁引见地北省科委的李主任给陈太忠,当然也是有缘故的,李主任想让陈太忠去地北省做个报告,主题就是在新的历史时期,怎样更好地发挥科委的作用。 省科委不能直接对市科委,但是邀请模范人物前来做交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说陈太忠要借给陈省长的三千万,那就是小事一桩了,当着关正实的面,陈洁很随意地挥一挥手,“你直接跟省科委沟通吧,关主任还是很欣赏你的。” 做为领导,她要的就是这么个尊重,而且并不忌惮指出两人的关系——每个领导都有不同的工作风格,陈洁就喜欢这么做,带点家长作风的同时,还要强调上下级关系,顺便又将人情卖了出去。 当然,钱到了省科委她也可以示意如何处置,不过那就不是陈太忠要操心的事情了:你借得走还得回来就行了,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所以晚上的宴会,就是五个人,陈洁和她的秘书,以及李主任、关主任和陈太忠,酒桌上说着说着,陈省长想起一桩事情,“小陈,我听说最近你想把电业局的设备检测抓过来?”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陈太忠放下筷子,琢磨一下才做出了回答,“我觉得科委的职能还是有点少,像电力系统这种单位,因为其垄断的地位,缺乏有效的监管,所以就想尝试一下。” “电力口的事情,你也敢插手?”关正实讶然失声,“太忠,咱做事要一步一步地来,不能想着一口气吃个胖子,这需要一个过程。” “要什么过程?”陈洁白他一眼,其实小关的话,正是她想说的,可是,这是属于她的台词,既然被人抢了,她就要表现出些不一样出来,“据我了解,是电业局先找科委的事,而且小陈说得没错,电业局确实缺少必要的监管。” 事实上,关正实早就从凤凰科委其他人那里得了消息,他也算死陈洁的反应了,要是没人说话,陈省长一定会表现出她良好的大局感,示意陈太忠以大局为重——虽然她心里肯定也不会舒服了。 可是,要是有人觉得,科委天生就该让着电业局,陈省长绝对不会答应,电业局是牛,但是你敢欺负我的科委,那可是不行! 眼下陈洁的反应,正在关正实的算计之内,他“赧然”地点点头,酒桌上众目睽睽的,又不敢使眼色,只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踩了陈太忠一脚:太忠,我这可是在帮你呢。 谁想,他这一脚踩得稍微歪了一点点,除了陈太忠之外,他还碰到了一只脚,不过脚的主人秘书小谢不动声色,只是在五六分钟之后,才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关正实心里就是一声长叹,心说自己还是不够稳重啊,抽个时间看陈太忠一眼就足矣了,结果一心想着暗示,却是不小心被人拿了把柄,你看,就连小谢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也知道沉住气,隔好一阵才看自己一眼。 当然,小谢秘书这么做,大抵还是出自女人天生的谨慎,她又是陈洁的秘书,怎么敢随便张扬?而且她要暗示的对象,又是关主任这种久在官场的老人,而不是陈太忠这样的年轻新贵,再谨慎也不怕对方发现不了意会不到。 不过,关主任懊悔一阵之后,细细想想,觉得这也未必是什么要紧事,既然小谢这么谨慎,没准还是什么好事——秘书迟早都是要放单飞的,不是吗? 让人好笑的是,地北省科委的李主任在一边帮腔,“这个电业局被人叫电老虎,确实是有点强势,地方上适当加以约束,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所以这个饭局,陈太忠吃得还是相当开心的,电业局的事情能把陈洁牵扯进来,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此一来,凤凰科委就能将自身是“部里树立的典型”的身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凤凰电业局扛得住——如此一来,战火应当可以引到省局了吧? 晚餐结束之后,大家就是各走各的了,陈洁是女省长,肯定不会拉着大家找地方嗨皮去,倒是不忘叮咛两句,“小陈,你要多关心一下小姜的病情。” 这就是女性领导本身的细腻了,地北省科委的李主任也拍一拍陈太忠的肩膀,“小陈主任,尽快抽时间出来,我们地北省可是望眼欲穿的哦。” 关正实则是淡淡地看着大家,不过小谢心里明白关主任估计有点紧张,说不得又看他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 不过,有这一眼就够了,关正实心里马上就踏实了下来,错非必要,这种情况下小谢不可能再看自己了,再看的意思就是暗指你不用操心——她若真想向陈洁说小话,眼下的这一眼就不无挑衅的意思,那样的结果是狠狠地得罪关主任。 等大家各自离去,关主任心说昨天不能坐一坐,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总是可以了吧?谁想陈太忠不好意思地挠一挠头,“还要去文峰路一趟,约好的。” 省委大院就在文峰路,关正实当然知道这个,错愕一下才点点头,笑着推他一把,“早就知道你这家伙忙,没想到你能忙成这个样子。” 陈太忠进了十四号院的时候,难得地蒙艺和尚彩霞在客厅里坐着,两人也不怎么说话,蒙书记在喝茶看报,尚彩霞却是在看电视《还珠格格》。 见到陈太忠进来,蒙书记这次再没有搞什么“学习时间”,点点头,径直站起身向书房走去,“小陈你跟我过来。” 听陈太忠说起最近的事情,蒙老板见他一时有说不完的架势,居然喊了一声,“勤勤,小陈来了,你也不帮着泡杯茶?” 这可就是难得的礼遇了,在省委书记家,享用书记千金亲手泡的茶,估计一般的正厅干部也不敢这么指望——蒙老板的保姆给你泡茶就算很给面子了。 听陈太忠絮絮叨叨地说完这些事,蒙艺点点头,“很好,为农民减负,是该常抓不懈,但是只把目光停留在减负上也不好,还要努力提高农民的收入,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那省里再给点星火计划的资金吧,”陈太忠听着就笑了。 “你那儿钱那么多,还找我要?”蒙艺看他一眼,“钱多得都拿到省投资公司了。” “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嘛,没有多余的,”对他,陈太忠可是没有一般人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当然就要辩解一下,“引资和拨款不一样,星火计划现在只有七十万的资金,这还是别的口儿上借出来的。” 蒙艺又沉吟不语,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好给凤凰拨一点款子了,道理在那里摆着,陈太忠要为农民减负,可是毕竟是跟电业局呛起来了,难免让有些人觉得,是得了他的授意剑指电业局,万一传到黄老耳朵里,也是麻烦。 那么,再给凤凰科委拨一点星火计划的钱,那就说明陈某人是真的为农民着想,别人就算想歪嘴,总是要顾忌点现实不是? 但是,他打算给钱了,却是不想让陈太忠拿得太过轻松,毕竟这小子跟黄老家关系也好,人又年轻性子没定下来,让他觉得这是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才好。 “好了,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想起来要检测电力局的设备了?”蒙艺岔开了话题,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猜测,这小子或者是从自己女儿口中得知了什么,才做出如此的举动的,但是他需要证实。 “他们欺负人嘛,欺负到科委头上,那不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不就是不给您面子?”陈太忠回答得异常干脆,“所以,我打算好好收拾他一下,最好能引出来夏言冰。” “你倒是会说啊,”蒙艺被说得哭笑不得,他可是很久没听说什么不给谁面子之类村俗的话了,一时间他居然又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告诉你,夏言冰跟黄老关系很好,是你惹不起的。” “我跟黄汉祥也不错啊,”陈太忠摇摇头,“而且,我听蒙勤勤说了,老夏跟您有过不愉快,那就好好地恶心他一下。” 听到这话,蒙艺的心算彻底地放下了,敢情这小子还是很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的,“老夏也是你叫的?哼,算了,懒得理你……记着啊,这是你个人的行为,没有我的授意。” 我这可算是帮你呢,你居然想撇清?陈太忠听得就有点恼火了,有心说那我就跟电业局和解吧,可是羞刀难入鞘,就算为他自己的面子,这件事也得办下去了。 “那就跟您无关好了,”他冷冷地回答一句,“不过,还有点事情,想麻烦蒙书记一下。” 小子你脾气挺大啊,居然敢给我甩脸子?蒙艺看得就想笑,这一刻,他是真的明白,小陈确实是想帮自己办事的,自己的回答,怕是伤了小家伙的心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得出的结论,知道我现在很想收拾夏言冰? 第1305章 差点呛了 当然,蒙艺的好奇心再强,也不想惯出陈太忠甩脸子的毛病,不过他的涵养十足,所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而是淡淡地问一句,“什么事?” “凤凰科委的发展,得到交通厅的大力支持,”陈太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板一眼地解释,“现在有人可能想中伤高厅长,请您方便的时候,帮着说一说吧。” 一个副处对一个正部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太过了,别的不说,只说被说情的那位,都是正厅等着升副省的,他这话真的是大不敬。 可是,大不敬就怎么了?哥们儿好心帮你,你不领情,得,我也不要你领情了,事情我还照帮你做,提个过分点的要求,不算什么的吧? 蒙艺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又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发话,“我记得……你跟高胜利家有过点什么不愉快吧?” “他儿子改了,我们现在关系不错,”陈太忠很直接地回答,坦荡荡地看着对方。 “哦,”蒙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淡淡地发话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他自己持身端正,谁中伤得了他?你要相信组织。” 相信组织?陈太忠听得好悬没乐出声来,我当初相信组织相信得差点被双规了,你跟我扯这个,有意思吗? 不过说起这个,他就想到当初蒙老板虽然出手晚了一点,可终究是出手了,而朱秉松更是被打落尘埃,现在虽然还是常委,却是个无足轻重的统战部长。 这个人情也要领啊,他有点不想计较今天晚上的谈话了,反正蒙艺的话只是一种撇清手段,隐隐地透出了对高胜利的保护之意。 “那我没别的事了,”这就是他想告辞了,在省委书记面前说走就走,他这份洒脱让蒙勤勤看得有点眼直。 “不想要星火计划的钱了?”蒙艺冲他微微一笑,蒙勤勤越发地眼直了,老爹的笑容很少见的,她还从没见过,他会对一个顶撞他的人笑。 其实,蒙书记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渠道,陈太忠猜出了他想动夏言冰的念头,而且毫无顾忌地就冲了过去,也没有打他蒙艺的旗号,现在想想,小陈没有因为黄家的缘故就放过姓夏的,立场是很坚决的,那他也不用考虑给星火计划的钱的方式了。 正经是小陈都不想要了,想站起身走人了呢,想到这个,蒙艺心里有点自责,我好像对这个小家伙提防太多了。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陈太忠非常大度地跟高胜利的儿子化解了前愆,眼下更是敢在自己跟前替高胜利求情,估计小家伙转换起阵营来,也是毫不含糊——虽然他看不出小陈有任何转换阵营的理由。 用得好了能省不少心,用得不好破坏力惊人,这是蒙艺早早地就为陈太忠定下的调子,眼下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了。 “要,省里给就要,”陈太忠淡淡地笑一笑,心说你也知道伤我了?唉,你们这些省级领导啊…… 他这儿正腹诽呢,蒙艺冲他竖起三个指头来,“告诉你三件事,第一件,星火计划的钱,去向你们凤凰市要,先要两百万吧;第二件,高胜利那儿不会出什么事儿;第三件,跟电业局提要求,要有理有据有节……” 这就是蒙老大直接交心了,你嫌我不痛快?行,我给你个痛快的,你操心的不就是这几件事情吗?我都给你交待清楚。 高胜利原本就是他看好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乱搞?电业局那边他这么一表态,那也是说“我不方便出头”,只要你小子折腾得不是太过分,那就随便你。 陈太忠听到这个,终于开心地笑起来了,不过他还是有点搞不明白,“星火计划的钱,我去跟凤凰市的要?” “哼,”蒙艺看他一眼,不管不顾地从一边拿起一份内参翻了起来,也不再理他,那意思挺明显:你小子把我逼到这份儿了,送客! “你去要不就完了?”蒙勤勤心说见过死脑筋的,没见过死脑筋的,省委书记让你去要钱,你还怕要不到? “可是……”陈太忠还想说什么,蒙勤勤已经拽他起来往门外推了,“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陈太忠和她老爹都快掐起来了,她当然要替自己老爹抱不平,当然,这也是保护小陈的意思,快走吧你。 “可是……”站在十四号院的门口,陈某人欲哭无泪,可是我已经把凤凰的财政局长得罪了,你让我从哪儿要钱呢?就算章尧东想给,估计也不好顺利拿到。 这得罪人太多,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他正心里检讨呢,猛地手机响了,却是韩天打来的电话,“陈主任,忙什么呢?这个,有点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韩天打这个电话来,却是旧话重提,还是吴振鑫的事情,现在吴振鑫许的越多了,他琢磨着这次我帮了陈太忠一把,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点商量的余地? 陈太忠一听是这件事情,有心发火吧,这火气还不知道该怎么出,说不得叹一口气,“我说老五啊,这件事不是你玩得起的,我都不敢多沾手。” “那行,一起过来喝点酒吧?”韩天本来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耳听此事严重,也就去了那份心思,“我和我哥在一块儿呢。” 这个人情,陈太忠就不能不卖了,说不得一路赶到锦江大酒店,房间里不但有韩忠韩天,还有一个男人,据韩忠介绍,此人是正林警察局某个分局的局长,只是现在穿的是便衣。 张局长原本是韩老五准备的后手,不过陈太忠既然一口气毫不含糊地拒绝了,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在陈村长的配合下,韩天的人在小陈村连着扫荡两天,共抓获小偷二十一人,昨天还是送到下关派出所,今天却是东城分局直接接管了这个案子。 这些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打伤小姜的三个人,只有一个落网,剩下俩早就跑得不知道去向了,所以东城分局有意扩大战果,到正林去抓人。 然而,大家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小偷都来自临泉县黑土乡,那里有几个村子,简直可以叫做贼村了,足足有两三百号的贼,还有更多的村民跃跃欲试想加入这个行列。 对这种村子,警察们也是异常头疼的,虽然那些小偷都混迹在几个大城市,只有犯事儿的才回村,可是别的不说,乡里什么时候都有那么二三十号贼在那里窝着。 那些贼能在外地挣来钱,在乡里自然就比较跋扈,又有人心甘情愿地跟班——甚至还有当地警察做保护伞,那个乡的派出所所长都不敢得罪这些贼。 这样的贼窝,真的是令人头疼,你说警方的动作小一点?根本不敢进村,要是动作大一点,那些贼鼻子也灵着呢,顿时四散逃开,大行动就劳而无功了。 张局长就遇到过这种事情,他有朋友的车被盗了,车主自己查到,这车是被开到了临泉县——事实上,这些贼真的嚣张,偷来的车就敢大摇大摆地开着。 张局长马上联系临泉分局的局长,对方倒是好说话,“你们来人吧,我这边配合你。” 配合的方式,就是临泉分局派了一个警员出来,失主和那警员开着一辆面包车四处乱转,等找到那辆车的时候,一路跟踪到了某个饭店。 那警员也是便衣,在饭店门口假作无意地张望一下,掉头就走,来到面包车上告诉失主,“里面七八个人呢,派出所副所长跟他们在同一桌上,没办法动手。” 失主的脸顿时就白了,犹豫一下,刚要开车,有个出来在路边撒尿的家伙看到了他,拎着裤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他几眼,皱着眉头发问了,“咱俩是不是见过?” 这贼就是偷他车的人之一,踩了几天点,见失主眼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失主猜到了这因果,含糊应对两声之后,开车就跑。 跑了没多久,后面烟尘滚滚地就追上来了,还好,就在即将追到的时候,失主终于赶到了警察分局,那些贼倒是没敢明目张胆地追进来。 敢情,那副所长也瞄到了那个警员,迷糊一下之后就想起来了,这还是那警员事后才知晓的,不过,那边知道失主有点来历也不想多事,通过中间人收了两万块之后,将开得破破烂烂的桑塔纳还了回去。 “那块儿啊,就乱透了,”张局长说到这里,叹一口气,“陈主任,不是我说,你们想抓那俩,还是在别的地方抓吧,去临泉县那是劳民伤财,绝对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事实上,韩老五已经跟张局长商量好了,十万块,由张局长派人跟踪抓捕那俩,不过也是得偷偷的,可是陈太忠既然不肯放过振鑫,韩天也就不想多花这冤枉钱了。 “这是陈省长指定的案子啊,”陈太忠有点惊讶。 “是陈洁指定的,又不是夏大力指定的,省公安厅督办还差不多,”韩忠笑着插话了,事实上那张局长是他的朋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不知道?” 第1306章 往事黑幕 从韩天这里得到的消息,让陈太忠心里煞是不爽,一个堂堂的副省长的关注,居然奈何不了几个村子的毛贼,怪不得这年头一说做领导,都要讲实权,这个“实”字,真是道尽了官场中的风流。 然后,他就开始后悔了,刚才在蒙艺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起这件事来呢?要是一并提出来,估计老蒙也不会拒绝吧? 当然,这只是他随便感慨一下而已,这么小的事情来麻烦蒙老板,那就有点过于欺负人了,刚才都差点跟蒙艺呛起来了,这事说不说也罢。 不过,他算是把黑土乡三个字牢牢地记住了,小偷村是吧,走着瞧吧,哪天哥们儿心情不爽了,就去你们那儿转一转,倒是不信这个邪了。 这个夜晚,郁闷的不止是陈太忠一人,跟吴振鑫的郁闷比起来,他的郁闷根本不值得一提。 陈太忠拒绝帮忙!这个消息传到吴振鑫耳中的时候,吴总终于明白,这一刀,自己终于是躲不过去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该找的关系全都找了,可是,似乎所有人都看到他脑门上刻了“晦气”俩字儿一般,以往百试百灵的关系,现在都袖手旁观了。 那就认栽服输吧,吴总也是光棍出身,想着一亿的产业能卖到一亿五,这也不算亏了,只不过是有点憋气而已嘛,想当年咱在外面打拼的时候,受的气还少了? 想到这儿,吴振鑫也顾不得是晚上十点多了,抬手就拨通了苗毅勇留的电话,“苗总,您的建议,我考虑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把这个协议签了吧?” “呵呵,那太好了,”苗毅勇在那边轻笑了起来,话筒里隐约还传来女子的娇笑声,“不过有个细节,可能要改动一下,我的合作伙伴刚才说了,一亿五有点高了,他的意思是一亿三是比较理想的价位,不好意思啊吴总。”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吴振鑫好悬没被气炸了肺,“苗总,你真的觉得,我离了贵公司,东西就卖不出去了?” “你可以试着卖一卖嘛,”苗毅勇的声音还是笑嘻嘻的,旋即话音转冷,“不过,我那伙伴脾气不是很好,你这儿再出什么事儿,可能价钱还会降哦。” 苗毅勇的爷爷曾是京城的一个实权副厅长,虽说早就离休了,但是还挺宠惯这个孙子,所以这家伙身上也是有点跋扈的味道。 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奉命行事了,许纯良说了,韦明河和你收购振鑫,想让我帮忙可以,但是要把振鑫欺负得惨一点。 当然,大家都知道纯良性子和气,人家这么说百分之百是家里大人的意思,苗毅勇既然奉命嚣张,当然就要嚣张出个模样来——先砍两千万再说。 “欺人不可太甚,”吴振鑫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的,“苗总,您金枝玉叶的,身子骨娇贵,没必要跟我这粗人认真吧?” “看来你还是没尝过专政的铁拳啊,这话我不想听第二遍了,呵呵,”苗毅勇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威胁他,“三年前你是粗人,现在可不算是了哦。” 说完这话,他不管不顾地压了电话,这边吴振鑫一个人握着电话发呆。 人家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以前你没钱,现在就算便宜点卖了加油站,还是能留点身家,你舍得玩命吗? 其实这层意思倒无关紧要,苗毅勇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说,你在这三年里做了什么事儿,不止你一个人清楚,想要我掀开盖子吗? 跑路吧,只能跑路了,吴振鑫只能做出这种选择了,对方手里握着他致命的把柄,如若不然,他倒还真的能把加油站卖给中石油、中石化甚至是其他的公司,但是眼前卖是不敢卖,卖给苗毅勇的话,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总算他各处的账面上还零零碎碎地趴着千把万的现金,银行里还有四五百万的个人存款,将这些钱全部提出来,拔脚走人好了,至于结果嘛,那爱谁是谁吧。 谁想,第二天他才到银行的营业点办理转款,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口音,“吴老板,这可有点不上路了,就算你跑得了,也得小心客死异乡啊。” 吴振鑫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这帮家伙的能量也太大了一点吧?他从来没有过像眼下这样孤单无力的感觉,以前总觉得黑社会凶险了,谁知道官场中人做事,比黑社会还不讲理。 心灰意冷之下,他只能再次跟苗毅勇沟通,看看一亿四能不能卖掉,谁想苗毅勇那边冷哼一声,“你都想跑路了,我那伙计正琢磨着该再给你降多少呢。” “我认栽了,一亿三,”吴振鑫果真光棍得紧,立马拿定了主意,“什么时候签合同?” “你倒是提醒我了,账面上的钱不许动,”得,苗毅勇来劲儿了,“一千一百多万,这也算我的资产啊。” “欺人太甚!”吴振鑫抬手就摔了电话,转身向银行外面走去,再减上一千多万,他就是赤贫了——我就靠那银行存款活了,惹不起,老子转身就走,这个集团不要了。 谁想到刚走出银行大门,迎面就走过来四个汉子夹住了他,嘴里还热情地招呼呢,“老吴,可算抓住你了,该还钱了吧?” “我不认识你们,”吴振鑫拼命地挣扎,他身边的会计想说什么来的,不过被那几个汉子随手推开,“不关你的事儿啊……” “报警,报警!”吴振鑫没命地喊着,那些汉子笑着将他往一辆面包车里塞,有人怪声怪气地发话,“就怕你没胆子报警呢。” 听到这话,吴老板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也是啊,一旦报警那可就真的大条了,于是当机立断,“小高,不用报警了,两天之内我回不来你再报警。” 事已至此,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吴振鑫乖乖地签订城下之盟,总算还好,苗毅勇也不是那种把人往死里逼的主儿,最后连账面上的资金,是一亿三千五百万成交的。 协议签订之后,吴老板心知此事就要揭过了,才问起苗毅勇,“要是我不答应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答应也不会有什么后果,”苗毅勇笑嘻嘻地答他,“不过,有些地方的路,是窄了两米的,听说只枪毙了一个?” 果然如此!吴振鑫心里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了,人家确实弄明白原委了,翻盘那是不要指望了,倒是希望给钱不要那么不痛快吧,“这件事牵扯的还有省领导呢。” “你放心吧,钱少不了你的,”苗毅勇知道这话该怎么听,心说要是没省领导,我不这么折腾你呢,“拿了钱最好出去玩一玩啊,老吴。” 你求我留,我都不留下!吴振鑫心里就明白了,这帮人都不把蔡莉放在眼里,他哪儿还敢继续呆在天南? 这件往事,还是素凤一级路上的文章了,当时那段大名鼎鼎的“窄两米”,就是蔡莉介绍来的施工队施工的,里面文章大了去啦。 一条路平白无辜地窄两米,就算设计单位出了问题,施工单位也不可能一点都觉察不到——那是修路不是盖鸡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 而那时凤凰市的书记是党项荣,财政是掌握在宁建中的手里。 吴振鑫的堂哥跟宁建中是在澳门认识的,宁局长好赌,不过赌得倒是不大,每次都不带钱去,直接由他堂哥信用担保,然后根据输赢从地下钱庄洗钱。 一来二去,吴振鑫跟宁建中也就惯熟了,那个被枪毙的工程师,就是吴振鑫故意犯事混进看守所,亲自给做的工作,告诉他认罪的话最多死缓,十年内保出人来。 有这么一层关系,振鑫集团才能在起步的时候得到宁建中的大力支持,不过,宁局长的支持也非是无因,一个原因是这个加油站里他能得到好处,另一个原因却是,小吴的身家能起来的话,那也就成了穿鞋的主儿,自然不会狗急跳墙行那“赤脚”的勾当。 像这种轰动的事情,章尧东段卫华之流就算没有参与,岂能没有耳闻?当时参与的主要三个人就是宁建中、党项荣和蔡莉。 党项荣现在在省总工会,算是二线了,蔡莉在这事里到底介入了多深,大家也都不知道,所以眼下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了。 一周后,吴老板和家人去海南游玩,传来了凤凰市财政局局长宁建中被调至凤凰市气象局任局长(正处级),气象局是二级局,不过人家后面有个括号,倒也没降了级别。 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海南的气温接近了三十度,吴振鑫却是浑身冰凉,甚至连骨头里都沁出了森森寒意,好家伙,宁建中就被这么直接拿下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镜头转回来看陈太忠,陈某人在素波又呆了一天,只觉得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该回转了,却又收到了陈洁的电话。 这次,陈省长没有通过关正实和她的秘书,而是直接将电话打到了陈太忠的手机上,“小陈,来我办公室一下。” 第1307章 各执一词 陈洁是接了段卫华的电话之后,才打电话给陈太忠的,而眼下,雷蕾和胡主任正在她的办公室里呆着呢。 雷蕾和胡主任的凤凰之行收获了什么,那简直是毋庸置疑的,大市长段卫华已经安排了景静砾说电业局的小话,分管市长乔小树也打定主意要把电业局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了。 至于科委的人会怎么评价电业局,那还用问吗?这两天有弱冷空气南下,大家冻得都是吸溜吸溜的,科委已经订购了大功率柴油发电机,现在设备正在路上。 胆上生毛的电动助力车厂的生产厂长李天锋更是毫不留情地指出,由于电业局人为地设置障碍,严重影响了助力车厂的施工进度。 原本,赵如山已经安排潘金祥尽快完成电力增容的施工了,可是由于跟科委越来越说不到一块儿去,赵局长又勒令停止施工,甚至要求相关工作票即时回收,省得有人迫于陈太忠的淫威,阳奉阴违偷偷地施工——理论上讲,没了电力工作票,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反正都已经掐起来了,谁也不要给谁留面子了,赵如山横行凤凰这么多年,怎么能容忍一个小小的科委骑在“电老虎”的脖子上? 陈太忠的通讯员张爱国更是能吹,面对省报的两位记者,他义愤填膺地讲了陈主任是如何如何地忍辱负重,如何如何地再三相让,怎奈那电业局强势异常,一点大局都不顾,于是陈主任痛定思痛,认为科委有必要从产品质量的角度上监督一下电业局——这其实也是科委的好意,电业局失去了当地政府的监督,没准什么时候就办出糊涂事,有可能对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构成威胁,大家也不愿意见到这种事情不是? 反正,话总是在人说的,张爱国也知道自己说得离谱,不过记者也是人,不是机器,自然也有自己的情绪,能煽动起来是再好不过的了——哪怕是俩小孩打架,总也要将责任多推到对方身上一些的吧? 当然,别的资料,胡主任和雷蕾也收集了一些,比如说那个见义勇为的小姜的家庭情况、成长经历什么的,可是她俩听到的最多的,还是对电业局的抱怨。 文海主任更是斩钉截铁地表示:我们已经开过会了,统一了认识,哪怕受到再多的委屈,我们也要坚持自己的初衷,“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不会被眼前的困难吓倒,没有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敢于开创的决心,凤凰科委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咱们得采访一下电业局了,”胡主任做出了决定,“小雷,咱们是记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报道要做到公正、公平。” 雷蕾在胡主任手下干了多年,自然知道自家领导的习惯,欣然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两人一路赶到电业局。 门卫一听来的是《天南日报》的记者,热情之余也不乏警觉,“把你的记者证拿给我看一看……哦,雷蕾?这个名字我好像见过,请问您找赵局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情,我们来凤凰,是采访凤凰科委来的,”雷蕾是笑着回答的,不过这回答,却是夹带了相当多的私货,“你们断了凤凰科委的电,听说是赵局长主张的,就过来问一问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胡主任在一边冷眼旁观,并不出声,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她虽然是建议来凤凰电业局采访,可也不是坏事的意思,是的,她只是想把程序走到,带给大家、带给报社领导一个公平公正的印象。 甚至,她都非常清楚,小雷对陈太忠抱有相当的好感,这并不仅仅因为,陈太忠是雷蕾的采访资源,换了是她自己,只冲着小陈能为了替自己解围,就当街痛殴破落户管志军,她也愿意替小陈担一点干系。 记者也是人,这话一点都没错,所以,对雷蕾这种诱导性极强的回答,胡主任选择了默不作声——若是雷蕾不肯这么做,她反倒是要纳闷了。 果不其然,门卫一听这话就呆住了,好半天才仓皇地回答,“好像赵局长出去了,你等一下,我联系找人一下他啊。” 接下来的结果,那也很好猜了,知道外面的俩记者是找碴来的,赵如山的反应可想而知,没错,省报是很牛,但是若是来意不善,搁在赵局长这种实力派眼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中视一套《今日焦点》栏目的记者下去还被人打过呢。 “赵局长说他不在,”门卫直接挡驾,说完这话,似是觉得有点语病,又解释一下,“嗯,他这两天一直在工地上忙。” “哪个工地?”胡主任当然要这么问一声。 “我也不知道,”门卫的回答也中规中矩,当然,些许的愤懑也是遮掩不住的,“你们不要听科委那帮人胡说,明明是他们找茬儿,还敢赖到我们电业局?” “哦?他们找你们什么茬儿了?”雷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们……”门卫张嘴就待发话,只是想到传说中陈太忠的可怕,这舌头就未免有点僵直,好半天才哼一声,“算了,我只是一个看门的,你们也别为难我,行了,领导不在,你们先回吧。” “那总有领导在的吧?”胡主任一听就觉得有点意思了,她不知道采访过多少人了,自是知道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一方群情激奋而另一方领导不在,就多半意味着猫腻,其他领导当然也不在,直到最后,才出来一个办公室副主任之类的人物,开口就是说科委欺人太甚,“国家哪一条政策法规说了,地方科委有检查地方电业局设备的权利?欺人太甚!” “可是科委的人说,国家也没有政策法规规定,电路施工不由电业局负责,就不许挂电网的吧?”雷蕾的嘴皮子,还是相当地快的,“而且增容审批,听说你们也有意卡着?” “审批不得要一个过程吗?”那位脸一绷,厉声发话了,“这个同志,你既然是带有色眼镜来采访的,我就不打算跟你多说了,电力是关系民计民生的国家战略性物资,是接受垂直管理的,你这省报记者的屁股,坐到什么位置去了?” “我一直坐在中间,我坐在公正的位置上!”雷蕾有点暴走的架势了,她虽说吃过闭门羹,但是在下面地市采访,还很少遇到这么硬的刺头,没错,她这次屁股坐得有点歪,但人家科委也是有足够的理由的,情理之中照拂一二,又怎么能说是错了?而对方的话,还不是一样强词夺理?什么叫“审批要个过程”——过程拖沓到大家都不能容忍的地步吗? 这位更是痛快,见状转身就走了,“我不跟你们废话,反正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电业局遵守的是各项国家法律法规所规定的条款,而不是什么地方机构拍脑门的想法。” 于是,采访不得不中断。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凤凰电业局当然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胡主任和雷蕾还在路上,就接到了报社某个副总编的电话,“你们采访凤凰科委就采访吧,牵扯什么电业局?这是谁的主意?” 胡主任一时有点语结,倒是雷蕾在一边听到了,马上回答,“胡主任,这是陈省长示意抓的典型,而且现在科委的电还断着呢。” 她这原本是想着先蒙混过关,反正以陈太忠的能量,找个人来暗示这个副总编一下总不是什么难事,总不能眼下让自家的领导难做不是? 胡主任下意识地就将这话回答了过去,副总编一听是陈洁的意思,口风立马转变,“哦,原来是有省领导安排,这种事情有点敏感,要是能有领导批示就更好了。” “竞争无处不在啊!”挂了电话之后,胡主任感触颇深地叹一口气,“各方都有各方的手段,想办点事还真的是不容易……” 说到这里,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一下雷蕾,“蕾,你说这个陈省长……到时候会不会帮咱们说话?” 雷蕾想了一下,拨通陈太忠的手机,要到了陈洁的联系方式,不过她没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当着自家领导,她是要避嫌的,而且做记者的也习惯了乱闯,并不需要别人帮忙打招呼。 不过这次闯的是省长的门儿,该注意的需要注意一下而已。 陈洁接到雷蕾的电话之后,也是微微地惊讶了一下,不过听说这次省报的记者下去,收集了一些小姜的材料,于是沉吟一下,“那你下午一上班的时候过来吧。” 雷蕾没想到省长的门儿这么好进,放下电话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呵呵,胡主任,下午咱们一起去吧,没想到陈省长这么平易近人。” “那是你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胡主任微微一笑,和蔼地看着自己的下属,说出了一句让陈太忠咬牙切齿的话,“那个小陈,好像气运挺旺人的……” 第1308章 上报吧 陈洁专门腾出时间接待了雷蕾和胡主任,细细地看了小姜的材料之后,又问起了两人这趟凤凰之行的见闻和感触,当然就听到了电业局的反应。 事实上,这么大的事情,陈省长在昨天晚些时候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她想坐看陈太忠会怎么处理,自己暂且先不表态,可是眼下两位记者又反应这个情况,她想不闻不问都不可能了。 于是,当着两人的面,她打个电话给陈太忠,得知他尚在素波,就要他马上来自己办公室。 陈太忠一来,听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说不得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看陈洁,“陈省长,胡主任说得不错,我们确实受到了打击报复,也不知道这件事,电业局夏局长知道不知道?” “他不可能知道,”陈洁摇摇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凤凰的电业局和科委互掐,电业局是没理的一方。 这倒不是说陈省长护短护到不辨是非的程度,实在是,抛开助力车厂的因果不提,科委就算向电业局发难了,那针对的也是内网的电力工程,而不是大网的电力工程——内网的电力工程是由各个用户来选择的,是用户自己的事情,人家用户凭什么一定要用你电业局的施工队? 你能强行派出施工队,科委就不能强行检测了?无非是一件小小的扯皮的事情而已——你们私人的工程队赚那么多,分一点给科委就不行? 只是电业局的强势,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赵如山很蛮不讲理地就做出了决定,拉科委的闸,这可就是大事了——当然,雷蕾和胡主任都不会无聊到说电业局早期曾经遭遇停水什么的,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科委的人不会说,而电业局的人又不见她们。 所以,科委的人受了委屈,情况就能反应到陈洁这儿来,但是赵如山这么做,却是未必有胆子反应给夏言冰,他自己也知道不是很占理。 更重要的是,陈洁也知道夏言冰现在在琢磨什么,陈太忠身后有蒙艺,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夏言冰绝对不可能放任自己下面的人去跟小陈对掐,除非是他对那个副省长的位子死心了。 “那……我去跟夏局长反应一下?”陈太忠皱着眉头,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这么一来,哥们儿可是扯了陈洁的大旗去的,夏言冰啊夏言冰,不愁你不上套。 你的级别可是不够!陈洁瞥他一眼,不过她倒是挺欣赏小陈这种遇事不退缩的行为,下一刻,她陷入了沉思中。 这件事对她来说,也是挺棘手的,不出头肯定是不行,凤凰科委也算是她的地盘,又是正生鲜红火,她怎么能坐视别人欺负而不管? 可是,出头太狠了也不行,夏言冰的背景,陈洁也略知一二,她跟黄老也有联系,但是她自认自己同黄老的关系,比夏言冰差很多——我这么出头收拾赵如山,名不正言不顺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老夏会怎么看我? 尤为重要的是,她通过京里的关系,隐隐听说,这次夏言冰上位的可能性很大,差不多已经搞定了要空降下来的那位,这个时候的夏言冰绝对是个红眼赌徒,谁敢拦在他前面,怕是都要遭受激烈程度难以想像的对撼。 “这件事,怕是还要落在小胡你的身上,”陈洁考虑半天,还是选择了一条比较稳健的路子,她冲着胡主任笑一笑,“还有这个……小雷,你们把自己的见闻如实写上去就行了。” 啊?胡主任听得脸就是一白,这可不是个好差事,犹豫一下,还是果断地发话了,“陈省长,我有个建议,您看行不行……” 敢情,她是想在报道中,隐晦地提一下就够了,比如说“成长中的凤凰科委,有若火中涅槃的凤凰一般,在组织的关怀下快速成长,通过不断追求、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这话之后,就要感谢一下各单位的支持了。 当然,胡主任不可能去感谢电业局,所以接下来的话,就应该是这样,“经过记者实地考察,发现凤凰科委在同当地各行局委办之间的配合,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比如说电业局、招商办……” 点招商办的话,那是正话反说,大家一了解,科委副主任陈太忠还是凤凰招商办的副主任呢,不过,《天南日报》的记者认为,关系还可以进一步上升——人家不满足于现状不行吗? 所以,招商办的名那是随便点,可是点电业局,那就是十足地上眼药了,整天抱着《天南日报》琢磨的人绝对不少,相信这消息能第一时间传到夏言冰耳中。 陈洁要的就是这个建议,她估计这两位也不敢把见闻直接写上去,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等着对方适当退缩而已,同时又当着陈太忠,显出了自己护短的决心,这也是领导的艺术不是? 而胡主任提出的方案,正合她的心意,分寸感把握得极好,不愧是省报出来的笔杆子,既点出了人,又不是那么直接。 所以,陈省长略略沉吟一下,就点了点头,“小胡这个建议,很有大局感,不错,非常不错。” 搁在平时,对这种正常的反应,她也不会这么不吝溢美之词的,副省是要有个副省的气度,但是眼下,陈太忠在场不是?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侧头看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小陈,你要多学一学胡主任这种厚重的行事风格,脾气不能太火爆了,你还年轻嘛,要是当时胡主任在你的位子上,肯定也不会弄到眼下这种程度。” 这话听起来是批评,但是浓浓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陈太忠很诚恳地点点头,一丝不苟地回答,“谢谢陈省长的批评和关心。” 批评在关心之前,意味着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态度是可取的。 不过,胡主任可是不能满足于陈洁随意的夸奖,就算那么写,她也是要承担风险的,说不得又怯生生地提出了要求,“陈省长,完稿之后,能不能请您批评指正一下?” 陈洁犹豫一下,干脆地点点头,这点担当她若是还没有,那这个副省长也是越做越回去了,我的科委是受了委屈的,“你不说我也要看呢,嗯,到时候我签字,你的稿子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是啊,”胡主任笑着点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彻底地放下,如此一来,不但稿子绝对过,副主编也不能说什么,“要是没您的批示,我这么写,稿子真的未必好过。” “主要还是要宣传一下见义勇为的小姜,”陈洁随便挥挥手,免得这个小胡自作主张又做错什么。 “我们有凤凰科委的工作点评栏目呢,”胡主任笑着答她,这个栏目不但临时,还是不定期的,有相关领导的指示或者相关人等的感想什么的就写一点,没有就不写,就是配合宣传凤凰科委的意思,也证明大家都意识到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的重要性,“明天发都可以,要不我现在出去给您打出来一份先?” “是啊,还是快一点的好,我们科委,现在工作都陷入停顿了,晚上也冷得睡不着,”陈太忠在一边苦着脸,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的模样。 “你呀,是自作自受,”陈洁笑着指一指他,侧头看一下胡主任,“行,那你快去办吧,我还有个会,你写好了,在这儿等我就行了。” “我再去看一看小姜,”陈太忠见状,也站起了身子,此时不表现何时表现?“陈省长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陈洁随意地摆一摆手,示意他出去,陈某人还没走出楼呢,脸上就挂起了笑容,哈,上报纸了,夏言冰这次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哥们儿再呆两天吧,于是,他就改变了主意,看看明天的报纸出来之后,老夏有什么反应,也好决定下一步行止。 小姜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外伤主要是防破伤风,危险期已经过去,倒是那脑震荡的症状比较严重,还得静卧休息一段时间。 陈太忠答应了陈洁,那肯定也要来病房探视一下的,杨帆已经闻讯赶来,三人正在床边絮絮叨叨闲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高云风。 “太忠,我在那处这儿呢,晚上一起坐一坐吧?还可以叫上下关派出所的所长。” 得,又是人情啊,陈太忠叹口气,应允了,其实叫那下关派出所所长,也未免太抬举此人了,但是小姜的事情人家处理得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又怎么能拿架子? 事实上,下关的马所长也非常摆得正自己的位子,他早早地就在包间门口等上了,等陈太忠三人出现,笑着迎了过来,“陈主任、那处,哈,早听云风说起你们了,今天可算有幸见到了。” 陈太忠的厉害自不必说,只说那帕里省委综合处处长的身份,也当得起他在外面等候了。 第1309章 撮合 马所长的到来,却是又给陈太忠增加了一点意外之喜,他很痛快地拍了胸脯,“那俩没抓住的贼,也包在我身上了。” 事实上,临泉的小偷最近在素波闹得挺凶,身为警务人员,马所长哪怕没接手这个案子,也早听说了这种情况,而且他也知道黑土乡。 不过,派出所里的杂事儿实在太多了,又没有强力人物下过什么硬性指标,他当然对这些贼没上过心,黑土乡那边情况复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种活压根儿就是吃力不讨好的。 陈太忠曾经是“五毒书记”,对政法委这一套也是比较熟,一听马所长这么说,笑着点点头,“那可是谢谢马所了,多少钱就够了,要不要派车?” 看吧,这就是为什么说吃力不讨好了,异地抓捕,遇上黑土乡这种状况,不但要化装蹲守,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失主不肯出钱力挺的话,哪个派出所会为一点小小盗窃的案子,自己出钱出力?正事儿还忙不过来呢。 可是换给一些不明真相的失主,觉得我被偷了,还得出车出钱,就难免要认为这不是吃拿卡要吗?警察捉贼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所以说,陈太忠这表现,是相当上道的,警察也不容易啊。 “云风的朋友,说那么多就没意思了,”马所长看一眼高云风,犹豫一下,“再说了,陈省长交待的事情,谁敢不尽心?” 他这异样,怎么可能瞒得过那帕里?那处长蛰伏了这许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某无良仙人若是不开天眼,也未必就强得过他去,“马所长,有什么事儿你直说,你帮了太忠就是帮了我啦,职权范围内的事你能说,职权范围外的事儿,一样能说。” 马所长犹豫一下,才咽口唾沫缓缓发言,“听说陈主任跟田书记关系不错,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在合适的时候,那个……帮我引见一下?” 他本来就是高云风的朋友,这种事高云风不瞒他倒也是正常的,这年头托人办事,总是筹码足一点才好,果不其然,这个幌子一打出来,马所长办起事来,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劲头十足。 其实,马所长在临泉并没有什么势力,不过,韩忠能找到正林的张局长,身为系统内的马所长自然也找得到人办事,而且,他花费的费用要少得多——省会城市的派出所所长,这职务本身就是一个压价的砝码,天南有点头脸的,常来省会是很正常的,谁敢说自己一定遇不到什么意外? 只是很遗憾,这费用不能缩减到零,一码归一码,越是系统内的,越是知道分寸和行情。 反正,别的不说,只冲着能在私人场合结交到凤凰市政法委书记,马所长就愿意扔出那么点钱来,上进心谁没有? 眼下素波警察局的局长孙正平是在卢刚出事后,由常务副递补上来的,身后有势力撑腰是肯定的,但是资历真的尚浅,比田立平差了不知道多少。 “哎呀云风,你就胡说八道吧,”陈太忠又好气又好笑地手指高云风,他自然想得到,这厮是拿自己跟田甜的关系嚼舌头了。 那帕里听得就在一边笑,他的媚眼抛给了瞎子,马所长居然不是找他办事的,换个场合他没准心里会小小的介意一下,不过现在他卖的是陈太忠的面子,自是不会在意,反倒是看着陈太忠吃瘪,觉得煞是好玩。 “咦,真少见了啊,”高云风继续耍活宝,手一指那帕里,“老那,你不是铁脸皮来的,也会笑啊?” 马所长的脸却是有点微微的发白,心说这小高怎么回事啊?还好,下一刻陈太忠就转头对他解释,“我只是跟田书记的女儿有过些接触,别听云风胡说。” “原来是有过些‘接触’啊,”高云风笑嘻嘻地接口了,有意无意地将“接触”俩字咬得极重,那帕里听出了所指,哈哈地笑了起来,“那可是省台著名女主持田甜,太忠,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接触?” 老那你今天活泼得有点过分啊,陈太忠撇撇嘴,有心辩解点什么吧,心里却是还有点美不滋滋,著名女主持呢,琢磨一下,也懒得理这俩混蛋了,抬手拨通了田甜的电话,“田甜,回家没有啊?” “没有,”田甜刚下了车,正要迈步进家,接到陈太忠的电话,犹豫一下还是这么回答了,“还在台里呢,怎么,有事吗?” “一起出来吃饭吧,”陈太忠出言相约,“我和云风几个在帝豪大酒店呢,怎么,有空没有?” “嗯……难得今天能多休息一会儿,”田甜轻咬着嘴唇,语气中有明显的迟疑,“一定要我去吗?” “来吧来吧,”陈太忠催促着,“实在不行,我一会儿送你回去总可以吧?” 既然老马能帮自己捉那俩贼,他当然就想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哥们儿把田甜引见给你,至于你能不能顺着这条线儿搭上老田,那就不是我能负责的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事实上,他也不无一点小小的卖弄心思,美女主持就怎么了,我还不是张嘴就喊来了? “好吧,”田甜倒也没扭捏,刚才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诚意,听到对方力邀,她的声音也轻快了些许,“哪个包间?我没去你不许动筷子啊……” 田主持是一路哼着歌过去的,路上还闯了俩红灯,不过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任何问题,别说素波市的交警全归她老爹管,若不是心情大好,她才没兴趣闯红灯。 只是,进了包间,弄明白陈太忠请她来的意图之后,田甜的好心情就去得七七八八了,当然,在酒桌上她不会表现出来,对马所长的殷勤,她也是淡淡地应对,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陈太忠发现了这个苗头,心说你不能这样啊,这不是不给哥们儿面子吗?少不得寻个机会,悄悄跟她嘀咕一句,“我说,上次你嫌我找段天涯不找你,现在我有事找你了,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想的是你找我,不是找我老爹,”田甜恨恨地瞪他一眼,不过她马上发现,这话似乎有点语病——就算没语病,话也有问题不是?于是脸上微微一红。 “说啥呢说啥呢?”高云风眼尖,倒是看到了,笑嘻嘻地插话,“我说你二位,能不能等我们不在的时候再这样?欺负我们没女伴是不是?” “呸,”陈太忠笑着呸他一口,田甜倒是不做声,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对马所长的态度,明显地热情了些许。 做为局内人,这微妙的变化,马所长马上就感觉到了,一时间不由得大为感慨,居然抽个空子,对陈太忠嘀咕了起来,“陈主任你厉害啊,像田甜这种才貌双全的女孩,真的难找,这也就是你,换个别人,那就意味着最少少奋斗十年啊。” 少奋斗十年吗?这种村俗的话,陈太忠也好久没听过了,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自己在街道办的那些日子,不过,那时大家YY的对象是凤凰官场第一美女,吴言吴书记。 眼下不但吴书记臣服在他的胯下,还有秘书钟韵秋在一边跟着双飞呢,想到这个,他一时感慨无限,眼界不同,境界也大不相同啊。 马所长见他发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心说这位可是蒙老大的爱将,我这么说,岂不是有点小看人?田书记说死了也不过就是个副厅而已,“咳咳,随便说的,陈主任你别介意……” 今天的酒宴气氛不错,一桌子人里,数高云风活泼了,除了招呼陈太忠挺热情,他对那帕里也相当客气,他老爹正是紧要时候,多一分助力就添一丝胜算——高公子毛病挺多,但是做这种事情是义不容辞的。 陈太忠当然能明白他的担心,等到酒席散去的时候,扯住他说了两句,“你托我的那件事,我给你办好了啊。” “什么事?”高云风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冒出一道炽热来,“你说的是那个……信的事情?”见他点头,高公子越发地认真起来,“跟那谁……秦科长说的?” “跟她老爹说的,”陈太忠笑着伸手,拍一拍他的肩头,“老板保证了不会有事,你都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大代价,不过,你别乱说啊,要不这朋友可就没的做了。” “啧,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高云风笑着答他,下一刻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咱们不是朋友,是一辈子的兄弟,你放心好了,大恩不言谢了。” “扯什么淡呢,以后少拿我开涮就完了,”陈太忠摇摇头,“搞得人家田甜都不自在了。” “虚伪,你真的太虚伪了,”高云风哈哈大笑而去,“打死我都不信,你没什么想法……” 这个混蛋,看着他越走越远,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巴,一回头才发现,田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这家伙走得这么快,也不知道请咱们玩一玩,”他笑着岔开了话题,不过他心里有数得很,这家伙一定是回家报告去了。 “我请你们玩吧,”马所长从远处走过来,笑嘻嘻地接话了,“有个不错的KTV,也挺安静的,不过,我今天晚上出任务,怕是陪不了你们多久。” 都混到所长这个地步了,若是真出任务那一定是大事,他根本就不可能有闲暇来吃这顿晚饭,不过显然,他只是想借此稳固一下跟田甜的关系而已,真的呆得久了,那岂不成了明晃晃的灯泡? 这点分寸,马所长还是清楚的。 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撮合我俩?陈太忠侧头看看田甜,发现她还是淡淡的那副样子,略略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什么地方,那么好玩?” 其实也不算什么好地方,无非是一条小巷的尽头,有那么几家KTV,不过说清净是一点问题没有,档次也很上得去,跟牛冬生干女儿开的“一品香”相差无几。 包间的面积很大,很空旷,马所长拽来老板,也不给他介绍,“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也是贵客,有什么好东西往上拿,都算我的哦。” 你欠我好多账都没付呢!老板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过,这种话只能他悄悄跟马所长说,是的,他不是特别怕老马,可是在人前,尤其是“贵客”前那是没法说的。 他笑着点点头,看一眼那俩男女,才要说什么,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那不是省电视台的女主播田甜吗? 又看一眼高大魁梧的陈太忠,老板越发地不敢吱声,只能频频点头了:这年轻人不但气度不凡,还能把上省台著名的女主播,简单得了才怪。 马所长是真有不做电灯泡的觉悟,跟两人客套几句,喝了一瓶啤酒,站起身唱了一首《沙家浜智斗》之后,转身离开了。 见他离开,田甜就放得开了,抬手掠一掠自己的头发,主动拿起酒来,一指桌上的骰筒,“咱俩吹牛皮吧,你会不会?” 又是吹牛啊?陈太忠想起了自己跟蒙勤勤那次了,琢磨着还是算了,这玩意儿喝酒真的是有点不好控制,犹豫一下,“咱俩唱歌吧?要不,跳舞也行。” “你会跳什么舞?”田甜抬起头,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里暂且按下不表,高云风兴冲冲回到家里,老爹却是还没回来,一直等到十点半,高厅长才慢吞吞地推开了家门。 高云风却是不管那么多,急着报起功来,“爸,陈太忠说了,那个匿名信,没什么要紧的……” “哦?”高厅长正低头换拖鞋呢,闻言身子就是一僵,随即快速地换好鞋,走到儿子跟前坐下,“他怎么说的?” 逼着自己的儿子仔细重复了两遍之后,高厅长这才点点头叹口气,“这小陈跟蒙书记的关系还真铁了,唉,总算是个好消息吧。” 然而,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第二天一上班,高厅长正在埋头处理文件,秘书走了进来,“高厅长,外面有省纪检委的两位同志找您。” “啪嗒”一声,高胜利手上的钢笔掉在了桌上…… 第1310章 吓死人了 这个节骨眼上,纪检委的人找上门,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高胜利觉得自己的脑瓜都不会转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出局了——是的,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更坏的猜测,他都不敢想了。 省纪检委登门,从来不可能有好事,就算只是对某些事进行调查,手里也必然地掌握了相当的证据,这证据或者不会将他打落尘埃,但是在眼下这种敏感时刻,足以拖住他的后腿,让他无暇去争夺那副省的位子。 这种局面中的细微味道,高厅长比自己的儿子清楚得多,比如说前几天的匿名信,高胜利就没放到心上去——每逢重大事件,必然要遭遇到大量的匿名信,这算多大点事? 换句话说就是,“不被举报的干部,不是好干部”,这话听起来有点偏颇,但却是实情,只有你挡了别人的路,才会被举报,具有挡路资格的干部,一般总是要有点能力的。 当然,这话反过来说就不成立了,谁也不敢说“被举报的干部,全是好干部”。 高胜利之所以跟儿子随便说起这件事,主要是那匿名信写得相当仔细和翔实,一看就是交通厅内部的人写的,所以他才有点生气:这是有内鬼啊。 可是做儿子却是当真了,居然找到陈太忠要求说项,对此,高胜利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儿子大了懂得为老爹操心了,这份孝心还是让他颇为欣慰的。 等到昨天高云风把情况一说,高厅长心里更安生了,直说儿子干的不错呢,谁想今天省纪检委的就上门了? 愣了足足有三分钟,高胜利才抬头看看自己的秘书,重重地叹一口气,“请他们进来吧,你还能拦着纪检委的?” 等那两位一进来,高厅长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二位,一个是省纪检委办公厅的秘书长杨海辉,另一个是纠风办主任徐晟,勉力笑着站起身来,“原来是杨总管和徐主任啊,今天什么风儿把您二位吹过来了?” 按说,杨海辉也是正厅,又是在纪检委这种吓煞人的单位里,无论如何,高厅长是该走上前握握手的,但是,他的腿抖得实在太厉害了,迈不开步子不说,就算迈得开步子,他也不能出那洋相不是? “呵呵,我是陪徐晟来的,”杨海辉笑着摇摇头,高胜利不迎出来,可能性有很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腿抖,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当然不会计较,要是高胜利腿不抖的话,没准他倒会认为有点没面子。 “徐主任您这是?”听说今天来的主角是徐晟,高云风心里好歹轻松了一点,纠风办的人来,总是比监察室的要好的多,不过他的腿还在抖着呢,只能瞪秘书一眼,“上茶啊!” 按说,秘书早就该把茶端上来了,可是纪检委不打招呼就进高厅的门儿,这也是他做秘书以来见到的头一遭,以往不是没有纪检委的来过,除开做客的不说,就算查办下面的人,那也早有风吹草动的。 完喽,高老板完喽,我是他的贴心人,完喽,我也要被上措施喽……他心里净是惦记这种事了,于是就忘了上茶了。 看着秘书手忙脚乱魂不守舍地沏茶,徐晟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只是副秘书长兼纠风办主任,对这个气焰滔天的交通厅长还是有点忌惮的,“打扰高厅长了,这次来,是为了催一下您本年度的述廉报告。” “述廉报告?”高胜利实在是太惊讶了,下意识地复述了一遍,我操你大爷的,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 天南省省直机关的述廉报告,一年一次,都是要交到省纪检委的纠风办去,这报告就是讲述自己平时是怎么公正清廉、怎么遏制行业不正之风来的,跟述职报告差不多。 不过这东西就是个虚活儿,平日里每到年底的时候,省纪检委发出通知,各个行局的省管干部上交报告就成了,从来没听说有人上门收的——最起码在天南没有。 眼下省纪检委一下来了俩秘书长,却是为了一份儿述廉报告,高胜利心里不骂娘才怪,不过他还不敢直接问缘故,“这个报告,不是年底交的吗?” “这不是也快到年底了吗?”杨海辉看他一眼,笑着回答,“高厅长你先写了,总是比后写的好嘛,这也是蔡书记的意思,有了这个报告,有些不负责任的传言就不攻自破。” 这话听起来是有点上位者的味道,但是,话不是这么听的,最起码高厅长是听明白了,杨海辉这是暗示自己,这可是我们的一番好意呢,你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一点,我们这儿压力不也就小一点吗? 按常情讲,这个述廉报告真的是样子货,一点用都没有,不过这年头,东西管用不管用,还是在使用者的意图上,有人要拿这述廉报告抵挡传言的话,那就能抵挡得住传言。 还是按常情讲,杨秘书长身为纪检干部,是不该将组织的意图告诉高胜利的,不过这东西也是有个分寸在里面,这一点,高厅长心里明明白白的。 蔡莉要到点下了,会是什么样的人上位那还不一定呢,杨海辉的位子会不会被调整也不好说,这是有意卖人情给他,日后好相见,不管怎么说,他高某人也是那个副省位子的竞争者之一不是? 当然,这件事的发起者,未必就是杨秘书长了,只是人家亲自伴着徐晟来了,而且还点出了省纪检委的意图,这就是诚意,是关心和爱护你高某人的诚意。 妈的!高胜利气得差点骂出声来,你是想表现你的诚意,却是害得我差点把裤子尿了,提前打个电话会死人啊? 杨海辉当然知道,高厅长会有点不爽,不过这却正是他追求的效果,我不这么来一下,你印象不深刻,随随便便地打个电话通知你交一下报告,那你岂不是会转眼就忘掉?而且有些暗示的话,电话里说也不是很好吧? 总之,知道对方前来,不过是想催一下述廉报告,高厅长这心里顿时就安生了下来,笑嘻嘻地陪着两人聊了几句之后,两人转身告辞。 将两人送出门去之后,高胜利转身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心早就湿透了,虽然办公室里空调强劲,可是这衬衣湿乎乎地粘在身上,也不是个滋味儿。 “给我拿一套换洗衣服去,”他看一眼自己的秘书,随口吩咐一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半小时内,我什么人都不见,”他需要好好地琢磨一下。 “十五分钟后,是通张高速公路的碰头会,”秘书小心翼翼地提示一下。 “先让洪涛参加好了,就说我在跟省领导汇报工作,等一等再去,”高胜利的手一挥,现在他的心里,哪里还有什么通张高速?正经是尽快琢磨透这个味道才好。 不知道想了多久,高厅长才隐约做出了判断,十有八九,这是蒙艺蒙书记的意思,看来我家这小子,真的是给我活动回来个好机会啊。 一直以来,对蔡莉走后留下的位置和空出来的副省,蒙艺从没有表过态,公开和私下场合,都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过。 当然,一开始大家都知道,蒙老板是默认了有人空降了,至于那个党群和纪检书记,也轮不到高胜利惦记。 可是自打夏言冰开始活动,其他人也纷纷地活动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省里现有的班子也纷纷表示出了不同的倾向,但是蒙书记没有,半点倾向都没有。 高胜利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算是偏蒙艺一系的人,但是远算不上心腹,差得太多了,虽然他对蒙书记的指示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蒙艺支持他是正常的,不支持他更是正常——因为他身后也有人呢,虽然已经是式微了。 蔡莉为什么会关照自己,高厅长想不出任何一星半点的理由,所以说这件事的由头,应该不在省纪检委书记身上,而能指派动蔡莉的,整个天南也只有蒙艺了。 也就是说,陈太忠将我的事情告诉了蒙艺,蒙书记出于爱护的角度,指示蔡莉为我洗刷一下清白,没错,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了! 想到这里,高胜利激动得差一点蹦起来,洗刷清白固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蒙书记表态了,他要支持我! 没错,就是支持我,这种关键时刻蒙书记肯站出来,那就是要支持了,这个暗示虽然隐晦,但是一个厅级领导若是领会不到——那你就混一辈子厅长算了! 而且,他升副省要中组部审核,这述廉报告也是需要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高厅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然后,就越发地觉得身后粘腻了,于是站起身,开始换身上的衣服。 慢着,不能得意!一边换衣服,他一边小心地提醒自己,行百里者半九十,蒙艺的支持,不过是为他凭添了一块重重的砝码而已,这个位子一天没到手,就一天不算数。 现在,我该做点什么呢?高胜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这个时刻,他又怎么能冷静下来?这么巨大的喜悦砸下来,他多少是有点晕乎了。 第1311章 高厅光膀子 努力地平衡了一下心情之后,高厅长认为,自己该向蒙书记表示点什么,人家蒙老板的橄榄枝都伸出来了,他要再不识趣,那橄榄枝“嗖”地一声缩回去怎么办? 这么想着,高厅长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坐到椅子上就开始拨蒙老板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你好,严秘书,我是交通厅高胜利,请问蒙书记现在有空吗?工作上有一点难题,我想请示一下。” 严自励犹豫一下,才低声发话,“高厅长,蒙书记正在开会,会议还有二十分钟结束,等二十分钟之后,你再打过来吧。” “好的,谢谢你了,严秘书,”挂了电话之后,高胜利又开始浮想联翩了,不过这次很奇怪,他居然有心思想到了严自励的态度,这严大秘是越来越低调了啊。 看来蒙书记还真是要换秘书了?他开始胡思乱想,也不知道那书记家的那个小子能不能上去,那家伙真是好命啊,有小陈硬挺着,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处长了,怎么我家云风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呃,慢着……小陈?我怎么就把这个大功臣忘记了呢?高胜利拍一下自己的头,哪怕我今天这些都猜错了,人家陈太忠帮着在蒙艺面前关说,那总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人情是不能不领的。 他翻翻自己的本子,发现上面还真有陈太忠的电话,少不得拨了一个过去,“太忠吧,我是……你忙什么呢?” 他发现自己实在不好介绍身份,说“我是高厅长”吧,有点居高临下的态度,不合适;可是说“我是高胜利”,这身段未免又放得有点低了;说“我是你高叔叔”——两人似乎还没那个交情。 说不得他只能含糊一下过去了事,那家伙的手机上,怎么也该存着我的电话的吧? “高厅啊,您好您好,咳咳,”陈太忠猛地咳嗽两声,“请问有什么指示吗?我……没在忙什么。” 这家伙什么毛病啊?高胜利有点奇怪,咳嗽得这么狠,感冒了吗? 陈太忠不是感冒了,是坐蜡了,昨天晚上他跟田甜又唱又跳,然后还掷骰子吹牛皮,玩得不亦乐乎。 包间的档次挺高,空调也吹得挺强劲,跳舞是个体力活,掷骰子也容易让人兴奋,又喝了一点酒,玩着玩着,田甜就将身上的外套脱了。 田甜的外套之外,还有风衣呢,所以里面就是紧身的长袖秋衣了,将她上身的美妙轮廓勾勒得一览无遗。 这还不算完,她掷骰子掷得兴起,将秋衣的袖子也撸了起来,两只嫩藕一般手臂露了出来,包间的灯光虽然昏暗,但是那白生生的圆润还是刺眼得狠,陈太忠看得颇有一点眼晕。 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酒这玩意儿也不是个好东西,不知不觉间,田甜的身子就靠到了他身上,在一次吹牛皮输了的时候,她笑着捶了陈太忠一拳,“你这家伙,也不知道让着我一点。” 陈太忠抬手就将她的手捉住了,下一刻,两人眼对眼地望着,然后……不知道是谁主动,反正就抱在一起拥吻了起来。 陈某人已经是花丛老手了,口唇交接之际,两只手很自然地就在对方身上游走了起来,在素波,他只有雷蕾这么一个性伴侣,而这两天雷记者又去了凤凰,他憋得有点难受不是? 今天雷蕾倒是回来了,但是出差几天,她还是要回去照看自己的孩子的,所以说,今天晚上他还是要一个人渡过。 反正,他是将田甜秋衣的下摆自裤腰处拽了出来——田甜的腰带属于那种装饰品,松松垮垮地斜挂在腰间,一点操作难度都没有,然后……他当然就摸了,不但摸了对方光滑的背脊,更是连乳罩也解开,抚摸了那对不大的乳房,软绵绵的偏又弹力十足,这手感真的不错。 当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就不可能再住手了——小太忠都要爆炸了呢,大手顺势直下,伸向美女主播的裤腰,解开了牛仔裤的纽扣。 这下,田甜终于是不肯答应了,按住了他的手,挣扎着挪开她的嘴唇,“太忠……别……” 精虫上脑的陈太忠哪里肯听她的?反正你跟我玩这么长时间,肯定也是有点心理准备了吧?于是大手顽强地伸了进去,穿过层层阻碍,挑开小小的棉质内裤,甚至碰到了胯间那毛茸茸的耻毛。 “求求你,真的不要啊,”田甜拼命扭动着身子,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还没准备好呢,真的……” “呵呵,”陈太忠冲她笑笑,才待说点什么甜言蜜语,猛地一愣,因为他的手碰到了点硬邦邦的塑料片,“这是……来那啥了?” 反正,他是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只差真刀实枪地上马了,送田甜回去还挺晚的,这不是,田主播一大早堵住了他,要他去家里吃午饭呢,“我爸爸肯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我昨天……喝多了,我不是有意的,”眼见对方来真的,陈太忠可是有点汗颜了,啧,我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当然,这也是他对田甜有点好印象,又有点贪图搞定美女主播的虚荣心,想着对方接吻挺老练的,估计也不是那啥了,谁想人家就认真了呢? 正在尴尬时分,他接到了高厅长的电话,咳嗽两声倒也是正常了。 可是,高胜利不知道不是?关切地问了两句之后,“太忠,昨天的事儿,云风都跟我说了,可是太谢谢你了,这么着吧,中午坐一坐?” “那好吧,中午坐一坐,”陈太忠擦一擦头上的汗,“其实我就随意说了说,高厅您也别太在意嘛。” 挂了电话之后,他冲田甜苦笑着一摊手,“中午高胜利请我吃饭,没法去你家了,真的,田甜,我不是什么好人,昨天就是酒劲儿上头了。” “那昨天我要是没……没来那个呢?”田甜愤愤地看着他,“你又打算做什么?又打算怎么跟我交待?”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我错了还不行?”陈太忠叹一口气,“这还不是因为你太漂亮?我差点把持不住?” “哼,”田甜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却还是不依不饶,“认个错就完了?” “我补偿,我补偿你还不行?”陈太忠手向口袋里一揣,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对亮晶晶的钻石耳钉,“这个成不成?” 田甜可是惊呆了,好半天才抬头愕然地看着他,“你……你随身就携带这这种东西?随时准备讨好女孩子?” 拜托,你比我大啊,还女孩子,陈太忠笑着耸耸肩膀,“早跟你说了,我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的女人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多,不过……我是真的不忍心伤害你,所以就提前说了。” 田甜呆呆地愣了半天,才叹一口气,“雷蕾手上那块梅花表,是不是也是你送的?” “是我送的,不过那是感谢她对我的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坚不吐实,“我跟她可是没什么别的关系,你别想歪了,那是朋友之间正常的馈赠。” “那这个算是什么呢?”田甜向那对耳环努一努嘴,“也算是朋友的馈赠?” “这是我的歉意嘛,”陈太忠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却是有点不耐烦了,“不是一回事。” “我也是你的朋友吧?除了歉意,我还要馈赠,”田甜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心里却是有若明镜一般:你跟雷蕾,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那没问题,”陈太忠一听此事就此揭过,忙不迭地点头,“回头我也给你弄块表,行吧?” 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田甜心里没地又升起一团怒火来:这么着急地撇清,我就连个雷蕾都不如吗? “我要梅花表,还是雷蕾那个款式的,”她笑嘻嘻地看着他,“没问题吧?” “成,”陈太忠点点头,心里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不过一时间他也没心思去琢磨了,“要去办事了,也不知道高胜利正忙什么呢……” 高胜利正忙着高兴呢,给陈太忠打了电话之后,他又琢磨了一阵,直到他定的闹铃响起,忙不迭抓起电话,又拨通了蒙书记的号码。 这次又是严自励接的电话,捂了一阵之后,严秘书的声音再次响起,“高厅长,蒙书记说了,有事先向范省长和杜省长汇报,以后有时间,再听你的汇报。” 明白了,高厅长这次是真的明白了,蒙艺是在说,现在太敏感,你不要跟我搞这个那个的,你的输诚我收到了,真想感谢我,以后吧。 如若不然,蒙艺断断不可能连他要汇报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口拒绝了。 想一想刚才被纪检委吓得差一点尿了裤子,高厅长一时间感叹不已,人生吖,真是大起大落,太刺激了。 “高厅长,半个小时到了,碰头会……”秘书敲敲门走进来,下一刻就呆在了那里,“您……您不冷吗?” 敢情,高胜利一门心思琢磨事儿,现在还光着膀子呢。 第1312章 上报了 陈太忠这一抽身,还真的走对了,没过五分钟,雷蕾就打了电话过来,“太忠,看了没有?快看今天的《天南日报》。” 她知道陈太忠在素波呢,不会接电话不方便,倒也没掩饰什么,声音还挺大,田甜若是在一边,肯定能听出来是她。 “今天就发了?”陈太忠听得也挺高兴的,心说有省长的关照,还是不一样啊,你看这速度吧,“我去买一张来看。” 谁想,他连转几个报摊,都没有《天南日报》卖,那些摊主都是用怪怪的眼光看着他,好像见到了外星人一般。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嘴快的摊主,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这儿最全了,《素波晚报》、《参考》、《环球》,喏你看,连《中国青年报》都有……什么,《天南日报》?那不是摊派到单位的吗,谁吃撑着了买那种报纸?关咱们老百姓什么事儿?” 你这个同志的觉悟也太……陈太忠嘴巴动一动,想说什么来的,最终还是忍住了,摇摇头转身而去,哥们儿不跟你一般见识! 事实上,想一想在几个报摊的遭遇,他还真的确定了一点,这个报纸还真的没人买,要不然那些摊主吃撑着了,有钱不知道赚?不过一直以来,他看的都是单位订阅的,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机关报嘛,老百姓不看也是正常的,陈太忠马上就为这种现象找到了理由,政策和大方向由我们这些干部关心就行了嘛,你们这些群众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不过,理由是找到了,可他他心里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咱可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啊,怎么感觉这人民群众对省党报有抵触情绪呢?我记得老爹说,他年轻的时候,社会风气可不是这样啊,好像大家都把自己当主人公来的。 当然,这都只是一点小小的困惑,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份《天南日报》来看看,他琢磨一下,素波市跟自己走得最近的,当属王浩波和那帕里,就连副市长祖宝玉,跟自己的关系都要差一点。 那就王浩波吧,省委里面事情太多,现在他离水利厅又近,陈太忠也没想那么多,开着那辆标致车就来到了水利厅。 他居然在水利厅的楼下看到了自己的林肯车,想来吕鹏也在紧锣密鼓地商谈建福公司跟水利厅的合作吧? 他来得还真是巧,王浩波也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呢,手里拿的正是《天南日报》,见陈太忠进门,笑着一扬手上的报纸,“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太忠你这也厉害啊,跟电业局斗,居然能用上省报的资源,雷蕾很够意思啊……” 王书记知道凤凰的科委跟电业局互掐的事情,撇开两人的私交不提,只说刘彬断了电业局的水,就足够引起有心人的关注了,自来水公司也是接受双重管理的,凤凰水利局局长何鸿举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来就是借你的《天南日报》看一看呢,街上买不到,”陈太忠走上前拿过报纸细细地看了起来,果不其然,正像雷蕾昨天打电话时告诉他的那样,点了招商办和电业局的名。 昨天雷蕾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她的娘家,不过雷记者不在乎这个,“我爸都知道,你是我的资源了,没事,他们不会怀疑的……” 我倒是希望你当着你公公,甚至你丈夫的面打电话给我,陈太忠还记得他当时脑子里的龌龊念头——哥们儿好像越来越邪恶了哦。 他正琢磨呢,有人端了茶过来,抬头一看,似乎依稀相识,“浩波书记,这是?” “这是肖震宇啊,荆涛的学生,你忘记了?”王浩波笑着答他一句,“我来厅里,就把他带过来了。” “哦,是他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琢磨,这个肖震宇……荆涛的学生?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好像……这个份量,还是有点不够啊,”他将注意力放回了报纸上,低声地喃喃自语,“这么不疼不痒的,谁会在意呢?” 谁会在意?在意的人相当地多,最起码对省电业局党委宣教部来说,这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动向。 凤凰科委最近一直很火爆,但是报纸上的宣传从来都是得到了什么领导怎样的重视,或者什么机关如何的大力配合,遇到的困难都是来自于市场的,来自于“新的历史时期”的挑战,破除的也是固步自封的旧有观念——鬼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固步自封呢。 像今天的报纸上所写的“有些部门的配合还有上升空间”,这也是正常的春秋笔法,但是后面的“例如”可就是非同一般了,什么,电业局居然榜上有名? 这消息马上就传到了部长那里,宣教部张部长本来正抱着《中国电业报》琢磨呢,一听这个说法,忙不迭地找到当天的《天南日报》,细细一琢磨,顿时勃然大怒。 可是怒归怒,他还不敢跟省报叫板,琢磨一下,夏言冰虽然强势,但是对省里的意识形态这一块一向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是的,夏局长权利欲望很重,什么事情都要过问,但是他不喜欢这个口,太麻烦。 所以,部长就给日报社打个电话,问问究竟,他不能直接向上级反应,要不然上面问起来事情原委,他这个部长说不出个究竟,那就是大问题了。 报社那边给的答复,让部长感觉有点不对劲,幸亏是先打电话到报社了,“居然是陈省长做过批示的稿子?” 哎呀,这可是不敢怠慢,他正考虑这件事该报到局党委还是分管局长那里呢,夏局长的秘书小沈就打过来了电话,“张部长,今天的天南日报看了吗?凤凰科委的,老板还不知道呢,赶紧找原因吧,你这儿是怎么搞的?” 夏言冰的强势毋庸置疑,有人发现了《天南日报》上的文章,就捅到了夏老板那里,被小沈接收到了,当然,这不是沈秘书敢背着领导搞三捻四,他跟张部长没那份儿交情。 实在是小沈知道,夏局长一旦听到这种纠结的事情,肯定当场就要解释,没解释的话,大家都等着倒霉吧,所以他才先打电话过来问。 听着张部长如此这般一说,沈秘书也是惊讶地吸了一口凉气,“陈洁?她捣什么乱呢?我打个电话问问凤凰赵局长吧。” 小沈跟着夏言冰,眼睛也是日渐高涨,居然就敢在电话里这么说陈省长,由此不难分析出,夏局长已经嚣张跋扈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其实,省电业局里也有不少人听说了,凤凰电业局掐了凤凰科委的电,不过没几个人当回事,想用此事做点文章的人细细一打听,哦,原来是凤凰科委欺人在先,那就算了,活该! 小沈将电话打到赵如山的手机上,细细一问,顿时就知道了原委,正琢磨着这事儿是等老板问自己,还是自己主动说呢,夏言冰电话已经从隔间打过来了,吩咐得异常简洁,“天南日报的事情,我要原因和结果。” 原因是有了,结果还真不好说,小沈一路小跑进了领导的房间,如此这般一说,夏言冰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陈洁?” 夏局长强势归强势,脑袋瓜可不是一般的好用,听完小沈复述的赵如山的话,略一思索,“陈洁不是那种人,赵如山没说实话,你给我接潘金祥。” 赵如山肯定不可能说实话,此事都惊动大老板的秘书了,说不得就要将检测内网设备的事情夸张为“检测大网设备”,反正就是使劲儿说自己委屈就行了。 可是夏言冰是什么人,还能琢磨不出这点味道?陈洁行事真敢这么过分的话,她也不是眼下这种地位了——不是上去了就是下去了,于是直接撇开赵如山,找常务副了解情况了。 听着听着,夏言冰抬手“哐当”就摔了电话,一时间大怒,“赵如山、陈太忠……这俩就没一个好东西!” 对大老板亲自打来的电话,潘金祥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但指出了凤凰科委的嚣张,也坦承了工作中的不足。 大网和内网,那区别大了去啦,夏局长干了一辈子电力,还能不知道这点东西?于是这件事的内情,顿时水落石出。 当然,是人就有本位思维,夏言冰看问题也是习惯性地站在电力系统的角度,若没有赵如山最后这么一手拉电闸,那就只是陈太忠混蛋。 可是赵如山拉了电闸,那就是俩混蛋了,夏局长考虑的并不是这电闸该不该拉的问题,电力系统的威信还是要考虑的,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凤凰科委现在太红火了,科技部都竖了典型了,你就不能采用柔和一点的手段? 我现在也是在节骨眼上,你这瞎折腾什么呢?夏言冰平息一下怒火,抬手就想打电话给赵如山,让他恢复供电,可是转念一想,我还是得先了解点情况。 于是他又将摔了的电话拿起来,再次拨通了潘金祥的电话,这倒不是他有出尔反尔的习惯,实在是他看自己的手下,就跟家里的子孙辈一样,无需隐瞒什么自己的喜怒哀乐——莫不成谁还敢偷偷笑话?吓死他们! “金祥,我问个事儿,别跟别人说,章尧东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他想起来了,凤凰那儿可是还窝着一个竞争对手呢,别是有人故意挑事吧? 第1313章 算盘难拨 潘金祥当然不知道章尧东对科委和电业局的纠纷怎么看,他只知道段卫华的态度,对于硬顶了段市长的说合,赵如山在得意之余,也不忘记表示出适当的愤怒。 所以,赵局长曾经在局里发过牢骚,这恩怨众人皆知,“乔小树也就算了,连段市长都那么偏心,市直机关就是人,咱们垂管部门就是后娘养的?” 潘局长也知道这个说法,少不得将这恩怨跟夏老板解释一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现在是市政府的压力,不过,要是再不解决,没准市委也会出面,章尧东对科委的支持力度也是很大的。” 这个局面,有点混沌啊,夏言冰顿时沉吟了起来,章尧东是他的重点竞争对手之一,他当然详细了解过此人,知道凤凰市的党政班子虽然和谐,但主要原因还是段卫华比较隐忍,而章尧东虽然强势,行事却也较为有分寸。 搞不懂,真的是搞不懂,夏局长也开始迷糊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迷糊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 这件事里,会不会有别的文章呢?他琢磨半天,还是决定小心为上,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了,紧要关头不能多事。 这个决定,跟夏言冰往日的性格截然相反,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往在电业局这一亩三分地里,他怎么嚣张都无所谓,可是眼下要冲出系统走向社会了,那么各方面的影响就不得不顾忌了。 不过,这电闸怎么合,那也是有说法的,夏局长没有直接给赵如山下命令,而是先联系了陈洁。 陈洁跟章尧东不会搅在一起,这一点他绝对能确定,陈章本来就不是一个派系的,而陈洁又没可能搅入眼前这团乱局,没有利益纠葛,那连短暂的同盟都不可能有。 反正,夏言冰也知道陈省长爱护短的性子,那女人没什么长见,不讲理起来也是挺让人头疼的,眼下这《天南日报》的报道就可为例证。 既然陈省长的战火已经开始点燃了,夏局长考虑的就是怎么先让她熄了火,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嘛,要不然这力量倒向另一方,那可就是此消彼长的问题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报道力度,证明她还没有下决心往大玩。 “请问是陈省长吧,我是电业局的小夏,夏言冰,”夏局长不怎么把陈洁放在心里,但是嘴上的恭敬还是十足的,“工作上有点困惑,想请您指示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哦,什么事情,电话里说不行吗?”陈洁也没想到夏言冰的反应这么快,平日里她和夏局长没什么接触,不过一个弱势省长和一个强势厅级干部,所谓的恭敬也都是表面上的,主动低调地上门汇报工作更是没有的事。 按陈省长的性子,平日里遇到这种事情,不会把调子摆得很高的,可是现在凤凰科委已经成为她手里的一张大牌,她有必要维护、也必须维护好这个招牌。 再加上夏言冰姿态极低,所以,虽然她这话问得稳稳当当的,但是几丝火气还是夹带了出来,官场中办事不进则退,你越软别人就越欺负你。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事?夏言冰强压着火气,“陈省长,今天的《天南日报》我看了,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我们工作中存在一些失误,想请您指示一下。” 姓陈的,且先由着你得瑟,我忍了!夏局长这辈子不知道听过多少次领导指示了,当然分得清故作不知和带着怒意的故作不知之间的语气区别,一时间将牙齿紧紧地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欺负了我的电业局,还有理了? “哦,这个啊,我没什么可指示的,”陈洁回答得异常轻松,“知错就改才是好同志,凤凰科委的电还停着呢……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纵然夏言冰明明知道,陈省长不过是有意拿腔捏调,可是一听她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他心里禁不住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那我命令他们合闸,”夏局长也痛快,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陈洁顿了约莫半秒钟,听对方似乎没有进一步交谈的意思,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夏言冰,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 陈洁,你给我等着!夏言冰听到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狠狠地一咬牙,拍一下叉簧,直接一个电话拨通了赵如山的系统内线,听到嘟嘟几声响没人接电话,这火气越发地大了,又拨通了凤凰电业局值班室,“我是夏言冰,把凤凰科委的闸给我合上!” 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夏局长长出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两口水之后,哑然失笑了:唉,多大点事情呢,我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说穿了,陈洁根本就是一个跟电业局不怎么搭界的省领导,而且他现在的处境,却又是不宜树敌,遗憾的是,刚才两人说话,虽然听起来是一个风轻云淡一个态度诚恳,但是骨子里却是剑拔弩张的较量,也就成了话赶话没好话了。 他刚才说话,要是在“我命令他们合闸”之间加个“马上”,抑或者在其后加上一句什么别的,例如“要他们深刻反省错误”之类的,这才是比较愉快的谈话。 当然,夏局长不认为自己人错的有多离谱,也不会要求什么深刻反省,他最多当面痛骂赵如山两句“猪脑子”而已,维护电力系统的利益,在什么时候都不算错误——赵如山只是选错了时机和对象而已。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那就是给了陈洁极大的面子,以陈省长的性子,十有八九也不会去调查他到底令人“深刻反省”了没有,人家虽然弱势,可堂堂的一个副省长,怎么也不可能无聊到那种程度。 “还是一言堂习惯了,”夏言冰笑着摇摇头,开始检讨自己的错误,这一刻,他已经把对陈洁的怨怼抛在了脑后,为什么?因为没必要! 凤凰电业局值班室接了这么个电话,可就坐蜡了,这声音和语气听起来,十有八九就是夏局长本人了,可是这么合闸肯定不可能的,说不得马上拨通赵如山的手机汇报。 赵局长正开办公会呢,一听这消息会也不开了,他不敢给夏言冰打电话,于是拨通了小沈秘书,“小沈,老板说要我们合凤凰科委的闸?” 这就是局机关和一方诸侯的区别了,宣教部张部长不但在局党委,守着的还是一个清水衙门,就得规规矩矩管小沈叫“沈秘”,可是赵局长不在局机关,手下还有独立的责权范围,就敢管他叫小沈——小沈还有朋友在这边接活呢。 所以小沈对他的态度也不错,压低了声音答他,“是呀赵局,老板刚才都摔了电话了,你不看《天南日报》吗?” “那谢谢你了啊,”赵如山也不敢怠慢,挂了电话就找《天南日报》——在电业局里,省报不怎么被人看重,倒是有人琢磨《天南电业报》,垂管的部门跟普通部门还是不一样,事实上电业局基本上算是企业。 不过,就算赵局长不怎么看省报,看报的技巧总是不缺的,翻到相关内容一琢磨,顿时叹一口气,“合闸吧,这俩记者还真有胆子。”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清楚,那俩记者未必就有那能量,十有八九背后还有推手,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了,他现在是很郁闷,非常非常地郁闷:闸是合上了,可是我这么多电力工程怎么办呢? 应该给夏局长打个电话了,赵如山摸出了手机,夏老板不喜欢遇事没担当的,他做了错事,现在改正了,那就要向老板汇报一下,挨一顿骂倒是小事,关键是电力设备的检测,还得要夏局长拿个主意不是? 谁想,他的措辞还没想好,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赵局,科委的人不让咱们合闸,他们说了,‘想拉就拉想合就合,你把我们科委当什么啦’?咱们该怎么办?” “什么?”赵如山一时听得大怒,“真是给脸不要了。” “是啊是啊,欺人太甚,”汇报的这位也是一肚子气,然而,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打电话的初衷,“赵局,您看?” “科委是谁带头的?”赵如山开始琢磨,是不是要再请秦小方出头了,“是陈太忠吗?” “是陈太忠的通讯员,一个姓张的,听说陈太忠在素波,”那边压低了声音,“局长,我觉得他们不太像是科委的人,倒像是小混混。” 同一时刻,供电所旁,十七八个小混混围在那里,张爱国一脸冷笑地看着三个电业局的工作人员,“我不拦着你们合闸,我没那权力,谁敢合闸,小心家里不安生啊。” 一个电业局的工作人员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奇怪了,科委什么时候也这么牛逼了?” 张爱国冲他龇牙一乐,倒也不见如何生气,“兄弟,不是湖西分局的吧?” 另一个小混混见状,也笑着凑趣来了一句,“兄弟,你从不看报纸的吧?” 又有人有样学样,埋汰人嘛,谁不会?“兄弟,你从不看电视的吧?” “兄弟,你从不看《官仙》的吧?” 第1314章 拼了 事实上,做出“不许拉闸”决定的,并不是张爱国,他仅仅是陈太忠的通讯员而已,陈太忠若是在,当然可以如此行事,不在的话,那就要看文海的意思了——摆不正身份,在官场里是件很要命的事情。 陈太忠早就做出这个决定了,不过,他是有意考验自己的通讯员,通知了张爱国之后,又给李健打个电话,意思是要他帮着看一看,等电业局想合闸的时候,看小张有没有将自己的意思汇报给文海。 谁想张爱国放了电话就找文主任去了,找到文海之后,将陈太忠的意思如此这般一说,文海沉吟一下,“陈主任说这件事要不要上会?” “我不知道,他没说,”张爱国摇一摇头,很是中规中矩地回答,“他只是告诉我说,不让电业局的合闸,我就向您汇报来了。” “那就不用上会了,”文海本来正犹豫呢,若说他对电业局没有怨气,那绝对是假的,可是硬顶着电业局不让合闸,那也是得罪人的事情。 “等他们合闸的时候,小张你帮着拦住就行了,这件事我负责了,”好不容易陈太忠不在,文主任想起了很久没有做过的大主任的滋味,反正这件事是陈太忠认可的,那么他就独断专行一回了,也好让大家知道,陈太忠不在的时候,科委是姓文的! 尤为好笑的是,本来科委没人在供电所看守,谁也没想到电业局会不声不响地就去合闸,赵如山怎么也要提个条件卖个人情什么的吧? 张爱国知道消息赶去,还是因为文海得了谭啸的通知——谭局长可真是不想得罪陈太忠,谁想这么抢功一报告,得,科委正好做出反应。 赵如山一听科委赖皮成这样,脑袋瓜顿时又大了一号,想一想终于是一咬牙,“拼了!” 拼了?正在赵局长身边坐着的两位副局长相互看一看,心说赵局这是真的上火了,估计是要亲自去合闸了,也是的,就不信一帮小混混敢为难堂堂的电业局局长。 “老潘,你亲自去!”赵如山重重一拍潘金祥的肩膀,“我就不信,一帮小混混敢为难堂堂的电业局常务副局长。” 呃……潘金祥的脸部肌肉抽搐一下,“这个……局长,要不,咱们顺便跟科委的谈一谈这个检测的事情?” “那没什么可谈的,”赵如山绷着脸摇一摇头,“他们那是得寸进尺,咱们必须坚守底线,老潘,你放心,局里会尽最大努力支持你的。” 真不是个玩意儿啊,潘金祥心里叹口气,黯然走出电业局,漫无目标地街上闲逛了十来分钟,觉得有点冷,心说这种天气掐了科委的电,换了是我也不肯干休啊。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心给大老板夏言冰打个电话吧,又不敢,夏局长的家长作风很浓,他能跨过各地市的局长直接指示科室——比如说刚才给值班室打电话,但却是见不得别人越级反应问题。 再说了,要是夏局长也命令他去亲自合闸,那他可是寡妇死了儿子——彻底没指望了,难不成再把状告到电力部去? 唉,还是给张新华打个电话吧,这可是潘局长一直没怎么用过的老关系了,听说张新华是陈太忠的老书记来的。 张新华一接电话,感觉着很有点匪夷所思,“什么?这种天气,你们拉了科委的闸,这不是胡闹吗?咝……他们不让你们合闸?科委也是胡闹啊。” “老张,我难得张一次嘴,你就帮兄弟一次,成不成?”潘金祥苦苦哀求,“你是小陈的老书记,他认你啊。” “哎呀,这个……”张书记犹豫片刻,叹一口气,“那行,我试试吧,不过不敢保证啊,老潘,那小子现在太红火了,很难说买不买我的账,再说了,科委九个主任书记呢,他也只是一票不是?” “他那一票,比其他八票加起来还大,”潘金祥继续叹气,“老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新华也是唉声叹气地挂了电话,摘下老花镜,走出办公室四下看看,发现没什么人在一边,又走回来,将门反锁了,才拿起电话拨号,等接通之后低声一笑,“太忠,忙什么呢?” “是老书记啊,呵呵,好久没去看您了,我在素波呢,有什么事儿?”陈太忠的热情,隔着电话就传过来了,阴冷的天气里,让老书记心里暖洋洋的,感觉得比一旁的电暖气还熨帖。 “也没别的事情,就是电业局的潘金祥是我老朋友了,”感觉到对方的热情,张新华当然就能将此事说一说。 陈太忠听了张书记的话,一时就有点犹豫了,当然,他犹豫的不是该不该答应老书记,他犹豫的是,有没有必要告诉老书记,我陈某人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张新华等了一下,发现对面应答,于是笑一笑,语气低沉,“呵呵,既然不成,那就算了,唉……” “老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陈太忠急得抓耳挠腮,他可不想让人将自己看做如李毅光之辈的“过河拆桥”者,而且他在开发区街道办,确实也得了张新华不少指点。 “没事没事,为难就算了,呵呵,”张新华的笑声在下一刻变得开朗了起来,“对了,太忠,听说你跟吴书记的秘书关系不错,哪天帮着引见一下?” “啧,老书记,你真吓死我了,不待这么玩人的啊,”陈太忠听得就笑了,敢情,张新华是打着“一事不成又生一事”的幌子,自己若是念一点旧情的话,拒绝了第一件事,总是不能拒绝第二件了吧? “我是真想帮老潘的,”张新华才不肯承认自己用了手段,不过他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估计会让你为难,就夹带一点私事了,哈哈,总算太忠你还记得我这老家伙。” 你就跟我装吧,陈太忠当然不会这么看问题,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普遍素质是比较低,但是张新华绝对是个例外,“老书记您也两年多没动了吧?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先帮我引见一下小钟吧,”张新华听到这话,心里也是暖洋洋的,“你念旧情,我挺高兴的,不过,也不能总让你忙,有些工作我也能做一做,难度也能降低一点。” 什么叫老成持重?这就叫老成持重,张书记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小陈你帮着活动上层,我也不闲着,中间的环节打通一点,这么一来,上面说话遇到的阻力也就小一点,事情就更容易办一点。 这话,搁给一年前的陈太忠是绝对听不懂的,要不然也不会要的钱卡在省科委了,可是眼下他却是听得明白,“那成,我现在就给小钟打电话,最多半天之后,您就能联系她了……不好意思啊老书记,我真不在凤凰,要不就带着她去……” “我明白,你不用说了,”张新华很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陈太忠的歉意他感觉得到,一个小副科,却是要他这副处去上门拜访,小陈肯定会觉得对不住老领导,不过,“这年头就是这样,太忠,你以为你的老书记这点分寸都不知道?” 两人就这么隔着电话,足足聊了十来分钟,然后陈太忠又拨通了钟韵秋的电话,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遍。 钟韵秋听得真有点匪夷所思了,最近是有不少人在跟她套近乎,其中不乏岑广图这样的区委常委,不过,那都是大家通过正常途径交往,她心里很清楚。 可是张新华走的,就是非正常渠道了,她是陈太忠的什么人?是他的地下情人!虽然有太多的人知道她的这一层身份,可是还真没什么人利用过这一层关系。 而眼下,陈太忠的老领导,副处高配的开发区街道办书记,居然要通过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来结交她这个小副科,这让年轻的小钟有点惊讶,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她也知道,陈太忠不可能将他跟吴言的关系曝光,那么,这么行事倒也不是不给张新华面子,“太忠,那是你的老领导,我该怎么接待?” “该怎么接待就怎么接待,你就当我不存在,不需要对他太尊敬,”陈太忠回答得煞是无情,“你现在是吴言的秘书,注意你的身份,咱们三个私底下怎么回事,跟正经事无关,你要维护好吴书记的形象,知道吧?” “知道了,”钟韵秋轻笑一声,她原本就是玲珑剔透的人儿,如何能听不出陈太忠维护吴言的意思?按说她该吃个小醋计较一番的,可她偏偏是吴言的秘书,连吃醋的资格都欠奉,“你的吴书记,神圣不可侵犯,咯咯……” 一听到她的笑声,陈太忠就想到她那一笑必须捂嘴、绝美的笑容,心里顿时微微一揪,跟在吴言身边,小钟连笑容都少了不少呢。 不过,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嘛,下一刻他就抛开了这份纠结,连张新华都求到你门上了,这也值了。 想想钟韵秋说的“吴书记神圣不可侵犯”,他又想到了自己在曲阳说这话时的道貌岸然,一时有点想笑:这钟韵秋记性倒是好。 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缠着,陈太忠早就把跟电业局的恩怨忘在了脑后。 第1315章 评论员文章 陈太忠一时遗忘的东西,别人未必就忘了,陈洁就惦记着呢,她平日里为人和气,今天难得小小地发了点火,对的还是夏言冰这样的强势厅局长,心里既是痛快,又是有点疑惑,夏言冰会不会乖乖地听话呢? 反正他挂电话的时候,是有情绪的!陈省长当然能确定这个,于是就安排小谢等上一个小时之后,问问凤凰科委的电通了没有。 由此可见,陈洁待人,真的不算太刻薄,堂堂的副省长发话,也没说十来二十分钟就要结果,按说夏言冰一个电话打给凤凰电业局,凤凰电业局一通电,抓得紧一点的话十分钟足够了,她想的却是,中间万一有些什么意外的话,我给你留下足够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小谢按时打了电话,旋即告诉自家领导,“凤凰科委的电还没通。” 陈洁这下可是火了,夏言冰你挺厉害的啊,口口声声说要上门拜访请我指示,就是为了得到我的指示以后不作为吗?这不是承认错误,这是在赤裸裸地打我这副省长的脸! 当然,夏言冰或者遭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这是他姓夏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你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难道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暴走的陈省长,是相当可怕的,就算眼前夏言冰出现在她面前,并且解释说是凤凰科委不允许合闸,陈洁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情绪了——凤凰科委不答应你们,那一定是你们诚意不足!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这么理解确实没有问题,若是赵如山或者潘金祥能出现在文海面前,相当有诚意地谈一谈,这件事也不会发展到眼下这步。 但是对电业局的人来说,第一,他们还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傲慢,不想跟科委谈,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手中既得的利益,第二就是……陈太忠的名声确实是太糟糕了一点,每个电业局的员工都不想放弃自己权益的同时,每个人也不想以个人的名义出面,去招惹五毒书记。 “看来,是需要给他点颜色了,”陈洁叹口气,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冷笑…… “尧东书记,”秘书长魏长江走进了章尧东的办公室,“电业局的潘金祥局长找到我,说是科委不让他们合闸。” “合什么闸?”章尧东抬头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那是电力系统内部的事情,他们搞什么,需要得到科委的允许吗?” 魏长江随意扫视一下,却发现在章书记的手边就放着一张《天南日报》,版面还就是第二版那个位置,于是笑一笑点头,“这倒是,不过秦小方也打电话过问了,说是眼下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 “秦书记想管,让他自己去管好了,”章尧东笑着摇头,眼中的寒芒一掠而过,“电力不是垂管的部门吗?保电通知都能看错日期的……咱们是党委不是政府,党政分家了,咱们也不好插手政府事务,要不你跟景静砾说一声,各司其职嘛。” 党政真的分家了吗?景静砾接到魏长江的电话,心里暗骂一声,段市长都快被章尧东架成摆设了,亏你也好意思这么说。 景秘书长当然不会在意此事,接了电话,就当没接一般,一来是卫华市长对此事早有定论了,二来是他也听得出来,魏长江的语气纯粹是在走过场,还是那种暗示味道极浓的走过场——这也是关键时刻章尧东不欲招惹段卫华,如若不然,魏秘书长就算心里想走过场,没准语气上反倒要强调几分,与此同时,就在高胜利打电话给严自励后不久,《天南日报》的社长、总编辑韩进之直接将电话打给了胡主任,“小胡,今天关于凤凰科委的稿子,是陈省长授意发的?” 韩进之不但是社长,还是省委宣教部副部长,对胡主任来说,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通常来说,韩部长只管把握报社的大方向,其他事情,自有其他的副总编、主编负责,拿不定主意的,才会请示韩总编。 像这种陈洁批示了的文章,政治倾向上不出什么问题的话,过稿一点问题都没有,属于韩总编无需过问的稿子,但是胡主任心里很清楚,韩进之审查样稿是相当严格的,“跟着宣教部,总是犯错误”,手里握着这么一个敏感的玩意儿,韩部长怎么可能不认真? 所以,她相信韩进之不是不知道这个稿子,只是眼下这个稿子,可能是引发了什么事端而已,不过,她倒也不害怕,陈省长的批示,是她一个小小的科级主任没办法抗拒的,“是陈省长做了批示的,我可以将具体的过程,整理一份文字资料出来。” “呵呵,不用写具体过程了,”韩进之听得就在那边笑一声,显然这个小胡是把事情想歪了,你自辩倒是不要紧,可是写陈洁批示的过程,那可是部长潘剑屏都不敢随便下令的,那样的话,针对性实在太强了。 “这样吧,多跟陈省长联系一下,树精神文明建设标兵,是很有意义的,报道凤凰科委的角度,可以多一点。” 胡主任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敢情自己是多心了,不过倒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副省长授意的稿子,天塌了也有长人顶着呢,更何况陈太忠背后,更是能人众多。 陈洁此时,正在跟段卫华发牢骚呢,“段市长,凤凰科委不但是科技部竖立的典型,更是你们凤凰的宝贵财富,需要不需要我明天再去考察一下?” 得,这女人抓狂了,段卫华听得明白,要是凤凰科委冷兮兮、惨兮兮停电的样子,被随着陈省长考察的省台和省报的记者抓到,这就算捅破天了,夏言冰固然要被动,他这一市之长也难逃其咎。 “我代表凤凰科委感谢陈省长的关心和支持,”段卫华的语气并不见什么波动,“有陈省长做科委的坚强后盾,我想,这件事情不是很难协调的,请您静待好消息吧。” 陈洁挂了电话之后,心里还是有点愤愤不平,就在这个时候,她又接到了胡主任转述的韩进之的意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看来省里还有其他人在关注着发生在凤凰的事情啊,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按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陈省长心里,却是隐隐地生出了一点恐惧感,是些什么样的人,躲在背后呢?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瞄准了夏言冰,还是想插手我的科委了? 我会不会成为了某些人手中的棋子,冲杀在最前面的棋子?在省级干部里,陈洁不算是最聪明的,但是做官做到这个级别,鲜有脑瓜不够用的,想到还有人默默地看着她同别人对掐,她心里肯定不会很自在。 可是,陈省长的执拗,也是远超旁人,既然这个消息是通过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传过来的,那我就只当不知道了,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 瞄准夏言冰,那我是不怕的,反正我这儿不出错的话,就算姓夏的有黄老撑腰,也无奈我何,陈洁并不是朝里没人,手下也有凤凰科委这样的样板,她又没有什么上进的念头,只想经营好手下的一摊,正是所谓的无欲则刚。 可是那些人若是想插手科委的事情,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从安国超那里,她得到的消息是,科技部的大动作完成之后,每年部里会多出数百亿的经费。 数百亿的经费,就算百分之一落到天南,也是几个亿呢,天南想要到更多的经费的话,省财政也必须表示出一定的支持来——否则的话,你地方政府都不重视,人家部里凭什么照顾你? 这种情况下,有人要跟陈洁抢科委,她不拼命才怪呢,反正这次就是要帮凤凰科委出头了,胡主任的这个电话,越发地坚定了她的信心,是的,暴走的陈省长是相当可怕的。 “既然韩部长也这么认为,小胡你看,你在凤凰的见闻,能不能照实写出来?”陈省长决定放手处理一下此事。 胡主任听得,又是吓了一跳,犹豫半天之后,才低声解释,“这种文章我没资格发的,要是您能从省委宣教部拿到评论员文章,我这个可以做为配文来发。” 评论员文章?陈洁听得也有点头大,省党报的评论员文章,是最严格的审核流程,错一个字,一路要追究相关编辑的政治责任,重要性不言自明。 别看她是副省长,也很难上省党报的评论员文章,只说有资格撰写评论员文章的,就是几个书记的写作班底,像范晓军这种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都没资格。 胡主任这么建议,倒也不是推搪,比如说“永泰县缆车事件”,是可以写实情的,上评论员文章倒不是特别必要,因为摆在那里的是赤裸裸的事故,谁都无法否认,可是地级市的两个机关互掐——这个性质,要是不上评论员文章,根本就没办法报道。 当然,陈洁可以认为是科委被欺负了,但是电业局也有歪理不是?眼下这种情况,要是在省党报上配发报道和评论员文章,那夏言冰的轰然倒地简直是必然的了。 夏言冰不倒的话,那就是省委常委、宣教部长潘剑屏被调整,最少最少韩进之是挂定了,当然,夏局长真要大能到逆天的话,此事都能让蒙艺受到点小牵连。 第1316章 时间的重要性 太严重了!陈洁负担不起这个责任,她是很愤怒,出离愤怒了,但是她还没有愤怒到丧失理智,这种事情她玩不起。 就算陈省长肯玩,别人也未必愿意配合她玩,那可是党的喉舌、宣传阵地,不是街头小报。 她想退缩了,可是,现在手里还拿着电话呢,小胡还在那边等着指示,终于一咬牙,“小胡现在有事没有,跟我去一趟凤凰?” 没有评论员文章,也能上报道,陈洁一个堂堂的副省长在考察过程中的见闻,那是绝对有资格上报道的,这个报道不需要一边倒,九一开就成,科委占九分理。 胡主任敢说自己有事吗?只能唯唯诺诺地应允了。 陈洁做出决定之后,招呼小谢进来,刚要安排去凤凰,张嘴的时候却是愣住了:这事情,怎么就演变到眼下这一步了呢? 我怎么就这么容易地愤怒了呢?陈省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细细地推理整个事件,随时保持冷静的头脑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将事件前后一理,她就明白了,开始是夏言冰就报纸的报道主动道歉,但是却没表现出来诚意,而她被“评论员文章”几个字一刺激,心里就生出了一些愤懑。 当然,最要紧的是,她不想让人将手伸进科委,还有就是她不能看着自己旗下的样板被人随便欺压而不做反抗——这样关键的地方她都不敢站出来撑腰,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还是要去一趟凤凰,陈洁拿定主意了,她去的时候十有八九段卫华已经搞定此事了,但是她还可以表示一下慰问不是? 要是电业局还没合闸,她更有的是手段了,总之,她有必要将自己的愤懑表现出来,以为那些乱打主意者戒,无论是欺负科委的,还是打科委主意的。 安排好了之后,陈洁犹豫一下,该不该给陈太忠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凤凰呢?小陈身后,可是有各种助力,不用白不用。 不过下一刻,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帮我自己的人出头,就要表现出我的强硬来,又何必扯上别人的虎皮,那样一来,下面的人也不会很领情,没的显得我胆子不够。 反正不管联系不联系陈太忠,小陈是凤凰科委的主任,这是不争的事实,到时候万一形势不好,他也不可能不管不是? 正经是她最近联系陈太忠的次数,实在不算少了,还是歇一歇吧,副省长的电话,不能那么不值钱。 不过,就算陈洁没联系陈太忠,陈太忠还是知道了她要去凤凰的消息,先是段卫华打了电话过来,过不久,雷蕾也打电话通知他,她要跟胡主任陪着陈省长再下凤凰。 雷记者的电话内容,那就不必说了,段卫华可是在挂了陈洁的电话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陈太忠,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处理关键在哪里,“太忠,陈洁让我协调你们科委和电业局的关系呢,听起来火气挺大的。” “可是问题的症结不在我们这里啊,”陈太忠有点不摸头脑,“是他们诚意不足嘛,卫华市长,陈省长怎么说的?” 这话问的就有点唐突了,不过段市长深深地知道,想要收服小陈这种愣头青,很多事自己就不能太严格要求对方,多年的老政工,当然明白“因人而异”四个字该怎么写。 于是,陈太忠就知道了,陈洁居然有“临时考察”的威胁,心里顿时暗喜,这下事情想不搞大都不可能了。 可是,该怎么回答段卫华呢?这也是个问题,他略略犹豫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段市长不瞒着他,他也就不瞒着段市长了,“想和解可以,赵如山必须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表示出足够的诚意来……卫华市长,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陈太忠对自己的表述能力相当地满意,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他觉得自己说的太有水平了,“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大部分人听起来,肯定是认为科委统一了认识。 但是他确确实实地暗示出来了,这是蒙老大的意思啊,卫华市长,您不会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吧? 事实上,段卫华的情商,不知道比他高出几条大街去,闻言顿时就明白了,这是蒙艺不想让夏言冰上位,有意借机生事。 段市长真的不想陷进这种漩涡中去,可惜的是,眼下他是想求脱身都不可得了,不过,跟着一省的老大走,总是不会犯错误的吧? 再说了,谁又能知道,这章尧东会不会因此再上一步?是的,蒙艺不想他上,但是章尧东背后也有人,蒙艺拽下夏言冰来,总是要别人来填补这个空缺的吧? 若是章尧东真的能因此上位,段卫华又打压夏言冰有功,那这个原本就顺理成章的市委书记的位子,绝对就水到渠成了——更重要的是,若是反之,那就没的多几分变数出来。 “那我就先把电业局和科委的相关领导拉到一起,搞个座谈吧,”段卫华也不傻,帮小陈是要帮,但是怎么帮也是学问,能把陈洁设计进来,那就更好了,横向管理和垂直管理科委的两边同时施压的话,不信这电业局还扛得住。 放了电话,段市长就给赵如山打电话,赵局长正急得跳脚呢,心里就算再是愤懑,他也不敢等夏言冰打第二个电话过来,“潘金祥你到底搞什么飞机?” 潘金祥压力也大着呢,一次又一次地联系张新华,张书记却是告诉他陈太忠手机一直占线,自己已经发了短信过去,估计很快会有回信。 张书记这也是不欲让潘局长太过失望,第一时间顶了此事的话,总是有点帮忙没尽到心的意思,略略拖一拖总不是什么坏事。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被拖了过去。 潘金祥当然也没放弃别的尝试,比如说将局里几个出名的坏小子派了过来,可是那几个坏小子一听说是陈太忠在搞事,就有人嚷嚷,“那不是找死吗?”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陈太忠的厉害,但是有人知道就够了,电力系统是个相对封闭的单位,封闭的单位有个特点,那就是内部的事情传得快,所以不多时,所有人都知道潘局长在找垫背的。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如山的耳中,因为赵局长本人也不敢去合闸,所以他不好指责潘局长“贪生怕死”,于是只能痛斥潘局长并且提出了时间限制。 就在这个时候,段市长的电话打过来,那就算救命绳索一条,无论赵如山还是潘金祥,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这下对夏局长有解释了,地方政府出面协调了嘛,虽然咱是垂管的,但是对地方政府相应的要求,也要做出适当的尊重不是? 文海这边也不敢不理会段卫华的要求,他早在陈太忠进科委前,就将陈某人的来历查了一个底儿掉,当然清楚其跟段市长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至于陈主任跟景静砾的关系,那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于是,两大冤家终于是坐到了一起,不过此时,文主任已经拨通了陈太忠的电话,早得了机宜——拖,拖到陈洁露面为止。 当然,既然是座谈交流,每家来的就不止一个人,电业局那边是赵如山和潘金祥和办公室主任,科委这边除了文主任,还有新上的两个副主任戏曼丽和腾建华——按说邱朝晖对电气熟,不过这是谈判不是谈技术,反正科委现在的副职多。 这次电业局的人再没拿什么架子,来得很快,文海三人进来的时候,那三位已经在了,文海和腾建华还好,直接坐到了座位上,戏曼丽穿着厚厚的羽绒大衣,先脱下羽绒衣,挂到了衣帽架上,才搓着双手坐到了长桌边上,“哈,还是政府招待所好啊,有空调。” 戏主任虽然四十岁左右了,保养得还是相当不错,身材高挑苗条,脸蛋也不错,看着这么一个风韵犹存的丽人居然被冻得脸色刷白,一时间大家都生出了点不忍之心。 赵如山心说要坏事,这不是没开始谈就指责我们拉闸吗?于是咳嗽一声开门见山,“文主任,我觉得先把闸合上,大家再沟通意见比较好一点。” 你怕我们有怨念?我们的怨念大了去啦,文主任笑一笑,“今天拉明天合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太麻烦了,还是一次性解决比较好一点……对了,你们不是在检修吗?随便合闸,那也是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不负责任吧?” “《天南日报》都说咱们的关系有提升空间了,我们还敢考虑其他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的问题吗?”电业局办公室主任张缉刻薄地反问,他的性子原本没这么尖酸,但是眼下,“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不是? 文主任既然夹枪带棒的说话,张主任自然要凌厉地反击,“你们科委凌驾在其他人头上呢!” “张主任,”潘金祥咳嗽一声,制止他的发言,潘局长现在想的就是怎么低调一点完成任务,“咱们是来沟通的,不是来吵架的……景秘书长,您看?” 景静砾本来正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呢,他得了段市长的指点,知道拖着就完了,所以在座的吵得一塌糊涂,他也没有丝毫“不被尊重”的恼怒,闻言顿时就是一笑,“段市长要来呢,他正在开个会,段市长来之前,大家先随便交流一下嘛。” 第1317章 雷霆震怒 凤凰市吵得沸反盈天,陈太忠却是在素波岿然不动,中午按说是高胜利请他吃饭的,不过通张高速路出了一点小状况,交通厅的会没开完,高胜利打电话给他时,堂堂的厅长大人居然连用了三个“不好意思”,随后将会面推到了晚上。 下午的时候,又有人找到了陈太忠,这个人来得比较蹊跷,居然是金乌县的县长吕清平,陈某人在暴打金乌的副书记薛时风时,跟此人有过一面之缘。 吕县长找他,是为了星火计划的事情,按说,此事是归腾建华负责的,可是腾主任本来就是金乌人,有心批点钱下去又担心别人歪嘴,“吕县长,你最好能让我们陈主任发句话。” 其实,要说腾建华没有偏心,那是谁都不信的,他手上多了七十万的星火计划的拨款,第一时间知道的就是金乌县——当然,其他县区也未必就晚了多少,毕竟凤凰市科委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腾建华的胆子,真的太小了一点吧?陈太忠本待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偶尔适当地冒冒头,总是有点震慑力的,老腾既然要撇清,哥们儿就让他求仁得仁好了。 想是这么想,可是一想到自己为了几十万的小事,去很认真地跟一个处级干部谈话,他心里还是有点腻歪:屁大一点的事情,还要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所以,他情绪不高也是可想而知的。 “吕县长想搞些什么项目呢?”坐在港湾大酒店的某套间外间,陈太忠施施然地发问了。 他已经跟韩忠把吴振鑫的事情说开了,那么在港湾订个房间就很正常了,“紫竹苑”的别墅那是隐私,可陈主任既然人在素波,总是要有个落脚点的吧? “主要是想搞经济林种植和特色养殖,金乌的山地和丘陵太多,农业没出路,”吕清平苦笑着一摊手,“目前的计划,是先搞特色养殖。” 金乌县是凤凰地区的产煤大县,论起山地丘陵来,在整个地区仅次于童山县,比盛产铝矾土的阴平山地还多,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县的山地实在太多,在撤县改区时保留了县没能改为区。 “嗯,能因地制宜地考虑问题,还是不错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发问了,“想养些什么呢?皮用、肉用还是药用的?” “皮用动物的养殖,咱们比不过北方,北方天气寒冷,金乌先天性不足,”吕清平谈起这些来,也是头头是道,不过陈主任的问话,多少还是让他有点不自然。 对方不仅年纪比他小很多,级别也要低一级,行局的副职跟一县之长,地位居然打了一个颠倒,这让吕县长有点微微的不自然。 当然,形势比人强,换了财政局常务副局长王舒来,他还不是一样得陪着小心?不过是科委崛起得有点突然,猛然间吕县长不能很好地适应就是了。 吕清平想的是搞药用动物或者肉用的,他目前看好的是蚂蚁养殖,“拟黑多刺蚁,药用价值很高,这一点有相当翔实的医药资料证明,腾主任也是充分肯定的。” “蚂蚁?”陈太忠听得就皱一皱眉头,犹豫好半天才慢慢地摇摇头,“这个思维有点超前了吧?能保证销路吗?” “陈主任你要是常坐火车就知道,铁路沿线,到处都是收购拟黑多刺蚁的广告,”吕清平看来准备得相当充分,“销路是不愁的,在南方沿海城市和港澳地区,市场非常大。” 拟黑多刺蚁一窝的售价是一千二,附带薄木制成的三层养殖箱,养殖三个月后,蚂蚁分窝,到时候商家回收,一窝蚂蚁的价格是四百元,三个月内,养得好的,蚂蚁能分至五至六窝,一般情况也能到达四窝,分两三窝的都是养殖不用心的。 “这个东西好养的很,我们了解过的,除了怕冷就没别的了,”吕县长很用心地解释,“冬天在养殖箱里放个灯泡取暖就行,也不怎么挑食。” “代为养殖啊,”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样就不愁销路了,实在不行的话,卖给别的打广告的人也行嘛,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呢? “到时候商家会跟农民签合同的,”该想到的,吕清平都想到了,“关键是成本有点高,一窝蚂蚁就要一千二,我们想申请扶持,先搞上三百窝蚂蚁交给农户来养,等他们的蚂蚁出窝,再利用他们偿还的投资,实现滚动发展。” “有养这个成功的吗?你们县里?”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了。 “有啊,有三四户,”吕清平笑着点头,“不过他们都是忙着扩大再生产,没有人有扶持别人的意愿,要不然现在应该很红火了。” 陈太忠终于想起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妥了,“我冒昧地问一句啊,吕县长,这个蚂蚁……拟黑多刺蚁制成的药或者食物,你认识的人,有吃它的吗?” “有啊,”吕清平很肯定地点点头,“我一个同学的哥哥,常年风湿,喝了蚂蚁泡的酒之后,好了很多,还有……” 说是这么说,吕县长的心里,也微微地打起了小鼓,他认识的人岂止三五百?可是吃过这个蚂蚁的……好像也就听了这么一例。 “这个东西,我总觉得不是很靠谱,”陈太忠断然摇摇头,“再研究研究吧,还有什么比较大众一点的养殖种类吗?” 研究研究?吕县长听得心里就是一凉,他太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了,沉吟一下,才苦笑着发话了,“还有就是肉狗,不过那个见效慢一点,市场也不是很大。” 那我觉得也比蚂蚁的市场大!陈太忠沉吟一下,“什么野猪啦,梅花鹿啦,不是都不错吗?实在不行,养羊也不错吧?” 呃……吕县长顿时无语,好半天才暗暗叹口气,“野猪和鹿,这个东西没人会养,而且周期更长,羊嘛……也缺少好品种。” 那你就找到好品种再来说呗,陈太忠有点不想说这件事了,索性将话题扯了开去,“这件事其实还是腾主任拿主意,呵呵,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他和我分管的口不一样。” “腾主任还是很尊重你的意见的,”吕清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对方的拒绝,让他的脸上颇有点挂不住,不过总算还好,传言不是假的,这个年轻的家伙真的是舍得放权。 那就只能再在腾建华身上下功夫了,吕县长知道,自己这次见对方的目的,完全没有达到,真的是太令人遗憾了。 接下来的谈话,就颇没有营养了,两人随便聊了两句,陈太忠想起来,刘敏就是到了金乌县,禁不住随口问一句,“好久不见刘书记了,她在县里还好吧?” “还行,刘书记的理论水平挺高,”吕清平笑着点点头,金乌的书记蓝伯平跟他不对眼,走了薛时风来了刘敏,反正县里还是那么一摊乱七八糟。 刘书记是脑门上刻着字儿的段氏嫡系人马,蓝伯平虽是章尧东的人,但是对这位书记也是敬而远之,轻易不肯得罪。 好在刘书记是女人,又是秘书出身,虽然她对权力的欲望大家都还不太清楚,但眼下做事也是中规中矩,常委会上偏吕县长一点,可是在大多时候,是个比较合适的骑墙派。 理论水平挺高?那就是没什么实事可抓了,陈太忠听得明白这话,不过这也是常情了,刚下去的副职,背后只是段卫华而不是章尧东,目前以“适应新环境”为名被架空一段时间,太正常了。 反正有段市长的照拂,等机会成熟的话,刘敏升正处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眼下在金乌县倒也无需计较太多。 事实上,在官场中,女性通常还是弱势一方,像吴言那种女强人少得可怜,刘敏分管的工作,估计也是很一般,总算是段卫华挺照顾自己的秘书,给争取了一个副书记而不是副县长,在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上都有一票呢。 陈太忠心里正在嘀咕这女性干部,然后他马上就接到了另一个女性干部的消息,陈洁一路赶到了凤凰,二话不说直奔凤凰科委,眼见电还没有供上,在科委的办公室里拍了桌子,“赵如山呢?让他过来亲自合闸!” “文主任和赵局长,正在市政府招待所接受段市长的协调呢,”李健硬着头皮解释,却被陈洁冷冷地一眼打断了。 二十分钟内,参与协调的电业局和科委的领导统统赶到了科委,景静砾也跟着过来了,倒是段卫华来得比较晚一点,这个协调会,他只是磨磨蹭蹭地去赶了一个开头,就挺到了中午,下午的会他根本就没去参加。 “是科委的人不让我们合闸,”再说什么垂管,赵如山也不敢跟陈洁叫板,委委屈屈地解释,“他们还找了社会上的人,威胁恐吓我们的工作人员。” “嗯?”陈洁眉头一皱,看一眼文海,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拉我们的闸拉习惯了,”张爱国很神奇地冒头出来,轻声嘀咕着,“这次不彻底解决,还指望《天南日报》回回帮我们说话?” 想想这家伙在供电所嚣张的态度,眼下却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连科委的人心里都感叹:这家伙,不愧是陈主任的通讯员啊,两人真是绝配了。 第1318章 三堂会审 按说,在陈洁面前,根本没有张爱国这种连级别都没有的普通人发话的余地,可是赵如山张嘴就告状,谁也不敢冒头辩解。 其实这话该怎么辩,大家也都知道,然而,陈省长一路长途奔袭而来,骤然听到这话会如何反应,那是谁也保证不了的,于是就有一个短暂的停顿。 还好张爱国嘴巴顺溜,一点磕绊都不带打的就接上了这话,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只有他是白身一人,只需要对陈太忠负责,正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别说,陈洁还真是被赵如山说的话吓了一跳,她一听说科委的不让合闸,心里顿时就是微微一怔:坏了,这次这么远赶来,别是出了什么洋相吧? 可是张爱国这话,在第一时间就说了出来,陈省长的心里马上就踏实了下来,嗯,果然有内情。 想到电业局屡次拉闸,直到现在还试图欺蒙自己,打堂堂的副省长的脸,陈洁越发地恼怒了,“赵如山,你亲自先去合了闸……这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命令,赵如山愣了一下,知道这是陈省长发怒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不过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给潘金祥和张缉使个眼色,你俩可是记得帮我说话啊。 张爱国见陈洁点了自己的名,乖觉地看文海一眼,却是没有答话,文主任心知其意,笑嘻嘻地接口,“这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张爱国,年轻不懂事,请陈省长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当着陈省长,他肯定不能说这是陈太忠的通讯员,这些歪门邪道的称呼,也就是下面变通的法子,哪敢在副省长面前瞎说? “不懂事的人,才敢说实话啊,”陈洁哼一声,脸色愈发地阴沉了,当然,她这表情是做给谁看的不言自明。 有了这话,张爱国的冒失就是被原谅了,不过,陈洁好歹也是副省长,再跟这普通职工纠缠下去,也实在有些失身份,于是冲文海点点头,“你跟我说一说,电业局以前怎么拉科委的闸了?” 说起这个来,那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了,此事涉及到文海的昔年糗事,他是断断不肯让别人代劳的,于是也就只能由文主任来解说了。 当然,就算是由他自己来解说,也无法否认科委屡屡被电业局拉闸的事实,他能做的,无非就是尽量减轻一点自己的责任而已。 说话间,电通了,段卫华也赶过来了,一脸的惊讶,“陈省长您不是明天来的吗?我已经下了通牒,今天无论如何要通电。” 这就纯粹是胡说八道了,不过,景静砾肯定要认这话,文海也不会无聊到去否认,可是陈洁心里清楚,我不来的话,十有八九明天也未必通得了电,这些家伙明显就是打着等我来处理的主意——那个姓张的小家伙已经在无意中说明白了,这次科委是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电霸王的厉害,陈省长也是相当清楚的,眼下在她看来,凤凰市政府已经压不住市电业局了,否则也不会让科委的屡次三番地被拉闸,当然,她并不清楚,里面有多少人在有意纵容此事。 事实上,陈洁也不愿意跟电业局打对台,凤凰市就是明显的例子,一个市的市政府都搞不定一个行局,她只是个副省长,省电业局的跳出来的话,那官司可就有得打了,更何况省电业局现在还是夏言冰任局长,这可是在北京都有强力人物撑腰的主儿。 其实,就算省电业局的局长是个软蛋,陈洁都不好肆无忌惮地欺负,省局的背后那可是还有电力部呢,人家是有娘家的。 电力部那正经是一等一的强势部门,不过今年开始就有一点弱势了,原因很简单,供大于求,全国大多数地区用户用电超过指标的话,超过的用电数还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优惠。 这种情况下,无数火电项目下马,电力部想叽歪,说是电力增长的低谷马上要结束,将迎来新的电力增长爆发期,结果被新组建的发改委一记响亮的耳光甩了过来:火电项目全部下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当然,谁也没有后眼,看不到几年后神州大面积的电荒,发改委固然是缺乏了远见,可电力部上火电项目却也不全是为了发展的需要,而发改委这么强势介入,恰恰是为了针对电力部的小算盘。 总之就是,大家都没有认真地对将来的用电前景做出分析,项目的上马和下马只是为了体现各自的责权,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笑话——不过,这些话就是题外话了。 电力部现在是有点今不如昔了,但是手里掌握着电力调拨的权力,那也不是各路诸侯可以小看的,全国范围内发电量过剩,但总是有部分地区还是缺电的。 当然,下面这一点小打小闹,也不可能招来电力部的干涉,可是等陈省长听完两家之间的恩怨,心里也只能苦笑了。 电业局欺人太甚那是一定的,省台来拍科委的中层干部大会,章尧东和段卫华与会,他们都敢不顾保电通知拉闸,这种情况,撤了赵如山都是正常的,就算搁在省里,也最少要冷冻一个副局长。 不过这凤凰科委的反击,也是够凌厉的,居然要强行检测电力设备,而且一开始还找关系停了人家几天的水……唉,数遍天南,大概也就凤凰科委敢这么折腾了吧? 听着听着,陈洁在双方的辩驳中,又听到了两个词,“大网”和“内网”,她对电力系统不了解,但是她这么多年的官场不是白混的,略一琢磨就明白了,敢情科委是冲着人家的自留地下手了。 这又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陈省长不想考虑这是不是行业垄断带来的灰色地带,她在意的是,这次科委剑指的是电业局相关领导的钱包! 得罪公家容易,得罪私人难啊,想那水利厅几百个处级干部入股建福公司,就敢断定夏言冰不敢下手,陈洁当然也知道,科委这一手,会让电业局的领导们怎样跳脚。 众怒难犯,眼下有如此雄心的只是凤凰一地,但是其他地方也有样学样的话,她虽然是副省长,这个压力……倒也是要考虑一下的。 不过,暴走状态的陈省长还是很有魄力的,她听完众人的报告之后,沉吟一下,心说这件事不能我一个人来操作,“首先要确定的是,这件事情,影响是很坏的……” 说到这里,她有意停顿一下,扫视一下小会议室的众人,“不过呢,我来凤凰不是搞一言堂的,这种事情,要跟凤凰的党政班子一起讨论一下,我建议把章书记也请过来,段市长你的意见呢?” “陈省长的建议很好,也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问题,”段卫华笑眯眯地点点头,心说章尧东你这家伙想上位,却是让我和陈洁冲在前面,不把你拉下水怎么能行? 就算陈洁不这么建议,段市长也会主动提的,不过他比较沉得住气,所以这就算是陈省长的建议了,“我也觉得应该统一一下认识。” 章尧东听说陈省长发话,段卫华又举手赞成,心知这次是怎么都躲不过去了,也只能在凤凰宾馆安排一下,将陈省长一行人接过来,继续讨论此事。 事实上,章书记真的很想出手敲打一下赵如山,他这个念头已经憋了很久了,只是时机太不合适,他不想成为夏言冰的靶子,眼下陈省长发话,他正好顺势过来好好地出一口气。 “关于科委要求的电力设备检测一事,章书记怎么看?”见大家就坐,陈洁轻轻一脚,将皮球传给了章尧东。 章书记是强势,但不是傻大姐,控球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悍,他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咳一声,沉声发话,“我觉得这个事情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眼下的关键是……” “由于电业局拖沓的工作作风,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投资一点二亿的电动助力车厂投产的时间,这是在对凤凰市犯罪,给凤凰市的广大人民群众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好家伙,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直接就是一顶“犯罪”的帽子扣了过去,当然,在这里这个词不是结论,大抵只算是个语气助词而已,有陈洁在,这个结论不该由他下——最起码不能这么武断地下。 陈洁听到这话,心说章尧东这家伙也不简单啊,根本不说那些可能引发众怒的事情,直接将目光钉在了电动助力车厂上,虽是小事,但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妙就妙在,想说助力车厂的事情,却是绕不过电业局的内网施工,而且助力车厂的投资也算一等一的惊人了,一点二亿的厂子真的少见,难得的还是科委下属的工厂,不是私人企业。 至于说这个损失,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小一点那就是几万块钱的事情,说得严重一点,“错过了进入市场的良机”——这种责任谁承担得起? 在陈太忠的刻意安排下,对电业局的攻势,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设计,凤凰市党政班子加上分管省长一起上,力量空前强大。 第1319章 搞定大网 省电局局长夏言冰才叫无辜,他根本不知道短短的半天内,凤凰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在给陈洁打了电话之后,本来还有点火气呢,可是吩咐了凤凰电业局值班室以后,略略分析一下,觉得自己不该为这种小事计较,顿时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 至于凤凰电业局那儿会不会执行他的吩咐,夏局长根本没以为对方敢不执行,在他想来,最多最多也是赵如山拿不定主意,会悄悄地问小沈一声,仅此而已。 夏某人在电业局的威风,那真不是吹的,他也根本容不得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遗憾的是,他猜对了赵如山的反应,却是猜错了凤凰科委的反应,凤凰科委都被拉闸四五天了,这么冷的天气,应该早就撑不住了。 而且,这矛盾都被捅上了《天南日报》,换给谁能想到,人家科委居然就拒绝合闸——有什么分歧,可以合了闸之后慢慢地谈嘛。 夏言冰对此事失去了警惕,别人肯定不可能告诉他,赵如山合不上闸,不敢联系夏老板,潘金祥不想越级反应,以免招来夏老板和赵局长的双重小鞋。 等到段卫华召开协调会,两人就更不可能向上反应了,能将自己的责任推到地方政府的身上,实在是再好不过的。 他俩都不肯向上反应,别人自然就更不肯了,凤凰科委会联系夏言冰吗?那显然是做梦,雷蕾和胡主任也不可能说,陈洁知道夏言冰阳奉阴违,早就一肚子火气了,更不可能联系夏局长。 倒是夏局长的秘书小沈汇报了,“赵如山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是不是要合闸,还解释说刚才在开生产会议。” 问了,那就更是没问题了,夏言冰琢磨着,好久没去北京转转了,眼下难得比较空闲,索性带一点土特产,去黄老家走一走吧。 谁想才一下飞机,告急电话就过来了,说是凤凰科委一直不让合闸,搞得陈洁从素波跑到了凤凰,抓了电业局现行,现在正三堂会审,收拾电业局呢。 陈洁去凤凰了?夏言冰听得就是一愣,旋即就是大怒:这个混蛋赵如山,迟不出事早不出事,老子一来北京,你就给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是眼下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了,夏局长强压怒火,随便问一下时间再算一下,他心里就明白了,陈省长从素波离开的时候,自己还没上飞机呢。 可是从陈洁离开的时间判断,那是自己给她打电话俩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意识到这一点,夏言冰心里就是一声长叹,怪不得人家陈洁生气,跟我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俩小时都没把闸合上去——赵如山你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眼下抱怨是没有意义的,他略略沉吟一下,注意力就击中到了另一个问题上,“章尧东……他也插手了?” 当然,各种消息已经证实,章书记只是被陈省长点将了,所以不得不出现,可是,夏言冰又怎么会幼稚到只听这一面之词? 章尧东必定是有所算计,才肯出面的,要不那厮有的是躲开此事的方式,夏局长如此分析,来自段卫华和陈洁的压力都无需太在意,章尧东这家伙才是最危险的。 可是这三方是怎么弄到一起,又同时向电业局发难的呢?凤凰科委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夏言冰并没有想到,当事三方是各怀心思,却是由于科委的缘故捏合在了一起,对大多数人来说,仅仅是两个部门的互掐,居然能出现眼下这种三堂会审的局面,这简直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 “给我陈洁的电话,”夏言冰叹口气,他决定服软了,不为别的,只为他现在身在北京回不了天南,也必须服软,若不然等他回去的时候,形势会恶劣到怎样的地步,实在无法想像。 不过,那三方的联盟该怎么打开,还是要一点技术的,夏局长不会向同为厅级干部的那俩低头,陈洁是省领导,虽然女人家毛病多,但是向副省低头,并不算丢人。 “陈省长,我刚到北京,飞机上不能接电话,”电话拨通,夏局长的语气非常诚恳,话也说得非常直接,“凤凰那边的事情,就麻烦您代劳了,您想怎么处置,我都无条件地表示支持,我在北京还要呆一两天,给您填麻烦了。” 夏言冰是抱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陈洁已经火了,那就解释再多也没用了,直接把权力委托给陈省长,反正陈洁去凤凰,是处理问题去了,他还真就不信,她敢撤了赵如山不成? 退一步讲,就算陈洁真的剥夺了赵如山主持工作的权力,夏言冰也不会太在意,挂起来一个市局局长来平息副省长的怒火,这买卖也划得来,虽然,这会让他略略地感到有点没面子。 这是你赵如山罪有应得啊,挂了电话之后,夏言冰不无遗憾地撇一撇嘴巴,心说这次总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来到北京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黄老受最近的弱冷空气影响,身体微有不适,闭门不见客,不过夏言冰跟黄家的二儿子关系不错,就去登门拜访。 难得地,黄汉祥在家,黄老身体不适就是他谢客的最好理由,不过饶是如此,家里也有两个远房的亲戚呆着。 夏局长跟黄汉祥也没什么客气的,送上礼物之后,在黄家混一顿便饭,一瓶啤酒两人分着喝——黄总在家,喝酒只能一杯。 吃晚饭两人正在闲聊,夏言冰的手机响起,接起电话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许多,嗯嗯几声,长叹一声挂了电话,“欺人太甚!” 凤凰传来的消息,让他出离愤怒了,陈洁居然代他决定,内网电力设备检测权力归科委了,而且科委有权对大网设备进行抽查! 内网倒也无所谓,夏言冰不在乎,那个东西本来就是电业局倚仗自身的影响强行拿来的,现在很多省份在这个口上都放开了,非电业局的施工队也能施工内网,科委想检测,不过就是分一杯羹的意思,独食不肥的道理,夏局长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这个对大网抽查,那实在是夏言冰无法忍受的,虽然陈洁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只是限制了在凤凰地区,说是为了配合更好地宣传凤凰科委,但是这个也……太那啥了吧? 传出去的话,绝对是天南电业局的耻辱啊,夏言冰越想越不平衡,可是他人在北京,也无法长翅膀飞回去不是?既然委托陈洁做主了,再次出尔反尔的话,陈省长会有什么反应,那真的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了。 “她怎么就敢这么做呢?”夏局长实在是想不通,没错,陈洁有她自己的托词,而且听起来也挺有道理,但是这无法掩饰一个现实:科委是把手伸进电业局了! 一开始,黄汉祥并没有接夏言冰的话,两人的关系是不错,但是黄某人身上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小夏不开口相求,他才懒得去多事——愿意多揽事的,都是那些着急证明自己能力的,真正有能力揽事的,却是恨不得别人都认为他没本事。 可是,他想装聋作哑,架不住夏言冰魂不守舍、翻来覆去地在嘀咕,到得后来,黄汉祥也听出来了,这是夏言冰想求自己帮忙呢,他再不接口,人家估计就要直说了。 “什么事情啊?”他叹一口气,小夏就是这点不好,你想求我办事,直说就行了,就像你们天南那个陈太忠一样,这么旁敲侧击的,有意思吗? 遗憾的是,不是每一个都像陈太忠一样,面对再高级别的领导,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夏言冰在自己的电业局是威风八面,但是在黄家人面前,那就乖巧得如同一只绵羊,还是受了惊吓的那种——富贵不能淫,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唉,我们那儿的陈洁,居然把检测电力设备的权力,划到科委了,”夏言冰苦笑一声,又叹一口气,“这让我怎么去见人啊?” “不是吧,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能做主?”黄汉祥听得也是一愣,他知道陈洁,家乡的副省干部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插手省局的电力设备检测?” “不是省局,就是凤凰一个市局,”夏言冰可是不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他承受不起欺瞒对方的后果,“还说是为了凤凰科委树形象,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凤凰科委啊,”黄汉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那个科委挺轰动的,给它就给它呗,多大点儿事情嘛,值得你捶胸顿足的?” 可是……夏言冰想说什么来的,只是黄汉祥都这么表态了,他连解释都不敢,现在他的指望全在黄家身上呢,哪里有胆子坚持? “那也只能这样了,”下一刻,他笑着点点头,一副“被劝导开了”的模样,“说实在的,也是凤凰市局的那个局长做事有点问题,不过这也算好事,毕竟是您老家出来的科委,为凤凰人争光了。” 让夏局长愤懑无比的事情,居然因某人的一句话而成了“争光”,可见原则在权力面前,只是薄薄的一张纸。 “那是啊,”黄汉祥笑着点头,“那个局长有什么问题,说来听一听?” 同一时刻,高胜利也在问陈太忠,“太忠,蒙书记到底怎么说的,你给学一学嘛。” 第1320章 父子兵 高胜利设宴款待陈太忠,地方就定在了“交通宾馆”,这是一栋修建了三年的宾馆,交通厅的指定接待宾馆。 宾馆一侧的三层半的裙楼是酒店,一二层对外营业,三层是只对厅里领导开放,至于四层那半层,就是只有厅级领导才能去了。 高厅长本人在四楼有专用包间,不过这一次请客,他不是在专用包间里请的,陈太忠初时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直到酒席开始之后,不断有人进来敬酒,他才发现了异样,“高厅,您这还真是……深得员工的爱戴啊。” “可不是你想的那样,”高胜利笑着摇摇头,有感于陈太忠的仗义出头,他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我要是在专用包间里坐着,没人会去打扰,总有这样那样的领导喜欢清净。” “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不爽,老高啊,我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你怎么把我安排在这儿呢?莫非是嫌我不是领导? 就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高胜利继续解释,“本来我想叫你去专用包间的,不过想着你们科委下一步能在厅里接各种活儿,就拉着你坐这儿了……反正云风说,你的酒量是千杯不醉。” 敢情,这还是高厅长有意为之。 将陈太忠请到专用包间,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偏偏不在专用包间里设宴,而是找个普通包间,厅里有人来喝酒的话,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高厅鼓励大家进来敬酒呢。 当然,这放人进来敬酒,不管是高厅长为了体现出的亲民形象,还是因为客人来势汹汹,他要厅里干部群策群力灌翻对方,总之,高厅长往普通包间一坐,按规矩来说就是:自认身份差不多的都能进来敬酒哦。 大多数人总是愿意抓住各种机会来接近领导的,所以,高厅长此举,看似对陈太忠不够尊重,其实骨子里是想把小陈引见给很多人。 尊重不够?偌大的包间里,就是高胜利父子和陈太忠三个人,高家父子共同陪着一个人的情况,在交通宾馆真的是太少见了。 凡是进来敬酒的,一见是这种架势,就算喝得再多的家伙,也不敢放肆,大多数人心里都明白,这是高厅向大家暗示呢:大家认住这个人啊,不管我在不在,你们不许招惹! 这种事要换给夏言冰来做,断断不会是这样,夏局长十有八九是往专用包间里一坐,把自己认为有可能有用的人挨个叫进来,“这是凤凰科委陈太忠,叫你进来认识一下,你俩干一个吧。” 同样是强势厅局长,高胜利没强势到夏言冰那一步,只能这样暗示了,不过这就足够了,连这种暗示都看不懂的家伙,那是没什么前途的。 响鼓不用重捶,聪明人一点就透,高厅长寥寥几句,陈太忠就听明白了,敢情老高是真心为自己好,于是笑着点点头,“那可是谢谢高厅厚爱了,哈,原来在专用包间里吃饭,也有不好的地方。” “关键是有人觉得,那么做才是尊重,却不考虑那么做,是脱离了群众,哈哈,”高云风笑着接口,他今天原本安排好其他的活动了,不过老爹要他来作陪,他也只能推了其他活动。 做儿子的很清楚,老爹拉不下脸来单独陪这么个年轻人,而且父子俩在一起,更是方便从陈太忠嘴里掏点话出来,要不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 果不其然,陈太忠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这父子俩,高云风是拿朋友之义将他的军,高胜利是处处表示出关爱之情,到最后,他实在有点憋不住了,“蒙书记也没说啥,就说‘你放心,高胜利不会有事’,然后,呵呵,就撵我走了。” “蒙书记真这么说的?”高厅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蒙艺能这么说,他当然高兴了,可是……仅仅这么说,似乎又少了点什么。 官场中,欲望永远是没有止境的,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是又不能不这么想,真的是太矛盾了——事实上他也知道,就算蒙书记要力挺自己,在眼下这种混沌的局面下,也不可能说出口。 “我一个字都没改,”陈太忠笑着点头,“高厅,我个人觉得,蒙书记还是挺看好你的,反正他也不可能跟我说别的不是?” 这句话高胜利当然信,他甚至都猜到了,自己就是蒙艺扶持的唯一对象,说不得端起酒来,“太忠,那可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说,蒙书记肯定不可能关注到我。” “阿嚏”!陈太忠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再加上嘴里三文鱼上强烈的芥末味儿,情不自禁地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连眼泪都出来了,还好他记得把头扭开了,随后泪眼汪汪地看着对方,“高厅,我吃生鱼片的时候,您别开这种玩笑成不成?” “哈哈,”高云风看得就是捧腹大笑,才待说什么,敲门声响起,又有人走进来了,“厅长,听说您这儿有客人,我过来敬个酒……呦,云风也在?” 这次来的是公路局王副局长,这种正处待遇的干部,最是愿意在高厅长面前晃悠,不过,他跟陈太忠刚干了两杯,常务副厅长崔洪涛带着俩人又进来了。 反正这通热闹,那是不用提了,妙就妙在,大家都挺清楚高老板摆酒的用意,灌陈太忠那是一点商量都没有,最少三杯,但是绝对不在包间里待多长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就是崔厅长,待了约莫十分钟——这不但是他跟高胜利走得近,也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倒是走的时候,大家都毫无例外地来一句,“咱们就算认识了,陈主任有空了,去我们处(局)坐坐啊。” 所以,热闹归热闹,包间里的这三位倒也有时间说些体己话儿,甚至还有时间接打一些私人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张爱国将报喜电话打到了陈太忠的手机上。 “大网也搞定了?”陈太忠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挂了电话之后,心中颇有一点不解,陈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魄力了? 他早就盯上电业局的大网了,但是这个想法只存在他脑中,最多不过是科委的几个人探讨了一下,却是还没想过到底要如何操作,才能逼得电业局就范。 陈洁去凤凰的目的很明确,是为科委出头去了,不过,在陈太忠想来,陈省长能迫得电业局在内网上让步,就已经是了不得的结果了,电老虎那称号不是白叫的。 他脑中最好的结果,就是陈洁将内网拿下,然后跟电业局和解的同时保持一点小龃龉,有了这点小矛盾,他才好在下一步继续做文章——大网和农网那些。 反正陈太忠是恨上电业局了,不折腾得对方欲仙欲死的话,绝对不肯罢休,他的身后,又有蒙艺在等着看热闹,不借此良机为自己为科委弄点好处的话,简直是天理不容嘛。 可陈洁出手这么重,却是搞得他有点不会玩了,连大网都拿下了,电业局这次的让步实在太大了,他想再做什么的话,倒是有“欺人太甚”的嫌疑了。 “发生什么事了?”高云风见他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出声发问了,“要不要帮忙啊?” 陈太忠愣愣地看他半天,终于嘿然一笑,心里的疙瘩迎刃而解,欺人太甚就欺人太甚呗,哥们儿最擅长做的,就是欺人太甚,在官场混了这么些日子,情商长进是好事,心变软了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正经是哪怕在官场里,也没什么“欺人太甚”的说法,强势的人有权力更强势,至于说和光同尘——赵如山有那个资格跟我和光同尘吗? 反正,是电业局先不讲理的,这都是他们自找的!想到这里,他冲高云风摇头笑一笑,“没啥,陈省长在凤凰主持科委的事情,跟电业局达成了一些约定。” “电业局?”高胜利听得就是眉头一皱,夏言冰现在太抢眼了,由不得他不关心,“你们跟电业局达成什么约定了?” “没啥,就是我们有资格抽查他们的电力设备了,”陈太忠笑一笑,很开心的样子,“陈省长出手,还真是不简单。” “为什么不是你操作这件事呢?”高云风瞥他一眼,眼神有点怪怪的,“让陈洁插手?” “你不用试探我,我是专门找电业局的麻烦的,”陈太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父子俩的小算盘?说不得笑着解释一句,“不过陈省长觉得夏局长有点不听话,所以就亲自下去了。” 高家父子交换一个眼神,最后还是高云风发话了,“太忠,你把事情说得清楚一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夏言冰现在是我老爸的对头。” 不跟这俩说清楚,估计他们也安生不下来,陈太忠笑一笑,少不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下,不过细节就没必要说那么清楚了。 听他说完之后,好半天,高胜利才缓缓出声发问,“太忠,这件事情,也是蒙书记的意思?” “电业局欺人太甚,我这人受不得气,”陈太忠不回答这个问题,可又像是已经回答了。 第1321章 穿针引线 事实上,陈洁也没想到关于大网设备的检测,能那么容易过关,这只是在两家协调的过程中,文海随便提出来的,“光说小网的设备了,大网设备,我们也可以抽查的嘛。” 赵如山一听这话,眼睛就瞪起来了,可是他还不敢说话,夏局长已经骂得他狗血淋头了,陈省长又是代为主持工作。 自打知道内网和大网的区别之后,陈洁早就惦记上此事了,这次夏言冰搞得她很恼怒,所以陈省长打算试着推动一下,“这个建议很有点意思,我相信凤凰科委能完成这项任务,段市长你看呢?” “眼下的科委,是可以加一点担子的,”段卫华回答得很含混,“不过具体该怎么操作,还需要仔细研究一下,不知道章书记有什么好的思路没有?” “大网是国家资源,科委只有检测权和监督权,不能对其执法,这是我的意见,”章尧东正话反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事实上他这是变相地同意——这种陈太忠都能想得到的操作思路,又怎么能难得住在座的几位? 说到底,章书记的意图就是打击电业局的同时,尽量减轻自己的敌意,夏言冰会怎么看他那是一回事,他反正不可能表现得太过了,“电业局和科委能达成谅解的话,我个人建议,对助力车厂的损失,象征性地补偿一点就行了。” 这话也就是他能说得出来,科委都没提出助力车厂要补偿呢,他倒是屡次三番地提起了,而且照他眼下的表现来起来,还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倚的样子。 接下来是文海被指定发言了,文主任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紧皱着双眉摇头,貌似极其遗憾,“只是检测……他们要是不听呢?我们没有好的制约手段。” “行了,文主任,”赵如山再也忍受不住了,“这已经是全国第一例了,你还不满足吗?你们以前就没提过检测大网的事情好不好?” “可是电业局说我们提过,”戏曼丽不甘示弱地接口了,“我们的灵感来自于你们,这一点想必赵局长也清楚。” 赵如山顿时无语,为了表示在同科委的纠纷中电业局是无辜的,所以他在局里已经统一了口径,大家务必记得一口咬定说科委要“检测大网”,眼下情急之中想要反对,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既然没有反对意见,那就这么说定了,科委有权检测和监督大网,也有向媒体提供相关资料的义务,”陈洁马上拍板,“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费用,由电业局来承担。” 段卫华和章尧东面面相觑,陈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决了?拍起板来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不过,疑惑归疑惑,两人同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事实上,这个结果的产生,跟夏言冰行事不当有关,夏局长为了开脱自己,主动告诉陈洁,说他到了北京,意思是天南的事情我不知情是情有可原的。 是的,他知道自己身在外地,天南那边就有点玩不转,才这么低调的。 可是陈洁知道他在外地,当然就不肯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了,夏言冰,这可是你主动告诉我的,要是我不知道借这个机会拿你一把,出出心头这口恶气,怕是你将来反应过来的时候,都要嘲笑我呢。 你自己忌惮的东西,千万不要指望对方不会利用——这是官场常识,不得不说,夏局长这次的错误,犯的虽然在情理之中,却也绝对算得上低级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虽然阴差阳错到连陈太忠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但这是协调会上,三堂会审的结果,就算夏言冰想推翻都是不可能的,那意味着同时得罪凤凰的市委市政府和副省长陈洁。 高胜利父子不可能知道这些详情,不过显然,陈太忠折腾电业局,未必仅仅是因为受了欺负,虽然这父子俩亲身经历过陈某人的报复,知道此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这种混沌局面下,小陈敢追着电业局的小小失误不放,基本已经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再加上高厅长能确定蒙老板心属自己,更是能确定:蒙书记不但是看好我,而且……非常不满意夏言冰! 可是,夏言冰背后是黄老啊,一个念头在高胜利脑中一掠而过,不过下一刻他就将此事丢在了一边,黄老已经太老了,蒙书记可也不是好惹的。 “太忠,今天我给蒙书记打电话汇报工作,不过他不接我的电话,让严自励告诉我,以后再说,”高厅长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一双眼貌似无神地眯缝着,但是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自己在说“严自励”三字时,小陈的嘴角,细微至不可辨地轻轻抽动了一下,若不是他全神贯注地在用余光观察,断断不可能发现这么微妙的举动。 果然是那么回事啊,犹豫一下,他又发话了,“你看,我真是想向蒙书记表示一下谢意呢……你方便不方便帮我问一问?” 蒙艺不接受我的输诚,是因为身边的严自励不可靠!高胜利已经反应过来这点了,可是这种敏感时刻,他又不敢去蒙书记家或者办公室,那就只能委托小陈传话了。 看来我真有成为“脏活陈太忠”的趋势了,某人听到这话,心里就是暗暗一叹,犹豫一下,终是大喇喇地点点头,反正上次已经惹得蒙老板不高兴了,也不差这一点,“行,等晚一点时间再问吧,他现在未必回去了。” “给蒙勤勤打个电话嘛,让她等蒙书记回去了,悄悄通知你一声,”高云风不失时机地插话了,“反正你俩关系好。” “你也知道我俩关系好?”陈太忠恨恨地瞪他一眼,却是想到了被田甜堵住的尴尬时刻,所以略略有点愤懑,“昨天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关系好是关系好,但是你俩不可能有戏啊,高云风可是知道蒙勤勤的身架,在他想来,自己这准副省的儿子,怕是都没资格去打人家的主意呢,你个副处就不要这么不切实际了——玩一玩可以,结婚那是做梦。 倒是田甜,配你那是没有问题的,别看田立平现在是副厅,退休前混个正厅问题也不大,但是太忠你也是强势潜力股。 其实,高公子自认,他还是勉强有资格打蒙勤勤的主意的,但是很遗憾,他老爹不但级别低了点,年纪比蒙艺还大了六岁,若是蒙艺比他老爹大六岁,那倒是好说了——年纪,果然是个宝。 想是这么想,可是这话,他不能当着老爹跟陈太忠说,只能讪讪地一笑,“我昨天瞎玩呢,快打快打,少婆婆妈妈的。” 对于陈太忠的要求,蒙勤勤自然是答应了,高胜利眼见吃喝得差不多了,又带着陈太忠出了包间,包间外早有两人等在了那里,是交通宾馆的总经理和客房部经理。 这两位也不说话,规规矩矩地领着三人就上了宾馆最高一层,这里没有总统套房的说法,不过顶层的套房之豪华,一点也不逊色于韩忠港湾大酒店的总统套。 “在这儿随便坐一坐吧,”高胜利拉着陈太忠坐进宽大的沙发,又转头看看一边的宾馆老总,眉头微微一皱,“你还等什么呢?” 这两位气儿都不敢出就退出去了,就在他们退出去不到两分钟,门外推进两辆小车,四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利索地摆上了一些杯盏碗碟、水果瓜子和红酒啤酒,又有人去冲茶倒水。 三分钟内,一切就都完成了,四个女孩儿也不离开,就束手站在两辆小车旁,一声不吭。 “太忠,都是良家女孩儿啊,”高云风笑着推陈太忠一把,也不管他老爹就在旁边,“我老爹都不让我胡来呢,不过……你看上哪个了,跟我说。” 高胜利只当没听见儿子这话,手一指桌上的一瓶红酒,就有人利索地为他开瓶子,陈太忠没等这些人服侍,自己身子一欠,摸了两筒啤酒过来,递给高云风一筒,自己打开了另一筒,抬手就灌,心里却是有点感慨:都是良家女孩……这有权果然是比有钱强啊。 等到有人将注了红酒的高脚杯递给高胜利的时候,高厅长才端着杯子侧头看看陈太忠,开始发话,“太忠,科委那个抓贼的小姜,你觉得厅里该怎么宣传一下?” “那看高厅你的意思了,”陈太忠很随意地笑一笑,高胜利是想卖好,但是他实在无意对此发表意见,业务不熟倒是在其次,关键是,今天老高接待他的规格很不错,他可不想得寸进尺。 应酬场上的时间,最值钱也最不值钱,就这么随意聊着,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约莫在十点左右,蒙勤勤才打来电话,“太忠,我爸回来了,问你有什么事儿呢。” 高云风跟陈太忠勾肩搭背的,离得极近,顿时把这话听了个真又真,不过他可是顾不上惊讶蒙陈两人的关系之好了,而是冲着那四个女孩一挥手,压低声音发话了,“赶紧出去。” “没啥,跟高厅长在一起呢,”陈太忠心说你帮我代问也成,“高厅长挺想感谢一下……你老爸的照顾。” 第1322章 入京打算 蒙艺还真是给陈太忠面子,听了自家女儿的话之后,也不顾是晚上十点,居然就接过了电话,“高胜利找我?小陈,你让他接电话。” 不过,高厅长却是没有对此感到意外,自打他琢磨出蒙艺可能是对夏言冰不满,他就猜到了,蒙书记不是想见自己的输诚,而是不方便张扬。 所以,蒙书记需要个人在其中穿针引线,而陈太忠正是合适之人,然而,蒙书记没让他高胜利再拨电话,居然就这么直接让他拿小陈的手机说话,这份殊荣还是让高厅长羡慕不已:蒙老板跟陈太忠,那是真的不见外啊。 高厅长随便说了两句之后,就将手机递了回来——输诚这玩意儿就是个过场,没必要说那么多,不过高厅长还是很羡慕地看着年轻的副主任,“太忠,蒙书记找你还有点事情呢。” “你把陈洁弄下去了?”蒙艺的声音并不高,“还拿走了大网的检测权?小陈,你注意点,这个东西很敏感的,电力部的水很深。” 他在能源部干过,当然明白大网检测权是什么,所以,他打这个电话,固然是关心陈太忠的行事,更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你折腾夏言冰我没意见,但是大网这一档子事,你最好适可而止,得意不可再往。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陈太忠依旧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过,上次在十四号院里碰了一鼻子灰,他说话的语气就不是很恭敬了,然而,考虑到自己这边还有俩人在看现场直播,下一刻,他不得不又摆出了一副恭敬的语气,“蒙书记,您还有什么要指示的吗?” “没有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不会亏了你的,”蒙艺很果断地挂了电话,陈太忠收起手机的时候,下意识侧头观察一下高家父子:你们不会发现我对蒙书记很不恭敬吧? 谁想,那父子俩的眼睛都直了,见他侧头,高云风顿时就伸出个大拇指来,嘴里胡言乱语着,“太忠,我知道你挺牛的,可是真没想到……你这么牛,居然敢跟蒙老板这么说话,那是中央委员啊。” 高胜利的思绪,则是飘得更远了,陈太忠跟蒙艺你你我我的说话,让他想起了第一次遭遇陈太忠时候的情况,小陈那次放过我,好像是……跟我把交通厅的数据背得极熟有关? “好了,太忠,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和云风接着玩吧,”他站起了身子,冲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转头又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把太忠招待好,要不然……你知道后果吧?” 高云风的脸色,顿时就变得苦得不能再苦了,目送着自己老爹离开,才长叹一口气,“太忠,那四个还不行?你不是只对处女感兴趣吧?” “你少扯吧,不要跟我装了,”陈太忠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他能觉出高云风的做作,可是他也相信,只要自己点头,这家伙绝对能干出点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一时间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时间不早了,要睡觉了。” 到现在为止,陈太忠来素波的任务,基本上就算全部完成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喊上吕鹏刚要回凤凰,却是又接到了苗毅勇的电话,“陈主任,振鑫那边的事情办妥了,中午喝酒?” 唉,照这么折腾下去,我回凤凰可就遥遥无期了,陈太忠想拒绝来的,不料苗毅勇那边又抛出一个炸弹来,“韦明河下午就到了,还有,纯良说你来素波好几天,也不联系他,他生气了,呵呵。” “啧,我这……”我这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交际应酬上了,陈太忠心里这个别扭啊,“单位里堆了一堆事情了。” “工作哪儿有干得完的时候?”苗毅勇会说话,“就这么说定了啊,中午在万豪大酒店,纯良说你知道那儿。” 嗯,倒也是,工作确实没有干得完的时候,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既然陈洁在凤凰尽情发挥,哥们儿就不要回去抢镜头了,一来这是对领导的尊重,二来嘛,别人对付夏言冰都是偷偷摸摸的,为什么我要树起靶子来,这不是有病吗? “我发现,世界上最好找的东西,就是借口了,”他侧头看看吕鹏,一个劲儿地笑,“老吕你先开车回凤凰吧,我还要再呆两天。” 建福公司的成员组成,看起来跟陈太忠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这年头,开个公司没背景的话,很容易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决定,把自己的林肯车借给吕鹏一段时间,那就是向大家宣布:这家公司老板跟我关系不错。 现在的凤凰市,还敢惹陈太忠的人真的不多了,而陈某人觉得,眼下的林肯车带给他的是无处不在的关注,他也只能无视车窗头上贴着的“1998年天南省委通行证”所带来的便利了。 “回去就开动吗?”吕鹏很有点跃跃欲试了,这几天他跟水利厅的人把相关细节谈得七七八八的了,甚至凤凰市几个小水电的农网的租用步骤都设计出来了。 “嗯,你操作吧,多尊重点杨总的意见,”陈太忠点点头,“他的农村工作经验,是你不具备的。” 送走了吕鹏,他又接到了荆紫菱的电话,天才美少女的易网公司又要钱了,这真是一个烧钱的行当,不过这个电话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好像这个公司,得到北京发展去了,天南的环境会严重制约公司的成长。 所以下一刻,陈太忠就出现在了易网公司素波办事处,现在的易网公司越来越有点高科技公司的味道了,不但门口有了接待台,办公大厅里也隔出了三十多个小隔断,一排排的电脑屏幕整齐有序,屏幕面前是攒动的人头。 “很有规模了啊,”陈太忠敲敲门走了进去,发现荆紫菱正坐在电脑前皱着眉头琢磨着什么,于是笑一笑,“我说,你是老板,不是程序员啊。” “程序员可不是那么好干的,”荆紫菱见他进来,也没站起来,将身子靠在大班椅上,双手一伸,很惬意地伸个懒腰,“太忠哥,现在东西搞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推广了,不过这个活儿在天南很难搞。” “找你来,就是介绍两个北京的朋友给你认识,”陈太忠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上下打量着她,“这个推广……估计得花一笔好钱,咦?谁给你送花呢?” “电信局大客户的一个小伙子,”荆紫菱看看桌上摆着的鲜花,又侧头看看他,似笑非笑,“怎么,吃醋了?” “啧,小小年纪,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脸一沉,随即展颜一笑,“好吧,吃醋了……那个混蛋叫什么名字?” “他是来维系客户关系的,”荆紫菱笑得前仰后合的,“而且,像我这么年轻美貌,偏又聪明富有的女孩,那是他能打主意的吗?” “那是你没碰到狠的,”陈太忠不屑地摇摇头,心说田甜还是政法委书记的女儿呢,那赵杰还不是一样敢动歪脑筋?“像朱亦凯、郭明辉之类的,碰到的话,你也难对付。” “对我的智慧,你放心好了,”荆紫菱自夸一句,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的沙发处,很自然地坐下来,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家伙就算有想法,也得忍着,我是电信局的二级大客户,十兆的宽带,他们怎么敢小看?” “电信局什么时候也会替客户考虑了?”陈太忠挠挠头,心里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不给你送花,你好像就不用宽带了似的。” “联通也能给我接宽带,”荆紫菱猫腰从茶几下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自己也摸一瓶出来,一边拧盖子一边唠叨,“而且,他们也怕我搬家退租,像那个兄弟公司,总部就搬到北京去了,素波这儿留守的部门,只用了一个1m的DDN。” 兄弟公司?陈太忠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略略回忆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不就是骗子黄用来坑素波科委的网络公司吗? 那件事里,骗子黄赚得盆满钵满,方休却是因此被判刑了,不过这家网络公司,也不无小赚,起码黄占城一开始投到兄弟公司里的诱饵,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 “兄弟公司搬到北京去了?”陈太忠觉得有点奇怪,那家公司的烧钱能力还是很强悍的,“他们哪里来的钱搬家?” “北京一家公司收购了他们,”荆紫菱信口解释,“主要是看上他们网站的资源了,条件不是很好,不过兄弟公司也没得选择了,天大信息跟他们抢活,素波科委还要跟他们打官司。” “那件事怎么能怪兄弟公司?”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算了,懒得说这个了……中午有空没有?” “你先说是什么事,”荆紫菱侧头看他一眼,“还有,我不去港湾啊,没事都敢拉火警警报,一点都不替顾客着想。” “好像我很喜欢看你的袜子似的,”陈太忠嗤之以鼻,不过,想起上次看到的米老鼠袜子,心里禁不住有些好笑,“哏儿”地笑出了声。 荆紫菱似是看穿了他的念头一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1323章 戏水者 再次走进万豪大酒店的时候,陈太忠心里猛地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他和许纯良结识高云风就在这个地方,当时还引发了小小的事端。 可是现在,倒是物是人非了,似乎最近许高二人反倒是变得生分了,不过,想一想也是正常的,两家人眼下都趟进了天南省最大的一摊浑水中,想来就要适当地保持距离了。 当然,保持距离只是表面上的现象,那是防止别有用心的人看到眼里,至于是否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却是谁也说不准的,就像高胜利和蒙艺的关系一样,除了几个最直接的责任人,连严自励都未必知道,蒙书记已经有了候选人了吧? 不过,高胜利背后的人,跟许绍辉好像不是一路的,估计就算合作,也是有限度的吧?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陈太忠心里略略地感叹一下,走进了包间,包间里坐着四个人,除了许纯良和苗毅勇之外,还有一个女孩、一个中年人。 看得出来,女孩是苗毅勇的女朋友,当然,到底是哪种名分的女朋友,苗总不说,陈太忠是绝对不会去问的,没有人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 倒是中年人,苗毅勇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冯叔叔,现在是振鑫集团的董事长,太忠,有事找你的话,你得帮忙啊。” 你用我用得倒是挺自然的啊,陈太忠心里有点不高兴,侧头看看许纯良,犹豫一下才发话,“纯良,这个振鑫,你占几成股份?” “许处长没股份,不过超出成本的利润,有他一份,”苗毅勇笑着指一指许纯良,“纯良,你帮着说句话嘛,要不陈主任不卖我的帐,呵呵。” 要是吴振鑫在场,看到他眼下表情的话,绝对会惊得把眼珠子瞪出来,苗同学对振鑫的老总,那叫个横眉冷对,处处地体现出了京城人高人一等的傲慢和良好出身的优越感,可是眼下对上一个小小的副处长,笑容不但热情自然,居然还隐隐带了一丝谄媚——都是天南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太忠说话就是这样,”许纯良知道陈太忠性子不好,最关键的是,人家在担心自己的收入,他自然要帮着说话,“有我在呢,能用上太忠的地方,他肯定不会不管……怎么小紫菱你今天也有空?” “嗯,跟太忠哥要钱呢,”荆紫菱冲他笑一笑,抬手掠一下额头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精灵来,“许处长,你要赚钱了,能不能给我的易网公司投一点钱?” “嘿,你倒是真会打劫,”许纯良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这振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呢,有你太忠哥,你还会缺了钱?” “喂喂,我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人家紫菱做的是大买卖呢,没准能赚不少,你不考虑一下?”陈太忠知道,许纯良不但赚钱的欲望不强,花钱的欲望也不强,既然丫不在乎钱,那还不如弄点来投到荆紫菱的公司里。 许纯良没接话,倒是苗毅勇颇感兴趣地看看荆紫菱,“你搞的是什么公司?” 不过,当他听说眼前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是在搞搜索引擎,禁不住苦笑着摇摇头,“这玩意儿可是个无底洞,技术开发是一方面,推广也很重要,没点关系的话,你搞出来也没用,最后还是得活活地被拖死。” 不得不说,苗总此人虽然贪了一点,看事还是看得很准的,最起码在天子脚下混,这信息量就远非旁人所及。 “这个倒是还能投点资,”奇怪的是,许纯良居然点头了,事实上,许公子的投资,随意性是很大的,他觉得搞这个高科技的东西,比较衬得上他的身份,所以就点头了。 其实这跟他的性格和家教不无关系,就像他搞一个施工队,宁可多付出一点成本,都想着要带出大量的熟练技术工人一样,而不是借着各种关系捞一票就走。 是的,许某人眼光远大,不赚那些血淋淋的钱,要做就做到最好,要不然太失身份了,像荆紫菱搞的这个公司,他觉得挺有品味挺上档次,传出去也不难听,那就可以考虑投资。 “哎呀,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苗毅勇一听,赶紧开口反对,“纯良,几千万可打不住,那叫烧钱啊,你知道不知道?” “不是说互联网现在是投资热点吗?”许纯良还真知道点,不过很遗憾,也知道的,也仅仅只有一点,“听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话,回报率很高的呢。” “全国起码一千家想在纳斯达克上市的网络公司,”苗毅勇摇摇头,很郑重地看着对方,“这是一个概念的炒作,几年之内,互联刚要是发展不到大家期望的地步,产生的泡沫必然会被挤掉,那就意味着你的钱全打了水漂……” “有这么严重?”许纯良狐疑地看看陈太忠,“太忠,你听到没有?” “这个可能性有,不过无所谓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印象里,互联网似乎是产生过泡沫,但是后来互联网发展的速度也很惊人的,说起搜索引擎未来的前景,他绝对可以确定的,“无非多投点钱,熬一熬就过去了。” “你先熬着吧,你那是公款,我不能跟你比,”许纯良笑着瞪他一眼,又摇一摇头,“赚点钱不容易,我又不是败家子。” 我这本来就不是公款,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不过倒也没跟他计较的兴趣,“不出钱你总得出力吧?紫菱的分公司要设到北京呢,到时候找人推广的话,你可不能不管啊。” “这没问题,”许纯良笑着点点头,猛然间又想起一点事来,“对了太忠,你要手上还有闲钱,把合家欢吃了吧,听说那个公司遇到点麻烦。” “合家欢?”陈太忠刚要嗤之以鼻,猛地却是想起来,哥们儿现在跟赵喜才也不对付啊,能恶心他一下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可是,纯良难道不知道,整合家欢的是赵喜才吗?这么跟我提建议,不会有别的意思吧?他琢磨一下,不动声色地发问了,“周兴旺不是被双规了吗?” “所以他急着卖合家欢啊,”许纯良倒是没觉得陈太忠知道这事儿有什么不对的,陈某人还兼着招商办主任呢,这么大的连锁企业丫也不可能不知道,“关键是碍着赵市长,别人也不好出手不是?” 敢情纯良没害我的心思啊,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顿时舒服不少,不过下一刻,他又不爽了起来,唉,连听到朋友说话,都要在脑子里设几道防线,你说这官场混得有啥意思呢? “这件事情,我要考虑一下,”他笑一笑,没再说话,脑子却是疯狂地转动了起来,这么搞好不好呢?赵喜才知道是我出手买了合家欢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想法?蒙老大又会怎么看我? “合家欢名气挺大的,资产也不错,”那姓冯的中年人发话了,“主要是我们资金太小了,吃了振鑫就吃不动合家欢了,要不然肯定要吃下。” “吃下也不好消化,还是有风险的,不像振鑫这个,是稳赚,”苗毅勇摇摇头,表示不同意这个看法,“而且,也不好太不给赵市长面子不是?” 冯姓中年人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小苗这是嫌经营饭店麻烦,可是不好好经营又赚不到钱,不像那振鑫一倒手就是钱——京城里这帮少爷,是做惯轻松买卖了。 “这个合家欢,估计还是要赵市长的人买走,”许纯良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嘴角一撇,说不清是讥讽还是苦笑,“他也许等的就是个时机。” 陈太忠眉头一皱,心里恍然大悟了。 合家欢是很优质的资产,虽然贷款不少,但是赚钱的能力大家也有目共睹,没有人会忽视这么个赚钱机器。 要是搁在平时,赵喜才或者是不敢动合家欢的脑筋,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正厅级干部,拆了朱秉松的台,那是因为跟周兴旺的私人恩怨,别人不好说什么,可是再吞下去的话,那就做得有点天怒人怨了——官场中要懂得适可而止。 可是眼下,天南这边水混到一塌糊涂,这就为赵喜才提供了一点便利,大家顾不上管他了,而且这种时候,若是有人看不过眼想站出来歪嘴,那可能引发的后果实在不好说——赵喜才身后,有蒙艺啊。 眼下这形势,就是四个月前素波乱成一团时的情景再现,当时高云风曾经说过,陈太忠都能从素波市市长的角逐中得到好处——是的,陈某人说好话不顶用,但是歪嘴的力道那还真的不好说。 眼下赵喜才的角色,就是跟陈太忠当时的处境类似,他能安安生生地吞掉合家欢,若是有谁不服,后果或者会很严重——毕竟,有能力干涉赵喜才的人,基本上都被搅入局中了。 “这是国有资产啊,”想明白这个,陈太忠禁不住低声嘀咕一句。 “所以没人会在乎,”苗毅勇笑着接口了,这个答案不是陈太忠想要的,但却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第1324章 心理阴影 要阻止赵喜才吗?陈太忠脑子里开始做斗争,一个念头说那是国有资产又不是“陈有资产”,轮不到我义愤填膺,自然是“有关部门”和“相关领导”考虑的事,哥们儿早就决定了,只做坏事不做好事。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时不时地冒一下头:既然你都决定做坏事了,为什么不把合家欢抢到自己手里呢?公家的便宜,和尚占得,阿Q……错了,是我陈某人占不得? 唉,要是有韦明河这帮人的背景,就能动一动了,一时间,陈太忠有点羡慕眼下这帮开庆功宴的人了,振鑫集团这一把黑吃黑,玩得真是够劲啊。 韦明河是京城的人,有背景有钱,苗毅勇身份和钱都差一点,但是鼻子够灵光能找到项目,而且由于身份不上不下,还能冲到前面当打手,有资格吓唬吴振鑫,却是又不怕事情暴露出去的后果,许纯良呢,看似跟此事无关,但是没有坐地虎在背后力挺,那俩也绝对不敢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至于说蔡莉要到点所引起的一系列风波,那只是这帮人适逢其会,被别人利用,起到了最大的效果,不得不说,像这样性质三个人组成的小团伙,真的是很棒的组合。 当然,他陈某人也算出一份小力了,不但引发了事态,还能扛得住黑道方面的压力,虽然这些公子哥儿未必就怕黑道,但是事情搞大了,总不是大家乐意见到的。 不过,细细掂量一下,就算这样的三个人,想跟赵喜才扛膀子也不是那么乐观,这年头做事讲究个时机和运气,但是很遗憾,陈太忠并不认为,眼下是跟赵市长打对台的好时机。 纠结吖,陈太忠有点郁闷,所以酒桌上的话,他就不是怎么在意了,于是反应多少有点迟钝,这迟钝看在许纯良眼里倒没什么——他也是经常迟钝的,可是看在苗毅勇和那姓冯的男人眼里,就觉得这小副处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吃完饭,天才美少女照例是要午休的,陈太忠送人走,他俩走了之后,苗毅勇才轻声嘀咕一句,“纯良,这家伙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 “他就这毛病,”许纯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下一刻又似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一眼对方,“毅勇,这家伙可是你惹不起的,别说蒙艺招呼他招呼得紧,比北京的人面,他也未必就比你差了。” “我知道,明河跟我说过,”苗毅勇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这家伙走哪儿都带着美女,太不知道检点了……你不知道,他在北京还带着法国美女保镖到处转悠呢。” 我能不知道吗?许纯良看他一眼,也懒得再劝了,高云风早告诉我了,那家伙可不是个嘴紧的。 事实证明,嘴不紧的人,并不仅仅是高云风,韦明河的嘴也不紧,他是下午到的,晚上继续庆功宴,陈太忠和荆紫菱赶到的时候,韦主任一见天才美少女就眼直了,“呀,这就是荆紫菱吧?他们说的一点没错啊,真漂亮,比那个……比我想像中的漂亮多了。” 陈太忠顿时心里就是一阵苦笑,你小子可以啊,不但出卖了许纯良和苗毅勇,把我也出卖了一个七七八八的,就你这大嘴巴也好意思混官场?学学人家高云风,索性就搂钱好了嘛。 不过,这也是同人不同命,两人性格类似却是走了不尽相同的道路,想来跟两家的地位、家风甚至着眼点不同有关吧? 荆紫菱却是假装没听出来,太忠哥的风流她是有耳闻的,但是她一直没往心里去,“呵呵,这就是韦大哥了吧?常听太忠哥提起你。” “哦?他提起我什么?”韦明河是知道荆紫菱身份的,要不然也不会闲得无聊去撩拨陈太忠的女人,天底下漂亮女人多了,谁比谁又能差多少?男人嘛,不过就是贪图个新鲜,正经能保持长久关系的,还未必就漂亮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说我去北京开公司,韦大哥你一定会照顾我的,”荆紫菱笑着回答。 “那是,我跟太忠什么关系啊,”韦明河大大咧咧地点点头,随手一指许纯良,“不过紫菱,你别放过他,这家伙在北京人面儿比我广。” “你这净是胡说,”许纯良憋不住了,笑嘻嘻反驳一句,“不想帮忙,你也别找客观理由嘛……” 于是,一桌人就闹哄哄地说笑,捡个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韦明河低声得意地问陈太忠一句,“你们那儿的老宁,该到点了吧?” “好像还没啥反应,不过估计快了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这家伙长了一张什么嘴啊?到处乱说,不过严格来说,这是人家信任自己,他倒也不能计较什么。 几个胜利者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合家欢”,众人纷纷遗憾,这个大好机会抓不住的时候,许纯良发话了,“太忠你真的不想搞一下?可惜了。” 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意图啊?陈太忠本来怀疑他别有用心的,不过再想一想,要是连纯良都信不过,自己这做人也太失败了,“为什么你一定要撺掇着我干呢?” “赵喜才不买谁的面子,还能不买你的面子?”许纯良翻个白眼给他,陈某人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跟赵市长不对付,还没几个人知道——同是蒙艺的人,如非必要,谁会琢磨这俩关系远近? “我琢磨一下吧,”知道对方是真心建议自己抓住这个机会,陈太忠终于将此事纳入了自己的重点考虑范围内。 跟赵喜才打对台的话,是要问一问蒙勤勤的,要不然蒙艺有什么局,他坏了事就不好了,于是他拨个电话到蒙艺家,谁想蒙勤勤不在,是尚彩霞接的电话。 他才将合家欢的事情一说,尚彩霞就沉默了,好久方始叹一口气,“我知道赵喜才对你有看法,小陈你这是想转移别人的视线,忽略你跟电业局的事么?” 哦啊,对付赵喜才,还有这种效果吗?陈太忠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哥们儿这还真是目光短浅,混这个圈子,眼界真的很重要啊。 丁小宁对振鑫的发难,凤凰科委对电业局的对掐,都是他一手搞起来的,虽然这两桩事情,他都是被动迎战,可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这两件事,将天南的官场搅得越发地混沌和热闹了。 所以,别人未必会认为他是无心的,劣质的是汽油不是菜油,死不了人;电业局晚批两天助力车厂的增容,也不是多大一点事——土建才到一半,着什么急嘛。 既然是如此,那么肯定就会有那有心人认为:陈太忠跟电业局掐,这是不是得了蒙艺的授意呢?要不然就算双方不合,也不该在这种敏感时刻跳出来不是? 要是现在陈太忠连赵喜才都掐,那才会让大家释疑:敢情这小陈是天生好斗,而不是有意为之,你看,那厮连自己阵营的人都踩。 这是个不错的借口啊,陈太忠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蒙艺是知道我跟赵喜才有仇的,而蒙老板既然是属意高胜利,证明赵市长这次是无缘副省了——那厮的资历确实是浅了点。 正是有了这个借口,所以这次对付赵喜才,基本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些念头在陈太忠脑中一闪而过,他刚要说“正是如此”,脑中猛地觉得什么事有点不妥。 “倒也不是,我是觉得国有资产不该这么被个人侵吞,”他嘴里一边胡乱地应对着,脑子却是飞快地转动着,到底是哪里不妥呢? “这些事,你不要以讹传讹,”电话里沉寂一阵,居然传来了蒙书记的声音,很缓慢的那种,“我估计赵喜才未必有那个胆子!” 耶……蒙艺居然在家?陈太忠有点晕乎,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了,蒙老板的暗示很明显:赵喜才要是真有那个胆子,随便你做什么了。 “估计”二字,在这里用的极妙,蒙艺不在乎我得罪赵喜才。 想通这个问题,陈太忠本想欣欣然挂了电话,只是,就在他即将张口的时候,想到“得罪”二字,身上大量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一段时间,我得罪的人真的太多了啊,眼下再得罪赵喜才的话,在天南那也算得上是遍地仇家了。 陈某人不怕得罪狠人,在凡人的世界里,哪怕是官场这种地方,他也有自保能力,可是他绝不想得罪太多的人,关于这个,他有心理阴影。 “既然您估计他未必有那个胆子,那就算了,”他立马就做出了反应,恩啊两句之后挂了电话,倒是搞得电话那边的蒙艺一头雾水——这小子连个话都听不出来吗? 陈太忠猜得确实没错,蒙艺真有心让这家伙跟赵喜才掐一掐:最近小陈做的事情针对性太强,该找个什么东西掩饰一下,反正,他有信心将两人之间的恩怨,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但是陈太忠可没兴趣按着别人的棋谱下棋,做个随时能抽身棋外的搅局者才是他的愿望,既然可能得罪很多人,哥们儿不玩了成不成? 第1325章 奇人、怪事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自己琢磨的东西,别人比他看得更远,想得更多。 这个情商……哪怕是智商上,比别人差一点也就算了,居然总是被人当作棋子来用,这才是让他最郁闷的地方。 搁给别人来看,一个小小的副处,能让一省的党委书记关注到甚至被当作棋子来用,还指不定该怎么偷着乐呢,但是陈太忠不喜欢这个感觉。 不管怎么说,从蒙勤勤到唐亦萱,陈太忠处得都还不错,蒙晓艳那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太忠库和纪检委捞人的等一系列事情,他也欠了蒙艺的人情,帮蒙老板实现整体策略,陈某人责无旁贷。 但是这个忙该怎么帮,那就要说道说道了,我已经做了太多次棋子了,上一次你都直接说“不是我授意的”,那这个棋子再做下去,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反正蒙老大是要撇清的,那我就按我自己的意思来做好了,陈太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一听蒙艺暗示他可以动一动赵喜才,却又不好好地说,这心里火就大了去啦。 挂了电话走回包间,看着桌上嬉笑的众人,一时间他居然产生了一丝不真切的感觉,大家的笑容都是真的吗?怎么我越看越像是在演戏? 这就是常言说的“魔怔”了,由于这个电话的缘故,他对整个官场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感,他似乎融入不到这场戏中,是的,他本来就是个过客,现在更是个过客了。 “太忠愣什么呢?”韦明河抬头看他一眼,笑嘻嘻地一招手,声音仿佛是从天际传来的一般,异常遥远,“坐下喝酒啊,怎么,遇到麻烦了吗?” 看着他眼中真切的关怀,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有着如梦方醒的恍然大悟,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非要琢磨它是不是梦,有意思吗? 明河眼中的关怀,也许在某个时候,会变成阴毒吧?他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心里却是暗骂自己现在怎么越来越小资了。 “没啥,考虑个小问题,”陈太忠信口回答,“有一个提携过我的老领导,让我帮着办点为难事,唉……人情社会呀。” “啧,这种事情,确实是不好掌握分寸,”韦明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深表同情地叹一口气,“帮不帮都是麻烦,想当年……算了,不说了,喝酒。” 可是荆紫菱却是不这么看,等晚饭过后,陈太忠送她回家之际,她很疑惑地发问了,“刚才我见你站在门口,怎么身影有点模糊了一下?” “你走眼了,”陈太忠笑着答她,心里却是暗暗惊奇,刚才他的魔怔有点深层入定的味道,却没想到小丫头眼睛有这么毒,居然看了出来,“我其实是在考虑收购合家欢的利弊。” 他不想瞒她太多,所以话也说得半真半假,却不再是拿什么老领导做幌子了。 “这个啊,我帮你分析一下……”荆紫菱刚想吹吹牛皮,见他的笑容下似乎有点什么东西,犹豫一下,提出了她的建议,“你搞招商的,认识那么多人,找几个眼睛毒辣的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这个建议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开始盘算,这种事该跟哪个商人商量呢? 事实上,他是想回去跟吴言或者蒙晓艳商量一下,蒙校长不怎么做生意,但是运气特别好,要不然也不会离家出走之后,自己赚下老大一份家业还买得起别墅;至于白书记嘛,她对官场倾轧这一套还是比较熟悉的——虽然哥们儿现在也不逊色于她了,不过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做人要谦虚吖。 可是荆紫菱这个建议,却是让他想起了吕强在很久以前说过的话,那还是范晓军的小舅子杨斌托辞炒地皮,从庞忠则的义井街道办骗钱的事。 吕强说了,那件事真实的例子是他的一个官员朋友身上发生的,活生生被人骗去了好多钱,并且断言,大部分的官员若是弃政从商,估计会赔得渣都不剩。 商场和官场确实很类似,竞争激烈而且也不乏各种谋略,但是老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看来,果然是要找个人问一下了,陈太忠一边琢磨一边开车,等他拿定主意的时候,已经到了荆紫菱家的楼下。 “上去坐一会儿吧?”天才美少女盛情邀请,今天两人离席之后,没答应大家一起去玩,别人只当这俩玩成人游戏去了,倒也没强求,所以眼下也才八点半,“我爷爷还说想再见见你呢。” “明天吧,”陈太忠胡乱应对着,由于脑子想的是别的事情,就有点口不择言了,“呵呵,我又没跟你做什么,现在还不用负责的吧?” “没做什么?”荆紫菱有点想暴走了,当然,她并不知道某人认为,摸了田甜的毛毛,性质要比夺了她的初吻严重得多——是以无须见她的家长,“行,太忠哥……我一定要让心甘情愿地为我负责。” “嗐,开玩笑呢,”陈太忠被她这话惊醒了,随意地笑一下,又轻佻地摸一把她的脸蛋,“嗯,我是想说,现在手上没甲骨文不是?回头找几个,再见咱爷爷去,行不行?” “谁是你爷爷?”荆紫菱脸皮再厚,也被这话羞着了,忙不迭转身就走,“你这人真是……算了,不理你了……” “小丫头,再得瑟就正法了你,”看着她离开,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思路再回到刚才,他要找个混商界的问问此事,那该问谁呢? 他认识的成功商人不少,但是非常遗憾,这些人基本上都在天南发展,有些事情还不能说得太透。 想来想去,他觉得能问的也就是黄占城了,没错,这家伙是个骗子,但是确实是混商界的,而且情商要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至于说黄某人来过天南,他却是不在乎,骗子黄在天南是犯事儿呢,就算知道天南的一些事情,想必那厮也不敢说出去。 最为关键的是,黄占城见识过他陈某人的手段,当然也就知道,对他来说,将骗子黄人间蒸发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遗憾的是,他不知道黄占城的电话,于是掏出手机,翻出黄占城逃离天南时最后打电话的那个号码——这是他一时兴起,记在了通讯录里。 也不知道这个电话那厮是不是早销号了?陈太忠感应一下,发现骗子黄居然在沿海地区,感觉离得实在太远了,说不得找个公用电话,尝试着拨一下那个号码。 没想到这号码一拨居然通了,黄占城接起电话一听,发现是陈太忠,顿时就有点头大,不过,听对方说是想请教个商业案例,终于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点子我能帮你出,可是……这就算你欠我一次人情了啊。” “人情没问题,”陈太忠肯定不在乎欠骗子一个人情,“不过,我绝对不会明面上帮你出头的,你明白吧?” “明面的事情,我自己就搞得定,”黄占城笑着答他,心里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一个政府官员跟骗子沾边总不是什么好事。 等骗子黄听完陈太忠的话之后,琢磨一下才回答,“合家欢我听说过,不过餐饮这一行,牌子起得快倒得也快,食客们是很容易喜新厌旧的,既然他们都停业整顿了,再起就不是很容易了,你又何必去跟别人争这个?” “只是部分停业,”陈太忠答他,“大部分的店还开着呢,现在最大的负担……是那些在施工的商店,全部都停下了。” “这个也简单,你说要收购合家欢的人,在政府里有关系,是吧?”黄占城笑一声,“等他收购成功,我帮你夺回来就行了。” 晕死我了,陈太忠听得都一阵头大,这家伙还真吹啊?不过骗子黄这话,倒是为他打开一个新思路,成啊,我先不动手,等你赵喜才将这个店拿下的时候,我再出面夺你的产业,那个时候,就算没骗子黄帮忙,哥们儿也玩得转不是? 至于说蒙艺想要他现在摆出架势跟赵市长对掐的要求,就被他无视了,反正,只要真是赵喜才的人收了合家欢,那他去强取豪夺,想必老蒙也不能说什么。 “老黄你这个建议不错,”陈太忠赞许一句,“到时候有需要了联系你……嗯,对了,你知道这个蚂蚁,在沿海城市吃的人多吗?听说那里挺潮湿的,这玩意儿能治关节炎。” 陈某人是极要面子的,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原本没想到——所以夸也是夸骗子黄愿意帮自己夺产的承诺,顺便将话题扯走:我可知道你在沿海地区呢。 “蚂蚁?”不知道骗子黄是没注意到他的暗示,还是注意到了假作不知,反正直接转移注意力,“你说的……是不是拟黑多刺蚁?” 呦喝,这家伙倒是什么都知道啊,陈太忠听得心里是真有点佩服了,“没错啊,我现在想拿星火计划的钱,资助一下农民养这个致富,不过总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 “星火计划?哈哈……”骗子黄哈哈大笑了起来,都有点喘不过来气了,好半天才止住笑声,“你不知道那个是传销吗?你要政府扶持?哈哈……” 第1326章 何不食肉糜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骗子的嘲笑。 陈太忠也不例外,事实上,他的自尊心和好胜心比一般人还强出很多,虽然知道,黄占城笑的未必是他,听着就是不顺耳。 可笑的是金乌县长吕清平,但是陈太忠与其同为国家干部,总是有点“耻于为伍”的羞涩,总算还好,他就是觉得不靠谱才出声发问的,但是做为科委的主任,他居然将传销认成高科技,多少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有那么可笑吗?”他冷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道说道。” 黄占城却是笑得愈发地大声了,直到陈太忠堪堪挂不住的时候,骗子黄的笑声才戛然而止,随即又是一声轻叹,“陈主任,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忍气啊,却是为了公家的投资,别的话不说,只冲这一点,我黄某人算服你了……” 敢情,这拟黑多刺蚁是上过什么医书的,可以祛寒治疗风湿,你说这效果有没有?肯定有——客观一点来说,就是对某些人,确实能起到一定的疗效。 所以最近,就有人琢磨养这个玩意儿了,这东西不是很难养,知道几个小窍门的话,想养死都很难——当然,要是犯了不喂食这样脑残错误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蚂蚁很好养,效果也确实有一些,但是正像陈太忠想的那样,销路是个问题,你养出来了,没人买、市场不认怎么办? 于是就有人将脑筋动到传销上了,事实上,必须承认一点,这个年代传销的产品,多少还是有点自身的长处的,那些纯粹没长处的东西,只能靠广告玩了——比如说一度曾经相当风靡的增高鞋、神镜什么的。 多的就不说了,只说黄占城一听说凤凰这里的蚂蚁一千二一窝,马上就断定了,“卖一窝出去,上家提两百,上上家提一百,再往上就是五十、二十五这样减半,肯定是这么回事。” 他们说一千二是保证金啊,陈太忠想这么反问来的,不过,这个问题委实有点弱智了,说不得只能咳嗽一声,“不过,他们还要回收蚂蚁的。” “回收是肯定的,可是一般人第一次绝对过不了关,品质不行,”骗子黄整天就是琢磨怎么骗人了,当然知道这种小儿科的伎俩。 敢情,这拟黑多刺蚁是会筑窝的,一般养殖者,都得了“蚂蚁怕惊吓、一惊吓就不好分窝了”的警告,又担心开箱子时间长了,蚂蚁爬得满家都是,所以就不肯打扰蚂蚁的窝。 可是那蚂蚁的窝,就是一个泡沫塑料饭盒一般的东西,你一直不打扫的话,饭盒外面就多了些絮状的东西,这倒不是说蚂蚁会吐丝,实在是在木箱内,让它们找点砂石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不是? 这种品相的蚂蚁窝,别人拒收是很正常的,本公司当时给你的那一窝蚂蚁,外面可是干干净净的,你弄这么个样子来,觉得公司会收吗? 能推脱掉第一拨人,那就又是一个周期过去了,至于说下一个周期养殖户交的蚂蚁能不能被回收,那就要看该公司在当地发展的情况怎么样了,若是势头正旺,那么,回收也是正常的,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传销,总得有种蚁才卖得出去不是? 传销的发展总是爆炸式的,公司业务一旦下滑,金字塔顶层的那一拨人立马消失不见,就苦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下层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拟黑多刺蚁跟其他传销还不是很一样——养殖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实在太低了,也就是说那些始作俑者转移个阵地,重新注册个公司,就能再次来过。 世界上总不缺这样那样的聪明人,也有那被害人拿着卖不出去的蚂蚁琢磨,别人能拿这东西骗人,我为什么不能? 所以说,吕清平所说的“铁路沿线随处可见收拟黑多刺蚁的广告”,这话也是真的,遗憾的是,这是不同的传销团伙刷上去的,更有甚者,由于一开始的业务发展得太过迅猛,乙传销团伙的种蚁供不上去的话,他会去收甲传销团伙下线的蚂蚁——什么?品相不好公司不收?不好没关系,我们收,不过这个价格嘛,那就要商量一下了。 品相不好的蚂蚁窝拿到这边,自有高手做技术处理,于是在某些时候的某些地区,这个拟黑多刺蚁居然会抢手。 总之,这蚂蚁是被人硬生生地炒作出来的,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这蚂蚁有多么的抢手,但是事实上,一听说拉一个人进来就有两百提成,有太多的人马上就反应出来了:这是传销。 像黄占城这种骗子,对这些小伎俩更是一目了然,你再说什么代加工之类的也是白扯,传销就是传销,没有广大的终端用户市场,这种销售公司注定是昙花一现。 但是遗憾的是,人的贪欲总是没有止境的,甚至有的人明明知道是传销,还会义无反顾地扑进来,图的就是打个短平快,多多发展一些下线来实现迅速致富。 这个拟黑多刺蚁,其实已经泛滥两三年了,按黄占城的话来说,没准凤凰已经有人养过上过当了,但是眼下能在凤凰冠冕堂皇地出现,倒也正常,因为是人就有贪心。 至于说那个吕清平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发展养蚂蚁的,那就很难说了,或者是吕县长从中能得到大量的好处,但是也有可能是被蒙蔽了。 一县之长,连炒得沸沸扬扬的拟黑多刺蚁都不知道,可能吗?说句良心话,太可能了,那可是一县之长,高高在上的存在。 晋惠帝曾经有个很困惑的问题——“何不食肉糜”?时值天下大旱,饿殍无数,晋惠帝听说这件事后,问大臣:“百姓怎么会饿死啊?”大臣回答:“百姓没有馒头吃啊,”皇帝奇怪地问:“没馒头吃,为什么不吃肉糜呢?” 做为皇帝,不了解平民百姓的疾苦,是很正常的,那么做为县长,不了解这钻穴逾墙之类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很正常,他们的眼睛是盯着上级组织,盯着同级的竞争对手,盯着自己或者别人分管的肥美部门,哪里还有时间再去关心什么传销不传销的小破事儿? 说句题外话,这个拟黑多刺蚁在九八年后,还肆虐了多年,引发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案子,究其原因,虽然是跟人的贪欲无止境有关,但是众多“何不食肉糜”的干部的存在,也是其中重要的因素之一。 “这个吕清平,真是个混蛋,”陈太忠悻悻地挂断电话,嘴里轻声嘀咕着,这么些年来,别人骂他混蛋的时候多了,可是他骂别人混蛋的时候,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陈主任觉得很没面子,被别人嘲笑了,而且,姓吕的居然要拿我的钱去搞传销,还打着星火计划的幌子,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至于说吕县长知道不知道这是传销,他暂时没时间考虑,反正一个“失察”的帽子,那厮是跑不了的,我随便问一问就能知道的事情,你拿它当星火计划的项目报上来——你个混蛋考察过没有? 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陈太忠拨通了腾建华的电话,也不管现在是九点多了,“腾主任,你们金乌吕清平报的那个蚂蚁养殖项目,你批了没有?” “没有,还要上会呢,不过,其他主任也没说反对,”腾建华愣了一下之后,很疑惑地发问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陈太忠在科委一言堂带来的后果了,没错,他是将权力放得很开,而科委眼下的职能相当多,虽然八个副职,可是各个副职都有分管的口儿,这也是科委行情大涨的铁证。 可是,大家都有分管的口儿了,那就想牢牢地把握住,有陈太忠在,倒是没人敢推翻会议上的决议,将手伸进别人的地盘里去,但是总不能将自己的地盘弄丢不是? 所以,眼下大家的想法就是,只要别人分管的口不是出了天怒人怨的大事,咱就不去多事,省得别人怀恨在心,自己行事的时候,万一出个差错,人家嘴一歪,歪到陈主任那儿,那后果就不好预料了。 陈主任都能放权了,咱就专心抓好自己的一摊就成了!正是有这样的认识,腾建华这儿的项目合理与否,没人操心,倒是有人操心这星火计划还剩下多少钱,自己能不能将一些老乡或者朋友的项目也推荐过来。 腾建华也挺奇怪的,陈太忠这么晚打个电话过来做什么,谁想下一刻,他得到了一个令他吃惊的答案,“这个拟黑多刺蚁,是传销啊,老腾。” “不是吧?”他手里的钱实在太少了,只有七十万,所以对这个三十多万的项目,还是很重视的,要是搁给邱朝晖那种大款,三十万就是在例会上通报一下的事情,而他这三十万,是要在例会上通过才成,通报和通过,一字之差,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传销不是要提成的吗?这个拟黑多刺蚁,没说发展养殖户要提成啊,”腾主任对传销,还是有一点点了解的,一听这话,忙不迭地自辩,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第1327章 正经事 传销的提成?陈太忠本来对“提成”这个东西不是很敏感的,不过,腾建华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想到了吕县长推动此事的初衷,一户两百的话,三百个养殖户,那就是六万啊。 难道是吕清平或者是吕清平的什么人,做了某人的下线了吗?这一刻,他想起了任娇的上线,市教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古芬,那女人可就是靠着她的身份在老师和学生家长中发展下线的。 堂堂的一县之长,不能这么下作吧?陈太忠心里有点怀疑,不过,想一想这星火计划的钱,本来就是拨款而不是借贷性质,心中就隐隐有点明白了:有钱不要,那不是傻逼吗? “你怎么知道没有提成?”陈太忠刚想说一户两百什么的,猛地发现,自己的消息渠道有点见不得光,顿时就打住了。 要是见得了光的话,他也不至于找个公用电话打给骗子黄了,而且,若是说腾建华偏听偏信的话,眼下他陈某人做的事情,可不也是偏听偏信? 哥们儿要以德服人!想到这个,陈太忠倒也没说提成的事情,而是冷笑一声,“要说了有提成的话,那这个项目还立得起来吗?” 刚说完这句话,他马上就恍然大悟了:是的,吕清平可能不会在意那六万的返利,但是这返利实在没办法提出的,要不然,稍有智商的人,都会怀疑这是不是传销了,项目资金怎么批得下来? 不过,这苦衷是吕清平的,我无需了解,倒是姓吕的你该想一想,要是我的星火计划的钱被你拿去搞传销了,一旦传出去,哥们儿以后还怎么见人——你替我考虑过吗? 被骗了三十六万是小事,那不过是个开端,到时候一大堆农民乌央乌央地涌过来,热闹可就大了去啦,你的县政府倒霉那是活该,可是我的科委,为什么要替你背雷? 陈太忠只是这么冷冷地一哼,腾建华在电话那边就是彻骨的冰凉,按说他书呆子气极重,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可是,人是会变的。 自打从科长升为副处长之后,腾主任的心态,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虽然整体来讲还是比较死板,但是他变得比较关心单位甚至整个凤凰官场的事了,位置不同,想的自然就不同了。 是人就有上进心,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一次的机会是陈主任给的,想再次上进也只能指望陈主任,别人靠不住。 尤其是,小陈还是一个相当霸道的家伙,不但在单位里说一不二,而且违逆其意的,通常都要被整得生不如死,这种恩威并存的压力,让本来相当死心眼的腾建华,一听冷哼就全身冒汗了。 “陈主任,我马上就否了金乌的项目,”腾主任犹豫一下,没按惯例坚持自己的意见,也没向陈太忠请示,可见他的态度是极为端正,“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个……不用吧?”陈太忠都被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腾建华是相当固执和死板的,所以他是打算好了一堆说辞的,当然,如非必要,陈某人一般也是不干预其他同志的工作的,哥们儿要以德服人。 “老腾,我这也是一家之言,”他调整一下心态,居然开始很客气的说话了,“你要做的呢,就是认真地考察,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咳,以市场为准绳。” “陈主任指示得很对,我会仔细调查一下,”腾建华真是从谏如流,马上就改口了,“如果项目不合理,我会直观地向金乌县政府指出他们的错误所在。” “呵呵,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陈太忠刚要说点其他话,然后挂掉电话,猛地想起点事情来,“你先悄悄地调查,不要跟金乌那边说什么,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咱俩合计一下。” 哼,想从我的科委骗钱,用的还是传销这种玩意儿,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树个榜样,以为后来者戒!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是没事了,可是腾建华坐不住了,他原本就是金乌人,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以前他去金乌考察多一点,虽然是对家乡有点偏爱,但是大多时候还是能够比较公正行事的——对家乡没偏爱的人才是真正的有病。 可是陈主任这一棒子打得他实在有点晕,心说这要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帮金乌争取资金呢?连公正怕是都做不到了,只有偏向其他县区才不会被人歪嘴。 所以,他刚才就说有结果的话,要直接通知金乌县,意思就是将这个问题直接消弭于无形——别说,老实人也有心思机敏的时候。 谁想陈太忠居然要他私下调查,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腾建华拼命地开动脑筋,想要琢磨一下里面的味道。 小陈是对金乌有意见了,这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不过这意见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那就很难讲了,难道说他是真的想让自己“公正地处理”吗? 不太可能,腾主任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要不然也不至于要自己隐瞒金乌那边了,莫非……他是想动吕清平了?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啊,腾建华继续琢磨,或者说,陈主任是想杀一儆百,让大家都知道,陈某人虽然撒手放权,但是你们也都不要肆无忌惮地做事? 这个猜测就很接近事实了,不过他不知道啊,于是琢磨来琢磨去,他得出两点结论:陈主任还是很信任我的,要不然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但是同时,陈主任对金乌的怨气,似乎也很大,至于目的嘛,那就说不清了。 苦思冥想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可怜的书呆子副主任也没想出个好点子来,倒是他爱人有点看不下去了,“我说你愣神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腾主任将苦恼一说,结果主任夫人分分钟就拿出了建议,“小陈的通讯员不是在凤凰吗?你不会问问他?”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腾建华抓起电话就想给张爱国打,可是拨号之际,又有一点犹豫,“可他只是陈主任的通讯员啊,没任何级别,我现在可是副处……” “收起你那点臭架子吧,”夫人瞪他一眼,“在家我还管陈太忠叫小陈呢,可是当着面我绝对不会那么说的……老腾你不小了,还没认清楚现实?” 腾建华皱着眉头叹口气,拨通了张爱国的电话,由于心里略略有点抵触情绪,所以这口气就不是特别地亲近,倒也是符合他平日里的做派。 张爱国接了这个电话,心里可是荣幸得不得了,堂堂的副主任问计于自己,还是平日里很古板的那位,于是犹豫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吧……太忠主任主要是想抓住那几个骗子,他可是很要面子的,不过,我这也是瞎猜,乱说的,仅供腾主任你参考。” 嗯?这个倒是很有可能,腾主任的担心放下了一半,“呵呵,我还以为他对金乌有成见呢,谢谢你了啊,小张。” 对金乌有成见?张爱国放下电话撇一撇嘴,陈主任要是对金乌有成见,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设计人,跟上次一样直接杀过去就完了,金乌那儿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吗? 他猜对了陈太忠的初衷,但是后面这想法却是略有出入,原因无他,陈太忠的初衷是其混官场的原则,大家分析一下就能得出类似结论——腾主任是例外。 可是陈太忠就算对金乌有意见,也不会直接杀过去了,原因很简单,他的情商在成长,而且传销这么屁大的一点事,也做不出什么文章,没有足够的理由,陈某人怎么可能上门欺人? 非常遗憾的是,陈某人的情商是增长了,但是他的事情比情商增长的速度还要快得多,就在第二天他打算回凤凰的时候,那个犹太人海因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来天南看一看,希望他给带一带路。 海因先生已经来中国几天了,在北京呆了几天之后,又去上海转了转,现在正琢磨着来天南看一看“老朋友”。 这还真腻歪,陈太忠这个头疼那就不用说了,尤其是得知海因目前没有投资天南的计划,就更是腻歪了,不过,有朋友来了,不接待似乎也说不过去。 总算还好,那家伙下周二才能到,眼下是周六,他赶着回凤凰的话,不但能歇两天,还能赶上科委周一的例会。 谁想陈太忠还没来得及上路呢,安全局的廖副局长就打来了电话,“太忠,在素波呢?现在有空没有啊,帮你引见俩朋友。” 这是……怎么回事?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这“俩朋友”肯定是不怎么地道的,不过,他也不能表现得对安全局的事情太过敏感不是?那可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来素波好长时间了,正要回凤凰呢,”说实话,他不想跟这些家伙打交道,沾上就不好脱手了——这就是老廖跟我说的吧? “来吧来吧,”廖局长笑嘻嘻地劝他,“你不想让我给章尧东打电话,再让你留下来吧?你放心,跟你不怎么沾边的。” 不沾边?那倒是去一去也没事,陈某人只是嫌麻烦而已,不过,想一想对方找自己,十有八九是因为海因的那个电话,心里也不是很排斥:还好,这官场里总算还有几个人在做正经事。 第1328章 努力撇清 正是像廖宏志说的那样,他介绍给陈太忠的,是两个一点身份问题都没有的,一个是省招商办的副主任莫骄,一个是省招商办外聘的翻译李铉。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才是坏规矩,廖局长干脆地介绍了两人的身份之后,就直接发话了,“太忠,你跟美国的海因先生挺熟,听说他最近要来天南,省里也想接待呢。” 陈太忠看看那二位,莫主任长了一个不小的肚子,是那种看起来有点败坏国家干部形象的身材,李翻译白白净净的,戴个无框的树脂眼镜,一副人畜无害的奶油小生模样。 但是,对这个李铉,陈太忠可是不敢忽视,莫主任是货真价实的副厅级干部,隶属国安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只看那肚子也很是不像,倒是这个李铉,外聘的翻译,这就相当地古怪了。 “那就……接待吧,”他犹豫一下点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莫骄的官不算小了,可是这省招商办和市招商办的关系,就跟茶壶和夜壶的关系一样,只是听起来似乎有关联,其实八竿子都打不着。 既然没有统属关系,他当然就没兴趣搭理了,王浩波和祖宝玉是实职副厅,那还是哥们儿帮着张罗的呢——级别高的我见得多了。 不过莫主任却是好脾气,也没在意他的轻慢,而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的话也相当体贴,“小陈,省招商办就是参与一下,海因先生在西方的影响力很大……至于他在哪儿投资,只要是是天南省内,我们都是欢迎的。” 莫骄在很短的时间内,了解了一下陈太忠的情况,知道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很在意投资的地区,虽然这是非常普遍的现象,但是小陈的在意,发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居然能因此而得罪了省部级的领导——若是没有其他领导的干预,很可能早被省纪检委放倒了。 若是此人认为省招商办是来撬墙角的,想将海因的投资留在素波,那就极有可能不认真配合,所以他有必要早早地表态。 说完这话,莫主任观察一下陈太忠的表情,发现此人还是一副挺淡漠的样子,心里就有谱了,果然,这家伙是有大背景的主儿啊,敢这么不卑不亢地面对自己,那是真正有底气的。 不过眼下,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陈太忠再要“不卑不亢”,也就有点太不合适了,于是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凤凰不合适投资的话,他们还可以投资到省里别的地方。”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他只是将自己不会轻易放手的意思表达出来了,至于国安什么的却是一点都没提。 “早听说凤凰的小陈了,咬住投资商就不松口,甯家工业园也是你拉过去的,是吧?”莫骄淡淡地笑一下,“你放心,先考虑你那儿,我俩就是帮着协调一下,实在不行才考虑别的地市。” 这话说得就再透彻不过了,连“同等情况下优先”都没说,只要你能说动对方,那么就是你凤凰的。 “海因先生这次来,好像投资欲望不是很大,可能只是先期考察,”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周二才来,到时候我再联系您二位?” “咱们先聊聊吧,”见他有起身告辞意思,李铉忍不住了,“您这儿有关于海因先生的资料吗?我们想多了解一点。” 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眼中的蔑视谁都看得到,领导们说话,你有资格插嘴吗?下一刻,他转头过来看着莫骄,“莫主任,今儿周末了,我赶着回凤凰呢,来素波一个多星期了,该回去看看了……下周一晚上再好好谈谈,您看可以吗?” “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吧,”莫主任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渐渐散去,显得有点威严了,他当然地认为,对方是不知道李铉的身份,才会是那种态度,“请陈主任你配合一下。” 陈太忠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才笑着摇头,“不好意思啊莫主任,休息时间我不谈工作的,今天周六了。” 这话是笑着说的,但是他的眼光里,有点微微的愤怒在其中,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很恼火,眼下不过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陈太忠这恼火一半是做作,一半也是真的,请我配合……你有什么资格请我配合?我既没花你的钱,又没欠你的情,而且你从哪方面说也管不到我,凭什么这么要求我呢? 听到这俩说着说着要呛起来了,廖宏志忙不迭出面打马虎眼,“太忠你听我说啊,了解点情况嘛,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耽误你回凤凰。”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三人带到了一间小接待室,自己却是转身离开了,“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情。” 廖宏志一走,莫骄的脸就沉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副主任有没有猜出李铉的身份,按说这是周末,廖宏志局长居然将你请到自己办公室介绍人,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可是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居然就想不通海因是美国人和他现在坐在国安局里——这里面的因果一目了然的。 海因刚给你打了电话,我们就联系了你,难道你连这个敏感性都没有吗?莫骄是真有点恼火了,绷着脸看着他,“海因的影响力很大,你还没想到为什么我们要通过国安局找你吗?” 李铉的脸也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盯着陈太忠,身上隐隐散发出些许肃杀之气,跟他小白脸的斯文形象格格不入。 陈太忠“愕然”地看着莫骄,沉默了片刻,方始眼睛一亮,缓缓地点点头,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呵呵,我明白了,不过这个海因跟亚蒙·哈默很熟的,你们知道哈默吗?” 这么弱智的问题,你也好意思问?莫主任白他一眼,也懒得叫真,他当然不知道,某人是在这方面出过洋相的,倒是李铉又插口接话了,冷冰冰的,“请陈主任把你俩认识的经过说一下,可以吗?” 我有资格说不吗?陈太忠撇撇嘴,对于情报机关的要求,不想找事的话,他也只能配合了,说不得将两人认识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皱着眉头看看李铉,“需要我配合就说,不过一次性说完,我对你们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看李铉长得斯斯文文的,脾气还真的火爆,不过这倒也正常,国安办事还鲜见有人不给面子,“你知道什么叫国家利益吗?”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对这个问题也懒得回答,“我自己的事儿还忙不完呢,少跟我扯这些那些的,有话赶紧说啊。” 李铉这下可是真没辙了,要是陈太忠是国安对付的对象,那一切都好说,可是人家不是,而且此人背景深厚,一旦不买帐了,他这边也确实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好吧,”想到这个,下一刻他居然笑了,“呵呵,我只是希望你跟海因能处好个人关系,这个人在美国、欧洲和中东的影响力很大,我也需要你跟他保持好的关系。” 这家伙变脸的速度,跟我有一比了啊,陈太忠心中隐隐生出点警觉来,不过他还是很乐意见到对方跟自己服软,于是也笑着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还想拉他投资呢。” 费了这么半天劲儿,好不容易跟国安拉开了距离,这个结果让他相当地满意,至于说国安想对海因做点什么,他确实是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 莫主任似乎也没有知道的兴趣,接下来就聊起了关于招商引资中一些见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随着气氛的改善,李铉居然要陈太忠请客吃午饭,“咱们应该加深一些了解,听说你的酒量不错?” 有了这段插曲,陈太忠回凤凰就是下午五点钟了,不过人还没到凤凰呢,就来了三个饭局,一个是文海的,他是受了谭啸、潘金祥的委托,想三个人跟陈主任一起坐一坐,另两个饭局,却是腾建华和张新华的。 文主任的饭局是很好推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告诉他,“我对谭局长和潘局长没什么个人看法,把陈省长交待的事情办好了就行了。” 文海还待帮着求情,可是陈太忠怎么肯答应?“吃了人的嘴短,目前的情况下,我不合适跟他们坐,好了老文,就这样吧。” 至于说腾建华,他是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事实上,如果有调查方向的话,搞清楚其实是很容易的,哪怕是像他这样书呆子也能轻易地了解了内幕,腾主任以前是只顾着查医书了,没想到这个可能性而已。 “陈主任,那个拟黑多刺蚁确实是传销,不过金乌那边是不是传销,具体又是谁在搞事,您不让我问,我也就没问,晚上一起坐坐,商量一下这事?” “老腾你也别背包袱,你那儿穷得叮当乱响,我怎么好意思吃你去?”陈太忠笑着答他,“等明天吧,今天晚上有饭局了。” 老书记张新华的饭局,他实在是推无可推了。 第1329章 不能忘本 陈太忠是带着钟韵秋去赴张新华的宴的,钟秘书也会做事,早在接了张新华的电话之后,就表示不敢贸然接受张书记的邀请,“太忠跟我说了,您是他的老书记,等他回来之后再一起坐一坐吧?” 要不说这官场里学问大,就大在这里了,张新华是表示出亲近的意思了,可是她哪里敢贸贸然地接受呢?那叫没眼色。 其实以钟韵秋的年纪和眼界,又是女孩子,一般还不是很明白这种分寸,她要是别人的秘书,这个饭局没准还真敢去,可是她深知陈太忠和吴言的关系,那肯定就不敢去了,不把这状况汇报给吴书记,她已经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今天她跟陈太忠出来,倒是跟吴书记请假了,也算是没瞒着吴言,吴言听了这话之后,很愤怒地给陈某人打了一个电话,“太忠你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你打算把我的脸往哪儿搁?” “这不是搁不搁脸的问题,谁让你大权独揽盛气凌人呢?”陈太忠听得就笑了,“我的老书记都没胆子找你,小钟也就是个缓冲嘛……好了好了,晚上我去找你啊。” “早点来,我还要听你在素波的事呢,”吴言气哼哼地挂断了电话,心里有点别扭,没错,她是认可陈太忠的解释的,但是想着自己的秘书能以情人的身份出去见别人,自己这堂堂的区委书记兼区长居然要忍气吞声地做这厮的地下情人,心理不平衡啊。 张新华请客,就是在合家欢,三个人找个小包间边吃边聊,这次见面,张书记就没那么矫情了,几杯下肚之后,就直接说出来目标了,“组织部老裴好像要调整了,是吧,钟主任?” “这个我可是不太清楚,”钟韵秋微微一笑,明艳逼人,看得老书记都有点眼晕,“不过老书记你这么说,肯定有你的道理。” 得,他是好好说话了,但是年轻的钟主任却是不敢好好说话,不过,她表达出来意思就够了。 “组织部?”陈太忠听得就是吓了一跳,犹豫一下挠挠头,“我说老书记,这个……这个部门太重要了啊。” “这我也知道,可是我一直就是干组工的,”张新华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老书记的形象?很认真地辩解了起来——其实,这也就是对陈太忠,要是对上别人,他多少还是要考虑一下分寸的。 “实在不行,也得入个常吧?我这高配两年多了,要是当初不来开发区的话,没准现在都已经是正处了,唉,”老书记端起酒杯,吱儿的一声一饮而尽,长长叹口气,“时间不等人啊。” 这话其实有一点扯淡,他在高配的位子上都一直没有寸进,说明就没什么人力挺,换到别处做副处,没准会更惨。 钟韵秋不敢接这话,就只能是陈太忠接了,张书记都把话说到如此赤裸的地步了,他不能不表态了,“其他区的常委行不行,或者说副局级干部?” 他可是不敢替吴言打包票,一来是对白书记太不尊重了,二来的话,他答应得太痛快,岂不是很容易引起一些不负责任的猜测? “其他区……咱这个开发区街道办现在发展也不错啊,甯家工业园也是个大头,”张新华犹豫一下,又叹一口气,很显然,他还舍不得离开横山区,这里的钱景绝对好。 “说起来也挺矛盾的,”有意无意地,张书记看钟韵秋一眼,“要是街道办书记能任常委就好了,吴书记指到哪儿,我绝对打到哪儿。” “街道办书记任常委?那倒也不是不可以,”陈太忠皱着眉头点点头,其实说实话,在大家眼里,横山区下面这么多乡镇和街道办中,开发区街道办比其他同级单位要高出那么一点来,毕竟当年可是打算升副县级开发区来的。 张新华说得如此赤裸,钟韵秋想装听不懂都不可能了,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您是太忠的老书记了,我试着帮您留心一下吧……不过我人小力微,估计不顶用。” “那可是谢谢钟主任了,”张新华最近其实跑吴言那里不少,只是,他不敢跟吴书记提陈太忠,钟韵秋在一边坐着,他要乱说,岂不是给书记上眼药呢? 吃完饭之后,张新华喝得晃晃悠悠地告辞了,临走扯着陈太忠悄悄地嘀咕,“实在不行,差不多的副局也可以,太忠,我这心里也矛盾啊,你可不许笑话啊。”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张书记这是真的急了,“这个老书记你放心好了,太忠我帮你多留心一点,时间不敢说死,不过我答应的话,要算数的。” “太忠,实在人啊,”张新华一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开了,寒风中传来他低声的嘀咕,“做过你的老书记,我荣幸啊……” 接下来,肯定是钟韵秋回管理局的临置楼,陈太忠回家转一趟之后,也在一个小时后过去了。 吴言已经听完了钟韵秋的汇报,见了陈太忠后,皱着眉头发问,“张新华跟你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这么说吧……姜世杰是凑上来的,正经是张新华,在街道办的时候对我的照顾挺多,”陈太忠笑一笑,“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所以我觉得,做人不能忘本。” “不忘本肯定是好事嘛,”吴言笑着点点头,“张新华这人水平是有的,而且也很稳重,不过当时他是党项荣为了平衡选出来的中立派,眼下背后更没人了……你打算把他安排到什么地方?” “看情况吧,总不能不管,那么大的人了,跟我说得挺凄惨的,”陈太忠叹一口气,摇摇头,“回头实在不行,找人帮忙要个官吧。” “行了,我回头跟尧东书记说一下,让他兼上区委统战部长吧,那可就是常委了,”吴言拍一拍他的肩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正他都说了,我指到哪里,他打到哪里……你为什么不帮我答应了他?” “我哪儿敢做你的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呵呵,想找死的话,办法很多,没必要死得这么难看吧?” “其实你该想到,像张新华这样跟你关系好的人,我都不需要他完全听我的,”吴言侧头看他一眼,也不顾钟韵秋就在现场,“关键时候,他只要听你的就行了。” 听我的吗?陈太忠想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儿,他跟吴言是两位一体的,就算张书记不卖吴书记面子,可是卖哥们儿的面子就行了嘛,“不过这是常委啊……常委会上异声太多总是不好吧?” “适当地有点异声,比没有异声要好的多,”吴言淡淡地答一句,也不做解释,她相信陈太忠悟得过来,“什么东西都太清楚了的话,有异心的人就蹦不出来。” “这倒是,埋点暗棋也是不错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小白这斗争技巧,在县区级干部里也算得上炉火纯青了,多少一把手追求强势的一言堂,却不知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太过得意忘形总容易引发事端的。 就算命好,没有引发事端,但是这“霸道”的名声传出去,将来上进到别的地方,也容易引发新单位里的同事的戒备和下意识的抵触——谁又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走到什么位置呢? 当然,这也就是吴言强势到极致了,所以才刻意追求这种技巧,搁给别的不算强势的书记,还巴不得自己的人在常委会和政府里越来越多呢。 他正在这里感触,吴言侧头看一下钟韵秋,“回头你跟张新华说,让他做好自己就行了,就说我知道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 敢情,吴言收了钟韵秋做秘书,还有这样的妙用啊?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自己的人可以借着钟韵秋上位,别人看起来,只知道这人未必是吴言的心腹,却是没人能想到,关键事情上,陈主任的人根本就等于吴书记的人。 比如这次的张新华,就是这样,钟韵秋把吴言的话一说,十有八九张书记就明白,自己入常是吴书记点头的,但是吴书记并不要求他指哪打哪,似乎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工作能力。 如此一来,暗棋就生效了,等到一旦有要紧事,钟韵秋可以跟张新华沟通一下,张书记若是翻脸不肯买帐,小钟的背后可是有陈太忠的——陈某人是敬重你老张,可是你要连小钟的面子都不卖,哼哼,一个副处而已……凤凰市有敢跟陈太忠叫板的副处吗? 官场里很多云山雾罩的关系,就是这么形成的,不过这种技巧的应用层面,大都是到了市一级才有的,省里尤甚,县区里倒不是很常见。 正是因为如此,吴言并不排斥悄悄地安排几个陈太忠的人上位,但是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对待的——毕竟两人的关系太敏感了。 第1330章 见正主 “把你星火计划的钱,给我一点,”深夜的临置楼里,有慵懒的女声响起,“横山这边的农业太落后了,水产养殖现在很抢手。” “不是吧,那点小钱,你也看得上?”陈太忠听到这话,那是相当地吃惊,“总共就七十万,还不是我分管的。” “你少跟我扯分管不分管,骗谁呢?”吴言偎在他怀里,小拳头轻捶一下他赤裸的胸膛,“我帮你这么多,杨新刚、姜世杰……还有张新华,你就不肯伸伸手?” 床的另一侧,钟韵秋听着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禁不住暗暗咋舌,吴书记对太忠,真的是沉迷得不可自拔了啊。 啧,还真是头疼,陈太忠没做过这种交易,听到这话自是很郁闷,他不想插手腾建华的工作,可是吴言这要求也是很正当的,我这儿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那儿就光浇别人的花? 想到自己标榜的“完全放权”,他禁不住苦笑一声,官场中想要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实在是不可能的。 不过还好,对吴言这个要求,他也是有应对的,“我说阿言,我怎么没帮咱横山啊,为了甯家的投资落地,我都惹了杨瑞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那是去年的事了,我还支持你的装修检测呢,”吴书记小手轻挠他的胸膛,下一刻又伸手到他的两腿间把玩,不依不饶地发话,“给别人也是给,给横山也是给,就没见过胳膊肘向外拐的。” “可是我真的放权了啊,你也不知道早说,”陈太忠叹口气,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观点,反手以牙还牙地去拨弄那两颗蓓蕾,“等明年吧,明年科委的火炬计划、创新基金和星火计划就是拨款了,到时候我留点机动的费用,成不成?” “哼,就知道你一根筋,”吴言咯咯地笑着躲开,也不撩拨他了,小手又捶他一下,“早就该这样了,放权是应该的,但是你连机动费用都不知道留,也太笨了……你那房子怎么来的?那就是区里给市里留的机动名额,笨死了你。” 敢情白书记是在教我做官啊,陈太忠有点明白了,伸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背脊和腰肢,才待说什么,吴言却是又发话了,“那不说这个了,童山的经济林苗种,能不能给点钱?” 吴书记老家就是童山的,有此要求实在正常,可是听到这话,陈太忠就再度头疼了起来,“这个,明天我要见腾建华,顺便问问他吧,不过……这归林业局管的吧?” “你们两家都能管,”吴言一想起林业局对童山旅游区的罚款,又是有点头大,“周荣这家伙,没准还惦记着少罚了钱呢。” 林业局……唉,陈太忠叹一口气,“睡吧,不早了,明天我跟腾建华谈一谈,童山的事情……我尽力吧。” 第二天是周日,腾建华是坐不住了,一大早就联系陈太忠,也不说吃饭不吃饭了,扯着他跑到单位就开始“汇报”。 周日的科委,居然还有很多人办公,再也不复以前的冷清,不过陈太忠没心感慨这些,他只关心腾建华想对这个“拟黑多刺蚁”如何处理。 “我的意思是,不上会了,这个项目在我这里否决了算了,”腾主任的态度非常端正。 “何必呢?上会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呵呵,反正咱们也没去金乌县调查,说不准吕县长搞的还真的不是传销呢。” 腾建华听得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最后才挠挠头,“陈主任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上会吧,”陈太忠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咱们不能因为别人搞拟黑多刺蚁是传销,就认为金乌也是传销,他想搞咱让他搞。” “你不是想针对……针对老吕做什么吧?”腾建华犹豫一下,终于实话实说,“他跟我关系不错,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帮你俩沟通一下。” “啧,老腾,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陈太忠苦笑一声,看着紧张兮兮的腾主任,“这么说吧,我不针对任何人……对了,听说童山有经济林苗种的需求?” “那就不给金乌,直接给了童山算了,”腾建华自以为猜到了陈主任的想法,立刻表态,“其实各个县区报上来的项目,都还有各自可取的地方,我只是想适当地照顾一下家乡……这点上,我做得很不对,请您批评。” “批评啥?”陈太忠笑了,觉得这个书呆子还真有点意思,“有条件的话,谁不想多照顾点自己的老家?你也别想那么多,这件事我不针对你。” 那还是针对吕县长了,腾建华叹口气,看着陈太忠出去以后,犹豫半天,还是伸手拿起电话,给吕清平拨了过去,“吕县长,你报的那个拟黑多刺蚁,不是传销吧?” 老腾的心还是不够硬啊,陈太忠叹口气,他有心听人说话的话,区区几堵墙算什么?腾建华悄悄泄密,让他挺不高兴,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不是传销,不是传销!他心里正暗暗念叨呢,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吕县长的回答,“这个……应该不是吧?蚂蚁也能传销?” “要是传销的话,我这儿可批不下去啊,”腾建华再次暗示。 “不会是传销的,你放心吧腾主任,”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传销,吕清平也得否认了,“这个钱怎么花,我会监督的。” “那我就放心了,”腾建华闷闷不乐地挂了电话,嘴里轻声嘀咕,“老吕,我这也算仁至义尽了,你这么说,也不能怪我了,唉!” 第二天上午的例会,轻松地通过了腾建华的两个项目,金乌县两百户的拟黑多刺蚁项目,二十四万;童山县的经济林苗种,二十万,腾主任手上的钱,顿时就从七十万剧降到二十六万。 “腾主任,我记得不是三百户来的?”戏曼丽关心地问一句,“怎么减了点?” “金乌县也不能一分不出吧?”腾主任想的是少出点钱,吕清平犯的错误就小一点,不过像戏主任这种问题,他也仔细琢磨过,回答得点滴不漏,“咱们负担两百户,他们金乌的财政自己负担一百户,咱们的初衷是扶持不是扶贫,他们不出钱怎么能行呢?” “腾主任这个思路很好,”文海不知就里,欣欣然点头,“不能养成扶持对象等、靠、要的习惯,要充分调动起扶持对象的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我建议在以后的工作中,要重点强调一下这一点。” 这话当然获得了其他八位副职的一致同意,没错,科委是有钱,但是有钱也不能乱撒不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花自己的才心疼,各县区的财政必须要体现一定的支持力度出来,科委不是傻大姐。 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明白,考察县区财政对扶持项目的支持,这就是科委又多了一个职能出来,虽然这职能是不大一丁点,还很容易因为被上面的领导打招呼而忽略,但是,多了一个职能就是一个职能,大家手上就多了点权力,就可以那啥,咳咳…… 例会开完,陈太忠喊住腾建华,“老腾,告诉吕清平,你要见一见收购蚂蚁那家公司的主事人,钱是会上通过了,咱见见主事人总是应该的吧?” “我见他们?”腾建华有点疑惑,心说这传销不传销的,从相貌上也看不出来吧?你这又是在玩什么啊? “你说是你见,我会在场的,不需要你负责,”陈太忠笑着答他,“不过我要见他们的事儿,你别张扬出去,只当我是路过了。” 腾建华正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只听得陈主任又说了,“我时间紧得很,现在九点半,我要在十一点半以前看到搞蚂蚁的这帮人,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但是他们有没有问题,我就不知道了,”腾主任笑着答他,“我尽量催,不过,那帮人我是一个都没见过,我只对金乌县政府和金乌科委啊。” “来晚了那就是态度不端正,钱不给了,”陈太忠脸一沉,“你手上别人划过来的钱,还没超过两周时间吧?他们报上来项目,咱们这么短时间就批了,他们凭什么晚来,不配合的话……上了会的钱咱照样不给!” 看着陈太忠又被梁志刚拽走,腾建华犹豫一下,进屋打电话去了。 “科委要见经销商?”吕清平听到这个要求,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按道理来说,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科委终不比财政局,财政是按政府的意图拨款,当然没必要见到收钱的,但是科委是对自己的政绩负责,见一见收钱的人,实在太正常了。 于是,十一点左右,吕清平就坐着自己的桑塔纳来了,身后跟着一辆半新不旧的松花江面包车,车上就是拟黑多刺蚁收购公司昌通实业的副总申宣。 进入腾建华的办公室,吕县长一眼就看到,腾主任和陈主任都在,愣了一下,才笑嘻嘻地介绍,“陈主任也在啊?老腾,这就是昌通实业的副总申宣。” 腾建华没说话,看看陈太忠,陈太忠咳嗽一声,“咳,大家坐,这个……申总是本地人吗?” 第1331章 后悔 申宣长得黑黑的壮壮的,个头也接近一米八了,浓眉大眼煞是精神,一说话未语先笑,偏偏还带了股憨厚的味道,让人很难把“传销”二字跟他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他一张口,就是浓浓的素波口音,“呵呵,我是素波的,不过是凤凰的女婿,也可以说是本地人吧。” “哦,那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吭声了,腾建华等一等,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才沉声发话,“吕县长,科委对这个扶持项目呢,是比较关注的,你知道,现在科委的钱也很紧张……” 陈太忠这才发现,别看老腾是书呆子,说起套话来,那也是一串一串的,听他呱嗒呱嗒白活半天之后,才点出重点来,“考虑到要对项目负责,这个昌通公司,要提交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和法人代表身份证的复印件,我们要留档。” “留档……这也是应该的,”吕清平已经知道,腾建华怀疑昌通公司是要玩传销了,所以肯定不会拒绝,事实上就算没有传销的嫌疑,这个要求也很合理,星火计划不比别的,就算金乌这个特色养殖项目上马,在其间的发展过程中,科委都有监督的权力。 申宣也是做了准备的,听到这话,马上就从包里拿出了相关的复印件,站起身递给了腾主任,除了这三样复印件之外,还有昌通实业的公司简介以及拟黑多刺蚁的相关产品介绍,比如说蚂蚁酒,蚂蚁胶囊之类的。 “嗯,”腾建华随手翻看一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由于他常年就习惯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居然很有点副处长的派头。 不过下一刻,他就不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了,于是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将资料递了过去,“陈主任,你看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嗯,”陈太忠笑一笑,信手翻一翻,将资料还给腾建华,“老腾,这个复印件,回头你也给我一份。” 说完,他侧头看看申宣,笑眯眯地不说话,随即猛地开口,“既然五百万的注册资产,拟黑多刺蚁这个项目,五年内我给三免两减半的政策……够支持你吧?” 申宣侧头看看吕清平,吕县长知道他不懂这话,说不得解释一下,“三免两减半,就是前三年免税,后面两年你交一半的税……申总你不知道,陈主任还兼着招商办的主任。” “可是,我们昌通是素波的公司啊,”申宣笑着摇摇头,“陈主任的好心我领了,要不,我们在凤凰再注册一个子公司好了。” “随便你啦,”陈太忠笑着双手一摊,“不过呢,我有个要求,要是五年内你们公司拔脚走人,不干这个项目了,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吕县长听到这话,只觉得脊背上的汗毛刷地立了起来,虽然穿着厚实的羊绒衫,可是全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看着年轻的副主任的笑容,一时间居然有点恍惚了。 “怎么可能走呢?”申宣可是不知道陈太忠的厉害,见对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是笑眯眯地摇一摇头,“有金乌县领导的高度重视,有凤凰市里的大力支持,我们还要做产品深度开发呢。” “嗯,那就好,”陈太忠笑眯眯地站起身来,看起来打算走人了,“申总,你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不给我面子,很多人会倒霉的。” 眼见他都要出门了,吕清平终于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忙不迭站起身,“陈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陈太忠转头笑着看他一眼,“我很看好这个项目,也关注这个项目,所以当然不能容忍半途而废。” 看着他从容离去,申宣觉得事态有点不对劲,少不得侧头看一眼吕清平,却发现堂堂的县长大人,额头上居然冒出了毛茸茸汗珠——这屋子挺冷的嘛。 讶异之下,他又转头看看坐在那里的腾建华,发现腾主任的神色还算正常,不过也有点发愣的样子,于是犹豫一下发问了,“腾主任,这陈主任是说?” 什么意思?他要玩残废你呢!腾建华终于从陈太忠嘴里听出了初衷,不过显然,小陈要对付的是申宣或者说这个昌通实业,他当然就不会在意了,“他的意思是说,鼓励你们把事业做好……嗯,做强做大,对了,回头能不能让贵公司的法人过来一下啊?最好带上身份证原件。” 申宣愣了半天,才笑着点点头,“那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跟吕县长先回去了。” 走出房间,站在科委的大院里,申总轻轻地推一把吕清平,“三叔,我怎么感觉……这帮人都是莫名其妙的?” 事实上,他是吕清平的侄女儿的丈夫,不过申宣两口子都住在素波的,等闲也不回来,这层关系一般人不清楚,是吕县长找星火计划的扶持项目,才找到了他。 吕清平呆呆地愣了半天,才侧头看一眼自己的侄女婿,冷冷地发话了,“小申你跟我上车,你的车让司机开着。” 吕县长是真的怕了,陈太忠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你要敢拿科委星火计划的扶持资金去搞传销,后果自负啊。 腾建华认为这事不针对他,但是吕县长本人并不这么看,拟黑多刺蚁的项目一旦出漏子,他做为推荐该项目的负责人,太容易被人诟病了。 要是换个别人这么威胁,吕清平或许也不会太在意,不过就是一点资金嘛,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没人会领你的情,这年头提倡的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时疏忽了犯点小错误,二十来万也算个钱? 可是陈太忠说话,他却是不敢不重视,薛时风的惨样还历历在目呢,吕县长想起来就后怕,不过,眼下这些话不合适站在科委院里说,给人看到紧张的交谈变幻的表情之类的,从而联想到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申宣一头雾水地坐进桑塔纳里,他跟官场中人打交道不多,直到驶出科委大院,才听“三叔”冷冷地发话了,“小申,我现在要你说实话,你这个拟黑多刺蚁,到底是不是传销?” “不是啊,怎么是传销呢?”申宣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个……委托养殖过程中,养殖户介绍其他人进来,是有返点,不过那是为了尽快地扩大养殖的规模,以前我没跟您说,也是怕您往不好的地方想。” “你少跟我说这个,”吕清平的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他一旦认真了,申宣这点花花肠子怎么能瞒过他的眼睛?而且,他的思路跟陈太忠的完全一样,“你把你的产品的市场销售报告拿过来一份,卖场名字、联系人、联系电话,都要给我拿过来!” 申宣一听就愣了,好半天才叹口气,“三叔,现在养殖规模没上去呢,种蚁都很缺货,产品销售得不是很多。” 吕清平冷冷地看着他,半天都不说话,到最后才冷哼一声,“小申啊小申,你可是把我害苦了,你知道不?” “三叔你听我说啊,”申宣也猜出来了,刚才那个陈主任的话,就是在警告自己,你玩传销我不管,不过你要想卷钱跑路?我一定要收拾你! 传销到了最后,卷钱跑路是必然的,不合理的资金分配方式体系,基本上没有可能撑得下去,陈太忠意思很明白:到最后,不管贴多少钱,你小子得在金乌呆五年! 不过,申宣的样子看着忠厚,但既然搞了传销,忽悠人也是很有一套的,反正他也不能任由爱人的三叔、堂堂的一县之长震怒不是? “我们现在面临的,是资金不足的问题,要是资金能上来,比如说贷款什么的,那就很容易对产品进行深加工,沿海地区对这个需求真的很大……所以说,三叔,这笔资金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贷款?”吕清平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需求,而是听到了两个比较关键的字,说不得侧头看他一眼,“你们公司在素波能贷到款?” 只要昌通公司在素波能贷到钱,在金乌能支持五年的话,这个项目倒也未尝不能搞,肯定能大幅推动金乌的经济发展,哪怕到最后支持不住轰然倒地,那也算是对陈太忠有交待了。 “三叔您是县长啊,凤凰市里肯定有关系嘛,”申宣的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微笑,“就算县里,不是也有信用社的吗?” “你……”吕县长看着他,竟然就那么无语了,好半天才摇一摇头,“你下车,带上你的车回素波吧,别再来了,啊?” “三叔你听……”申宣还待解释,只听得吕清平大喝一声,“你给我滚下去!” 看着申宣狼狈地下车,上了面包车掉头而去,县长大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小子把我害惨了,陈太忠你也太狠了……直接拒绝了不行吗?现在可要我怎么办呢?” 科委里,陈太忠现在正乐呢:哼,我科委的钱是那么好骗的?不让你小子赔得把裤子都当了,我也枉称“五毒书记”了。 第1332章 新的战线 这个申宣,真是害死我了! 原本,吕清平对拟黑多刺蚁的项目也并不是很重视,不过矮子里面拔将军,他觉得这个项目是比较能出成绩的,再加上听腾建华说手里有点钱了,就报了这个项目上去。 当然,能不能真的出成绩,那就不好说了,了不得就当交学费了嘛,反正既然是侄女婿,自家人总是没有害自家人的道理——当然,侄女婿还许了他百分之十的回扣,说这是公司规定,不过这就是次要因素了,那点钱还看不到吕县长眼里。 去素波找陈太忠碰了软钉子,他也没在意,这事儿还是要着落在腾建华身上不是?好在小腾给面子,说这事并不难处理。 但是,自打昨天接了那个电话,吕县长心里就犯嘀咕了,科委的问我这是不是传销?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虽然他当场就否认了,可是心里肯定是要存疑的,于是把申宣叫过来问一问,结果小家伙一口咬定不是传销。 你知道咬定不是传销就行,到了这一步,吕清平退无可退,也无心再问了,知道得越多越烦人,他心说就算是传销,又能怎么样呢?大家摸着石头过河嘛,犯点错误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算到时候引发事端,追究起责任来,那也不仅仅是县政府的问题——钱是市科委给的,把关的也是市科委,科委都赞成的项目,我怎么知道会是传销? 这就是踢皮球了,一来二去,大家算一算,呀,这拨的是星火计划的钱嘛,浪费就浪费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注意不就完了? 腾建华若是知道了吕清平的小算盘,估计得气个半死,他这边辛辛苦苦地为家乡争取科技扶持,吕县长却是早就设计好了事发后要将他拖下水——不得不说,没有厚黑到一定程度,混官场十有八九要吃亏,更何况腾主任这种书呆子? 但是非常遗憾,千算计万算计,吕清平也没想到,某个号称“彻底放权”的强势的混蛋,居然厚着脸皮插手了。 于是,事态急转而下。 眼下的吕县长,心里真的根本无法平衡,姓陈的,我招你惹你了?你要不爽,直接在例会上反对不就行了?何苦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例会上同意项目也通过了,你才警告说传销的话后果自负?麻子不叫麻子,这叫坑人你明白不? 当然,他是看不到这件事里自己做错了什么,错误都是别人的,成绩才是自己的——这才是混官场最应该具备的心态。 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小腾,看看到底事情是怎么回事,不过,就在他按上手机“发射”键的时候,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个冲动,何必呢,这一问不就显得自己心虚了? 反正,针对这个拟黑多刺蚁的钱已经批了,拿了之后,挪作他用就算了嘛,吕清平叹口气,做出了这个决定——县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吕县长有意挑衅陈太忠的容忍底线,而是说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有谁听说过拨下来扶持项目的钱,被当地政府退回去的吗? 没有,一次都不可能有,被追缴回去的有,主动退的绝对没有,参看凤凰科委火炬计划扶持资金的使用方式就可见一斑了——大家都商量好了,等年底了,拿梁志刚那块的钱给正副职配车。 项目没了,退还不能退,这才是吕清平最大的郁闷之处,他确实不想惹陈太忠生气,但是真的把钱退回去的话,不但坐实了昌通传销的传言,他吕某人也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见过傻逼,没见过这么傻的逼。 希望小陈主任能理解吧,反正这也是官场惯例,吕县长也不想多想了,等明年科委有星火计划新的资金了,大不了申报的时候,将这些钱核减出去也就完了。 他感觉自己这想法没什么问题,也就懒得继续琢磨了,本来想着来了凤凰,还要去几个市领导那里走动一下,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大大地坏了他的心情,说不得吩咐一声,“回县里。” 陈太忠现在开始纳闷了,为了防人逃跑,他在申宣身上下了很强的神识,不但如此,他还打算那个拟黑多刺蚁在金乌全面铺开的时候,指使一帮混混去认人呢,那时候这么做,就是赤裸裸地恐吓了,你丫敢跑的话,追究你责任的可不止是官方。 可是这个申宣,现在怎么要回素波呢?不想干了吗?那可是不行,想到这里,他又打电话通知腾建华一声,“要重视这个拟黑多刺蚁的资金使用情况和项目发展过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欺骗咱们科委资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这下,腾主任更为难了,心说你当初不批就是最好的选择,现在你这有意往大搞,也没啥必要吧?“陈主任,我觉得这太容易得罪人了,把那家伙吓走也就行了吧?” “唉,老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以往坚持原则的老腾哪儿去了?”陈太忠很不高兴地反驳他,“而且你想一想啊,要是你不知道这个拟黑多刺蚁是传销,我也不做警告,到时候事发了,谁会倒霉?咱科委八个副职呢,我这是爱护你,你明白不?” 挂了电话之后,腾建华一身大汗,他是书呆子但不代表人笨,略略琢磨一下就知道了,他主管的业务,居然让传销骗走了资金,这是什么样的后果?没错,资金使用是会上通过了,可是他负责审核把关,到最后追究的,肯定是主管领导的责任嘛。 至于说八个副职,这一点腾主任并不是很在乎,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彻底摆脱那种文化人的心态,虽然眼下这个位子带给他很强的满足感,但是听到别人说他“珍惜”或者“恋栈”之类的词儿,他总是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人:其实我并不是很在乎。 可是不管怎么说,腾建华是农村出来的,对农民们的疾苦是发自内心的关怀,想一想因为自己的事务,星火计划会被别人分管了走,心中也是极为不情愿的:你们知道农民到底需要什么吗? 吕清平,你真是害人不浅!想通了这一点,腾主任心中对吕县长的那点歉疚,顿时就不知了去向。 陈太忠挑唆完毕之后,中午又去参加了水利局和建福公司的工作宴,水利局长何振梁和建福公司老总吕鹏都有份参加,不过何局长知道建福公司的后台是陈太忠,陈主任在素波也就算了,可是凤凰不来参加的话,那就有点不给人家水利局面子了。 现在的建福公司已经从凤凰水利局手上包下了四个小水电农网,其中三个农网都是有再向周边辐射一点的能力,不过这个活已经在由水利厅施工了——农网改造王浩波还是监理呢。 所以这四个点,基本上是不用建福公司投资的,将所有权划过来就是了,现在建福公司正在跟当地的工作人员磨合。 剩下的七八个都是小不丁点的,意思也不是很大,大家倒是琢磨着,青旺跟凤凰的交界处,奔马峡上游在建的水库,可以再搞一个新的农网。 奔马峡上游早就有建水库的意向了,可是青旺一直不同意上游建水库,怕影响奔马峡一带的农业用水,为此,青旺和凤凰可是没少在省里扯皮,尤其要命的是,静河也流经邻省的农业大区沙洲市,沙洲也反对凤凰建水库。 当初党项荣在的时候,曾经强力推动过此事,不管不顾地先上马,结果水库搞到一半,省里勒令项目下马,就丢下了一个半拉子工程在那里。 不过现在的形势变了,今年夏天的洪水,差点压得奔马峡水库垮坝,不得不开闸泄洪,水利厅这边马上就报上去了静河二库的项目。 几个月下来,现在那个半拉子工程,快完工了,这水库也主要是利用了宽广的河滩,不但修建费用不高,落差也不大,合龙难度不算很高,不过上水电的话,装机容量不会很低。 “这个费用,厅里能出是最好的了,”吕鹏笑嘻嘻地建议,“现在不是在改造吗?铺一片新的农网出来,到时候我们再租用。” “这个……得看情况了,”虽然陈太忠在场,但是何鸿举也敢直陈困难,“关键是看电业局对那四个农网转包给你们建福公司,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反正合龙还早不是?” “电业局的态度?”陈太忠有点不太在意,“我们科委刚拿了它的设备检测权,它多少要考虑一下后果的吧?” “说是那么说,事实上可是未必,”建福公司的会计,是何鸿举的堂妹,大家也都不是外人,自是有什么说什么,何局长笑着摇头,“陈主任你这是断他们的根基呢,跟小小的检测没法比。” “他们要是没反应的话,可以看看能不能从改造项目里挤出点钱来,要是有反应的话,”说到这里,何鸿举叹口气,“那个农网的建设,还真就得建福出资来搞了,毕竟改造的项目没这一块儿——电业局真要恼火的话,厅里不可能让他们抓住这种把柄。” 事实上,将现有的农网外包,跟为了外包而专门建设农网,这性质非常不一样,不光是没立项那么简单的问题,何局长没说这一点,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第1333章 酝酿 由于何鸿举的话,酒桌上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吕鹏想说点什么来的,不过看一看陈太忠,还是闭上了嘴巴,眼下这个气氛,没有他发言的资格。 “先在东临水开个试点吧,那里很苦的,”看起来,陈主任是念念不忘自己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在水库上装机扯线,先试探一下电业局的反应。” 东临水是苦,这绝对不假,但是他这话却未必是全部的理由,重点在于,静河二库的速度虽然快,今年年底合龙装机却是有极大的难度,为了尽快挑起跟电业局的争端,只能在东临水那儿想办法了。 按道理来说,现在蔡莉就该下了,不过据说是下一届人大会之前,不宜再动,所以眼下就这么将就着,当然,这也不排除几个副省争夺得实在太厉害的因素,搞得副书记该走都走不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留给陈太忠兴风作浪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就必须抓紧了。 反正东临水那里,从村民到白凤乡到红山区里,全部都是陈主任的关系,所以这里是个极好的试点,除了电业局可能做出反应,不会再有任何因素来掣肘。 “这个我同意,”何局长当然也知道白凤乡的水库叫“太忠库”,在他的心目中,这个水库才是最合适的实验场所,不但地方小投资小阻力少,更关键的这是企业建造的水库,虽然所有权和使用权不归企业,但好歹也是个善举,企业对水库的使用方面有诉求的话,一般人也不好干涉和歪嘴。 “电业局想拦住‘太忠库’上农网,怕是很难的,”他笑着点点头,“大家都不是外人,我直说了吧,第二个阶段里,这个突破口找得比较好。” 在建福公司和水利厅的操作思路中,彻底将农网吃下来,一共是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转包,跟建福公司签订代理协议后,将农网转包出去。 第二个阶段,是历史性的也是突破性的,就是选准地方之后,由建福公司构建几个农刚来做为样板,这就是说该公司不仅仅负责代管电网运行,也负责基础设施的建设。 第三个阶段就是前两个阶段的升级和拓展,确定电业局无力反抗或者反抗无效的话,那就全面开花,直至反攻电业局大网覆盖的领域,进入电业局传统的领域跟他们抢饭吃。 按说,第一步才开了四个试点,首要的是观察电业局的相关反应,还不到走第二步棋的时候,但是好死不死的是,电业局刚让陈洁敲打了一下,暂时也不敢做出什么过激反应,那当机立断走第二步,也是正常的。 饶是如此,何鸿举也觉得陈太忠的步子快了一点,没有人能想到,小陈搞这个的目的,赚钱倒是在其次,人家首要目的是想跟夏言冰碰一碰。 不过话说回来,陈太忠激进的行事风格,也早就为人所知了,否则的话科技部的榜样也轮不到凤凰,所以何局长发自内心地赞同此事。 于是,大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反正大家也都知道,吕鹏的哥哥吕强不但是凤凰市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还是太忠库的修建人,白凤乡的坐地虎,更是在当地招了相当的人去厂里做工,想来在那里不会遇到什么阻力。 “估计赵如山又要跳脚了,”酒到半酣处,吕鹏笑吟吟地对陈太忠说,两人已经揣测过赵如山面对这种情况,会是怎样一种表情了,但是事到临头,心里还禁不住有点说不清幸灾乐祸。 “跳就跳呗,”何鸿举冷哼一声,他也知道前一阵科委和电业局的冲突,事实上,凤凰市市直机关里知道此事的人真的不少,大家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无不暗自窃喜,你电老虎不是牛吗?撞到强势崛起的科委身上,还不是满头包?“他欺负惯别人了,现在也该让他尝一尝被别人欺负的滋味了。” “遗憾得很,电业局是垂管部门,”陈太忠微微一笑,随即不说什么了,不过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不是电业局是垂管的,赵如山铁铁地要被他收拾下来了。 何鸿举心里就是一颤,这家伙的杀气实在太足了,纵然是何局长送了一个处长楼的指标给陈家,又有眼下建福公司的合作,心知对方绝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意图,但是听到这话,也禁不住脊背上咝咝地冒凉气。 几个人正吃着呢,何局长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顿时就变了,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宁建中被调整到气象局了,气象局老邓去政协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原本可以做出个大惊失色的表情来的,不过想想蒙哄何鸿举实在没啥意思,说不得咧嘴笑一下,“谁接替他的位置?” “还没出来,”何鸿举挺奇怪他的表情,借着这酒劲儿就说了出来,“你早就知道了?” 陈太忠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终于灿然一笑,“要说我不知道,那是哄你呢,我动不了赵如山还动不了个宁建中?他卡我科委脖子卡得挺爽嘛。” “动宁建中可是不比动赵如山难度小,”何局长苦笑,一身的酒意彻彻底底地化作了冷汗,“太忠你这四处树敌……小心麻烦啊。” “我也不想啊,谢谢何局关心了,”陈太忠叹口气,他心里感激对方的关心,说不得就将事情微微点一下,哥们儿总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不是?“不过,你看是两个行局,其实都是一件事。” “还叫什么何局?叫何哥、老何随便你了,”何鸿举眉头一皱,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下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发问了,“电业局和财政局……这是同一件事?电业局根本跟财政无关的。” “嗯,”陈太忠点点头,笑着答他,“你也别问了,我不好多说,对了,这话你也别跟别人说。” 他这么说话,看似是嘴不严,但事实上在官场混,一味地守口如瓶也不是好事,适当地在合作伙伴和下属前露点口风,也是必要的拉拢手段,一来能拉近双方距离,二来也能给对方增强信心,要不然别人总觉得双方隔阂太多——距离能保持神秘感,但是距离太远,未免就有点飘渺了。 当然,其间分寸的把握,还是在一个度上,陈太忠现在正在努力地学习把握这个度。 “我倒是敢跟别人说呢,”何鸿举在水利局局长这个位子上坐了多年,是实实在在的土皇帝了,所以对外面的事情操心不是很多,但是基本的眼光是绝对不缺的,能把电业局和财政局这俩不搭界的行局牵扯到一起的事情,那绝对不会小了,一般的机关和政府听这俩局任意一个局的名字,都得头大。 甚至他都隐隐地猜出了几分,动宁建中肯定要关系到章尧东,没有章书记的点头,任何人都不可能动了凤凰市的财神爷,而赵如山,则是关系到省电业局夏言冰。 想到这里,何局长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禁不住打个寒战,心说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到我这凡人啊,不过他心里对陈太忠在官场中接触的层面之高,倒是又有了新的认识。 只有一个蒙艺做后台的话,可怕是很可怕,但是大家不去招惹就完了,蒙老板跟陈太忠这副处距离太远,中间还隔着地市这一级呢,但是官场中最可怕的不是有后台,而是有后台还有相当势力的主儿,眼下的陈太忠,接触的整体层面,远远不止是一个蒙老板,连他水利系统的张国俊王浩波都是好朋友,这岂止是“可怕”俩字可以形容的? 倒是老张这家伙聪明,居然把自己的侄儿塞给小陈做通讯员了,何鸿举想到这儿,跟陈太忠亲近的意思越发地强了,“太忠晚上有事没有?” “下午就得去素波了,”陈太忠报之以苦笑,“这是上面点名了,唉……还得去找一趟小树市长,这日子过得倒是真充实。” “找乔市长?”何鸿举心说你好像比乔小树玩得还猛呢。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一脸无辜的样子,“找乔市长要钱,唉,科委的资金,还是紧张啊。” 你也倒真敢说,何局长顿时无语,不过他没想到,陈太忠这可是大实话,星火计划的钱,只剩下二十来万了,蒙艺答应给他两百万,却是让他去市里要。 去市里向谁要怎么要,这也让年轻的副主任困惑了一下,心说我总不能抓住章尧东或者段卫华,说蒙艺让你给我两百万吧? 于是他就决定了,找自己的主管领导要,至于乔小树张罗得来张罗不来,就是乔市长的事儿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乔市长要不下钱来,那就不要了,回头见了蒙艺,万一有什么不爽的话题,他就可以将这个炸弹丢出来,羞辱一下对方——“蒙书记,您说的那两百万,市里不给啊”。 这个心态的产生,还是由于上次他跟蒙老大顶牛了,可见陈某人性情中有些东西,实在是天生的,后天想改都很难。 第1334章 段卫华发作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乔小树对他向市里要星火计划的资金,居然没有加以拒绝——当然,乔市长适度地表示了一下惊讶,毕竟眼下科委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乔市长也说了,这件事是要上市长办公会的,“财政局还欠了科委不少钱,现在科委的工作人员,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我把两件事一起说一下。” 这话也是实情,文海对财政局卡着钱不给相当不满意,就有意连着两个月都发半数工资,说是以后钱下来了补发。 不过虽说工资发得少,但是福利不少,天冷不是?一人一套电热毯加毛毯,一个电暖气,还有电热壶之类,还有吃吃喝喝的一些东西,算下来还超过了那点钱——遗憾的是,这电器有差不多十天没法用。 总之,说穿了就是恶心财政局呢,现在的科委不比往常了,手上钱多项目多职能多,搁在以前,职工们对财政局卡脖子,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涎着脸去求人——真要有人想歪嘴,别人也得有兴趣听不是? 可是现在,科委的人歪嘴,力道就大多了,还有人帮着传话呢,眼下有求于科委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打个比方说吧,有人拿着段卫华的条子来了,找到乔小树,“乔市长,科委大厦打桩这活儿,我能比市建低百分之五,我们知道科委大厦要打造成市里的标志性建筑,没事,设备您可以验,说穿了我们是私营企业,挂靠一下省建,控制成本的能力肯定比公家强,没到时候还能……还能低三五个点儿。” 那三五个点儿就是许诺的回扣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了拿下这活儿来,这位居然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先干了再说,不满意别给钱——大家都知道,科委大厦的建设资金全额到位了,这种情况,谁都敢垫资。 不干建筑的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里,想找个资金全部到位的项目有多难,大多数投资商和政府机关盖大楼,都是边筹钱边建。 尤其是政府机关,有那领导觉得手头有点钱,盖楼吧,反正这钱省下来也不知道好活谁了,资金不够?财政上表示只给二百万?没说的,先盖,咱先搞成既成事实,钱少到时候再跟财政磨嘛,实在不行再想想其他办法。 所以,因为后续资金不足,导致施工队欠款无法回收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也就是后来官方总结起来,为什么说三角债泛滥的根源在政府欠债上。 总之,科委虽然也是市直机关,可是居然能资金全额到位,这种买卖大家不打破头疯抢才怪,对那些信心十足的主儿来说,全额垫资算什么? 遇到这种事,通常情况下乔市长总是要适当地表示一下,垫资我们当然欢迎,不过,科委的资金很紧张啊,你不怕给不了你吗? 那边肯定要说不怕,更有那关系硬的家伙,会直接点出来,你们的资金不是全到位了吗?怎么还能说紧张呢? 科委的工作人员,工资只能发半数呢,乔小树是科委大厦筹建处的总指挥,吃好处什么的那不说了,但是他也不能只收好处不出力不是?陈太忠文海等人给了乔市长这么一个机会,乔市长当然要适当地为科委解决一些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一般的乙方总是要愣一下,然后一打听,原来是如此这般啊,比如打桩的这位再来的时候,话肯定要点出来,“我把科委的情况向上面反应了一下,领导说了,这个现象是暂时的……” 这只是科委大厦这一块,其他的还有火炬计划、星火计划、房地产公司、助力车厂修建什么的,到处都是项目,想从科委得到支持的人或者公司,只要是那些有点能力的,无不纷纷帮科委给市里递话。 就在科委跟电业局对掐的时候,凤凰市里够一点份量的人都知道,科委不但跟电业局扛膀子,同时还顶着财政局呢。 所以说,现在科委的人想将话递到市里,简直是太轻而易举了,有很多条途径可供选择,更不乏有些家伙自告奋勇地去歪嘴。 这种情况下,也就是宁建中敢硬着头皮顶下来了,不过显然,宁局长的强硬,多半也是因为段市长和章书记这二者没给他施加压力而已。 大家都在猜测,这个新兴的科委能不能同时顶住电业局和财政局双重压力的时候,结果出来了,电业局在陈洁面前话都不敢说,宁建中则被调整到气象局,科委大获全胜! 基于这种认识,乔小树当然也敢帮科委说一说话,要一要这星火计划的钱了,大不了被市长办公会否了,反正你们无视惯我了——慢着,谁敢否我的申请,回头我把那家伙的名字悄悄告诉陈太忠! 所以,乔市长答应此事答应得挺痛快,殊不知他这态度,引发了陈某人的些许联想:敢情蒙艺把招呼都递到乔市长这儿了?太夸张了一点吧? 事实证明,更夸张的事情还在后面,由于陈太忠还没有说出星火计划需要多少钱,只说想弄上点钱,就被乔小树打断了,事实上,乔市长并不在乎陈太忠想要多少钱,他只是想借着科委的东风,试探一下自己现在在市长办公会上的说话力度。 所以在周三的办公会上,乔市长很明确地提出:我分管的科委,需要五百万来搞这个星火计划,现在的凤凰,城乡发展太不均衡了吧?要围绕引进、培训、示范、推广开展工作,重点解决农业的产业化、技术依托、适用技术推广,科技下乡也喊了那么久了,想要切切实实地推动农村经济发展,提高农民收入,不舍得投资是不行的。 不怕死的人肯定是有,郭宇对这个拨款就不认同,“科委现在的已经很多了,市里财政上这么吃紧,还给五百万,我觉得说不过去。” 杨波也出声附和,“是啊乔市长,科委的钱那么多,其他项目的钱,把利息挪一挪,这五百万也有了,再申请财政支持,那是资源不均衡倾斜,是浪费。” 王伟新微笑着坐在那里不吭声,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汪蓉现在外出考察中,不过估计在的话,汪市长也不会很高兴看到钱转到乔小树手上,星火计划的资金,她和他有职能重叠的地方,汪市长是占了农业二字,乔市长占了科技二字。 见两人说完,没有人再说了,乔市长硬着头皮打算再扛一扛,他本是文人出身,说话的水平还是有的,“科委眼下的钱是不少,但是项目也很多,而且科委的班子有一个共识,各个项目的责任要落实到个人头上,不可能挪用资金。” 按说他这个解释很没有必要,科委的班子如何运作,市里应该是清楚和了解的,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因为科委有陈太忠这个强势到逆天的副主任,市里的领导为了避免麻烦,很少干预或者插手科委的事情,有些东西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不可能挪用资金,”段卫华下意识地咀嚼了一遍,侧头看一下王伟新,“伟新市长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被点将了,王伟新想不说话也不行了,于是咳嗽一声,“不能挪用资金……这个有些教条和僵化了,不过呢,具体事情具体对待,科委现在百废俱兴,工作不但繁重,也是千头万绪的,这种情况下,资金不能随意流动、权责到人,也不失是一个好的办法。” 在座的各位,个个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好手,对这个“不能挪用”有着本能的反感,所以王伟新这话看似油滑,其实已经表明了立场。 “那就这么说了,”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上,段卫华低调得很,但是在市长办公会他若是还低调,那也就不用混了,“郭市长挤一挤,给科委拨五百万出来吧。” 可是郭宇并不甘心,你乔小树张张嘴,我这儿就出去五百万?科委钱那么多都不肯支持我的“中关村街”,天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财政上先出一百万,等班子稳定了,再解决其他的吧?” 财政局的班子稳定了?段卫华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还真是给脸不要了啊,“原来干部班子的调整,能严重影响政府工作,那就先拨一百万吧……财政局还有些该拨的钱没拨给科委,一起安排了吧。” 听到这话,郭宇的嘴角抽动一下,段市长这话就是连着两棒子砸了下来,一时咋得他有点晕头转向。 干部调整能影响政府工作吗?这简直是必然的,但是干部调整,肯定也有积极的一面,某些人在某些岗位呆的时间太长,不但不利于全面培养干部的综合素质和能力,也容易滋生腐败等弊端。 按说段卫华的话是没错的,但是这干部调整到底影响不影响政府工作,是视领导的需求和目的而定的,说影响了那就是影响了,说没影响就是没影响。 郭宇心里非常清楚,调整宁建中是章尧东的主意,现在段市长在影响政府工作前面还特意加了两个字——“严重”,看来章书记调整宁建中是调整错了,郭市长你是在为宁建中抱不平吧? 至于宁建中有意为难科委的事情,郭宇当然也知道一二,原本这种小事,不该上会说也不合适上会说的,太不和谐了,但是段卫华偏偏就这么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段市长表示自己生气了,不该说的话也说出来了,那么,郭宇指望段卫华不在章尧东面前歪嘴,那简直是做梦。 郭宇心里正凉着呢,乔小树又接口了,原本乔市长是不想在会上说什么财政局卡科委的钱——这种事情,确实是私下说比较合适,但是段市长既然发话了,他当然会跟进。 “是啊,最近财政局对科委的拨款和返款,流程不太顺畅,科委的工作人员已经连着两个月领半数工资了,做为分管领导,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科委的责权分明,别的项目的钱不能挪用到这一块,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点子,下面的同志要坚持原则,我总不能拦着他们吧?” 乔市长真不愧是文化人,这一番话说得软绵绵的没什么火气,还夹杂了自我批评,但是是个人就能听出来,乔小树在辩解之余攻击了财政局,同时还强调了科委的工作方式,有理论有事实,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舌头。 “科委连着两个月,是半数工资?”杨波听得都吓了一跳,这么做也太矫情了吧?“这个陈……这个科委的领导,都是想什么呢?” “责权到人嘛,”王伟新轻声地嘀咕一句,眼睛却是始终聚精会神地盯着桌面,似乎桌上的花纹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郭宇倒是知道这回事,不过听到大家在办公会上居然纷纷议论起此事来,一时就有点难做了,犹豫一下,“那就两百万吧,剩下的三百万,一时半会儿真的拨不出来。” “那先从我的市长基金里拨吧,”段市长哼一声,“财政局的工作‘理顺’之后,记得还我。” 这话就太砢碜人了,眼下都年底了,段卫华的市长基金能拨出三百万来,那还不还都无所谓的,而且堂堂的大市长,为了三百万居然张嘴要财政局还钱,这不是小家子气,这是很生气! 尤其是,他还将“理顺”二字咬得微微重了一点——小子,我知道,你这是对调整宁建中不服气。 段卫华做事,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但是大市长的威严,偶尔还是要表现出来一点的,不然何以服众? 眼下难得有机会借着章尧东的文章打压郭宇,既然章尧东绝对不会为此计较,他下手肯定不会手软,姓郭的你这么不给我面子,那少不得我就要帮陈太忠出这个头了,不服气的话,你去给陈太忠穿小鞋嘛。 “呃,”郭宇犹豫一下,终是苦笑一声,“卫华市长您这是说笑了,要动也是动我的市长基金,好吧,这五百万交给我了。” 这就叫犯贱!乔小树看得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第1335章 问道于盲 市长办公会一结束,乔小树就给陈太忠打了电话过去,“太忠,郭宇答应了,给你拨五百万的星火计划专项资金。” “五百万?”陈太忠还真的吓了一跳,看看自己身边的海因,忙不迭走到一边,低声笑笑,“那可是太谢谢小树市长了,请您放心……这个钱,我一定会用在刀刃上的。” 可惜啊,我没有琢磨过星火计划有什么好项目,乔小树听到他这么回答,心里有点微微的遗憾,小陈这话听起来是表态,但何尝不是一种请示呢? 是的,陈太忠并没有说“小树市长您有什么指示吗”这样的话,不过,层次不同,人们说话的方式就不一样,那样表达的话,未免太赤裸裸了一点。 现在他这话,就说得刚刚好也够含蓄,乔小树心里有什么项目,就能顺便接着说出来:用在刀刃上?小陈啊,我认为xx项目就不错,你们可以优先考虑一下——当然啦,我这也是一家之言,仅供参考。 退一步讲,就算陈太忠没有请示的心思,这话是无意中说的,乔市长如此接话,小陈同学也不能为此有什么想法,谁叫你说错话了呢? 从直觉上讲,乔小树认为这不是陈太忠的失误,而是隐晦的请示,事实上,陈太忠确实也是这么个意思,本来想着是两百万的,小树市长您给弄来五百万——不管您手上是不是有些项目,我一定要给您一个说话的机会。 若非如此,不让乔小树借题发挥的说法实在太多了,比如说,把说话的顺序颠倒一下就够了——那可是太谢谢小树市长了……这个钱,我一定会用在刀刃上的,请您放心。 最后四个字是“请您放心”的话,那就是不让乔小树说话了,你再说什么,那就是对我不放心!似此语言中的微妙,不是局中人,怕是很难体会到,不得不说,中国的文字实在太博大精深了。 想明白其中关窍之后,乔市长有点微微的不平衡,你个高中生跟我玩起文字来了?你要玩文字,我却偏要反其道行之,跟你讲大白话,“太忠啊,这钱要得不容易,你留点机动的费用啊,万一有个推脱不过的人情呢?” 这就是乔市长在“补棋”了,现在没有合适的项目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做人嘛,万事须留三分余地。 不过这建议,却是正中陈太忠的下怀,他刚被吴言教训了,怎么能不知道机动指标的重要性?“呵呵,机动费用我肯定要留一部分,万一有省市领导看好什么项目,我们也不至于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省市领导?敢情你小子不是专门为我留的啊,想到这个,乔市长真有点不高兴了,可是转念一想,太忠这么做,实在也是不得已的,皇帝身上还有三个御虱呢,省领导就不能有两个乡下亲戚了? 小树市长有些不好的毛病和习惯,但是他身上也不乏文人的做派——他对粗人比较讲理! 于是,乔市长也不跟陈太忠打什么嘴皮子官司了,随便说了两句之后,就放下了电话,倒是陈太忠拎着电话发起呆来,蒙艺要我去要两百万,小树市长现在要了五百万回来,这个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啊。 管他呢,钱多总是比钱少好,下一刻他就将这些思绪抛在了一边,海因要在天南呆三天,眼下都是第二天了,再有一天就可以交差了。 这次海因来中国,就是来考察投资环境的,不过在他身边,陈太忠发现了另一个熟人,韩国人金永洙,这家伙居然陪着海因逛中国,这让他多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这次在国内遇到,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居然比在英国要好上一些,这也让陈太忠觉得微微有点讶异,心说这家伙不赖,总算知道做客人的该对主人尊重一点。 不过,后来他才知道,敢情那混蛋在英国是有意拿乔,同为黄种人,丫要显示出大寒冥国对中国的优越感来,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要靠无缘无故地踩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这是怎样的一种自卑啊? 事实上,金永洙在天南,也不是谦谦君子,在一行的陪同的人里,他对莫骄和陈太忠的态度不冷不热倒还说得过去,但是对别人基本上就是鼻孔朝天了。 尤其是对省招商办的翻译李铉,金先生简直有点恨之入骨的味道了,不过这也难怪,谁能想到,在中国的内陆,居然能遇到一个可以结结巴巴地讲两句希伯来语的家伙呢? 跟英语水平相比,李翻译的希伯来语实在是太菜了,不过还好,海因的希伯来语水平也就是那么回事,更多的时候,两人是将希伯来语做为一个研究对象来谈的,而不是用来沟通的语言。 所以,李铉遭到金永洙的敌视,简直就是必然的了,只是,陈太忠对这样的敌视无心过问,反正老李你是国安的人,大局为重的道理,你是一定懂的,哥们儿就不诱导你犯错误了。 倒是海因为此对李铉生出了一点好感,不管怎么说,有个中国人愿意跟自己学习点犹太人的母语,还是一件比较令人开心的事情,而且公平地讲,由于李铉的学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多少也让他时不时地翻腾出一些脑海中已经淡忘的词句。 一天多下来,莫骄跟陈太忠的关系也略略地融洽了一点,于是,陈太忠从他嘴里得知,敢情这海因先生是个什么犹太商业协会的副理事长,那商业协会在美国、中东有着广泛的影响力,在欧洲的影响力也不小。 大概李铉跟海因的接近,就是看重这犹太人的影响力吧?陈太忠如是猜测,反正,知道了海因的身份之后,他对国安介入此事就没什么疑惑的了——没有迹象表明,国安局仅仅擅长破坏,跟海因先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以备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倒是有点不明白,金永洙为什么会跟海因在一起,第三天中午,他终于得到了答案,令人好笑的是,这个答案居然是李铉告诉他的。 “海因先生说了,金永洙找他是想融资的,”李翻译的果真不简单,居然能套出这样的信息,国安果然就是国安,“犹太人在华尔街的影响力,我想你也清楚吧?” 这次金融风波,已经逐渐从亚洲向全世界扩散了,韩国也是重灾区之一,金永洙所供职的韩国大宇正一步步地滑向深渊,着急也是正常的。 “啧,这家伙还说要给我介绍家公司,搞劳务输出呢,”想到这个,陈太忠有点郁闷,他并不知道韩国大宇是在2000年破产的,是的,做为一个穿越者他有点不太合格,但是凭着金永洙对海因的态度,他比较能确定,这个韩国人目前是有大麻烦了。 “那你可以找他说一说嘛,”李铉对这些不感兴趣,随口答他一句。 跟他说话,还不如跟海因说呢,陈太忠拿定了主意,不过看着金永洙在海因面前跑前跑后的,他猛地想起来点事情:韩国人……好像是用无烟碳的? 他脑子里面,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根本就忙不过来,这也是灵机一动,想起张州那儿有制造无烟碳的技术,当初张州招商办的耿强还想跟凤凰交换煤焦油深加工技术呢,不过陈某人想着自己跟沃尔玛、家乐福什么的没多大关系,对此事不是很感兴趣。 海因既然这么厉害,没准能认识这些渠道上的人吧?左右是闲着没事,陈太忠拽着海因就问起来这事儿了。 “这个事情,你实在没有必要找我,”海因先生好涵养,没斥责他为此区区小事而找自己,只是笑着摇一摇头,“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个电话,你就说是我的朋友好了……不过,质量和价格上,你必须要有优势,朋友和生意是两码事,你明白吧?” “这是当然的,我也不过是帮朋友问一问,”陈太忠可是不鸟他,大不了这买卖不做,亏的也是张州,跟凤凰有什么关系?“我更关心的是埃布尔先生答应我的事情。” 海因听到这话,又想起了陈太忠在英国那时的鸟样,连尼克都要让着此人,一时觉得这家伙挺有意思的,“天南对国外投资,有什么限制没有呢?” “当然有啦,”陈太忠诧异地看他一眼,“比如说是否环保、劳动制度是否符合,当然,不允许你们涉足的行业和领域,你们不要打这些主意。” 海因问过一些人,知道他的话说得没错,但是他回答的语气,却并不像旁人那么婉转——别人为了拉投资,恨不得将犹太人供起来,怎么可能说话那么冲? 这越发地让海因想到了尼克的暗示,少不得将他拉到一边,轻声发问,“关于外资银行在中国的发展,你知道什么确切的说法吗?” 外资银行要抢滩中国,这是早就吵吵开了的事情,更有甚者就敢断言2000年为分水岭,不过陈太忠对此事却是有点蒙昧,闻言犹豫一下,笑着摇摇头,“外资银行,在北京不是有办事处吗?” 李铉在一边冷眼旁观,心说海因你问陈太忠这事,岂不是问道于盲?他怎么可能知道? 第1336章 资源利用 让陈太忠郁闷的是,他越表示不清楚,海因还就越要追着他问,一开始还是悄悄地问,到最后都不避着别人了,“陈,就算你不知道,也可以帮我打听一下的,不是吗?” 这家伙脑壳里进水了吧?陈太忠真的有点哭笑不得,本待好生呵斥此人一顿吧,身边还跟着莫骄和李铉,李铉是国安的倒不要紧;但是莫骄是省招商办的,他虽然不归此人统属,但是莫主任跟别人歪嘴,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咦?慢着,此事或者……有点不对劲?下一刻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犹太人,那本来就是一个盛产聪明人的民族,海因能坐到眼下这个位子,智商绝对不会不够。 那么,他公然在别人面前说此事,当有自己的意图,年轻的副主任马上就做出了判断,难道是海因想借着这个举动,向外界表达出华尔街对中国大陆的染指之心吗? 当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而已,不过,其他的可能性,陈太忠也不想去考虑了,他并不愿意跟海因走得太近,只要是正常人,没人会喜欢被国安局盯上。 所以,在场的人都见识到了某人吹牛的水平,那厮大大咧咧点点头,“好吧,也许我能帮你问一问,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未必会是什么好消息,海因先生……您确定要我这么做吗?” “非常确定,”海因笑眯眯地点点头,用非常夸张的语气大声地回答,“而且我非常确定,你会带给我好消息。” 这算是讹诈吗?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一声,心里却是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世界上狡猾的是犹太人。 倒是冷眼旁观的李铉隐隐地猜到了一点什么,海因此举,做作的成分很大,虽然不无造声势的原因,但是真实目标显然不在这个上面——最起码这不会是犹太人的唯一目的。 莫主任选个没人的时候,走到陈太忠面前,颇有点恼怒地看着他,低声呵斥,“小陈,有些话我本来不合适说,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下,海因先生是贵宾,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分寸。” 显然,他不喜欢陈太忠吹牛的方式,不过,陈太忠哪里肯吃他这一套?心说各人有各人的处事方式,你凭什么就教训我?侧头看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了,嘴里还轻声嘟囔一句,“莫名其妙”。 “你,”莫主任的脸上,青光一闪而过,显然是有些动怒了。 “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是在吹牛,”陈太忠不屑地撇一下嘴,扬长而去,他心里烦透这家伙了,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多此一举地跑一趟素波来了,真是的。 莫骄听到这话,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盯着陈太忠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旋即又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不过,海因的纠缠,带给陈太忠的也不全是烦恼,最起码在听了陈某人的牛皮之后,金永洙对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金永洙所在的大宇集团深陷财务危机中,眼下是见到一根稻草都要试着捞两捞,耳听陈主任能打听出中国大陆关于外资银行发展的规划来,那一定是在中国央行有人嘛。 怪不得海因、尼克和埃布尔都对这家伙另眼相看呢,金永洙自认自己发现了什么,少不得找个机会上前,笑嘻嘻地发出邀请,“陈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韩国一游?我们大宇集团一定会热情地招待阁下的。” 嗯哼?陈太忠看他一眼,心说你这家伙倒是放得下面皮来,说不得又感应一下李铉,却发现李铉根本没在意金永洙和自己的谈话。 这倒也正常,想来一个四处求援的家伙,是当不起国安局的重视的,而且韩国大宇虽然庞大,但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别人去重视。 “呃,有时间我会去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种程度的做戏对眼下的他来说,没有丝毫的困难,“对了,金先生,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一办?” 金永洙听得就是一愣,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哈哈一笑,“哦,是帮你联系工厂的事情吧,那没有问题,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有消息了一定通知你。” 看到他拿着手机拨号,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敢情你小子早就把答应我的事儿丢到一边去了?真是个混蛋。 不多时间,金永洙就打完了电话,拿着一张纸在上面随便写了些东西,然后走过来把纸递给陈太忠,“好了,就是这两个电话,每一家三到四百人没有问题,到时候你说是大宇集团的金永洙的朋友,就可以了。”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接过纸来,向手包里一塞,笑着点点头,“谢谢金先生了……对了,听说大宇集团现在有一点小小的麻烦?” “哦,还好吧,”金永洙笑着摇摇头,要是陈太忠不这么问,他倒是打算说一说此事,可是对方既然这么直接地问出来,金某人脆弱的自尊心顿时膨胀了起来,“只是一点小麻烦,你知道,这次金融风暴下,没有人能够不受到一点损失。” “哦,那就好,”陈太忠笑着转身而去,心说这家伙果然吃不得激,哈哈,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反应了,这就算暂时应付过去了不是? 嗯?金永洙看着他的背影,略略地愣一下神,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想要叫住对方,一时又有点张不开嘴。 直到晚上大家吃饭的时候,金永洙才逮住了陈太忠,“陈先生,关于最近全球性金融危机的降临,贵国的对策,您能跟我讲一讲吗?” “这个……就是紧缩银根吧,同时还加大基础设施建设,”陈太忠信口回答他,不过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靠谱,这银根紧缩了,怎么加大基础设施建设? 倒是金永洙没在意,因为照他的理解,紧缩银根的货币政策,是控制信贷增幅,但可以限于控制对cpi(消费物价指数)升高有影响的行业。 至于基础设施建设贷款,可以算是长期贷款,是以未来长期收益为还款基础,未必就属于限制信贷的行业,再说了,不是还有bot、波o等融资方式吗?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他冲陈太忠认真地点点头,“但是我想知道的是,贵国下一步对海外投资或者金融服务业引入,有些什么样的想法?” “我不是经济学家,什么都不是,真是很遗憾,”陈太忠无奈地一摊手,“其实,就算我知道什么,也不合适跟你说吧?” 这是你不想说吧?金永洙不得不这么认为,不过很显然,他总不能卡着陈太忠的脖子让对方说,只能苦笑一声,“您不想说就算了,什么时候能来韩国呢?” “啧,”陈太忠苦恼地叹一口气,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时间我拿不准,不过只要条件允许,我一定会去的。”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非常鄙夷的,不过就是安排了几百个人的就业,你自己都忘记了的小事,居然想从我嘴里掏出这么重要东西?别说哥们儿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第二天,海因和金永洙飞走了,陈太忠本来想着要回凤凰,赶紧安排一下关于劳务输出的事情,不成想又被王泰信拖住了。 王泰信是甯瑞远耶鲁大学的同学,打赌输了之后,原本是要在凤凰投资的,不过王同学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在素波投资比较划得来,于是悍然翻悔了。 不过由于是两人私下打赌,知道他翻悔的也只有甯瑞远,陈太忠对王某人不肯将厂子设在凤凰,是有相当怨念的,只是,怨念归怨念,甯总出面说合,他倒也不能过分计较。 像眼下,王泰信求他办的事,就很考验陈某人的忍受能力,敢情,王总嫌素波给的条件不够优惠,或者说他有意杀价,就央着陈太忠来出头,意思是向素波的相关人等暗示一下:我可是香饽饽哦,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去凤凰投资了。 这个要求委实有点欺人太甚,陈太忠是真的不想答应,你小子不肯在凤凰投资也就算了,现在还想利用我跟素波谈条件,你知道不知道,给你的优惠了,那就对国家造成损失了,我可能做那种民族罪人吗? 不过,王泰信一句话就让他留下来了,“这不是我差那点钱,关键是,日资企业能得到的待遇,凭什么我就得不到,嫌我是华裔吗?” “也是哦,”陈太忠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的民俗呢,一时间大恨,“胳膊肘再拐,也不能向外拐不是?” 于是,两人上午就汇合到了一起,妙的是甯瑞远也来了,不知道算是帮朋友张目,还是想演好这出戏。 三人正坐在茶座里聊天呢,素波的人到了,陈太忠一看,巧了,来的居然是蒋君蓉,蒋主任见到他也是一愣,“原来是陈主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随便来坐坐嘛,”陈太忠也没心跟她多说什么,既然来的是此人,他连多的话都不用说,哥们儿这也算帮你王泰信露脸了啊,于是站起身扬长而去,“单位有个会,我回凤凰了啊。”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蒋君蓉当然不会这么理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蒋主任愣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1337章 又撑场面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躲我了?在蒋君蓉的印象中,陈太忠是个相当嚣张和强势的家伙,也是体制内同龄人中鲜见的不肯买她账的主。 陈太忠认识王泰信,这很正常,当初王总来素波谈投资的时候,就说过他是甯瑞远甯总的同学,还认识凤凰市招商办及市政府的领导。 眼下谈判到了节骨眼上,王泰信不满意素波的条件,拉陈主任出来做要挟,这也是常见的讨价还价的手段,蒋主任年纪虽轻,却也做了几年招商引资的工作,对商人们这些手段也略知一二。 不过这惊讶,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蒋君蓉就恢复了正常,转头对王泰信嫣然一笑,“王总跟陈太忠的关系,好像好得很啊。” “哪里,很一般的,”王泰信笑着摇头,他也深明“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就是偶然间联系了一下瑞远,知道他俩在一起……” 如此一来,他这就算把责任推到甯瑞远头上去了,没错,他是投资者,眼下是大爷,不过真的要得罪地方政府的话,等投资落地了,谁是大爷谁是小妾还真的不好说了。 更何况,王总也听说了,眼前这个冷艳的女人的老爹还是一个副省级干部,虽然他不知道天涯省委副书记、纪检委书记到底有多厉害,但是毫无疑问,蒋书记甚至能影响到天南省。 王泰信倒也不怕蒋君蓉,要不他就不在素波投资了,但是做为一个商人,他在意的是赚钱与否,并不想让意外来干扰自己的生意,所以就只能拿出甯瑞远来顶缸了,反正甯家的投资在凤凰,身后又站着许绍辉甚至是黄老。 “一般啊,那可是有点遗憾了,”蒋君蓉不动声色地摇一摇头,“要是小陈跟你关系好的话,他出头帮你说一说,这投资条件还能再优惠一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程度的小伎俩谁也会一点,她这话就是在含沙射影地暗示,别扯陈太忠的虎皮来吓唬人,老娘不吃你这套。 “就算我俩关系好,他也肯定不会帮我说话,”王泰信知道,话说到这一步,有些话就必须点明白了,于是一脸苦笑地摇头,“他还一门心思拉我去凤凰呢,怎么可能帮我?” “请恕我直言,凤凰并不合适贵公司的发展,”蒋君蓉脸色一沉,一双美目中泛起了些许若有若无的嘲讽,“我不喜欢陈太忠,但是对他的能力,我是不会怀疑的,如果不是你自己看上了素波的环境,执意要来素波投资,想必现在你在凤凰的工厂都可以动工了。” 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王泰信越发地肯定这一点,她居然就敢这么说出来而不怕我恼羞成怒,不过,王某人好歹也是耶鲁大学的mppm,自是不会被一番话而动摇,他笑着摇摇头,“呵呵,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凤凰科委能像现在这么火爆,对我来说,借着这些宣传搭一趟顺风船,足以抵消凤凰的种种不足了。” 蒋君蓉顿时无语,王泰信这话正正说中了事件的要害,没错,凤凰或者在某些方面不如素波,尤其对王泰信而言,他要搞的是通讯产品,最大的不足不在成本、运输等方面,而是在于凤凰不是省会,对全国的影响力要小一些,影响小了,东西自然就不好卖了。 可是眼下的凤凰科委火爆得惊人,这势头不是一年两年能平息得下去的,科技部扶持的重点,若是有心推出几家高科技公司的产品,影响力绝对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人家王泰信何必在素波这一棵树上吊死,若不是姓王的还坐在她眼前嘞嘞,蒋君蓉甚至怀疑,这厮是不是已经有意将厂子设到凤凰了。 要镇静,蒋主任对自己说,她轻轻地、长长地吸一口气,愣了半天之后,才展颜一笑,直若冰川解冻一般明媚的笑容,“呵呵,强扭的瓜不甜,选择在哪里投资,是王总你的自由,不过,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您要是想在素波得到更宽松的政策和环境,最好让陈太忠来打个招呼,那样,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王泰信犹豫一下,也是哈哈一笑,“这么说吧,蒋主任,陈主任该向谁打招呼呢?” “向市里,比如赵市长,”蒋君蓉不动声色地答他,“实在不方便的话,你让他跟我说一声也行,其他的环节我去想办法,我一个女人家都愿意这么大包大揽,王总,这诚意不能算不足吧?” “让他……联系你吗?”甯瑞远若有所思地看着蒋主任,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来,“嗯,我可以负责把话传到,至于他的反应,我是没办法断定了,蒋主任你也知道,那家伙非常操蛋,翻脸不认人的。” “从你说话的方式,我就能断定,你俩关系不错,”蒋君蓉无视了他笑容里隐藏的内容,“因为你俩是一类人。” “哈哈哈,”甯瑞远仰头大笑了起来,蒋主任却也没什么反应,而是冷冷地看着他,好不容易,甯瑞远才停止了发笑,“好吧,玩笑开够了,看来这些优惠条件,蒋主任你这算是答应了?” “甯总真的是家学渊源,这思路也不是别人能比得了的,怪不得买卖能做这么大呢,”蒋君蓉淡淡地回答他,响鼓不用重捶,聪明人一点就透,“你也就会欺负我这弱女子……好吧,算我怕你们投资到凤凰了,成不成?” 甯瑞远这话看似冒失,其实已经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你想找陈太忠的麻烦,未必非要用王泰信的投资条件卡他,那厮不一定买账的,等王泰信的投资落地之后,你随便揉搓两下,还担心王泰信不拉着陈太忠来找你? 蒋君蓉的傲气,不仅仅是因为自身长得美貌和有良好的家世,她本人也是相当聪慧的,虽然甯瑞远的话是在为王泰信关说,也微微有些伤人,但不得不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更重要的是——甯总给了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所谓的招商引资过程中的谈判,无非是比较双方的技巧和忍耐力,蒋主任嘴上说得硬实,心里何尝不是有点隐隐的焦虑?这个项目,投资商愿意优先选择素波,这种情况再飞到凤凰,她真的可以买半斤豆腐撞死了。 不过同时,蒋君蓉不得不再次面对一个问题:我是怕投资飞到凤凰呢,还是真的有心要借此找一找陈太忠的麻烦? 陈太忠自认,自己出现在王泰信身边,已经算是一个暗示,也尽了朋友之道了,却是没想到,后面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像——对于他的出现,蒋君蓉的反应比他想像的还要大,虽然眼下还说不清这反应会给他带来什么…… 这人要忙起来,那是喝口凉水都会遇到塞牙的事情,陈太忠刚说事情处理完了,可以回凤凰了,就接到了钟韵秋的电话,“太忠,还在素波呢?” 钟韵秋的哥哥钟胤天在素波市的宝兰区工商局上班,现在要结婚了,对象是东城区区委组织部王部长的千金,双方门第上有点小小的差距,尤其钟胤天是凤凰市这种“小地方”来的,不过,这热恋中的男女爱得你死我活,自是不会理会这小小的差距。 王部长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辈,眼见女儿神魂颠倒的样子,知道无力挽回了,细细一打问,钟家在凤凰薄有家产也略有点势力,心说这差一点就差一点吧,于是双方家长就定下了此事。 事情定下来,那就要操办了,怎么操办还有个说法,双方要将婚礼上的一系列事情碰一碰,比如说迎亲的规格、送亲的路线、酒席的规模甚至开箱费是多少钱之类的,总之就是男方家向女方家汇报一下,婚礼是怎么准备的,同时也方便女方家在细节方面提出什么不同要求。 按天南的规矩,男方家长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媳妇马上都要过门了,做公公婆婆的不能太自降身份,所以,男方家除了婚礼的总管,就是一帮年轻人来说事。 钟胤天在素波有几个同学,不过身份上都要差一点,小钟一琢磨,自己的妹妹现在是横山区办公室的副主任了,这身份可就够了——她的职位也低了一点,可是大家不看看,她才多大呢?当然,钟主任要是能把她的老板吴书记喊来,那就更好了,王部长都得作陪。 反正这种场合是越热闹越好,显得男方家对女方重视,而钟韵秋是新娘子的小姑子,主动上门也没啥降身份的。 哥哥结婚这是大事,钟韵秋是请了假了,临来素波的时候,想着陈太忠还没回来,说不得打个电话给他,央他陪着自己一起去上门。 “让我去谈婚礼?”陈太忠觉得这件事情挺匪夷所思的,小钟同学你不是想暗示什么吧?“这个……我跟你哥哥都不认识,用什么名义出现啊?而且这东西,我也不懂。” “不用你懂,有人说呢,”钟韵秋苦苦哀求,“就说你是我们钟家的朋友就行了嘛……就是求你帮着撑撑场面,凑个热闹。” 第1338章 优越感(上) 撑场面吗?陈太忠犹豫一下,他帮王小虎撑过场面,南宫毛毛等人在北京,也帮他撑过场面迎接乔小树,官场中这种事挺常见的。 不过帮钟韵秋撑场面,实在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总算还好,这里是素波而不是凤凰,陈太忠琢磨一下,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要是在凤凰,那还真的要考虑一下影响,别人不说,首先吴书记就未必乐意。 “你这个哥哥,就是那个被向阳镇的李跃华打过的?” 明天周六,就是接亲了,按说这个商量事应该在周五晚上的女方家,不过钟胤天是凤凰人,接亲的车队得半夜就出动,所以宜早不宜晚,说事就定在了下午。 陈太忠和钟韵秋赶到王部长家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六七个人,钟胤天和几个年轻人伴着一个中年人在聊天,一旁还有一个女孩,黑瘦黑瘦的,模样倒是还说得过去。 见陈太忠和钟韵秋从挂着凤凰牌子的标致车上下来,中年的总管问一句,“小钟这就是你妹妹了吧?这可是人齐了……走吧,上楼。” “我去告诉我姐姐,”那女孩率先往楼上跑,其他人也一窝蜂跟着追了上去,煞是热闹。 王部长家在三楼,房子并不大,也就七十多平米还是老房子,虽是三室一厅,其实那个小厅放个大点的饭桌都有点紧张,正是八十年代房屋的那种布局。 所以,那个十七八平米的大卧室,就是被当作客厅来用的,客厅里早坐了七八个人在那里,再挤进去七八个,真是有点紧张了,除了沙发,一圈的小圆凳上也坐满了人,王部长的爱人给大家递几个香蕉都得人传人。 陈太忠和钟韵秋是最后进来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钟胤天的一个同学冲着钟韵秋拍拍一边的沙发扶手,钟韵秋笑着摇摇头——开什么玩笑,我跟太忠在一起呢,坐到你旁边不是等着太忠吃醋呢? 那黑瘦的女孩、新娘子的妹妹一见钟韵秋的笑容,禁不住眨眨眼,“姐你等着啊,我再去给你拿个凳子,”没办法,小钟同学那倾城一笑太厉害了,男女通杀。 那新娘子早就坐到了钟胤天一边,喁喁私语着,一副恋奸情热的模样,根本顾不得招呼别人,那总管却是开始向王部长的爱人汇报明天的安排。 陈太忠左右看了看,死活看不出有谁长得比较像组织部长,说不得侧头看看钟韵秋,低声嘀咕,“这个王部长不在?这可是他女儿的婚事啊。” 好死不死的,王部长家的老二正端了一个圆凳过来,听到这话,禁不住看他一眼,“我爸下午有会,顾不上回来。” 哼,事业型的男人啊,陈太忠心里不屑地一哼,要是把钟胤天换成许纯良,估计是省委组织部开会,你爸也不会去。 钟韵秋指指凳子请陈太忠坐,可是陈某人再自大,对自己的女人还是爱护的,而且,“雷得服死它”好歹也算是绅士风度,说不得一伸手,轻轻按着她坐下去。 钟大美女刚才那一笑,直若百花齐放,很是有几个人看在了眼里,陈太忠这一伸手,直接就粉碎了一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原来这美女,是有主的啊。 那中年的总管真是挺能说,一气儿说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旁的人也开始低声说笑了,倒是王部长的爱人还在认真地听着。 这女人脾气倒是不错,陈太忠看着她,心说这门第上有差异,可人家也只听汇报,看起来没什么刁难的意思。 看着看着,发现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了,陈太忠一猫腰,将嘴巴凑到钟韵秋耳边,“我说,这场面好像我来不来都无所谓啊。” 叫你来本来就是为防止万一的嘛,钟韵秋回头冲他一笑,也没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人低低地叫了一声,“陈太忠,你怎么也来了?” 陈太忠回头一看,得,熟人,是他党校的同学、王浩波的侄女儿王思敏,小王同学刚才在另一个房间来的,帮新娘子张罗被褥什么的,眼下得闲了,出来听听男方家的汇报,谁想一眼就看到了他。 “都是凤凰人,我跟他们钟家挺熟的啊,”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正好在素波,就过来了,你跟王部长家认识?” “我跟她女儿也是同学啊,”王思敏听的就笑,她在宝兰区财政局上班,钟胤天是在宝兰工商,两人工作中经常见面,甚至钟胤天都是通过她认识的小王,勉强算得上双方的媒人,她怎么可能不来? 两人正低声说笑呢,女方家这边终于有人出声刁难了,“头车只是个凌志400,说不过去吧?王部长嫁姑娘,就算不是劳斯莱斯,怎么还不弄个奔驰、宝马的?” 说话的这位也是个小年轻,听口气是给王家帮忙的,总管听得就是一愣,有心不理这厮吧,见王部长的爱人不吭声,也只能解释一下,“早就说了是凌志400,现在你反对,也来不及了吧?明天结婚的人挺多的,车不好调。” “哼,”那位不屑地哼一声,转头看看部长爱人,“算了,阿姨,这车我帮着想办法吧,连辆奔驰都搞不到,也真是的。” 钟韵秋见状,有点挂不住了,她当然知道哥哥在王部长眼里算是比较拿不出手,可是都要结婚了,对方居然拿这种事砢碜人,也太那啥了吧? 说不得她回头看陈太忠一眼,陈太忠只当她想借自己的林肯呢,于是笑着微微点头,谁想钟韵秋摸出手机就拨号,“望男姐,我哥结婚呢,明天用用你的美洲豹,没借出去吧?” 其实,林肯接亲就算将就了,比奔驰什么的也不差,跟凌志比感觉要大气得多,只是钟韵秋有心帮自己的哥哥出头,心说林肯不是加长的,估计还得被笑话,索性找刘望男借美洲豹了,这车在天南有没有第二辆都难说。 挂了电话之后,钟韵秋咳嗽一声,看看总管,“美洲豹行不行?” “美洲豹?”总管愣一下,他还没听说过这种车,倒是钟胤天的同学有汽车发烧友,闻言眼睛就是一亮,“捷豹啊,天南有这车?” 钟韵秋笑而不答,那意思就很明显了,那位要借奔驰的年轻人也傻眼了,屋子里热闹的气氛顿时就是一滞,论豪华,捷豹比得上比不上奔驰是要看车型和配置的,但是奔驰好借,捷豹到哪里去借?结婚可不就图个比别人与众不同? “什么车那倒是无所谓,”部长夫人咳嗽一声,奇怪地看了钟韵秋一眼,心说你男方家上门,还带个女人来干什么?“你是?” “这是钟胤天的妹妹钟韵秋,”王家的老二回答,她在楼下等的时候就听说了,“凤凰横山区的办公室副主任。” 这就是下层官场的习惯问题了,就算是结婚这种喜庆事儿,大家对有身份的主儿,也要报出个职位什么的。 “哦,”部长夫人笑着点点头,“倒是挺漂亮的,这么年轻就是办公室主任了,有前途……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啊。” “谢谢阿姨了,我坐这儿挺好,”钟韵秋冲她一笑,也无心上前,你家不是觉得组织部长挺厉害吗?我还就不吃你这一套了。 于是,话题继续,大家前后商量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总算把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其间女方家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在钟韵秋身上扫来扫去,更有人纷纷嘀咕,大致就是惊奇钟胤天的妹妹不但美貌惊人,官场上混得也不错。 说到后面,又说起了衣服鞋帽之类的,陈太忠听得,感觉委实有点无趣,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了,钟韵秋拉自己来,也不是没道理的,起码部长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那客气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刚才漫不经心的那种。 说话间天就黑了,眼见事情说得七七八八的了,总管就要站起身告辞,说是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时不我待得赶紧张罗。 “等一等吧,”部长夫人出言挽留,“小艳她爸应该快回来了,你们见个面再走吧,看他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于是接下来,就是很随意地聊天了,部长夫人对钟韵秋颇有点上心,笑嘻嘻地问她几句,所以大家都知道了,钟主任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混到这一步,是因为是女区委书记的秘书。 难得的是,吴言的岁数也不大,钟韵秋的前途,简直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刚才有些人很龌龊地猜测,钟美女是不是攀上了什么强有力的男人,才走到眼下这一步的,可是耳听得这种因果,那只能感叹钟主任的运气好了。 “那是你男朋友吗?”部长夫人指一指陈太忠,笑着发问了,她这么问也是有想法的,这小伙子看起来年纪还没有小钟大呢,估计不是那么回事。 她是想帮着给钟韵秋介绍一个对象,这姑娘不但美艳无比,仕途上也一片光明,条件这么好的女孩,这年头可不多见。 “不是,”钟韵秋心里叹口气,咬牙说出了这两个字,“陈主任是我家的朋友,正好有空,就一起过来了。” 第1339章 优越感(下) 陈主任?部长夫人听说陈太忠不是钟韵秋的朋友,刚要问问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呢,耳听说这个年轻小伙子居然是个主任,顿时又是一愣,“是你们办公室的主任?” “不是,是科委的副主任,”钟韵秋笑着摇一摇头。 钟胤天正跟未婚妻轻声嘀咕呢,听到这话顿时浑身一震,一脸惊讶地看向陈太忠,“你是陈太忠?” 陈太忠冲他淡淡地一笑,心说你小子居然敢直接叫我的名字,看在你妹子的面上,哥们儿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不过他也猜到了,钟胤天为什么会这么惊讶,自己帮钟家出头,狠狠地羞辱了李跃华一通,想来这位也该早就听说过自己的名字了。 “原来是你啊,”钟胤天这下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向陈太忠,旁人不知道陈太忠的厉害,他可是相当清楚的,虽然他对自己的妹妹跟陈主任之间关系的传言也相当恼火,但是不可否认,陈主任是帮钟家出过一口恶气的。 甚至他都知道,自己的妹妹受此人照顾不少,至于说那些传言——韵秋和陈主任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地有点瓜葛就怎么啦? 他这番做作,旁人也是能理解的,那个小陈是钟家的朋友,他听说了却是没见过,眼下见面了,客套一下很正常的。 倒是有人不屑地嘀咕,“不过就是个科委的副主任,”很显然,嘀咕的这位跟大家一样,将陈某人当作横山区科委的副主任了。 王思敏在一边看得却是有点匪夷所思,心说这钟胤天不吭不哈的,家里居然还跟陈太忠走这么近,这下王部长也不能说钟家没人了,人家陈太忠都专门过来捧场了。 钟胤天跟陈太忠握握手,才要说什么,只听得楼下一阵长长的喇叭声传来,接着就有人喊,“凤凰的标致车,谁的?挪一挪,挡路了!” “我去看看我的车,”陈太忠转头就走,心里还纳闷呢,哥们儿停车没停到中间啊,怎么就挡了别人的路了呢? 等他走下楼来一看,就有点生气了,他的车停在院里的南侧,现在同一位置的北侧,不知道是谁,也停了一辆高尔夫,还是横着停的,结果中间的路就窄了。 一辆桑塔纳时代超人打着大灯,司机站在一边气冲冲地看着他,“你的车?会不会停车?赶紧让开。” “你这是吃枪药了?”陈太忠心里正不顺呢,闻言瞪他一眼,“我的车先停的,你不说这高尔夫是怎么停的,嫌我停的不对?” “这儿是素波,说的就是你凤凰的车,”那个司机也挺不含糊,闻言就走了过来,看样子还想要动手,不过估计看到陈太忠身材魁梧,硬是没敢动手,只是嘴皮子就不肯饶人了,“怎么,不服气?” 这辆标致车当初是作价五万顶账回来的二手车,性能还将就,不过品相实在是有碍观瞻,又是凤凰的牌子,司机这么选择,倒也是正常的。 “少往我跟前凑,我警告你!”陈太忠抬手一指对方的鼻子,脸上笑嘻嘻的,“这车我还就不动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呀哈,小子你跑到市政局院里撒野来了?”司机先把来历一报,跟着就往前走一步,“我凑了,你怎么样啊?” 陈太忠笑着看着他,心里也好笑,就这点胆子吗? “我又凑了,啧啧,我好害怕啊,”那位见他不说话,又往前走一步,嘴里还在叨叨,“我还凑,我真的好怕……”“啪”……“妈的,你真敢动手?” 司机的第三步还没落下来,脸上兀自挂着嘲讽的笑容,谁想就觉得眼前一花,脸上重重地吃了一记耳光,略一错愕,就咬牙切齿地扑了上来,“小子,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肚子上被重重地一击,踉跄地退了两步,痛得顿时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可是纵然这样,他兀自不忘记高呼,“打人啦,有人打人啦,小吴……锁院门!” 小吴是宿舍院的门房,见情况不妙,赶紧跑出来关大门,宿舍楼里也有人听到这哀号,纷纷从阳台上探出头来看究竟。 就在这时,一辆桑塔纳缓缓地开进了院子,见院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一个中年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皱着眉头发问了,“怎么回事?” “刘局长,他打人,”司机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手指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发话了,“这个凤凰佬,随便乱停车,还敢打人!” “你嘴巴再不干不净地乱说,我还打你!”陈太忠这下是真的火了,什么叫“凤凰佬”?“三万五万的医药费,我出得起!” 那刘局长走到陈太忠面前,上下打量他两眼,又侧头看看标致车对着的单元,愣了一下之后,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参加王启斌家婚礼来的?” “嗯,”陈太忠爱理不理地点点头。 “为什么动手打人?”刘局长脸色一沉,也不问因果,“你们凤凰人都这么野蛮吗?告诉你,王启斌也是市政局出去的,他不会包庇你的。” “我用得着他包庇吗?”陈太忠冷笑一声,不屑地看他一眼,“刘局长……你叫刘什么?我倒是要看看,你打算包庇他包庇到什么程度。” 这时候,王部长家里的人也呼啦啦下来一大片,到最后部长夫人都下来了,“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接下来,就是大家分说此事了,陈太忠这才知道,这司机是市政局某个副局长的儿子,不过那副局长已经退休了,现在住在建委院里,这市政局的房子,就是他占了住。 这刘局长是市政局的大局长,眼见有人在市政局的院里撒野,心里肯定不舒服,帮人不帮理也是常事了。 部长夫人听明白了缘故之后,心说我们还要在院子里住下去呢不是?看看陈太忠,略一犹豫,“小陈,给小李陪个不是就算了。” 这也是她看到钟韵秋站在陈太忠旁边,有意给女婿的妹妹留点面子,要不然她转身就上楼了,根本不会管他们。 “凤凰人还真是野蛮啊,”刚才说借奔驰车的小伙子又发话了,他眼见陈太忠跟钟韵秋走得近,心里就泛起了莫名其妙的醋意,又见那标致车破破烂烂的,心里真的是有几分不屑。 “是他欺人太甚,凭什么向他道歉?”一个女声喊了起来,大家转头一看,却意外地发现,说话的居然是新娘子的同学王思敏,王艳也顾不得纳闷了,赶紧悄悄地拽她,“敏敏,你少说两句……” 王思敏怎么可能少说?“我这是帮你呢,”她瞪自己的同学一眼,又转头冲着刘局长发话了,“就因为人家是凤凰的牌子,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我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刘局长眼见王家的人都出头了,索性一转身面对陈太忠,“道歉,要不我就报警了,本来是喜事儿,我也不想让王启斌难看。” “谁想要我难看呢?”一个声音在人群后突兀地响起,大家转头一看,一个高壮的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他侧头看一眼刘局长,旋即笑了起来,“原来是刘局啊,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启斌跟刘局长有点不对付,后来得遇贵人,就跳出了市政局,到了东城区,虽然是副处,可却是组织部长了,也算东方不亮西方亮。 听明白原委之后,王部长也有点挠头,按说打人的年轻人不鸟刘局长,他是比较高兴的,不过想一想这是女婿家来的人,又觉得有点不爽,我还没嫌你这做女婿的是外地人呢,你怎么就在我家门口打起架来了呢?这是打给谁看呢?真够野蛮的。 “双方都有责任,大喜的日子,散了吧散了吧,”王部长笑嘻嘻摆一摆手,眼睛却是不着痕迹地瞪了钟胤天一眼,小子,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他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可是刘局长不干了,“王启斌,大家都是老邻居了,双方都有责任?打人的有责任,这什么时候被打的也有责任了?” “那你想怎么样啊?”王部长也火了,不冷不热地反问一句,我姑娘要出嫁,姓刘的你非要生事吗? “你家是喜事儿,我也没搅和的意思,”刘局长知道对方冒火了,也不想行事太过,手一指陈太忠,“打了人的,道歉。” 这下,王部长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他是没看陈太忠,而是转头看一眼钟胤天,使个眼色,那意思挺明白:让你的人给道个歉吧!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陈太忠憋不住了,冷哼一声,斜眼瞟着刘局长,“也敢让我道歉,就算陈放天来了,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市政局是接受双重管理的,建委对他们也能行使部分权力,陈放天是素波市建委主任,跟许纯良合作过素凤一级路的项目,也跟陈太忠有来往,两人关系算是不错。 “陈主任都怕你,这话可是你说的,”刘局长呆了一呆,方才冷笑一声,摸出手机拨号,他对这个说法很怀疑,但是这个年轻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所以,撑门面的话要说,该打的电话也要打。 王启斌听到这话也愣住了,犹豫一下,抬手冲钟胤天招一下手。 第1340章 都不去家里 王部长本就出身于市政局,对建委主任陈放天实在太了解了,这是东湖区委书记见了都要让几分的主儿,就别说他这个组织部长了。 听到陈太忠不鸟陈放天,王启斌就算对钟胤天有点看法,也没办法计较了,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牛皮哄哄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钟胤天向自己的岳父汇报,“来这儿是为了商量明天的事情。” 凤凰科委的陈太忠?王部长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好像是听谁说过?他正琢磨呢,一边有人说话了,却是那用奔驰车埋汰钟胤天的年轻人,“嗤,小钟,他是横山区科委的副主任吧?” “他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副处,”钟胤天无比怨毒地瞪了他一眼,心说小张你个混蛋就以踩我为乐趣吧,回头爷慢慢地收拾你。 “凤凰科委最近搞得不错,”王启斌笑着点点头,下一刻,笑容在他的脸上突然凝结,旋即侧头看一看陈太忠,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是凤凰科委的陈主任?” “我们的班子一正八副九个人,只有我姓陈,”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这也不是素波人歧视我的理由吧?” “怎么会歧视呢,我这不是不答应吗?”王启斌笑着答他,脑子里却是没命地转动着,这个这个这个……陈主任,我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同是组织部长,区委组织部长比县委组织部长可是差多了,市委市政府对区委的影响,远远大于对县委的影响,王部长在这大院儿里也算了不得的一号人物了,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在素波的官场,自己也不过是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杂鱼,就遑论天南省官场了。 他绝对能确定,自己是听说过凤凰科委的陈主任这么一号人的,可是眼下却是死活想不起来从哪儿听说过了。 想不起来并不要紧,反正他知道,凤凰的官场中人能入了他耳朵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再说了,就算没听说过此人,但是人家年纪轻轻却是跟自已一样的实职副处——这种人普通得了吗? 所以,王部长的态度,是相当地客气,“走吧,陈主任,家里坐吧,都在院子里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我等着他喊陈放天呢,”陈太忠冲着刘局长一撅嘴,一脸的微笑,“要不喊警察来也行,我倒是不相信,没地方讲理了?” 唉,果然是宁欺老莫欺小啊,对于小陈主任的执着,王启斌也没啥话可说,年轻人好个面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尤其是这种少年得志的官场新贵。 转头看看刘局长还拿着手机等对方接通,王部长走上前两步,脸一沉,“老刘,这是我女婿的朋友,专门上门说明天操办的事儿呢,给个面子,差不多就算了吧?” 刘局长看他一眼,也不搭腔,反正两家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从没有彻底撕破过脸,可相互不买帐那是常事,这还亏的是陈太忠口出狂言,让他平添了几分小心,要不然保不定还有什么不好听的话说出来。 不多时,电话接通,刘局长走到一边嘀咕了起来,没办法,他给陈放天打电话肯定是要赔小心的,被这么多人看着,那多不好? 聊了没几句,电话就挂掉了,他也不看陈太忠,一转身就向大院里面走去,连句交待的话都没有,很显然,这是被羞到了,他可不想再看王启斌的表情了。 “嘿,老刘,老刘,别着急走嘛,一起去家里吃点,”王部长难得有如此羞辱他的机会,忙不迭喊两声,谁想那刘局长是头也不回,眨眼间就消失在单元门洞中了。 见他就这么走了,王启斌的脸微微一沉,“切,大喜的日子你给我添乱,我招你了惹你了?”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看一旁的司机,哼一声,“小李,去家里坐坐?” “不了,”那小李见刘局长都掩面而走了,心知这顿打就算白挨了,有心喊俩警察朋友来吧,心说这家伙刚才说了,不但不怕陈放天也不怕警察,所以……还是问问刘局长这厮到底是什么来头,再做定夺吧,反正是这是有根底的家伙,也不怕他跑了。 王启斌这话根本就是随口说的,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呢,转头就冲陈太忠笑,伸手一揽他的肩头,那是要多亲热有多亲热了,“下午有个会,让陈主任久等了,真的对不住了啊,走,上去坐,上去坐。” 他已经无须去考虑这个年轻的副主任的来历了,老刘仓皇而遁完全说明了这个问题,想到此人居然是跟着小钟上门来谈判的,他怎么可能不刻意去巴结? 小钟是凤凰人,认识这个科委的主任倒是不算稀奇,就算是去参加钟胤天的婚礼也很正常,可是人家能跟着上门谈判,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这种人物主动上门,王部长能不客客气气的吗? “谢谢王部长,不上去了,胤天还要张罗婚事呢,时间挺紧的,”陈太忠笑着摇头,顺便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屡次挑衅的那年轻人,“这个开奔驰的朋友,怎么称呼啊?” 陈某人收拾人,一向都是从不留手的,今天这场架没打也就算了,既然是打了,他倒不介意多收拾一个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适可而止”这个说法,倒是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信条。 至于说收拾这种小喽啰会不会让他降身份,他是绝对不会去考虑的,倒是钟胤天在王家的遭遇,让他凭空生出些许感慨来:这年头,果然是“齐大非偶”啊,不过就是个区委的组织部长,钟胤天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那年轻人脸色一沉,扭头看向他处,不敢再面对他,倒是王启斌讶异地看了一眼,随即笑着对陈太忠解释,“这是区委办的小张,他哪儿有什么奔驰车开?呵呵,年轻人嘴上没毛,陈主任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我也年轻呢,陈太忠心里恨恨地腹诽一句,不过显然,人家王部长这么说话不是影射,而是认为他已经脱离了“年轻”的范畴,是能跟其对等谈话的人。 总之,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抓着此人不放了,又淡淡地瞥那小张一眼,心说这也算给王启斌心里埋了根刺,让你小子以后再嚣张——给我上眼药?找死! 王部长再三邀请陈太忠上去坐坐,陈某人却是笑嘻嘻地婉拒了,不管怎么说,明天就要迎亲了,大家得来回地跑,有得忙了,王启斌倒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站在院子里,将一帮人客客气气地送走——说句良心话,若是没有这点动静,王部长绝对不会下楼来送女婿这一行人的。 见几辆车渐次离开,王启斌沉着脸侧头看一眼小张,才待说话,却听得自己的女儿在追问另一个女孩儿,“敏敏,你认识那个陈太忠?” “嗯,是我党校的同学,”王思敏点点头,也是相当不满地看了小张一眼,“你别看他才是个副处,这人特别厉害,我刚才那么说话,也是为了你好。” 这么年轻是个副处,已经很厉害了,王启斌心里苦笑,这年头的孩子们,眼光可是真高,什么叫“才是”个副处啊?我熬了足足二十年,才攀上副处这位子的。 “他哪里厉害了?”王艳跟王思敏关系很好,于是就缠着她问,“打架很厉害吗?” “这个,”王思敏皱皱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一下才摇摇头,“反正……我叔叔特别尊重他。” 她其实是个比较低调的女孩,等闲不肯拿自己的叔叔出来炫耀,素波市里的官多了去啦,谁还没有仨瓜俩枣的亲戚?不过,王艳却知道她能进了财政局,是她叔叔帮忙的,于是讶然地发问,“就是你那个水利水电设计院做书记的叔叔?” “嗯,”王思敏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终于是再次补充了一句,“认识他以后,我叔叔现在是水利厅的副书记了。” 咝,王启斌本来正跟着他们上楼呢,猛然听到这话,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副处能把一个处长推到副厅的位置?这得有多大的能耐啊? 他侧头看一眼小张,发现小张的脸都白了,一时心里不忍,也就懒得说他了,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心说怪不得我听得这么耳熟呢。 慢着!既然听说这个年轻人有如此大的能耐,王启斌顺着这思路想下去,猛地想到了一件事,禁不住哼一声,“原来是他!” 这一刻,一切记忆都在他脑中苏醒了过来,凤凰科委的崛起,据说就是一个年轻人一手操办起来的,那人的路子极广,不但通吃凤凰市,还是蒙老板的爱将,在北京也有深厚的后台。 而那个人,好像就是姓陈! 反正,以王部长的位置,不可能知道得再多了,知道一些以讹传讹的消息倒是正常,想到这个,他再侧头看小张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怨恨:你帮我招惹了这么一尊大神! 这个人,原本是可以成为我的资源的! 第1341章 婚礼 错过了啊,王部长心里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心说早知道是这样,今天下午的会我就不去开了,也许能好好地结交一下这个陈主任。 事实上,他知道委办的小张为什么要刁难钟家来人,小张曾经介绍了同学给自己的女儿,不过王艳看不上眼,再加上他对这门亲事也不是特别满意,小张出头作怪还能讨好自己——王部长,我帮您打压一下钟家的气焰,省得王艳将来结了婚以后受钟家的气。 甚至可以说,小张的这种行为,是王启斌默许的。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对自己说,然后,他琢磨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这陈太忠,十有八九是帮钟家出头来了,小钟这就是暗示了:老丈人,我钟家也是认识两个人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种场合请来陈太忠,那就足以值得自傲了,想到这个,王部长居然有点想笑了:不逼你这么狠,还不知道小钟你家有这么大的牌呢。 风物长宜放眼量,来日方长嘛,王启斌决定不想这个问题了,他已经进了家里,抬头四下看一看,却发现一家子人都在看着自己。 “看我做什么?做饭吧,”他的手随便挥一挥,顺便侧头看一眼大女儿,发话了,“小艳,你这也要成家了,老爸也有点舍不得……对了,结婚以后不许欺负人家小钟啊。” “还欺负他?他不欺负我姐就是好的了,”老二王丽一听这话不干了,“爸,你不知道,除了那个陈太忠,钟胤天的妹妹也厉害着呢,是区委书记的秘书!” 哦,那估计也是一个委办的办公室副主任了,王启斌搞组织工作的,对这种事儿门儿清,心里不禁纳闷儿了起来:为什么钟胤天就没得到陈太忠的关照呢? 或许是这种小事,他顾不上考虑吧?反正只要他肯操心,小钟走进市局,干个科长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了,就是个早晚的问题,副局长也未必就不能想一想。 想明白这些道理,王部长瞪自己的女儿一眼,“你乱说什么呢?小钟那孩子不错!”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暗暗地下了决心,看来回头得帮着把小钟这孩子提一提了,科级干部的提拔,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的,至于科级以上……那就看陈太忠肯不肯帮忙了。 诚然,王启斌虽然只是东城的组织部长,手伸不了那么老远,不过这年头谁还能没求人的时候,大不了就是相互交换呗。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对那个陈主任的底细,他还是要问一问的,这么想着,他翻出自己的电话本,心说我得找个省科委的人打听一下…… “幸亏我叫你过来了,”钟韵秋坐在副驾驶座上,气呼呼地看着陈太忠,“你看到我嫂子他这一家人了吧?一个个的脑袋长在头顶。” 钟胤天一行人已经赶往凤凰了,原本他是想让妹妹也跟着回去的,钟韵秋不乐意,说是回去了又要赶着来,一晚上都别想睡了,就答应接亲的时候再过来。 做哥哥的有点不甘心,心说你不回这不是摆明要跟陈太忠睡一起了吗?我这么多同学看着呢,你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嘛。 最后还是他的同学张嘴说情了,“胤天,你妹妹现在的事情,可是比你忙多了,伺候区委书记呢……能来素波已经不错了,别再折腾她了。” 钟胤天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妹妹此来好歹是给自己长了长脸,再说了,她跟陈太忠的关系,基本上整个凤凰都知道了,我这掩耳盗铃的也没啥意思。 于是钟韵秋就有时间跑出来跟陈太忠撒欢了。 “还行吧,她妈对你哥还算客气,而且你哥也确实是外地的,”陈太忠说了两句,觉得没啥意思,这立场似乎出问题了,禁不住转了话题,“我今天也挺给你拔份儿的吧?你看,在他老丈人家就动手打人,让他们再狗眼看人低,哈哈。” “那是,我的男人嘛,”钟韵秋将他挂档的右手拿起来,轻轻地放到自己的脸上,“我最喜欢看你霸道的样子了,很有男人味儿。” 陈太忠的手动一动,在她脸上轻轻捏两下,顺势一搂她的肩头,探嘴在那光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那个小张什么的也忒讨厌了,居然给我上眼药……韵秋,我对你这么好,怎么报答我啊?” “我家都不回了,你还想我怎么报答你?”钟韵秋咯咯地娇笑着,“晚上好好伺候你,这总行了吧?” “唔,还得叫个人,”陈太忠想起来了,这三天一直在陪海因,也没时间联系雷蕾出来做爱,嗯,今天晚上的紫竹苑又可以热闹一下了,“嗯,给你这个电话,你用你的手机打一下……” 又是荒唐的一夜,那是不用说了,第二天陈太忠起个大早,跟接亲的车队汇合,送钟韵秋回曲阳,虽然车还是那辆破破烂烂的标致,却是再没人会小看这辆车了。 “这才叫个郁闷,”别人不小看标致了,但是陈太忠还是有点郁闷,“开林肯是太扎眼,知道的人也太多,开辆破车吧,又受人歧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车队的头车是刘望男的美洲豹,还是刘大堂亲自驾驶的,她对钟韵秋也真的够意思了,在幻梦城忙到将近凌晨一点,早晨三点半又爬起来跟车队汇合,只睡了俩小时。 按说陈太忠跟钟胤天是没什么瓜葛的,可是经过昨天那么一折腾,这个婚礼他不参加也不行了,还好,刘望男也被钟韵秋拉到了桌子上,司机是不该上席的,但是朋友的话,那就是另一说了。 钟家在曲阳露天摆了一百桌酒,声势浩大,不过有身份的人,还是能坐进大厅里,接受新浪新娘的敬酒。 倒是钟韵秋知道分寸,也没在一边陪着陈太忠,要避嫌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她也不想传出去让吴书记吃味儿,于是就是帮着哥哥跑前跑后地张罗了。 “这个小钟,也真会用车,”酒桌上,刘望男低低地跟陈太忠嘀咕,“要是明天的话,说成什么也不能借给她了,明天京华酒店开张……你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丁小宁的买卖开张,陈某人当然是要去捧场的,“瞧我这记性吧,都忙死我了……对了,小宁怎么说的,是不是该请个市领导来剪彩?” “小宁把帖子送到市里了,已经知道的是,魏长江肯定会去,”刘望男低声跟他解释。 “魏长江?”陈太忠听得脑袋就是一晕,魏长江那是市委秘书长,丁小宁什么时候跟市委的人拉上关系了?要知道,企业开张想请领导来,一般都是说私交,除非是甯家工业园那种大项目,才可以托人向不认识的领导递话。 总的来说,某领导出现在某个企业开张或者奠基之类的仪式上,本身就是在向大家示意,这一块儿是我罩着的,如非必要,没有领导愿意跟企业走得太近,那样容易被人诟病,而且那企业万一出什么事,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歪嘴。 而且一般来说,这种事也是政府部门的人参与得多一些,党委口上的真的很少见,所以陈太忠的惊讶,非是无因,“小宁这是越来越自立了啊。” “什么啊,她就是通过工商局转交了一下邀请,结果魏长江就表示要去,”刘望男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小宁可是杜省长赏识的人,魏长江重视一下也是正常的吧?” “老魏这么古板的家伙,也会来这一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他一点不知道变通呢……呃,不对……” 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为什么是魏长江而不是景静砾来了,景秘书长是段卫华的人,段市长的干女儿是杨倩倩,而他跟丁小宁的关系,也没有刻意向别人隐瞒,这俩女孩……可是犯冲。 这种情况下,景静砾当然不可能来了,段市长好歹也是政府一把手,就算别人不说,他也丢不起这样的人,再说了,这种八卦别人可能不说吗?就算当面不说,也肯定是背后乱说。 他正琢磨呢,钟胤天的父母亲来敬酒了,陈太忠所在的这一桌,都是有点身份的,不过那身份也只是相对外面上二十块钱礼吃露天饭的人而言的。 所以,这一桌桌地过来,钟家父母也是一杯酒敬一桌人,还不是满杯的那种,不过大家也没怎么计较,只是到了陈太忠这一桌的时候,有人冲着陈太忠指指点点,在钟家两位老人耳边嘀咕着什么。 很显然,人家是告诉钟父钟母,看到没有?那后生就是陈太忠,跟你家姑娘关系很不错的,只是,钟家老两口交换个眼神之后,过来也是敬了一杯酒,说两句客套话之后,转身走人,就只当陈太忠是很普通的一员了。 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真的是那么回事,只有陈太忠身在局中,才能在惊鸿一瞥中感受到老两口眼中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无奈、愤懑、痛心或者还有……欣慰? 老一辈的人,还真的是比较讲究廉耻的,陈太忠垂下眼皮只做不见,心里又触到了刚才的纠结:哥们做人,是不是太滥情了一点啊? 他正纠结呢,猛听得有人招呼,“陈主任,好久不见,来,走一个?”抬头一看,不是别人,向阳镇的支书李跃华端着酒杯,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第1342章 村里事 按天南的规矩,红白喜事大过天,就算是世仇的两家,也不能在对方办这种事的时候骚扰,要不然会激起公愤的。 正经是有点小恩怨,倒是能借这个场合缓解一下矛盾,你看你家婚丧嫁娶了,我来参加了,我参加是我的诚意,你要是拒绝,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家和钟家打过群架,这矛盾就算是相当尖锐的了,不过饶是如此,钟胤天大婚,李跃华带了五千的红包来赔罪,这诚意不能说不足了。 其实,这五千块钱不但对李家来说是九牛一毛,对钟家来说也算不上多么厚重的礼,但是正是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喜的日子,什么说道都得放到一边。 而且话说回来,在县城和乡镇,对那些大家族来说,面子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虽然一结仇十来年甚至几十年的并不罕见,但是一方彻底服软认输的话,胜家除了收取战利品,通常也会不为己甚,都是在同一片土地上刨食、生存的,没有必要得理不饶人赶尽杀绝,做得太绝也容易引起物议。 所以李跃华就这么来了,也算是对当年对不住钟胤天的一点补偿,对此,钟家实在不能说什么,好歹李书记现在还掌握着向阳镇的大权,而钟家的老人已经退了,钟韵秋虽然是副科了,不过却是横山的,至于钟胤天,那更不用说什么了,他是有个组织部长的老丈人,可是那是素波某区委的,根本够不着这里。 事实上,李跃华根本不知道钟胤天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媳妇,他只是有点害怕钟韵秋的潜力,以及钟韵秋背后的陈太忠,要知道,当初陈太忠被省纪检委带走的时候,他可是实名提供过一些黑材料的——在官场上,这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李书记此来除了化解钟胤天的怨气,还想找钟韵秋,哪怕出点费用,也要求她帮忙关说一二,谁想钟韵秋直接撂给他一句——陈主任也来了,有什么事你自己找他去,我还忙呢。 这可是个好机会,最起码李跃华是这么认为的,陈太忠能来参加婚礼,那就说明钟韵秋在他眼里还是比较得宠的,既然这家伙在意钟家,总不能在婚礼上闹事吧? 正是有此认识,他才腆着脸走了过来,手里端个酒杯,想跟陈太忠碰一下,就算不能恩怨全消,也维持个起码的体统,不至于将来见面就撕破脸。 可是,陈太忠又岂是他认为的那种循规蹈矩的主儿?听到他的话之后,侧头看看,发现是李跃华,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他当然知道李跃华为什么敢冒头,在钟家的婚宴上,他也确实不好闹事,但是眼见这厮居然敢借着这点忌惮找上门来,心里这火真的压不住,说不得半杯酒反手就泼了过去,冷哼一声,“滚!” 哥们儿还在王启斌家的院子里打人了呢,反正已经跑不脱野蛮的名声了,那就再野蛮一点好了。 “你!”李跃华好歹也是曲阳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半杯酒劈头盖脸地浇上来,水渍渍的胖脸,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 “不滚?”陈太忠一放筷子,就要作势起身,嘴角兀自噙着一丝冷笑,“想让人抬着走是不是啊?” 李跃华见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心里一时大恨,好你个陈太忠,此仇不报,我李某誓不为人! 他不是不知道陈太忠操蛋,而且他对此也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心说对方要是冷言冷语几句,自己就腆着脸受了,大不了姓陈的不喝,我自己喝一杯,也算是先干为敬了——谁能想到,此人居然操蛋到如此地步? “那是向阳镇的李书记吧?”跟陈太忠一桌的人里,有人认出了李跃华,看向陈太忠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旁人一听,也纷纷为之侧目。 “太忠,这是钟家的喜事儿啊,”刘望男不知道缘故,轻皱着眉头低声劝他,“有什么过节,回头再说吧……给韵秋留点面子。” 回头再说?陈太忠眉毛一竖就待发作,可是,想到刚才钟家二老看向自己的眼神,终于心一软,硬生生地压下了那份暴躁,冷哼一声,“就这么个东西,也配我回头还惦记他?这王八蛋当初差点害死我……算了,今天给小钟个面子,错过今天,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李跃华在向阳镇横行霸道多年,在曲阳区影响力也极大,手下爪牙虽多,可是吃过他亏的人也比比皆是,此人在陈太忠面前吃了瘪,自然有人愿意放风出去,不多时,差不多整个大厅的人都知道了。 钟家的两位老人和钟韵秋自然也听到了,钟父对着自己的女儿苦笑,“这个陈太忠,也实在太霸道了……唉,韵秋,你将来可怎么办呢?” “我自有我的办法,”钟韵秋知道老爹担心的是陈太忠不肯放自己离开,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对此她看得很开,若是陈太忠不肯放手,那自然要安排她步步上进——吴言嘴里念出的那一串人名,可不都是陈太忠一手扶上去的?人在官场只要有权,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 她倒是害怕陈太忠放她放得太早,那样才叫惨呢,太忠身边的优秀女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还有很多人在虎视眈眈,眼下有这么个位子真的不容易,还担心人家不肯放手? “不过,李跃华也真的欠收拾,差点害惨了太忠,”她低声向老爹解释,脸上挂着炫目的微笑,“他以为出五千块钱,就算赔得了我哥了?呵呵,这杯酒,泼得好!” 钟父看看自己的老伴,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的无奈,当然,两人无奈的是女大不由娘,至于说李跃华——哪怕是大喜的日子,羞辱也就羞辱了,又不是钟家的人干的。 倒是钟胤天在向陈太忠敬酒的时候,发现头车的美女司机居然跟陈太忠很亲密,心里这番滋味,也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还好,他是新郎是今天的主角,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总算是无暇多想此事。 新郎新娘敬酒完毕之后,陈太忠和刘望男就无意再留在此地了,两人各开一辆车扬长而去,刘望男是要回去补觉,陈太忠则是去了东临水,看建福公司的人在那里立电线杆扯线。 发电机已经订购了,不过等到货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卫明德跟盛小薇请了假,在现场帮着指导,一边是筑坝露出装机的位置,另一边则是帮忙扯农网的线。 虽然眼下是枯水期,水量不算很大,但是这个活并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总算还好,附近的村民们听说要上小水电,将来的电价能便宜下来,眼下又是农闲季节,在吕强兄弟的鼓动下,也是纷纷上阵帮忙,太忠库和附近,又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电业局那边,有什么新的反应吗?”陈太忠知道,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过人,而且前几天他在素波就听说了,白凤乡供电所的人对此相当地不满意。 “来闹过事,还说要叫警察来呢,”杨华不屑地哼一声,“总算派出所的人懂事,所以来的就是十来个电业局的职工,被村民们打跑了。” 事实上,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电业局的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颐指气使的,不过杨华对农村工作该怎么做实在太清楚了,他嘴皮子随便动一动,就有村民们站出来了——当然,换个地方也未必能这么灵光,但是这东临水和白凤乡的人,认陈太忠。 在杨副总的鼓动下,双方就对峙了起来,电业局那边有人不服气炸刺,结果村民们轮着铁锹镐头就上来了,直接将电业局的人撵得到处乱窜,其中最先炸刺的家伙还挨了两砖。 挨了两砖,那就得惊动警察了,可是派出所的一打听,听说这是陈太忠罩着的工程,谁还敢冒头出来?“我们调解不了,要不你们去法院告吧。” 这点小事,上法院肯定是没什么意思,尤其是挨打的还扯掉了一截电缆,这也实在分不清对错。 反正,眼下的社会,农民们是弱势群体,可是组织起来的农民就例外了,所以电业局再来的时候,虽然人数增加到三十多个,却全换成了女人——局里不主张男人来,怕挨打。 总之,眼下的情况就是,电业局的时不时来抗议,但是这边依然固我根本不予理睬,一帮女人家肯定是不敢动手,事实上别人施工到什么地方,她们都要忙不迭地避开,为了公家的事情,伤着自个儿,有意思吗? 倒是有人找到了新的乐子,闲得没事嘴巴上调笑女人们两句,一开始还没人敢惹电业局的母老虎,可是有人壮着胆子来了第一次,发现没什么严重后果,于是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风响应。 肯来的女人们,也都是嫂子级别的,初开始还能针锋相对地损一损对方,到最后,村民们连黄色的山歌都出来了,她们也只能充耳不闻了。 “挺讨厌的,”吕鹏对某些状况很不爽,“电业局的知道我在负责这个,威胁说要停凡尔登的电。” 吕强的凡尔登水泥厂由于用电量太大,专门搞了一个十一万的变电站,陈太忠对这话嗤之以鼻,“哼,再给赵如山一个胆子,他停电试一试?” 第1343章 捉奸 赵如山根本不敢停凡尔登水泥厂的电,陈太忠对此相当确定。 吕强可是被蒙艺接见过的主儿,还被称赞为是具有“强烈社会责任心”的民营企业家,只说这个,再给赵如山一个胆子也不敢停电。 更何况眼前在施工的是吕强的弟弟,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了,谁还敢搞“株连九族”或者“连坐”什么的? 事实上,承受电业局压力最大的,是白凤乡那里,水库归水利局和乡里共管,水利局的何鸿举肯定不鸟电业局那一套——你敢卡我的电我就敢再停你的水,于是白凤乡这边的压力就大了。 对于建福公司的这一举动,电业局是相当重视的,红山供电分局的局长已经被赵如山点名了,不是太忠库的小水电工程下马,就是你这个局长下课,你自己选吧。 以前也不是没人搞过靠建设小水电牟利的事情,但是以公司名义来搞,并且全面铺开,触角伸向整个地区的例子,是从来没有过的,是的,建福公司的针对性实在太强了,目标就是抢电业局的饭碗,这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所以说,赵局长的反应再激烈都不为过,这个小水电网屁大一点不值得重视,值得重视的是这一行为所蕴含的意义。 红山分局的局长这下坐蜡了,既然官帽子危险,他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解救,找红山的书记王小虎,王书记将事情推到了白凤乡的书记身上,找到白凤乡的书记,书记又将事情推到了乡长张衡头上。 张衡倒是有几分风骨,“这是为农民减负,是善举,我们不合适干预,建福公司的说了,将来上了水电之后,电价能控制在六毛以下,你们电业局的农电,不是一块二吗?” 说句良心话,这一块二都是官定价,有的地方核算下来两块都打不住,有抄表员上下其手,乡村领导免费用电,农民们又没路子反应问题,这电价怎么可能便宜得下来? 建福公司将电价定得如此之低,也是有缘故的,跟火电不同,水电的发电成本本来就极低,若不是装机容量太小,将成本控制到两毛以下是很正常的。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是现在,白凤乡的农电就是六毛一度了,”红山分局范局长真着急了,“我范某人说话,从来是一个唾沫一个坑,你要不信,我给写下字据,要是我翻悔,张乡长你吐到我脸上!” 人家建福公司是六毛以下,你是六毛!张衡心里冷笑,心说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玩这种心眼,有意思吗? 当然,张乡长更清楚的是,若是将建福公司撵走,没准什么时候电价就又涨起来了,保证?傻逼才会相信垄断企业的保证。 范局长见他迟迟不表态,心里是真的急了,“我再多出二十万,只要你白凤乡把这个建福公司撵走,不止电价是六毛,我还拿二十万现金出来,至于该给什么人,我不过问,张乡长你说了就算。” “这二十万,我就算有命挣都没命花,”张衡终于忍不住了,苦笑一声,“范局长,我给你两百万,你能扳倒陈太忠?别说扳倒了,你能让他亲口答应不找我的麻烦,我就干了。” 当然,陈太忠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说有人出资二十万买建福公司走人——需要重点指出的是,电业局强调了,建福公司前期投入人力和物力,也有人给报销,二十万是干落的。 反正,红山的范局长是真的着急了,而且此事据说已经反应到省电业局了,垄断企业你说是霸道,其实有时候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当然,仅仅是“有时候”。 “想不到在白凤乡搞这个,居然阻力还这么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侧头看一眼卫明德,“明德,发电机你上心一点,尽快装,我希望半个月内,村民们能使用上便宜的电。” “一开始的压力,总是最大的,”杨华笑嘻嘻地答他,“还幸亏是选在东临水了,要是选在曲阳,那估计更头疼。” 他说的曲阳,就是静河二库,那个小水电要比东临水的规模大得多,“不过,陈主任,只要有了开头,跟进就不是什么麻烦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琢磨,夏言冰知道了这事儿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 正说着话,有人匆匆地跑过来,“吕总,电业局的发通知了,以后西凤村和东临水的电价,下调到六毛了,而且欢迎村民举报乱抄表和偷电的,电业局一定尽快处理。” 太忠库河两岸,正对的就是这两个村子,要是将这两个村子稳定下来,小农网就很难展开了,向外辐射更是艰难。 “嗤,早干什么去了?”杨华不屑地嗤之以鼻,他对农民们生存状况清楚得很,所以才这么反感,“自找没趣,这不是逼着别的村子的接咱的农网吗?”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能让一向办事拖沓的电业局如此雷厉风行地做出决断——而且还有违章的嫌疑,建福公司也足可自傲了。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卫明德笑着摇头,口气也是相当地不屑,“有种的就把整个白凤乡的农电价钱降下来嘛。” “他们舍不得,”陈太忠冷笑一声,才待继续说什么,张衡坐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赶到了,张乡长也是用实际行动表现出了他的支持。 一行人这么边走边看边说,很快地就到了晚上,张乡长盛情地留饭,“陈主任知道,咱这白凤乡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是农家的鸡鸭、绿色的蔬菜、正经的黄棒子,城里一般也吃不到。” 黄棒子是一种通体浑圆的鱼,全身都是黄色,只有肚皮下一小片白,白凤溪的特产,学名叫什么没人知道,约莫就是大拇指粗细,巴掌那么长,肉质细嫩鲜美无比,由于名声在外,现在都快绝迹了,就算是在白凤溪边上买渔夫打上来的黄棒子,都是八十块一斤,要是那种能长到二十多厘米长的,卖到两百一斤也不是不可能。 陈太忠才要点头答应,却是他的通讯员张爱国打来了电话,“陈主任,有点事情,啧……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有什么该不该的?”陈太忠笑一声,心里有点狐疑,张爱国这家伙一般也挺规矩的,今天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不违反原则的话,你随便说。” “我……我刚才看见丁小宁跟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样子挺亲热的,”原来是这种事,怪不得张爱国要头大,“这个,我也是有点纳闷。” 你小子就八卦吧,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他的女人里,别人不好说,丁小宁那是属于让他绝对放心的,“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他俩,进了蝴蝶山庄……就这啊陈主任,我挂了,”张爱国忙不迭挂了电话,但是可想而知,他还是有点不太甘心,蝴蝶山庄以有情调闻名凤凰,价格也不低,是有钱的年轻男女约会时的首选目标。 真是多事儿,陈太忠有点不满意,才要揣起手机,可是一琢磨,这事儿有点不对劲,要不打个电话问一问吧,“小宁,忙不忙,晚上一起吃饭?” “哦,我……我办一点公事,”丁小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明天开张,你可记得过来啊。” 啧,不对!陈太忠这下可就当真了,手机一挂,心里就是一阵纠结,心说丁小宁啊丁小宁,我可是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你现在这样,真的是令人寒心啊。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一向是霸道惯了的,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别人有什么纠葛,有什么话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明白了,我不怪你,背着我偷偷摸摸的,那可是不行! 事实上,他所想的当面锣对面鼓,或者适用于刘望男、任娇、蒙晓艳身上,用到丁小宁身上,他都难免会郁闷——是的,陈某人的女人众多,他也很想一碗水端平,不过显然,那是不太可能的,丁小宁在他心里的地位相对要重一点。 “单位里有点事儿,”他冲张衡笑一笑,尽量让口气显得轻松一点,“回头吧,张乡长,到时候带几瓶好酒给大家开开荤。” “啧,那真太遗憾了,”张衡的失望,可不是装出来的,不过陈太忠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钻进标致车扬长而去。 见了那对奸夫淫妇,我该说点什么呢?他一路胡思乱想着,心绪纠结得一塌糊涂,不多时就开到了蝴蝶山庄门口。 蝴蝶山庄的雅座众多,都是火车座的那种,还有正式的包间,只是陈太忠一时火起,也懒得四处找了,打开天眼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了丁小宁的位置,那包间里有四个人。 四个人?他犹豫一下,还是走到了包间门口,敲一敲门,顺势拧开了门把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个年轻男人敢跟我的女人“很亲热”? 谁想一推开门,他就愣住了,面对房门坐的是郑在富,一边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男人,另一边却是郑在富的儿子郑东成!丁小宁是背对房门坐的。 我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陈太忠嘴角微微一抽。 第1344章 心胸宽广 郑东成是丁小宁的表哥,两人亲热点,很正常的嘛,一时间,陈太忠欲哭无泪,心里不由得暗骂张爱国多事:这不是显得我小肚鸡肠,不相信丁小宁吗? 陈某人的肚量小不小,那是有公论的,不过他是绝对不愿意让别人认为自己肚量小,这么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发现自己搞了乌龙,实在太让人郁闷了。 不过还好,陈太忠的反应速度不是吹的,他马上就发现了蹊跷之处:丁小宁跟自己的舅舅和表哥见面,怎么能说是“公事”呢?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呵呵,听说小宁你在办公事?”他皮笑肉不笑地干哼两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公事啊?”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四个人的目光就齐齐地转向了他,八只眼睛里全是诧异和惊骇,谁也没想到,陈太忠居然能找到这里,一时间,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陈太忠说话,郑在富才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呵呵,一直听说太忠你挺忙的,就没敢惊动你。” 他一站起来,那两位也站起来了,丁小宁更绝,站起身之后,直接将身子靠向了陈太忠,“太忠,咱们走吧,我过来,也就是尽一尽亲戚的本分。” 亲戚的本分?陈太忠盯着那似曾相识的男人,细细一琢磨,嗐,这不就是那个厉害到一塌糊涂的预算科的副主任科员李秀中吗? “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呢?”他心说哥们儿想收拾你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一时忙不过来,眼下你既然主动送上门,若是不好好地消遣你一下,怎么对得起我名头中那“操蛋”二字? “郑主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陈太忠哼一声,“小宁好歹也是自己做老板了,怎么就只配坐到门口?” 酒桌上坐门口的,肯定是地位最低的,不光服务员进来上菜是这一侧易受打扰,还肩负了斟茶倒水跑腿打杂的职责。 “是小宁自己要坐那儿的,”郑东成憋不住发话了,年轻人总是容易沉不住气,更何况他是部队上出来的,性子也较为耿直,“陈主任,这可不是我们的意思,我爸和我二舅让了半天了。” “小宁,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太忠心里也纳闷,心说我这么冒失地闯进来,居然没人觉得不合适,哥们儿的淫威真的大到这一步了? “太忠你也别这么急吼吼的,”郑在富笑嘻嘻地解释,“这不是最近财政局的宁建中调走了?局里有点人事变动,这个……这个秀中,干副主任科员也不短了,大家坐在一起合计合计嘛。” 敢情,随着宁建中的出局,局里会有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大家都在积极地活动,李秀中也有上进心不是?他本身已经是副科了,缺的不过是一个职位,所以他的目标,是预算科的副科长……当然,若是能升任为其他科的科长,那就更好了。 可是一旦开始活动,李科员才发现,自己平日里积累的那点人脉,还真是不够看的,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自己姐夫的这个外甥女儿身上了。 别看丁小宁年轻,人家不但是甯家人,跟甯瑞远交好,更是杜毅杜省长的座上客,这时候,李秀中可是不记得当时耻笑丁小宁不叫“甯小丁”的心态了。 局里好不容易调整一次,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要知道,官场上讲的是“一步错步步错”,李秀中绝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事实上,他知道丁小宁身后的陈太忠,才是他最用得着的人——甯瑞远离官场有点远,杜毅离凤凰有点远,只有陈太忠,不但是体制中人,还是凤凰官场一等一的强势人物。 但是上次他得罪陈太忠得罪得太狠了,后来的不告而别又引起了陈某人的震怒——他的哥哥和姐姐将陈某人威胁的话传给他了,所以,这次他找丁小宁,首要条件就是不要让陈太忠知道此事。 若是能哄得丁小宁开心愿意帮忙,那陈太忠没准也会出头帮忙,江湖传言,陈某人软硬不吃,专好裤裆里面那一口,只要让五毒书记爽了,什么事都好商量。 谣言的诞生,总是要有一两颗种子的,有好事者信誓旦旦地说,临铝阴平分公司的经理陈小马本来是要判无期的,可是他的妻子金敏冲陈太忠叉开了双腿,因为金敏比较紧暖湿,姿势又丰富,将陈主任服侍得爽了,所以,陈小马就出来了。 金老师本来就是个曾经的美人,按陈太忠的同学、阴平招商办主任安道忠的说法,金敏为了救老公,不惜肉身布施,而且据他亲身考证,也确实是比较紧暖湿的,所以说,谣言的杀伤力,在于九真一假。 尤其要命的是,金老师不想让人知道,为了救自家老公,她给陈太忠塞了八百万——那样岂不是显得陈小马是货真价实的贪官了?所以,金敏居然就默然了传言,而没有做出辩驳。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眼下在凤凰的名声,那也是不用再提了,不过,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陈某人自然也想不到,当初不过是想多从贪官那里榨出点钱来——还是范董故意送的人情,居然就在人们口中变成了这种十恶不赦的坏蛋,可见“人言可畏”这词,真的不是开玩笑。 在李秀中想来,年轻貌美的丁小宁得陈太忠的宠爱,那是一定的,以前做错的事情,也不用再提了,毕竟是亲戚一场,还能看着不管不成? 丁小宁本来就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一听说是李秀中相约,根本就不想来,郑在富实在没办法,于是将事情交待给了自己的儿子。 郑东成现在已经在中行保卫科上班了,这是李秀中帮忙办的,他对这个舅舅的要求根本无法拒绝,于是跑到京华酒店,死说活说地拽着丁小宁来了,当然,两人是表兄妹,其间不免有些拉拉扯扯的举动,被张爱国看到眼里,那显然是可以归类到“很亲热”里。 既然被拉来了,丁小宁当然也就草草应付着,不过进来没多久,她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一时也不敢说是跟舅舅见面,于是就以公事的名义解释——陈太忠对李秀中的观感,她心知肚明,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这个舅舅郑在富是在她落难时唯一肯出手相帮的人,别人的帐她可以不买,但是她绝对不想让郑在富难堪。 谁想,陈太忠就这么追了过来,丁小宁本来有点生气他盯梢自己,不过愣了半天之后,她才想起当初自己从刘望男那里偷跑,也是大晚上被陈某人堵在了墙角——太忠哥身上,让人看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应该不是故意盯梢。 李秀中和郑在富看到陈太忠进来,却想的是这应该是小宁告诉他的,当然不会怀疑陈某人是进来“捉奸”的,倒也免去了陈太忠的几分尴尬。 可是,李秀中心里这份纠结,实在就没办法说了,在郑在富的劝说下,丁小宁本来已经松口了,答应在“适当的时候”,“可以考虑”帮着向陈太忠递一递话,眼下陈太忠一来,她居然就要拔脚走人,这个可是实在有点那啥。 他正郁闷呢,听到陈太忠不走了,要坐下来聊一聊,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惶惑,于是没命地给自己的姐夫使眼色:姐夫,您得帮着说话不是? 可是陈太忠一听是这种事,却是再懒得呆下去了,伸手一拽丁小宁,“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这种大事啊,我们掺乎不起。” “太忠,”郑在富硬着头皮招呼,“都是自家的几个亲戚,你能帮忙搭把手,就搭一把手吧。” “切,”陈太忠哼一声,手一指李秀中,“郑主任,年初在凤凰宾馆,你求他办事的时候,他那副样子,当你是自家亲戚了吗?” “不是我这人小肚鸡肠,”他损人的同时,不忘标榜一下自己,“李科当时不是很牛气地不告而辞了吗?现在想起来我这小人物了……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怎么对待求你的人,将来你求人的时候,就受到什么样的报应。”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嘛,”郑在富只能报之以苦笑,陈太忠都将话说到这一步了,估计小宁也不好捡时间递话了,“你看这东成还不是有着落了?” “嗯,那是,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非常不屑地瞪李秀中一眼,“本来我都打算收拾你的,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不过现在也懒得理你了,我这人心胸宽广,不跟你一般计较。” 他不是心胸宽广,而是今天“捉奸”捉错了,心里多少有点歉意,又欣慰丁小宁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也就不为己甚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李秀中实在被说得挂不住了,淡淡地发话了,他平日里接触的官员多了,虽然不乏“当面笑嘻嘻,转头狠命踢”的主儿,可是从没人会当面放这么市侩的话出来,你好歹也是一副处呢,“就算你想帮,够得着吗?” “哈哈,”陈太忠仰天大笑,拉着丁小宁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去问问宁建中是惹了谁吧,真是井底之蛙。” 第1345章 开张 凌晨的临置楼中,响起呢喃的女声,那是激情之后慵懒的声音,“唉,小钟不在,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怎么会呢?”陈太忠轻抚吴言光滑的背脊,“想着明天是星期天,所以就来得晚了点,反正能睡个懒觉,不是吗?” “哼,你一定又去别的地方偷吃了,”吴书记是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被侵犯,这才醒来的,知道这家伙肯定又是满足了别的女人之后,过来捎带上自己,一时心里有点不甘,“过两天搬家以后,叫小钟跟我一起住进去!” 她这意思,就是要合力对付陈某人,不让他只留宿半晚上,同别的女人分享他,她已经很不甘心了,早晨还要偷偷摸摸地消失,现在没有小钟,居然来也是半夜来,太过分了。 “这个,其实吧……我是有点事,”对这种话题,陈太忠原本是大大咧咧不在乎的,但是今天他被钟家二老的眼神看得有点郁闷,再加上由于杨倩倩的缘故,景静砾都不去参加京华酒店的开业,于是心里难免生出些罪恶感来。 他确实是在阳光小区折腾了一阵,将刘望男、丁小宁和李凯琳全部送上欲望的巅峰,由于李凯琳和丁小宁因为京华酒店的即将开张,兴奋得有点睡不着,唠叨到一点半还不肯休息,他索性直接放个昏憩术,将三人全部搞定,才来临置楼的。 当然,他来临置楼,也是出于关照钟韵秋的缘故,小钟和他在素波一夜未归,其间发生了点什么,估计吴书记用脚底板也想得出,他是不怕小白同学吃醋的,不过她要是将妒意撒到钟韵秋身上,那也不太好吧? 不得不说,现在的陈某人,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像眼下居然还会哄人了,“对了,你什么时候搬?我也搬过去,到时候就能搂着你一觉到睡到天亮了,一睁眼就能看到晨曦中的小白……呵呵,想一想都高兴。” “你这哄女孩儿的本事见长啊,”吴言轻笑一声,显然心里也是比较受用,可是她的手却是抓住陈太忠的胸大肌一阵乱拧,“不要转移话题,今天晚上去哪儿偷吃来的?” “没有的事儿,”陈太忠咳嗽两声,坚不吐实,“今天见了一个叫李秀中的家伙,财政局预算科的,给我的感触真的很多……” 这固然是他想转移话题,不过说实话,今天的事情除了“捉奸失败”的耻辱之外,确实也带给他一点感触,将事情的缘由大概说一遍之后,这感触就越发地强烈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宁建中随便动动,下面就这么大反应……” “我总觉得,这就像是一条光洁平坦的马路,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猛地多了一团屎出来,然后在一瞬间,就招来了铺天盖地的苍蝇,”陈太忠苦笑着解释,“我这比喻比较粗,不过确实是真的啊,任何一个领导岗位的位置有了变化,都要带来一系列的变动。” “你这比喻倒是够恶心的,而且把咱俩也骂了,”吴书记听了,笑得浑身发抖,“不过我倒是愿意认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你比我有野心,”陈太忠笑一笑,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烁,“你和钟韵秋是一类人,所以,你们能走得更远。” “你这话什么意思?”吴言其实是个相当敏感的女人,听到他这话,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难道不想更进一步吗?” 现在的陈太忠虽然还只是个副处,但是在她的心中,已经隐隐将此人引为自己未来最大的靠山了,是的,在她心里,甚至章尧东都比不上他,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吴言不喜欢依赖别人,但是在官场中没有自己的依靠,真的很难生存,而陈太忠具备一切让她依靠的条件,很强大、重情义、有能力也有势力,尤为难得的是,他还很年轻! 所以,当她听到他表明自己没野心的时候,真的惶恐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战栗和觳觫,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牙关在得得地发抖。 “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陈太忠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游走,指尖当然发现了她肌肤的变化,说不得大力摩挲两下,轻笑一声,“我陈太忠想保护的人,是没有人能欺负得了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可是,吴言的心情已经大坏了,又岂是他这轻描淡写的话能够释怀的?她苦笑一声,“你也好歹做了两年干部了,难道还不清楚组织意愿的力量?那不是你能阻挡得了的。” “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呢?”陈太忠轻笑一声,伸手向虚空中一抓,缩手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凭空多了一台DV,同时,他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淫笑,“白书记,我觉得咱们应该记录下人生最美好的片段,你认为呢?” 吴言对他的怪异,见过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可是眼下看到他无中生有、活生生地变出这么大一台DV来,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东西……你可以教我吗?” “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你现在没必要学,”陈太忠很随意地笑一笑,“总之,你放心好了,多的话不好说,保你一生富贵,那是没问题的。” 吴言沉吟了起来,似乎是在消化他所说的话,半天方始发话,“这个李……李秀中,你很想让他成为预算科副科长吗?” “我倒宁可让他去气象局当个副科长,”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实在不行,让他去横山方志办当主任好了……我就见不得这家伙。” “这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吴言哏儿地笑了一声,一时心中块垒尽去,却是想起了当初她刁难他的时候,“你确定吗?” “算了,生死由他吧,”陈太忠知道,吴言在章尧东面前说得上话,但是恃宠而骄似乎也不是好事,“不要为难老章了,横山方志办主任,可是白书记的枕边人呢,凭他……也配?” “你这家伙,真是坏死了,”吴言轻轻地打他一下,身体上的凉意慢慢地退却,又开始发热了…… 丁小宁京华酒店的开张,虽然属于旧店翻新,可是比同档次企业开张要热闹得多,这是她的人气摆在那里,又有陈太忠在背后撑腰,除了魏长江来,还有交通局的牛冬生、红山区委书记王小虎等人。 至于商界的人,来得就更多了,甯瑞远打头,还有吕强、袁望、邢建中、盛小薇等,甚至支光明都专程从陆海赶来了。 盛小薇跟丁小宁其实不怎么熟,不过她是高强的情人,她也知道,小丁跟陈主任可能没什么结果,平白地生出了一些同情之心;支光明则是因为他跟陈太忠私下洗钱的事情,丁总是见证,不来也不好意思。 最夸张的是,杜毅居然给丁小宁写了一个横幅,由省政府的人巴巴地送了过来,这种事情真的是太少见了,九八年已经不比前几年了,省部级大员很少为企业写这种东西。 当然,杜省长写的不是“京华酒店”,而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意思是说小丁同学虽然幼失怙恃,但是硬生生通过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了一个光明的前途,希望她再接再厉自强不息。 事实上,这不过是杜毅欣赏丁小宁在救灾工作中对省政府的支持,借这个因头表示一下赞赏,算是回报,不过,更令人惊奇的是,杜省长居然还给丁小宁捎来一个信封,不过信封里是什么,丁小宁不给大家看。 郑在富看到眼前热闹的场景,老眼里也禁不住泛起了泪花,站在交通局常务副局长于满江身边感慨,“唉,小宁的妈妈要是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于局长叹一口气,点点头,似是感触颇深,心里却是在暗自嘀咕:我说老郑,我和牛局都知道你是丁小宁的舅舅了,你不用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了吧? 电视台也来人了,按说这种开张仪式,花钱就能请来电视台的,上个新闻再做个专题,算是软广告,不过这次电视台来虽然也是收费,但是台里表示还想专门为丁小宁做个人物专访,也是宣传她“自强不息”的精神。 丁小宁一听这个要求,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当初她玩仙人跳的时候,靠美色祸害了不少人,眼下在电视上做人物专访,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陈太忠知道她顾忌什么,不过他是不在乎这个的,“答应他们嘛,你怕什么?你是推出来的榜样,到时候就算有人想拿以前的事说,根本都用不着你出头,这年头本来就是这样,政府和电视台都不会允许别人置疑你,要不那就是置疑政府……小宁,你要学会绑架别人。” 这话说得有点诛心,不过却是大大的实话,这个人物专访又是丁小宁的一个护身符,有了它,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将来就算政府的班子换了,也不会有人去动她。 “所以,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编造一下你的发家史,”陈太忠笑嘻嘻地补充,“对了,老杜给你的信封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第1346章 转变 杜毅给丁小宁的信封里,是一张账单,还有一些发票的复印件,总金额大概就是一百九十来万的样子。 很明显,杜省长说了:你不是怕我的人贪墨了这些钱吗?成,你的两百万,是用到这些东西上面了,怎么样,这算是给你最明白的交待了吧? 丁小宁虽然不太懂官场中的事情,不过跟了陈太忠这么久,倒也知道这东西不敢让大家知道,她真的很想卖弄一下,可是想一想后果,终于还是忍住了,单从处理方式上来说,她做得相当不错:杜省长相信你不假,但是这信任是让你用来经营的,而不是要你卖弄这份信任。 当然,陈太忠问她,她当然要说明白,说完还美不滋滋地表示,“看来杜省长对我印象不错,堂堂一个大省长,居然这么讲信用。” “那是,”陈太忠笑着点头,不过想一想又觉得不对,于是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杜毅好歹也是一省之长,至于惦记这点小破事吗? “好像……不是这么个意思,”他慢慢整理着思路,缓缓地摇一摇头,“这是老杜要……要表示清楚,对,他就是要向你表示清楚,对你的支持到此为止,不许你打他的旗号办事。” 他确实想明白了,杜毅这一手,其实就是向丁小宁示意:你的钱去了哪儿我给你交待,再给你写一幅字儿感谢你对政府工作的支持,但是其他的,你也别想指望我了。 当然,只要杜省长在位,那幅字儿也能护得她周全,可是老杜还偏偏地要跟丁小宁撇清关系——当时跟你笑嘻嘻地座谈,只是为了开展工作而已。 这个感觉挺微妙的,陈太忠也不能很好地表达出来,只是丁小宁听到他的解释之后,心里却是能够理解,“公对公,所以没有掺杂个人感情,不错……不过,他堂堂一个大省长,值得对我这么做吗?没必要吧?” “其实老杜还是挺喜欢你的,要不也不会给你这个账单,”陈太忠笑一下,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过你太忠哥是跟着蒙老板混的,杜老板跟你划清界限也正常嘛……当然,他也可能是兴之所至就这么做了,省长就不能耍个小性子了?” “总之,这个账单就是保持距离的意思,”陈太忠对此做出了最终的判断。 “唉,算了,不指望他我也活了这么大,”丁小宁有点失落是很正常的,不过她并不是为自己打算的,“我还说能帮你一点了呢,唉,没劲儿。” “你自己活得好一点,开心一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陈太忠笑着转身而去,“你招呼客人吧,我还得去电机厂一趟……唉,真是就没个清净的时候。” 这是陈太忠第二次去老爹那儿拿样品了,自打他弄来那些电机的录像之后,他老爹找了几个退了休的砍线工人,琢磨了两天,终于吃透了里面的内容。 剩下的事情就好做了,陈父就只当自己是外来公司,直接跑到各个车间谈外协,只有砍线技术,是他和几个退了休的老师傅自己完成的。 悲剧的是,最开始造出的十个电机经助力车厂李天锋的测试,全部不合格,不过李厂长也有变通的时候,他居然帮着陈父来分析这电机到底是哪儿不合格。 隔行如隔山这话一点都不错,李天锋这么做,固然是因为陈主任的缘故,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因为不知道电机生产中砍线的重要性,所以他非常地奇怪:这么短的时间,电机厂居然有人能仿造出铃木的电机来? 事实上,在陈父看来,这些电机都是合格的,只是李天锋做得有点过分,最大功率下连续工作四十八小时,全部电机都被烧毁——谁家的助力车能有这么大个儿的电瓶? 只是,李天锋二话不说又上了两个原装铃木电机,一边帮他分析故障,一边让那电机转着,四十八小时后,两个电机居然运转正常,这他就实在没话了。 还好,在李厂长的帮助下,大家找到了电机的问题,漆包线不合格,同样规格的漆包线,陈父用的是电机厂的漆包线,就导致了这种结果。 这次陈太忠拿过去的样品,是高价买来的进口漆包线,而且电机外壳也加工过了,虽然模具还没造好,但是手工打磨出来的外壳锃光瓦亮,一看就是用心处理过的。 虽然是周日,李天锋也没歇着,助力车厂的建设进入了最紧张的时期,而助力车的开发也到了紧要关头,他倒是想歇着呢,可能吗? “这次就拿铃木电机和电机厂的一起测试吧,”李厂长是个死脑筋,但是上次电机厂提供的电机虽然不合格,还是给了他相当的震撼,他不得不承认:曾经能生产出名牌电机的凤凰电机厂,在技术方面还是有点底蕴的。 就是那失败的产品,数遍全国,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也没几家,李天锋绝对确信,不过他是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才鉴定那产品失败的——李厂长主抓生产,既然要严格要求,当然得从自身做起。 他可是不知道,那些电机都是多年的老工人砍出的线,做模具冲压的也全用了十二分的精神,装配车间更是老陈承包的,这种情况要是都得不到一个“尚可”的评价,凤凰电机厂也真的就是浪得虚名了。 总之,这次的测试,李天锋都很有信心,索性就将电机厂的产品和铃木的产品同期比较测试了,“要是能比铃木的电机都强,那就好了。” “你不至于这样吧?”陈太忠听得很有点恼火,恨恨地瞪他一眼,“老李,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质量相近就行啊,你以为电机厂鼓捣了才一个月的东西,能超过铃木原产的电机?有自信是好事儿……不过,自信到自大的地步,就没啥意思了。” “我也不想啊,”李天锋叹一口气,犹豫一下,四下看看,将嘴巴凑到了陈太忠的耳边,“陈主任,听说上面有意思,要咱们必须订购铃木的原产电机。” 李厂长本就是个倔驴脾气,又对国企腐败有着根深蒂固的厌恶,结果倒好,原本他是坚持用日本电机的,可是由于这个招呼,他心里就生出了抵触情绪,又因为凤凰电机厂生产的电机质量远远地超过他的预期值,这心里就更排斥了。 “上面打招呼?”陈太忠听得很是匪夷所思,讶异地看他一眼,“乔小树没跟我打过这招呼啊,你说的上面,到底是指谁?” “是杨波,”李天锋苦笑,“也不是他的意思,是省机械设备成套局找到他了,说是想代管这个铃木电机的招标事宜,杨市长不好推脱,就找到我,说明这件事。” 杨波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插手助力车厂虽然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要是叫起真来,人家伸手也确实不算冒昧。 助力车厂的一把手老孔是个滑头,李天锋虽然只是个生产厂长,但是他眼里不揉沙子,陈太忠答应过李厂长,对于原材料的采购,李厂长有建议权——当然,他的建议权只限于这里,销售口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天南机械设备成套局是专事招标代理、成套设备进出口、机电设备成套、工程技术服务和咨询业务的省直事业单位,跟别的省的招标局差不多,不过涵盖范围不同。 这次成套局主要找的是杨波,只是杨市长怎么有胆子冲科委伸手?说不得就将孔厂长介绍了过去,可是省成套局又怎么可能把一个地级市科委下属工厂的厂长看在眼里,于是很气粗地通知老孔:希望你们助力车厂将电机和电瓶的招标采购事宜,委托给成套局。 就算是孔厂长再滑头,也肯定不会答应这个,这倒不是说他责任心强爱厂如家,而是说成套局伸手进来,他的权力不就小了? 于是,他很婉转地表示,这是科委的厂子,不是他自己的厂子,你得把相关领导的工作做通不是?还有,事实上助力车厂由于接收了凤凰自行车厂,所以还接受市政府的领导,也算是市属企业,你还得把市里领导的工作做通了。 杨市长的工作我做通了嘛,省成套局的人还迷糊呢,于是孔厂长直接告诉他,你别看助力车厂只是个副处待遇的企业,投资一个多亿的企业怎么小得了?杨市长……他只是个分管工业的市长而已。 于是,成套局的人转头找文海去了,现在是个什么结果也没出来,不过据说省政府秘书长肖劲松是支持成套局的,文主任就算想顶,怕是压力也不小。 年中的时候中组部发文,天南省政府办公厅成功晋级为副省级单位,肖秘书长也由正厅提为了副省,按级别来说,他还高于段卫华和章尧东。 所以,李天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倒不是确定成套局干预此事,里面一定会有猫腻,但是显然,助力车厂不是成套局的厂子,人家凭什么那么认真? 这手可是伸得有点长,陈太忠不高兴了,“成套局成套局,它是采购成套设备的,咱们买俩配件,关他们什么事儿?” 第1347章 集思广益 对陈太忠的抱怨,李天锋是非常乐见的,科委里的大事,到底是陈主任说了才算,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成套局这几年不比以前了,听说日子过得苦,所以……蚊子也是肉嘛。” “这个成套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不太清楚呢,”陈太忠进入官场两年多了,还是头一次听说成套局这名字,少不得就要多打听一下。 “唉,怎么说呢,成套局以前,还是挺风光的,”李天锋对成套局有一定的了解,“计划经济的时候,成套局主要承担国家和地方重点建设项目成套设备的组织,尤其他们还有供应能力,那就是协调物资调拨的权力,挺厉害的,不过现在嘛,你也知道,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了……” 市场经济了,各行局和企业自然就不会买成套局的账了,结果没用了几年,成套局就风光不再,以至于像陈某人这种官场新丁,根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成套局处境艰难,关哥们儿什么事儿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计划经济的时候就算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我不认为什么行局在花别人的钱的时候,能比事主更谨慎和负责。” “但是,他们有那个职能,”李天锋无奈地叹一口气,“成套局的人说了,省政府有精神,要成套局尽快摆脱困境,走上振兴发展的道路。” “我也希望他们能尽快摆脱困境,”陈太忠听得就笑,只是口气中带了明显的不屑,“不过,为什么要拿咱们科委来做垫脚石呢?这件事情,要在会上好好地议一议。” 第二天就是周一了,例会上,不等陈太忠提出,文海就先抛出了这个议题,“省成套局想让咱们科委将部分物资的采购权委托给他们,大家也都听说了吧?” 没人接他的话,甚至陈太忠都不接话,显然,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 “省政府的肖秘书长很重视此事,所以,成套局这个要求,不能简单地去理解,”文主任见大家不做声,只能继续说下去。 “市场经济大潮中,省政府肩负着指导国有企业发展方向的重任,该如何高屋建瓴、提纲挈领地做出指导工作,该如何更好地完成这项任务,成套局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明白了!自打昨天听了李天锋的话,陈太忠一直在琢磨,为什么肖劲松会如此在意这个成套局,不过他越想越是不明白,直到听到眼下文海的话,才恍然大悟。 敢情,这是省政府办公厅要收权,文主任的话讲得再冠冕堂皇,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会听的听门道,不会听的听热闹,陈太忠听这点东西,还是不在话下的。 肖劲松为什么这么看重此事呢?很简单,这是源于省政府对国有企业的掌控欲望,想一想凤凰市教委的统一采购产生的效果,就不难明白其中的奥妙。 省政府对省内国企的发展负有指导职责,但是你想指导是一回事,人家愿意不愿意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当然,若非不得已,一般企业也不敢跟省政府捣蛋,但是严格来说,仅仅做到不捣蛋,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如臂使指地掌控全局,有些方面的工夫就不能省。 那么,眼下像这个成套局的出现,那就不是没有原因的了,省政府想将大规模采购权逐渐地控制和规范起来,以此来加强对企业的控制。 当然,严格地说起来,这采购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若是省政府真想对哪个企业动手,有没有这点便利是很无所谓的。 但是话说回来,官场中的争斗,很多时候是讲个气势和因果,占了上风的一方就厉害,没必要搞到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地步。 有了这个采购权,省政府的气势就要强出一些,又有理由在某些方面“合理”地干涉企业运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小部分,但是存在个“彼消我涨”的加倍因素,就不能不被人重视了。 肖劲松的眼光不在凤凰科委身上,而是在整个天南省的国企身上,只是因缘巧合之下,这次是助力车厂被人盯上了而已。 陈太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别人也不会蒙昧到什么地方去,在座的九个人里,也就是戏曼丽的眼神看起来有点茫然,官场确实是一个比较讲究悟性的地方。 文海的话说完好久了,会议室里还是没什么反应,随着沉默时间的延长,逐渐地,其他人的眼光都转移到了陈太忠身上——这种大事,还是得陈主任定个基调出来才好。 面对大家期待的目光,陈太忠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他咳嗽一声,“不可或缺……不可或缺的环节也不止这一个,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同志不相信,反而是要相信其他人呢?这样一搞,怕是很多人脑子里想不通啊。” 什么很多人想不通?就是你想不通!文海心里轻喟一声,说实话,他也不想将助力车厂的采购权交出去,坏的开头总是越少越好。 可是成套局的来头太大,是打着省政府办公厅的旗号来的,所以,他对此事就持了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助力车厂这一块不是他的口儿。 而且,成套局的同志也说了,他们招标的时候,会充分考虑委托方的意见和建议的——说穿了,成套局就是想通过此事,证明一下自身的存在,表述一下职能,顺便再收取部分费用而已。 而眼下看起来,陈太忠是要反对成套局的介入,文主任心里也清楚,小陈还盯着助力车电机的采购,都是一个单位的,前一阵都上线检测凤凰电机厂的电机了,这种八卦还能瞒得住在座的诸位? 正是因为如此,文海对陈太忠的反应并不意外,他也无心掺乎这种神之战,心里倒是有点别的感慨:这家伙现在说话,比半年前油滑多了啊,居然知道拿同志们的情绪做幌子,掩盖其本来目的了。 陈太忠的话说完了,但是还是没人接话,道理在那里摆着呢,助力车厂就是孔处长在忙乎,根本没有分管的副主任,既然都不关自家的事儿,谁会着急跳出来反对省政府办公厅? 约莫过了十秒钟,屈义山和孙小金同时开口了,“我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哦,老屈(孙)你先说。” 最后还是屈义山先发话了,“我觉得咱科委能走到眼下这一步,除了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在座的各位领导努力之外,跟市里肯对科委放权,也是有很大关系的,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地调动同志们的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所以我认为,对成套局的要求,应该慎重考虑。” 就算贪财的家伙,也有其可利用的一面啊,陈太忠很满意屈义山的表现,心说我能坐视你小子倒卖地皮赚钱,你一点不表现的话,也不合适嘛。 他的感慨还没有完,孙小金点点头,“我的看法跟屈主任一样,成套局的要求,可能会挫伤同志们的积极性,今天他们能插手助力车厂,明天难道就不能插手科委大厦、不能插手房地产公司?” “就是这个话,我也同意,”邱朝晖终于出声表态,事实上,在八个副职里,他的性子算比较刚强的,能忍到现在也殊为不易了,“成套局今天能干涉配件采购,明天岂不是就能干涉房地产?职权范围,总得有个界限才好吧?” 邱朝晖发话了,梁志刚肯定是要跟进的,他也是科委的老主任了,总不能等到最后一个说话吧?“我倒是有点别的想法……成套局要是能变通一下,让他们组织部分配件的招标,也不是不能考虑。” “比如说……怎么变通?”陈太忠咳嗽一声,笑吟吟地发话,梁主任这话说得有点没志气,他有点不高兴,但是以他对梁志刚的了解,知道这家伙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说不得就适时插话,告诉对方:你小子不要玩火啊。 “比如说……可以让他们负责帮忙推广一下咱生产的助力车,”梁志刚倒是没被他这话吓到,不紧不慢地解释,“成套局总不能只说权利,不尽义务吧?这个助力车向外省推广,要是有省政府的支持,会好一些的吧?” 他这主意,其实初衷跟前几人一样,只是换了一种说法,比较婉转而已,无非就是撒泼将军的意思,省里你要采购,行!但是……好处呢?我们要好处。 不过,文海非常不看好他这个建议,闻言笑了起来,“梁主任的点子,倒是不错,不过万一……省里觉得有必要派个人下来,在厂里指导咱们的销售呢?” 一时间四座皆惊,戏曼丽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省里派人到咱们厂里……不会这么夸张吧?” “成套局要帮咱们采购配件,不是也很夸张吗?”屈义山笑嘻嘻地看着她,“投资一个多亿的厂子,盘子不算小了。” 这话说得有点诛心,不过大家却是都听明白了,谁敢保证省里一点插手助力车厂的意思都没有呢? 倒是陈太忠听得笑了,听了梁志刚的话之后,他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招数。 第1348章 正话反说 关于成套局的话题,最后在例会上也没商讨出什么结果来,不过从会议纪要上来看不难分析出,科委领导层中的大部分人,对省里这个举动还是有相当的抵触情绪。 到最后,还是陈太忠接下了这个活儿,“文主任,这样吧,要是成套局的再来找你的话,你就告诉他,助力车厂的法人是我,让他们找我来谈。” 陈主任如此有担当,当然是文主任求之不得的事情,说实话,要不是前一段时间陈太忠一直在素波,而那成套局来办事的人又不了解凤凰科委的行情,他根本都不想接待。 由此可见,杨波在接待省里来宾的时候,也没有安什么坏心乱说什么,如若不然,成套局的领导岂会不知道凤凰科委办事,到底该找谁? 眼下科委的事情实在是越来越多,例会开完,差不多就到了中午十一点,陈太忠又找到助力车厂的孔总经理,将成套局的事情交待一下,就到了午饭时间。 下午的时候,腾建华又找到了陈太忠,“陈主任,关于星火计划的问题,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陈太忠听得一时就有点纳闷,“多了五百万还愁眉苦脸的?老腾,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一摊交给你,那就是让你做主呢。” “我知道,那是陈主任您对我放心,”听到这话,腾建华的脸色越发地不好看了,“但是现在……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向您认错来了。”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儿……怎么不在例会上说?” 腾主任可是不知道,陈主任拉下脸来的时候,一般都不算太生气,见他脸色有异,忙不迭出声解释,“是我一时失察,拨到金乌的资金,被金乌县政府挪用了。” “嘿,这吕清平,也算是个明白人啊,”陈太忠一听就笑了,怪不得这昌通公司的人当天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敢情是老吕回过味儿来了啊。 不过,想到没有狠狠地治一治那搞传销的公司,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他原本打的主意,是杀鸡儆猴的,所以,他断不肯轻易地放过金乌县,“哼,他挪用资金的时候,没跟咱们打招呼?” “他们怎么可能打招呼呢?”说句实话,腾建华听说吕清平悄悄地变更了资金用途之后,恨不得亲手将吕县长掐死,我一心为改善家乡的落后面貌而努力,你倒是好啊,直接就把我卖了! 说实话,虽然是钱下去的时候,拟黑多刺蚁项目已经没有了,但是吕清平在变更资金用途的时候,能先跟他打个招呼,腾主任也绝对会帮着操作一下的——他也知道,这钱是收不回来了。 金乌已经认识到了蚂蚁项目的错误,这个态度是值得肯定的,那么想变更用途,在他这儿备个案就行了,毕竟金乌递上来的项目不止一个,另选一个是很简单的。 至于陈太忠可能为此生气,腾建华已经拿定主意,再帮老家的人说说情,你看,钱下去了,那是不好收回来了,反正眼下这个项目也是帮农民们脱贫致富的。 在腾主任的眼中,陈太忠其实是很讲理的一个人,只要话能说到,陈主任一般也不会计较,上次人家都说了,有点钱先考虑家乡,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吕清平连句话都没有,就不动声色地将钱花了出去,这实在是让腾建华忍无可忍——亏得我在金乌还认识两个人,要不哪天陈主任问我钱去哪儿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让我怎么跟小陈交待? 事实上,腾主任虽然是直肠子,却也猜得出吕清平先将钱花掉,怕的就是陈太忠知道钱改变用途之后,执意将资金追回,所以索性就不告而取,先花了再说——没错,这年头拨下去的钱,就不好追回来了,但是以陈主任的声望和势力,执意要那么做的话,金乌县倒也不好驳了这个面子。 问题的关键在于,我腾某人能想到你吕清平的是怎么考虑的,姓吕的你就不想一想,你这么做,会给我带来多大的被动吗? 似此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之辈,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肯帮你要钱。 有了这深入骨髓的愤恨,腾建华才肯找到陈太忠,将事情原委解说一遍,至于说为什么不上会,腾主任实在没脸在会上提这事,而且凭良心说,这是下面政府在执行中出了问题,跟他腾某人真的也没太大的关系。 所以说,眼下看起来,腾建华是找陈太忠承认错误来了,实则他是在说金乌县的小话,是在戳吕清平的脊梁。 听他说完之后,陈太忠陷入了沉思里,好半天才叹口气,“那你跟我说一说,这个吕清平拿这二十多万干了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他都不想问,不管干了什么,金乌县是挪用了科委对星火计划项目的拨款,只说这性质之恶劣,就没必要再提其他的了。 不过,陈太忠心里,多少还希望这吕清平能够用这钱做点实际的事儿,比如说修建希望小学啦,搞一搞农田校农广校的培训啦什么的……嗯,或许哥们儿能平衡一点。 “他们……”腾建华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丝奇怪的表情,好半天才叹口气,“他们给金乌科委添置了点办公用品,嗯,给其他部门也添置了一点。” 这吕清平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没再搞什么项目,而是拨了十万块给金乌科委添置了电脑、办公桌等物,结果,因为科委是在金乌县政府院内,同在院内的金乌教委等部门看着眼红,为什么有科委的就没我们的呢? 这是科委拨下来的嘛,县里这么解释,但是架不住别人不干——就算科委有星火计划,科技下乡就不需要别的部门配合了?一枝独放不是春啊。 吕县长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嘛,索性又配了几台电脑出去,到最后一琢磨,得,把宽带也安上吧,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高科技了,大家要记住,这些都是市科委对我们县农村工作的支持。 “反正现在钱都花了,”腾建华觉得,用卑鄙二字来形容吕清平都不过分,“他倒是聪明,分散到各个机关,咱们想追回来的话,面临的压力可就大了。” “小儿科,绑架嘛,”陈太忠对这行为嗤之以鼻,丝毫不在意,笑着摇摇头,“他们这么着急提高办公能力和办事效率,那倒也不错啊,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发展星火计划……呵呵,我很期待。” 听了这话,腾主任顿时就是一愣,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正像陈太忠当时说拟黑多刺蚁项目的时候,也是一副轻松的表情。 “陈主任,您的意思是?”他迟疑着发问了。 “我没别的意思啊,”陈太忠笑着看他一眼,目光中有一丝冷酷闪过,“金乌的态度好得很啊,积极主动地打好基础设施建设,充分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不是被动地等着科委的支持,这不是很好吗?” “您的意思是说?”其实,腾建华已经听明白了,但是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得不确认一下,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啊。 “那我就给你讲得明白一点,金乌那儿,他们不需要科委的支持了,”陈太忠的眼中泛起了浓浓的嘲讽之色,“他们已经完善了自身的设施,靠自己就行了。” “可是……”腾建华心里,泛起些乱七八糟的滋味,想着自己的老家从此就得不到科委的关照了,心中这份纠结实在是无以言表。 “可是什么?这是人家金乌县有魄力,别的县区就没有这眼力,先完善自身机能的,”陈太忠咳嗽一声,终于说出了腾主任最不想听到的话来。 “以后三年内,金乌不要想星火计划的钱了,他们自己能搞得好,咱们科委资金也紧张,没必要给他们锦上添花,老腾,这个是没有商量的啊……你还有事儿没有?” 这也叫锦上添花?看着那离去的高大背影,腾建华欲哭无泪,他就算再不通世事,也知道陈主任是正话反说,是的,小陈恼了,恼火金乌敢挪用星火计划的钱购置办公用品,所以做出了最后决定。 这一刻,腾主任心中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他无法抗拒陈太忠的意愿,但是他并不恨陈主任,反倒是生出了几许淡淡的感慨——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陈太忠的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卖蚂蚁的跑了,不过还好,金乌的吕清平实在太没脑子了,居然敢挪用这笔钱,那就换只鸡来杀吧——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让向科委申请项目资金的人搞清楚,敢打歪主意的没有好下场。 至于金乌县那边可能引出点事情来,他心里根本不在意,甚至希望他们把事情搞大一点:哥们儿正愁没人宣传呢。 他正坐在办公室里美不滋滋地琢磨呢,张爱国敲一敲门,随即推门进来了,“陈主任,成套局的人来了,他们想见您,现在正在大办公室坐着呢,您看?” 第1349章 借机勒索 陈太忠的办公室里并不止他一人,屈义山也在他这儿办公,没办法,科委的办公室实在太紧张了,在科委大厦建好之前,大家都只能这么将就着。 不过,当初屈主任能自告奋勇地来陈主任办公室办公,也是存了一些想法的,怎奈陈太忠三天两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办公室反倒是有点像专门为屈义山准备的。 听到张爱国的话,屈义山犹豫一下,站起身来,笑着对陈太忠说:“这样,你们谈事,我先出去办点事。” 陈太忠看他一眼,犹豫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也坐着吧,正好见识见识,这成套局到底想干点什么。” 从心里讲,他是比较排斥屈义山这个人的,屈主任来科委的动机本来就不怎么纯粹,这家伙是跟张开封合计好了,里应外合来科委倒地皮的。 陈太忠不在乎他有私心,私心才是人们前进的动力,但是这厮居然是横下一条心来捞钱,这让他有点鄙夷,不过既然是张开封的关系,人家捞的钱也不是科委的——甚至科委还能借此获得些好处,他也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了。 可是今天上午,屈义山是会议上最先跳出来支持他的,那么,他也没必要将屈主任一直晾着,适当拉近一点关系是有必要的。 当然,陈太忠也知道,跟屈主任的关系不能走得太近,还是要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上——虽然他们倒卖地皮的手法很隐蔽,就算旁人明知道里面的猫腻,也无法举报和举证,但是那手段终究是徘徊在灰色地段,远称不上高明,要是有人叫真,愿意用灰色对待灰色的话,将屈义山吞得渣都不剩也是正常的。 就像韦明河等人对付吴振鑫的振鑫集团那样。 所以,陈太忠提醒自己,在拉拢屈义山的同时,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事实上,他并不介意立于危墙之下,如果有必要的话,哪怕扶那墙一把都很正常,但是,他跟姓屈的没那份交情。 屈义山一听这话,心里就是暗暗窃喜,自打来了科委,他做梦都想得到陈太忠的全力支持,要不然也不会跑到陈主任办公室来拼桌了——看来上午坚定的支持,陈主任还是收到并且赞许了。 成套局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副局长罗亮,一个是办公室副主任李遇春,年纪都在四十出头了。 成套局是二级局,罗副局长也不过是享受副厅待遇,真正的级别只是正处,不过,终究是省里来的干部,所以,对于陈太忠没有出来迎接,他有点微微的不满。 “陈主任,你这门很难进啊,”见面初始,他就大声地抱怨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我本来听说,凤凰科委是很好客的。” 这就是强势的感觉,扑面而来,可是,罗局长这强势虽然夹带着些许的不满,但是配上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好像是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在发牢骚,让人想生气都生不出来。 “好客是好客,可是不好你这恶客,”陈太忠站起身,笑嘻嘻地答他,也是半开玩笑半当真,敢这么针锋相对说话,他的强势也是一览无遗,“罗局,你们成套局突然来这么一下,搞得我们很被动啊,我这儿的人心要是散了,责任可是要算你的啊。” 呃……罗局长暗暗抽一口凉气,这话的茬子很硬啊,他一见面就这么说,自是因为这件事迟迟没有结果,自打从省里下来,杨波将皮球踢到科委,科委又将球传给了乔小树,乔市长一个转身急停,回传给科委文主任,现在是文主任将球直接传给了后半场的陈主任。 似此情况,罗亮不是一肚子火才有鬼呢,总算还好,文主任拍胸脯向他保证了,只要是陈主任能答应下来,从那么从科委到市里,绝对一路绿灯——问题的关键,就在你跟我们太忠主任怎么谈。 刚才陈太忠在腾建华处,所以罗局长和李主任在李健的大办公室坐了坐,试着打问一下陈主任的情况,结果戏主任很确定地告诉他们:这件事确实是陈主任负责,上午上了会的。 李健答得更妙,他微笑着告诉对方,“上周是陈主任在素波陪美国客人,回不来,要不上周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既然确定,陈太忠真的能做主,罗亮就琢磨着,一开始应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要不然这事儿还指不定会拖多久,谁想对方也硬生生这么回了过来。 敢跟省里下来的人这么说话,那肯定是有点底气的,又看一看对方不卑不亢的笑容,罗局长终于能确定,这厮十有八九是能做了主的。 “呵呵,怎么叫突然呢?”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回答的口气确实略微软了一点,但是口气软了刀子却没软,“这本来就是成套局的责权范围嘛,以前省里重视得不够,现在重视起来了,你们总不能认为,省政府设这个成套局,是为了摆个空架子吧?” “省政府?”陈太忠听得对方威胁之意如此明显,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可是省委的意思,是让我们独立自主地利用好这一笔风险投资,这个……好像有点矛盾啊。” 你会扯大旗做幌子,好像我不会似的,你说省政府,我就说省委,哥们儿倒是要看看,天南省到底还是不是共产党领导的了。 罗局长却是好悬没被这话噎个半死,他不但听出了对方的恐吓之意,更是听明白了“风险投资”这四个字,人家是说了:我们这是自筹资金,不是财政拨款,你想搞这个代招标,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啊。 “把成套局的职能重新完善起来,是肖秘书长的指示,”罗亮决定单刀直入,事实上,罗局长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他非常喜欢像刚才那样皮里阳秋地暗示,但是同时,却是又见不得别人也这么说话。 是以,他直接点题了,“如果陈主任你不信,可以向肖秘书长请示,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问题是我也没有骗你,”陈太忠是有心将此事做好,要不然还真要打电话咨询了,心说你欺负我不敢给肖劲松打电话?好吧,我给你上个更大个儿的! “蒙书记在接待科技部安部长的时候,亲口指示,要我们利用好这个投资,罗局你也知道,安部长刚刚考察完凤凰科委……你要是不信的话,打电话给蒙书记或者安部长问问,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假的。” 一边说,他一边笑嘻嘻地看着罗亮,一副欠揍的表情:我给你提供了两个人呢,随便你请示谁嘛。 好家伙,这个小陈别看年轻,还真是邦邦硬啊,罗局长心里越发地烦躁了,不过这也说明一点,搞定这家伙,这次的任务基本上就能顺利完成了。 一想到这个任务,他就有点腻歪,说实话,他对陈太忠的印象真的一点都不好,是的,他并不知道陈太忠也习惯皮里阳秋的说话——什么玩意儿嘛,居然学我说话? 但是,这次任务真的很重要,毕竟凤凰科委眼下是相当火爆的单位,若是能拿下这里,对其他单位能起到相当好的示范效果。 “好吧,直说了吧……这件事已经花了太长的时间了,”罗局长也是拿得起放下的主儿,事实上,听了陈太忠的解释,他隐约觉得,对方也未必是在信口胡诌,“说句实话,我们在意的是委托本身,而不是中标的对象,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哥们儿早就猜到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瞥一眼他身边的李遇春,咳嗽一声,“这个……我有个比较好的建议,但是传出去的话,也许对你们会有点不利。” “小李的大局感很强,”这个当口儿,罗局长当然不能灭自家人的威风,不过说实话,李遇春确实也算是他的心腹,一边说,他还一边瞥一眼屈义山,心说你要我的人避嫌,你的人就可以旁听?真是霸道得可以。 “委托你们来招标,不是不可以,”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顺便伸出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搓动两下,那是一个数钱的手势,“但是……好处呢?我们科委要好处。” “好处?”罗局长听得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一开始他还以为陈某人想索贿呢,不过听到“我们科委”四个字,他才明白,人家是想要勒索点什么东西。 这家伙不但强硬,还是个无赖啊,他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副主任,“我说陈主任,我们接受委托之后,因为要替你们把关和承担部分责任,是要从招标里面提取手续费的,你们居然……想要好处?” “啧,罗局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一摊双手,“我们大力支持成套局代招标,好让你们尽快地发展起来,对兄弟单位的支持,你们不觉得该适当地表示一下?” “怎么表示,说出来听听?”罗局长苦笑着回答,心里却是明白陈太忠刚才为什么想让李遇春离开了,这要求传出去的话,成套局下一步的工作,确实是不好做…… 第1350章 诚意 陈太忠能想到借机勒索,还是因为梁志刚的说的“变通”二字。 当然,他想的并不是要成套局帮着销售产品——且别说省里会不会派下人来,只说成套局的职能,也不可能对电动助力车的销售起到什么帮助作用,而且政府部门的人搞销售,可能在行吗? 他想的是另一种变通手段——要钱,“呵呵,罗局长你也别瞪眼嘛,我不跟你成套局要这样那样的费用,我要的是无息贷款,你招标成功以后,资金帮我们垫付,然后半年或者一年内,我们把这个钱还你……具体还款时间,可以视情况而定。” “有那样的钱,我们放银行吃利息不好啊?”罗亮没好气地答他,心说这家伙也实在太过分了,我们帮你招标还要垫钱——这不是上杆子犯贱吗? “啧,罗局你要这么想,我也没话了,”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身子向大班椅上一靠,不但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还是在用俯视的眼光看对方,“我们是愿意支持成套局的工作的,不过就是有点小小的要求而已。” “问题是,你们并不缺钱不是?”罗亮实在没办法理解对方的想法,“你们要是缺钱的话,提这种要求,倒也不算太过分。” “正是因为我们不缺钱,所以,我们的偿还能力,你毋需置疑,”陈太忠叹口气,淡淡地看着对方,那目光居然能很清晰地表达出一个意思——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罗亮被这眼光盯得有点恼怒,不过许久之后,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了,于是冷笑一声,“看来,你们的抵触情绪很强啊。” “负责一点说,是我们愿意有条件地支持成套局的工作……有条件,你明白吗?没有条件的话,我们无法向上级领导和下面的工作人员交待,”陈太忠不接受这个帽子,话说得也开始难听了,“罗局长你要是做不了这个主,可以向你的领导或者是主管部门汇报。” 罗亮顿时默然,他既然接了这个差事,何尝不知道凤凰科委可能有抵触情绪——谁会愿意把手中的权力让出去呢? 倒是陈主任这个意见,听起来凤凰科委还真有点支持的意愿,不过支持归支持,没好处的支持是不干的,这倒也符合功利场上的规矩——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 所以,对于对方的难听话,罗局长也没有在意,“我能不能做主,这是次要问题,我倒是想问一下,要是我答应了你,陈主任你一个副职,能做得了主吗?” “文海没告诉你吗?”陈太忠讶异地反问,“这件事会上定了,是我全权负责,市里也很尊重我们科委的决定,所以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我说了就算——切,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这话可就是连损带贬了,既暗示省政府的心胸还不如凤凰市,又很明白地告诉对方,喂喂,我说,这么小屁点事,也就是你们成套局的能看到眼里——还有一点也很值得重视,那就是他嘴里说的是文海而不是“文主任”。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罗亮差点被这话气炸肺,一句“这种小事我当然也能做主”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被他活生生咽了回去。 严格地说,这种事情他真的做不了主,但是不严格地说,他还真能做了主,是的,罗局长确定,他要是能答应下来的,局里绝对不会反悔。 因为,跑其他单位的,都已经碰了各式各样的钉子回去。 就像陈太忠猜的那样,自打省政府办公厅提为副省级之后,肖劲松也确实有意大干一番,反正现在尘埃落定,他不用再忌惮什么了。 成套局也是肖劲松计划改革的一部分,不过眼下还并不是他重点考虑的对象,这个环节触动的利益攸关方太多,须得缓缓图之,要不然引得别人歪嘴,说自己才提了副省尾巴就翘到天上去,那可就不好了。 可是,这成套局的局长毛立刚先眼热了,毛局长在这清水衙门里呆太久了,一听说办公厅想要恢复成套局的历史职能,围着肖劲松跑来跑去,最后终于得到肖秘书长的授意:既然你着急拓展业务,那么撒出你的人马去活动吧。 当然,肖劲松也不可能一点支持都不给,所以他有个许诺:若是有人不买帐的话,让他们给我打电话,我来解释。 然而,领导的话该怎么听,那也是有学问的,毛局长于是明白了,肖秘书长是说:你指望我出面帮你说话,那是想都不用想,若是有人打电话来,我倒是保你没问题。 被打电话和打电话,那是天壤之别的味道,打电话那是赤裸裸的支持,被打电话,是给毛立刚提供一个被人找麻烦之后的庇护场所。 不过,毛局长不在乎这个,他知道,肖秘书长之所以这么做,无非眼下没能力倾力支持此事,但是绝对会给自己提供坚强的后盾的。 肖劲松不出头,那我们不会打办公厅的旗号吗?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出来谈业务的几拨人,都是恨不得句句把省政府挂在嘴上——不服气的话,你打电话嘛。 如此一来,罗亮在凤凰张口“省政府”闭口“办公厅”的,那也就很好理解了,他不是扯虎皮做大旗,而是那虎皮确实有关照之意。 成套局选了四个点做尝试,承蒙他们看得起,凤凰科委名列其中,其他三个点,分别是素波钢铁厂、天南省邮电管理局和天南重型机械集团——成套局在职能展开之初,选点不宜过多,否则引起强力反弹是必然的。 除了凤凰科委,其他三个点不但都在素波,而且,都是那种盘子极大、盈利能力极强、影响力巨大的企业。 就在罗局长在凤凰公关的日子里,那三个点已经渐次传来了坏消息,那些单位也不会主动去挑衅肖劲松,电话是没人打,但是大家都已经用种种方式,婉转地表示了拒绝。 素波钢铁厂表示最近受金融危机影响,流动资金严重短缺,目前没有大规模采购计划;邮电管理局则是表示,我们的大单招标,都是归信息产业部管的,小一点的单子,又是下放到地市电信局了;重型机械集团更干脆,现在我们正申请上市呢,帮我们上市吧,上了市啥都好说——真要上市的话,这招标接受的就是公众的监督了,跟成套局也未必能变近多少。 总之,那三个点儿,两个点财大气粗不鸟成套局,只有邮电管理局,也确实受的是夹缝气,不但部里干涉多,而下面地市的态度,活脱脱正是另一个成套局——地方不往上交权。 也就是凤凰科委这边,终究是下面地市的,虽然最近名气挺响,但是听起来也没有完全拒绝的意思——最起码,踢皮球也是一种表态,证明他们是比较忌惮政府办公厅的。 现在,既然凤凰科委松口了,愿意有条件地答应此事,罗亮还真有能力答应下此事来,虽然他不知道从哪儿能弄到钱,但是毛局长和肖秘书长想来是不会坐视的。 当然,他可以答应下来,有一个原因也是至关重要的,正是陈太忠说的那样,凤凰科委不缺钱,偿还能力毋庸置疑,人家只是不愿意平白放权出去,一定要讨个说法而已。 其实,陈太忠的这个建议,证明他已经掌握了官场规则中的部分精髓,这才叫有舍有得等价交换,官场斗争不仅仅是派系斗争和光同尘。 同是条件交换,梁志刚的建议就很拿不出手,撇开可能招来省政府对助力车厂的干涉之外,他求的是“帮忙销售”,这建议不但主动权不是掌握在科委,又有将自己位置摆得过低的嫌疑。 陈太忠的建议就不一样了,你帮我垫资我才肯答应,这个姿态本身就是比较高的——这跟陈某人做人强势不无关系,更重要的是,万一成套局想搞什么小动作,科委在还款的时候还可以拿捏成套局,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科委手上。 但是他这建议,却是又切切实实地反应出了科委的诚意,有配合成套局工作的意思,所以罗亮再是看他不顺眼,也只能捏着鼻子受了。 当然,罗局长是不会傻乎乎地贸然答应下来了,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可能遭受对方嘲笑了,“陈主任你能做主,这很好,不过,我只是个副职……这个主我是做不了,还要请示领导,我会把你们的条件反应上去的。” 这个回答简直是必然的,请示了领导之后,下一轮说的就是该怎么垫资的问题了,全额垫?那恐怕不可能——是的,接下来就是另一个谈判过程了,罗亮有必要为局里争取反应的时间。 尤为重要的是,罗局长眼下答应下来的话,固然会在陈太忠、屈义山面前有面子,但是回了局里等待他的是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毛局长应该不会推翻他代局里答应的条件,但是老毛会怎么看擅自做主的他,那才是最重要的。 相较面对领导的震怒和可能面对的小鞋,罗局长不介意在陈太忠面前丢一下人,他的工作单位是省成套局不是凤凰科委,被人嘲笑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时,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1351章 变通 出乎罗亮意料的是,陈太忠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年轻的副主任笑嘻嘻地摇一摇头,“要是太勉强的话,你们可以考虑换个单位,认真沟通一下。” 还有换单位的可能吗?罗亮心里苦笑,其他地方比凤凰科委还难打交道呢——虽然选点之时,都还是局里有人跟那些单位的人相熟。 当然,想是这么想,罗局长肯定不会这么说,说不得轻笑一声,“呵呵,其他单位可不会提出陈主任你这要求……真的有点难为人。” 陈太忠自然也想不到,成套局居然在其他点上完败,他只说凤凰科委被惦记上了,估计其他单位也少不了被骚扰——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还是缺乏经验,切实换位思考一下的话,他会发现,眼下条件远未成熟,成套局若想四处公关全面开花,那是自寻死路。 当然,这跟他不了解肖劲松的心思也很有关系,不对称的信息,通常会导致这种结果,这又从侧面证实了,想在官场中弄潮,信息的重要性。 不过不管怎么说,小小的换位陈太忠还是会的,于是他笑着回答,“所以我希望你们保密嘛,这件事我们不会宣扬,因为对我们没帮助,倒是你们内部泄密出去的话,对其他单位的工作,那可就难做了。” “你就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了好不好?”罗亮瞪他一眼,这话虽然听起来愤懑,却是为了掩饰在其他地方进展不利的尴尬,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来,“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要向领导去反应一下情况。” “这马上就饭点儿了啊,”陈太忠看看时间,笑嘻嘻地挽留,“五点半了,再坐一坐,找个地方一起喝点吧?” 他打定主意了,要是罗亮真的吃饭,自己一定要中途退席,陪同的事情就交给老孔算了,咱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表示一下对你成套局的不满。 谁想,人家罗局长从他的话里就听出诚意不足了,又知道这家伙强势得很,哪里还肯自讨没趣?于是含笑摇头,“还有点时间,正好把情况反应回去,要是事情能办成,咱俩还少得了在一起喝酒的机会?” “那倒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眼中异彩闪烁,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不过,他只将两人送到二楼的楼梯口,就不再走了,显然,这表示了一种态度。 直到走到科委的院里,一直没发话的李遇春才轻声嘀咕一句,“这家伙说话也太冲了一点吧?小地方的就是小地方,一个副处都自我感觉这么好。” “哼,这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罗局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不过想一想眼下自家的处境,禁不住又叹一口气,“小李,对他提的条件,你怎么看,咱们该不该接受?” “欺人太甚了,凭什么要接受?”李主任恨恨地哼一声,“凤凰科委不配合,不是还有其他的单位吗?让毛老板把这家伙的张狂反应到办公厅去。” 罗亮又叹一口气,他很清楚,毛局长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士气,除了几个人之外,局里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三个试点已经碰壁而回了,对外的宣传口径却是——局里还在努力争取,就差最后一步了,大家有力的出力,有关系的出关系。 可是眼下,他却不得不告诉李遇春了,“小李,其他的单位,怕是还不如这儿靠得住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你怎么看陈主任的建议?” “啊?”李主任做个大惊失色的表情出来,心里却是冷哼一声,这消息我早就知道了,局里这点事情,瞒谁还瞒得了我?不过是怕罗局你追查消息来源,我不方便表示而已。 他惺惺作态地“思索”了片刻,终于无奈地摇摇头,“罗局,那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了,说句难听的,就算同样的条件下,给凤凰垫资,了不得一两千万就够了,给素钢或者重机垫资,没有五六千万根本转不动……不管怎么说,凤凰这儿是高科技高附加值的厂子。” “那你向局里汇报一下吧,”罗亮叹一口气,痛苦地摇一摇头,“这些话,我实在没脸跟局里说,对不起毛局长的信任啊。” 切,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李遇春心里一哼,他跟罗局长配合好些年了,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必须顶到前面挨骂,承受毛局长的怒火,若是露脸的事情,那就是罗局长一力承担了。 不过,对此李主任也没有什么抱怨的,他本来就是罗亮的人,若是没有罗局长的关照,他连挨毛局长骂的资格都没有,做人不但要知足,还要饮水思源——关键时刻不能挺身而出,那岂不是太对不起领导的栽培了? 他们这里怎么算计不提,只说送他们离开之后,陈太忠回到办公室,屈义山伸出个大拇指来,“呵呵,还是陈主任点子多,我就想不到这一招。” “点子多什么啊?”陈太忠心里窃喜,脸上却是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来,“还不是成套局逼出来的?唉,我倒宁可不要他们垫资,那点利息,也不过是刚刚把招标的手续费赚出来,还得给了成套局,咱们白忙一场啊。” “那钱怎么还他们,也可以做文章嘛,”屈义山脸上泛起一丝阴笑,对着陈太忠,他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找些理由多拖他们一阵,看他们下回还找不找咱们做委托,再说,利息不是也会多一些?” 陈太忠看着他一个劲儿地笑,心说这明白人果然到处都是,屈主任此人做别的不行,搞点歪门邪道的,倒是比科委其他的领导放得下面皮,这个特长哥们儿得记住,人不怕贪,就是怕没能力。 “希望他们不要同意咱们的条件吧?”说实话,陈太忠心里还是有点抵触成套局,只是,看着罗亮前倨后恭的窝囊样,他禁不住又想起了一年前科委的模样——肥美的单位都是一样的,冷清的单位各有各的苦衷啊。 正是有点这种感触,他才没有过分地刁难罗亮,当然,也仅仅是不过分,不刁难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此事本来就是成套局挑起来的。 罗亮的回答,比陈太忠想像的还要快,在周二中午时分,罗局长就带了局里的指示来找陈主任,当然,事情成不成先不说,起码这一次,他将态度摆得很端正,“陈主任,局里有回答了,你看,这也中午了,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吃了人的嘴软,你这可是鸿门宴,我不敢去,”陈太忠冲着他就笑,顺手指一指身边的支光明,“我还有朋友在呢,你直说吧,答应不答应我们的条件?” “这个……原则上是答应了,”罗局长这次可不管他怎么说了,上前亲热地抓住他的手,“陈主任,一定要赏脸,有啥事桌上说,反正就是点儿技术性的问题了。” “这样啊,”陈太忠犹豫一下,点点头,“行,我把屈主任、老孔也叫上,这种事情……我也不好独断专行,还是要多听一听同志们的意见。” 他这解释有点晚了,罗亮已经能够断定,此人就是可以做主的人,而且他将情况反馈回去之后,连毛局长都这么说,“我问了肖秘书长了,这个陈太忠才是凤凰科委主事的人,那个文海就是个摆设,小罗,这次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似此情况,罗局长当然要摆正位置,不管是什么单位,能让正职心甘情愿地让出话语权的副职,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这就是要到酒桌上灌我酒了吧?听陈太忠这么说,罗亮也反应过来了,成套局虽然不景气,还是少不了局长们的那点吃喝,里面这点道道儿他明白的很,而且下面地市的风气他也知道,显然,陈某人是想用人海战术灌翻自己了。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关键,科委陪酒的人多了,那就在谈条件的时候方便相互拾遗补缺,同时又能给自己和小李带来点压迫感——是的,这也是技巧问题,跟尊重自己无关。 有鉴于这个认识,在酒桌上还没喝了两杯,罗局长就抛出了自己的答案,“垫资的话有点难度,不过,相关设备的招标,费用可以由省科委拨一半出来,陈主任您认为怎么样?” “省科委?”陈太忠还真有点傻眼了,犹豫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陈省长的意思吗?怎么她没给我打电话?” 纵然心里有所准备,罗局长还是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你抱怨陈洁没给你打电话?于是咳嗽一声,“这个……这是办公厅的意思,将来部里下来的钱和省里的钱,都要到省科委,到时候,我们可以动用一下自己的影响力,帮着凤凰科委多要一点。” 省政府办公厅本来就能对省科委做些指导性的建议,现在又升格为副省了,这点把握应该还是有的。 事实上,肖劲松也知道,省科委对凤凰科委那里少拨不了钱,这人情基本上算是口惠而实不至,不过,省财政拨的款,指定到凤凰科委,也是正常的,甚至不经过省科委都行。 “拨款是拨款,企业是企业,”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罗局,你这建议不是让我们犯错误吗?” 第1352章 速战速决的谈判 成套局的事情,直到周四才算彻底地尘埃落定,一切都是按陈太忠的设计来进行的,原因无他,因为陈洁出面了。 陈洁并不想跟肖劲松打对台,但是当她听陈太忠说,成套局的人居然私下向凤凰科委许诺,禁不住一时大怒:居然把主意打到我的科委了,科委资金的使用计划,是你们插得上嘴的吗? 省科委来年的资金来源,眼下已经确定得七七八八了,科技部的拨款是大头,不过省财政的钱最少也要占到百分之三十,上不封顶。 这种情况下,按说陈洁多少是要卖省政府办公厅一点面子的,尤其是肖劲松又升了副省,级别跟她一样了,管的事情比她还多。 事实上,她也打算卖肖劲松一个面子,但是令陈省长恼火的是:这件事……它的程序不对,应该是肖秘书长先跟她打个招呼,然后,才是下面的人去操作细节。 而眼下,办公厅下属的成套局居然背着她跟凤凰科委私相授受,而且谈及的还是省科委来年的资金,这就由不得陈洁不生气了:我说,你们这些小家伙,欺人太甚了吧? 当然,她并不知道肖劲松目前无意于此,这些事都是成套局单方面搞出来的,她只知道,肖劲松没跟我打招呼,那么,我就可以当肖秘书长不知道这事儿。 于是,陈省长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成套局局长毛立刚的桌头,“毛立刚吗?我是陈洁,听下面的同志反应,你们成套局对省科委明年资金的使用情况……有些合理化建议?”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毛局长听到这话,吓得差一点把裤子尿了,心说这个陈太忠也太厉害了一点吧,随手就把分管省长召出来了? “或许是下面的同志不明真相,以讹传讹了……这个,我马上就去查流言是谁制造的,”实在不行就得找个替罪羊了,毛立刚马上做出了决定。 “也没这个必要,”陈洁听到对方诚惶诚恐的语气,决定不为己甚,不冷不热地点拨一下对方,“省科委对合理化建议还是比较欢迎的,我只是有点奇怪,肖秘书长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这话就将她的意图表述得相当明显了:姓毛的小子,说科委的事儿,你份量不够,想说可以,你把肖劲松拽出来跟我说吧。 当然,陈省长敢这么说,那就有了对付肖劲松的手段了,说破大天来,这次是成套局的人走错了程序做差了事情——姓肖的你好歹也是副省了,将心比心一下,要是别人这么对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再说了,小陈肯第一时间将事情通知我,那肯定也是对成套局乱伸手不满嘛,肖劲松你要是敢让杜毅出头压我,我就让小陈拉蒙艺出头,看看谁怕谁? 肖秘书长?毛立刚听得心里就是一阵苦笑,他敢跟陈洁说“这是肖秘书长的意思,陈省长您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他”这样的话吗?再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啊。 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可以说一说委托招标的事情,“陈省长,我们正跟凤凰科委谈一些合作方面的事情,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我是副省长,对的是省科委,下面地市科委的事情,我关心不过来,你自己跟他们商量去吧,”陈洁的话火气十足,好悬没让毛立刚听得喷口血出来:地级市科委直接召唤您了,这叫关心不过来,什么才叫关心得过来? 然而他不能计较也无法计较,陈太忠一个区区的地级市科委的副职,随手就招来了副省长的电话,而他毛某人做为省成套局的正职,没法让肖劲松主动打电话出去——其间差距,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还好,陈洁下面的话,说得就不是那么阴阳怪气了,“不过凤凰科委是部里树立的典型,你们工作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这样,我向你们推荐个人,凤凰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头脑比较灵活。” 陈太忠的头脑当然灵活,关键是人家说话就算啊,毛立刚知道陈洁是在暗示自己打交道的对象应该是谁——事实上,这也是陈省长对陈某人敏锐的嗅觉表示出的赞赏,小陈立场坚定,那我就要为其张目。 当然,陈太忠身后的背景也是陈洁想借助的,只要是小陈在跟你们谈,肖劲松想作怪,不光是我不答应的问题。 总之,接下来跟凤凰科委接触的,就不是罗亮而是毛立刚了,毛局长打通电话后,直接开始诉苦,“陈主任,不是我们不想垫资,实在是现在成套局没钱啊,财政上的那点钱,也就是饿不死人。” “毛局长,你们没钱也不能这么劫富济贫吧?科委很有钱吗?”陈太忠才不理这一套,“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很愿意支持你,但是下面真的造起反来,我没办法向上面交待。” “这样吧,明年开春,局里的集资房集资款到位,到时候我豁出去欠市建的工程款了,帮你垫上,成不成?”毛局长将牙咬得咯咯乱响,“还钱的时候你可不敢害了我啊。” 说穿了,成套局也怕这垫资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要不然早就答应了,何至于生出这么多是非来?他们不想成为科委一盘很大的棋上无关痛痒的棋子。 然而,眼下的成套局,却是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依旧心硬如铁,“毛局,这样不好吧?实在不行,您可以再找个突破点,我这儿的人,真的全是刺儿头。” 其他人的头比你还难剃,毛立刚心里恨恨地腹诽一句,终于应承下了此事,事实上,凤凰科委自觉是卡了成套局的钱占了主动,但是关键时刻,毛局长也有向办公厅歪嘴的能力,通过影响省科委而达到影响凤凰科委的目的,倒也不是全无反抗之力。 总之,既然有陈洁出头,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助力车厂大规模的采购也应该是明年年初的事情了,正好能赶上成套局挪用自家的集资款——事实上这也是扯淡的事儿,肖劲松不肯出头对陈洁也就算了,给成套局拨点钱可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按说,既然是陷入谈判了,怎么还不得来俩回合?怎奈官场究竟不是商场,出现势均力敌的时候实在太少见了,微微的一点优势就足矣改变整个进程,陈洁的出现不但使得形势一面倒,而且加速了双方的协商速度。 此事告一段落,却是又有别的事情生出来了,太忠库那边跟电业局掐得火热,但是偏偏地,凤凰电业局又无可奈何,这消息在短时间内就传开了,于是有其他地市的人纷纷上门来找吕鹏取经。 这年头,只要是有个好项目出来,马上就会有人盯着,建福公司这次弄得响动太大,想不被人关注都很难,从电业局碗里抢饭吃,那是闻所未闻的壮举,别说别人会宣传,电业局自己内部都有不少的传言。 当然,一开始来打问的,虽然是鼻子灵光眼光毒辣,却未必是什么厉害人物,直到太忠库的农网开始建设,并且成功地顶住了电业局的压力之后,打问的人才多了起来。 到了现在,就有些有点办法或者自认为有点办法的人开始试水了,电业局是很厉害,但是根据各地的情况,也有不少这样那样的家伙并不买他们的帐。 当然,既然是有点能力的,基本上就能打听到建福公司的背景,有人觉得自己也可以搞这么一个公司来经营农电,不过问题在于,除了电业局,能发放电力经营权的,似乎也只有水利局了。 于是就有大能们找到了水利局甚至是水利厅,不过他们得到的回答是,像建福公司这样的企业,是不可复制的,你们安生一点,什么都不用想了。 当然,没有人会点出核心缘故——建福公司背后有极大的背景,而水利厅正在发动中层干部以上的领导入股该公司。 倒是有几个其他地市的水利局局长跃跃欲试,想要在自己的地盘内发展类似的公司,毕竟这年头县官不如现管,入股能挣几个钱?还是自己来搞这种产业比较划算。 这就是非垂管部门的悲哀了,下面的局里能接受水利厅的管理,但是那些同时在市里有能量的家伙,却又有自己的主意,你水利厅做得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 最后还是水利厅的办公室主任挨个地区打电话,很明白地告知对方,这种经营权的发放,只能掌握在省厅里,市局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如果你们想碰红线的话,后果自负。 如此一来,方才扑杀了某些人的侥幸心理,虽然水利局是接受双重管理的,但是省厅每年都有不少资金拨下来,而且对水利局的部分干部任免也说得上话,想赚钱是没错的,但是为此激怒省厅,也确实划不来。 所以,到了眼下,能人们的目光,不得不盯在了建福公司身上,最近来建福公司游说的人明显多了起来,目的非常明确——他们想将公司挂靠在建福下面,这样一来,不也就有了电力经营权? 更有甚者,大言不惭地说:Xx地区的小水电,换了别人来根本玩不转。 第1353章 野心没尽 陈太忠当然也听到了关于建福公司的传言,更有人托关系打招呼,要他关照一二,比如说有的小水电已经相当于是承包了,眼下挂靠建福公司,不过是承包人想要一个名分而已。 对于这些要求,陈太忠一概不理,顶得住压力你就干,顶不住压力不要干,想用建福公司把自己洗白?做梦去吧,以为我们很稀罕那点管理费吗? 从战略的层面上讲,他这么粗暴生硬地拒绝别人,是很不合适的,毕竟只有尽快地铺开摊子,才能最大限度地威胁电业局,从而逼得夏言冰跳脚,更好地策应蒙老板在省里的布局。 然而陈太忠并不这么看,搞这个建福公司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赚钱,同时也是为了给农民们减负,要是轻率地答应别人挂靠,自己能赚的钱平白分给别人一大块甚至是绝大部分,这不是吃傻逼了吗? 至于那些已经在经营但是没名义的家伙,陈太忠更不可能答应了,你们交点管理费继续经营,农民们减得了负吗?没准这管理费还要摊到他们头上。 千做万做,这坏名头的买卖不能做,相较之下,牵制夏言冰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上讲,打铁还须自身硬,建福公司的破绽越少,也就越不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只有在这种前提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建福,才能无畏地迎接电业局的挑战。 反正,说穿了就是一句话,建福不接受别人的挂靠,你要带着网进来接受管理还成,其他的一切免谈,自己觉得不含糊的别找过来,找过来的,你就要做好交出一切东西的思想准备。 所谓的资源,难得就难得在了这里,陈太忠千辛万苦拿下的经营权,是不会轻易跟人分享的,对凤凰市的人来说,建福公司的存在,似乎已经让人们多出了一个买电的选择,但是从实际意义的角度上讲,电业局是一个大的垄断企业,建福公司是个小号一点的,虽然它打破了垄断,但是同时也在顽固地拒绝别人的进入。 准入是如此地难,而打破这个壁垒之后,能够获得的权利又是空前巨大的,如此一来,找陈太忠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实在让人推无可推。 像现在,陈太忠就是接待了一个大家都想不到人物,是金乌县一家私人焦炭厂的老板,此人来找他,是为自己的焦厂的煤气找客户的。 焦炭厂是将煤高温干馏出来,除了成品之外,还有副产品焦炉煤气、煤焦油等,煤焦油现在是有人收了,可是煤气一般都是直接排放到空中,实在是太浪费了。 若是有人经过小焦厂,一般都会看到烟囱处熊熊燃烧的火光,那就是煤气在燃烧,像这种不大的厂子,实在没能力自己铺设煤气管道,将它们输送到什么地方,大好的资源,白白地浪费了。 这家焦炭厂是几个私人合伙搞的,十万吨规模的,时下也算一等一的大厂了,他们有心将这煤气利用起来,搞个火力发电,还想并入电业局的大网卖钱,便宜点都无所谓——反正白白烧掉的东西,有一分算一分了。 电业局那里的反应,也可想而知了,事实上,金乌县电业局都很支持这个计划,金乌类似规模的焦厂还有两座,在建的还有两个二十万吨的,再加上规模小一点的焦厂,能发的电不可小看。 但是挺遗憾,这个申请在凤凰电业局卡壳了,电网是国家资源,又岂是你们几个煤老板能打主意的? 听说了建福公司在搞小水电的农网,这家厂子的老板就坐不住了,心说我去找找门路,要是能接到建福公司的电网上,这也是钱嘛。 至于说费用,那倒是好说了,有了就给点,没有就算了——事实上,若不是建的焦厂都在偏远的地方,他们倒是更愿意为凤凰市区供应管道煤气。 “这个建议,倒是很环保,”陈太忠难得肯定一下来关说的人,“煤气直接排放,污染也有点大……不过,金乌没有小水电啊。” “怎么没有?”那位着急了,“金乌到处都是山,怎么可能没有小水电?我知道的就好几个呢。” “快拉倒吧,那屁大一点的,也能叫小水电?那叫微型水电,”陈太忠对金乌的水电,还是有些了解的。 金乌的山确实多,而那些水电站,原本还称得上是小水电,可是这两年金乌人到处在挖煤,好多小溪和河流因为水脉和泉眼被破坏,流量急剧下降,同时又因为金乌大力发展煤炭业,用水量也急剧增加,到得现在,还在使用的小水电也不过十来个,而且发电量远不如五年前最辉煌的时候了。 “有这个名义就行嘛,”那位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很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并了网之后,以火电为主还是以水电为主,谁知道呢?” 咦,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陈太忠一直也琢磨着这小水电看天吃饭,电量不稳是很麻烦的事情,不过眼下搞的是农电,农民们也习惯了电力供应不好保障,大部分时间电压过低的事实,一时半会儿还无所谓,但是长久下去,肯定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把方案留下来吧,我帮你问一问建福公司,”他拿定主意了,可是该撇清的要撇清,该强调的也是要强调,“不过难听话说在前面啊,这个电网不能由你们来控制,购买你们电量的电价,也不可能高于小水电。” “这个倒是无所谓,”那位笑着答他,“我主要也是想着,能减少污染的同时,还能创收,又能为农民们减轻负担,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好事,现在大家……不都是强调企业的社会责任感吗?” 这家伙这么搞,似乎有点那啥,陈太忠送走此人之后,皱着眉头,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当的,不过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这家伙除了调子比较高,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三天之后他才知道,敢情那位回去一宣传,说是已经搞定建福公司了,结果凤凰市电业局以闪电般的速度同意了该焦厂煤气发电并入电网的项目,并且还允诺协助他们保障发电机的运行。 我就知道金乌那儿没什么好鸟!陈太忠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次算是被人利用了一把,唉,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不是有这个建福公司,怕是那家伙的煤气还是白烧——哥们儿这也是为还凤凰市的碧水蓝天做了贡献了。 他虽这么安慰自己,但是一想到居然被人拿着当枪用了,这心里的腻歪也不用提了,搞得好几天都心情不爽。 事实上,让他不爽的时候还在后面,又过了几天,张州招商办的副主任耿强跑到凤凰来找他,同行的还有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美貌妇人。 耿主任此来,却也是为了煤气发电的事情,要说煤炭和焦炭,张州比凤凰的产量可是大多了,这次人家不是玩小水电,直接就要集约化管理,成立张州地方电网。 当然,地级城市自己组建电网,显然跟政策不合,不过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不行呢?所以耿强来找陈太忠取经,上到怎么跟电业局打交道,下到搞电网建设的注意事项,他都要取经。 “你就瞎扯吧,”陈太忠笑着摇头,他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么随便动动,居然激起了张州这么大的野心,“我这是借了水利厅的虎皮,你们搞地方电网,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有林总在,我们可不怕,”耿强笑着冲陈太忠介绍一下身边的美貌妇人,“认识一下,阳光大酒店的林总,林莹,她可是张州煤炭行业的一面旗帜。” 阳光大酒店,陈太忠是去过的,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主人居然是一个娇滴滴的美女,略略一打问,才知道林总的老爹是大名鼎鼎的林海潮,张州最早一批搞煤炭的,眼下算得上是天南首富,别说在张州市,就算在天南省,影响力也不容低估。 尤其要命的是,这林莹的老公也是一等一厉害的人物,负责张州火车站的货物发运,张州是有煤,但是你总得向外发吧?所以林总在张州煤炭行业的影响力,比她的老爹也低不了多少。 陈太忠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耿强敢来找自己打听此事,错非如此人物,还真的不敢打这么蛮横的主意。 不过,林莹对陈太忠的态度,不算特别热情,这也是很正常的,她老爹和她见过的厅级干部没准比陈太忠听说过的还多,人家有那份实力,再说了,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太过热情也不是那么回事嘛。 聊了时间不长,就到了晚饭时间,上一次陈太忠去张州,耿强招呼得挺够意思,所以这次他就将招待宴设到了丁小宁的京华酒店,咱这儿也有美女开饭店呢,别自我感觉那么好成不成? 他招待客人,酒店老总丁小宁当然是要作陪,林莹见她比自己还要年轻漂亮,少不得要扯着她信口说一说衣服装饰什么的,耿强在一边看着就笑,“女人的衣架上,总是少一件衣服——没买的那一件。” “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陈太忠笑嘻嘻地答他,“那我能不能说,男人的床上,总是少一个女人——没上的那一个?” 第1354章 匿名举报 按说,陈太忠虽然口齿便给,但是从来不喜欢乱说荤话的,尤其是面对不熟悉的女人。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像当年他就用玫瑰花调戏了一下蒙勤勤,总之,遇到令他不怎么感冒的女人,他就不是很注意了。 慢着……这林莹不是想搞电网,能让电业局吃瘪,更好地激怒夏言冰吗?照这么理解,他应该好好地结交才对,就算他嫌对方抢了自己的饭碗,也该是放眼大局,保持个中间距离而已,反正张州的小水电也没多少。 事实上,现在陈某人的大局感已经很有一些了,他当然考虑过这个因素,不过,他在第一时间内就做出了判断:同林家没必要保持那么近的关系。 至于说原因,那也很简单,林家已经算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存在了,建电网这种事,不管他去不去推动,都影响不了人家的决定,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去掺乎? 尤其是,林莹在意的是,陈太忠怎么能让电业局吃了哑巴亏而不追究,这里面的道道儿,又怎么能随便说呢? 再加上这女人对他的态度实在一般,所以他不介意将双方的关系撇得更干净一点——如此一来,也省得夏言冰疑神疑鬼,认为他是有针对性地对着省电业局,对着夏某人本人。 总之,陈太忠对女人一向是有点歧视,又有了先入为主的小意见,倒是不在意口舌上的那点东西了。 耿强却是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林莹在场,笑嘻嘻地拍着陈太忠的肩膀,伸出了大拇指,“有你的啊太忠,我这算是又学了一招,将来你嫂子再跟我要钱买衣服,我就这么跟她说。” 林总却是只当没听到这话一般,神色自若地继续跟丁小宁聊天,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显然,她见识这种场面不是第一次了。 “拉倒吧,你还差那两身衣服钱?”陈太忠白他一眼,“要是你能把张州地电搞起来,嫂子的衣服怕是家里都放不下了。” “喂喂,我只是引见,这张州地电跟我无关的,”耿强忙不迭地摆手,他搞招商引资的,电力是基础的配套设施,怎么可能吃撑着了去惹电业局? “发电是没问题啊,关键还是没电网,”林莹不失时机地接口,眼波盈盈地瞟一眼陈太忠,“丁总跟我一见投缘,陈主任你一定要指点哦。” 林海潮的“海盛集团”本身就有不少大功率发电机,而且早有建自备电厂的计划,对他而言,发电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怎么卖电才是最关键的——当然,重中之重是怎么协调同电业局的关系。 遗憾的是,陈太忠没有帮忙的意愿,电网建设可以说一说,不过其他的,还是免谈了吧,他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老耿,听说你们张州,也要搞煤焦油深加工了?” 耿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好半天才勉力笑一笑,“太忠,这件事不是我操作的,你不能算到我头上,这是凤凰的人不小心啊。” “我也没算到你头上,”陈太忠嘴角扯一扯,皮笑肉不笑地答他,“不过碧涛是我引进的企业,你们张州人这么做,我脸上可是挂不住。” “那不关我的事儿,”耿强坚决地撇清关系,又犹豫一下才说,“太忠,不是我说你,这投资都落地了,你管他的死活呢?无非就是收购价高一点,煤焦油这么多,又影响不了他的产量。” “问题是……我跟碧涛的老板关系不错的,”陈太忠叹口气,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举起酒杯,“来,咱们喝酒……” 这下,耿强算是“明白”陈太忠为什么不热心张州地电的事情了,敢情人家还记恨着这档子事儿呢——这都是煤炭行业的事。 说实话,耿主任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又觉得陈主任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总算还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小陈也没针对他说什么,态度还是相当客气的,只是这次来凤凰的目的没达到而已。 他认为没达到,可是别人不这么认为,听说林海潮有意搞地方电网,还居然派人到凤凰取经去了,夏言冰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 在升副省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是不想多事,而且升任副省之后,他会分管什么口也不确定,所以就坐看凤凰的建福公司在那里胡闹,心说癣疥之疾而已,勺子再大你能大过锅去? 不做出点反应,也不行了,他琢磨一下,还是先跟水利厅的张国俊沟通一下吧,那个建福公司,有必要给它上个笼头了…… 陈太忠也没想到,自己搞的小水电的农网,会在短期内让电业局变得如此被动,虽然事态的发展不是按他的设计走的,跟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不过能看着电业局如此吃瘪,倒也是好事——大家的反应如此剧烈,由此可见电老虎真的是不得人心,得罪了太多的人。 你们折腾吧,我不管这些,陈太忠才送走耿强,又有人拿着通德市市长臧华的条子找了过来,通德是天南省水资源相当丰富的地区,这次水灾受灾最严重的也是那里。 臧华……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上次他差点被赵喜才算计一道,那就是通德市发出的邀请,所以他没打算买臧市长的面子,不过硬生生拒绝也不合适,索性就窝在助力车厂里,看电机检测了。 这次电机厂提供的电机还真的不错,四十八小时没出什么问题,李天锋也原则上同意采购由电机厂生产的电机,不过老化试验也是要做的,“要是真能满足条件的话,质量要保证,产量也得跟上才行。” 质量好说,产量嘛……这个还真的不好说了,陈太忠心里苦笑,正琢磨该怎么接这个话呢,张爱国打过来了电话,“陈主任,听说电业局打了一口深井,在供应本部和最近的那片宿舍。” 挨电业局局本部的,是局里最大的宿舍区,上次吃刘彬停水,赵如山也是火了,命令人用最快的速度打一口井出来,什么时候自来水公司也敢跟电业局牛叉了?成,你厉害,我不用还不行? 十天的功夫,井就打出来了,不过也花了一笔好钱,足足五十万,不过电业局财大气粗也不在乎,为了不受制于人,这点小钱算什么? 现在,像变频水泵之类的配套设施也都上了,可以接驳管道供水了,消息传了出来,张爱国一琢磨,这件事得跟陈主任汇报一声啊。 陈太忠想也不想地就拨通了水利局何局长的电话,“何哥,人家电业局的井打好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吗?” “那当然了,”何鸿举听得就笑,“我们水资源管理科就是专管封井的,不过太忠……你确定要搞他们?” “都已经这样了,不搞他们,人家也不会领情不是?”陈太忠知道,何局长还是不想跟电业局冲突得太厉害,“你就说是我实名举报的,你要不封那口井,没准我找你麻烦。” 他都这样说了,何鸿举当然就不怕了,事实上何局长也不待见那些自家打井的主儿,供水保障不了的话,你自己打井我们没话,不过除了前一阵那档子事儿,你电业局的供水,什么时候不是优先保障的? 赵如山听说水利局水资源管理科的人上门,心里这个火,那就实在没办法说了,“我们才花了五十万打的井,还没使用,你们就要封井?欺人太甚……让何鸿举过来跟我说!” “是科委的陈主任实名举报的,”水资源管理科的科长苦笑着解释,“这是我们的职权,没办法啊,要不,你们去向陈主任做一做工作?” 向陈太忠做工作?那还是省一省吧,赵局长心里实在太不平衡了,这个姓陈的也太混蛋了吧,这口气不出,我死不瞑目……嗯?实名举报? 你会举报,难道我不会举报?你实名我匿名好了,赵如山这次下决心要叫真了,反正陈太忠身上的毛病,实在是太多了,乱搞男女关系、贪污受贿、工作作风野蛮、勾结黑社会,还有包括建福公司在内的几个公司,那都是陈太忠的摊子,似此种种恶行,那真是罄竹难书啊。 罪行真的是太多了,赵局长在电脑上足足打了五个小时才算完稿——这件事他不能交给别人做,要不一旦传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打完之后,自然是要复印的,省纪检委、省委纠风办、市纪检委……要寄送的地方太多了,赵局长戴着白手套,守在复印机前,一边折一边剪下地址往信封上贴。 遗憾的是,他忘了一件事,前一阵市局里搞了个节约活动,要大家用纸要两面使用,还是他发起的——是的,复印机里的纸,都是用了一面的。 第三天,省纪检委办公室主任卓天地找到了蔡莉,手里拿着一封信,“蔡书记,这儿有封匿名信,落款是‘一个有良知的共产党员’,不过,有点不对劲。” “电力经营工作实现预期目标……”蔡莉拿过来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还好,卓主任适时地咳嗽一声,“蔡书记,这个……您拿反了。” 第1355章 激化了 赵如山的“匿名举报”,终于将战火轰轰烈烈地点燃了。 事实上,早在蔡莉看到这封信之前,凤凰市里不少人就收到了这封信,赵局长的怨念是如此之重,别说纪检委,就连分管科委的乔小树甚至不分管科委的杨波都收到了这样匿名信。 然而不幸的是,每张纸的背面,都或多或少地有些电业局的内容,对于赵局长“厉行节约”的要求,电业局的职工不折不扣地做到了——就算其他复印机不是这样的,但是赵局长使用的复印机,必然是用过一面的。 更加悲剧的是:对于自己发起的活动,赵局长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所以,事态的发展也就可想而知了,陈太忠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乔小树的电话通知——没办法,乔市长一般很少收到匿名信,见到了难免好奇,所以是第一时间拆开的。 乔小树的电话之后,又是景静砾、段卫华之类打过来了电话,不过,章尧东和秦小方比较沉得住气,章书记是觉得此事不大,专门打电话没啥意思,秦书记则是跟陈太忠没那份交情。 总之,打电话过来的人,都不同程度地表示出了对电业局的鄙夷,有什么事情当面锣对面鼓地来说嘛,背后抹黑中伤小陈这样肯脚踏实地做实事的年轻干部,这手段也太卑劣了一点吧? 当然,大家都知道,其实匿名信里所写的事情,未必就是“抹黑中伤”,无限接近事实都是可能的,但是,就算写的都是事实,又能怎么样呢?凭着这点无关痛痒的东西,能扳倒如日中天的陈太忠吗? 做梦去吧!只要蒙艺还在天南,只要陈太忠不犯路线错误,这种小事哪里撼动得了他? 这个道理,其实赵如山也明白,他不过是想恶心姓陈的一下,下个小绊子而已,顺便出一口恶气,若是真有什么效果,再下重手也不迟,反正是匿名的,不是吗? 事实上,对大家来说,赵局长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场闹剧,可笑到没有人愿意去认真对付——连封匿名信都写不好,这属于智商问题吧? 不过,对于赵如山的挑衅,陈太忠阵营中的人里,还是有相当多的人表示出了不满,其中吵吵得最凶的,是招商办的小吉——秦连成虽然是计委主任,但是他同时又是招商办主任,接到匿名信是很正常的,于是,招商办里也笑做了一团。 小吉的行政级别前两天提上来了,副科,只等谢向南走人,他这边就上位了,要是陈太忠不兼科长的话,他还能再上一级。 当然,陈太忠兼不兼科长,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对小吉构不成太大的困惑,反正陈主任实在太忙了,将来的业务二科,肯定就是吉科长说话了。 他要感谢的是,由于有了陈主任的支持,他才能胜过杨晓阳——这也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若是杨晓阳先成为副科,那么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小吉是不用考虑正科的位置了。 小吉和杨晓阳没有本质上的冲突,小杨同学的资历确实也太浅了一点,但是那家伙身后可是站着杜省长呢,说实话,小吉自己也没有想过能拼掉对方——他甚至连这口风都没敢露。 在这种感激的心情下,小吉当然要大声地为陈太忠抱屈,根本顾不得招商办还要靠电业局的支持才能招来投资商,吵着说要给赵如山好看。 他在办公室大放厥词,别人也跟着起哄架秧子,不过,倒是没人敢像他一般说得那么赤裸,小吉身后的吉建新虽然只是个政协主席,可是在凤凰市甚至天南省的影响都不低,吉系的领军人物呢。 杨晓阳一开始不想掺乎,虽然他是半路出家进来招商办的,可要说他不想上进那也是假的,心中对小吉的提拔,自然有些许的不快,不过仔细想一想,人家陈主任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看法,推荐小吉也是公心,所以也无法认真地计较——所谓的“公生明廉生威”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做得公平,就算有人不服气,也没办法张嘴。 只是到了后来,他还是加入了声讨赵如山的大军里,没办法,他还要在这个圈子生存下去,当然不能同大家格格不入,再说秦连成也暗示了,再挺个半年一年,等你熟悉了工作,小吉扶正,你就是副科长了。 相较而言,秦主任做得才算不是很公平,不过这也正常,这年头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陈太忠知道了此事,差一点笑破肚皮,心说赵如山啊赵如山,你总算把刀送到我手里了,不过,哥们儿暂时不跟你计较,要看领导们是怎么安排的。 这就是分寸感了,他现在在学习适当地把握分寸,这种事情,先由他们吵吵去,我不声张,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吗?“要相信组织”! 当然,要是确定组织上没有收拾赵如山的意思,他再叫屈也不晚,喊得太早了,只能会带给别人不好的印象——组织考察不要一个过程吗?你这么做,明显是不相信组织嘛。 若是换了一年前,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半年前他也敢才一从省纪检委出来就单骑杀向金乌县,不过那是个人恩怨,报复得越快越好,而眼下牵扯的是官场的斗争,暂时忍一忍,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接了几个电话之后,他居然带着张爱国等几个人去自己家里擦玻璃收拾家去了,横山区的房子,他早就让给丁小宁施工的施工队装修好了,东西也买回来了,现在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等到了接近晚上的时候,招商办的朱月华等女同志也赶到了他的新家,帮忙铺床、摆放小饰物什么的,袁望也安排了自己的助手过来,给他安装电脑,调试宽带。 总之就是那么一句话,看人的行情,要看他身边围了多少人,这是陈主任在公开场合拥有的第一套合法的住房,想帮忙布置的人海了去啦,哪怕是赵如山将匿名信雪片一般地寄出去,也丝毫动摇不了大家趁热闹的决心。 凭良心说,昨天隔壁单元的横山区委书记吴言入住,也没有陈太忠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当然,这也不是说吴书记人气不如他,事实上,吴书记在这一点上不是很张扬,放了两串鞭炮就算齐活了。 “今天晚上就可以住这儿了嘛,”陈太忠背着双手,满意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鼻子还不住地抽动着,“嗯……没什么味道了,看来新装修的家,是需要晾一晾。” 他屋里的摆设,算不得豪华,事实上,陈某人在居住方面,要求的是简约和大气,不过他是这么想的,别人可不答应。 “新房子要暖房的,”张爱国半个身子吊在窗户外面,一边用湿报纸费力地擦着窗角,一边笑嘻嘻地回答他,“陈主任,你得招呼些朋友折腾一晚上才行,这是规矩。” 这确实是天南的规矩,不过官场中倒不怎么讲究折腾一晚上,关键是要随点东西,也就是陈太忠年轻,接触的也多是年轻人,所以能折腾一下。 “陈主任,你这新房里还缺东西呢,”杨新刚带着白洁出现了,杨主任也住在这小区里,原本他是没资格要房子的,不过,由于他升任了义井街道办的主任,居然在房屋即将告罄的时候,堪堪地赶上了这趟末班车。 他原先住的地方,条件不是很好,虽然这次他分到的房子只有八十多平米,不过也远远超过了老房子,于是忙着装修,隔了没多久就搬进来了,眼下听说陈太忠要入住了,岂能不赶过来凑个热闹? “是,书房和小卧室还差两个壁挂式空调,”小吉笑嘻嘻地接话了,“杨主任,不关你的事儿啊,你要是敢跟我抢,我可是跟你没完。” “谁跟你说这个?”杨新刚笑嘻嘻地瞪他一眼,杨主任才装修完家,对这些东西比较在行,“我说的是这儿少个东西,要弄个玄关,太忠主任,这块儿我给你弄个落地鱼缸。” “得得得,免了吧,”陈太忠听得就头大,估计新刚要弄的鱼缸,价钱也不会低了,没准还弄几条挺贵的鱼来,看来做官到了一定地位,真的不需要在小事上动脑筋了。 “我这么忙……怕把鱼养死,”他的话才说了一半,白洁就笑嘻嘻地插嘴,“那你给我把钥匙,我帮你喂。”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好不容易大家才忘掉你一些,陈太忠翻翻眼皮,“这家是我设计的,我住,你们都不许插嘴,后天是周五……你们晚上过来暖房就行了,不要再跟我说添置东西的事情,带嘴来就够了,嗯,也别跟别人说了。” 他这边热热闹闹地张罗暖房,赵如山那边可就惨了,周五一大早,赵局长接到了夏言冰打来的电话,夏局长的震怒,远隔几百公里都听得出来,“你写的什么狗屁匿名信?这样,你的位置要动一动了,你搞得我很被动,你知道不?” “可是,我写的都是真的嘛,”赵如山真是欲哭无泪了,“他不但对咱们的工作破坏很大,那简直就是个人渣。” “真不真的,你以为有人会介意吗?”夏言冰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1356章 调整赵如山 夏言冰实在没办法不调整赵如山,这件事在省里都弄出好大的笑话出来。 夏局长跟蔡莉,都算是黄老一系的人马,不过算起来两人又不是同一个派别,蔡莉属于彻底的本土派,不但在地方上影响不小,跟天南省历届的省领导也关系密切,而夏言冰虽然也是素波发展起来的,可一直混迹在电业系统中,相对而言在地方上的势力要差一点,算是中央军的路子,所以两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绝对不算远。 单论跟黄家的关系,以前两人差不多,只是最近几年,夏言冰明显地占了上风,可是论级别,蔡莉又远高于他,所以,两人相互之间保持着一些联系就是了。 蔡书记拿到这封匿名信,本来也懒得去找夏言冰,这不但是因为两人交情不到这一步,更是因为这匿名信纯粹就是个笑话,她要是对此事认真的话,也会被人置疑智商的,跟蠢蛋计较的是更大的蠢蛋——直接无视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有人对此不肯甘心,谁?陈洁! 赵局长的怨念实在是太强大了,居然将匿名信寄给了陈洁一封,陈省长一看就恼了,你这是想收拾陈太忠呢,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凤凰科委和电业局的矛盾,还是她出面摆平的,当然知道两家不对眼,心说我下去处理事情的时候,你当面不说,现在却是在事后唧唧歪歪的,太过分了吧? “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这行为,在上位者眼里本来就是比较犯忌的,那么,陈洁的恼怒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陈省长不久前才跟夏言冰交过锋,而且还占了一点便宜,眼下倒也不合适再找夏局长了,否则未免有欺人太甚的嫌疑。 于是,小谢秘书就拿了匿名信到省纪检委,“这是陈省长收到的,觉得事关重大,虽然陈太忠同志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了很优秀的成绩,不过,既然有人反应了这些情况,陈省长也不想因为他的成绩而忽视了他的错误,所以要我把这信转交给纪检委的同志……” “请你们认真地调查一下,陈省长说了,查明事情的真相,才是对自己的同志最大的关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们提倡的是实事求是的精神,共产党人不怕犯错误,就怕有了错误意识不到,这才是最大的犯罪。” 真要说“实事求是”的话,估计这信上反应的都是真的!卓天地听了这话也只有苦笑的份儿,拿过匿名信前后一看,果不其然,背面依旧是凤凰电业局的资料,不过却是电力“村村通”工程的总结而已。 这就是陈洁表示不满了,要我们追查这信是谁写的呢,卓主任心里苦笑,嘴上却还不好说什么,不过还好,陈洁无权对省纪检委指手画脚,所以,他只需要将此事汇报给蔡书记就成了。 谁想,卓主任找到蔡莉的时候,蔡书记也正苦笑呢,她的桌上又多了一封举报信,却是赵如山写给省科委的,被关正实转交了过来——关主任倒不是自作主张想害陈太忠,他这也是给陈太忠打了电话沟通之后,转交过来的。 听了卓天地的汇报之后,蔡莉实在受不了啦,苦笑一声拎起了电话,“这个凤凰电业局……疯了吗?到底写了多少举报信啊?” 她本来是以为对方只给省纪检委写了一封信,无视了就完了,谁想这家伙不止写了一封信——好吧,不止写了一封信也无所谓,毕竟这年头举报的人大多都唯恐自己的举报不受重视,采用地毯式轰炸的手段举报,倒也不罕见。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一般人接了举报信,都不会当回事,尤其是这种一看就是脑残人士写的东西,有人要叫真的话,那真的挺没面子的。 可是眼下,省科委和陈洁都将举报信送到了省纪检委,那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要叫真,说明人家震怒了,科技部竖的典型,就由人这么折腾吗? 蔡书记心里还有一层隐隐的担忧,这两封信是转交过来的,没转交过来的还有多少?蒙书记……会不会也收到了举报信? 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须要跟夏言冰沟通一下了,少不得打个电话,请他过来看点东西,夏局长一听,好悬没把魂吓飞了,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发话了,“蔡书记,这个……方便不方便先透露一点内容啊?” “我又没有上门找你,”蔡莉不动声色地答他一句,这意思就是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就是一点荒唐事,你过来就知道了。” 夏言冰大致也了解一点纪检监察工作的程序,知道上门找人才是真正的动手,不过这省纪检委请人过去,估摸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得略略布置了一些后手,才忐忑不安地找去了——万一人家是骗自己过去呢? 去了纪检委,蔡莉根本没见他,直接打发秘书长杨海辉将那三封匿名信交给了夏言冰,又将前因后果一解释,“蔡书记说了,可能其他人手里还有这种匿名信……” 妈的,你吓死我了,夏言冰先是偷偷地出了一口气,随后心中就升起了不尽的怒火:见过丢人的,没见过像赵如山你这么丢人的! 夏局长一生气,肯定就要迁怒于赵如山了,而且他又不傻,当然猜得出蔡莉将三封信转给他的意思——人家陈洁和省科委都不肯善罢甘休。 仅仅是如此,倒也算了,关键是杨秘书长还说了一句话“可能其他人手里有这种信”,这就是说了,有些人只是暂时不方便出头,不动声色地看你怎么办呢,姓夏的你要不处理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哦。 夏言冰非常相信这一点,别的不说,陈太忠身后有蒙艺,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也知道,蒙老板不支持自己竞争副省长,只是碍于黄家不好直接表态就是了,眼下他要是再给蒙艺一个把柄,事态会演化到什么地步,那还真的难说了。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夏言冰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做个干部调整吧,生产科技部部长和赵如山对调一下,别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也是夏局长真的怕了,这个节骨眼上,凤凰电业局频频出事,若是再不处理,保不准还会捅出更大的漏子来,他是再也受不起惊吓了。 这个调整实在太过突然了,总算是强势领导有强势领导的好处,他做出的决定,别人没胆子反对,而且凭良心说,这个生产科技部虽然是省局的处室,但是论权力,比凤凰电业局还略略地差了一点,这个决定,也只有赵如山不满意而已。 不过,赵如山还没赶到素波呢,夏局长又得到了两个消息,一时间头大如斗,张州那边现在居然要自建电网了,现在正在省里活动,而通德那边,也有人有意上水电,目前正在积极地联系水利厅。 前两天,夏言冰刚接触过水利厅的张国俊,两人谈得不能说是好,不过张厅长倒是很痛快地表示了:既然老夏你来找我了,那么,我向你保证,除了这个建福公司,我是不会批第二家合作单位了,怎么样,够给你面子了吧? 要是换个时间,夏局长肯定不能就这么答应下来,比如说要敲定一下这个建福公司农电经营权的年限问题——他恨不得建福公司只能经营一年,但是眼下一切都为大局让路,当然,他也想不到,就算他不找来,张国俊也没有给第二家开绿灯的意思。 真是越忙越乱啊,夏言冰心里的痛苦简直没办法说了,不理这两个地方的异动?可是……再这么退下去,退到什么地方才是个尽头呢? 退吧,我接着退,到最后夏局长终于拿定了主意,心说大不了让电业局这个摊子烂掉算了,业务上他能退,但是官场上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此时不搏何时博?不但机会稍纵即逝,而且他已经为此得罪了太多的人,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就在夏言冰痛苦抉择的时候,陈太忠的新家里热闹非凡,虽然说这暖房是晚上的事情,不过从下午开始,就有人陆续地来收拾房子、参观房间。 令人惊讶的是,吴言居然在晚上都过来转了一圈,不过,吴书记此来,只是适当地表示一下关注,可是纵然如此,也说明陈太忠的行情不是一般地高涨,横山区入住宿舍的人中,男性干部也只有政法委书记岑广图获得了此殊荣。 等吴书记走的时候,陈主任自然要将其送到楼下,这是对老领导的态度问题,轻慢不得,吴言冷着脸也不多说,直到走出单元门,她才嘴唇轻启,“晚上要暖房?”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点点头,倒也不怕被别人看见,有些嫌疑你越计较,才越显得扎眼,反正他从来都是一副笑模样,“来日方长呢,白书记。” “嗯,”吴言依旧冷着脸,也是点点头,不过心里却是大恨:居然敢站在院子里就叫我白书记,行了,你给我等着。 陈太忠目送着她的身影在隔壁门洞里消失,心里禁不住生出几分恶作剧的快感来,不过一转身他就愣住了:一身警察制服的张梅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 第1357章 女主人 张梅刚从一辆警用面包车上下来,笑嘻嘻地跟车里说了句什么,估计是感谢之类的意思,结果一转头看到了陈太忠,脸上的笑容顿时微微一滞。 不过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地自然了起来,冲他点点头,“陈主任也搬过来了?哪天去我家,跟老庞一起喝一点吧?” 在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所里的人都知道,自己跟陈太忠认识,要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反倒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女人们,还真有几分做戏的天分啊,陈太忠略略感叹一声,才要说话,却猛的听到惊喜的一声喊叫,“哈,这是陈主任?” 他目光一转,面包车的驾驶座上跳下一个人来,大约三十岁左右,个子瘦高一脸的笑意,伸着双手就奔过来了,“我是张梅的同事仲天民,总是听张所提起您。” “嗯,”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张建林……这人不错,老仲你跟他说一声,我这刚搬了新家,欢迎他过来坐坐啊。” “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仲天民笑着点点头,要是换了别的素不相识的毛头小伙敢叫他老仲,他是绝对不会舒服的,不过陈太忠主任能这么叫,那真是给他脸了——要知道,这是车管所所长张建林都要赔笑脸的主儿。 更让他开心的是,陈太忠居然让他给张所长带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他来说真的荣于华衮——结识了陈主任的同时,又贴近了张所长,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吗? “陈主任的新家,方便不方便我参观一下?”仲天民既然有意套近乎了,自是不会错失这样的良机,笑嘻嘻地扭头看一看张梅,“小张,我天天送你,你给帮着说一说嘛。” 张梅的眼里,明显地有着一丝犹豫,不过,自打搬进这里之后,她已经有了面对陈太忠的心理准备,刚才只是一时不察有点失态而已,于是微笑着摇摇头,“你们男人家的事情,不要跟我说,我不懂……” 陈太忠心里无奈地叹口气,有心不答应吧,想着张梅还在车管所上班,自己就算想不起帮她,但是惹人总是不利于她的工作,犹豫一下,瞥一眼仲天民不动声色地发问了,“你在车管所负责什么的?” “我在考试组呢,”仲天民眉开眼笑地回答,考试组算是车管所比较清闲的部门,不过手上也有点小权力,比不上办证大厅里放牌照的那些好差事,可是主管笔考还捎带着一点桩考,眼皮子极杂,考驾照想偷懒的,都得过这一关。 对于陈太忠的问话,他也没有啥抵触情绪,领导们这么问实在是太正常了,他要是手上没点小权力,人家堂堂一个副处何必鸟他?这就是资格论。 “哦,”陈太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的驾照本来是假的,真的这个是刘东凯帮着办的,根本不知道考试组是怎么回事,“这样吧,上面现在人挺多的,过几天,让我这邻居……”他一指张梅,“带着张所长和你来坐吧。” 这就是现在不欢迎上去了,不过以陈某人的身份,这么客客气气地解释,也算是相当给仲天民面子了……陈主任的家,是个阿猫阿狗就能进的吗? 陈太忠并不知道,吴言回了房间后,正在从窗帘后面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幕,见到三个人说得热闹,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庞忠泽的老婆……不会跟他也有什么关系吧? 庞忠泽现在是横山区的方志办主任,走到这一步,固然是因为他自己挪用集资款自作自受,但是陈太忠在里面并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庞主任这个出名漂亮的警察老婆,怎么会跟太忠这么熟呢? 当然,这个答案她不想知道,因为她知道他的风流,追根问底不过是自寻烦恼,可是触目这一幕,她又无法不多想。 陈太忠也有点头大,没想到住到区里的宿舍,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熟人,打发走这两位之后,转头回家,却没想到屋里又多出一个人:张新华。 算了,就这么热热闹闹地折腾吧,于是当天晚上,陈太忠小小的、九十来平米的处长楼的房间里,硬是挤了三十来号人,总算是朱月华机灵,仿着自助餐的样子分门别类地摆了一大堆饭菜,人们拿个盘子去四处舀菜就成了。 其实大家没什么吃的兴趣,都是随便吃两口就开始灌酒,总算是大家知道这里是区政府宿舍,倒也没人大声喧哗,不过热闹非凡也是在所难免了。 等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陈太忠屋里的二十件啤酒已经喝得只剩下了四五件,张新华、腾建华和姜世杰等年纪大点的开始告辞,朱月华、白洁之类的为大家收拾碗筷,其他人居然坐在一起赌上了。 新家里有麻将一桌,上场的是古昕、李乃若、杨新刚和小吉,其他张爱国、杨晓阳等人却是围在茶几边上扎金花,一屋子人闹哄哄地直到凌晨四点半才打着哈欠散去。 最后走的是张爱国,他跟开发区派出所副所长马飞鸣帮忙打扫完屋子,拎着几袋子垃圾走了,陈太忠四下打量一下,说实话,他虽然经常熬夜,可是这么陪着人玩,也是第一遭,禁不住打个哈欠,心里却是有点莫名的感叹: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凄凉了吧?怪不得人一习惯了当官,就无法忍受冷清下来的落寞。 下一刻,他捏个穿墙术的法诀,直接进到了吴言的屋内,发现吴书记睡得正香,于是打量一下卧室的布局。 吴书记的卧室还真像他设计的那样,有一个四门衣柜和一个两门衣柜靠着两人相邻的墙,这个布局其实时下挺流行的——没错,陈太忠那里也是这么摆放的,不但便于他打洞,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接下来,就是陈太忠施工了,将两边的衣柜推开露出墙体,为了防止惊动别人,他还不忘将墙软化才信手开挖,不多时就弄了一个窟窿出来,垃圾什么直接就扔到了须弥戒里,倒是一等一的挖洞好手了。 想到这就是两人爱巢的专用小门了,他还颇有耐心地将这洞修理成了一个拱形,也算是一种情调吧,到最后完工的时候,兀自不忘美化一下,将碴口修理平整并且贴上一层软石板,倒也是美轮美奂了。 搞完这些,就是五点半了,陈太忠打个哈欠,脱了衣服不管不顾地钻进了吴言的被窝,谁想就这么一下,吴书记顿时就醒了,“嗯……人都走了?你们真能折腾。” “嗯,门也弄好了,睡吧,累死我了,”陈太忠都没兴趣那啥了,伸手一搂她的肩头,扭扭脖子,选个比较自然的姿势就闭上眼睛了。 “嗯……什么?门弄好了?”吴言听到这话,眼睛猛地睁开了,手一伸拧亮了床头灯,又伸手去推他,“带我看一看。” “你自己看就行了嘛,”陈太忠不想动,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小白,我真的瞌睡了,你睡了一晚上,我可是没合眼啊。” 一听他喊自己小白,吴书记又想起了这混蛋在院里叫自己白书记的事儿了,禁不住伸手拧他两下,“让你乱叫,行了,起来陪我看看,一个人害怕。” 想当初,吴言也是号称铁娘子的主儿,眼下却是办点小事都害怕,也真的让人觉得有意思,不过,女人都是这样,跟了男人之后,心理上总是要生出些许的依附感来,尤其是,两人现在的住房还离得这么近。 陈太忠实在无奈,只能起身,将那两门衣柜推开,吴言打量着眼前的门洞,久久没有出声,到最后才轻叹一声,“真漂亮,对面的衣柜好推吗?”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种种怪异了,不过不多时就搞出这么一个漂亮的门洞来,还是让她心里惊讶不已。 “你自己推一推,不就清楚了?”陈太忠笑着答她,谁想吴言二话不说,撸一撸睡袍的袖子,伸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就推向那木板。 她的劲儿还真不小,陈太忠在那边放着的是一个四门衣柜,居然硬生生地被她推开了,陈太忠吃惊之余,马上穿墙而过,“坏了,帘子还没拉呢。” 他刚拉好帘子拧亮床头灯,吴言已经伸腿跨了过来,好奇地四下打量一下,无限感慨地叹一口气,“原来你和我的距离,真的这么近啊……” “好了,看完了,回去睡觉吧,”陈太忠觉得吴言情绪有点不好,说不得伸手一揽她,温言安慰,“我说过的……要看着你在我怀里醒来。” “我不回去,”吴言抬手一掠她的齐肩短发,径自走到他那张两米二乘两米的大床边,掀起了床套开始收拾,“我要睡在你这儿!” “好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上前帮忙,不到两分钟,两人就睡进了被子里,他才说要闭眼睡觉,谁想吴言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开始解睡衣的纽扣,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情火,另一只手却是在他胸膛上摩挲着。 下一刻,她赤裸的身体贴住了他,以几至低不可闻的声音嘀咕着,“我要享受一下做你房间女主人的感觉……” 第1358章 进退不得 “你跟吴言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这问题,陈太忠的脑子顿时就觉得不会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木呆呆地看着眼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亦萱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俩有关系,”唐亦萱还是穿着那一身万年不变的运动衣,懒洋洋地把玩着小手壶,偶尔抬一抬眼皮看他一眼,也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我说你还真够八卦的,”陈太忠不承认也不否认,白了她一眼,“我说小唐啊,这大礼拜天的,你把我叫过来,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就是随口一问,”唐亦萱轻轻一笑,眼中满是谐谑,“我只听说吴言的秘书跟你关系不错,然后又很巧合地发现,你俩在横山的房子,居然只隔了一堵墙……听说那房子是吴言跟别人换了的?” 这天底下,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汗颜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就是唐亦萱知道自己古怪,才敢如此猜测,换个别人绝对不会这么想。 倒是这话说明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微微一暖,只是嘴皮子上不肯服输,于是哈哈一笑,“再然后呢?” 再然后肯定就是你把墙打通了,唐亦萱是这么想的,这也是真实发生的,不过,她却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这个点子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嘴里却是胡说八道着,“居然能想到我在家里孤单寂寞,不过……我还是盼着下雪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了身,不无遗憾地看一看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接着嬉皮笑脸地向她凑了过去,唐亦萱忙不迭苦笑一声,“太忠,王伟新马上要过来……别胡来啊。” “王伟新?”陈太忠听得好悬没把眼珠子掉出来,“他不是党项荣的人,跟蒙通……跟蒙老书记不对劲吗?” “过去的事儿,那就过去了……反正他只是党系的一员,又没做过什么事,”唐亦萱见他规规矩矩地坐下,不知怎的,心里又变得有些空荡荡了,“你是不是对蒙书记有点意见了?嗯……我说的是蒙艺。” “你怎么知道的?”陈太忠心里大奇,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一点,“敢情那个星火计划的钱……” 星火计划的两百万,我都帮你联系好了啊!唐亦萱笑一笑,心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这家伙的,一听能帮你办点事,就着急着前后张罗,“汪蓉跟我关系不错,她打算要两百万,然后委托你们科委管理的……” 她还不止做了这个工作,王伟新那儿,她也打了招呼了,乔小树那儿她倒是没说话,不过显然,乔市长不会对星火计划有抵触,就算有不同意见,那也是资金谁管理的问题。 这就是有三个市长的支持了,剩下三个市长,就算郭宇和杨波反对,可是以陈太忠跟段市长的关系,段卫华只有同意的可能。 就算这点资金要常委会通过,她也不怕,撇开陈太忠眼下的行情不提,秦小方和王宏伟是肯定要听她的,其他人主要以章段二人为首,谁会吃撑着了去为难凤凰科委? 事实上,对唐亦萱来说,这确实是小事一桩,她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把陈太忠引见给汪蓉了,不曾想,乔小树直接提出增加星火计划的资金了,还是五百万。 此时汪蓉不在凤凰,而王伟新一听是五百万而不是二百万,也有一点傻眼,只是他除了支持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不过,他本就是油滑之辈,又有了这个借口,现场表现得不温不火的也是常事了。 市长办公会一散,唐亦萱就得到了消息,心里不禁有点纳闷,陈太忠为什么委托乔小树办,而且还是五百万? 要是乔市长少要一点,恰到好处地要那么两百万的话,她倒不会想那么多,蒙艺做事未必也就委托她一个人,可是一听说乔小树要的五百万,而陈太忠还没来找她,那这里面的味道就有点古怪了,是以,她有这样的猜测。 “蒙老板也没说要我找你啊,”陈太忠懒洋洋地答她一句,心里又生出点忿忿来,“也真是的,找他办点小事也是扭扭捏捏的,没劲透了。” 唐亦萱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猛地笑了起来,直笑得娇躯乱颤,好一阵才摇一摇头,“小陈啊小陈,我还以为你习惯了这官场生涯了呢,敢情你还是那副受不得气的性子。” “受不得气不好吗?”陈太忠翻一翻眼皮,难道说像你这么年纪轻轻地守活寡,就算顾全大局了?不过眼下的他,自然说不出这么伤人的话,说不得转移话题,“王伟新找你干什么?” “就是来坐一坐……每天跟着我跑步,他也挺辛苦的,”唐亦萱轻笑一声,心说若不是担心你这家伙动手动脚,我也不会等王伟新快到的时候喊你来。 正说着呢,门铃响了,她站起身去开门,犹豫一下,才转头看他一眼,“他给了我十来张光盘,说是有小游戏,你帮我安一下吧?” 原本她是想跟他说两句话之后,就撵这家伙走的,可是真的见到人之后,心里又微微地生出一点不舍的感觉来,说不得就指派他一个差事。 王伟新此来,还真是坐一坐的,不过也没空着手来,而是指派人搬了好大的一盆松树盆景进来,“唐姐喜欢盆栽,正好前两天有人送我一盆,呵呵……” 随便聊了两句之后,王市长听得书房里有人声,正琢磨这家里还有谁呢,却见陈太忠走了出来,“伟新市长,怎么你弄的这些光盘都是盗版的?” “是你啊,”王伟新冲他笑一笑,“你这才叫瞎扯,文化局敢给我盗版光盘?都懒得说你……来,我来安装。” 于是,这两位就开始在唐亦萱的电脑上折腾了起来,不过王市长的年纪大了点,对这个真的不是很擅长,而陈主任虽然是科委的,这计算机水平也一般得紧,一直折腾到中午一点,好不容易才装了几个《大富翁》之类的游戏。 接下来,当然就是王市长邀请大家出去吃饭了,唐亦萱倒也没有客套,三人在碧园吃完饭,就接近两点了。 走出碧园,陈太忠猛地觉得脸上有点湿漉漉的感觉,抬头看看天,轻声嘀咕一句,“下雨了?为什么不是下雪?” “冬雨绵绵,正好回家睡一会儿,”王伟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笑着答他,“太忠你回吧,我捎唐姐回去就行了。” 唐亦萱也是皱着眉头看看天,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半天才微微一叹,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这无赖了,希望不要转成雪……不管怎么说,我总得给蒙艺留点面子吧? 下雨了啊……与此同时,蒙艺也在望着窗外,心里琢磨的却是别的事情,天南阴的有点久了,风雨怎么也该来了。 陈太忠的愿望终究没有变成现实,这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三四天,却始终没有雪花落下,甚至连雨夹雪这种变通方式都没有。 不过,周二下午的时候,天南省电业局局长夏言冰觉得,外面下的是雪而不是雨,还是鹅毛大雪的那种——因为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就在下午,他接到了部里的电话,电力部的领导对天南省电力系统的现状极其不满,“小水电也就算了,怎么都有人敢打的方电网的主意了?夏言冰你这局长怎么当的?” 夏局长真是欲哭无泪,别看在天南省他这局长嚣张跋扈,可是对上部里的领导,还真的不敢呲牙,更何况,领导批评他也批评得在理。 时下并不是没有地方电力公司,不过那都是省一级的,而且涉足的也都是发电企业,跟电网根本沾不上边,天南省居然冒出了地级市想搞电网,这也算是开了国内的先河了。 迄今为止,夏局长已经创了两个国内罕见——一个是他以省局局长的身份,居然敢打副省长的主意;另一个却是领导所批评的这件事。 这两个罕见其实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相辅相成的,夏言冰若不是野心过重,天南省的事态也不会恶化得这么快。 对此,蒙艺早就做好了布置,当陈太忠开始在太忠库顶住压力搞风搞雨的时候,对蒙书记而言,小陈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此后的一系列反应,那都是在他的示意下,自然而然发展出来的。 等到张州和通德明确了想搞电网的意图之后,夏局长已经被缠得死死的,想抽身都难了——不答应的话,天南有的是人找他的麻烦:若是坐视不理,电力部却是不会放过他。 说破大天来,夏言冰不过是个省局的局长而已,撇开他身后的黄老的话,他根本不够看的,跟省委书记在本省的地盘斗,那是找死。 当然,蒙老板不会忽视黄老,所以用了点技巧,而陈太忠肆无忌惮地冲锋陷阵,更是将整个事情推向了高潮——姓夏的你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这一点,却是蒙艺早就算准了的。 第1359章 如愿之后的苦恼 部里来的电话,让夏言冰无法忽视,惴惴不安地想了好久好久,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夏局长是很强势,不过,电力部就管着他呢,而且那是强势的中央部委,就算黄老在这个口也没多大势力,要不然他也不用拼了命地去争天南省副省长,直接去争电力部副部长岂不是更好? 琢磨来琢磨去,夏言冰也不得要领,到最后索性不去琢磨了:再飞一趟北京好了,飞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正好还能再去黄老家看一看。 不过,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他需要找到暗中算计自己的人——张州和通德的事情发生了没几天,而且都仅仅是意向,到底是谁捅到电力部的呢? 若是能找出始作俑者,那就比较好猜到对方的目的,从而化解这番尴尬了,不过很遗憾,可能把此事捅到电力部的人很多,比如说省局的几个副局长就很有嫌疑,大家都是系统内的,在电力部说个小话不是很难。 夏局长很清楚,自己眼下威风八面,其他的局长唯唯诺诺,但是同时他也能确定,这几个人里,绝对有人憋着劲儿想给自己来一下狠的——破坏自己竞选副省长都是小事,没准惦记着早一点拉自己这个局长下马呢。 当然,其他人的可能性也很大,比如说章尧东高胜利或者降落伞打不开的那位,又比如说张州或者通德那些人的对手,想通过电力部阻止此事,于是变着法儿地给部里传话,给自己施加压力。 更坏的可能,那就是出于蒙艺的授意,蒙书记本来就是在能源部里呆过的,想在电力部歪歪嘴,真的是太简单的事情了——夏言冰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可能,不过目前看起来不大可能,虽然陈太忠是蒙艺的人,但是事情更像是一些偶然事件的集合。 当然,他能做出这种判断,也是有他的原因的,没有人比夏局长更清楚黄老的影响力了,尤其在天南,黄老就是天——高胜利认为黄老老了,可是夏言冰心里清楚,蒙艺绝对不敢公然抵触其意愿,区区一个副省,又不是正职,谁会拦着黄老? 总之,嫌疑的人挺多的,可是夏局长死活判断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作怪,一时间有点感慨,欲望越强烈,得罪的人也就越多——这话果然没有错啊。 从某种角度来讲,做官做到夏言冰和高胜利这个位置,身后又都有相应的靠山,再往上进的话比的并不是谁做得好,而是谁犯的错误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心上进的人在自己的地盘或者会狂妄一点,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外,都是非常懂得收敛的,尤其是对上级别相差仿佛的对手。 在现下天南激荡的暗流中,高胜利和夏言冰对有些东西认识得并不正确,只不过高厅长错得比较少,夏局长错得多了一点。 倒是蒙书记因为站的位置够高,视线也够广,基本上没犯什么错误,只是饶是如此,蒙艺也有他头疼的地方——该怎么平息黄老的愤怒呢? 这真的是无妄之灾啊,就在夏局长再次飞向北京的时候,蒙艺心里也是纠结无比,姓夏的在这一局是赶不上趟儿了,不过显然黄老不会认为这是夏言冰过于痴心妄想的问题,十有八九这笔账要算在我头上。 蒙书记已经准备了太多的后手来应对黄老,大部分都是私人的关系,甚至连素来不喜欢求人的郑飞的大儿媳简泊云,都已经答应了自家的“蒙小弟”,在适当的时候,出面去帮他关说。 对简泊云来说,求人是很难,不过做为小辈求一求黄老的话,被顶也就认了,她总不能不管蒙艺——当然,眼下并不是关说的好时候,否则蒙某人算计夏言冰的目的就太明显了。 然而,当夏言冰的距离同高胜利一步步拉开的时候,蒙艺很无奈地发现:似乎这些后手,力道都有所欠缺,无法抵挡老人的一怒。 要不,让陈太忠再跑一趟北京?是的,他连这种荒唐的念头都有了,事实上,陈太忠对黄家的影响力只微弱地体现在黄汉祥身上,比之简泊云差了不止八条大街——她可是急了敢跟黄汉祥叫劲儿的主儿,蒙老板的困惑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也不知道小陈在做什么?这家伙总是不务正业的时候比较多,”蒙艺的手无意识地在桌上敲打两下,犹豫一下还是拿起了电话,“勤勤,陈太忠的电话多少来的?” 他真的猜对了,陈太忠现在正是在不务正业——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要陈主任大能呢? 市政府的小会议室里,景静砾、陈太忠和劳动局的周无名周局长坐在一起,自打上次周无名在“左媛卷款潜逃”案发后,直接捐给科委二十万救急,陈太忠很大度地放过了他,陈某人好的是个面子,对方不但服软了,还投其所好地捐了点钱,他怎么能再计较呢? 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商量的是关于劳务输出的问题,凤凰科委再大能,也实在无法涵盖这个职能,必须由劳动局来操作。 事实上,市政府才是最操心此事的,可是陈太忠没能力组织劳务输出,而周无名没事也不敢去打扰陈太忠,拖了这么久之后,景静砾终于出面,组织两个人搞个座谈,有市政府大管家居中调停,周局长才敢壮着胆子过来。 “沿海的那两个厂子,我觉得周局长还是过去考察一下的好,”陈某人现在是相当地不务正业,手居然能伸这么长,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理由,“这是我介绍的客户,我可不想万一出一点纰漏,到时候让凤凰的父老乡亲戳我脊梁骨。” 公费考察,周无名怎么可能拒绝呢?景静砾笑着点点头,侧头看一眼周无名,“周局长,我觉得陈主任这个建议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嗯,这个是应该的,”周无名笑着点点头,“要不是现在太忙,我还想去英国考察一下,这些技术工人走出国门,代表的是咱们国家的形象……嗯,更重要的是,咱们政府应该体现出对群众的关心。” “嗯,现在那边快过圣诞节了,估计周局长你去了也没啥意思,”陈太忠点点头,他不介意周无名出国考察,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不过他并不想让这家伙出去只是购物、游玩,你多少也得办点正经事吧?“等过了元旦吧,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通知尼克去接你。” “这件事可以等一等办,”景静砾笑着点点头,一指陈太忠,“太忠,你最好能催一催那个海因先生,看看能不能尽快联系上沙特那边,到时候要是能让建委的耿主任跟周局长一起走,那是最好的。” “啧,”陈太忠咂一咂嘴,叹一口气,“我的景大管家,我是科委的,不是劳动局的,这些东西都要我催吗?” “太忠,我跟他们不惯啊,”周局长不着痕迹地套着近乎,“人家就认你,你能者多劳……辛苦辛苦吧,啊?” 陈太忠状似无奈地扬一扬眉毛,心里却是受用得紧,不过说句良心话,他还真的不喜欢求外国人办事,这是个人感觉,却是跟大局感无关的。 他才待再矫情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这是三人坐在一起随便搞的座谈会,一边还有个小秘书在招呼,倒是没有那么多说道什么要关机之类的。 陈太忠抓过来手机一看,就是一声苦笑,叹口气站起身子,“接个电话,不好意思啊。” “这家伙还真忙,”景静砾很随意地舒展一下身子,看看周无名,“周局长,开好这个头很关键,你看咱们凤凰这么多中专技校,还有那么多农民在农闲时无所事事……小郑,你搞什么呢?” 小郑就是那个小秘书,刚才他正端着壶给陈太忠的茶杯加水,陈太忠的手机一震动,他很自然地瞥了一下,却是被手机屏幕上的“蒙艺(办)”吓了一跳,直到陈太忠走了出去,还呆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哦,没什么,”小郑摇摇头,收回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不过心里却是怪怪的:这个陈主任也真是的,蒙书记给你打电话,那是多大的荣幸啊,你居然还苦笑加叹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景静砾心里一动,知道陈太忠这估计又是接了什么要紧人物的电话,把小郑都吓着了……啧,怪不得章尧东都头疼这家伙呢。 事实上,小郑还真的不知道陈太忠的苦恼,陈太忠一见电话是蒙艺办的,就知道不是严自励就是蒙艺打来的,严自励主动来电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要是蒙艺打来的电话……那更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唉,赵如山都要下了,这是让我把炮口对准夏言冰吗?他已经听说了,姓赵的十有八九要调走,现在是常务副局长潘金祥在主持工作,至于新局长是谁,倒是没听说。 谁想,他将电话接起来之后,蒙老板的声音,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开会吗?” 坏了,事情要大条了!陈太忠马上就判断了出来,事有反常……必为妖啊。 第1360章 落网 “嗯,在开个座谈会,”陈太忠老老实实地回答,“关于劳务输出的会,帮劳动局介绍一点资源,可能还会出国。” 当然,他的老实,听到蒙艺的耳中就是狡猾,很显然,这家伙的毛还没理顺,所以根本不请示领导的意图,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还要出国——那就是说很忙了? 这点小伎俩,指望能瞒过蒙书记,那简直是做梦,不过显然,陈某人也没有瞒他的意思,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了,这让他有点碰到了不讲理的子女的感觉。 反正他也知道,陈太忠到底是为什么毛不顺,于是笑一声,“呵呵,你的工作倒是够多的,连劳务输出都管,有兴趣来素波劳动局吗?” 当然,去劳动局那是笑话,凤凰科委现在正红火呢,蒙书记也就是理一理这厮的毛发而已。 可是陈太忠听得却是心惊肉跳,蒙老板居然……居然笑了?完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估计躲也躲不过去了,说不得叹口气,“唉,蒙书记,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呀哈,你小子倒是越来越惫懒了,居然跟我叹气?蒙艺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去计较,“好了,告诉你件事,电业局那边你放一放吧,专心搞好科委的工作,还有农民的减负增收问题。” “电业局……我放一放?”陈太忠听得不由得轻呼一声,这个消息可是太意外了,难道说,蒙老板又在打一盘很大的麻将? 蒙艺听到他话里明显的置疑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火苗子“腾”地一下起来些许,“你已经做完你该做的了,不是一定要我说个谢谢吧?告诉你,下一次来素波的话,有空就来家里坐一坐。” “蒙书记您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不是我说,您说话比较生硬的时候,我倒觉得心里比较踏实……”听着电话里那厮的聒噪,蒙艺啪地一声压了电话,接着笑一笑,无奈地摇一下头,“这家伙,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其实,这才是两人关系越走越近的真实写照,要不是这样,蒙老板好歹也是个中央委员,又不是吃撑着了,犯得着跟一个副处斤斤计较吗? 那就放一放好了,陈太忠虽然好斗,可是跟电业局也斗了不短时间了,有必要歇息一下了,至于说蒙艺让他去素波的时候到文峰路转一转,他可是没什么兴趣,筵无好筵会无好会,省委书记主动邀请,这茶绝对不是好喝的。 不过,他倒是有点好奇,省电业局那边出了什么变动,让蒙艺不想追查下去了,当然,他有这个好奇心真的很正常,陈某人进官场就是锻炼情商来了,搞清楚因果才能做出精准的判断和分析,囫囵吞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是做学问的态度。 遗憾的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打听了半天,也才打听到要来凤凰电业局就任的新局长是科技处的处长梁凤鸣,夏言冰本来是想让赵如山跟其位置对调的,不过据说省电业局的总工程师沈维钧极力反对——就赵如山那粗货,也好意思来生产科技部当正职? 夏局长是一言堂惯了的,不过显然,这次赵如山犯的错误比较严重,再加上沈总出身水木清华,在技术领域里说话比较有力度,所以此言一出,居然就搞得赵局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了,到目前都还没有个合适的岗位。 听说这个老夏跟赵如山是同一个工地出来的呢,想到这个传言,陈太忠心中不禁生出一丝鄙薄来,新时期四大铁,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你俩好歹也是一起工作和战斗过的,怎么脸一翻就不认老朋友了呢? 当然,这鄙薄也无非是他的怨念所在,赵如山和夏言冰的关系到底如何,怕是除了当事人没人能说得清楚,反正大家都知道,赵局长曾经是夏局长面前的红人。 这世界上,最冷果然是人心!陈太忠这感慨还没有发完,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怯生生地在那边发问了,“请问是陈主任吗?” “是我,”陈主任懒洋洋地应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他这语气和做派,充分地展现出了一个处级干部的威严和矜持。 “我是刘丽,”那边报了他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虽然刘丽这名字很大众化,不过他可以确定,自己从不认识这样的女人,倒是认识刘浩丽,“我没听说过你,谁告诉你我的电话的?” “我是那谁……我是……”女人的声音清脆,不过听起来很惶恐,好半天才想起该怎么自我介绍,“您记得我那杆录音笔吗?” “录音笔?”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了起来,自打他手上的权力越来越重,对录音、录像和账本这类的词,他是比较敏感的,下一刻,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哦,是那谁……老黄的人啊,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黄占城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被他拦在了一个小酒吧里说事,始终陪在骗子黄身边的那个叫做“小刘”的女人,试图拿录音笔偷偷地录他的谈话内容,想来刘丽应该就是她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神识感受一下黄占城的位置,却惊讶地发现,老黄现在离天南挺远的,可是看看刘丽打过来的电话,明明是凤凰的区号,心里可就纳闷了。 “老黄……老黄他出事了,”很明显,刘丽也是被人告诫过的,听到陈太忠说话很随意,估计不在什么敏感场合,终于不再遮遮掩掩,抽泣了起来,“陈主任,只有你能救他了。” 没搞错吧?让我救个骗子?陈太忠有点恼怒了,“你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我跟他有那份儿交情吗?救出来他……好让他再骗别人?” “可是黄总帮过你啊,”刘丽一边抽泣,一边极快地解释,“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上次你给他打电话,不是还说欠了他一个人情的吗?” 哦,上次因为赵喜才要吞掉“合家欢”,他曾问计于骗子黄,陈太忠想起来了,骗子黄支招要他先等着,还表示要帮他黑吃黑,如此一来,陈某人算是欠了那厮一个人情,他这人毛病挺多,不过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般都要算数的——特殊情况除外。 而眼下,显然不是特殊情况,他咳嗽一声刚要发问,猛地想起了刘丽刚才说话是吞吞吐吐的,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接着又想起了那支“录音笔”,终于哼一声,“我在京华酒店512房间等你,见面谈吧。” 不多时,刘丽就赶到了512房间,陈某人也是刚到,正往衣架上搭外套,见她进来,上下扫视两眼,确定对方没有带录音机之类的玩意儿,很随意地点点头,“坐下喝点水,慢慢说。” 黄占城这次,是被人抓住了,当然,起因还是因为他骗人。 在去年的时候,骗子黄曾经假冒风水大师,给碧空省阳光市的地委书记辜某某算过一卦,辜书记对这个东西是很在意的,黄占城当然会投其所好,仔细算一算,嗯,这个您现在虽然只是市委书记,不过想进政治局倒也不难。 当然,他既然冒充了风水大师,辜书记的运道也必须是要通过风水改变一下,所谓的进政治局,那就是人们说的“入阁”,怎么才能入阁呢? 当时,阳光市正在修一条一级路,黄占城说了,这一级路上得建一座桥,越壮观越好,这就是风水里讲的“过桥入阁”。 哎呀,这个一级路的设计,已经定下来了啊,辜书记有点为难,不过,为了保证自己能“入阁”,他很快地就拿定了主意,改道! 于是,那一级路本来是贴着一座水库走的,现在活生生地改为从水库上方通过了,“金桥银路草建筑”,修桥的费用可是比修路的费用还要高,更别说是临时改道了。 当然,这亏是亏公家的,没人操心,倒是辜书记的几个贴心人儿听说要改道,马上把改道之后两边的地买了不少,也凭空捞了一点小钱。 这一改道,辜书记的运道还真的旺了不少,传言马上要升副省长了,黄占城一琢磨,当时我给你搞设计,你还压了我一点质保金,不行,我得去找你要啊。 谁想他刚到了阳光市,就听说辜书记犯事儿了,省纪检委正在调查,犯的那些事情中,就有这“过桥入阁”的错误。 骗子黄也是胆大心细的主儿,并没有就此跑路,他玩的是风水——那是传统文化,不怕!所以就尝试联系一下辜书记的几个体己人儿,辜书记这次要紧不要紧啊? 他想的是弄回尾款来,谁想那边支吾几句,倒是答应给他钱了,指点了一个地方要他去取钱,骗子黄久走江湖,顿时就闻出里面的味儿不对了。 我得躲一躲,他立马就带着刘丽溜出了住的酒店,果不其然,没过十分钟,几个大汉就来酒店找他了。 事情不对,得跑路了,黄占城想等一阵这几人离开之后转身走人,不成想手机响起——为了要钱方便,他手机里是冒充“风水大师”时的手机卡,于是,一代巨骗黄占城终于落网。 第1361章 石仓言 “老黄被抓了,那也是罪有应得,”陈太忠听完因果之后,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承认我欠他这个人情,不过……一级路上一公里多的桥,你知道要多花多少钱吗?” “我承认是他做得不对,”刘丽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可是当时黄总说了,去酒店里抓他的人,未必是那个市委书记的人,更可能是省纪检委安排的。” “切,那也正常,”陈太忠不在意地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嗯?这个市委书记的人,跟省纪检委的人是一道的?” 他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劲。 “是啊,那个辜书记的人里有省纪检委的人,省纪检委的人里,肯定也有辜书记的人,”刘丽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占城跟我说了,这次他被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啧,果然是这样,陈太忠有点明白了,想来这个辜书记,是跟人争副省的时候出了问题,现在是有人想保他,也有人想害他。 这个时候,黄占城的口供就很关键了,害人的人,希望骗子黄单方面提出不利于辜书记的证据,当然,这证据是越夸张越好。 比如说:辜书记得了施工单位的好处,又先指派人买好了地,最后授意黄占城这个江湖骗子,做为风水大师来指点一下——是的,姓辜的早有算计,不过是假装被蒙蔽,想逃避制裁。 至于共产党员该不该相信风水,这样搞封建迷信,是不是违背了党员该有的觉悟,这倒都是小事了,在这种级别的斗争中,这种借口就像作风问题一样,可以做为对外宣传的理由,但是在内行人眼里,根本上不得桌面。 可是辜书记这边,当然就是希望黄占城能咬定青山不松嘴,别说什么授意之类的了,最好连“过桥入阁”都不要提,无非就是辜书记喜欢祖国传统文化,结识了这个姓黄的而已…… 如此一来,黄占城受的就是夹板气了,其间出个什么意外,真的是太正常了,黄某人久走江湖,将这些人心看得通通透透,自知形势危急,少不得就要跟刘丽解说一二。 不过,骗子黄却是没想到,深一步的解说还没完成,自己手边的手机响了,为了腾出时间让刘丽找人帮忙,也为了尽快离开,他转身就跑,怎奈,一切都晚了。 总之,这些内情,刘丽只说了一个开头,其他的都是陈太忠揣测的,现在的他对这种事情已经颇有心得了,就算是随便猜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占城被判刑,被罚款,我都不抱怨,可是,我不想他被人自杀啊,”刘丽泪眼汪汪地看着眉头紧皱的陈太忠。 “黄占城还有什么亲戚家人吗?”陈太忠犹豫一下发问了,不管那个骗子该不该救,他可不想自己出面,到了他这个位置的,应该珍惜羽毛。 “他的家人不会认他的,我手里有八十多万,”刘丽很明显地会错意了,她拉开手包拉链,取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钱夹——层层包裹,防范得异常森严,“这儿是九张卡和四个存折,一共八十七万,你能救出占城,这些钱全是你的。” 没几个钱,你倒是看得挺紧的嘛,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很随意地摇一摇头,“我对你这点钱没兴趣,这件事情……真的很棘手。” “其他钱,都在占城手里,”刘丽急了,忙不迭地解释,“他总是告诉我说,他要做大事,就连这点钱……都是我瞒着他,一点一点地抠出来的,只要你救他出来,什么都好说,我保证。” “你跟我保证?”陈太忠眼中的不屑,越发地明显了,“不是我吓唬你,你知道黄占城现在牵扯到了什么样级别的人物吗?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 刘丽再次地会错了意,她惨然一笑,站起了身子,双手一伸,脱去了身上的外套,紧绷绷的羊毛衫勾勒出了她傲然的乳房。 将外套向椅子上一扔,她伸手就去解腰间的皮带,红肿的双眼中带着决绝的眼神,她冲他惨然地一笑,解开裤袢之后,弯腰伸手向下一扯,“拿去吧,呵呵,还想要什么?我一定配合你……” 她这一扯,却是将牛仔裤、绒线裤、内裤等统统扯到了腿弯处,两条白生生的大腿的交汇处,一团乱糟糟的乌黑煞是夺目。 刘丽的衣着打扮,一直都比较市侩,属于那种妖艳型的,但是这并不是说她长得就不好看,事实上,如果一个丑八怪打扮得妖艳的话,那真是会吓死不少人的,更何况黄占城虽然是骗子,却不是小骗子,最穷的时候身边的钱也是以万来计算的,能在他身边长期跟着的女人,又怎么难看得了? 时近十二月中旬了,天气比较阴冷,京华酒店里装了中央空调,本是温暖如春,不过此时的刘丽上身还穿着紧身羊毛衫,腿弯处也堆叠着厚厚的衣物,只有中间一截是赤裸裸的,却带给人一种冻彻骨髓的冰凉感。 当然,陈太忠是没心情玩小资的,他盯着对方身体扫了两眼,不屑地摇头哼了一声,“皮肤很差啊,我说,你觉得我像那种捡到盘子里都是菜的人吗?我的女人随便挑一个出来,最少都比你强十倍……你给我穿起衣服来!” 最后一句,他是用异常严厉的语气说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吓得刘丽一个哆嗦,忙不迭弯腰去提裤子,谁想几条裤子扭做一团,心急之下,越着急越提不起来,脸蛋憋得通红,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啧,你说这些女人们,怎么都是脱衣服比穿衣服利索呢?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嘀咕一句,却是没想到他脱衣服的速度可是比女人们还快。 刘丽好不容易笨手笨脚地穿起了衣服,一时间只觉得心头生出无数委屈来,禁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不过纵然是这样,她还不忘记求情,“呜呜……陈主任,我……我真的只有这么多钱了啊。” “你真他妈的……”陈太忠恼火得想骂娘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嘛,黄占城随便给我点建议,我就该到碧空省去把他救出来?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他站起身就要离开,不成想那刘丽身子一蹿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陈主任……我错了,我错了,我改……” 改你个大头鬼,陈太忠抬腿就是一甩,力道可不算小,谁想那刘丽抱得他是如此之紧,整个身子都飞起来了,居然双手还死死地抱着他。 “找死,”陈太忠眼睛一瞪,刚要伸手去掰她的手,不成想正正地对上了她的眼睛,一时间就有点不忍:红肿的眼皮中间,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绝望啊。 “唉,”他重重地叹一口气,心说这混蛋黄占城倒是命好,能遇到一个肯这样帮他的女人,我这堂堂的罗天上仙,居然混得还不如一个骗子……太失败了吖。 “松开手,我给你个说话的机会,”他脸一沉,手一指刘丽,“自己选啊,我不说第二遍!” 他的脸色看起来挺阴沉,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心软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赵如山被夏言冰无情舍弃的事情,一时间就有点感慨:曹石仓说得一点都不假,“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刘丽虽然悲痛欲绝,人却也乖巧,听出他的语气有所松动,马上放手,不过右手的两个指头还死死地攥着他裤脚的一小片布,陈太忠相信,自己要是拔腿走人,没准那俩细嫩的小指头就能将那一小块布扯下来。 不过,此刻陈某人不多一点的同情心已经被成功地勾了起来,倒也不想再做计较了,于是冷哼一声,“黄占城……我只能保他不会被自杀,这算我还他的人情了,至于他自己犯的那些错,既然被人抓住了,他得认。” “啊……”刘丽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喜,好半天才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没问题,这个我保证。” 她对黄占城做过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在她的眼里,黄总就是智慧如海的一代奇人,只要能保住他不被非法侵害,单纯讲是非对错的话,他应该能很容易地脱身出来。 黄占城是骗子,这个是确凿无疑的,但是他骗过的那些人,很多人并不希望他被抓起来,就连支光明那个被骗的朋友都这么认为,更别说那些被黄占城拿了把柄的官员们了。 眼下陈太忠既然答应她保人,那么这就算大功告成了,实在大不了,黄占城也不过就是蹲两年监狱而已,她会等他的。 “他已经被抓了两天半快三天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陈主任……您看?” “哼,我自有分寸,”陈太忠站起身瞪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这个房间你开了住,自己交钱去,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他这话说得傲然无比,不过没过多久,刘丽刚刚登记好住房,他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陈某人脸上没了那份傲岸,他尴尬地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刚接到消息,他已经死了。” 刘丽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第1362章 报喜 陈太忠刚才出去,坐在标致车里正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办一下,才能做得又快又好——他的时间宝贵,而且保骗子黄这事,也不能声张。 可是琢磨来琢磨去,他发现自己必须去见一趟黄占城,才能在其身上打几个保命的法诀,遇袭替身、假死之类的,不过想到要跑一趟远路,他心里就有点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下意识地又扫了一下留在黄占城身上的神识,才愕然发现:刚才还在的神识,现在已经消失了! 完蛋,老黄完了,他顿时就做出了判断,那家伙不仅仅是人死了,而且人都被火化了——否则的话,神识在尸体上都能保持好久的。 啧,这才叫了一个郁闷,事实上,陈太忠对黄占城的能力,还是相当地赏识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事就想起找此人咨询,只是那厮不愿意走正路,真的是可惜了。 人死如灯灭,他跟骗子黄真没多少交情,既然是丫自己选择的道路,那也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于是,他转身就回去通知刘丽了。 不过,看着她呆在那里不动,想想自己刚才才口出狂言,一时间陈太忠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咳嗽一声,“他不是才死的,你来得晚了。” “我要去看他,”刘丽晃一晃脑袋,拎起手包就冲了出去,陈太忠也摇一摇脑袋,不过犹豫一下,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一个神识,又打一道“李代桃僵”的法诀在她身上——这个法术视威力大小,能支持最多能七天,代人死一次。 由于有点赏识这女人敢爱敢恨的性格,他这道法诀倒是打了最长的期限,一时间仙力使用得就有点多,看着她冲出去之后,他又有点后悔了。 不过,想一想当初他被审查的时候,丁小宁也被任长锁威胁过,这份后悔顿时就不见了去向,这年头草菅人命的太多了啊。 念及此处,他居然有了一探碧空省究竟的冲动,犹豫一下,他抬手就给小董打个电话,“小董,我陈太忠啊,你帮我盯一个女人……” 小董初开始还以为,陈主任这是又看上谁了呢,等到听说要他在碧空省打听一下某人被审查的事情的时候,头皮顿时就是一麻,“陈哥,这个……这种事,知道不如不知道的好。” “你知道什么啊?”陈太忠笑着骂他一句,脑子里却是想起,章尧东知道那“窄两米”都好些年了,到最后还不是用在合适的场合,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我这是资料储备,咱不害人,多一点东西防身,总不是坏事吧?” “总之,钱你随便花……嗯,还有就是你要小心点,打听不到啥,也别把自己弄进去,清楚了吧?” 交待完事情之后,陈太忠只觉得情绪好了不少,正说要出去呢,丁小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西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小妮子自打接手了京华酒店,很是在服饰和仪容仪表上下了些功夫,所以眼下的她虽然看起来清纯依旧,但举止之间,多了一层雍容和稳重在里面。 不过,进得房间来,她脸上就泛起了暧昧的微笑,厚厚的小嘴尖尖的下巴,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小狐狸,“你对那个女人干了什么,怎么人家刚订房就退房走了?” “唉,别提了,”陈太忠咂咂嘴,对她的诱惑视而不见,“她老板死了,被自杀的,她是要过去收尸……估计收骨灰盒吧。” “哦?”丁小宁的笑容,顿时呆滞在了脸上…… 小董不愧是干脏活的,不但人面广,打探消息也是一等一的,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将碧空省那里的消息摸了个七七八八——他本是天南省人,不但身份来历清白,一口天南口音,又是出手阔绰,通过警察系统里的朋友引见一下,打听点消息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黄占城是在派出所里跳楼自杀的,当然,原因不明,不过,根据资料显示,警察们初步还是查明了他的身份,知道此人可能涉嫌多桩诈骗案,那么基本可以确定,此人是畏罪自杀的。 不管再多的案子,人已经死了,又是死在派出所,比较蹊跷的那种,那接下来就是马上火化了,同时通知黄占城的亲戚来领人,结果黄家没人来,表示说此人的骨灰随便他们抛洒,倒是刘丽及时赶到,补交了费用之后,抱着他的骨灰盒扬长而去。 辜书记在黄占城死后才刚刚被双规,不过有传言说中纪委马上要下来人督办此案,其间的事态和味道,当然就不是小董能了解的了。 接到小董电话的时候,陈太忠正在唐亦萱家里,两人挤在电脑前玩“大富翁”,现在科委的工作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正轨,又不再去找电业局的麻烦,他手上的事情就少了一点,正好唐亦萱要他来家里帮着杀毒——王市长给的光盘,还真是盗版的。 看着陈太忠的“阿土伯”在“钱夫人”的地盘上一下消费了五万多,唐亦萱乐得“咯咯”直笑,陈某人一撸袖子,就要动粗,“年纪轻轻的,选个什么不好,偏要选个‘钱夫人’?” 唐亦萱站起身子就向后躲,陈太忠淫笑着逼了过去,正要上下其手大肆轻薄,电话响起。 接了这个电话之后,陈太忠也没心思开什么玩笑了,好久之后才笑一声,“哼,你说这人傻不傻?还真以为顶个聪明脑门,全世界就没人招惹了,以前是没人愿意认真对付他!” 黄占城的脑瓜绝对地够用,难得的是,他还精通世事人情,所以他的骗术相当地精湛,但是正是那句老话,“长江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他实在是太自负了一点,胆子也太大了一点,若是当时在阳光市,他能不计较那点质保金果断抽身而走,何至于到了眼下这一步? 以前他骗人的手尾,收拾得就不是特别地干净——当然,他有不让人找后帐的能力,可是人家横下心来真的要找他麻烦,那也不过就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钱夫人”倒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情绪就低落了,说不得就要央着他把事情解说一遍,听完之后,她沉默半天才叹一口气,“这刘丽,倒是一个重情义的女人。” 看她也颇有感触,陈太忠又没有心情再调戏她,只能再试图培养一下情调了,“来,接着玩儿?” 唐亦萱的感情,哪里有他这么粗枝大叶?她心情不好了,就要想起点别的东西,好半天她才叹口气,“唉,这人呐……对了,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啊?” 当她听说,陈某人关心此事,居然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储备一些素材,禁不住苦笑一声,寻思了一下,才抬起眼睛看着他,“其实你要是能把这件事告诉蒙艺,没准会有点别的收获。” “我正躲他呢,”陈太忠一听“蒙艺”俩字儿,心里就是说不出的腻歪,他可是知道,只要跟她一谈起蒙家的人,这手眼温存就估计享受不到了——亦萱不但是个知性女人,从某种程度上讲,更是个感性女人。 等听他说完躲蒙艺的原委之后,唐亦萱恨恨地瞪他一眼,“我说,他都请你去家里了,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一点都不符合你的身份。” “什么符合我的身份?在吴言家的墙上挖一个洞?”陈太忠哈哈大笑,转身向门口走去,事实上,他挺不喜欢别人评价他小肚鸡肠,不过既然是唐亦萱说的,他也无法计较,索性一走了之了。 总算还好,他知道她骨子里一直很看得起自己,要不然“身份”二字从何谈起?“走了,明天就去素波……唉,希望明天不下雪吧。”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唐亦萱轻咬着嘴唇愣愣地呆了一阵,才微笑着摇一摇头,“这个家伙,倒是从谏如流,就是这张嘴,唉……”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说要驾车去素波呢,好歹在蒙校长和任老师身上多活动一个回合吧,却不防吕鹏打来了电话,“陈主任,发电机已经调试好了,不来看一看?” 去啊……那当然得去,蒙艺不让他专门找电业局的麻烦了,可不能排除电业局来找小水电麻烦的可能,所以,就算撇开建福公司的利益不谈,他也有必要到现场转一圈,以示自己对小水电的支持,好让电业局的投鼠忌器。 有了这一行,就又谈起了静河二库要上的水电,结果直到下午三点,他才有空驱车前往凤凰,不过,既然是去了,索性混一顿饭也正常吧? 蒙艺一如以往地不在家,不过蒙勤勤倒是跟着陈太忠前后脚地进来了,于是陈主任又陪着她母女俩吃一顿,饭后还有两个客人上门找蒙书记。 不过还好,蒙书记也直到他来了,所以在八点半的时候回来了,口中居然还微微地带了点酒气,“太忠你先坐,我跟他们说点事。” 蒙书记说事,当然干脆利索,十来分钟后,那二位就站起身走人了,蒙艺在躺椅上斜靠着,见陈太忠进来,微微一笑,“你倒是气性不小……还是肯来了?跟你说,高胜利差不多了,回头你记得向他报喜。” 第1363章 谁的资料 显然,蒙艺已经知道,跟陈太忠使用手段、绕弯子说话实在意思不大,也就不跟他见外了,一见面就点出了题目。 当然,这并不是他要说的重点,蒙老板就算再赏识陈太忠,再愿意无拘无束地跟他谈话,也不会浅薄到这种地步。 陈太忠可不知道蒙书记还有别的心思,一听这话,他就明白了省委书记是不打算跟自己绕圈子了,这个态度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 这个情他得领,于是笑嘻嘻点点头,“谢谢蒙书记关心,不过……高胜利他自己不知道吗?还需要我再跟他说一遍?” “你以为他的消息能比我还灵通?”蒙艺看他一眼,眼里除了不屑之外,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要愿意说,你说,你要不愿意说,那你告诉他,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找我汇报工作。” 推高胜利上位,蒙艺是用了力的,虽然先是空降的那位受阻,后又有人因为不待见夏言冰而支持高胜利,蒙老板在这个上面用力不多,可用力了就是用力了,尤其是他又顶住了章尧东这边的压力,这个人情,不信高胜利敢不领。 “我先说,然后再让高厅长找您汇报工作,”陈太忠笑着答他,心说这么说话才痛快嘛,不过下一刻他又有点纠结了,哥们儿来官场混就是来学精髓的,现在似乎……有点反其道而行之的感觉吖。 “你倒是两边都不误,”蒙艺笑着骂他一句,倒是让跟进来的蒙勤勤眼有点发直,老爹今天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喜事了? 接下来,陈太忠没接口,蒙艺也没再说话,两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之后,蒙书记才哼一声,“我说小陈,我这么给你面子,你不得意思意思?” 一边说着,堂堂的省委书记一边伸出右手,中指和拇指搓动两下,那意思很明白,我要好处! 陈太忠被他这几近无赖的动作逗乐了,伸手挠一挠头,“您都是省委书记了,要什么得不到啊,就别为难我这小兵了吧?” 事实上,他当然清楚,这是蒙艺属意高胜利,要不然凭他一个小小的副处,能做了省委书记的主?那才叫怪呢——你自己想选他,为什么跟我要好处? “我不为难你,可是,小心别人为难你,”蒙艺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漫不经心地接着他的话说,“不管是你帮我也好,帮高胜利也好,反正夏言冰十有八九是恨上你了,有时间进京转一转吧……说实话,夏言冰这次是太过分了,除了黄老,谁都不可能答应他。” “我倒是不怕他,”陈太忠哼一声,心说估计没准蒙老板你要吃点排头,你这要我意思的,不会是到黄老跟前帮你说好话吧? 事实上,他能猜到这一点真的很正常,蒙艺已经做出了足够的暗示,他再猜不出来点眉目,那就是智商问题了。 可是话说到这里,陈太忠死活是没办法再说下去了,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丢的,老蒙这么客气地对自己,他又怎么能如此不知自爱? 不过,他脑瓜倒是不慢,看着蒙艺看着自己不做声,似乎在等待下文,马上就想到了碧空省的事情,反正唐亦萱也让他跟蒙艺说来的,“夏言冰也该知足了,看一看阳光市的辜正红,现在都被双规了呢。” “阳光市的辜正红?”蒙艺听得就是一愣,皱着眉头愣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是那个市委书记,跟郭……想当副省长的那个,是不是?他已经被双规了?” “是啊,被双规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听说中纪委要督办呢,夏言冰这算是命不错的了,要我说啊,还是蒙书记你太厚道了。” 你懂个什么?蒙艺白他一眼,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我倒是想不厚道,想双规夏言冰呢,问题是……我敢吗?你以为我是你,屁事不懂? 不过,发生在碧空的事情,他还真的知道一点,他这边力扛黄老,扛得很辛苦,在京城自己的小圈子里就难免抱怨一下——我这真的是无妄之灾,遇到这种事了。 是的,蒙老大一直认为,这是祸从天降,因为照组织原则也好,官场规矩也罢,各个圈子是有认定的潜规则的,他放高胜利上来是尊重规则,有人要空降力压高胜利他坐视,那也是尊重规则。 可是他要是放夏言冰上来,不止要遭受别人的耻笑,就算在自己的圈子里,也抬不起头来——至于他跟夏言冰昔年的纠葛,那反倒是小事了。 但是非常遗憾,黄老就是要挺夏言冰,所以对蒙艺来说,这真的太凄惨了,难道人老了,都要变得糊涂起来吗? 他这边抱怨,自有人安慰他,“你这算不错的了,都是副省长,碧空省那边,省长和省委书记都掐得一塌糊涂了,劳省长下一步要危险了。” 碧空的省委书记不是本地人,劳省长却是半个本地人,一直是比较强势的,不过现在,他后面的人已经倒了,老劳跟蒙艺的圈子有点渊源,目下正没命地递秋波,也逐渐地被接纳了,算是半个圈内人。 省委书记是想提碧空省省城的市长,不过劳省长是坚决地不同意,反正这两人自打在一起,班子就没和谐过,书记嫌省长根深蒂固有些掣肘,省长却是在嘀咕你不明白碧空省的本地行情,瞎指挥什么——政府事务就是政府事务,哪是你党委的人能乱伸手的? 阳光市的辜书记,属于另一方势力,只是从根源上讲,稍微偏劳省长一点,偏偏地,辜书记的呼声是最高的,结果,省委书记不满意了,直接将此人算进了劳省长的阵营。 反正是一句话,碧空省那里也是空出了副省来,形势却是比天南紧张多了,说这话的人,用意无非是排解一下蒙艺的抑郁,不过蒙书记倒是记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蒙艺听到陈太忠这话之后,先是哭笑不得,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小陈……你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这厮不要又搅进这一趟浑水里了吧?就算你再能折腾,可是这盘棋比天南的还大……你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陈太忠听到这问题,少不得又要解释一下,甚至连黄占城被自杀的事情都说了一下,总算还好,他没戳穿黄占城的骗子身份,只说是在北京见过一面,聊得还算投机,想邀请对方来凤凰投资——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情不是? 蒙艺听了之后,久久没有发话,到最后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哼一声,“好奇心太强不是好事,好了太忠,这件事你不要再跟别人说了,这个资料……就不要储备了。” 破天荒地,蒙老板居然管这厮叫“太忠”了,不过这里面原因挺多,不光是因为他比较看好这家伙,也不仅是因为劳省长跟他有点小交情,而是这件事里……似乎有文章可以做? 由于想得过于投入,他都没嘲笑陈太忠“储备资料”的想法——按说,陈太忠的想法没有错,有些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比丢出去要强,在官场上有意识地收集一点无关的信息,也是对自己的前途负责,那无关信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会成为进攻利器或者护身符。 然而,小陈瞄的这目标不但是外省的,而且级别也过于悬殊了一点,这种级别的资料,对陈太忠而言,也不过就是能在日常生活中增加点八卦的乐趣而已,而且由于有人挂了,还不能乱说。 不过,小陈用不上这个信息,我倒是用得上,蒙艺毫不犹豫地将此事归到自己的资料库中,于是开始琢磨碧空省的形势。 其实做为天南省的书记,琢磨外省的形势,还是跟他不太搭界的那种省份,多少给人一点不务正业的感觉,本省的事情就够他头大了,不过现在不是黄老那边的压力太大,他需要破局吗?可能借用到的外力,那就得打一打主意了。 琢磨了一阵,他隐约觉得有点头绪了,冷不丁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却是陈太忠见他沉思半天都不说话,憋不住发问了,“蒙书记,你看夏言冰这个事,我该怎么说一说呢?” “怎么说都没用,”蒙艺沉着脸摇摇头,答完之后,才想起来我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看来还是在这小子面前太放松的缘故。 不过,既然话已经说了,他倒也无所谓多讲两句,略略沉吟一下之后,“有人心里有了疙瘩,并不是马上就爆发,好歹也是副处了……这一点你都不明白?”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黄老马上找他的后账,但是人在官场怎么可能不犯错误?是的,谁都不想被人惦记上,更何况是这么大块头的主儿? “我觉得……他心胸还可以吧?”陈太忠小声嘀咕一句,不算反驳,只是纯粹的好奇。 “你知道什么?”蒙艺不屑地哼一句,“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有的人老了,就不讲理了,我这不是随口说的,而是有很多例子在面前摆着的,看他会不管不顾地推荐夏言冰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顿一下,若有所思地苦笑,“老前辈们没点执着精神,这新中国……建得起来吗?” 第1364章 忧虑和欢喜 在不经意间,陈太忠和蒙艺的关系就越来越近了,蒙老板此言,半是无奈半是感慨,还夹杂了一点点的嘲讽,以他中央委员的身份,能让他如此说话的人,真的是不多。 以蒙勤勤的见识,都为此吃惊不小,她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同外人这么自然的说话了,尤其是对象还是陈太忠这种年纪的年轻人,而且她更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父亲的情绪并不是很高,在家里都沉默寡言。 说得更夸张一点,就连她这做女儿的,都从未听到过父亲如此系统地评价国家的元老级前辈——偶尔间的片言只语是有的,但是要得出什么总结的话,那还要她自己去消化和归纳。 听到蒙老板发牢骚,并且毫不掩饰其忧虑之心,陈太忠也笑了,“要不这样,等开春人大以后,事情定下来了,我再追着电业局穷追猛打一阵,要是能把夏言冰的怨气转到我头上,那就好办了,呵呵……反正我只是一个副处,也不怕他。” 这是他能想到的、比较实用的法子了,说实话,他不太喜欢求人,哪怕求的是黄汉祥甚至黄老,如果能帮到蒙艺的话,他倒是不怕走得极端一点,并且一力承担之——他不是不知道,官场中该放下面子的时候必须得放下来,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去随便求人。 这倒是条路子!蒙艺听得心里一动,事实上,他也考虑过这种可能——等尘埃落定之后,把小陈推出去抵挡黄老的怒火。 蒙艺之所以会这么想,陈太忠跟黄汉祥的关系好倒是在其次,他主要考虑的还是那两个字“副处”,是的,仅仅是一个副处,他蒙某人牺牲得起——当然,这副处前面是需要加一个定语,“有能力”的副处,一般的副处想跟夏言冰打对台,那是痴人说梦。 总之,陈太忠是为数不多的,有资格能跟夏言冰打对台的副处。 蒙书记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始终没好意思跟陈太忠说,省委书记的困惑,让一个副处的干部来扛雷——他也得要面子不是? 事实上,不管是谁帮蒙艺扛雷,这雷都不可能白扛,能解得领导一时之困,那下半辈子就算瞎混,都绝对的小康家庭了。 但是说句实话,蒙书记还不稀罕别人扛雷,想献殷勤我都不给你那机会,夏言冰那是随便一个人能得罪得起的吗?怎么还不得是一个副厅才能跟其放对?是的,这里还存在一个资格问题。 当然,想得罪堂堂的省电业局局长,也得有必要的因果和逻辑,总不能像西部牛仔那样,随便拔一把枪出来就跟对方决斗。 如此一来,陈太忠就是很难得的一个候选人了,不但是因为他有资格、有能力、有借口得罪夏言冰,更是因为,他仅仅是一个副处! 就算黄老震怒了,想收拾陈太忠,也不过是一个副处撸到底了,那有什么了不得的?等到黄老驾鹤仙游的那一天,蒙艺绝对有信心让陈太忠再度来过。 只要蒙老板愿意出手,年纪、学历、资历统统都不用说——这东西随便技术处理一下就行了,哪怕是陈太忠被一撸到底开除公职,半年内他送小陈一个副厅也绝对没有问题。 是的,大家没有看错,半年一个副厅,还是实职的,蒙艺在北京混迹多年,基层工作或者差一点,可这点道道却是明白得很,说实话,副厅都是往少说了,正厅未尝不能想,牛人的档案,海了去啦。 哪怕黄老还能活个五六年的,陈太忠也被一撸到底了,但是五六年之后,再加个半年,就是个实职副厅,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可是偏偏地,蒙艺跟陈太忠一样,要面子,这话他说不出口,尤其这对象还是他辖下的干部,蒙书记当然有属于他的威严。 不过眼下,陈太忠自己提出来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刚要点头答应,犹豫一下之后,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这件事情,再说吧……你有这个心思,我就很高兴了。” 小陈再度出面,未必能招来黄老的关注,以人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去跟小陈计较,也就是省部级,还能放到老人眼皮子里,而且此人固执得很,身边明白人也多,看穿这个“祸水东移”的小把戏实在很正常。 可是……明白人既然这么多,为什么就没人告诉他,想提拔夏言冰是不可能的呢?想到这个,蒙艺又有一点愤懑了。 陈太忠又小小地荣幸了一下,哥们儿居然让蒙老板“很高兴”了?老蒙这是越来越客气了哈,不过转念再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妙:看来黄老带给蒙艺的压力,不是一般地大嘛。 陈某人是毛驴脾气,性子顺了什么都好说,虽然他心里不认为一个省委书记有什么了不得的,但是在官场浸淫日久,别人提起蒙艺时那种噤若寒蝉、发自于内心的敬畏,多少也影响了他一点。 该怎么帮一下老蒙呢?他想一想,觉得自己实在没啥好点子可以提供,两人就这么坐着,大眼瞪小眼地各怀心思。 算了,这不是哥们儿的事儿,大不了再作弊一次吧?我前两天还给刘丽打了一道“李代桃僵”法诀呢,想到这个,陈太忠咳嗽一声。 蒙艺听他咳嗽,缓缓地抬起眼皮,放出一个疑问的眼神,当然,省委书记并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正在拿自己跟一个骗子的小蜜做比较。 “蒙书记,我手里……还有点别的资源,”陈太忠犹豫一下,觉得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实在不好组织语言,“嗯,这件事,这个……其实不是很难解决。” “哦?”蒙艺的眼中,多出了一份好奇,不过非常遗憾,眼前这厮一点都不给省委书记面子,丫摇摇头,高深莫测地笑一笑,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 两人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起来,好半天蒙艺才哼一声,“你能确定,你的资源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他是真的有点担心陈太忠的破坏能力,有能力是好事,可是这家伙做事不太懂得清楚深浅,万一越玩越大,那可就热闹了。 陈太忠看着他就笑,笑容里满是自信,“您放心好了,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的……” 蒙艺当然不会相信“运气”这种借口,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又坐了一阵,陈太忠站起身告辞,蒙老板居然很客气地将他送到了家门口。 看着他一步步走下楼,蒙艺转身回客厅,琢磨一下,抬手招过来了自己的女儿,“勤勤……你怎么看小陈的运气?” “他那可不是运气,”蒙勤勤犹豫一下,还是跟老爹实话实说了,“我认为他是有那实力,你没觉得,他干的所有事情,都是成功的?” 当然,她并没有说玫瑰在陈太忠手上绽放的过程,她宁可认为那是一个魔术,因为她的老爹不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眼下说出来,倒是显得她心性尚小不够成熟。 但是内心深处她又觉得,那朵玫瑰,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魔术,恨只恨那厮死活不肯解说。 “哼,这家伙……”蒙艺回忆一下自己对陈太忠的了解,却发现女儿说得一点都没错,最起码,小陈办的事情,还真没有不成的,就连自己上次给他打电话,那家伙都是在帮劳动局搞劳务输出,于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家伙,还真的有点邪门儿。” 当然,陈太忠并不知道蒙艺对他是这种评价,走出十四号院,想着要把这消息告诉高胜利,一看时间却是已经九点半了:呃,我在蒙艺家混了三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就不合适给高胜利打电话了,这倒不是说高厅长一定睡了,像这种消息,哪怕半夜打都无所谓,就不信高胜利敢抱怨——事实上半夜打才好呢,可以证明他是急高厅长所急。 可是,这会儿打电话会显得哥们儿有点沉不住气,不够稳重,陈某人自视还是挺高的,于是琢磨一下,高云风那家伙是个夜猫子,嗯,我给他打吧。 高云风的手机果然没有关机,不过接起来电话的时候,他的周围静悄悄的,不在歌厅或者迪吧之类的地方,语气也挺轻松,“呵呵,陈主任你好。” “去死吧你,”陈太忠笑骂他一句,“嗯,刚从十四号出来,有点消息,想不想知道?” “蒙老板家?”高云风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什么消息?” “啧,”陈太忠有意地咂一咂嘴,又咳嗽两声,拿足了架子才说话,“咳咳,蒙老板说了,高厅长回头有空的话,可以找他去汇报工作。” “呃,”高云风在那边倒抽一口凉气,电话里好半天都没有声音,约莫过了一分钟,才有人说话,“陈主任,这是蒙书记亲口说的?” 陈太忠分辨了半天,才听出来,这个尖锐中略带一点颤抖的声音,居然是高胜利发出来的,哦,敢情高云风这小子在家啊。 都是明白人,一点就透的,陈太忠听他这么激动,略略地将听筒放远了一点——万一有噪音呢?“高厅你好,呵呵,是蒙书记说的……” 第1365章 殷勤 陈太忠可不知道,他拖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去蒙艺家,却是正正地赶上高胜利的事情尘埃落定——事实上,还不算落定,不过基本上没什么意外了,除非,再蹦出什么强力人物来。 高胜利这两天也在等消息,这节骨眼上,他还是忍不住飞了几趟北京,昨天才刚回来,今天接到消息说,似乎有点眉目了,但是还要等个几天才能见分晓。 等的这几天,就是等别的圈子的反应,高厅长非常渴望去蒙艺家拜会一趟,但是蒙老板早早就把话撂下了,要他低调,他当然不敢不听。 眼下听到陈太忠传来的这话,高厅长怎么能不欣喜若狂?蒙艺的消息面可是比他广多了,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大局已定,你小子要记住是谁支持你的。 倒是该不该汇报工作,又该怎么汇报工作,那都是次要问题了,反正眼下该做的,还是尽量低调。 高厅长正在这里琢磨呢,拿着手机跟陈太忠瞎聊的儿子转头过来,“爸,他跟我要好处呢……你说我该不该出去一下?” 最近一段时间,高云风都很少出去活动了,关系到老爹前程的紧要关头,高公子还是相当知道分寸的,要不然他这个年纪又是跳脱的性子,怎么可能憋得住? “去交通宾馆玩吧,”高胜利斜瞟儿子一眼,还是不太放心这家伙,“对了,跟他问清楚一点,我是不是先该给蒙书记打个电话再去上门?” 其实这些分寸,高厅长都一清二楚,不过他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了,为了防止误判,一点小节他都要计较,反正眼下看起来,陈太忠比严自励更得蒙艺的信任,从这个渠道传递消息更合适一些…… 高云风见陈太忠,问的却绝对不止老爹授意的这个问题,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好在交通宾馆够安静,陈太忠也没有叫小姐的爱好,两人找个顶级包间,坐在里面喝酒聊天。 “那帕里这次,能不能上去?”高公子的八卦之心比一般人强多了,“怎么死活不见严自励外放呢?” “那都是你猜的,我可啥也没说,”陈太忠的嘴巴是越来越严了,他笑着摇头,岔开了话题,“最近跟纯良接触多吗?许省长那边怎么样了?” “呵呵,纯良的嘴才紧呢,”高云风笑着答他,“不过我听他话里的意思,那边也差不多了,以后咱们三兄弟……呃不,加上老那,四兄弟打天下,看天南省还有谁敢拦着?” “蒙勤勤一个人,就能把咱们四个全拦住,”陈某人不愧是扫兴的高手,直接打断了他的美妙憧憬,“你又不缺钱,瞎折腾什么,你老爹没准能再上一层……要不,你去北京发展去?” “北京我可玩不转,”难得地,高公子也有谦虚的时候,“对了太忠,你刚才说,找我有事商量,到底是个什么事?” “啧,等你老爹的事儿定了再说吧,”陈太忠笑一声,他是存了强抢合家欢的心思,可是这件事他需要帮手,而许纯良那帮人帮不上忙,那就只好等高省长上位之后,找他的儿子帮忙了。 可是,高公子的八卦心上来,那黏糊劲儿也是很可怕的,到最后陈太忠实在扛不过了,才如此这番地解释一下,“反正这合家欢会落到赵喜才的人手里,到时候咱兄弟俩合作,把铺子抢过来。” 陈某人嘴紧,那是对别人的事情嘴紧,对他自己的事儿,却不是很在意,反正高云风也不是外人,说一说也不打紧的。 可是高云风听得却是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发话了,“我说大哥,那个赵喜才……好像蒙老板的人吧?你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陈太忠瞪他一眼,“他是蒙老板的人,咱俩还是蒙老板的人呢,他能算计我,我就不能算计他?” 想想要抢素波市市长嘴里的肉,以高公子的嚣张跋扈,也禁不住要迟疑一下,“要不把纯良也喊上,赚钱的买卖,不招呼他也说不过去……他前一阵刚把振鑫吃下去,操作这种事有经验。” 许纯良连这种事都跟你说?陈太忠实在有点惊讶,不过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撇开背后那些交锋和因果不谈的话,朋友之间,说一说低价收购了一个公司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显然,你丫这个建议是不可取的,他笑着摇一摇头,“我都懒得说你了,咱俩动手老蒙那儿肯定没问题,要是纯良插一杠子——你觉得蒙老板会不会有反应?” 高云风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也是哦,许家跟蒙老大不是一回事,咱窝里斗没事,牵扯上纯良,麻烦可就大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划到蒙系一派里了,不过这也是事实,高胜利一旦上位成功,那绝对是蒙艺阵营里的人,想一想一年多前他老爹带着他上蒙家道歉,还真有点世事浮云白云苍狗的感觉。 “你要是怕的话,就不要玩了,我不过是拉你赚几个钱,你还推三阻四的,”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傲气,“到时候就算蒙老板拦着我,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上就上了,谁怕谁啊?”高云风的性子终于发作,“不过就是个市长,你敢玩儿我就陪着你,这买卖我还就做定了。” 话是这么说,事实上,市长的能量,真的不是可以小看的,甚至有些副市长,都能做出一点令人惊讶的举动来。 第二天时近中午,陈太忠刚从航空公司售票处出来,就接到了雷蕾的电话——雷记者昨晚要陪儿子,没跟他去紫竹苑折腾,不过却是知道他来了素波。 “太忠,我哥的孩子想调个班,能不能帮着给说一说话?” 雷蕾堂哥的儿子上的是省重点杏花小学,由于户口不在杏花小学区域,上学还花了五千的“择校费”,分班的时候又花了一千,进了号称尖子班的三班,现在三年级。 谁想今年市教委主任沈逸平的外孙也进了杏花小学,三年三班的班主任就被调去教一年一班去了,三班新换的老师教学水平差一些,尤其因为雷蕾的侄儿有点调皮,老师将他放到最后一排不予理睬,孩子现在对上学很抵触。 雷蕾现在在报社也算个小名人了,于是她的堂哥就找到她,想请她帮忙调到一班去,“当初就该进一班的,三班的王老师还不如一班的呢,现在又换了……你不是认识陈洁吗?” 陈洁是分管省教委的!雷记者很有一点无语,不过她老爹雷老书记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堂哥找来了,她不帮忙也不合适。 好在她知道陈太忠来了,心说太忠跟祖宝玉关系也不错,估计一个招呼就能搞定,所以就来了这么一个电话。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陈太忠问明白孩子的名字和班级之后,抬手给祖市长打个电话,祖市长一接电话,听了两句之后,“哦,这倒不是什么事……太忠你来了素波了?” “嗯,刚在广场这儿买了张票,后天飞北京。” “那你在售票厅等我,我马上就过去,”祖市长不管不顾地压了电话,陈太忠拿着手机琢磨半天,奇怪,祖宝玉这是怎么了,帮我办这点小事还这么上杆子? 不多时,祖宝玉的车就停在了售票厅门口,祖市长也不等秘书开门,推开车门就下来了,冲站在台阶上的陈太忠走了过去,满脸笑容,“太忠你这家伙,来素波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要是没事找我,你是不是还不打电话?” “哪儿的事儿啊,最近不是忙吗?”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伸手跟对方握一握,寒暄了两句之后,祖市长又拖着他向自己的车走去,“走,我跟你一起去市教委。” 咦?奇怪了,祖市长这是要干什么?陈太忠心里越发地纳闷了起来,尤其是刚才祖宝玉停车下来,只需要招一招手让他上车就行了,好歹也是副市长呢,何至于跑来跑去的? 肯定有事了,他做出了判断,不过人家祖市长还沉得住气,在车上笑嘻嘻地跟他东聊西聊,根本不提有什么事儿。 没多长时间,车就到了市教委,教委的门房认识祖宝玉的车,又见祖市长下车了,忙不迭抓起电话给沈主任报告,结果陈太忠和祖宝玉走上三楼的时候,教委的大主任也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祖市长您来了?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我是才知道。” 这个家伙说话一直有问题,祖宝玉心里哼一声,不过倒也没怎么计较,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我是碰上陈主任了,正好他要来教委办事,我就一起来了。” 响鼓不用重捶,聪明人一点就透,祖市长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可是他人都来了,那也无须再解释什么了,沈主任忙不迭将两人往屋里让,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等他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心里一块大石头顿时落地,脸上却是气愤不已,“这还叫人民教师吗?我现在就把杏花小学的校长喊过来。” 第1366章 明白人很多 当然,祖宝玉是不会让沈逸平把人喊过来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没有必要计较,说得更那啥一点,市长也是一个小学校长能随便见的? 总之,既然沈逸平态度端正,祖市长就不为己甚了,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坐在那里看着沈主任打了电话吩咐杏花小学。 教委主任亲自打电话,杏花小学的反应,那也是可想而知的,校长当下就拍板表示,那个学生马上调整,顺便还问了一句——这个老师不用调整吧? 面对沈主任的请示,祖市长摇头淡淡地发话,“调整什么的,没必要,我也不想干涉教委内部的事情,嗯……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嘛。” 看着祖市长和陈主任扬长而去,沈主任琢磨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倒是反应过来另一件事,“祖市长,这马上就中午了,吃了工作餐再走吧。” 结果,等他追出去的时候,祖市长根本连头都没回,他紧追两步,却不防祖市长扭头一眼瞪来,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件事的直接结果,就是雷蕾的侄子在杏花小学从此没人招惹——杏花小学的校长也是个明白人,要不然也不会为沈主任的外孙专门调整班主任了。 至于三班的老师,她也有点背景,没有被调整,但是批评那是难免的了,人家祖市长都找上门了,不批评你批评谁? 陈太忠也想不通祖宝玉是怎么回事,结果出了教委之后,祖市长才笑嘻嘻地发问了,“太忠,听说你跟高胜利关系不错,帮着引见一下?” 这个时候,他提出这个要求,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一个堂堂的市长,为小陈你朋友的孩子调班亲自出马跑前跑后,现在要求你帮着引见一个朋友,怎么,很难吗? 敢情这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啊,陈太忠总算明白了,不过下一刻,他又疑惑了起来,祖宝玉要结识高胜利,是想从交通厅找点食儿呢,还是知道了高胜利现在的行情? 这家伙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下一刻,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于是笑着点点头,“成啊,不过最近高厅忙通张高速的事儿呢,还有几条一级路……等过一阵成不成?” “太忠,你这可是不仗义了,”祖宝玉看着他就笑,边笑还边摇头,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刚偷了鸡的老狐狸,“我还就想这两天见他,怎么,不行?” “祖市长你这……挺厉害,”陈太忠笑嘻嘻地伸出个大拇哥来,“消息真的灵通,陆海那边传来的话?” “以后你再这么试探我,我可真要生气了啊,”祖宝玉瞪他一眼,“现在找他是差一点,过一阵找他可就差多了……你就阴我吧,快打电话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可是祖市长心里却也是不无惊讶,小陈这家伙,消息还真的不是一般地灵通,看起来还真能当了蒙艺半个家。 事实上,他原本就是因为陈太忠在蒙艺见面的举荐,才得已逃离林业厅那个尴尬地方,不过那事情的本质是交换,所以,他虽然知道小陈对蒙老大有影响力,但是这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却也实在不好说。 可是眼下陈太忠表现出的消息能力,却是由不得他不刮目相看,祖市长知道小陈跟高胜利惯熟,今天本也没存了试探的心思,谁想小陈居然连这么敏感的消息都知道。 陈太忠在赞叹他消息灵通,他又何尝不被对方的能力所震惊? 两人一边隐晦地说着,一边就选好了地方,祖市长的司机和秘书默默无声地听着两人白活,不过显然,只要是有心人,就能听出一些眉目来。 走进包间之后,陈太忠给高胜利打个电话,高厅长一听说是小陈和祖宝玉请他吃饭,立马就明白了,这是小陈给自己引见人呢。 高厅长和祖市长没交情,只是,既然是小陈出马引见,就是仇家也得见不是?只是厅里今天接待一个省里的检查组,级别虽然不高,但高厅长怎么也得应付两下,所以他只能建议一下,“太忠,要不等晚上坐一坐?” “那就晚上吧,”祖市长倒是好说话,事实上,人家高厅长现在的级别就比他高,更别说来年人大会之后了,“正好咱俩小坐一下。” 事已至此,他不在教委吃饭的理由就很简单了,无非是想跟陈太忠近距离接触一下,有个沈主任在一边,甚至还有可能有其他人在,怎么能畅所欲言? 好在,陈太忠也想跟祖市长坐一坐,他是挺好奇,怎么祖宝玉居然也能有这么灵通的消息,而且,祖市长要见高厅长,又有什么目的。 门一关,只剩下俩人的时候,祖宝玉和陈太忠说话就没啥忌惮了,对小陈的提问,祖市长只能报之以苦笑,“蒙老板不怎么待见我,我怎么也得结识点别的人不是?” 要说他现在在天南的位置和影响力,还真有一点尴尬,出了林业厅那伤心之地,融入了主流社会,这是值得高兴的,但是他在市里分管的口很是一般,尤其重要的是,他身后没人。 身后没人那就得找人投靠,可是有资格接纳他的人,基本上也知道他凭什么能坐到那个位置,天南省是不小,不过,还没有人脑袋发热到去挖蒙书记的墙角。 事实上官场没有笨人,很有那么几个人,已经猜到蒙艺为什么会调整祖宝玉了,所以并不怎么看好祖市长的后续发展,现在的素波,没人去招惹祖宝玉,但是也没什么人搭理他。 祖宝玉是被双规过的主儿,又好不容易脱离了那该死的地方,按说眼下的处境他也是应该满足的了,但人本就是不知足的动物,他就算短期内不考虑上进,可也想着适当地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这不是拉帮结派,而是不想生存得太孤立——那意味着此人可欺。 所以,天南省近期的争斗,他是高度关注的,四个人中他最期待的是要空降的那位,而且门路都找好了,谁想夏言冰横空杀出,将形势搅做一团。 祖市长虽然没有资格下这盘棋,但是在高层确实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又由于他的圈子跟天南没什么交集,有些话倒也能随便说说,所以能第一时间得到高胜利出位的消息。 高胜利也是祖市长愿意结交的,两人都是有点背景,又都不得不靠在蒙系的外围,应该很有共同语言才是。 有了这样的算计,他当然要跟高胜利来往一下,事实上他虽然级别差着高胜利一筹——将来是两筹,但是他身后的背景又远强于对方,彼此交往也能相互呼应和关照。 “高厅这次也是九死一生啊,”陈太忠知道他已经有了确切消息,当然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不无遗憾地感慨一下,“先是有上面空降,又有人横着出来搅局,没想到……呵呵,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夏言冰太不讲规矩了,”出奇的是,陈太忠不肯指出人名,祖宝玉却是不怕,当然,这不是说祖市长不懂得含蓄,关键是他现在的人脉赶不上小陈,气势上也差得很多,官场不是部队,不能说副厅就一定压着副处的,他想交好对方,自然要表现出诚意来。 其实那四个人里,他最不愿意来往的确实是夏言冰,不但因为那家伙不讲规矩,而且,黄老活着能挺那厮,再过几年黄老一走,姓夏的也是个铁铁地被边缘化的家伙。 “可是他等不得了,”陈太忠笑着摇头,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之色,“心乱了,那就要胡来了,他也不怕撑破肚?” 祖宝玉当然知道这“等不得”是指黄老的岁数太大了,闻言也是苦笑一声,“不过他这么一折腾,蒙老板很头疼啊。” “岂止是头疼?”陈太忠想像昨天蒙艺的态度,一时感触颇深,摇一摇头,“宝玉市长,我跟黄家打过交道,那根本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问题。” 既然人家祖市长一直在明明白白的说话,他也不好再遮掩什么,要不然那也不是朋友之道,眼下他是正在势头上,但人家好歹也是个副市长不是? 祖宝玉却是又被这话吓了一跳,他说那些,在交心之余也不无试探之意,谁想小陈不但能确定蒙老大很头疼,而且跟黄家还有相当的交情。 “那你得提醒一下老板,让他小心了,”祖市长热心地提出了建议,“海角省以前的葛书记,也是没听老人们的指派,一年以后就被调整走了,前车之鉴啊。” “谁不怕秋后算账呢?”陈太忠苦笑,他不太明白那葛书记是个什么来历,不过这话的味道可是明摆着的,省委书记被调整,那得是多大动静啊,“所以老夏这家伙,啧,太不厚道了……宝玉市长,你什么好的建议吗?” “无妄之灾啊,”祖宝玉长叹一声,说出了蒙艺最近一直在念叨的一个成语。 第1367章 不称职的说客 晚上祖宝玉和高胜利的见面,也挺和谐的,有陈太忠在场,这级别的差距也就不用再提了,只当是朋友聊天一般,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所谓交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的,这两位都是在官场里浸淫了大半辈子的主儿,行事当然不会那么急吼吼的。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林业厅,祖宝玉似有意似无意地笑着说了一句,“也亏得是太忠帮忙,要是现在还在厅里,没准就要跟着倒霉了,今年这洪水也太大了一点。” “呵呵,”高厅长随意地笑笑,假装听不出来祖市长的暗示,高云风跟陈太忠走得近,所以他也多少听闻了一点这家伙上位的缘故,“厅里还没厅长啊,不过现在林业厅的厅长,当起来就没啥意思了。” 洪水一过,留给人们的是深深的反思,所以现在主流的声音是造林,而不是伐木,林业厅以前是赚钱的厅局,下一步大概也是要吃财政了。 当然,相较别的厅局,林业厅依旧还算过得去,但是只吃拨款的话,那就已经大不如前了,不只是经费少了,关键是领导们口袋里的进账也少了。 高厅长毫不犹豫地指出了这一点,也是没把祖市长当外人看的意思,不过他的意思不仅仅于此,而是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消息灵通,关于林业厅的厅长,有什么说道没有?” “哈哈,我哪儿会知道这个?”陈太忠笑一声,却是发现高胜利眼中有点说不出的东西,脑瓜一转就明白了,是问我严自励的出路吗? “我可不敢替沙老板做主,”他只当没听出来意思了,“要是宝玉市长分管的话,没准我还能帮着打听一下,呵呵。” “林业厅里就没好人,”祖宝玉说起自己出身的地方,就是一肚子的火,也不加以掩饰,“里面乱七八糟的,一锅粥。” “哪儿都有那种无风不起浪的人,”高胜利笑着摇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我们厅里还不是一样,有个处长也是,先坑了提拔他的那老书记,现在又四处说我的小话,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个事情是李毅光干的?”陈太忠反应过来这话所指了,高云风就匿名信的事情托过他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高胜利笑着摇一摇头,眼中满是不屑,“小人就是小人,也就能玩一点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我现在算是能了解老那的心情了。” “个把小人,肯定挡不住高厅的正气,”祖宝玉笑嘻嘻地接口,意思说有小人为难你,你还不是又进步了?“不像我,好悬没扛过去。” “宝玉你也是有后劲儿的呢,”高厅长笑着答他,“咱们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我看你也一样,是要苦尽甘来了。” “也一样”三个字,将他的矛盾心情诠释得淋漓尽致,高胜利不想得意忘形,但是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尽管清楚对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行情了,但是他禁不住还是要晦涩地卖弄一下…… 陈太忠的北京之行,耽搁了一天,知道他要去北京,荆紫菱也要跟着去,却是已经没有那天的机票了。 陈某人当然巴不得她也去,黄老挺喜欢她的,实在不行,也能让她帮忙说说情,虽然这个……她能起到的效果恐怕不大。 到了北京,陈太忠一联系黄汉祥,敢情倒好,黄总正在他的别墅里呢,于是他携着天才美少女就上门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 黄汉祥正同几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人坐在二楼的大客厅打扑克,玩的是两副牌的升级,见他上来了,点点头,“你俩随便坐,想吃什么自己拿,等我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一个来小时,直到黄汉祥和他的搭子追了对方一圈,这才算完,看得出来他挺喜欢玩这个,输赢倒是不大,追了一圈也不过就是十五个。 “见者有份,”黄汉祥甩给站在身后的陈太忠一沓,又甩给荆紫菱一沓,想了想又多给她一沓,“我看你比看小陈顺眼。” 其他人就闹哄哄地告辞了,不多时房间里就剩下了那个开门的年轻人,倒是有人在走的时候问了,“这是谁家孩子啊?”得到的回答却是“我的两个小老乡”。 陈太忠估计那个年轻人就是黄老板的使唤人儿了,倒也不见外,“黄总您这么喜欢这儿啊?回头我跟朋友把房产证拿过来,送您得了。” “我也不喜欢啊,不过就是隐蔽一点,这房子过了年就还你,”黄汉祥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嫌人老找自己太麻烦,可是真到了这里,又耐不住寂寞喊了人来玩儿,“现在得躲在这儿,把元旦和年关熬过去……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呵呵,等没人找了,您估计又得郁闷了,”陈太忠很随意地答他一句,端起茶杯轻啜起来,“唔……茶不错。” “你们这会儿来北京做什么?”黄汉祥发问了,却是没等他回答就站起身来,“我去趟卫生间,光顾着打牌了……憋得太久了。” “这个黄伯伯,性情中人啊,”荆紫菱将嘴巴凑到陈太忠耳边轻笑着。 等黄汉祥出来之后,话题就变了,“小陈你挺能折腾的嘛,居然跟电业局对着干,你知道不知道老夏跟我什么关系?老爷子也很待见他呢。” “他欺负我,我也不能任他欺负吧?”陈太忠早准备好了说辞,“黄伯伯您也知道,我这人就是这臭脾气,受不得气。” 黄汉祥笑着点一点头,他第一次见这小家伙的时候,还被训了呢,不过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了起来,“小陈,听说你跟蒙艺关系不错?” “尚阿姨是我干妈,”这次是荆紫菱接话了,天才美少女的反应真是一等一的,她知道自己的责任是敲边鼓,“就是蒙书记的爱人。” “哦,”黄汉祥点点头,看一眼荆紫菱,事实上,他并不认为陈太忠对付夏言冰,是得了蒙艺的授意——姓蒙的有意纵容倒是很有可能,“小陈得罪我朋友了,跟你干妈说一说,把那个人提一提吧。” 看他说话这么直爽,陈太忠一时有点头疼了,我以前一直觉得弯弯绕的说话挺让人难受的,谁想直来直去的说话,更让人头大呢? 其实,这是人家有直接说话的底气,换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话,早就被陈某人的难听话顶回去了。 “我可不敢干涉大人的事儿,”荆紫菱笑着摇头,“这次来北京,想在这儿办个公司,黄伯伯有什么朋友能介绍给我的吗?” “找阴京华吧,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帮你,”黄汉祥回答得挺干脆的,下一刻转头看一看陈太忠,“小陈,现在天南那边的情况,老爷子很不舒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敢情,陈太忠想着是帮蒙艺说情来的,可是黄汉祥却是认为,他可以通过小陈,侧面表达他老爹的不满,当然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夏言冰现在的形势太不妙了。 “啧……”陈太忠这个郁闷,那就不要提了,看来自己是无法完成这个关说的任务了,不过这也实在没办法,人家不管论年龄、背景还是家世,都大出他很多,掌握话语权那是很正常的。 可惜啊,官场上不能比仙术,他犹豫半天,才苦笑着回答,“您觉得我一个副处,能跟蒙书记说上这种话吗?” 黄汉祥嘿然不语。 总算是陈太忠记得自己此来关说是次要的,维系好跟黄家的关系是主要的——只要关系维系好了,没准时机到了就能帮一两句腔。 于是,三个人又说起了别的,不过黄汉祥的忙碌,超过了陈太忠的想像,虽然他只开了一部手机,还是忙个不停,到最后老黄很不厚道地站起身,“唉,又得出去应酬了,欢迎你们改天来玩儿。” “看来事情不好办啊,”走在大街上,荆紫菱低声嘀咕,“要不,用用你说的老中医的法子?” “那也得有人有病不是?”陈太忠瞪她一眼,发现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也不好意思说重了,“唉,心情不好……你原谅一下,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你不会先想办法让他们生病?”荆紫菱这脑瓜真不是盖的,不过下一刻她就后悔了,“呀,黄爷爷和黄二伯对我都不错呢,我不该这么说。” “你是不该这么说,而且我也没那个能力,”陈太忠很严肃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开始嘀咕,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算了,还是看一看再说吧,下一刻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事实上,他还是很期待旁观一下这种级别的争斗,而且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蒙老大还有牌没出完。 倒是黄老一家,没什么牌可打了——当然,也可以说人家手里的牌太大,等有合适的机会了,直接伸手就完了。 “你好像忘了催一催临铝范董的事儿了,”荆紫菱的思维,显然也是跳跃的。 第1368章 关系网 当天晚上,荆紫菱去了荆俊伟那儿住,陈太忠则是又去了南宫毛毛的宾馆住,没办法,好不容易买栋别墅,还让黄汉祥给占了。 第二天陈太忠打电话联系范如霜,却意外地发现,范董居然也在北京,“年底了,来总公司办事,小陈你找我有事?” “我也在北京呢,昨天还见了黄汉祥,”他笑着解释一下,“本来想问问你电解铝的立项到哪一步了,既然你在,那我跟你一起去找他吧?” “这个……”范如霜犹豫一下,又苦笑一声叹口气,“算了,过一阵吧,有个家伙特讨厌,最近总惦记着我,等他安置了我再动吧,要不然,没准就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听说“惦记”二字的时候,陈太忠颇有一点愕然,心说就算时光倒流三十年,范如霜的样貌也最多算得上“尚可”,现在老都老了,怎么就被人惦记了呢?直到听到最后,他才明白过来,敢情人家惦记的是范如霜屁股下面的位子。 “这年头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他这感叹是发自内心的。 “唉,谁说不是呢?”范如霜显然也是有点头疼,不过听起来,她还是没把此事太放在心上,“我是不想节外生枝,搞得两败俱伤的话,不是白白地便宜了别人?” 这话的意思就相当地明显了,就算是那家伙知道了电解铝立项,执意要抢范如霜的位子,范董也能跟其拼一个两败俱伤。 陈太忠当然听得明白,不过他隐约觉得,这话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范如霜还是很高兴接到他这个电话,“难得你惦记着呢,哦对了……我听说你在国外有不少朋友?” “也不多,”陈太忠挺谦虚的,“主要是英国和法国,范董你有事就说话。” “嗐,我是给你介绍买卖呢,”范如霜的话听起来挺越发地高兴了起来,官场中的事情,原本如此,你有情我有义才是交往之道,眼下两人虽然谈拧了,可却都是为对方着想,“我有个朋友,手里有一批单子……” 敢情,范如霜在总公司有个朋友,在她的支持下,上进到了一个副厅级工厂做老总,心里觉得受了范董的大恩,“范姐您想接什么活,只管张口,咱姐弟俩啥话不好说?” 这厂子虽然级别不高,规模却是极大,现在又活动着搞一个大修项目,等着总公司批准,其中仪器仪表一块挺厉害的,别的不说,只阀门和行程开关这一块,就有六七百万的单子。 这点钱也算钱?陈太忠听得有点好笑,虽然说蚊子也是肉,可是这只蚊子也太小了一点吧?不过,这是范董的一片好心,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那成,这个单子我接了,谢谢范董啊,可是,将来的电解铝,你还得照顾小陈我一点儿啊。” 他这话意思就挺明白的了,这单子太小,我接是接了,不过你不能糊弄我,这是开胃甜点,将来的电解铝项目才是重点,几十个亿呢,接百分之一都是几千万。 “啧,我……我真没法跟你说,”范董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太忠,你真想干电解铝,未必赚得比这个多,有多少人盯着呢,你信不?六十亿的项目,看着挺热闹,我有绝对把握能做主的资金,不超过三个亿?” “就是百分之五,其他的……都被上面分了,可是我还得给下面人留点做主的空间吧?”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同时你还得提防别人拿成交价说事,国家重点项目,谁敢乱来?嗯……就算有人敢乱来,也不是我这个级别的。” “那你的朋友那儿,能给的活儿就更少了吧?”陈太忠没听清楚因果,就贸贸然猜测了,“呵呵,我的助力车厂倒是要点机械设备仪器仪表的,也有那么千把万,互通有无吧。” “你那儿没多少,”范如霜有点腻歪了,一个多亿的厂子你也好意思说?“我介绍给你这活儿,是细水长流的,而且,打个电话就能维系住的买卖,你要是不要我介绍给别人了。” 哦,这么回事啊,陈太忠终于听明白了,敢情人家说的这单子确实也不算小,细水长流的活儿嘛,由于不是大项目,盯的人也少,不声不响地闷头就赚钱了。 至于说打个电话就能维系,那就类似于京城的人物到地方上捞活,吃的是关系饭,一倒手就是钱,虽然项目不大钱不多,但是胜在轻松,而且常有。 其实这也就是我看那钱不多,搁在别人眼里也就未必少了,陈太忠反应过来了,笑着答她,“那可是谢谢范董了,这种项目正合适我拿来送人情,要定了啊。” “你这家伙,学的倒是快,”范董笑了一声挂了电话,敢情她卖这个人情,也是为了维系同陈太忠的关系,给个细水长流的活,三年五年内,大家关系只会变得更铁,不虞出现什么变动。 关系网就是这么蔓延开的,到了范如霜这个级别,钱是赚不完了,用这种手段来维系比较重要的关系才是正经,没有了人气的支持,赚再多的钱,有意思吗?懂得“取舍”之道,才能在官场中走得更远。 地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搁给个初到城市的农民工,月入三千的活儿绝对会让他做梦都会笑醒,打死都不肯松手,但是到了实权县处干部的眼里,十来八万的活儿就看不到眼里了,而在范如霜和陈太忠眼里,赚这个项目的钱,还不如拿来送人情。 陈太忠来北京,当然也有别的事情要办,比如说等到中午,他就跑了一趟科技部,找到综合处的张煜峰处长,将“见义勇为”的小姜的详细材料递送了过去。 现在的张煜峰,对他客气到不行,张处长见识过了安部长和黄汉祥的会面,怎么敢再小看这家伙?巴结还来不及呢。 这次陈太忠倒是想诚心地请张处长吃饭,怎奈张处长却是没空了,“中午跟陶主任有个饭局,领导那儿我得跟紧一点,咱俩吃饭,啥时候都有机会……啧,你别这么看着我,下次还是我请,成不成?” 不过,张处长没时间吃饭,陈太忠的饭局依旧有着落,荆俊伟打过电话来了,要他去他的工作室小坐,“天气这么冷,喝点小酒暖暖身子。” 荆俊伟请客,就是在自家工作室的二楼,买点卤肉凉菜,然后不远处叫个外卖,却是北京传统的木炭铜火锅,他似乎特别爱吃这东西,居然在二楼还接了一个小管子,将中间的烟囱往上一凑,一点都不呛。 中间的木炭熊熊地燃烧着,汤汁也在沸腾,房间里暖气也充足,窗户上居然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正是真正的“室暖如春”。 一个铜火锅,周围围了八个人,有点挤了,不过既然是在家里吃,那也无所谓的,当然,除了荆紫菱和荆俊伟,其他人陈太忠都不熟——北京的冬天,对北漂们来说,其实并不好熬,能在荆总这儿凑一顿,顺便聊一聊艺术,还是不错的。 “冬天还是在北京舒服,”可是偏偏地,荆紫菱的认识与众不同,“咱们天南虽然靠南,可是比北京还冷。” “这是你哥会过,”接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荆俊伟喊他魏老师,听说是画得一手好画,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也算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有的地方暖气不好,可就惨了,再说你看看他吃火锅的做派……还专门接个烟囱,荆总是最会享受的。” “人家小紫菱,现在也是荆总呢,”有个女孩儿笑着接话了,她跟魏老师关系不错,女孩身材不错相貌也还成,就是脸上青春痘多了一点。 反正在这个小圈子里,荆总的地位那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文化人不擅长拍人马屁,但是尊重之意还是一览无遗。 既然叫外卖了,吃过饭自然有人收拾,荆紫菱坐在她哥的沙发上就睡着了,其他的五个人走了俩还剩下三个,大家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正聊着呢,楼下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老板呢?买货。” 荆俊伟这工作室不是开在闹市,基本上算口口相传的,一听有人上门,他站起身子下去了,不多时,楼下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接着就是“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陈太忠本来正眯着眼,舒服地消食儿呢,听到这动静,老大不高兴了,站起身走下楼,却见一个年轻人正指着荆俊伟的鼻子大骂,倒是一口京腔,“你的买卖想不想开了?” 陈太忠听得片刻,才搞清楚因果,敢情这年轻人打听到荆俊伟这儿有一幅明代苏绣,十来天前上门看了货,不过荆老板开价五十万,那位身上没带够钱,说是回去取了钱来买。 谁想这厮一去就不回头了,到了现在才来,结果荆俊伟已经把货卖了,这就不高兴了,非要吵吵着让荆老板给他个说法。 荆俊伟倒是好脾气,“我说兄弟,年关了,买货送领导的人多了去啦,你又没给我定金,凭什么我给你留着?” 第1369章 石局长 年轻人如此愤怒,非是无因,苏绣还是明代的这种古玩,真的是太少见了,布帛这东西保存不易,一般的古玩市场很少能见到品相好的明代苏绣。 他来买荆俊伟的东西,也有那么两三次了,心说我这也算是熟人了,既然放下话要买,你怎么还不得给我留着? 可是,这道理同样适用于荆俊伟,苏绣好,没错吧?可是这玩意儿没什么人玩儿,虽然字画并不比布帛更容易保管,可是写字画的,都是文人大家,只冲着那名气,就值得玩,至于说刺绣的,那不过就是一帮工人而已。 正是因为玩的人少,好品相的刺绣活儿就少见,又由于布帛终究不比石头、陶瓷什么的无机物能历尽千万年的风霜,所以越发地没人玩了。 这种东西卖不出去就一文不值,真要卖得出去,那价钱就不会低了,喜欢的不会在意价钱,但是三五十年内你碰不到那喜欢的,不也就压箱子底儿了? 所以,既是有人要买,荆俊伟肯定要卖,当然,他断断不会告诉面前这位,说那幅苏绣你五十万出不起,但我却是开价八十万,七十二万卖掉的——卖都卖了,就不用再打击这家伙了吧? “哼,领导?我旁边这也是领导,”年轻人嘴里冒着浓烈的酒气,显然,这家伙刚喝过酒,他一指身边的中年人,“我们花钱买东西还得看你的脸色……你让我怎么跟石局长交待?” “哼,才是一个局长啊,也是领导?”魏老师听得就是轻声嘀咕一句,他站得远,所以也没人注意,倒是陈太忠在他身边,听了一个真又真。 “老魏,还有副部级别的局长呢,”陈太忠不得不纠正一下他的思维误区,他轻拍一下对方的肩头,低声笑着解释,“你不能认为,局长就是县处或者厅级,国家气象局、地震局,那都是副部。” “这个我能不知道?”魏老师瞥他一点,颇有一点哭笑不得的意思,“问题是这个卜帅,他就不可能认识这种人物,小卜能接触的,也就是个县处了……” 敢情,魏老师是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这个叫卜帅的家伙,他爷爷是干革命工作出身,昔年也是北京的中层干部,不过死于文革,现在平反了,但是家道也就此中落。 卜家再也没出现过什么像样的人物,卜帅的大伯算混得最好的了,也不过是法院的一个法官,还是中院,小卜现在,基本上就是靠北京的人脉在玩,也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主儿。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明白了,这家伙跟管志军一样,其实也是个破落户,眼下做的这点事情,骨子里也是跟南宫毛毛、于总和苏文馨一回事,吃的无非就是关系饭。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真要吃起这关系饭来,这卜帅还不够专业,或者,是身上有点小架子放不下来吧,总之,这厮接触的人的档次,还不如南宫毛毛等人。 荆俊伟是做生意的,自然回答得客客气气,可是这卜帅觉得自己领了领导来,居然就这么被涮了面子,绝对不肯干休,再加上又喝了一点酒,折腾得越发地凶了,“荆老板,别把自己当个腕儿,信不信我真砸了你这店?” “行了行了,”魏老师见势不妙,也走上去劝说,“卜帅你折腾什么呢,东西已经没了,荆总也解释清楚了不是?总得给荆家留点面子吧?” “荆家……不过就是个荆以远,很大吗?”卜帅听到这话越发地不忿了,“我卜某人没啥本事,爷爷也是埋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的,别扯那些吓唬人。” “喂喂,你说什么呢?”难得的,荆紫菱也被惊醒了,不过她那雷打不动的午睡,对睡眠长度要求不高,长点个把小时,短一点二十分钟也行。 下面折腾得这么厉害,她肯定就醒了,耳听得有人居然敢对她的爷爷口出不逊,禁不住一时大怒,伸手一推陈太忠,“我说……你就这么看着?” “要我打他?”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愣,伸手一指卜帅,眼睛却是疑惑地望着天才美少女,“他那小身板……吃得住吗?” “你的嘴不是很厉害的吗?”荆紫菱有点哭笑不得,她见他远远地站在后面,探头探脑地观望,当然就有点生气,不过却也没要他动粗的意思——起码眼下是没有。 “你说什么?”那个卜帅的精神在亢奋中,耳朵却不是一般地好用,听说有人要揍自己,这火气越发地忍不住了,挺着小胸脯就要凑过来,却不防被身边的“石局长”和另一个小年轻拉住了。 他挣扎两下,只是酒劲儿上头身子骨有点软,又发现陈太忠高高大大的,估计动起手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这挣动就越发地小了一点。 “好了,荆老板,多的我也不说了,”石局长缓缓开口,嗓音中带着浑厚的磁性,又不知道带着一点哪儿的口音,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要是价钱的问题,那都好商量,对这幅苏绣,我有必得之心。” “抱歉,那东西我确实卖了,”荆俊伟也见不得别人辱及家长——他后妈除外,而且他刚才也喝了一点小酒,话就不客气了,“当初连定金都下不起,现在折腾……有意思吗?” “小子你欺人太甚,”卜帅又要往前冲,但凡是破落户,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不过这次,陈太忠不干了,身子一晃就从人群后面蹿了出来,大手一伸,劈头就薅住了他的脖领子。 石局长身边的年轻人来捉他的手,被他抬手打开,同时身子一动,旋风一般地冲到门口,将手里的卜帅轻轻地放下,“小子,敢再进门,我打断你的腿。” 他这几个动作兔起鹘落,做得干净利落,偏偏不带一丝烟火气,直看得一干人大跌眼镜,那卜帅当然不肯服气,见他转身,就要抬脚再次进门,谁想一时间只觉得两腿沉重无比,根本无法迈步。 这当然是陈某人玩的小把戏,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这厮的爷爷居然还能在八宝山里混个位置,估计也不会差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混个坑和上骨灰墙的区别,反正说怕他肯定不怕,但是既然是在荆俊伟的店子里,他多少还是要替主人考虑一下,所以说不得将他两腿定在了那里。 然而,别人却是不这么想,大家只当卜帅被陈太忠吓住了,所以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不过这也不奇怪,北京的爷们儿嘴皮子灵光,但是敢上手动粗的,还真不多见。 石局长看陈太忠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眼中却是冰冷无比,“天南口音……身手倒是不错,我说,这么待客有点过了吧?” 陈太忠哼一声才待发作,荆紫菱已经走了过来,“行了太忠哥,就这么着吧,”一边说她一边转头看向那石局长,微微一笑,“我哥说了,东西卖了,你们可以走了。” “哦,原来是荆老的孙女,”石局长点点头,脸上的微笑也变得和蔼了起来,“好了,既然卖了就算了,不过我大老远赶来,总是有点失望……你们兄妹俩能不能给个面子,晚上一起喝两杯?” 这说的倒像是句人话,荆俊伟点点头刚要答应,谁想做妹妹的笑着摇头,“不好意思,石局长,晚上我有饭局了。”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欲望,看这个,天才美少女再拿手不过了,这个人给她的印象极不好,在他的笑容背后,明显地包容着巨大的野心,偏偏是被冷静所压制住了——这人应该是非常嚣张的一个人。 “哦,那改天吧,”石局长何尝看不出她的警惕来?他原本也是心思缜密之辈,不过,眼前的少女真的是太动人了,倾国倾城的美艳中,还夹杂些许的青春明媚,他可是没想到,在这家小店里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女孩。 尤其是,女孩还是荆以远的孙女,这个身份也是很吸引人的,他不想放弃,于是转头看看荆俊伟,笑着摇一摇头,“荆老板,今天失礼了,还麻烦你帮着再收集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收集一幅差不多的苏绣,我会常来看看的。” 看着他带着年轻人和卜帅扬长而去,荆紫菱不屑地撇一撇嘴,“哥,我挺讨厌这家伙的眼神。” “不用理他,十有八九是进京跑官的,”荆俊伟十八岁就进京独立打拼,做的又是古玩生意,接触的权贵并不少,眼皮子驳杂无比,“而且,很可能是政法系统的。” “外地的局长啊,”魏老师一听这话,笑着摇摇头,他虽然是北漂,但是在京城住得久了,倒也不怎么把外地的官儿放在眼里,“怎么这么气粗?” “在自己的地盘上养出的脾气,”荆俊伟也笑着摇摇头,他并不怎么在意对方,在他看来,这么一个局长能带给他的困惑,甚至还不如那个卜帅更多一些,“咱们上楼说话吧。” 第1370章 引见 事实上,荆俊伟的心里对那个石局长相当地不感冒,此人不但善于隐忍,说话不温不火,更是能拉下脸皮来,说什么“回头再来”的话。 跑官的人荆总也很是见过一些,深深知道里面可是什么人都有,以他对人心的了解,他甚至非常怀疑,这个石局长接近紫菱都未必是想自己得亲芳泽,更可能还存了拱手送人的心思——比这更污秽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不过,他终究是做哥哥的,这些话实在不方便说,总算是自己的妹子也聪明无比,撇开荆家的身份不谈,现在跟黄家关系也不错,深得黄老和黄汉祥的喜爱,真要遇到什么事情,打出黄家这块牌子,倒也肯定好用。 其实,这点可能,陈太忠也想到了,只是他也不合适说,不过陈某人已经将神识丢在那三个人身上了,想打小紫菱的主意?哼,等哥们儿得空了,慢慢地收拾你们。 又聊了一阵之后,黄汉祥居然打来了电话,“小陈,老爷子听说紫菱来了,想见见她,不过……你就不用来了。” “我就不用来了?”陈太忠放下电话,呲牙咧嘴地嘀咕一句,“紫菱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嘛,电话打到我手机上,居然不让我去。” “哏儿,”荆紫菱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声,“那还不是正常?看到你,万一让黄老想起夏言冰,气出个毛病可怎么办?” 啧,也是哦,陈太忠悻悻地咳嗽一声,站起身来,“那我出去转转去,荆总你陪紫菱一起去吧?” 不用他吩咐,荆俊伟也要跟着去的,京城难混——像刚才那卜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多结识点能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回到宾馆,陈太忠还是有点愤愤不平,听说南宫毛毛他们又在打麻将,索性去那儿旁观,打牌的人里,他只认识一个于总一个苏文馨,另两个一个也是北京人,但是一脸领导模样的那位,肯定就是个外地人了。 南宫老总倒是一如既往地站在一边,东看看西看看,倒是让人有点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是喜欢打麻将呢,还是喜欢看打麻将? “要过年了啊,”陈太忠走到南宫毛毛旁边,轻声笑着,坐在于总身边的马小雅见他进来,眼珠就是一亮,听到他在嘀咕,也站起身听他俩在说什么。 “呵呵,”南宫老总听得就笑,他当然知道小陈说的“要过年”,就是指进京活动的人多,他们最近的收入要大增了,说不得笑着推他一把,“太忠不上去玩一玩?” “不玩了,没意思,”又不是有事要求人,陈太忠眼里当然就没有这种小麻将,他摇一摇头,顺便还问一句,“听说过卜帅这个人没有?” “没有,”这次,不但是南宫摇头,连马小雅也跟着一起摇头,“怎么,你找这个人要做什么?” “没事,就是随便问一问,”陈太忠笑着摇头,一边说一边摸出嗡嗡震动的手机,一看来电话的居然是许纯良。 许纯良去凤凰视察工地,顺便来找他玩儿,谁想一打听才知道陈太忠进京了,“既然去北京了,有空去看看我妹妹,看她缺什么就帮着买点,到时候回来都算我的。” “你妹妹还不就是我妹妹?”陈太忠笑着回他一句,“还用得着‘都是你的’?这话真是多余。” 许纯良的电话挂了没多久,韦明河的电话又过来了,敢情他从许纯良那儿得知陈太忠来了,要找他坐一坐,陈太忠笑着摇头,“今天晚上不行了,约了科技部的人吃饭。” “科技部?”正在打牌的那位领导也听到了,抬头看他一眼,继续低头打牌,看得出来,领导的心思根本不在牌桌上,送钱来的,谁还会在乎这点儿? 不过显然,这领导估计把他也当作吃关系饭的人了,不过,陈太忠也不可能去解释不是? 倒是马小雅听得眼睛一亮,悄悄一拽他,走到一边低声发问了,“约了科技部的谁?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就是个处长而已,”陈太忠低声在她耳边嘀咕,看着她圆润的耳珠,禁不住想起了上次她帮忙拍“动作片”时的敬业精神,那时的小马可也是浑身赤裸着跑来跑去的,若不是伊丽莎白极力反对,当时他也就一锅炒了她了。 想到这个,他禁不住就有点心猿意马了,偏偏地马小雅还挺认真地继续发问,“什么样的处长,叫什么名字?” “综合处的,张煜峰,”陈太忠脑子一热,也就没怎么隐瞒,“怎么,这么小小的一个处长,你也放在眼里?” “这可是实权处长呢,”马小雅笑着白他一眼,抬手抱着他的胳膊一阵乱晃,“不知道了吧?小事情还就是找这种人,最好用了,太忠帮我引见一下吧?” 陈太忠本来就有点想法了,感觉到大臂外侧被两团坚挺顶着,还晃来晃去的,一时心软就想答应了,谁想苏文馨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一脸暧昧的笑容,“小马,难得见你这么热情啊。” 我没搭理你妹妹苏素馨,你也不用这样吧?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越发地坚定了帮马小雅的决心,用极低的声音问一句,“怎么,想单飞了?” “不是,我也得有点自己的资源啊,”马小雅笑着摇头,“于姐看不上这些资源,可是我需要,不信你等一等问于姐,她肯定不去。” “啧,这样吧,回头介绍几个衙内给你认识算了,”既然是帮人,索性帮到底了,陈太忠记得,这小马其实也算个不顺的,“刚才推的那个饭局就是了,不过能不能搭上人家,那就看你的本事。” 韦明河……也未必会喜欢小嫂子的吧?万一人家有处女情结呢? “不要那些,”马小雅的脸色微微一整,摇一摇头,这倒不是说什么“傍老不傍小”的说法,实际上人家手指头随便漏漏,也够她打拼好一阵了,京城的衙内不比地方,眼界高了,手脚还是比较大的。 她是对这些事有固定的看法,而且也不怕告诉陈太忠,“各人有各人的圈子,我既然跟着于姐,那贸然进去就犯忌讳,我的心思也没那么大……还不如老实地结识几个处长。” 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认识个衙内不如认识个处长?不过,他仔细琢磨一下,觉得她说的还真有道理,看起来混哪一行的都有规矩。 麻将打到五点半,见他们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陈太忠也不想等了,联系一下张煜峰,确定张处长晚上确实有空,于是跟南宫毛毛告辞,转头看一眼于总,“于总,跟你借马小雅用一用,行不行?” “小马念叨过你好几回呢,”于总不动声色地回答,顺手打一张牌出去,“东风……小陈,不许随便欺负她啊,要不我可不答应……九万慢着,碰了!” 马小雅自己有车,是一辆不太新的马自达,陈太忠正好从房间里抱了三瓶洋酒出来,还有两盒雪茄,“嗯,省得用我的标致车了。” 维系关系,这些该有的投资就不能少,陈某人是毛驴脾气不假,但是既然张煜峰现在对他很和善了,他当然就要表示一下。 这次去的饭店,就不是科技部的定点饭店了,张处长已经认为陈太忠是自己的资源了,当然要换个地方,也省得引起物议。 不过,张煜峰死活不收礼物,到最后才勉强收了一瓶酒和两盒雪茄,剩下的两瓶酒,喝一瓶马小雅拿一瓶,倒也是分赃完毕。 对陈太忠引见马小雅,张处长表示出了适度的欢迎,在部委的混的,心思都机灵着呢,尤其是当陈某人表示,小马原本是主持人时,张煜峰的客气之中,很明显地包含了一种距离感。 还好,他也很清楚地表示了,“太忠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情,那都好商量。” “不违反原则”这话,弹性是相当大的,但是看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家伙,心里怎么就没一点“主播情结”之类的?陈太忠有些微微的奇怪,不过,在回宾馆的路上,马小雅倒是挺开心的,“嗯,这人不错,而且很谨慎,不过太忠,他跟你的关系,还有待加强啊。” 听到“谨慎”二字的评价,陈太忠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在中视做过主持人,实在是有点碍眼,天子脚下做官,讲究确实多。 想明白这个问题,那就要回答她下一个疑问了,“呵呵,我俩的关系才建立不久,所以他不太可能跟我去酒吧,不过……这人很识大体的,你放心好了。”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很着急把我送给别人似的?”马小雅在红灯前停下车,侧头看看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脸上似笑非笑,“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别刺激我啊,小心玩火,”陈太忠笑眯眯地瞥她一眼,心说哥们儿没有送别人女人的爱好,不过,这次是跟着小紫菱来北京的啊。 第1371章 小马的两面 陈太忠这警告,对马小雅来说,却是有点兴奋剂的味道,三人分喝了一瓶酒,她喝了将近一半,已经有点沉醉了——当然,只是心沉醉了,她能时刻跟着于总,其中一点就是因为酒量够大,不过刚才喝的,可是81年的木桐啊。 所以,听到“小心玩火”四个字的时候,她居然将挂档的右手松开,很亲昵地搭在他的肩头,身子也侧了过去,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也有些迷茫了,“哦,我要是想玩呢?你不是认真的吧?”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了,陈太忠当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于是他点点头,“绿灯了……到前面停下,把车交给我开吧,你喝得有点多了。” “呵呵,原来你的胆子,不像你说的那么大,”马小雅轻笑一声,听到后面有汽车按喇叭,终于收手回去,麻利地启动汽车,嘴里却是还在调戏他,“说实话,我真的对你有点动心了,这是很久没有的感觉了。” “MeToo,”难得地,陈太忠嘴里居然蹦出了一句英文,一边说,他一边将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觉得,应该先找个酒吧坐一坐,我这人比较尊重女士,也比较讲情调……” 现在才八点半,万一小紫菱打电话过来呢?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哦。 “哦?”马小雅很意外地看他一眼,接着又轻笑一声,却是觉得踩着油门的脚,有一些软绵绵地不着力了,“呵呵,烛光和玫瑰……你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半小时后……“烛光和玫瑰就没有了,不过我有这个,”某人笑眯眯地摸出一个盒子,“玛丽莲梦露说了,她只穿这个入睡,喜欢吗?” “香奈儿五号?”马小雅是个识货的,见到这盒子以后,眼神变得愈发地迷离了,这香水不便宜但也不值多少钱,关键是送这个,确实够浪漫,而且,香奈儿五号……是以性暗示闻名遐迩的。 “我希望今晚的你,也是只穿着它睡觉,可以吗?”陈太忠笑眯眯地,用一种暧昧加柔情的眼光看着她,他玩小资玩得有点上瘾,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不过这也没办法,只要是个人,做事就难免有惯性。 自打他宣布自己喜欢玩情调,马小雅就对他柔顺到一塌糊涂,事已至此,那也就无需多言了,于是,他就想带着她去三里屯泡吧。 可是马小雅反倒不想去泡吧,“天天去那儿,腻歪都腻歪死了,而且也太吵,咱们去南宫的茶座坐一坐就行。” 我记得你在自己的圈子里……还挺矜持来的嘛,陈太忠心里有点微微的纳闷,不过人家都这样要求了,他当然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果不其然,两人在茶座落座没有五分钟,正在隔壁餐厅吃饭的南宫毛毛和于总就走过来了,手里还端着酒杯——他们的牌局才散场不久,正在补充营养,或者晚上还要加班。 南宫倒还好,就是敬酒来的,于总嘴上可就话多了,“小雅,出去一顿还没喝好啊?正好,过去帮我敬赵长风市长两杯。” “于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是跟太忠喝得高兴,”马小雅轻笑一声,婉拒了于总的要求,“妹子我难得放纵一天,您就不要担心了……是我自己愿意跟他喝的。” 南宫毛毛东张西望地乱看,似乎是没听到两个女人在说什么,可是左手大拇指已经贴着腰部很隐秘地冲陈太忠竖了起来,还微微地颤抖着:能让马小雅心甘情愿地说出这话,太忠,你牛逼! 看到他这个动作,一时间,陈太忠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哥们儿这是真的牛逼,不是装逼,南宫都认了。 可是想要牛逼,还必须……要装逼,他很乐意见到这个反应,这说明马小雅不是个淫乱的女人,不过,既然人家只是凭着感觉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当然就不可以让对方失望——做为男人,我能!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某人就是在附庸风雅地装逼了,无非就是哄女人嘛,好像谁不会似的,哥们儿以前是不屑哄,可不是不会哄。 总算在九点半钟的时候,他接到了荆俊伟的电话,兄妹俩居然在黄家混了晚饭,实在也是令人惊讶!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看人,骨子里就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荆俊伟本就是荆以远的长孙,别人再一撺掇,黄老倒是挺高兴地让他俩陪着喝了点稀粥——若是陈太忠陪着去,十有八九得不到这待遇,没办法,知道荆大师的人不少,可是能识得罗天上仙的,还真就没有。 不过荆紫菱心眼倒是不坏,就要睡着了,还想着不知道陈太忠在作什么,“下午没让他去,不是臊着他了吧,要不哥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 “你是怕他出去找小姐吧?”做哥哥的很没哥哥的样子,居然调笑自己的妹妹,不过他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还真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电话接罢,那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陈太忠搂着迷迷瞪瞪、体酥骨软的马小雅走上楼去,一关门,两人就激情地拥吻在了一起。 “好大啊……”拥吻之中,男人的手很不老实地伸进对方的胸前,愕然地惊呼。 “你又不是没看过,”女人白了他一眼,不过说得确切一点,应该是“红”了他一眼,那大大的眼睛除了眼球是黑的,眼白部分都被欲望燃烧成了猩红的颜色。 “好湿啊……”男人再次发出了感慨,女人却是扭着身子,不依不饶,“唔……先别摸那儿,再吻我一会儿,我要多享受一阵……” 马小雅是个不错的床上对手,不但能温柔似水也能狂野如觅食的巨蟒,娇小的身子缠起人来,简直有无穷的力量。 尤为重要的是,做为过来人,她不但放得开,而且很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时不时地提出一些自己的要求,比如说“哦,这样挺好……” 一小时后,雨收云散,又过了一阵之后,男人的声音响起,“嗯,你挺棒,非常好”——他原本不善夸人,不过,这不是装逼上瘾吗? “你也挺厉害的,”马小雅听得眉开眼笑,娇小的身子懒洋洋地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我已经半年没有做这个了……我真的很棒,是吧?” 是啊,就是不会内媚!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回答得倒是挺温柔,“是啊,尤其是里面会动,没有人夸过你吗?” 确实是挺销魂的感觉,他一度认为这是名器来的,不过想一想已知的那些,又不太像,是以有此一说,马小雅听了就得意地笑了,“你吃醋了?呵呵,其实,我练瑜伽时间不短了……” 敢情,他们这帮人闲着也是闲着,每天除了玩就是玩,没什么正经事可做,就有大量的时间来体会各种生活,当然,她练瑜伽的目的,肯定不单是为了取悦男人,锻炼身体才是真的,其他的倒是一些附属收获。 相较而言,胡芳芳那种为了取悦男人,专门去练“锦鲤吸水”之类的功夫,就落了下乘,不过这也正常,不说混迹的圈子不同,只说出身,人家马小雅好歹也是有个副厅的老爹呢。 歇了半晌之后,战斗再次打响,很显然,小马同学做为一个食髓知味的少妇,已经憋了太久了,居然一个人就能扛下陈太忠的进攻,可见人的潜力是巨大的。 倒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马小雅赤裸着身子站起来去外间,“不行,肚子饿了,要找点吃的,嗯,不错,这儿还有开心果和猕猴桃片儿……你要不要来点儿?” 大半夜的找吃的,你们这些人也太强悍了一点吧?陈太忠颇有一点无语,她的生活跟我遇到的人,还是不一样啊。 南宫的宾馆,真的是个容易让人堕落的地方,陈某人再次纠结了起来,“我说,下次去你家好不好?我有点儿不习惯这儿,你不是有别墅的吗?” “要是有下一次,就去我家,”马小雅抱着几袋零食和饮料走了回来,“不过,咱俩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敢情是这样,陈太忠似乎有点明白了,别看这帮人是厚着脸皮吃关系饭的,其实人家也有各自的底线,像自己跟她这种一夕情缘的交情,人家不想将自己的私密空间展示出来,倒也是正常了。 看着她将零食放在床头,赤裸的身子哧溜钻进被子,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开始撕扯那些包装,眼中居然透出几许满足和幸福之色,他不禁有点暗暗的感叹:在有些时候,人也是一种挺容易满足的动物,不是吗? 人来了北京,就容易变得慵懒起来,再加上折腾了一晚上,陈太忠居然八点才醒来,马小雅却是睡得极香,听到动静,张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他一眼,嘟囔一声,“困死了……再睡一会儿?” “你睡吧,我可是有事了,”陈太忠笑着答她一句,心说今天要陪小紫菱去注册公司,还要去看许纯良的妹妹许苒泠……嗯,得空还得找一找那姓石的麻烦。 第1372章 省长家事 “这地方不错”,“这地方不好”,难得的,荆家兄妹也有争吵的时候。 荆紫菱的“易网公司北京分公司”的注册,有阴京华出手帮忙,其他的事情还真是小事了,不过这公司选址,却是阴总一个人无法做主的。 得了黄汉祥的吩咐,又知道荆家兄妹俩昨天居然陪老爷子吃饭了,阴京华对两人的态度,真是客气得不得了,正好他认识几个搞房子的,“手续那些包在我身上了,先看看房子吧,要多大的,是买还是租?” 荆俊伟过惯苦日子了,觉得先租房子比较合适,而荆紫菱认为长期投资的话,买更划算,兄妹俩一开始就争执上了,说不得只能问计于一边的陈太忠。 “肯定是买更划算了,”陈太忠不想掺乎,但是不代表他没自己的想法,“房地产只会越来越旺,哪怕发展起来换一换环境呢,房子也不愁卖出去。” “办公的房子和住宅是两个概念,”荆俊伟坚持自己的观点,“每一天……每一周吧,每一周都有更好的写字楼完工,早两年和晚两年建的楼绝对不一样,我不认为你说得正确。” “你们兄妹俩的事儿,我不掺乎,”陈太忠只能悻悻地闭嘴,谁想荆紫菱却不甘心,“太忠哥你也是代表投资方呢,怎么就能看着不管?” 陈太忠是投资方?阴京华听得心里就是微微一动,谁想那“投资方”苦笑着一举双手,“你俩我谁都惹不起,小紫菱你今天就不该拽你哥出来。” 不成想,天才美少女的炮口是乱晃的,听到这话又反驳起他来,“可是这个公司,要我哥帮着我照顾呢,不带他出来带谁出来?” 这兄妹俩倒是好,妹妹帮哥哥招呼老家的产业,哥哥却是帮妹妹照顾北京的公司,家族企业的诞生,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争论的结果,就是暂时搁置,先看了房子再说,谁想看房子看得也是一团争论,陈太忠嫌麻烦,索性躲开那俩,站在窗口看风景,再也不肯插话。 阴京华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感喟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不得了啊,比我当年强多了……小陈你将来有起色了,可是要记得拉老哥一把。” 以他的傲慢和视线,能这么说话真的殊为不易,要知道,阴总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能如此地放低身段自称“老哥”,可见他也确实看好陈太忠的发展——不看好也不行,他是靠着黄家的,黄汉祥对小陈的赏识,是个人就看得出来。 “阴总你这话,可是太客气了,”陈太忠很阳光地笑一笑,却也没放到心里去,趋炎附势的家伙我见得多了,也不差多你这么一个,真要认真的话……我就输了。 随便折腾一阵就到了中午,陈太忠心说昨天答应了韦明河的饭局,联系一下吧,谁想韦主任中午有安排不克分身,“晚上,晚上吧,不见不散啊,再有重要的事情,咱都得推了,要不朋友都没得做了。” 于是,中午四个人找地方吃一顿,下午荆俊伟又得回去,接待两个送货的主儿,陈太忠想着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去看许苒泠,未免有点那啥,“紫菱,下午跟我去看一看许纯良的妹妹吧,看她缺点什么,你们女人家的事情,你出面比较好一点。” 荆紫菱早就想过,自己这个公司若是想推广,一定要拉点人来帮忙的,而且这也都是许纯良和韦明河在素波就答应了的,于是笑着点点头,“行,下午倒也没啥事,我还没见过她呢,正好认识一下。” 阴京华却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瞥了陈太忠一眼,也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可是陈太忠却是猛地想起:阴总跟南宫毛毛他们常在一起啊,这是……知道了马小雅的事儿了? 啧,做为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真的是挺苦恼的事情,他有点郁闷,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哥们儿其实已经很克制了,完全能管得住下半身的,那叫男人吗?那叫太监! 下午接近三点的时候,陈太忠和荆紫菱出现在了中国法律大学,当然,进女生宿舍的任务,就交给小紫菱了。 荆紫菱的美貌,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就算在女生宿舍门口同样也是如此,法律大学不缺女生,不过好看的并不多,而且毕竟是学生,打扮上多少要注意一点,是以,她向那里一站,颇有点一群丑小鸭里冒出一只天鹅的感觉。 大部分女生的装束还是很质朴的,陈太忠在远远地等着,很随意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女生,却是猛地发现,以许苒泠比较中性的长相,都很难挑得出能与其一争高下的女孩儿来。 看来女人的才华和相貌,果然是成反比的,他心里正嘀咕呢,却发现荆紫菱婷婷袅袅地从楼门口走了出来,呃……好吧,只是大多数女人是反比,这世界总是存在例外的。 天才美少女是一个人走出来的,眉头还皱着,走到他跟前低声嘀咕一句,“许苒泠感冒了,在校医院输液呢,一起去看看吧?” 感冒中的许苒泠看起来有些虚弱,见他俩进来,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哦,你就是陈太忠,我哥说过,这个姐姐是?” 陈太忠笑一笑,将在商店买来的营养品和水果放在一边,倒是荆紫菱生出了些同情心,坐在病床上跟她絮絮叨叨地聊天。 许家的家教严,同许纯良一样,许苒泠在学校也比较低调,所以荆紫菱也不跟她说什么别的,就是说从天南来北京,由于跟她哥哥关系不错,顺路过来看看她。 陪护许苒泠的有三个人,两个女生和一个男人,为什么说是男人呢?因为这人看起来年纪偏大,不但神态举止比较沉稳,连头发都是向后梳的,给人一种相当稳重的感觉,虽然他的年纪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四、五。 这人对陈太忠和荆紫菱是相当地客气,知道了两人跟许家关系好,言谈举止中甚至还带着一点点讨好的味道,倒是那俩女孩见人多,站起身出去了。 小紫菱也是个比较八卦的人,说是校医院条件不好,要带着许苒泠转院,果不其然,许苒泠婉拒了她,理由是这里有同学和学长陪着她。 又聊了一阵,两人才知道,这个叫翟勇的学长,是研究生院的硕士研究生,以前还是校学生会的干事,跟许苒泠大概是恋人。 抽个空子,许苒泠借口自己想吃桔子,打发翟勇出去买,见他出门,才低声哀求,“陈大哥,紫菱,你们回去了,就不要跟我哥哥他们说见翟勇了,成吗?” 敢情,这翟勇是外省人,家庭出身很普通,对许苒泠一见钟情,小许同学一开始不怎么搭理他,后来实在经不住对方的苦苦追求,两人就好上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许家,许苒泠的爷爷、奶奶现在就住在北京,专门为此打听了一下,结果才知道这翟勇以前是有女朋友的,不过结识了许苒泠后就跟那女孩吹了。 许苒泠在学校,确实是很低调的,但也不是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而且,现在的学生比之以前也开放了很多,她经常伴着几个同学逛大商场,放假的时候还去香港、泰国之类的地方旅游和购物。 所以在她爷爷来看,这小子十有八九是知道自己孙女的身份,至不济也知道许家有钱,此人接近孙女,肯定是抱着一定目的。 许绍辉听说了,都是一阵头大,他是比较儒雅的一个人,对此事看得不是特别重,但是,就算那翟勇在学校表现得不错,可双方家庭差得实在有点太多了。 尤为关键的是,那家伙为了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果断地跟前女友分手,不管翟勇有再充足的理由,都很难让人认为不是故意的——天性凉薄之人啊。 可是许苒泠不这么认为,陷入感情中的女孩儿,总是盲目的,她极力向家人辩解,说翟勇的前女友做了不忠的事情,才会让他下这样的狠心,还有他也曾经悲痛欲绝之类的云云……不过她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信不是? 当然,她不可能把因果全说出来,只是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也会很快出人头地,既然家里对他有看法,就求着眼前这二位不要张扬了。 陈太忠和荆紫菱听得面面相觑,心说随便探望个人都能遇到这种事,也真是……没办法说了。 两人一直坐到五点出头,又有其他女生来看许苒泠,才告辞走出病房,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居然都没了说话的心情。 直到快走出学校,荆紫菱才冷哼一声,“学生会的干事,怎么可能不知道许苒泠的身份?这人呐……为什么偏偏喜欢自己骗自己呢?” “唉,”陈太忠也跟着叹口气,心里一时有点纠结,“就我知道的,也只有段卫华的儿子段宇轩,跟他的学妹有了结果,就那还把老段气得够呛……门第这东西,还真的不好说啊。” 第1373章 石局长忍气 事实上,陈太忠对尚彩霞警惕自己跟蒙勤勤的关系,很是有一点恼火,可是眼下见到许苒泠和翟勇的来往,一时间觉得,尚彩霞似乎……错得也不是那么离谱。 他正想呢,荆紫菱笑吟吟地回头看他一眼,“怎么,想起尚阿姨了吧?” “是啊,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陈太忠笑嘻嘻地一伸手,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肢,“我得谢一谢她,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女朋友不是?” “你羞不羞啊?”荆紫菱冲他刮一刮脸皮,却也没有挣脱他手臂的意思,时下的北京五点多天就擦擦黑了,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依偎在一个男人宽阔的胸怀中,确实能带给女孩子们一些发自内心的温暖。 “不过,我觉得小许也有点可怜,”默默地走了一阵,她低声发话了,“这事儿,你打算不打算跟许纯良说?” “他们家的事儿,我插的什么手?”陈太忠说着说着,眉头就皱起来了,按说他是不想管这种腻歪事的,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可是想一想自己跟纯良的关系,坐看许苒泠被人骗,似乎也有点……那啥。 这个问题,还真是让曾经的罗天上仙郁闷,到最后他才重重地叹一口气,“要是纯良求我的话,我倒不介意狠狠地收拾这家伙一顿。” 陈某人大男子主义习惯了的,最是看不起这些有意靠女人向上爬的家伙,那都是男人的耻辱! “被人骗成这样……生在许家,她也算不幸了,连遇到的感情,也是假冒伪劣产品,”荆紫菱也有点感触,“还是老百姓家好,最起码不用活得那么累。” “你让她换一一户人家试试?她肯定不干,身居高位,怎么可以不付出点代价?”陈太忠随口答她。 “而且,老百姓家也未必就遇不到这种事,美女生在平常人家也未必能幸福了……还好,你家也不算平常人家。” “那可不对,我现在可不就在被人骗呢?”荆紫菱轻笑一声,有意无意地假作挣扎一下,却也是小女孩儿的情怀。 事实上,试图骗她的人还不止一个,陈太忠想着,这次见韦明河,索性把荆俊伟也喊上算了,谁想荆总在电话那边苦笑,“唉,昨天那个卜帅又来了……” 这次卜帅来,倒是没有喝酒,也是讪讪地说了一下,昨天喝多了不好意思,不过他却是要找昨天动手的那厮,“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我面前这么撒野。” 你还摔了我一个杯子呢,我也没说什么!荆俊伟反唇相讥,他是做生意的,不愿意跟别人冲突,尤其是这种常买东西的人,但是别人都挤兑他爷爷了,他也就不留情了。 卜帅倒是好说话,“那改天,你、我、石局长,再叫上你妹妹坐一坐,大家这梁子就算揭过了,荆总,我这人是很好说话的。” 现在,那厮还在工作室等着,指望荆紫菱回来呢,也不知道收了石局长多少好处,居然这么卖力地帮忙。 不过卜帅此来,荆俊伟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知道了那个姓石的,居然是某个地级市的司法局局长,现在正在活动调到省城做局长,那省城是副省级城市,算下来也是正厅级别了。 “烦人,”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哼,侧头若有所思地看看荆紫菱,“算了,搞掉那个姓石的家伙算了。” 本来许苒泠这档子事儿就搞得他心里有点麻烦,现在又听到一件让他不爽的事情,反正他已经将神识打在那厮身上了,倒也不愁成不了事。 接下来当然又是找证人的问题,不过这倒是现成的,在晚上喝酒的时候,陈太忠伪作喝酒过快,身体不适,在包间的沙发上小坐片刻。 荆紫菱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关心地过来招呼他,陈某人将头往自己膝盖上一架,双手护着脑袋,“我等个十来分钟就好了,你别管我,让我清净一下……” 这一清净,他倒已经做了假身在这里,自己隐身穿墙而出,“万里闲庭”施展出来,穿墙过户直接就找到了石局长。 石局长也在跟人喝酒——这是废话,一间豪华的包间里,坐着四个人,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则是跑前跑后的斟茶倒水,显然是个秘书的角色。 陈太忠一时就有点犹豫了,现在弄这厮一个非正常死亡,显然不是很搭调,毕竟另外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他还不知道,总不能统统干掉吧? 时间宝贵啊,他正琢磨是不是该下点定时发作的手段,却听一个年纪轻一点的家伙笑着嘀咕,“石局长那辆奔驰越野车很不错啊,今年才买的?” “呵呵,朋友送的,拿来玩儿两天,在市里也少用越野车,既然来北京,就开来了,”石局长笑嘻嘻地解释,却是不知道这家伙是在市里不敢开还是真的就是少机会开。 一般而言,省里领导用的车子,都是很低调也符合规矩的,倒是越到下面越不讲究,地级市还好一点,到了县里那才叫肆无忌惮,贫困县的车比地级市的车都要好很多——这一点,陈太忠非常清楚。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他琢磨的是,车里是会有东西的吧?嗯,实在不行,先把他的车偷了,不信这混蛋还有心思去找小紫菱的麻烦,你丫要是再不识趣,也别怪哥们儿送个车祸什么的给你了。 想到就做,他再捏一个穿墙术,眨眼就来到了酒店的停车场。 奔驰越野车总是很少见,所以他在众多车辆中一眼就找到了目标,上前一看,果然是外省的牌子,说不得将天眼一打开,得,后备箱里除了几个小盒子,其他是四个大公文包,里面的百元面额的现金垛得整整齐齐,怕不有二三百万……嗯,还有点美元? 那这车简直是非偷不可了嘛,陈太忠四下看看,发现停车场有几个摄像头,少不得一一弄坏,然后大手一挥,直接将车装到须弥戒里走人了。 他这边一动,石局长的秘书手上的车钥匙报警器就响了,秘书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慢慢挪出包间,匆匆下楼去看车,不过,他能看到什么,那就不用再说了。 不多时,秘书就匆匆奔了回来,这次他可不敢再装稳重了,气喘吁吁走到桌边,刚要说话,却不防石局长瞪他一眼,“稳重点儿,什么事啊?” “车,奔驰车,不见了,丢了,”秘书一脸的惊恐。 “嗯?”饶是石局长再沉得住气,也不由得脸色一变,倒是那羡慕他的年轻人听说了,赶紧摸出了手机,“这儿停车场有监控呢,我帮你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人来?” 喝酒遇到这种扫兴事儿,大家自然也喝不到心上了,就在大家来到停车场的时候,酒店的大堂也匆匆赶到,“监控都坏了,完了……” 等几个人检查过监控器之后,都没人愿意去看录像了,索性是又回到了包间——丢一辆车确实很心疼,不过仔细想一想,也就是那么回事,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总不能站在停车场等警察来吧? 倒是那年轻人拽住大堂不肯善罢甘休,“车存在你们这儿,丢了,而且这监控器坏得也太蹊跷了吧?不行……你们得负责赔偿。”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内外勾结呢?大堂也火了,奔驰越野车,一百多万呢,他干这一行时间也不短了,车船店脚牙本就是见多识广的,所以也知道一些事情。 这种车级别的外地车,十有八九都是走私车,有些人专门是把车卖了之后,用备用钥匙再将车偷走,当然,在座的这些是不是内勾外连敲诈酒店……倒也是尚未可知。 “先报警吧,看警方是个什么样的说法,”大堂不卑不亢地回答,解释得也是不温不火,“总不能只凭着你们一句话,我们就赔一辆车吧?再说了那是免费停车,又没收你们钱,只是方便食客停车,我们没有帮你们看车的义务……蹭挂都不管,何况是丢车?” 这话其实有点牵强,不过没办法,谁愿意赔奔驰车?只是那年轻人顿时不干了,“报警就报警,你以为只有你们认识警察?” “石局您看?”秘书冲石局长使个眼色:车里可是还有名表和现金呢,报警的话,好不好? 石局长心里这个憋屈,那真就不用提了,犹豫一下终是摇一摇头,“算了,别报警了,也不用他们赔了,超标用车,传出去不好听。” 他是这么说的,可是那大堂听在耳朵里,禁不住生出些许鄙夷之心来:哼,超标用车就不敢报警,这理由实在是有点牵强吧? 不是车里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就是你们想内勾外连地敲诈!他心里如此猜测,不过人家既然都不打算报警了,他也就腹诽两句而已,做为一个合格的大堂,他知道控制事态发展的必要性。 当然,他肯定想不到,石局长是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别的时候也就算了,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丢了……那就丢了吧。 第1374章 吓坏的小偷 第二天早上,京城某派出所门口出现奇事一桩,一辆外省的奔驰车停在摄像头的死角处,车窗内部贴了一张白纸,上面用红笔写着几行大字,“钱太多了,不敢拿,请帮忙物归原主,从今以后改邪归正!!!” 居然还是三个感叹号,落款却是“一个小偷”。 这事儿委实有点蹊跷,天还没亮,就有不少人围观,还好派出所内也有值班警察,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不多时就弄了拖车,将奔驰车拖进了院子里。 这事当然是陈太忠所为,他将车偷走之后,本是想将钱全部拿走,然后把车送到中纪委门口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做,针对性好像强了一点吧? 遇到石局长的当天,他就想收拾人来的,不过那么做的话,太容易让人联想到荆俊伟了,帮忙变成帮倒忙,总是有点情商不够的嫌疑,也不够负责任。 而若是真的将车扔到中纪委门口,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政治意图,也是不可取的,而且,将钱拿走只留下车,最多也不过就是个超标配车,属于那种可大可小的问题——中纪委也没那么闲得慌。 思来想去,他发现真想带给姓石的一点困惑的,那就只能把车交给警察了,警察们一张罗一调查,石局长就未必有心琢磨别的了——最关键的是,小偷偷车这是很偶然的事情,谁能想到针对性上呢? 可是该怎么弃车,这也是有说道的,都敢偷车了,到头来还要弃车,这不是怀疑人民警察的智商吗? 所以说,车里的现金和其他东西,也是动不得的,陈太忠很直接地就想到了这个因果,总算还好,他也是有身家的人,不会为这点“小钱”过于心痛。 事实上,他做出这个决定,心里还隐隐地有点企盼,所谓的相护遮掩,大多还是发生在地方上,京城的人优越感实在太强了,天子脚下做事,也是比较讲规矩的,没准一个小警察,还真敢就此事做一做文章,随手将一个副厅拉下马来。 古昕遇到邝舒城六百多万的存折会吓得魂飞魄散,那是天南太小,是个人就知道邝舒城背后是邝天林,可是京城就不一样了,“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多”,一个外地的副厅,那也叫官? 所以,才有了本章开头的这一幕,反正陈太忠既然要做一个被吓破胆的小偷,当然就要伪装得像那么回事——包括请警察们“物归原主”。 事实上,警察们也相信这个小偷是被吓坏了,虽然敢偷奔驰的,胆子肯定小不了,可是奔驰车后备箱里价值三百余万的钱物加一身带警监衔的警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加上车里的“磐石省省委通行证”、“磐石省司法厅停车证”之类的东西,再大胆的小偷,也得吓得肝胆俱裂——这个口可是专门收拾作奸犯科的人的。 尤其是陈太忠作案,用的是须弥戒和穿墙术,车上不但没留下指纹,而且车门和车窗也没受到什么破坏,尤其要命的是,奔驰车的后备箱还锁着呢,那可是主钥匙才能开得开的。 就是这种前提条件下,车前窗贴上了白纸,后备箱的钱物也被小偷发现了,那么毫无疑问,此人必然是个惯偷了,越是惯偷,越知道轻重——一切都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不合理的地方。 当然,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反倒是显得事情有一点诡异,于是也有人心里琢磨:这会不会是个很高明的局呢?事有反常必为妖,但是事情太正常的话,没准就是不正常了。 不过,肯这么想的,一定就是少数人中的少数人了,而这少数人又很正常地跟石局长所在的省份没什么瓜葛,于是陈太忠想要的结果之一,很轻松地就体现出来了:没人置疑此事的合理性。 北京是一国之都,说是“能人无数”那一点都不夸张,在很短的时间内,奔驰车内外的一切都被行家们打开,细细地检查了,一切的一切都很清楚地证明:没错,这是一起偶然事件,小偷被吓坏了。 北京说大也不大,说小却绝对不算小,这个小小的派出所发生的事情,可能惊动很多人,也可能不会惊动任何人。 当天傍晚,石局长就接到了宣武区分局的电话,“是石破天同志吗?你昨天是不是丢了一辆车号为xxxxxxx的奔驰越野车?” “嗯,是,”石局长一时间也有点不摸头绪,不过做为政法系统的老手,他倒是很快地找出了理由,“我这车是借给了北京一个姓卜的朋友的儿子,昨天听说是车不见了,真的是丢了?” “请你跟你的朋友过来,把车认领一下,”那边警察的声音很公式化,听起来要多死板有多死板,“还有车里的失物,简单地说一下。” 石局长听到对方标准的政法系统的口气,一时有点头大,少不得找到卜帅,统一了口径之后,才前往派出所认领失物。 不过还好,派出所并没有刁难二人,大致问清楚了车里的东西之后,要他们签个收条,就连车带物都放行了,石局长问一句对方抓住人了没有,却吃小警察送了一个白眼,“领你的东西就完了,我们没必要向你交待案情吧?” 还是卜帅有点办法,托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得到的回答是——小偷慑于政府的压力,又害怕专政的铁拳,是弃车而逃的。 这倒也符合认知,石局长就是政法系统的,当然知道对比较熟悉门路的小偷来说,车里那点东西的威力有多大。 “北京的政法系统,效率还真高,不愧是天子脚下,”石局长感触颇深,不仅仅是反应速度令人咋舌,关键是领取东西的时候,也没人刁难,要搁在地方上,领车就很麻烦了,更别说领回钱物了。 “首都嘛,当然不一样了,”卜帅很为自己是个北京市民而自豪,“谁还不认识几个处长局长的,不过石局长,这车行车证是你的?” 他挺奇怪警察怎么能这么快找到车主,不过石局长倒是没觉得意外,“车是我小姨子的户,进京的车都要办通行证,随便问一下还找不到我?” “总算是不错,昨天可是把我腻歪死了,”他笑着嘀咕一句,没过多久,有人打电话来,石局长也挺开心,“在云海丢的车找到了,呵呵,一点东西没少……” 他可不知道,就在当天晚上,就有人找到了云海酒店,事实上,北京一共三个酒店叫云海,都被人一一地找了过去,了解前一天是否有人丢了奔驰车。 做为一个司法局局长,他真的想不到,自己还就被人盯上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接打的电话都有人在监听。 事实正像陈太忠想的那样,石局长在他们当地或者强势,但是在北京还真不够看的,一桩合情合理的偷车案,引起了北京警方的关注。 既然是合情合理,那就基本排除了有人陷害的可能,而且要命的是,失主也能将车里的东西讲个明明白白的,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副厅级干部,怎么能拥有那么多的钱物? 石局长觉得北京大官多、有钱人多,几百万也算不得什么,而且他是个外地官员,跟北京人不怎么搭界,要是说丢车时他还有点忐忑,那么从警察手里领回车和失物之后,这点忐忑也就不知去向了。 尤其是警察们的态度,也很是没把他当回事那种,这个态度搁在石局长所在的城市,那是要吃苦头的,但是在北京,却是让石局长如释重负。 殊不知,一张大网已经悄悄地向他张开了,监听电话源源不断地传来了消息——石局长今天拜访了某老和某某、石局长已经把钱物送得差不多了、石局长大事已定,可以回去等好消息了…… 陈太忠这两天也没闲着,时不时地观察一下事态的进展,事实上他比石局长可是明白多了,道理在那里摆着,北京警方居然原封不动地将车和钱物还给了那厮,居然连个简单的调查都没有,有点太那啥了吧? 他心里不服气,也不像石局长那样对警察局忌惮得紧,又有点小手段,于是就在派出所隐身蹲守了一阵,终于得到个好消息:由于巨额钱物的出现,更由于小警察们敢按着程序来走,中纪委已经盯上那厮了。 这下你总没法子骚扰小紫菱了,就算骚扰,也骚扰不了几天了,陈某人终于放下了心思,反正这些家伙们下作归下作,在北京总还是没能力乱来的。 事实上,经过这一劫之后,石局长也老实了一点,根本没心思去找荆紫菱了,也就是在三天之后,卜帅又去了一趟荆俊伟的工作室,却是得知那美女已经要回天南了。 “要回了,”陈太忠搂着马小雅光滑的肩头,略略地感叹一句,“我发现每次来北京,都办不了什么正经事。” 由于荆紫菱每天都是跟自己的哥哥住在一起,他晚上的时间肯定就花在了马小雅身上,这是两人在一起呆着的第三个夜晚,小马同学的别墅终于接纳了他。 “回就回吧,也省得我真的爱上你,”马小雅轻笑一声,赤裸的身子向他怀里拱一拱,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起来。 第1375章 奉命拆婚 陈太忠和马小雅,属于那种典型的因为寂寞和欲望走到一起的男女,不过既然小马在自己的别墅接待了他,他当然也不可能毫无回报。 过惯夜生活的人,总是醒得很晚,第二天马小雅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陈太忠已经不知了去向,倒是在床头柜上留下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睡眼惺忪地打开首饰盒,下一刻她就呆在了那里,首饰盒里是一条镶钻的白金项链,以她的眼光,一眼就可以看出,钻石的品质绝对没问题,而大小差不多接近两克拉,怎么也得二十万开外了。 倒是个讲究的男人,马小雅的嘴角一撇,心里也微微地漾起了一点暖意,她当然知道陈太忠有钱,不但有钱,而且相当地嚣张和跋扈。 但是两人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在离开时,还能不声不响地留下这么一件礼物,可是比那些只会嘴皮子上献殷勤的、或者送自己一点东西就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家伙强太多了,这才是男人该有的做派。 可是紧接着,她又不甘心了起来,我请你来家里,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是那么物质化的女人吗?不要太小看人好不好? 想到这里,她也懒得再考虑那么多,抓起手机就给陈太忠打电话,不过听到电话里的男人爽朗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火气又不见了踪影,只是恨恨地嘀咕一句,“太忠,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跟我打个招呼。” “呵呵,我不是看你睡得香吗?”陈太忠轻笑一声,看看快到临铝驻京办事处了,也不再多说,“熬夜对女人身体影响很大,当然不忍心叫醒你了。” “太忠……”马小雅只觉得鼻子有点微微的发酸,“你送我的礼物,我挺喜欢的,下午五点半的飞机,我……能去机场送你吗?” “下一次吧,这次有其他人在场呢,”陈太忠笑着答她,他跟荆紫菱一道回去,当然不希望烟视媚行的马主播出现在现场,于是他淫笑一声,“你要真的喜欢我的礼物,可是要为我守住哦,我会很快再来的。” “你们男人啊,脑子里从来都是这种东西,”马小雅笑着骂他,心里却是有一丝甜不滋滋的味道泛起,她给他打电话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实在是无法主动张嘴,她可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因为一串项链而改变了主意——她并不否认自己是个物质女人,但是她对他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是的,跟别的东西无关。 “要来就早点来,”她娇笑着答他,“再过几个月,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没准我都又嫁人了呢。” 听着对方干笑几声挂了电话,马小雅的心头蓦地涌上了些许的惆怅,似乎还有点空落落的感觉,下一次,他会是什么时候来呢? 下一次来得很快,就在下午四点,当时她正在看于总跟另一拨人打牌——太忠走了,生活总是要继续,错乱的时钟,终究要走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不过,陈太忠的电话再次将她的时钟拨乱了,“小雅,听说于总的天策广告公司,赞助了一个国际时装展示会?” “嗯,有这么回事,”她有点不解,“后天的事情,你是……想帮朋友要一点票吗?” “呃……那我一时就走不了啦,看来时间又要推迟了,”陈太忠有点悻悻,本来他想着要走了,找到范如霜,再一起跟黄汉祥坐一坐,把电解铝的事情说开,也算是对范董厚爱的一种回报。 当然,借着这个机会,他也能跟老黄家关系走得再近一点,所谓人情,在于经营和走动,再多都不算多。 黄汉祥倒是挺给陈太忠面子,事实上他在借来的别墅里招待两位老朋友,就算想躲都来不及,事实上,这也是他没兴趣躲。 所以,中午就是几个人在别墅吃饭的,外卖自然有人张罗,倒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席间黄汉祥听说范如霜的业务要暂缓一段时间之后,看她一眼,略略愣一愣神,眼中就射出了浓浓的厌恶之色,不屑地哼一声,“又是这种恶心事……怕人惦记上,是吧?” “黄总慧眼如炬,”范如霜苦笑一声,她知道人家厌恶的不是自己,而是厌恶这变化的本身,“小范我人微言轻,最近就尽量规矩一点。” “你不用解释,这种事我见得多了,”黄汉祥摇一摇头,斩钉截铁地吩咐,“别说这个了,坏胃口,好不容易有朋友来,说点高兴的事情吧。” 高兴的事当然难不住范如霜,范董在临铝一等一的强势,是从不苟言笑的,但是这并不是说她不会哄人开心,她的殷勤是分场合和分人的。 酒还没喝完,陈太忠就接到了电话,这电话是国外打来的,贝拉很高兴地告诉他,“陈,我们今天的飞机飞北京,参加一个时装展,要在那里呆三天……你能来北京看我吗?” 哦,是巴黎的孽缘!陈太忠听到这话,也只能认了,还好荆紫菱不在身边,要不哥们儿这形象,彻底地毁了啊。 他略略一问就知道了,敢情巴黎也有时装展,来北京的人选是临时定下来的,贝拉入选了,但是葛瑞丝要留在巴黎准备那边的展会,倒是伊丽莎白最近没事,也会跟着来北京转一转。 贝拉的公司手上有些票,不过,她最近虽然表现得不错,但终究是才去了两个月的新人,所以她希望陈能自己想办法搞几张票。 当然,小贝拉也没为难他的意思,事实上,她只是想让他看到T台上的自己而已,在她想来,区区几张票,怎么可能难得住陈呢? 所以,陈太忠只能考虑推迟时间回了,反正凤凰那里的事情差不多都走上正轨了,有他不多没他也不少,革命工作就是这样,想干的话永远都干不完,不想干的话,推迟那么几天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贝拉猜得没错,对他来说票真的不是问题——大不了就去买高价的嘛,但是另一个问题,却是挺令他头疼,说好了下午跟紫菱双飞素波的,现在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正在头疼中的时候,另一个电话又打进来了,来电话的是许纯良,说的却是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情,“太忠,去看了苒泠了吧?不知道你见到一个叫翟勇的没有……” 许纯良的性子不但像了他老爸,而且还偏软一点,但是他既然身为哥哥,爱护妹妹那纯粹是出于天性,没错,他希望陈太忠能把翟勇从妹妹身边撵走。 要命的是,小许同学还不希望陈太忠伤到他妹妹,“最好让事情表现得自然一点,男欢女爱也不是什么大错,你拆散他俩就行了。” 这真是个高难度的活儿,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好半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我说纯良,你家在北京明明有人,偏偏要我去看你妹妹……这是憋着劲儿讹我呢,是吧?” “呵呵,”许纯良在那边听得就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妹妹在的法律大学里,有几个有影响力的教授呢,这对小紫菱将来公司的业务推广,是绝对有帮助的。” “少来了你,这件事我不答应,”陈太忠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不是坑人吗?还不早说……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要出面,那不是摆明了是去坏事的吗?”许纯良听得就是一声苦笑,“太忠,拜托你帮个忙啦,我知道你智慧如海肝胆照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区区小事……” “废话真多,”陈太忠哼了一声,悻悻地挂掉电话,却又是长叹一声,要是说有比遇到麻烦事还头疼的,那就是遇到两件麻烦事。 陈某人擅长的是动粗,玩点小把戏阴人也勉强拿手,但是要想办法让热恋中的男女分开,还要做得不留痕迹,那难度……可是真的高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先通知紫菱飞不了啦才是正经,时间都快到了呢,不过,就在手指即将按到发射键的时候,他猛地反应过来了……这件事,其实可以这么搞。 所以,接下来给荆紫菱打电话,他就换了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小紫菱,我有两个外国朋友要过来,嗯,模特演出,所以,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荆紫菱其实也不是很着急回去,天南有天南的好北京有北京的好,起码她很喜欢北京的暖气——虽然空气实在脏了一点也干了一点。 不过,听了陈太忠的话,她还是有一点犹豫,“改一下机票无所谓,可是你这么搞,是不是有点……有点过分啊?” “跟规矩人,咱们讲规矩,跟不规矩的人,又何必讲规矩?”陈太忠笑着答她,还不忘点一句,“呵呵,在我印象里,你也不是什么规矩人吧?” 第1376章 展示会 马小雅一听陈太忠要四张票,犹豫一下笑着应承了,“票多了点,位置未必一定好,你说得太晚了一点……你不是要回了吗?这票我送哪儿?” “回不了啦,刚接了点活儿,”陈太忠闷闷地叹一口气,“所以跟着荆紫菱去看一看,位置不太好也不要紧,关键是要挨着的。” 荆紫菱吗?马小雅听得心中就是一阵说不出的味道,想到这个男人早上还曾经送了自己一条钻石项链,心里的酸味就越发地重了一点。 然而,她终是经历过一点事情的女人,很快就将这情绪压了下去,笑着答他,“那好啊,我让他们把票送到南宫这儿,你过来取吧?” 陈太忠身边不仅有荆紫菱这样绝世的美女,更还能跟法国女人在一起让她拍动作片,回忆起这些一点一滴的事情之后,马小雅还能计较吗? 甚至她还有一点点的窃喜,有荆以远的孙女、那个小美人陪着,他居然还会出来偷偷地会自己,倒也是件足以自傲的事情了——她可不知道,某人还没得手呢。 没过多久,陈太忠带着荆紫菱来了,正如他所料的那样,马小雅不但把票准备好了,对他更是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倒是跟小紫菱显得比较亲热,可见演戏是女人的天分,在水银灯下混过的尤甚。 只是,在两人离开的时候,马小雅笑着提醒他俩一声,“呵呵,到时候我也会在场的,跟你们四个挨着。” 荆紫菱不愧是天才美少女,虽然是情窦初开——甚至还没完全开,但是很敏感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才一出宾馆,就气呼呼地看着陈太忠,“你跟她,是怎么回事?” “纯洁的男女关系,”陈太忠笑着耸一耸肩膀,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解释就是掩饰,正经是含糊地默认,倒可能逃避审讯。 果然,荆紫菱马上就将此事放在了一边,而是追问起了另一件事,“那个模特贝拉呢?也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啧……”陈太忠犹豫一下,又咳嗽一声,同一个借口显然不能用两遍,不过,自己面对的是天才美少女,或者……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嗯,我知道你不信,可是真的很纯洁。” 荆紫菱听得眉头微微一竖,才待说话,却不防那厮又继续开口说谎,“不过,差点发生点什么,你不知道,外国男人说中国男人不行,当时我真的有意证明一下,遗憾的是……时间不赶趟儿。” “呸呸,”荆紫菱听得脸就是微微地一红,“你们男人在一起,就爱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还……还都喜欢吹嘘自己强大。” “我本来就很强大,”陈太忠这下可是不干了,笑嘻嘻地侧头看一下她,“要不,今天晚上证明给你看?” “切,别跟我玩儿这个,我看起来很弱智吗?”天才美少女不屑地撇一撇嘴,又皱一皱小鼻子,“激将法对我没用。” “警告你啊,我可是男人,”陈太忠继续跟她斗嘴,“你不答应我,小心我在别人那儿犯错误,我有我的需求。” 荆紫菱看他一眼,眼神清澈无比,却又似乎带了一点点思索,到最后转头回去,轻轻地叹口气,却是没再说什么。 许苒泠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这两天感冒刚好,正琢磨着活动一下呢,听荆紫菱说手上有国际服装展示会的票,还是两张,当然就应承下来要去看。 另一张票,当然是要留给翟勇了,翟勇对陈太忠和荆紫菱二人,谨慎地保持着距离——能跟许家做朋友的,绝对都不是一般人,离得太近,难免会出点状况。 不过好的一点是,陈太忠和荆紫菱明显是一对儿,所以他也无需太过提防,有姓荆的绝世美女在,他不用担心姓陈的那家伙打苒泠的脑筋,是的,他谨慎地呵护着许苒泠。 既然是许苒泠想去,他当然要奉陪,于是等服装展示会开幕的时候,四个人终于坐在了一起,两个女人坐中间,俩男人把边儿,显然,把自己的女人拱卫在中间是每个男人都会做的。 坐下没多久,陈太忠就觉得自己外侧有香风飘过,硬着头皮一转头,果不其然,马小雅笑嘻嘻地走过来落座,还热情地跟荆紫菱打招呼,“呵呵,小荆你们来得好早。” 荆紫菱也笑嘻嘻地点头寒暄,不过,她还是抽个空子瞥了翟勇外侧一眼,那里的空位也刚刚被人坐下,心里略略疑惑一下:难道真的是这么巧? 马小雅本是玲珑心肠的主儿,虽然单论智商怕是远不及天才美少女,但是这点小错误还是不会犯的,心说妹子你还嫩了点。 “你来得正好,”陈太忠正发现自己的计划有点不够完善,见她坐过来,索性将嘴巴凑在她耳边喁喁私语,倒是坦坦荡荡地,丝毫不介意小紫菱疑惑的眼光了。 马小雅听完他的话,皱着眉头犹豫一下,又笑着点点头,站起了身子,“行,你先坐着,我去安排一下。” 不多时,演出开始了,马小雅也很快地回到了座位上,不过此时荆紫菱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和许苒泠兴致勃勃地看着T台上往来穿梭的模特,沉浸在美轮美奂的演出中。 凭良心说,这次的服装展示相对还算保守,没有什么太惊世骇俗的造型,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盯着T台看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分辨出到底哪个才是贝拉,那还是靠着对她身材的回忆——没办法,模特的妆实在是太浓了。 贝拉干起活来才叫个认真,虽然她知道陈太忠就在台下看着自己,但是台下的人头实在太多了,陈太忠相信她认不出自己来。 模特都是一个队一个队出来的,试穿几身衣服之后,就是下一个队了,眼见贝拉出来了,陈太忠就有点坐不住了,用眼角的余光微微地瞥一下翟勇,发现他还没什么反应,心里就着急了。 在他和荆紫菱的计划中,是要借着大家对服装的评论,引出别的话题的,怎奈翟勇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根本没办法发招不是? 说不得,他只能在贝拉再次出现的时候,扬了扬手,他没有说话——场上放着音乐,音响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厉喝一声,虽然他有信心盖得住那音响,但是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 不过这也难不住他,随意向贝拉输入个“侧头看那里”的意念,基本上就够了,而贝拉的身子微微一颤,果然将头看向他这儿,等看到他在举手,小贝拉的嘴角抽动一下,却是极细微的那种。 等贝拉再次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在T台的顶头冲着陈太忠的方向摆个pose,居然还微微地笑了一下,正好配合他再次扬起的手。 “这就是贝拉?”荆紫菱终于反应过来了,模特在走台的时候不是不能笑,不过陈太忠这手扬的太是时候了,而且,职业的笑容和会心的微笑,总是略有差异的。 听到她这么说话,许苒泠禁不住侧头发问了,“陈大哥,你认识那个模特?” “在伦敦认识的,”陈太忠冲她笑一笑,还好,翟勇也将头扭了过来,于是他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你想到后台去看一看吗?” “我要去,”荆紫菱马上就支持这个建议——这原本也就轮到她的台词了,一边说她一边拽一把许苒泠,“苒泠,咱俩一起去看看,总觉得她们未必有看起来那么瘦。” 许苒泠犹豫一下,点一点头,要是国内的模特也就算了,她还真的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国外的模特,有点好奇是难免的。 马小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禁不住冷冷地一哼:这家伙早就计算好要带人去后台了,还要我去关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这个女孩,说是临时起意。 难道他看上了这个英俊得像个男人的女孩儿吗?想到这个可能,小马同学一时有点忿忿,悄悄地伸手捏一把他的大腿。 好死不死的是,翟勇在这个时候扭头过来,正好看到她收手回去,心里就生出了点酸酸的感觉:有了权就是好啊,这个陈太忠身边有这么漂亮的女孩了,还跟那个少妇勾勾搭搭。 不过,他是稳重之人,自是不肯多说什么,甚至连眼神都没反应出什么不妥当来。 当然,就算再稳重的人,在模特走完台之后,看到陈太忠带着两个女孩儿向后台走去,他也禁不住跟了上去。 礼堂侧口是有通向后台的小门的,不过,门口有保安把守,见陈太忠带着人要走过去,保安一伸手就将他拦住了,“先生对不起,这里闲人止步。” 马小雅忙不迭走过来,递出自己的胸卡来,“我是天策的总经理助理,这些人是我的朋友,我跟你们肖总打过招呼的。” 保安细细看一下胸卡,绷着脸摇一摇头,“对不起,这个胸卡只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带人是不行的——尤其是男人。” “不行就等一等吧,”人家恪尽职守,陈太忠也不能指摘什么,于是笑着摇一摇头,“贝拉要到门口来的,到时候让她带咱们进去。” 一等洋人二等官,只要小贝拉出现,他不信这家伙还敢拦着自己不放。 怎奈那保安一点都不肯通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一眼,话音转冷,“先生,请您不要堵在门口。” 第1377章 各有手段 “你说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顿时一皱,别人讲规矩当然是没错的,不过这规矩讲到他身上,就会让他有点不高兴了。 哥们儿难得忍让一次,你竟敢给我使脸子?他欺负别人的时候,分寸感掌握得不是很好,但是别人是否有意找他的麻烦,他却是极其敏感的。 这保安显然是看他比较好说话,就狗眼看人低了,于是他伸手一指对方,却也顾不得欣赏对方的恪尽职守了,笑嘻嘻地发问,“够胆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请你不要堵在门口,”得,这次保安更干脆了,别说不称呼“您”,甚至连脸都拉下来了。 世界上总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人,按说,能在京城刨食儿的主,尤其做保安这一行,都是很有眼力架的,京城里藏龙卧虎,得罪不起的人很多啊,而眼下,只看陈太忠的气势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太差劲的主儿。 其实,这也未必就是保安没脑子,事实上,他需要效忠的是老板,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太子党之类,天塌下来也有长人扛着不是? “肖总只是这儿的老总,我们租他们场子,他凭什么放人进?”看看,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保安不是脑瓜不够用,而是说人家有理由拦着马小雅,而且,他还会解释一二,“这个展示会是由……” 是你个头,还逼逼个没完了?陈太忠懒得再听,脸上笑容愈发地强烈了一点,紧接着就是一个黑影带着风声迅猛地飞来,正正砸中那保安的脑门,保安的身子晃得两晃,终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大家向凶手望去,却是一把带了靠背的高脚凳,硬塑料座椅加铁质椅架,底座都是十字型的铁皮底座,沉重异常。 看清楚凶手之后,就有人向黑影飞来的方向望去,遗憾得很,现场人头攒动喧杂无比,哪里还看得清是谁丢了一个椅子过来? 确实,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有北京电视台的摄影机在那里架着,陈太忠想直接K人来的,那样比较爽快,不过想一想后果,还是撇清一点比较好——他不怕麻烦,但是也不喜欢麻烦。 把门的另一个保安顿时就愣住了,愕然地望向陈太忠,“你,你打人……” “我没打算打人,不过你再诬陷我,我不介意打你一顿,”陈太忠淡淡地一笑,向前迈了一步,“有种的你再说一遍?” 那保安却是顿时将嘴闭得紧紧的,再不肯说话了,一种米还养百样人呢,更何况同一个公司的保安?靠胆气搏出位的人是有,但是信奉明哲保身的人更多。 虽然没有人能证明,扔椅子的人跟陈太忠有关,但是只要是智商够的人,就不会认为这是一起偶然事件。 “哥,我就是一打工的,您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成不?”这位倒是装龙像龙装鬼像鬼,顿时哭丧起了脸,“您这种人物跟我计较,我挨打是小事……您失身份啊,我刚才就是信口胡嘞嘞的,鬼上身了。” 事实上,看门的保安并不止两个,其他人在附近桌子上闲坐着,也是看看外国模特顺便聊天,展示会目前还没结束——毕竟模特走台只是其中的一项内容,虽然是最关键的内容。 自己的同伴倒地,有那眼尖的一声吆喝,顿时七八个人就围了过来,有人蹲下身子去看那倒地的保安,又有人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地冲陈太忠一行人走来。 马小雅见状,怕陈太忠吃亏,忙不迭尖叫起来,“这是我们天策的贵宾,谁敢乱来?” “让他们乱来,”陈太忠冷哼一声,一伸手将他们四个拦在后面,看着眼前气愤填膺的保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怎么,想打架吗?” 眼前这个场面,微微地有点脱离控制的倾向,不过他倒不介意,他介意的是自己不方便大打出手,未免有点美中不足——是的,他不想为这点小破事影响自己的“大计”。 “老汪,老汪,怎么样了?”在两个人推搡下,那被椅子砸得晕晕乎乎的保安终于晃晃脑袋,伸手向头上抹一把,却是满手的鲜血。 “操,这么多血!”他手一撑地就想站起来,只是他的眼光扫过陈太忠的时候,身子僵直一下,再次躺在地上,这次却是连眼睛都闭上了。 “老汪晕过去了,快送医院,”有人不失时机地大喊,陈太忠则是不屑地哼一声,心说什么玩意儿,在我面前玩装死,你还嫩很多呢。 就在这乱七八糟的喧嚣中,有人冷哼一声,“天策的贵宾吗?我倒要看看是谁……哦,原来是小马。” 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家伙,倒是西服笔挺衣冠楚楚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三十出头的壮汉,他冲马小雅冷笑一声,“贵宾?既然是贵宾……怎么不见小于呢?” 此人一出现,周围的人就“杜总来了”纷纷地嘀咕了起来,那杜总很随意地挥一挥手,“控制一下,围这么多人做什么?” 众保安见状,纷纷劝退前来围观的闲杂人等,这里的位置比较隐秘,但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招惹到一点人来围观也是常事了。 自打见到这个杜总,马小雅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不过既然当面碰上了,她也退无可退了,只得淡淡地一笑,“于总有于总的事情,我们的贵宾跟里面的模特认识,想进去叙叙旧。” “哦,那你让小于来跟我说吧,”杜总很毫不客气地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听他一口一个小于叫着,显然是都不把于总放在眼里,更遑论眼前这于总的助手了。 马小雅脸色一沉,也不再说话,抬手就从手包里摸出了手机,开始拨号,那杜总不屑地看她一眼,转头问一边的保安,“是谁打了咱们的人?” “不知道,正拦着他们不让进呢,就飞来一把椅子,”有人这么回答,但是也有人说,“跟小汪吵架的就是那个男人,肯定是他的同伙干的。” 杜总这才转头过来正眼打量眼前这帮人,陈太忠坦坦荡荡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微笑。 杜总看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年轻气盛有点不知道好歹,就有心折腾此人一把,不过当他看到陈太忠身侧的荆紫菱时,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你有成为国际名模的潜质,”他撇开了其他人,走到了荆紫菱面前,开口就很直接,语气中有不容人置疑的斩钉截铁,“今天的展示会是我们华盛公司主办的,我们的实力远远超过天策……你想跟他们解约的话,没有问题。” “杜总,请你适可而止!”马小雅真的怒了,她将手里的手机向他一递,“于总的电话,你不是要接吗?” “你在跟我说话?记住你的身份,”杜总不屑地看她一眼,倒是伸手接过了电话,脸上的表情稍稍地柔和了一点,“呵呵,小于,有事吗?” 于总本来是要来这个展示会的,不过她靠着的男人今天有空,就不能来了,眼下,她正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发话,“杜总,小马陪着的人是我的朋友,放他们进去吧。” “放人没问题,不过,要跟你要个人,”杜总不鸟于总也是有原因的,于总人脉广,却是没有扎实的硬靠山,“陪着那个男人的小女孩,让给我们华盛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小女孩?”于总愣了一下,马上就做出了判断,这家伙说的肯定是荆紫菱,于是笑一声,“我们没签呢,你想签跟她自己说吧。” 放了电话之后,她身边的男人哼一声,“华盛的小杜?他是不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他一下?” “算了,这点小事,没必要跟他计较,”于总笑嘻嘻地回答,心里却是明白得很,身边的男人为难杜总没问题,但是杜总后面的人,却是他也要忌惮的,与其不疼不痒地为难对方一下,让对方记恨上自己,还不如指望陈太忠狠狠地出一次手,那家伙可是从不肯吃亏的主儿,“呵呵,这次他撞上的是钢板。” “你们进去吧,”杜总将电话还给马小雅,手随便一挥,人却是向荆紫菱走去,同时伸出了手,“原来你还没签天策,我是华盛的总经理,真诚邀请你加盟……” 荆紫菱瞥一眼陈太忠,意思是说你赶紧帮我挡驾啊,谁想一眼瞥去,却发现那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下一刻他的头又是一转,一脸灿烂的笑容,“呵呵,贝拉?” 陈太忠早就将于总的话听到了耳中,既然没解释小紫菱的身份,就知道她憋了劲儿要这个杜总撞大板了,反正他也不爽这家伙对马小雅的态度——我的女人也是你呼来喝去的? 于是,他索性就冷眼旁观了,正好能看一看荆紫菱的应对方式,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贝拉已经换了衣服,妆还没卸就跑到了后台门口,说不得就要招呼一声。 你这家伙想看笑话吗?荆紫菱心里有点不满,将手向身后一背,不给对方握手的机会,同时笑着向陈太忠一努嘴,“我真的挺喜欢做模特的,不过,呵呵……你得做通我男朋友的工作。” 第1378章 力邀 杜总见荆紫菱不肯伸手相握,心里就有一点恼火,凭你也敢让我手悬在半空?真是找不自在。 等到听到她的解释,他的心里才微微好受了一点,于是借机侧头一看,却发现这女孩儿的“男朋友”正在跟一个洋模特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敢情这女孩儿是傍上了这个小伙子,怕小伙子生气啊?杜总自觉猜到了真相,事实上,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漂亮女孩想在北京发展,不找个金主靠着,就得要勇于献身,京城哪里是那么好混的? 在杜总猜测中,陈太忠算得上一个小有办法的家伙,小伙子身上有点不含糊的劲儿,而且马小雅也说了,这是天策的贵客。 但是……也不过是马小雅的贵客而已,小于都不肯陪同的人,能贵到哪儿去?事实上,对小于所说的小伙子是她“朋友”一事,杜总都不是很相信,没准是她想帮自己的人撑撑场面——马小雅可以算是她的心腹。 当然,这小伙子居然能勾上国外的模特,倒也不是特别差劲的,不过,想到这个,杜总越发地能确定,眼前这个美貌女孩,在那个年轻人心中的地位肯定很低——当着她,他就敢跟别的女孩儿调情。 既然你不肯珍惜,那就让我来好好地珍惜吧! 杜总能看上荆紫菱,不仅仅是因为她身材相貌都极佳,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欣赏她身上那种活泼明媚的青春活力和清纯气息,搞这一行的,都讲究个感觉——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新一代玉女派掌门的天然候选者。 当然,公司的发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有那有办法的人,看上了新的“玉女”而想要“御女”的事情,也很常见,这就是美女存在的另一重意义了。 不过那些就都属于包装问题了,哪怕是新的“玉女”因为频频被“御女”而变成了真正的“欲女”,也不过是个宣传口径的问题,没什么了不得的。 正是因为有这多重意义的存在,一旦遇到绝对合适的人选,杜总不但能放下身段,也不怕跟一些小有办法的人扳一扳手腕——这年头,找个感觉清纯的美女,不太容易啊。 反正你也不是很重视她!这么想着,他走到陈太忠身边,见这厮跟洋美女呱啦呱啦地说个没完,说不得伸手一拍他的肩头,“朋友……” 陈太忠的头马上回转,上下打量他两眼,下一刻,从他嘴里蹦出一句话来,好悬没把杜总气个半死,“我说……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拍我的肩膀?” 他听到了荆紫菱的话,知道美少女将处理权又踢还给自己了,当然就不肯客气了,是的,他不但有意同贝拉瞎嘞嘞而不理这厮,而且,在被打断的时候,语气是相当地不屑。 “太忠,这是华盛的杜总,”马小雅不失时机地煽风点火,心说你要是真的能狠狠地折一把杜洪的面子,以后你来北京,我每次做你的替补女人都无怨无悔了,“他不是玩意儿。” 她是被人骚扰,不得不离开电视台的,而逼她离开的人,跟华盛和杜总的关系不是一般地好,这份怨念,已经在她心头压抑了很久,她绝对不介意变通地表示一下。 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高层斗争讲究的是出刀不见血,不过,她还年轻,沉不住气也是正常的,难道不是吗? “不是玩意儿?”陈太忠收到了这个信息,不禁摇头一笑,“你根本不是个玩意儿,也敢跟我逼逼?是不是最近没发生一点意外,心里不爽啊?” 杜总本来已经被他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了,耳听得马小雅在一边挑事,这怒火愈发地高涨了起来,冷笑一声,“小子,打了人就完了?” “我打人了吗?你那只眼睛看见了?”陈太忠抬手一指杜总,随即不屑地摆一摆手,“滚远一点,啊?” “你!”杜总还待说什么,又是一个黑影飞了过来,不过他身后的一个壮汉身子一动,不见怎么作势,手里已经握住了另一个凳子,不过这凳子飞来得极快,他就算握住了,那凳子的一端还是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肚腹。 “砰”地一声闷响,杜总才愕然回头,眼见那壮汉放下凳子,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肚子,他一时就愣在了那里。 “哈哈,我又出手打人了,是不是?”陈太忠哈哈大笑几声,脸上却满是嘲讽,那意思很明显——看见凳子是哪儿飞来的了吧,你咬我啊? 另一个壮汉则是在同伴接了凳子的同时,身子一晃,就消失在人群里了,不多时赶了回来,冲着杜总摇一摇头,他没找到扔凳子的人。 杜总愣了半天,终于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有点不对味儿了,刚才他听说有人扔凳子砸人,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亲身体会了,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诡异。 他身边的两个保镖,可是特种部队的高手,他高价请来的退伍军人,不但身手棒,在保护首长方面也受过训练,居然找不到扔凳子的家伙,太蹊跷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终于决定认真地对待一下面前这个年轻人,难道说这家伙跟社会上的混混还有点关系? “再逼逼我揍你,”陈太忠眉头一皱,眼一瞪,他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我事情很多,找虐的话直接说。” “谁要在我的地方揍人?”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一个中年人伴着两个人走了过来,马小雅一见此人,眼睛就是一亮,“肖总”!一边打招呼,她一边向陈太忠使个眼色:这可是我朋友,太忠你客气一点。 “你的地方,怎么会是别人把门呢?”陈太忠当然领会了她的意思,少不得笑嘻嘻地冲那肖总点一点头,“我还以为这地方卖给华盛了呢。” 肖总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一抽,他也是得到消息才来的,按说华盛举办的活动,人家的保安帮着把门,那是很正常的,不过,马小雅都报出他的名字了,把门的人眼里居然没有他肖总,这就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他不怕华盛的老杜,不过老杜身后那位,他却是相当地忌惮的,正好,他身边也有衙内级的人物在,少不得就拽了人一起过来撑场子。 “小珏,”他侧头看一眼身边的人,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正愣愣地看着马小雅的朋友,“陈太忠,你怎么在这儿?” “邹珏?”陈太忠看到他,也微微地错愕一下,随即笑着伸出手来,“真是少见啊。” 杜总见到邹珏,脸色就是微微一变,见陈太忠不但跟其认识,还能很自然地伸手相握,心里又是微微地一凉: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家伙了。 “嗯,我听小韦说你来了,还说你已经走了呢,”邹珏跟陈太忠也不是很亲热,只是淡淡地握一握手,侧头看一眼杜总,“老杜,怎么,在肖总的场子,人家的客人要进后台,还需要你批准?你听听……人家都是怎么说的?” “邹哥,他们人多了点儿,”杜总笑嘻嘻地回答,虽然他表现得挺恭敬,可是话头子也是不软不硬的,“呵呵,我的人正要请示肖总去呢,谁想被个椅子砸躺下了。” “我怎么听说,是你的人要撵人呢?”邹珏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沉着脸发话了,“敢给肖总上眼药,你以为杨老二护得住你?” 杜总听得心里又是一颤,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浓厚了,冲着肖总一拱手,“老肖,得罪了啊,下面人不懂事,是听说了有个做模特的好苗子,擅自做主帮我拦人了。” 他所仗恃的就是杨家三兄弟,其中跟老二关系最好,在杨老二眼里邹珏算不了什么,但是今天他先做差了,而杨家兄弟也不是不讲理的主儿,邹珏真要帮肖总出头的话,杨家兄弟也只会坐视。 说穿了,被人抓了现行,那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服软了。 “做模特的好苗子?”邹珏看一眼荆紫菱,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却是没说什么,倒是肖总深知他的为人,禁不住讶异地看他一眼,又盯着荆紫菱看。 邹珏自视奇高,为人是相当地傲气,但同时,他对朋友还是比较仗义的,肖总很是纳闷,既然这家伙认识那个陈啥啥的,又知道是自己的朋友,怎么就不再出头了呢? 难道说,这家伙跟那陈啥啥的也不太对眼?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看来,小马说得不错,那个姓陈的年轻人还真当得起贵宾一说,能跟邹珏扛膀子的,身份绝对差不了。 肖总猜得其实一点都不错,打过那场麻将之后,邹珏就对陈太忠的嚣张不是很满意,接着又在台球室输给了邵国立点钱,心里这疙瘩始终没解开。 不过邹珏袖手旁观,也不是要看笑话,他跟韦明河关系很不错,要是真的坐视事态恶化,别的不说,只说韦明河这边也不好交待。 他是深知陈太忠身后不但有邵国立、小孙,还有黄家呢,尤其那个荆以远的孙女,听说挺得黄老赏识,姓杜的你要找死,别人也拦不住不是? 第1379章 设计 邹珏肯坐视,但是肖总不能坐视,要不然不止是会得罪天策公司的人,也不利于自己结交另一个厉害人物。 “哦,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他冲杜总笑着摇一摇头,又冲荆紫菱一扬下巴,“这女孩确实不错,不过……现在你就不用说了吧?” “她说了,喜欢做模特,我也有心把她捧红,”杜总见状,少不得还要坚持一下,反正人已经得罪了,现在捞点东西回来倒也正常,一边说,他一边扭头看荆紫菱,“是不是啊?” 他的话音未落,陈太忠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了出去,既脆且响,“都告你不要逼逼了,你怎么就这么犯贱呢?一个篾片帮闲,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什么玩意儿?” 他已经听明白了,这姓杜的是跟着一个姓杨的混的,他不知道这姓杨的是什么人物,不过既然这厮对马小雅不客气,邹珏也有心坐看自己收拾此人,那就收拾了吧。 杜总却是被这个耳光扇得有点发愣,他可是没想到,对方敢对自己动手,下一刻就气得咬牙切齿了,“给我揍他!” 被人当众抽了耳光,那可是奇耻大辱了,而且对方嘴里说出的“篾片帮闲”四个字,也委实歹毒了一点,帮闲尚算入耳,这篾片俩字,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要命的是,杜总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他自以为自己是人上人好久了,都敢跟邹珏顶一顶,但是画皮下面的本相被戳穿的这一刻,他真是要多恼怒有多恼怒了。 由此可见,陈某人的语言杀伤力,那不是一般地惊人。 “谁敢?”就在那俩壮汉身子一矮,打算出手的时候,肖总厉喝一声,“这儿我说了算!” 他这话说得有点晚了,那俩汉子的身形是被阻住了,但是两个凳子带着风声飞了过来,那是无论如何也阻不住的。 还好,这俩汉子的身手真的不是白给的,手腕一搭一扭,那俩凳子同时折向飞向了陈太忠——两人居然是一般的心思。 陈太忠身子一动,大家眼睛一花,却见他已经坐到了一个凳子上,同时将另一个凳子抓着放下,笑嘻嘻地递到荆紫菱身边,“还真有孝顺的,看咱俩站着累,居然送俩凳子来,嗯……有眼色。” 这话,显然又是在刺杜总那“篾片帮闲”的身份。 “空中飞凳”一事,邹珏和肖总也都听说了,不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一时还真有点惊讶,尤其是陈太忠身手之利索,更是远出两人的想像。 “好了陈先生,”好半天之后,肖总才不动声色地发话了,“这儿是我的地方,请你给我个面子,好吗?” “给你面子肯定没问题,你是邹珏和小马的朋友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随即一指杜总,“就凭你,也敢说捧红人?” 一边说,他一边又指一下站在一边的贝拉,“问问这女孩,谁把她送进巴黎模特界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倒是真敢吹牛!” 杜总的脸一沉,也不看他,而是看一看自己旁边的俩保镖,那俩倒是一起微微地摇头,将嘴凑到他的耳边,一个说“高手”,另一个说的是“不是对手”。 邹珏倒是得了点面子,看陈太忠居然指出自己,笑着摇一摇头,侧头看一眼贝拉,“太忠你这是越玩越有意思了啊,都混到巴黎时装界里了。” “哪儿啊,就是随手的小忙,”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那脸上的轻松,看到杜总眼里,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了:你显摆个屁啊。 不过下一刻,杜总的心又是一抽,因为此人又走向了自己,恍惚中,感觉有一只大手在脸上轻轻地拍打,耳边传来的声音,也有若在云霄中一般,“敢打紫菱的主意,我佩服死你了,问问你身后的老板,有没有在黄家混饭的本钱?” 黄家,哪个黄家?杜总又是一阵头晕,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杨二哥没资格混饭的黄家……也就只有那个黄家了吧? 我居然打的是黄家人的主意?想到这里,他背脊上的冷汗刷地就冒出来了——天南蒙老大都要头疼的主儿,一个篾片帮闲,不被吓死就算好的了。 然而,他的痛苦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下一刻,邹珏看着另一个女孩,皱起了眉头,“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姓许?” 许苒泠也是微微一愣,不过错愕之后,还是笑着点点头。 邹珏是跟韦明河见过许纯良的,这女孩又是跟陈太忠在一起,那身份也不用猜了,于是笑着点一点头,“你跟你哥太像了,”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一眼杜总,手一指他,叹一口气,“傻逼,你知道你惹了多少人吗?” 许绍辉在天南,只是一个副省长,但是许家在京城的圈子,也是不可小看的——能空降下去做省委常委的主儿,简单得了吗? 邹珏都骂我了!杜总整个人彻底地石化在了那里,事实上,他更害怕的是邹珏话里所指的东西。 他石化了,翟勇差不多也石化了,老天,许苒泠交往的人……这都是怎么一帮的存在啊?这个许家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很多很多啊。 “好了,进去坐一坐吧,”肖总可是有眼力的,能让邹珏毫不留情骂杨家兄弟的人,这帮人的身份,那是再也毋庸置疑了,“你们不是要进去看模特吗?” 事实上,肖总很怀疑邹珏这么做,是在变相地帮杨老二开脱,道理还是那个,没办法,撞上了嘛,坐视那叫陈太忠的跟老杜对掐,万一杨老二知道了,很可能对小珏生出点怨念来。 “走吧,”荆紫菱笑吟吟地挽上陈太忠的胳膊,小手很隐秘地掐他一下:敢情你还会帮着女孩子进模特界啊? 一边掐,她一边转头看许苒泠,“呵呵,走,小许,咱们一起进去看看,”怨恨是怨恨,她倒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许苒泠皱皱眉头,为了看个模特,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实在有点那啥,不过,石化的翟勇终于苏醒过来,挽起了她的手臂:贵人的圈子,能挤进去一点,就挤进去一点吧。 看着一行人走进后台,杜总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一点,又重重地叹一口气,他也明白过来了:到了后来,那邹珏是帮我的。 只看相互间的招呼,他就能判断出来这几个人的厉害,姓陈的不用说了,能去黄老家混饭的美貌少女,招呼的是那个姓许的女孩,显然,这都是身份类似的。 当然,他也想得出,邹珏帮他说话,无非是不想得罪杨家太狠,可是这个人情他还得领不是?要不然这几个人一发飙,他不知道要死几次了。 侧头看一看身边的两个保镖,杜总又叹一口气,那姓陈的是谁家的孩子,不但骂人的时候阴损无比,连打架都这么厉害,居然超过了退役的特种兵? 见他看自己的保镖,倒是有人凑过来了,低声请示,“杜总,这件事……”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杜总不动声色地发话了,旋即眉头皱一皱,“那个惹事的保安,开除了他。” “他的头上破了,得缝针。” “他要缝针,关我屁事!”杜总终于按捺不住火气,大声地骂了起来,“看他惹的事情吧,今天要不是我有点面子,要缝针的不止是他……还有我!” 发火归发火,可是他心里也有点好奇:这么一帮公子哥儿,怎么会有兴趣去看模特呢?身份相差有点大吧?难道说,真的是因为那姓陈的跟那洋模特有一腿? 陈太忠来看模特,当然是有目的的,一帮人走进去之后,贝拉居然带着他们进化妆间去了,有人想拦着,说男士不许进,结果小贝拉回一句,“这是埃布尔先生的朋友,只是好奇来看看,”于是就通过了。 邹珏对洋模特也有点兴趣,少不得就要缠着陈太忠给他介绍一下,不多时,就看好了两个人,陈太忠跟贝拉努一努嘴,“问问她们,需要多少钱,就愿意陪我身边这位高贵的公子?” 这是贝拉在电话里跟他提过的,说是这个圈子都挺放得开,只要能对她们有帮助的,或者能挣钱的,她们并不介意上床,那跟握手和拥吻基本上是一个级别的——事实上,她这么说,也是为了标榜她为他守身如玉。 当然,说这个的同时,贝拉也跟他商量了点别的,这正是今天叫翟勇来的目的。 不多时,贝拉就跟那俩女孩谈好了,笑嘻嘻地回来,陈太忠转告邹珏的时候,她微微地点一点头,示意一切都安排好了。 想融入这个圈子,真的很难啊,翟勇一时心中有点感慨,看着陈太忠和邹珏在一起,而荆紫菱拽着许苒泠在一群模特面前嘀嘀咕咕,他想凑过去来的,却不防那荆紫菱皱着眉头扭头看他一眼,目光中有微微的不悦:我们女孩家说事,你掺乎什么啊? 再听着那洋模特居然给那个男人拉皮条,他的心里越发地不忿了:你小子连英语都不会说,不过就是投了一个好胎啊。 还好,马上就有人跟他说英语了,不但是女人,声音极低,“先生,可以把您的电话号码留给我吗?” 第1380章 艰难的一步 入耳这话,翟勇的身体顿时就是一僵,他没有向发声处望去,而是缓缓转动一下头,凭着印象,看向刚才许苒泠所站的位置望去。 给小许看到,那可就不好了! 这个习惯已经快成为他的直觉了,他固然不能接受别人向小许献殷勤,自己也是绝对地洁身自好,对任何女人都近而远之,是的,他这名声有不少人都知道——若不是他跟许苒泠亲近,甚至会有人怀疑他是同性恋了。 嗯,刻薄一点说的话,许苒泠长得……也挺男性化。 还好,许苒泠还在和荆紫菱一起,跟那些模特们嘀嘀咕咕,而且陈太忠的身子往后退了退,又挡着二女大部分的视线。 从他的角度看去,姓陈的这家伙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邹珏、贝拉和另外两个女人相互介绍……这厮退两步,也是想向那姓荆的女孩儿撇清吧? 既然没人注意,鬼使神差地,翟勇闪电般地侧一下头,却发现跟自己搭讪的女人,长得也是及其艳丽,身材更是……模特的身材还用说吗? 做为一个男人,翟勇不是没有想过艳遇什么的,而他从小到大所生活的环境,想接触模特都是很难了,就别说洋模特了。 女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只眼睛眨一眨,竟是说不出的勾魂荡魄,“听说中国男人很体贴,相比而言,你更英俊一点,能给我留个电话吗?” 再次听到这个要求,翟勇一时间有点血脉贲张了,是的,他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跟洋模特发生点什么亲昵的行为,想必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拒绝——陈太忠是这么猜想的,而翟勇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想。 当然,贝拉能代陈太忠选择眼前这个女人,也是有缘故的,不仅仅是因为这女人相貌出众,更是因为她是专业训练过表情的,一颦一笑风情无限,对男人极具杀伤力,同时……可以想像,价钱也是不菲的。 不过这一笔钱,女人肯定不会跟翟勇要,所以这个因素,可以略过不提了。 一时间,翟勇只觉得心头怦怦乱跳,按说,在许苒泠在场的时候,他抵御诱惑的能力是相当强的,但是这次,诱惑实在太大了啊——会是个陷阱吗?他的脑袋在疯狂地转着。 事实上,陈太忠设计的这出戏,在这里就有一个不大不小的bug,翟勇对许苒泠家里的反对太清楚了,所以,每当有跟许家相关的人出现的时候,他虽然表现得都很彬彬有礼,但是心里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只不过,看到邹珏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跟两位女士调笑,翟勇又觉得,此事未必就是陷阱了,很显然,这个姓邹的是半路上撞到自己一行人的,眼下可不是也在泡模特? 就算许家想陷害自己,也没必要设这么大的一个局出来吧?刚才都打成一团了,听口气,还涉及到了多位大佬。 当然,他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包括邹珏选女孩儿,都是可以归纳到偶然事件中,只有这个女人对他的勾引,才是必然的。 在遇到许苒泠之前,翟勇也是品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的,眼下有人投怀送抱,还是这种超级强烈的诱惑,由不得他不动摇。 再想一想邹珏居然点了两个模特,一股不平之气自他胸中油然而生:别人睡得,我怎么就睡不得?不就是个外国模特吗? 对自己的能力,翟勇一直都是很自傲的,虽然不常表现出来,但是打心眼里,他并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是的,他不愿意输给任何人。 只是,犹豫一下之后,他还是打算拒绝了,他输不起,真的输不起,再说了,只要能成为许家的女婿,凭他的能力……睡外国模特,那岂不也是早晚的事情,何必急在一时呢? 不能太鼠目寸光了!他终于决定了,于是摇一摇头,事实上,他想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脑子转得比别人快得多,他自傲,是有自傲的本钱。 只是,他才一摇头,脑子就觉得有点迷糊,情不自禁地回答,“呵呵,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那么英俊。” 你本来就没哥们儿英俊!输出这股意念之后,陈太忠状似笑嘻嘻地看着邹珏跟美女们调情,心里却是有点愤愤不平:要个头没个头,要长相没长相的,也就是心眼多一点。 其实,对于翟勇可能怯场撇清,陈太忠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有强大的作弊器在手,倒也不怕别人撇清,如此一来,所谓的bug也就不成其为bug了。 话一出嘴,翟勇自己都有点意外,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不够英俊,事实上,他认为自己长得比邹珏有男人味儿,比陈太忠又要英俊——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客套和谦虚而已。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别的东西:难道我的控制能力,变得这么差了吗? 他以为自己是神使鬼差地说出这句话的,却不知道那神使鬼差四个字前,还要加一个“被”字,是的,这年头“被”字流行,被自杀,被自愿、被就业……似此种种,多一个被神使鬼差,倒也是紧扣了时代的脉搏。 女人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就作势转身,眼中有着若有若无的不屑,百分之百能激起男人愤懑和征服欲望的那种表情,“呵呵,东方人的含蓄?我不喜欢含蓄,那么……” “那么,我就告诉你我的电话好了,”翟勇脑袋一热,倒也说不清是被神使鬼差了,还是真正的神使鬼差——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摸出一张名片,塞给了那女人,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晚上和后天一整天,我有时间。” 他已经是硕士生了,不但有收入,也能分享些课题研究的经费,还能揽一些相关的法律方面的活儿,再加上他交往的是许苒泠,他又要强,所以大部分该配备的行头,他还是有的——不但有手机,还有名片。 女人只是惺惺作态而已,哪里舍得就放弃了这么一尊财神?不过只凭着她的表情,倒也值得陈太忠的投资了,她微微一笑,收下了名片,随手还他一张香气四溢的名片,“这四天中,除了演出的时候,我都有时间。” 两人在这里私通款曲,陈太忠却是在那里冷笑不已,这天底下果然就没有不吃腥的猫,正是老话说的“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勾引不够。” 当然,女人对翟勇的勾引,其实远算不上引其“背叛”,只是赤裸裸的粉红诱惑引发了征服欲望而已。 陈太忠策划此事,最先就是跟荆紫菱商量的,可是小紫菱真的不喜欢这个建议,她认为这个陷阱有点太卑劣了,根本就是针对人性……针对男人的弱点来的。 “对不讲规矩的人,咱们也无需讲规矩”——陈太忠如是回答,“其实不过就是个考验而已,他要真的很柳下惠的话,我也不可能抓住他的那啥,塞进那女人的那啥里不是?” 这话没错,陈某人做事,有时候是很没品的,甚至有可能几近卑劣,但是纵然如此,他也有曾为仙人的骄傲,像龌龊到亲手“对榫”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去干的——了不得也就是下点春药什么的。 荆紫菱想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两人就张罗起此事来,难得的是,做这件事,陈太忠居然能在模特队内部找到接应,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就很好策划了。 在整个过程中,两人相当配合地一唱一和,最大可能地让事情显得自然和流畅一些,两人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哪怕是情商略略不足,也都在飞速增长中,做事肯定就比较靠谱的。 甚至,就算眼下女人勾引翟勇,两人也是相互配合,分散注意力的帮着分散,负责阻挡的帮着阻挡,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然,谁也想不到半路上还能突发一点事情,而这点小纠纷,不但加重了翟勇对挤入上层圈子的渴望,同时也让整个事件显得戏剧化了一些,冲淡了他的提防之心——翟勇不但聪明,而且心思极重。 现在,陈太忠知道鱼已经上钩了,可是荆紫菱不知道啊,还扯着许苒泠东说西说的,又足足地聊了七八分钟,才侧头看一眼陈太忠。 谁想她一侧头,就看到了翟勇在不远处正平静地望着她俩,再找陈太忠,发现那厮跟那个叫贝拉的女孩躲在一个角落,叽叽喳喳眉开眼笑地说个不停。 这是完事儿了!她反应过来了,不过看他聊得那么投机,心里禁不住生出点不满来,于是冲他招一招手,“太忠,咱们走吧?” “啧,”陈太忠有点郁闷,他正听小贝拉说得开心呢,是的,她说刚才感受到了他对她心灵的召唤,“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知道你会坐在那个方向,一看,果然是你,陈……这是不是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缘分’呢?” 这算缘分的话,翟勇跟那个女人更有缘了!陈太忠如是想,不过,小贝拉明显地非常迷恋自己,所以他笑着点头,“我想是的。” 第1381章 上仙皮条客 邹珏还真是傲慢得可以,选定了人约好之后,他跟着大家出来,却是笑着点点头就转身离去,“太忠我走了啊,改天把明河叫过来,大家一起坐坐。” “喂喂,不谢媒人?”陈太忠笑着回他一句,谁想那厮更绝,回头来了一句,“晚上有活动呢,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今天没时间啊。” 模特队那帮人并没有跟出来,邹珏这话就是说了,等晚上那俩女人会溜出来会他,大家都听明白了。 翟勇听得心里就是一声长叹:人和人还真的不能比,人家一炮双响都敢明白说出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这一步呢? 荆紫菱和许苒泠也都没接话,两人都是未婚的女孩子,又是大家出身,对这种话题实在是只能避而远之了。 不过,两对恋人分手之后,许苒泠和翟勇有些什么话题姑且不说,只说天才美少女就开始跟陈某人算账了,“这拉皮条的业务,你好像挺熟悉的?” “这不是要化解那姓翟的警惕心吗?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今天撞到他算是挺运气的,”陈太忠振振有词地回答她,他当然不能说贝拉早就想他卖弄过贞洁。 “是许苒泠的运气,不过就是翟勇的不幸了,”她信口反驳一句,旋即重重地叹一口气,“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欲望,偏偏还目光远大,这才叫眼高手低……对了,你没动什么手脚吧?” “就算动了,也是一点点,”陈太忠笑着摇头,什么才叫动手脚?输入意念算动手脚的话,买通外国模特勾引翟勇就不算动手脚了?“不动手脚的话,凭什么人家外国美女能看上他,就凭他那锉样儿?”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事实上,荆紫菱很明白他有些神秘手段,叵耐这厮实在太能装傻充愣,从不肯好好的说话。 “反正以后是不会有手脚了,我保证,福祸无门唯人自招,”陈太忠笑着答一句,姓翟的已经上钩了,丫要是能幡然醒悟悬崖勒马,他倒也不会推动此事了,大不了再换个方式而已——那厮的警惕心不可能两次接受同一种方式。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好久之后,荆紫菱才转头冲他一笑,“想什么呢?邹珏晚上有安排,你也有安排吧?” “你要信不过我,我跟你去你哥那儿睡去,”陈太忠翻一翻眼皮,心说哥们儿晚上还真有安排,不过眼下是不能承认的,说不得只能行险一搏,“我在北京买别墅,本来想的就是少惹是非,谁想被你黄二伯霸占了。” “只要你能一直这么认真地骗我,我也是很开心的,”天才美少女听到这话,冲他甜甜地一笑,从表情上也看不出她说这话时的真实想法,“好吧,今天晚上咱俩去我哥家睡。” 啧,冒险失败,陈太忠心里暗叹,对不住了啊,我的伊莎,我的贝拉,可恨的是,他还必须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来,“呵呵,咱俩……睡一起?” 荆紫菱白他一眼,眼神的味道表达得非常到位——你做梦去吧,陈太忠咳嗽一声,心说我不借此狠狠调戏你几句,也难以发泄我的郁闷。 才待张嘴,不防手机响起,来电话的是邵国立,“太忠你太不仗义了,意思一下吧,我要求不高,也是俩……” 邹珏跟邵国立的关系也不错,不过大家公认,他的身份要比邵国立差一点,而他又自傲,轻易不肯服输,邵总知道他的性情,却是很少放弃打击他的时候,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那种,让他很是郁闷。 今天泡了俩外国模特,晚上还能双飞,邹珏问明白了,陈太忠这次进京没找邵国立,那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邵国立卖弄一下,电话里,他洋洋得意地叹口气,“唉,几十个模特,选的我累死了,女人多了……它也不是好事。” 甚至,他都没想到找韦明河,道理也很简单,小韦此人性子比较粗拉,身份也跟他相仿,向其卖弄既不是朋友之道,也没啥意思。 按说,以他们这个圈子的层次,玩一玩外国模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花点钱嘛,谁没有?正经是耐久度不够的话,还反倒容易让金发碧眼的美女们失望,未免就有点煞风景和影响心情。 不过,在成建制的模特中选拔出两人来,那就值得说一说了,尤其是这模特队昨天才来,今天邹某人就搞定了,惊人的速度就代表着厚重的人脉,更难得的是,组织活动的是华盛,杨家兄弟的地盘。 “哼,说不定是杨老三用过的,也不知道你美个啥,”邵国立就是不待见邹珏在自己面前卖弄,说不得就要酸葡萄一下,当然,他说这话也不是没根据的,杨家三兄弟,老大好权老三好色,老二则是好钱加好色。 “切,不懂了吧?华盛自己觉得搞了一个国际时装展,其实搁在巴黎屁都不是,这种档次的展览,比天天有的强,比月月有的就差了,”为了防止被嘲笑,邹珏打这个电话,也是恶补了一下功课的。 “年底了,这就是圣诞节了,人家欧洲的活动多的很,就这点子人马,还是华盛死说活说求来的,这个节骨眼,杨老三怎么会乱来?” 这话一套接着一套,噎得邵国立一愣一愣的,不过,最打击他的,还是邹珏最后一句话,“你要不信的话,问天南的小陈嘛……就是上次跟你去澳门的那个。” 我靠,这年头咸鱼也能翻身了?邵国立心里不服气啊,抬手就想给杨老二打电话,对上杨家兄弟三个,他头疼,但是单独对杨老二,他也没什么好忌惮的。 嗯……天南的小陈?想到最后一句,他犹豫一下,伸手招呼来自己的一个跟班,“你不是跟华盛的人熟吗?问问他们搞的那个时装发布会……有什么状况,关于模特队的,对了,悄悄地问。” 邵国立本想直接给陈太忠打电话的,可是转念一想,还不是很合适,道理也很简单,别说邹珏头疼陈太忠,他也有点头疼陈太忠,自打邵总认识陈某人之后,就没在什么事情上占过上风——没错,两人现在的关系很不错,不过没头没脑地打电话过去,又出乖露丑怎么办? 事实上,邵国立的人办事也挺快,等他确定了那外国模特是陈太忠介绍给邹珏的,才明白小邹的话的意思,心里愤懑不过,才给陈太忠打电话,你能给邹珏介绍俩,也得给我介绍俩。 “啧,谁让你当时不在呢?”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陈太忠的回答,是相当满不在乎,“我现在跟小紫菱在一块儿,就为这事儿……回去还得跪搓板呢,你饶了我吧。” “少扯少扯,你一直特别洁身自好来的,我帮你证明,”邵国立笑嘻嘻地回答他,“今天我一定要弄俩来,不能让邹珏跟我得瑟……你把电话给了你家搓板,我跟她说。” “呸,我才不是搓板,”荆紫菱的耳朵也挺好用的,根本不接陈太忠的电话,她身材高挑苗条,难免就有“骨感”的嫌疑,可是她从不认为自己骨感,一听这外号,可就不干了,忙不迭地摆手,“你瞎折腾去吧,晚上也别去我哥那儿睡了。” “好好好,我回了他,”陈太忠翻翻眼皮,是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晚上八成又有机会枪挑波斯猫了,郁闷的却是不能去荆家的别墅蹭着住了。 果不其然,荆紫菱笑着摇头,“刚才跟你玩儿呢,你来北京可不就是交朋友来了吗?这可就算你的正经事了。” “不要这么绝情吧?”某人“面如死灰”地看着天才美少女,悻悻之情溢于言表。 “一看你这么夸张的表情,就知道你是装的,”荆紫菱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那是我哥家又不是我家,你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听话,好好去干活,将来也好给我的公司出力。” 今天晚上,我一定好好地“干”!陈太忠心里回了一句,嘴上还不忘占便宜,“这是你说的哦,等你有了家,我就能计较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大笑着扬长而去。 给邵国立介绍外国模特,那肯定没什么问题,不过他已经有点没兴趣了,这玩意儿跟拉皮条确实差不了多少,帮邹珏介绍,那是当时形势的需要,变通一下倒是无妨,可是成了专业皮条客的话,那就让他有点不爽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没过多久,韦明河也插了一脚进来,还是要俩,搞得陈太忠一时有点光火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啊,以后谁敢再提这种事,我跟他急。” 结果倒好,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陈太忠、邵国立、邹珏和韦明河四个人找个包间等着,不多时,八个外国美女鱼贯而入,都是一等一的身材。 伊丽莎白不是模特,不过她的个头和身材并不逊色于其他人,再加上贝拉难以抵挡的青春气息,韦明河看得眼热,拽了陈太忠到一边嘀咕,“晚上咱们六个一起玩?” “一边去!”陈太忠很干脆地拒绝了,心说这韦主任倒是时尚前卫得紧,不过……哥们儿就是保守,你咬我啊? 第1382章 蒙艺进京 韦明河的生活,还真是比较糜烂,他劝说陈太忠不动,又拽了邹珏到一边嘀咕,不过邹珏肯定也不会答应,不过,他倒是没找邵国立,两人不太熟——像韦主任这种极品,想找个差不多的搭子,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然,四个人里除了陈太忠,也就只有邹珏比较满意自己的女伴,毕竟是他挑选过的,另外四个,却是贝拉按着关系好坏划拉了四个姐妹出来,身材虽然无可挑剔,但是相貌难免就会有点不尽人意。 不过总算还好,模特们各个都胜在青春靓丽,反正这东西就是玩个感觉,韦明河和邵国立也不能说什么,倒是邹珏得意到不行。 十二个人叫了酒来喝,陈太忠又整出两瓶一点五升的洋酒,自己却是抓着啤酒灌个没完,倒是特立独行得紧。 一边喝一边聊,就聊到了下午的事情,陈太忠一时有点好奇,随口就问起了杨家兄弟,才知道那也是红三代,准太子党的,杨老大从军,现在三十六七已经是两毛四了,老二在某央企做副厅级干部,老三是他俩的堂兄弟,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自己开了公司。 “杨家老大已经大校了?”韦明河听得都有点傻眼,他对这方面的事情不算太注意,不过随口也能说个道道出来,“厉害啊,文革以后,最年轻的少将也是四十二岁。” 陈太忠听得顿时无语,只从这句话就可以感觉得到杨家人的厉害,大校跟少将只差一级,虽然这个门槛极高,但是三十六七岁就是大校,怪不得那个杜总下午牛皮哄哄的,在邹珏面前都敢胡说八道。 不过其他三人却也不以为意,邵国立更是信口开河,“大校也分着呢,就算杨家老二,还不得照样找我帮忙?” 一群人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十一点了,于是尽兴而回,虽然是深夜了,但是四个男人八个外国模特,走出门的时候,还是不少人看得眼晕。 邵国立和韦明河都邀请陈太忠去自己的地盘嗨皮,不过陈太忠被韦明河吓到了,也顾不得在外面玩方便不方便,直接婉拒。 又是一晚上的恣情纵欲,那就再也不用提了,伊丽莎白估计早就跟贝拉商量好了,居然没有介意两人一起陪陈太忠。 第二天陈太忠一起床,觉得窗外亮堂堂的,一眼望去顿时纠结无比:北京下雪了——天南也快下雪了吧? 他有心赶回天南,一琢磨这许纯良的事儿还没办完,心里这个腻歪就不用提了,于是顺手给荆紫菱打个电话,结果小紫菱说了:她要赶紧回了,天南那边公司年检一大堆事,她不回不行,万一雪再大的话,影响航班正常起降那才叫麻烦呢。 既然赶不回去了,那就再活动活动吧,说不得陈某人一转身又走回床边,随手捞了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起来,两手向两边一分,俯下身子开始了晨练。 贝拉是吃过午饭才回去的,伊丽莎白知道他的“正牌女友”回去了,索性就跟在他的身边了,倒是看得马小雅有点眼热,不过那也没办法,年底了,她也忙呢,想学人家都学不来。 翟勇的消息,是在次日传来的,还是女人给他打的电话,她倒是没做什么强烈的暗示,就说难得见到雪景了,想去长城玩一玩,不知道他能不能借辆车,当天往返,也省得耽误了晚上的演出。 翟勇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此事,于是贝拉马上就接到了消息,陈太忠一琢磨,这就差不多了,该收手了,下一步工作,就是许纯良的事儿了。 许纯良接到这个消息,心里也禁不住佩服陈太忠的大能,厉害啊,居然用个外国的模特,活生生地将铁面人翟勇拉下水了,不过,他还是有点犹豫,“你说这没捉奸……捉奸在那个啥,是不是没啥说服力?” “那种事你别找我,”陈太忠靠着照片已经搞下了邝舒城和傅宇,绝对不想再出手了,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撇得干净点才好。 更何况,他对此事还是有点说不出的抵触情绪,少不得建议一下,“其实未必要捉奸在床嘛,姓翟的出来,肯定没告苒泠,这就说明问题了嘛,搞得太过分的话,没准适得其反……你妹妹会不会怀疑是你家人指使的?” “啧,也是,苒泠从小逆反心理就比较强,”许纯良恍然大悟,“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 他办事本来就靠谱,眼下得了陈太忠的指点,马上就开始做安排,事实上,许家在京城也是有点人手的,就在当天晚上,北京市某大网站的bbs上,就贴出了翟勇和那女人在长城赏雪的照片,两人相互搂抱着,神态相当地亲热。 当然,许家的策划,也不会这么简单,发帖子的那位,发的也是赏雪图,图的中央位置还是一个美女,那二位不过就是占据了一个小角,其他地方就是白皑皑的一片了。 妙的是摄影的那位,功力不是一般地高,别看只把那俩照了一个小角,可不但是清晰异常,连动作表情都捕捉得恰到好处,真正的“此图无声胜有声”。 当然,选择这个网站,那也是有缘故的……简单一点说,这里的bbs是北京的大学生比较爱逛的地方。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八卦的人,有人是爱看雪,有人就是爱看美女,看着看着猛地发现,呀哈,这美女身后,还有一个外国美女呢……啧,搂着她的那个中国男人,倒是挺幸福啊。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类似的话肯定不少,不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人认出了那团牛粪,“那不是咱们学校的研究生吗?这肯定是要出国了……啧啧,小子真命好,人财两得啊。” 所以,这传说很快就传到了许苒泠耳中,不过翟勇不动声色地回答她,“嫉妒的,肯定是嫉妒的,有人想拆散咱俩……哼,卑鄙。” “那你昨天去哪儿了?”许苒泠认真了,这是女孩儿的天性,换给谁都不可能不计较。 “在图书馆看书啊,”翟勇回答得异常稳健,不过冷汗已经冒出了些许,看来不能再跟杰西卡来往了,遗憾啊,还没得手…… 当然,翟硕士是聪明人,将前后因果一联系,他已经隐隐地猜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异常阴险的陷阱中,不过很遗憾,由于他自己没经受住诱惑在先,实在不能跟许苒泠张嘴解释。 可是他心里这个委屈,也就不用再提了,我不过是想上进一点嘛,难道错了吗?年轻人有信心有雄心不是好事吗?就值得你们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陷害我? 这也是翟某人对自己的智商过于信赖了,凭他一个未出学校的学生,怎么斗得过在政界混迹已久的许家一帮人?就算陈太忠,那也是在官场里混迹两年多了,天之骄子们在象牙塔内说算计,不过是“可笑”二字。 几天之后,许苒泠的爷爷也“偶然”听说了此事,将孙女痛斥一番,勒令她不许再跟翟勇来往,要不然的话,翟勇毕业后,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留在北京是想都不用想了。 “那我也要等他三年,以他的能力,会很快发展起来的,”不得不说,许纯良的妹妹,比他有个性多了,只是,她说这话时心里的酸楚,却是无人可诉…… 当然,这些事情,就不关陈太忠什么事了,他正说送走了贝拉和伊丽莎白之后,总是该打道回府了,谁想蒙老板又坐着飞机来北京了。 蒙艺此来,自然有他的事情,不过,听说陈太忠现在还在北京,他倒是提前就招呼了,要小陈等一等,他有些情况还需要了解一下。 事实上,陈太忠也知道蒙老板想了解什么,只是有些话在电话里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只能坐等天南省的老大来。 果不其然,蒙艺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黄家那边怎么样了,是个什么意思?”他不能不问,做为天南省的省委书记,来京城是不能不去看黄老的,所以他必须知道,此事到了怎样的地步。 “荆以远的孙女都跟黄老吃饭了,死活是没机会说出口,”陈太忠叹一口气,“黄汉祥也是我要帮夏言冰说情,气势就压住我了。” 蒙艺愣了一愣之后,无奈地撇撇嘴,这个消息很糟糕,但也是在他算计之中的,于是强打精神又发问了,“你在北京呆了这么久,有什么收获没有?”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看看这家伙的资源能带来什么“好运”吧。 有收获啊,我现在跟邹珏、韦明河和邵国立关系很铁……陈太忠肯定不能这么回答,略略犹豫一下,终于想起有一件事可说,“听说中纪委在查磐石省一个人……” 第1383章 吓人的灵感 听到陈太忠如是说,纵然蒙艺是心情不好,一省的老大还是禁不住有点瞠目,好半天才嘀咕一句,“我说太忠,你能不能不要……太不务正业?” “没不务正业啊,”陈太忠的脑筋拼命地转动着,不过,一时也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只能照着直觉说了,“这个情况,不合适借用一下吗?” “借用,借用什么?”蒙艺淡淡地看着,心里很是有点哭笑不得,你没理由也别胡说嘛,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就是一皱,人也愣在了那里。 “说一说,你是怎么想的,”好半天之后,他才再度开口,声音却是低沉了下来。 就在蒙老板愣神的这一刻,陈太忠又想到了一点什么,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给我提供灵感的吧,是临铝的老总范如霜,她这个……范董她最近遇到麻烦了,嗯,没错,电解铝项目要缓上……” 扯吧,你接着扯,蒙艺有了点灵感,心情就好了一点,索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厮胡说八道,不得不承认,因为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所以说,他从别人的话里能得到灵感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所谓灵感,是横空出世的那种点子,蒙书记推崇的一向是缜密的思维和严谨的逻辑,而且工作经验也丰富,从而不断地完善他的工作方式和政务手段,但是,他跟着别人天马行空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只当八卦听一听好了,蒙艺如是想。 陈太忠很快就说完了临铝的事情,话头一转,又跳向了碧空省的事情,“范如霜不想跟别人两败俱伤,但是碧空那边,省长和书记斗得很厉害,我就想着啊……他俩会不会两败俱伤呢?” 听到这话,蒙艺的眼中,顿时就射出了严厉的光芒,一抬手就打断了他的话,“停,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我说的是“我就想”嘛,你这人还没老,耳朵就背了?陈太忠撇一撇嘴,很不厚道地腹诽了省委书记一句,才咳嗽一声,“这个……我猜的。” “真是猜的?”蒙艺皱着眉头看他,语气还是很严厉。 “就是我猜的嘛,”陈太忠有点恼了,你这是审犯人呢?为了帮你,我辛辛苦苦到北京来跑动,连……连天南下雪都耽误了,我容易吗我? 不过下一刻,他聪明的脑瓜终于派上了用场,于是他愣得一愣,很愕然地看向蒙艺,“不会是……不会是我真的说中了吧?” “十有八九吧,”蒙艺笑了,心说你小子在北京越玩越野,我还说你没准有什么门路打听到了呢,于是笑着点点头,“嗯,你继续说。” 没啥可说的了啊,陈太忠心说我胡说八道居然能猜中这种事,那就很不简单了,你还要我说什么?“咳咳,刚才本来有灵感呢,被您这一吓……找不见了。” “你!”蒙艺被他气乐了,抬手一指他,想说点什么吧,又实在没办法说,堂堂的中央委员,遇到这么一个惫懒人物,也算是够不幸的了。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小陈这个愣头青靠着野路子乱打乱撞,居然就将自己某一个应对手段猜到了七七八八,真的是太令他惊讶了,当然,他可以肯定这家伙是不明就里的,只不过如此说来,小陈所标榜的“运气好”一说……似乎,也是那么回事? 这小子太邪门儿了,蒙艺决定再听听他胡说八道,不过,有一个问题,是一定要问的,“对了小陈,你这个猜测,跟黄汉祥说过没有。”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心说若不是你逼得我没办法,不得不胡说八道,我也不会想起当初听范如霜说话怎么那么耳熟,结果现下一联系,还真就验证了灵感。 “嗯,”蒙书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吩咐,“没说就好,以后也不要跟他说。” “不跟他说,这种变故也瞒不过他吧?黄家人想知道这消息,估计都不用张嘴问吧?”陈太忠讶然发问,心说这倒好,我跟黄汉祥有那么多不能说的,岂不是成了你的奸细?这么做对老黄来说,可是有点不上道。 当然,他这也属于及其奢侈的烦恼,对于一个普通副处来说,不管随便攀上黄汉祥或者说省里老大随便一个,只怕做梦都会笑醒,偏生他就烦恼了——被人信任,压力很大吖。 “我再跟你说话,就要气死了,”蒙艺有点恼火了,黄家人当然会知道碧空的变化,不过,你小子的问题就不能少一点?省委书记都吩咐你了,你还挺有主见,真是的。 老话果然说得好,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对年轻人,还是不能太客气,他咳嗽一声,“我也懒得跟你解释,反正你记得别说就行了,咱们天南的人,惦记碧空省做什么?” “这个没问题,”陈太忠点点头,脑子却是还在转着,蒙老大这么强调,那是个什么意思?是想阴谁一把,还是想借机讨好什么人? “好了,说一说中纪委那档子事儿吧,”蒙艺很随意地吩咐一句,似乎忘了他刚刚指责过对方不务正业。 他能忘了,陈太忠却是有点耿耿于怀,不过总算还好,这是老蒙自己食言,跟他陈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蒙艺确实是食言了,他不但听,听得还很认真,听对方三言两语讲完之后,居然还发问了,“怎么,你听说的……就这点东西?” 他的抱怨很有道理,怎奈,陈太忠在这件事里是做了相当手脚的,所以说得就含糊了一点,到最后还兀自不忘表示一下,“我就是为了荆以远的孙女,找人调查了一下他的情况,结果不小心听说的,想着知道总比不知道好,也就是在心里记个帐而已……反正,中纪委最后会怎么处理,都很难说。” 这小子现在倒是开窍不少!蒙艺可是知道中纪委会怎么处理类似的事情,进京跑官被抓了现行,听起来很惨,但也未必是那么回事,这种事查肯定是要查的,但是最后会怎么处理,还是要看事态的发展。 不管怎么说,跑官这种事就跟男女作风问题一样,实在太常见了,都是普遍现象了,不跑那就是眼里没领导,在这种大环境下,拿什么去管?谁敢去管? 打个比方说,那个姓石的若是找黄老跑官,送礼的情况也被人监听到了,那就没办法处理了,若不是有人有极强的愿望,想收拾此人,一般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黄老去世之后再动手——或者说病危的情况下。 不过,那也是要在钱财来历不明的问题上做文章,而且一般宣传的口径也是这样,断断不会提及倾轧之类的东西。 有些人的脸是打不得的!想到这个,蒙艺又想起了自己的无妄之灾,禁不住哼一声,心说我要真的肯放下脸来,将此事应承下来,眼下也不会是这种被动局面了。 算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的药,下一刻,他就把这份纠结抛到了一边,能挺过这一关的话,这事也未必就是坏事,“那你刚才说的借用……是想借用什么呢?” “借势嘛,”陈太忠已经反应过来了,一边说还一边摇头,一副不无遗憾的样子,“不过这家伙的官太小了点,才是个副厅,要是正厅升副省的话,啧,就好一点了,所以我这么认真打听,也只是觉得我自己用得着。” 他这么说,倒不是不让蒙艺借用这个势,实在是觉得,那厮的级别太低了,而且凭良心说,他没对石局长下狠手,心里确实也是算计着,我拿了你小辫,万一什么时候用得上呢? “那倒是,”蒙艺笑着点点头,难得地同意一下他的观点,不过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副厅小,副厅后面的人呢?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可大可小的,关键是在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了,这么想着,他嘴里也轻轻地念叨着,“石破天,磐石省,司法局长……” 在蒙老板看来,陈太忠提供的情报并不是很重要,但重要的是,这个时机很好,中纪委刚开始介入调查,还是非常隐秘无人知晓的这种,如果能找上合适的人,想将此事捂一捂,或者推一推,都是再恰当不过的时候了,当然,至于该推还是该捂,那要等他做了调查之后再做决定。 能借势的话,蒙艺当然是要借势了,关键时刻,再多的助力都不嫌多,而且非常凑巧,他在中纪委也有用得上的朋友,当初跟蔡莉那么说,可绝对不是吓唬人。 于是,他很霸道地宣布了,“嗯,这件事我先查一查再说吧,你不要跟别人说了。” 又抢走我一个资料!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心说蒙老大怎么会这么注意一个副厅呢?我只是为了表明没在北京白混日子,随便说说的嘛。 蹊跷处,必定有缘故,他脑子里存了这个疑问,接下来时间里就有点走神了,直到他站起身要走人的时候,猛地反应了过来,“蒙书记,您不是要走人了吧……去碧空?” 蒙艺正坐在那里抬手,意思是跟他再见呢,听到这个问题,两只眼睛刷地眯了起来,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第1384章 折向了 “人太聪明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陈太忠无聊地坐在火车窗口,听着火车车轮驶过铁轨的“况且况且”的声音,一时有点说不出的愤懑。 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太聪明,而是嘴太快了,蒙艺好歹也是一方大员,他居然当着人家的面儿,就猜测其去向,实在是大不敬。 所以,他现在一闭眼,就能想到蒙老板当时惊讶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蒙老板撵着他尽快回天南,不许在北京多呆。 其实很好猜的嘛,陈太忠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老蒙你自己都露出那么多破绽了,是个人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 要说起最初的破绽,他认为,蒙艺不该那么郑重其事地问自己如何得知碧空省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套一句老蒙的话来说,碧空省两败俱伤关天南鸟事——原话或者没有这么村俗,但是大意绝对如此。 其次的破绽,那就是老蒙不该再三叮嘱他,这个话题不许跟黄家人说,一个省的省长和省委书记同时离职,这绝对是中央对地方上党政不合现象的严重警告——抑或者是两个势力相互妥协的结果,这么大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黄家人呢? 蒙老大不许我跟黄汉祥说,那就说明,眼下他并不想让黄家知道,他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碧空,以免黄家早早得知消息,从中作梗。 “作梗”两字,其实不是很贴切,碧空省各项指标在全国的的排名,跟天南相差仿佛,甚至还略有不如,铁铁强过天南的只有两点:地理位置相对重要;省会城市松峰市是副省级城市。 松峰能成为副省级城市,很大原因还是沾了地理位置的光,似此因果,倒也不用再多说了。 蒙艺若是想从天南调至碧空当省委书记,从组织原则和等级上讲是平调,从民间舆论的角度上来看,也是平调,差不多的两个省嘛。 但是蒙艺这么一调,就远离了天南这个大漩涡,同时也是在向黄家表态:我怕了你们啦,夏言冰不能上那是原则,但是既然黄老不高兴,我灰溜溜地离开还不成吗? 如此一来,黄家丢的面子也找回来了,正是所谓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过很遗憾,这只是陈太忠或者蒙艺的一厢情愿,黄家万一不答应呢? 黄家这两年,比之前两年已经有点颓势了,黄老的地位高那是不假,但是黄家这些年的行情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黄老比同龄人活得久。 要真的横向比较的话,黄老虽然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但是在同一时代的人中,离“笑傲群雄”还有细微的差距。 近两年,后辈人崛起得很快,不但有家世惊人的太子党,也有在旧基础上打造出的新生势力,而黄老确实有点老了,大家虽然尊重依旧,但是偶尔有点事情不太尊重老前辈,那也是正常的了。 所以,黄家在极力地扭转这种颓势,扭转颓势的方式,当然就是在偶然间发出一点强势的声音,以告诉大家:共和国尚有元老健在! 如此一来,就算蒙艺想暗示一下自己服软了,但是黄家未必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碧空省可不是黄家的传统势力范围,到时候黄家想刁难人,十有八九未必能如愿——这才是“作梗”真正的含义,你要是跑了,我们杀哪只鸡给猴看呢? 当然,黄家未必会小气到这种程度,所谓官场,还是要以和光同尘为主流,不过,谁又肯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做赌注呢?而且此事纵然产生不良后果,也铁铁地会划到秋后算账那一类里,谁又能说得清楚,眼下的和光同尘会不会成为日后的秋后算账? 要是黄家想玩得再阴一点,那就是表面对蒙艺去碧空无动于衷,但是关键时候抽一下后腿,让其不能成行,到时他们到是能指责姓蒙的口惠而实不至——欺我黄家太甚! 黄家会做得这么过分吗?按理说是不会,不过谁能保证黄老的头脑不再次犯迷糊呢?这个东西就实在很难讲了。 所以,蒙艺不想让黄家知道自己的意图,那也是自我保护之意,而且,做了再说,也能更合适地表示出他的诚意。 说穿了,蒙老板这么操作,还是为了防止被秋后算账,他只要在天南一天,就难免要跟黄家相关的人接触,这就意味着他在时不时地提醒人家,天南还有这么一个别扭的家伙在,从长远的角度上看,这么做简直是自掘坟墓。 要是去碧空,那就简单多了,一来这是表示出他怕了,没错,黄老你推荐的人没上了副省,但是也把省委书记逼得拔脚走人了,你得了这个面子,也应该满足了吧? 二来,碧空省既然不是黄家的传统势力范围,蒙艺在那里做事,基本上也没可能跟黄家有什么接触,这就是脱离了黄老的视线,撑得几年之后,等到黄家的行情再下去点,甚至黄老驾鹤西游,他的前途就又是一片光明了。 事实上,蒙书记在天南为政,整合这里局面的时候,也扼住了一些人的上位,这些人中也有几个人,七拐八绕能找黄老说得上话的,从某个角度上讲,他也不是第一天得罪黄家了——朱秉松都跟黄老有联系呢。 不过总算还好,对黄老这个庞然大物,高层的领导们虽然多是尊重有加,但同时也保持着适度的防范之心,黄家也是知道规矩的,等闲不乱开口——然而,这不代表黄老对蒙艺的所作所为都满意。 搁在以前,蒙艺看起来,还有“半个黄系”的意思,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绝对已经脱离了黄系,可是黄老面子上倒也说得过去,自是不会太在意他在天南动手动脚。 然而,夏言冰的事情一出,给黄老的感觉就是:你蒙艺的翅膀硬了? 有这一份的怨念在的话,以前黄老能勉强接受的一些事情,现在看起来难免都会变了味儿——我们黄家出身天南,现在你经营得铁桶一般,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所以说,丢下整合得七七八八的天南,去碧空履新,搁给谁也会有点不情愿,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讲,蒙书记也算是彻底地丢掉了一个包袱。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想能这么想,说也能这么说,可是真要撒手走人,蒙艺心里的抑郁和酸楚,也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了。 陈太忠当然猜不到蒙艺肚子里有如许纠结,但是他人品一爆发,猜到蒙老板有这个意愿,倒也是正常了——事实上,这并不是说他真就比其他的人聪明多少,而是蒙艺在这一方面根本就没对他做太多的提防,是的,他知道的内情太多了一点。 不过,纵然是这样,蒙老板也被他这信口一问吓了一大跳,愣了一愣之后,顿时就喝止住了他,“你给我站住……” 陈太忠当然是站住了,然而同时,蒙艺也愣住了,让这家伙站住……然后该说点什么呢?好半天之后,他才苦笑着摇一摇头,“你这家伙,嘴上实在没把门的,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果真如此啊,陈太忠终于听出来他的话意,于是正色回答,“既然是这样,那我在北京多呆一段时间,再帮您收集点资料吧?” 他在北京也认识那么一两苗人物,虽然那些人大多是边缘人物,未必能参与进这种级别的争斗,但肯定也聊胜于无——蚊子也是肉嘛,老蒙你还不是拿了磐石省的资料走? 事实上,说这话的时候,他也不无得意,心说副处就怎么了?照样能帮上正部呢,也就是老蒙你命好,得遇哥们儿这贵人相助。 谁想,蒙艺的眼睛本来是眯缝着的,听了他这话之后,顿时就张得老大,手一指他,“你、你、你……” 他你你了半天,终于苦笑一声,“算了太忠,你还是回吧,我……挺好的,这个,咳咳,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成不成?” 蒙书记是从来不讲迷信的,不过他是真的头疼了陈太忠的破坏力了,这家伙实在太神奇了一点,不管什么事情都能掺乎进去,而且还不怕掺乎,虽然每次也能全身而退,运气惊人的好,但是谁又能保证这厮回回都这么好命呢?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稳定大于一切,蒙艺是绝对不想让他留京的,撇开这家伙的破坏力不提,只说黄汉祥知道自己来了,而小陈又在,就指不定引起人家什么猜测,或者发生什么更尴尬的事情呢。 你一个人能行吗?陈太忠觉得有点受伤,好不容易我想无条件地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你又嫌我人小官微了?碧空的事儿,你还不是听我说的,要不轮得到你打那里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不禁生出一点不满来,老蒙你不但见了空位就钻,而且还是过河拆桥,这可是有点那啥啊。 蒙艺见他不言语,以为此人有了别的想法,心说我将来没准还要用到这家伙呢,于是笑着摇一摇头,“好了,要是真能去了碧空,我带你一起去。” 第1385章 撵回家 蒙艺不希望陈太忠留在北京,但是他现在也发现了,不管什么事情,要是能沾上小陈的话,总是能多一点惊奇出来——当然,随之而来的或者还有暴风骤雨。 不过这也是正常了,机遇总是跟危险相伴而行的,机遇越大,可能遇到的危险就越大,就这一点,他也没办法指摘陈太忠什么。 所以,他已经想好了,再遇到什么混沌局面的时候,再找小陈好了——你不是还有“自己的”资源吗?不过眼下这计划尚未展开,实在是不宜张扬。 事实上,蒙艺对陈太忠的赏识,也是真心的,从来没有哪个副处级别的干部,能得到他的不吝指点,更没哪个副处级的干部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这些待遇,陈太忠都是独一份儿。 所以他想着自己要走的话,那就要带上此人,小陈确实帮过他不少忙,而且这家伙的诚意也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根本不用怀疑。 像这种人,他是要贴身来用的,别的不说,只说做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也不能让手下的人寒心不是? 谁想陈太忠的回答,是极具个性的,面对省委书记的关照,他居然再次拒绝了,“蒙书记,这个……谢谢您的厚爱了,不过,科委的事情还没告一段落,我有点舍不得走,再说了,天南是我的老家,我总是觉得,该为家乡人民多做点贡献。” “你,”蒙艺再次被他气得失声了,你知道搁给别的副处,这是多大的荣幸吗?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敏感地猜测:这家伙不会以为我会就此一蹶不振吧? 嗯,是我多心了,下一刻他就排除了这个不和谐因素,小陈这家伙还要自告奋勇地帮我收集资料呢,于是他淡淡地笑一声,“呵呵,太忠,你知道你的拒绝,会让你错失掉什么吗?” “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要是不拒绝,就错失了唐亦萱,所以哥们儿绝对不跟你去,好不容易你走了,我再巴巴地跟上去……这不是有病吗? 说穿了,他虽然混迹了官场,整个生活也是围着官场转的,但是骨子里,他还是个相当不羁的主儿,对他来说,唐亦萱的吸引力比官场要大得多。 再说了,他身边还围着一帮人呢,要是他只图自己上进,甩了这帮人跟蒙艺去碧空打天下,那些人的遭遇就很难讲了,虽说这帮人现在大多都在横山区,吴言绝对罩得住,但是万一章尧东有个什么闪失的话……吴言在那些觊觎的眼光下,能不能护住她自己都很成问题。 他要帮蒙艺平定碧空的话,没有个一两年根本不可能,然后等他自己上进到能插手天南的地步,那可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还是先别动了吧。 “哦,既然你知道,那就算了,”蒙艺恼火地点一点头,见过不识抬举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识抬举的,“好了,你现在给我离开北京,马上走。” 话一出口,蒙书记心里有点微微的自责,小陈拒绝去素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人家是有自己的主见而已,逆向思考一下,我都要走了,人家还鞍前马后地帮自己活动,虽然人小力微,但总也是一份诚心不是? 而且凭良心说,这家伙的力气虽然小,可是一个副处能做到这些,也足以称之为逆天了——换个正厅也未必有这家伙的折腾劲儿啊。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小陈每次拒绝,都是舍不得科委那点小破事,或者还有些小破人,禁不住叹口气,将以前的评语再拿出来说一遍,“重情义,会限制你的眼光。” 陈太忠正站起身来,听得这话,却是好悬没崴了脚脖子,呀,你知道我重情意了?不过转念一想,哦,是情义不是情意……我还以为你知道唐亦萱的事儿了呢,说话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总之,蒙书记发话了,要他尽快回天南,结果这两天的雪延误了好多航班,陈太忠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火车了。 由于大雪误事,车票都告急,软卧根本买不到——剩下的预留车厢,陈太忠的级别是坐不进去的,就眼下这硬卧的车票,还是蒙书记帮着打了电话才有的,由此也可见人家是多么不待见他留在北京了。 当然,找邵国立他们想一想办法,也未必就搞不到软卧,不过这屁大一点事情,陈太忠连嘴都懒得张,硬卧就硬卧吧,不过就是二十来个小时嘛。 他很久没有坐过火车了,这次买的是中铺,下铺上坐着其他铺位的人,他懒得跟人挤,就坐到了卧铺对面的小凳上,看着车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逝去,居然也不觉得厌倦,坐在那里一呆就是好久。 不过,随着火车的前进,他的心情就渐渐地糟糕了起来,越向南这雪就越小,真是令人郁闷……等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得,铁道两边根本看不到一点白色了,土地是湿漉漉的,庄稼上也挂着水珠。 等进了天南境内,连地都是干的了,这让陈太忠实在有点愤愤不平,啧,错过了,错过了吖。 他一纠结,难免就要找个地方撒气,于是注意力回到车厢,随便扫一眼,抬手一指对面偷偷抽烟的龅牙中年人,“你,到风口抽去,差不多点啊,忍你很久了。” 车厢内当然是不许抽烟的,更何况是空调车?不过中年人烟瘾很大,又不想长时间地站在风口,所以就是将烟蒂倒拿,偷偷地抽几口,灭掉,过一阵又是几口,如此往复循环着,搞得他对面的中年妇女掩鼻子、扇手掌的,忙个不停。 陈太忠修仙的出身,是最不喜欢污浊的空气,不过既然做了官,大大小小的会上也接受了不少的“熏陶”,暂时的不适倒也能忍受,更何况那妇女都不发言,他自是懒得多事。 只是,眼下既然不爽了,他就要说两句了,那中年人正边抽烟边跟别人聊天呢,听得就是一愣,看他一眼,心说真他妈的多事,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来了? 你小子在窗户边上看了那么久,也没说什么不舒服,怎么猛地冒出这么一句来?他想发作来的,只是看对方身材高大魁梧,也不想多事,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继续抽自己的烟。 没反应,那就是挑衅了,陈太忠对这种因果逻辑熟悉得很,见状就站起了身,谁想那中年人早就算计好了,见他起身,顺手就弹灭了烟头,洋洋自得地看着他,嘴里还吐出浓浓的一口烟来——小子,你让我掐了,我也掐了,可我就是要喷这最后一口,你咬我啊? 哼,你先得意着,陈太忠才不鸟他,缓缓又坐了下来,他可是清楚,这中年人的烟瘾极大,剩下的路程还有两个多小时,丫不在车厢里抽的话,那就得时不时地往风口跑了,忙不死才怪。 事实上,他现在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要换在半年以前这厮敢如此挑衅,他铁定不由分说就动手了——这年头欠揍的人怎么这么多呢? 接下来,那中年人也没再在车厢里抽了,在以后的两个多小时里,也不过就站起三四趟去风口抽烟,想一想这厮一直以来时不时地就来上两口,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有些人的毛病,还真是惯出来的。 车到素波站的时候是八点半,晚点了二十来分钟,陈太忠走出车站,才发现来接自己的,不止是一直打电话的许纯良,还有高云风和那帕里。 许纯良是因为陈太忠狠狠地设计了一下翟勇,心里挺感激,说成什么也要他回素波的时候一起坐坐,也许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许家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养儿方知父母恩,对做父母的来说,没有比自己的儿女更值得关注的事情了。 甚至,在做哥哥的许纯良眼里,这件事一点都不比他拿下素凤一级路部分标段的事情小,那个翟勇真的太令他头疼了,因为怕妹妹伤心,他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陈太忠这次的出手,倒是给了他一个借口,将来一旦有必要,也能借此生事了。 既然许纯良来了,高云风跟着也是正常,倒是这个那帕里跟着来,让陈太忠有点奇怪,说不得怪怪地看了高公子一眼。 “看我干什么?”高云风笑嘻嘻地摇一摇头,假作不知他的用意,“好了,天儿挺冷的,都站在这儿冻了半个多小时了,走吧……地方都给你安排好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停车场,却不防有人冲这边指指点点,陈太忠一看,觉得挺好笑,正是那抽烟的中年人,身边围了三个人,也是正要上车,见他进来了,就指点两下。 不过,陈太忠这边四个人,一看就是气度不凡,而且还都是年轻人,那边看起来虽然有点不忿,却也没敢上来动手。 高云风最是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嚣张,一见对方似乎对己方不满,禁不住皱皱眉头,“这帮家伙有毛病啊,咱们招他们惹他们了?要不是现在……哼。” 第1386章 清醒的苦恼 高云风紧记着他老爹高胜利现在是关键时刻,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忍,但是他能忍,有的人反倒是不能忍了,而且这个人,居然是四个人里最稳重的那帕里。 “怎么回事啊,太忠,”那处长侧头看陈太忠一眼,眉头皱一皱,“怎么感觉,这帮家伙是冲你来的呢?” 陈太忠讲清楚因果,只需要两句话,无非就是此人在车厢里抽烟,他喝止了一下而已,“看不出来,还挺能记仇的嘛。” 一边说,他一边就要走上前,谁想那帕里一把拉住他,“我来”。 那处长走上前,下巴微扬手一指那龅牙中年人,傲然地发问了,“你是哪个单位的,冲我们指指点点,是个什么意思啊?” 陈太忠这边四个人里,数他最内敛,但是在省委省政府坐惯办公室的人,终究与众不同,一旦要摆出做派来,是个人就能闻出浓浓的官场气息。 这气息,龅牙中年人和他的同伴明显地感觉到了,一个小年轻刚要发话,被中年人制止了,他皱皱眉头,“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告诉你我的单位,你就告诉我你的单位,是这样吧?”那处长的思维是一等一的清晰,他哼一声,“我是省委综合二处的那帕里,你呢?” 中年人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对方若是说“我是省委的”倒还不要紧,省委看大门的也是省委的,但是人家连处室带名字都报了出来,再加上那傲慢之色,往小里说也得是个副处长。 虽然那帕里看着年轻了一点,但是这年头不是强调干部年轻化吗?中年人干笑两声,“我是省电力设备厂的副厂长常盛才,就是个误会……” 他不能不报名字,来接他的车就是厂里的,人家若是有心的话,通过车牌号找到人实在再简单不过了,那样的话可就被动多了。 “车厢里抽烟,有理了?哼,”那帕里见这家伙服软,也懒得多事,转身走掉了,“也就是这点素质,还副厂长?”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处长居然很高调地发飙了,坐上车之后,高云风笑个不停,“那处,只听说你小时候挺能打架,后来还以为你脾气变好了呢。” “我本来脾气就好,”那帕里笑着答他,“只是那家伙素质太低,我实在有点看不过眼。” 事实上,陈太忠心里非常明白,错非是自己的事儿,老那绝对不会出这个头,这家伙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用心眼做事呢——至于人家为什么这么积极地帮自己,那还用问吗? 接下来就是酒店接风了,倒还是在交通宾馆,四个人找了包间坐下之后,随意地聊了起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评说那翟勇之事。 “这也就是你,好脾气,”高云风毫不客气地指责许纯良,“要是换了我是你,找几个小姐拍他裸照……哼,不信天底下有不吃腥的猫。” “那你妹妹会怎么想?她会认为是你强拧着人家拍的裸照,跟你哭闹,你又该怎么办?”许纯良有点恼火了,狠狠地瞪他一眼,“还就是太忠这样做,最好……她真要背着家里去领证,那笑话才大了,你以为北京这种事还少了?” “嗐,不跟你说了,”高云风被他斥责得哑口无言,于是笑嘻嘻转头看陈太忠,“太忠,北京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了,给大家说说?” 说什么说啊?提起这个话题,陈太忠就纠结,想着蒙老板都存了走人的心思,而眼前的高云风和那帕里居然还想跟蒙艺靠得更紧一点,这天底下的事情,实在是太滑稽了一点。 今天他回来,许纯良接他是正常的,而高云风来接,那除了朋友之道外,肯定也是存了通过自己跟蒙书记走得再近一点的念头。 至于那帕里,那更不消说了,不但高云风将其视作了蒙书记的候补秘书而大力拉拢,那处长自己本身,也是有极大的野心。 再想想刚才那处一反常态,很高调地去找龅牙中年人的麻烦,陈太忠的心里,就越发地不是滋味了,那帕里是憋着劲儿地讨好自己呢。 他当然不稀罕这个人情,毒打那几个人一顿之后,他照样有把握全身而退——反倒更过瘾一点呢,但是人情就是人情,这不能否认的。 看得比别人更清楚,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也没啥可说的,就是在北京弄了套别墅,还让别人给征用了。” “在北京弄到房子了?”那处长笑着接口,又摇一摇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了,“太忠,警告你啊,不许去北京发展,天南这儿你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呢,把这些好弟兄们撂到这儿,也不厚道。” 这话吧,就要看人怎么听了,陈太忠真要进京发展,别人也不可能拦着不是?不过那处长这么亲热的话,也是有几分小算盘——你要走的话,谁帮我跟蒙艺说话呢? 可问题是,哥们儿没打算走,是蒙艺正琢磨走呢,陈太忠的心里,越发地纠结了,看着眼前这帮不明真相的,他真是憋得慌。 事实上,在火车上的时候,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蒙艺这么一走,天南非要乱一阵不可,这个乱,对许绍辉或者是个机会,但是对高胜利就未必是件好事了,当然,对那帕里来说,那基本上就是不幸了。 蒙艺走得了吗?这简直是废话,只要蒙老板有了这个心思,那就是看怎么操作了,哪怕去不了碧空,他不能去磐石吗?去不了磐石可以去地北嘛,全国那么多省级行政区和部委,还怕蒙书记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无非就是个什么时候走的问题。 蒙书记的优势在于他是有实职在手的,占个位子的同时,能空个位子出来,这根本是别人不可比拟的优势,他想主动换位的话,什么人都拦不在他前面——想做碧空省委书记的,不会认为天南的省委书记就差很多。 “就是嘛,着急进京做什么?”高云风笑着接口,“你现在才是副处,熬到正处以后,再往北京跳也不难,这么往上一走,副厅的帽子是有了,多合适啊。” “北京的官场……暮气比较重,”难得地,许纯良也有心思点评一下,而且还颇不以为然地摇一摇头,“而且那儿的官太多了,太忠,我觉得你不合适在那边……起码现在的你不合适。” 你们再说,我可就纠结死了,陈太忠笑着摇头,“谁说我要去了?别人走了我都不会走,我不喜欢北京,太脏。” 他自以为,自己这就是比较合适地暗示了,但是在座的三人虽然听话的水平都不算低,却是没人听出来“别人走了”是什么意思,当然这也正常,几个关系不错的年轻人坐在一起说话,谁还会闲的无聊去抠字眼?那不是朋友之道。 吃喝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那帕里寻个空子,低声问陈太忠一句,“太忠,蒙书记前两天也进京了,你知道吧?” “知道,还见他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回来得这么快,还是他撵我的,说年轻人没事最好少在北京晃,静下心来脚踏实地的工作才是正经。” 他这话原本是为了掩饰两人在北京交谈的内容,随口瞎诌的,谁想那处长听得就是脸一红,自动对号入座了,“太忠你放心,也就是你跟前,我才这么说话。” 这家伙的心思真的重啊,陈太忠惊讶地看他一眼,笑着摇头,“不关你的事儿,蒙老板是训我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那帕里笑着点点头,我又不往北京跑,那肯定不是说我嘛,不过蒙老大在京城熟人无数,都要抽出空来见你,你俩这关系也太铁了一点吧,“反正我的事儿,就全拜托你了……是兄弟的,就干了这杯!” 他俩在这里嘀嘀咕咕,高云风和许纯良全看在了眼里,不过高公子知道那处跟陈太忠有一些小秘密,自然不会无聊得去打断谈话——两人现在都是他要交好的对象。 许公子倒是不知道这俩人在嘀咕什么,不过他本就是恬淡的性子,好奇心也不强,别人大声说他就听着,别人小声说他就不听,是的,他生活得比较简单。 干了这一杯之后,看着那帕里眼中淡淡的希冀之色,陈太忠的心情越发地纠结了,那处长在惊闻蒙书记要调走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按道理说,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声张的,现在的天南,怕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蒙艺已经萌生了退意——是的,蒙书记的夫人尚彩霞知道不知道,那都很难说。 可是看着那帕里的神态,陈太忠心中又隐隐地生出了些许的不忍,我要是不告诉他的话,真的很不够朋友啊。 是的,仅仅是因为不够朋友,陈太忠明白,那处长的心思很重,阴起人来也算好手,好到他都有点忌惮的地步,但是说穿了,有作弊器在手,他不怕别人阴。 他想的是,等蒙艺走了之后,那处长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早就得了消息却没通知他,会不会很伤心,觉得自己不够朋友呢?虽然,那处也肯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陈太忠现在居然会考虑到这个,从本质上讲,他并不合适混迹官场。 第1387章 寒夜街头 四个人吃饱喝足外加聊好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这个时候,高云风也不再装什么了,毕竟是自家老子的一亩三分地儿里面,“我就在这儿睡了,太忠和老那也别走了,有什么需要,我给你俩安排。” 哪怕再晚,许纯良也是要回家的,所以他没邀请他。 “太忠刚尝过洋妞,你就放他一马吧,”那帕里笑着答他,这是陈太忠自己说的,就是在解说他如何找到外国模特的时候,被这几个家伙逼着说出来的。 不过,以他们四个人结交的小圈子的远近,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撇开几个人的交情和利益纠葛不谈,按陈太忠现在的行情,这种事情捅出去,也不会给其造成太大的困惑,世间事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行情不同标准就不同。 同样的副处,别人在女人问题上犯了错误,十有八九就要身败名裂,而现下的陈太忠,哪怕在北京因为嫖宿外国女人被抓了现行,都会有不少人跳出来保他。 事实上,许纯良听到陈某人批发外国模特的时候,眼皮子都禁不住跳两跳,听得也是煞有兴致,可见他不待见小姐,也许仅仅是眼界问题。 “我要连夜回凤凰了,”陈太忠叹口气,站起身来,“这次出来,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科委那儿都不知道乱成什么了呢。” “睡一晚上再走吧?”那帕里热情挽留,倒是出自真切的关怀,“不想住这儿的话,我去天南宾馆安排个房间给你。” 他管的是省委综合处,许纯良更是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上班,两个人随便是谁,在天南宾馆都能安排了陈太忠。 不过,看陈太忠拒绝的决心很大,两人也不再坚持,来到交通宾馆楼下,许纯良要开车送他俩,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你先回吧,我跟老那再说点事情。” 那处长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看着许纯良驾车而去,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想要开口发问,却发现自己实在张不开嘴。 “陪我走走吧,老那,”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了,他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告诉那帕里这个消息,说实话,他对老那的嘴巴还是很信任——从李毅光一事上就可以看出,他能将怒火隐忍那么多年,绝对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主儿,但是这件事,委实太过重大了啊、那帕里却是没对这个有点接近于命令的语气不满,轻笑一声,也不说什么,跟他肩并肩地在街上走着。 十二月天南的冬夜,已经是很冷了,这两天虽然没有下雪和下雨,但是寒流依旧掠过了这里,一眼望去,除了偶尔路过的车辆,街上根本没什么人在步行。 陈太忠走得很慢,那帕里也走得很慢,两人默默地走了六七分钟之后,陈太忠才轻笑一声,呼出的口气凝成白雾,在冬夜里依旧清晰可见,“想清醒一下,发现天气还是不够冷,呵呵。”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那帕里苦笑一声,他当然不会认为,小陈是闲得没事拿他开心,事实上,他已经隐隐地猜到,要有大事发生了,还是很不好的事情,“咱兄弟,也没啥可以隐瞒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很感激你,真的,太忠……” 啧,陈太忠本来就够纠结了,听到这话,终于是横一横心,“老那,要是有个机会,让你去外地工作,不犯啥错误的话,两三年升到副厅,有兴趣没有?” “不会这么简单吧?”那帕里听得笑了一声,缓缓地摇一摇头,“能让太忠你这么为难,肯定还有点额外的条件吧?” 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却被陈某人如此为难地说出来,里面肯定有些说法的,那处长不会幼稚到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这个机会还未必轮得到你,我只能说是尽量帮你想办法,”陈太忠现在说话的技巧也不错了,对那帕里,他没想着玩心眼,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使用了手段,先将馅饼丢出来。 “不过呢,你去了外地,很可能这辈子就回不了天南了,嗯……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这样,”蒙艺去外省想带秘书的话,执政几年之后秘书外放,肯定就在当地落户了。 “去外省?”那帕里终于明白陈太忠的意思,他还说去天南什么地级市呢,耳听得是去外省,心里不由得乱作一团,没错,升官是好事,但是他这点可怜的人脉,都在天南呢,家也在天南,一个人去外省的官场打拼,其间艰辛不问可知——官场可是最讲究人气和人脉的地方。 上面有什么人罩我?他刚想问出这问题,猛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细细琢磨一下,顿时大惊失色,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太忠,不是蒙老板要走吧?” 要不说这官场里,真的就没有笨人,要仅仅说是一个交流到外省的机会,那陈太忠显然不会这么为难,那帕里能感觉到他是真的为难,所以仔细想一想,就反应过来了——太忠不愿意说的事情,不在机会难得,而是在于机会背后的背景,或者是太吓人了。 顺着这个想法一猜,又想到陈太忠刚在北京见过蒙艺,于是,这个能吓出人冷汗的猜测,不由自主地自他嘴里说了出来。 “嗯,尚彩霞都不知道这个,”陈太忠叹口气,得,这是人家那帕里自己猜出来的,不是哥们儿主动暴露的哦。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要强调此事的重要性,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身子侧过来,死死地盯着那处长,冷冷地发话了,“老那,这件事连你老爸都不许告,要不然……就别怪我不讲兄弟的情面了,我很多厉害的地方,你还不知道呢。” “太忠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那帕里一时间是又惊又喜,恨不得浑身都是嘴来表达自己的决心,蒙老板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告诉我了,我敢乱说吗? “我这人嘴严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处长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实在不行,我请病假,跟你去凤凰,你天天看着我成不?” 一边说着,他一边心里暗暗惊奇,蒙老板居然能将此事告诉太忠,那得多大信任啊,总之,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简直乱到一塌糊涂。 “这件事还早,”陈太忠缓缓地叹一口气,伸手去挥散呵出的口气,颇有点心不在焉的意思,“主要是想到你以后未必好混,我觉得瞒着你,也不厚道。” “能跟着蒙老板走,那我肯定没问题,”那帕里要是连这种选择题都不会做,那也可以一头撞死了,不过,他做人也确实相当到位,“就算不能跟,那也是我没这命,咱弟兄接着在天南打拼,别的不说,只冲你这份情义……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他要我跟着,我拒绝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又抛出一个能吓死人的消息,“只是能不能说动老板带上你,我也不太有把握,不过最关键的是,你得争气啊……嗯,还有,你现在有点沉不住气,这个不好。”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地位就易位了,年轻的副处堂而皇之地教训着年长的正处,只是,那帕里对这教训也不得不服,虽然心说我只在你面前沉不住气,但是却不敢辩解——平心而论,他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浮躁了。 “好了,我一直在犹豫这个消息告诉你好还是不告诉你好,现在也踏实了,”陈太忠苦笑一声,“高家有人呢,许家更别说了,就是你孤立无援。” 那帕里听到这话,差一点掉了眼泪出来,好半天才笑一声,“太忠,说句实话,我一直在后悔,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够客气和热情,以后我会改的。” “改什么改,”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有些人确实是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保持适当的距离,很有必要。” 这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那帕里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人家是说,我就算当了蒙艺的秘书之后,也会夹着尾巴做人,想到这个,他不禁苦笑着摇头,做官还真的是要天分的啊,老那这天分真的没得说了……啧啧,这种感激的话都会利用,这只能说是这厮天生的。 “好了,回吧,”陈太忠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谁想那帕里很关心地问一句,“你现在怎么回凤凰啊?要不要我从小车班里拨个司机给你?” “都告诉你了,我有些厉害的地方,你还不知道呢,”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倒也不无再次警告之意,一边说,他拦住一辆出租车,手一摆,“那处,上车吧?” “去去去,”那帕里不由分说将他往车里推,“你先走吧,你还要赶路呢,都说是兄弟了,客套个什么,早点赶回去早点睡觉。” 然而,对陈太忠来说,早点睡觉显然是一种奢望,他开着他的标致车,前所未有地以两个小时的时间赶回凤凰,进了家里才发现,自己的卧室的床头,居然温馨地亮着一盏小小的灯。 吴言正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他进来的的轻微响动惊醒了她,张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温柔地发问了,“回来了?” 第1388章 都不知足 陈太忠很是奇怪,吴言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自己家里来睡觉,笑着点点头,“怎么不在你的房间里睡?” “想在第一眼看见你,”吴言笑一声,就开始掀被子,“咝,好冷,你等着,火上还有鸡汤呢,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就炖好了,偷偷端过来的,等我给你去热。” “不用了,”陈太忠一伸手就按住了她,“我在素波吃过了,其实我去那边找你就行了,何必跑过来呢?” “我要让你知道,家里有人等你,”吴书记哏儿地笑一声,接着又幽幽地叹口气,“还好,你知道最先回家。” 她知道他的女人多,不过每次从外地回来,太忠先找自己已经是惯例了,自然是要洗白白等他,“小钟在隔壁呢,我没叫她过来……这儿我才是女主人。” “嗯嗯,你是女主人,”陈太忠也不多说,脱了衣服就往卫生间走,“等我一下啊,我去洗个澡,赶了这么久的路,累死了。” 他洗澡一般是很快的,可是这次夜深人静,哗哗的水流声中,想着吴言居然能跑到自己的房里等着,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在他的感觉里,以为这次帮蒙艺出手之后,官场里的这点道道就了然于胸了,此次涉及的正副省官员都好几个,这么大的阵仗,估计以后都少有了吧? 那就是说,哥们儿这锻炼,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想一想吧,别人一说起来蒙艺的调离,只会说蒙书记平调的,就算知道点内情的,大概也就是知道,蒙书记在天南干得不开心,所以主动要求去碧空。 至于说真正原因,是因为蒙艺顶住了黄老的一句话,属于传说中那种“得罪了上面的人”的事件,所以才不得不黯然离开天南以示服软的实情,数遍全中国,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 而陈某人就能清楚地说出其中关节,不但能说出关节,他还参与了进去,官场混到这一步,基本上也就到头了吧? 当然,中央委员上面还有政治局委员,不过陈太忠认为,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再往上比拼的就不是能力和情商,而是其他的东西了。 就比如说“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的那位老人,能笑到最后,那起码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坚忍,几上几下的折腾,那种起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这就扯远了,反正总而言之,陈太忠觉得,自己不需要再怎么学习,该适度改善一下个人的生活品质了,例如,跟唐亦萱出去玩个自驾游什么的——当然,荆紫菱亦可。 是的,以后的日子就该是好好享受生活了,就在科委这个小破地方呆着,能不能上进也不强求,看谁顺眼了,帮一点小忙,不顺眼就不管,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可计较的东西呢? 可是,今天吴言在床上等他,而且提前做了鸡汤,一改以往女强人的做派,变得相当地“小鸟依人”了,这让他有点微微的不适。 上一世,陈太忠是相当反感别人依靠的,他本就是狂妄之人,一颗强者之心让他鄙薄任何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接受了别人的依附,那就是有了羁绊——麻烦不麻烦啊? 可是这一世不同了,他遇到了太多各种各样的事件,而那些事件多半都是依附他的人带来的,他也逐渐地习惯了别人的依附,甚至认为那是情商提高的一种表现,但是吴言的异常举动提醒他,接受了依附,那就多了责任,他觉得自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可是如此一来,让那些依附他的人如何自处呢? 他原以为自己能保得他们平安,就可以活得闲散一些了,但是现在才知道,大家最需要的是他埋头向前冲,是的,副处不能带给吴言踏实的感觉,他还需要加倍努力。 “看来,还要往上走啊,”陈太忠禁不住苦笑一声,就在这个时候,睡眼惺忪的吴言推开了浴室的门,“太忠你还没洗完啊?” “完了完了,”他匆忙擦一下身上,走出门去,却闻到了满屋子的香味,是鸡汤,“唉,你这也是大能了,半夜鸡叫周扒皮,半夜鸡汤白书记……挺押韵的吧?” “你就贫吧,喝一点暖和暖和,”吴言将一碗鸡汤端进了卧室,“再次警告你啊,不许叫我白书记……” 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七点半,陈太忠打着哈欠出门,睡眠严重不足啊……以前跑临置楼要五点就出门,现在两人做了邻居,这觉还是不够睡。 刚走到院里,张梅挎个小包出现了,见到他就是一愣,随即笑着点头,“陈主任回来了?” 陈太忠刚点一点头,白洁不知道从哪儿也冒头出来,“呀,陈主任出来了,正好混你的车走,快迟到了。” 嫌我身上屎盆子不够多吗?陈太忠犹豫一下,算了,估计住区里的宿舍就是这么回事了,“上来吧,张警官,要不要也送你一下?” 张梅摇头拒绝,倒是科委的刘主任见状,毫不客气地坐进了进来,“陈主任把我也捎上吧,对了,上次的事儿,还没谢谢你呢。” 这是想跟我这领导亲近吧?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你们倒是都不客气,不过区政府离这里没多远,半站地的距离,捎一下也不算什么。 刘主任很快下车,倒是白洁坐在车里有点好奇,“陈主任,你灰色的那辆车不开了,换成这辆了?” “这辆车也是灰的吧?”陈太忠有气没力地回答,心说回头得跟新刚说一下,你家赶紧买车吧,已经传得风风雨雨的了,以后多送几趟,还不知道大家怎么说我呢,“林肯车我的通讯员开着呢,这辆车认识的人少。” 他这话才是胡说,认识标致车的人,一点都不少,先去了招商办,还没走出车,就有人打招呼,却是朱月华,“陈主任回来了?” 九点半的时候,科委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的小刘正同装饰市场的人聊天,冷不丁有人敲门进来,“喂喂,注意啊,陈主任回来了。” 小刘的身子本来就坐得挺端正了,听到这话,又直一直腰板,随口问一句,“那辆标致车来了?” “嗯,我看见车进门了,”进来的这位点点头,信口还开一句玩笑,“小心陈主任看见你吃里扒外收拾你啊。” “你才吃里扒外呢,”小刘急了,眼睛一瞪,一指坐在前面的那位,“人家是装饰市场的房东,是要自己盖房子,过来咨询的……” 总之,陈主任就算驾驶的是标致车,所到之处也是鸡飞狗跳,短短的一上午,他就去了招商办、科委本部、助力车厂和科委大厦的工地。 说是可以放手了,然而,陈太忠很悲哀地发现,找他的人不但没见减少,反倒是大大地增加了,没办法,科委的职能增加得太多了,涉及的相关方面也太多了。 没错,科委各个领导是各司其职,但是总有那些觉得受了不公正待遇的主儿,要找地方诉委屈,而且大家都知道,科委的事情找别人不灵光,哪怕是市领导都不好使,要找就得找陈太忠。 陈太忠刚在助力车厂一冒头,就有那些搞办公家私的、通讯设备的和室内室外装修的一群人涌上来寒暄,都是不大一点的单子,他不得不强调一下助力车厂筹备处的重要性——你们可以去找孔厂长嘛。 可是他觉得不大一点的事情,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非常要紧了,眼见这些家伙都这么拎不清,陈主任只能甩头走人了。 气的是,他到了科委大厦筹建处之后,后面都有人兜屁股追过来,而科委大厦这边更热闹,三千万盖一栋楼,这里面的利润足以让人眼红。 最后,陈太忠终于被某个冒出来的人打败了,“太忠,咱们好歹也是合作单位呢,怎么这楼就给了省建呢?” “老李,我们也没亏了你吧?”陈主任郁闷地挠一挠头,对上建委的李勇生主任,他可不能太怠慢了,两个单位不但合作搞了装修检测,两个主任还是党校同学,“不是说房地产公司的楼让你们市建的搞吗?” “那楼能赚几个钱啊?”李勇生叹口气,“居民楼和办公楼怎么比?居民楼随便拉个小施工队都能搞,没啥技术含量不是?” “有得吃不错了,真是人心没尽啊,”陈太忠笑着答他,“你们市建盖楼,比我们从外面找施工队已经贵多了,这是也是因为咱们是合作单位,照顾你们呢,知道不?” “给点吧,啊?”李勇生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胳膊捅一捅他,放低了声音,“要不,中午一起坐一坐?” “不坐,”陈太忠笑着摇头,回答得却是很大声,“老李,你不要试图拉拢腐蚀我这种党的好干部,这项目是乔市长和文主任在抓,你找他俩比找我顶用多了。” “把项目给了省建的就是……文主任,”看起来,李勇生是还想带上“乔市长”三个字的,不过陈太忠的回答声音有点大,他就不敢说了,“中午找你坐一坐,真的……有别的事儿呢。” 第1389章 利益无处不在 李勇生做人倒也有几分眼色,中午请陈太忠吃饭,去的居然是丁小宁的京华酒店,很厚道地点了一大堆,却是只有两个人。 哥们儿倒是宁肯你在别的地方请我,想到丁小宁已经成为公认的自己的码头,陈太忠心里也是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不过这样……也算,蒙艺走了的话,小宁这边靠着杜毅的助力,倒也是不无小补。 两个人吃饭,门一关起来,李主任就发话了,“太忠,这个科委大厦,你还真得给我点,没多有少意思一下都成,耿主任要下了啊。” 建委、环保局跟科委合作的装修检测项目,由于是科委牵头搞的,建委的人心里总觉得,科委这是欠了他们的人情了——以咱建委的实力,真要争的话,轮得到科委吗? 于是,这个科委大厦一筹建,就有建委和市建的人来公关,心说你科委欠着我们的人情,市建的实力在凤凰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楼不给我们来干,那让谁干? 谁想乔小树直接就把活给了省建二公司的——必要的招标过程也有,不过大家都在传言,说省建二公司的副总经理提着好大的一个皮箱深夜进了乔市长家,甚至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里面装了八十万。 当然,谣言的制造者和传播者抱了什么样的目的,那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很确定,就是说建委和市建的人很受伤,科委太不给面子了啊。 然而,抱怨归抱怨,科委现在羽翼已丰,他们就算想为难,也没那能力了,所以只能对着科委大厦感慨:凤凰市的标志性建筑,居然不是咱市建的人搞的。 初开始,李勇生没把这事当回事,建委也有分工的,这一块儿的业务不归他管,拿不下科委是你们没本事。 可是,随着大家听说,科委买了那么一大片地,下一步还可能搞开发中心和健身中心之类的,建委的人心中的不平之气愈甚,而眼下,恰好是建委班子要动的时节。 为此,现在的大主任老耿专门找到了李勇生,“勇生,你不是跟陈太忠是同学吗?去找他活动活动啊,要点项目,你也能在单位里获得一些好评,要是能让他帮你说一说话,这个建委主任的位子……谁坐不是个坐?” 李勇生毛病挺多的,但是耿主任是卡着年纪到点要下的主儿了,正是纠结的时候,别人是怎么回事不说,反正他是记得,小李是老干部科出身,而且对自己从未失去一丝一毫的恭敬,所以他当然就愿意多指点一点。 李主任一听就上心了,按说建委主任这个位子,是轮不到他惦记,不过,能升到常务副也算不错吧?于是就悄悄打探了一下。 得,这不打探还好,一打探还真出问题了,有小道消息说,建委之所以没在装修检测上牵头,是经办此事的李勇生得了科委的好处——当然,环保局长侯卫东得的好处更多,不过那就不是城建系统的事情了。 没多有少,随便要一点吧,李主任决定了,虽然不是我的业务,但是我帮单位要点活回来,你们不能再歪嘴了吧? 事实上,他对建委主任这个位子也是心存想法的,说起来也怪,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建委大主任的位子,似乎比建委常务副的位子,还更容易到手一点。 这么说实在不好理解,但是实情确实是这样,建委现在的常务副是宋主任,如果按规矩递补的话,上位就是宋主任,而以前的第二副杨主任会升任常务副。 至于说李勇生,就跟另一个副主任差不多,他是资历尚浅,另一个则是文化程度太低,靠熬资历熬到副主任的。 想搞掉杨主任自己顶到常务副那里的话,李勇生还真的没那能力,杨主任也是凤凰本地干部,现在投靠了段卫华,有段市长的支持,怕是只有章尧东强行出手,才能干扰杨主任往上小靠一步。 但是要搞掉宋主任,那就要容易一点,如果大家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陈太忠曾经在建委的网球场,跟宋主任和郭明辉发生过小冲突,是的,宋主任是蔡莉的人,跟秦小方关系也不错。 秦系一脉现在被章尧东压得死死的,连段卫华都敢随意地敲打,从秦系中现在隐隐地又分出了王宏伟为首的蒙系,虽然在常委里话语权尚小,但是章段二人却也不敢随意乱动,没办法,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现在的秦系,也就是没人敢动秦小方而已,秦书记不但手握纪检委这大杀器,背后也有蒙书记的支持,当然,秦小方跟蔡莉关系也不错,但是蔡莉……不是要下了吗? 蔡莉要下了,而段卫华正在风头上,过气的省委常委的影响力,比地级市的大市长差多了,所以,在李勇生看来,蹭掉杨主任不现实,但是宋主任那儿,完全可以惦记一下。 要是能强势地搞掉宋主任,借着这股东风,我李某人为什么就不能扶正呢?至于老杨嘛,他干常务副也是算前进了一步,难道不是吗? 当然,这些东西也全是纸上谈兵的玩意儿,至于具体能行不能行,他还得慢慢地来,不过他可是知道,陈太忠不怎么待见宋主任。 “唉,还真是麻烦,明明是金桥银路草建筑,也不知道你们市建抽哪门子疯了,”陈太忠听得也是叹一口气,“要不……这样吧,大厦两侧的裙楼,我帮你问问,不过这事儿还得上会,省建愿意不愿意划出这么一片来,也难说。” “呵呵,裙楼就裙楼吧,你开口的话,我还不信别人不买账,”李勇生知道那俩裙楼意思实在不大,不过这正是他找陈太忠的目的,我帮单位要回活儿来了,活多活少关我鸟事,本来就不是我分管的片儿。 “省建那边应该也没问题,太忠你不要担心,”他笑着继续解释,“搞我们建筑这一行的,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这年头独食不肥,一个大工程他们要是想自己单独搞,会被撑死的,大家都分一分才是正经。” 这个也是啊,陈太忠没接触过这个玩意儿,不过他基本上能断定李勇生说的是实情,一个工程下来,打招呼、写条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哪里全部能够满足了? 有那实在不靠谱的条子和招呼,该顶也就顶了,但是有些实力派的人物的条子撞车的话,那就只能将一个工程分拆开了,这么做是最稳重的——当然,工程该怎么分拆,谁多谁少,那估计也是要相当的讲究,乱不得。 “不过主楼和裙楼拆分的事情,总不是很多吧?”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说哥们儿就算再不想干涉别人的项目,也不能完全做到,人在江湖,真正的身不由己。 “交通大厦的木工活儿,牛冬生还不是分给郑在富三层?”李勇生看着他就笑,没办法,凤凰市说大挺大,说小还真小,就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了这个消息,“太忠,说句不见外的话,你这么彻底放手,不对!” “为什么不对?”陈太忠在助力车厂和大厦工地两边转悠过之后,心里也觉得哪儿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放权是不错,不过你彻底放权,那就没意思了,”李勇生居然也教起陈太忠做官的学问来了,大意就是彻底放权,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领导的权威,就是要靠时不时地发出点声音来体现。 “你光知道从外面找项目回来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概放手……没错,你们科委的事情都要上会,可是,上会是九个人的事儿,你的权威,从哪里去体现?这么久而久之,谁又肯念你找项目的辛苦?” “暂时的放权,能让人觉得你有气度,不过放权放习惯了,容易惯出人的毛病,这个分寸,你要把握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驭下之道。” “嗯,也是,”陈太忠难得地点一点头,心说以前哥们儿光想着防备腐败了,却是忘了在适当的时候,话语权也是不可少的,“呵呵,反正你是想拿那俩裙楼走,是吧?” “拿一侧都无所谓,只要大家知道你给我面子就行了,”李勇生倒是好说话,“对了太忠,那个沙特的项目,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搞定?” 敢情,他还琢磨着,沙特的道路工程项目定下来的话,安排着耿主任出国一趟呢,“耿主任看着就到岁数了,下次出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 “切,你少来这一套,”陈太忠白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老耿是要下了,不过他的推荐也算数呢,你这家伙啊……不老实。” 这可是他现学现用,章尧东和许绍辉将宁建中撵下去,又坐视韦明河吞并振鑫,那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得到蔡莉的推荐吗? 李勇生干笑两声,多少有点尴尬,“太忠,我就是老干部科出来的,你说的这个我认,不过,我也是真的想让耿主任出去散散心。” 第1390章 都不简单 把两侧裙楼给了市建公司,陈太忠是先在“发展与改革办公会”上提出来的,他已经多时不参与这种事情了,眼下猛地一提出来,与会的四位顿时都是一惊。 梁志刚惯例不先表态,难得的是,文海的老对手邱朝晖居然也不吭声,只有孙小金犹豫一下,坚定地站在了陈太忠这边,“这么大的楼,让省建的全干了,确实不太合适。” 孙小金只管纪检,在别的政府机关,或者还有点份量,但是眼下的科委根本没人鸟他,不过总算还好,他在发改会上有话语权,而且陈太忠又时常不参加会议,在四票的情况下,他的立场还是比较关键的。 所以,没多有少地,他向别的口介绍点人物和活计之类的,一般大家也不太驳他的面子,正是因为如此,他深深地知道,自己在科委里最该维护谁。 “可是……”文海见状,不敢不发言,要不然邱朝晖该跟上来了,他俩是老对手了,文主任自然知道,老邱不发言是没弄明白陈太忠的意思——谁知道小陈是真的想支持市建,还是想借着这个办公会反对呢? “这个招标已经定了的,乔市长也说了,省建的口碑在那里摆着,市建在资历和经验上,确是要差省建不少。” “所以只给他们裙楼,”陈太忠斩钉截铁地接过了话,心里也不无愤懑,哥们儿只是几天没出声,老邱和老梁居然就变成这样了?“科委支持咱们本地的国企,责无旁贷,这也是市委市政府的意思,小树市长那儿,文主任你还得做一做工作才好,呵呵,反正只是两个裙楼,又不多。” 这下可好,他把市委市政府扯出来做幌子,态度又是很久不见的那种强硬,任是谁也想得到,陈主任是要强行推动此事了。 “啧,”难得地,梁志刚发了一句话,还是不偏不倚的那种,“太忠,分给他们两个裙楼无所谓,不过这个合同……就要重签了。” “重签什么,直接二包就完了,”邱朝晖终于反应了过来,小陈这是要硬上了,于是立刻跟上,“跟省建二公司说一声,指定二包给市建,不信他们敢不包。” “哈,好主意,”梁志刚笑嘻嘻地点一点头,接着又皱一皱眉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没想到才叫见鬼,邱朝晖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禁不住狠狠地鄙视了一下梁志刚,他可是清楚得很,老梁是想支持陈太忠,但是又不欲得罪文海太狠,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不想帮,事实上,那家伙已经同意小陈的意见了,只是指出了其中的难点,好让自己跳出来跟文海扛一下……老梁这家伙,惯爱玩这种小聪明。 文海也听明白了,心中有点郁闷,那是在所难免的,只是陈太忠这次的态度实在过于强硬了,他不敢顶着上。 不过总算还好,陈太忠还多少留了点面子给他,要他去向乔小树汇报,而没有说“我跟乔市长去说”这话——搁在半年前,这厮这话也说得出口。 只是这份荣幸,文主任还不想去领,眼见大势已去,说不得苦笑一声,“太忠,跟乔市长汇报的事情,还是你去吧,只要他点头,咱们就上例会表决一下。” 所谓的程序就是这样,发改会跟书记办公会类似,只要在会上定下了基调统一了认识,到例会上——也就是常委会上表决,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文海不是不想去找乔小树,而是他不敢去找,乔市长最近跟省建二公司的人走得很近,若是自己前去汇报,保不准乔市长还要自己回来做陈太忠的工作——那不是找虐吗? “那行,我去找乔市长,”陈太忠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心说哥们儿这也算让步了,省建你一包,市建不过是二包,只要金钱过手,省建的还不得扒一点下来? 他自己觉得是让步了,不过,参与办公会的那四位可不这么想,散会之后,陈太忠和文海早早地不见了去向,倒是邱朝晖冷哼一声,“哼,科委总还是需要个主事儿的。” 事实上,陈太忠再度强硬起来,对他造成的困惑也很大,没权的时候也就算了,有了权力,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地盘蓦地被人插一脚——还是连招呼都不打的那种。 太忠你提前跟文海打个招呼,再上会也行吧?邱主任心里暗叹,就算是市委的书记办公会,会前通气也很有必要吧? “肯定是陈主任说了算嘛,不过,他不会经常说话的,”梁志刚笑眯眯地回答一句,站起身走人了,“我得去收集资料了,老邱你们认识什么供货便宜的汽车商人,记得向我介绍啊。” 刚才的会上已经定了,给主任们买车,文海是别克车,参加办公会的四个人是桑塔纳时代超人,剩下四个是桑塔纳两千,车的价格和级别都很接近,却又有着明显的区别,这倒也是机关里的惯例了(注一)。 邱朝晖和孙小金对看一眼,终于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孙书记笑着摇摇头,“老梁说得对,太忠确实没时间管那么多……” 剩下的话,那也不用再说了,梁志刚这话是摆明了在点邱朝晖——陈太忠为什么不先跟文海碰头?人家是久不出声,找个机会发一发声音而已,你连这个都看不透? 当然,或许也是文海最近声音有点大,小陈觉得有必要正一正视听,让大家明白科委到底是谁说话才算,才有了今天这个举动。 总而言之,陈太忠本人强硬,是令科委一干领导都惴惴不安的,但是过分的强硬,其实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因为那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乔小树在自己的办公室热情地接待了陈太忠,最近他是相当忙的,忙到一塌糊涂,不过这种许久没有的充实感,让他终于明白了市长到底该享受什么样的尊重——权力本身就是精神鸦片,不接触也就算了,一旦上瘾,那欲仙欲死的感觉实在太令人陶醉了。 当然,小树市长是文化人,不会将过多的欲望表现出来,“唉,为了这个科委大厦还有助力车厂,最近是忙死我了,头发都掉了好多……小陈你今天怎么有空?” 陈太忠哇啦哇啦把事情一说,乔市长的听了之后,也没啥反应,坐在那里愣了一阵,才缓缓地发话了,“这个……上办公会了没有?” “上了,”陈太忠点点头,“大家的大局感都不错,同等情况下,愿意支持本地企业的发展,小树市长您要同意,就例会上表决一下。” “同意,我为什么不同意?大家有大局感,我可不能落在你们这帮小年轻后面,”乔小树笑着点点头,沉吟一下再次发话,“不过太忠,你建议的这个二包方式,带给我一点灵感。” 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看着他笑得很开心,陈太忠隐隐觉出了点什么,只是乔市长都无条件地支持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坐直身子认真地听着。 “嗯,基建能外包的话,将来的设备、装潢这些,是不是也应该采用这种形式,先大包给某一个公司?”乔小树笑眯眯地看着他,“具体项目再从他们的手转包出去,也能减轻大家的工作负担……你看怎么样?” 陈太忠一琢磨,觉得这事也好也不好,仓促之间,他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赧然一笑,“这个思路,我要回去捋一捋……我这人笨。” “呵呵,你哪儿是笨?你是负责,”乔小树笑着摇一摇头,很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好了,回去好好想一想,我这也是拍脑袋的想法,没准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全呢。” 哪里有什么不周全?不久之后,陈太忠就反应过来了,乔市长这是往自己手里揽权呢,如果将科委大厦分作几块大包出去的话,乔小树就等于是掌控了所有设备设施的采购权,不用担心有什么遗漏,也不显得吃相难看。 当然,每个项目细节一样可以招标,但是那仅仅是二包了,利润会不会变少不好说,起码头上多了一道关,可是对乔市长负责的,就那么几个大包公司。 所以,对乔市长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不过对科委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毕竟是大包出去的活儿,将来什么细节有个纰漏的话,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到大包公司的身上。 不但如此,科委还能做出适当的撇清——虽然是三千多万的工程,但是我们大包出去了,是的,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公司来做,我们只管出钱,人家大包公司搞定一切,没有你们想的那种猫腻什么的。 所以,这是一件好坏参半的事情,但是整体还是能够接受,陈太忠做出了判断,这一刻,他甚至又产生了一点别的关联想像:会不会是省里又有什么强势的公司下来了,小树市长想借此讨好省里的什么领导? 还是上一下会算了!他拿定了主意,一路开车奔向清渠乡,他要去看看李凯琳的那个厂子,不过遗憾的是,在路过碧涛的时候,被邢建中的人看到了。 不多时,邢总就追到了加工厂来,“陈主任,张州那边,开始收煤焦油了。” (注一:国产别克车此时没下线,不过大家姑妄看之吧,呵呵。) 第1391章 守身如玉 张州那边开始收煤焦油,那就是厂子建得七七八八的了,当然,离建好还有一些时日,反正储备原材料也是需要时间的。 “嗯,什么样的价钱收的?”说实话,陈太忠对此并不意外,这个碰撞是注定要发生的,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放出风声将近二十天了,一开始是三百,现在涨到差不多四百了,”邢建中郁闷地叹口气,那边涨价,肯定是因为煤焦油不好收,不过他半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他的成本开始快速攀升了。 “市里怎么说?”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了,十来天之后,邢总才想起找自己来,还是电话都不打而郑重其事地找上门,肯定是在市里活动过了吧? “一开始我是想找你,小荆总说了,你在北京办事,要我等你回来,”邢建中嘴里的大荆总和小荆总,分别是指荆家兄妹俩,“后来我去向杨市长反应,杨市长说他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协调,毕竟是不同地区。” 一边说着,他的嘴角一边泛起浓浓的苦笑,“我知道陈主任你忙,也不敢打扰,还好,我把这边的地转租出来一部分,在这儿等着你就够了……陈主任,现在能救我的,就是你了。” “杨波?他差得多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来协调,”陈太忠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来了一句,碧涛是他亲自引来的项目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个厂子是荆家投资的,荆家兄妹对他都不错,他怎么能坐视碧涛被人欺负? “呵呵,我一直都非常确定,把厂子设在凤凰,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邢建中如释重负地叹口气,口气异常地真诚,“别的地方有招商办,但是,他们没有陈主任。” 这话有点肉麻,却是实情,邢总很清楚,同样说协调,陈太忠这儿多了“你放心吧”四个字,那就是承诺了,对陈主任的能力,他还是相当地清楚的。 事实上,邢建中心里也很明白,陈太忠跟荆紫菱的关系,恐怕远远不止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国内创业一年多,他见识的东西太多了,是的,很多东西根本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他曾经起过将荆紫菱娶回家中的念头,但是这年头,终究是要靠实力说话的,这一刻,他甚至为荆紫菱和陈太忠关系匪浅而庆幸,若不是如此,人家陈主任肯帮这个忙吗? 至于飞醋什么的,那更是无从谈起了——现在是碧涛起飞的关键时期,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好了,这件事你反应给我,就不用管了,”陈太忠郑重其事地通知他,随便四下看一看,“别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了,明白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邢建中点点头,脸上一副“这话我懂”的微笑,他虽不是凤凰人,但是好歹在凤凰呆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陈主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在他想来,陈太忠想要处理好此事,无非是两种手段,一种是官方的,一种是私下使用暴力,然而,官方手段很容易陷进无休止的扯皮中,就算陈主任再手眼通天,短期内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倒是使用暴力才是正确的选择,邢建中也倾向于此,张州人虽说蛮横,不过陈主任似乎更蛮横,凤凰市黑道扛把子的名头,肯定不可能是吹出来的,所以,一直苦着脸的邢总,居然有心微笑了。 这个笑容,哥们儿可是不待见!陈太忠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笑,不过,他自己霸道可以,别人要是有意点出,却是会令他不爽,于是干笑两声,“好了,你沉住点气,耐心等消息就好了……嗯,现在要做的,就是搞好你的生产。” 从清渠乡回来,就是接近下午五点了,陈太忠琢磨一下,我去张州不合适啊,这得让任娇或者唐亦萱走一趟,她俩都有须弥戒,直接把那个油罐搬走就成了。 其实丁小宁做这种事更合适!他琢磨一下,那俩搞这种破坏活动不行,不过,丁小宁跟他的关系路人皆知,她去的话,达不到他撇清的效果。 任老师怕是没空吧?想到这里,他百年难遇地给任娇打个电话,果不其然,任老师正在跟学生们一起出板报呢——明天又是平安夜了。 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上个平安夜,哥们儿好像在蒙校长的学校打人来的?他笑着摇一摇头,时间不允许了,现在去唐亦萱家可是不合适。 晚上的饭,他是陪着秦连成吃的,秦主任终于搞出了一份“引入金”的方案,要他在几天后的招商引资工作报告会上提出来,陈太忠想着这蒙老板也不知道还能呆多久,自己能尽一点力,就尽一点力吧。 晚饭之后,他难得有点空闲的时间,早早地来到了阳光小区,却是发现刘望男、丁小宁和李凯琳一个都不在,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刘望男和丁小宁都在各自的地方忙着圣诞节呢,李凯琳却是跑到京华酒店去帮忙。 一个圣诞有个什么过头?陈太忠有点郁闷,不过正是丁小宁说的那样,“大家喜欢过,我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赚钱啦。” 这个晚上显然是比较憋闷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十二点左右才等到三个人回来,更是因为凌晨又出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接到了吕鹏的电话,太忠库那边的电缆被人盗割了好长一段,杨华已经带人去查了,同时发出了悬赏,要求当地的村民们积极举报。 而且,虽然现场没有抓住人,偷电缆的人是为了卖铜,是的,焚烧电缆时会冒出黑烟,这很容易被人发现——被割的电缆不值多少钱,不过这种风气不能长。 “老吕,你看会不会是电业局搞的鬼?”陈太忠习惯了各种阴谋论,一有不合适的事情,就情不自禁地多考虑一点。 “我觉得不太可能,”吕鹏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犹豫一下,“电业局是公家单位,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他们不会去做吧?而且,赵如山不是走了吗?” “这倒也是,”陈太忠认可这个理由,于是又考虑一下,“你觉得杨华高价悬赏,会不会有效果?” “嗯……很难说,对农民这一套,老杨确实有经验,再说了,谁不喜欢钱啊?不过也有点难度,万一真的没人知道,人家不烧电缆连皮卖,便宜点就是了,那咱们不是抓瞎了?” “不管烧不烧,他们总是要卖的,”陈太忠哼一声,“行了,这件事交给我了,我倒要看看哪个废品收购站敢不声张悄悄收了。” 盗割电缆这种事,电业局也常遇到,不过他们一来发动群众能力要差一点,二来就是没人去各个废品收购站打招呼,只有频频失窃或者案值重大的时候,才会有警方突击检查附近几个收购站,然后收购站短期之内不敢再收这些了,可能就平静一段时间,然后……再失窃,如此往复循环,公家的事情,用的自然是公家的手段。 陈太忠要用的,就是私人的手段了,他跟铁手马疯子之流打个招呼,自然有混混去各个收购站打招呼,对收购站的业主来说,混混们比警察们难打交道多了,又是点对点地打招呼,还答应举报之后有奖——如此天罗地网地盖下去,不信还找不到人。 公家和私人行事的区别,无非看你办事操心不操心,至于结果,当然也会不尽相同。 安排完此事之后,陈太忠终于有了时间,施施然地转悠到市委大院,按响了三十九号的门铃。 难得地,唐亦萱这次穿了一身紧身的白色秋衣秋裤,不过大约是知道他来了的缘故,临时在身上披了一件鹅黄色的风衣,“这大清早的,你倒是有空啊。” “你也有兴致得很嘛,”陈太忠笑着上下打量她两眼,“在自己家里坐着还穿风衣,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人了。” 若要俏一身孝,素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丰肌如玉,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偏偏地又有两颗黑若夜空充满灵气的眼眸,再加上披肩的柔顺青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是要多动人有多动人。 “我喜欢,”唐亦萱笑着白他一眼,接着微微一皱眉,又叹一口气,“蒙艺这次遇到的麻烦,是不是挺大的啊?”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吧,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你真想知道,可以自己问他嘛……这次来,有点小事要你帮忙……” 听他说完之后,唐亦萱白他一眼,“这种事情你居然找我?这个翠心戒指又不是只有我有,你可以找其他人嘛。” “只有你和任娇有,”陈太忠笑着耸一耸肩膀,“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荆紫菱,看她有没有。” “为什么只有我和她有?”唐亦萱居然纠结于此,“你那个翠心好大一块呢。” “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女人,”陈太忠说这话,居然毫无顾忌,“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守身如玉的。” 第1392章 我们的宫殿 “这么些年来?”唐亦萱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守身如玉了多少年?” “足足有……”陈太忠想说七百多年来的,不过想一想,眼前这个女人太过聪慧,自己对她的免疫力又太差,一言出口没准后患无穷,就算自己咬紧牙关不说别的,只说人家把我当作老爷爷,在想那啥的时候,岂不是可能有点那啥……抵触情绪? “咳咳,足足有十八年呢。” “那可是真难为你了,”唐亦萱不屑地哼一声,“我也才二十七年而已……我怎么记得,有个姓张的也有这么个戒指呢?” “他那个只是戒指,不能储物,”陈太忠当然记得自己送过张新华书记一个戒指,就是因为那个戒指被唐亦萱看到,自己才能来到三十九号的,“你俩的能储物,说实话,我总共就送出去三枚戒指。” 唐亦萱当然知道翠心戒指储物不是与生俱来的功能,十有八九是陈太忠弄出来的,她这么问,也不过是想知道任娇那个戒指,有没有这种功能。 听说任娇的戒指也有这个功能,她心里禁不住泛起一丝酸意来,“那你让她去好了,我的戒指里东西比较多,搬那个油罐,怕碰到了。” 她不是没时间吗?还好,现在的陈太忠断不会说出这种话来,那样岂不是讽刺唐亦萱光阴虚度?事实上,他也认为现在的唐亦萱是在浪费生命,不过目前却不合适说。 “呵呵,我早想到了,”他伸手向兜里一揣,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了两个碧绿的翠心戒指,“听说那儿是两个油罐,不知道一个戒指装得下装不下,索性借给你两个。” “这还差不多,”唐亦萱笑着点点头,心说太忠有足够的戒指,却是只送了我和那个老师,其他人都没份儿,连晓艳都没有,他对我倒也算得上用心了。 她当然也听说了陈太忠不少的风流韵事,比如说钟韵秋、刘望男和丁小宁什么的,那些人跟他有肉体关系了都得不到这样的戒指,她却是得到了。 当然,唐亦萱并没有浅薄地认为,他送给她戒指是为了攀附蒙家,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送戒指却是在很久之后,她是最了解陈太忠的傲慢的,所以她相信,他是因为赏识自己,才送了自己一枚戒指。 “可是,这两枚我也想要,”她抬头看一看他,微微上翘的眼角,弯成了月牙状,“我好不容易帮你赤膊上阵一次,你不能不给报酬吧?” “不用赤膊上阵,你露出上半身给我看看就行了,”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在她沉下脸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一整,郑重其事地缓缓摇头,“不过这东西,一个人拥有的,不能超过两枚,要不对你的身体会有极大的损害。” 前半句,他是图了一逞口舌之快,随便占一占便宜,后半句讲述的也不是实情,只是在危言耸听吓唬唐亦萱,哥们儿那么多女人一个戒指都没有呢,你还没跟我那啥,就想要三个? 当然,谎话归谎话,他在说的时候还是极其认真的,反正在这种层面上的发言,他有充分的权威性,没有人有资格置疑——退一步讲,就算有人想要置疑,他也能令那些试图置疑自己的人,“身体受到适当的损害”。 “那我只要一个好了,”唐亦萱笑着点点头,她的要求也不高,比旁人强一点就行,她已经迟到了,当然希望得到一点额外的补偿,“就当是我的出场费。” “啧,”陈太忠听得又有点咋舌,答应她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他总觉得,这么做对其他的女人有点不公,哥们儿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可是也不能把碗倒过来放吧?“嗯……这个……等下雪之后成不成?你不知道,前一阵北京下雪了,好大呢,就是天南这儿不着调。” 唐亦萱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淡淡地笑了,“你们这些男人啊,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还以为你会有点不一样呢……好吧,你说说看,打算给我一点什么,我记得请你医那棵五针松的时候,你可是有条件的。” 五针松?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她脖子的下方,“拜托,须弥戒里我给你的东西,还少了?你这是独一份儿,别人哪儿知道?” “好吧,等我再想一想,”唐亦萱终于松嘴了,笑吟吟地站起身来,“等着啊,我给你冲茶。” 女人家的心思,说难琢磨是真的难,但是说容易也很容易,她很少跟人斤斤计较,可是总是下意识地想跟陈太忠身边的其他人比一比,眼下听到自己还占了那么多先机,终于不再纠结于此,居然有心思给他冲茶了。 “这样,跟我说一说蒙艺的情况吧,”看着他大模大样地端起茶来品,唐亦萱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听尚彩霞说,他最近很不妙?” 此时的陈太忠却是再也顾不得什么保密了,人家唐亦萱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要求,自己连这点事也不说,似乎也有点过了,“他没事,最多不过换个地方呆而已,有我帮他呢,你怕什么?” 唐亦萱皱皱眉头,接着又叹一口气,“嗯,没事就好……你帮他,是要跟他一起换地方吧?”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有点舍不得我呢?”陈太忠笑嘻嘻地瞥她一眼,然后坚定地摇一摇头,“好不容易盼着他走了,我才不走,要不,你不是更孤单了?” “要不,等他动的时候,我帮你说一说?”唐亦萱笑嘻嘻地看着他,“换到新的地方,总得有两个趁手的人吧?” 她不在官场,但是对官场规矩还是了然于胸的,自然知道秘书系的人崛起比较快,而眼下小陈没准是没那门路,就想着推荐他一把。 谁想陈太忠笑着摇头,“这个不用了,要推荐的话,你帮我推荐一个朋友吧,他已经跟我说了,要我跟着走,不过我没答应……对了,这话你可得保密啊,唉,我发现在你面前,很难保住秘密。” 你没答应……唐亦萱想说点什么,发现自己却是没什么心情说了,沉吟一下才笑着摇一摇头,“有时间没有,陪我去赌玉吧?” “肯定有时间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站起了身,“不过,你别买太多,适可而止……多了就过了。” 两人走出来,施施然上了陈太忠那辆标致车,一路开到玉器市场,左挑右挑之后,陈太忠选中了一块玉,“这块不错。” “这是我的出场费,”唐亦萱笑着努一努嘴,“得你买下送我才成,我不出钱。” “多大点儿事嘛,”陈太忠也不还价,直接甩出两万,侧头看看她,“要不要现在破一下?” “不要,回去我慢慢地破,”唐亦萱笑着摇一摇头,抬手掠一下额前垂下的发丝,虽然依旧是一身运动服,但是那一刻的风情,让潘老板都看得有点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唐姐,唐姐,现场破一下嘛……啧,走那么快干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吃午饭吧?”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仪表盘上的时钟,“你放心,我现在可是有了保密的地方了……绝对不会有人看到咱俩。” “京华酒店确实不错,”唐亦萱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不过,找个地方吃烧烤吧,最好……是野外。” “行啊,”陈太忠笑嘻嘻地点头,开车一路奔向郊外,去的还是红山区的白凤乡,那里的状况他最是熟悉,还有水库,吃完烧烤还能钓一钓鱼什么的。 找一片没有人的堤岸,陈太忠大大咧咧停下车,抬手将标致车收进须弥戒里,信步走下河滩,才选好地方,唐亦萱那边倒是又出现了那个衣柜…… 她换他的衣服,陈太忠琢磨一下,天儿太冷了,学学人家荆俊伟吃点火锅吧,抬手弄出个锅来开始生火,等火生着了,桌子碗筷摆上,她已经换好了衣服钻了出来。 这次她换了一件棕色的骑士服,紧绷绷的淡棕色牛仔裤,再加上白色高腰皮靴,还弄了一顶无檐帽来戴,显得俏丽无比,外面披一件白色貂皮大氅。 “看什么?”唐亦萱见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笑吟吟丢个白眼给他,抬手收起衣柜,走到桌前落座,紧身的骑士服上,有淡黄的流苏在她高耸的胸前一荡一荡。 陈太忠的心,也跟着荡了一荡,才笑着答她,“我觉得火锅不错,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有点冷,”唐亦萱的双手抽一抽大氅的领口,河滩上的风还是很大的,“被人看见也不好,能不能弄个上次的那种……是叫‘人间黄粱’吧?” “成啊,”陈太忠手一抬,人间黄粱的术法施出,旋即又是一个迷踪用的八阵图,“呵呵,这下可是没人打扰咱们了。” 眼下,两人就是坐在一间玉雕的大房间中,房门半开,外面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还有白茫茫翻滚的浓雾浮在半空,将假山遮得若隐若现。 不过从房间的窗户这一侧望去,还能看到干涸的河滩和一股不大的溪水缓缓地流过,正是人间仙境似真似幻。 “呵呵,是真的玉吗?”唐亦萱纵然是见识过他的手段了,还是禁不住走到墙边,伸手摸一摸,“果然,跟真的一样。” “喂喂,过来帮着干活啊,”陈太忠手忙脚乱地从须弥戒里翻着能吃的东西,还要往盘子里放,“我说,你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房间里室暖如春,甚至鼻中还能闻到缕缕花香,不得不承认,陈太忠在某一方面的情调,还真的有点品位,唐亦萱将大氅放在一个玉桌上,走过来收拾桌子,倒是麻利异常,“看你笨得,一看就知道不做家务。” 不多时,火锅沸腾了,两人笑嘻嘻地吃喝,陈某人还拿出了一瓶葡萄酒来喝,两人边喝边聊,时间过得飞快。 “呃,好了,不吃了,”唐亦萱站起身子,由于火锅微辣,她吃得两腮有些微微的发红,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的河滩,“呵呵,总算还有点真实的东西……不过,又觉得有点扫兴。” 她不吃陈太忠自然也不吃了,收起锅碗只留下了那瓶红酒和两个酒杯,顺手又拎出一件啤酒来,“难得出来休闲一下,对了,今天平安夜呢……要不要再喝一点?” “现在还是白天呢,”唐亦萱这么说着,又走回桌边坐下,伸手端起桌上的红酒杯,细细地把玩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呵呵……童话中的宫殿。” 锃光瓦亮的玻璃杯,玫瑰色的酒,白皙的手指和黑色的指甲,再加上她那副慵懒却又认真的样子,看得陈太忠有点不克自持,“喂喂,我自制力很差的……这儿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别诱惑我。” 唐亦萱冲他微微一笑,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丹凤眼微眯,嘴唇轻启,“抱我。” “什么?”陈太忠刚拉开一罐啤酒,耳听得这俩字,手一抖,啤酒四溅,他下意识地一扬手,将溅出的酒花又勾回罐中,“你说什么?” “哦,我说时间到了,咱们可以回了,”唐亦萱一转身,向放着貂皮大氅的石桌走去,只是,陈太忠怎么容得她悔改?说不得将手中啤酒一扔,站起身子就自她身后搂了过去。 她没有挣扎,而是缓缓转身,双手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腰,双眼一眯,主动地送上了她的樱桃小口,虽然刚吃过饭,却是吐气如兰,还带一点点酒香。 哦,太幸福了,陈太忠美不滋滋地享受着她前所未有的主动,任她的丁香软舌在口中搅动,大手肆意地在她的背脊和挺翘的臀部游走着,可惜,她穿的是紧身的衣服……唉,手不太好伸进去。 良久,唇分,不过唐亦萱的眼依旧闭着,脸颊微微泛红,美人微醉的神态,的确勾人,陈太忠侧头悻悻地望一眼窗外,“恨死我了,居然不下雪。” 唐亦萱听到这话,眼皮张开一条缝,轻笑一声又闭上了,嘴唇微启,低低地说了一句,“那是你的问题。” 陈太忠要是还听不出这话的意思,这些年的情商也白练了,说不得手一挥,窗外已经换了景象,门外景色也为之一变,白皑皑银装素裹,天空中还有鹅毛般的雪花轻轻盈盈地飞舞,飘飘洒洒地落下。 “嗯,真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唐亦萱的眼睛又睁开了,痴呆呆望向那窗外的雪景,也不说话,搂着他腰肢的小手,却是越来越地用力了。 奇怪的是,陈太忠居然能感受到此刻她心里的矛盾心情,犹豫一下,才缓缓开口,“你要是喜欢,我会常做给你看的……其实,做一辈子朋友也不错。” “你说得太晚了!”唐亦萱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手一扬,一张大床凭空出现,床上的被褥不但华美异常,而且整齐干净,显然是经常打扫的。 “你不觉得,这是咱俩的宫殿吗?”她的声音,越发地温柔了,眼角眉梢却似乎夹杂着浓浓的醉意。 “娘子,且待为夫为你宽衣,”陈太忠刚才话一说出去就后悔了,眼下自是不肯再错失良机,一边说着,他一边轻吻着她的脸颊,手却是伸向了那骑士服的扣子,一粒一粒轻柔地解了起来。 这该死的扣子……好多啊,好不容易脱去了她的上衣,露出了白色的秋衣,他倒也没有急吼吼地去脱,而是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头,弯腰去脱她的小皮靴,这可是他这一世第一次帮女人脱鞋。 纤纤细足,盈盈一握,脱去雪白的棉袜之后,他刚要欣赏一下足弓的圆润弧线,却不防唐亦萱咯咯一笑,将腿向床上缩去,“好痒……” 紧身的牛仔裤甚至比骑士服还难脱,不过还好,她很配合地轻抬臀部,方便他将那衣物从自己身上脱下。 等到陈太忠将她脱得只剩下在家中穿的那一身白色秋衣裤的时候,她终于不让他脱了,随手将被子一掀,人就钻了进去,眼睛也闭了起来,“我自己来,你弄你的……” 我还弄什么弄?陈太忠可是等不及了,身子向前一走,衣服自动化作了飞灰,将被子一掀,赤裸裸地钻了进去,“还是我帮你吧……” 不多时,一件件女式秋衣秋裤自被子下面抛了出来,接着是粉红色的乳罩,最后是粉红色的纯棉小内裤。 “你……要轻一点,”唐亦萱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锁骨上方自脖颈处,覆者一层淡淡的红晕,双手却是轻轻地勾着他的肩头。 “我会的,”陈太忠轻笑一声,在被底分开她的双腿,“嗯,屈起来一点,就不会那么疼了。” “你倒是有经验,”纵然是不想开口,唐亦萱还是禁不住拧一把他的背脊,不过,下一刻她的眼睛骇然睁开,她感觉有一团炽热接近了自己的腿间,“不会吧,有这么大?” “忍一忍就好了,”陈太忠的嘴唇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皮,身子开始极其缓慢地动了起来…… 第1393章 一枕黄粱 九八年平安夜,整整一下午,凤凰市没有人知道官场新星陈太忠去了哪里,手机不开车辆失踪——当然,某个女人除外。 “一枕黄粱终是梦,”在某个被称作“人间黄粱”的空间中,一个女声幽幽地响起,她轻喟一声,良久之后,又略带点怒气地发话了,“你这是……得手了,连话都懒得说了?” “你没看我手脚都忙着,连嘴都没闲着?”男人笑一声,含糊不清地回答,“我还等着你说‘我会对你负责’之类的话,安慰我一下呢。” “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学来这么多怪话,”唐亦萱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正在胸前忙碌的陈太忠,伸手按住了他的头,不让他乱动,“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有点突然,”陈太忠晃晃脑袋,脸却还是贴在那两团白生生的高耸之间,两只手不住地在身下绝美的胴体上游走,两只脚正拨弄着那两只纤纤玉足,“别动我的头……男人的头女人的脚,那都是动不得的。” “刚才是哪个小坏蛋动我的脚了?”唐亦萱伸手改压为推,“起来起来,问你感觉呢,你这倒好,就是信口胡说。” “起来就出来了,正软着呢,”陈太忠箍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就是觉得挺突然的,不过……又挺自然的,嗯,很好。” 我是想让你评价一下我的本钱呢,唐亦萱有点生气,不过连着听到两次“突然”,心里也是有点怪怪的,是啊,她何尝不知道,有点突然呢? 在听说蒙艺会走的时候,她猛地发现,桎梏自己心灵的一重枷锁,似乎悄悄地打开了,而陈太忠愿意为她留下,甚至因此拒绝了蒙艺的提携,又让她感动莫名。 当然,还有那须弥戒,除了任娇只有她有,这也足可以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又听说今天是平安夜,再加上那厮一口一个“没下雪”“北京下了”之类,失魂落魄一般嘀咕个没完,女人期望的浪漫和心中狂野的激情,顿时在她心中爆发了出来。 若是有满意的气氛,今天就给他了,这是在她要赌玉的时候就想好的,所谓要他出赌玉的钱做为出场费,不过是一个借口,她只是想在这个可能值得纪念的日子里,要自己的男人送一点礼物来做留念就是了。 当然,那块璞石,她会慢慢地打磨,用心地品尝,慢慢地回味的……回味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有了“属于自己的宫殿”,这气氛实在不能说不好,唐亦萱只当陈太忠是个煞风景的好手,却是没想到他是如此地知情识趣,所以她很干脆地拿出那张被她打扫过无数次的大床——憋了这么久,轮也轮到我疯一把了。 所以,很突然……所以,很自然…… 她出神了很久,几种说不出的味道交替在心中起伏,等她收回思绪怅然地望向自己身上忙个不停的家伙的时候,一时又觉得他像个偎依在母亲胸前吃奶的孩子,“好了,太忠,起来了,以后还有机会。” “嗯?”陈太忠终于抬起头来,不满意地嘀咕着,“今天是平安夜啊,多浪漫的日子,还不得多来几次?” “你不知道女人第一次都很疼的吗?”唐亦萱的眉头皱了起来,下一刻,她感到他在自己身体内的部分再度开始膨胀,胀痛之下禁不住大力一推他,“要死了,你不知道心疼人家一下?” 这句话她说得自然无比,却没注意自己用了一个很久未曾用过的一个词,“人家”——这算是撒娇吗? 陈太忠感觉自己终于从那紧窄炽热的销魂窟中脱身,大奇之下探手向下一摸,“我没听见你喊疼,以为你,呃……” 看着自己手上粘腻的汁液中,夹杂着淡淡的粉红,他终于住嘴了。 “好了,弄个卫生间出来,我要去洗一洗,”唐亦萱欠起身子,任缎被在胸前滑落,以前一直深藏着的雪白肌肤和高耸的乳房一览无遗,两颗粉红色的小樱桃中,一个碧绿的戒指一荡一荡的,看得陈太忠有些出神。 唐亦萱见他发呆,笑着瞥他一眼,眼神中是遮不住的温柔和媚意,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她已经抬手拿起了床头的睡衣披在身上,粉红顿时被衣襟半遮半掩,只留下碧绿停在静静地停在峰谷中央,却是显得越发地绿了。 “卫生间……”陈太忠顿时无语,这个难度就比较高一点了,幻境和实用物品之间还是有比较大的差距的,说不得先弄个屋子和设备出来,然后凝气成水,最后还要……加热。 “我挺奇怪的啊,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吗?”唐亦萱是随口吩咐了,不过看到屋角猛地多出一个用毛玻璃做成的、雾气蒸腾的小房子,禁不住讶然地往他一眼,披着睡衣起身下床,走向了那里,不过走动之间脚步略显蹒跚,不像往日那么自然,果然是新创之躯,分外惹人怜爱。 “我帮你洗吧,”陈太忠赤着身子蹦下床,谁想她回头看他一眼,又狠狠地盯一眼那作势昂扬的丑物,笑着摇一摇头,紧走几步进了房间,“你饶了我吧。” 她的睡衣是半长的,而她的身材又极高,圆润笔直的两条长腿露出了多半,白生生地煞是扎眼,行走之间睡衣下摆遮掩的部分若隐若现,陈太忠看着就愣在了那里——刚才这两条长腿紧箍着自己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销魂呢? 忘了,太激动了,真的忘了……陈太忠恨恨地用左拳一砸自己的右掌,这个惊喜来得过于突然,所以一切都是那么恍恍惚惚却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他也是真正的情动了,却是没能细细品味个中滋味。 想到这里,他苦恼地摇一摇头,“我终于知道,猪八戒为什么要吃第二个人参果了!” 在下午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和她也没做什么别的,两人只是拥在一起喁喁细语,而且唐亦萱一时还习惯不了两人之间毫无遮蔽的那种坦诚,逼着他穿上了一套睡衣,“慢慢来,只要你够乖……以后还愁没时间吗?” “我还不够乖?”陈太忠别无选择,不过,悻悻地嘀咕两句,那倒也是常事了,“就连下雪都是听你的。” “说一说你吧,”唐亦萱温顺地靠在他的肩头,两只小手似乎是无意识地在把玩他的大手,湿漉漉的头发上,传来一阵淡淡的玉兰香气,“我可不想连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也没什么吧,”陈太忠不想说,可是此情此景又由不得他不说,人家都说了,自己会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说不得,他只能选择一二来解说一下,“嗯,我是个比较强大的人,这个……因为情商不够,吃过点亏,就来官场里转一转,学习一些为人处事的手段,嗯,就是这样吧。” “哦?有多强大?”唐亦萱侧头看一看他,眼中满是好奇,“今天是平安夜呢,你有没有……有没有耶稣那么强大?” 呃,上一个平安夜,好像是拿下了丁小宁?陈太忠的思维又开始跳跃了,看起来,这个平安夜跟哥们儿有缘啊,下一个平安夜,会不会是荆紫菱呢? 一时间,他觉得那个叫上帝的家伙也不是很讨厌了,不过,唐亦萱拿耶稣来问他,还是让他很不爽,“哼,凭他也配跟我比?他老子上帝还差不多。” “上帝说……要有光,”唐亦萱笑个不停,心里倒也没去分辨这话的真假。 “太忠说……要有宫殿,”陈太忠的嘴皮子,那是相当便给的,“哼,怎么能只有圣诞节呢?不行,以后我得弄个‘陈诞节’出来,呃,听起来怎么像是……操蛋节呢?” 唐亦萱直笑得娇躯乱颤,连走光了都没注意到,不过,走就走吧,她身上还有他没看过的地方吗? “我是认真的,”陈太忠咳嗽一声,算了,这个陈诞节搞起来比较麻烦,词儿也不太好,就不搞了吧? “做为一个强人,不能被公众所熟知,你不觉得很遗憾吗?”现在的唐亦萱,有点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秋香,“多跟我说一点吧?” “你都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陈太忠的小肚鸡肠再度体现,不过,大抵也算是一种勾人的手段吧,“不能一次全告诉你,太忠说……要有神秘感,哈哈。” 两人就这么信口瞎聊,直到天擦擦黑的时候,陈太忠才撤去了人间黄粱等术法,看着猛然出现的荒凉河滩,唐亦萱整一整运动服领子,笑着摇摇头,一时间感触无限,“又回来了,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哈哈,”陈太忠大笑着接话,伸手一揽她的腰肢,万里闲庭术法发动,下一刻两人已经来到了公路边上,他知道她身体不适,都不舍得让她自己走路。 坐进标致车里之后,两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任那车缓缓地驶向市委大院,直到下车的时候,唐亦萱才幽幽地叹一口气,“明天我去张州。” “我有点舍不得你去了,”陈太忠笑嘻嘻地答她,却不防她甩个白眼给他,“注意点影响……在这儿不要乱说话。” 第1394章 易位 唐亦萱今天的表现,应该跟蒙艺要离开天南有关!陈太忠坐在京华酒店的包间里沉思良久,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倒不是说他过于后知后觉,而是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性,做事也有或多或少的随意性,若是没有深刻的代入,有些东西还真的不好判断。 事实上,他能想到这个因果,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所以,他坐在那里,开始细细地琢磨:怎么才能保证蒙艺离开天南?而且还是尽快地离开? 蒙老板的离开,不会很快的,这个因果很好判断,他必须要在保证高胜利顺利上位之后,才会离开,如若不然,他跟黄老的僵持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讲,碧空的位子,也不会很快地让出来,省长和省委书记两败俱伤,大概是会被同时调整,但是这个同时,不会表现为真正意义上的“同一时间”,这种错误谁都不会犯。 道理在哪儿摆着呢,一省的党务和政务一把手若是真正地“同时”离开,那简直就是把矛盾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党和政府的威严何在? 这种层次的争斗,只需要很少一部分明白就行了,不该明白的人,就继续八卦去好了,组织意图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就有资格领会的。 蒙艺不可能走得快了,碧空那边两个领导离职,中间怎么也要有两三个月的缓冲时间,再加上这些事情目前还都处在极其隐秘的幕后操作状态,所以陈太忠认为,等蒙艺真的顺利登顶碧空,怎么也得是来年三四月份的事情了,拖到五六月也很正常,若是其掌控不了碧空,去其他地方的话,没准事情都会拖到后半年。 当然,拖到后半年,那是说后半年才实施,大致方向应该还是会在三五个月内搞定,做出决定和具体实施,中间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只看那位想空降下来的副省长,就可以知道了,很多事情,预谋得越早越好,晚了的话,那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老话说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这种事情,有资格惦记的人并不多,能得其真髓的就更少了,陈太忠眼下的琢磨,基本也是上位者的烦恼了。 他正琢磨呢,郑在富和郑东成父子推门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一个小个儿女孩,约莫一米六左右,样貌却着实甜美,郑主任笑嘻嘻地打招呼,“听小宁说了,陈主任也在,呵呵,吃了晚饭了没有?” 丁小宁的酒店才开张,就遇到了圣诞节,当然要好好地组织一下,还特意到省城素波去找表演的团队,不过这圣诞节是全球性的,她费尽辛苦,也就拉了几个二线演员过来。 不管怎么说,京华酒店刚装修的演歌台是可以派上用场了,为了这个活动,丁小宁砸进去差不多二十万,无非就是扩大一下影响,宣传一下,甚至还请来了专业的摄像师摄像。 陈太忠早就答应来捧场的——当然,若是刚才唐亦萱不让他走,那就需要打个电话请假了,事实上,今天幻梦城也热闹得很,不过,刘望男在那里只是个帮工,而丁小宁却是京华的老板,孰远孰近那是一目了然的。 他所在的包间也是改造过的,拉开木制隔断就通过窗户可以看到演歌台那边,这原本是时兴在京城等地酒吧的布局,被丁小宁拿来用到了酒店内,倒也算得上新颖。 平日里,这样的包间是无关紧要的,不过眼下就是一等一的好场所了,陈太忠当然能得到这么个位置,据说等一等蒙晓艳和任娇也会来这儿,大家都是年轻人,喜欢的就是一个热闹。 谁想是郑在富也来了,陈太忠见了,笑着站起身点点头,“没吃呢,想吃的话坐下一起来吧?” 他是今天得手了,心情挺舒畅,谁想郑主任被他这客气吓得一哆嗦,“呵呵,我就是听小宁说你在,带着他俩过来看看,这是东成的女朋友苏兰,中行上班呢。” “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郑主任寒暄两句,却是带着自己的儿子转头逃命似的溜走了。 “奇怪,我看起来很凶吗?”陈太忠有点纳闷,一时也搞不清楚,不过他正迷糊的时候,李凯琳连蹦带跳地走了进来,她也是穿着一袭裘皮大衣,与唐亦萱相比,却是跳脱了许多,也更显年轻人活泼。 “听说今天有省歌的来?”她的脸冻得有些发红,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她从村里出来的时间不算短了,眼界大开气质也城市化了许多,不过有些东西她还是没亲眼见过——比如说省歌舞团的歌手。 “也是捞钱来的,”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摇一摇头,心说来凤凰赚钱的,估计也就是二线或者过气的演员吧,他当初连骑王的演唱会都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在意这个了。 倒是……能考虑一下,在春节的时候,把葛瑞丝和贝拉她们的模特队请来,欧洲人是不过春节的,不过请个巴黎的时装模特队,来这小小的京华酒店,似乎有点那啥? 两人正谈笑着呢,蒙晓艳和任娇也走了进来,任老师还好一点,蒙晓艳却是直接坐到陈太忠的身边,伸手揽住他,“今天去不去育华苑?” “今天我轮休在家,哪儿也不去,”陈太忠笑嘻嘻伸手拍一拍她的脸蛋,心知她是在李凯琳面前有意计较,当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明天吧,啊?那不是圣诞夜吗?” 正闹哄哄的时候,陈太忠的电话响起,今天他陪唐亦萱在一起,铁定是要拔了电池,弄个“不在服务区”的提示,所以现下的电话,格外地多一点。 只是这个电话,却是让他分外地恼火,来电话的是马疯子,“陈哥,这个电缆查出来了,就是电业局的割的……不过,是个人行为。” “嗯,我知道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压了电话,心中却是恼怒异常,现在先给丁小宁捧了场再说,回头咱们慢慢计较。 事实上,马疯子不久也来了现场,他和丁小宁的“合作”实在是太广泛了,从合力汽修到汽配城,都是丁总顶着董事长的头衔,眼下京华酒店的热闹,他当然是要衬的。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小弟,湖西地税局的的副局长代相也跟着他来了,只是,一进房间,看到陈太忠正跟三个女孩子左拥右抱,代局长顿时傻眼了。 撞见领导的隐私了!代相侧头看一眼马疯子,心里满是抱怨,马总啊马总,你这不是害人吗?我是有求于陈主任的,现在可怎么办? “小宁不在?”马疯子也有些好奇,笑嘻嘻地冲陈太忠一拱手,“陈哥,能不能添两副碗筷?一起衬个热闹?” “你还真是不客气,”陈太忠也懒得理他,反正在酒店的包间里,他也不能聚众淫乱不是?于是大喇喇一点头,嘴一努,“自己动手啊,不需要我帮你吧?” 倒是李凯琳比较乖巧一点,站起了身子,“马哥你等一等,我去叫服务员……”谁想马疯子抬手虚拦,“哎小李,你坐着,你马哥也有嘴呢。” 不多时,两位恶客就这么坐下了,陈太忠左边搂着李凯琳,右边是蒙晓艳,抬着下巴,斜眼看着代相,简直是一副十足的二世祖模样,“这是谁啊?” 他当然知道,以马疯子的头脑,断不会领着比较碍眼的人物来,所以在此人面前,倒也不做掩饰,陪几个美女吃饭……这又算多大点事? 但是他这副做派,落到代局长眼里,那就是要多张狂有多张狂了,在他这个级别的官员眼中,女色问题基本上就是扛不过的天雷,没人找你麻烦也就算了,只要有人想借此生事,那是一拿一个准——关于这个认识,想一想陈太忠上任之初,拿着邝舒城的照片就想搞人下来,那是一个道理,地位不同导致思维和眼界不同。 代局长身边不缺人自荐枕席,偶尔也打一下野食,不过错非极为熟悉的朋友,他不可能将非法的枕边人领出来,像陈主任这般在陌生人前张狂,搁给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尤其是,这三个女人还都不是丁小宁,代相来之前就听说了,丁小宁是陈太忠身边最有名的姘头,另外还有一个姓钟的…… 我撞到了这个场面,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迷迷糊糊琢磨了半天,方才听得马疯子介绍,“代相代局长,地税湖西分局的副局长。” “代局长?”陈太忠看着代相笑一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现在的他,眼里哪里有这种副科的局长?“这个姓儿不太多见。” “那是,一听就是没落实,还要过人大选举似的,”马疯子跟着也乐,倒是不见外,一边说一边捅一下代相,“老代,找陈主任,还不先敬酒啊?” 代局长终于明白过来了,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不过他有点紧张,话就说得颠倒了,“我随意,陈主任您先干为敬。”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要我先干为敬? 第1395章 平常事 哥们儿的淫威,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代相可是税务系统的,怎么也怕成这样呢?陈太忠有点挠头,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将话说反了。 “行,我干了,你随意,”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总是觉得对方有点好玩,于是笑着一口干掉杯中的白酒,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对方。 代局长一看陈太忠这副表情,只觉得对方像一只捉住了老鼠的猫,不肯吃掉而是在尽情地玩耍,不过可悲的是,自己就是那只不幸的老鼠。 于是,他说话就越发地结巴了,“我我……我也干了,”一边说着,他将手中的酒一口干掉,却不防喝得快了一点呛住了,没命地咳嗽了起来。 高浓度的白酒一旦呛进气管和鼻腔,那是要多惨有多惨,眨眼之间代相代局长就涕泪横流了,总算还好,他紧记着桌上还有女客,说不得扭了身子过去,好半天才平复了下来,眼睛却是已经红了。 “这是……”陈太忠侧头看一眼马疯子,心说你喊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嘛,怎么不稳重成这个样子? “陈哥,老代人不错,”马疯子硬着头皮解释,心里也不由得鄙视一下代相,你小子怎么这么上不得桌面?“嗯,汽修厂的时候,就关照了我不少。” “哦,不是外人,”陈太忠懒洋洋地点点头,看着泪流满面的那位,同情地叹一口气,“疯子你也不用多说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老代,”马疯子不满意地看对方一眼,发现这家伙还在擦眼泪,禁不住冲陈太忠谄笑一下,“其实就是您张张嘴的事儿。” 敢情,地税局的一个小年轻不知道怎么,得了赵永刚局长的赏识,要提一下副科,而且赵局长还想给他一个实职。 想要这个实职可是真的有点不容易,地税局是一等一的肥差事,局里别的不说,只副局长就七个,跟凤凰科委差不多了,副处及以上级别的领导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想一想还有专门分管车队的副局长,这个新提拔的副科想找个位子,还真是难。 赵局长把手里的干部名单划拉划拉,就看上代相了,要说这代局长,真是一路熬上来的,以前有个市局有个副局长看他还够勤勉,提了他做副科长,国税地税分家的时候,由于班子里缺乏中层干部,代科长就被分到湖西来做副局长。 事实上湖西分局的惨样,是个人就知道,而且又在凤凰市区里,还不如在阴平或者曲阳这些地方,索性也是天高皇帝远了,代相被分到这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赵永刚琢磨一下,这个代相身后没人,嗯,把他弄到局里做个副主任科员吧,小代你这也不能怪我,怪就你没组织好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有人要上位,代局长占了一个位子,算是挡道了,所以要被一脚踢开,这种小事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不停地上演,只不过这次要被踢的人,找到陈太忠了。 相对孤立无援的代局长而言,甚至连马疯子这混混,都认为这是小事,所以没请示就来找陈太忠了,“陈哥,您跟赵局长说一声,不就完了?地税局的副科的位子那么多,也不差老代这一个吧?” “你想得倒是美!”陈太忠瞪他一眼,有心不做解释吧,又怕这家伙不知道好歹,以后继续帮自己揽事,那可就不妙了,于是叹一口气,“知道什么叫‘一个萝卜一个坑’吗?萝卜永远比坑多,你当身后没人的主儿,那么好找啊?” “陈主任,这次您不拉我一把,我真就没人找了,”代局长苦着脸解释,“以后我一定用心配合马总和丁总的公司。” 那公司的规模,现在该归市局管了吧?陈太忠不太明白这一块,不过也懒得就此事驳他,只是微微地皱一皱眉头,“按说也是小事,不过我是前一阵有事刚找过赵永刚,不好再开这个口了。” 代局长的胆子真的不大,于是无奈地看看马疯子:疯子,你再帮我说一说啊。 “陈哥,老代要是能配合一下,对我帮助也挺大的,”马疯子终于硬着头皮发话了,“我那个汽配城,将来业主不会少了,难免有些不听话的……咱总不能总是动粗不是?” “你小子以后再乱来,小心我收拾你,”陈太忠抬手指一指马疯子,又犹豫一下,侧头看一眼代局长,“这么着吧,你认识范芸冰不?” “认识啊,我们局里一枝花,谁不认识?”代局长才说到这里,顿时就住嘴了,讶异地看他一眼,“她……跟您关系不错?” 你这家伙,这辈子也就是个副科了,陈太忠被这话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咳嗽一声,也不做解释,而是不动声色地发话,“你先去找她看看,就说是我让你找她的,看她有什么办法没有?” 他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范芸冰什么都不是,但是赵永刚和办公室潘主任却是都知道,小范是他陈太忠的人,她若是出面的话,别人总得琢磨一下味道。 办这种事,找的人级别高了,未必就是好事,先让范芸冰把他的意思表达过去,大家王不对王就把事情解决了,那是最好的。 如此一来,陈太忠就省下屡次麻烦赵永刚的嫌疑,同时又显得他不愿意伸手太长,是对赵局长的尊重——不管这种尊重,赵局长是否在意。 当然,其他的效果也会有一点,比如说陈某人同学的姐姐范芸冰通过此事,可以获得代相的友谊,虽然一个分局副局长的友谊不过是那么回事,但是人在机关混,多条路少堵墙总不是坏事吧? 若是赵永刚之类的不给面子,他再视情况轻重,做出适当的反应,这就叫先礼后兵,反正既然这代相能帮马疯子刁难业主,倒也也不是全无用处之辈。 事实上,就算是代相啥用没有,马疯子是帮着此人撒谎,陈太忠都不会太介意,他只需要一个伸手的借口而已——毕竟认识马疯子之后,他用人用得也比较顺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陈主任,真的太谢谢了,”代局长连连点头,一边说一边拿起酒杯,“我连干三杯,算是一个小小的意思了。” 这家伙别的不行,喝酒还算可以啊,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喝,心说能在基层做个小官,倒也是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等到代相端起第三杯的时候,陈某人终于懒洋洋抬一抬手,捏起了酒杯,“老代不错,喝酒挺痛快……来,这一杯我陪你一下。” 这话就充满了上位者的优越感,似乎他能陪着对方喝酒是挺给面子的事儿了,而“代局长”三字也变成了“老代”,实在是傲慢之气逼人。 可是这傲慢看在代局长眼里,却是十足的讲究,陈主任做为领导,被我贸贸然地打扰相求,看我干三杯都是应该的,眼下居然陪我喝一下,这分寸感拿捏得不错。 至于“代局长”变成“老代”的称呼,更是让他欣喜若狂,搁给别人那叫不尊重长辈,搁在现在,那叫不见外。 干掉第三杯,代相还想借此说点什么的时候,冷不防马疯子一把拽起了他,“陈哥,我俩都不胜酒力,您慢慢喝着,我们出去了啊。” 走出房间,将代相拽得前行了约莫五六米,马疯子才笑嘻嘻地一拍他的肩膀,“老代运气不错啊,撞见陈哥跟几个女人在一起,要不这事儿没这么容易答应下来。” 撞破领导的奸情,也算是好事?代相晃一晃脑袋,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个事实,他的酒量其实真不怎么样,刚才那也是舍命出来陪领导呢,眼下已经有点晕乎了,所以反应就难免慢一点,“马总,这是您进包间的时候……设计好了的?” “嘘,我哪儿敢设计陈哥?”马疯子惊得食指在嘴唇上一竖,同时四下里看看,发现没人关注,才又轻轻推他一把,眨一眨眼,冲他会心地一笑,“你可别害我,陈哥的能耐,那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 他有这么厉害吗?代相刚想低声问一句,谁想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疯子,你给我过来一下。” 马疯子的脸顿时就白了,他太明白陈太忠的厉害了,那是能抓住子弹的主儿,而且,虽然凤凰的黑道上都说狗脸彪是失踪了,但是他心里却太明白了,狗脸彪平时有事没事就来两口料子,十有八九是触犯了陈哥的忌讳,被人间蒸发了。 这次说陈哥坏话,被捉现行了!他战战兢兢地走回去,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找丁小宁求救呢,却不防陈太忠冷哼一声,“那个代相做事,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你记得提醒他一声,就说我说的,不要让范芸冰打我的旗号去办事。” 这还是陈太忠刚刚才想到的,原本,他觉得自己今天安排的这事真的不错,因果分明秩序井然,是自己情商长进的明证。 然而,就在马疯子他们刚离开的时候,陈太忠就反应过来一个事实:哥们儿这情商长进了,可是这代相一看就不是个明白人,至于说范芸冰,印象中……她办事也不一定就靠谱。 万一小范把事情弄拧了,又说话不注意的话,让赵永刚认为我觉得随便安排个小丫头就能号令人家这堂堂的市局局长,似乎也不是为官之道,想到这个,陈太忠又少不得将马疯子叫进来叮嘱一趟。 第1396章 个人行为 马疯子听了陈太忠的交待,琢磨一下,倒是反应过来点味道,点点头才要离去,猛地想起白天的事情来,刚才是当着代相不方便说,现在倒是能说两句了,“陈哥,那个电缆啊……”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陈太忠手一竖,打断了他的话,顺势又摆动两下,“明天早上去我单位告我吧,现在你也别扫我的兴,疯子……老代正在外面等你消息呢。” 陈哥现在的气势,是越来越足了啊,马疯子笑着点点头,走出了房门,心里禁不住生出点感慨来,他刚认识陈太忠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强人,但当时给他的感觉也不过就是很蛮横的那种,盛气凌人而已。 现在则不同了,举手投足间,年轻的副主任身上多了气势出来,而且是世俗的那种权贵之气,很多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带出浓浓的官威来。 若是将那时的陈太忠比做出鞘的利剑,杀气腾腾,那么现在他可就像是一辆奥迪车,富贵逼人,但是,真要说杀人也未必就比剑差,将车开到七十码就够了——还不用偿命。 按说马疯子近两年混得也不差,崛起得挺快同时还在积极地洗白,发展可谓是一日千里,可是跟陈太忠相比,这差距不但没变小,似乎还在急剧地扩大中。 他正感慨呢,猛地感觉一道期盼的眼光在死死地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却是代局长站在刚才俩人分开的地方,一动都没动过,“陈主任怎么说?” 陈太忠才说这俩恶客走了,可以吃吃喝喝地看演出了,谁想没过多长时间,手机就响了,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他一接起来,范芸冰的声音怯生生地传来过来,“陈主任,我是地税局的范芸冰啊,这是我家电话,想跟您请教点儿事情……” 从马疯子那儿得了准信儿之后,代相马上就打电话给范芸冰,要上门去看她——其实对代局长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侥幸能得到这个消息,肯定是越快做出反应越好,要不然等任命出来,那可是黄花菜都凉了,不赶趟儿了。 范芸冰一听说代局长要专程来看自己,心里挺奇怪的,就推脱说今天平安夜,跟朋友们在一起玩儿呢,代局您要有什么事,电话上说行不行? 这俩人办事,果然是一点章法都没有,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代局长是直接电话上联系,而范芸冰也出息,听了代相的话,根本都不带打磕绊地,直接电话联系自己了。 动一动脑筋会死吗?他心里抱怨,嘴上还不能得罪自己同学的姐姐,说不得将来龙去脉细说一遍,“你考虑一下,怎么跟赵永刚示意一下就行了。” 范芸冰当然知道陈主任刚求过赵局长什么事,那可不就是自己的事情吗?既然是因为她,而导致陈主任不方便再说话,她就拿定主意:这件事我不但要办,还得办得上心一点。 可是想来想去,她还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点子来,听着对方没挂电话,她脑子越发地乱了,“陈主任,我这人……比较笨,还是觉得说代局长是您的朋友,这样比较好开口。” “我就……”陈太忠咂咂嘴巴,心里这个郁闷也就不用提了,“嗯,也行,不要专门说,就当是无意说出口的,其实……你跟赵永刚撒撒娇,哄他开心不就完了?” 这是什么人啊,范芸冰嗯嗯两声挂断了电话,陈太忠这边,任老师也发话了,“太忠,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那个范芸冰,又是个美女吧?”蒙晓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居然这么跟她说话……我说太忠,照这么下去,你就是铁杵,也得被磨成针啊。” “肮脏,还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呢,”陈太忠笑嘻嘻一指她,“不是我说你,蒙校长,你这脑袋瓜整天想的是什么啊?” 事情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第二天上班后不久,赵局长就打电话要范芸冰过去,让她去办公室领两个人去征收管理科,事实上,他知道小范跟陈太忠关系不错之后,倒也时不时地提挈她一下。 去局长办公室领人,那就是说要在年底征费的时候,适当地那啥一下了,不过赵局长肯定不会说这俩需要关照,“小范,这俩人是找征费的呢,结果找我这儿了,你把他们领过去吧。” 这是在撇清,需要撇清的关系,那就是一定要照顾的关系,正经是当着她的面,说“要照顾”的,还未必就是要照顾的,范芸冰这点门道还是清楚的。 不过,范芸冰是真沉不住气,一见这样子,心说我好不容易来局长办公室一趟,少不得犹豫一下,“赵局,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儿,想跟您汇报一下。” “哦?”赵永刚扬一扬眉毛,随即一笑,“行,你把他俩领过去之后,就过来吧。” 在领人的同时,范芸冰就想好了说辞,再来赵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就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汇报了:昨天她跟同学平安夜去了,正好遇到陈太忠和代局长,那个……陈主任托她向杨局长问好。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变通的极限了,反正顶着陈太忠的旗号,还是很好办事的,至于说杨局长会认为她是跟同学平安夜,还是跟陈主任平安夜,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陈跟小代关系不错?”赵局长摸摸下巴颏上刚冒头的短胡须,胡子又该刮了啊,“嗯,我还不知道呢,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吧。” 看着范芸冰苗条的身材消失在门口,赵永刚无声地笑一笑,他当然不会认为她是“碰巧”遇到了陈太忠,这是代相那家伙求到小陈了,小陈叫小范来转述,也不过就是表示个尊重的意思。 按说,他直接应承了就不错,不过这么一来,人情算卖给谁了?所以他要陈太忠打个电话来,落实了这个人情……当然,这也是防着小范打着陈太忠的旗号乱来,甚至,这理由他都不怕解释给小陈听。 他既然放出这话,陈太忠肯定是要打个电话过来了,“哈,赵局,好久不见了啊,小宁的京华酒店开张的时候你去素波了,小宁一直觉得挺遗憾的,啥时候来坐一坐?” “坐没问题,不过这第一顿可是得丁总请啊,就今天晚上吧,”赵永刚笑嘻嘻地答他,两人又随便聊几句,压了电话。 这种场合没必要多说,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既然小范一走,陈主任的电话就来了,那么赵局长只能手指敲敲桌子,脑子开始琢磨:代相是不能动了,当然,看小陈这架势也不过就是保一下人,没必要重点照顾,可问题是,再从哪儿找个副科的位子呢? 陈太忠接到范芸冰电话的时候,正跟马疯子在一起坐着呢,原本他一大早就想落实一下此事,不过想着今天唐亦萱要去张州,心里总是惦记得慌,说不得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谁想两男女昨天才初尝滋味,一说就说了半个小时。 给赵如山打过电话之后,陈太忠跟马疯子接着聊起来,才知道为什么叫电业局的个人行为了。 昨天马疯子撒出去人马,四下打探,结果得知电业局几个月前电缆丢得极多,专门找警察严打了一下废品收购站,眼下大部分的收购站,是不敢收电缆里面的铜的。 不过,既然是赚钱的买卖,总有那不怕死的,于是就有人泄露说,有几个收购站,有长期客户,小混混们顺着线儿摸过去,就发现那些收购站所谓的长期客户,是接待电业局的人。 当然,这些客户也未必就全部都是内盗,电力工程施工,电缆未必每次都长度正好,总有那些短截之类的,就拿去卖了。 反正有知情人了,找出因果就不是很难,敢情这电缆,是红山电业局前局长的儿子干的,那局长因为没有阻止了太忠库的电网施工,在赵如山走之前被调整了。 其实这也是无妄之灾,前局长也认倒霉——局里总是要杀鸡儆猴的,没办法,谁要他偏偏在红山当局长呢? 但是局长的儿子不干,他要帮老爹出气,于是叫了几个职工,趁夜悄悄地割了电缆,然后当夜就拉到山上烧了,不过,他可是没想到,东临水那边反应那么大。 “拘那孩子几天算了,也让大家明白一下,电网不是随便能动的,”陈太忠琢磨一下,这倒是个好借口,可以再借此动动电业局。 哥们儿折腾得越厉害,蒙艺那边压力就越小,走得也就越快吧? 第1397章 张州出手 建福公司电网的案子,在案发第二天就破了。 电老虎是很强势,不过再强势也没可能比警察还强势,根据马疯子的线索,警察们抓了两个人,基本上都不用采取什么审问技巧,只是明明白白地对方,案值不小也不算大,眼下认了又能赔付的话,就是看守所里蹲几天,要是不乖——公职你是不用想保住了。 当然,警察没有开除别人公职的权力,但是这俩人怕啊,万一那陈太忠玩狠的,非要开除自己呢?进了电力系统的人,可是舍不得被开除。 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两人很快就交待清楚了案情,同时,为了表明自己不是那种鸡鸣狗盗之徒,少不得还要起因和经过细细地分说一遍,用意无非就是说:这是公对公的恩怨,我们不过就是看建福公司不顺眼,冲动了一点嘛。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正是陈太忠所需要的——你们真的只咬定是见财起意的话,那反倒是让哥们儿失望了。 有了这个口供,剩下的一人也很快地归案,独独是那局长的儿子得了消息,在警察到来的五分钟前开溜了,他可是深知陈太忠的淫威,又听说进了派出所和看守所要被毒打,局长公子虽然懂一点歪门邪道,可从小娇生惯养也没吃过什么亏,自然不想捱那皮肉之苦。 反正这件事,最终还是要赔钱了事,躲一阵就差不多了,所以他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想“畏罪潜逃”四个字——就算撇开此事的因果不说,他也不相信这种小事花钱摆不平。 “跑了?跑了好啊,”陈太忠一听就高兴了,按说逃跑是躲避制裁最好的办法,可是他对付这种事早有心得了,你要不跑,我怎么把事搞大呢? 主犯没抓着,这案子没办法搞,那就只能押后了,电业局这边倒是不缺钱,马上先协商向建福公司赔付的事宜——事实上,若是偷割的电缆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没被烧成铜丝卖钱的话,电业局的人都未必要赔钱。 这本来就是占用资源引发的冲突,属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割了你的电缆就是不让你违章组电网,官司随便打到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先拖着,等有个说法再说赔钱不赔钱,但是烧了卖钱,那性质就变了,变成盗窃了,虽然那钱真的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想一想建福公司背后那只巨大的黑手,那几个盗割电缆的主儿做出如此选择也是常事了,要不然万一传出去,被陈太忠弄个人赃俱获岂不是就惹了大麻烦了? 可惜非常遗憾,他们真是没想到,陈某人能大能到从收购站入手,从而找出人来,早知道是这种结果的话,当初何必烧了呢?这世界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总之一句话,电业局找了中间人帮着跟建福公司说合,另一方面又想着尽快交钱把关进去的那三个弄出来,哪怕是搞个监视居住什么的,也比关在看守所强不是? 事实上,这帮人弄的那点电缆总共也就卖了几千块钱的废铜,当然,要是按市价买的话,是铁铁地上万了,不过就这点钱,变通一下,将此案件适用范围归纳到《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里,也是正常的。 不过,陈太忠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他想的都不是行政拘留而是刑事拘留,是的,他早就通过小董安排好了,这几个人要是进看守所,不将他们搞得脱一层皮算他们命大。 于是政法委书记王宏伟又坐蜡了,他以前还是只负责警察口,遇到这种事倒也是坐看就行了,但是眼下不行了,他还管着检察院呢,刑事拘留的话,派出所只有报捕的权利,批捕那是检察院的事情。 但是真的要批捕的话,那也是将电业局得罪了,王书记虽然不怕招惹电业局,但是那边已经不少人打了招呼过来,电老虎的淫威不是一天养成的,来关说的人也是五花八门到处都有,甚至新任局长梁凤鸣都打了电话过来,“这件事情是他们做得不对,不过我们正在积极地跟失主协商,尽量争取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年轻人嘛,给他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这倒不是说新任的电业局长想捋陈某人的虎须,事实上,梁局长非常渴望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陈某人有意借此将事情搞大,将几个偷电缆的家伙判上几年,那麻烦可就大了。 判刑无所谓,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但是这么一来,个案可能就会逐步援引为通用的案例,是的,在无形之中,建福公司私拉电网的行为可能就被默认了。 梁凤鸣气得都想骂娘了,你说这帮玩意儿割了电缆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去卖钱呢?这不是平白递给人家好大的一个把柄? 而且陈太忠跟媒体的关系不错,若是又找到媒体宣传报导一下,再用上什么“电业局职工偷盗电缆”之类比较惊心动魄的标题的话,梁凤鸣屁股下那个还没坐热的位子就悬乎了。 不过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建福公司那边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对前来说合的人也是不冷不热,态度暧昧到令梁局长抓狂。 “头疼啊,这家伙怎么就不能安生一点呢?”王书记琢磨着,按惯例,这种事应该就是个赔偿、罚款加行政拘留,甚至需要不需要拘留,那都是两可的事情,毕竟电业局的影响大,电业局的职工也算有组织的人,不比街上的社会闲散人员,而且偷窃的人也有意赔偿,这态度是端正的。 不过此事可大可小,不能匆忙拿主意,弄拧了的话,没准后果很严重,此事的背后,是陈太忠在跟电业局较劲,并不是说简单的一起盗窃案。 还得找唐亦萱了解和说合一下,王宏伟拿定主意,给唐姐拨个电话,却是家里座机没人接,只能硬着头皮打手机了,“唐姐你好,我是王宏伟,您不在家啊?” “来张州找同学玩儿,”唐亦萱笑着答他,“大概得周六回去,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没事,那我等周六去您那儿吧,估计几点就回来了?”王宏伟可是不想在电话上说这件事,心说若是一天的话,那倒是拖得起。 挂了电话之后,凭着一个多年老干警的经验,王书记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仔细想一想才明白过来,唐姐今天语气挺轻松,看来是去见同学,心情高兴的缘故吧? 唐亦萱的心情当然不错,人的情感得到宣泄,精神面貌大变是很正常的,而且,这次她来张州,找一个多年未见的同学,那同学知道她的身份,除了同学之间该有的友情之外,招待得也相当殷勤。 所谓的殷勤,那自然就是唐亦萱想干什么,对方都会招待,包括她想在大冬天逛街,她的同学也在陪着,同时作陪的,还有张州市经贸委的副主任——这是她同学的远房亲戚,知道凤凰前地委书记蒙通,是省委书记蒙艺的哥哥,于是巴巴地跑过来凑趣。 几个人信步在张州街头,路过那个焦油加工厂的时候,唐亦萱在谈笑间,信手就收了那俩油罐,同时对准地方,捏碎陈太忠给她的一个薄薄的软石片——于是,在别人看来那俩油罐还在,不过那就是幻像了。 虽然这个动作,她昨天就演练了一下,不过那幻化出来的油罐,位置还是稍稍有一点偏离,总算还好,没人会闲得无聊去盯着那油罐看。 这幻像能坚持一天,那时候唐亦萱早就离开张州了,这原本也是陈太忠为了保护她,特意炼制的,唐亦萱刚刚做完这个小动作,心里正存着点恶作剧的惊喜呢,就接到了王宏伟的电话,语气很轻快那就是很正常了。 事实上,她也不擅长做这种勾当,但是她能答应陈太忠来张州走一趟,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说她看荆紫菱特别顺眼,想着能帮这个小妹妹出出气也不错。 幻像说是能坚持一天,实际上,在几个人走后约莫半个小时,有油罐车来送油,管子一接驳油罐,那幻象顿时破灭,将来送油的司机吓得一哆嗦,没命地揉眼睛,“我靠,我这路上……没有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啊。” 不多时,几辆警车呼啸着路过唐亦萱一行人身边,此时,唐亦萱正跟自己的同学介绍,正是由于自己每天坚持散步十公里,所以身体状况保持得比较好。 “怪不得亦萱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呢,”她的同学羡慕不已,就在这时,呼啸而过的警车掀起了一片烟尘,她禁不住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张州没办法,这儿的空气,真的太脏了。” 第二天是周六,就在唐亦萱离开张州的时候,张州某地出现灵异现象一事也广为流传开了,毕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巨大的油罐消失不见,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当然,唐亦萱的同学和那经贸委的副主任肯定不会把她跟此事联系上,省委书记的嫂子怎么可能跟这种事有关呢? 至于那工厂失窃的后续调查,那就很难说会发展到哪一步了,不过两天之后,工厂老板就请了几个喇嘛来念经。 第1398章 警惕心 唐亦萱一回来,王宏伟就上门了,将电业局和建福公司的瓜葛一说,“小陈这家伙也真是的,拽住个电业局没完没了的,赵如山都被他拾掇走了,又盯上了新来的梁局长,搞得现在物议很大。” 体制内的人,就要讲体制内的规矩,王书记这话也不是偏帮,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是的,联系一下因果,给局内人看起来,陈太忠如此咄咄相逼,实在有点过分——虽然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偷电缆被判刑是很正常的。 唐亦萱对这种事,惯例是不表态的,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马上就叫他过来问一问。” 不让我在场?王宏伟心里就是一震,当然,他倒是没敢想什么龌龊的念头,小陈就算再是五毒书记,也不可能五毒到蒙书记的嫂子身上,他想的是,这件事有蹊跷。 按官场规矩来说,陈太忠这种行为明显地属于欺人太甚,他王某人前来反应问题,以唐姐的性格,应该是把两人叫到一起各抒己见,最后做个决断出来——两人的观点冲突,只是官场规则和意气之争孰重孰轻的问题,摆到桌面上说都行,没必要让他回避的。 可是眼下,唐姐偏偏地让他回避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陈太忠此举,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王宏伟今天来找唐亦萱的用意,也是在此了。 事实上,现在天南省风起云涌剑拔弩张的形势,王书记也略知一二,不过他的级别略略地低了一点,不能知道很多内情,又由于这股暗流跟他并无直接的关系,所以他也没花费太多的精神去打探——甚至,同为副厅的秦连成还不是市委常委,也比他了解的东西多。 但是,王宏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官场中人该有的敏锐嗅觉和小心谨慎,一样都不缺,他也早早就听说,夏言冰强力杀出,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那么,陈太忠抓住电业局不放,恐怕就未必是那么简单了,要是搁给别的副处跟电业局闹别扭,王书记怕是连抬眼皮的兴趣都没有,但是陈太忠则不同了,那厮身后的副省级领导可不止两三个。 可能有问题!抱着这个念头,他才会来找唐亦萱,要不然三五个小毛贼,值得他这么计较吗?关和放都是一句话的事情,王书记在政法系统内部做点什么,并不是特别忌惮陈太忠,他这是怕犯了错误,或者是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人。 “嗯,我这也是怕小陈年轻,犯了错误,”王宏伟笑嘻嘻地站起身,心里有微微的失望,却还得适当地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反正就是几个小家伙,关和放,我都等唐姐您一句话了。” 唐亦萱何许人也,哪里体会不到他些许的失望?站起身来,抬手掠一下额前的发丝,“宏伟书记,我也就是找小陈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让他跟你联系吧?” 听明白了,王宏伟这下可算是明白了,这事儿里面文章还挺大,要不然唐亦萱不会是这种反应,不排解双方的矛盾,而是只要了解一下,还要两人自行接触,那就是说这件事里的味道,你愿意了解的话,问小陈吧。 他才要点头,想一下不对,苦笑着摇一摇头,“还是您给我一个说法算了,那家伙……我想一想都头疼。” “也行,”唐亦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王宏伟见她都站起来了,也不敢多呆,匆忙告辞而去,脑中却是在不住地琢磨:陈太忠这一手到底是谁授意的,蒙艺、许绍辉、陈洁、章尧东还是……高胜利? 王书记一边走,一边细细地琢磨,越琢磨,就越觉得陈太忠身后的阵容可怕,犹豫再三,还是摸出了手机,“晓艳,呵呵,我是你王叔叔啊……没事,好久不见你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叫上陈太忠。” 晓艳对我还是很尊敬的!挂了电话,他松一口气之后,嘴角不由得抽动一下,我跟蒙家人来往,怎么全是些女人?唐亦萱、尚彩霞不说了,现在又加上了晓艳…… 当然,这也不过是他一时感慨,下一刻,他的眉头又慢慢地皱了起来:我这好奇心这么强,好不好呢? 话说回来,接到唐亦萱的电话的时候,陈太忠正在打牌,没错,是打麻将,中午的时候,凤凰市卫生局局长李丽红通过张爱国,传递了想跟陈主任坐一坐的想法。 就在京华酒店开业班里卫生防疫许可证的时候,李局长就亲自带队去了一趟,结识了丁小宁,当场暗示说是想认识一下陈主任,只是陈主任一直忙着,今天这是周六,终于中午一起吃了点便饭,下午闲来没事,就找一家茶座打牌。 李丽红找陈太忠,肯定是有想法的,市人民医院想盖一栋新的门诊大楼,这不是缺钱吗?乔小树不但管着科委也管着卫生局,她想让陈主任帮着向乔市长关说一下。 事实上,按照规划,那个门诊大楼一千万打不住,李局长这是看上了陈太忠跟分管省长陈洁的交情,反正这么一个大楼,只靠乔小树也盖不起来,能跟省里要点资金就更好了。 陈太忠对这种事不置可否,不过人家李局长找上门来,他也没有不接待的道理,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红山医院那几栋楼盖得不错,比市医院的差不到哪儿去。” “他们的楼小了点,不过确实不错,”市医院王院长笑着答他,“不过那是有邝书记的一力支持啊,我们可没这么好的命。” 李丽红心里却是明白,陈主任这是说,你们想省里的资金没啥意思,关键还是要搞定市里,只找乔小树那不搭调,要是找到段卫华或者章尧东,事情基本就成了一半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盖医院是花钱的事儿,市科委的钱是到不了李局长手里的,跟陈太忠打好交道也是必须的,难得地陈主任今天比较有闲,大家就打两圈麻将联络感情。 现在场上就是陈太忠、丁小宁、李丽红和王院长,张爱国和其他几人站在桌边,看着四人打麻将,围观的比玩的还多,倒也有几分在北京打牌的感觉了。 陈太忠当然没什么兴趣细玩,只有丁小宁当仁不让地该碰就碰该和就和,李局长和王院长根本不是为赢钱来的,一阵工夫下来,丁小宁倒赢了一万多了。 就在这时候,唐亦萱的电话来了,陈太忠正玩得没有意思呢,见状站起身来,“爱国帮我玩吧,我接个电话。” 接了电话之后,那就是拔脚走人了,他跟在座的几位告个罪,转身扬长而去,心里的瘙痒实在难耐:嗯嗯,去三十九号喽要说这男女之间,突破没突破那层界限,还真的挺关键,陈某人昂然走进房间的时候,见到的居然不再是万年不变运动衣,而是一袭灰色的紧身秋衣,还是领口较低的那种。 唐亦萱其实并没有刻意打扮,不过就是将一头青丝绾了起来,在脑后高高盘起,就带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雍容和高贵。 “想我了?”陈太忠径自走到沙发边,笑嘻嘻地端起刚冲好的茶水,“呵呵,待遇就是不一样了,人还没来呢茶倒冲好了。” 唐亦萱懒洋洋地白他一眼,收起长长的双腿蜷缩在另一张沙发上,斜侧着身子,右手肘支着沙发靠背,手却是托着脑袋,看起来要多放松有多放松,“刚才王宏伟找我了。” “找就找呗,”陈太忠低头轻啜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一拍身侧的沙发,“嗯,亦萱乖,坐过来说话。”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唐亦萱清清嗓子,蜷在那儿动都不动,“小心有人来……你怎么又想起来找电业局的麻烦了?” “拜托,是他们找我的麻烦啊,”陈太忠见她不动,只能自己站起身来走过去,紧紧地贴着她坐下,伸手就去搂她,“明明是他们不对……不带这么偏心的啊!” “老实点,这是在我家呢,”唐亦萱缓缓地坐直,嘴上说得挺严重,不过却是任他拥着自己的腰肢,就在他掀起她的秋衣下摆,想探手进去温存的时候,她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让蒙艺早点走?” 在陈太忠来之前,她就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件事,认为他实在没必要追着电业局不放,而现在蒙艺明显地对夏言冰不感兴趣了,撇清还来不及呢,这家伙却又整出这种事情来。 想一想自己前天让这小混蛋得手了,而他又不肯跟着蒙艺走,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就很清楚了:十有八九,他是为了方便尽快跟自己双宿双飞,故意把事情弄得大一点。 “呵呵,你别这么聪明嘛,”陈太忠笑一声答她,大手轻抚她温凉的肌肤,感受着那惊人的弹力和细腻,很随意地发话了,“其实我这么做,也是帮他吸引火力。” “你这家伙真是无法无天,你……先问一下蒙艺吧,”唐亦萱心里既有点感动,又有一点恼怒,叹一口气才待继续发话,却发现那只火热的大手正在悄悄地上移。 第1399章 怕什么? “别这样,在这儿,我有心理障碍,”唐亦萱忙不迭伸手去按陈太忠的手,他的大手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带给她一种说不出温馨,但是很遗憾,她有自己的原则,“你先打个电话吧?” “本来就是我的事情,给他打什么电话啊?”陈太忠是惫懒惯了的主儿,怎么会在意那么多?他手上微微用了点劲儿,捏一下唐亦萱的细滑的腰肢,淫笑一声,“你现在给我一次,我就给他打电话。” “别这样,听话,”唐亦萱侧头,伸出右手轻抚他的脸庞,盯着他无奈地笑一声,“都已经是你的了,不用这么急吧,你弄得我好痛,过两天吧?” “你在用缓兵之计,我知道,”陈太忠悻悻地翻个白眼,他很明白她的心境,也知道此情此景这话该怎么听,少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我好好亲一亲,我就打电话。” “坏蛋,”唐亦萱微笑着白了他一眼,身子一侧,主动献上了诱人的鲜嫩红唇,下一刻,两人就像一对接吻鱼一般,紧紧地拥吻在了一起。 “唔唔唔,”大概吻了又二十多分钟,她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努力将嘴移开,“呼呼,够了吧……快憋死我了,还不打电话?” 保不准是下面憋涨呢,陈太忠很不厚道地心里嘀咕一句,笑嘻嘻地摇摇头拿起手机拨号,“唉,以前怎么不知道,接吻的滋味也这么美妙呢?” 唐亦萱的脸颊因憋气而微微泛红,眼中也满是柔情,闻言娇嗔地白他一眼,那一刻的风情,真是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电话里听起来,蒙艺的兴致并不是很高,听他讲述完经过之后,哼了一声,“偷东西还有理了?该罚就罚,该判就判,小陈,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有些事情也不要考虑那么多。” 有微妙的变化?陈太忠放下电话,细细地琢磨了起来,上一次蒙老板可是要自己不要再找电业局的麻烦了,这次怎么又变了呢? 也许是老蒙想让我表现得自然点吧,他马上就找到了理由,毕竟以前他对电业局穷追猛打,似乎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眼下若是轻轻放过,感觉也不太正常。 “你也听到了,”陈太忠冲唐亦萱晃一晃手机,“他说我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你还觉得我过分吗?” “问题是,你会就此满足吗?”唐亦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把人捉了判刑,没有后续的手段?我可不相信。” “啧,想起来了,黄汉祥还要我别找电业局麻烦呢,”陈太忠不回答她的话——心思总被女人猜到并不是什么光彩事,“唉,还得给黄汉祥打个电话。” 这么屁大一点的小事骚扰黄汉祥,实在是有点过分,黄总那边刚接起电话的时候,本来是有点不耐烦的,估计是在忙什么事,不过听了他的话,愣得一愣之后居然笑了,“这么点小破事也放在心上,你看着办吧,我是说省局,跟你们市局有什么关系?” 黄总被打扰之时,确实不是很高兴,可是想到小陈这种小事都记得来请示,好笑之余也觉得这家伙确实把自己的吩咐放在心上了,于是态度就转好些许。 不过陈太忠对这个回答,真是要多不满意有多不满意了,老黄这是让他放手施为,但是同时又卡住了把事情扩大化的可能,然而,不扩大的话……他又怎么能扯出夏言冰呢? 唐亦萱听得就笑,她可是连黄汉祥的话都听明白了,“好了,跟王宏伟说一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谁都不支持你往大搞啊。” “哼,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陈太忠眼珠一转,悻悻地叹口气,既然不能把事情搞大,那就为自己谋一点好处算了,反正他打电话请示的这二位,别说电业局的梁凤鸣了,就是政法委的王宏伟也不可能很随便地联系上。 他正琢磨王宏伟呢,蒙晓艳就打了电话过来,“太忠,晚上一起吃饭吧,王宏伟想见一见你……这个面子你一定要给我。” 两人离得很近,唐亦萱再一次听见了电话内容,看着他撇一撇嘴似笑非笑,又似有点心事,低声发问,“有没有点罪恶感?” “没有,”陈太忠白她一眼,笑得很有点暧昧,“又不是亲生母女,其实你不过就是挂个名儿而已,说是姐妹俩还差不多。” “以后不许你跟她在这个家里再乱来了,听见没有?”唐亦萱的脸微微有点泛红,“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没问题,”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升起一个念头来:这算是姐妹呢,还算是母女?要是能一起那啥,岂不是挺……算了,这想法有点邪恶,嗯,暂时不想了。 “你在想什么?”唐亦萱警惕地望他一眼,下意识地将身体向远处移去。 “没有想什么,得走了,”陈太忠笑着站起身子,“王宏伟也真有办法,拉上晓艳做缓冲,他就不能有点担当?” 王书记真的没什么担当,等陈太忠来到丁小宁的京华酒店的时候,包间里不但坐了蒙晓艳,居然还有小董,显然他是打定主意了,绝对不接陈太忠的招儿。 陈太忠也伪作不知是什么事儿,坐下来之后顾左右而言他,直到酒喝到半中间,小董才笑嘻嘻地出言试探,“陈主任,那个……有朋友跟我打招呼了,说是电业局那边,有点推脱不过的人情,您能不能给行个方便?” “你的朋友?”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心说老王这家伙也太滑头了,知道我跟小董关系好,就让这家伙睁眼说瞎话,不过再想一想,脏活小董——可不就是这种场合用来垫背的吗? 事实上,小董能在凤凰混得风声水起,还就是托了王宏伟的关照,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可能否认,陈太忠就算跟他关系不错,但是论出身和亲近,还是比不上老王。 “行不行你就给个话嘛,”这个时候,王宏伟才出面了,“小董也不是外人,有什么想法,说明白了不久完了?” 陈太忠看他一眼,接着就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多少有点诡异,“呵呵,就算小董的面子我不买,宏伟书记的面子,我也是要买的。” “本来我是打算折腾他们一下之后,媒体曝光,顺便再找梁凤鸣评评理的,他要不给我面子,那我就去省里要说法,不过眼下既然王书记你都说话了,那算了,把这几个人判了就算了……” “陈主任,不能再商量一下了?”小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别装了,你这么一说,梁凤鸣谢你还来不及呢,”陈太忠瞥他一眼,笑着摇头,“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能忍吗?告诉老梁,他要敢再插手建福公司的事情,那就两罪并罚。” “太忠……”蒙晓艳终于出声了,“你别让我王叔太为难了,能不能不判?” “你问问你王叔,判不判很重要吗?”陈太忠听得就笑,一边笑一边侧头看王宏伟,“梁凤鸣应该感谢你才对的吧,王书记你说是不是?” “好像事情,出了点变化?”王宏伟这次也不遮着掩着了,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他,“一开始你打的不是这主意吧?” “没错,打的不是这主意,”陈太忠痛痛快快地点头,一边说一边冲天花板指一指,又叹一口气,“不过,上面有点想法。” “你说的上面,是……素波?”王宏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桌上四个人,全不是外人,他倒也不怕把事情问得明白一点,事实上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大概还有……北京吧,不过王书记你也别问了,现在不合适说,”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再次地叹一口气,“啧,都觉得我好欺负,真让人郁闷。” 还有北京!王宏伟听得头皮都有点发麻,不过,这倒也没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于是笑着摇摇头,“你要好欺负,凤凰就没有不好欺负的人了……那行,这话可是你说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看来这陈太忠,也是属于干脏活的啊,不知道他怎么混到那种圈子里的,王书记心里真的明白了,当然,所谓干脏活,那也是分层次的,跟陈太忠相比,张智慧的档次就差了很多,至于小董……跟这二位没法比。 等到酒席散罢,王宏伟在走向自己警车的时候,犹豫一下,又折向走到陈太忠身边,低声发问了,“太忠,省里的那些事,对咱凤凰,有什么影响没有?” 老王你的眼界还是不够啊,只盯着凤凰的一亩三分地儿,陈太忠冲他微微一笑,“主战场在素波,提线的在北京,跟咱们应该没啥关系吧?” 蒙艺一走,王宏伟在凤凰必定要受点委屈,不过老王在凤凰的政法系统尤其是警察里面根深蒂固,如果自己不出问题,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当然,若是老王还指望着三两年之内升正厅,那基本上就算得当头一棒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朝天子一朝臣,任你占尽风流,总是要被雨打风吹去的。 “哦,”王宏伟点点头,心里却也不无遗憾,他还指望着章尧东能走人呢,到时候段卫华干了书记,他的日子应该更好过一点,不过……反正有蒙书记在呢,怕什么? 第1400章 眼界问题 素波文峰路省委大院十四号院,蒙艺的书房里,天南省省委书记看着眼前觳觫颤抖的家伙,冷哼一声,“赵市长,这个新佳公司是怎么回事……收购合家欢,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蒙艺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人,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也是懂的,他在意的是原则,官场是讲究和光同尘,但是,没有一个自己原则的人,那不是官,那只是润滑剂——都未必算得上有机物。 就是因为他在变通的同时坚持原则,获得了某大佬的赏识,又因为正好赶上文革后的那一拨年龄断档层,所以居然在五十不到的时候,就执掌了一省的天下,运气不可谓不好。 然而,眼下蒙艺陷入困境,也是因为他坚持原则,人活一辈子,总有些东西是刻入骨髓乃至于灵魂的,是的,他不喜欢只做润滑油。 而眼下,赵喜才恰恰地触犯了他最无法容忍的东西,“你很缺钱,是吗?” “蒙书记,我……”赵喜才很想狡辩一下,但是他不敢,虽然收购合家欢的公司,看起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那仅仅是“看起来”,是用来让大家看的,天底下很多事情是经不起认真调查的,而且在认真调查的后面,还有一种叫“自由心证”的考据方式。 “是我错了,我对身边的人没有严格要求,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回去以后,我一定仔细地调查新佳公司这件事,向省委做出深刻的检讨,”赵市长的态度,听起来还是很端正的——只提向省委检讨而不关省政府什么事,那就是向蒙书记检讨了。 向我检讨?蒙艺心里恨恨地一哼,真正是利令智昏,什么钱都敢赚,你知道你搞得我有多被动吗?先不说这件事情上你上下其手赚了多少,只说你这眼界,也不过是井底之蛙,觉得朱秉松不吃香了,就敢动他竖起来的“合家欢”,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破船还有三千钉”? “你去吧,”蒙书记也懒得指点他那么多,直接撵人了,是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陈太忠一样,获得省委书记的不吝指点。 看着赵喜才矮胖的身影从门口离开,蒙艺从鼻子里不屑地发出一声哼来,赵喜才啊赵喜才,你让我该怎么说你呢? 他当时拿下朱秉松的时候,考虑的只是官场方面的一系列问题,像那个“合家欢”什么的商业行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也就是说,别人对周兴旺纷纷落井下石,根本就不是他的意思,一个省的书记要操心的有多少事,这么屁大一点事,怎么会进入他的眼睛? 当然,有人落井下石,蒙书记也不会吃多了撑的去干涉,合家欢不是个小企业,也能上交一些利税,但是那是朱秉松的牌子,跟他又不搭界,蒙老板的正义感没那么过剩。 正经是当初合家欢的老总仗着朱秉松惹了多少人,那现在就该受多少回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是当年那个姓周的没那么嚣张,又何至于是眼下这种结局? 所以,赵喜才找周兴旺的后账,蒙老板根本没放在心上,当然,周兴旺若是敢壮着胆子上门找到蒙老板,积极主动地输诚并且举措得当的话,倒也未必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显然,周总没那么大的胆子——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放胆一博的勇气,更何况正是蒙艺这只手将朱秉松放翻的? 垮就垮吧,谁规定合家欢不许倒闭的?蒙书记当初听到此事,不过就如风吹过耳一般。 但是要命的是,这个赵喜才居然还打着主意要接手合家欢,这就实在是没有大局感了,接那合家欢干什么?就让它在那儿赤裸裸地晾着,不比什么好? 什么叫打脸?这才叫打脸,朱秉松是不发声音了,但是大家一看合家欢封闭的门脸,就会想到,哦,合家欢倒了,这可是当年朱市长一手扶持起来的……咦?朱市长现在干什么呢? 就如同那段时间常见的烂尾楼一样,继任者或者是因为前任寅吃卯粮太狠,无力建下去,可也有些继任者是有力完成那楼都不去完成,专门为了恶心走了的那位。 令蒙大老板郁闷的是,他是在北京听说,赵喜才要收购合家欢的,是的,不是在天南听说的,这实在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因为打击报复,导致天南省明星企业陷入困境,其罪一也;变相侵吞国有资产,其罪二也,于是就有人提醒蒙艺,“听说有人说小话,因为朱秉松不肯把合家欢让给你,所以你才下狠手的。”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嘛,蒙老板哭笑不得,搁在往日他肯定就直接无视此事了,但是现在不行啊,他正是关键的时候,万一有人把这话吹到黄家去呢? 按说,吹到黄家去也无所谓,毕竟这事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一个省的书记不可能眼皮子短浅到这一步,吃相也不会这么难看——为了几个亿的企业,撸下一个是省委常委的省会城市市长,谁会脑残到这种程度? 总之,这终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眼下就可能成问题,将来更可能成为某些人对付他蒙艺的把柄——不管姓蒙的脑残不脑残,结果终究是摆在那儿的,赵喜才是蒙系人马。 最糟糕的还是,这事儿居然传到北京来了,那显然是有人在用小手段嘛,蒙书记也懒得考虑此卑鄙人物是谁,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合家欢的老板、夏言冰或者朱秉松。 用这种卑下的手段,还藏头藏脸的主儿,根本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相对而言他更需要考虑的是,不能再让赵喜才折腾下去了。 这个混蛋!蒙艺回来之后,就将这家伙拎了过来痛骂,相对有人造谣生事,更让他生气的是:赵喜才你脑子里长的是糨糊吗?动什么不好,非要动合家欢?本来都快死透的企业成为恶心人的标本了,你这不但救活了,而且还让我身上也染了点腥膻。 赵喜才可是被这一顿骂得莫名其妙的,走出门之后还在嘀咕呢,我当初收拾合家欢的时候,老板也没说啥嘛,现在吃进它,不比烂在那儿强?好歹也是素波一个利税大户呢。 不过,蒙老板的话,是不能不听的,也许是蒙艺觉得我不该损公肥私吧?赵市长琢磨一下,叹口气抬手给人打了几个电话,无非就是放弃收购合家欢了,任它自生自灭吧。 可是这么一来,他对周兴旺的怨气越发地强了起来,心说你使用手段,不让我收购了是吧?那我就好好地跟你玩一玩吧。 本来素波市纪检委就在对周兴旺审查,赵喜才也是以此来暗暗地推动低价购买合家欢的事宜,眼下既然用不着买了,那么……双规了那厮吧。 合家欢的爆炸性发展是周兴旺赶对了时间,找准了市场的脉搏,但是这么大的企业在发展中,没有点问题也是不可能的,尤其周总本身就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一旦双规,将来被判刑的可能性也极大。 自打听说陈太忠有意从赵喜才手里抢合家欢,高云风就对这个地方上心了,心说许纯良吃振鑫吃得挺漂亮的,我出一次手,也不能比纯良差了吧? 于是他找人就买通了合家欢的一个副总,这副总的关系也在粮食局,不过早就停薪留职了,专心致志地在合家欢发展,倒也赚了不少钱。 副总肯定是不愿意见到合家欢倒闭,更不愿意被人扫地出门,高云风这边一暗示,说是这合家欢收购下来,那个新佳公司也未必能经营多长时间,估计要转手卖掉,我这边有意买,将来可以考虑返聘你,于是那副总顿时就贴了过来。 听说周兴旺被双规,新佳公司那边也停止收购的谈判了,这副总就着急了,这不是要看着合家欢倒闭吗?以前他觉得倒闭比被购买好,现在倒是无法忍受倒闭了。 于是他就找到了居中牵线的那位,意思是说,人家新佳不出手了,你赶紧来谈吧? 牵线的叫张建国,做电脑生意起家后来玩对俄罗斯的国际贸易,身家也是过亿了,陈太忠第一次见高云风的时候,就见过此人一面,当时他还说这人的名字跟大台村村长一样呢。 事实上,张总不过是高公子顶在前面的傀儡,等同于苗毅勇在振鑫收购案中的作用,不过他家大业大,只凭名字也能带给大家一点信心。 张建国心里也挺看好这个项目,不过他知道,这件事背后涉及的东西,是他没能力干预的,说不得只能联系高云风,要反应一下问题。 结果高云风一接电话就笑,“呵呵,正好,太忠也来素波了,有什么事见面谈吧。” 陈太忠来素波是接车来了,科委的配车,是梁志刚那个口儿出钱,自然就是梁主任负责,他联系好了买车的地方,打了定金之后,那边通知,车已到货,想着左右是没什么事,梁主任就拉上陈主任一起来了。 过两天就是元旦了,凤凰科委的事情不算太多,不但他俩来了,连孙小金和戏曼丽都来素波转一圈——说实话,就算平时这二位的工作也不是很忙,眼下来素波接一下自己的配车,顺便还能四处逛一逛,何乐而不为呢? 第1401章 收之桑榆 对于第一辆属于自己的配车,陈太忠原本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他自己就有标致车和林肯车,又送了雷蕾捷达车,丁小宁的奔驰和刘望男的美洲豹其实也是他的,所以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打算要。 但是,蒙晓艳说他这么想不对,私人的车和公家的车不一样,一个是说你有没有钱,另一个却是说你有没有权,同时,别人都有配车就他没有的话,不但显得跟大家格格不入比较另类,也没人会领情不是? 所以他还是很高兴地来取车了,他高兴别人也高兴,梁志刚自不必说,戏曼丽和孙小金以前都是冷门单位的正科,坐别人的车次数不少,自己配车还是第一次。 说不得,接车的团队在素波就散伙了,除了五辆车被跟来的司机开回去,剩下的四个人在素波各玩各的,正好在元旦前夕购一些东西回凤凰。 这次陈太忠来,那帕里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实在是他的综合处到了年底也挺忙,没办法全程陪同,所以邀找了高云风作陪,现在那处长跟高公子关系极好,所谓交情,可不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处出来的? 接到张建国电话的时候,高云风正在陪陈太忠转古玩玉器市场,陈某人最近有一个计划,就是给自己的女人做不同的须弥戒或者芥子手镯之类的,这是受了唐亦萱的提醒——过分厚此薄彼总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他的须弥戒里各种珠宝首饰极其丰富,不过多一点选择总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对有条件的女孩子来说,常戴在身上的珠宝首饰,那是跟衣服一样需要不停更换的,倒是古玩和玉器这种看起来比较有意义的东西可以一直戴着。 挂了张建国的电话之后,高云风冲陈太忠耸一耸肩膀,“不知道赵喜才怎么想的,居然停止对合家欢的收购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他停了啊,”陈太忠一听也有点困惑,皱着眉头琢磨一下,旋即缓缓摇头,“这个……要不咱们也停了吧?” 一直以来,他对合家欢都没打过什么主意,直到有赵喜才背景的新佳公司开始接触的时候,为了报复赵喜才的算计,他才开始着手此事——是的,他原本是没打算沾染这个麻烦。 可是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开始着手准备了,眼下撤出难免就有点不甘心,所以他回答得不是很利索,毕竟强势收购的话,也能带来丰厚的收益——这一刻,他有点怀念死去的黄占城了。 “真的需要停了?”高云风也皱一皱眉头,他也有点不甘心,这不但是涉及到了钱,也涉及到了面子问题,许纯良干得成的事情,为什么我就干不成呢? 不过,想一想对着的是赵喜才,若是没有陈太忠的支持,他也不敢乱动,更何况他老爹目前还是要紧的时候?为了屁大一个合家欢影响了老爷子上位,那可是罪过大了。 “停了吧,”陈太忠没从高云风嘴里听到强烈的反对,就愈发坚定了信心,“稳定为主,反正咱们原来想的,也是等你老爸选举上了才动手的,就算不停,也要拖到年后了。” “没有新佳公司,拖到年后,不知道合家欢这个牌子还值多少钱了,”高云风郁闷地摇一摇头,又重重地叹一口气,“赵喜才胆子还真大,居然敢双规今年的省十佳青年,唉……靠上蒙老板就是厉害啊。” 他俩商量好了,于是在万豪酒店会了张建国,张建国一听这两位有拔脚的意思,一时有点舍不得,“合家欢现在是靠着惯性经营呢,新佳不出手,咱们自己也完全拿得下啊。” 陈太忠和高云风就只有苦笑了,到最后还是高云风发话了,“老张,你要是感兴趣,那你自己吃下来吧,就用你原来的公司,不要用新公司了。” “万一赵喜才翻脸呢?”张建国是商人,虽然号称亿万富翁,但是若非必要也不愿意正面去撼政府官员,于是不无遗憾地摇一摇头,“我扛不住啊。” “应该不至于吧?”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事实上,他挺奇怪为什么赵喜才眼下停手,按说都把周兴旺逼到这一步了,顺理成章地收购合家欢再正常不过了。 难道是两人最后谈崩了?他不得不这么认为,因为新佳公司提出了什么欺人太甚的要求,所以谈崩了,于是赵市长大手一伸,将周老板拿下了,“不过离得远一点总是对的。” “我去探一探情况,这个可以吧?”张建国还是有点不甘心,眼睛在高云风和陈太忠身上扫来扫去,陈高二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想一想自己也不是很甘心,同时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完,就是下午两点了,陈太忠去陈洁那里转一圈,给陈省长送了两盒罗汉果——这也是他上次总结出来的经验,常来领导这里转一转,总是不错的。 接着他又接到了钟韵秋的哥哥钟胤天的电话,意思是他老丈人王启斌挺想跟陈主任坐一坐,反正您来素波了嘛——做为他的枕边人,钟韵秋当然能很清晰地把握住他的动向。 想着此事小钟跟自己唠叨了也不是一两次了,陈太忠心说就赏个脸给人家吧,嗯,既然那王部长的女儿还是王思敏的同学,索性把王浩波约出来一起坐坐好了,官场里的圈子,可不就是这么经营出来的? 别看王艳和王思敏是同学,可是王启斌和王浩波还真没碰过头,这也正常了,双方没什么业务关系,两个小辈做中间人实在差了点——尤其王思敏,只是王书记的侄女儿。 这种热闹,高云风肯定是要插一脚的,于是这晚饭就是五个人了,除了四位正主儿,还有钟胤天作陪。 陈太忠做介绍的时候,王浩波的身份倒还好说,介绍到高云风的时候,就是一愣,心说要不要把高胜利这层关系带出来呢? 倒是王书记见他一愣,马上就接话了,“呵呵,这是云风,交通厅高厅长的公子,跟太忠的关系不错,”他很清楚,这种场合还是把话说清楚了好,这不但是下层官场的习气,更是有助于促进几个人的关系。 高胜利的儿子?王启斌笑着点点头,伸出个大拇指来,“高厅那是能人啊,把交通厅搞得风生水起,再上一步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高云风笑着摇一摇头,坚决不肯接这个话头子,“老爷子的事儿我不太清楚,呵呵,我这算不孝的,整天不着家。” 果然是青年才俊啊,王启斌抽空偷偷看陈太忠一眼,心说这家伙还真是传说中那样,手眼通天,不但跟蒙艺和陈洁关系好,连这候补副省长的儿子,跟他在一起都是亲亲热热的。 这种初次认识的酒桌上,那就是很随意地谈一些事情,王部长发现自己的副厅本家对陈太忠居然是热络异常,就更多了几分心思。 五个人里,就是钟胤天不怎么有能力张嘴,没办法,虽然他是介绍人,但是身份却是最拿不出来的,只能偶尔跟陈太忠聊两句,说的还是曲阳的事情。 陈太忠此来,本来就是有意捧一捧他,见他拘束,少不得找个话题,“那个合家欢,听说你归你们宝兰区工商局管的?最近好像不行了啊。” “合家欢啊,早就转到市工商局了,”钟胤天笑着摇一摇头,“不过他们发展得太快,资金链断了,所以现在在走下坡路。” 王书记和王部长交换个眼神,还是王部长笑着发话了,“胤天,那可不是资金链断裂那么简单的事情,不信你问问陈主任,看看不是。” “这个我知道,”钟胤天老大不小的人了,可偏偏有点拗劲儿,当然,或许是想在大家面前表现一下吧——毕竟还是年轻,又喝了一些酒,“赵市长在通德干的时候,周兴旺惹了他,我们工商局里都传遍了。” “啧,”王启斌挺不满意地看一眼自己的女婿,心说赵喜才可是蒙艺的人,你等人家陈太忠说嘛,你说个什么劲儿?还是年轻,不够稳重啊。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现在好像周兴旺被双规了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呵呵,天南省十佳青年的酒会上,我俩还是挨着坐的呢,现在想一想……真也是物是人非啊。” “物也不是物了,”高云风笑着接嘴,“周兴旺不行,合家欢也不行了,估计三五个月内,就要彻底关门了吧?” “其实这个周兴旺,搞企业还是把好手,就是有点过于刚愎自用了,”王浩波也接口,一边说还一边侧头看一眼陈太忠,“不过,比起来还是太忠搞企业厉害。” “我那是碰的,”陈太忠笑嘻嘻地摇头,“我可是归青年干部处管的,不归干部三处管,王厅您这不是有意边缘化我吗?” “合家欢垮,其实是个时间问题,”钟胤天再次语出惊人,“他们内部问题多了,除非朱秉松再干五年市长……还可能有救。” 王启斌恨不得伸手拧住他的嘴巴,交浅言深就是你这样了,不过想一想,陈太忠跟钟家关系好,也许不会难为自己的女婿吧? “咦,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倒是高云风讶然发问了。 第1402章 远和近 听高云风这么一问,钟胤天才反应过来,敢情这桌上还有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家伙,顿时语塞,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 “合家欢扩张太快了,用的又全是贷款,不但还贷的压力大,而且,建店的速度甚至超过培养分店经理的速度,又没时间停下来整合……所以我这么说。” 很显然,他这话是打了马虎眼的,而且防的就是高云风,高云风笑着瞥他一眼,也不戳破,而是笑着点点头,“早听说合家欢的老板牛,看来也就这么回事啊。” 趁他说话的当口,王启斌侧头看自己的女婿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那意思很明显:我说你小子话太多了吧? 钟胤天却是有点不服气,看着王部长的同时,冲高云风方向甩了一下眼球:老泰山你听听,人家对周兴旺评价也不高啊,你怕什么? 王启斌怒视他一眼:你倒是没得比了,跟高胜利的儿子比? 总算还好,接下来大家就不谈这个话题了,钟胤天也越发地规矩了起来,不过,不谈不代表心里没惦记,事实上,其他四个人都把他的反应看得明明白白的。 “这家伙没说实话,他防着我呢,”喝完酒之后,大家分道扬镳,高云风的车在交通宾馆放着,他开着陈太忠的时代超人,“太忠,可以跟他打听点儿事儿。” “这倒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钟胤天的妹妹可是自己的枕边人,想套什么不行?可问题是,“我是在琢磨,到底值得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都是要问一下的,进了交通宾馆,就在等那帕里来的时候,陈太忠拨个电话给钟胤天,“我是陈太忠,你能不能说说对合家欢的了解?嗯,不要跟别人讲。” 钟胤天正跟自己的老丈人聊刚才酒桌上的事儿呢,王启斌嫌他管不住自己的嘴,“今天来的人,王浩波也就算了,高胜利是要做副省长的人,你知道他跟朱秉松和赵喜才什么关系?你还年轻……有些话不能乱讲。” “我是想,都是陈太忠带过来的人,”钟胤天觉得自己挺委屈,可是也不敢硬顶老丈人,“您不是说,陈太忠和赵喜才都是蒙艺的人?我说说朱秉松的坏话,不要紧吧?” “上面的事儿,复杂着呢,哪里是谁是谁的人那么简单?”王启斌淡淡地回他一句,“最近还想着帮你调整一下工作呢,你要学会稳重,知道吧?” 正说着,钟胤天就接到了电话,他看一眼自己的老丈人,决定稳重一下,“陈主任你那边说话方便吧?” 陈太忠和高云风对看一眼,笑着回答,“嗯,没人。” “我的师傅,以前就是对口合家欢的,”钟胤天叹口气,敢情,带他业务的师傅叫李东,以前在宝兰区工商局,现在进了市局,很是跟合家欢打过一阵交道。 某次醉酒后,李东跟钟胤天说起来,合家欢由于有大量的现金结算,实际上就是朱市长小金库的一部分,“朱秉松从里面提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了,往少里说也有一两千万,供货的好多也是他的关系。” 现在,李东在市工商局混得也不如意,虽然是个副科长,却是没什么实权,钟胤天的总结就是,“合家欢的兴旺,其实就是建在沙滩上的堡垒,危机其实挺大的,要是有五年时间整合,再把扩张的脚步放慢,还是有希望的,要不然出事也是迟早的……所以我刚才那么说。” “呵呵,”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冲高云风笑一笑,“现在还真是热闹了,看来周兴旺……也不是没人保啊。” “朱秉松,”高云风听得就是一阵苦笑,好半天才缓缓地摇一摇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新佳收不了合家欢呢,朱秉松怎么可能把把柄塞到赵喜才手里?” “嗯,对朱秉松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国企收购,”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不就索性破产倒闭,私企收购的话,也只能是跟朱秉松有关的私企。” “那咱们现在能做的,恐怕就只是坐山观虎斗了,”高云风苦笑一声,旋即又摇一摇头,“希望周兴旺不要被自杀吧?” “不可能,蒙老板下不了这种手,他不会逼朱秉松太狠的,”陈太忠也摇一摇头,“要说只是赵喜才,他跟朱秉松斗,还差得多。” 说是这么说,他的思绪早飘得远了,既然蒙艺迟早要离开天南,朱秉松咸鱼翻身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低调了。 为什么不给赵喜才弄个对手出来呢?他会算计我,我不会算计他吗?想到这里,他脸上微微地泛起了一丝笑容,开始细细地琢磨起来。 “想什么呢?你看起来笑得很阴险啊,”高云风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禁不住出言发问了。 “没啥,”陈太忠缓缓摇一摇头,沉吟一下,“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跟张建国说一声,让他跟这个李东接触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他已经想通了,挑动朱秉松和赵喜才斗得更狠一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赵喜才绝对斗不倒朱秉松,而朱秉松铁铁地会怀恨在心。 以陈太忠的分析,蒙老板肯定不会管这件事的,他对蒙艺的脾气已经有一定了解,赵喜才收拾合家欢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想借此损公肥私,那绝对是令蒙老板厌恶的,再说朱秉松也跟黄老沾边,眼下这情况,他哪里敢再在黄老的怒火上浇油? “这个……有点残忍吧?”高云风谨慎地表示反对,他毛病挺多,但是优点也不少,既然他将张建国视作朋友,当然就要真心为朋友打算,“他哪儿扛得住朱秉松加上赵喜才?” “富贵险中求嘛,不冒险哪里来那么大的收益?”陈太忠笑着摇头,他可是不在乎张建国,“再说了,人家老张好歹是亿万富翁,怎么还不认识几个领导?” 高云风犹豫一下,显然是有所动摇,不过终是摇一摇头,“还是觉得不好,老张熟的是海关那帮人,跟省里关系还真的不大。” “不是还有你和我吗?”陈太忠见他这么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要不这样,你把情况和危险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择,这总可以吧?” 正说着呢,那帕里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盒子,“最新款的手机,见者有份儿啊,呵呵。” “真小气,才拿俩来,万一有外人呢?”高云风笑嘻嘻地站起来,走上前翻看着手机盒子,“那处该多拿俩来。” “你以为我做手机的?”那帕里翻个白眼给他,作势就要收回,“你不要拉倒,我自己用,白吃枣还嫌核大……” 然而,说是让张建国自己选,高云风估计还是做了什么提示,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开着新买的时代超人,刚从紫竹苑把雷蕾送到报社,就接到了张建国的电话,“陈主任,听说你跟报社的人挺熟的?” “认识一两个吧,张总有什么事?”陈太忠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一下,这家伙在跟踪我吗? “我跟他们不太熟,”张建国笑着回答,“有点事情,想麻烦您一下……” 敢情,他不想直接找李东去,而是想请报社先去个记者采访一下,探一探路,“反正合家欢的现状也不行了,报社应该对这个题材比较感兴趣吧?” 啧,这也不是不行,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媒体不就是起个舆论监督作用吗?起码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合家欢现在是商业上经营有问题,“这么着,我帮你问一问吧。” 雷蕾倒是挺奇怪,怎么才分手太忠就来了电话,等她听明白此事后,犹豫一下才回答,“你肯定知道,合家欢的事情比较敏感,社里没定论呢……你一定要我去?” “不是啊,最好你别去,”陈太忠可是舍不得让她冒险——由此可见,陈某人还是知道轻重的,“也别说是我的意思,你有那种想出名想疯了的记者朋友没有?” “这个倒是有一个,不过是《天南商报》的,”雷蕾笑着答他,“叫刘晓莉,性子挺直,而且,她好像跟踪合家欢事件一段时间了。” 天南商报是由天南社会群体主办的,挂在省经贸委名下,影响力一般,不过好歹也是挂了天南的名号,算得上有点头脸的。 安排好此事,陈太忠又在素波转了一天,该走动的人都走动了一下,毕竟元旦之后,就是春节了,原本他还想去蒙艺家一趟来的,不过挺遗憾,蒙书记忙得顾不上理他。 当天晚上,他悄悄地去夏言冰家里转了一圈,不过没什么收获,倒是差一点被养在院子里的大狗发现,看来找点老夏贪赃枉法的东西也不容易啊。 第二天就是三十一号了,中午十二点,他刚回到凤凰,才说要找个地方吃饭,却接到了雷蕾的电话,“坏了太忠,刘晓莉被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了。” “被精神病了?”陈太忠挠一挠头,这年头被动句真多啊。 第1403章 手尾太多 “这个,知道是谁的意思吗?”陈太忠犹豫一下,决定先搞清楚因果关系,不同的缘故要采用不同的处理手段。 “肯定是朱秉松的意思了,”雷蕾的口气听起来挺着急,“太忠,那可是我朋友啊,昨天我假装无意提了一句,结果她就变成这样了……这是我的错啊。” “OK,OK,我知道,”陈太忠有点头大,“你的朋友我不会不管的,问题是你得说明白了不是?要帮忙,也得让我搞清楚事情经过吧?” 敢情,昨天上午雷蕾去参加一个商厦元旦优惠酬宾活动的仪式,正好碰上商报的刘晓莉,这商厦虽是国企,礼数却是周全,红包加管饭,那都是不消说的了。 如此一来,纸媒记者肯定就坐在一桌了,记者扎堆的地方,肯定就八卦多,说着说着不知道是谁就说到了合家欢,对这一家,不止刘晓莉操心,还有别的杂志和报纸也操心,少不得大家就要交流一下各自的心得。 临近两桌都是纸媒记者,有些还不是天南的,比如说外省杂志驻素波的记者,事实上,很多纸媒都不可能报导这次活动——比如说雷蕾所在的《天南日报》,省党报绝对不会报导这种小小的商业活动,但是她既然来了,那也是连吃带拿,这都是规矩。 没办法,记者可是无冕之王,轻易得罪不得,肯报导的有额外的费用,没把握报导的那些,主办方也要招呼好——不报导没关系,别说坏话就成。 对合家欢的现状,外省的纸媒说得比较肆无忌惮一点,不过这年头,谁也知道独家新闻的重要性,再加上此事天南并没有官方结论出台,所以说是说,也不过是不疼不痒地来两句,还多是以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为主。 雷蕾正琢磨着怎么把话传到刘晓莉耳朵里呢,听到这话,就跟着大家加塞插了一句,“这种事情正面打听不到的话,可以多问问工商和税务。” 都是搞新闻的,她甚至无需提到李东,别人就反应过来了,有的人纯粹是张嘴八卦,有的人却是上心了,其中最上心的就数刘晓莉。 同是做媒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级别高一点的像雷蕾所在的《天南日报》,在领导的指示出来之前,是不合适乱采访的;级别低一点的,像《素波都市报》之类的,敢抓的不过是点小新闻,最多不过报导一下什么火车站的站街女啦,哪条街道的下水管道堵了没人疏通之类的。 而《天南商报》却是好死不死地卡在中间,恰好有资格琢磨合家欢,胆子冲一点的话,还能写点东西出来发表,而且那边过稿也没有那么多说道——说穿了,就是刘晓莉命中活该有此一劫了。 刘记者对合家欢的了解还真的不少,略略一打问就找到了李东,李科长一听是此事,顿时沉下了脸来,“这事儿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刘晓莉也是有几分拗劲儿的,四下打听一下,又返回来找他,“大家都说了,你跟合家欢跟得最久,跟周兴旺个人关系也不错,你要随便说两句我倒还信,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 她隐隐地觉得,自己能挖掘一点东西出来了,又知道合家欢和李科长现在行情不怎么样,语气当然也不是很客气,于是两人就呛了起来。 话赶话,那肯定是没好话,李东也懒得跟她多说,叫来了保安拦着她,自己一溜烟地走掉了。 这肯定是有猫腻了!所以,今天上午刘晓莉再次赶到工商局,充分地发挥记者该有的韧性,打算穷追猛打的发掘真相,并且表示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 然后,她就很悲剧地被赶来的精神病的医生强行地拉上了车,当然,在医生试图制服她的过程中,刘记者肯定会有一点抓狂,看在别人眼里,倒也有点歇斯底里的意思。 “哦,还不要紧,”陈太忠一听就放下了心来,“这个刘晓莉应该有同事、领导和亲人的嘛,他们出面最好,这么一来,她不是更容易把事情搞大了?” “她的夫妻关系也不好,三十岁了还没孩子,”雷蕾叹一口气,这个“也”字倒是用得贴切,“而且商报的老总听起来也不是很愿意出面,你说这该怎么办?” 《天南商报》是挂靠在省经贸委下的,严格来说,是属于社会力量办的报纸,讲的是经济效益,记者挖来好素材报上或者敢登,但是记者挖素材出事,老总却是未必会管。 比如这次,精神病院的医生来得很快,充分说明了此事可能引发的后果会严重到何种程度,所以商报的老总就有点害怕,只能躲在后面遥控了。 “你先问问清楚吧,这都没定论呢,”陈太忠一听也有点头大,“就算使劲儿,我也得有个眉目吧,这马上就元旦长假了,我随时都能过去支援你……不过,你也记得保护好自己啊。”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给高云风挂了一个电话,将事情如此如此一说,高云风也傻眼了,好半天才倒抽一口凉气,“这朱秉松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在精神病院有熟人没有?”陈太忠发问了。 “啧,不带这么恶心人的……我凭什么在精神病院要有熟人呢?”高云风被这话气得乐了,旋即叹一口气,“行了,我去打听一下吧。” 挂了电话,他才苦笑着摇一摇头,心说这要是让张建国去问李东,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当然,亿万富翁跟小报记者还是不同,以张总的名声和人面儿,估计没人敢随便把他关进精神病院去,但是也探不出朱秉松会对此事如此地着急了吧? 还是先找个人探路比较好,想到这个,高云风居然有点得意,这么一来,对方的牌已经露了,自己这边还藏在暗处,正合适来有心算无心。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担心商报的女记者会吐露出来什么,少不得又给陈太忠打个电话,确定了那女人其实不怎么知情,才真正地放下心来,“好嘞,那我找人打听的时候,也要小心一点儿,我喜欢阴别人。” 我也喜欢阴别人!陈太忠放下电话,又给雷蕾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有安排了,结果这一通忙完,就到了十二点半了。 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坏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他才说要进丁小宁的饭店随便吃一点,谁想才在京华酒店下了车,正看到钱文辉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哈,陈主任,这么巧?” 真的很巧吗?当我是白痴啊?陈太忠看着这位国安的暗线,笑嘻嘻地点点头,“是挺巧的,你……我看着你挺眼熟的,你是?” 钱文辉顿时愕然,心说咱俩见了也不是三次五次面了吧?谁想下一刻对方重重一拍手,“呵呵,是张州的钱老板,想起来了……最近买卖怎么样?” “陈主任好记性,”钱文辉笑着点点头,心里本来没多少的疑惑越发地少了一点,张州那帮家伙真是乱怀疑,我明明试探过此人了嘛,“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坐一坐?” “行啊,心里高兴,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呢,”陈太忠笑着点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了,“不过话说在前面,你要喝得不痛快,小心我回头为难你的小店。” “哦,这没问题,”钱文辉那胃也是酒精考验出来的,三两瓶白酒根本不在话下,他笑着跟了进去,“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工作上的事儿,跟你说没用,这次去素波挺顺利,”陈太忠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正是一副实权副处的派头,嘴上也在胡说八道——雷蕾的朋友都被精神病了,这要是叫顺利,什么叫不顺利? 两人走进包间坐下,就在等服务员上酒菜的时候,钱文辉笑着发话了,“陈主任,我这儿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张州那个煤焦油厂……” “呵呵,我知道了,”陈太忠一抬手,制止了他的发言,“那俩油罐还没找到吧?活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还说找帮人过去收拾他们呢,给我上眼药?找死!” 得,那我也没话可说了!钱文辉撇一撇嘴,他当然知道这“五毒书记”的名头,自是明白人家说这话倒也不是狂妄,“您这身份,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了,其实……找一个人说一下,那边肯定就不敢再做下去了。” 对这种灵异事件,钱文辉也烦啊,这本来不是国安该管的事情,谁想因为关系到了陈太忠,他还不得不再来试一试,所以索性提个最简单实用的法子了,“张州煤炭行业的话,找林海潮说句话,那就一切都OK了。” “哦,前一阵我才见过他女儿林莹,就是那个阳光大酒店的老板,”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暗骂,你这家伙忒不是玩意儿了,上一次不告诉我说找林海潮就行,这次才说出来,“你要是早说的话,我就那阵就可以跟林莹说一声。” “呵呵,那阵我不是也不能确定那厂子是干什么的吗?只是猜测了,”钱文辉倒也没尴尬,这借口张嘴就来,不过下一刻,他还是转移了话题,“咱们先干一杯?” 第1404章 猫和老鼠 一顿酒过后,钱文辉发誓以后再也不跟陈太忠拼酒了,那简直不是人力能抵挡得住的。 说先干一杯的是钱文辉,然后陈太忠很痛快地拿起了喝水用的口杯,“先来三下吧,一杯有什么意思?” 这个杯子……钱文辉有点为难,三杯下去就是一斤二两,他想拒绝来着,不过看看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索性是心一横,酒厂的品酒员我都能喝趴下,怎么可能被你吓住? 他喝酒是专门练过的,撇开吃药什么的不提,干喝也很有水平,尤其是身边若有足够多的白水的话,酒还没分解完,他都可以靠撒放水出去,当然,那尿液就是浓浓的酒味了。 不过,遇到陈太忠,就算是他的不幸了,陈主任见他喝得爽快,极其开心地跟他快速对饮,“干……喝了这么多年酒,就是跟老钱你喝得开心,啥也不说了,以后你的店子我罩着,嗯,再来……” 没错,钱文辉是能把酒尿出去,但是陈太忠喝酒的速度,简直比他撒尿的速度还快,他甚至连喝白开水的工夫都没有——他总不能说我不喝水就不能喝酒吧? 两人喝了不到十分钟,八瓶五十二度的汾酒已经下肚了,一边的服务员忙得连倒酒都来不及,钱文辉一看这架势明白了:坏了,八成啊,今天要栽。 他的尿意还没酝酿出来,可是反观陈主任,人家已经全身冒汗了,当然,按理说那汗应该是带了浓浓的酒气的,不过遗憾得很,他已经闻不出来了——他可不知道,这还是陈太忠不欲过分张扬,有意这么处理一下,要不连汗都不出也是小事总算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进包间向陈主任敬酒,陈太忠也是要求对方干这么大杯子,那位看起来很为难,只是最后还是干了,临走的时候还不断地谢谢陈主任。 这个姓代的是个什么局长呢?钱文辉正在琢磨,不成想陈主任又是冲他一举杯,“老代喝酒水平不行,来,老钱,还是咱俩……再来一个。” 接着,又有人纷纷进来敬酒,有的是钱文辉认识的,有的是钱文辉不认识的,还有有点酒量的人,敬了陈主任之后,还要敬他一杯,最后,他终于倒在了沈所长敬的一杯酒下。 他对这次喝酒的回忆,除了觉得陈太忠交游遍天下,人气果真一时无两之外,就是不尽的遗憾了,我是没时间去尿嘛…… 这沈所长,就是南沟派出所的小沈了,熊茂的徒弟,地税局湖西分局的副局长代相保住了自己的位子,说今天没啥事,再去照顾一下丁总的生意,正好小沈进来帮一个朋友关说事情,大家都在湖西讨生活,相互之间都认识。 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小沈就要请代局长吃饭——要不然他也不会选这个点钟来,代相赶忙推脱,说是已经预定了包间在京华酒店,两人又说了两句,这才明白,敢情大家都是陈主任的朋友啊。 “太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领导啊,”代局长顿时就拍了胸脯了,也不管这话砢碜不砢碜,“啥话也不说了,沈所长,你这点小事交给我了。” 他俩说得热闹,一边等着办事的那位插话了,“你们俩说的,是不是科委的陈太忠啊?” “闭嘴!”两人齐齐出声呵斥,下一刻同时就是一愣,接着又异口同声地发话了,不差半秒时间,“你也认识陈主任?” “我哥都是陈主任亲自请进科委的呢,他叫杨帆,不信你们去问啊,”那位说着脸就是一沉,“我来申请办的这个电子产品零售商店,也是我哥的意思……没想到你们真是门难进,脸难看。” 代局长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所长倒是先发问了,“杨帆是你哥?” 他以前负责的片区就包括了科委的地盘,当然知道杨帆这个科委名人,虽然是住过监狱的,也没什么一官半职,但眼下却是科委电子口的技术大拿,很得陈太忠重视,属于科委破例引进的人才——要知道,现在科委的一个顶替指标,已经卖到一万八了。 “没错,”这位胸脯一挺,连连点头,心说早知道哥哥的名声管用,就喊他来了,“我叫杨纲。” “让……你哥哥给我打个电话,回头我给你特事特办,”代相想说让陈太忠打电话来的,想一想又不敢说,只能如此吩咐了。 当然,以杨帆弟弟的身份,不可能跟着两位领导混饭去,代局长和沈所长走出门,才要坐上警车出发,不成想又听见身边有两人边说边走,其中一个精瘦的汉子洋洋得意地拍着胸脯,“你放心,我认识陈太忠主任的秘书张爱国,等元旦这几天抽个空,把小张叫出来坐一坐。” 代局长和沈所长相互看一眼,一时竟然有点无语了,上了车之后,代相才笑着摇一摇头,“陈主任这也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陈太忠却是没有想过,自家的名声,居然都成了别人相互交心的纽带,见小沈进来放翻了钱文辉,心里也挺高兴的,“小沈坐啊,最近工作还顺利?” 沈所长也当仁不让地坐下,聊了几句之后,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陈主任,你们那个房地产公司的房子,能不能对我们警察系统优惠团购一下?” “这个我可是不知道,你得找屈义山问去,”陈太忠笑着摇头,接着又疑惑地看他一眼,“你都副所长了,还缺得了房子?” “别说所里,就是分局也多少人没房子呢,也就是市局好一点,”小沈苦笑着摇头,“干我们这以行的,房子只能向街道或者区里要,系统里面可是搞不成。” “那正好啊,到处都住了人民警察,可以有效地震慑宵小,”陈太忠听了,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一个事实,“嗯,要是小区里有几栋警察宿舍的话,房子应该好卖才对,大家住着放心嘛……好了,回头我让屈主任考虑一下这件事吧,也算是对警察工作的支持了。” 下午上班后,陈太忠就把屈义山喊过来商量此事,屈主任听着犹豫一下点点头,“这个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咱们的房子不愁卖,给警察?便宜一点,随便就卖出去了,团购不是不可以,不过一般都是对有实力的单位的。” 所谓的单位有实力,就是差价由单位自己出了,当然,团购的折扣还是要打的,不过那折扣会怎么打,就是另一说了。 “说起警察,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屈主任笑吟吟地发话了,“听说市局马上要强行安装酒店管理系统了,便于联网追逃,咱们可以把这个管理系统的活儿接过来啊。” “嗯?”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眉头一皱,心说这老王也真不厚道,前两天见面的时候也不知道提个醒儿,“这个系统是省厅出面搞的还是市局出面?要不要招标?” 当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科委目前根本没有管理系统的源程序,最多也不过就是做个二道贩子,所谓关系,不就是用来这样挣钱的? 反正他山寨别人也山寨成习惯了,不能便宜买到就破解加山寨,可偏偏地,他还是科委的领导,不能不说这是个极大的讽刺。 “省厅搞的,有指定的公司来干,”屈义山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下面市级警察局,有权力在两个公司里选一个,就是二选一吧。” “那你这不是害我吗?”陈太忠恨恨地瞪他一眼,心说就算我比较强势,也不能谁的路都短,那不是自绝于人民吗?“人家都有了候选公司了,咱们就不用乱掺乎了。” “可是这一块也不小啊,”屈义山悻悻地解释,“咱们市里怎么还没有八十家酒店宾馆之类的?” 敢情,这强行上警方提供的酒店管理系统,只是警察局出个文件而已,不管你以前上过什么系统,反正这一套必须得上,钱是要各家自己出,七千的电脑卖到两万,再加上五万的软件费,算下来也是两百万以上的利润。 “不干,”陈太忠摇摇头,又瞥他一眼,语重心长地发话了,“老屈,项目这么多,咱们干得完吗?既然是这样,又何必挡了别人财路呢?” “啧,我是说,他们给咱们这个机会,咱们就让他们便宜团购房子,这样不好吗?”屈义山这脑瓜还真不是白给的,“软件还是那俩公司的,咱们就是过一道手……怎么样?” “哦,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若是如此,倒也能跟王宏伟谈一谈,想来那俩公司的重点是在素波公关,王书记没准还对其有意见呢,“回头我打个电话问一问吧。” 看来这单位发展得好了,那就越能发展好,有加成效果的啊,科委若是没有房地产公司,以他陈某人的强势,也不好跟警察局张嘴说要上系统——关键是,这又体现了科委的职能不是? 哥们儿把这科委干得,真是有声有色啊,他心里正美不滋滋地评价自己呢,冷不丁接到个电话,却是高云风打来的,“太忠,问出来了,抓那记者,是赵喜才的意思。”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陈太忠顿时就傻眼了,不是朱秉松怕暴露,而是赵喜才?猫和老鼠什么时候成一窝了? 第1405章 千年虫 陈太忠的疑惑,自然要由高云风来解答,不过高公子对此,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素波卫生局局长是赵喜才刚提上来的,该局长以前很不对朱秉松的眼。 而这次刘晓莉被抓,就是素波卫生局办公室提供的消息并且授意的,很显然,就算《天南商报》是社会力量办的报纸,可是好歹也是挂靠着省经贸委,指认其中一个记者是精神病,这种事情不是区区的一个科级办公室做得了主的。 陈太忠正在这儿没命地琢磨,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高云风在电话那边犹豫一下,又发话了,“太忠,我觉得……没准朱秉松和赵喜才达成了什么共识。” 明白了!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陈太忠的智商并没有那么不堪,他只是没想到,蒙艺还没走呢,身为蒙系一员的素波市长,居然就敢在蒙书记眼皮子底下,跟蒙系的对头勾勾搭搭,赵喜才你好大的狗胆啊。 有了高云风这个猜测,其他不合理的地方就很明白了,新佳公司当初为什么敢打主意收购合家欢?没准啊,这赵喜才早就跟朱秉松有了默契。 事实上,对新佳公司这民营企业来说,看不看合家欢以往的账本并不重要,收购的成本够低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新佳不想算老账,那么朱秉松就不会有任何风险——就算人家新佳烧了以前的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而且话说回来,新佳公司想顺利收购合家欢,也是不好绕过朱秉松的,毕竟合家欢里涉及朱市长的人和事太多了,而朱市长的行情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如若真的有意抵抗,新佳公司也会头疼异常。 有赵喜才撑腰,新佳公司或者还会完成收购,但是成本绝对会剧增——是的,成为正常收购的那一种,而不是私相授受,这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种情况下,两人能达成什么约定,其实真的很正常,赵喜才能轻松地得到合家欢,而做为回报,朱秉松则是旧账被抹平——一切尽在无言的默契中。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赵喜才跟朱秉松没什么个人恩怨,赵市长为难合家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蒙艺或者朱秉松的缘故,他就是想找周兴旺的麻烦:让你丫再狗眼看人低。 做为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想要快意恩仇,这种心情真的能理解,所以,朱秉松不再护着周兴旺,也很符合形势的需要——有蒙艺的支持,赵市长有资格跟他斗个两败俱伤。 陈太忠脑瓜一转,就将因果猜了一个七七八八,脑中禁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赵喜才和朱秉松私下勾结,要是蒙老板知道,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换个别人,想到这个,估计马上就去汇报了,但是陈某人不是常人,琢磨一下,我这有说小话的嫌疑,传出去岂不是很失身份? 事实上,他没有自己标榜的那么高尚,实在是手上没证据,总不能靠一张嘴,就吧嗒吧嗒地跑到蒙老大那里告状,省委书记的信任,也不是该这么挥霍的。 应该就是这样了,陈太忠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至于朱秉松为什么不出面保周兴旺,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朱老板目前的行情大不如前,能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兴趣管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 当然,朱秉松或者已经安排好了周兴旺的退路,眼下被双规也不过就是走个程序,这些反正都是难说的,陈太忠也不想专心去琢磨此事。 “那个刘晓莉的家人和同事,都是什么反应?”他想起来了,雷蕾不但是她的朋友,还对这个同行有点负罪感。 “反应?有点反应吧,不过听说她老公也说她神智上有点问题,”高云风笑一笑,听起来有点意兴索然的味道,“法定的夫妻,还不如普通的同事热心,这个记者这辈子活得也是……” “你不是常看《读者》啊,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矫情呢?”陈太忠冷冷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事实上他矫情的时候也不少,但是这不是他现在想了解的东西,“我对这些感触没兴趣,我是说这女人能不能放出来。” “你才常看《读者》呢!”高云风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麻烦陈主任你想一想,她老公都不热心,只凭几个同事,能行吗?精神病院的大门是那么好出的吗?” 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两声,心说你小子早说嘛,我又不知道是这种情况,“没人出钱,她不是就该出来了?精神病院也不免费嘛。” “她是优秀的记者,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崩溃,可以享受免费治疗,卫生局都发话了,”高云风反驳他,“她的同事也是病急乱投医,四处求人,要不我怎么能知道得这么多?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谁敢乱答应,还有人说,她捞过界了,活该!” “也许吧……嗯,你觉得管好还是不管好?”陈太忠犹豫一下,也是拿不定主意。 “咱俩一伸手,就算暴露了,”高云风对张建国讲义气,但是对刘晓莉就没这个必要了,“我觉得再等一等,没准还能看到点新情况,再说,这记者娘家也该有人的吧?” 倒也是!陈太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放下电话之后,给雷蕾又拨一个电话,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到最后兀自不忘“《读者》”一下下,“雷蕾啊,我觉得你还是该好好地做一做她爱人的工作,‘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既是有缘夫妻一场,他不觉得应该好好珍惜吗?” 他自觉这话说得不错,谁想雷蕾那边顿时就沉默了,好久才苦笑一声,“不懂得珍惜的,又不止是一个人。” 听到耳边传来的“嘟嘟”的断线声,陈太忠禁不住撇一撇嘴:看哥们儿这……唉,怎么就忘了雷蕾也是这样的呢? 当天晚上,陈太忠回到电机厂的家里,陪老爹老妈看电视熬夜,他现在忙得一塌糊涂,基本都不着家了,元旦前夕怎么也得陪着爹妈熬过十二点吧? 早知道他要回来,陈母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又拿出了自己酿的米酒,生恐儿子饿着,还到饭店点了两个菜带回家——按她的消费习惯,这也是难得的奢侈了。 陈父的兴致也挺高,拉着他说个没完,大抵不过还是电机的事情,眼下他的电机在助力车厂那儿过关了,下一步迫在眉睫的就是批量生产了,这人工、设备什么的添加,都要找儿子说道说道不是? 不过很遗憾,他回来的消息再次传了出去,别人又知道陈家有好烟好酒,不多时屋子里又挤了四五个人来,蹭吃蹭喝。 陈太忠捡个空子去厨房转悠一趟,老妈赶紧低声地抱怨,“这死老头子,就是爱卖弄,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下次回来,你别告诉他。” “不一样了,他现在是领导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他知道老妈是为自己好,所以就得帮老爹说一说话,“不能太脱离群众,要不工作不好开展……你们怎么不搬到水利局的房子去住?一百二十平米呢。” “就这院子吧,厂里新盖的集资楼,李继波给了你爸一套九十八平米的厂长楼呢,”老妈笑嘻嘻地回答他,“水利局那套房子,你小舅想买,就是价钱给得低了点,他家也没多少钱……你说咱们卖不卖?” “没多少钱,住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干什么?”陈太忠狗脸一沉,才待说什么,发现老妈脸色有点发白,赶紧笑嘻嘻地赔罪,“不过这房子是我的孝心,你们想送人都跟我无关。” “你爸说那是处长楼,卖给外人影响不好,最好卖给水利局的,”陈母脸色有所缓和,“太忠,你帮我跟你爸说一说。” “他这么说,也对啊,”陈太忠下意识地回一句嘴,发现老妈脸又拉下来了,赶紧一举双手,“你俩的事儿,你俩协商,不关我的事儿啊……” 天天在单位里处理各种事情和人际关系,已经很烦了啊,回家还得当裁判,陈太忠很是有点无语,不过他转念一想,其实这都已经算是奢侈的烦恼了,搁在两年前,老爸老妈为了买下现在这套房子,差点都倾家荡产了——要知道,这套六十平米的老房子,作价还不到三万呢。 还是当官好啊,各种各样的巴结都来了,他正感慨呢,猛听得老爹叫他,“太忠,太忠……” 他刚走出厨房,就听得邻居家小李发问了,“陈太忠,你是科委的,认识不认识修电脑的啊?” “倒是认识几个,”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这小李的父亲是电机厂的,他也在电机厂上班,是技术科的,“谁家的电脑坏了?” “技术科的电脑坏了,大概是短路了,”小李叹口气,“你听说过电脑有‘千年虫’问题吧?” “这个我知道,”陈太忠又点点头,现在的电脑时间,计年是按两位数来的,2000年的时候,两位计年就不够了,要换四位,这个问题现在影响挺大的。 “我们刘科长说要杀虫,还要开机杀,他挺重视这个问题,买了三瓶灭害灵……” 这也是技术科科长?陈太忠顿时无语。 第1406章 午夜麻将 1998年终于在弹指间过去了,听着新年钟声的敲响,看着父母亲的笑容,陈太忠的心里,居然有了点莫名的烦躁。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居然都要活得这么勾心斗角,累不累啊?一时间他真有甩手离开官场的欲望——这个情商,哥们儿不练了! 这种率性而为的心境,才是陈太忠的真性情,不过显然,这也只能是他的牢骚而已,只凭着母亲愿意为小舅争取房子,他就不能无视,母亲虽然没说什么,可她心中的那份儿满足和骄傲,他却是感受得到的。 “太忠,你今年这就二十一了,该找个对象了,”老爹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听说做官的不成家的话,会影响上进的。” “这才是瞎说,谁传的?”陈太忠撇撇嘴,心里却是在嘀咕,自打我考上了公务员,老爸对官场的认识,也是蹭蹭地猛涨啊,不过,他肯定要驳斥一下的,“你看人家吴言,三十岁了没成家,还是个女人……不也是区委书记了?” “听说她跟章尧东……”陈父刚要卖弄一下八卦,冷不防被老伴瞪了一眼,顿时就改口了,“她都老姑娘了,你可是不能学她。” 你烦不烦啊,陈太忠眉头一皱,才说要说点什么,却是冷不丁想起一个可能来,连忙摇头,“不用你们给我介绍对象啊,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人家姑娘挺好的,在素波上大学呢,这马上放寒假了……”陈父还待再说什么,却不防儿子站起身来,“老爸,明天我们要组织元旦联欢呢,我得走了,回区里宿舍睡去。” “你这老头子也真是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走出家门,耳边还留着母亲的抱怨声,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驾车直奔阳光小区的别墅。 吴言、钟韵秋和任娇都借这个长假回家了,丁小宁和刘望男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意,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李凯琳和从育华苑赶来的蒙晓艳。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你看我我看你呢,见到陈太忠来了,蒙校长欢呼一声,“哈,太忠你可算来了,斗地主吧?” “斗……地主?”陈太忠顿时愕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一种扑克的玩法,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显然,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弱智,蒙校长笑着白他一眼,“当然啦,你以为就你会玩?我们老师也有业余生活的,告诉你,我在我们学校是第一高手。” “第一,这个第一……”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脸上那不以为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哼,我当然知道他们想巴结我,才输钱的,这个不用你说,”蒙校长瞪他一眼,“不过,我算牌的水平很高,这是大家公认的,不信试一试?” 约莫凌晨一点的时候,丁小宁回来了,陈太忠见状,将手里的牌一放,“好了,不玩了,收拾一下睡吧?” 李凯琳闻言也放下了牌,不过蒙晓艳不干,“不行,怎么也得让我赢一把吧?输十来万是小事,可是我不能容忍你们怀疑我的智商,让我完美表演一把就行……牌一直太臭。” “那我帮晓艳姐看着吧,”丁小宁一边将脱下的外套挂起来,一边笑着插话,她性子比较暴烈是真的,不过同时,她讨好人的本事也不差,毕竟是玩过仙人跳的,没点手段怎么勾人上钩? “小宁,你看我的牌没出错吧?”蒙晓艳又连输三把,禁不住回头问自己的“见证人”,丁小宁抢过她的牌,一把扔到桌上,“没意思,光你们三个玩了……打麻将去吧,我刚从酒店调了两张新自动麻将桌来,就在二楼,走,今天新年,咱们欢乐今宵。” 蒙校长终于知道,自己的牌技有可能是拿不出手了,这年头,看清楚别人容易,看清楚自己挺难,是的,她也仅仅认为是“有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刘望男也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哈一口气,“哈,今天好冷,还是你这儿暖和,幻梦城的空调都不行。” 见她来了,陈太忠肯定就不用再上场了,“正好我不想打麻将,看你们四个打吧。” 看着四个女选手上阵,他就开始琢磨了,你说这丁小宁弄两张麻将桌来做什么?一张就够了啊,剩下一张该谁上呢?好像只有任娇、钟韵秋两个候补选手吧? 张梅是不可能来的,吴言和唐亦萱更不可能来,嗯,哥们儿这也不算太骄奢淫逸,我的女人连两桌麻将都凑不齐,还赶不上唐伯虎的八美图呢。 要不教一教葛瑞丝、贝拉或者伊丽莎白打麻将,中外美女大比拼?他正满脑子胡思乱想呢,刘望男笑着发话了,“打四圈就够了吧?多大的?” “赢了的脱衣服,”陈太忠笑嘻嘻地插话了,“谁先脱完,谁先陪我”,谁想被几个女人一顿笑骂,他觉得有点委屈,哥们儿真的不算骄奢淫逸啊…… 阳光小区里春色无边,素波市精神病院里刘晓莉神色暗淡,她在凌晨神智慢慢地恢复了,打量了一下四周,想一想白天的遭遇,再看一看身边的病床,猛地尖叫了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倒是没被控制了身体,不过四周病床上全是人,她也不敢往外跑,只敢呆在床上尖叫。 这一叫,自然就惊动了值班的大夫,其他病床上的病人倒是不理她,有人翻个身继续睡,有人嘟囔两句,“你说放你就放你?我说了才算……” 她正嘟囔呢,门猛地打开,三个人走了进来,吓得她顿时闭嘴,那三个人也没理她,走到刘晓莉身边,女大夫皱皱眉头,“刚才就是你叫了吧?” “我没病,”刘晓莉翻身而起,谁想那两个男护士一点都不客气,两人一伸手,死死地将她按在床上,“过元旦呢,也不知道安生一点。” “凌晨三四点,本来就是精神病高发期啊,”女大夫叹口气,摸出了针管,吩咐男人,“把她裤子脱下来,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刘晓莉一听是男人要脱自己的裤子,顿时没命地挣扎了起来,就像刚离了水的鱼儿,那力气是要多大有多大了,不过这俩男护士也都是熟手,制服男人都没问题,何况女人? 她只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般,腿上也是沉重得有若灌了铅,紧接着觉得腰部的肌肤一凉,随即就被人将裤子扒了下来。 女大夫的手脚也很快,碘酒棉球和酒精棉球一扫而过,一针就扎了下去,三秒钟就将注射器推到了底部,旋即一拔,“好了,按住她,五分钟以后就可以松手了,”说罢女大夫转身开门离去。 刘晓莉只觉得头又开始发晕,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地忍住了,心里暗暗地嘀咕:下一次不能这么冲动了,这是一个有计划的阴谋,不过,我该做点什么呢? 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她不住地转动着大脑,谁想就在这个时候,她只觉得有只手自臀后向她腿间掏摸了一把,有人低声笑道,“这女人皮肤弹性不错。” 这可是又吓了她一大跳,顿时再度没命地挣动,耳边隐约又听到另一个男人低声说,“别瞎搞,这是病房,慢慢问明白她的来历,再……” 刘晓莉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了,等再度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她先不动声色地悄悄地夹一夹自己的下身,感觉似乎没受到过什么侵犯,又伸手摸一下,确定之后,终于定下心来,开始琢磨怎么逃脱这个魔窟。 控诉男护士性骚扰吗?她想了想,心里恨恨地一咬牙,做为女人,她对此当然是出离愤怒,但是一旦说出这话来,十有八九又是被人认为精神不正常了——这里是人家的天下,甚至人家可以解释说,这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精神病人在这儿没有话语权。 一只幕后的黑手,将我强行地送进了这里,想到这个,刘晓莉心里就是深深的悲哀,做为一个四处享受人们尊重的记者,勇于揭露种种不公正现象的无冕之王,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渺小得令人感觉到可笑。 可是,该怎么出去呢?她正想着呢,一个男护士端着托盘进来,“吃药了啊……”只是,她分辨不出,这个男人是不是昨天两个护士里面的一个。 别的病人却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有个厚嘴唇桃花眼的女人甚至低笑一声,伸手摸着自己的胸部,“小刘护士,人家这儿不舒服,帮我按摩一下吧?” “吃药,”那男护士却也是见多识广,根本不理她,将药片递给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咽下去之后,还要拿个小棍在她嘴里搅一下,确定她没有将药片藏在舌头下。 其他人倒是没有得到这种待遇,或者是因为比较老实吧?不过,吃完药之后,都要主动地向他张开嘴,便于对方检查。 刘晓莉知道,这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久了怕是对自己有强烈的副作用,但是很显然,她没有逃避的手段,人家看得实在是太严了…… 第1407章 天不报应我报应 陈太忠在元旦的下午,又接到了雷蕾的电话,“太忠,真的没办法了,别人都救不出来刘晓莉,你跟祖宝玉那么熟,打个招呼吧?他是分管卫生局的。” “哼,你知道什么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祖市长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精,要是朱秉松动手的话,老祖壮一壮胆子,或者还敢指示一下卫生局,但是赵喜才说的话,祖宝玉十有八九不会插手——赵市长可是蒙老板的人。 当然,若是有蒙艺的指示,祖宝玉肯定会管的,然而,蒙老大会为这点小事做出什么指示吗?那根本不可能,甚至,这话都传不到蒙书记耳朵里,因为搞事的就是蒙系的赵喜才,谁敢胆上生毛去蒙艺跟前上眼药? 有资格给赵市长上眼药的,数遍天南,怕是也只有陈太忠了,不过遗憾得很,他对求人的兴趣不大,而且现在他还不想冒头出来,“雷蕾,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先去探望她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总不能探望都不行吧?” “今天元旦,不行,明天能探望,”雷蕾叹一口气,“不过,要去看她的是她哥哥,这件事她哥还没敢告老人呢,怕老人一着急,有个三长两短的就麻烦了。” “唉,她这做人也挺失败的啊,先这样,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吧,”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没地对刘晓莉生出点同情心来——她这模样跟哥们儿做罗天上仙时差不多,不出事的话牛皮哄哄,一旦出事就是众叛亲离。 第二天,雷蕾的电话又来了,这次她是有最新的消息了,精神病医院那边说了,刘晓莉病情严重,到目前为止,尚未得到有效的控制,起码还要住院两个月。 刘晓莉的哥哥也去看她了,不过当时的刘记者明显地不在状态,眼神呆滞反应迟缓,一边还有大夫和护士虎视眈眈,实在没说出个什么结果来,他眉头一皱,刚要骂两句,谁想一边就有人不阴不阳的说话了,“这个精神病是有遗传的,你家有什么人有精神病史吗?” 做哥哥的听到这话,就只觉得后脖颈有些微微地发凉,再看周围的护士和大夫,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愣了一下,才摇头回答,“绝对没有。” 听他如此表态,一旁的人也没有回答,不过显然,他若真想大发雷霆的话,别人也不介意帮着他鉴定一下精神状态——要平和,要平和,他不断地提醒自己。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敢这么干?”雷蕾说到这里,实在有点出离愤怒了,“太忠你知道不知道,你要再不帮忙,我会很寒心的。” “啧,好了好了,交给我了,”陈太忠挠一挠头,心说这大节日的,也实在不让人省心啊,不过,此事该怎么办一下才好呢?是照官场规矩来,还是别出心裁呢? 当天晚上,刘晓莉又在凌晨醒来,这次她没有再声张,而是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确定没有人醒着之后,才开始躺在那里默默地啜泣,一边哭,一边琢磨自己需要如何做,才能尽早脱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猛地发现,床前多了一个黑影,大惊之下,她一张嘴就待呼喊,谁想那黑影动作极其敏捷,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口鼻,快速低声地发话,“是刘晓莉吧?我是来救你的。” 刘晓莉的身子刚要扭动,听到这话,顿时就停了下来——事实上,就算她想扭动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显然,能让她不发现异常,那是更好的。 “要是你能保证安静,那你就点点头,”陈太忠不但改变了身高和相貌,还改变的声音,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细。 刘晓莉愣一愣之后,很干脆地点点头,等发现捂着自己口鼻的大手松开,才低声地发出警告,“病房里有摄像头。” 嗯?这女人倒是不错,知道先考虑我的安危,陈太忠摇摇头,“好了你放心,摄像头现在拍不到咱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怎么认出我的?”听说对方是来救自己的,刘晓莉当然高兴了,但是她心里还有点暗暗的警惕,被精神病已经是很麻烦了,万一这家伙是不怀好意,自己或许会变得更惨——在逆境中,人会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成熟起来。 “病床上有名字呢,而且,我见过你的照片,”陈太忠随口答她,“你也不要问我那么多,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想好了怎么能出去没有?” “没有,”刘晓莉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身体因为激动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有些微微的颤抖,“除非那个幕后黑手肯放弃,要不然我不能正常地出去……我不想背负着精神病的名声,渡过这下半辈子。” “肯放弃?别做梦了,”陈太忠冷笑一声,“你被自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唉……算我倒霉,遇上你这种人,好了,还有别的要求没有?” 听说此人居然毫不忌惮地说出“被自杀”三个字,刘晓莉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完全地相信对方了,她又吸一口气,身子却是因为激动而哆嗦个不停,“我不会放过害我的人的,那个李东,那个李院长,还有……” “别还有了,就这俩吧,”陈太忠叹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人的报复心太强,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根本不知道,这两天我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刘晓莉的身体还在哆嗦,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一点点,“他们电击我,给我注射镇静剂,逼我吃药,还对我进行性骚扰……” “行了行了,小声一点,你再这么激动,我都难免要认为你是精神病了,”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周一上班的时候,什么都会好的,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对了,你别说见过我,听到没有?” 说完这话,黑影一闪,顿时就不见了去向,刘晓莉揉一揉眼睛,又张嘴咬一咬自己的手指,由于用力过猛,只疼得眼前一黑,好悬没叫出声来。 不是做梦,不过……是幻觉吧?她有点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带着这种疑惑,她一直睁眼到天放亮,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周一一上班,素波市工商局的李东科长才走进工商局的大门,身子猛地一哆嗦,就嚷嚷了起来,“我有罪,我不该冤枉刘记者!” 一边嚷嚷,他一边将手里的手包丢在地上,伸出双手,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脸,直似那脸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多时脸就被抽得红肿了起来,嘴角的血,成串地滴了下来,“我有罪,我该死,我不该冤枉刘记者……” 在工商局的门口这么做,响动实在是太大了,不多时就有人试图将他拽走,“李科长李科长,你着了梦魇了……喂喂,你醒一醒啊。” “没有,我是清醒的,我是清醒的!”李东瞪着红红的眼珠,不停地嚷嚷着,嘴角淌的是血,眼角淌的是泪,“我不是人,我不该把刘晓莉送进精神病院!” 这当然就是陈太忠的手法了,自打去精神病院探访过之后,他琢磨一下,这件事从官面上,还真的不好处理,他不方便搬出祖宝玉和蒙艺,别人又插手不了这方面的事情——找陈洁让卫生厅出面吧,又会暴露他自己。 昨天他是在紫竹苑过夜的,跟雷蕾说了细节之后,雷记者也是义愤填膺,“太忠,这个李忠和那个李院长,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她见识过他的隐身术,自己还享受过类似待遇,所以没觉得这有多难,陈太忠也没觉得有多难,“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他们?”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雷蕾哼一声,“诬陷刘晓莉是精神病的李东,你把他弄成精神病,对刘晓莉采取强硬措施的李院长,你也对他采取点强硬措施,要让他从肉体和精神上,都感到痛苦才好。” 这倒也不难,陈太忠其实挺认可她的想法,尤其是那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好,不愧是我陈某人的女人,不过,这种时候不借机弄点好处,简直天理难容啊。 “我家宝贝小雷这么说,那我还有什么说的?”他笑着点点头,旋即又皱起了眉头,“不过确实很难办,你总得给点奖励吧?对了……刘晓莉不好看,我不需要她献身。” “我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这样?”雷蕾红着眼睛推他一把,“太忠,这次一开始,可是你的主意啊。” “好了好了,下次咱们一起玩的时候,要是还有别的女人在,你得帮我推着腰啊,”陈太忠笑着扭一扭腰,他这脑袋瓜里,也不知道装的都是什么,大抵,还是因为雷蕾不够主动…… 有了这个应承,李东的“神志不清”就很好解释了,事实上,陈太忠嫌他做事歹毒,微微地震坏了他脑中的一根神经——以后此人都会时不时地神智不清醒了。 精神病不比其他病,有“复发”一说的,一旦沾上了,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李东你既然如此算计别人,遭了报应又能怪谁? 第1408章 移祸江东 李东在工商局这通折腾,动静可是大发了,别人按都按不住,也不知道是谁缺德,悄悄地通知了精神病院的车来。 按说,李科长现在在工商局,已经算是比较边缘化的人物,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了,不过这年头是个人就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典故,所以倒也猜不出落井下石的到底是哪一位。 精神病院的人想将人带走,怎奈工商局的人死活不依,一旁有看热闹的人在嘀咕,“前两天不是刚弄走一个女精神病吗?现在又来一男的?工商局这风水……不行了啊。” 有组织和没组织的,还就是不一样,到最后,李东也没被送进精神病院,在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之后,李科长沉沉睡去,被送回了家中。 李科长的爱人也闻讯赶到了家中,不但照顾自己的丈夫,同时还找了关系疏通了精神病院的医生留了两支针剂——李科长虽然行情不行了,但是在工商局总是能接触到大量的闲杂人,这点小事总还是不在话下的。 甚至她还从社区医院请来了一个护士专门照看李东,当然,这护士的针法那也是不用怀疑的,万一老李再发作,来一针也就是了。 不过,饶是如此,李东在单位里抽疯的事情,也逐渐地传开了去,总算是大家都知道,天南商报的刘记者被精神病不是一起孤立的事件,那事情暗流汹涌,不是一般人能掺乎得起的,所以,倒也没人敢肆无忌惮地张扬——大家都在体制内混饭,私下说说不打紧,传出去的话,万一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就是这样,消息还是传到了卫生局办公室主任温泉的耳中,温主任琢磨一下,还是给精神病院的副院长李毅打了一个电话,“李院长,那个商报的记者,病情还算稳定吧?” “还挺严重,需要继续治疗,”李院长笑嘻嘻地回答,“估计要等到开春了,温主任有什么指示吗?” “我哪儿敢指示李院长?呵呵,”温主任挂了电话之后,心里琢磨,看来这个老李情绪还算正常,没有像李东一般良心发现,导致精神失常。 谁想,他这个判断没做出多久,精神病院就再次传来了消息,副院长李毅跳楼了! 李院长的办公室在三楼,离地面并不高,外面又是种满了花的花池,全是泥土地,所以他摔得并不是很重,只不过是左腿骨折,还有两个脚踝扭伤,不过落地时,好像他的头也撞到了什么地方,久久没有醒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大家有点不解,李院长办公室周围的人倒是能确定,没有见过陌生人出入,“被跳楼”的可能性很小。 推开李院长未上锁的办公室,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到李毅的办公桌上,有一张白纸,上面重重地写了三个字,“我有罪”。 有人想上去拿那张纸,却是被人喝止住了,“别动那张纸,保留好指纹,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再做处理。” 不多时,缉毒大队的警察赶到了——精神病院和缉毒大队有合作,素波市的戒毒中心也在精神病院,反正都是强迫性治疗,精神病院收治毒瘾者是再正常不过的。 警察们处理此事,是相当有经验的,不多时就有鉴定结果出来,这纸上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李毅李院长的,一个指纹已经很长时间了,就在纸边上有那么细细的一条,应该是将这叠纸送到李院长屋里的人的指纹,不过由于非常细碎,根本采集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只是,像这种指纹,也根本没有计较的必要,经过鉴定,写字的笔是李院长桌上的签字笔,上面只有李毅的指纹,而那字迹,也有人能肯定,就是李院长的字。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李毅是做了什么错事,由于心理压力过重,导致了这次跳楼事件,事情传开之后,李毅的妻子也从附近的北流村赶了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公,抢天抢地悲恸欲绝。 温泉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连饭也顾不得吃了,犹豫一下,给局长打个电话汇报,局长沉吟一下,说出了一句令他惊恐万分的话,“我相信你的心理素质,这是精神病院的事情,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我想请假,回趟老家,”温主任犹豫一下,马上做出了决定,他的父母是上海人,支援建设来的天南,一来就回不去了,不过他在上海还是有亲戚的。 温泉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中,李毅三个小时前的表现,他记忆犹新,再想一想早上李东的情况,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这个刘晓莉,到底是捅出了什么样的篓子? “唔,”局长在那边沉吟一下,心说你走了我怎么判断事情下一步的发展?于是咳嗽一声,声音就变得严厉了些许,“小温,年底了,正是忙的时候,你觉得你这么走合适吗?” 一听局长这话,温主任心里更没底了,放下电话站起身转悠半天,终于又拿出手机拨个号,“奶奶,我是小良……嗯,我还在素波呢,现在我想麻烦您点事……” 同一时刻,陈太忠和雷蕾也在紫竹苑吃午饭,雷记者已经知道他出手了,倒是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反倒是纠结于细节,“太忠,这事情背后,明明是朱秉松捣的鬼,你怎么只动了李东和李毅?” “谁说是我搞的,别乱猜好不好?”陈太忠笑呵呵地看她一眼,旋即脸又一沉,“不管是不是朱秉松授意的,你认为,他会直接说‘让刘晓莉精神病’?那好歹也是副省级的干部呢,别把人家想得跟你一样。” “你嫌我除恶不尽,我倒不这么认为,”说着说着,他就忘记自己本来要撇清了,一时间声音也激昂了些许,“上面就算不喜欢,他们不会把不喜欢说出口,只需要做一点简单的暗示,下面的人自然会变本加厉地处理,所以在我看来,最可恶的,是那些为了巴结领导不择手段的家伙,那些经手人……最可恨。” “要是没有他们,上位者想为恶也没有了爪牙,没错,这件事的根子不在这两个姓李的身上,但是他们绝对是为了拍上级马屁,推波助澜了。” “我就觉得你是只敢打苍蝇,不敢打老虎,”雷蕾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下一刻,她见他脸色不好,立刻展颜一笑,“太忠别生气,我这不也是希望我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像我这种小官杂吏,离顶天立地差得可是远着呢,”陈太忠勉力笑了一声,心里却是在叹气,我真让赵喜才“被跳楼”的话,整个天南都要乱了,蒙艺想走怕是未必都有资格走了。 “对了,你觉得我们现在,能不能关注一下这件事了?”雷蕾见他不喜,终于是转移了话题,“合适的话,下午我就发动人了。” 这也是两人商量好的,那俩李一出事,做为社会新闻,报社和电视都可以关注一下,然后通过媒体将事情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刘晓莉得到关注,自然能比较正常地出院。 雷蕾关心的,不止是刘晓莉被精神病,由于事情是她推动的,除了朋友之情同行之谊外,她心里还多了一份歉疚,是的,她想让刘记者堂堂正正地出来,以免影响了日后的生活。 “发动就发动吧,关键是把声势造大,嗯,对了,还有……藏好自己,”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盘算,经过这两件事,朱秉松和赵喜才之间的合作,估计要失去一点平衡吧? 事实上,事情还真的像他猜的那样,将刘晓莉送进精神病院的主谋,就是温泉,他从李东那儿得知了此事,向局长请示一下,就自作主张做了安排,遗憾的是,刘晓莉的亲身经历,只能让她痛恨李东和李毅,不过,这也就是为虎作伥者的下场了吧? 当然,赵喜才对此不是完全知情,只是在下午听卫生局长的汇报之后,气哼哼地一拍桌子,“你就会自作主张,看,现在出事了吧?” “关键是现在,记者们盯得紧,不但有商报和素波晚报的,还有省台的啊,”局长也不敢说这是我为您着想,少不得苦着脸辩解,“赵市长,您得给我指个方向。” “这件事不是我让你做的,”赵市长冷冷一哼,心里却是在嘀咕,这幺蛾子是谁整的,会是朱秉松吗? “先控制事态,”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边说,一边瞪一眼脸色苍白的卫生局长,“对了,你的分管市长不是祖宝玉吗?向他汇报吧……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要不要向警察局求援?”局长大人神色不定地请示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有幕后推手。” “嫌事情不够大吗?”赵喜才哼一声,心说这件事打死我都不能出面,要不然就是黄泥巴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正经是祖宝玉此人,在市里根本孤立无援,正合适拿来做抵罪羊……蒙老板不可能管他的。 第1409章 江东不要祸 一个商报的记者进了精神病院,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记者们每天遇到的事情多,而刘晓莉又是人近中年,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精神压力。 但是工商局一个副科长猛然间精神失常,这个现象就有点诡异了,政府机关看上去是死水一潭,但是私底下传播消息的力度和速度,却是远非一般人能够想像的。 最震撼的,莫过于精神病院的副院长李毅跳楼了,不但跳楼,还语焉不详地写了“我有罪”三个字,是畏罪自杀吗? 可是要说畏罪自杀,看起来还不太像,三层楼下面是泥地,摔不死人的,那么很显然,这件事里还有别的蹊跷,遗憾的是,李院长现在深度昏迷中,问不出因果来,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那也实在说不好。 然而,真正能将三件事联系起来考虑的人,才是心里最震惊的,素波市到底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了,居然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凭良心说,能将三件事穿起来的人,不算很多,但是非常非常遗憾,其中有相当部分人是媒体记者,刘晓莉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媒体。 听到这消息,众多记者们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受,虽然未必敢站出来呐喊,但是暗中关注那简直是必然的——任是谁也不希望在某一天,自己挖掘素材的时候,突然地被精神病了。 事态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其中关窍马上就被不止一个记者所捕捉住了,胆子小的还在观望中,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就单一事件进行采访了——我只问问李院长为什么跳楼,不行吗? 当然,在记者的圈子里,这三件事的关联,早就是人所共知的秘密了,靠着各自的影响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素波市的官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过可以肯定,大多数人还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冷眼观看事态的发展。 遗憾的是,分管卫生局的市长祖宝玉,是无法看热闹的。 祖市长上任以来,因为根基不稳,行事总是中规中矩的,包括现任卫生局长的任命,他也任由赵喜才独断,这不是他不想争,而是不敢争——他还想让别人认为自己跟赵市长都是蒙系中人呢,怎么去争? 就算蒙不住那些眼尖的,总是能蒙住一些混沌的家伙吧? 然而,这不代表卫生局里没有向祖宝玉输诚的人,有人觉得赵喜才这大市长牛,还就有人觉得祖市长这分管领导更值得尊重——各有因缘莫羡人,不管是不是别无选择,利之所在,人类社会容不得一枝独秀。 所以,祖市长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该掌握的东西,他甚至猜到了,李毅跳楼是某些人要给赵喜才好看——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然而,痛苦的是,赵喜才好看不好看不打紧,他这个主管市长先是要好看了,这让他感到悲愤莫名,吃肉的是你,为什么挨打的是我? 无妄之灾吖,祖市长也开始念叨这个词儿了,换个脑瓜不太好用的,估计现在就要袖手旁观假作不知道了,卫生局长金长青是赵喜才的人,关我什么事? 不过,祖宝玉的智商和情商,远在水准之上,当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做为一个十三不靠的副市长,他要先保证自己不要“被牺牲”! 一个副院长跳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关注和不关注都是正常的,但是这后面跟着大事情呢——是的,做为一个曾经被双规的领导,祖市长的嗅觉不是一般地的敏锐,他知道自己不能坐视。 于是,金局长才离开赵市长的办公室,还没有走出市政府大门,就被祖市长一个电话叫了回去,“金长青吗?我是祖宝玉,马上来我办公室。” 金局长有心拖一拖吧,可是一琢磨,自己进市政府也没瞒人,好多人都看到了,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转。 “精神病院的李毅,是怎么回事?”祖市长以往见金长青,虽然不苟言笑,却也没有像眼下一般拉下脸来,连座位都没招呼坐,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目前也不确定,”金局长硬着头皮回答,“李毅现在还在抢救中,也许是精神压力过大?这个真说不好。” “警方介入没有?”祖市长不动声色地发问了。 “缉毒大队的去了,因为事情还没有充分了解,也不好随便定性,”金局长想说“看起来不像他杀”来的,不过想一想这话说出口,实在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索性就闭嘴了,在情况尚未明朗的时候,沉默是金。 “哼,”祖宝玉冷冷一哼,心说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瞒东瞒西的,真不是个玩意儿,赵喜才的大腿未必有你想像的那么粗!既然你不把我这个分管市长放在眼里,那我也就只能不客气了。 “我要去现场看看,”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冲外间喊一声“小师,备车”,却是没说要不要金长青跟随。 事已至此,金局长肯定是要跟着去,要不然别说是“态度不端正”,只说祖市长在现场借题发挥一下,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赵市长保他,也是在他不犯错误的前提下。 去现场随便一问,祖宝玉就搞清楚了,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虽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但是并不妨碍他借此发挥一下,“金长青,你就是这么高高在上了解情况的?” 精神病院的薛院长在一边大汗淋漓,但是祖市长眼里根本没他这号人,倒是金局长被训得脸色有些惨淡,犹豫一下才嘀咕,“这是局里办公室的小温负责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祖宝玉一时间大怒,他是最讲究说话方式的,要不然也不会对教委的沈主任不会说话而耿耿于怀了,怎么,有赵喜才撑腰你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原来是小温负责的,”他冷笑一声,有意将“小温”两字咬得极响,“这么大的事情,我这做副市长的都要亲自来看看,你金局长很忙啊,比我还要忙很多。” “祖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金长青眼里确实没这个副市长,但是人家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他也只能惶恐地解释了。 “这是薛院长吧?”祖宝玉根本不听他说什么,转头看一看精神病院的院长,沉着脸发问,“以你的了解和分析,李毅写的这个‘我有罪’是个什么意思?” “我……我真的不是很清楚,”薛院长本想打个马虎眼的,可是看到祖市长脸色铁青,犹豫一下还是发话了,“我觉得,可能跟《商报》的女记者被、被、这个被……” 在他看来,李毅跳楼一事,显然要比刘晓莉被误诊为精神病严重得多,但是想一想刘晓莉身后也可能牵扯很多事,一时就又有点紧张,眼见祖宝玉面色不善,越紧张,反倒是越说不清楚了。 祖宝玉听他被了半天,都没“被”出个所以然来,气得笑了起来,“我要‘被’你气死了,有舌头利索一点的没有?告诉我这个女记者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祖市长已经听说了商报女记者一事,按说,他是不愿意跳进这趟浑水里的,但是现在不是他跳不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成功地将他自己摘出来的问题。 所以,有人敢说他就敢问,现场调研可不就是这样吗?话都是别人说的,做为一个“不明真相”的领导,众目睽睽之下努力调查事情真相,谁敢说他是做错了? 可是,他的问题提出来了,薛院长也很配合地闭嘴了,但是兹事体大,又有谁敢跳出来,说“女记者被我们误诊了”? 一时间,场面就冷了下来,没人说话了,可越是这样,祖市长越发地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好好好,你们都觉得我这个副市长好欺负,是吧? “看来大家都觉得我这个市长不称职,不愿意向我解释,”祖宝玉抬手一指金局长和薛院长,“你俩现在,准备停职接受组织调查……小师,给我接伍海滨书记!” 这个场子,他是必须要找回来了,人要脸树要皮,任是祖市长再想息事宁人,但是这俩当着这么多人不给他面子,那也是他无法忍受的。 事实上,他这也算不上一时冲动,这件事已经浮出水面的是朱秉松和赵喜才,跟伍海滨一点关系都没有,伍书记不是蒙艺的人,同时,当初朱秉松任素波市长时,压得伍海滨这市委书记都喘不过气来,他才不信伍书记心里没点愤懑。 总之,情况汇报给伍书记的话,就算伍海滨不同意他停了这俩的职,他也算是把事情捅上去了,再有其他事情,他自己的责任也会小很多,是的,他没有因为愤怒而忘了自己的初衷——先把自己摘出去。 有了这番话,有人想将屎盆子向他头上扣就不容易了,他已经在现场做出了决定,并且按照程序积极地向上级反应了,若是如此情况下,还真的被牺牲,祖宝玉自然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将事情反应到蒙艺那里——比如说跟陈太忠说一声。 天大地大,组织程序最大,眼下“不明真相”的祖市长做得无懈可击,就算赵喜才亲来,最多也不过请他“冷静”,绝对不能说他错了。 第1410章 墨绿色记者证 难得地,祖市长发飙了,这一下金局长可是不敢再等了,赵市长亲口嘱咐过他,不许把事情搞大,于是忙不迭插话,“祖市长您等一等……老薛,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眼下什么刘晓莉的事情,那都是小事了,任由祖市长把事情捅到伍海滨那里的话,那是想低调都不可能了。 说起来,也是金长青点子背,分管市长随便换成哪一位,都不可能走到眼下这一步,市精神病院一个副处级单位,一个副院长跳楼自杀勉强算是大事,但是没死成的这种,还真就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这件事幕后明显地有文章,谁会吃撑着了,着着急急地跳出来? 先是私底下协商、沟通才是正理,等统一了口径,能对外交待了,这事基本也就告一段落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不叫真相,大多数人知道的,那才是真相。 谁也没想到,祖市长居然警惕性这么高,愣是把不大的一件事当作要事来抓,偏偏地还装疯卖傻假作不知,刨根问底地问缘由。 其实,事实证明祖宝玉这么做确实没什么错,赵喜才心里都将其视作替补替死鬼了,祖市长这防范之心,也确实用对了地方。 该错的人做对了,那么就要有其他人倒霉了,而眼下来说,倒霉的就是金长青,他不得不强令老薛交待点实情了——不管这实情是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倒还好,金局长手里也不是没牌打,事实上,这件事原本就是办公室主任温泉的点子,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祖市长真要追究,他扮个“不明真相”的局长就是了——当初谁让小温你多事呢? 凭良心说,事情的因果正像陈太忠分析的那样,官场中最值得痛恨的,不是这个或者那个上位者,而往往是他身边的人。 人的地位到了某种程度的时候,你想求他作奸犯科都很难了,这不仅仅是因为面子问题使然,更重要的是,有的是人愿意替领导出头露面、挡天雷趟刀山——只要领导略略示意一下,甚至都不需要示意。 总之,祖宝玉一发飙,事态就脱离了金长青所能控制的范围了,一时间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要薛院长讲述自己已经知道的“实情”。 “《天南商报》的女记者刘晓莉精神状态不太好,入院治疗了,”薛院长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事实上他并不得金长青的看重,所以说话的忌讳并不是很多。 看重他的是另一个副局长,两人都是医疗系统不同专业的权威人士,在卫生系统的名气很响,很是说得来,而精神病这一行的专业性比较强,金局长想动他也很难。 不过,专家的脑袋,也未必全是一根筋,老薛虽然是老实人,可是做院长七八年了,说话的技巧还是有的,“偏偏地李毅院长对记者比较尊重,可能是拿不出好的治疗方案,压力这个……过大了。”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终于,现场围观的记者中,有人受不了这么厚颜无耻的说法了,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记者,“刘晓莉根本就没病!” “这个女同志,当着祖市长怎么能乱说呢?”薛院长眉头一皱,很不客气地反驳,“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能确定别人有没有精神病的话,还要我们这些大夫做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向祖宝玉解释,“祖市长,这个病例是李毅负责的,我不敢确定那个记者有病,但也不敢确定她没病,做医生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尊重客观事实。” 你这个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祖宝玉心里暗骂,他何尝不知道,那个刘晓莉足以引发超级大事件?眼下薛院长这么说,看起来是公正持平之举,但是对他来说,那叫用心险恶! 祖市长来是来了,但是他来的第一目的,并不是拯救记者刘晓莉,他的到来,只是想摆脱自己的责任而已,而现在,他不得不对那个记者的事情表示关注了。 那个李毅,一定跟这个姓薛的不对劲,祖宝玉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这家伙是想借我的手,收拾李毅呢,唉唉……这下可是乐子大了。 大就大呗,反正他是“不明真相”的,倒也无所谓,慢慢查下去,总是会有人沉不住气跳出来打招呼的,想到这个,祖市长转头看看那个女记者,笑着点点头,“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素波都市报》的记者潘丽,”那女人因为薛院长的话,气得脸都有点红了,她手一指薛院长,“薛院长,你们精神病院既然敢做,就别不敢承认,刘晓莉明明就没病。” 真是狗咬吕洞宾,薛院长心里暗骂,我这是帮你救人呢,你这是什么智商啊?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潘记者,你最好说话负点责任,我们做事是要讲证据的,我不清楚情况,你更不清楚。” 由此可见,饶是记者们见多识广,若是不能真的代入角色的话,也无法理解官场中那么多的弯弯绕。 “《素波都市报》啊,”祖宝玉笑着点点头,也不看薛院长,而是热情地跟潘丽攀谈了起来,“你们报社效益怎么样?” 这话明显是在扯淡,是的,他只是想拖时间而已,同时,祖市长心里还不无淡淡的感慨:这小报也是社会办报,大部分记者都是没纳入体系的,老话说得不错,仗义半从屠狗辈啊——那些拿着正式证件的记者,遇事反倒是不敢这么仗义执言。 不过这个感慨,马上就被人打破了,另一个刚赶到的女记者匆匆发话了,“祖市长,您能不能关注一下刘晓莉现在的情况?” “你又是哪位啊?”祖市长一时有点生气,侧头看一下这个女记者,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不住地叫苦:有了开头的,现在又有了帮腔的,完蛋,接下来群情激奋……那是必然的了。 凭良心说,祖宝玉不是不想主持正义,问题是这事儿水太深啊,他想做事也得先保住自己的位子不是?厉害和傻逼,只有一线之隔。 大家闻言,纷纷侧头看去,不过祖市长的秘书师正杰却是关注着自家老板的表情,准备着随时跳出来应付意外——祖市长已经在慢慢地接受他了,他有必要做得更好。 不过下一刻,师秘书就有点看不懂了,原本祖老板是不怒而威沉着脸的,谁想一侧头之后,脸上居然慢慢地浮起了笑意,这个……怎么回事? 大奇之下,师正杰也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这新来的女人极为娇媚,心里一时就想歪了:就算女人好看,大庭广众之下,老板你也不能这样吧? 不过,这也是他下意识的想法,看到女人身后高大的男人,他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老板高兴了,敢情是这位爷来了。 女记者也没因为受到祖宝玉的呵斥而生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从自己的手包里摸出了墨绿色羊皮封面记者证,“祖市长你好,我是《天南日报》的记者,雷蕾。” “《天南日报》?”有不认识她的人惊喜地喊道,省党报的记者居然出现了,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那墨绿色的记者证,是所有媒体从业人员的梦想,看来刘晓莉……可能是有救了。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了,不要着急跳出来,你这倒好,一点沉不住气。 雷蕾现在在圈子内,也是小有名气了,尤其是这两天,她也算声援刘晓莉的众多记者中的一员,虽然不是冲在最前面的,可是她的身份敏感,有人知道祖市长来了精神病院,马上就给她打电话通知,要她火速前来:事情可能会有变故。 该不该去?去!雷蕾微微犹豫一下,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她是个有担当的女人,既然刘晓莉之事她有责任,那么,就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 甚至,她都猜到了,陈太忠可能不希望她出现在现场,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他,“祖宝玉去精神病院了,我必须过去,太忠,我这就是告你一声,你也别拦着我。” “啧,”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撇嘴,也顾不得自己正面对着王浩波,反正老王也知道自己私生活糜烂了,“我在水利厅谈事儿呢,你要去,我也得去啊,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儿。” 他来得实在有点不情愿,不过眼下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他倒也有“路过”的借口了,事实上,他是真的不希望雷蕾在精神病院受到什么委屈。 万一祖宝玉跟赵喜才同流合污,那麻烦可就大了,虽然陈太忠知道祖市长和赵市长不对眼,但是想一想朱秉松和赵喜才都能合作,这官场里面的人和事,实在说不准啊,祖宝玉帮过雷蕾的堂哥,但是不认识她。 “嗯,”祖宝玉笑着点点头,伸手接过了雷蕾的记者证,仔细翻看了起来,就当没看到她身后的陈太忠一般,细细看了半天,才还给她,“呵呵,我对你这个名字,有印象……你的文章,很有力道。” 一见祖市长对她评价如此之高,一边就站出一个男人来,眼含着热泪发话了,“雷蕾,求求你了,一定要把我妹妹救出来啊。” 第1411章 雷蕾的威严 “还是《天南日报》的牌子响啊,”看着祖市长伴着雷蕾走进门诊室,一旁还有金局长和薛院长陪着,一干人等站在走廊里轻声嘀咕。 “我相信世界上,终究还有正义感的,”潘丽也跟着发言了,虽然她所在的《素波都市报》是小报,但是刚才她是第一个打破禁忌发话的,而且还大胆地呛了薛院长,对于她这种勇于挑战、不怕自砸饭碗的精神,大家还是非常赞赏的。 “潘丽你也不错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轻笑一声,结果搞得潘丽纳闷地看着他,“请问你是?” 想要出名,就是要赌一把啊,陈太忠在一边听得有点感慨,刘晓莉是惨了点,但是眼前这个小潘,却是一炮走红了,从此以后,记者的小圈子里她也会有点小名气了。 祖宝玉既然装作不认识他,他当然也就不跟着进去了,万事留一手总是没错的,祖市长的反应符合他的期待,他的反应也对得起祖市长的心血——事实上,这是因为两人都知道,刘晓莉的事情,不可能很轻松地解决。 “这不是记者证颜色的问题,还要看这个证件是谁拿的,”又有人发话了,却是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天南日报》就怎么了?要不是来的是雷蕾,祖市长又对她有印象的话……” “是啊,”有人长叹一声,都是圈子里的,谁不知道这点事儿?说着,这声音就放轻了,“这事儿大了去啦,也就是祖市长看雷蕾对眼,才会伸手。” “天下总有正气的,记者是干什么的?就是为弱势群体呐喊,应该勇于揭露社会阴暗面,”有人这么说,不过显然,这位是路过打酱油的,根本不知道内情。 听到群情这么激奋,陈太忠在一边就想笑,像这么大的事情,别说祖宝玉不认识雷蕾了,就算认识雷蕾,要是没有哥们儿站在她背后,祖市长照样是一个冷脸——或者不会是冷脸,但也绝对不会像眼下这么痛快,是的,真相总是很残忍的。 哥们儿就是传说中的……幕后英雄啊,想到这个,他禁不住有点沾沾自喜。 当然,他是不会介意雷蕾抢了他的风头,先别说他这个幕后英雄现在合适不合适转到前台来,只说雷蕾今天的壮举,会让她的名头在圈子里变得更响,他就觉得值了——这可是我的女人,再怎么抢我的风头都是应该的。 “这个雷蕾挺漂亮的啊,祖市长……祖市长会不会……那啥?”终于,怀有猥琐心思的声音出现了,不过这也是正常了,林子大了,总会有那么几棵歪脖树的……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脸色苍白的刘晓莉出现了,潘丽先高兴得蹦起来了,“刘姐刘姐,没事了吧?” “经过专家会诊,初步可以确定,患者没有住院治疗的必要,”薛院长也及时出现了,当然,他本没有必要对外人交待病情的,但是他非常清楚,外面围的这一帮记者所为何来,有些话交待得清楚一点,总不是坏事。 “那就是可以回家了?”潘丽真的很激动,薛院长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推翻李毅的诊断了,不过不能说得太那啥而已,“刘姐,先回家养一养吧。” 刘晓莉的运气很不错,正要被人喊吃药,外面就闹腾起来,不多时,护士居然将她从病房带到了门诊,她的一颗心顿时就狂跳了起来,走进门诊室,她很惊讶地发现,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人在场,仔细辨认一下,好像是……副市长祖宝玉? 他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有期盼,却又不敢表示出来,心里正不住地提醒自己镇定呢,猛地就看到了一旁的雷蕾,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哽咽着出声招呼,“雷蕾姐。” 雷蕾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轻松和鼓励,“晓莉,祖市长很关心你,让专家重新会诊一下你的病情,镇定一点,别让大家失望,好吗?” “好的,”刘晓莉擦擦眼泪,坐了下来,雷蕾的话语焉不详,不过祖宝玉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足够的暗示了,是的,祖市长一定是来搭救她的——害人时,领导通常不会在场,以免给人留下话柄,但是做青天大老爷的时候,在场却是收拢人心的最佳途径。 她可不知道,祖市长心里正苦笑呢,这个雷蕾倒是真会借机会将军,这是嫌我下水下得不够深啊,算了,看在陈太忠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接下来的会诊过程,那也就不用提了,虽然相关程序简单了点也草率了一点,但是有祖市长和薛院长在一边看着,很快地大家就得出了结论:刘晓莉没有精神病,最起码……眼下不在病发期,若是要完全推翻前期的判断,最好是再观察几天。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面对潘丽的发问,刘晓莉笑着摇一下头,“可以回了,但是我不回,”她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决,“我等他们观察,一定要给个说法给我……凭什么让我强制治疗?” 按理说在精神病院里被折腾了这么几天,是个人就扛不住,她也已经心力交瘁了,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但是,她不甘心啊,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 她这句话,彻底地将在场的人的情绪点燃了,一时间群情激奋,围着精神病院的几个医生喊个不停,更有人冲动地跑到祖宝玉面前,“祖市长,你要为大家主持公道啊。” 祖市长做了这么件好事,本来是和颜悦色地看着大家的,吃这么一激,脸上也微微地有点挂不住了,于是侧头看一眼身边的雷蕾,虽是没说什么,但是目光中的味道不言自明。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雷蕾清脆的声音在鼎沸的人声中响起,她从头到尾参与了此事,当然非常清楚,眼下并不是起哄架秧子的好时机。 见她发话了,在场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雷记者今天是立了大功了,神兵天降一般杀到,不顾自己会犯错误的危险,伸手将刘晓莉捞了出来,这个人情大家要领,这个人,应该获得大家的尊重。 “晓莉,你回家休息去,”雷蕾的话虽然清脆悦耳,却是带了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旋即又冲大家笑一笑,“祖市长今天是来调查李院长跳楼的事情的,请大家克制一下,不要给领导添太多的麻烦。” 这话听得就有些刺耳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女人,不像是一个单纯的记者了,反倒是有了点上位者的气派。 有人顿时就不服气了起来,那潘丽就是一个,她刚要张嘴说话,不防身边有人拽她一把,轻声嘀咕,“行了,少说两句吧,你就忘了刘晓莉是为什么被精神病的?放出她来,祖宝玉已经冒很大风险了,你知道吗?” 激愤的人群是最容易被煽动情绪的,但是大家一旦冷静下来,自是能反应出其中的种种味道,更何况记者这个群体中,根本不缺乏聪明人? 潘丽的脑袋瓜也不是不够数的,她只是比较容易激动,今天又获得了部分人的认可,难免有一点飘飘然,入耳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地点一点头,好半天之后,又伸出个大拇指出来,悄声地发话,“这个雷蕾,不愧是《天南日报》的记者,不服不行啊。” 刘晓莉吃雷蕾这么一句,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到得最后,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雷蕾姐,我……我真的不服气啊。” “唉,”雷蕾叹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吧,又觉得无从说起,最后还是走上前,主动搀扶住她,“走,我送你回家。” “那个家,我没兴趣回了,”刘晓莉惨然一笑,缓缓地摇一摇头,她住院这几天,丈夫的表现实在是让她失望透顶了,若不是他因两人的家庭矛盾,信口胡说她“没准真有精神病”,她也未必真能惨到这一步,“这个丈夫,要不要吧。” “那也要回,”雷蕾的杏眼一瞪,气愤地看着她,“他不想让你好,你还偏要活得有滋有味的给他看,那不但是他的家,也是你的家,凭什么不回?” 见雷蕾放弃了继续追踪“李毅跳楼”事件,而是选择了送刘晓莉回家,在场的记者就分作了两拨,有人还想静观事态的发展,有人却是已经回过味来,跟着刘晓莉走了——事态不可能再有什么发展了。 这世界从来就不缺少聪明人,而做记者的也不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综合各种小道消息一分析,就有人得出结论:祖宝玉这精神病院之行,大概是不来不行,若是指望他真能做出什么决断,怕是够呛。 倒是因为潘丽和雷蕾的横空杀出,祖市长不得不关注了一下刘晓莉,能将刘晓莉现场放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十有八九也是奢望了。 撑死了,祖宝玉也不过是个副市长而已,怎么有胆子刻意去为难靠着省委书记的大市长赵喜才?更何况,此事还可能涉及到了副省级干部、前市长朱秉松? 第1412章 有备无患 当然,有明白人,就会有糊涂人,有人跟着刘晓莉走了,《素波都市报》的潘丽却是留了下来,她是来追新闻的,这是她的工作。 事实上,潘丽跟刘晓莉的关系很不错,在出道的时候,她还受过刘姐的点拨,《天南商报》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影响力固然差《天南日报》很多,但比之《素波都市报》,却是又强出不少去——大报记者肯对小报记者做指点,那是绝绝对对的照拂。 正是因为心存感激,今天潘丽才这么勇敢地冲出来了,到了现在,她也想去关心一下刘晓莉,不过看跟着刘姐走的人很有几个,一时她又不想跟着走了。 今天我是第一个跳出来的,现在跟着刘姐走的话,难免有卖人情、出风头的嫌疑,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想报答刘姐,等大家都散去的时候,我再去看她也不迟——难得地,她留下的原因之一,竟然是这个。 不过这也难怪了,错非是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格,她也不可能在万马齐喑的时候,不管不顾地跳出来了。 我恩怨分明,不是那种施恩望报、借机炒作的小人,潘丽很是满意自己的思想境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拉她一把,“走了,小潘,去看刘晓莉。” 潘丽愕然回头,却发现拽自己的是那个才认识的三十出头的男人,《财经周刊》天南记者站的,她一时就有点恼火,“我还要抓素材呢。” “雷蕾都走了,你还抓什么新闻?”男人笑着摇一摇头,他是外省人,对天南官场的认知很一般,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其他角度推测此事——由此也可见,这世界上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 “雷蕾走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见潘丽皱着眉头,一副蒙昧的样子,男人禁不住苦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解释着,“她是救刘晓莉出来的主力,连她都暂时不想让小刘追究了,你还没明白这件事的牵扯范围有多大吗?” 各花入各眼,同样一件事里,能传达信息的方式有百种以上,就看信息接收者肯不肯用心去琢磨了,男人是天南官场的门外汉,但是从他这个角度分析,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说句实话,错非是他看着潘丽屡次三番地想主持正义,觉得小姑娘颇有自己刚入行那时的愣头青的味道,他连这话都懒得说的。 “哦?”潘丽这个愣头青终于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话里的味道,呆呆地回答,“原来她这么走了,也是不想再给祖市长增加压力了?” 这才是屁话,一个记者能给副市长那么大的压力吗?素波什么时候有这么牛的记者了?男人心里亮堂堂的,他刚才观察得极细,就有一些猜想,祖市长的态度转变,没准是因为雷蕾背后那个高大年轻的男人,而不是其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对雷蕾欣赏的缘故。 当然,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啊,雷蕾很识大体,也知道分寸,不愧是省报的记者啊。” “雷蕾姐……”潘丽又想了一阵,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颇为感慨地叹口气,“她不过比我大几岁,还未必有刘姐大,怎么就懂得这么多呢?” 祖宝玉见记者走了大半,而陈太忠还站在那里没走,心里就越发地踏实了起来,随便交待了金局长两句,要他把刘晓莉的问题落实清楚,顺便还要注意李毅的病情发展,“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就算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笑着走向陈太忠,“呵呵,太忠今天怎么有空,这一塌糊涂……可是让你看了笑话了。” 这个太忠是谁?金局长和薛院长听得就是一愣,两人下意识地对望一眼,看到对方眼中也是浓浓的疑惑之色,又火速地扭转头去——这俩可是不对眼来的。 不过纵是如此,祖宝玉的目标也达到了,不管那俩向谁汇报,总是要提起有个叫“太忠”的人在场,如此一来,谁想就此事来做文章,也要考虑一下此人的存在。 祖市长先前没跟陈太忠打招呼,那是因为不想让太多的人注意到这个人,同时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受到了此人的压力,或者仗恃此人的势力才强硬发话的。 但是,在处理完刘晓莉的事情之后,他就需要指出陈太忠的存在了,这样一来,不但因果关系变得模糊了,而且他非常有必要点出自己的护身符。 事实上,若不是他弱势到一塌糊涂,而赵喜才又是蒙艺的人的话,他都可以不点出陈太忠来,藏起此人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万一有人想借今天的事发难,用这个证人来阴人是极爽的,遗憾的是,眼下他不合适这么做。 听他跟自己打招呼,陈太忠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解释,“我是正跟雷记者交流一点信息,她着急赶过来,我也就跟着过来看一看,”——这些话,却是他早在来的路上跟雷蕾商量好的,没想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口。 “哦,”祖宝玉笑着点点头,心说我想的果然不错,这家伙就是挺这美女记者来的,“去我办公室坐一坐吧,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两人就这么扬长而去了,有人想了解一下这家伙到底是谁,又跟雷蕾有怎样的关系,怎奈见到他的座驾,终于是死心了——才买的桑塔纳时代超人,连牌照都没上呢,只在前挡风玻璃上放了张纸制的临时牌照,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两人进了祖宝玉的办公室,祖市长请陈太忠坐下,长叹一口气,“赵喜才的人也太过分了,不是我要招惹他,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狗屁事情?我不出面的话,这个雷,十有八九就落到我头上了。” “挺不错的嘛,祖市长你今天是成了记者眼中的青天了,”陈太忠听得就笑,祖市长实话实说了,他倒也不会藏着什么,“赵喜才能跟朱秉松混到一块儿,也算是狗胆包天。” 这话真村俗,不过……我爱听!祖宝玉微微一笑,“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分分合合的,还不就是那点事?倒是他们这么折腾下去,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这事,蒙老板脸上也没面子啊。” 蒙老板的面子?陈太忠听到这里,琢磨一下又摇一摇头,“这种小话也没啥可说的,等事情大一点了,我再看情况吧……反正,宝玉市长为记者伸张正义,这个我是能肯定的,哈哈。” “啧,”祖宝玉咂咂嘴,瞥他一眼,状似甚为不喜,“太忠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宝玉市长长祖市长短的,咱们犯得着那么客套吗?” “可是我要叫你‘老祖’的话,你这不是占我便宜吗?”陈太忠笑个不停。 “你小子脑袋里,不知道整天瞎琢磨什么呢,”祖宝玉也被他这话逗乐了,抬手指一指他,“以后叫祖大哥,记住没有?” 他俩在这里开开心心地说笑,赵喜才可是不开心了,听说祖宝玉跑出来横生枝节,他心里就腻歪到不行,你说你一个顶雷的选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跳到台上唱主角了?嗯,演的还是包青天的角色? “行了你不用说了,整天为你这点小事闹心,”他在电话里训斥金长青,“回头我把祖宝玉叫过来说一顿,你也到场,到时候你别吭声就行了。” 正职想找副职的麻烦,总是很容易的,尤其他这正职又是蒙老大的人,反正说破大天来,卫生系统是祖宝玉分管的,你不想背雷?切,欺负你也就欺负了——有种的话,你不满意一个给我看看? 至于刘晓莉的事情,赵市长还是不做交待,这个分寸,就要金局长自己把握了,事实上,听说祖宝玉难得地跳出来主持事情,赵喜才总觉得事态有脱离控制的可能,有什么不可知的危险……似乎正在慢慢地靠近自己,似此情况,他当然更不能做出明确的指示了。 金长青听到领导这么交待,心里也泛起了几丝凉意,赵市长能吃定祖市长,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没有感到奇怪,但是领导不肯交待刘晓莉和李毅事件该怎么处理,这就是存了万一事机不妙,推我出来做挡箭牌的心了。 “市长,那这个……李毅和刘晓莉的事情,该怎么处理?还请您指示,”他硬着头皮发问了,多请示领导总不是错的,尽管这“请示”是明明白白地包藏了别的心思。 “这都是你卫生局自己做的,问我干什么?”赵喜才顿时就发作了,“我对这些,根本不知情,就这样吧!” “还有个情况,要向市长汇报,今天……”听到对方还在絮絮叨叨,赵市长愤然摔了电话,却是在电话将挂未挂之时,冷不丁听到金长青在电话那边说,“有个叫‘太忠’的年轻人……” 嗯?赵喜才连忙去捞电话,怎奈听筒已经结结实实地压到了叉簧上,他皱着眉头愣了半天,终于撇撇嘴,又拿起了电话听筒开始拨号,“长青,你刚才说,你见到谁了?” 第1413章 太忠是谁? 听着听筒里的挂断声,金长青真的挺郁闷的,心说我他妈的还不是为了你赵喜才好,才坐视温泉做下这缺德事? 就算小温做事有点毛糙,手段也不是很说得过去,可是姓赵的你这倒好,就这么对手下人的?真是令人齿冷。 抱怨归抱怨,他还得琢磨怎么才能缓解了这点麻烦,仔细想一想,得,赵市长能找替死鬼,难道我不能找吗?好了,就是温良了,事情你怎么做出来的——那你就怎么善后吧。 他正憋着劲儿回去训温良呢,不成想赵市长又给他打过来了电话,接起来一听,心里就是一阵冰凉:什么,问我这个叫太忠的是什么样子和长相? 处处留心皆学问啊,金局长一时有点庆幸了,看来自己还真的注意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少不得将此人的样貌身材说了一遍——那么高大魁梧的人不太多见。 “真的是他?”赵喜才听到金长青的描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此人一定是陈太忠,顿时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发问了,“你听到祖宝玉叫他‘太忠’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金局长觉得心脏这儿一抽抽,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没错,祖……祖市长是这么说的”,下意识地,他已经把祖宝玉三个字换成祖市长了。 “哦,”赵喜才嗯一声,也觉得心脏部分一抽抽,原来他就听说过传言,祖宝玉能从林业厅调整到市里,可能是谁在蒙书记面前推荐了,眼下看来,居然是陈太忠出手的? 说句实话,赵市长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个小小的副处,他知道陈某人跟蒙书记很近,比自己还要近些许,但是双方地位差得太远,撇开级别上的差别不提,他可是省会城市的市长,站在这个要害位置,那又岂是这种小人物能比的? 然而,让他郁闷的是,就像上次教训自己儿子一样,陈太忠这次又占了理——而且,上次好歹还能说是孩子不懂事,胡乱骚扰了一下别人,这次可是惨了,让自己放手合家欢,那不但是蒙书记亲自开了口,而且还大大地发过一通火的。 这个混蛋,难道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赵市长恨得想大叫一声,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官小人微的无奈,别人看我是省城市长了,却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敢不听蒙书记的,这正厅真的不算什么官儿啊。 只有做了省长和省委书记,才不会被掣肘!他悻悻地想,可是凭良心说,他也知道自己没机会问鼎省里一把手了——至于蒙艺其实也有头疼的人,那也就不在他的牢骚范围之内了。 总之,这次撞上陈太忠,是大不幸的事情,赵喜才知道,自己必须阻止陈太忠向蒙老板歪嘴,虽然从理论上讲,放弃收购合家欢和为难合家欢的周兴旺并不矛盾,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在蒙书记面前有辩解的可能。 非是不能辩解,实是不敢辩解,有理都没处讲啊。 他在这里盘算,金长青在那边听得听筒里半天没声音,心里就纳闷了,拿下手机一看,状态显示是“还在通话中”,于是,金局长的心情,越发地恶劣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听筒里才传来赵市长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那种,“既然是这样,小金你去向祖市长承认错误去吧……” 金局长的脑袋里,“嗡”的就是一声巨响,刚才你说要把祖宝玉叫过去训一顿,现在倒好,要我主动去找祖市长认错,这片刻之间,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 那个“太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居然能让赵市长如此决绝地出尔反尔?难道说是京城的太子党吗?不过……那家伙说话,好像也是天南口音来的嘛。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赵喜才在蒙艺面前捱训的事情,所以这般一头雾水,倒也是正常的。 谁想,让金长青吃惊的,并不止是这一点,刚才赵市长避讳说的刘晓莉,现在也被提出来了,“还有,你上门做通那个商报的女记者的思想工作,态度要诚恳,必须获得她的谅解,不但要做出适当的赔偿,还要对相关责任人做出处罚,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喜才这么吩咐,也实在无奈得很,若是商报的女记者没有通天的手段,那么,对其“被精神病”一事,他自是可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反正是下面人瞎折腾,关我鸟事? 可是,既然是陈太忠在场,这件事就可能直达蒙艺的耳中,蒙书记万一因此发作,还管他赵某人真不知情假不知情?到时候他的待遇,没准就跟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刘晓莉一样了——就算他想解释,但是没有开口的机会怎么办?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陈太忠在场,想到这个,赵喜才就恨得牙根直痒,陈太忠啊陈太忠,都是你这个混蛋,害得我在下面人面前出尔反尔,丢尽了脸面。 当然,至于刘晓莉该不该被精神病,金长青等人是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就不在赵喜才的考虑范围之内——就算他们的手段有点过激,也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市长的尊严,维护我,就是维护素波市政府,就是维护天南省的形象。 这一次,金局长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听明白了,我一定做到”——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不就是你赵市长惹不起那个“太忠”吗? “不止是这些,你还要做好《天南日报》那个记者的工作,”赵喜才能坐到省城市长的位子,一般而言,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她有什么好的建议,能让卫生局提高工作效率,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这些都是可以提的,你要虚心接受。” “赵市长,要不要……”金局长犹豫一下,还是咬牙继续发问了,眼下形势如此不妙,他也顾不得忌讳那么多了,“要不要让那个记者跟那个‘太忠’解释一下,这个……这个局里也是被蒙蔽了?” “你好歹也是正处了,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赵喜才听到这个问题,牙根都是恨得痒痒的,不过他总不能说“当然要解释”,要不然,他这堂堂省会城市大市长,就实在是颜面扫地了——今天面子已经丢得够多的了。 事实上,他更想说“解释不解释随便你,这卫生局是祖宝玉分管的,干我鸟事,我只是不想我被牵扯进去”,然而,还是那个苦衷,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坐视不管的话后果太严重啊…… 下午一上班,金长青就直奔卫生局办公室,谁搞出来的事情谁负责,温良你给我出去办事吧,“小温呢,人去哪儿了?” “温主任请假回上海了,”办公室的小姑娘见局长大驾光临,马上站了起来,还递过一张传真纸来,“这是上海传来的诊断证明书,温主任的祖母病危了。” “不是他祖母病了,是他自己病了!”金长青一时大怒,口不择言地发话了,说完之后猛地觉得自己失言了,于是冷冷一哼,转头离开。 本来我是想保一下你,顺便给老杨找点麻烦的,金局长越想越生气,说句实话,他用温泉用得还真的比较顺手——仅从这次闯祸,也看得出温主任媚上的手段,那是相当地鲜廉寡耻的。 杨副局长跟精神病院的薛院长关系比较好,金长青确实想着拿此事做点文章的,牺牲温泉是计划中的事情,但是如果有可能,还是把杨局长拉下来比较好一点,老杨仗着自己专业能力强,不怎么买他金某人的面子。 他并没有想到,温泉之所以请假离开,是因为被接连两件诡异的事情吓坏了,生恐再有什么事落到自己头上——金局长今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两件事情发生得有多么不可思议了。 既然温泉离开了,赵市长又对那个“太忠”很是忌惮,金长青琢磨一下,算了,是祸躲不过,还是我自己亲自去解决吧。 当然,该怎么解决此事,那也是要有先后次序的,他琢磨一下,打个电话给祖宝玉,“祖市长,请问您下午有空吗?我想向您请示一点事情。” “没空!”祖宝玉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事实上,他一直在等这个消息,这个因果他算得很清楚,赵喜才要是忌惮陈太忠,那么金长青就会服软,若是不在乎,或者现场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就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现在金长青的表现,证明赵喜才是真的忌惮陈太忠——当然,祖市长也不是神棍,能算得出在合家欢的问题上,赵市长是吃了蒙老板的板子的。 耳听得金长青低声下气地说话,祖市长就知道,这一次自己赌对了,欣慰之余心内也不无震撼:这个陈太忠,居然吃香到如此程度,连赵喜才都要给这么大的面子? 当然,他高兴是高兴,可是还不能对金长青客气,原因也很简单:姓金的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就该上门找我,哪怕是我有事,先晾你半天也是应该的。 上门之前还先打电话,这显然是态度不够端正,认识错误不够彻底,怎么,我一个分管副市长的工作行程,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促使祖市长这么做,这个漩涡挺可怕,他已经捱过去大半,实在不想再被牵扯进去了。 第1414章 都是态度问题 祖市长不见我!金长青拿着手机就开始犯难了,略略犹豫一下,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以前祖宝玉弱势得很,他对分管市长不太恭敬都养成习惯了,现在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合适。 不合适,那就改呗,金局长也是个知错就改的同志,收起手机就直奔市政府而去,心说你祖市长再忙,我就守在那儿了,不信你不给我个三五分钟认错的时间。 当然,至于说安抚刘晓莉和雷蕾的事情,他就得往后拖一拖了,原本他是想让杨副局长去的,万一安抚不成,那也是老杨的问题,正好拿其开刀。 可是金长青一琢磨,又发现不太合适,万一这老杨跟老薛一勾搭,在那俩记者面前说一说我的坏话,然后再传到那“太忠”耳中,岂不是我自找没趣了? 那就先晾着那俩记者吧,金局长一向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副市长和两个小记者到底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不过饶是如此,他心里对温泉的痛恨也是可想而知的——你小子要是在的话,局里可不是就有能去安慰那俩记者的人了? 所以,一边赶路,他一边打电话痛骂温泉,温主任倒是没敢不接手机,任由领导训斥,到末了也没敢多解释,只是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我实在回不去了,现在正在火车上呢。” 赶到祖市长办公室的时候,金局长才收起了手机,下一刻,他就由大爷变成了小媳妇,也不说什么话,就在一边的接待室等着。 市长们总是很忙的,祖市长足足把他晾到了下午下班,才让师正杰将他领了进去,不耐烦地交待一句,“晚上还有个酒会,你快点说,我给你五分钟。” “我是向祖市长承认错误来了,”金局长开门见山,就点出了自己的来意,不过祖宝玉听得倒是心里一凉,坏了,估计想不掺乎都不行了…… 晚上的酒会,其实是私人性质的,祖市长请的肯定就是陈太忠,眼下形势比较诡异,他有必要跟小陈再加深一下联系。 他还想让雷蕾也过来呢,不过陈太忠打个电话,才知道雷蕾等一干记者跟刘晓莉的老公发生了口角,正在刘家折腾呢,响动之大,甚至连警察都过去转悠了一圈,实在抽不出空来。 “回头吧,”陈太忠挂了电话,将因果解说一遍,又笑着说,“其实上次杏花小学换班的那个孩子,就是雷记者堂兄的儿子,说起来可都不是外人。” “哦,原来是她啊,”祖市长笑着点一点头,旋即话题一转,“太忠你说这个赵喜才,鼻子还真灵,一下就闻出味儿不对了,刚才金长青跑我那儿承认错误,还说要尽一切可能安抚好刘晓莉……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有心安抚,肯定没问题,”陈太忠心说卫生局是公家的,只要金局长舍得出钱,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了?“不过,记者们打顺风仗很有一套的,估计也得动两个人意思一下吧?” “要不,让雷蕾出面化解一下?她现在在这帮人里,说话还是比较顶用的,”祖市长发话了,他跟赵市长不怎么对眼,但是这种情况下,想到一块也是正常的,谁也不喜欢见到事情搞大,“我也是怕他们顺风仗打得太狠,过头就没意思了啊。” “那个记者……其实挺可怜的,别的记者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陈太忠笑着说一句,就不再说了,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过头就过头一点呗,都被精神病,不许记者们发泄一下啊? 事实上,他存着心拿赵喜才和朱秉松在合家欢的事情上做文章呢,眼下正合适隔岸观火,要是猛地偃旗息鼓,那算怎么档子事? “是,别人都可以理解,但是太忠,你也得理解我一下吧?”祖市长沉不住气了,其实,这也是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了,他不忌惮实话实说,“卫生局是我分管的,夹在赵喜才和朱秉松中间,我的处境……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啧,”陈太忠无奈地咂一咂嘴,他很无奈地发现,自己在官场上吃得越开,遇到事情之后就越是束手束脚,想随便做点事情,总是能遇到跟自己人有关的利害纠结。 这官场,果然不愧是一张网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感慨地笑一下,又摇摇头,“最着急的又不是你,祖大哥,咱兄弟俩不说啥了……我保你太平,成不成?” “那可是太好了,太忠就是好兄弟,”祖宝玉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他所求的,也无非就是这么一句话,赵喜才听说此人都要避让,朱秉松更是因此人倒霉,有了这个应承,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说归这么说,对记者们的异动,祖市长还是要放在心上的,太忠是答应保他了,但是前提是他得警觉啊,要是因为警惕心不够,被人暗算,那可是哭皇天都没泪了。 这就跟当初蒙艺答应给陈太忠拨款,是一个道理,由于陈某人当时很青涩,没有将中间环节打通,导致了钱差一点被省科委截流,当时那个环境,蒙老板都不好为其出头。 有人保了肯定是好事,但也不能认为就是高枕无忧了,要是不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等祸到临头才去找保人,没准就大势已去,别人想伸手都来不及了,关于这一点,祖宝玉认识得非常清楚。 人在官场,大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这是铁一般的现实——陈某人的承诺加上他祖某人的小心,那才能真正地立于不败之地。 由于关注得比较密切,于是,在当天晚上,祖市长就听说,匆忙赶到刘晓莉家的金局长都被几个记者呛得够呛,这还多亏了雷蕾居中调停,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这个雷蕾,是怎么回事呢?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祖宝玉还在琢磨,陈太忠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要坐看赵喜才和朱秉松之间能发生点什么,可是这小雷明显跟小陈是一事儿的嘛,怎么就没命地控制事态呢? 这一点,其实是雷蕾疏忽了,对官场斗争,她还是没有太多的经验,她只知道陈太忠不想轻易地暴露,自是要没命地遮掩,却是没想到,现在赵喜才已经是发现了陈太忠的魔影。 然而,她这么做也不是个坏的选择,最起码是表现出了良好的大局感,日后她在《天南日报》竞选编辑室主任的时候,还因此加分了,不过那些就是后话了。 第二天的时候,经过艰苦卓绝的谈判,金局长终于以二十万元的代价,买得刘晓莉不再追究此事,同时承诺,等李毅醒了之后,要其向刘记者道歉,并且适当地追究其部分领导责任。 当然,刘晓莉是不会轻易答应这点“精神赔偿”的,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刘晓莉的老公起了作用,“二十万不够,要赔最少也得五十万”——于是,协议达成了。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和谐音符出现了,个别记者就愤愤不平,《财经周刊》驻天南记者站的记者甚至甩手就走了,撂下的话还挺难听的,“刘晓莉,二十万能买了你的尊严,我的尊严是不卖的!” 废话,你不用呆在天南混嘛!这话说得天南本地的记者都有点讪讪,事实上这也是实情,守规矩的记者,那就是“无冕之王”,不守规矩的,那就让你尝尝有冕之王的味道! 可是金局长一看,这不是个事儿啊,于是求教于别人,才得了有效的招数——声援过刘晓莉的记者,一人五千的红包。 需要重点指出的是,金局长再三声明,这不是封口费,而是为了感谢大家对卫生局的关注,经过此次“误会”之后,大家对卫生局的责权也有一定的了解了,那么,在你们的媒体上随便登一点关于卫生局正面的报道就行了。 哗哗地撒出三十多万之后,眼见事态就要平息了,谁想外省的一家民办报纸居然捅出了这件事,“天南省某记者‘被精神病’!” 这报纸不大,规模跟《天南商报》类似,不过人家在外省有一定势力,报道的又是天南,一般也不虞跨省追缉,惹得急了人家说是个小道消息,天南这边也没办法认真——你要逼着人家道歉的话,还真就把这件事炒起来了。 但是话说回来,报纸不大,天南也有人订有人买,不多时,金长青就接到了赵喜才的电话,大市长在那边暴跳如雷,“金长青,你要是没能力当这个局长,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第1415章 成竹在胸 对于赵喜才的咆哮,金长青挺纳闷的,事实上他收到这个消息,比对方还早一点——不得不说,市长们的工作,确实是比较繁忙的,对这种不太要紧的信息反应滞后,也正常得很。 外省报道了是不假,但是人家指的是卫生系统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你激动个什么?金局长一边“嗯嗯啊啊”地表示接受批评,一边恨恨地腹诽,你以为我不着急吗?祖宝玉都没找我呢,你倒急得不行了? 他又怎么能知道,赵市长对蒙书记的忌惮之意呢?是的,夏虫不可语冰,不懂的就是不懂。 似是听出了金长青语气中的敷衍之意,赵喜才终于停止了发泄,冷冷地哼一声,“小金,我想,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我这也是对你的关心,你要真的听不明白,那就算了。” “明白明白,我正在着手安排呢,”纵然是肚里有气,金局长还得笑嘻嘻地赔小心,直到对面挂了电话之后,他才悻悻地哼一声,“温泉……这可是你自找的。” 外省的报纸报道了,这真是个不幸的事情,做为撇清,本地的报纸就应该做出一些回应来,金长青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联系本省的媒体,看看能不能给卫生局做点什么正面的报道。 谁想这年头的记者也学精了,前半晌刚拿了钱,后半晌就摇头婉拒,“金局长,刘晓莉这件事,你这儿还没有官方结论呢,要我们怎么帮忙?你先给个结论出来吧。” 这也就是这种尴尬时候,换在平日里,像金局长这种实权正局长,又岂是《素波日报》这种报纸的小记者能随意拒绝的? 可是金长青还不敢叫真,只能继续赔小心,“这事情不是还在调查吗?我们办公室主任温泉已经停职做检讨了,精神病院那儿,李毅也没醒过来不是?调查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太不负责任吧?” 他死说活说,怎奈那些记者真的不给面子,一气之下,金局长也有点恼怒了,你们想要我把刘晓莉为什么被精神病的原因交待出来,那我这个局长干得成干不成了?“我不要你报道这件事,正面宣传一下我们卫生局总可以吧?” “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我们还要在记者这个圈子混下去呢,”记者们终于吐实话了,“现在这个时机不对啊,缓一缓,缓一缓成不成?” 缓一缓?金长青心里这个恼火,就不要提了,过了这个时机,我还用得着你们宣传吗?“这么说,是没得商量了?” 有人吃这么一恐吓,还真的想出来点办法,其中那《素波晚报》的记者提的建议最为合适,“金局长,你可以找自由撰稿人说这个事情嘛,比如说那个‘随遇而安’,他写的杂评,一般我们这儿都能过了。” “随遇而安”的润笔费并不是很贵,在金局长眼中,千字的杂文收费五千是很合理的——起码比那帮只拿钱不做事的记者们强多了。 第二天的《素波晚报》就登出了随遇而安的杂文,这晚报虽然叫做晚报,其实也是一大早就发行出来了,金局长第一时间打开报纸,“《如何保证‘独家新闻’不变成‘毒家新闻’的随想》,唔……不错,标题很醒目啊。” 随遇而安的笔头子是一等一的犀利,援引了几个例子之后,寥寥几句话,就将“舆论宣传不能捕风捉影”的主旨演绎得淋漓尽致,从而得出了“社会办报也要接受相关部门监管”的结论。 然而,看到最后,金局长还是傻眼了,为什么?因为随遇而安点了外省那家报纸的名,并且以嘲讽的口吻质问——“天南人尚且不知道的事情,天南政府尚未定论的某些事,你们就知道真相了吗?” 以随遇而安一贯的做派来看,这么一句话,无非就是这个“舆论斗士”又在挑什么媒体的毛病了,甚至很可能是因为私人恩怨而引发的辩论,但是多了一句“天南政府尚未定论”,顿时就让金局长汗流浃背了。 没错,这文章通篇都没有提卫生局的事儿,可是这句话一说,那就是大问题了,《素波晚报》在政府内的影响虽然远不如《素波日报》,但是“政府”俩字儿出来了,谁又能保证不被人惦记上呢? 祖宝玉看到这篇文章,也是哭笑不得,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金长青,“金长青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你不知道现在什么事情是最该做的吗?” 我知道最该做的就是查明刘晓莉为什么被精神病,然后召开记者会,给大家一个交待,问题是……我敢吗?金局长心里暗叹,我这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啊,“祖市长,我已经跟那些记者做了工作,可是没人愿意报道。” “啧,我对你……”祖宝玉气得想摔电话,可是他也不敢,毕竟,卫生局他的口儿,现在的舆论,又快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只得咬牙切齿地提醒对方,“你去找雷蕾做工作,她是这件事里的核心人物。”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种常事也用你教我?金长青心里这个郁闷也不用再说了,“祖市长,雷记者根本不管,说省党报有省党报的组织纪律……看来,还是得您出马了。” 这话的味道有点不对啊,祖宝玉虽然也是急得火烧火燎的,可是前文说过,他是个非常注意措辞的人,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哼,“哦,这么说还是我错了,我就应该坐视不管,任由你们把正常人变成精神病……甚至还得帮你们捂盖子,是不是?” “祖市长,我真不是这个意思,”金局长听着汗就下来了,心说早听说祖市长爱抓人话里的小辫子,现在看起来一点不假,真的挺难伺候的,你这么斤斤计较,将来还要我们怎么汇报工作?“我是说,那个雷记者认您,您得伸一伸手啊。” “嗯,”祖宝玉嗯了一声,过了好半天之后,才叹一口气,“让我考虑一下吧……我也真是倒霉,怎么分管上卫生局了?” 听着他愤然压了电话,金长青终于是长出一口气,领导骂两句不要紧,关键是能出手就行,原本他并没有把祖市长放在眼里,心说你再能,将来也不过就是替赵喜才背雷的,我脱不开身你也好活不了,就不信你能坐看事态恶化。 可是自从知道了那个“太忠”,金局长就发现,其实祖市长身后也有人力挺呢,这么一来,最着急的还就是他金某人了,这种情况下,对祖市长的出手,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事实跟他想的略有出入,祖市长也不想沦落到被一个副处力保的地步,他更愿意将事态控制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之内。 但是这么一来,问题又来了,祖宝玉知道,陈太忠是憋着劲儿给赵喜才或者朱秉松来一下呢,自己想要做点什么,必须得说服了小陈才行——否则的话,只说雷蕾不卖他的账,他都没好办法解决。 怎么才能说服陈太忠呢?这是一个问题。 陈太忠还逗留在素波,他刚同省成套局谈好了委托招标的事宜,同时还帮着科委了解电子元器件的行情和建材的行情,其实只要他愿意,素波这里有的是工作在等着他——只说因为科委大厦的缘故,要考察其他单位的办公大楼,那就不是一天能完成的。 于是祖市长硬着头皮,又找到了他,将事态的发展和自己的处境解说一遍,不无疑惑地问他,“太忠,你到底想要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我只是看赵喜才不顺眼,想借着蒙老板在的时候扯着他的虎皮收拾一下此人嘛,陈太忠叹口气,一时有点为难,好半天才若有所思地发问了,“祖大哥,你说赵喜才……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变得收敛一点?” “想借这件事伤到他,很不容易,”祖宝玉回答得非常客观,“要是论冲击的话,除非先把我丢出来,才可能冲击到他。” 陈太忠沉吟半天,心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赵喜才知道自己冒头,估计在合家欢一事上也不会再露出什么把柄了,再死死盯下去,似乎也没太大必要了。 说穿了,还是哥们儿当初不放心雷蕾啊,或者再往前推一推因果,那就是雷蕾太过讲义气,非要跳出来支持刘晓莉。 算了,讲义气也不是坏事,哥们儿有情有义更是好事,为此暂时放手合家欢,倒也是值得的了——陈某人的算账方式,跟官场里的普通人还是不一样。 “既然祖大哥你这么说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安抚记者们的工作,我来做吧。” “那可太谢谢你了,”祖宝玉握着他的手使劲儿摇一摇,脸上全是感动之色,“不过太忠,说句不见外的话,安抚只是治标,你得找个理由出来,刘晓莉为什么会被精神病,这点子事儿处理不好,将来没准还是个麻烦。” “呵呵,这点事你放心,我肯定有我的办法,”陈太忠看着他就笑,“我可是有个特别好的借口,不过这件事啊,还得你支持。” 第1416章 中规中矩 “要支持还不简单?”祖宝玉听着就笑了,他见陈太忠遮遮掩掩地不肯直说,倒也知情识趣地不去盘根问底,“我随叫随到,半夜你来电话都没问题。” “啧,祖大哥你也不问问我有什么法子,这关子卖得实在没啥意思,”陈太忠笑着一摊双手,还耸耸肩膀,“呵呵,感觉挺失败的。” “你不说,我就不问,”祖市长听得又笑,神色却是淡然,“我很少把别人当作自己的兄弟,但是对自己的兄弟,我绝对不怕性命相托,还问什么?” 祖市长这么说话,挺煽情的嘛,这一手哥们儿得学一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啊……那个叫雷蕾的记者,跟我关系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祖祖宝玉,见其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了下去,“放过赵喜才,我这趟就白忙了……所以,我想把她扶起来。” “这个好说,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祖宝玉笑着点头,随即脸色微微一整,“不过太忠,少年戒之在色,你……要适当地控制一点,多少人都栽在了女人身上,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啊。” “祖大哥你似乎很有体会?”陈太忠笑着打趣他。 “那是,你祖大哥也年轻过,”祖宝玉白他一眼,接着又笑了,“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你就明白了,体制内的女人最迷信权力,你可以予取予求,只有你看不上的,没有你得不到的……尤其是现在的年轻女孩,更是实际。” “我好像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了,”陈太忠挠一挠头,“不过还好,我有个原则,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麻烦要小一点。” “你这么想就对了,”祖宝玉听得就是一拍大腿,这一刻,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了多达三十岁的年龄界限,越发地像兄弟了,“千动万动,不要动眼前的,只要你名声出去了,别的部门的女人更认你……哦,我倒是忘了,你的名声已经很响了。” 又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起身告辞,祖宝玉将其送到门口,眼见着没挂牌的时代超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转身,脑中却是回味着刚才所说的事情。 “这家伙,人格魅力挺强的,”想到对方竟然诱使自己说了不少等闲不肯示人的、年轻时的荒唐事,祖市长笑着摇摇头,一时间想到了往昔的日子,不多时,他又想到了令自己扼腕的憾事:若是自己那个日本人悬赏一万大洋买人头的老爹还活着,而且没有留在村里,是跟着部队南下了,我又何至于做个副厅就缩头缩脑的谁都不敢惹?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纠结于过去,与未来无补!祖宝玉摇一摇头,正要甩去这些烦恼丝,一抬眼,却看到师正杰跑到了自己的跟前,“祖市长,伍书记的秘书姬主任打电话过来问了,想知道‘被精神病’是怎么回事,还说伍书记很生气。” “告诉他,我正在查,”祖宝玉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却是再也顾不得说话要讲究了,“不过就是个办公室副主任,有本事你给赵喜才打电话嘛,就会欺负老实人,什么玩意儿。” 陈太忠的交涉,并没有持续了多长时间,大概就在中午的时候,他给祖市长打来了电话,“祖大哥,事情都说好了,我和雷蕾、刘晓莉在万豪酒店等你,对了,那个小师就不用跟过来了。” 不带秘书,那就是些隐秘事儿了,祖宝玉听得明白,少不得将面前的人打发走,站起身就走了出去,师正杰见状赶紧跟上前,却不防祖市长看他一眼,“你不用跟着了。” 看着自家领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师秘书愣了一愣,才缓缓地摇一摇头:想获得老板的真正认可,我还需要进一步努力啊。 事实上他这个想法也有点不正确,陈太忠现在要谈的事儿真的是太重要了,陈某人甚至想邀请祖宝玉去紫竹苑的别墅谈。 紫竹苑的别墅,虽然是韩忠借给他的,但却是陈太忠在素波一等一的隐秘据点了,选择在这里谈话不但不引人注目,更是可以向祖市长发出暗示:我可是真没把你当外人看。 适当地暴露出一点自己的隐私,是跟别人交心的一种手段,想着祖宝玉今天都跟自己谈那么多隐私了,陈某人认为,自己也不能藏着掖着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那不利于感情的培养。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点犹豫,我这么做,能拉拢祖宝玉是一定的,但是会不会让人家觉得不够稳重,从而生出某些看法呢?那样可就有点划不来了,要知道,不够稳重是官场中人最忌讳的性格之一。 能意识到这些,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情商增长实在太快了,而且现在的纠结,其实也跟他基本无关——这要看祖宝玉本身更介意什么,是的,官场中交际的微妙之处,往往是因人而异。 还好,这终是很小很小的事情,雷蕾一言就否定了陈太忠的计划,她还想让这个别墅继续隐秘下去,那毕竟是“我们”的开心场所。 于是,陈太忠就将地点定在了万豪酒店,祖市长忧心忡忡而来,却是满面红光而去,那可是不是喝多了,而是心情好的缘故——虽然他也确实喝了那么二两白酒。 中午这个四人座谈,对祖宝玉而言,简直是救命的一着,因为下午一上班,伍海滨的秘书又将电话打了过来,“祖市长,海滨书记请您过来一趟……” 看着在自己面前正襟危坐的祖宝玉,伍海滨心里也是有点矛盾,做为省委常委,他当然知道对方能坐到副市长这个位子,是蒙艺点名的。 但是毫无疑问,祖宝玉不是蒙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上任之后就那么低调,而赵喜才也从不肯照拂这个家伙,所以,伍书记很轻易地就得出了结论:此人挺过了双规,还能上任,一定是有些因素在里面的。 但是就算有些什么因素,这家伙终究还是个孤家寡人,想一想卫生局长金长青其实是赵喜才的人,伍海滨心里,也禁不住对这个弱势副市长生出了些许同情之心——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但是,谁让你摊上了呢? 叹一口气,伍书记终于收起所有的心绪,看着祖宝玉淡淡地发话了,“记者无故被精神病院强迫治疗,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这么回事,”祖宝玉点点头,坦然承认了,“不过我得到消息以后,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且让医院放出了那个记者。” “哦,你觉得……放出来就完了?”伍海滨微微侧头看着他,眼中的神情颇值得人玩味儿。 “这肯定不算完,我已经决定,对卫生局的办公室主任温泉做出停职处理,另一直接责任人精神病院的副院长李毅,昏迷不醒还在抢救中,”祖宝玉回答得中规中矩,“同时,我正在考虑,建议对卫生局局长金长青的渎职行为做出调查。” “仅仅是需要对他们做出调查吗?”伍书记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祖市长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是这样吧?” 我知道你意不在我!祖宝玉没被这话吓倒,还是那种一成不变的声音回答,“我有失察的错误,不过我已经尽力地在补救了,其实您也知道……卫生局一直不怎么接受我这个分管领导。”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啧,这家伙实话实说,我还一点办法都没有,伍海滨也觉得有点头疼,要不说任何时候堂堂正正的进攻,都是最难抵挡的呢?人家已经承认自己管理不好自己的队伍了,他还能怎么办?指责对方无能——有意思吗? 祖宝玉猜得一点都不错,伍书记的枪口真的不是对他来的,不管祖市长是不是蒙书记的人,只说是蒙老板亲口发话将此人推到这个位子的,伍海滨就要考虑一下动此人的后果——省委书记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而且,祖宝玉还相当地弱势,属于人畜无害的那种,倒是赵喜才这个市长因为实实在在地靠着蒙老板,现在倒是有点强势了,是的,伍海滨更愿意借此事敲打一下赵市长。 “现在省外的报纸已经登了,”伍书记不说什么队伍管理的事情了,拿起手边的报纸抖一抖,淡淡地看着他,“你看过没有?要不要在我这里看一下?” “看过了,”祖宝玉的反应,还真是有板有眼,一点格都不出,没有丝毫把柄给别人。 “舆情激愤,他们要知道记者‘被精神病’,起因到底是为了什么?”伍海滨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祖市长,你的调查,不会一点进展都没有吧?” 我就知道你想借此敲打赵喜才,想到这个,祖宝玉就是庆幸不已,若是没有中午那顿酒,他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是的,人家伍书记堂堂正正地正面发话,容不得他玩什么手段。 “起因是……《天南日报》的记者雷蕾,和商报的记者刘晓莉,听说戒毒中心有管理人员贩毒,”祖市长的回答,终于不是中规中矩的了。 “什么?”伍书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417章 偷天换日 做为素波市委书记,伍海滨想知道点什么东西,并不是很难,普通记者都能知道的消息,他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获知。 听说只是嫌记者总是打听合家欢的进展,卫生局的人就授意精神病院将那记者关了进去,饶是伍书记再想跟赵喜才和平相处,心中也是恼怒不已——姓赵的你还真当这儿是通德了,天高皇帝远的? 不管怎么说,外省的报纸都报道了,素波晚报也迎战了,于情于理伍海滨都必须要过问一下,舆论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外省的报纸敢先报道,谁又能保证这件事背后有没有推手呢? 反正我堂堂正正地办事,也不怕蒙老大不满,而且我找的是祖宝玉,也没有针对蒙老板你那一系人马的意思。 若是祖宝玉受不住压力,咬出赵喜才和合家欢,伍书记手里有若干备用手段,视祖宝玉的表现,他可以选择隔岸观火、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等方式,总而言之,就是敲打一下赵喜才,提醒那厮素波除了你这个市长,还有市委书记呢。 要是祖宝玉硬顶压力的话,他也有恶心这家伙的方式,等到舆情实在无法控制,关键时刻都可以拿出此人来祭旗,就不信蒙艺会说什么。 损失个无足轻重的祖宝玉,保住你的大将赵喜才,这也算可以了吧?最关键的是,我要不追究此事,别人得追究我的责任啊。 若是祖宝玉表现得不软不硬和稀泥,那伍海滨就打算通过正常途径来办事,市委行文、书记办公会或者民主生活会上,都可以提到这件事。 说到底,伍海滨就是想借此压一压赵喜才的气势,没错,你是蒙艺的人,但是我好歹也是副省,还是省委常委的这种,小子,做人不可太张扬了。 而且,蒙艺不可能就此说什么,伍书记虽然不是蒙系人马,但是对蒙老板的行事风格还是很清楚的,通常情况下,蒙老大是比较讲理的,虽然也有点护短,不过总没有护短护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人在官场混,护短其实很常见,关键时刻领导不出面回护小弟,别人凭什么跟你混?就凭你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吗——这么想的人,让李毅去对付比较合适。 至于说祖宝玉,那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无需专门去针对,但是真的别无选择的话,也是个不错的出气筒甚至替罪羊。 伍海滨不是没有想到,祖宝玉可能用假痴不癫等招数来敷衍自己,可是耳听得对方居然用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来偷梁换柱,一时间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说,戒毒中心知法犯法?” “不是我说,而是那两个记者说的,”祖宝玉放完这个大消息之后,又开始中规中矩了,“据群众反应,戒毒中心的副主任蔡云梅跟摔伤的副院长李毅,关系很好。” “我不想听谁跟谁关系好,我只是想问你,证据呢?”伍海滨的情绪已经平和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对方,眼中略带不满,“你是副市长,不是居委会的大姐,我要戒毒中心知法犯法的证据!” “这个情况我已经向政法委田立平书记反应了,”祖宝玉回答得滴水不漏,“核实那两个记者提供的情况,是田书记的事情,我只是转告了他。” 事实上,情况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祖市长手里有一盘录音带,是陈太忠提供给他的,若是田立平敢有意回护的话,他不介意拿出来带子来拼一下田书记。 素波市的党政两套班子里,祖宝玉是个相当怪异的存在,相对其他人,祖市长是个实实在在的弱势市领导,但是除了两个一把手,其他市领导还真的不敢去轻易招惹此人——反正丫本分得很,不但不乱伸手,一般也挺给大家面子,咱们又何必去欺负一个可能引出蒙老板的家伙呢? 陈太忠这带子,得来的煞是偶然,那天他在精神病院四下乱窜找刘晓莉,不小心就听到了有病人相互用黑话说起“有四号没有?”之类的话题。 陈某人那“凤凰市黑道老大”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虽然他见不得别人吸毒,甚至还因此干掉了狗脸彪,但是这种黑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正好,他来得比较早,找到刘晓莉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没有休息,左右是闲得无聊,他就从须弥戒里摸出DV来,将这两人的对话以及后来跟管理人员买货的过程拍了下来。 拍完这一幕,他居然又碰到了两起同样的事件,心里讶异这里管理混乱的同时,手上的DV却是将这些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当然,这里再乱也是精神病院的事情,陈太忠的正义感也没那么过剩,只是想着田甜跟自己关系不错,得抽个时间把这件事跟她说一说,省得什么时候事发,田立平受到牵连。 不过,这个DV录像是不能交出去,要不然再引起别人的怀疑就惨了,说不得后来他又买个录音机,只是将声音转录了进去,手上这就算有录音带了。 做完这些事,由于白天一直在忙公事,而晚上又跟雷蕾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带子转交田甜,结果就收到了祖宝玉的求救,仔细琢磨一下,得……咱就李代桃僵算了,既然救了祖宝玉一次,救第二次也是正常了。 对于陈太忠这个意外爆料,雷蕾和刘晓莉惊得差点没晕过去,雷记者仔细琢磨一下,“晓莉,这就算最好的结果了,你能借此成名,也算是个完美的收尾。” 刘晓莉倒是想不答应呢,可是想一想合家欢幕后的人物,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她就算很想讨回公道,也不敢再冒着“被精神病”的危险去做事了,说得难听一点,下一次没准“被精神病”都是一种奢望了,直接被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也是,记者图个什么呢?不就是图个名气吗?”她惨笑一声,“反正,这是能彻底地把我精神病的帽子摘掉了,也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很好!陈太忠心里颇不以为然,“这件事是雷蕾最先发现的,你不过是配合,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件事里,你占老大便宜了,在一般的领导眼里,普通记者不算什么,但是来头大或者名声响的记者,通常也是比较受尊重的,对记者来说,名声就代表了地位,无非就是被精神病了几天,有这个结果你该知足了。 “太忠,不要这样嘛,”雷蕾柔声劝他,在刘晓莉面前,她也不遮掩两人的亲昵关系,都是婚姻生活不幸的人,谁也不要笑话谁,“晓莉吃了不少苦呢。” “你以为我用这么一招,就是那么轻松的?”陈太忠皱着眉头,不满意地看她一眼,心说哥们儿都把跟赵喜才的恩怨放下了,不借此扶你起来,岂不是太不划算了?“算了,懒得再说了,我还要给田甜打电话呢,然后还要联系祖宝玉……你们还有别的意见吗?” 对陈太忠的霸道,刘晓莉却是没在意,她能逃出那个魔窟,简直就是雷蕾一手促成的,现在又送一个大名气给她,顺便还洗刷了“精神病”的耻辱,她要不知道报恩,那也是枉为人了。 见陈太忠离开去给田甜打电话,她不无羡慕地看一眼雷蕾,又叹一口气,“蕾姐,我忽然发现,你的生活比我精彩多了,真的好羡慕你啊。” 她甚至怀疑,那晚突然出现在她身前的黑影,也是这个近乎于无所不能的陈主任派出的,只是两人身材声音实在太不像了,所以她才不敢认作是一个人。 只是,这个疑惑她现在不方便发问,这不仅是因为那个黑影提示她不许声张,更是因为陈太忠实在太盛气凌人了,或者,等回头有空的时候,再旁敲侧击地问一下雷蕾吧……刘晓莉如是想。 当然,她能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那也是无需赘述了,雷蕾不可能把陈太忠的异常告诉任何一个人。 陈太忠很快就向田甜解释清了一切,甚至他都说了,自己手里有些录音带,不过是不方便拿出来——确实不方便,这带子是在刘晓莉“被精神病”之后才录的,与其拿这带子去证明刘晓莉的无辜,还不如用来证明戒毒中心确实存在问题。 “只要田书记来一次大搜查,应该能有所获,”他笑着向田甜说明,“所以这带子,给不给你也都无所谓了。” 事实上,祖宝玉是这些人中最后知道真相的,当他听说连田立平那儿的关系,陈太忠都已经打通了,心里的感激那也不用再说了。 尤其是,陈太忠为了防止田立平可能的护短甚至不作为,还塞给他一盘录音带,这简直就是最扎实的护身符了——撇开田甜说情的力道不提,田书记也别无选择了。 田立平会支持这家伙的!听完祖宝玉的话之后,伍海滨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祖市长只是弱势而不是弱智,没有把握的话,怎么可能毫无防范地将事情转告田立平? “田书记对你反应的情况……怎么说?”他犹豫一下,终于跟着对方思路走了。 “田书记说,下午调集精兵强将,突击检查,”祖宝玉回答的时候,神态有点奇怪,“他说雷记者向他反应过此事,不过,他倒是不知道《商报》记者也掺乎在里面。” 第1418章 端毒窝 田立平力挺雷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最早是从女儿田甜这里得到的消息,刘晓莉一事跟政法系统没什么关系,虽然祖宝玉和赵喜才一直高度关注,但是田书记不知情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有女儿的帮助,他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田甜只是个主播,可也算是媒体从业人员,对此事了解得非常清楚。 听完这些因果,田书记反应也是可想而知的:这才真是欺人太甚。 没错,戒毒中心出了点状况,这个算是政法系统的麻烦,然而,别说此事尚未落实清楚,就算落实清楚,那也是政法系统和卫生系统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情——这年头,犯错误不要紧,只要能及时纠正挽回影响,那就是好同志。 所以说,陈太忠辗转递过来的这个屎盆子,实在是他无法容忍的,赵喜才和朱秉松的恩怨,关我鸟事?祖宝玉被殃及池鱼,那是姓祖的你倒霉,命里活该有此一劫——这些跟我的政法委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个屎盆子,田立平还不得不接,没办法,陈太忠手里有戒毒中心贩毒的证据,只要他一露出不想接招的意思,姓陈的这混蛋完全可以不管政法委的反应,直接宣布说那个刘晓莉是因为掌握了这些证据,才“被精神病”的。 这才是最要命的麻烦,祖宝玉和陈太忠想给政法委泼屎盆子,根本不用考虑他田某人的感受,你认的话我能泼,你不认我照泼不误——舆情鼎沸,对不起了啊老田。 当然啦,小陈跟自家女儿熟识,而祖宝玉这家伙不愿意结了自己这样的强敌,又因为分管着文化局,所以下手之前通报一声,还表示具体细节能够协商,那也是官场中的处事之道,所以,田立平的第二个反应,就是最近好多人在抱怨的那个词:无妄之灾。 说实话,就算戒毒中心真的是有人贩毒,直接拿下也就完了,就算有影响,影响也不会很大,哪里像现在,直接赶上了最热门的话题? “戒毒中心知法犯法贩卖毒品,美女记者明察暗访被精神病”——想一想报纸上可能出现这种煽情标题,田立平真的是不寒而栗,我他妈的招谁惹谁了。 咳咳,这个刘晓莉是不是美女并不重要,事实上,为了吸引眼球,恐龙也可以被称之为美女,当然,要是把“美女记者”换成“记者探秘”,这标题依旧算比较工整,难道不是吗? 可是这是赵喜才、祖宝玉甚至是朱秉松的麻烦,凭什么就活生生栽到我的头上呢?田立平心里这个郁闷,那真的是不用说了。 所以,田书记的第三个念头,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常识:别无选择!是的,他必须配合了,命运就像强奸,你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哪怕被那啥的人,是素波市政法委书记。 那么他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样才让自己在这次风波中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当然,若是能不降反升、略有斩获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 顺着这条思路理下来,那么,他承认雷蕾早就向自己反应过这个情况,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是的,我这个政法委书记没有耳目失聪也没有渎职,一切宵小之徒的把戏,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陈太忠曾在高速路的施工现场解救了田甜和雷蕾,那是他和田甜第一次碰面,这说明那两人的关系尚可,不过田书记做此选择,跟女孩子家的私交无关,他必须要向大家表示出:戒毒中心那里,我早有关注,魑魅魍魉不会横行,素波市始终是晴空万里。 然而这么一来,《天南商报》的刘晓莉,田书记就必须得不认识了,不管怎么说,刘记者是被精神病了若干天,而政法委这边没有丝毫的反应——要是两人认识的话,这个现象就解释不过去了。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戒毒中心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捉到现行,田书记心里也没底,不过,不管捉得到捉不到现行,他“听取”雷蕾的建议都是正常的,就算捉不到,也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意思,不存在掉面子之虞。 那么,他就更不需认识刘晓莉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戒毒中心的是清白的,他查一下也无妨,如此一来,刘记者是因为什么“被精神病”,更是彻底跟他无关了。 总之,田书记不想背责任,又想分润点功劳,那么就必须要抬捧雷蕾,这倒是正合了陈太忠的算计:雷蕾被人为地捧上去了。 以陈太忠的情商,能设计出这么一出大戏,戏中的人物——不管是主动参与的还是被动出演的,都是中规中矩地表演,没有整出别的幺蛾子,真的可以说是大获成功了。 至于说昏迷中的李毅又多了一项“贩毒”或者“纵容贩毒”的罪名,那就没人操心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他粉身碎骨呢,别说“被精神病”的刘晓莉,就连“被无妄之灾”的祖宝玉和田立平,也断断不可能放过此人,更不要说被逼冒头的陈太忠了。 反正,贩毒者从来就没有好下场的——比如说那个副主任蔡云梅,绝对逃不脱法律的制裁,那么现在废物利用一下,又何妨呢? 祖宝玉在伍书记那里的汇报尚未结束,田书记那里就传来了最新消息:从上谷市调来的巡警支队,在素波市警察局张副局长亲自带队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检了精神病院的戒毒中心,查获毒品若干,并且当场抓获一起正在交易的贩毒案件。 上谷市是素波市下辖的唯一一个县级市,田立平接到陈太忠的电话后,中午的午饭就是跟素波市警察局长孙正平一起吃的,孙局长本来对这事儿还不太上心,谁想田书记下了死命令:调集外地的警力,火速行动,行动得越晚,麻烦也就越大。 这也是亏得陈太忠没把录音带交出去,田书记并不知道人家掌握的证据是刘晓莉住院之后的事情,否则打掉戒毒中心之后,他完全可以说“我认识雷蕾是谁啊”?如此一来,刘记者被精神病的借口就没有了,而田立平则是有功无过,能干脆利落地甩脱那个恶心的屎盆子——女儿和陈太忠私交不错,但是谁愿意没事顶个屎盆子出来,那不是有病吗? 由此可见,有些东西,真的是拿在手里比放出去的威力大多了。 外地的警力,相对而言就是那一市三县的警察了,三个县局的警力有限,而且上谷市跟素波城区的道路最为好走,至于说抽调巡警,那也是因为巡警的人数比较多,管理又相对集中。 “戒毒中心确实存在吸贩毒现象,”听了秘书的汇报之后,伍海滨冲祖宝玉点一点头,“田书记正在现场指挥,你不去看一看?” “我现在就去,”祖宝玉站起身来,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这件事我想请媒体报道一下,伍书记您看?” “注意方式方法吧,”伍海滨本来还想说那个《商报》记者的事情,不要搞得太高调了,不然影响不好,可是转念一想,就算祖宝玉想高调,田立平也断然不会答应,我这是吃多了撑的,操的哪门子闲心? 不过还有个问题,他必须指出,自己好歹也露头出来了,没点收获不是被人笑话吗?“卫生局那儿,你好好理顺一下,下次不要再弄出这种笑话。” “金长青的责任,我一定要追究,”祖宝玉沉着脸点头,伍书记这话听起来轻描淡写,还隐隐有关怀之意,不过显然,话是不能这么听的。 祖市长非常清楚,伍书记这气儿没出了,心里正憋得慌呢,可巧,他也断断不肯放过那个混蛋,心说我比你还憋气呢,就算你不说我都要好好地收拾一下这家伙了。 祖市长匆忙赶到现场,见田立平正站在那里跟大家指指点点,一旁围着的人有薛院长、孙正平等人,倒是金长青不见影子。 “田书记亲自来了?”祖宝玉笑嘻嘻地打招呼,却不防田立平回头看他一眼,沉着脸冷冷一哼,“宝玉市长,这卫生局是你分管的吧,你知道我们在这儿查出了什么吗?” 老田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祖市长当然想像得出田书记的怒火自何而来,没错,大家是早就沟通好了,但是这事情里,田立平的委屈大了去啦,借机发发脾气倒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当然不能强调这戒毒中心是警民合办的,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顺手伸个大拇指出来,“还是立平书记目光如炬,素波政法委做事真是雷厉风行……我这不是听说以后,赶紧赶过来了?” 你!田立平被他这不软不硬的话顶了一下,这火就没办法再发下去了,听起来祖市长是夸他,但是话里还不无阴损,什么叫“雷厉风行”?那是说你田立平此来,也是为了着急补窟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是这阴损还是若有若无的,反正话里的意思,就任由听话者自由心证了,由此可见祖市长在语言的造诣上确实是高,怪不得经常嫌别人不会说话。 第1419章 一波刚平 事实上,祖宝玉和田立平都明白,对方跟自己一样是冤枉的,所以在现场两人暗藏机锋地斗了两句嘴之后,剩下的问题就是:事情完结了,该怎么向社会上交待呢? 其实若没有刘晓莉一事,这交待真的是很好办的,无非就是戒毒中心知法犯法,一件很普通的案件而已——低调私下处理都很正常。 不过有了这“被精神病”,事情肯定就要麻烦很多了,记者挨整并不是多稀罕的事情,但是记者挨整还被捅出来了,这就是麻烦了。 “祖市长,来,我跟你商量一下,”田立平冲祖宝玉招一下手,两人走到一个僻静处,一旁有人想跟过来,却是被田书记和祖市长的秘书挡驾了。 “这次是你借我脱身了,你承认吧?”田书记见没人跟过来,就笑嘻嘻地发话了,别人看起来是两位领导谈得不错,却没有想到谈话内容却是如此地赤裸。 “立平书记,我也不想这么做,”祖宝玉苦笑着回答,“你是冤枉的,我何尝不是冤枉的呢?很多事情,它没地方讲理。” “你冤枉就该找我麻烦?”田书记还在笑,眼中却是一抹寒光掠过,见对方要开口申辩,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地摇一摇,“你别急着说话,现在争谁对谁错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样吧……有一个原则,我要跟你强调一下,那个《商报》记者,不是被精神病院强行关押的,而是她主动化装成精神病人,入院打探内情,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能有这个结果,那当然好啦,”祖宝玉又是一声苦笑,被精神病和主动精神病,那差别大了去啦,他何尝不愿意有这样的说法? 田立平这么说,固然是想降低这个新闻的震撼性,从而保全政法委的形象,但是从实质角度上讲,得利更大的是祖宝玉,如此一来,他的责任就更轻了。 然而,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操作性却不是很高,“问题是,这个刘晓莉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已经在记者的圈子里达成共识了,其中还有些外地的记者呢。”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反正你跟那个记者说得上话,”田立平冲他冷冷一笑,“祖市长,我已经容忍你很多了,而且不客气地说,这么做对你的好处更多一些,希望你不要逼我……不要说蒙老板那里,只说小陈那里,你以为,你跟他的关系,一定近得过我?” 这一刻,田书记彻底地撕掉了所有的伪装,开始赤裸裸地讨价还价,表现得跟街边小贩一般无二,不过,这是形势使然,确实是无可厚非的——每一个领导,都不止是一张面孔,当然,看得到看不到,那就是个人机缘问题了,大多数人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这张面孔。 不过,祖市长心里却是非常明白,田立平这么强硬地做出要求,并不仅仅是出于维护政法系统名声的缘故,这个要求里,他所能得到的,比田书记能得到的还多,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蹊跷的事情? 是的,田书记此举,固然可能是为了政法系统的面子,但更明显的意思是想警告他:我说姓祖的,这次我被你阴了一把,那是因为自身出了问题,又有陈太忠居中调停,但是你要明白,我田某人可不是任你揉搓的。 你若像以前一般老实本分还则罢了,要是你觉得我姓田的可欺,占了上风想乱伸手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我都不找别人,就让陈太忠收拾你——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涉及到个人权力范围内的事情,没有人肯轻易退让的,祖宝玉本来就是个仆街货,田书记警醒一点,想维持自己的小局面,好不被人乘虚而入,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田书记,我知道,您这是为我考虑,”祖宝玉笑嘻嘻地摇一摇头,言语间不失半点方寸,“我是觉得这么操作的话,困难有点大。” 他说得彬彬有礼,心中却是寒意凛然,陈太忠能轻松地搞定田立平,已经让他生出了些许的猜测,眼下看来,小陈的根子,确实比他想像的还要深还要广啊这家伙说话,怎么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田书记有点受不了他的语言艺术,于是笑容微微一整,“这是我的底线,你做得到也得做,做不到也得做,否则的话,我只认日报的雷蕾,但是绝对不认那个《商报》的记者。” “我努力吧,”祖宝玉只能还之以苦笑了,田立平给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用心无非是两点,一个是有意刁难好发泄一点心中的那口鸟气,告诉他田某人不是好惹的,二来就是打一打预防针,同时也让别人说起此事来的时候,承认田书记终是要大祖市长一头。 不过,总算还好,这个难题在祖市长的能力承受范围之内,田立平的反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找刘晓莉关说,这么出尔反尔有点丢人,但是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可以念佛了。 当然,要刘晓莉改变立场和说法,具体该怎么做,那还是要指望无所不能的陈太忠了。 此时的陈太忠,正陪着雷蕾和刘晓莉在咖啡屋闲坐,接到祖宝玉的电话,倒也没有多么惊讶,偷天换日的事情都做了,倒也不在乎微微地改变一下初衷了。 “刘记者,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警察突检了戒毒中心,搜出了不少毒品,还现场抓获了正在交易的嫌疑人……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表情?”刘晓莉嘴角抽动一下,三分像笑七分像哭,她的嘴巴可是不怎么饶人的,“贪别人的功,我惭愧还不行吗?” “你别不服气就行,”陈太忠瞪她一眼,旋即又叹口气,“嗯,还有个……更好的消息告诉你……” 等到刘晓莉听完,愣了半天之后,才掉头看看雷蕾,一脸的苦笑,“好像我又抢了你一点功劳,居然深入虎穴采访去了,呵呵。” “太忠,你要这样做的话,会让晓莉在圈子里难做人,”雷蕾叹一口气,抬头看陈太忠,“大家本来要的是伸张正义,照你这么说,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蕾姐,你不要说了,陈主任开口,怕是事情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刘晓莉拍拍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我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完好无损的出来了,我就不爱听你这么说话,”陈太忠脸一沉,颇有一点不怒而威的味道,“而且你有了名气,别人说闲话那就是嫉妒。” “这个社会从来不缺少真相,你说话大声,所以,你说的就是真相……你不要这么看我,做人的道理,不需要我给你讲吧?” 刘晓莉见他翻脸了,愣了一下,才苦笑着发问,“我必须……这么做吧?” “没错,你必须这么做,”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一句,“你都不知道我付出了些什么代价,招惹了什么样的人……不跟你吹牛,要不是雷蕾一定要管你,天南之大,没有人再会为你出头了,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这四个字,他说得极重,那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刘晓莉嘿然不语,好半天才点一点头,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 于是,这件“女记者被精神病”的风波,终于是告一段落了,当记者圈子里传出,刘晓莉是为了调查戒毒中心管理人员私下贩毒一事,主动进入精神病院的时候,除了少数不晓事的年轻人聒噪了几句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沉默。 这种诡异转变的事态,背后往往意味某种争斗和妥协,一个刘晓莉被精神病已经够了,没必要再出现第二个了,而且刘记者也终于借此成功打响了名气,所受的苦难也算有了足够的回报。 没错,“被精神病”的记者,居然变成了主动地深入虎穴,这种官方定论真的很可笑,但是,明白内情的人,谁又笑得起来? 那省外的报纸本来还在叫板呢,见到这个结果也终于偃旗息鼓,倒是随遇而安又发表一篇杂文,俨然以胜利者自居——这一次,却不是收费的了,金长青已经顾不上招呼他了。 祖宝玉和田立平的怨气,同时撒在了金长青身上,是的,尘埃落定了,但是两人心里,都死死地记恨住了一个名字:赵喜才! 既然招惹不起赵市长,那么也只能拿金局长开刀了,祖市长开出了条件,你可以请辞,要不然就等着被撸吧;田书记更是果断,在戒毒中心贩毒案中,他要对金长青的不作为的事实提起公诉并追究责任——对他这个建议,伍海滨书记表示理解。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时间,又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了,不过这气氛是在官场中的,不像是在记者的圈子那样,事态会不受控制。 面对金长青的求救,赵市长终于是坐不住了,按说刘晓莉事件起因是因为合家欢,他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避嫌才对,但是他主政素波没多长时间,根基尚浅,大家都在看着他,若是真的撒手不管,下一步的工作,却也是不好开展了。 当然,打死赵喜才他也不敢去找蒙艺说情,于是,他主动来到了伍海滨的办公室。 第1420章 小手段 赵喜才和伍海滨的谈话,是关了门谈的,按说,应该没有人知道,两人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然而,没过两天,小道消息就不胫而走,说是赵市长放弃了对大陈县纪检委书记位置的争夺,以此为代价,换到了卫生局金局长两月之后被调走的结果。 从表面上分析,这个消息具有相当的真实性,大陈县的纪检委书记现在空缺,而赵喜才为金长青争取这两个月,也很有必要。 为什么说有必要呢?因为现在“戒毒中心贩毒案”闹得沸沸扬扬的,若是马上将金局长调走,那就说明此人是栽在了这件事上,传出去那就是在铁铁地扫赵市长的面子——连自己的手下都护不住,你这市长做得砢碜不砢碜啊? 若是等两个月,那就不同了,那时候风声已经过去,再调人走就没那么扎眼了,当然,肯定有人还会想到戒毒中心一事,不过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这针对性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如此一来,赵市长的颜面就算保住了,而且由于风头已过,到时他没准还能再将金长青安置了——最起码安置人的压力,也不会像眼下这么大了。 说穿了,就是个面子问题,赵喜才也知道,这次金长青算是惹了众怒,那祖宝玉也忒不是玩意儿了,你老老实实背个雷就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拉田立平垫背呢? 当然,他这抱怨大抵也就是发发牢骚,人家祖宝玉不是他的人,凭什么替他背雷?而那田立平的点子也够背的,还正好有把柄在祖宝玉手上。 一切都这么说定了,虽然大陈县的纪检书记个把星期之内就能确定下来,而金长青的调动是两个月之后,不过伍海滨也不怕到时候赵喜才仗着蒙艺撑腰,出尔反尔不认账——规矩就是规矩,无视规矩的人,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除非你强大到可以任意践踏规则的地步。 说穿了,大家好歹都是地级市的领导了,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是尽量少做为妙,这种出尔反尔发生在乡里甚至县里倒不算稀罕,但是越到上面,规则的约束力也就越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消息居然能传出来,一时间,赵喜才震怒无比:我不过就是想要个面子而已,哪个混蛋跟我过不去,故意把这个消息捅出来的? 事实上,赵市长的自由心证已经有了目标,此事定然是伍海滨搞的鬼,我想保住点面子,可是姓伍的就是想让我难看,不但看我的笑话,还在大家面前打击我的威信——金长青不是没事,不过因为某些非技术原因,延期处理就是了。 一时间,赵喜才恨得牙根都是痒痒的,可偏生是发作不得,捕风捉影的事儿,他要是较真,反倒是成了默认了——这年头地下组织部长那么多,任是谁也不敢一口咬定这消息就是人家伍海滨“官泄”出来的。 总算还好,这个传言虽然对赵市长面子有损,却也间接地向大家展示了他回护自己人的决心,并不完全是坏事。 于是,他也只能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了,心里却是兀自忿忿不已,我这市长当得中规中矩的,远远没有当初朱秉松那么霸道,伍海滨啊伍海滨,你小子忒不是玩意儿了,我对你的尊重还不够吗? 你对我的尊重,远远不够!伍海滨肯定会这么理解,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对各种事物的看法当然也就不同了,在伍书记看来,自己这个省城市委书记、省委常委当得还真是窝心,才走了一个朱秉松,又来了一个省委书记的马仔,这世界上还有天理没有了? 要是换个人是素波市长,伍海滨一刀就将金长青斩落马下了,好歹也是副省出手,姓金的你又不是我的人,区区一个处级干部,凭什么敢想苟延残喘再缓两个月? 这件事里,也不是没有赢家,最起码祖宝玉是比较开心的,虽然前些日子他的压力比较大,但是根据“风险越大收获越多”的定理,他显然是能够比较开心地盘点收益了。 卫生局在他的分管范围内,但是一直不怎么好用,他甚至一度想将这个口子让出去——谁规定的,科教文卫一定必须在同一个副市长的分管范围内的?人家凤凰市不就是乔小树管卫生局,王伟新管教委的吗? 眼下,他拉着田立平对抗赵喜才,居然活生生地将金长青阴了一把,那就是在向大家展露肌肉,副市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同时,金长青早晚是要离职的,下一个卫生局长虽然未必是他中意的人选,但是可以想像,换谁来做这个局长,也不敢对他这个分管领导视而不见了。 有人欢喜,那就有人悲伤了,金长青之类龙套的悲伤,不提也罢,但是曾经的罗天上仙陈太忠再次泪流满面了:好事……真的是不能做的。 “小甜从小性子比较强,你要让着她,”田立平也不看身边的陈太忠,笑眯眯地夹一块糖醋排骨给另一边小鸟依人的女儿,“你要让她受委屈,我可是不答应。” 我们俩真的是普通朋友来的!陈太忠端起面前的酒杯,“滋儿”的一声一饮而尽,心里这委屈,那就再也不用提了,最多最多,我也不过是摸了摸她的毛毛——那是酒后乱性了嘛,她还刚好是不方便的时候。 这次会面,是田立平主动提出的:我的好女儿啊,我知道你跟雷蕾关系不错,不过你爹这个屎盆子顶得太冤枉了啊,不行,你得把陈太忠这个混蛋叫过来,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稀里马虎地过去。 田甜当然要将自己父亲的意思传达到了,陈太忠琢磨一下:这次确实有点敲老田闷棍的意思,而人家一听说,也非常毫不含糊地应承下来了,哥们儿这算是欠了人家的情了。 若是田立平一口咬定戒毒中心跟刘晓莉无关的话,别说捧不起雷蕾来,估计祖市长和田书记两边这皮球,也得踢一阵了,虽然老田输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但也是闹心事不是? 而且,这祖大哥祖宝玉,在素波也实在太弱势了一点,这次又把田立平惹了个差不多,这个形势,他这做兄弟的,怎么还不得帮着撮合一下?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本着这个念头,陈某人硬着头皮来赴宴了,听说田书记喜爱字画,他还特地通过荆紫菱,找了一幅荆以远荆老的练笔之作——荆老废纸篓里的垃圾,一般人想捡都捡不到,淘换出一幅品相不错的,那花多少辛苦都值了。 荆以远中年的时候,就遇到过这么一桩事情,他在一个朋友家里喝酒喝至半酣,写字的欲望就勾起来了,怎奈连写十几张,都没有让他满意的,一张张玉版宣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一年多以后,他这个朋友拿着张报纸来了,上面写了几个字着实不错,荆以远仔细一回忆,想起来这报纸也是那天浪费宣纸浪费得狠了,于是换了两张报纸来写,当时他记得自己是不满意来着,所以就揉做一团扔掉了。 “呀,走眼了,这该是我十年间最满意的一幅字儿了,”荆大师要讨回报纸来,谁想那朋友将报纸向身后一藏,“想都别想,这次我找你来,是让你给我盖个戳……” 闲话少说,反正这字儿,田立平是美不滋滋地收下了,不过田书记的脸色,一直都不是特别好看,尤其是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小陈,听说你跟雷蕾的关系不错?” 对于这种质询,陈太忠也麻木了,说不得又将自己的官方回答重新陈述一遍,只是田立平显然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小陈你还年轻,要懂得控制自己。” 总之就是那么一句话,田书记是以看准女婿的眼光来看他的,陈太忠有心强调一下自己跟田甜的年龄差距吧,想一想还是算了:我今天就是来让老田你出气的,再大的委屈,哥们儿都认了。 当然,这也是田甜容貌姣好,气质雍容,若是换个面目狰狞,无盐嫫母一般的恐龙来,他肯定就无法忍受了。 田立平注意到这家伙不做声,不过他只当不知道了,絮絮叨叨地很说了几句之后,才说起了别的,“小陈,不是看你的份儿上,我跟祖宝玉没完,我在政法委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这么阴我……” 这顿饭吃得那叫个闹心,也就不用再提了,直到最后,田甜送陈太忠的时候,才轻声嘀咕一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爸就是想让你领情呢。” 我当然知道这个了!陈太忠心里暗暗一叹,不过我要答应的话,估计你老爹也不会反对咱俩的婚事,搂草打兔子,反正两不耽误。 他有心说两句抱怨的话,发现田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心里那份纠结顿时不见了去向,于是微微一笑,“呵呵,被女婿了,我也有幸享受一下被动句式。” “被动句式吗?”田甜听得就笑,不过眼中总是有一丝说不出的哀怨,“呵呵,这年头身不由己的人太多了,也不差多你一个……” 第1421章 各怀心思招商办 陈太忠在素波呆上瘾了,心说我再撑一撑,过一阵党校那边就要考试了,不成想凤凰那边接连有事,还是不得不回去。 杂七杂八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招商办的“引入费”要申请了;乔小树接到金乌的投诉,问腾建华新增的五百万星火计划资金,为什么不接受金乌的申请;马疯子的汽配城要开张;凤凰市电视台对科委的系列报道也开始拍摄了…… “越到年底,这小破事儿就越多,”陈太忠一路叨叨着,驾车飞奔凤凰,谁想就要进凤凰市区的时候,被公路巡警盯上了,原因很简单——超速。 事实上,看着巡警冲自己的车打手势,要自己停车,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要过年了啊,弟兄们都得弄俩镚子儿花花不是? “啧,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陈太忠郁闷地将车向路边一停,警察骑着摩托过来了,这个年代还不讲先敬礼一说,小警察一指他,“你,下车。” “兄弟,我赶时间,”陈太忠也不下车,将车窗户摇下来,随手递给他一沓人民币,“好了啊,下不为例成不成?” “嗯?”小警察一看这家伙出钱这么痛快,心里就有了疑心,走下车到车前面看看,新的桑塔纳时代超人,还是……没上车牌的这种? “驾驶证、购车手续,拿出来,”他的脸一绷,身体也微微地向后退一步,手已经摸到了肩部挂着的对讲机处,警惕心不可谓不高。 “给你给你,都给你,我工作证都给你,”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说不得将一套手续递了出去,“兄弟,我真的赶时间。” 那警察拿过购车手续和驾驶证翻一翻,没看出什么问题,再一翻工作证,傻眼了,拿着照片上下对照一下陈太忠,“你……是科委的陈主任?” “没错,我刚从素波回来,好多事儿等着办呢,”陈太忠沉着脸点点头,“我说兄弟,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警察愣一愣神,大概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瘟神这么好说话,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是陈主任,那还不好说?不过……你真是陈主任吧?” “要不你骑着摩托跟我去招商办?”陈太忠心里这个纠结啊,心说哥们儿好好说话,这还是做错了? “唉,是您的话,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小警察笑着回答,他也想明白了,人家陈太忠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跟自己一般计较?“不过您得注意了,这儿马上要上雷达测速了,路过这儿的时候,开慢点儿。” 陈太忠接过那套手续,笑着点点头,又将那一沓伸出去,抖一抖,“拿着啊”,谁想那警察笑着摇一摇头,“陈主任您这不就见外了吗?” “得,既然有缘撞见,送你个东西,”陈太忠就是这脾气,对方想硬要什么,他还就是不愿意给,要是人家不要,却是硬要塞过去,于是手上换了个盒子递过去,“一个外国朋友送的金笔,开罚单的时候你也有面子……不要我可恼了啊。” 开罚单的时候有面子?小警察越琢磨,越觉得这话说得很有点天马行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时代超人已经缓缓启动了,说不得他又大声喊了一句,“陈主任,你那临牌要过期了……快点换了吧。” 赶到招商办,正好赶上景静砾来了解这个“引入费”的情况,按说这是郭宇负责的,不过郭市长一见这报告是陈太忠署名的,心里腻歪得不行,就让市政府大管家来了。 陈太忠交待完之后,又赶场似的四下乱窜,总算是在天擦擦黑的时候,将几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办了个差不多。 当天晚上,是招商办业务二科的欢送会,欢送谢向南科长离职,陈太忠自然是要参加的,不但他来了,还带了自己在科委的通讯员张爱国来。 谢向南是要去曲阳任副区长的,分管的估计是农林水这一片,他早跟陈太忠预定好了,火炬计划、星火计划之类的项目,你得多多关照啊。 既是党校同学又是自己的副手,关照是肯定要关照的,可是这种场合中,陈太忠肯定不合适带梁志刚或者腾建华过来,说不得就带了自己的通讯员,让张爱国跟谢区长多接触接触,将来有什么事,也好打招呼相互关照。 按说,这种场合就是年轻一辈在闹腾,谁想秦连成也出现了,由此可见,谢政委现在的行情应该是不错才对。 其实严格来说,秦主任的年纪也不是很大,而招商办的风气,像企业多过像机关,一干人在桌上说说笑笑煞是热闹,甚至陈太忠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老谢,想跟科委要钱那好说,不过,向阳镇那个李跃华,你得给我拿下了,要不可别抱怨我克扣你们的资金。” “就是啊,谢区长,”杨晓阳本来闷头喝酒呢,听到这话也嚷嚷了起来,今天一桌人,小吉因为已经是内定的副科长了,表现得比较活跃,而这一幕看到小杨同学眼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我要是能早来半年,这个副科长就该是我的了。 事实上,他这个想法,是被秦连成误导了,事情的真相是:因为提了小吉做副科长,秦主任担心杨晓阳怀恨在心,为了安慰他,才整出这么一套说辞来,大意不过就是张行唱的《迟到》那样——“喔,他比你先到……” 小吉那几年冷板凳也不是白坐的,再加上家学渊源,真论当官的本事,杨同学这种在体制外野惯了的人想要赶上他,怎么还不得打磨三两年? 不管怎么说,杨晓阳的第一个项目,就折戟向阳镇了,虽然破坏了这个项目的是陈太忠,但是杨同学恨的也是李书记,一听这个话题,终于是坐不住了,“李跃华那家伙太不是玩意儿了,居然把脑筋动到了投资商身上,害得我差点愧对朋友……秦主任,你说是不是?” 投资商和朋友,那是不尽相同的!秦连成心里叹口气,却也没有驳斥,只是笑眯眯地点点头,很客观地发话了,“你俩说得没错,不过你们要想到啊,向南去了不过是个副区长,向阳镇可是曲阳数一数二的大镇,那个李……李跃华是吧?李跃华又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的,还是不要难为小谢了。” “那老谢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要指望科委的资金了,”陈太忠笑着接口,“秦头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脾气,不逼他不行。” “你那法子也行不通,”秦连成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倒是逼了金乌了,现在可好,金乌的人把状都告到市里来了,说科委对他们采取了歧视政策。” “歧视?”陈太忠气得笑了,眼下大家喝酒都喝得差不多了,闹哄哄的,他倒也不怕稍微说得过火一点,“秦头儿你就不知道他们都做了点什么,拿我们星火计划的钱买电脑去了……” “那也是你做得不对,”秦连成也喝了不少,虽是尚算清醒,可是也不掩饰自己的观点了,“他们报上来你扔那儿不理,不也就完了嘛,为什么根本就不收人家的报告呢?这不是给人家提供攻击你的借口吗?乔市长没找你谈?” 我嫌那破玩意儿占地方!陈太忠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回答,“那是他们开了坏头儿,不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我那儿工作也不好开展……咦?秦头儿,这话好像当初还是你告诉我的,说是咱们招商办不能随便答应投资商的要求,要不就是开了坏头儿。” “这个……我有说过吗?”秦连成皱起了眉头,他脑子里确实有这么个认知,不过他真不记得自己曾在这家伙面前说过了。 你没说过,是我猜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在招待甯家的时候,您亲口跟我说的,要保证底线,不能随意退缩。” “你小子就诈我吧,”秦连成看着他笑,“欺负秦头喝多了,是不是?成,我就当说过这个话了,不过,你真的别难为小谢……” 就这么闹哄哄的,一个晚上就过去了,难得的,张爱国比较低调,倒是还清醒,见大家要散了,上前悄声问陈太忠,“陈主任,你开林肯车,还是开你那辆时代超人?” “不用换钥匙了,就这样挺好,”陈太忠点点头,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明天给我把牌照上了吧?” “明天周四,怕是没时间上牌照,”张爱国叹口气,“车管所周二周四周五都是半天班。” 半天班?陈太忠正皱着眉头纳闷呢,秦连成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拽走了,“太忠,问你个事儿,我要是去外地,你愿意不愿意跟着我走?” “外地?”陈太忠挠一挠头,眼睛一亮,“您要去哪儿?” “去陆海,”秦连成四下看看,低声回答。 第1422章 不公平 天南省里这局面逐渐清晰了,上副省长的十有八九就是高胜利了,接蔡莉班的,大概就是许绍辉,原人大主任现政协主席邝天林下,蔡书记升任政协主席一职。 章尧东是比较失望的,不过还好,许绍辉位子一旦能够稳固下来的话,下一步许章联合就比较稳定了,再向上发展也不是太难,反正凭良心说,章书记是离副省那位置又稍微地近了一点。 可是跟许绍辉同一阵营的秦连成就有点郁闷了,大家现在也都看出来了,由于许章两人在天南省已经占据了比较要害的位置,秦连成再上的话,难度就太大了——别说是蒙艺,杜毅也未必肯答应啊。 秦主任心里自是有点不甘心,心说我才四十六岁,已经是四年的副厅了,再蹉跎下去还真就没什么指望了,章尧东现在在圈子里越来越被重视,我却是逐渐被边缘化了。 那就得再找出路了,他最近也在活动此事,当初许绍辉本是要空降陆海的,不成想没降下去,虽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天南这边做了省委常委,但是陆海那边还是算欠了点人情。 陆海省的省委和省政府办公厅都是副省级的,那里现在有位子空缺,秦连成在积极地联系,不过事情能不能成,倒也不太好说。 按说,秦连成不会不稳重到没成的事情就乱说,只是他今天喝得有点多,又看着谢向南即将履新,心里多少就想到了自己的前程,一时有点郁闷。 他知道陈太忠在陆海也有几个重量级的朋友,比如说支光明之类的,秦主任甚至多少还有点耳闻,据说那个支总曾经受到过官方势力的打压,还是小陈出手化解的,心说要是事情能说定的话,带小陈去陆海,不但多了一个得力干将,而且也有助于打开局面。 反正他肯这么说,那还是对陈太忠的嘴巴很放心——这家伙经常胡说八道,呛得人一愣一愣的,但是正经事从不乱说,我都是他顶头领导,又对他照顾有加,这厮还是从不跟我提起他同省里一干大佬来往的细节。 “重起炉灶吗?”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旋即重重地叹一口气,“秦头儿,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想打开局面,又得花不少时间啊。” “啧,谁说不是呢?”秦连成被他点出纠结之处,无奈地撇一撇嘴,“可是这天南呆得,也实在没啥意思了……” “就算凤凰不行,省委省政府的办公厅,还不是有那么多副秘书长的位子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许省长要上了,到时候还愁这么个位置?” 秦连成摇头苦笑,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显然,他并不认可这话,只不过是涉及了其他隐秘事,不愿意再解释了。 事实上,别说那正厅的副秘书长轮得到轮不到他做,习惯了在地方独当一面,他更愿意做个厅长甚至副市长什么的,而这个前景也并不是很好。 “还是等一等看吧,”陈太忠犹豫一下,终是微微地提示了一下,“没准什么时候就有机会了呢。” 等?机会难得,错过了就错过了!秦连成心里郁闷地叹口气,笑着摇摇头,下一刻他又是微微地一怔:小陈让我等,是个什么意思? 事实证明,陈太忠的嘴巴远不像他想的那么严,当天晚上,陈某人就拥着白书记感叹了起来,“秦连成都生出走的心思了,我看啊,你要快点发展了,要不然到时候章尧东往上一走,可就没人罩着你了。” “那你就快点发展啊,”吴言笑着捶他一拳,“别人都是调来调去地,通过调动上升,你倒是好,窝在一个地方就不动了。” “好,那我就窝在你里面不动了,”陈太忠笑一声,将小太忠顶进去,抬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电话,“打个电话,把钟韵秋从隔壁叫过来。” “不许,这个家只有我这一个女主人,”吴言一抬手,也不顾胸前春光外泄,两条手臂死死地抱住他,“不许叫她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才出门,却是又撞到了一身警察制服的张梅,犹豫一下喊了她一声,“张梅,我捎你去车管所吧?” 张梅听得顿时就是一愣,斜眼看一下他的时代超人,才恍然大悟地点头,“你这是想去上牌照?” “是啊,昨天让交警拦住了,”陈太忠郁闷地皱一皱眉头,旋即又是一笑,“你说一上午能不能办完?” “那我可是帮不上什么忙,”张梅摇一摇头,表情煞是严肃,“我在牌照发放仓库,其他的环节,我真的不是很熟。” 这倒不是她有意推脱,事实上确实如此,她刚进车管所的时候,倒还想着跟同事们打成一片,大家一开始以为她是张所长的什么人,倒也客客气气的,不过时间一长,别人见她似乎没什么背景,就有那些家伙开始说点疯言疯语的。 能进车管所这种肥差地方的,都是有点背景的主儿,眼皮子又杂,这些人的调笑也不是一定要如何如何,其实就是一点恶意的玩笑。 当然,若是局面控制不好的话,发生点这这那那的风流事也是正常,还好张梅在市外贸呆过,知道对这些家伙不能给好脸,索性就整天窝在仓库门口的办公室不出去了。 不过这些话,她就没必要向陈太忠解释了,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宿舍大院里的人见他俩聊天,倒又围过来几人。 横山科委刘主任挺不见外,又上了陈太忠的车,张梅犹豫一下,也钻进去了,却是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几百米之后,陈太忠将刘主任放下车,侧头看看张梅,发现她还是一脸的严肃,心里没的就是一动,“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张梅心里正忐忑不安呢,听到这话,身体顿时就是一僵,眼睛直视前方一声不吭,不过就在同时,有红晕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脖颈。 陈太忠看得怦然心动,将挂档的手松开,轻轻一探,就放到了她丰腴浑圆的大腿之上,轻笑一声,“嗯,我挺想你的……为了找这个借口,我都没让单位的人帮我上牌。” 这话原本是他胡扯淡的,可是话出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我的潜意识里,没准真的是存了这个心思,要不昨天为什么不跟张爱国换车呢? 张梅还是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她的左手轻轻地按到了他的手上,温柔地来回摩挲着,眼睛却还直视着前方。 “晚点上班……不要紧吧?”陈太忠的欲望,顿时就被她的抚摸勾了起来,“找个安静的地方,随便聊一聊?” “不能,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张梅直视着前方,微微地摇头,可也怪,她的手却还在他的手上抚摸着,甚至还越发地用力了一点。 “你摸摸看,”陈太忠手一翻,将她的手捉住,放在自己昂扬的裆间,“它挺想你的,找个地方呆一呆吧?” “不行,我还要上班呢,不能迟到,”张梅的手触碰到他之后,吓得赶紧猛地一缩就想收回去,谁知却被他用力捉住动弹不得,一时间就有点着急了,“改天,改天行不行?” “我听说,车管所九点才上班,现在还早啊,”陈太忠有点奇怪,“而且有我的车送你,你还怕赶不上时间?” “八点半就签到了,九点办证大厅开放,”张梅还在挣动着,“求求你先放开我,别人要看到了……你每次都那么长时间,我不想迟到啊!” “改天你陪我,记得,这可是你答应的,”大清早的,陈太忠也不想太过分,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轻浮地摸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两下,才轻轻放开。 张梅嗖地缩手回去,胸脯急速地起伏两下,才慢慢地恢复正常,接着苦笑一声,低声嘀咕一句,“你……你真是我这辈子的魔障。” “对了,我倒是一直忘了问你,在车管所呆得开心不?”陈太忠笑一声,“不过你们这待遇真的不差,八点半才签到,每个周二周四周五下午还不上班。” “嗯,是比较轻松,上午就是九点到十一点,下午是三点到四点半,”张梅点一点头,“周二周四是学习,周五打扫卫生……其实,没事都可以不来的。” “这才真不公平!”陈太忠听得就是恨恨地一捶方向盘,哥们儿每天累得跟老牛似的,你们倒好,不但差事轻松,赚钱也不少,“这么一来,谁能当下就办好证件?” “好多单位都这样,又不是我们一家是这样,不跑三五次办不成事,”张梅听他说得愤懑,居然笑了起来,“不过真的要谢谢你,太忠,帮我找了这么个好单位。” “好像不这样,他们就显示不出自己的存在一样,这不是瞎折腾吗?”听到三五次才能办成事,陈太忠就是一阵恼火,“我的科委绝对不许这样,早点办完事,那还是自己轻松的嘛。” “要不去了单位,我坐在车里跟你聊一会儿吧,”张梅主动地发出了邀请,帮他办证,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同时也能让别的同事看一看,自己也不是一个能人都不认识。 第1423章 顺手的 世上的事,还真是要多巧有多巧了,张梅正想向大家现一下人脉的时候,就有人送上了门来。 陈太忠的时代超人上除了一张临时牌照,什么都没有,按说是只能停在验车场不许开进车管所院内的,不过张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摆摆手就够了。 门房老头见多了这种事,心知这又是找关系上牌子来的,二话不说打开大门,将车放进来了,嘴里还嘀咕呢,“倒是少见这女娃娃往进领人。” 可巧,他这话就被别人听到了,反正大早晨离点卯还早,来了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就问一句哪个女娃娃,老头回答得也直接,“管牌照库的女娃娃。” 张梅的美貌,在所里也是有名的,车管所里的丑女孩不多——女人本就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以车管所的待遇,足可以让平凡女孩儿从容选择化妆品,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了。 可是漂亮成张梅这样的,也不过一二人,她自然也就是大家嚼舌头根子的目标了,见那桑塔纳停在院里,小张又不下车,少不得有人冲着车指指点点,都说这一定是她的亲戚了,当然,乱猜的人也有,无非也就是男男女女的那点事情。 不过,虽然车管所的人见得车多,不会把一辆桑塔纳放在眼里,但是他们见的车主人更多,这个年月买得起桑塔纳的主儿,都不会太简单了,更别说还有人故意低调,买得起进口车却偏偏要开国产车。 所以大家说归说,也没有人不开眼到上前探看,直到将近八点半的时候,张梅下车,陈太忠开车门也下来的时候,才有个路过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笑一声,“哈哈,张梅,我还以为你不舍得下车了呢。” 此人也是口舌便宜占惯了,随口一说而已,可是陈太忠不干了,冷哼一声,非常不满意地开口了,“你给我站住,说什么呢你?” 他和张梅在车上这么长时间,足以谈及很多事了,听说她在车管所,有点不习惯别人开的粗鲁玩笑,正好眼前有人口花花,少不得就要暴走一小下。 “咦?”那位可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反应会这么大,一时就有点恼怒,有心发作吧,看对方不但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而且气势也相当逼人,颇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一时嘴就有点软了,“喂,我说……我们同事之间开个玩笑,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我还就反应这么大了,”陈太忠一边说话,一边就绕过汽车向此人走去,不过那位身材也算魁梧,又是在自己的单位里,却也没露出什么怯意,只是不满地看着他。 “你跟她是同事,她受得了受不了你的玩笑无所谓,可是你这个玩笑,不该捎带上我,”陈太忠现在不比以往了,知道帮张梅出头也不能太过明显,反正讲歪理他也有理,“我不喜欢陌生人跟我开玩笑,尤其是这种比较低级的玩笑。” 走到此人身前,他的右手一抬,那位身子微微动一下,似是要防范他动手,不过也就是那么轻轻一抖就稳住了,毕竟是做警察的,胆子还是不算小——他就不信这个年轻人为这点小事,真敢在单位里动手打人。 陈太忠会打人吗?显然,现在的陈主任的层次已经不是那么低了,他将手抬到对方胸前上方,轻轻抚摸一下警服上的警号,又拍拍对方的肩头,微微一笑,“呵呵,这警号不错,别弄丢了啊。” 这话听起来威胁的味道不重,但是配上他的神态、表情和语言,那骨子里的张扬和不屑,真的是发挥到了极限。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对方抚摸自己的警号,这个动作要多轻佻有多轻佻,他一时间就有点忍受不了,“你……” “陈主任,你来办事的,给我个面子,”张梅适时发话了,其实这个中年人最是爱对她口花花,要不然也不会别人都没说什么,只有他开这种玩笑了。 她知道陈太忠是帮自己出头,心里微微暗喜,不过她也没办法坐视事态恶化,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同事,略略呛两句也就算了,“好了老刘,你忙去吧,这是我们邻居,来找张所的办事。” 那老刘不满地看陈太忠一眼,犹豫一下,觉得自己不摸对方的底,还是转身走了,张梅也跟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陈太忠一句,“张所在二楼201,门上有牌子的……从安全通道上近一点。” 陈太忠心说既然来了,那就见一见张建林吧,也省得那个老刘以为哥们儿是卖嘴皮子的,于是走到楼前,蹬蹬地上楼了。 张建林正猫腰在饮水机前接水呢,听到有人敲门进来,转头一看就乐了,“呵呵,是太忠啊,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他,同时四下打量几眼,发现这新装修的大楼也不算太豪华,该有的东西是都有,不过,看起来还是比较简朴的,“张所你这办公室有点儿空荡荡的感觉啊。” “我们这庙本来就小嘛,哪儿比得上你们科委?”张建林笑着招呼他坐下,自己又端个杯子给他倒茶去了,“找我到底什么事,走私车上户,还是选号?” 在张所长想来,陈太忠这种大忙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车管所虽然算是个职能部门,不过涉及的也就是那么点东西而已,在真正有办法的人眼里,其实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 像眼前这厮就是这样,若是给车上手续、驾驶证年检的话,那有的是人跑腿,也就是他说的这俩可能,还有勾此人专门跑一趟的理由,尤其是选号,人来车管所和打电话过来,力道不同,号的好坏也总有差异。 “选号?”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在他想来,车号其实无所谓,不过太差的总不合适,“哈,我就忘了这个碴儿了,你这儿有什么好号?” “好号都在支队长手里呢,嗯,你找王局长也行,”张建林笑着摇一摇头,“我这儿还真没拿得出手的,最多两个八,炸弹号都没有。” “我对8不感兴趣,有五个六的没有?”陈太忠笑着问一句,其实他这也是瞎扯呢,他才不想弄个吸引眼球的号呢,不过……将来开办公司没准要用不是?那也是公司实力的一种体现嘛。 “五个六的你得找章书记,”张所长笑着答他一句,随口扯开了话题,“你今天真是闲得没事,来看我的?” “是,也不全是,张梅现在跟我住一个院儿,早上出来碰见她,正好想起科委给我配的车没上牌呢,索性就连送她带过来办手续了。” “哦,”张所长笑着点点头,“你们科委这次手笔真大,不配就算了,一配就是一水儿的桑塔纳,行了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叫个人帮你办。” 放了电话之后,张建林盯着陈太忠看一看,然后一拍茶几,“啧,我说怎么总想起有什么事没跟你说呢,对了太忠,你们科委能不能搞了红外线桩考?我这儿现在要上这个东西。” “多大的单子啊?”陈太忠现在眼界高了,一般的小钱就看不上眼了,虽然知道这是张建林有意巴结自己,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巴结的机会呢? 一听他问的是单子大小而不是细节,张所长就有点失望了,不过他也不可能说你不能搞我就不给你了,于是笑一笑,“省厅推荐来的公司,是收二百四十万,我是看那帮家伙不顺眼,一个个牛皮哄哄的。” 这么小的单子?陈太忠有点没兴趣,就算百分之八十的利润,也到不了两百万,一时就想摇头拒绝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好歹是人家张所的一番心意不是,自己若是太过“钱高和寡”的话,难免会伤了一些人的心,更可能阻塞了某些来钱的门道。 “那我回去问一问,”想到这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紧接着面容就是一整,“这些人真是过分,不把张所长你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把咱们凤凰人放在眼里嘛……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咱就不能答应,就算老张你咽得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你不以为然的神情,虽然是一纵即逝,不过我已经看到了!张建林点点头,心说牛人就是牛人,给了别人那是要打破头的好事,你居然嫌钱少? 不过,越是这种牛人,才越值得这样投资,他不介意地笑一笑,“知道陈主任你嫌少,不过,我早说了我们这儿庙小,这都是我最大的能力了……别看我是车管所所长,手上连个炸弹号都没有。” “都说了谢谢你了,我可没嫌少啊,是你想多了,”陈太忠笑着摇头,坚决不肯承认,只是心里暗自郁闷,哥们儿有时候还是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看看,让老张伤心了吧? “不过,我可是有点怀疑,你都弄不到炸弹号的话,外面车行里高价出卖的那些炸弹号,都是从哪儿弄的?” 第1424章 死缓 张建林听陈太忠问得犀利,也只能笑一笑,含糊地回答,“那些开得起车行的,谁的身后还没有几个人?别说找个副市长什么的,就算局里找个副局长、支队长,我还不都是得买账?” 正说呢,张所长招呼的人来了,却是陈太忠见过的,不过此人的名字他是死活想不起来了,“你是考试组的,是吧?” “是,考试组的小仲,仲天民,”张建林笑着答他,随即又一指,“小仲,来,认识一下咱凤凰市最年轻的副处,科委陈主任。” “陈主任,又见面了,”仲天民加紧两步走上前,笑着伸出双手,嘴里还不忘记跟领导解释,“队长,陈主任现在跟张梅住一个院子呢,都在横山区委的宿舍。” 张建林身为车管所所长,同时还兼任交警支队副支队长,“队长”这个称呼,也是亲近一点的人才会叫的,远一点的喊处长——张建林也是副处待遇,只有那些不太注意的,才会愣头愣脑地称其为张所长。 “你俩认识就更好说了,陈主任来是给他自己的车上牌照的,小仲你一定招呼好了啊,”张建林笑着点头,“具体该怎么办,不用我强调了吧?” “队长您放心好了,”仲天民心里明白得很,找领导办人情事的人很多,所以张所长一般说话都非常讲究,不同的字眼说出来,那就意味着不同的执行力度,就像财政局签字一样,里面学问大着呢。 不过那些说法,都不适用于眼下,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瘟神来的,要是只来一个电话倒还好说,可是人家都到所里来了,那也就不用琢磨怎么应对了。 “对了陈主任,你这个是要上o牌还是90牌?”要不说专业人士办事,就是细心呢?冷不丁仲天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O牌是传说中的特权车牌,90牌是市政府专用。 事实上,他的用意不止在此,而在其他的,不过张建林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看一眼陈太忠,“你要上普通号的话,我给你想办法找个四个六的号……不过,这可是得你自己用啊。” 小梁是分管号码发放的,算是一等一的吃香位置,也是张所长的心腹,只是,仲天民想领着陈太忠去讨好号,人家肯定不理,就算他搬出瘟神的名头都没用,小梁只认张所长。 当然,这些因果,是仲天民在走出张所长办公室之后才交待的,陈太忠听得摇一摇头,心说这车管所屁大一点的单位,倒也是等级森严分工明确——还是各有油水在其中啊。 “没啥,就是随便给个差不多的号就行了,”他笑着摇头,因为有顾忌,他就不想要特权号和好号,“我是嫌那些号不方便,两个六就够了,太扎眼了不好。” 接下来就是办手续了,有仲天民领着,插队办理那肯定是必然的,可纵然如此,他的事情办得都不算快,因为有些人还真就不买仲天民的帐。 当然,这不买帐也不是做得很明显,无非就是语气不耐烦一点,多问两句之类的,场面上的事情大抵就是这样,只有一次,仲天民见陈太忠被问的有点火了,才插一句嘴,“要不要我请张队长给你打个电话?” 不过这个麻烦,却是陈主任自己找的,没办法,这位正是那个被他摸了摸警号的“老刘”。 “真是麻烦啊,”陈太忠没办过这事,心里实在腻歪到不行,“这盖了九个章了吧?我说,给飞机上个牌子,手续也不会再多了吧?” “这算好的了,有我带着你呢,”跑了这半天,仲天民也发现,这陈主任并不是那么难说话,语气也就随意了一些,“你没看每个窗口都排这么长的队?有的人不明白程序,排错几次队,三天都办不完。” “你们这叫折腾人,”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心说还好这年头车还不算太多,等过上两年还是这样的话,会累死人的,“大厅门口你们不搞个流程表?” “那是张队长考虑的问题了……”仲天民笑着摇一摇头,才待继续说什么,一边走过来一个男人,沉着脸发话了,“小仲,我找你好几天了,你过来一下。” 仲天民的脸色顿时就苦了起来,犹豫一下才回答,“你等一下,我把领导的客人安排了,你着什么急,我又跑不了。” 陈太忠本来正闹心呢,听到这话,很不满意地上下看了对方两眼,虽然没说话,可是多少有点挑衅的味道。 “算了,陈主任,私人的事情,”仲天民见状赶紧低声嘀咕一句,显然,陈主任自恃身份不好说什么,可是看这架势,自己要请其代为出头,肯定也能获得支持,只是这事情,实在不好张扬,“不关您的事儿。” 一边解释,他一边抬手拦住一个穿便衣的年轻人,“小王,带着陈主任去拓一下号,这是队长的朋友,不敢怠慢了啊。” 这小王似乎不是正式编制,也不怎么爱说话,带着陈太忠到了检车的地方,帮着领了透明胶带和印油,就交到陈太忠手上,“拓车架号和发动机号。” “我不懂,你来,”陈太忠也不接这东西,心说这家伙怎么是这种态度?谁想小王默不作声,一边倒是过来两个闲汉,“兄弟我帮你拓吧,一个号十块钱。” “你拓不了?”看着小王,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你这家伙是不是…… “拓不了,一般人都拓不了,这也是技术活,”小王淡淡地摇头,面无表情,“自己拓出来的号都不够清楚,还是花钱找他们拓比较划算。” 这帮人一看就是闲汉嘛,陈太忠有点恼火了,走到一边看别人怎么拓号,我还就不信了,一般人都拓不了? 这拓号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印油涂抹到号码上去,然后贴上透明胶纸带,用力压实再猛地一拽,于是红彤彤的号码就出现在胶带上了,然后将胶带往白纸上一贴,一个备案用的号码就有了——不得不说,拓的号不清楚的话,还真的很难过关。 旁边有那些闲汉在帮别的车拓号,手法非常娴熟,不但快拓得也清楚,也有那不信邪的车主,自己拿印油拓号,可是拓下来的号实在不能看,可见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他看了一阵,觉得自己要去拓,肯定也没问题,不过哥们儿好歹也是堂堂一副处了,大庭广众之下,不能那么丢人吧?拿手指沾了印油,撸起袖子往车架上抹? 他刚拿定主意,一边又过来个半大小子,手里也拿着抹布等物件儿,一看就是专业的,“大哥我帮你拓吧,一个号十块,不清楚不要钱。” “行了,就你了,”陈太忠见他穿的军大衣四处走风,这两天天气又冷,小家伙冻得吸溜吸溜的,心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在学校的啊,哥们儿发发善心,就照顾你了,“快点儿啊,我事儿多着呢。” “大哥,还是我来吧,他活儿不行,”刚才的闲汉跟过来了,一个跟陈太忠腻歪,另一个却是走上前推搡那孩子,“小子,今天不是你们马庄人接活的日子,怎么,想坏规矩?” “人家大哥愿意让我干,”小孩一指陈太忠,顺手又用袖筒抹一下鼻子,“你又不是没抢过我的活儿!” “行了,少说废话,你给我干活,”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才待再说点什么,有电话打了进来,是联防队员小董,“陈主任,碧空省阳光市的辜书记,要判了……死缓。” 小董上次去了一趟碧空,不但打探了点消息回来,还结交了几个朋友,所谓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就是这样了,人走了之后,居然还能收集到这样的消息——换给陈某人都未必做得到。 “死缓?”陈太忠听得就是吓了一大跳,死缓啊,一个市委书记被判了死缓,这还真是玩得大了,“这么大的仇?” “那俩斗得太凶了,你不知道啊,”小董苦笑着回答,“消息早就传遍整个碧空了,死刑的话省长走人,无期的话书记走人,死缓……估计这就达成什么说法了。” “你这才是小道消息,这么大的事情,能街头巷尾都知道啊?”陈太忠笑着啐他一口,心里却是有些凛然,果然是这样,死缓的话——两边都走人? “我也就是听说了,”小董笑着答他,估计也没太把这消息当回事,“反正大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过这个死缓,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站在那里愣了起来:要不要给老蒙打个电话?不过按说,以蒙老板的消息渠道,应该早知道了吧? 犹豫一下,他还是打个电话过去,蒙艺听他说完之后,还真没说什么,“嗯,先这样吧。” 压了电话走回检车场,他才发现,那俩闲汉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指责小孩,小孩儿却是埋头拓号,充耳不闻。 第1425章 又是群架 检车拓号的场地,其实不算太大,也就是二十米乘三十米的模样,场地的一角有张桌子,桌后坐着俩人,有滋有味地喝着茶,笑嘻嘻地低声聊着什么,对于场地里发生的吵闹和争执,就当是没听见一样。 严格地说,这也算不作为!陈太忠转悠回来,看到那二位根本不理这边,一时心里就有点恼火,放这帮闲汉进来挣钱的也是你们,现在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 一般有点办法的人,大多也不会来这种场合!想明白这点之后,他就知道这俩人为什么会这么懈怠,一点都不考虑影响了,不过,这儿也不是他的科委,所以就算有点什么怨念,倒也不好指责。 不能指责,那就管点别的吧,陈太忠一指那俩聒噪不已的闲汉,“我说你俩,一边给我呆着去……看什么看,再逼逼我揍你,拓坏了号你赔啊?” 那俩听他这么说,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模样,一边有几个闲汉听见不是那么回事,也慢慢悠悠地晃过来了,小王见状哼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你让他们上来,”陈太忠哼一声,抬起两只手,将指节捏得嘎巴嘎巴乱响,不屑地哼一声,“切,反了他们呢。” “这帮人都是临泉的,二三十号人呢,”小王轻声解释,他看起来比较本分,不过这些事情也都很了解,“那孩子是马庄的,那一拨人也有十几个,两拨人霸着拓号的活儿,还有几个是跑单帮……那就是所里的关系了。” “临泉的?”陈太忠一听说这俩字,心里更火了,心说你们在素波做小偷不算,在凤凰还欺行霸市?“这是当凤凰没人了,是吧?” 他的话说得难听,不过小王已经发话了,那帮人里有认识小王的,于是轰然散去了,有人听见他说的这话,也只敢远远地瞪过来——没办法,吃哪一行就得听哪一行管不是? 倒是喝茶的那俩,听见这里拓号的跟车主叫上板了,就侧头过来看两眼,发现没什么事,于是扭头回去继续聊天。 不多时,小孩就将号拓好了,贴在纸上递给陈太忠,陈太忠看一看觉得还像那么回事,侧头问小王一句,“这个没问题吧?” “差不多,”小王点点头,拿着纸向桌子那边走去,不成想聊了两句之后,又拿着纸回来了,“算了,人家说不行,你还是找临泉的给拓吧。” 小孩一听急了,撒腿就往那俩警察那儿跑,点头哈腰地递着笑脸,不住地向警察解释着什么,怎奈那二位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发话。 见小孩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塔山向警察递过去,却被人家抬手打开之后,陈太忠心里纳闷了,“这孩子不是有组织的吗?怎么这样啊?” “这家伙老抢别人的活,”小王听得就是叹口气,“不过……也挺可怜的,他哥采石头砸死了,嫂子精神病了,他下面还有个妹妹,有个侄儿,四个人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呢。” “啧,我就见不得临泉人欺负咱凤凰的,”陈太忠一听就火了,当然,他不认为自己是怜悯之心发作,说不得两步走上去,“怎么着,我这号拓得不行?” 那俩警察抬头看看他,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不够清楚,不能备案,要重新拓。” “我叫张建林出来看看,是不是不够清楚,”陈太忠火了,抬手就去摸电话,小王都说可以了,你倒是挑鼻子捏眼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嘛,“临泉的人就能拓清楚?” 见他牛皮哄哄的样子,那俩警察也不害怕,就那么看着他,眼里的意思居然是说:打吧,有本事你就喊张所长出来。 “你等等,”小王赶紧拽他一把,将他扯到了一边,低声嘀咕,“这清楚不清楚又没个标准,还不是在人说?你把张处长叫过来,意思也不大嘛……今天本来轮不到那孩子拓号。” 陈太忠一想也是,张建林刚答应考虑给科委一个两百多万的活,自己就为这点小屁事就把人家叫出来砸场子,也是有点说不过去——做人不能这样。 可是要让他转头去找临泉的人拓号,他的自尊心怎么受得了?犹豫一下,他又走上前看着那俩警察,手也指指点点的,“我给你俩一个机会,把这俩号收了,我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这俩也看出来了,眼前这厮是真的有点不含糊,不过正像小王说的那样,清楚不清楚这种事儿,在人说呢,走到哪儿也不怕,于是两人眼望别处,根本不理他,当然,也没吃撑着了跟他对骂——咱先看看这厮的底牌,要是没两下子,慢慢折腾丫挺的,也不算晚不是? “看来我今天是要帮张建林整顿一下风气了,”陈太忠转身走出了检车场,抬手打几个电话,不多时四五辆小面包车呼啸而至,都是没牌照的那种,车上跳下来十几个混混,手里拿着铁棒,一下车,“呼啦”一下就把检车场和外围圈住了。 检车场里人不多,连上车主也不过就是十来二十号人,但是外面的人特别多,起码聚集了三五十个闲人,一个个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事,不过陈太忠可以断定,这些人都是帮人找号,或者代上牌照,卖保险之类的——要不是刚才有仲天民在,陈某人也要被几个卖保险的缠住呢。 总之一句话,靠着车管所吃饭的人真的不少,有一些人是在办证大厅里,大多数人就是在院子外面到检车场这一片活动。 混混来的人不多,可是气势汹汹的,一下就把场子镇住了,有人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不关我事,我出去还不行?” “都给我老实呆着,谁动打谁,”领头的混混拎着铁棒指指点点的,这时有人试图走过来说情,两根大拇指粗的螺纹钢带着风声就砸了过去,那位吓得转身就跑回去了。 就这说话的当口,又是有车源源不断地开了过来,有面包车也有吉普车,后来还来了一辆没牌子的大轿车,不到十分钟,差不多就来了一百多个混混。 铁手是开着一辆沙漠王来的,下了车之后,四下看看找到陈太忠,带着俩人走了过来,“来得晚了,幸亏旧车交易市场那边还有点人看场子,呵呵。” “临泉的,只要是临泉拓号的,一个也别放过,”陈太忠简单地交待一句,一边有人点头,“这帮临泉人确实霸道得很。” 看来这位也是知道车管所这些道道儿的,反正混混们吃的就是这种闲饭,有人明白这一行也正常了。 五六十个混混堵住各个通道,剩下的人拎着铁棒进去一个个地甄别,无辜的站到一边,带了临泉口音的全部拉到另一边,抱头蹲着,偶尔有那不服气的,就是铁棒乱飞鲜血四溅。 车管所地处市郊,没市里那么繁华,不过这么一来,动静也实在不小,听到这里乱作一团,不少人纷纷走过来围观,其中还有六七个穿警服的,当然,大家也只是远观,不敢走得过近。 仲天民听到消息之后,不知道从那儿跑了过来,他穿着警服,肯定没有混混去找他的麻烦,找到陈太忠之后,他头上都已经跑得冒汗了,“陈主任陈主任,怎么回事?” “我找马庄的人拓号,你们的人嫌我拓得不清楚,”陈太忠冲检车场方向努一努嘴,“都是凤凰人,心怎么长到临泉那儿去了?” 其实,过来之前,仲天民已经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还有心说和一下呢,听到陈太忠这话头子挺硬,也不敢多说什么,“陈主任,您给张队长一个面子嘛。” “他们先不给我面子的嘛,今天我也没别的意思,临泉人统统不放过,”陈太忠脸一沉,“哼,欺负到我头上,不是找死吗?” “陈哥你放心,以后这儿都不会有临泉人了,”铁手笑嘻嘻地接口,“我让旧车交易市场的兄弟盯着,敢来就打。” 这旧车交易市场,离车管所也不过就是半多里地的模样,也是为了办理牌照和手续方便,混混们少在车管所这边呆着,是因为油水不大,拓个号办个保险才多少钱?交易一辆旧车,中间又得有多少差价?轻松的大钱和繁琐的小钱哪个更好赚,那是无须置疑的。 就在这时,有个警察冲混混们冲了过去,“喂喂,那个是我的朋友,你们把他放了!” 这种群架的界限,大家都清楚,没人愿意招惹警察,警察们也就是束手旁观——当然,有人吃多了报警也很正常,不过,大抵是因为车管所地处郊区,又有利益之争,打群架现象也不少见,像马庄的人和临泉人就时不时地小掐一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所以,这警察就冲过去解救熟人,几个混混看着也有点头大,少不得将目光转移到了陈太忠、铁手和仲天民所在之处。 铁手倒是不在乎警察,可今天不是他的事儿,少不得侧头看一眼陈太忠,陈太忠冷哼一声,手指那警察,“没你的事儿,你给我一边呆着,我不管熟人不熟人的,找打的话,我连你一块儿收拾了!” 这可不是他讲理不讲理的问题,能在车管所刨食儿的主,谁还没俩警察熟人? 第1426章 得理不饶人 陈太忠是最不喜欢乱开坏头的,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警察领人,你领一个他领一个,等你们把人领光了,我找谁出气去? 那警察听他说得如此嚣张,又见仲天民也在他身边,不由得眉头一竖,就往这边走过来,“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有种的再……” 仲天民正拿着手机拨号呢,见状蹭地就蹿了出去,“二炮、二炮,不敢乱说话,你不知道的情况不要瞎胡张嘴。” “天民,你朋友好大的威风啊,”那警察冷笑一声,才待继续说两句,以示自己的不含糊,可是听了仲天民在耳边的细语,那冷笑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等他听完之后,看向陈太忠的眼神,就变成了惊讶和骇然,站在那里愣了一愣,才迈腿继续向陈太忠走来,走到近处讪讪地一拱手,“不好意思啊,瘟……陈主任,我也不知道是您的事儿,不知者不怪罪,您多包涵了。” “嗯,”陈太忠双手插兜,爱理不理地点点头,你小子确实没眼力,不过,能帮朋友出头,也勉强算是有点血性,哥们儿就不找你麻烦了,于是淡淡地回一句,“以后帮人出头,先问明白因果,省得惹火上身。” “陈主任说得对,不过,我那朋友老家是临泉的,十岁的时候就搬到凤凰了,现在私人搞了一个交安委,在这边拉点人,”那警察陪着笑脸,小心地解释。 事实上,除了不清楚发飙的当事人是谁,这位也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跟拓号的不是一帮人,就是有点正林口音,陈主任,我担保他不是那种人。” “学好普通话,果然很重要啊,”陈太忠冲着身边的铁手笑一笑,偏偏地铁手也会作怪,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临泉人那股子土味儿,隔着三里地我也闻得出来。” 那警察被笑得尴尬无比,脸上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才悻悻地哼一声,“我说的是普通话,可是为了这个,在上海和广州,被人查过四回暂住证。” 呀哈?你还敢顶嘴?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才待说什么,可是想到自己在深圳也是因此杀过人的,一时间,同仇敌忾的心思大起,于是看铁手一眼,犹豫一下,“算,你要愿意拿你这身警服担保的话,我就让他们问得细一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我担保,没问题,”那警察毫不含糊地点一点头,铁手在一边看着他笑,“呵呵,我说……那个交安委,你也有份儿的吧?” 都是明白人,话就不用多说了,这年头私人能搞了交安委的,怎么可能没点背景?是辆车就得挂靠个交安委,想少点麻烦就得找个有办法的,车主省了麻烦,交安委那边一辆车一年收个三五百的管理费,这点道道儿,有车一族谁不清楚? “呵呵,也没指望着挣钱,就是给朋友们提供点方便,”这位倒好,也不否认,很随意地笑一笑,“也是点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铁手白他一眼,也懒得计较,抬手招呼过一个小弟来,“来,领着他过去认个人,确定一下是不是拓号的。” 那边刚忙完,这边张建林的电话就打到了陈太忠的手机上,张所长也听说了此事,又得了仲天民的详细汇报,终于将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别弄得响动太大啊,动静太大我脸上不好看。” “嗯,张所长你放心,我有分寸,”陈太忠笑一笑挂了电话,心里禁不住恨恨地嘀咕两句,车管所这么乌七八糟的,你也好意思要我动静小点?真是的。 “张建林的电话?”铁手在旁边就是一哼,陈太忠不方便说的话,他却是不怕说,“他也真好意思,人都不来,一个电话就完了?” “他没法儿来,”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里纵然是有点不满,不过他倒是能理解张所长眼下的行为,冲着围观的人群努一努嘴,“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要是来了……我该不该给他这个面子?” 当然,他也仅仅是理解,并不表示就赞同,体制内的人普遍缺少担当,他陈某人却是不缺的。 “哼,都是肚里做事啊……”铁手也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了,才待继续说什么,陈太忠的电话再次响起,又是小董打来的,“陈主任,车管所那边……您早点散了吧,别让王书记难做啊,再有十分钟警察就过去了啊。” 陈太忠听得就笑,想一想王宏伟现在可能的苦瓜脸,他真的没办法不笑,凤凰有自己这么一个祸害在,老王心情能舒坦了才怪。 不过也不怪我啊,你看看这车管所都是什么玩意儿嘛,平日里大家高高在上,不怎么关注这些,可是既然哥们儿微服私访中遇到了,那肯定要为民除害不是? “再打五分钟,就走人了,”陈太忠扭头吩咐铁手,“警察还有十分钟来,得给老王一点面子,不过以后车管所这儿,我是不想见到临泉人了。” 仲天民在一边听得提心吊胆的,好我的老天,陈主任这“瘟神”的名头,真的不是盖的,居然能遥控着王书记,把派出警察的时间都卡死。 他心里正琢磨呢,猛听得陈太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我说老仲,你帮我盯着点儿,谁再把临泉人放过来,你告诉我一声。” 这个……仲天民心里这个别扭就不用提了,不过想一想这是王书记都要头痛的主儿,于是马上就平衡了,笑着点点头,“这个没问题,这些家伙也该有人治一治了。” 说话间五分钟就过去了,众多混混呼啸而去,只留了一地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家伙,足有三十来号,哭号声呻吟声络绎不绝。 按说,现场拓号的临泉人没这么多,不过有些人是仗了老乡的势头,在这里做点别的交易,平日里也没有少做坑蒙拐骗、欺行霸市的勾当,却没想被人直接一锅烩了,倒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最后一辆撤走的面包车,跟迎面而来的两辆警车打了一个照面,甚至车里的警察都看见混混们上车了,只是那警车根本没有拦的意思,直接开到了重灾区,车上跳下几个警察来,皱着眉头发问了,“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打人的刚走,就是那辆白面包车……”有人大声喊,这年头在警察面前,还是有些热心群众的,谁想那警察根本不理这话,“到底是谁报的警?” 更有甚者,冲陈太忠指指点点,意思是说喽啰跑了,幕后黑手还在,那些警察更是不理了,最多也不过侧头打量陈太忠两眼——这就是瘟神啊,咱得记住这长相,以后少招惹。 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才说要把钥匙和手续给了仲天民,要他代办下面的手续,谁想一不留神看到了检车场的那俩警察,正站在车管所大门口张头张脑。 “你俩,给我过来,”他抬手向着对方招一招,声如洪钟一般,隔老远都听得见。 这二位已经通过别人的口,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谁了,刚才趁着人多嘈杂之际,溜进了大厅里,现在见警察来了,才壮着胆子出来看看。 听见陈太忠招呼,无数双眼睛顿时就看了过来,搞得这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一下,一个人嘀咕一句,“走吧,算倒霉了……唉,这家伙警察局门口都敢打警察。” “问题是……我还不是正式编制呢,这下可是毁了,”另一个嘀咕一声,脸色是要多苦有多苦了,只是,瘟神点名了,想假装没听到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陈太忠冲着临时编制的那位冷冷一笑,“还不是正式编制,就挺牛了,等你转正了还了得?” 这位的脸色越发地白了,这瘟神的耳朵,怎么会这么尖呢,隔这么老远都能听见?说不得讪讪一笑,“陈主任,我这不是没认出您来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合着你不认识的人,被欺负就是活该了?”陈太忠冷哼一声,随手指一指另一个,“你怎么也学一学人家,好歹有个编制在嘛,开除一下我也有点成就感,你说我光打你一顿,也不解气不是?” 正式编制那位听他说得刻薄,还要开除了自己,只气得脸通红,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没错,能来车管所的都不简单,但是分在室外工作,大冷天还坐在检车场的,哪怕是有点关系也就是那么回事。 “陈主任,”仲天民在一边帮腔了,没办法,大家都看到他能跟瘟神说得上话,他要不出头也不合适,当然,出头被陈太忠顶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的心是尽到了嘛,“给我个面子,大家都是同事,知错就改,不就完了?” “行,这面子我给你,”出乎他的意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你两位说一说,那号拓得够不够清楚?” “清楚,很清楚,”临时编制的那位马上点头,另一个也赶紧点头。 “啧,不要这样嘛,我决定听你们的,就当它不清楚,”陈太忠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起来,“麻烦二位帮我拓一下吧,也算给大家做个示范,一人拓一个号……” 第1427章 诸事缠身 陈太忠的小肚鸡肠,那是众所周知的,他惦记上的人,被折辱一下,真的是太正常了。 然而,陈某人现在有身份了,做事不但不合适太张扬,也不合适太斤斤计较——当然,这些都是相对他以往的脾气而言,跟别人相比的话,那就,咳咳…… 拓号是很简单的事情,按说不算难为人,可是陈太忠不这么认为,在他上午办手续的时候,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车管所里工作人员的做派,那优越感强到无以复加,非常非常傲慢的冷淡,等闲话都不多说一个字,似乎多说几句就失了身份一般。 你觉得自己很牛,是吧?那我就偏偏地让你去亲自拓号,让大家看着你撸胳膊挽袖子,手蘸印油往车架和发动机上一点一点地抹,哥们儿做别的不行,扫人面子的功夫可不是很差。 他笑嘻嘻地提出这恶心人的条件之后,就眉开眼笑地站在那里,静待对方精彩的表情了,谁想那二位交换个眼神,齐齐地点头,笑着回答,“成,这点小事,没问题。” 嗯?陈太忠斜眼瞟一下身边的仲天民,心里是要多纳闷是有多纳闷了,我这么扫人面子,这俩家伙怎么会如此兴高采烈呢? 仲天民挺纳闷他这一眼,不过一时也不好发问,只能借机赶紧招呼那两位,“快去拓号啊,陈主任这么好说话,你们还愣着干吗?” 那两位转头就往检车场走,陈太忠却是憋不住了,捅仲天民一下,低声发问,“我怎么觉得他俩挺高兴的?” “那当然高兴了,”仲天民回答他一句,心说被你瘟神找到头上来,拓俩号就算完事,那是多大便宜啊?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回味过来了这个问话的意思,说不得笑着摇一摇头,“你别看所里的人牛哄哄的,那是别人惯出来的毛病,他们也没见过大领导,一般人——就算是做买卖的大款,惹火了一样可以不买帐的嘛。”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这次是终于明白过来了,合着人家的矜持是对老百姓的,若是对上领导的话,这面子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真够赤裸裸的啊,一时间陈某人感触颇多,不过接下来他就想通了,别说车管所了,只要是官场,还不都这样?自己更何况哥们儿还顶了一个“瘟神”的名头? 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就是因为一上午办事,人家给了我这么个错觉,其实,官场就是官场,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陈太忠一边默默地总结经验,一边笑着摇头,假巴意思地自谦,“我不过就是个副处,你说什么领导啊?传出去别人得笑死。” “副处就够了啊,”仲天民笑着摇一摇头,又反问他一句,“就凤凰市的官场,你觉得哪个副处……副处都高了,正科吧,哪个正科会一个人来车管所,给新车上牌子?” “我就来了啊,”说实话,陈太忠打心眼里同意他的观点,不过陈某人喜欢跟别人唱个反调,来这么一句倒也正常。 你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科委其他八辆车,都上了90牌,你可没见当时办得那叫个利索,仲天民心里腹诽一句,嘴上却是还笑嘻嘻地解释,“您来了不是我专程陪同的吗?坏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太忠,“陈主任,我刚才真是有要紧事,张队长真问起来,您千万千万帮我说一说情啊。”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心里已经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若是陈主任非要问起来自己有什么要紧事,那也就只能把自己让一个女孩儿怀孕的事情摆出来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反正,传说中瘟神风流成性,想来不会将此事看得太重吧? 谁想,陈主任根本不在意这一点,淡淡地点一点头,“嗯,那个小王也不错,反正你帮我安排人了嘛。” 两人一边说,一边就走到了检车场,那两人已经开始拓号了,现在动手的是那个临时编制,居然拓得也挺老练,陈太忠看着有点发呆,直到那位将发动机号清清楚楚地拓下来之后,终于又奇怪地问一句,“老仲,他这手艺不错嘛。” “他们是不干,你以为是不会干?”仲天民笑一声,本不欲多说,谁想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中年车主哼了一声,“搁在十几年前,这就是该警察干的活儿,一般人拓不好这号……哪儿像现在印油和胶带纸都得买。” 不过他这话说得就有点满了,正式编制的那位要拓的车架号位置比较好,可是拓起号来却是笨手笨脚,连拓两次都不甚清楚。 “这临时编制倒也不是吃闲饭的嘛,”陈太忠感慨一声,眼见那厮又要拓第三次,终于受不了,既然人家不以为耻,他没命地折腾也没啥意思不是?“行了行了,你有时间磨叽,我还陪不起你呢,那个临编,你把这个也拓了吧。” 这位早就不想干了,附近几个人的围观他倒是不在乎,可是一直拓得不好也挺没面子的,不过是陈太忠始终不发话,他也不敢推脱,耳听得对方如此说,忙不迭站起身来让位。 “麻烦死我了,剩下手续你帮我办吧,”陈太忠不想再看了,将手里的手续塞给仲天民,“给我留个电话,回头我让我的通讯员来找你。” 仲天民倒是不客气,抬手拿过他的手机来,按个号码拨打一下,“呵呵,回头您一翻通话记录就有了,”其实这么一来,陈太忠的手机号也到他的手上了。 这老仲还算个机灵人嘛,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才待说什么,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小孩站正在远处张望,却是不敢走近,说不得招手叫其过来,随手甩一张百元大钞过去,“鬼头鬼脑地看什么,以为我不给钱啊?行了都给你了。” 这下就算交待完了吧?他拍拍手刚要走人,却不防看到张梅迎面走了过来,“陈主任,张所长请您去一趟他办公室。” 陈太忠拔脚就走,仲天民一看不对劲儿,也后脚跟了上去,悄悄扯一下张梅的胳膊,低声嘀咕,“张梅,我平常对你也够义气,队长那儿……你记得帮我说两句好话啊。” “不大点儿事,看老仲你这胆量吧……张所长找我,不过就是把这事儿抹了的意思,”陈太忠不屑地回头看他一眼,随手一指张梅,“倒是我这邻居,老仲你得记得关照啊。” 张建林一开始没冒头,现在自然也不合适出来了,陈太忠想得很清楚,我在车管所闹事,有点扫老张的面子,不过不管怎么说,是老张你这儿的人先不给我面子的,对不对? “陈主任你放心,今天以后张梅更没人敢惹了,”仲天民笑着回答,心说除了你觉得这事儿不大,估计没人再这么认为了吧? 事实也是如此,陈太忠离开后不久,小董就追了过来,听说只是几个欺行霸市的临泉人受伤,陈主任没继续折腾下去,终于也松了一口气。 陈太忠一离开车管所,就给杨帆打了电话,让他在科委等自己,还有就是,尽量收集有关红外线桩考考场的资料,这年头蚊子也是肉,抓到一个算一个。 杨帆的态度倒是还端正,早早地就等在科委了,不过陈主任同他的谈话,还是一波三折,实在没办法,来找陈太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来的人自然是五花八门的,想在科委各个项目中分得一杯羹的,找他;联系春节福利的,找他——据说在这个春节,不包括现金,科委仅发放福利,就会花去六七十万。 必须承认,现在的凤凰科委,跟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了,在凤凰人眼里,科委跟银行、电力或者电信是一个级别的,然而在同时,副作用也涌现了一点出来,保守秘密真的不太容易。 尤为可笑的是,居然有保险公司的也找上门了,想要让科委全部的正式职工全部买了意外伤害险,文海和李健都不敢接这建议,索性就推到陈太忠这里了,“陈主任最近在呢,快去找他,做通他的工作,再来跟我们谈吧。” 对这种事情,年轻的副主任实在有点啼笑皆非,这都是什么事嘛,科委的工作,各有各的分管领导,遇到什么事都找我的话,其他八个领导算什么?摆设吗? 这些还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时不时地就有科委的人在陈主任办公室门口瞄一眼,来来回回的,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陈太忠一时就纳闷了,索性也不管天冷不冷了,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想进来就进来呗,单位里有些什么不合理现象,你们尽管举报,我欢迎啊。 倒是杨帆这搞技术的死脑筋,看见他这行为,难得地开窍了一把,“这都是中层干部吧?快过年了,大家都有个心意……陈主任,没啥事我先走了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到这话,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哥们儿去北京活动,县区的科委主任来市科委活动,倒也差不多哦。 第1428章 清醒的无奈 “真倒霉,”陈太忠走出市委大院三十九号,悻悻地叹口气。 他在科委呆了一段时间,实在是烦不胜烦,中午陪着水利局何鸿举和建福公司一干人喝了一通,下午死活不想去单位了,心说黄汉祥遇到这种事都得躲,哥们儿也躲吧? 既然躲,那就往三十九号躲好了,陈太忠想着上次只有那么少少的一次,还是囫囵吞枣来不及品尝的那种,禁不住食指大动,心说快过年了,我去蒙老大的嫂子家走一走,也说得过去吧? 谁想,打着这个主意的,远远不止他一人,进屋之后还没来得及培养情绪,就有人上门拜访,陈太忠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假作给电脑杀毒,钻进了书房——你总是要走的吧?哥们儿今天还就不走了。 谁想这一来人就是源源不断,这个走了那个又来,而陈主任的手机也是响了又响,搞得三十九号前所未有的热闹。 在市委副秘书长杨智离开之后,唐亦萱也有点受不了,把陈太忠从书房里喊了出来,“要不你也走吧,自老书记过世以后,家里还从没有这么热闹过呢。” 一听说“老书记”三个字,陈太忠就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做什么了,一时气恼不已,“他们能找你谈工作,我也能谈不是?” “好了,来日方长嘛,”唐亦萱冲着他微微一笑,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坐下,双手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你在我这儿呆得时间长了,总是不好。” “你就会说个‘来日方长’!你就不想一想,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陈太忠见她主动送上门来,心里微微一动,抬左手在她光滑的脸蛋上轻轻地抚摸着,“呵呵,看来我得劝晓艳常回家看看了。” “在晓艳面前,你可得规矩点,”唐亦萱柔柔地发话,顺便又轻轻地一叹,“唉,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昏头了,跟女儿争起男人来了。” “你的母爱还真博大,呵呵,说你俩是姐妹还差不多,”陈太忠笑一笑,右手一伸轻轻环住她的腰,手就想向运动服内探去,怎奈就在这时,门铃再度响起。 被人打断了手眼温存,他的郁闷可想而知,这次他索性坐那里不动了,别人能跟“唐姐”谈工作,为什么我就只能修电脑? 谁想这次来的是张智慧,带了两人来唐姐家收拾房间的,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还是凤凰宾馆的副总,陈太忠对这女人有点印象,心说这有地位就是不一样啊,一个正科也会主动跑来帮你干活。 不过再想一想,他也释然了,上次见擦玻璃的,是王宏伟和秦小方的秘书,那俩秘书论级别,差不多也该是正科吧? 张总倒是跟陈太忠不见外,坐在那里笑嘻嘻地聊了起来,“太忠你这倒好,躲在唐姐家,也算少了很多事啊。” 你这老小子嘴里就没好话!听到这话,陈太忠知道自己不能不走了,张总或者说者无心,但是一旦传出去,有人想歪就不好了——姓陈的你想躲事儿很正常,但是躲到一个寡妇家里,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出了三十九号,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早点去素波吧,不过那个牌照没办下来,走也不方便不是? 当天晚上,陈某人入住育华苑,将蒙晓艳和任娇送上欲望的顶峰之后,躺在两具赤裸的胴体之间,一手搂一个,脑子里却是在琢磨,该怎么跟蒙校长做一做工作,让她常回家呢? “想什么呢,太忠?”任老师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轻轻推他一把,又调皮地将光滑细腻的小腿在他腿上来回地蹭着,“工作压力很大?” “大倒是不至于,”陈太忠懒洋洋地摇一摇头,左手随意地捏揉着她的乳房,任那一团丰满在手上变化着形状,“关键是整天麻烦事太多,唉,头疼。” “太忠,你觉得我的皮肤,是不是比以往好了很多?”蒙晓艳低沉的声音响起,“比以前细了,也有弹性了,是吧?” 那也比唐亦萱差一点,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任老师,你那个市级模范教师,搞定没有啊?” “没有,不过晓艳帮我说着呢,应该差不多吧?”任娇被他一阵捏揉,又有一点情动,手指在他胸脯上画着圈圈,两条腿却是夹住了他的左腿——这是前兆。 “晓艳,你不用帮她说了,我去找王伟新吧,”陈太忠心里叹口气,心说你用习惯了老王,将来蒙艺一走,万一老王心里有点想法,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他知道蒙晓艳的脾气不是很好,做事也未必到位,蒙艺在一切都好说,蒙艺不在了那可真的难说,不过还好,老王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不至于难为她。 该开始布局了啊,他心里苦笑一声,得未雨绸缪,为蒙老板离开天南之后可能自己这边遇到的情况做准备了,可笑的是,不但王伟新被蒙在鼓里,天天陪着唐亦萱晨练,连蒙晓艳这亲侄女儿,也是懵懵懂懂的,一头雾水。 下一刻,他感觉任娇的小腹已经贴到了他的腰际,有细碎的毛发在胯骨上摩擦,侧头一看,发现任老师正在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欲望的火苗。 “呵呵,又想了?”陈太忠笑着一翻身,任老师很自然地分开双腿迎接他,感受着她肆意张扬的激情,一时间他有点感慨:其实活得懵懂一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第二天是周五,科委例行的“发改会”陈太忠是要参加的,五个人正在随意交换意见的时候,办公室递来了一张传真,下周三是省科委年底工作总结会,分管副省长陈洁要到会。 一般而言,省科委的工作总结会议,下面地级市的科委只有省会素波的主任一定会到会,其他主任就是要看情况而定了,这次邀请凤凰科委的主任到会,也算是对这边工作成绩的一个肯定——尤其是在省市两级科委不对眼的情况下,这个举动也算是公开化解恩怨的开始。 “周三啊,”陈太忠郁闷地撇一下嘴,又笑着看一看其他四位,“我是要考试呢,谁去开会?” 其他三人也不说话,眼睛全瞥向了文海,文主任犹豫一下,“那也只有我去了,不过太忠,开完会我就得走人,咱这儿离不开人,素波那边还得你接着沟通。” 那三位依旧不说话,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嘀咕一句,年底了,都是突击花钱的时候,老文这是不放心手上那点钱啊。 要说文海这主任,当得也真够窝心的,任何一个政府机关里,财权都是牢牢地掌握在一把手的手里,可凤凰科委这里,却是例外得一塌糊涂。 一开始还好,只是出了一个陈太忠不受控制,现在可是惨了,好多钱一把手说了都不算,各个副主任都有自己的项目和资金,反倒是文主任还要操心自己这一块被人伸手。 到了周一,陈太忠的车牌终于办好,开车一路狂奔向素波,终于在晚上抵达,素波这边关正实早就摆好的酒宴在等着他。 现在关主任已经在主持省科委的工作了,不过年底事情多,暂时也没空把他扶正,真等扶正大概也就赶上两会前那一拨调整了。 令陈太忠惊讶的是,与会的还有素波科委的副主任张大山,见他表情奇怪,关主任哈哈一笑,“都是自己人,不说别的了。” 素波科委现在的主任姓刘,不是董祥麟的人也不是关正实的人,而是科委以前第一副主任陈主任的人,而这个张大山是刚从素波建筑设计院调来的,以前跟关正实的关系就不错。 搞明白这点之后,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为素波科委的刘主任叹气,又是个悲剧人物啊,站错队伍了,未来的省科委大主任收拾你不会手软的! 而这张大山能跨了系统调动,估计也很有点背景,想到这个,陈太忠笑嘻嘻地跟他打个招呼,“张主任上任以来,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呵呵,先干一个。” “那是,”张主任笑着点点头,持杯一饮而尽,表现得挺豪爽。 陈太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那帕里处长相陪,那处长表现得挺低调,张主任同样的低调,酒桌上主要就是陈主任和关主任在聊天了。 “过完年后,好好活动活动,”曲终人散之际,关正实拍着陈太忠的肩头,“外省好多要求你去交流经验的,总是蜷在凤凰有什么意思?” 你还是操心自己吧,蒙老板一走,我的行情肯定要下跌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却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那帕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等他上了陈太忠的车之后,才叹一口气,“蒙老板一走,陈洁还能不能赏识关正实,还真就难说了。” “蒙老板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怎么也在老关的任命之后了,反正这关系,总是经营出来的,他可不笨……送你回家?” “今天不回了,”那帕里冲他笑一笑,“咱们去湘香的别墅,接着聊。” 第1429章 被拉皮条 “湘香?”陈太忠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省台还是市台的一个女主持来的,他能记住她,还是因为这名字的结构,跟田甜和雷蕾极为相像。 “那女孩儿不错,挺要强的,日子一直也不是很顺,”那帕里笑一声,“她愿意跟我,那我就照顾她一段时间吧。” “啧,你还真认真了?”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老那你是有家室的人啊,小心栽在这东西上面……那种女人值得相信吗?” “要比心眼,一万个她也不行,”那帕里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傲然反问他一句,“我老那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这可难说,老房子着火烧得更快,”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最起码,她能让买别墅金屋藏娇,这就有点心机了。” “扯呢,我只赞助了她十万,大部分的钱还是她以前在北京上学时挣的,”那帕里不欲再多说此事,说不得转移了话题,“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有钱?” 北京上学时挣的?陈太忠有点明白了,帝都生存不易,一个上学的漂亮女孩儿能靠什么在那里赚钱,实在是没必要琢磨了,估计跟马小雅以前生存的手段差不多。 不过,那帕里能将此事告诉他,甚至还领他去别墅,那也是真不把他当外人,他也不好再歪嘴了,只是他还有点好奇,“要是你能跟蒙老板走的话,会怎么安置她?” “还说什么安置不安置的?无非就是一段露水情缘而已,了不得再给他一点钱,”那帕里哼一声,不以为意地回答,“就算我能在碧空安置了她,也不会出面,跟着老板干,我自己的形象不要,也得考虑老板的形象不是?” “刚刚还有情有义的,现在就又变得冷酷无情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傍老不傍小’呢,你这话就是最好的注解,”陈太忠笑得直打跌,脑子里却是在琢磨,这家伙是真的这么想呢,还是想让我把这话传到蒙艺耳朵里? 事实上,他这是患了官场中普遍存在的“疑心综合症”了,下一刻,那帕里就向他表示出了有情有义的一面,“不是傍老和傍小的问题,慢慢你就知道了,我这人最重情义……要是真能跟老板去碧空,等安定下来,介绍点正当生意给湘香,不是很简单吗?这年头钱就是大爷。”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实在不能怀疑对方的诚意了,要不然整天这么疑神疑鬼地活着,实在太辛苦了,“不过老那,蒙老板可是亲口跟我说过,‘太重情义,不是什么好事’。” “切,这是他叫你跟着走,你不肯答应的时候,蒙老板才这么说的吧?”那处长再次证明了他毒辣的眼光和分析能力,“太忠,要给我是你,绝对就放下一切跟他走了!” 他甚至还想说“你活得实在太随性,太不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了”,不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态度不同,因缘和际遇也不同,谁又敢保证,自己的选择一定就是正确的呢? 我倒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现在在天南省委任正处,可是论影响力的话,却远远不及下面地级市的这个副处,在官场中搏击,首重机缘,其次才是能力——当然,最大的机缘,是投胎到合适的人家。 我不是你,我放不下!难得地,仙界中出名薄情寡义的陈某人,眼下脑中居然是这样的念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并不想标榜自己鹤立鸡群的、傲人的情义,只是微笑着摇头,假作成熟状,“凤凰科委正是收获的季节,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摘桃子呢?” 你跟着蒙艺走,有整整一个省的桃子等着你呢,那处长笑一笑,算了,你要是去了我怕是希望更渺茫了,“不管怎么说,太忠你这情义我记下了……前面右拐。” 湘香买的别墅也不大,一栋二层半的小楼,第三层其实是个两米高的阁楼,不是那种一半房子一半阳台的布局,再加上三十平米左右的院子,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房子,眼下在素波大概七十万左右能拿下来。 这还叫“过得不顺”?陈太忠实在无法想像怎么才能叫做过得顺,以他在阳光小区的商品房花销来分析,这个别墅别的不说,只说物业、水电之类的费用,一年没有三万根本维持不住。 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呢?他笑着摇一摇头,走进了别墅,房间里的灯光昏暗,两个女孩儿正坐在那里聊着什么,见他俩进来,忙笑着站起了身。 那帕里也会搞这一套?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转念一想,得了,人家老那在老爹没退的时候也算衙内呢,瞥一眼那俩女孩,一个似曾相识应该是湘香,另一个却没见过,不过看起来比湘香还要漂亮点,气质也清纯一点。 “这房子不错,”陈太忠很愕然地发现,二层中间居然是空的,阳面是房间阴面是两个长厅,这样大空间的格局在素波真的少见,“嗯,我在北京也有这么一套别墅,不过现在被人征用了。” 房间的装修和摆设也很梦幻,又带了点随意和卡通的味道,加上一些夸张的艺术造型,看得出主人是个讲究浪漫的人。 “帕里哥来了?”湘香很热情地走过来,帮那帕里脱去外套挂入门口的衣橱,那个女孩则是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 屋里很温暖,两个女孩穿得都不多,湘香上身是黑色低胸秋衣,下身是黑色健美裤,将苗条纤细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遗。 那个叫汤丽萍的女孩则是紧身高领羊毛衫、花格子短毛呢裙和棕色高腰皮靴,有点时尚又有点含蓄,不过,腿上穿的居然是……肉色丝袜? 裙子尚未及膝,两条腿却是笔直细长,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猛地想起了鲁迅形容卖豆腐的杨二嫂的话——“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不过,搁在以前这种形容是不太好的意思,现在却是流行色了,哪个时装模特不是圆规一般的长腿?只是眼前这汤丽萍格外地细了一点就是了。 她外面应该有穿大衣的吧?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脑袋却是扭向那帕里,“老那你不是找我说事的吗?” 嘿,这家伙眼光还真高,那帕里心中感叹一下,两人径自走到一层屋角的小酒吧处坐下,湘香见状,赶紧过来招呼给二人倒酒,又打开吧台处上方的吊灯和一侧的射灯,光线倒是搭配得极好。 “碧空那边,斗得很厉害啊,”那帕里拿起一瓶啤酒给自己的杯子倒满,又要给陈太忠满上,不妨那厮手一挡,“呵呵,我自己来,自己喝自己的。” “好像是要死缓了,”陈太忠咕咚咕咚灌了半杯下去,才摇一摇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你听说什么了?” “我也听说是这个,”那帕里笑着回答,见他讶异地扭头看向自己,禁不住瞪他一眼,“拜托,我老爹的战友遍布全国,还有老领导……真要一心打听点事,也不是很难吧?” “听说死缓就是两个人都走,呵呵……小道消息,”陈太忠笑笑,接着又叹一口气,“我得着手布局老板离开以后的事情了,我身上这蒙记的光环太明显了。” “这个小道消息还真快,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那帕里点点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的。” “知道的人也不会很多,”陈太忠笑着摇头,“不过有些常识性的问题,被人猜到也很正常……市委书记被死缓,那得多大动静啊?” “那你也不用担心,还有许绍辉、陈洁和高胜利挺着,你怕个什么?”那帕里听得就是叹口气,“倒是我没准有点麻烦。” 他想的是自己行事挺低调,若是走不了也未必就能打上什么烙印,这一点是比陈太忠强一些,不过,却也未必是好事——蒙老板去了外地,太忠这干将最起码还有一些交换的价值存在,而自己被人调去当调研员的话,估计也未必有人说情。 他也没真的去指望高胜利,那只是个预留的后手,但是蒙艺一走,高省长又凭什么认他这个小处长?没准还要清算前一阵自己狐假虎威给其造成的困惑,至于说这是高厅自己的误会——愿意不愿意跟你讲理,那是人家的事,毕竟这一段时间,高家都在小心亲近那家,而李毅光原本也是高厅长用得极顺手的。 所以说,他最好的选择,还是一门心思跟着蒙老板转战他处。 “有麻烦怕什么?你不觉得一帆风顺很没意思吗?”陈太忠笑一声,“呵呵,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这可是毛老人家说的。” “我不像你那么疯,”那帕里笑着白他一眼,心里却是轻松了不少,太忠此人交游广阔,真走不了更是要交好此人了,“也没你运气那么好……对了,听说你挺着祖宝玉,又跟赵喜才掐了一下?” “素波官场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陈太忠疑惑地看他一眼,猛地想起来了,“得,又是云风那张碎嘴吧?” “云风都能知道,我难道不该知道?”那处长“悻悻地”瞪他一眼,“你不仗义不告诉我,还要怨人家小高?” 第1430章 应酬 陈太忠和那帕里说话的时候,汤丽萍和湘香坐在不远处轻声嘀咕,两个女孩算是挺有眼色的,知道两人在说一点工作上或者官场中的事情,不宜骚扰。 不过到最后,四个人还是坐在一起胡侃乱聊了,那俩狗男女做一道,对面是汤丽萍陈太忠坐一起,倒也是是规规矩矩的,尽显邻家女孩的本分。 约莫在九点半左右,那处长冲陈太忠使个眼色发话了,“时间不早了,太忠你送小汤回家休息吧,我也要早点休息了。” “你就荒淫无度吧,”陈太忠笑着给了他一句,旋即站起身来,聊了一阵之后,汤丽萍的女孩给他的印象尚可,话不多,不但清纯而且还挺温顺的。 不过这年头的人,只看相貌和气质,挺容易误导人的,蒋君蓉不但家世好,人看起来也雍容高贵,结果在我腿上坐一阵,哥们儿不是就不得不换了那湿裤子? 反正,陈太忠不喜欢给别人拉皮条,更不习惯别人给自己拉皮条,那让他觉得自己的隐私不太可靠,而且,别人介绍女孩给他,也会让他感觉有种“陈某人魅力不够、能力不强,所以找不到漂亮女孩”的嫌疑。 汤丽萍果然是穿了一件羽绒服大衣的,跟他走到车前,她很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倒也没说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害怕不害怕。 驾车驶出小区之后,她依旧不说话,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心说看这架势,哥们儿要是把她拉到一个宾馆开房,怕是她也不会反对。 不过,他实在是没心情搞这一套,你不说那我说得了,“小汤,你家在什么地方?” 对这个问题,汤丽萍脸上也没表现出过多惊讶,而是随口说了一个地址,温顺的女孩嘛,那就得有一个温顺的样子。 陈太忠也不跟她多说,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好控制事态发展了,他不想传给对方什么错误的信号,更何况这年头蹬鼻子上脸的人也不少。 桑塔纳开得不是很快,在寂静的冬夜里,车内只有轻微的嗡嗡声,偶尔有一半句女声传来,却是指点车的方向的。 素波纺织厂?陈太忠一时有点明白了,汤丽萍家居然是素波纺织厂的,那个差点被一元钱卖出的国有企业,比凤凰纺织厂小不了多少的厂子。 哥们儿当初在幻梦城的时候,还是收那些下岗女工管理费的鸡头呢,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居然陷入了回忆中。 终于,汤丽萍柔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陈哥,你……不留个电话给我?” 你终于主动起来了?陈太忠看她一眼,心里就是一哼,然而,犹豫有了刚才那点感慨,他犹豫一下,倒是没说得太过绝情,“呵呵,湘香手里有我电话呢,你跟她要吧。” 事实上,这就是婉拒了,他也能听出女孩似乎是鼓起勇气才发话的,不过,他遇到的女人,好像都有那么一点表演天赋,一时他就懒得琢磨这是不是人家欲擒故纵的手段了。 当然,他没有说难听话也没有充耳不闻,那就还是留了一条缝隙给她,湘香不可能有他的电话,但是那帕里有,若是她能要到自己的号码,那就说明那处长帮忙的欲望比较强。 反正,万事随缘吧,陈太忠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鸟,而男人征服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好接近、那么随便而已。 说句良心话,让他做出如此决定的,不仅仅是因为关于凤凰纺织厂的联想,更重要的是他对笔直的圆规腿有点欲望,更何况还有丝袜?现在天冷成这样,小钟同学做为政府工作人员,不可能再穿丝袜了,所以他最近有点怀念那个味道。 听到他的回答,汤丽萍怔一下,才微笑着点点头,轻声说一句“再见”,拎起手包就走下了车,婷婷袅袅地消失在黑暗的宿舍区里。 陈太忠倒也没开车走人,他虽然对这女孩不怎么感冒,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对方遇到点什么意外——这大冷天的,路边有三五个闲人蹲着抽烟呢。 这种破落的工厂周边,治安普遍不是很好,像凤凰纺织厂那里就是很明显的例子因为无所事事,厂里游手好闲的职工和子弟不少,白天蹲在街角,见到美女吹个口哨甚至出言调戏两句都是正常的,直到现在凤凰纺织厂那里都是如此,在那一片公认的美女中,大家唯一不敢调戏的就是丁小宁。 当然,这是白天的情况,那些混混晚上出来,又恰巧喝一点酒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实在不好说了。 总算还好,抽烟的人也看到了陈太忠的车没动,只是笑嘻嘻地跟汤丽萍搭讪了两句,小汤同学回了两句,大意也就是说“送我的人只是个普通朋友”。 所以,这个晚上陈太忠就是一个在紫竹苑渡过的,新年刚过春节又临近,雷蕾的工作非常繁忙,既然拒绝了诱惑,那就只能享受寂寞了。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由于他的车在宿舍区门口停了一阵,使得第二天湘香打电话给汤丽萍,问两人关系进展得如何的时候,小汤同学居然有勇气表示——“陈主任说你知道他的电话”…… 第二天下午,陈太忠去党校考完试之后,按照关正实的要求,专程去了一趟省科委,到关副主任的办公室坐了坐,虽然已经是十一点了,但是仅仅坐了一小会儿,就进来五六拨人找关主任办这办那的。 “关主任,你这人气真的大不一样了啊,”陈太忠颇有点感触,“主持上工作以后,感觉是热闹多了啊。” “你又没来过我办公室,怎么知道我以前不热闹?”关主任笑着回一句,对方说得确实没错,然而自己若是直接承认,未免就有沉不住气的嫌疑,于是他又点点头,“今天确实热闹,不过我觉得大家都是来看你的,你那辆桑塔纳在院子里吧?” 陈太忠此来,也是具有相当意义的,自打去年大闹省科委之后,他就没再来过这里,这个信号所表现出来的意思众所周知,而且同时,他来了只找关正实,那不但说明认可这个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更说明两人有着不错的私交。 关正实现在的地位,是陈洁给的,不过想巩固地位,要做的事情、能用的手段,就实在太多了,毫无疑问,凤凰科委实际领军人物陈太忠这么做,那就是对他的强力支持。 “要走了,”又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终于站起身来,“中午请了荆教授,还有天南工大的胥强,呵呵。” “胥强?”关正实皱着眉头想一下,“去年的天南省十佳青年?” “嗯,”陈太忠点一点头,当时酒席上,他身边一边是周兴旺一边是副教授胥强,两人谈得不错,今天见面就是胥教授请客,当然,目的肯定还是想从科委弄点项目或者资金。 胥强提前就说了,有几个同事很有能力,而且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拿着自己的研究成果卖钱或者将其转化为生产力,邱朝晖的“创新基金”的扶持项目,不但要求项目足够好,而且要求对方也投资一部分,对这些教授来说,资金门槛有点高,不太玩得起。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接课题,没错,火炬计划就是用来搞这个的,比如说有的工厂技术需要改造了,向科委申请资金,而那工厂又不能独立完成技改工作,在这个时候,教授们就可以将这个课题接过来——这可是实打实地出售技术,并不需要投入资金,教授们的脑瓜就是钱啊。 对于这个想法,陈太忠是认可的,只是目前还没有出现类似的项目,而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不过他既然是科委主任,结识一下这些人倒也正常。 叫上荆涛来,他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要荆教授帮自己看看这些人,同时也能了去一桩麻烦——荆紫菱已经缠了他好几次了,想要知道张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才美少女的联想力是很丰富的,一听说张州那边有灵异事件,就直觉地认定此事是陈太忠所为,要他讲述经过,搞得陈某人已经躲了她好一阵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免疫力不是很高,万一把不住嘴,岂不是很糟糕? 这次将荆紫菱也叫出来,不但能养养眼,而且她老爸也在,她总不能死缠烂打的拧住自己发问吧? 谁想,大家落座之后,胥强居然先重重地叹了口气,“陈主任,这是咱俩第二次坐在一起喝酒,倒是可惜了周兴旺……唉,去年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啊。” 第1431章 权力的用法 胥强教授本来是想表示一下顾念旧情呢,但是这话听到陈太忠耳朵里,那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于是他在五秒钟内就做出了决定,既然你这么坏我胃口,对不起了老胥,你这些同事的忙,我还就不帮了,好像谁还不认识俩教授? 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专家有的是——反正这些人最多也不过是“国内知名”,连个“业内权威”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领域带头人、先行者”之类的了。 科技界就是这么回事,你说个“国内知名”根本没人管你,到底知名不知名不会有人把这当真的,但是真正的学术圈子内,“权威”二字就极重了,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自封的。 想是这么想,陈太忠却是没表现出来什么来,只是婉转地表示我尽力吧,毕竟这不是我分管的口儿,决策权还是在邱主任那儿。 以胥强的见识,自然发现不了陈主任的皮里阳秋,心里还说小陈挺重情分的,这顿饭吃得也很有成就,为大家以后的交往铺平了道路,殊不知自己已经“因言获罪”,彻底断送了弟兄们的前程。 不过这也难怪,胥教授年纪轻轻就能荣升副教授并且成为十佳青年,主要还是因为出身名门,是著名的“南杨北梁”中的南杨一系,在业内的核心圈子里也算得上是数得着的后起之秀。 至于说为人处事,倒不是说搞学问的为人处事一定就不行,胥强做人也比较外圆内方,大抵还是因为世上天才太少,如张衡一般能各方面兼顾的天才实在太少,胥教授人缘不差,但是大部分心思用到了技术上,世情上的见解,就略略地少了一点,别说比那些官场油子了,比陈太忠这半吊子都差了不少。 青年教授无心之失弄巧成拙,官场新丁意气用事锁定大局——不失为一幅绝妙的好对联,当然,横批必定为“人情社会”。 然而,陈太忠的决定并没有改变多少他的郁闷,在晚饭的饭桌上,又有人第二次提起了周兴旺,那是许纯良说的,“有个朋友在合家欢有三百多万的欠款,太忠你能不能帮催一催?” “这种小事,我可不想往合家欢那个泥潭里插脚,”陈太忠白他一眼,侧头跟素波市建委的陈放天主任扬扬眉毛,“纯良你这么大面子都不行,就不要将我军了,陈主任你说是不是?” 酒桌上是六个人,许纯良和陈放天在素凤一级路上合作过,现在工程进入尾声了,年底也是盘点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交流交流感情。 除了他俩,肯定还有跟纯良同学孟不离焦的李英瑞,再有就是陈放天带来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旺老乡,在素波搞图书批发,估摸是跟他有什么亲戚关系,反正也是自己人,说话一点都不带见外的。 最后一个自然就是天才美少女了,中午借着荆涛在场,陈太忠熬过了她的盘问,再然后荆紫菱也就不问了——人家那“天才”二字不是白叫的,所以晚上吃饭,陈某人顺便就约她出来了。 “纯良也就是帮朋友随便问问嘛,”陈放天老奸巨猾,一个都不肯得罪,笑着回答陈太忠,“反正跟合家欢要钱,就是你出头最方便。” 我才最不方便!陈太忠心里苦笑,当然,他知道对方是指自己跟赵喜才都是蒙艺的势力,可是谁说一个阵营的就不可能内斗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建议倒也未必是不可取的,反正已经是跟赵喜才掐得火热了,倒也不在乎再搞这么一下了——可是这么做,是不是在帮着赵喜才蹂躏合家欢呢? 回头想一想吧,他拿定了主意,于是另开话题,“陈主任,今年就这么算了,明年的事情就要早做准备了,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给介绍俩?” 这也就是他帮着许纯良问一问,反正大家在一起,除了嚼谷两句官场中的轶事,说的也无非就是这些事情,当然,陈某人眼中却是未必有这种小钱。 “有倒是有点,就是意思不大,怕你俩看不上那些小买卖,”陈放天对自己手里的项目,也是相当清楚的,“我这儿不过是个市建委,大买卖得去找建设厅找人了。” “小买卖有些什么,说出来听一听嘛,”许纯良倒是不嫌弃,笑眯眯地看着他,“反正实打实地做点买卖,还是不错的,歪门邪道的东西,我可不搞。” “谁说搞歪门邪道了?”陈放天笑着白他一眼,经过几次接触,他已经将许处长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了,事实上做为一个市建委的主任,他能过手的事情还真的不少,不过有些项目虽然大,却难免有点这样那样的嫌疑,他也不好意思推荐。 所以,陈放天张得开嘴的,就是一些小活,“纯良你可以让朋友搞个工程机械公司嘛,搅拌机、压路机和挖机这些,都弄一点,回头有租机器之类的活,还不是尽量照顾你了?” 这就是典型的靠权力揽活了,赚得未必多,但细水长流胜在稳定,而且有建委支持的话,揽活回款都不在话下,别人想跟其公平竞争,那只有输。 “好像意思确实不大,”许纯良听得点点头,“投资却不少……不过也有好处,实打实的实体公司,不怕别人说闲话。” “唉,你怎么这样啊?”陈放天看他一眼,摇一摇头,“这活做熟了名气出去了,回头再发展的话,就可以搞房地产了……房地产绝对是下一步推动国民经济发展的热点,太忠那儿不是都已经开始在搞了吗?” “咦?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了,”许纯良扭头看一眼陈太忠,笑眯眯地点一点头,“太忠,以后你那儿的活儿可就给了我了啊。” “这些设备租用费是不低,不过那你得开分公司才行,”陈太忠摇摇头,“而且不能全给你,下面方方面面的情绪,我也得照顾呢。” 许纯良看一眼陈放天,眼中的疑问很明显,陈放天却是笑着点头,“这肯定的,市建委这儿也是这样,比如说一个副主任手上有两个挖机,你也不能让他一直歇菜不是?县官不如现管,肯定要给别人留一点。” “反正建委这么多活,你想都干完也不可能,”他解释得挺到位,“肥的咱干,瘦的推出去就完了,要不然把下面逼急了,他们还真的敢不买帐。” “那现在他们不买账怎么办?”许纯良接触下面人真的少,所以也就这么问了,倒是陈放天听得冷笑一声,“他们要不给我面子,我手上的章也不是吃素的。” 换在以往,他是不敢这么说的,素波不止是一个地级市,还是省会,大过他的官儿多了去啦,有些人通过高层能打来招呼,但是他照顾的是许纯良的话,倒也不用怕别人打招呼,谁还能大过许省长——未来的许书记? 严格点说,能大过许绍辉的不是没有,但是能大过许绍辉而又看得上这种小活的,还真的奇少,所以,从某个角度上讲,许纯良也算得上是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了。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许纯良悄悄地拽住陈太忠,“太忠,合家欢要钱的事情,还是得麻烦你跟赵喜才打个招呼,找我的那个人跟我关系特好。” 咦,难道你没听说,我跟赵喜才不对吗?陈太忠一时大奇,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没错,高云风是嘴碎,但是他可以把消息透漏给那帕里,却是绝对不合适告诉许纯良——这里面存在着一个阵营的问题,就算高云风跟许纯良是关系不错的同学,配合做过一点小事,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云风这家伙,看起来也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嘛,陈太忠苦笑着摇一摇头,当然,高云风都能管住嘴巴,他更不可能实说了,“纯良,不是我不帮你,因为一个女孩,我打过赵喜才的儿子赵杰……我要是帮你说话,没准是适得其反。”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许纯良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他防人的心思其实真的不怎么强,也很会为别人着想,并不因此而恼怒,还扭头看一眼荆紫菱,接着又笑着推陈太忠一下,“你这家伙也太花心了,有了荆紫菱这种大美女,还到处沾花惹草。” “哪儿啊,是田甜求我装她的男朋友,赵喜才的儿子骚扰得她受不了啦,”陈太忠倒是不怕说一说此事——因为是跟官场无关的,“田甜是省电视台的女主持,她老爹是田立平。” 田甜?许纯良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他听说过这女孩儿,下一刻他就猛地一愣,讶然地看着对方,“田立平是蔡莉的人啊,你不知道这个?” 由不得他不吃惊,陈太忠在蔡莉手上是吃过大亏的,那次最先跳出来搭救太忠的,还是他老爸许绍辉,眼下你为了蔡莉的人得罪蒙艺的人,这个……有没有一点大局感啊? “我只知道,田甜是我的朋友,求到我头上了,”陈太忠正气凛然地回答,“她不喜欢赵杰,就这样。” 许纯良目瞪口呆。 第1432章 直线堕落 “别的事我也未必管,不过男男女女的这点事,不就讲个两情相悦吗?”陈太忠无视许纯良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赵杰太没品了,我看不下去,跟谁是谁的人无关。” “呵呵,倒也对啊,太忠你是性情中人,”许纯良笑着点点头,又随手拍拍他的肩头,“这两天我一定找个机会,看看田甜长什么样,真是有点好奇,也老听云风说她。” 他说好奇,那就一定是好奇,许处长做事一向都不遮掩,除了有些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之外,也算是官场中坦荡荡的君子了——当然,见过田甜之后,会不会因为产生某种感觉而发生什么,那也不好说,但是眼下毫无疑问就是纯粹的好奇。 曲终人散之后,陈太忠按常理该送荆紫菱回家,谁想天才美少女在车上居然建议了一句,“找个酒吧一起坐坐?” “不早了,八点半了,”陈太忠断然拒绝,这倒不是他不想多亲近一下她,实在是有点小小的苦衷,“明天还有考试呢,我得回去调整一下状态。” “一晚上背两本字典,你还用调整状态?”荆紫菱笑一声,那笑声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你跟田甜去酒吧,也不止一次了吧?你觉得她比我好看吗?” “她没你好看,”陈太忠暗暗咋舌,心说这小丫头也知道吃醋了?倒也是好事,不过……咦?刚才我跟许纯良说话,声音已经很低了啊,“你怎么想起来说她了?” “你跟许纯良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看了看,”荆紫菱见他惊讶,顿时抛开了那一丝丝计较,得意地笑一声,果然还是小女孩的心性,“我没学过唇语,不过辨认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你俩左一个田甜右一个田甜的,当我是瞎子?” “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是瞎子呢?”陈太忠笑一声,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天才还真不是白叫的,这点蛛丝马迹都看得到,于是温言劝说她,“听话啊小紫菱,错过今天,改天请你去十次酒吧,成不成?” “你也是这么哄田甜的?”荆紫菱又想起了旧账,说不得就拿出来翻翻。 “她是我什么人?我怎么可能这么哄她?”陈太忠轻声笑笑,话说得自然无比,田甜对他的诱惑力,比天才美少女真的差得多了。 “我也不是你什么人,”荆紫菱笑着答他一句,不过显然,这并不是声明,只是女孩家的那点小心思而已。 “迟早会是的,咱俩不是定情吻都吻了吗?”陈太忠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她一眼,在荆紫菱捶来的小拳头中大笑着,驾驶着桑塔纳一路开到天大宿舍区。 若不是张梅来了,今天就争取拿下你了,他目送着她走进楼门,笑着摇一摇头,驾车转头疾驰而去。 张梅确实来了,她跟另一个同事来素波办事,这一趟原本不该她来,不过年底来逛一逛素波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人计较。 车管所实在是个好单位,不但清闲而且钱多,所以就是人满为患,就像检车场都有一个临编一个在编人员一样,牌照库也是俩人,她来的话,另一个临编能够顶替她。 陈太忠本想周一就开车捎她来的,不过张梅可实在不愿意,说不得就跟着同事一起来了,现在她已经吃完饭跟同事分开了,正在紫竹苑的门口等他呢。 车开到紫竹苑,一身警服的张梅正站在小区门口,俏丽英挺,纵然是晚上了,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不过托那身警服的福,也没人不开眼到去撩拨一个女警察。 “好了,上车,”陈太忠停下车,冲她一招手,她矮下身子迅速钻进了车里,呆呆地看着前方不语:不是我想来,是他逼我的。 下车之后,陈太忠带着她施施然走进了别墅,门才一关住,他一把就将她搂进了怀里,刚才小紫菱撩拨得他有点欲罢不能了。 “这是最后一次,”张梅也没有反抗,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谁想陈某人淫笑一声,“不行,我才帮你打了招呼,所里的人应该都不敢招惹你了,还得一次。” “可是,他们本来就不敢招惹我……”张梅才待说什么,嘴唇却是被人堵住了,她挣扎想说完话,怎奈身体越来越软,腿间慢慢地肿胀湿润了起来,神智也渐渐地不清楚了。 不知道多久之后,一个声音似乎从天际传来一般,“好了,我喜欢你穿警服的样子……” 雷蕾今天一直忙到九点,才从单位里出来,给家里打个电话,知道孩子睡了,居然鬼使神差地跟家里撒了一个谎,“晚上还要加班,那我就不回去了。” 驾驶着捷达车来到紫竹苑,见到院里停了一辆凤凰牌子的桑塔纳,二楼的卧室又有灯光漏出,她蹑手蹑脚地开门走进去,微笑着推开房门,“哈,太忠,呃,你们这是……” 一个女人正躺在床上跟她的太忠激烈地搏斗着,奇怪的是,她身上居然还穿着警服,只是警服不但前襟大开,里面也没什么别的衣物了,两团不大的乳房正随着他的冲击一颤一颤。 “呸,你个变态,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雷蕾见状羞得脸通红,转身向外走去,她整天接触一些社会新闻,倒也知道有人喜欢这个调调儿。 “站住,她快不行了,”陈太忠一招手,就止住了她的动作,心里却是挺得意,哈,今晚总算能比较尽兴了。 雷蕾觉得自己身子一停,一股大力在背后扯着自己,就知道这个冤家又弄些古怪了,禁不住挣动两下,“你总得让我洗一洗吧……” 张梅却是被猛然闯进的雷蕾羞到了,身体不由得一紧,一种另类的刺激却是从脊髓深处在瞬间传遍了全身,身体就像过电一般抖个不停。 “唔,好舒服,”陈太忠只觉得自己被紧紧地禁锢住了,低头看着闭着眼满脸红晕的张梅,心中的邪恶顿时迸发了出来:我怎么就不知道,粉碎一个良家女子的自尊,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成就感呢? “放开我,”张梅听说似乎接下来还要跟另一个女人跟他一起那啥,禁不住大羞,闭着眼用力地推他,怎奈全身乏力,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上次你就答应了,说下一次一起跟雷蕾……哈,很好玩的,你不尝一尝就可惜了,人不就是这短短的一生吗?”陈太忠的笑声愈发地邪恶了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彻底地堕入了红尘魔障中…… 第二天张梅悠悠醒转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了陈太忠,这一夜她实在是太累了,直到凌晨三点才睡着,心说做这个恶魔的女人,还真的不容易。 雷蕾也在床的一边沉睡着,听到她翻身的响动,睁眼看一下,触目却是对方露在被外赤裸的胸膛,想到昨天太忠居然不许二人穿衣入眠,于是闭眼苦笑一声,“这家伙真变态。” “是啊,”张梅点一点头,又闭上了眼,细细地回味一下昨夜两女一男时的疯狂,一时间有点自责:难道说,我天生就是个坏女人? 她这里在自责,雷蕾却是打着哈欠,强迫自己坐起来,“唉,该上班了……这家伙又要忙一天了,不知道他哪儿有那么多事可忙……” 陈太忠可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下午考完最后一门,他才说要去找荆紫菱玩,不成想接到了东城区组织部部长王启斌的电话,“陈主任,听说你来素波了,找个地方坐一坐?” “呵呵,这两天安排得挺紧的,”陈太忠琢磨一下,打算婉拒了他,“年底了,大家都忙……换个时间吧?” 这次来素波,他要办的事情多着呢,还要陪荆紫菱,蒙老板家也没去,短短的时间,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你总要吃晚饭的吧?”王部长笑一声,也没有着恼,“在什么地方吃?不差多我一双筷子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陈太忠也实在没啥可说的了,总算还好,晚上是高云风和那帕里的饭局,高公子不但是见过王部长的,而且现在也不跟那帮狐朋狗友来往——敏感时刻啊。 当然,这顿饭陈太忠又是带着荆紫菱来的,王启斌是钟胤天的丈人,不过,陈太忠想着上次自己在王家被钟韵秋介绍的时候,说是钟家的朋友,倒也不怕带着天才美少女露面。 王部长也挺奇怪,这陈太忠身边怎么换了一个女人,事实上,只冲小钟能掌握小陈的动向,他也隐隐猜得出陈主任跟自家女婿妹妹的关系,不过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也没兴趣去琢磨,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捱,又关他什么事呢? 反正他只知道,小陈是比较在意钟家的,这就足够了,有这样关系,不用白不用。 不过,当王部长知道,这美得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竟然是荆以远的孙女的时候,心里也禁不住微微一沉:坏了,今天这事儿还未必好办了。 第1433章 王启斌的心事 让王启斌忌惮的,不仅仅是荆紫菱,还有那帕里,酒桌上大家一介绍,王部长才反应过来,这年轻人居然是省委办公厅的一个处长,小陈此人果然大能,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啊。 当然,省委和区委之间相隔得很远,王启斌虽然只是个副处,手里也勉强有点小权力,按说可以不太在意省委里处级干部——办公厅只说正处级调研员都是两位数呢,不过,带了“实职”俩字儿的正处,那可就例外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找陈太忠帮的忙,不太合适让这种部门的干部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谁知道这位是哪个阵营的呢? 王部长对高云风挺放心,高陈二人的交情,上一次他就看明白了,可这那处长跟小陈的关系如何,也不好说。 还好,下一刻那处长就表现出了跟陈太忠的交情,他拿出一张十六开大小的塑封卡片推了过去,“太忠,给……幸不辱命。” 高云风的好奇心最强,抬手就将卡片抢了过去——这不是他不知道忌讳,而是说眼下这种场合公开传递的东西,都是不怕别人看的,“我看看是什么……嗐,不过就是个省委通行证嘛,这点小事也值得那处你斤斤计较?” “废话,我一天办妥的,你一天办妥一个给我看看?”那帕里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也就是太忠找我,云风你要找我,我拖你半个月!” “呵呵,我要办的话不找你,找你老爹,”高云风冲着他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敢拖我就告状!” 三个人你来我往几句,王启斌就听明白了,敢情人家根本就是一伙的!尤其是他还观察到了,那处长对小陈的恭敬是赤裸裸的,高陈二人有分歧时,这家伙绝对站在陈太忠一边,根本不考虑面对的是未来副省长的公子。 那这就无须忌惮那么多了,小陈搞得定此人,想明白这个,王启斌心中轻松不少,于是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荆紫菱身上。 王部长虽然已不年轻,但怎么说也是年轻过,再加上官场中练就的敏锐的观察力,不多时就确定了陈太忠和荆紫菱的关系——互有好感、还没点破的一对儿。 幸亏今天没带着胤天过来!王启斌非常惊讶地发现,自己脑中居然有这样的念头,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惭愧——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势利了呢? 然而,自责归自责,他在接下来的谈话里,也肯定不敢提及“钟韵秋”三个字,不过饶是如此,这顿饭他也吃得难受得很,原因很简单,其他四个全是年轻人,综合处的那处长年纪大点,也不过才三十三岁,而王部长已经五十岁了。 一老四少交流,已经是不太容易的事了,可是偏偏地,似乎五个人里混得最不好的就是他——荆以远的孙女是从商了,但这娇滴滴的小女孩做的也不是小买卖。 总算还好,那帕里知道陈太忠不会无缘无故地带个年纪大这么多的人来吃饭,所以对王启斌的态度相当热情,这越发地让王部长明白了小陈在那处长心中的地位。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那处长都没有这么在意我的理由!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那么对方现在为什么这么客气,缘故也就不用再提了——一定是看在小陈的面子上。 相较那帕里而言,高云风表现得就要随意得多,虽然见过王启斌一面,也比较清楚其来路,但是他还真就不怎么愿意搭理对方,不过这也正常,有一个副省长老爹的话,谁会在乎一个副处? 人家不是不想给我面子,是已经给我面子了,王启斌非常清楚这一点,若不是有陈太忠的缘故,对方怕是都未必愿意正视自己一眼,社会上最现实最讲实力的地方,就是官场了。 王部长在这里感觉拘束,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那帕里甚至能抽个时间出来,找陈太忠窃窃私语两句,“太忠,你也真绝情啊,小汤找我要你的电话呢,你说我这是该不该给她?” 给她不给她是你的事儿,你问我干啥?陈太忠有点恼火,老那你这是要干什么,绑架我吗?当然,想是这么想,他不可能这么说,而且他感觉得出,那帕里撮合的心思还挺强的,于是又有一点奇怪,笑一笑低声回答,“她要是长了名器,你就给她电话。” 那帕里哪里听得懂这种话?愣在那里琢磨半天,死活想不出这“名器”二字究竟何解,“我听不太懂,她能有什么名气,一个小女孩家的?” 我就知道,跟你这文盲没话!陈太忠刚想反唇相讥,不小心看到荆紫菱转头过来,想到她居然会读唇,顿时就没了解释的兴趣,犹豫一下,就决定转移一个话题。 他也感觉王启斌比较沉闷,少不得侧头冲着王部长笑一笑,“对了,王部长今天没带胤天过来,有日子没见他了呢,呵呵!” 我要带他过来倒是大麻烦了,王启斌随意地笑一笑,下一刻就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口气,“唉,遇到点麻烦事,挺闹心的,本来我是打算帮他活动到东湖区的工商局,干个副局长,现在怕是不行了。” 他这话说得赤裸裸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摆明了是要陈太忠接着发问了,实在有点失他这组织部长的身份。 不过也难怪了,坐在他面前的这拨人在官场中的影响力都比他大,他就算年纪大一点,也根本生不出矜持之心,还不如趁着陈太忠发问的时候,将今天要办的事情点出。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知十有八九这就是对方找自己的原因了,当然,人家既然表示出求救的意思了,于情于理他都必须接着问一下,“为什么是东湖区而不是东城区呢?” 他知道王部长所在的东城区,跟凤凰市的清湖区类似,是素波的商业中心,同时也是市政府所在地,那东湖区以前是农业县区来的,现在迁了不少高校过去,高新区也在这里,发展算是比较快了,不过论繁华程度,总是要差东城区一点“东城没合适的位子,”王启斌摇一摇头,“我这也是想快点扶他一把不是?听说今年可能工商要变垂管了。” 高云风是见过钟胤天的,听到这话也好奇地发问了,“有人找小钟的麻烦?” “不是找他的麻烦,是找我的麻烦,”王启斌终于点出了重点,他郁闷地叹一口气,“呵呵,不怕小高你笑话……有人惦记上我这屁大一点的位子了,现在我说话办事,力道就不行了。” 话说到这里,王部长的用心就昭然若揭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好奇,不过原因未明之前,他也不可能大包大揽,“那没错误,总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撸下去吧?” 事实上,一说起官场的这点事,连那帕里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见到三个小字辈齐齐盯着自己,王启斌咳嗽一声,又接着苦笑,“鸡蛋里挑骨头,谁不会呢?太忠能不能帮一帮我?” 你倒是真够直接的,陈太忠心说这下层官场还真不讲究,事实上,他想得有点错误,王启斌是知道自己在这帮年轻人面前,根本没有装腔作势的能力,人家好不容易开口了,自己若是搞一搞迂回战术什么的,没准就把机会迂回过去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也是混官场必备的素质。 “谁的人想动你?”仔细想一想,陈太忠终于还是不动声色地发话了。 果然是这样,王启斌心里听得明明白白的,人家小陈不开口发话则已,一开口都不问自己谁是主谋,而是直指阵营所在,这年轻人真的有几分张狂。 不过,这个问题才是最让他揪心的,好半天他才叹一口气,悻悻地摇一摇头,“怎么说呢?算是被自己人抄了后路,这年头的人啊……” 王启斌能从市政局调任东城区,后来又升为组织部部长,是得了素波市工会主席戴复的赏识,其时戴主任是市委副秘书长,后来因没了支持,被人明升暗降地弄到总工会去了。 戴主任失势,王部长倒是没翻脸不认人,还跟其保持着密切的交往,不过很显然,他也需要再靠向另一个山头了,没组织的人是不好混的。 还好,东城的区委书记郭宁生接纳了他,这也是正常的,一个区委书记掌握不了组织部显然是不称职的,既然王部长有意投靠,他这边就顺水推舟地接纳了,撇开组织部长一职不说,只说常委会上,这也是一票不是? 这两年,王部长和郭书记配合得相当不错,也算是郭系铁杆心腹了,不过让王启斌郁闷的事情也在这里了:这次想调整他的,就是郭宁生。 第1434章 可怕的内斗 郭宁生本人的派系不是很明朗,朱秉松强势的时候,他跟朱市长近一点,但是同时又跟伍海滨保持着联系,现在赵喜才来做市长,他又跟伍书记走得近了一点——赵市长这外来户根基不稳,虽然有蒙老板支持,却远不如朱秉松强势,郭书记当然不愿意轻易下注。 这种情况下,伍海滨肯定愿意支持郭书记的工作,所以现在他勉强就算得上是伍系的人马了。 可是遗憾的是,伍海滨跟戴复不怎么对眼,今年东城组织部又出了一点小事,于是有人捅出来说王启斌利用权力,帮着戴复的儿子做了点这个那个的,郭宁生就打算拿下王部长了。 其实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恩怨,最重要的是,背后操作这件事的,是某个乡的党委书记,跟着郭书记一起打天下的铁杆郭系。 说穿了,就是有铁杆的郭系想上位,王启斌这个半路出家的郭系外围成了绊脚石,所以被同一阵营里的人狠狠捅了一刀。 心寒啊,王部长想到这个就无言以对,官场里最不好对付的就是自家人背后捅来的刀子了,阵营内部有远近,导致了类似情况的发生,然而,他还没能力去向别人求救——郭宁生一系内部的争斗,别人肯定不会管,要惦记也是惦记王启斌空出的组织部长的位子,没人吃撑着了去保他。 由于心里憋着气,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事说得明明白白的,当然,有些实在不能说的事情,那就只能略过了。 “内斗啊,”陈太忠听得就是一个激灵,这个玩意儿真的挺令人寒心的,要说为了阵营的大局不得不牺牲,那还有个说法,可是关系远的直接被关系近的阴了,这种感觉……简直没办法说了。 由此,他又延伸出了另外的想像,在官场混,没组织是不行的,有了组织不能成为核心成员,那也是危险,从某种角度上讲,还不如没组织——眼下王启斌的处境就是明证,阵营外的人不会伸手管你的。 可是这核心圈子,不是你想进就进得去的,而且一旦成为核心打上极深的烙印,万一大树一倒,想翻身可就太难了——这一点,凤凰市副市长王伟新可为明证,那么厉害的人物,居然硬生生地被边缘化了,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防外人的同时,还要防自己人,太复杂了吖,这个官场……到底该怎么混啊?想到这里,陈太忠的脑子都大了,哥们儿本来觉得自己的智商挺不错的呢。 他在这里想心事,倒是那帕里没怎么奇怪此事,而是淡淡地发问了,“王部长你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呢?” “还不是想让太忠帮我说一说?”面对这种近乎于无礼的发问,王启斌也没办法计较,只能苦笑,“赵市长能说句话的话,估计就问题不大了。” “赵喜才?”陈太忠、高云风和那帕里听得齐齐就是一愣,三个人交换一个眼神,老王你这才是……拜错了庙门。 王启斌看他们三个的反应,也是一愣,不过他马上就回味过来了,遗憾的是,他把味道回错了,“这也没办法,虽然郭书记对我的工作挺支持,可是,我也不能束手待毙不是?” 敢情他是以为这几个年轻人觉得自己背叛阵营了,说不得就要解释一下苦衷,当然,这个苦衷是谁都能理解的,但是他先离开戴复现在又打算跳出郭系,这也实在……有点让人无语。 那帕里和高云风都不说话,只是看着陈太忠,陈太忠琢磨一下,咱也不能不回答不是?少不得咳嗽一声,“这个赵市长啊,咳咳……对了王部长,这个戴复是谁的人?” 在他想来,这件事虽然简单,掺杂的人倒是不少,所以他有必要先摸清脉络,能跟伍海滨不对眼的主儿,也值得琢磨一下。 “十有八九是蒋世方的人吧?”那帕里插嘴了,一边说一边看一看王启斌,“市委副秘书长,应该是蒋书记的人。” “是啊,蒋书记最信得过的人,”王启斌闻言,顿时就是一声长叹,“一朝天子一朝臣,蒋书记高升走了,戴主任的日子就难过了。” “蒋世方?”陈太忠听得就愣住了,好半天才侧头看一看那帕里,“那大哥,你俩说的是前市委书记,现在天涯省的纪检书记……招商办蒋君蓉的老爹?” “没错,”这次插话的是高云风,他虽不在体制内,但是生在那么个家庭里整天耳濡目染,对这些典故,比陈太忠这“乡下小子”要了解一些,好不容易能抓住机会卖弄一下,自是不肯错过了。 “这才叫热闹,”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那蒋君蓉快跟自己势不两立了,而这王启斌居然是蒋世方那个圈子里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仔细想一想,倒也正常了,当时蒋世方是市委书记,自然有一标人马,市委的副秘书长里怎么该也有蒋书记的嫡系,而这王启斌靠上了这棵大树,也才有了眼下的地位。 “肯定没人惹蒋君蓉的,”王启斌倒是不奇怪这帮年轻人怎么知道蒋书记的女儿的,毕竟素波官场第一美女那名声不是吹的,似此一般的青年俊杰们,没听说过这名字才叫奇怪,“蒋书记现在天涯排名第三,谁愿意去招惹蒋书记的女儿?” 陈太忠皱着眉头琢磨半天,怎么想怎么觉得眼前这事太乱,好半天才苦笑着摇一摇头,“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伍海滨和蒋世方有什么恩怨?” “蒋世方比朱秉松还厉害,伍书记能跟他有什么恩怨?”那帕里比高云风还大几岁,对这些典故也明白得很,“那时蒋书记是省委常委,伍书记只是个副省长而已。” “乱,真的乱,”陈太忠摇一摇头,心说既然王启斌幕后的老板曾经这么厉害过,眼下被人秋后算账也是正常了,该不该出手管这一管呢? 沉吟好久之后,看到王启斌面色凄苦,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件事我帮你问一问吧,不过……没有什么保证。” 他的话说得相当淡然,但是王部长已经无法奢求太多了,人家若不是看在自己女婿的份儿上,怕是连问一问都省了,于是笑着点头,“那可是太谢谢太忠你了,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你……你别跟别人说找到我了就行了,”陈太忠叹一口气,也不看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酒杯,缓缓发话,“要不我可真的没办法插手了。” “这个你放心,”王启斌缓缓点点头,才待再说点什么,不留神却发现高云风和那帕里竟然都在发愣,心里顿时一揪:那处长也就算了,连比较跳脱的小高都是这种表情,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这顿饭并没有吃多长时间,大约八点就散了,因为陈太忠说了,他还要去拜会个领导,当然,这个点钟他能拜会的,也就只有蒙艺了。 临分手之际,那帕里拽住了陈太忠,在他耳边悄悄嘀咕一句,“蒋世方在素波的潜势力其实不小,要是方便的话,你帮一帮这姓王的也好,到时候蒙书记真要走了的话,你手里多一点人情总是不错。” “这个我想到了,”陈太忠笑着点头,心说我跟蒋君蓉水火不容只是相互看不顺眼,最多算意气之争,并没有利益冲突,要不然岂能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看得出来,老王是个念旧的人,帮一帮也值得。” “又要放我鸽子了,”坐在桑塔纳车上,荆紫菱郁闷地撇一撇嘴,“这个时候去酒吧多好?” “知足吧你,省委书记的家门是随便一个人能进的?”陈太忠笑着答她,“而且,尚彩霞也算咱俩的媒人呢……你说是不是?” “好了,别贫嘴了,”荆紫菱噘一噘红彤彤的小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也不知道你这个主任怎么当的,整天油嘴滑舌的。” “我的嘴不怎么油吧?”陈太忠哈哈大笑着,“要说舌头,咱俩倒是差不多滑,它俩打过架的,哈哈……” 进了蒙艺家,蒙老板居然此时都没回来,尚彩霞和蒙勤勤都在家,两人知道陈太忠要带着荆紫菱来,见他俩进来,热情地招呼着。 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和荆紫菱都觉得,蒙勤勤对天才美少女的态度,有一点点怠慢,不过这纯粹是个人感觉,也许……是心态问题吧? 等了没多久,又有客人上门,大概到了九点钟,蒙书记才沉着脸回来,按惯例,他是先跟别人谈完话之后,才招呼陈太忠和荆紫菱进书房。 “你就是荆老的孙女?”陈太忠郁闷地发现,只要跟小紫菱在一起,别人总是先招呼她,心说美女的魅力真的就这么大? 然而,蒙艺可不像他想的那样,淡淡地同荆紫菱聊两句之后,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个小盒子递给她,“这支湖笔送你了,算见面礼,你跟勤勤出去聊吧,我跟小陈有话要说。” 这一下,不但将荆紫菱送出了书房,连蒙勤勤都要跟着出去,省委书记的女儿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都是你,害得我连旁听都不行了。 第1435章 与蒙艺谈 陈太忠在蒙艺的书房里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大概就是十来分钟,这倒也正常,蒙书记现在跟他说话不需要使用什么技巧,而陈某人也是个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主儿,两人说话都直接,当然就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出来的时候,尚彩霞正跟荆紫菱聊得开心,笑嘻嘻地招呼他再坐一会儿,陈太忠却是摇头拒绝了,“呵呵,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影响阿姨休息了。” 确实不早了,蒙艺回来得本来就晚,前面又见了一拨客人,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尚彩霞象征性地挽留了两句,就放他俩离开了。 可是真要说时间晚,还不是那么回事,陈太忠驾车刚驶出大院,就被人伸手拦下了,却是刚才从蒙书记出来的那位,“小陈,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两拨人在蒙书记家肯定不能私通款曲,所以,陈太忠只知道对方姓刘,而且一说话就是部里长部里短的,又说起“出来了”什么的,估计跟蒙艺在北京共过事,眼下是下海了。 姓刘的这位对陈太忠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倒是能肯定,姓陈的小伙跟那小美女是一对儿,能交上那种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的人,通常都不会太简单了,更何况蒙夫人介绍的时候还说了——“这是两个晚辈”。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在门口拦人,想要结识一下,陈太忠犹豫,停车摇下窗户,笑着摆一摆手,“太晚了,真的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家教比较严,回去晚了要挨骂的……改天吧。” 言毕,桑塔纳车摇上窗户疾驰而去,姓刘的身边又冒出一人来,“刘总,这年轻人有点太狂了吧,就开一辆破桑塔纳,连您的账都不买?” “这是聪明人啊,他知道只认蒙老板就行,得罪其他人不是什么大错,”那刘总叹一口气,摇摇头坐进身后的奥迪车里,“年轻的时候,我要他这悟性,也不至于扔了公职了。” 他俩在这里发表感慨,荆紫菱却是在车里悻悻地嘀咕,“太忠哥,你不能见人就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吧,这么下去,我以后怎么嫁人啊?” “你注定是要嫁给我的啦,”陈太忠笑着回答,他知道她等的就是这么一句,于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说了出来。 不过下一刻,他就咳嗽一声,“这家伙肯定跟老蒙没谈好,想从我这儿使劲儿呢,省委书记都不想答应的事情,我当然要绕着走啦。” “哦,”荆紫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虽然聪明绝顶,但是若说起人情世故来,比修炼情商小有成就的陈某人还有些差距,所谓的经验和见识,那不是靠着脑内补完就能拥有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所以,她刚才就有个错误的认识,“我还以为你俩在蒙书记家见面之后,就处于同一个平台,相互交往也有纽带了呢……官场里不就是讲个人脉吗?” “人脉是要讲的,不过不是这么个讲法,”陈太忠哼一声,细细地给天才美少女解释,“如果这个人我有必要认识,老蒙会跟我打招呼的,要是老蒙认为我俩没认识的必要,我又何必去认识他?” 他这话说得,倒是跟那刘总分析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还有个猜测却不方便说出口了,那姓刘的都已经下海了,来蒙书记家十有八九是想借着往日的情分,在天南找点项目干,那就是说,此人并不知道,蒙艺已经打算从天南拔脚了。 既然不知道这种消息,这家伙就算跟蒙书记很熟,也不是那种最亲近的,他又何必理会? 是的,蒙艺这次是真要走了,刚才在书房里,蒙老大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碧空那边书记省长双双离职基本已成定局。 两败俱伤这种情况,在省部级的领导中确实比较罕见,不过也不代表没有,眼下两人已经斗得火热了,围观看热闹的势力不少,心说这俩一走,两个正省级别的位子空缺啊,少不得就要在一看一看热闹,同时不着痕迹地扇一扇风。 这俩也知道,掐得太狠只会便宜了别人,不过已经斗到眼下这个地步,实在是无法收手了,就像蒙艺明明知道黄老会不满,还是不能提拔夏言冰一样,有些东西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就算有也很小。 比如那个书记就认为,政府工作应该在党委的指导下进行,碧空省画圈的人该是我;可劳省长在碧空经营多年,坚决地反对这种思路:组织上早就画过圈了,书记管党委,省长管政府事务,你手伸这么长有意思吗? 瞄着这俩位子的人不少,按说蒙艺是排不上号的,不过同时蒙书记有个优点,也是大多数人不具备的,那就是他占一个位子的同时,会空一个类似的位子出来! 甚至,眼下都有人开始琢磨天南省省委书记的位子了,当然,眼下全国能知道这个消息的,未必都能到了两位数。 不过,这些事情,蒙艺不会瞒着陈太忠,因为没必要嘛,而且他很开心地告诉陈太忠:据他搜索到的信息分析,对这个调动,黄家最可能的反应是表面上不做声,骨子里却是持谨慎支持的态度——对黄家来说,毕竟这也算是件长脸的事情。 于是,陈太忠趁着蒙老板高兴,就提出建议,说是自己有个不错的朋友,人年轻能干,最关键是思维缜密行动稳重,建议蒙老板走的时候能带过去。 “综合二处的那帕里?这不是勤勤和你胡来,帮的那个人吗?”难得地,蒙艺居然还能记得此人,事实上,他知道这件事后还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勤勤啊,有些事情不能乱插手——只不过蒙勤勤见老爹没怎么生气,就没有跟陈太忠讲过。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蒙艺又被陈太忠的话气乐了,心说见过不知道珍惜机会的,没见过你这么肆意浪费的,有心训这小子一顿吧,转念一想这家伙肯定又是左耳进右耳出了,我吃多了撑的对牛弹琴? “这个人我一点都不了解,”于是,蒙艺很干脆地摇一摇头,“你知道想跟我走的人有多少吗?没位子给他。” “把当初给我留的位子给他得了,”陈太忠嬉皮笑脸地继续纠缠,“这人办事真的不错,要是您不满意了,到时候把他扔在外地不管,由他自生自灭。” “啧,”蒙艺恼了,心说你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无赖呢?才待摇摇头继续拒绝,猛地想起一事,犹豫一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吧,我先了解一下这个人,不过你别跟他说啊。” “那可太谢谢蒙书记了,”陈太忠脸上的笑容灿烂若春花一般,这种时候他的脑瓜是动得很快的,“还有点事情,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蒙艺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不过,这不满发泄一下也就是了,“问吧。” “您这么走了,不知道谁会来天南?”陈太忠还真敢问。 你小子欺人太甚,我还没走呢,你就瞎琢磨上了?蒙艺是真有点恼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不动声色地还击他一句,“你不是有‘自己的资源’吗?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我的资源……”陈太忠打个磕绊,心说我的资源又不在政治局或者中组部,这么核心的东西我怎么能知道?得了,说点别的吧。 “今天一个副处长请喝酒,本来是蒋世方的人,蒋书记一走,下面就散摊子了,那个处长今天投靠这个明天投靠那个的,结果现在被自己人算计了,挺惨的啊。” “你光看到他们现在挺惨的,他们得势的时候,惨的是别人,”蒙艺淡淡地答他,接着又笑着看他一眼,“哈,你这个副处……” 他本想说你这个副处没准也要步那个副处的前尘,不过想一想小陈虽然毛病多多,可对自己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而且也确实帮了些忙,自己这么说未免有失轻佻,不是个省委书记的样子,终于是硬生生地打住,改变了初衷。 “你这个副处不用担心,”他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明显,“凤凰科委的业绩足够你吃两年,一个正处是没问题,不过我一走,你在别人手下也不会这么红了,你这个样板是我竖起来的……知道什么意思吧?” “知道,”陈太忠点一点头,你蒙老板打造的样板,别人不打压就不错了,指望人家也像你这么支持我,那是做梦。 事实上,他听得出来,这是老蒙再次伸出橄榄枝要拉自己走,然而很遗憾,他有不能走的理由,以前有,现在又多了一条——我一走,小弟们岂不是要任人欺负了? “不知道赵喜才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蒙老板,陈太忠并不掩饰他对赵喜才的怨念。 “你先关心好你自己吧,”蒙艺也懒得理他,“对了,过年以后,尽快把放在省投资公司的钱拿走,到时候可能我就顾不上这些小事了。” 第1436章 据点暴露 陈太忠跟蒙艺聊的时间不长,不过说的东西倒是不少,尤其重要的是,蒙老板居然答应考察那帕里了,这一下,他在朋友面前也算有面子了。 将荆紫菱送回家之后,陈太忠琢磨再三,还是给那处长打了一个电话,“老那,我刚从蒙老板家出来,得了点消息。” 其实不用他说,那帕里一直惦记着陈主任的省委大院之行呢,不过,人家都再三地说他不够稳重了,所以虽然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他也只能忍着不去打听。 好死不死的,今天那处长夫人挺有兴致,有意跟老公收取公粮,那处长心里就是一抖,这两天被湘香榨得干干净净的,今天就算能强行开张,也肯定是银样蜡枪头,瞒不过发妻的——人过三十,开始走下坡路了啊。 “没心情,别烦我,”说不得,他只能伪作不耐,“太忠去了蒙老板家,我这心里正一上一下地敲小鼓呢……乖,你先睡啊,我等太忠电话。” “你哄鬼呢,这都十点了,谁会给你打电话?”处长夫人虽然算不得精明,却也绝对不傻,“你是不是最近干坏事了?哼,我要好好检查一下……今天这公粮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小蔷你以前不是这样啊,”那处长一时间欲哭无泪,“你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你老公工作压力大,倒是日薄西山了……我真的等消息呢,再烦我,我可生气了啊。” 见老公要翻脸,那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夫妻俩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平时也恩爱得紧,“那好,我陪你等到十一点,他要不打电话,咱们就……那啥。” “他要不打电话,我更没心思那啥了,”那处长心里警醒,下次去湘香那儿不能太玩命了,脸上却是满面的无奈,眉毛微微竖起,“我说,节骨眼上呢,你别烦我成不成?” “你!”那夫人的眼睛顿时就红了,泪水正在眼眶里打转呢,猛然间,那处长的手机响起,夫妻俩侧头一看,手机屏幕上,“陈太忠”三个字在一闪一闪。 “你俩是不是约好骗我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老公的眼神在瞬间冰冷到了零下一百多度,狠狠地瞪她一眼之后,接起了电话,声音却是柔和异常,“太忠,还没休息啊?” 那处长嗯啊两句之后,放下了电话,侧头看一眼自己的老婆,抱住她“啧儿”地亲一口,意气风发地发话了,“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还出去?”那夫人也隐约听到了,事情似乎是差不多了,不过老公这么晚离家,还是让她有点不解,“有什么事儿明天说不行吗?” “你要真的不相信我,咱俩一块儿去见陈太忠,成不成?”那帕里这次是真没辙了,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家老婆,“到时候你别开口就行了,多少给你老公留点脸,这点总能做到吧?” “算了,你一个人去吧,”其实,那夫人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见爱人理直气壮地要自己跟着去,反倒是退缩了,男人们在一起的场合,并不合适家属在场,要不然那是在扫老公的面子,这点分寸她还是知道的,“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学坏?” “以后怕是想学坏都没时间了,你老公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了,”那帕里笑嘻嘻拍拍自家老婆的脸蛋,心里却是禁不住开了小差:看来欲擒故纵这一招不错,以后跟湘香在一起的时候,也可以尝试着用一用…… 按说,陈太忠来了素波三天,那处长已经陪了他两顿酒了,而且今天晚饭后才分手,现在又这么晚了,实在不宜再碰头了。 怎奈那帕里坐不住啊,一听说蒙艺要找人了解自己了,心里这个激动实在是无以言表,心说一定要找太忠好好地问一问,这固然是他想知道每一个细节,也是心里的喜悦实在需要找个地方发泄。 当然,他认为陈太忠绝对不会在意的,你都能十点钟打来电话给我,可不就是着急卖我一个面子?那我现在就出去,不但是态度端正,也能令对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果不其然,陈太忠非但没有拒绝,反倒是直接领着他到了紫竹苑,这就是对他前一天不见外的行为的回报了。 雷蕾和张梅倒是都在,对于别墅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出来,心里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了,于是就躲在楼上不肯下来,可是陈太忠不答应,心说我去人家的别墅,湘香和汤丽萍在一边大大方方地看我俩聊,还端茶送水什么的,我的女人怎么能输给别人呢? 说不得,他拿了两条项链出来,连恐带哄地将两人叫下来,倒是那帕里对这俩风姿绰约的美貌少妇没有任何的见外,手边居然硬生生地摸出两张卡来递给那俩,“过年了,别人送的,一点小心意。” 雷蕾和那帕里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过她和陈太忠的真正关系还是第一暴露在此人面前,略略推辞一下,就收起了那张卡片,张梅是不想收卡片,却被雷记者暗里推一推,也是笑纳了。 陈太忠和那帕里坐在二楼厨房边上的小餐厅里喝酒,那二位在客厅边看电视边招呼着这边,那处长笑嘻嘻地点点头,“敢情太忠你喜欢小嫂子,怪不得看不上汤丽萍呢。” “嗯嗯,”陈太忠含糊地点点头,“没结婚的女孩太麻烦,嗯,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对了,我的电话你给她了?” “给了,你那么说,不就是让我给你上个保险?”那帕里笑着点点头,“你放心,那女孩不会给你带去任何麻烦,要不我给你处理……再说了,你要不待见,电话里回了她不就完了,多大点事儿嘛。” 那处长是真看明白了,以陈太忠这火爆性子,要是对汤丽萍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直接就甩开人走了,哪里还有什么“湘香知道我的电话”一说?丫能这么说,证明对那女孩多少还是有点感觉的。 “我是怕扫了那处面子,所以才那么说的,”陈太忠大笑着回答他,“我觉得咱俩都挺邪恶的,是不是?” “是你邪恶,我自愧不如,玩嫂子都是双飞!”那帕里笑着推他一把,雷蕾自不用说,那张梅一看气质也是标准的良家妇女——还是挺知性的那种,他端起酒杯来,“来,为找到你这个据点干一个,你这家伙真能藏啊。” 两人一口干掉杯中的啤酒,那处长长长地打个酒嗝,“太忠,今天老板怎么说的?你仔仔细细地学一学。” “其实也没啥,”陈太忠也想卖弄一下,少不得细细说一遍,不过他在蒙艺书房里总共也呆了不到二十分钟,这还只是其中一个话题,再细也没有多少可说的,“反正就是这样,老大要调查你,只是一个调查,你得过了关才能说别的。”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过关,”那帕里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是一愣,“坏了,明天得去看看赵明,这家伙要是歪嘴,我这可就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了。” 赵明是省政府办公厅综合处的处长,以前那处长是他的副手,两人关系还成,但是远远说不上好,赵处长要是出于什么心态歪两句嘴,还真是要命。 “吓死他,哼,”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哼一声,不过说实话,他对那处长的谨慎还是挺赞赏的,在这一点上,他承认自己远远比不上对方,“看看他说坏话的力度大,还是我说好话的力度大。” “唉,该走的场面还是要走的,”那帕里也知道太忠说的是实情,赵明现在也隐隐知道,他是得了蒙艺的赏识,想说坏话还真得有点胆子呢,“礼多人不怪嘛。”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陈太忠的大包大揽,那处长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两人又聊两句之后,他猛地想起晚饭的事情来,“太忠,那个王启斌……你打算怎么帮啊?” “没想好呢,”陈太忠苦恼地摇一摇头,“素波市我也就是跟祖宝玉和田立平有点交情……我还不想找老田,真是麻烦。” 他当然不想找田书记,上次阴人家一把,欠人家的人情还没还呢,可是老田好歹是市委常委,在组织人事上有点发言权,祖市长根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让我想一想啊,”那帕里开始仔细地琢磨,他欠陈太忠的实在太多了,大事上帮不上忙,这小事总得帮太忠出一些点子,要不然真的不是朋友之道了。 这王启斌虽然是个小小的副处,他的事情还真是麻烦,两人不是没有能力处理,关键是能力都是太大了一点,是在省一级的层面上玩呢,而王部长是归素波市管的——不好下手啊。 “要不这样吧,”那帕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眉目来,于是狠狠一咬牙,“索性把那个郭宁生弄下来算了……他能欺负别人,咱就不能欺负他了?” “好主意,”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拍大腿,眉头一扬,“然后,咱们可以把事情推到赵喜才身上……哈哈,郭宁生不是伍海滨的人吗?” 第1437章 那帕里出头(上) “也不知道上辈子赵喜才是做了什么孽了,被你惦记上,”那帕里听到这里,禁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一时间也没了往日那种阴郁的气质,他虽是老成持重之人,在自己人面前,却也能偶露峥嵘,毕竟才是三十出头的人。 “我这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让他后悔做人,”陈太忠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不忘记点一点头,“老那,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比较顺眼。” “偶尔张狂一下嘛,”那帕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着回答,“那就动一动郭宁生吧,咱们合计一下,该怎么弄他。” “肯定是纪检委啦,这个比较狠,”陈太忠犹豫一下,又叹口气摇一摇头,“不过素波纪检委……我没熟人啊。” “顶级的正处,再往上就是副厅了,省纪检委也能办,”那处长随口答他一句,“弄他倒是好说,怎么嫁祸到赵喜才身上……这才不好搞。” “实在不行就不嫁祸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陈太忠笑着答他,“大不了直接搞,我还不信了,蒙老板还没走呢,谁敢不买帐?” “我跟素波反贪局的高局长关系不错,”那帕里琢磨一下,哼一声,“太忠你不要出面,我来吧,切,弄不下他来,也要吓他一身汗出来。” 他还有话没说,不过也无需解释了,东城区是素波最繁华的商业区,虽然郭宁生是区委书记而不是区长,但是在这种地方做一把手,就算真的是干净到白纸一张,泼点污水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处长这么说,是因为他在天南呆不了多久了,蒙艺在的话他肯定不怕报复,蒙艺不在的话他就跟着走了,别说郭宁生了,就是伍海滨拿他也没办法。 万一他被考察不过关,那就比较惨一点了,可是说穿了他还是在省委里混呢,就算郭宁生想报复,也面临同样一个问题——够得着吗? 当然,若是他真的走不了,郭宁生又请出伍海滨的话,这就够他喝两壶了,不过官场中赌的就是运气,他若不敢赌,又怎么能指望陈太忠在蒙艺面前尽力关说? 那帕里行事一向谨慎,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敢赌,事实上,做为一个曾经的衙内,还是老生子儿的这种,他的胆子比一般人还要大一点。 其实他非常清楚,就算他走不了而伍书记想动他,陈太忠肯定不会看着不管,伍海滨是很大个儿了,但是许绍辉马上就要上去了,只要太忠请出许书记来,就不信伍书记会为了他这个小小的处长跟许书记作对——他还可以借此投入许系阵营,反正许绍辉刚上位的话,也不会嫌自己人多。 总而言之,危险是有一点但是不大,而眼下那处长最需要的是陈太忠的支持,对他来说,这才是生死一线的东西,他必须全力以赴。 “检察院反贪局啊,”陈太忠听得就是一阵苦笑,“又是田立平的口儿,我是真有点怕见他,唉,腻歪。” “都告诉你了,我来嘛,”那帕里看他一眼,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非常邪行的那种笑容,“我说……你到底把人家田甜怎么了?” “那处,你这思想太肮脏了,”陈太忠指一指他,接着也笑了起来,“行了,兄弟我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对于那处长的来访,张梅和雷蕾都有点咬牙,这家伙愣是坐到将近十二点才离开,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俩的欲望有多么高涨,而是说这厮走得太晚,陈太忠就会折腾到更晚——熬夜可是女人的天敌。 果不其然,陈某人今天又是大发神威……错了,是仙威,折腾到三点半才睡,两个良家女子白羊一般地在身下婉转承欢,确实极大地满足了某人的恶趣味。 第二天一大早,两女醒来之后,发现那个混蛋再次不知去向了,不过奇怪的是,两人竟然神采奕奕,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呃,那么晚睡,我的精神怎么会这么好呢?”张梅的双手在被子下忙碌着,陈太忠在的时候,她可以忘记很多,但是单独面对雷蕾的时候,她就算穿衣服,也要藏在被子下面。 雷蕾却是无所谓,当着对方的面赤着身子穿衣服,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但是跟那混蛋在一起久了,已经习惯很多了,听到张梅发话,她轻笑一声,“精神好就对了,这就是太忠搞的,他的本事比你想像的大多了……喂,帮我扣一下这个胸罩扣子。” 张梅愣一下,钻出被子帮她扣扣子,嘴里还轻声嘀咕着,“他的本事……他还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呢?” “你慢慢就知道了,可惜现在是一夫一妻,要不我宁肯给他做小,”雷蕾说到这里,身子滞了一下,才又继续穿衣服,嘴里恨恨地嘀咕,“总好过跟我家那个混蛋过一辈子。” 她这话当然不是胡说,自打第一次见到陈太忠,就见识到了此人的气派,居然为了她将一车人撵下了车,直到前几天很霸道地为她争取揭发“戒毒中心贩毒”的首功,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她着想。 除了风流了一点,蛮横了一点之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丈夫,这样的好处,也只有结过婚、经历过变故的女人才能够领会。 “做小吗?”张梅听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苦笑一声,“你家那个是混蛋,我家的……可也是混蛋。” “你不说我也想得到,太忠可不是喜欢拆散别人家的那种人,”雷蕾不屑地翘一翘小鼻子,“他是讲原则的……” 正在昂首走进省科委的陈太忠连打两个喷嚏,“感冒了?不会这么夸张吧,内视一下先……” 科委的工作总结会昨天开过了,不过文海还没走,今天省科委约了他和陈主任来座谈,还有素波科委的主任,大家畅所欲言,共同为年后科委的发展献策献计。 他在这边开会,那帕里却是终于行动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省政府牌照的车驶进了东城区委,车停稳之后,一个看起来很沉稳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下来,随便拦了一个人发问,“麻烦问一下,组织部王部长在哪里办公?” 素波是省会,东城又是闹市区,凭良心说,区委里来几辆省委省政府的车并不算罕见,不过有一点大家不该忽略,在这里上班的,是体制内的人。 尤其是,这里是区委而不是市委,小道消息满天飞的地方,一时间就有不少人知道,有省政府来人找王启斌了。 王部长早得了消息,知道那帕里要来找自己,他有意将声势造的大一点,所以没在办公室呆着,正在外面四下转悠呢,不多久,有人跑过来找他,“王部长,有省政府的人找您,在您办公室等着呢。” “唔,”王启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头向办公室走去,心里却是纳闷,这那帕里不是省委的吗?怎么又成了省政府的人了呢? 他走回办公室一看,来的果然是那帕里,赶紧招呼自己的人冲茶,“那处光临指导,太荣幸了,不知道有什么指示?” 冲茶的那位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只听出来的是一个处长或者副处长,具体来头却是一点听不出来,有心再赖着,怎奈活儿已经干完了,终于是悻悻地退出了办公室。 这倒不是王部长不相信自己身边的人,实在是他小心过人,一听别人说那帕里自称省政府的,心说此事必有蹊跷,当然就不会吐露口风了,见人退出去了,才笑着发问了,“那处怎么跟别人解释说你是省政府的?” “我没说啊,那是他们乱猜的,”那帕里听得就笑,笑了一阵之后才说,“我来的时候,坐的是省政府的车,他们愿意乱猜,就由他们去吧。” “原来是这样,”王启斌也笑了起来,心里却是不无疑惑,你堂堂省委综合二处的处长,居然要用省政府的车,综合处管的不就是这些事吗? 当然,疑惑归疑惑,他也没点出来,而是笑着发话,“呵呵,没想到那处在省政府人缘儿也那么好,真羡慕啊。” “哪儿啊,我就是省政府出来的,亏得太忠帮忙,把我弄省委去了,”那帕里倒也是实话实说,“刚才是看老领导去了,顺便借一辆车。” 他这话基本上是真实的,只是那“顺便”两字实在有待商榷,不过王启斌并不知道这个,听说那帕里能去省委办公厅还是陈太忠使的劲儿,心里又是一惊,我说呢,怪不得你对小陈毕恭毕敬的,敢情还有这么个说法啊? “那处和太忠关系这么好,这就叫惺惺相惜,都是咱天南的未来之星,”他笑着点点头,下一刻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托大,说不得转移了话题,“快过年了,这老领导该看也得看一看,我这人也是最念旧情。” 第1438章 那帕里出头(下) 王启斌这话不但是套近乎,而且隐隐带出了一个事实,他这次遭罪,也是念旧情的缘故:我正是因为不忘戴复的提拔之恩,才会被人抓住把柄,我冤枉啊。 “是啊,”那帕里笑着点点头,脑子中却是想起刚才自己找赵明的经过来——天大地大自己的事儿最大,虽然他答应了陈太忠出头帮王部长,但是这办事的顺序应该是怎样的,就实在没必要说了。 很显然,赵明对自己昔日的副手突然来访,并没有做好什么准备,那处长甚至可以确定,赵处长一开始表现出的热情中,包含了些许警惕——他怕我报复他! 人心是杆称,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以前那处长没资格上那个秤盘,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眼下有资格上秤盘了,赵处长当然就要琢磨一下:也许以前那个啥,我对小那的要求……有点严格了? 不管怎么说,那帕里找赵明,是带了一团诚意去的,甚至还约好,两家人正月初六上午一起去游泳——带家属和孩子,这结交的诚意简直是日月可鉴了。 事实证明,赵明比那帕里想像的还要聪明很多,以前那处长总觉得赵处长处事远不如自己,实则……不然! 因为,在实在推脱不过,接受了那帕里递来的一张购物卡之后,赵明不但还他一张无记名银行卡,还笑眯眯地点点头,“帕里,这儿就是你娘家了,你是综合处出去的,谁要说你不是,私下讲你的小话,你找我来,咱综合处的人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那帕里心里非常清楚,赵明是感觉到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当然,赵处长不可能大能到猜得出有人要调查了,但是政府里面,可不也就这点事吗?人家这话说得……起码态度是端正的,也暗示了点东西的。 不能让这货胡说啊,一时间,那处长就有点着急了,可是他还不能有什么过激反应,以免对方越发地浮想联翩,一琢磨,有了,正好我去找王启斌,还想隐藏一下身份呢,得了,跟赵明借辆车用算了。 借车?赵明心里肯定会有想法的,省政府的综合处能派车,省委的综合处也能派车不是?这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事,但是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小事,里面的玄机也就越多。 不过赵处长嘴上肯定不会那么说,于是笑着点头,“哦,派车好说,想要个什么车?其实你们省委的牌子比省政府的还好用。” “看两个老领导,要过节了,我常用的那几个车牌号都让人认死了,”那帕里笑嘻嘻地回答,“看见赵处,就想起您惊人的记忆力了,这不就想到这个了……要不,咱俩换着用车?” “嗐,那倒不用,”赵明心里的疑惑,肯定没有全消,不过那处长这么解释倒也正常,赵处长对自己的记性一直很自傲的,反正,他是将车借给某人了,这种事应该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来,按手续来就行了。 那帕里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后,有人打问那处长在政府综合处的表现的时候,赵明才恍然大悟,知道这小那此来还真是有目的,只是人家已经提前招呼了,眼下的问话,可能又是上进的先兆,赵处长自然不能由着性子瞎说,想着小那既然省委有人,两家又约好聚会了,那索性就多说点好的吧——由此可见,有备真的无患。 不过这么一来,赵明是彻底地把那帕里借车的缘故想歪了:赵处长认为,那处长放着省委的车不用跑到省政府借车,就是想通过这种小事上的求情,表示双方不是外人——求人也是学问啊。 事实上,那处长的初衷不仅仅是这么一点,他不但想转移赵处长可能的胡思乱想,也是有意混淆一下自己的身份,好让那郭宁生不摸头脑——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嘛。 当然,若是赵明不肯借车,那也无所谓,再求赵明点别的小事了,比如说帮陈太忠再办一个省政府通行证,以示自己跟赵处长的亲近之意。 反正他这么做,就是官场中人的那点谨慎了,妙的是,王启斌为了小心起见,也没点出他的身份来,这就让人越发地好奇了。 既然没外人了,那帕里就很痛快地说出了来意,“老王你手上有没有什么郭宁生的线索,比如说贪污受贿之类的事情,我打算让反贪局查一下你们书记。” 王启斌听得就是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泼出些许,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那处长你的意思是说?” “他不给咱面子,咱也不用给他面子啊,”那帕里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斗就斗一斗呗,怎么……怕了?” “我有个什么可怕的?”被一个小了自己差不多二十岁的年轻人轻视,王启斌实在有点挂不住,顿时不尽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准备好了一些东西,不过现在不在手边,现在跟我拿去?” “成,”那帕里站起身子就要走,不成想这时候门被推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老王,跟你说个事……哦,这是有客人?” “郭书记?”王启斌见来的居然是郭宁生,知道自己这里走漏了消息,不过眼下再藏也没什么意思了,“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区委郭书记,这是省委综合处处长那帕里。” “哦,综合二处的那处长,”郭宁生这英雄谱背得挺熟,不过他就是党委班子的,琢磨得精深一点也是正常的,于是略带矜持地伸出了手,“你好。” 两人都是正处级别相同,那帕里虽然是省委的,但是人家郭书记这位子就是正处巅峰了,而且又是实权,管的还是东城这种大区,矜持一点倒也正常。 谁想那帕里根本不鸟他这一套,无视他伸出的手,侧头看一眼王启斌,“王部长,这是……副书记吧?” 这就是赤裸裸地欺人了,就算他是省委的人,但是省会城市大城区的区委书记的名字,他可能不知道吗?而且,就算人家是副书记,那也没这么问的道理不是? “是正职,正职,”王启斌笑着解释,看着郭宁生站在那里,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的,心里这个痛快,那就不用说了。 “哦,”那帕里点点头,不情不愿地伸手出去,蜻蜓点水一般跟对方一握,“幸会……王部长,那咱们走吧。” 王启斌看郭书记一眼,见其没有拦着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紧跟着那帕里出去了:行了,老郭你记恨那就记恨吧,我支持你这么些日子,也不见你就念我的好了。 郭宁生愣在那里,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他听人说省政府有人找王启斌,心里就是冷冷地一哼:知道自己快保不住了,所以扯大旗做幌子了? 他本不待搭理,怎奈惦记着王启斌位置的那位心里不靠谱,事实上,这位才是对王启斌关注最多的,有个风吹草动都要琢磨半天,听说有省政府的人来找,马上就去打探。 “我要是去王启斌那儿看了,人家万一帮着说情,你就有危险了啊,”郭宁生很郑重地警告对方,怎奈那位死活是放不下心来,“估计来头不大,要不王启斌早折腾上了,郭书记您就过去看一看吧?” 于是,郭书记就过来看看——事实上他心里也是好奇,果然不出所料,来头真的不是很大,但是这态度……就太成问题了。 “好你个王启斌,”不知道愣了多久,郭宁生才哼一声,眼睛也眯起来了,“行,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咱们走着瞧。” 一边说着,他一边快速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当务之急,是要摸清楚那个那帕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头,竟然敢这么嚣张地做事? 体制里打探点消息还是很容易的,不多时郭书记就得到了消息,一时有点犹豫:从省政府的综合处副处长到省委的综合处处长,这一步跨得有点蹊跷啊……省委有人? 有人就有人呗,无非是李正先比较照顾他而已,一个省委副秘书长——郭宁生的级别,打探不到更有用的东西了,省委和区委,中间还隔着市委呢,怕个球。 “年前一定要把王启斌这白眼狼弄下去,”郭书记对自己说。 然而,事态的发展,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下午上班后不久,郭宁生就接到了电话,“是郭宁生同志吧,我是检察院反贪局的,有些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能现在来一趟吗?” 反贪局?郭书记放下电话,心里禁不住敲起了小鼓,这是怎么个意思? 反贪局也不过就是个正处级的机关,居然叫我过去?这程序有点不对啊,不过眼下,郭书记也没叫真的勇气,这是人家叫自己过去,总好过上门来找——当然,若是上门的是纪检委,那就坏菜了。 当他走进反贪局高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上午他见到的那个那帕里,正坐在沙发上跟高局长聊天呢,见他进来才站起身子,“呵呵,高局您忙,我先走了。” 我这是犯小人了,郭宁生反应过来了,不过,跟他有过几面之交的高局长绷着脸,不给他多想的机会,“郭书记,有几件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第一件事,据群众反应,富华商厦的征地……” 第1439章 苦涩的组织部 那帕里出现在反贪局,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说句实话,虽然高局长还兼着副检察长,可是想将一个区委书记叫过来问话,那也不仅仅是壮着胆子就能做到的。 不过,他是真跟那帕里有点交情,那处长现在行情也不错,而且人家还提供了一点证据,高局长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还真有点坐蜡。 那处长年纪虽轻,这些门道倒也都熟,主动开口了,“大不了我在你这儿呆着,姓郭的来了我就走,他总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了。” “我是说那处你做事一直挺稳重的啊,”高局长自然不会拒绝这建议,只能转移话题,这就是默认了,“怎么今天想起动郭宁生了?那家伙块头大得很呢,腰板硬实。” “受人之托,放心,连累不到你,”那处长笑着回答,“天塌了有长人顶着呢,你都知道我做事稳重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咱俩这交情没啥说的,”高局长一听,情绪倒是稳定了,可是这好奇心却是上来了,“你给透个底儿,什么来头?” “就算姓郭的搬出伍书记也没用,”那处长笑着答他,“现在是不想把事情做绝,看他识趣不识趣了,我说,反贪局成立到现在,还没独立弄点儿像样的案子呢,就算齐国民,你们也是跟着纪检委走的,还不借这个机会磨一磨刀?” “这刀太大,我怕伤着自个儿,”高局长苦笑一声,心里却是微微地一动,那帕里这话,听起来倒也很有道理,反正就是把人叫过来问问嘛,这也是反贪局的职责不是? 于是,终于出现了这么一幕,郭宁生心里这个憋气,那也真不用提了,心说党委的事情,反贪局也敢伸手,真是胆大到包天了。 可是憋气归憋气,他不回答也不行啊,郭书记做为墙头草随风飘摇却是一直屹立不倒,养气功夫是没有问题的——换个别人来,没准要暴走。 反正高局长就那么冷冰冰地问,郭书记平平淡淡地答,几个问题问完之后,高局长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先了解这么多吧,谢谢郭书记的配合。” “配合肯定没问题,”郭宁生一听事情到此为止,脸顿时就沉下来了,“不过我倒是想请教一下高局长,你凭什么把一个共产党员、区委书记叫到你这儿来问话?这算走的什么流程?是谁批准的?” 他有理由发火了,对方问的这几件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他正经担心的,都没被问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件事也只是在东城区里小范围地流传,应该是王启斌提供的黑材料才对。 然而,郭书记并不知道,王启斌手上可不止这点牌,只不过那处长拿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出来而已,比较的要害的玩意儿还没露面,反贪局衙门太小,抗压能力比较差,关键东西不能随便往外拿。 “你首先是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才是党员,才是书记,”高局长不阴不阳地回答他一句,“我只是请你配合,又没上门去找你……你希望我上门去找你?” “欢迎高检察长上门,”郭宁生沉着脸站起身来,冷冷一哼,“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反贪局取代了纪检委的职能了。” “那你等纪检委找你好了,”输人不输阵,高局长心里也恼火啊,少不得回他一句凉冰冰的,冤有头债有主,债主你都见到了,跟我拿腔捏调的,有意思吗? 郭宁生的脸色又是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我没话可说,你郭书记脾气大嘛,问点事情都要走流程,”高局长哼一声,“请你好自为之吧……没准真要走流程呢。” “莫名其妙,”郭书记甩袖离开,只是,当他坐进自己的车里的时候,才觉得背后渗出了一身的冷汗,两条腿也发软——真是被这家伙气坏了。 真是气坏了吗?郭书记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是被气坏了,而是被吓到了,那个姓那的处长,真的能用得动纪检委吗? 最起码也是副秘书长李正先在给那混蛋撑腰,没准还有别人,检察院虽然相对而言比较独立一点,但是这个姓高的敢这么跟他说话,估计也要有点底气才成。 判断清楚这个之后,郭宁生的心越发地凉了,这个王启斌也忒不是玩意儿了,本来你组织部犯了点小错,撸你也是有缘故的,你居然把主意动到老子头上了?相处这么长时间,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嗯?相处这么长时间?想到这里,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按说王启斌是没能力整出这么大动静的,这是姓王的才搭上的线儿,还是那个姓那的虚张声势? 照眼下的情况分析,姓那的只用到了反贪局,虚张声势的可能性是有一点——因为没能力用到纪检委嘛,但是,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人家不为己甚的信号呢? 想一想反贪局居然有胆子找自己问话,再加上那帕里在他面前有恃无恐的样子,郭书记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估计人家是真有底气——在官场里,有些东西根本是装不出来的,这里很混沌,但是也很透明,敢装腔作势偷鸡的,最终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怎么说,他必须得把对方的底牌搞搞清楚了,仔细想一想,他还是找到了自己以前的靠山,前市委副书记,现任市人大副主任的廖主任。 其实这事的根子,就是在廖主任的头上,廖主任的儿媳今年调任东城区财政局副局长,区委组织部考评的时候,写得倒也还算将就,但是缺点写得略略客观了一点。 按说组织部的考评,都是灶王爷上天,只捡好听的说,但是这缺点也是一项,必须得填不是?考虑到财政局的性质,组织部填的缺点就是:“该同志工作作风略嫌谨慎,锐意进取不足,须注意改进”——你在财政局上班,要那么大胆子干什么?吃拿卡要或者贪污公款吗? 廖主任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我儿媳妇锐意进取不足了——这是说她没能力再上一个台阶了吧? 由此引申开来,廖主任就认为,这是别人见自己下了,不行了,所以就敢胡写了,太欺负人了吧?所以他就发发牢骚,要郭书记找找组织部的小毛病,略略敲打一下。 只要是做事的单位,还怕找不出毛病来?于是东城区委组织部就被找出了点毛病,王启斌得知此事的因果之后,扼腕长叹,“真是笨蛋,缺点写成‘工作太忘我,不考虑自己的身体’不就完了?偏玩什么小聪明!”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后来想借此撸王部长,那就是另外的缘故了,郭宁生琢磨着我这是帮老书记出头,老书记不能看着不管吧? 廖主任一听,郭宁生居然整出这么大动静来,真的有心不管,我不过是让你敲打他一下就完了嘛,你倒好,直接就想把一个区委常委弄下来——这是有私心吧? 不过话说回来,到了二线上的领导,对肯帮自己的旧人,那都是没说的,人家有情有义,我这老骨头就要出面,哪怕人家是夹带了点私心。 “帮你问问老那的儿子靠上谁了,那没有问题,不过要想我出头,怕是不好办了,老书记我的能量有限,现在要个车都不方便。” 不多时,消息就打探回来了,“那个小那调到省委,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周启智着手办的,周启智……跟朱秉松近一点吧?” “朱秉松?”郭宁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是,不旋踵就冷笑一声,“原来是他啊,朱秉松现在还敢乱动?” “这事儿找蔡莉合适,这俩现在势不两立,”廖主任琢磨一下,“要是能说动蔡莉,哪怕是省纪检委出面吓唬一下小那,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怕就怕蔡莉现在啥都不想伸手,就没意思了。” “我哪儿请得动蔡书记?”郭宁生听得就是一阵苦笑,“啧……这家伙要是市里的就好办了,关键是省委的。” “市里的纪检委你要是有关系,那就去吓唬王启斌不就完了?”廖主任笑一下,“他能找人吓唬你,你不能找人吓唬他啊?” “吓唬什么?直接拿掉他就算了,”郭书记冷哼一声,“我就不信朱秉松还真要出头,这中间隔着多少人呢,就拿不掉也要吓他个半死,干助理调研员去吧,哼,给脸不要!”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坚持,大家说一说,把话说开不就完了吗?”廖主任长叹一声,有心说这年头要讲和谐,见郭宁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终于没再说下去:小郭啊,你这私心太重,真的不好啊。 第1440章 冤冤相报 幸亏我把那些文件给了那帕里!看着面前两名纪检委的工作人员,王启斌心里一阵庆幸,要不然那就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救了。 昨天晚上,那帕里已经跟他把事情说明白了,已经用反贪局的名义吓唬对方了,文件上的内容也没有完全交出去,若是郭宁生乖巧识做,就应该明白化干戈为玉帛的重要性。 这也是那处长做事的一贯作风,对方要是明白分寸,他就会不为己甚,当然,他恶劣的态度就是在赤裸裸地展示肌肉:我小看你是有原因的! 然而,他这展示肌肉,看在郭宁生眼里,那就是省里干部的优越感:不就是傍上了一个过气的朱秉松吗? 也不知道得瑟什么,你的手还真能伸到市里?郭书记不信邪,事实上他非常清楚,由于蔡莉和朱秉松在对掐中获得胜利,现在的素波纪检委不像以前了,不会有任何人买朱秉松的账。 说实话,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帕里所处的圈子太高的缘故——省委够不着我,勉强能在市里找到的,也不过是反贪局而已,王启斌你要真有办法,找个市里的头面人物来说话嘛,自古就是县官不如现管,可见你能力还是不行。 他这想法肯定是没错的,陈太忠在素波的势力真的不行,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那帕里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姓郭的或者会欺负我够不着。 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不防,于是那处长很直接地告诉了王启斌,“要是有别人给你施加压力,不管是上级领导还是纪检委之类的部门,你先挺住,你要是挺不住,我们有再大的能力都是白搭,明白不?” 这个道理,王部长自然是懂的,不止他懂,连普通的刑事犯都懂——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正是因为王启斌懂,在点头应承的同时,他也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我就博这一下了,姓郭的不是我对不起你,是你欺人太甚,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了。 所以,今天快下班的时候,有纪检委的上门,他并不是特别的意外,当然,恐惧则是另一种情绪了,没有人能在纪检委找到门上的时候还坦然面对——除非不是体制里的人。 不过,郭宁生你也太狠了一点吧,昨天反贪局的找你,今天就是纪检委的找我,想借此雷霆反击展示你强大的力量吗?看着面前纪检委的工作人员,王部长却是不由自主地走神了。 官场不是黑道,反击来得太快太猛,并不是代表一定就强大,很多时候凌厉的反击正是要掩饰自己的心虚,不但能震慑对手,也能为将来的和解争取到足够大的利益。 正经是像那帕里那样,先丢出一小点麻烦来,视情况再渐次增减砝码,才是真正的官场斗争之道,老郭啊老郭,你真的是怕了。 “请跟我们走吧,”对面说话的纪检监察的工作人员看到他目光茫然,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终于是憋不住了,“你听到没有啊?” “哦,不好意思,麻烦你重说一遍好吗?”王启斌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他并不是有意怠慢这二位,而是有意地不去考虑这二位的存在。 事实上,现在的他很恐惧,但是眼下恐惧有用吗?没用!那还不如考虑一点别的,总算还好,在设想的若干个可能中,他考虑到了这个局面——虽然是最糟糕的一种。 既然已经打算顽抗到底了,那也就无需考虑自己给对方的观感了,王启斌做了这么些年领导,自然不会平白地将媚眼抛给瞎子。 反正这么些年来,他做事一直小心谨慎,虽然也有点人和事,因为推脱不过去略略出格一点,但总的来说还是不怎么怕人查——他本就是半路投靠郭宁生的,有点糊糊事儿也不可能让郭书记知道不是? 所以他坚信自己能扛那么几天,只要陈太忠这边救助得力,应该都不可能双规。 “好了,有什么事去纪检委说吧,”那边见王启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懒得多话了,大家办这种事多了,知道是遇上刺儿头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 事实上,郭宁生也是没掌握多少王启斌的材料,虽然说纪检委一旦下手,有事三扁担没事扁担三,只要想弄你就不怕找不到借口,可是相对而言,党委班子的干部多少是要受到点优待的,更何况按照纪检委的惯例,把人叫走谈话之后,最初两天不会怎么动作,供双方各显神通,召唤臂助来的? 所以,王启斌虽然是态度不怎么端正,也被带走了,可去了市纪检委之后,倒也没遇到多少多少麻烦——人家只是要他主动交待问题,不是双规,也没上什么措施。 这并不是郭书记不想一棒子打死王部长,人家纪检委有自己审查的流程,凭他一个正处的区委书记,虽然在纪检委有人,但是还不足以让大家因为他而改变流程,好歹这次弄进去的,也是一个区委常委呢。 不过,纪检委才展开调查,郭宁生自己先沉不住气了,指使手下在区里到处散布谣言,说是王启斌这次要倒霉了,郭书记自己都在个别场合表态,“大家要深刻吸取王启斌的教训,做为党的干部一定要以身作则做好表率作用,蔑视党纪国法,就是自取灭亡。” 言下之意,郭书记自己就是党纪的代表,国法的化身了,王启斌蔑视了他就该自取灭亡——不过,身为区党委书记,这么理解倒也是对的。 当然,有人或者会认为郭宁生这么做有点嚣张,斗争方式粗糙了点,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县区级的斗争发展到这一步并不罕见,东城区在省会,也大一点,但终究还是县区。 郭书记这么做,主要是出于两个目的,一个目的就是要把王启斌搞臭,先把舆论造出去,在大义上孤立此人,回头姓王的就算侥幸能从纪检委脱身,在东城区也算颜面扫地了。 另一个目的,那就更深一点了,他也怕省里会来什么压力,现在这舆论造出去,肯定会得到市里领导的关注,他的靠山伍海滨也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郭宁生头疼的,就是眼下的事态无法向伍书记汇报,他很想拉伍海滨做护身符,但是他跟王启斌斗的原因拿不出手,眼下舆论一起事态一搞大,他就可以借此向伍老板汇报一下——最起码万一省里来了压力,自己也有理由要求老板关照了。 伍海滨支持他的可能性很大,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伍老板出于要平衡的缘故,最终要求他做出让步,王启斌脱一层皮之后,元气大伤地从纪检委出来,这就是完美的结局了。 敢让反贪局找我谈话,那我就要让纪检委找你谈话,一把手的威信,那是必须维护的!郭宁生认为自己做得很正确。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意气风发过了,王启斌本就是无根之人,伍书记对他又照顾有加,甚至朱秉松那里,他以前也算朱市长的人,总有解释的机会,似此情况,不痛下杀手实在有点对不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摇摆多年屹立不倒的墙头草终于因为信息不灵导致误判,出现了致命的错误。 第二天下午,是东城区委民主生活会,郭宁生在会上大谈党风廉政建设的必要性,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重要性,“王启斌同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平时刚愎自用,听不进去别人善意的建议,惨痛的教训啊,同志们……” 口沫横飞了半天,郭书记端起手边的水杯正要喝,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素波市纪检委副书记梁贵冷着脸走了进来,身边还有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郭宁生同志,省纪检委的同志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梁书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声音也没有任何的起伏,不过若是能细细地听的话,隐约能听出一点冷意,“请你配合一下。” 茶杯在郭宁生缓缓倾斜,茶水无声地流淌到了长长的会议桌上,最终“当啷”一声清脆地落下,郭书记已经呆在了那里,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停滞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静得落一根针都听得到,刚才还热闹喧嚣的会场,眼下竟然是寒气逼人,所有人都木雕泥塑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请你配合一下,”梁书记左边的高个子重复了一遍,冰冷的眼神中,居然透出了一丝怜悯之色……没错,就是怜悯,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陈太忠呢? 昨天中午时分,陈太忠就得到了王启斌被市纪检委带走的消息,一时间大怒,“那处,你这个计划,它好像有点问题吧,怎么一下就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呢?” 第1441章 往大里搞吧 “我也想不到,那姓郭的这么疯狂啊,”听到陈太忠的质问,那帕里就是一阵苦笑。 他本是做好了算计的,眼下听陈太忠发话,却是有点慌乱了,“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暗示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面长的都是什么……糨糊吗?” “反正他玩过头了,咱们该怎么办呢?”陈太忠问计于那处长,“现在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把赵喜才拉扯进来?” “把伍海滨拉扯进来的主意我倒是有,”那帕里沉着脸摇头,“我跟甄长喜有点交道,倒也能递一两句话,不过意思也不大……” 甄长喜是素波市委秘书长,那帕里是省委综合处的,工作中打过照面,关系其实也很一般,“下午我亲自去省纪检委,实名递郭宁生的材料,他敢玩过头,咱们陪不起吗?” 那处长这次是真要光膀子上了,按说蒙艺正找人对他考察,折腾得沸沸扬扬的总不是好事,而且万一伍海滨出面保人,他被人敲打一下都是难免的——这可是不良记录,敏感时刻,也影响别人对他的看法。 不过,那帕里不在乎,哪怕你伍海滨大能到对我做个严重警告什么的,也无所谓,档案上的记录是给别人看的,关键是做得要对了太忠的心思。 他都不需要陈太忠开口保他,只要能在蒙书记那儿说上话,背个处分算什么?时机到了,老那我拍拍屁股走人,跟蒙老板去别的地方混了。 要是不吭不哈坐视事态发展,倒是能躲过这个漩涡明哲保身了,可是保住这个身有什么意思?做一辈子的正处……到末了混个副厅退休? “你去纪检委?算了,还是我去吧,”陈太忠琢磨一下,那个办公室主任卓天地还欠着哥们儿一点人情,听说此人跟段天涯也有些小交情,“你把材料给我,我递吧……” 于是,下午段天涯就给卓主任打电话,说是晚上要请对方坐一坐,卓天地本不待理会,听说同来的还有陈太忠,犹豫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段天涯故技重施,又拉了两个小明星来捧场,不过这一次,酒桌上是三个男人三个女人——四点多的时候,汤丽萍给陈太忠打电话了。 陈某人本不待理她,怎奈段天涯早早地声明,晚上要带人过去,陈太忠一琢磨,得,相较那些小明星们,小汤同学感觉多少还算个比较干净的女孩儿了吧? 要是跟别人喝酒,他是绝对会坚持己见,不要任何人介绍的女人的,但是此次陪卓天地则不一样了,两人交情要差一些。 按说,关系差一些不要紧,不理会就完了,可是偏偏地,这次他还要求卓主任办事,所以他不但不能撇清,反倒是必须勾得对方下水,以拉近彼此的距离——酒桌和女人,这都是拉近距离的良方。 而且,张梅被他折腾两天之后已经回去了,雷蕾也不方便露面,眼下汤丽萍这小丫头送上门来,倒是正合适角色扮演。 谁想,段天涯一见他俩,先送了汤丽萍一个诡异的笑容,才笑着发问了,“陈主任,我这消息,泄露得挺及时的吧?” 敢情这俩是认识的啊?陈太忠一时有点愕然,随即想到湘香都是老段介绍给那帕里的,当然就回过味来了——我说呢,这汤丽萍看起来还算腼腆,怎么就挺贸然打电话过来了? 卓主任是最后来的,一进来先笑嘻嘻地告罪,“不好意思啊,陈主任、小段,年底单位杂事多,来得晚了。”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陈太忠正跟汤丽萍坐在沙发上,见状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卓厅驾到,我们没有出迎,已经是很怠慢了……”卓主任是省纪检委的副秘书长,级别是副厅,这么称呼最能显出级别来。 “是啊,”段天涯的嘴是很快的,马上跟着解释,“主要是卓主任干的这一行太敏感,怕站在外面等您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卓什么厅啊,”卓天地笑着摇摇头,“太忠你不嫌弃,叫一声卓老哥就完了,咱们随便坐一坐,你要把级别弄这么明白,那可就没意思了。” 这家伙也有所求啊,陈太忠走上前笑着握手,心里却是已经清楚了,自己现在说话这么客气,以对方的见识,大约已经明白这是筵无好筵了,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心存疑惑才对。 他接触的纪检委的人不多,但是印象中,这帮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跟普通干部都保持着一种距离感,眼下顺势接过自己的话,那就是有意亲近了。 亲近自己是为什么?还不是蔡莉马上要下了?不过,这家伙怎么会知道,我跟许绍辉关系也不错呢? “好,就听老哥的,”陈太忠笑嘻嘻地拉着卓主任的手坐下,“上次住院老哥你专程去看我,后来一直忙,也没回报,现在得自罚三杯……” 总之,这一桌酒上,陈主任的态度非常端正,姿态也摆得极低,卓主任也没什么架子,信口聊起天来,气氛显得时分融洽。 遗憾的是,卓天地对段天涯带来的小明星们,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段天涯也不敢暗示得太过,毕竟“拉拢腐蚀纪检干部”的罪名,一般人也承受不起。 总算还好,两个小时的酒喝下来,卓主任也微微地有点醉意了,警惕性也不是很强了,大家甚至能感觉到,他对一个略略丰腴一点的小明星比较感兴趣——当然,目前来说,仅仅是有点兴趣而已。 事实上他对陈太忠的兴趣更大,两人谈得十分融洽,甚至在离开之际,居然拽住他悄悄地发问,“小陈你这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的?” “老哥你这么问,我真有点还说不出口,”陈太忠犹豫一下,笑着回答,“现在才八点半,要不,再找个酒吧喝一阵?” “不了不了,我可比不上你和小段这样的年轻人,”卓天地一个劲儿地摇头,“今天真的已经是破例了,小段说得对啊,我们干纪检的得注意影响……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听陈太忠说完之后,他愣了一愣,才缓缓点头,“区委书记啊……没问题,只要你有充分的资料,我派人去办就行了,不过一开始就双规,怕是会有点麻烦。” “先审查呗,挖出一小点就能双规了,东城这种地方的区委书记,怎么可能没点毛病?”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能不能算匿名举报?” “匿名……”卓天地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狐疑地看着陈太忠,“你的意思是说?” “露面太早的话,容易吓着一些人,”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倒是想看一看,有多少人往外蹦。” “哦,”卓天地缓缓地拉长了声音,眼神也亮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喝了差不多半斤白酒的主儿,犹豫再三,又是一声苦笑,终于是没对这要求表态。 当然,陈太忠对他的不表态也能理解,纪检监察干部办案不怕多,就怕牵扯大,鱼太大的话,能把钓鱼者也拉下水,曾经审查过他的任长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成了替罪羊。 是的,他的要求并不高,卓天地肯伸手安排此事,那就是给面子了,对外公开说匿名是一定的,但是卓主任十有八九不可能守口如瓶——应该会跟某些人商量或者解释吧? 果不其然,卓天地的反应还真的挺快,第二天下午就派人上门,直接在民主生活会上就将郭宁生带走了。 纪检委办事,从来就是这样,你要说它是摆设也可以,一般的匿名信甚至实名举报,未必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但对于那种能力出众之辈,只要手上有些未经查证的消息,也足够将一个级别不低的干部带走了。 是的,这种小事对卓主任来说,一点都不为难,事实上他交好陈太忠,上进倒是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害怕陈某人坏事的能力——那厮是很记仇的。 郭书记被省纪检委的人带着扬长而去,市纪检委梁书记一脸严肃地看着在座的其他人,“这个消息不许外传,组织纪律……不需要我强调了吧?” 直到梁书记也转身而去,会场里才响起轻微的声音,有人站起身慌不迭地向外走,有人坐在那里发呆,还有人长叹,“组织部长被市纪检委带走了,书记被省纪检委带走了,咱们东城区……唉,这下可是要轰动全市了。” 轰动全市真的很正常,事实上还要加个定语,“在很短的时间内”,没错,市里的大部分领导在当天就得到了消息。 最为尴尬的,就是素波市纪检委这里了,当天晚上,素波市纪检委书记就登了蔡莉的门,“蔡书记,我们审查王启斌,是有根据的。” “嗯,你们有根据,省纪检委也有根据,”蔡书记淡淡地回答,“要相信同志们明辨是非的能力,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可是,这个王启斌……是不是该放了?老书记,我可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还请您指点迷津。” 第1442章 风云变幻 “我能指点你什么呢?”蔡莉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老部下,心里也有点淡淡的感慨,再有个把月,她就要去政协做主席了,眼前这厮最近走动得少了很多。 不过,要走的人眼里,也没什么太多值得计较的东西了,犹豫一下,她终于出言点破迷津,“市纪检委还能跟省纪检委唱反调?天底下,陈太忠那样的人并不多。” 陈太忠搞得省纪检委监察一室的副主任任长锁精神错乱,这是整个纪检监察系统都知道的事情,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就算在天南省其他地级市的纪检委里,也算得上名人了。 而且眼下凤凰科委火爆得吓人,于是,纪检委也有不少人知道,陈太忠做为凤凰科委的副主任,曾经大闹过省科委。 所以蔡莉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随口举了一个例子,但是求教的这位显然知道话该怎么听,好端端地扯上那个曾经给省纪检委带来不小麻烦的主儿,这不是她以往说话的风格啊。 蔡书记是很要面子的,不会没头没脑地提起这个耻辱的,于是素波纪检书记微微一愣,讶然地重复一遍,“陈太忠?” “纪检监察工作,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难做,”蔡书记不接他这话茬,而是空泛地谈了起来,“我一直强调两点,能坚持这两点,工作中就会无往不利:党性和原则!” “这两点,您一直在强调,”这边频频点头,面带笑容,“还有一点您也强调过:共产党员的良知——‘要经得住自己良心的考验’,您最近一次这么说,是在六月十三号的省纪检监察大会上,我记忆犹新。” “良知这个因素要靠后一点,因为它太唯心,‘吾之良药汝之毒草’,不符合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蔡莉淡淡地一笑,随即脸微微一沉,“不放过任何贪赃枉法的蛀虫的同时,不冤枉一个好人,真的很难做到……纪检监察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她这话说得就再明白不过了,前面“不放过”后面是“不冤枉”,虽然倒过来陈述也无妨,但事实上已经做出了指示——“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是截然不同的,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素波市纪检委书记终于恍然大悟,于是笑着点头,“谢谢老书记的指示,我们一定照章办事。” 这个晚上,需要指点迷津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在疑惑,倒是伍海滨书记心里比较明白,因为动人的时候,省纪检委秘书长杨海辉跟他打招呼了。 听说要审查自己的区委书记,伍书记心里也纳闷,“这个交给市纪检委不行吗?” “这还不一样吗?”杨海辉笑着解释,“都是纪检监察工作,谁来做都是一样的……只是简单地核实一些情况。” 伍书记听到对方如此回答便不再做声,在他眼里,郭宁生算是比较听话的,但是这厮以前是靠向朱秉松的,现在才改换门庭靠向自己,并不是一个值得横下一条心去帮忙的对象。 不过就是个处级干部,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吧,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不过,想一想东城区在素波的意义,他还是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些什么事。 王启斌被市纪检委带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无需仔细打探,消息就送到了伍书记这里,伍海滨听得有点挠头,这是市纪检委跟省纪检委联合搞的吗? 他并不清楚王启斌跟郭宁生的恩怨,还说组织部长应该是区委书记的人呢,而且那俩以前应该也没闹过什么矛盾,至于说王部长被带走之后,郭书记高调地指责此人——大概,是一种撇清的手段? 是不是有人想要整垮东城的班子?想到这种可能,伍海滨心里就是一揪,不过没等他琢磨清楚这个可能,秘书前来反应,敢情这王启斌被纪检审查,居然是出自于郭宁生的授意。 明白了,内斗!他这次是真反应过来了,东城区委的内斗,而且省纪检委和市纪检委也是步调不一致了,怪不得杨海辉不想用市纪检委呢,想到这里,伍海滨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还真是热闹啊。 郭宁生做得过分了!这是他的看法,本来是东城区委内部的事情,捅到纪检委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了,斗争不是你这么玩的,我要是那个组织部长,也不会束手待毙,看看,眼下玩大了吧? 倒是这个王启斌有点意思,居然请用得动省纪检委,针锋相对地反抗自己的上级,伍海滨不由得对这个名字重视了起来,这家伙……是走了谁的门路? 是的,伍书记现在重点考虑的,并不是区委书记犯了什么错误,而是区委组织部长到底从上面找到了什么人。 然而想打听这件事,难度就太高了一点,王启斌搭上陈太忠的线不过是最近的事情,那帕里去东城区委,坐的还是省政府的车,可是省政府……没这么一个处长啊。 至于说那帕里曾经在郭宁生面前泄露了身份,反贪局高局长也知道那处长插手此事,但是这两件事都是郭书记吃了瘪,他肯定不会去四处张扬——要不然不仅会很没面子,没准还会逼得姓那的再出狠手。 这种情况未明的局面,伍海滨是绝对不会掺乎的,那小小的组织部长都使出如此强的手段抵抗上级了,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同一时间,廖主任家也不平静,郭宁生的爱人找了过来,要他出手相救,可是廖主任早就被这凌厉的反击吓到了,只能苦笑着解释,“这不是我的问题啊,王启斌本来就来势汹汹,你家小郭还偏偏不服气,我早就警告过他的。” “可是您不能见死不救啊,”郭书记的老婆哭了起来,“宁生不懂事儿,等他回来您慢慢地教育他……要不您找戴复去说一说情?” 廖主任曾经是市委副书记,戴复是市委副秘书长,虽然戴秘书长是蒋世方的人,但是对他这副书记也算尊重,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也绝对不坏。 “我找戴复?别的事找一找他也还好说,反正大家都被边缘化了,”廖主任苦笑着答她,“可是这件事绝对不行,你也不想一想,是小郭先把王启斌送到市纪检委了,戴复要跟我翻脸都正常。” “这个老郭,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郭书记的老婆不停地抽抽搭搭,“那我现在该找谁,老书记您给指一条明路吧?” “找王启斌是最好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当事人化解恩怨是最直接的手段,”廖主任长叹一口气,想一想那王启斌现在还在市纪检委,心里不由得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而且,因为同样的原因,找王启斌的家人商量也不可能——不被人打出来就不错了,那王启斌能用得动省纪检委,想来现在的王家也不是特别地惶恐。 “王启斌的后台,是个叫那帕里的家伙,省委综合二处的处长,再往后可能是朱秉松,”廖主任终于指点一条明路给她,“这件事,你得直接上门找伍海滨。” 郭书记的老婆只是一个国营贸易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基本上不上班的那种,不过跟着老公耳濡目染,对天南省的官场形势倒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于是就壮着胆子找到了伍海滨家。 听老婆说,来的是郭宁生的老婆,手里还拎着东西,伍书记冷哼一声,“你告诉她,手上拿着东西来的,我伍某人不接待。” 不多时,人又来了,手上的东西却是不见了,伍海滨心里还真是腻歪,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人要是绝望了,没准就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少不得吩咐爱人一声,“就说我不在,让她进来,你给她五分钟时间,听她要说什么。” 五分钟时间足够了,对郭夫人来说,足以表达出她的想要表达东西——害我家老郭的是省委一个叫那帕里的处长,他是组织部周启智提拔的,周部长可是朱秉松的人。 她也知道,以前伍海滨被朱秉松压得喘不过气来,心说我现在说朱秉松,应该能激得伍书记管一管了吧? “真是脑子缺弦儿,”听自己爱人转述了这话之后,伍海滨嗤之以鼻,那周启智哪里是什么朱秉松的人?说是组织部长邓健东的人还靠谱一点,最多可能就是帮过朱秉松一些忙,被人误会了。 当然,更有可能那周启智谁的人都不是,无非就是很低调的副部长而已,朱秉松就算再狂,也不敢把手伸进组织部里,发展一个副部长到自己阵营里来,邓健东不会坐视的。 对方脑子缺弦的明证还不止于此,想那朱秉松跟蔡莉简直就势不两立了,老蔡就算是要走了,无心理事了,也不会容忍自己手下的人高调地帮朱秉松出头。 只看眼下针尖对麦芒的局势,十有八九是年轻人干的,省里一帮奸猾似鬼的领导出手的话,才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伍海滨仅靠着一点点信息,就分析出了这么多东西。 第1443章 困惑的王部长 当然,对郭宁生老婆传来的消息,伍海滨可以嗤之以鼻,但是绝对不能无动于衷,不管怎么说,郭宁生算是素波一等一大区的区委书记,而且现在是比较亲近他的。 再说了,这件事虽然小,但是来得也太过蹊跷,蹊跷处是必定会有缘故的,事态把握不好的话,万一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到时候就未必会是小事了。 总算还好,伍书记落实了一个人的名字——综合处二处那帕里,以他的信息收集能力,最怕的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只要有了突破口,其他的就都不成问题了。 于是,第二天上班之后没多久,伍海滨的桌面上就有了那帕里详尽的资料,此人以前的事情是中规中矩,比较高调地崛起也就是在短短的半年之内,有传言说,这是蒙艺的人。 甚至有人知道,那帕里不但跟许绍辉和高胜利的儿子有来往,更是跟陈太忠打得火热——这个小圈子偶尔会有外人介入,倒也不是全封闭的,比如说沈彤、王浩波、张国俊、田甜、韩忠之流,更还有那处长的顶头上司李正先。 这就难怪了!伍海滨终于恍然大悟,这个姓那的小处长,真的是很不简单啊,许绍辉和高胜利的儿子倒还不是很要紧——这俩今年都要大踏步上进,眼下都在夹着尾巴做人,但是那个陈太忠,杀伤力就太大了。 陈太忠在素波市的名头不是很响,但是这人却是在天南省级领导里挂了号的,知道此人乃是蒙艺嫡系中的嫡系。 蒙老大并不是一个很护短的人,到了他这个位置,整个天南都是他说了算,护短不护短实在没什么意思,正经是要讲一个大局感。 但是谁敢动陈太忠,那可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朱秉松可为前车之鉴,以为蒙老板不会太在意一个小副处,伸了伸手,结果之惨有目共睹。 更有传言说,若不是蔡莉幡然悔悟掉转了枪口,蒙老板会让她提前去政协做个副主席——这个消息比较晦涩,杜毅能肯定此事,但是以伍海滨的信息渠道,也不能断定完全是真的。 更可怕的是,那个时候陈太忠的凤凰科委还没折腾出名堂来,就得了蒙老大这样的支持,眼下凤凰科委硬生生被科技部树为典型了,蒙艺肯定更容不得人去动了。 这会不会是蒙艺要搞什么?想到这个可能,伍海滨心里不由得一揪,他心里正盘算着,同为蒙系的赵喜才会不会借此伸手,谁想秘书又过来汇报。 “据东城区委办一个姓张的人说,王启斌的女婿是凤凰人,跟陈太忠关系不错。” “嗐,原来是这样啊,”伍海滨心中顿时大定,既然找到症结了,其他现象都解释得通了,郭宁生这是撞上大板了,那帕里只是冲在前面,当了陈太忠的尖刀而已,是的,小郭被省纪检委带走,不过是一次比较张狂的报复行为。 当然,是谁请动省纪检委的人出手,那也不用再琢磨了,蔡书记现在很听蒙老大的话。 哼,我就知道是年轻人干的,想到这里,伍书记有点微微的自得,不过这自得在下一刻,又化成了一缕淡淡的忧虑:赵喜才不会借此弄点什么吧?比如说……把金长青调到东城区? 他当然不会知道,陈太忠跟赵喜才不对眼,略略犹豫一下之后,伍书记就摸起电话,直接打给素波纪检委书记。 “小江,据其他干部反应,东城的组织部长王启斌在群众中很有威信,你们要是没有过硬的证据,就不要再查了……这都多少天了,搞那么大动静干什么?不要让我们优秀的同志流汗又流泪。” 咦?挂了电话之后,江书记愣在那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个王启斌,什么时候又搭上伍书记的线了? 伍海滨对纪检监察工作也不是没插过手,但是如此摆明车马、措辞强硬地保人,却是极其罕见的——保的还不是伍系的嫡系,不过,纪检书记脑瓜并不笨,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幕后交易了吧? 我们正想找个由头放人呢,江书记摸起电话才要拨号,想一想又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这次的麻烦大了,我还是亲自出面吧。 撇开蔡莉的因素不谈,伍海滨保人,这压力也不是一点半点,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市委书记,还是省委常委来的,比普通的副省长都厉害。 不过由此可见,伍书记对素波前后两任市长的怨念也不是无由的,章尧东在凤凰能呼风唤雨强势无比,而伍海滨身为省委常委,却是被两个市长逼得束手束脚,心里会舒服才怪! 更何况,这次搞王启斌,纯粹就是素波纪检委受了蛊惑主动出马的,江书记当然要态度端正一点。 事实上昨天去了蔡书记家之后,他对怎么处理王启斌已经有了概念,逐渐放松审查力度,到最后不了了之就完了——这不但能成功地降低大家的关注,也能维护纪检委的威信。 可是眼下,就没那么多时间了,又来了伍书记的压力,这人就不能不放了。 “伍海滨开口帮我说话?”王启斌站在纪检委的门口,看着阴霾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冬日,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根本就是一团糨糊,他当然忘不了刚才听到江书记亲口解释的原因。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纪检监察工作,也是对党员干部的爱护,你经受住了审查,就是对流言蜚语最大的还击,海滨书记一直都是很信任你的,对你的表现也很欣慰。” “想不通,就不想吧,”王启斌终于拿定了主意,伸手拦一辆出租,疾驰而去。 两个小时后,他和那帕里、陈太忠就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酒吧里,将这两天的遭遇细细地说了一遍,事实上他在市纪检委呆了还不到四十八小时。 “伍海滨帮你说话?”陈太忠和那帕里交换个眼神,同时陷入了沉思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明白了!”陈太忠先叫了起来,几乎在同时,那帕里也是眼睛一亮,“他担心赵喜才!” 轰隆隆,王启斌只觉得仿佛一道闪电撕破了眼前的混沌,敢情是这么回事啊,旋即冷汗就从额头冒了出来:我居然……成了市长和市委书记博弈的棋子? 这倒不是他过于后知后觉,而是他很少站在那个高度上考虑问题,这种事他听的见的不少,但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我该怎么办?”王部长费力地咽一口唾沫,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也不复存在了。 从阵营上分析,陈太忠是蒙艺的人,赵喜才同样是蒙艺的人,他应该跟着赵市长走才对,可是眼下伍海滨伸手了,是的,他刚才还想着,下午选个什么时候,去拜会一下伍书记——人家见不见他是一回事,但是他有没有这个心思是另一回事。 “怎么办?去找伍海滨道谢啊,”陈太忠看着他笑,也不解释原因,倒是那帕里见他脸色不好,笑着点点头,“太忠说得对,而且……王部长,你可以借这件事,跟伍海滨拉好关系。” “跟伍海滨拉好关系?”王启斌又觉得眼前一黑,不过,他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不是白混的,感觉到面前的两个年轻人没有恶意,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里一定另有文章! 想一想那天说起赵喜才来,这两位脸上那种不自然的表情,王部长心里有数了:十有八九,陈太忠跟赵喜才不对眼! 可是,不对眼也不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吧?你不怕蒙老大生气?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道理,一时也就不想了,于是试探着发问了,“那别人会怎么看?比如说……赵市长?” “你管别人怎么看呢?”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就事论事,走遍天下都不怕,伍书记出面保你,你就应该谢谢,这难道错了?” “其实最该谢的是你二位,不过,我听你们的,”王启斌笑着回答,他这下全明白了,不过心里却是有点悻悻:就事论事,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不错,不过前提是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 又坐了一阵之后,王部长起身告辞,那帕里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你这是开始为老板离开之后的处境,做铺垫了?” 赵喜才本来就是才来的市长,“代”字还没取掉呢,蒙艺一走,他不面对伍海滨的疯狂打压才怪,太忠留点后路总不是坏事。 “关键是我看赵喜才不顺眼,”陈太忠笑着答他,“说实话,不知道老板要走的时候,我就跟他打对台了。” 你这还是承认了,那帕里笑一笑,心说太忠这手段,也是越来越高明了,当然,必须承认的是,这家伙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好。 陈太忠的运气,确实不错,因为赵喜才又跳出来跟他打对台了,那是在郭宁生的老婆上门之后的事情了。 第1444章 信息不对称 东城区的混乱,赵喜才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那俩为什么争斗他不太清楚,但是显然,这跟他的人马毫无关系。 当然,就算没关系,他也是盯紧了看的,你们张飞杀岳飞杀得满天飞,正好让我在你们杀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插手。 不过,郭宁生的老婆提供的消息,还是让他微微地吃惊了一下,敢情这阵仗,是朱秉松和伍海滨在对掐? 这么激烈和热辣?感觉不太像啊,赵市长能统治通德那么些年,并不是一无是处,总是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不过很遗憾,论省级官场斗争的经验,他差了伍海滨一筹。 当然,该有的谨慎他同样不缺,面对哭哭啼啼的郭夫人,他很婉转地告诉对方,“这是伍书记管的口儿,所以,我只能帮你问一问,你还是找伍书记比较合适,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要相信党,相信组织。” “我去过伍书记家了,他不想见我,”郭书记的爱人有点进退失据,根本顾不得考虑措辞了,“所以只能求赵市长主持公道了。” 你这四处求情本来就是犯了大忌了,还敢当着我的面儿说出来?真是愚蠢的女人,赵喜才心里冷冷一哼,不过,做为一市之长,聪明人他见过不少,但是智商不够的人他见得更多,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倒是对方反应的伍海滨撒手不管,让他略略地诧异了一下,一时就有点心动了,郭宁生本来就不是铁杆伍系,我若是能伸手出一把力,那家伙投入我这里岂不是指日可待? 不过,也难保伍海滨正琢磨什么文章呢,还是看一看吧,赵喜才绝无半点小看伍海滨的意思,事实上,若不是顶着一个“蒙系”的招牌,他连跟对方作对的勇气都不可能有。 等到王启斌自市纪检委出来之后,东城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王部长上午出来,下午就去单位上班了,一时间小道消息满天飞,都说王某人得了贵人相助。 被纪检委带走问话,能如此及时地出来,证明王启斌身后是绝不简单的,而且,出来之后也没在家里歇息几日以降低大家的关注,而是直接来上班,那就是提前宣布他是胜利者,不介意别人再借此做文章了。 他不介意,那么马上就有人找上门了,郭宁生的老婆冲进他的办公室,跟他要说法,王启斌姓王,又不姓东郭,自然不会愚蠢到主动放那只狼出来,于是面无表情地表示自己对郭书记的处境爱莫能助。 “我出来的时候,江书记说了,纪检监察工作,本质上是对党员干部的爱护,经受住了审查,就是对流言蜚语最大的还击……” 对方还待继续纠缠,王启斌哼一声,站起身扬长而去,走到楼下对门卫大发雷霆,“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了?” “那是郭书记的爱人,不是乱七八糟的人……我也不敢不让她进啊,”门卫苦着脸回答,心说你们神仙打架何必拿我们这凡人开刀呢? “姓王的,你这只白眼狼,敢说我是乱七八糟的人?”郭书记的爱人紧跟着他下来,闻言口不择言地乱骂了起来,“要不是老郭照顾你,你能像现在这么风光?” 泼妇!王启斌冷冷地看她一眼,也不答话,愤愤不平地扬长而去,你老公照顾我……我呸,没老子的支持,他个墙头草也能掌握住东城区?他倒是好,照顾得要摘我的帽子,什么狗屁玩意儿! 这火气一上来,王部长也顾不得许多了,心说这是非之地还是少待为妙,本来还想着自己来上班好恶心一下郭宁生的人呢,不过眼下似乎还是躲一躲的好。 由于上午约好了,刚上班的时候,他就去伍书记那儿转了一圈,在五分钟的交谈中,伍海滨对他的态度倒还算将就,不过言谈中还是若有若无地有点距离感,很显然,正像陈太忠和那帕里猜的那样,伍老板只是担心这次的事情被赵喜才利用,根本没有接纳他的的意思。 想着左右没事,王启斌索性跑到市总工会去,找工会主席戴复聊天,戴主席倒是颇有点感慨他福大命大,“你这也是厉害啊,居然两天时间就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唉,那是遇了贵人,”王部长叹口气,“伍海滨发话放我出来,也是怕赵喜才借机生事,只能说天不亡我。” “伍海滨不去帮郭宁生说话,反倒是帮你说话,这贵人可不是一般的贵,”戴复冲着他一个劲儿地笑,“等哪天得空了,把这个贵人引见一下给我?” 戴主席这么长时间的官场也不是白混的,王部长吞吞吐吐不解释贵人的来历,那就是说不合适说,他真的能理解——没准此事还有后续文章,不宜张扬。 可是他真的很想认识一下这个大能人物,而且王启斌又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有些话说出口,倒也不怕对方心生不满,所以就暗示一下,我现在不逼你,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帮我引见一下,总不是问题吧? “这个没问题,等这件事过去吧,”王部长当然也听得明白这话,于是笑着点头,“老领导的话我一定要听,只是现在不太方便。” 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不说我也明白,肯定是蒙艺的人嘛,戴复笑着点一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定数,能让蔡莉在即将离任的时刻出手,还可能引来赵喜才动歪脑筋的主儿,数遍天南也就那么几个人——至于能让伍海滨不计较阵营来支持你的,怕是只有那么一个了。 可是猜到归猜到,戴主席还是有些心痒难耐,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启斌你现在能力强了,以后还得多关照一下老领导啊。” “看您说的,那还不是老领导的一句话?”王部长笑着回答,心里却是郁闷地叹口气:要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也不至于有这无妄之灾不是? 戴主席现在是副厅,王部长只是副处,虽说总工会根本就是个养老的位置,但是两人级别的差异在那里摆着,这么说关照实在是有点颠倒了,不过王启斌心里清楚,这是老领导说了:你千万别忘了回头帮我引见一下那个人! “就是郭宁生实在欺人太甚了,”他叹一口气,岔开话题,“刚才他老婆还跑到我办公室数落我,说我是白眼狼,您说现在这些人……怎么都这样啊?” “想一想办法,让她知道多嘴的代价,”戴复冷冷地一哼,“启斌,现在妇人之仁可是要不得的,千万不要让郭宁生缓过劲儿来……现在他还没被双规吧,你手上就没点铁证,直接能搞掉他的?” “铁证没有,不过也有差不多的东西,”王启斌皱皱眉毛,有些东西他还没向那帕里交底,没办法,那东西放出去就是捅破天的事情,涉及的人并不只是郭宁生,这种大杀器绝对不能交给别人,“关键是……别人还想拿这件事做文章呢。” 这话说得戴复越发地想知道那位是谁了,不过这也仅仅是想一想而已,他笑着点点头,“也是,这种情况下你都先出来了,倒不用太害怕……赶尽杀绝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真的想看看这件事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王启斌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喜才的耳中,尤其是由于纪检委江书记想让自己摆脱被动,很高调地宣扬了伍海滨的出面,赵市长听得心里就是一阵腻歪——朱秉松和伍海滨同流合污了? 有点遗憾的是,赵市长级别有点低,又由于才来素波不久,人脉和情报搜集能力要差伍书记一筹,一时间他就有点疑惑了。 前文说过,赵喜才和朱秉松并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倒是跟伍海滨在配合上不够默契,两人算是冤家,赵市长一琢磨,看来郭宁生是没什么人保了,我是该保一下还是安排人抢这个位子呢? 还是安排人抢位子吧,谁也不会喜欢墙头草,他开始着手盘算自己手里的牌,同时又安排人打探一下,这郭宁生什么时候就能被双规了。 省纪检委这边也是挺奇怪的,怎么一个堂堂的区委书记被弄起来,就没有够份量的人说情呢?连赵喜才都是想知道这家伙啥时候被拿下。 不过,想一想这郭宁生在上面没啥奥援,大家也就反应过来了,做墙头草的就该当此报,谁要你没有组织呢? 这也就是所谓的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郭宁生欺负王启斌是孤家寡人,就敢无事生非,眼下别人又欺负他外无强援——两者相差仿佛。 赵喜才这边刚一动作,警惕性极高的伍海滨就发现了,心说你小子打得好算盘啊,果然是借着陈太忠在前面搏杀,自己要在背后浑水摸鱼,不过,我怎么能让你如愿呢? 把王启斌放出来,我这已经是给了你蒙系面子了,坐视郭宁生被审查不伸手,更是给了面子,你再抢这个区委书记的位子……欺人太甚了! 第1445章 第一场雪 对于东城区委书记一职的人选,伍海滨手里掌握的人比赵喜才的多,既然已经打算放弃郭宁生了,他就计划尽快地落实相关人选。 谁想,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谨慎地向伍书记提出一桩事来:赵喜才跟陈太忠虽然同属蒙系,却未必是对眼的。 提建议的人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之所以有这么个猜测,完全是因为一个细节,省纪检委出动,纯粹是陈太忠出的力气,而赵喜才的人后来才去纪检委打听消息。 两人要是真的精诚合作,赵市长根本无需露面,藏在陈太忠背后静待时机即可,等时机成熟了,猛地蹿出来抢占位置,岂不是好过现在没头没脑地瞎打听?不但丧失了隐蔽性,更给别人增加了可乘之机。 啧,人才啊,伍海滨听到这个猜测,也禁不住叹服,这社会从不缺少人才,缺少的只是发现人才的眼光,从细微的表象中能分析、联想到这么多连自己都忽略的东西,不是人才是什么? 其实,我也能想到这个,不过是这件事太小,我没去留意而已,伍书记也是个很自负的人,他很快地为自己的疏忽找到了借口——陈太忠只是个副处嘛,我可是副省来的。 当然,是不是疏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发现这一点了,而且必须承认,这个猜测合情合理,十有八九是事实。 赵喜才和陈太忠级别相差太远,跟蒙艺的关系也不同,位置又不一样,又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这种情况下,陈太忠动了素波的人居然不跟赵喜才说一声,这俩关系好得起来才怪。 总算是伍书记不知道前一阵的“记者被精神病”一事也是陈太忠推动的,要不他连琢磨的心思都省了——不像眼下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要找人落实这个猜测。 想一想郭宁生和王启斌的内斗,再想一想省纪检委和素波纪检委的纠缠,对于陈太忠和赵喜才之间可能的不合,伍海滨也没觉得有多么突兀,倒是有点感慨,“内斗……内斗不止啊。” 这年头官场里的事情,只怕你想不到,却没有打听不到的,不多时就有确切的消息反馈了回来:赵陈两人非但不合,而且是势同水火。 就在伍海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喜才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听说,敢情这次出手动郭宁生的,正是跟自己不对眼的陈太忠,一时间不由得大怒:没想到你小子小肚鸡肠到这种程度,你动他之前跟我招呼一声,这个区委书记的位子,落在咱们手里的把握不是更大了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太没有大局感了!赵市长觉得自己要出离愤怒了,我可是帮着蒙老板掌控省会呢,你小子倒好,先是利用祖宝玉拿下了我的卫生局长,眼下又为了一己私欲,对付郭宁生都不跟我招呼,不行,我得找蒙书记告状去! 这个状他是非告不可的了,做为省会城市的市长,屡次三番地被一个小副处恶心到——你知道圈子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吗? 出乎赵市长的意料,蒙老板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喜才,你搞好自己的政府一摊就成了,伍海滨那里你保持必要的尊重,一定要先把经济搞上去,要是表现得还不如朱秉松,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领导你倒是看得起我,我能跟朱秉松比吗?那可是省委常委,我才是个正厅,赵喜才低头回答,“朱市长搞经济还是很有一套的,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让领导失望。”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的委屈真的大了去啦,朱秉松为什么能把经济搞上去?因为素波人家说了就算,老板你倒是好,不给我撑腰还要我出成绩。 “小陈那边,我帮你说一下吧,”蒙书记也知道这家伙不满,轻描淡写地和一下稀泥,“以后有类似的情况,需要加强沟通。” 事实上,蒙书记的心思早不在这里了,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活动着走人,天南省现在的局面很稳定,他也不想改变什么,至于说省会素波这里的权力布局——有我蒙某人在一天,伍海滨就不敢太抢你赵喜才的风头。 至于说陈太忠为什么不知会赵喜才,那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要不是以前你算计过小陈,人家至于这么对你吗? 倒是你这个堂堂的省会城市的市长,未免有点太沉不住气了,这点小事都要抱怨一下,除了拉帮结派,其他事儿都干不来吗? “要不……我把这个东城的区委书记保下来?”赵喜才退而求其次,小心翼翼地发问了。 “这点小事也要问我?你看着办吧,”蒙艺的眉头微微地皱一下,心知这家伙还是不想那么痛快地放弃,“不过我说个原则,这人要真有问题的话不能保,不要因小失大。” 看着赵喜才小心地离去,蒙艺不由自主地哼一声,唉,还是个省会的市长,一点担当都没有,要不是其他人资历尚浅,我又需要表彰一下你在通张高速的表现给大家看,这个位子也考虑不到你。 倒是陈太忠这家伙,能折腾,现在居然倒开始考虑我走之后的布局了,蒙老板对年轻的副主任的心态很了解:就算你俩以前没太大矛盾,小陈也会有意无意地跟你赵喜才划清界限。 陈太忠并不知道事情又发生了转折,他在犹豫着该不该跟戴复见面,王启斌出来之后见过他了,但是还没有摆酒感谢。 借着要摆酒的时机,王部长婉转地提出,自己以前的老领导,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自己保出来的,“我还没有跟他提你的名字,说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见一见。” “这酒回头再喝吧,事情还没完呢,”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是拿定了主意,他并不知道伍海滨已经猜出自己在跟赵喜才在暗中较劲,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时机未到不宜张扬,而且,“我跟总工会没什么交道可打。” 放下电话后,算一算时间,他才猛地发现,这次出来差不多又是十天了,该回了啊,要不然年都得留在素波过了。 可是,我若是走的话,省纪检委那边肯定不买那帕里的帐啊,估计段天涯都不好用,这年头本来就是人在人情在的嘛。 他正犹豫呢,却是接到了蒙晓艳的电话,“太忠你还在素波的吧?明天我跟教委的钱主任和刘主任过去,等我哦。” 凤凰教委现在来省城,一来是为老师们采购点过年的福利,另一方面却是观摩素波的教育刚来的,学习一点先进经验,顺便看看能不能跟省教委要点钱,把凤凰市的校园网也搞起来。 如此一来,蒙校长为什么能跟着教委的领导来素波,那就不需要瞎琢磨了,有省委书记的侄女儿在而不知道利用的家伙,不是痴的就是傻的。 蒙晓艳也有被利用的觉悟,虽然她的工作在校园,但是做为教育系统的一份子,她也有出力的义务,再说了,钱自坚将她提为校长也不是白提的。 “反正放假呆着也没事,你等我哦,”蒙校长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只剩下陈太忠呆呆地发愣,果然是要做事先做人——哥们儿现在忙得都没时间做事,迎来送往就忙不过来啊。 蒙晓艳的电话刚挂,汤丽萍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陈哥,晚上我同学过生日,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晚上要接待北京来的客人,不方便,”陈太忠很随意地胡说一句,说实话,他对她只是不讨厌而已,说喜欢那是远远谈不上,上次是为了让卓天地感觉自然一点,他才带着她露面,这并不表示他应该对她负有任何的责任。 “哥们儿的魅力,这是挡也挡不住啊,”挂了电话之后,他的心情很是不错,被一个清纯若邻家女孩的美女追求,总是一桩美事,极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当然,若是小汤同学长得歪瓜裂枣的话,罗天上仙必然是另外的心情了。 倒是该约小紫菱出来逛酒吧了,陈太忠终于想起,自己还欠了天才美少女十次酒吧,看看时间才五点四十,少不得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遗憾的是,荆紫菱今天正在公司讨论来年的发展计划,“太忠哥你在楼下等我吧,不要上来了,反正你答应不插手公司事务的。” 好像我多稀罕插手似的,陈太忠拔下钥匙锁了车门,信步走上一边的环湖大道,看着浩瀚的人工湖水面,伸出手去,感受着凛冽的江风,只觉得心胸顿时开朗,所有的纠结,都被吹散在这冰冷清新的空气中,“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果然是不错。 就这样放松着神经,放纵着思绪,放飞着心情,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只觉得脸上有些许的凉意,禁不住抬头一看,只见米粒大小的雪片自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下雪了。 今年冬天,天南省的第一场雪,终于纷纷扬扬地落下。 为什么我现在不在凤凰?某人四十五度角纯洁地仰望着天空,眼眶中有晶莹欲滴。 第1446章 偶遇夏言冰 荆紫菱也是个大忙人,情商之不堪,比之陈太忠也不遑多让,在公司里忙着开会,直到听到身边的总工程师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才抬手看一下表,“呀,六点五十了……抓紧最后五分钟,散会以后我请大家吃饭……坏了,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当然,就算意识到有人在等自己,这个会也是要开完才散的,于是,等荆紫菱下楼的时候,就是七点整了。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淡淡的白霜,细碎的雪花还在空中飞舞着,天才美少女给陈太忠打个电话,不多时就穿过人行天桥,来到了他的身边。 “早晨的天气预报说,有小到中雪,”她轻轻地笑一声,“没想到你也喜欢雪,我妈说,生我的那天,雪下得好大。” “窦娥死的那天雪更大,”陈太忠这嘴巴,真的是没治了,不过还好,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胡说得过了,忙不迭解释一下,却是充分显示了他胡搅蛮缠的能力,“你叫紫菱,这菱角可不是夏末秋初才有?不小心就想到六月飞雪了……呵呵。” “你叫太忠,就一定忠贞无比了?”天才美少女的嘴皮子,那可真的不是盖的,恼怒之下凌厉地反击了起来,“我觉得你叫太奸更合适一点,天天算计这个那个的……陈太奸!” “我要是太监,你就是卖炭翁……的那头牛,半匹红绡一丈绫,我就把你拖走,”陈太忠一听说她管自己叫太监,就有点生气,那样的男人不但不完整,通常也变态,“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太监是怎么回事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头看过来,却发现美少女身着浅咖啡色风衣,站在雪中有若孤竹一般挺拔纤细,令人眼睛一亮的同时,有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不禁怜惜之意大起。 他的手一动,已经多了一件白色羽绒大衣在手上,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顺势将她搂了过来,“呵呵,整天忙这忙那的,站在这里清净一会儿,难得的放松啊。” 荆紫菱倒也任他搂着自己,愣了一愣才低声发话,“你这个……无中生有,我要学,你早答应我的。” “这倒不是不能教你,”陈太忠轻笑一声,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不过,祖传秘方,传媳不传女的,这个……我很为难啊。” “那这么说,有不少人会了?”荆紫菱也不挣动,偎在他怀里静静地发话,雪中的空气异常清新,近在咫尺的发梢散发着淡淡的无法形容的香味,非常好闻,“是不是?” “喂喂,你怎么说话呢?我还未婚,”陈太忠有意打马虎眼,他知道自己糜烂的私生活瞒不过天才美少女,但是这一刻他怎么可能承认? “哼,”荆紫菱鼻子里淡淡地哼了一声,却是没再计较,好半天才向远处一指,“到运河公园去吃饭吧,一边吃一边看雪景。” 她指的就是湖边巨型的画舫,那是个档次相当高的地方,上一次陈太忠曾在这里跟她、蒙勤勤和唐亦萱共赏江风,这一次却是赏雪景。 晚饭吃得很温馨,若不是两人身边时不时有手机响起,那就是一个极其浪漫的夜晚了,由于天降瑞雪,运河公园湖心和湖畔的灯全部打开,一道道光柱中,细碎的雪花肆无忌惮地飞舞着,醒目异常。 “这雪这么下,明天没准就可以堆雪人了,”荆紫菱的心情很是不错,手里一边晃着红酒杯,一边看着这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可是我回不去了啊,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当然,这个郁闷他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否则难免就要伤了眼前佳人的心情了——要不今天送她个芥子手镯,顺便……那啥? 既然回不去了,他就开始动别的心思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怎么也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是?谁想他还没拿定主意,又接到了蒙晓艳的电话,“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素波了,晚饭以后我要去紫竹苑哦。” “咦,你们不是明天才来的吗?”陈太忠有点奇怪,蒙校长笑一声,“呵呵,下雪呢,明天走就走不了啦,所以教委下班以前临时决定,赶夜路过来。” “你们的工作态度倒是端正,”陈太忠笑着压了电话,心说这也就是来要钱了,要是来还钱,肯定不会这么积极。 “谁要过来?”荆紫菱侧头看他一眼,眼中有浓浓的疑惑,“好像是个女人?” “蒙晓艳,你见过的,”陈太忠随口答她,“凤凰教委想搞校园网,这是来素波要钱了,钱自坚肯定要拽着她来嘛。” 蒙晓艳?荆紫菱听得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她可是知道眼前这厮跟那漂亮的女校长似乎有点不清不楚,不过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别的地方,“校园网?这个东西我的公司也能搞的嘛。” “那你就试试呗,”陈太忠很随意地答她一句,下一刻他眉头微微一皱,“不过,政府采购里面文章不少,小心被人勒索或者……回不了款。” “有你在,我还怕这些?”荆紫菱惊讶地看着他,眼中很是有点不解,“咱们这也是关系,麻烦你搞搞明白,我这公司可是你投资的。” “哼,这可难说,你接科委的活儿倒是差不多,”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陈洁要是指定公司呢?这年头不是说谁有没有关系,是说普通的关系都玩不转。” 不过下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有点过了,“还好,王伟新总得给我一点面子,你真想干这个校园网,没多有少接一点活总不是问题。” 两人絮絮叨叨地聊到将近八点半,陈太忠站起身,“走,哥哥带你去酒吧玩。” “你不是要去找蒙校长什么的吗?”荆紫菱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怎么还有时间陪我这个小女孩儿呢?” “就你话多,”陈太忠上前不由分说地拽她,天才美少女顺势站起身来,“后天是我爸生日,你来不来?” “肯定要去了,”他笑着点点头,想一想又加一句,“就算人不去,礼物也准时到……对了紫菱,你说生你的时候下雪了,你什么时候的生日?” “腊月二十七,也没几天了,”荆紫菱一边穿那件羽绒大衣,一边答他,“知道你来不了,先提前把礼物给了吧?” 两人说笑着走出门,迎面碰上一群人也是在下楼,陈太忠看着其中一个清丽女孩子有点面熟,顿时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 那女孩儿旁边的年轻人发现他的目光不对劲,讶异地侧头看过来,眼中有着明显的不满,不过看到荆紫菱的时候,又是微微地一怔——美女对同级别美女的敏感程度,并不输于大多数男人。 “何雨朦?”陈太忠没理他,冲着那女孩儿试探地喊了一声,女孩儿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听到这话微微地一愣,转头仔细打量他两眼,“哦……是你?” 荆紫菱本来悄悄伸手,想掐陈太忠一把,心说你这家伙怎么看到漂亮点的女孩子就走不动路了,还是当着我的面,她有我好看吗? 可是入耳这个名字,她也是微微地一愣,转头看向那女孩儿,上下打量对方两眼,“你……你就是黄二伯的外孙女儿?” 何雨朦犹豫一下,盯着荆紫菱仔细地看了起来,她身边的中年男人轻轻拍她肩头一下,“雨朦,你认识这两个人?” “在姥爷家里见过这个男的,”何雨朦皱皱眉头,愣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一指荆紫菱,“你就是荆老的孙女吧?” 她在太姥爷家,听太姥爷把一个女孩夸到天上去了,心里自然有点微微的不服气,不说相貌,只论才气她也不服气,当然就记住了荆以远的孙女。 话一说开,大家心里就有数了,相互一介绍,结果陈太忠知道,那中年男人是何雨朦的老爹叫何保华,另一个马脸中年人居然是……夏言冰。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夏局长知道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是陈太忠,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见对方笑嘻嘻地向自己伸手过来,根本不予理睬,手向身后一背,鼻子里冷冷一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副主任。” 当着何保华,本来他是不会这么无礼的,可是眼下他的副省长已然无望,看到陈太忠,这不尽的新仇旧怨顿时涌上心头,眼神是要多恶毒有多恶毒了。 “素质,素质啊,”陈太忠摇一摇头,很自然地缩手回去,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夏局长你好歹也是个厅级干部,多少注意一点形象嘛。” “凭你也配?”夏言冰冷冷一哼,也不理他,向走廊一端走去,倒是那个年轻人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发话,“小子,别太狂了。” “你又算什么玩意儿?”陈太忠笑着白他一眼,这厮连被介绍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道显摆什么呢,说完也不看他,转头看向何保华,“何叔叔打算在素波呆几天啊?” “回老家来看看,也就该走了,”何保华笑着点点头,“你跟这夏局长,好像有点误会?” 第1447章 顾全大局 “是夏局长误会我了,我可没资格误会他,您也看到了,我不配嘛,”陈太忠笑着耸一耸肩膀,“我一个小副处,凭什么误会他?” “哦,那咱们回头见,”何保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也跟着走下楼去,他能住脚跟陈太忠说两句,是说明他不担心得罪夏言冰,但是说得多了,夏局长面子上也下不来。 倒是何雨朦打量荆紫菱两眼,最后一个走下楼的,眼中有点不甘心或者挑衅的味道。 “这何雨朦也就那么回事嘛,”荆紫菱见他们下楼,轻轻推一把陈太忠,“你说是不是?比我差多了。” “嗯,我都快认不出她了,可是见你一面就记住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脑中却是在琢磨,姓夏的你敢这么甩脸子给我看,看来是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教训不够深刻,那就给你来点深刻的吧,他心里冷冷一哼,摸出手机找到黄汉祥的号码拨了过去,不过不知道老黄在干什么,居然拨了三次才有人接电话,“黄伯伯,今天在素波看到何雨朦了,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管人家的老丈人叫伯伯,管何保华叫叔叔,你看你这辈分乱的吧,”荆紫菱在一边捂嘴轻笑,“好像……你小了我一辈哦。” “我该跟何保华平辈论交的,刚才那么叫,就是第一次见面,给他个面子而已,”陈太忠瞪她一眼,脑子里却是在琢磨黄汉祥的话,“保华去电业局找点项目”——找什么项目? 他还想多问一问的,遗憾的是老黄似乎特别忙,回答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到最后兀自不忘交待一句,“回头再跟你说。” 这个“回头”应该是真正的回头,不像刚才何保华说的“回头见”那话,基本上就是后会无期的意思。 “切,好像我多稀罕似的,”陈太忠悻悻地揣起手机,心里难免有点不平之气,转身冲荆紫菱一伸胳膊,天才美少女很自然地伸手相挽,两人就这么紧紧地贴着走下楼去。 然而,说是泡酒吧,荆紫菱家里管得还是比较严的,坐到十点半就不得不回家了,陈太忠惦记着蒙校长的事情,自是也没有挽留,将她送到家门口。 两人才刚刚分开,蒙晓艳的电话又来了,“吃完饭了,我跟领导请假了,不用和他们住在一起,你来接我还是我打车去紫竹苑?” “你倒是自在,”陈太忠笑着答她一句,“我去接你好了,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蒙晓艳既然来了,晚上的紫竹苑自然又有一番春意,那也不用再提了,遗憾的是雷蕾今天没空,蒙校长抵挡得很是辛苦。 “明天中午跟我去叔叔家吧?”激烈的搏杀之后,女人伏在男人身上,如垂死的天鹅一般,长长的脖子软软地耷拉着,“正好你可以向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我前两天刚向他汇报了工作,”陈太忠的大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肆意地游走着,“我就不去了,有什么指示你带回来就行了……对了,你跟钱自坚打听一下,看看校园网里能不能分点儿活出来?” “你说不就完了?我懒得让他领我人情,”蒙晓艳懒洋洋地答他,“反正你们科委把教委吃得死死的,还怕弄不到一点活儿?” “是给荆紫菱的易网公司揽活呢,”陈太忠拍一下她丰腴的臀部,寂静的屋里“啪”地一声轻响,“科委的活根本不用商量,必须给,现在是弄点额外的。” “荆紫菱?”蒙晓艳小嘴一张,冲着他赤裸的胸膛,轻轻地一口咬下去,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素波已经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了,积雪足有四五个厘米厚,陈太忠将蒙晓艳送到桃李宾馆之后,驾车缓缓离开,脑子里想的却是凤凰市某个身穿运动衣的女人,看到眼下的雪景,她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在公园跑步,又会不会想起某一个承诺? 他将车停在离党校不远的小树林处,茫然地看着眼前,时不时地接两个电话,时间飞快地溜走了。 中午的饭,是纪检委卓天地主任回请的,很简单的饭菜,也没怎么喝酒,事实上这里不比县区,大家都有公职,下午要上班,中午请客就是随便联络一下感情。 不过在酒桌上,陈太忠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赵喜才出面跟省纪检委打招呼,快年关了,郭宁生的事情要是暂时无法落实的话,能不能等年后再说? 当然,省纪检委不会很在意赵喜才的话,但是赵喜才身后的那位,大家却是不能无视的,所以卓主任有点困惑——为什么陈太忠和赵喜才的意见不一样? 你就使劲儿丢人吧,年轻的副主任对那个市长真的是有点无语了,于是很随意地反问一句,“那卓主任,四室的意思是什么?” “反腐倡廉要常抓不懈,”卓天地笑着答他,眼睛却是在那个小明星身上扫来扫去,“总不能那么容易就送出去吧?” “那就对了,年关了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知自己就算不反对放人,那个郭宁生想要安生出来,也要蜕一层皮,纪检监察干部也要过年不是? “真的放了他?”卓天地讶然地看着对方,心里却是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陈赵二人都是他不想招惹的,现在两人意见相左,还真的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不过还是刚才那话的意思,就算放,也不能让姓郭的那厮完完整整地出来,至于其间的手段,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陈太忠苦笑着点点头,也不解释,不过他这动作看在一边的段天涯眼里,却是另有一番滋味,说什么纪检监察的独立性,说穿了,还不是要看各自身后的能力? “赵市长怎么会管他呢?”他奇怪地发问了,“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陈太忠讪讪地回答,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挂不住,不过段天涯此人说话一向如此,他倒也没计较,“不过,既然郭宁生能请动他,就放他一马好了。” “对了,那个王启斌,想面谢一下卓主任,”下一刻,他就把话岔开了,劳而无功毕竟是很没面子的事儿,于是笑着看卓天地,“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 “回头吧,”卓主任不以为意地笑一下,区委的组织部长实在太小了,根本看不到他眼里,不过那是实权人物,办点小事也方便,所以他的话说得不是很绝,“其实他的事情跟我无关,而且,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方便。” 接下来的话就没多少营养了,大家胡乱聊一阵,就那么散去,陈太忠刚说是左右没事小睡片刻,谁想车开了还没有两百米,就接到了蒙晓艳的电话,“太忠,我叔叔说,那个东城区的区委书记的事情,你不要再跟赵喜才硬扛了……” “我一向很有大局感的,”陈太忠哼一声,心里是越发地不舒服了,“跟你叔叔说一声,赵喜才要是再跟我得瑟,那我可真的不客气了,那个‘记者被精神病’的事情,还是我帮他压下去的呢。” 蒙晓艳挂了电话之后,面对看着自己的蒙艺,犹豫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把陈太忠的话学着说了出来——她真的不明白太忠怎么敢这么说话,不过不照实说的话,这事情没准就更大发了。 万一叔叔因此而生气,那我肯定要帮他说话的!蒙校长拿定了主意。 “这家伙,是打定主意跟赵喜才划清界限了,”蒙艺哼一声,也没显得太感意外,反倒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先是严自励,然后是赵喜才……怎么都跟他弄不到一块儿?” 蒙书记真的没太在意陈太忠的反应,在他想来,小陈敢跟自己吹嘘“有自己的资源”,肯定手上也有一两张牌可打,而且以其惹是生非的能力,抓到什么空子之后,赵喜才还真的未必是那厮的对手。 “可是,这个‘记者被精神病’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们谁知道?” “我听说了一点,”蒙勤勤斜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听到老爹发问,才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其实人家记者是化装成精神病了。” “哼,瞎扯呢,这是小陈为了帮祖宝玉,故意把事实混淆了,这家伙倒是真能折腾,”蒙老板这脑瓜,真的不是盖的,祖宝玉和陈太忠的关系他很清楚,又由于素波市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所以他大致知道祖市长分管着那些部门,“不过,这跟赵喜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就没人答得了他了,赵喜才把手伸进了祖宝玉的卫生局,这种事情,可不是蒙勤勤、蒙晓艳或者尚彩霞能知道的,前两者不关心类似事情,后者不会注意这种小事。 “嗐,我这是问道于盲,”蒙书记见她们三个的样子,笑着站起身子,“去睡二十分钟,不要吵我……” “能不能不吵我啊?”同一时刻,陈太忠郁闷地嘟囔一声,拿起了手机,“睡一会儿都不行,呃……黄二伯你好,我是小陈,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儿,跟你聊两句呗,”黄汉祥的舌头,听起来有点大,估计是中午喝了不少,“小陈你那儿有什么合适的项目没有,给保华弄俩?”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项目啊,”陈太忠苦笑,“对了,他到电业局找什么项目?” 黄汉祥是真喝了不少,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敢情何保华是某个国营研究院的副院长,平日里也是四下找课题拉赞助什么的,这次来天南电业局,就是想从夏言冰这边弄一些课题。 何院长在黄家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好在他结婚那阵,还不怎么流行说什么门当户对,跟何雨朦的母亲算是自由恋爱——做为搞自动化研究的大学生,在当时也算拿得出手。 不过,这次来天南电业局找项目,算是他的个人行为,黄汉祥虽然也打了电话,但是夏局长跟黄家接触较多,对黄家每一个人的地位都了如指掌,自是这何院长在家里,还没有他女儿何雨朦人气旺,如此一来,自己就算给了他项目,也不会有多少人领情。 只是,既然是黄汉祥打了招呼的,何院长又带了放寒假的女儿来玩儿,夏言冰也不敢过于怠慢,随便拨了几百万的项目出来,说是先做着,只要下面反应差不多,以后还有——毕竟何保华的研究院以前在天南少有项目。 “才给几百万,真的是有点少,”黄汉祥的不满是可想而知的,不过他也没有伸手去管的意思,纯粹是喝多了瞎唠叨的那种,“我看啊,小夏这家伙是因为这次没上来,心里不舒服。” “我手上倒是有点项目,”冷不丁地,陈太忠想起范如霜曾经送给自己的人情,心说倒卖点仪表开关什么的,轻轻松松就赚钱了,“不过不大一点点,好在是长期买卖……” “有的话你跟保华说吧,我就不管了,”黄汉祥还真是放得开的主儿,“这点小事我可不想操心,对了,他的电话是……” “老黄这人,还真的有点意思,”陈太忠笑着摇头,揣起了手机,昨天的那点不忿也不翼而飞,黄汉祥并没有解说何保华在黄家的地位,但是只从这些片言只语中,他就反应了过来,何雨朦的老爸在黄家地位不会太高——老黄话里很不在意这个女婿的。 你昨天跟我牛,我今天也跟你牛一牛!陈太忠得意洋洋地琢磨着,只是下一刻,他就改变了想法,都已经答应老黄了:算了,要饭的上门,我跟他计较个什么? 不过眼下一点半,并不是打电话的好时间,哥们儿等晚上再打电话给何保华,他要是飞走了,那也怪不得哥们儿不是? 第1448章 见不见的问题 非常遗憾,陈太忠的计划并没有奏效,就在五点四十左右的时候,他打通了何保华的电话,何院长听说是他,很爽朗地笑一声。 “原来是陈主任啊,本来是晚上的飞机,下雪走不成了,”他的语气跟昨天大不相同,“正说要找你坐一坐呢,你就打来电话了。” 扯淡不是?陈太忠在瞬间就可以断定,黄汉祥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此人,航班延误未必是真的,十有八九怕是放不下首都人、红色世家的优越感,才等我打电话给你的吧? 不过这年头有些事,实在不能叫真,就算证明了航班没有延误,那又能怎么样,哥们儿也长不了一块肉不是?陈太忠笑一声,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呵呵,那就是老天留客了,正好紫菱也想跟雨朦多聊一聊呢,地方我来安排?” 何保华夫妻双方很恩爱,他早就从老伴那里得了消息,知道岳父出马,又帮自己要了点项目,还是昨天见过的那年轻人,眼下听得对方要请客,轻笑一声,“我这少小离家老大归,倒成了客人了,行,今天听小陈主任你安排,回头你去了北京,要听我的安排。” 什么叫“小陈主任”?真是有意思,陈太忠听得啼笑皆非,考虑一下定了一个本本分分的饭店,“呵呵,那去了北京,一定要打扰了……这样,就定在天南宾馆吧。” 那里是省委省政府指定接待宾馆,级别和档次都在那里摆着,虽然微微呆板了一点,但是比起大气程度来,省内同等宾馆无人可及——哪个闹市区的宾馆,普通标间能有四十多平米? “好的,那我们连门都不用出了,”何保华听得就笑了起来,不过,年轻的副主任耳力非凡,听到一个女声在小声嘀咕,“又是在这儿啊?”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成不成?陈太忠一时有点生气,只是再一想,估计这两天何保华见的人,都是在这里吃饭的吧,于是笑一笑,“那就换一个地方,去……交通宾馆吧?” 交通宾馆还是有些特色菜的,而且做为厅局接待宾馆,这里不但档次不低,安全性也好,虽然高厅长即将去职了,但是人家是高升,厅里的人只会巴结得更紧,而且按照系统对口原则,将来高省长就算不分管交通系统,怕是短期内还能对交通厅有一定的话语权,谁敢小看? 这也是陈某人投桃报李之意,高胜利在交通厅一顿饭,差不多将一半的处级干部引见给他了,他这手边有点拿得出手的人物,也该回报一下吧? 当然,他心里觉得这何保华的份量有点不够,于是先联系的是高云风,“云风,在交通宾馆给安排一下,要个好点的包间,弄点特色菜,接待个客人。” “安排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接待谁,”高云风笑着答他,“可是少见你这么郑重其事地安排,得满足我这点好奇心。” “黄汉祥的女婿,还有他外孙女,人家大老远地从北京来一趟,”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心里却是不无得意,“老黄亲自打电话了,要我招呼。” “呀,是黄家?”高云风听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犹豫着问一句,“这个……我能不能跟老头子说一声,叫他作陪?” “这你看着办吧,咱兄弟也不说虚的……我感觉何保华在黄家地位未必高,高厅想陪就陪呗,”陈太忠笑着答他,“行了,不跟你扯了,我还要去接紫菱呢。” 高云风挂了电话,马上就给老爹拨了过去,高胜利在那边听得也是一愣,“黄汉祥的女婿,那就是黄老的……孙女婿?” 这个级别还真的让他头疼,要是黄老或者黄汉祥来的话,那是什么都不用说的,可是黄家的孙女婿,这个确实不好安排啊,见是肯定可以见的,可问题是——黄家跟高厅长身后的人,基本上没什么交集,随便乱见人没准还闹什么误会。 尤其是陈太忠说了,这姓何的在黄家地位也就是那么回事,这就越发让高厅长感到为难了,最后索性是一咬牙,见就见呗,不要声张就完了,至于说对方身份差一点,那倒也是小事了。 当然,既然决定见面,那就不能半路上敬一杯酒就出去,得从头陪到尾了,“那行,我知道了……宾馆那儿我安排吧,他能带他女儿来,我当然能带我儿子陪着。” 陈太忠当然想不到,自己想帮着人引见,却搞得人家挺纠结,不多时他就接上了荆紫菱,又到天南宾馆接了何家父女,本来夏言冰是给何保华派了服务公司的奔驰车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不过何院长知道这俩不对付,自然也就不用那车了。 这次见面,自然就是四层高厅长的专用包间了,不过,陈太忠领着何家父女和荆紫菱进电梯的时候,正正撞上常务副厅长崔洪涛。 崔厅长正跟一个四十多岁胖大的男人说话呢,两人见了荆紫菱和何雨朦眼睛就是一直,不过崔厅长眼睛好用,又一眼看到了陈太忠,于是笑着点头,“呵呵,是陈主任啊,什么风儿把你吹过来了?真是稀客。” “没事就不能过来了?”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这不是想崔厅了,就过来看看?打算给您拜个早年。” “你就满嘴跑火车吧,”崔洪涛听得就笑,“好了,包间定了没有,没有的话,去我那儿吧,好久没见了呢。” “定了,401,”陈太忠也笑着答他,“崔厅在哪个包间?等会儿得空了,我过去敬一杯。” 高云风说过,他老爹上去的话,崔厅长是交通厅正职的有力竞争者,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常务副,更是因为他背后也在用劲儿,而且还得到了高厅长的支持——如果没有外来的厅长,本系统选拔就非他莫属了。 反正最少最少,这也是交通厅的常务副,高胜利一走,交通厅想找点活也绕不过此人,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他客气一点——想一想当年他连高胜利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却是跟一个常务副有说有笑,由此可见,官场对人潜移默化的改造能力,真的是太强大了。 当然,这也就是崔厅长一直对陈某人挺客气,才会有这么个结果,要不然那结果也不用说了,看一看眼下的夏言冰就知道了。 “我在406呢,”崔洪涛笑着答他,说话间四楼就到了,那胖子才待迈腿往外走,崔厅长一抬手就拦住了他,笑着对陈太忠点点头,“你四位先请。” 见这四个人离开,胖子似有所悟,转头看看崔厅长,“洪涛,这几个人,很有来头?” “我想差不了吧,”崔厅长看他一眼,“罗总,401可是高老板接待贵客的地方,而且这个陈主任,你别看年轻,真的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是吗?”胖子不服气地哼一声,“那等一下我过去敬一杯酒,这点面子,高胜利总是要卖我的吧?” “这个你问高老板吧,我可不敢替他决定,”崔洪涛笑着答他,脑子里却是不住地猜测着,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胖子罗总是有来头的主儿,不过说归说,他也不敢真的贸然去敬酒,只是那俩美女看得他实在有点眼热,说不得将包间门大开着,看看能不能等到高厅长路过。 崔洪涛知其心意,也不点破,两人分坐了首席,不多时又有人进来,猛然间,罗总看到高厅长跟一个年轻人目不斜视地匆匆走过,刚要站起身打招呼,谁想这屁股还没离开座位,又被崔厅长一把拽了下来。 “洪涛你,”罗总瞪一眼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谁想崔洪涛不动声色地摇一摇头,嘴皮不见动作,却是轻声发话,“高老板带着儿子来的,你别掺乎了吧?” 高胜利带着儿子?罗总琢磨半天这话的味道,终于恍然大悟地点一点头,这说明人家不但是贵客,而且还是能带家属的那种隐秘交情,于是彻底死了这份心思,“还是崔厅长想得周到……” 何保华倒是没想到,陈太忠居然把交通厅厅长也招呼了过来,不过他在全国跑的地方也不少,对这样上杆子的巴结,倒也习以为常了,人家小陈都已经说要来“交通宾馆”了,自然就有人家的通盘考虑。 酒桌上一介绍完毕之后,肯定又是杯来盏去的,不过何院长虽然矜持,酒喝得倒也不慢,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爽快——求人呢,不爽快能行吗? 一瓶八四年的飞天茅台下肚,四个男人就有了点酒意,何保华开始发问了,“陈主任,听说你手上有点课题,不知道是哪方面的?” “呃……不是课题,是项目,”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旋即笑一声,“一个企业的行程开关、阀门、仪表什么的吧,大概就是每年四五百万的流水……何院长你不是搞自控的吗?” “原来是通用产品啊,”何保华听得摇头笑一笑,眼中难掩失望之色,“我们是搞课题研发的,或者定做一些产品,通用产品可是没什么优势。” 第1449章 项目要改 白吃枣你还嫌核大?高云风见何保华的样子,心里就微微有点不高兴,这纯粹是送上门的钱,太忠也真是的,早知道介绍给我,岂不是也是白落的? 不过,想归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他笑着接话了,“长流水的项目,也是陈主任的一点心意,何院长要是觉得院里做不方便,可以随便找个人接了这个活。” 你这叫什么话?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嘛,陈太忠听得就有点恼火,合着我一年几百万的利润,还要上杆子送别人不成?真是的,你为什么不问一问交通厅这里有没有能给人家的课题? 事实上他是冤枉小高同学了,高云风不过是不想扫了何保华的兴而已,再说了,他老爹就在那儿坐着,该不该问交通厅的事儿,根本由不得他做主。 而且话说回来,交通厅是钱多项目多,但是里面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能活用的项目还真的不多,而眼前这何保华的身份,也未必值得高厅长破例。 “这个倒是,”何院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鄙夷,这点小钱还真不够我惦记的——范如霜甚至陈太忠都不怎么看得上的项目,何保华看不上眼也是正常的。 不过话显然不能这么说,说不得他就道出了自己的初衷,“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找到研究院的位置,只有定好位,才能追求进一步的发展和突破,怎么才能让科技转化为生产力,才是院里主攻的目标……当然,检验的标准,是市场的承认。” 这话虽然说得婉转,不过在座的没有傻子,都听出来了,人家何院长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为个人的事情来的,为的就是打响研究院的招牌。 不到他这个境界,是无法了解那种感觉的——有钱不挣那不是傻的吗?事实上这只是着眼点不同,谁比谁傻这还真的不好说。 高胜利听得点点头,“何院长不愧是做学问的,说得好,市场是检验的标准,这才是真正科学的态度,符合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已经决定了,要是这家伙不是缠着自己要课题的话,他是不会松口了,我想交好的是你个人——或者说个人身后的那个家庭,你们研究院发展得好不好、是死是活,关我鸟事? “其实,也许是我个人有点不合时宜吧,”何保华举起酒杯,跟大家碰一下干掉,苦笑一声,显然,他已经有一点酒意上头了,“现在大家都去搞生产,做品牌去了,这个研发谁来搞?别看眼下红红火火的,都是初级产品,初级产品……你们知道吗?那意味没有核心技术,落后,是要挨打的!” “老爸,你喝多了,”何雨朦本来正跟荆紫菱低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呢,听到这话赶紧抬头,伸手抢过他的酒杯,皱着眉头看他,“出来的时候妈妈说了,不许你多喝。” “我只是说点实话嘛,”何保华看一眼自己的女儿,摇头笑一笑,倒也没有计较,“多没多我心里不清楚?这些事情……你们年轻人知道个什么?” 果然,不能给他活,高胜利越发地确定了这一点,谁想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却是陈太忠憋不住了,“小何啊,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也这么俗呢?” 他觉得何保华说得不错,经济发展是很重要,但是技术研发也不能忽视,眼下现行的政策显然有点矫枉过正了,说不得就要出声说一说。 “这跟我是不是科委的无关,我确实觉得研发挺重要的,”他皱着眉头看她一眼,那是相当不满意的一眼,旋即就转头过来正对何保华,“何院长说的不错,要是只知道做皮鞋、造玩具的话,丢掉的东西,一代人都赶不上来。” 你不是说陈太忠酒量很大的吗?高胜利不着痕迹地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心说这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嘛。 然而,陈某人就是这脾气,他觉得何保华说的东西对自己的胃口,就要出声支持一下,“那除了电力系统之外,何院长你那儿还有哪些研究方向?” “窄得很了,其实你说的那个项目,里面能用到的产品都算是专用的了,可是对我们来说,就是通用的,”何保华笑着摇摇头,眼中不无遗憾,“我们的范围更窄……” 他皱着眉头琢磨一下,“天南这边合用的课题,又上档次的地方……石油这些工厂你们没有,城市规划也靠后,嗯,就是重型机械产品加工,对了,有色冶金,临河铝厂那儿会有不少这样的课题。” “临河铝厂?”陈太忠听得张大了嘴巴,心说老何你在黄家的位置还真是不怎么样,那个铝厂的活儿,黄汉祥随口言语一声,范如霜还不就乖乖地把课题送过来了? 这种忙,做老丈人的都不帮?他一时有点想不明白,琢磨半天之后才想到一个可能,这是公家的活儿,嗯,老黄一定是不想用私人的交情来办事——因为公家的事情欠下私人的人情,划不来的嘛。 “临铝那儿我倒是认识两个人,回头帮你问一问吧,”他倒也没把话说死,因为黄汉祥不帮忙,这让他感到有点蹊跷。 “那先谢谢你了,不过要是一般的人,怕是也有点够呛,”谁想何保华先笑着点点头,接着又摇一摇头,“有色公司也有自己的研究院,总院下面还有好多分所呢,反正是麻烦陈主任了。” 咦?这家伙倒是会做事,陈太忠心里越发地觉得何院长人不错了,你看人家提出要求来之后,又堂堂正正地解释一下,根本不阴人,这么做事才叫态度端正嘛。 事实上这也是他少见多怪了,这社会大部分人做事还是比较讲究章法的,只是他遇到的不讲规矩的人比较多就是了,黄家人的地位和身份都在那里摆着,因为这点小事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那才叫贻笑大方。 反正听了这话,陈太忠是明白黄汉祥不肯插手的原因了,见何保华说话又得体,索性是心一横,“那成,等一下我问一问他们老总范如霜,其实,范总跟黄……黄总也接触过。” 他“黄”了一下,终是没叫出“黄二伯”来,不过何院长肯定知道他在说谁,笑着点点头,却是不肯说老丈人如何如何,只是拽住他不放,“要是范如霜还真差不多,那就真的麻烦陈主任了。” 高云风见何保华这么客气,心里嘀咕一句,这太忠也真是不稳重,人家一激,你就把范如霜点出来了,敢情这卖弄的欲望一点不比我差嘛。 高胜利却不是这么想,他听得明明白白的,这是何保华把话说到了,陈太忠才会接着说出范如霜,什么叫章法?这就叫章法,云风在这点上,还真不如小他好几岁的小陈。 不过,既然是黄汉祥都认识范如霜,却是没帮自己的女婿,这何保华在黄家也就是那么回事了——未来的副省长有点庆幸,自己没有主动提出交通厅有没有这课题。 又说了几句之后,大家发现这何保华还真没喝多,酒量应当也属于不错的那种人,只是喝到半酣处的时候,有点亢奋话比较多就是了,要命的是此人的思维比较偏学术界那边,在场的一大一小俩官僚听得有点古怪,所以才造成了不同的反应。 何雨朦跟荆紫菱谈得也不错,四个男人在说事,两个女人私下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谈些什么,陈太忠端起杯子打算敬酒了,才发现何保华面前居然没杯子。 “何院长,您这就不对了,”他笑着摇一摇头,“我帮着联系临铝,咱们怎么也得碰两杯不是?要不然我可是有点失落感。” 这话其实他对何雨朦说也可以,不过他是跟何保华论交的,那么做未免有点不合适,再说了,小紫菱还在身边看着呢不是? 可是这话却是让何雨朦有点受不了啦,她记得自己见过这厮的几面中,似乎从没听说过什么好话,比如说“连个子低都是优点了”之类的,刚才更是直斥自己“俗”! 眼下,他要酒杯又不跟自己说,这让她心中顿时生出些许忿忿来,狠狠地瞪他一眼之后,将手中酒杯塞给了老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何院长你这女儿生得漂亮啊,”这话当然只能是高胜利说了,别人说也不合适,“气质也高雅,等一下高叔叔给你点好玩的东西。” “惯坏了,被老爷子惯坏了,除了学习好一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何保华笑着客气两句,等高云风将他杯中的酒满上之后,才冲着陈太忠一举杯,“来小陈,咱俩干一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何雨朦又瞪陈太忠一眼,才扯着荆紫菱嘀咕两句,天才美少女倒是跟大家不见外,“太忠哥,你怎么还不给范总打电话?” “你也能打的嘛,”陈太忠笑嘻嘻地看她一眼,心说我不过是想表现得稳重一点,姓何的小丫头倒沉不住气,托你递话了? 第1450章 调戏何雨朦 荆紫菱倒是真跟范如霜关系不错,不过她显然能弄明白自己的身份,说不得冲陈太忠微微一笑,“范总肯定更认你啦,你看人家雨朦都替老爹着急呢。” 打就打呗,这倒是无所谓,陈太忠才要应允,发现何雨朦看向自己的眼中,有隐藏得极深的忿忿,于是眼珠一转,“要不这么着吧,做个小游戏……” 他从桌上拿起一根牙签,双手一合夹在中间,再一分的时候双手已经握成拳了,“紫菱猜一边,小何猜一边,小何猜中的话,我马上就给范董打电话,紫菱猜中的话,就等我跟何院长喝好酒之后再打……牙签在哪只手里?” 他带着荆紫菱来,肯定就是恋人的身份了,所以要荆紫菱代表他的意愿,实在无可挑剔,其他三个男人见他们居然玩起了游戏,也是笑眯眯地观看。 “紫菱,你先选吧,”何雨朦倒也不是很在乎这个游戏的输赢,无非就是早打一会儿晚打一会儿电话的事情,若不是她看陈太忠不顺眼,又隐隐地有跟荆紫菱别苗头的想法,甚至都不想参与这游戏。 “你先来吧,省得你说我俩商量好了暗号,”荆紫菱笑嘻嘻地答她,敢情,天才美少女心里也有想法呢——反正太忠哥能变没了东西,这还不是我稳赢? “这只手,”何雨朦很随意指指陈太忠的左手,陈太忠看一眼荆紫菱,扬一扬右拳,“那你选这只手了,是吧?” 荆紫菱笑着点点头,陈太忠将两只手一张开,牙签肯定是在右手上,当然,这纯粹撞大运的事情,谁也不会在乎,谁想陈某人笑着嘀咕一句,“小紫菱还真是天才美少女……果然聪明。” 这跟聪明有关系吗?何雨朦本是无所谓来的,听到这话,悻悻地又白他一眼,心说你想拍女朋友马屁,也不至于这样吧? “哈,小何不服气,那咱们再来,”陈太忠本来就是想调戏一下何雨朦,压压她的性子,见状笑了起来,“咱们三局两胜……五局三胜,可以吧?” 何雨朦当然要答应了,她一直不忿荆紫菱的美貌,更不忿对方敢自夸天才美少女,心说除了个子没你高,我哪一点不比你强? 事实上她的个子有一米六二,也绝对不算低了,不过跟荆紫菱这一米七二的实在是没法比。 接下来的游戏,那也不用说了,荆紫菱又赢一把,何雨朦眼珠一转,要对方第三把先选,心说我跟你选一样的,也不算丢人吧? 谁想荆紫菱刚指了指陈太忠的右手,这厮就哈哈大笑着张开了手掌,“哈,那是没办法了,紫菱连赢三把。”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何雨朦就算家教再好,也要愤愤不平了,更何况她在家里也是被人宠惯的小公主?“你作弊!” “好好,我作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一副不跟她计较的模样,拿着手机站起身来,“我去给范董打电话,这总可以了吧?” 看着何雨朦气得发白的小脸,其他人哄地笑了起来,连何保华这个当爹的都不例外,不过,各人都是因为什么笑,那也不太好说,倒是何雨朦被笑得脸又由白转红。 不多时,陈太忠捏着手机回来了,冲着何保华点一点头,“范董在北京呢,她说了,课题这些她不是很清楚,不过从研究院的课题里拨一点出来倒也不难,主要是她对有色公司研究院的研发速度不是很满意,只是具体是哪一块,她要先了解一下。” 何院长还没来得及说话,高云风抢着点点头,“独家买卖,研发速度上不去很正常的嘛,有竞争才有进步,要不他们还以为除了自己,别人都做不了呢。” 何保华笑着看他一眼,心说你这才是胡说,要不是小陈跟范如霜关系好,人家怎么可能这样顺水推舟?于是笑着摇摇头,“小高,这还是陈主任面子大,临铝的人我们不是没有接触过。” 既然项目有了着落,接下来何院长也放开了肚皮喝酒,不过到最后,四个男人也只喝了两瓶茅台——都是有身份的人,酒这东西,喝好就成了,过了也没必要。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陈太忠似乎还感觉到那何雨朦瞪了自己一眼,心说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这点意气之争也能记在心上——他却是没想到,若论斤斤计较谁还强得过他去? 倒是荆紫菱对他的表现挺开心,在回去的路上还笑个不停,“哈哈,我就知道她不服气我,今天可算她倒霉。” “我以为你俩聊得不错呢,”陈太忠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她。 “聊得不错也得争,那叫良性竞争,你又不是女人,知道什么?”荆紫菱看他一眼,下一刻,她岔开了话题,“除了她,今天大家应该都比较满意吧?高厅长也没付出什么代价,就结识了这么个人。” 连她都能发现高厅长的小心思,可见,这世界上,聪明人真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遗憾的是,她的话说得不是很正确,今天晚上还真有人不满意,非但不满意,而且是特别地生气,这人就是省电业局的夏言冰夏局长。 按理说,今天晚上最后一趟航班是何保华父女飞北京的,他都安排好了送机,谁想下午的时候,何院长打电话通知他行程要改期,说是还要拜访别的朋友,这让他心里生出些疑惑来。 于是,他就吩咐那辆奔驰车的司机盯得紧一点,那司机本来是坐在车里等电话招呼呢,听到这吩咐就站在车外远远地张望,很不幸的是,就在他发现何家父女,正要跑回车里开车的时候,一辆凤凰牌子桑塔纳将人接走了——陈太忠的车上挂了省委通行证,来这里基本上是畅通无阻。 有蹊跷啊,那司机一边给领导打电话,一边拦了辆出租车就追了上去,结果夏言冰一听说是凤凰的桑塔纳,这情绪就无法控制了,“看看他们去哪儿,别开奔驰车。” 这司机机灵是够机灵了,但是属于不明真相的那种,就没发出什么怨念、杀气之类的情绪,所以开车的陈某人虽然气场感极强,却是没发现被人跟踪了。 等到追到交通宾馆,司机也跟着下了车,看到车上下来的人两男两女,兼且交通宾馆门口灯火辉煌直似白昼一般,所以,司机将那一对青年男女的相貌记了个八九分——陈太忠的身材和荆紫菱的美貌,其实都不用太费功夫去记。 于是,夏局长开始生气了,无法遏制的怒气,心说这个高胜利也真不是玩意儿,我说怪不得丫能咸鱼翻身呢,敢情是搭上黄家了? 眼下木已成舟,他再恨高胜利也没什么用了,高某人马上就副省长了,他就算恨又能奈何得了一个副省吗? 所以,夏局长的怨念又集中到了陈太忠身上:我之所以功败垂成,一定是这家伙跟黄家在背地里说我小话,使坏了——陈太忠啊陈太忠,我跟你势不两立! 连带着他都记恨上黄家了,严格地说是记恨上黄汉祥了,黄老对他的支持,夏某人心里还是有数的,我根本不知道,陈太忠跟黄汉祥那么惯熟,里面一定有文章的吧? 由此可见,身在官场,有一万个小心都不嫌多,今天其实已经是很隐秘的接待了,在高厅长的交通宾馆,还是厅长专用包间,消息怎么可能传得出去呢?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夏言冰念叨得死死的,送了荆紫菱回家之后赶回紫竹苑,蒙晓艳却是还没有回来,直到九点半的时候,喝得东倒西歪的蒙校长才推门进来。 “唉,真是太热情了,”她苦笑着摇一摇头,晃着脑袋四下张望,“有没有水?矿泉水,冰的就更好了。” “你现在需要的是清醒,我就见不得女人喝成这样,”陈太忠哼一声,走上前去轻轻揉一揉她的太阳穴,灌进去一股仙灵之气的同时,将她体内的酒气吸出大半,“你这不是给我丢人吗?” “咦,你这手法真神奇,”蒙晓艳一下就清醒了不少,等她反应过来陈太忠的话,又苦笑一声,“省教委一帮人子都在灌我,还要拉我去歌厅唱歌呢,我说死了不去,才溜回来的。” “谁打的头?”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这是怎么个意思?” “肯定是王市长跟他们说了什么,”蒙晓艳揉一揉脑袋,找个纸杯去饮水机上接水,“真是要命了,还好我态度坚决,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让女人去公关,这王伟新也真够有办法的,”陈太忠哼一声,不过,既然能确定别人不是骚扰他的女人,心里那份不悦也就消失了大半,“呵呵,我怎么觉得,你挺享受这种感觉呢?” “再帮我揉一揉,太忠,”蒙晓艳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连靴子都不脱。 “我抱你上楼再揉吧,”陈太忠轻笑一声,上前抱起她来,“跟我学一学中午你叔叔是怎么说的……” 第1451章 热闹的寿宴 老蒙也想到我跟赵喜才对着干的意图了?陈太忠听蒙晓艳嘴里说出“划清界限”四个字的时候,禁不住苦笑一声:其实哥们儿主要是看他不顺眼,要是顺眼的话,这界限划不划都无所谓的嘛。 不过,他也没心解释这个,心说反正我也不跟你去碧空,你都要走了,我在这里布置点后手也是正常的吧?失去了组织的关照,真的很惨的。 撇开了这份计较,他居然有心思关心一点别的东西了,“对了晓艳,没跟你叔叔说一说校园网的事情?” “我说了,来素波就是为了校园网的事情,而且因为教委指望着我,所以我才能自由活动,”蒙晓艳撇一撇嘴,很郁闷的样子,“可是叔叔说不用我操心,要我不要管……太忠,他对你比对我还好,亏得我爸当时那么照顾他,哼!” “你知道什么?没准蒙老板心里有本账呢,”陈太忠笑着答她,脑子里却是不住地转悠,按说蒙艺也不是个绝情的人,怎么会一点都不管呢?随便打个招呼也有威力的嘛。 嗯,明白了,下一刻他终于找到了比较合乎情理的解释:蒙老板这是想着自己要走了,而这校园网的钱一时半会儿不可能一次性到位,到时候他一走,陈洁或者别的什么人一旦不买帐,就硬生生地把蒙晓艳晾到那儿了。 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啊,陈太忠可是知道,蒙老板那是很要面子的一个人,这件事里若是不涉及到蒙晓艳还好,涉及到了,老蒙肯定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打脸的机会。 遗憾的是,蒙艺不可能把他要走的信息告诉蒙晓艳,所以这件事看起来就有点不通情理,难怪蒙校长要这么抱怨了。 自家侄女儿不知道,倒是我这外人知道了,想到这一点,某人又禁不住小小地得意一把:我知道这个消息,这可也全是靠推理判断得出的,哥们儿的智商,那可不是乱盖的。 不过,他自鸣得意完了之后,就是一阵深深的感慨,要不说这年头低调是福呢?蒙艺不肯帮蒙晓艳出头,就省得到时候校园网建设到一半,蒙校长因为资金短缺而受人指责和嘲讽了。 “胳膊肘从来都是往里拐的,”他笑着安慰失落的蒙校长,“你放心,你叔叔肯定是为你考虑得多一点,不过有些用心,不方便说出来就是了。” “他为他自己考虑得更多,做了官的都这样,”蒙晓艳哼一声,又白他一眼,跷家女孩的泼辣在这一刻显露得淋漓尽致,“太忠,你敢确定他不是这样的人吗?” “我……我敢确定我不是这种人,”陈太忠苦笑着答她,这个问题实在太犀利了,直指本心,若是外人这么说的话,他自然有无数的歪理狡辩,但是蒙晓艳表面上大大咧咧,骨子里是个非常敏感,极易受到伤害的女孩儿。 做为男人,可以让自己的女人吃醋,却是不能让她伤心!陈太忠的道德观跟旁人略略有所不同,所以他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这样吧,我帮你把这件事办了算了。” “你办?你怎么办?”蒙晓艳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你别告诉我说你要去找陈洁啊,科委是科委,教委是教委,就算她再欣赏你,也不可能容忍你在她的地盘指手画脚,有我叔叔支持都没用——你这么做不合规矩。” “这点事情还用你提醒吗?我这几年官场也不是白混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好了,我有别的法子,不过也不敢说一定能成功……你先别声张出去。” “可是我要不声张的话,谁知道这事儿是我办成的?”很显然,蒙校长越来越找到昔日公主的感觉了,省教委的人都围着她恭维,她自然而然地不希望别人轻视自己。 “山人自有妙计,你跟着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当我没插手,”陈太忠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我说娘子……咱们歇息了吧?” 他真是有点算计的,不过遗憾得很,第二天上午他给蒙艺打了俩电话,都是严自励接的,意思是说蒙书记年底挺忙,他一定会转告云云——那语气客气到不得了,一般人听了,绝对不会认为说话的是省委书记的贴身秘书。 中午就是荆涛五十六岁的生日宴会了,由于不是整寿,参加的人也不多,不过还是在万豪酒店包了一个两张台的大房间,陈太忠本来说是要荆紫菱帮自己把礼物捎到算了,他实在不好意思见她的母亲——上次扮蒙古大夫的后果,很严重啊。 谁想天才美少女不答应,一定要他亲自去,“反正你没事,最近我总是被你抓去当女朋友,尚阿姨、卓主任、何院长……都数不过来了,难道说只有你用我的份儿?” 冤枉啊,我还没“用”过你呢,陈太忠正打算比较下流地调笑她一下,却是关正实打来了电话,“中午荆教授做寿,你去不去?” 他这么问,那肯定是要去了,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校友情谊,又有多少是因为别的缘故,那就实在讲不清楚了,反正是走得近的意思。 未来的省科委大主任要去,陈太忠当然也就要去了,这倒不是要尊重领导的缘故,事实上,有关主任在,他就可以躲开荆紫菱的母亲了。 荆涛的人脉比荆以远不知道差了多少,不过饶是如此,两大桌人也是坐得满满的,虽然像国安局廖宏志之类的没有来,但是他的同学、学生和同事倒是很来了几个。 就连水利厅的副书记王浩波听说之后,也跟着陈太忠一起来了,十足的不速之客,“反正是中午一顿饭,哪里吃不是个吃?” 远望公司的老总袁望也来了,自从搭上陈太忠之后,他的买卖很是兴旺,这当然很正常,他不怕欠款,生意自然要比别人强很多。 袁总也对开发搜索引擎很感兴趣,自从荆紫菱搞起易网公司之后,两家就时不时地就一些项目搞点合作,当然,袁总虽然算是小款了,但是也没能力在互联网上投资烧钱,只不过易网公司偏重软件架构而远望公司偏重系统集成,两家正好可以互为补偿。 昨天荆紫菱就校园网的事情跟他咨询了一下,袁望一听顿时食指大动,一打听是陈太忠许下的项目,就迫不及待地表示了合作的欲望,小荆总也知道以自己的技术实力和人才储备,想顺利地吃下这个项目怕是有点够呛,倒也没有一口拒绝,所以袁总今天出现在酒席上,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十二点左右,人就基本到齐了,遗憾的是二十三个人,必须要分两桌来坐,荆紫菱要拉着陈太忠跟荆涛坐在一桌,被陈某人异常坚决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面对你娘鄙夷的眼神。 于是,他就跟王浩波和袁望这些相对关系比较远的人坐到了另一桌上,大家送上各自的礼物之后,吃喝了起来。 “太忠,你这洋酒雪茄之类的,层出不穷啊,”王浩波笑嘻嘻地跟他聊着,陈太忠刚才送上的是两瓶一点五升的洋酒,加一套全金男士用品,“哪天给我也弄点,我不白要你的。” “想要就说嘛,钱不钱的多伤感情?”陈太忠笑嘻嘻地答他,“回头就给你搞,对了,静河二库那儿停工了……为什么?” “资金紧张,反正年前完不成了,等开春吧,”王浩波笑着答他,“你放心,干到这一步,别说张州,就是邻省的沙洲也不可能掣肘了。” 一边的袁望听他俩说着,也是时不时地插两句嘴,跟陈太忠碰一碰杯,大家胡乱聊着,倒也挺热闹的。 正说着呢,王浩波身边冒出一个人来,却是另一桌上坐着的,荆涛的校友,清华毕业的师兄典续安,他手举酒杯,“王书记,好久不见,来,咱俩干一个。” “呵呵,原来是典工,”王浩波笑嘻嘻地站起身子,跟对方碰一下喝了半杯,倒是那典工一仰脖,将一杯白酒倒进了嘴里。 这典续安以前是水电设计院的,后来调到了素波市规划设计院,他咽下口中的酒之后,并不走人,“王书记,那个运河公园,我孩子想承包个饭店,你帮着给说一说吧?” “这我可是爱莫能助,”王浩波笑着摇一摇头,“公园建设的时候,我们水利厅是参加了,不过现在的公园管委会,听素波市政府的。” “好几重领导呢,我还不知道?”典续安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当时公园的设计方案可是我一手搞出来的,这点东西能瞒得过我?” “可是就算好几重领导,我也不分管这一块儿,”王浩波虽然还是笑嘻嘻地回答,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起来,“还是找素波市政府比较好一点,公园的资金都是从那儿拨的。” “我一手拿出来的方案,还说要让我当技术组组长,结果最后没我的事儿了,甚至设计人员的名单上都没有我,”典续安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是过河拆桥!” “嗯,”王书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不过还好,他也没发火的意思,“但是典工,这事它不归我管。” 第1452章 痛斥蒙老板 王浩波的脾气算不错的了,但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典续安还是让他感到腻歪,随口答了几句之后,见对方居然扯把椅子坐过来了,索性一转身,给对方一个脊背,跟邻座的陈太忠小声交谈了起来。 陈太忠也觉得此人夹缠不清,有点缺心眼的意思,可是偏偏地,眼下是荆涛的寿宴,他总不能搞出什么动静来,也就充耳不闻了。 那典续安叨叨了一阵,见大家都不理他,捉住袁望对着喝酒,袁总见是这么个人物,也是头疼不已,不过连荆涛都很尊重此人,别人也实在不好说什么,硬着头皮跟他闲扯起来。 “这个典工怎么回事啊?”陈太忠轻声问王浩波,“感觉是他被人阴了一道?” “他不过是一个高级工程师,学术上没问题,运河公园确实是他做的总设计,”王书记低声回答,“不过他在政府方面一窍不通,又没有人支持,还偏偏想在运河公园的事情上指手画脚……被人踢开也是正常的了。” 哦,又是一个被人摘了桃子的家伙啊,陈太忠明白了,这个运河公园建成,据说是花了十好几个亿,这么大的工程,一个没背景,看起来情商也略略欠缺的家伙,怎么可能占据领导的位子? 若是搁在一年前,他或者还会对典续安生出点同情心来,同病相怜嘛,不过现在他已经适应了某些规则,对此已经生不出什么想法了,倒是姓典的在别人的寿宴上不知道深浅地唠叨,让他觉得有点心烦。 “要不你说一说,让他承包个饭店算了,”陈太忠皱着眉头看着典续安在这一桌骚扰别人,心里很是不爽,“咱也清净一点。” “运河公园里的饭店手续都停办了,哪里是那么好包的?”王书记笑着答他,“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别人的日子也要过呢,再说了……跟这家伙扯上,他也不会领你情。” “当年在设计院里,我要他做设计二室的主任,他觉得自己资格老,一定要做设计一室主任,不领我的情不说,还找到我闹,说是我有私心,是腐败分子,”说到这里,他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可我只是书记啊……你说我冤不冤?” “这家伙的智商……”陈太忠听得也摇一摇头,“嗯,是情商不足,我们科委里,也很有些这样的主儿。” “所以说,这好人也不能乱做的,”王书记说话还是很客观的,“不过他也有点可怜,设计的方案活生生被别人拿走用了,大概就给了他几百块的奖金,他可是60年或者61年的清华生……确实被欺负惨了。” “天底下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咱们怎么可能管得过来?”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要不是我有点小办法,单位的钱也早就被省科委截胡了。” “那个肖震宇还不一样?”王浩波冲桌子对面扬一下下巴,肖震宇现在是跟他打杂的,这家伙是荆涛的学生,去设计院还是荆教授打的招呼,“他也是受不了别人只用他干活,不让他署名,索性就借调到厅里了。” “咦?他不是你开口,才进的设计院吗?”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笑着问他“你的人,别人也敢这么剥削,不怕王书记生气?” “新人就是这样,很奇怪吗?新来的总得先做人,咱们官场里还不是一样?”王浩波看他一眼,眼中也略略带了点惊奇,“而且学校里学的那点东西,不经过几年磨练,直接在设计方案上署名……那是有风险的。” “听你这么说,看来对肖震宇的评价不是很高?”陈太忠笑着反问,“他有点耐不住寂寞?” “呵呵,这两年出来的学生,谁耐得住寂寞?一个个天是老大他是老二的样子,”王书记感触颇深地摇一摇头,“小肖算是有眼色的了,他的那个主任是跟严院长走的,做人太小气,我跟老严配合多少年了,懒得跟他计较,调到别的科室吧,又有点不给老严面子,索性直接把小肖借调走算了。” “今年我们科委的招人,估计也要遇到这问题了,”陈太忠摇摇头,一直以来科委都是暮气沉沉的,现在行情景气了,虽然严把了进人的关,但是每年应届大学生分配那都是硬指标,而且科委的年龄断层现象比较严重,也确实急需新鲜血液补充。 今年的分配形势那就可想而知,来的人素质怎么样不好说,但是绝对会有些心高的家伙进来,心气高眼光自然也就高,想到这个,他有点头痛,“还好,这种小事不归我管。” “不归你管?到时候有的是你头疼的,”王书记笑一声,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权力就敢乱伸手,胆子大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你科委的空缺位子太多了啊。” “我们科委有纪检书记呢,”陈太忠哼一声,“有胆子的话就试试,我倒是不信了。” 两人就这么随意地聊着,不多时寿宴结束,陈太忠也不想再呆了,看看时间一点十分,正说是不是该给蒙艺再打个电话,谁想蒙书记主动将电话打了过来,“小陈你找我了?” “嗯,就是晓艳那儿校园网的事情,”陈太忠早想好了说辞,“素波这边已经开始上了,凤凰那儿也不想落后啊。” “啧,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什么重要事……”蒙老板显然又被这话气到了,哼了一声才回答,“我都跟晓艳说清楚了,我这也是为了避免她将来被动,你难道想不到我为什么这么做?” “猜到一点,”陈太忠笑着回答,“不过我有个折中建议,可以直接把资金打到凤凰科委嘛,由凤凰科委代为拨付,这跟火炬计划挨得上一点边。” 这就是他想到的变通方式,他若是能从中插上一手,将来出面帮凤凰教委要钱,就是理直气壮的事情了,只要能要回钱来,他的科委会卡蒙晓艳吗?那不可能。 这只是一个好处,另一个好处就是,如此一来科委的职能也可以相应地增加一点,当然,教委的职能会因此削弱一些,不过只是凤凰一地的话,倒也无所谓,这年头不是有“特事特办”一说的吗? “你想得倒美,”他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蒙老板的眼睛?所以蒙书记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这不关你的事情,你不要瞎操心。” “我倒是想不操心呢,晓艳已经很可怜了,你知道不知道?”陈太忠终于听得火起,一点都不顾忌对面是省委书记了,“她长这么大……你这做叔叔的,为她做过点什么没有?走之前不该拉她一把?” “我怎么做事,需要请示你陈主任?”蒙艺听得也火了,啪地一声摔了电话,气得嘴角都抽动了两下,这个小混蛋是怎么说话呢?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调整了心情,仔细琢磨一下,他自己都有点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我犯得着为这点小事,跟一个小副处斤斤计较吗? 没必要,真的很没必要!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的症结,自己确实没为侄女儿做过什么事,想来也实在有点愧对死去的哥哥,被那个混蛋说中痛处了,所以不自觉地就生气了。 不过这混蛋说话实在太没大没小了,蒙艺静一静心,找到蒙晓艳的电话拨了过去,“晓艳吧?我是你叔叔,没有午休?” 蒙晓艳正跟素波市教委的人在一起吃饭,又被人灌了一点酒,脑子有点迷糊,“哦,叔叔啊,有什么事儿吗?” 她这话一出口,满桌都静了下来,蒙校长一看不是个事儿,赶紧站起身往外走,“嗯,正跟素波市教委的人吃饭呢……没有,没有喝酒……”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眼睛清亮了一点,调皮地向在座的诸位吐一吐舌头,“实在不好意思,不能再喝了,家里管得严。” “昨天蒙校长跟省教委的喝了不少,这是嫌我们市教委衙门小吧?”沈主任笑着发话了,气得一边的祖宝玉市长狠狠瞪他一眼,你这小子,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冷冷地咳嗽一声,“大家下午还要上班,适可而止。” “对对,适可而止,”王伟新笑着接话,又侧头看一眼凤凰教委的大主任钱自坚,“老钱,你得关心自己的兵啊,做领导的……该出手的时候,要出手!” “伟新市长批评得对,”钱主任笑着点点头,心说蒙艺都不让他侄女儿喝酒了,沈逸平你倒是敢乱说,于是笑着一举杯,“沈主任,来,我替小蒙挡一杯,咱俩碰一下。” 我不是想套个近乎吗?沈逸平欲哭无泪,不过他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说话确实有点没轻重,索性哈哈一笑举起了酒杯,“钱主任这么说,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第1453章 亲疏有别 王伟新对蒙艺打来的这个电话非常操心,昨天中午蒙晓艳就请假说去看叔叔,回来以后却是绝口不提见面的经过,甚至下午都不是很有精神,这让他心里非常地不安。 凤凰市的校园网项目是教委钱主任建议的,但王市长才是这个项目的主要推手,来省城活动的任务是重中之重,这个项目的进展不但涉及到凤凰市教育系统的发展,更涉及到了王市长的脸面,要说他对蒙晓艳没有寄托了点希望,那才是胡说——不但有,而且很高。 所以,面对面色不好的蒙晓艳,王伟新心里都难免增添了两分凉意。 而今天则不同了,蒙老大居然主动给蒙校长打来了电话,接完电话的蒙老师也是笑意盈盈,王市长心里就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好不容易硬撑到了酒宴结束,王市长才说要拉着蒙晓艳私下打问一下,谁想祖宝玉笑眯眯地发话了,“蒙校长不午休的话,找个地方坐一坐?我听小陈说起你好多次了。” 祖市长这是真正的信口开河,事实上他俩认识这么久了,在昨天之前,陈太忠根本没跟他提起过蒙晓艳三个字——陈某人爱卖弄那是没错的,但也不至于肤浅到那种脑残的程度。 但是,当祖宝玉听市教委传来消息,说这次凤凰来的人里,有蒙艺的侄女儿的时候,立刻就打电话给陈太忠确认,所以,不但得知消息属实,更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所以说今天中午祖市长能出现,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业务关系,他是憋着劲儿要跟蒙校长套近乎呢,眼见曲终人散了,于是出声挽留。 “小陈?”蒙晓艳听得就是一愣神,“陈太忠……主任?” 你这职务叫得未免太牵强了一点吧?祖宝玉听得有点想笑,不过只凭着这话,他就能断定两人的关系真的是不普通,于是笑着点点头,顺便扫其他人一眼:没事的话,大家就散了吧? 按说这种情况下,就应该是只剩下这俩了,可是这次不一样,王伟新不答应——你是副市长我也是副市长,凭什么你就要撵我走呢? “祖市长说的是太忠啊,我俩也很熟,”他从桌上摸起软盒中华递一根过去,笑着发话了,“凤凰市教委的统一采购,得到小陈的大力支持呢。” 钱自坚一看王市长这次没给自己散烟,这心里就明白了,领导这是说话了:你们还抽什么烟?我们说几句私密点的话,大家回去休息去吧。 于是他冲沈主任使个眼色,其他人一哄而散,只剩下素波市教委的办公室主任站在包间门口,将门留一条小缝,张头张脑地等待领导召唤。 “原来王市长也跟小陈很熟啊,”祖宝玉见这架势,心里倒也明白了一二分,有意无意地看蒙晓艳一眼,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于是笑着摇一摇头,“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问蒙校长这次来,需要素波这边怎么配合呢?”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素波要配合的是蒙晓艳本人,而不是凤凰教委或者别的什么对象。 “谢谢祖市长了,配合肯定是需要的,”蒙晓艳点点头,接着又顿一下,似乎是在琢磨什么,大约是两秒钟左右,才轻笑一声,“现在还想不到具体……该是什么方向,等有需要的时候我联系您吧。” 家学渊源啊,两个副市长心里同时叹一口气,蒙晓艳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换个一般的女孩怎么可能如此圆滑地说出这些话来?表情还如此地自然? 祖市长本身就最注意说话方式,耳听得眼前的年轻女孩说话如此有章法,当然就知道多呆无益了——虽然蒙老师最后一句话还略显莽撞了一点,但是搁在省委书记侄女儿的身上,这莽撞也就不再是莽撞,而是一丝应有的傲气。 “那没问题,我这儿的大门随时向蒙校长敞开着……当然也包括王市长,呵呵,”祖宝玉笑嘻嘻地点点头,却是站起了身子,“酒喝得有点多,有点上头了,得回去睡一会儿。”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祖市长认为,该表达的我都表达了,既然王伟新你一定要在留在这里,那我走好了,两个市长陪一个中学校长,有点过了。 对他来说,在蒙艺面前能说上话的人,有一个就够了,再多也没用,反正他的背景在那儿摆着,又是借那背景摆脱困境的,而蒙老板的安置方式已经说明,人家是绝对不会重用他的——是的,他只需要一个纽带能畅通地交流就行了。 看他走得轻松,王伟新摇一下头,心里明白这祖宝玉八成对自己有几分不满,一时就觉得有点恼火,看在小陈面子上,我招呼你一下,你倒是够傲慢的,嫌我在场碍事? 这就是各人处事方式不同,造成了不同的社交手段,按说这二位都是聪明人,不过王伟新是从基层干起来的,赶对了时机,明白结党的重要性,而祖宝玉则是靠着父辈那个圈子,虽然说不上是太子衙内什么的,勉强也算个红二代,骨子里是有点傲气的。 不过,正因为两人都是聪明人,所以深谙和光同尘之道,这点小芥蒂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下一刻王市长的思绪,就回到了眼前,“去茶座坐一坐?” “王市长有什么指示,就在这里说吧,”蒙晓艳不想出去坐,毕竟一同来的人那么多,自己和王伟新单独去茶座,容易造成别人的想像空间,并不是什么好事,“下午还有工作,我想休息一会儿。” “也没别的什么,就是……校园网这个项目对市里来说,很重要,”王伟新笑嘻嘻地看着她,“要是有什么好消息,尽早告诉我,我这边也好配合。” 又一个市长要配合,蒙晓艳心里有些许的得意,想着王市长往日对自己照顾有加,犹豫一下,还是说了,“我努力吧,回头跟陈主任说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凤凰科委那儿获得一些支持。” 事实上,蒙艺不是这么跟她说的,蒙书记只是随意地问候了她两句之后,就告诉她,“凤凰的校园网,我会催一下陈洁,可能从陈太忠的科委走一下账,不过你先别说出去。” 蒙校长虽是家学渊源,毕竟人还是太过年轻,也不是很了解自家叔叔的处境,心想这是太忠帮我说话了吧?于是,她心里既有点怨恨这个叔叔信任外人强过信任自己,又有点感激陈太忠帮自己直言。 总之,叔叔出面的话,此事就容易办得多了,她有了这个认识,自然会开心许多,等到王伟新发问,就想将此事的功劳全推到陈太忠身上——我蒙晓艳除了有叔叔,还有别的朋友帮忙呢。 “嗯?”王市长听得就是一愣,“刚才不是你叔叔给你打的电话?” “是他打的,不过这个校园网,我还是想找一找陈主任帮忙,”蒙晓艳说着就站起了身子,笑吟吟地回答,“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为咱们市里争取这个项目。” “那就好,”王市长也站起身子,笑嘻嘻地点头,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本来是教委的事情,为什么科委又横插一杠子?难道说蒙书记现在真的是……无条件地支持陈太忠、支持凤凰科委了? 这不符合蒙艺的作风啊,王伟新真的有点挠头了。 事实上,挠头的不仅仅是他,蒙晓艳都没想清楚自己的叔叔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她不是有陈太忠可问吗? 当天晚上,蒙校长就在紫竹苑里等陈太忠,谁想还没等到陈太忠,却是撞到了来的雷蕾,结果等陈某人跟荆紫菱泡完酒吧再回来,就是夜里十点半了。 总算还好,蒙晓艳也知道雷蕾的身份,在她面前并不掩饰什么,“太忠,今天中午叔叔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校园网的项目,可能要从你们科委转账……这是个什么意思?” “哦?他跟你说了?”陈太忠看她一眼,心里说是意外吧,又觉得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毕竟蒙艺也是人,是人就有逃不开的七情六欲。 “唉,懒得说了,反正为你的事儿,跟蒙老大吵了一架,”他苦笑一声摇头,“结果他骂得我狗血淋头,你倒是坐享其成了,看来这血肉亲情还就是厉害……外人,终究是外人啊。” “他骂你了?为什么?”蒙晓艳听得越发地惊奇了,甚至连在煮咖啡的雷蕾都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嗯,无所谓的,因为我先骂的他,”陈太忠轻笑了起来,“我指责他不关心你,结果他……大概是嫌我多事吧?” “我说他今天怎么转变得这么厉害,”蒙校长皱着眉头琢磨,好半天才摇摇头叹口气,“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和蔼可亲的叔叔了。” “人都是会变的,其实他一直都是为你好,”陈太忠不想再说此事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十有八九没问题了……要洗澡去,你俩谁陪我?” “我去,”蒙晓艳当然要要如此说,谁想雷蕾也接话了,“我也三天没洗澡了……” 第1454章 拉人进圈子 对蒙艺内外有别的做法,陈太忠能够理解,但是要说一点芥蒂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眼下他考虑的不是这个,他考虑的是,蒙老板要是插手凤凰校园网并且指定凤凰科委监管的话,陈洁会有什么想法? 若是蒙老板还能在天南干两年,陈太忠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但是老蒙估计三五个月内就要走人了,陈省长失去了相应的压力,会不会向哥们儿找后账呢? 按说,陈洁现在跟凤凰科委的关系也相当不错,这是一个能让她长脸的地方,自打化解开前愆之后,短短的五个月内,分管副省长就三下某地级市机关,并在同电业局的争斗中为之撑腰,这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这年头的人和事,谁也说不准,而且在陈太忠想来,不管有事没事,各级领导都该多走动走动,以前他不懂这个道理,吃了不少亏或者说办事很是不顺,那么眼下就要注意这个问题了——反正年关到了,他又在素波,这就是拜会领导的理由,礼多人不怪嘛。 于是,第二天他并没有跟着市教委一行人离开,而是又为陈洁做了一副浸水后可以显形的石板,跟蒙勤勤那块一样——对女性领导送这个,应该是不错的吧? 这不是哥们儿要巴结,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陈太忠如是安慰自己,既然混了官场,那就要讲官场的规矩——他能这么想,可见心里对这种蝇营狗苟还是有些许的抵触。 陈省长也是相当忙碌的,在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才抽出时间接见了他一下,表现得很自然,随口鼓励他两句之后,收下了那块石板,听取了使用方式,倒是没有现场演示,这也是省部级领导该有的矜持。 不过,陈省长的任务也在同时派了下来,“小陈,过了春节以后,去海角、天涯、地北这几个省走一走,要多跟兄弟单位交流一下。” 似乎是越来越身不由己了,陈太忠心里哀叹一声,茫然地走到自己的桑塔纳前,原来是忙在凤凰,然后就是忙在京城和素波,现在都该忙到外省了么? 才拉开车门坐进去,却又是接到到了祖宝玉的电话,“太忠,来坐一坐吧,给你引见个人,是个朋友的堂弟。” 祖市长引见的这位叫罗璟,在北京开了一个通讯公司,年纪三十多岁,母亲是某著名妇产科医生,经她手上接生红色三代不计其数,圈子里很有名气。 这就是人脉,罗璟仗着母亲的人缘儿,也能接一点这样那样的活儿,现在陆海省电信局要替换一批通讯设备,大概七八千万的模样,罗总知道祖市长在陆海那边关系硬实,就跑过来央着他给介绍两个人。 祖宝玉一琢磨,陈太忠在陆海也有那么一两个朋友,大家结识一下也总不是坏事,顺便还可以说一说校园网的事情。 陈太忠才赶到饭店,却是又接到了王启斌的电话,说是上午市委秘书长甄长喜找他谈话了,虽然是语焉不详,不过看那意思,是想让他搞清楚现在的处境——“郭宁生估计很快要出来了”。 要不说这官场里的事情,基本上就防不了有心人的打探呢?甄秘书长的意思很明显——王启斌你危险了,你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下一步该怎么走得考虑好。 当然,他这么说,拉拢的意思就很明显了,王启斌心里也犯愁,就想着找陈太忠问一问计,没错,他的官场斗争经验比小陈丰富很多,但是这件事上,不请教这年轻人是不行的。 陈太忠琢磨一下,这王启斌现在也不是外人,索性将祖宝玉引见给他算了,“祖老哥,东城的组织部长找我有点事,能不能过来一起坐一坐?” “既然是你的朋友,还说什么呢?”祖宝玉笑着答他,“太忠你要再这么见外,那可就没意思了。” 罗璟在一边看着有点吃惊,心说这年轻的副主任果然不简单,一个区委的组织部长也是巴巴地上杆子来蹭饭,“陈主任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祖宝玉看他一眼,岔开了话题,“太忠,都是自己人,咱就不见外了,小罗想在陆海接点活儿,正好我够不着……你不是跟支光明关系不错吗?估计他差不多能说上话。” “多大的活儿?”陈太忠肯定要问这个的,反正他也不可能马上就敲定此事,介绍给支光明倒是简单,但是该要求支总出多大力,这可是关键。 一听说是三四千万,他的头也挺大,琢磨一下摇一摇头,“这个就不敢给你保证了,能拿多少算多少吧,你别看钱不多,百十来万都值得部里的人写条子了。” “信息产业部那边,我倒是找人打招呼了,”罗璟笑一笑,很有点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关键是陆海那边,也有省里的关系在顶着,所以要跟地方上协调一下。” “哦,要是这样,还好办一点,”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却也没把话说死,是的,他要等回头再私下问一问祖宝玉,这人到底该怎么帮。 正说着话呢,王启斌就赶了过来,一见祖宝玉就愣了一下,“祖市长也在?” “行了,都不是外人,坐吧,”祖市长很随和地笑一笑,“我跟太忠关系好得很,小王你别拘束,该吃该喝随意。” “今天甄长喜找你说话,怎么说的?”陈太忠一句话直指核心,王部长听得就是一愣,瞥了祖宝玉一眼之后,才犹豫着回答,“估计……赵市长这次帮郭宁生,不是白帮的。” “郭宁生是你搞的?”祖宝玉一时听得大奇,他当然知道,小陈当着自己的面这么问,那就说明这个小小的组织部长实实在在地“不是外人”了,于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太忠你这还真是下手狠啊。” “姓郭的先把王部长送进市纪检委的,”陈太忠哼一声,冲王启斌努一努嘴,“说起来不怕老哥你笑话,王部长这次还真冤枉……” 他也记着那帕里的手段呢,在范围内,还是适当地可以摆一摆道理的,李毅光翻脸不认那老书记的事实会引起别人的同情,王启斌被自己人算计和出卖,那也是拿得出手的道理不是? 说实话,祖市长还真有点不适应陈太忠强行将陌生人拉进圈子的做法,可是听到这样的因果,顿时就明白了,敢情这姓王的跟自己一样,都是欠了小陈天大人情主儿,那么……也真的只能不见外了。 “又是内斗,”听完大意之后,祖宝玉苦笑一声摇头,犹豫一下才张嘴发话,“这个赵喜才也忒不是玩意儿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事小王,有我和太忠在,咱总不能看着你吃亏。” 他这么说就是表态了,王启斌我跟你是同一个战壕的,而且还很明确地指出,我和陈太忠都跟赵喜才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直到这时,王部长才恍然大悟,敢情陈太忠和赵喜才真的是不对眼,忙笑着回答,“有祖市长关心,小王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我可不行,你得找太忠才是正经,”祖宝玉笑着答他,“小事上的话那没问题,尽管找我,大事上还得是太忠。” 他这话说得就算异常真诚了,王启斌当然感受得到,心里不禁窃喜一下,看来自己在逐步被陈太忠的圈子接受,于是笑着点点头,“您二位,都是我的贵人。” 他说得挺恭谨的,不过祖宝玉是何许人也?自是发现这家伙悄悄地瞟了一眼罗璟,笑着开口解释,“这时北京的罗总,找我和太忠办事的……对了小罗,今天的事儿你就不用外传了啊。” “祖市长您这是开玩笑呢,这点规矩小罗我还是知道的,”罗璟笑嘻嘻地点点头,“呵呵,天南省我总共也不认识几个人,跟谁传去?” 这家伙说话也太随意了!祖宝玉心里评价一句,不过,既然是商场中的人,又是来自北京这种嘴皮子比较灵光的城市,倒也不能要求太高了不是? 当然,就算有这些个理由,他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祖市长索性转头冲陈太忠发问了,“昨天见蒙晓艳了,她好像跟王伟新关系不错?” “王伟新可是个聪明人,”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跟我关系也不错,回头还指着从他那儿搞点活儿呢。” “也不知道你们的校园网能不能批下来,”祖宝玉听得就笑,“不过凤凰要是上马的话,我这儿校园网的建设可是要吃紧了,钱就那么多啊,你跟陈洁关系又好。” “蒙校长都出马了,应该没有拿不下来的道理,”陈太忠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倒是罗璟听得一愣,“祖市长您这儿也有校园网项目?” 你这家伙的心思也太野了,没学会走呢倒想跑了?祖宝玉看他一眼,笑着点头,“有是有,不过都是省教委负责,找我不顶用……我这是跟太忠开玩笑呢。” 第1455章 祖宝玉的谨慎 祖宝玉这话,拒绝的味道极浓,罗璟听得顿时就是一愣,“祖市长……您的意思是说?” 祖市长还真有点腻歪了,心说我不是看在你堂哥的份儿上,还真就不管你了,这么不知道进退?“我这儿现在有点不方便,小罗,我就任副市长还不到半年。” 这话一出口,罗璟终于恍然大悟,敢情人家根基还没打稳,自己这要求真的是过分了一点,于是赶紧笑着举杯,“呵呵,是我没想到,这一杯算是赔罪了。” 当然,话说到这个地步,罗总也不好意思再问陈太忠凤凰市校园网的事情了,要不岂不是在打人家祖市长的脸? 他不问,陈太忠自然不会吃撑着去提,事实上陈某人还挺高兴的呢,祖宝玉帮我挡了一下,省得哥们儿费口舌了,要不然活给了你,我怎么跟小紫菱交待? 然而纵是如此,他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随着哥们儿人脉的拓展、势力的膨胀,将来很可能自己人内部为某些事情争得不可开交。 眼前的境况就可为明证:荆紫菱想接校园网的活儿,袁望就很眼红,总算是袁总知道自己跟紫菱的关系,心甘情愿地打下手,但是,若是再多一个罗璟出来,该怎么分呢? 嗯,好吧,这都是商业行为,跟官场的关系不大,但是官场中也存在这样的问题不是?打个比方说吧,吴言不再担任横山区的区长了,姜世杰和张新华都想争这个位子——我又该支持谁呢? 想做一个合格的领导,必须先学会取舍!这一刻,陈太忠有点悟了,事实上,以他在凤凰呼风唤雨的能力,大可不必为这种小事头疼,他想支持谁,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谁还有胆子跳出来反对不成?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想总结的是规律而不是个例,是的,罗天上仙的红尘之旅是想学习一些本源性的东西,用电脑游戏来比喻的话,那就是他想琢磨出源程序而不是单纯的通关技巧。 这么一来,就容易产生内斗,又容易让自己人寒心——王启斌的遭遇就是个典型的例子,由于郭宁生没有在自己阵营内部做好利益分配,导致现在本人都被省纪检委弄去了。 想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有点走神了,势力小了容易被人打压,势力大了内部却是容易出问题,这官场还真的不好混。 他在这里琢磨,王启斌却是打蛇随棍上,纠缠住了祖宝玉,“赵喜才确实没有个市长的样子,水平太差,大局感也不强,以后市政府我只认宝玉市长的话,其他人……我可真的都不太信得过了。” 这就是输诚了,不过这也正常,自打戴复去了总工会,王部长孤魂野鬼好多年了,祖宝玉虽然是个比较弱势的副市长,但好歹级别在那里摆着呢,两人能拉近一点关系的话,他倒也能有点底气。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祖市长身后有陈太忠,遇上再麻烦的事情也有放手一拼的能力,王启斌可不想今天才投靠了别人,没几天靠山又倒了——他已经吃够了没组织的亏,实在不想再冒险了。 “呵呵,你那是信得过太忠,”祖宝玉笑嘻嘻地回答一句,也不再说什么,至于这话的含义,可以有多种解释,就看听者想怎么理解了。 事实上,祖市长虽然弱势,但是还真的不想明着接受此人进入自己的圈子,不过他倒不是嫌对方人微言轻,而是有别的缘故。 酒足饭饱之后,他将罗璟撵走,扯着陈王两人去洗脚屋泡脚,这个时候他才表露出真实的意图,“小王,这个郭宁生回来还真是麻烦,既然甄长喜有拉拢你的意思,那你就明着跟姓郭的打对台就行了。” 甄长喜背后是伍海滨,而郭宁生虽然也靠着伍海滨,但是这次出事,伍书记不但袖手旁观,还为王启斌做了保人,经此一事,郭伍二人之间再无配合的可能。 反正,郭书记这次能化险为夷,是因为搭上了赵喜才的线儿,所以只要王启斌立场鲜明地同其打对台,伍书记非但不会阻止,十有八九还会私下支持一点。 “然后呢?”陈太忠听得心就是一动,刚才王启斌问他该怎么行事,他也有点犹豫,可以应对的手段很多,但是什么手段最合用却是值得商榷的——毕竟蒙老大发话了,不让他再招惹赵喜才。 所以,他叫王部长来吃饭,不但是想将自己手里的圈子捏合一下,更是想从祖宝玉这儿得到一些建议,眼下听得祖市长如此解释,禁不住追问一下。 “然后也就这样了,”祖宝玉笑嘻嘻地回答,“小王谁也不靠,先坚持一段时间吧,没准伍海滨看他斗得高兴,还会向上推他一把。” “伍书记手里人选多了,怎么会推我?”王启斌听得就是一声苦笑,敢情这祖市长不想让这层关系曝光,我刚才的话也算是白说了,没组织的人就是命苦啊。 “这谁说得准?”祖市长笑一笑,很有点云淡风清的味道,“能上去的不一定是领导的心腹,你自己觉得没什么重要的,但是伍海滨可未必这么看……” 听到他这么解释,陈太忠和王启斌同时陷入了沉思里,好一阵陈太忠才笑着回答,“倒也是,王部长可是恶心赵喜才的最佳人选了……这算是一根钉子扎在郭宁生眼里了。” “而且有你支持,这事上赵喜才扯不动蒙老大的虎皮,”祖市长笑得就像偷了七八只鸡的黄鼠狼,“我要是伍海滨,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听祖市长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这么回事,”王启斌笑着回答,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苦涩:这个可能我也想到了啊,问题是从此以后,我的日子就再也太平不下来了。 大多数官场中人,不会愿意自己成为暴风雨的风眼,而且涉及这么多大佬的争斗,区区的一个副处,“危险越高收益越大”的规律在这里未必能体现出来,粉身碎骨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点,这一点,王部长非常清楚。 但是现在,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陈太忠想的又不一样,在他看来,祖宝玉分析得很有道理,伍海滨扶持王启斌,有百利而无一害,别人看到的是伍书记在跟赵市长的斗争中又占了上风,谁又能想到王某人其实也不是伍海滨的人呢? 而且,王启斌的根基浅,真正的靠山是他这个远在凤凰的副处,想兴风作浪也是不易,同时又维系了跟蒙艺一系的关系,伍海滨何乐而不为? “祖市长的分析能力,小陈我是佩服,”陈太忠这话可不是信口胡说的,他是真的佩服。 “嗐,不过就是被人阴过一道,躺在家里胡思乱想了一阵,”祖市长叹口气,语气变得艰涩了些许,“吃过亏才看得远,也算是顿悟吧……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你悟得相当彻底呢,看着门被推开,捏脚的小姑娘走了进来,陈太忠不再说话,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所以祖老哥你不想张扬跟王启斌的关系,以备关键时刻来用——说穿了,也是怕扯进赵喜才和伍海滨的争斗中啊…… 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陈太忠终于是能回凤凰了,眼下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大家手上的事情也逐渐分成“来年再办”和“尽快处理”两类型。 当然,机关工作是具备相当的连贯性的,大多事都是暂时停了下来,值得尽快处理的事情并不是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又被分管市长乔小树喊了过去,“小陈,现在有人向市里反应,说是你们科委把火炬计划和星火计划的拨款,都用来给职工发福利了。” “这才是闲得没事乱嚼舌头,”陈太忠一时有点哭笑不得,火炬计划的钱,有一部分是用来给领导层配车了,不过在他看来,这并不算挪用,“科委的资金使用情况,小树市长您很清楚的啊……咱也不怕他们查。” 梁志刚手里的专项资金,花在相关项目上的也不止五百万了,只不过是凤凰这里的火炬计划跟别处的不太一样,是以资金养资金,买车的钱可以说是用火炬计划的资金赚来的,别的机关都是拿拨款买车,我们这儿自筹资金买车,你们也要叨叨? “关键是你们的年终福利太高了,”乔小树听得也笑,“就算普通职工,连奖金带实物,也价值两千多了,太有钱了……所以有人眼红。” “切,那我们科委就活该受穷?”陈太忠算是听明白点了,这不是有人专门要跟他作对,实在是红眼病发作,这越发地让他愤愤不平了起来,“小树市长,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啊。” “可是你们也要注意,这种事情万一捅上去就不好了,”乔市长的手向上指一指,意思是说省里,“不管怎么说,理论上讲科委是吃财政的,你们这儿花钱花得太过红火的话,来年的经费和拨款……怕是会有点麻烦。” “问题是这钱是我们挣来的,科委现在有那么多厂子和公司呢,”陈太忠听得真是有点恼火了,“而且,科委大厦还要建成凤凰的标志性建筑……要体现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来嘛。” 第1456章 有人眼红 陈太忠此时提到科委大厦,肯定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的,投资三千万的科委大厦,主管的市领导就是你乔小树,你花钱花得挺痛快,关键时候不帮我们言语两句? “唉,单位花钱是单位的事,别说科委大厦投资三千万,就算决算是五千万,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配得上咱凤凰科委现在的名气,这是公家的事。” 乔小树唉声叹气了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副市长的样子,“但是发到职工手里的钱,是私人的事,别人眼红的是你的待遇,年终奖和福利,这些也都是有政策的,你知道不?企业都要受到限制,就别说咱们这些机关和事业单位了。” “哼,”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哼,可是想说点什么,发现自己又没什么话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科委待遇上去了,所有人都眼红,他再能也不能所有人为敌吧? 是的,别人都没拿科委领导的配车说事,主要针对的就是科委的普通工作人员,不过可以想像的是,科委这么大肆发钱发物,肯定也增加了其他机关和部门领导的压力——都是政府工作人员,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于是他琢磨一下,也是叹一口气,“那以小树市长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处理一下?反正今年年底的奖金和福利都已经宣布了……这次是肯定不能改的,要不然这队伍不好带了。” “今年就这样吧,我这也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一次半次的事儿,我这个分管市长还是能帮你们说上话的,”乔小树笑着点点头,“不过以后发放这些福利和奖金,要找些说得过去的理由。” “说得过去的理由?”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他对这个建议有点蒙昧,“您能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无非就是改成加班费、劳保、休假旅游啦什么的,”乔小树的主意张口就来,“学一学人家财税、工商这些系统,不要一次性发钱发物太多,化整为零,毛主席的游击战你不知道?” 这倒是简单,陈太忠听明白了,不过一听乔市长举的这几个行局的例子,他心里又不痛快了起来,“其实科委发的这点东西,比很多行局差多了。” “没错,两千多真不算什么,”乔市长笑嘻嘻点点头,“这个我心里有数,其实你们到年底才统一发钱的理由我都知道,留着钱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好项目,但是问题是……别人不这么看啊。” “说穿了还是见不得科委好,”陈太忠听到这里,禁不住愤愤了起来,“税务局电信局发钱就是应该的,我们科委发钱就做错了。” “慢慢来嘛,改变大家的认知,也是要一个过程的,不要给人暴发户的感觉,”乔小树语重心长地开导他,“过一两年可能就好一点了……哦,对了,科委大厦的预算可能少了一点。”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什么时候乔市长也跟章书记一样,学会“瞬移”了?你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呢?是想借着说事卖人情,提高大厦的投资? 想一想乔市长已经说了两次了,他有点肯定这个猜测,于是苦笑着摇一摇头,“三千万的投资,不少了啊……好像连物价上涨因素都考虑到了。” “现在的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几个月前的设计已经开始落伍了,我考察了不少地方,得出这个结论,”乔小树还是用那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说着,“咱们这大厦要么不建,要建还不得体现出科委对技术发展的前瞻性来?” 这话是不错的,陈太忠也认,决算总是要比预算高一些,但是显然口子是不能这么开的,要不你乔市长回头把决算给我整到一个亿去,那可怎么办,于是他犹豫一下才发话,“要不这样,把一些不必要的设备设施去掉?” 你这小子……乔小树一时有点无语,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跟我装蒜假装不知道,科委钱这么多,增加点预算会死啊? 不过还好,乔市长也知道陈太忠的头难剃,对一次劝说就能成事也没有抱太多希望,于是笑着摇一摇头,“设计方案都有用,哪儿有什么不必要的东西?这样吧,你回去考虑一下,我这边也多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把成本再控制一下……反正对这个科委大厦,我就一个态度,咱要么不建,建就要建成天南最好的。” 我也希望是天南最好的,但是不能乱改预算吧?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是悻悻地嘀咕一句:设备设施有用没用,那还不是在领导一句话? 看来我最近还是太好说话了,走出乔小树的办公室,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发狠,我同意你负责科委大厦的筹建,那是对领导该有的尊重,后来你提出的“大包干”建议,也采纳了不是? 可是你还想要更多的投资,五千万……比预算多了两千万出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尊重?一时间他有点哭笑不得,官场里做事果然是逆水行舟,你退一点,别人就进一点。 怪不得那么多人死死地抓着手里的权力不肯放松呢,敢情也都是环境逼出来的,人的欲望真的没有止境啊。 这么感慨着,他回到了科委,想抓住文海问一问单位的福利是不是导致了某些传言,不过转念一想,这一块本来就是文主任负责的,而且这厮跟乔小树最近走的比较近,说出的话难免有失公允,索性去找孙小金打听了。 孙书记是科委九个领导中最闲的人,闲到没事就科委各个部门和企业去转悠,别人对这纪检书记真的很头疼,可是人家虽然是新来的,却是“发改会”的成员,手里又抓着监察干部的权力,也没人敢胆上生毛地去捋虎须。 总之,就是好吃好喝招待着,结果孙书记来科委没多久,脸倒是胖了一圈,陈太忠一见他就吃了一惊,“孙书记,我离开才十来天,你这又胖了一点啊。” “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是浮肿,”孙小金笑嘻嘻地解释,心里却是暗暗发狠,以后真的要节食了,“陈主任找我什么事?” 等他听完陈太忠的问题,犹豫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解释,“这个消息我倒是没听说,不过据我的了解,很有一些人对咱们科委不进人了表示不满……也许是因为这个?” “不进人了就不满……那放人进来,他们给开工资?”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有点了明悟,怪不得像招商办之类的地方,进的大多是关系,科委若是有这么一帮关系户在,别人想歪嘴,可是也得掂量一下呢。 关系户的存在,也是有必要的!不过陈某人是认死理的人,但是关系户不太容易约束,到时候别因为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吧? “哼,想进也容易,有特长的咱欢迎,牛冬生都顶得住压力,我顶不住?”想起郑在富的儿子都进不了交通局的事情,他冷笑一声,“不过我总觉得,是有人看咱科委不顺眼。” 孙小金闻言也点点头,随声附和,“这种事很正常,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损人不利己,很多人就是这么办事……对了陈主任,电业局新来的梁局长想约您找个时间坐一坐。” “电业局?”陈太忠皱着眉头打量他两眼,心说你小子这算不算吃里扒外?“老孙你说……会不会就是电业局使的坏?” “怎么可能呢?”孙小金笑着摇头,“电业局的待遇比咱们高多了,梁凤鸣那人我接触了一下,感觉书生气还是比较浓,说话也直爽。”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说夏言冰当着何保华给我脸子,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算账呢,“那你继续跟他接触好了,他要有什么想法,你转告我就行了。” 然而,梁凤鸣见陈太忠的欲望实在是太强烈了,就在当天的晚些时候,钟韵秋也向陈太忠转达了同样的一个意思。 自从吴言和陈太忠做了邻居之后,钟韵秋行事是相当低调的,这世界上明眼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官场里从来不缺乏各种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 不过这次钟韵秋还是硬着头皮出面了,她已经知道太忠伸手拉了哥哥的岳父一把,甚至王部长亲自打电话给她表示感谢,对太忠的关照,她必须有所表现。 所以,她一下班就跑到吴书记家,买了几个菜又亲手做了两个菜,招呼陈太忠通过“衣柜门”来吃饭,总算还好,吴言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事实上,只要小钟不踏足陈太忠的房间,白书记倒是无所谓在自己的家里款待陈太忠,在临置楼的时候,可不也是这样? 第1457章 会梁凤鸣 王启斌还真算个沉得住的气的,虽说这次是陈太忠出手解救了他,他也没有向钟韵秋说那么多因果——事实上,这也是为官的谨慎之道,毕竟牵扯到了素波的市长和书记的争斗,谁敢胡乱说话? 当然,陈太忠会不会说,该不该说,那就不是王书记该操心的事情了,就算他想操心也得有那个资格不是? 于是,吴言就开始挖掘这件事情的真相了,她已经听钟韵秋说了一个大概,眼下有不解之处,肯定要细细盘问,比如说将郭宁生弄进省纪检委,到底是走了谁的门路,又是一个怎么样的程序——要知道她也是区委书记,类似事情不问个明白,怎么放得下心来? “敢情还是上一次落下的人情啊,”听说陈太忠找的是卓天地,吴书记笑了一声,倒是钟韵秋在一边悄声嘀咕,“这纪检委也就是样子货……决定力量还是派系斗争。” “韵秋你不会这么幼稚吧?”吴言很讶然地看她一眼,“有了纪检委的存在,派系斗争才不叫派系斗争……没有人希望听到‘打击异己’四个字,不管是干部还是群众。” 陈太忠见她俩说话,也懒得插嘴,笑眯眯地端着酒杯慢慢地抿着,过一阵吴书记才想起另一个问题来,“没有确凿证据……郭宁生不会因此被撤职吧?” “证据有用的话,不知道老百姓能告倒多少干部了,”陈太忠看她一眼,接着又笑着摇一摇头,“赵喜才为了恶心伍海滨,出面保郭宁生了,蒙老板不许我再动他了,这一次算姓郭的走运……大概春节前能出来。” 我怎么记得赵喜才是蒙书记的人呢?钟韵秋听得有些不摸头脑,不过总算还好,她知道不管是官场知识也好,对天南省官场的了解也罢,她都远远地不如眼前这两位,所以也不发话,正是所谓的献丑不如藏拙——而且,在老板面前向老板的男人卖弄,后果估计会很严重。 不过,吴言可是知道陈太忠跟素波市长不对付,闻言就有点恼怒了,“这赵喜才有毛病啊,怎么没完没了地跟你作对?” “我俩好像犯冲,”陈太忠笑着回答,“我也挺奇怪的,怎么一有事就遇到他?反正,他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听他俩说得严丝合缝,而自己却蒙在鼓里,钟韵秋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一时竟生出了强烈的嫉妒心,她并不知道吴书记之所以那么了解陈太忠,是因为这官场新丁经常求教于她。 于是,她的脑中居然有了些许的想像:吴书记也不过是处在了那个位置,才得到了太忠的看重,要是我俩身份颠倒一下,能知道那么多的是我吧? 聊了一阵之后,吴言起身去卫生间,钟韵秋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另一件事,“电业局新来的梁局长想见你一下,不知道你方便不?” “他联系你了?”陈太忠听得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哥们儿的名声真就臭到这个地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啊,”钟韵秋低声答他。 现在是年末了,各县区都在争取来年的用电计划指标,横山区也不例外,尤其是最近两年来横山的发展挺快,像甯家工业园什么的地方,都逐渐地形成了产业圈——说得那啥一点,幻梦城也在不断发展,到目前为止投资已经超过六百万,做为龙头也带动了区里第三产业的发展。 按说这个时候金融风波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过去,国内经济正处于高速发展的前夜,电力供应没太大缺口,凤凰本身也不是一个缺电的城市,用电指标比较容易争取到,甚至前一段时间,居民用电超过一定度数的话,价格上还可以打折。 不过,缺不缺电在供电局说,人家真要铁下心,宁可少赚钱也不给你送电那也没辙不是?虽然市里已经将各县区的指标协调得差不多了,但是吴书记考虑到来年的发展,想再多争取一点机动的,那么跟电业局打一打交道也是难免的了。 梁凤鸣是新来的电业局长,以前是省电业局生产科技部的部长,比赵茂斌多了些文人气质,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倒也符合他的名字,大家说起来都是“走了个爆仗,来了个娘娘”。 横山区这边一提出要求,电业局这边就答应了,梁局长昨天还特地来走访了横山区区长吴言——带着相当大的诚意,当然,这也是新官上任该有的程序,拜会各路码头。 聊了一阵之后,梁凤鸣起身告辞,钟韵秋相送,结果梁局长见四下无人,就提出了这么个要求,“小钟,听说你跟科委陈主任关系不错,最近能不能帮着引见一下?” 钟韵秋正说着呢,吴言就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小钟现在也是名人了哦,那么多人私下找你办事。” “那都是冲着吴书记来的,”钟韵秋轻轻一笑,眼波盈盈贝齿红唇,满屋的灯光顿时失去了光泽,“我很规矩的。” “哼,说你胖还就喘上了,”吴书记死活见不惯小钟的笑容,悻悻地说她一句,转头冲着陈太忠笑一笑,“不过说实话,这个梁凤鸣去横山找我,可能还真就是意在找你。” “找我?不会这么夸张吧?”陈太忠挠一挠头,又犹豫一下,“你觉得他会有什么事儿呢?前两天我还跟夏言冰呛起来了。” “你遇到夏言冰了?”吴书记听得就是一愣,又笑一笑站起身来,“坐沙发上说吧……小钟收拾一下。” 她本是爱干净的人,只不过已经跟自己的秘书共用一个男人,起码心理上是接纳了钟韵秋,否则的话,小钟都不可能隔三差五地来领导家休息,不过这么一来,家里的卫生什么的,也就都由钟秘书包圆了。 “良辰美景不能虚设啊,”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今天不过去了,就在你这儿呆着,你俩一块儿陪我。” 白书记白他一眼,烟波蔼蔼风情无限,“你少来了,先说正事,现在还没到八点呢……” 第二天,陈太忠终于下定决心见一见梁凤鸣,人家已经通过多个渠道打招呼了,而且他也想知道,说科委小话的是不是这厮。 帮着联系梁局长的是钟韵秋,不过中午赴会的时候,陈太忠带了孙小金前往,地点是梁局长选的“万缘大酒店”,而不是电力宾馆。 梁凤鸣是孤身前来的,见到孙小金跟着陈太忠来,顿时就是微微一愣,旋即笑一笑,“孙书记也来了?呵呵,荣幸之至。”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孙小金的脑瓜也绝对好用,笑着打趣他,“敢情梁局是想单独见陈主任……这次是不行了,下次吧。” “倒不是那个意思,”梁凤鸣笑着招呼两人坐下,笑嘻嘻地跟陈太忠套近乎,“早就听说陈主任了,一直都挺忙的,没时间去科委拜会,还请谅解了。” “梁局客气了,您这是领导,怎么能说拜会呢?”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摇一摇头,“幸亏您没去,我最近在素波呆的时间比较多,您要是去了还未必见得上我。” 没营养的话说了好几箩筐,酒菜上来之后,又喝了一阵,陈太忠觉得气氛有点别扭,酒喝得不痛快,索性直说了,“梁局找了这么多人找我,不知道有什么指示?” 梁凤鸣愣一愣,细声细气地答他,“我也没找多少人,就找了两个人,这不是都联系上您了?” 这话什么意思?陈太忠夹菜的筷子微微滞了一滞,是你找我的,你牛逼个什么,什么叫“没找多少人”? “呵呵,”孙小金听得就笑,“看来梁局长找陈主任,还真是有私人事情?” 加上这个补充,陈太忠马上就明白了,人家是说我没可世界地找关系搭你的线儿——那是因为我找你说的事,不合适让太多人知道。 “私人的事儿可以说说,”他笑着点头,话语间的阴阳怪气就少了很多,“不能为公家的事情,耽误了私人的交情,梁局您说是不是?” “那是,”梁凤鸣点一点头,“上次偷电缆那几个家伙,也找我让我帮着说情了,我就没答应他们,没找孙书记,”这种场合,他当然不合适点出钟韵秋来,官场上好多事情都是这样,做是可以做,说却是说不得的。 你没找孙小金,但是你找王宏伟了!陈太忠看他一眼,心知也不合适在这种细节上计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呵呵,本来我还想找媒体报道一下呢,后来想一想也没啥意思,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不是?” 这家伙还真是软硬不吃啊,听到这话,梁凤鸣心里也是有点不高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算什么,威胁吗? 他这次找陈太忠确实有事,此事关系到他的位子的稳定,倒也没办法计较那么多,不过话都说到这一步,他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的了,“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陈主任最近是不是见过我们夏局长?” 第1458章 白忙一场 敢情,夏言冰跟陈太忠呛了一次,紧接着又发现何保华跑到交通宾馆了,这心里是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于是就指示梁凤鸣: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找凤凰科委的麻烦。 前些日子夏局长努力避免跟凤凰科委的冲突,是因为他琢磨着冲副省长,已经招惹了太多的人,当然就不想再多事了,眼下既然副省无望,不尽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是以有了这么个命令。 当天在运河公园碰到的四个人里,那年轻男人是夏局长的司机,梁凤鸣跟此人也打过一些交道,于是得知事情的起因,更知道当时陈太忠对夏老板很不客气。 面对夏言冰的指示,梁局长真的为难,他来凤凰时间不长也差不多俩月了,对陈太忠的能力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家伙根本就是凤凰市的一霸,政府中最大的毒瘤。 他非常明白,自己招惹不起陈太忠,赵茂斌的下场可为前车之鉴,但是领导的话又不能不听,这个问题该怎么处理真的很棘手,一个是地头蛇一个是自家的米饭班主,不管是得罪谁,后果都很严重。 于是梁局长琢磨一下,就想跟陈太忠订个攻守同盟——有时候可能会适当地为难你一下,不过我会让人提前通知你的。 当然,这件事是不合适张扬的,要不然传到夏局长耳朵里,那就是阳奉阴违了,这种犯忌讳的事儿怎么敢大胆地去做? “反正陈主任你你明白就行了,我也是身不由己,”梁凤鸣身高体壮,好大的一条汉子,只是他说话细声细气,又加上一脸的苦笑,给人的感觉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千万不要把帐记在我头上。” “夏言冰的意思?”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笑一笑,接着点点头举起酒杯,“行,梁局长既然提前打招呼了,那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算在你身上,我陈某人说话做事一向讲究,也喜欢讲究人……来,干一个,为咱们订立的攻守同盟。” “那就谢谢陈主任了,理解万岁,”梁局长见这厮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说话,一时心里大定,举起杯伸长胳膊碰一下一饮而尽,由于桌子有点大,屁股都欠得离了座位,谄媚中不失豪爽,再配上他细细的声音,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说是这么说,可是陈太忠已不再是官场初哥,心里多少还是要抱一点警惕,这年头谁要真的傻到彻底相信别人,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孙书记也来碰一个……你怎么半天不夹菜?” “我最近有点那个……浮肿,”孙小金也赶紧举起酒杯一笑,“要注意营养均衡。” 吃饱喝足之后,陈太忠开车载着孙小金离开,孙书记是有配车的,不过两个人赴宴开两辆车实在太过不便了,偶尔蹭一蹭同事的车坐,还有助于增进感情不是? “你觉得梁凤鸣这话,有几分真实性?”陈太忠在车上很随意地发问了。 “他爱人跟我爱人是同学,我早就听说过,他这人做事比较稳重,”孙小金终于翻出底牌,“不过以前人家是电业局正处,有点高攀,呵呵。” “电业局就很大?”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将来别的单位求咱们的时候多了,老孙你走着看吧。” “对了陈主任,我问他了,关于咱们的福利,是不是电业局在使坏,”孙小金一本正经地解释,“他说电力系统差不多点的单位,年底的福利超过咱们一倍还多,还有双倍工资。” “双倍工资……这个咱们回头也搞,”陈太忠对这个现象也略略知情,那大多是效益好的企业,在每年的六月和十二月发双倍的工资,别人发得,科委发不得吗? 不过下一刻,他又转移了注意力,夏言冰这么咄咄逼人,哥们儿也不能就这么任人敲打,得反击——嗯,就用这个年底的福利好了。 在别人看来,陈太忠这个点子或许是过于异想天开了,电业局的福利好是人家赚钱多,凭什么拿这个说事?但是陈太忠自己不这么认为,他可是知道,省电业局是连年亏损的单位。 电力系统主业是两大块,电厂和电网,天南现在的状况是电厂亏损,电网更亏损,电厂发电成本和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姑且不说,只说电网的基础建设,全是国家投资,眼下别说收回投资,有的地方每年卖的电还不够维持运行,这应该叫亏损吧? 连年亏损的单位有高福利,大家挤破头想进去谋个职位,不得不说是比较奇怪的现象,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有人追查这就是责任,没人追查也就那么回事了。 想到这个,陈太忠越发地觉得冤枉了,我的科委盈利很多,结果搞点福利被人歪嘴,反倒是连年亏损的电业局乱发钱物,倒是没人觉得不正常,这也太古怪了一点吧? 不过,他也没想着把事情弄大,他心里非常清楚,电力系统这一摊水实在太深了,折腾夏言冰一个人不要紧,要是想对着这个系统的利益分配方式下手,估计蒙老大也没那个胆子——这里涉及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黄老的孙女婿都跑来要项目呢。 恶心恶心人就是了,这是他的目标,当然,若是能借此将姓夏的斩落马下,那就更好了,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蒙老板已经向黄老保证了:只要我在天南一天,夏言冰就稳如泰山。 反正,想到就做呗,陈太忠琢磨一下,给素波市的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打了电话,要他们帮忙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夏言冰你不想我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事实证明,强力部门做事,真的是相当肆无忌惮的,眼下春节临近,各单位都在分发福利,电力系统也是如此,不但发福利,各个部门、公司之间还拿福利相比较,发得多的单位觉得有面子,发的少的单位就是怨声载道了。 尤其要命的是,做这种事大家都不瞒人,所以在短短的一天内,陈太忠就收到了电业局不少部门和公司的奖金和福利消息。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收集来的消息还真的让他瞠目结舌,已知的这些单位的福利,平均下来都将近六千了——当然,大家收集的都是电力系统效益相对较好的单位的信息,像电力开关厂、电力修造厂这些入不敷出的单位就很少统计了。 其实,就算这俩效益不太好的单位,年底发的钱物也有一千多,结果换得那两个单位的职工们的骂声一片。 尤其是王思敏提供的消息,让陈太忠恨不得把牙咬碎,她有同学在省电业局物资公司上班,年底只奖金就是一万二,她同学是技校毕业,上班也不过才六年,有些老人的奖金高达三万。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据说公司领导层还有年底分红,最少都是六位数——要知道,物资公司是常年亏损的企业,也不知道分的是什么红。 这种不公平,别说陈太忠看得瞪眼,小王同学心里都不平衡,她原本觉得,自己在宝兰区的财政局上班,比上不足比下也有余了,谁想跟同学一比较,简直连嘴都张不开——比上实在太不足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嘛,陈太忠觉得大有收获,然而下一刻他又开始头疼了,这个信息反馈到哪儿比较合适呢? 哪儿都不好反应!苦思冥想了半天,他得出了这个令自己郁闷的结论,指望省电业局内部的纪检部门调查显然不切合实际;而省纪检委不可能为这么小的事情出马,人家不过是年底奖金和福利多发了一点,不带这么欺负省纪检委的。 至于说素波纪检委,别说这级别好像是差了一点,素波市纪检委他也没熟人呐,没熟人就不要想用得动纪检委,这是陈某人的观点,虽然可能说是略略偏激了一点,但也绝对是经验之谈,有血泪教训的。 暂时……就只能先储存起来这个资料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太忠若是前两天没跟蒙艺呛起来,倒还能请教一下蒙老板,可是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等许绍辉管上省纪检委以后,再想办法歪嘴吧。 忙乎了半天,消息放出去了,手上也有了点证据,居然无法下手,这个事实让陈太忠大为光火,搞得他都想去查一查凤凰市电业局的福利了——秦小方跟哥们儿不对付,但是咱还真用得动凤凰市纪检委! 太没面子了啊!怎奈陈某人自命讲究人,既然梁凤鸣先来拜码头了,不管对方的目的到底何在,没有阳奉阴违的证据之前,不宜下手。 得找个人出一出这口恶气,他正坐在科委的办公室里琢磨呢,张爱国悄没声地走了进来,“陈主任,我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嗯?陈太忠抬头看他一眼,眼中满是疑问。 “有一家卖铃木电机的公司,找到了乔市长,乔市长的意思是说……日本产品比较可靠。” 第1459章 指东打西 欺人太甚!陈太忠听得一时勃然大怒,乔小树啊乔小树,面子是别人给的,可是你自己丢的! 严格来说,电动助力车厂的投资并不算很大,别说跟厅级规模的国企比,跟甯家工业园这种外资企业都没法比的,用范如霜的话说就是——固定资产不到一个亿的厂子也叫规模? 但是生产助力车,电机是核心,真要能达到年产百万辆的话,只电机的采购成本就是几个亿,这一块搁给谁也不能忽视。 然而,这个口子,根本没乔小树什么事,倒是省成套局付出一定代价后,伸手过来将招标权抓走了,你姓乔的居然也敢乱发话,嫌不够乱吗?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陈太忠没办法不生气,在科委里,他一向标榜自己廉洁奉公、一心一意为单位着想,然而,现在科委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下一步助力车厂的电机,都要从凤凰电机厂采购了。 这个不是传言的传言,已经搞得陈某人有点绷不住面皮了,总算还好,虽然他老爹承包了装配车间,可他好歹还有块遮羞的破布——凤凰电机厂是老牌国营企业,眼下泥足深陷,站在市委市政府的角度上看,优先照顾本地企业是正常的。 我的脸皮都被刮薄了,乔小树你还要这么表态,这不是上眼药,你这是在逼我啊。 不过,陈太忠在下一刻活生生地压制了自己的怒气,我先搞明白原委,根据情况再决定该怎么服侍你,不折腾得你欲仙欲死,哥们儿的陈字倒过来写! “嗯,传言不能全信,这不利于团结的消息少传,”他咳嗽一声,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爱国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怎么没人向我反应?” “我是听生产厂长李天锋说的,他说乔市长上周去助力车厂考察的时候,身边跟的就是铃木电机的人,”张爱国见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解释。 “这个李天锋也真是的,怎么不跟我汇报一下?”盛怒之下,陈太忠的抱怨脱口而出,不过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姓李的那厮本来就不怎么信任国产电机,乔小树这么一说,就是瞌睡给了一个枕头,丫怎么会吃饱撑的来反应呢? 我怎么会弱智到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他有点自责,看来果然是关心则乱,说话还是沉稳一点的好,要细细斟酌再说话,要沉稳吖…… 谁想,张爱国笑一笑,表情略略有点诡异,“这就是李厂长托我转告您的,他这人方正、讲原则,不过有时候好像也知道点变通……” 其实,李天锋心里的第一选择还是铃木电机,只是凤凰电机厂拿出的样品也让他不得不叹服,而且做为生产厂长,控制生产成本也是他必须考虑的。 然而就在同时,他对那些托关系找门路来损公肥私的家伙,有着根深蒂固、近似于病态的痛恨,面对乔市长的建议,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乔小树你拿了铃木电机多少好处? 陈太忠却是听出了其中的古怪,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乔市长只是跟李天锋说了,没跟老孔和单位里其他领导说吗?”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是没有,”张爱国摇摇头,也有点不确定。 “看来还是有点脱离群众了,”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心说有张爱国这么个通讯员在,单位里的消息还是能比较畅通地反应到自己这里来,不过乔小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是想试探我的底线先吹吹风吗? 嗯,试探底线?他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事情怕是不会这么简单,乔市长应该没有强烈上铃木电机的欲望,就算胆上生毛也不至于敢抢我老爸的单子。 试探是一方面,关键还是乔小树想借此推动科委大厦增加投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陈太忠终于回过这个味儿来了,自己在电机这面一坚持,乔市长顺水推舟地放手,然后再提一提大厦那边的事情,人家给了我面子,我也不能过于驳市长的面子不是? 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了,当然,若是我不做出什么反应的话,乔小树插手也就插手了,反正助力车厂是科委的企业,而乔市长又分管科委,也不是完全没资格发话。 要反击,陈太忠拿定了主意,显然,他不能就事论事在电机上面纠缠,那样只会遂了乔小树的心意,你敢冲我吹风,我就敢伸手打脸! 张爱国汇报了情况之后,发现领导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反应,眉毛也是一松一紧地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心里正忐忑不安地打小鼓,猛地听到领导发问了,“科委大厦那边还在施工吗?” “还在施工,听说春节都不休息,”他马上做出了回答,“要赶施工进度,哪怕是春节加班三倍工资也要坚持施工。” “多出的两倍工资是咱们科委出吧?”陈太忠听得就是冷冷地一笑,“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事实上,这工资真没几个钱,就是几万块钱的事情,谁出都无所谓,预算里没有可以做进决算里,但是他既然打算叫真,就一点也不肯放过,“照着施工进度表来就行了,完不成是他们的事,我管他加班不加班?” 看看张爱国,发现他没什么反应,陈太忠站起身来,“走,跟我去工地看一看。” 小张同学犹豫一下,小心地提出建议,“要不要跟文主任说一声?”谁想陈主任听得就是一声冷笑,“科委是所有人的科委,他分管基建并不是说别人就没资格去看了,跟他说什么?” 这话头子太硬了啊,张爱国听得汗都快下来了,不过他也隐约猜到了,陈主任是恼火乔小树在助力车厂的事情上乱发言,有意在科委大厦上找点难堪出来。 这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似不相关,其实根本就是一回事儿,只是凭良心说,一个副主任这么反击自己的分管领导,实在是有点太犀利了。 不过,陈太忠有自己的想法,说好了各管一摊我不伸手的,你乔小树不但想增加预算,还在别的口儿乱发表意见,你不给我面子,我何须给你面子? “要不要跟监理公司的人打个招呼?”体己人儿就是起这种作用的,张爱国反应过来领导的意思了,自然要提醒一下,“专业上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 陈太忠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不过,既然是想找麻烦,那又何须考虑专业不专业?我就是出气去的,你有理的事情我也能说成没理,跟监理公司打招呼委实没有必要,再说了,谁知道监理公司得了乙方什么好处没有? “没必要,就是随便走一走,”他哼一声,也不说明白就开门下楼了,张爱国紧随其后,心说领导这是真的发火了呢。 小张看明白了,但是别人不明白啊,见陈太忠来到了现场,省建公司负责项目的罗经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陈主任来了?” 罗经理常打交道的是文主任,跟乔市长也有那么几次接触,不过既然在这里干活,他也知道陈太忠的嚣张和跋扈,官场里这点形势谁看不清楚?所以他自然不敢怠慢。 大厦已经起到第五层了,起楼总是很快的,陈太忠也没看他,而是上下打量一眼大楼,信步走上前去,“我要上去看看。” “喂喂,陈主任你等一等,”罗经理不明就里,赶紧招呼他,“带个安全帽,小心高空堕物。” 高空堕物能砸着我?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刚想拒绝,眼珠一转又点点头,随手接过一边的人递过来的安全帽,扣到头上。 等他和张爱国戴好安全帽,一边已经又跑过来两个人,于是五个人一同走进大楼,东看西看了起来。 罗经理不知道陈太忠的来意,见他脸上笑意盈盈似乎情绪不错,心说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陈主任亲近一下提点要求,于是在走上二楼的时候,轻咳一声,“陈主任,这要过年了,能不能拨点钱过来?我们这儿垫资太多,资金压力太大。” “嗯?”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轻轻地哼一声,心说等哥们儿找到麻烦的时候再给你脸色看,“这个……还是按合同执行吧。” “工人们都等着钱过年呢,”罗经理见他的态度不是很坚决,少不得就要多说两句,怎奈陈某人看起来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眼睛只在室内的建筑上打转。 怎么这浇注好的地方还露着钢筋?陈太忠看到了一处不妥,有心借此找茬,不过转念一想,这没准有什么说法,哥们儿一问,反倒是显得自己无知了。 等找不到别的问题的话,再拿这个开刀吧,这么想着,他随意地走上了三楼,却是发现两个工人迎面走过来,其中一个没戴安全帽。 可算被我抓住了,“站住!”他厉喝一声,才侧头看一眼罗经理,一指没戴安全帽的那位,“罗经理,这就是你说的省建对安全生产的重视程度?他就不怕高空堕物?” 第1460章 翻脸无情 罗经理被陈太忠捉了现行,一时大怒,冲着那工人大声斥责了起来,“你是哪个班的?带班的是谁?公司三令五申强调的安全生产,你就敢无视?” “行了,你先别说了,”陈太忠手一竖,打断了他的发言,心说你也不用吵吵到全楼都听到,要不我再怎么抓现行?“安全生产不是嗓门大就能做到的,你们跟着我,我倒要看看,一共有多少人没戴安全帽。” 他都这么说了,别人自然不好再大声说话了,然后就是抓到现行之后,戴在身边,结果一直查到五楼,三十个现场施工的工人中,倒有六七个没戴安全帽的。 这三十个人也不是全在干活,还有人坐在一边抽烟聊天,显然,这也是不符合安全生产规范的,到最后一盘点,违规的一共十一个人。 “罗经理,这就是你说的‘抓安全、促生产’?”陈太忠不满意地看看身边的项目经理,“万一出点安全事故,算你的算我的?” “工期紧,任务重,这方面我们是疏忽了一点,我马上召开现场会,做批评教育,让大家充分认识到安全生产的重要性,这几个……基本上都是临时工,正式工我们抓得还是挺严的。” 罗经理赔着笑脸解释,心里却是有点愤愤不平,切,出了问题肯定算我们的嘛,反正大家都是公家单位,又不是私人,怕有人借此闹事。 不过牢骚归牢骚,事实上他也怕发生安全事故,虽说发生的概率不会高于千分之一,但是一旦有人存心追究,那也是大麻烦,于是他心里暗暗地决定:等陈主任走了,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些混蛋! 怎奈,陈主任还不肯走,他走到引着罗经理走到两处隐蔽处,指一指地上未干的尿渍,“老罗,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水不拉叽、骚呼呼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罗经理脸上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他心里当然清楚,这是工人们是懒得下楼去厕所了,于是扯开裤子就地解决,事实上,关于这一点他也经常强调,不过实在没办法,做领导的不可能真的什么犄角旮旯都看到。 甚至,还有人在楼内大便呢,不过这种情况就要少一些了,而且一旦发现痕迹,带班的马上就会做出清理,科委的监理在这方面抓得很紧,大家也都不想触霉头——搁在其他工地上,大便就大便了,晚一点处理又能怎么样? “我请你们盖的是十七层的办公大楼,不是十七层的公共厕所,”陈太忠怒视着罗经理,旋即冷笑一声,“就这样,你们还想提前要拨款?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我就算错了,你也不用老子训儿一样训我吧?罗经理真的有点恼火了,不过眉毛刚刚竖起,他就想到了关于对方的一些恐怖传言,终于强压怒火苦笑一声,“这个……我马上开会解决,小唐,马上把各个班长和工长给我叫过来!” 陈太忠也不言语,带着张爱国继续在楼里转悠,不多时,又找到小毛病若干——所谓的小毛病,就是介于可计较可不计较之间的问题。 一直跟着他的罗经理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敢情这位是专门找碴来的,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找个犄角旮旯给文海拨个电话,将情况如此这般地一说,“文主任,陈主任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文海也不知道啊,心说我已经把俩裙楼给了建委了,陈太忠应该是知足了啊,怎么就想起来刁难人家省建了呢?“他没有表示什么意思吗?” 这话说得挺隐秘的,不过罗经理一听就明白了,文主任这是问自己,那个姓陈的有没有索贿的意思,犹豫一下方才回答,“没听到他有什么意思,就是抓住点小毛病大做文章……还说年前不给钱了。” “不给了?”文海一听就有点着急,事实上,在陈太忠没回来之前,他已经在“发改会”上提出建议了,要拨一点钱出去,只剩下上例会表决了——省建对科委的支持力度很大,眼下年关了,人家资金紧张,咱们适当地表示一下,也是兄弟单位友好合作的见证。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文主任马上做出了判断,于是指示罗经理,“你好好地做一做陈主任的工作,我也从侧面了解一下情况。” 做工作吗?罗经理当然明白这话的用意,那就是尽量跟陈太忠沟通——不但用语言、用行动,还得用蓝盈盈的“毛刘周朱”来沟通。 遗憾的是,陈太忠发了一通火之后走掉了,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临走的时候嘴里还叨叨,“提前拨点钱?哼,我要建议文主任,考虑扣你们点钱。” 这话要挟的味道就太浓了,不过罗经理已经没工夫生气了,他满脑门子都是在琢磨:此人为何而来,要挟的目的……又是什么? 见陈太忠离开,连现场会都不看一下,他也没心思多说,在会议上挨个点名大骂,骂完之后命令被抓到的写一千字的检查,又布置自查的工作等,才算完事。 不过安排虽然多,却是没占了罗经理多么长的时间,他心里还惦记着事儿呢,又给文海打个电话,将最新情况一汇报,文主任依旧是一头雾水,“我了解了一下,陈主任大概是无意中走动走动……” 说到这里,他嘴上打个磕绊,心里也有点愤愤不平——都说各司其职了,也不知道陈太忠你乱伸的什么手,合着看我好欺负不成? “这么着吧,你找个时间,把现场会的经过跟陈主任汇报一下,”文海终于做出了决定,“要是他还咬着不放,你就向乔市长汇报一下工作,毕竟小树市长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向乔市长汇报……陈主任不会有什么想法吧?”罗经理有点犹豫,他见过乔小树几次,但是人家乔市长对的是他的领导,他自己的级别不太够,“要不文主任你帮着转述一下?” 你没事吧?让我去撞陈太忠,我有病不成?文主任听得就笑一声,“没事,乔市长没什么架子的,你直接汇报能汇报得清楚一点,胜过我转述……万一有什么说不清的,那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那我就找乔市长好了,罗经理拿定了主意,他知道文海对陈太忠忌惮极深,不过却也没想得太深,反正负责科委大厦的是文海和乔小树,只要文主任不介意自己越过他向上汇报,那就是无妨的。 不过,在汇报之前,还是要找一下陈主任的好,罗经理做过的工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知道有些人就是爱吃拿卡要,眼下这陈太忠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自己对他重视得不够,有意刁难。 “有意刁难”四个字一点都不错,然而他不可能想到,陈某人这么搞而文海又猜不出缘故,居然是因为那厮的目标直指分管副市长——他已经知道陈主任的强势了,但是做梦也猜不到此人会强势若斯。 于是,罗经理弄了一张无记名的银行卡,又从财务上提了十万的现金,想找陈主任“沟通”一下,遗憾的是,他打听了半天,居然不能确定陈主任晚上到底会在哪里休息——那厮能落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点。 当然,陈太忠最可能的落脚点就是横山区委区政府宿舍,然而罗经理去那儿的门房一打听,才知道陈主任也是隔三差五回来一天,其他时候根本都不知道在哪儿——谁都不知道。 而陈主任昨天才回来过,按惯例,这两天是不用指望这厮回来了,可是再过两天,科委都要年底封帐了,实在是等不得,罗经理索性一咬牙,拎着手包直奔科委而来。 遗憾的是,陈太忠不在办公室,倒是屈义山正在办公室里跟人说事,罗经理顾不得许多,“打扰一下屈主任,请问陈主任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我可是真的不知道,”屈义山笑眯眯地摇一摇头,“也许马上就回来,也许一个月以后才回来,谁都说不准。” “不至于这样吧?”罗经理听得眼都直了,心说你陈太忠再忙,还能忙到一个月不来单位?“那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 “这个我还是不知道,”屈主任答他一句,不过下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在表述上出了一点问题,眼前这厮可是省建公司的,能跟乔市长说上话,说不得笑着补充一句,“元旦以后,陈主任招呼都不打,就小二十天不见人影,我是真不知道……他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有这么夸张吗?”罗经理真的傻眼了。 “我说老屈你就背后编排我吧,”说曹操曹操到,陈太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出去可也是为了咱单位的事情。” “你小子……害我不轻,”屈义山气得一指罗经理,接着又一拍桌子,“过分。” 第1461章 行贿无门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罗经理一时也顾不得计较屈义山这话是不是玩笑,转头看向陈太忠,“陈主任,我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向陈主任汇报工作?屈义山听得心里就是一惊,陈太忠什么时候把手伸到科委大厦的筹建上了?不过还好,他的情绪控制得比较好,没有将这份惊讶表露出来。 “罗经理你这是怎么说的呢?”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了,“大厦那边的事情,你向文主任反应就行了,那不是我分管的口子。” 这我当然知道!罗经理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脸上却满是谦恭的笑容,“我们刚开完安全生产现场会,就陈主任发现的问题,我们做了认真仔细的反省,并且提出了相应的预防和惩处手段,现在想向您汇报一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瞥一眼屈义山,“您现在有时间吧?” 屈主任一看这架势,心里明白了,人家这是嫌我在这儿碍事呢,不过,他也没有怎么介意,自打他选择了在陈太忠对面办公一来,这种事情也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有所得必有所失,亲近了陈太忠,就要时不时地付出回避的代价。 眼下屋里正跟他谈话的这位,是建行红山支行的副行长,找他谈的是两件事,一个是红山支行想团购科委在建的楼盘——那个地方紧邻清湖,在红山就算相当好的地段了,王小虎书记还是很给科委面子的。 另一件事,就是红山支行想借着这个团购,贷款给科委的房地产公司——柯健公司,这公司不缺钱,所以人家才上门来贷款,不过屈主任正在苦恼中:我们已经从湖西建行贷了两千万了,你们真的不要太热情啊。 总之,屈义山装逼装得正爽,就遇到了这种场面,按说脸上多少是会有点挂不住的,不过屈主任可不在乎这一点,毫无芥蒂地站起身笑着发话了,“翟行长,咱们出去谈吧,陈主任这儿有客人……” “出去个什么?老屈我不是说你,咱俩都是副主任,谁还避讳个谁?”陈太忠很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说他一边侧头,冷冷地看着罗经理,“你不会在意吧?” 这话可不是随便问的,这样的气氛和场合下,就是赤裸裸地表态,甚至可以说有点阴损了,远比“有什么事你说”要刻薄得多,那是看破一切的口气。 这是把路封死了吗?罗经理心里也有气,这么说倒也简单,省下我一笔开销,不过他肯定不能就此甩手走人,只能简单地把现场会的情况和决定汇报一下,由此可见,在拜会领导的时候找个比较合适的借口是很重要的。 听完他说的话,陈太忠也没表态,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又摆一摆手,意思是我知道了,你走吧,甚至,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所表现出的傲慢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罗经理转身离开,一边的屈主任倒还好,那建行红山支行的副行长则是看得有些惊讶了,心说陈太忠这副处的做派还真不是吹出来的,我以为屈义山就够难打交道的了,谁想两个人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陈太忠却是没考虑这二位的感受,他冲着这俩笑着点点头,打开了电脑,“你俩继续,我收两个邮件……” 罗经理走出门来,实在难以抑制自己心头的沮丧,琢磨一下又拐进了不远处文海的办公室,发现文主任屋里坐了四个人,根据相互之间的距离判断,明显不是一拨人,大家坐在那里边说笑边喷云吐雾,搞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 文海见他进来,点一点头,“小罗,你也看到了,我这儿挺忙的,不是跟你说了吗?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就只能给乔市长打电话了,罗经理随口应付两句,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院子就开始拨乔小树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给陈太忠打电话,找副市长心里却是没有什么压力。 “乔市长,我是省建科委大厦项目部的小罗,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向您汇报一下。” “小罗……”乔小树在那边沉吟一下,似乎是在回忆此人到底是哪位,“哦,省建的,嗯,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 乔市长并不想跟这个项目经理扯得太近,做领导的,该避嫌的时候总要避嫌,更别说科委这边还猫着一个手眼通天的副主任,给人捉住把柄就不好了。 只是,他这话听在罗经理耳朵里,觉得这副市长的态度比那副主任的态度还要好一点,少不得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解说一下,“我承认我们工作上有些失误,不过我们改正错误的决心很大,陈主任居然表示要延期支付款项,这个大厦的筹建……好像不是他负责的吧?” 他的话不无挑唆之意,不过乔市长又怎么中这种小算计?略略一思索,乔小树就想到了导致陈太忠今天发飙的几种可能性,“嗯,这个安全生产问题必须重视,小陈说得没错,你们该好好地吸取教训。” “可是我们年前还想要点钱呢,文主任本来也答应可以帮着想一想办法,现在这种情况……李经理说有情况就找您反应,”罗经理不肯放弃,说不得将李经理扯了出来,那是他的领导,跟乔市长关系不错。 “这个你可以找文海解决嘛,”乔小树犹豫一下,决定将这得罪人的差事推掉,“这是科委内部的事情,我管的是方向性的决策,不是这种小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嘟嘟”的断线声,罗经理真的傻眼了,那陈太忠明显是找碴来的,丫又不负责这一块,怎么你们一个推一个的? 乔市长却是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估计自己在助力车厂放的风儿传到陈太忠耳朵里了,小陈听说自己要动丫老爹的奶酪,所以就回敬了自己这么一招。 你就不能跟我沟通一下?乔小树觉得陈太忠做得有点过分,我好歹也是科委的分管领导,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你可以提嘛,我的门对你从来都是大开的,你搞这么一手,有意思没有? 可是这抱怨也仅仅是抱怨,乔市长非常清楚这个刺头儿到底有多难剃,而且科委跟省建的合同在那里摆着,不叫真的话还好说,叫起真来他还真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真是一帮骄兵悍将,”想到这里,乔小树禁不住狠狠地咬一咬牙,当然,他是不会考虑自己在这件事中犯了什么错误——领导的错误根本就不叫错误,倒是科委错在不该有这么强势的副主任,居然敢跟副市长顶着干。 不过,“省建这帮家伙也真是的,钱又不会短你的,就不知道工作认真一点?看看,让人家抓了把柄了吧?”乔市长叹口气,重重地捶一下桌子。 这个试探只能到此为止了,他拿定了主意,我这边不再提电机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把事情糊弄过去就完了,当然,他能这么干脆退缩,也是想着在追加预算的事情上,能获得陈太忠的支持,不过显然,短期内这件事是不合适再提了。 主意才拿定,省建公司李经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然而这一次,乔市长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小李我不是说你,看你的人做的那点事吧,让我怎么帮你说话?差不多点啊。” 乔小树想退缩,可是陈太忠不干,年轻的副主任才不管什么心照宣不宣的,只要桥老板你不露口风,不宣布放弃对助力车厂不切实际的幻想,哥们儿我就没完! 在陈某人想来,心照不宣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的,既然你先伸手到我的地盘了,还是理直气壮的那种,那我必定要反击,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退缩了还是假的退缩了? 人的毛病是不能惯的,你这次伸手没得到严重的教训,下一次试探就可能会接踵而来,甚至可能做得更张扬——哥们儿有的是事情要办,哪有工夫陪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于是,第二天上午,陈太忠又带着人去了,这次是从建委的李勇生那儿借了俩专家来,一点一点地看查整个楼体,从扳钢筋到混凝土浇筑,楼面找平到垂直误差,全都不放过。 到了下午更好,他索性又找俩人将工地上的水泥、钢筋、石子等物资拉走一部分,说是要检测和化验,还有人站在一边挑三挑四,比如说看石子在搅拌前是不是洗干净了之类的——当然,这干净不干净的跟拓号清楚不清楚一样,也是在人说了,属于自由心证的范畴。 当罗经理听说,明天陈主任打算考察工地上工人的各项技能,书面考试和手工技术都要检查,而且临时工也必须参加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忍受了,一个电话打到了李经理那里告状,“李老大,这活儿没办法干了,过两天他还要检查工人宿舍的卫生情况和绿化工作,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您得帮我说一说情啊。” 由此可见,这世界上只有不肯找碴的人,却绝对没有找不出碴的工作。 第1462章 乔小树退缩 李经理一听是这种情况,心里也纳闷啊,说不得又一个电话打给文海,“我说文老大,你那儿那个陈太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有这么刁难人的吗?”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文主任听得就是一阵苦笑,“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我说话不管用,你还是得找乔市长。” 乔小树说了不管的嘛,李经理是要多头疼有多头疼了,姓陈的到底是想干什么啊?他做过的工程更多,深知这种情况的发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是对方想索贿,可是据小罗说,姓陈的根本不给他行贿的机会——连个缝儿都不肯留。 这才是见鬼了,李经理琢磨半天,还是又给乔市长打个电话,“陈太忠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工作实在没办法干了,这么着吧小树市长,我也不说请您帮忙了,您看能不能帮着了解一下,这两个月本来好好的,他这么突然发难……我们到底是哪儿得罪他了?” 是我得罪他了,不关你的事儿嘛,乔小树心里明明白白的,可是话肯定不能这么说,犹豫一下才嗯了一声,“行,我帮你问一问吧,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点,约束好你的队伍……你要干得好好的,他能找出你的毛病来吗?” 李经理恭恭敬敬地放下电话,才悻悻地哼一声,这年头,只要肯用心还怕找不出毛病来?当然,他真的猜不到,乔市长这么说,无非是要掩饰某些因果,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而已。 乔小树对事态的发展也挺头疼的,心说陈太忠你欺人太甚啊,昨天你折腾一下我由你去了,今天又来,明后天还有……做人不能太那啥吧,手也伸得太长了,你知道不知道这大厦的筹建上,到底是谁在挂帅? 这一刻,乔市长真有点咬牙了,就想着给文海打个电话,利用组织的力量约束一下陈太忠的胡来,当然,他知道文主任非常惧怕小陈,不过有他的支持,文海倒也不是没有发言的权利——干革命工作,怎么能有畏难情绪?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乔小树知道,事情是自己引发的,就算文海胆上生毛敢跳出来跟陈太忠作对,也解决不了问题,是的,药不对症只能让病情加重。 “唉,得找小陈谈一谈了,”他叹一口气,只觉得憋屈无比,看别人的市长是怎么干的,看我这个市长当得……真是窝囊啊。 打通电话的时候,陈太忠正在清渠乡,观看碧涛焦油深加工厂和李凯琳名下的加工厂,黄毛小丫头李总领着工厂外聘的几个人陪着他边走边说。 “年底了,你这儿不搞一点福利?”陈太忠知道,李凯琳现在说话打扮上算是洋气了,但是好多事情还是不怎么了解,少不得就要指点她一下,“多跟丁小宁和刘望男学一学。” “想搞来着,不过前两天雪挺大的,路不好走,而且水果批发市场那儿水果贵得吓人,”事实上,李凯琳已经努力地在学习了,“已经买了些食用油和肉,再弄点水果就发下去,不过能发的也就十来份。” 厂子离建设好还有一段时间,她接受了邢建中的建议,年后才大批招工人进行培训,眼下厂子的正式职工也就这么多。 就发这么一点啊?陈太忠才待说点什么,猛地发现小李同学的脸上满是自豪,犹豫一下笑着点一点头,“工厂还没开工……嗯,这也不算少了。” “都是我自己去买的,”李凯琳眼睛一亮,洋洋得意地自夸,“我搞价很厉害的,创业初期……能省一点是一点嘛,我很厉害吧,太忠哥?” “嗯嗯,很厉害,”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一点头,心说看不出你还是个小抠门,倒是挺让人放心的。 正在这时,乔小树的电话打了过来,“小陈,科委大厦那边,你也不要太为难省建的人,年底了,该给人家发点钱就发点钱。” 发钱?麻烦你醒一醒吧,陈太忠轻笑一声,“呵呵,乔市长您不知道,他们施工太草率,很多地方不合格,大家情绪很大,觉得当初就不该选择他们,搞得我现在压力也挺大的。” 这就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了,乔小树不说他刁难省建,而是要他给拨款,陈太忠索性就直接表态,惹得我恼了直接换施工队了——省建就很大吗? 当然,做为科委的副主任,将科委的工作人员绑架起来向乔市长施加压力,也是陈某人现在比较擅长的手段了,反正眼下他在单位的威信极高,不说在发改会和例会上一言九鼎,只说一般人都是只认陈太忠,不认文海。 啧,乔小树听到这个回答,就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把陈太忠惹恼了,犹豫一下终于表态,“这样吧,我会更加关注科委大厦的进展……最近有点别的事分心了,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分管的事情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这话听起来,乔市长是在说陈太忠乱伸手,事实上却是小树市长表态了:以后我不会为“别的事情”分心了,大家各管各的,都守一点规矩的好。 陈太忠本来就等着他的答复呢,再加上最近听话的水平大增,马上就听明白这暗示了,于是长叹一口气,“唉,我也不想管的,关键是我得照顾别人的情绪,乔市长您要亲自抓,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这个……就算不罚款,拨款还得按合同来吧,要不大家的工作还真的难做了。” “我得照顾别人的情绪”一句,听起来是陈主任想平息众怒,事实上是赤裸裸地打脸,你不照顾我的情绪在先,我又何必照顾你的情绪呢? 乔小树也听得明白,脸上禁不住就是一热,心说我只当你无心科委的杂事了,既然别人管得我当然更是管得,没想到你这家伙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看得这么死。 当然,听明白是听明白,他还得装不懂不是?于是干笑一声,“嗯,干工作就是这样,咱们不怕出问题,只要能迎面去正对,积极地处理,就是正确的工作态度,要不这样,我把省建的小李喊到凤凰来,大家面对面把事情说开?” “那倒不用了,小树市长挂帅,小陈我帮着摇旗呐喊就行,”陈太忠笑着拒绝了,“大局为重……这一点我还是懂的嘛。” 你小子不说风凉话会死啊?乔小树哭笑不得地挂断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得,终于搞定这个混蛋了。 不过在凤凰市分管上科委,还真的是……挺那啥的事情,既风光又窝囊,风光的是科委名气响钱多,窝囊的却是科委里有陈太忠,陈某人背后有天南的省委书记,实在是招惹不得,正正地应了那句老话,痛并快乐着。 他高兴,陈太忠也是长出一口气,这家伙终于认清了形势,肯在别的事情上放手了,唉,老乔我不是说你,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你非要整个幺蛾子出来,不是找虐吗?还好哥们儿做得比较隐蔽,别人都不太知情,这也算对得起你了吧? 当然,这到底算不算给乔小树面子,那就难讲了,不过在他想来,哥们儿在会上面对面顶过杨锐锋,还在郭宇的办公室发过飚,小树市长你该知足了。 “太忠哥,现在有事没有?”李凯琳见他接个电话之后眉开眼笑,于是伸手拽一拽,“没事的话跟我去水果批发市场吧?” “没必要吧?水果批发市场在红山呢,”陈太忠听得就是挠一挠头,“开车去的话,来回的油钱都超过你省的那一点了,再说你好歹是个老板了,一定要亲自去?” “不可能超过啊,”李凯琳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十三份,一份省十块就是一百三,再说……我还想看看有些稀罕水果没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摆一点嘛。” “你去吧,我嫌麻烦,”陈太忠笑着耸一耸肩膀,谁想小李同学拽着他不放,“太忠哥……” “好好好,我去,”他苦笑一声,顺手拍一拍她的肩膀,“不过要快啊,这都四点半了。” 两辆车赶到水果批发市场的时候,已经五点了,不过,纵然是天快黑了,批发市场里依旧是人满为患,上万平米的市场里,到处是人、三轮车和手推车什么的,人挨人人挤人,看起来都是赶过年采购的这一拨。 “人好多啊,”陈太忠拉着李凯琳的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身后是加工厂的副总,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他是幻梦城小混混“和尚”萧牧渔的表叔,身材高大魁梧。 “多?多的是闲人,”副总听得轻笑一声,“你看这些推车推来推去的挺忙,来回还不都是空车?人家是借这个时候挣这个钱呢。” 第1463章 出言无忌的后果 “空车的话,怎么挣钱?”李凯琳听得好奇,禁不住发问了,当然,问是问,由于天快黑了,她同时也在人群中挤着四处问价。 “没有这些车子堵路,能赚几个搬运费?”副总不屑地笑一笑。 敢情,这水果批发市场二百多个摊位,将整个市场切分为几大区域,中间本来是留了足够的空间让人和车通行的,但是一到节假日,就有家伙趁着人多的时候,将放在路边或者库房的小车全部推到路中间阻塞交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玩什么的琢磨什么,本来宽敞的路一堵,那些买了货物的人也无法将货运到出口,只能委托市场里的搬工来搬,毕竟来批发的主儿,一般不可能只买一箱两箱水果。 当然,对大一点的单位来说,货主直接就用卡车将货送到地方了,跟批发市场都没什么关系,但是小一点的单位就只能来批发市场采购了,像李凯琳这种买十来箱水果的,正好在水果批发市场的服务范围内——再少的话也享受不到批发的价格了。 而这搬工就是推车堵路的主儿,赚的就是这个从货摊运到门口的钱,外人来搬货物只能靠着力气硬挤,而市场内的搬工却是能协调各个车辆腾挪,运送货物比较便捷。 没错,来批发市场的都是图省钱的主儿,但是同时,他们的采购量也远超普通人,一般也都是有点钱的,这种人才是搬工真正的服务对象。 平日里大家吃水果都是三斤五斤地零买,多花一点钱省得专门跑一趟批发市场也无所谓,可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这点量肯定就不够了。 打个比方说,市面上一斤苹果两块五,市场里是一块八,二十斤一箱的话,批发才三十六,外面买就得五十,中间差了整整十四块钱,十箱就是一百四,为此跑一趟批发市场还是值得的——钱不但是赚出来的,也是省出来的。 然而,眼下人头攒动,三十六元一箱买上了,但是搬不出去或者搬一箱实在太累了,这时候要是有人过来问你一句,“两块钱一箱搬到门口你指定的地方”——这个选择题会有怎样的答案,想必大家也就都清楚了。 没有人会因为想节省两块钱而选择多花十四块钱,所以,搬工们借节假日的热闹堵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是的,这世界上从不缺少聪明人,缺少的只是发现和技巧运用,细节决定成败。 副总一开始解说的时候,陈太忠和李凯琳并没有怎么在意,到了后来,李凯琳听得悻悻地撇一撇嘴,“这点钱也要算计,这儿的人,心好黑啊。” “一次搬俩箱子出去,用十分钟,那一小时能赚二十四块钱,”陈太忠看着她笑一笑,“你想一想东临水村里,一户人家一年才能挣几个?” “那他们也不该乱涨价嘛,平常一个箱子只用五毛,现在就是两块,”李凯琳不满意地哼一声,“节日效应也不应该搞成这样。” 陈太忠却是没有再回答她了,说实话,他对副总说的这个情况,还真的有点微微的惊讶,想不到这么小小的水果批发市场,也能衍生出这种独特的规则,老话说得果然不错,“大材在民间”吖。 这规则涉及到的钱并不是很多,典型的社会底层赚钱方式,跟车管所拓号、阳光小区搬工垄断砂石和搬运业务都是一样的性质。 不同的是,这边能借着一些现象,无中生有地制造出市场来,有人说了,出租车过年的时候还涨价呢,但是人家是有那市场,过年载客的出租车本来也就不多,涨价似乎是可以理解的,这里的特色是“无中生有”,境界上要高出一些,无聊闲汉们忙上个把月,一年的生活费就有了,不得不令他称奇。 这种方式,我能不能借鉴到官场或者人情世故中呢?说句实话,陈太忠现在做官做得有点走火入魔的架势了,不过倒也正常,他原本就是偏执狂来的。 “我说小子,你这话也太多了吧?”一边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发话了,恶狠狠地盯着那说话的副总。 自打三人进了市场,身边就跟上了两三个人,有个小个子不停地问他们想买什么,要买多少,不过被三人华丽地无视了,然后这横肉就远远地盯着他们,眼光还不停在李凯琳身上打转。 副总敢在这个地盘上讲述因果,当然也有点底气,听到这话,白了那汉子一眼,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想找死的话就直说。” 别说他能叫来自己的侄儿萧牧渔,只说眼下陈主任在身边,他就没有任何可担心的地方,论打架你打得过陈太忠吗? “小子,有胆你再说一遍?”话赶话从来是没好话的,横肉听对方如此一说也恼了,一撸袖子,满脸不屑的笑容,“跑到这儿撒野来了?” 副总听得也火了,在老板面前他肯定不能退缩,不过想到跟此人计较有点失身份,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信不信我能让你在凤凰呆不下去?” “呀哈,你吓死我了,”横肉冷笑一声,手在空中一挥,“兄弟们,有人找事,搞他!” 他当然知道,这凤凰市有些人是他惹不起的,但是显然不是眼前这厮,真有本事的会来批发市场里挤着买那点便宜水果?吹牛谁不会啊? 他这想法跟陈太忠遭遇的那帮拓号的家伙一般无二,不过这实在很好理解,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白龙鱼服?《康熙微服私访记》他看过好几遍了,硬是连章尧东都没见过一面。 当然,对方或者是小有办法的主儿,不过这个可是吓不倒横肉,弟兄们一拥而上痛打此人一顿,接着就撒丫子跑路了,没根没底的,谁还捉得住他不成? 就这么一挥手,一边就蹿过来四五个汉子,不由分说就扑向了副总,远处还有人往这边挤着,嘴里大声地嚷嚷着,显然,这些人想要垄断市场,仅凭着头脑办事是远远不够的,武力保障也不可或缺。 那副总一时没防备,顿时就被两个人紧紧地抱住,嘴里还喊着“别打架别打架”,另外两人的拳脚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陈太忠正琢磨能从这里学点什么呢,压根就没想到扎眼之间事态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事实上这也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副总身上,要是发生在李凯琳身上,他肯定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给我住手!”等他反应过来,先是一声大喊,他身边还有小李呢,当然不会搞到顾此失彼那种程度。 听到这一声大喝,所有人都停止动作,扭头看了过来,才发现一个年轻人傲然地看着大家,眼中是说不出的冷淡,“都想进号子吗?” 他这官威摆得很有几分味道,遗憾的是,他嘴里说出的却是黑话,满脸横肉的汉子愣了一下,旋即马上一哼,“连他一起打,让你小子再装逼。” 他这话才说完,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得身边的李凯琳“哎呀”一声,侧头一看,禁不住大怒:两个汉子借着市场里人多的场合,身体紧紧地贴着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手上也在她身上挨挨擦擦地揩油。 “找死!”这一下,陈太忠可是真的怒了,别人欣赏他的女人,YY他的女人,他都无所谓,但是要猥亵的话,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飞起腿来,连着两脚将那两人踹得飞了出去,力道之大令人咋舌,不但那俩闲汉带倒一片,甚至连夹在他和李凯琳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都被波及,吃他的膝盖一撞,那人顿时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既然已经出手,陈太忠当然不会再留手了,身子一猫捡起四个苹果,双手连挥,正打中四个人的脑袋,一时间鲜血四溅。 最惨的就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由于他正面对着陈太忠,被一个苹果正正地砸到了脸上,那苹果同他结结实实地做了一次亲密接触之后,由于力道过大,竟然炸裂了开来,那厮“嗷儿”地一声惨叫,捂着脸就蹲了下去。 陈太忠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一猫腰又是四个苹果抓到了手里……双手连挥之下,片刻间就是十来号人躺在地上哀号。 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水果批发市场里人再多,这一片也空了出来,还有人想往上凑,却是被陈太忠手中一抛一抛的苹果吓到了。 副总也终于脱了身出来,脸上已经是跟开了颜料铺子一般,红的青的紫的色彩斑斓,他一脱身,就抄起手边的一根撬棍没头没脑地乱打了起来,可怜那俩打他的人,本来就被两个苹果砸得晕晕乎乎的,根本连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哀号了。 那俩抱他的家伙愣了一愣,清醒过来之后,爬起来就想跑路,谁想又是两个苹果带着风声呼啸而至,在他俩的头上炸开,两人身子一滞,再次摔倒在地,顿时晕了过去。 副总这才发现,这俩想跑,气得又是几撬杠砸了下去,这撬杠是螺纹钢制成,前面带了弯头,顶端被削得扁扁的尖尖的,总算是他没有昏头,没敢拿尖儿去砸人,要不然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透明窟窿了。 不过,他下手有分寸,陈太忠下手可是血腥味儿十足。 第1464章 都不放过 陈太忠走到那俩猥亵李凯琳的闲汉旁边,其中一个正想爬起来,被他狠狠一脚又踩了下去,脚一伸就踩到了那人支撑身体的手掌上,冷冷一笑,“呵呵,刚才就是这只手犯贱来的吧?” 说话间,他就加重了脚上的力道,脚踝微微扭动几下,那汉子顿时尖叫了起来,凄厉之声响彻整个市场,根本不像是出自人类的口中。 等陈太忠的脚挪开,大家才知道这厮为什么叫得这么惨了,那手上的五根手指被踩得血肉模糊,还有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不旋踵又被涌出的鲜血所覆盖——十指连心能不疼吗? “我的手,”这位用右手捧着左手,正在连连哀号,只觉得右臂一震,右手不由自主地垂到了地面,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呵呵,我倒忘了,你长了两只手呢……” 下一刻,又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昏死了过去。 另一个揩油的家伙见状,也顾不得自己是昏头昏脑了,欠起身子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用双手抽打着自己的脸,“我不是人,啪,我该死,啪,大哥你饶了我吧,啪啪!” “别介,我还想听一听女高音呢,”陈太忠收拾完那厮,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规矩点,把手放地上,啊?” 他本就是心硬无比之辈,红尘中修炼出的那一点点怜悯,大半也是要落在自家人头上的,怎么可能适可而止?除恶务尽才是正经。 在刺耳的尖叫中,这位也是双手被踩得稀烂,才被陈太忠放过,转头看一看副总,那副总已经打人打得累了,拄着撬杠在那里呼呼地喘气。 看着副总脸上斑斑的血迹,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地方的人实在忒不是玩意儿了,要不是自己跟着来了,李凯琳这边的结果实在不可想像。 “赔你的苹果,”他随手丢给跟前摊主一张十元的钞票,转身拽着李凯琳,“走,去买东西,耽误好一阵儿了。” “站住,这里怎么回事?”这时候有人发话了,陈太忠转头一看,却发现三个戴了红箍的家伙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一个矮胖子,另两个也是精壮汉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打完了才来问?”陈太忠瞥这三位一眼,有心叫个真吧,可是天色不早了,好歹来一趟,总是要把水果买了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矮胖子背着手走到陈太忠面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地上躺着七八号人,鲜血四溅煞是吓人,他的腿也有点发软,不过这一亩三分地儿就是他管理的,此时若是不能出头,将来何以服众?“麻烦你给解释一下吧?” “嘿,你还跟我耗上了?”陈太忠恼了,这里乱成这个样子,你小子逃得脱责任吗?于是侧头看一看李凯琳和副总,手里又拿起两个苹果来一抛一抛的,“你俩去买东西,我跟他们说。” 满脸横肉的汉子见到矮胖,捂着嘴就过去了,血水兀自不断地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李主任,这三个人捣乱。” “再瞎逼逼,我让你后悔生下来,”陈太忠一指那厮,“找死吗?” 那李主任看横肉一眼,也不理他,而是侧头看着陈太忠,“你哪个单位的?知道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还真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他,心里的怨气却是不住地增加着,“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 “随便打人,我已经报警了,”矮胖觉察出对方隐藏的那份有恃无恐了,也不敢大意,只能貌似不偏不倚地发话,“这么多人受伤,请你配合一下,等着接受警方调查。” “警方?”陈太忠想到王宏伟即将又要呲牙咧嘴的样子,真的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下一刻他就为自己找到了借口,我是为你老王清除隐藏在警察系统中的毒瘤呢,于是笑着点一点头,“行,我配合你。” 咦?这厮这么好说话吗?矮胖也有点吃惊,不过,在警察到来之前,他并不想说什么过分的话,淡淡地一挥手,“散了,都散了,你俩把地上受伤的人的情况,统计一下。” 天色开始发暗了,市场里不算太拥挤了,不过这一块却是空空荡荡的,有那好事的围观,也站得远远的,生恐殃及了池鱼。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李主任冲着两个汉子指指点点,那俩汉子却是一个指着衣服,一个摸着鼻子,意思是说陈太忠刚才踹飞俩人,他俩正在那俩人身后,措不及防之下,一个衣服被撕扯开了,另一个却是被人的脑袋撞了鼻子,血流如注。 “李主任,你得给我做主啊,”被撞了鼻子的那厮捂着鼻子,鼻音极重地发话了,有若重感冒患者一般,“我这鼻子肯定骨折了,得去医院正骨。” 呀哈,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倒好意思蹦出来?陈太忠有点受不了,笑嘻嘻走过去,“我会中医,来,让我看看你的鼻子怎么啦。” 那位刚把手拿开,露出满是血迹的脸,陈某人手上发力,硬生生地拽脱了那厮的肩关节,只听得“嘎巴”一声响,接着他又轻笑一声,“呵呵,这叫脱臼了,知道不?” 这倒不是陈太忠心理变态什么的,事实上他很清楚,在刚才那种场合,拥挤是怎样造成的,那俩吃李凯琳豆腐的家伙,不可能只靠着两个人就造成拥挤。 事实上,那俩之所以能挤住人,是因为外面有人在使劲儿推呢,所以李凯琳觉得这俩不地道,却也不能指摘人家什么,市场太拥挤了嘛——是的,造成拥挤的正是那俩身后的人。 陈太忠行事,从来都是“一个都不能放过”,尤其是对那些推波助澜的家伙,更是痛恨,眼见这俩在李主任面前装无辜,还想借机讹诈自己,心里这火气大了去啦,下重手惩治也是正常了。 “你!”李主任愣住了,见过狂人,没见过这么狂的人,市场的管理方已经到了,警察也即将到场,这厮居然硬生生又拽脱了人的胳膊?“你给我住手!” “好大的狗胆,敢跟我这么说话?”陈太忠瞥他一眼,鼻子里冷冷一哼,“我现在没空收拾你,咱们回头再说……那个衣服破了的,你给我站住。” 破了衣服的见这厮毫不犹豫地下了自己同伴的胳膊,又见人家的眼睛瞟向自己,再也不敢犹豫,转身就跑,怎奈陈某人已经盯上他了,又岂能由得他跑了? “都让你站住了,”那个恐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借着一阵大力传来,他身不由己地“蹬蹬”倒退两步,紧接着听到“撕啦”一声,上身顿时就是一凉。 敢情,陈太忠伸手拽他回来之后,双手一分,就将他的上衣撕扯了开来,从外套到羊毛衫还有衬衣,如纸糊的一般被扯脱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撕扯衣服的时候,陈太忠的手里还拿着俩苹果——这是何等大的力气? “呵呵,这才叫衣服破了,明白不?”下一刻,又是一声轻笑响起,“你刚才陈述得不够准确。” 数九寒冬,前两天还下过雪,下雪不冷化雪冷,室外的温度那也是可想而知了,那位还没回过神来呢,身子就是一哆嗦,一个大大的喷嚏就打了出来,“啊嚏”!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警察们来了,来的是两男一女三个人,带头的是个年近四十的三级警司,皱着眉头看着李主任,“小李子,什么事儿啊?催命似的。” 不过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血淋呼哧的现场,顿时就是一愣,李主任不失时机地一指陈太忠,“就是这个人下手打的,他还有个帮凶,我派人盯着呢。” 三级警司的眼皮子可是比小李子杂多了,一眼就看出了对面年轻人眼中不含糊的劲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犹豫一下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发问了,“这些人,都是你动手打的?” “没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回答得干脆利索。 “那恐怕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我们要了解一下情况……”三级警司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有人拽自己的袖子,侧头一看,是跟自己同来的男警察,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那位一指陈太忠,将嘴凑到中年警察的耳边,“头儿,您没看出来吗?那是瘟神啊……” “咝,”这位听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满眼的不可置信,愣了好半天之后,才毅然地一挥手,“全都带回去!” 围观的众人才要赞叹此人有担当,谁想下一刻他就冲陈太忠点头哈腰地一笑,“陈主任,不好意思啊,这个……出警了,您得体谅一下。” 第1465章 年底事多 “总算是出来了,”李凯琳看一下背后的派出所,调皮地吐一吐舌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进派出所呢,没想到警察的态度真的很好。” 那是你跟我在一起呢,陈太忠无言地笑一笑,态度好的警察不是没有,但是一般人等闲是难得碰到的,不过他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叫真,小凯琳年纪还小,让她心里多一点阳光总是好事,于是扭头看一看那副总,“走吧,去医院给你接一下鼻梁骨……” 副总的鼻梁骨也被对方打骨折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派出所给出的建议就是各看各的病,“谁要不服气,去法院起诉吧,让我们调解,就是这结果!” 陈太忠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虽然他并不介意赔对方一点钱,但无疑眼下这个结果更划算一点,己方只有一个鼻梁骨骨折,对面想修补损失,成本怕是一万都打不住。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自己出手过重没有任何的悔意,那些人随随便便地就能将别人的鼻梁骨打断,平日的嚣张也可见一斑了,哼,哥们儿出手还是轻了呢。 办案警察简直毫不掩饰对陈太忠的恭敬,陈主任身边正好有购物卡和银行卡若干,直接抬手送了出去,“你们给我面子,我就给你们面子……一回生两回熟嘛。” 我们可不想让您第二回来这儿了,那几位听得就有点心头发苦,有心不收吧,陈某人的狗眼已经瞪了起来,“怎么,嫌少?” “可是……他们可能会回头告您的,”那三级警司低声发话了,他是这里的副所长,姓张,眼见瘟神发飙,只能苦笑着解释,“我们没帮上什么忙,无功不受禄啊。” “没事,让他们告,”陈太忠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这就在你职责范围之外了,别人想找死我也拦不住不是?对了,这些人的资料都给我一份……那个小李子的资料我也要。” 按道理说,他其实远不用这么麻烦的,将神识丢出去,还能察觉不了这些人的底细?不过,他觉得自己将神识打在这些人身上……浪费不是?对他来说仙灵之气不怎么值钱,但是花在这种人身上,不值得啊。 张所长听得眉头就皱了起来,有心强调一下这是违反原则的,却是没那个胆子,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笑着点点头,“听说您跟小董关系不错,回头您去问他吧。” 这就是张警司最后的遮羞布了:我直接告诉你的话,真的太不像个警察了,反正你也认识“脏活小董”不是? 当然,等送走陈太忠之后,几个人悄悄拆开红包包着的卡片,发现随便一张卡备注的都是四位数面额的时候,由不得大家不叹服:陈太忠果然是陈太忠,出手不凡啊。 事实上,副总对今天的遭遇也相当不满意,躺在医院都不忘记唠叨上两句,“回头让牧渔拆了那个破地方……真是找死。” 陈太忠冲他呲牙一笑,“呵呵,我支持你,等明天了,我把那些人的资料都提供给你,一个都不要放过,哼……一群人渣。” 副总正想着搭陈主任这趟顺风车呢,谁想对方就这么大撒手了?他愣了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自己侄儿的老板,还不是跟着陈主任的?人家陈主任如日中天的副处,没心思操心这种小事,倒也是正常的。 鼻梁骨接起来挺方便,就那么一下就好了,不过饶是如此,副总鼻子里插着棍子出来的时候,加工厂又赶来了两个职员招呼他。 目送着这三人离开,李凯琳才走到陈太忠身边,低声地道歉,“太忠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嗐,无所谓的,”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我不来的话,你就更麻烦了,起码眼前亏是吃定了,不过……以后这种场合少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乱七八糟的地方让下面人办就行了。” “小宁姐说,得看着点下面的人,要不他们容易手脚不干净,”李凯琳小心翼翼地解释,一边说还一边悄悄地看陈太忠的脸色。 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实话他很能理解她的苦衷,小凯琳是东临水出来的,家在那个穷村子里都算穷的,小时候受的穷吃的苦实在太多了,把钱看得重一点也很正常,这种心理阴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甚至更大的可能是会伴随着她的一生。 见他认可了自己的观点,李凯琳终于又试探着发问,“太忠哥,这个市场里的搬工,很好赚钱的,你说我把村子里几个堂哥堂弟介绍过来好不好?” “啧,”陈太忠看她一眼,“你就忘了你娘把人带到凤凰后的那惨痛教训了?还多事……你以为你普度得了众生?这个市场里的钱,才真正叫不好赚。” “我只是想帮一帮大家,”李凯琳低声解释,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我就不信他们全是忘恩负义的,这世道总是好人多一些的吧?就像太忠哥你……就是大好人。” “呵呵,挺厉害的嘛,你都会用成语了,”陈太忠笑一声,心里却是有点嘀咕,我是大好人?不带这么骂人的啊,“你那个副总不是有点小办法吗?你找他商量吧,我可是没心思操心这种事。” “要过年了啊,”李凯琳看着街道发呆,“村里也要热闹一两个月了……可惜我都回不去了。” “是啊,要过年了,”陈太忠也重重叹一口气,“越到过年事儿越多啊,”过年了迎来送往的事情比较多,对于这种事情,他简直比加班工作还要头疼。 万一有一个想不到,没准就得罪什么人了,虽然是比较考验情商的,可是蝇营狗苟的味道太浓,琐碎事情也太多,他不喜欢这一段时间。 不得不承认,他这张嘴实在是太臭了,事情还真的找上门了,腊月二十五的时候,荆紫菱的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哥,邢总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能不能帮忙想一想办法?” 按天南的风俗习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邢建中想着自己在外漂流了那么久,现在回国也开始创业了,趋势还不错的这一种,于是就回老家张州转了一圈,跟父母亲团聚。 谁想他一回去,就被人盯上了,盯他的那位就是在张州另起焦油加工厂的“黑哥”,黑哥早先在张州是搞煤炭的,近年来煤炭价格疲软,于是就想找点别的买卖,正好碰上了偷了碧涛图纸的那位副总工——这位是受了别人的委托来偷图纸的,谁想张州搞煤炭的,圈子就这么大,说撞就撞上了。 张州民风彪悍,能在这个地方占据几个坑口挖煤,黑哥是什么样的人物那也不消再问了,尤其是他比别人还要强悍很多,出钱买图纸的那位虽然也在张州搞煤,但是老家是邻省沙洲的,软硬兼施之下,就只能乖乖地将图纸卖给黑哥。 黑哥虽然在张州势力极大,但搁到外地就不太玩得转了,所以他不能把厂子设在别处,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结果,邢总被盗窃的图纸,居然在张州老家设厂了。 设厂就设厂吧,结果前一阵厂里的俩油罐离奇失踪,这让黑哥有点不爽,心说这事儿够邪行的,前两天厂子的设备安装完毕开始试车,结果又不是很理想,这下他就更不爽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说邢建中回来了,直接上门堵人了——我这个张州的厂子,跟你凤凰的厂子换了,再补偿你一点钱,这是我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啊。 邢建中听到这话,心里的愤懑那是可想而知的,“张州的厂子本来建设得就有问题,看了图纸就会安装,那要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干什么?你的厂子我不要,也不跟你换。” “小子你挺有胆气的,”黑哥冷笑,不过倒也没动粗,他已经身家几千万了,不到迫不得已也不可能动粗,“那你给个话,凤凰的厂子卖多少钱?我买了!” “卖给谁都行,绝对不会卖给你,”他没有动粗的意思,邢建中的胆子自然水涨船高,“黑哥,将心比心一下,要是你被人偷了图纸,会把东西卖给上门谈判的人吗?” 说到这里,邢总的心里,还真是念陈太忠的好了,看看眼前这位的架势就知道,当年他要是头脑一冲动把厂子设在老家,没准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张州的投资环境,跟凤凰真的是没法比啊。 “那你好自为之吧,”黑哥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也将心比心一下,黑哥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今天被你顶了那多没面子,传出去得多少人笑话我?” “我这人你也知道,是粗人,最受不得别人笑话,他们一笑话我,我心情就很糟糕,呵呵,这心情一糟糕,没准就要找地方发泄……你看,你父母亲年纪也大了不是?现在社会这么乱,有个车祸或者离奇失踪,可不就不好了?” 第1466章 技术含量太低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邢建中还真没什么好的法子去处理,他家在张州有几个亲戚,可都没什么势力,不但帮不上忙,将来没准还会成为黑哥要挟的对象。 当然,他可以选择让父母亲跟他一起去凤凰,避开这个家伙,不过两老生于斯长于斯,做为儿子常年游荡在外,不能承欢膝下已经是够不孝顺了,眼下居然还要逼得父母为他背井离乡,那真的枉为人子了。 而且,那黑哥是什么人物?黑社会啊,黑白两道通杀的那种,他就算将父母亲请到凤凰居住,人家派人搞个小动作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防贼千日的? 更何况,要是邢家一家都搬到凤凰,给外人看,那就是他邢建中别无好的地方选择了,不但不利于下一步碧涛在同政府合作时保持超然和独立,也显得他邢某人档次不够高——把父母安排到上海或者北京之类的地方,岂不是更好? 然而,他的父母可能两眼一抹黑的去首都做寓公吗?那是不可能的。 重重顾虑,导致了他在同黑哥谈话时束手束脚,不过这倒也正常,老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邢某人这秀才现在已经薄有身家,属于“身娇肉贵”一族了? 总算还好,邢建中还有别的理由拒绝对方,“那个碧涛我只是技术入股,大股东是荆以远的孙子,就算我卖给你厂子无所谓,你也得征得对方同意是不是?” “现在是荆以远的孙女在管理吧?听说那女娃娃长得不错?你别是舍不得她吧?”黑哥嘿嘿地笑了两声,表示出了跟他的恶名相匹配的信息量,“那你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嘛……当然,你要够胆的话,给陈太忠打电话也无所谓,看看这张州一亩三分地儿里,是我黑哥说了算还是他五毒书记厉害。” 事实上,他能这么专门地指出,已经表露出了对陈太忠的忌惮之意,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时候怕也解决不了问题,着了急就拼个鱼死网破了,不信你还能追到张州来找我的麻烦。 邢建中听到对方也知道陈太忠的厉害,心里就是一喜,不过他也真的不相信,陈主任在张州能搞定黑哥——最起码他是不敢冒这个风险的。 荆紫菱是何许人也?那脑袋瓜绝对不是乱盖的,接了邢建中的电话,随便听两句,就从对方晦涩的暗示中听出了点什么,于是立马做出了决定,“股份出售不出售的事情咱们先搁置,明天我要去凤凰看一下报表,邢总你赶紧回来。” “小荆总要我赶紧回去,”邢建中冲着黑哥笑嘻嘻一摊手,“要不这样,黑哥你跟我去趟凤凰,一起跟她商量一下?” 黑哥才不肯陪着去,那不是有意找不自在吗?在张州他不怕陈太忠,出了张州那就是另一说了,再说了,那凤凰可是陈某人的老巢,他巴巴地赶过去,就算不是送羊入虎口,也难免有上门欺人之嫌,那厮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难——那是送了一个天大的理由过去啊。 按说,他都应该制止邢总回凤凰的,不过这年头想办点事情,藏着掖着也总不是办法,风险大小决定收益的多少,而且他还真就不信,邢建中敢横下一条心跟自己放对。 邢建中却是不敢跟陈太忠打招呼,黑哥在张州手眼通天,别说查查电话记录,估计就算监听通话内容也不是多难办的事情,所以也只能憋着这口气,等来凤凰的时候诉苦了。 说句实话,邢总都不敢确定陈主任肯不肯为自己的事情出手,没错,陈太忠相当维护其亲自引来的投资商的权益,但是那也仅仅限于政府方面的事务,两人的私交并不能算太近,为自己得罪张州的地头蛇,人家却也未必答应。 正经是结交好荆紫菱的话,能让小荆总出面说合,这件事基本上就成了,荆家跟陈太忠的关系那不是吹的,更何况小荆还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这一刻,邢建中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还想追求荆紫菱的念头了——现在他连自己的产业都维持不住,这种倾国倾城的绝世红颜,更不是他消受得起的了,人要学会面对现实,更要有自知之明。 腊月二十六日,荆紫菱和邢建中同时赶到了清渠乡的碧涛焦油厂,陈太忠在京华酒店准备设宴款待这二位,还不到十一点的时候,三人就在包间里见面了。 一路上,邢建中已经把事情跟小荆总说了,天才美少女一听也是勃然大怒,“他想跟我们荆家合作,也得问一问我和我哥答应不答应呢,真是欺人太甚。” “谁说不是呢?”邢总愁眉苦脸地叹一口气,顺便舀一瓢油浇到火上,“他知道你挺漂亮,还说……嗯,总之是些不太好的话。” 谁说搞技术的没心眼?人都是逼出来的,不过荆紫菱对这个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遇到类似的事情和下流话多了去啦,“等到了京华酒店,我跟太忠哥说一说这事儿……” “这个人叫黑哥?”陈太忠听完两人的话,皱一皱眉头,“小子胆子不小嘛,居然敢这么强取豪夺,不过这么搞……太没技术含量了吧?” 一边轻声嘀咕,他一边拿起手机拨个号码,等接通之后很干脆地发问了,“铁手,你听说过张州有个黑哥没有?” 铁手是积年的老混混了,不像十七这种后起之秀,马疯子跟其相比更像是凤凰的坐地虎,所以说打听天南够字号的混混,还得找他。 “切,黑子呀,我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铁手的回答很是不屑,不过这也说明,那厮还真的混得不算太差,而且接下来铁手的话,证明此人的嚣张是有点底气的。 “不过那家伙现在洗白了,方方面面的人都不少,又跟林海潮搭上了关系,现在只说搞煤炭运销赚得都盆满钵满,唉,咱凤凰就没有那么多煤……要不我也能做一做。” “嗯……天南首富林海潮?”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一个小小的黑哥他是不放在眼里的,不过这个林海潮块头就有点大了。 “他好像真的跟林海潮有点关系,”到了这时候,邢建中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害怕的不仅仅是黑社会,“姓林的可是难斗,张州就跟他自己家的后院一样。” “你怎么看,”陈太忠侧头看一看荆紫菱,笑嘻嘻地发问了,“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实在不行,我把股份卖给许纯良或者高云风一点,”天才美少女的主意张口就来,“别的不说,只百分之五的股份,就足够他们横下一条心去收拾那什么黑哥了。” 碧涛的发展真的不错,满负荷开工俩月,净利润就六百多万了,虽说钱都投到了二期工程上,但是二期工程一旦完工,利润又会翻番,尤其难得的是,这工厂成长性和科技含量都不低。 这么良好的业绩和成长性,不信别人不肯动心,而且工厂这东西不比别的工程,干完一个还得找另一个,那是旱涝保收的实体,只有荆紫菱不肯卖,绝对没有别人不肯买的。 林海潮的能量是很大了,不过真要对上许绍辉或者高胜利,基本上是没戏,而且更可能的是,天南首富根本就不会选择跟那二位作对——远远避开才是王道,这世界上的好项目多了,犯得着趟这趟浑水吗? 荆紫菱这个想法肯定是管用的,只是,陈太忠不喜欢,因为他感觉有点伤自尊,“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是凭什么让你把股份让给他们呢?你这么做,考虑到过我的面子没有?” 他还待继续说什么,却发现天才美少女的脸上现出了诡异的微笑,那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愣得一愣之后,他苦笑着摇一摇头,“我说小紫菱,你跟我也玩心眼……有意思吗?” “我这不是怕你不帮邢大哥吗?”荆紫菱笑得很甜,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正有你在,我的股份是不担心的。” 陈太忠白她一眼,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一时也懒得跟她计较,转头看一看邢建中,犹豫一下又想出个点子,“要不这样吧,你先把碧涛的股份卖给那混蛋,不过你不要买他的厂子,你看怎么样?” “陈主任你是说?”邢建中的脸色有点发白,他心里有点猜测,然而实在不敢说出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等他把钱给了你之后,我再让他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你看怎么样?”陈太忠冷冷一笑,“想找我客户的麻烦,那就得做好承担我的怒火的心理准备。” “这个……”邢建中的脸色越发地白了,不能否认,陈主任这个建议颇有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味道,可是他只想安稳地渡过这一关,真的没勇气跟那混混撕破脸皮——这不是摆明了要把事情搞大吗? 第1467章 强盗逻辑 事实上,受到这么一次强取豪夺的威胁之后,邢建中心里,担心的并不仅仅是黑哥,他更担心,自己暴露出了软弱的一面,没准陈主任心里都要生出点什么想法。 厂子卖给黑哥之后,万一收不回来怎么办?他从来没给过陈太忠一分钱的好处,而那黑哥说不定就舍得花大钱搞定陈主任。 当然,按说陈主任是不会这么过分的,邢建中也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但是发生在老家的事情历历在目,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想。 退一步讲,就算陈太忠说的是真的,把黑哥套进来之后再硬性低价收回股权,这种事陈主任在凤凰绝对做得出来,而且也不虞别人折腾,但是,陈主任是陈主任,他邢建中是邢建中,陈主任扛得住黑哥,他却是根本无法抵御可能的报复。 做生意图个什么,不就图个和气生财吗?陈太忠的建议听起来非常解气,却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所以他打心眼里抵触这个方案。 “陈主任,真要这样搞的话,那还不如向凤凰市政府报案,”邢建中犹豫一下,终于咬牙说出了这话,“那样我还能受到政府的保护,您说是不是?” “政府的保护?”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眼中却有一点怪怪的东西,“呵呵,倒也是哦,不过你有证据他说过什么吗?” 邢建中闻言又长叹一声,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是的,他没有证据,而且人家黑哥敢冲他下手,就是瞅准了他身后没什么势力,而普通人又怎么吃得住黑社会的恐吓呢? 最要命的是,厂子已经在正常运转了,工程师和熟练技术工人也培养出了不少,从理论上讲,他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当然,不能否认,真要撇开他由外人全部接手的话,大概还需要一段磨合期。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来下一步,真是要努力交好凤凰各方面的势力了,他拿定了主意,于是苦笑一声,“以前我真的没有想到,国内的人能贪婪到这一步,太赤裸裸了。” “我就听不惯你这么说,这跟国内国外有什么关系吗?”陈太忠听得有点不高兴了,“资本来到世间,本来就是血淋淋的,你觉得搞出‘金融风波’的索罗斯就高尚一点?” “还是邢大哥你的防身能力太差了,”荆紫菱听得就笑,然而,她这话又让邢建中心里怦怦乱跳了两下,你既然也这么认为,会不会是也存了吞并我的想法? 在惊弓之鸟面前出言无忌,由此可见,天才美少女在人情世故上还欠缺了一点,不过她可是好意来的,“太忠哥,你就帮一帮他吧,直接把那个黑哥的幻想打消算了。” “用道上的手段吗?”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他自觉最近情商大增,实在不愿意用盘外招对付一个小人物,“跟我的身份不太匹配啊。” “我可不这么看,黑暗虽然跟光明相对,但是同时又是对光明的补充,”荆紫菱还真是有几分主见的,嘴皮子也便给,“总有些游走在法律和道德边缘之间的事情,需要些变通的手段来处理,太忠哥你认为呢?” “这个……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陈太忠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她说的还真是事实,由不得他否认,比方说他掀翻邝舒城,可不就是借了“穿墙”水羲生寻找证物的本事? 看来就算做了官,也甩不脱跟黑社会的牵连啊——如果真的想尽快平息某些事的话,这一刻,他真的反应过来了,光和暗,不就是手心和手背的关系吗?“算了,你也不用说了,我马上把那个什么黑子的叫过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凤凰市不是张州人能嚣张的地方。” 说完这话,他拿出手机按个重拨键,直接要通了铁手,“铁手,你跟那个什么黑子说一声啊,说是今天晚上,我陈太忠在凤凰摆酒等他,有点事情要商量,要是不来的话……哼,有种他就别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暴走过了,眼下一发飙,连铁手都禁不住眼皮子跳一跳,“陈主任,到底是啥事儿啊,要不要帮忙?”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他谈一谈,”陈太忠轻笑一声,“爱来不来,随他的便了,面子我是给他了,他要真的来不了,呵呵,我会很生气的。” 黑哥一听陈太忠有请,心里顿时就打起了小鼓,表面上看起来,他敢动邢建中就不怕陈太忠干预,实则不然,说实话,他是看准了陈某人跟邢建中关系一般,而且他这边也不是没牌打——他跟林海潮一家的关系极好。 有个极为明显的因果,是他动邢建中的理由,张州这边厂子建起来,并没有受到来自凤凰的压力,这就说明问题了,陈太忠为邢建中出头的欲望不是很强烈。 当然,他并不知道,发生在厂子里的灵异事件就是陈某人出手的结果,而那厮没有明显的出头,只是忌惮张州某个姓钱的老板背后的组织。 事实上,黑哥也为陈主任准备了点心意,如果邢建中肯乖乖就范的话,凤凰这边他准备花费百十来万搞定陈太忠和相关的人,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大把钱撒出去,他就不信搞不定凤凰这帮官僚。 所以说,眼下的局面就不是很妙了,上午邢建中去了凤凰,中午就传来了陈太忠的邀请,这里面的味道实在再明确不过了,尤其是这传话的还是凤凰黑道上数一数二的铁手哥。 然而,黑哥既然敢拨这个算盘,就有胆子接对方递来的招数,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富贵险中求,你要我去凤凰?成啊,不过我得拉个人一块儿去。 于是,晚上的酒宴,就是六个人,陈太忠、荆紫菱、邢建中、铁手、黑哥和林海潮的儿子林立,当然,房间外面的人也很有几个,不过马仔之流是没资格进这个包间的。 见铁手带着人进来,邢建中和荆紫菱都站起来了,陈太忠却是不管那一套,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嘴巴一努,皮笑肉不笑地发话了,“铁手,给介绍一下。” 他这么摆谱,黑哥心里就更明白了,传言果然不假,这五毒书记果然是凤凰的黑社会老大,铁手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不过跟他一起来的林立心里就多了几分不爽,一个副处厉害什么?欺负我没见过领导吗? 当然,林首富的儿子也是见过点世面的,虽然才二十七八岁,也算是相当稳重了,心里的不爽暂时不会发泄出来,只是脸上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不以为然。 他这表情自然瞒不过陈太忠,不过,听说此人是林海潮的公子的时候,陈太忠的眉毛扬一下,似笑非笑地发话了,“哦,原来是林海潮的儿子,我见过你姐姐林莹……” 这只是场面上的话,下一刻他就侧头看向了黑哥,哼了一声,“你就是黑子?听说你对碧涛挺感兴趣……想强买强卖?” “没有的事儿,陈主任您这是哪儿的话呢?”黑哥笑着摇头否认,“我是出钱买邢总的股份,也不会少了他的钱,邢总……你说是不是呢?” 邢建中见他看向自己,心里顿时就是一抽,有心说不是吧,总觉得对方的笑容有点瘆人,他正犹豫呢,陈太忠不干了,笑嘻嘻地摇一摇头,“小子,当着我的面儿你还敢要挟?欺负我们凤凰没人了吗?铁手……让他清醒一下。” 铁手可不敢不听他的,走过去抬手就要打人,林立赶忙挡在两人中间,“铁手哥,有话好好说,成吗?我们是来说事的。” “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来示威的呢?”陈太忠看他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浓了,“姓林的,不关你的事儿啊,别给你家招灾……我说铁手,你现在怎么这么废呢?” “陈主任,你听我说,”林立赶紧举起双臂,像投降一般在空中摇一摇,“黑哥这么搞,是有他的原因的,能不能先听我解释一下?” “行,就先听你解释一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冲铁手摆一下手,示意他暂时不要动手,又随手一指那黑哥,“小子,别在我跟前玩儿横,韩老五在我跟前都得规规矩矩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黑哥听得就是脸一沉,他的皮肤本来就是黝黑,倒也看不出是不是变了脸色,只是脸沉下来归沉下来,他的心里却是在不住地检讨,刚才做得是有点张扬了,算是不给对方面子——不过,这么一来,倒也试探出了陈太忠维护邢建中的决心。 “这个焦油深加工的厂子,我们有必得之心,”林立很随意地扯一把椅子过来,一点看不出紧张的意思,坐下之后他淡淡地发话,“张州的焦油比凤凰的多得多,这个情况,陈主任你不能否认吧?” 其实他这也是扯了老爹的大旗来做幌子,多少吨煤才能炼出一吨焦油出来?他这么说,无非是给林家介入此事找个借口。 第1468章 地主之谊 “你们?”陈太忠听到这话,冲着林立一个劲儿地笑,“呵呵,我倒是想听一听,这个‘你们’……到底是包括了哪些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灿烂的笑容,林立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故作镇静,“张州煤炭行业吧,这个新技术要是能产业化的话……不管是从环保的角度上讲,还是经济增长上来看,都有极大的意义……” “你少跟我废话,”陈太忠一摆手,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引进的项目,这个意义我比你了解得多,我就问一句……对你们有意义,你们就应该罔顾他人的感受,仗着拳头大而强取豪夺?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们是以合理的价钱购买他的股份!”林立强调一句,冷冷地看着他,作势就要站起身来,“陈主任你要这么认为,我觉得也没什么交流的必要了……黑哥来是给你面子,我也愿意结交一下阁下,不过你既然先入为主了,那么我们也只好走人了。” “切,你来容易,走可就不容易了,”陈太忠又笑了起来,稳坐在那里不动,“今天你要是能离开凤凰,我不姓陈了,跟着你姓林!” “太忠哥,你消消气,”荆紫菱冷眼旁观半天,见陈太忠居然想扣下这几人,觉得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是你请他们来的,错开今天想怎么办都随你,别让人笑话你没肚量。” “呵呵,我从来就没什么肚量,”陈太忠我行我素习惯了,虽然他也自命讲究人,但是不规矩起来,却是根本不讲什么章法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对方提供给了他不规矩的借口,“他们想强购邢建中的厂子,嘴上还说得天花乱坠,你都已经不打算要脸了,我又何必给你面子?我的面子,只给讲究人!” “呵呵,”林立也不吃他这一套,听到这样的恐吓,顿时轻笑了起来,“我还就不信我走不了,来之前我就跟人说了,是来凤凰做客,要不咱们赌一把……今天我走得了走不了?” “嘿,跟我赌,你有那个资格吗?”陈太忠听得就笑了,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珠一转,点点头,“行,我跟你赌了,说说赌注吧……你可是林海潮的儿子,太拿不出手的赌注就不用提了,不能给你老爹丢人啊。” “一吨吧,我赌我走得了,”林立笑嘻嘻地竖起一个指头来,“你要是输了,我也没别的要求,碧涛的事儿你撒手,怎么样,陈主任敢不敢赌一下?” “啧,”陈太忠眉头一皱不吭声了,看起来煞是为难的样子,邢建中在一边看得心里直敲小鼓:陈主任你要是真的撒手不管,我只能去北京上访了。 还好,犹豫半天之后,陈太忠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摇摇头叹一口气,就在邢总的心跳达到每分钟一百二十次的时候,他缓缓发话了,“我说林立啊,你不觉得这条件太砢碜吗?你真的让我很为难啊。” “你……”林立顿时被这话气了个半死,他都已经出一千万了,谁想居然被对方说成砢碜,心里实在不服气,怒极反笑,“那陈主任你说……你想赌多大。” “赌小了,是对你们林家的不尊重,”陈太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要玩的话,咱就玩得大一点……听说林海潮第一个矿也是赌来的,林立你不能给林家丢脸,是吧?” “我一个人代表不了林家,”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这副样子,林立只觉得心里一抽,也不敢随便答应了,“我上面有姐姐下面有弟弟……你先把条件开出来行不行?” “你今天能离开的话,我做主了,碧涛白送给你,”陈太忠脸上笑意盈盈,不过说出的话却是震撼人心——这可是初期投资六千万,现在市值最少一个亿的厂子。 邢建中听到这里,脸色白到一塌糊涂,有心跳出来说这是我的厂子,你不能这么做,可是他还偏偏不敢,他侧头看一看荆紫菱,发现小荆总眼睛发亮,在认真地听着,心里才略略安定了一点。 “哦?”林立也吓了一大跳,他可是没想到陈太忠的赌注会这么大,瞳孔也禁不住放大了些许,犹豫一下才迟疑地发问,“要是我输了呢?” “输了的话,海潮集团归我,”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是猫戏老鼠一般的神情,“怎么样,林立,敢不敢赌一把?” 海潮集团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林立绝对不能接受这么一个赌注,闻言禁不住一哼,“海潮再不值钱,也值十来八个亿,陈主任你不觉得这么赌……有点不太公平吗?” “但是对我来说,海潮集团意义重大,”陈太忠笑嘻嘻地摇摇头,“我不觉得不公平,那是意义重大啊……” “当然对你意义重大了,我……”林立才待激昂地发表一点看法,猛地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碧涛对张州煤炭业意义重大,禁不住就打了一个结巴,这家伙说话怎么就这么阴损呢? “反正你肯定赢的嘛,”陈太忠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重了起来,“你好歹也是林家独子呢,这点主都做不了,那装什么大瓣蒜?” “我还有个弟弟,”林立不动声色地重复一遍,却是不肯细说——事实上他也无法细说,那是他老爹外室生的孩子,现在不过才三岁,这种事上不了大雅之堂,虽然可以确定,那小娃娃将来注定是要参与林家财产分割的。 “哦?我倒没听你姐姐说过,”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这么说,你是同意跟我赌了?” “你不要一个劲儿地自说自话行不行?”林立的火气终于成功地被激了起来,他的眉毛一竖,“好歹也是个副处了,注意点身份好不好?” “我这都是跟你们学的,你……还有这个黑子,你们跟邢总说话的时候,注意身份了吗?”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眼中满是不屑,“一定要买下碧涛,那是不是自说自话?” “看来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林立沉着脸站起身来,冷冷地发话,“陈主任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告辞了。” “别着急走嘛,”陈太忠脸上笑意盈盈坐在那里不动,却是抬手摸出了手机,“等我打个电话……老古吧,我陈太忠啊,来一趟京华酒楼201。”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立看着他冷笑,也摸出了手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打算非法拘禁我们了?” “我干过政法委书记的,你觉得我会跟你玩那种小儿科吗?”陈太忠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我只是叫几个警察来,看看你们身上带了什么违禁品了没有。” “很拙劣的手段,”自打进来之后,那黑哥的风头完全被林立压了下去,直到现在才出声,“你觉得我们会提供给你这个把柄吗?” 其实,摆茶讲数的时候,双方携带点家伙防身是很正常的事情,黑哥来凤凰的时候,也是琢磨了好一阵,到底该不该带家伙来,到最后因为拉上了林立,心说有林海潮的儿子在,对方怎么也要忌惮一两分,才最终决定不带家伙来赴宴。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缘故,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嘲笑陈太忠,反正人已经得罪了,事儿也谈不下去了,姓邢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话不要那么绝对,”陈太忠也不动怒,笑嘻嘻地看着他,说的话却是阴损无比,“以你的智商,犯什么样的错误都很正常。” 林立也不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铁手紧走两步,人向门口一堵,抱着膀子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铁手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黑哥站在一边,不满地发话了。 “你少跟我逼逼,老子混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玩玻璃球呢,有俩臭钱就厉害了?”铁手眼睛一瞪,“陈哥没说话,谁都不许走!” “你们这是逼我,”林立开始翻看手机,显然就要拨号了,谁想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古昕带着三个警察走了进来。 古局长是早就等在别的包间了,所以才来得这么快,这也是陈太忠事先的布置,不过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双方会呛得狠,这么快就动用上老古了——来的这俩张州人太强势了一点。 “陈主任,你找我什么事?”古昕哼一声,一脸不明真相的表情,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立和黑哥,心说这就是正主儿了吧? 门口有黑哥和林立带来的几个汉子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不过显然,来的是二级警督,他们没胆子拦着不让进。 “我怀疑这个人身上带有违禁品,”陈太忠一指黑哥,“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能帮着查一查。” “慢着,有没有搜查证?”黑哥听到这话,忙不迭发话,他可是知道,有些玩得转的人,能指示警察栽赃——他在张州就可以做到。 第1469章 都有准备 面对黑哥的提问,古局长很夸张地“愣了一下”,旋即绷着脸摇一摇头,“搜身不需要搜查证,按规定,有人举报我就可以对你搜身,要是事实证明你是冤枉的,你可以考虑起诉举报人……现在,请你配合一下。” 玩法的老手!黑哥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林立出声了,“这位警官,我希望能看一下你的警官证。” “毛病!”古昕白他一眼,手一指自己的胸口,傲然地发话了,“这儿有警号,自己看……小张,把你们的证件给他看一下。” 事实上,古局长也是带了警官证的,不过显然,他现在的做派才符合一个堂堂的分局局长的身份——二级警督的证件,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看的。 “横山分局?”黑哥和林立一人拿个工作证看了起来,接着两人又交换一下目光,确定对方眼中都有“没带家伙问心无愧”的意思的时候,林立发话了,“这儿属于横山管吗?” 这只是他的试探,谁想古昕一扬手,根本不回答他这问题,“小刘小赵,把外面这几个也控制起来,不要让他们转移违禁品的机会。” “你们都别动!”黑哥大声嚷嚷一句,眼下他占理,可不想被对方借机生事,对警察这一套他真的熟得很,“要相信人民警察……不过,这位警督,我可以让你搜身,但是希望在搜身的时候,有第三方在场。” “你这是不相信我了?”古局长顿时勃然大怒。 “这位警督,”林立一看对方要恼羞成怒了,于是出声劝阻,“我们也没别的意思,要找的第三方,也是警察,无非就是想让执法透明化一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在冷笑,看来你们还真的打算假公济私栽赃了,用这种伎俩来阴我们林家,怕是还要差一点吧? “也是警察?”古昕讶然地望向林立,按道理来说,眼下他应该表现出的就是一个“讶然”的表情,然而,此讶然不同于彼讶然,现在他是真正地“讶然”了——也是警察?时下的凤凰市,有不怕“瘟神”的警察吗? “怎么,不方便吗?”林立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都是警察系统的,您还信不过?” “不是警察系统的都无所谓,”古昕冷冷地回答他,颇有点什么都不怕的味道,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所以话说得很干脆,“但是,我给不了你多长时间。” “那正好,我有新华社天南记者站的朋友正在凤凰,”听他说不是警察都无所谓,黑哥马上打蛇随棍上了,事实上,这是林家的关系而不是他的关系,不过显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这个二级警督敢不敢应承下来这么个条件,“不会不方便吧?” “这个不用你关心,‘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原则我比你懂,”古昕很不屑地白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我现在只是怀疑你藏有违禁品,你想找第三方来,随便你,我们的执法力度是经得住考验的。” 吹吧,我已经知道你底虚了,现在只敢说“怀疑”了,黑哥和林立拨了几个电话之后,不多时,两方人马赶到——事实上这边也做好了准备,两拨人离京华酒店都不远。 夸张的是,新华社驻天南记者站这位手里居然拿着一个崭新的DV——其实这DV是林立出钱买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好忠实地记录某些东西。 不过,更夸张的是来的警察,古昕看到匆匆赶到的那二位,都禁不住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我说你们没搞错吧,铁路警察?” “都属于公安部管的嘛,”黑哥现在得瑟上了,斜着眼睛看着他,心说后悔了吧,我叫来的警察可是跟你们地方警察局无关的,“这难道不算警察吗?” “当然算警察,”古昕冷冷一哼,地方上的警察并不怎么买铁路警察的账,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太忠说了,百分之百的证据在手,不怕别人瞎嘞嘞,“你们呆着看就行了,对了……这个DV打开了吗?” 不止这个DV打开了,陈太忠到包间的角落转了一下,眨眼拖出个箱子来,打开箱子也是个DV,却是比那位手上拿的大多了,“有DV的也不止你们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手上这个大号的家伙,林立和黑哥心里就生出了某些不妙的念头,只是眼下再说什么都晚了,一个警察走上前,对黑哥进行彻底的检查。 约莫检查了两分钟,前后左右都摸索遍了,也没找到管制道具什么的,至于枪支那就更不要说了,一时间,古昕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林立,若有所思。 还没等林立说什么,另一个警察拿起黑哥的手包检查了起来,手包不是很大,就是十六开的本子大小,里面也装不了多少东西,瘪瘪的。 摸出两盒软中华、一个砂金打火机、几支笔及储蓄卡等若干零碎之后,包里就是空空荡荡的了,有人一眼就盯上了一支造型比较奇特的笔,“这是……录音笔?” 当下就有人拆卸那录音笔,林立和黑哥在一边看着凌霄,心说反正没录到什么要紧的玩意儿,你们随便拆吧,这两台DV的拍摄下,莫不成你能把这笔活生生地变成钢笔手枪?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支笔上的时候,搜包的警察很随意地拍打一下那薄薄的真皮手包,却是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嗯?”好几个人扭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正皱着眉头轻抚着包的内侧,“报告古局,这个包里面缝着东西呢。” 直到这时候,黑子和林立才知道眼前这二级警督姓古,估摸还是个什么局长之类的,不过听说包里有夹层,黑子顿时就大怒,“我说,冤枉人不是这么冤枉的啊。” 那警察不屑地看他一眼,轻哼一声,若是说他刚才还在寻思到底能不能搜出证据,不敢过于蛮横的话,现在则是大大的不同了,他做警察不是一天两天了,手一摸到那玩意儿,就猜出大概是什么东西了,“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拿铐子铐你回去?” 古昕听得心里也是一阵轻松,在来之前,他并不知道除了那黑哥之外还有别的人在场——事实上陈太忠也没想到会有林家的人冒头出来,而且看那在场的年轻人,还是很不含糊的样子,并不在乎自己二级警督的身份,古局长心里隐隐觉得这家伙的来头应该很大才对。 不过眼下发现问题了,那么来头再大也不怕了,我说嘛,太忠做事肯定是滴水不漏的,“取出夹缝里的东西。” “等一等,”见那警察的手还在摩挲,黑哥沉不住气了,斜视着那警察,“你怎么证明不是你自己放进去的?” “再逼逼我抽你个孙子,”那被叫做小刘的警察指着对方,面皮一翻,“什么逼玩意儿,敢怀疑我?我保留起诉你诽谤的权力。” “把包儿打开,大家看看吧,”新华社的那位不偏不倚地发话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便你看,那东西还缝着呢,”警察小刘摸索了一圈,没有发现破口的地方,越发地气粗了,“你们看看有口子没有,说是我放进去的?真想大耳光子抽你。” 夹层里确实是鼓鼓囊囊的,也确实没有口子,在两台DV的拍摄下,另一个警察拿指甲刀上的小刀将皮包划个小口,取出了里面的物事。 事实上,只看那扁扁的、一片一片的形状,在场的警察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取出来的是塑料纸包装的,一包一包的白粉——足有二十包。 这白粉当然是陈太忠放进去的,原本他还不知道小批量毒品该如何交易,不过自打在素波精神病院听了点墙根之后,多少也就明白了这行情。 所以,他再也不像在帝王宫那时一般,直接拿一整块毒品来栽赃,那样太容易勾起别人的关联想像了,所以就是花了一点时间搞成小包装的这种,看起来也有模有样——哥们儿的存货也不多了,要节省啊。 “请问这是什么东西?”小刘似笑非笑地看着黑哥,“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说,你也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 黑哥的眼角禁不住抽动两下,侧头恶狠狠地看着陈太忠,苦笑一声,“行,算你狠,今天我算领教五毒书记的厉害了。” “还是你厉害嘛,”陈太忠冷笑一声,“警察都拿着毒品给你栽赃,好大的人物。” “陈主任,陈主任!”古昕绷着脸,咳嗽一声发话了,“这个东西还没有检验,到底是不是毒品也不好说,请你不要先入为主,那样会让我们的工作陷入被动。” 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林立心里冷笑一声,显然黑哥是被对方用极高明的手法栽赃了,这要不是毒品那才叫奇怪。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眼下这一步,他也只能指望对方能网开一面了,最起码,他得先把自己摘出来,于是咳嗽一声,“古局长,这件事情我是不知情的。” 第1470章 报应 “你不知情吗?”古昕看林立一眼,嘴角泛起淡淡的冷笑,却也不做解释,只是吩咐姓张的警察,“把在场所有人的身份都登记一下,严格执法程序。” “古局长,我父亲是张州的林海潮,”林立凑近古昕,低声说一句,“我不缺钱,不可能参与这样的事情。” “是,你是不缺钱,但是还要强买强卖,”陈太忠的耳朵真是要多尖有多尖,他一边扛着DV拍摄,一边冷嘲热讽,也算是一心多用的楷模了。 林海潮的儿子?古昕听到这个名字,还真的吓了一跳,不过还好,只是天南首富而不是什么高官,压力虽然大但眼下是在凤凰,他也不用考虑那么多,于是不动声色地回答一句,“可能不可能参与,你说了没用,我们注重的是事实。” “你要是注重事实,就该知道我也不差这点钱,”黑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嚷嚷了起来,谁想那姓刘的警察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都告诉你不要说话了,欠揍!” “咳咳,”新华社记者站的那位咳嗽两声,“警官同志,请你文明执法,注意自己的形象。” “做为可能的嫌疑人,请你不要随便发言,”古昕咳嗽一声,按说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新华社的记者,不过眼下都捉了现行了,倒也是无所谓的,“这也是对你的负责……小刘,呼叫分局,要师志远局长派出警力支持。” 要求支援是正常的,眼下相关人实在太多了,而且现场收缴的毒品是二十克左右,算是比较严重的刑事案件了。 “我可以打电话吗?”那位记者却是知情识趣,见这位警督挺讲原则的,于是轻声发问,表现得倒也算中规中矩,“跟我的领导汇报一下?” 古昕看一眼陈太忠,发现那厮没什么表情,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按说应该是你报出电话,我们帮你拨打的,不过,既然是新华社的记者……我愿意照顾你一下,希望你能对得起我的信任。” “这个没问题,我不会让古局长为难的,”那记者笑着点头,他今天能来,无非是看在林海潮的面子上做个见证,并没有打算介入多么深,谁想居然一脚踩进了泥淖里。 凭良心说,这毒品出现得很蹊跷,里面必然是有点文章的,但是很遗憾,这年头做任何事都要讲个证据,他所感觉到的蹊跷,不过是凭着直觉和逻辑推理产生的。 然而,直觉和逻辑推理并不是证据,再诡异的证据,也胜过任何合情合理的逻辑,记者很明白这一点,于是他打算先抽身出来。 他打算抽身,那俩铁路警察却是表现得很奇怪,居然敢追着不依不饶,“这位局长,就算这些是毒品,也不能证明李总是贩毒者,请你们定性的时候慎重一点,他未必知情……难道不能是别人栽赃吗?” “你二位,我留客了,”古昕冷哼一声,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肯定也不能退缩了,“铁路警察处那儿,我会打电话通知的,哼……这毒品能从边境运到天南来,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运输方式。” 这话说得就是再明白不过了,你俩得瑟吧,惹得爷火了,我可是不介意把你俩并到这个案子里一起怀疑,铁路警察也敢在地方上指手画脚,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啊。 那俩听他发飙,对视一眼,虽然都是愤愤不平,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这可是二级警督来的,不过,这二位也没有束手待毙,而是各自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这就是同行的优势了,按说那新华社记者站的记者身份,要高于这二位,然而,记者是要请示以后才联系领导,而这俩根本连请示都不请示,直接拨电话出去,一副“理该如此”的样子。 古昕这边的警察看着他们也不顺眼,铁路警察在地方上嚣张,想找死吗?可是,大家终究都是警察,都归公安部管,既然是兄弟单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么想着,大家的眼光看向古局长,果不其然,古昕也没表示意外来,头一侧,只当看不见这二位的动作了——人在江湖,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事实上,他这么做并不仅仅是因为兄弟单位那么简单,这件事里居然有林海潮掺乎,这俩警察眼下的表现,又格外地古怪,说不得古局长也只能手指头缝漏一漏,看看对方还有什么牌可打没有。 倒是陈太忠在一边看得有些不理解,心说这铁路警察是个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大的胆子,贩毒案都敢往里面掺乎? 不多时,横山分局支援的警察到了,于是陈太忠终于知道铁路警察为什么会这么怪异了。 敢情这跟林立的姐夫项一然有关,前文说过项一然是负责张州煤炭发运的,关于煤炭发运,素波铁路局是由一个多种经营开发公司来负责的,而张州片儿算是素波铁路局煤炭运销量最大的地方。 素波铁路局管辖21个站段,横跨三个省市,但也只是一个处级单位,而这多经开发公司更只是副处待遇的级别,不过别看级别不高,一年十来个亿的收入是没有问题。 张州这里,是多经开发公司下属的张承公司专门负责的,也就是个副科级公司——还不是正式编制的这一种,项一然是总经理,也就是科级干部,不过他手上的权力,普通的处级干部拍马都赶不上。 这不是陈太忠猜的,是那俩警察面对同行的盘问,自己交待的,“项总的岳父是林海潮,我们总不能看着小林被别人冤枉不是?” 这个理由很强大,也很让人无语,甚至古昕听得都有点胆战心惊,林海潮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所谓的天南省首富也不过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是大家对此人最直观的认识而已,潜藏在海平面之下那庞大的实力,却不是随便一个人能琢磨得透的。 警察们正在盘问审查,京华酒楼的大堂经理跑了过来,“古局长,能不能让同志们把人带走询问,我们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京华酒楼不但有餐饮,还有住宿和娱乐,几辆警车加上一大票警察呆在这里,谁还敢再进来?古昕笑着点点头,带着大家一起下楼。 走到楼下,古局长才反应过来另一件事,“李东和林立,你俩开的什么车来的?” 陈太忠一听就乐了,心说老古这脑子还真不是盖的,居然想在车里也栽一点赃,成了,这点事交给哥们儿了! 事实上,这是他误会了,古局长只是想将几辆车拖回局里去,分局里现在车辆紧张,没准能将其中一两辆车拿来用一段时间,岂不是也不错? 不过下一刻,一个问题难住了陈太忠,你说这栽赃是栽到黑子的车上好,还是顺便将林立也拉下水比较合适? 他正琢磨其中利害呢,张州招商办副主任耿强的电话打了过来,“陈主任,这个……你怎么跟林立掐起来了?能不能看我的面子,放他一马?” “哼,是他不给我面子,我的项目我的朋友,他就要会同那个什么黑子,抢夺人家的产业,”陈太忠冷冷一哼,“我就奇怪了,这年头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知死活呢?” “唉,”耿强在那边重重地叹一口气,犹豫一下方才开口,感觉也是挺艰涩的那种,“林立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次他去凤凰,也是受了黑子的教唆……林莹也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她肯定会阻止的。” “他还小?我才二十岁也知道这种分寸,”陈太忠听得大为光火,他的年龄是随着心性变化的,觉得应该是七百多岁的时候就要因此托大,觉得应该二十岁的时候就要借此讥笑别人,“打着林家的旗号,跑到凤凰来撒野,真把我陈某人当成死人了?” 他越说越气,到最后都有点口不择言了,“你说林家不知道?他自己可是说了,强取豪夺碧涛的厂子,对林家意义重大,对你们张州煤炭行业意义重大,我呸……林家什么时候生出了这么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说话客气一点,有点素质好不好?”林立已经很恼火了,听到他在这里泼妇骂街,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住,抬手一指他,“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扯什么林家长林家短的。” “我呸,你也配跟我谈素质?”陈太忠冷笑一声,也不管手机那边耿强在说什么了,“姓林的,今天的赌你输定了,你家的海潮集团……铁定要输给我了!” “我没跟你赌这个!”林立的脸色铁青。 “你可以不认账,不过,后果自负!”陈太忠听到听筒里耿强一直在“喂喂”叫个不停,心里麻烦到不行,索性直接挂断了手机。 第1471章 激化 耿强听到陈太忠说的那些话,本来就很着急了,等到电话莫名其妙地一挂,感觉就更不对了,抬头看一看自己面前的林莹,苦笑一声,“我说林大小姐,你那个弟弟也太牛了一点吧,他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是惹不得的?黑子都被抓现行了,他还敢跟陈太忠叫板。” “关键是他会不会有事,”林莹的脸上,难掩焦虑之色,她和林立相差两岁,姐弟俩的感情相当好,“我爸在跟张市长吃饭,估计要等一阵才会有消息。” “总是亲生儿子,他不可能不管的吧?”耿主任笑一笑,有气无力的那一种,林海潮家里的情况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老林今年五十三算是年富力强,把权抓得很紧,林家姐弟在集团公司虽然地位极高,但是在管理层中话语权不是很重。 有人说这是跟林海潮那三岁的小儿子有关,也有人不这么认为,不过很明显的是,未来的十来八年内,林海潮不可能放弃对海潮集团的掌控,反正私人企业不比官场,不存在什么“七上八下”的说法。 甚至,林莹眼下发展得不错,固然是因为她有一个好老爹,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手握实权的丈夫,在她崛起的过程中,并没有得到林海潮太多的照顾。 既是如此,林立一心帮李东在凤凰夺取碧涛焦油厂的缘故也很清楚了,他不缺钱,但是在海潮集团里没有他发展的舞台,是的,他不想表现得连姐姐都不如。 “这个陈太忠也实在太过分了,”林莹听到耿强的劝说,心里并没有因此宽慰了多少,“都知道小立的身份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亏得我还见过他呢。” “林总,你这么说话,就有失公道了,”耿强跟她和项一然的关系都算不错,而且自己也在张州官场混——这是林家传统的地盘,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将陈太忠变成自己的仇家,那个人的能量实在太恐怖了。 所以,他不得不指出对方思维的误区,“这不是陈太忠给不给你面子的问题,而是说林立一开始就没给陈太忠面子,抢夺别人的产业也就算了,还敢自己到凤凰去,这是在打人家的脸呢,你知道不知道?” “凤凰找的是黑子,小立不过是陪着他去的嘛,”林莹不认可这个说法,通过那俩铁路警察的电话,她倒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做了点什么,“而且搞那个焦油厂的,也是黑子。” “黑子是个什么样的烂人,你不比我清楚?”耿主任不屑地哼一声,“那小子擅长的就是敲诈勒索,要不陈太忠栽赃他贩毒呢,肯定这家伙也是吓唬了碧涛的老板,小陈就想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你家小立掺乎这种事情,你说他长个脑袋是干什么用的?为了戴假发方便?” “陈太忠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林莹倒是没计较耿强的话,“按你的说法,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处。” “你老公也不过才是一个正科,就抓着张州煤炭的运销权,”耿主任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这级别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他只是个市科委的副主任,倒是把省科委的大主任掀翻了,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唉,可惜他不是张州的,要不就好办了,”林莹不无遗憾地叹一口气,又摸起了手机,“我得再跟我爸说一声。” 他要是张州的,你爸也未必吃得住他,耿主任嘴皮子动了一下,想这么说来的,不过想到暴走的女性多半都是不可理喻的,终于还是强自按下了这个念头——我已经暗示得足够多了,难道不是吗? 他俩在这边怎么商量暂且不提,陈太忠却是因为这个电话,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你个林立,被警察捉了现行还牛气冲天,这次哥们儿不折腾得你欲仙欲死绝对不算完。 这次来凤凰,黑子带的车是一辆加长凯迪拉克和一辆沙漠王,林立却是他那辆招牌的“天G-16888”的白色路虎越野吉普,吉普车后面挂有备胎——这次栽赃也不用考虑那个黑哥了,听说轮胎藏毒比较时髦一点? 路虎和沙漠王都被交警队的拖车拖到了横山分局,不过这个加长的凯迪拉克比较难对付,主要是车身太长,最后还是找了一个大号的拖车,才将车拖了回去。 回到分局,自然就是各忙各的,此案涉及四方势力而且人数众多,最要命的是,查获的毒品超过了十克。 刑法上有规定,十克毒品就是分水岭,虽然对贩毒罪的认定和量刑,各地多有不同,但是毫无疑问,超过十克这红线的话,最差最差也会被认定是“非法持有毒品”,三年以上的刑期是稳稳的,一不小心被判定为“贩毒”的话,二十年的有期徒刑也正常了。 至于说其他的铁路警察、新华社记者和林立等人,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嫌疑,也只能呆在分局,“配合”警方办案,还有人在人的身上和车上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的毒品。 当然,警方办案的手段,远远不止这一点,就在技术科对白粉进行化验的同时,分局从市局禁毒支队申请的两只缉毒犬也被送了过来。 这缉毒犬可是好东西来的,来了四下闻一闻,就对着白色路虎吉普狂吠不止,古昕和师志远在现场看得顿时脸就绿了。 事实上,自打知道林立是林海潮的儿子之后,这正副俩局长都很有默契地有意放松对此人的检查,天南首富可绝对不是那么好当的,查出问题倒是不怕,若是查不出,将来人家秋后算起账来,一个“有意刁难”是铁铁跑不了的。 不过眼下看来,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大家的控制,古局长犹豫一下还没有发言,禁毒支队的人已经发话了,“备胎有问题”。 七手八脚地将备胎卸下来,在备胎架的盖板处发现了四个大包装的白粉,看起来七八十克的模样——陈太忠已经弄明白了,若是说十克是分水岭的话,五十克就是生死线了,自然会多塞一点进去。 林立是“配合”警方的调查,所以还没被控制了人身自由,目睹这一幕,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栽赃,这绝对是栽赃,我要给我家里打电话,我要请律师。” 受到这么大的压力,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不过别人却是懒得理他,最多也不过是甩来两个不屑的眼神,已经有警察拿来锯子开始锯备胎——谁知道轮胎里面藏了毒没有呢? 当然,眼下的林立已经顾不得指责别人破坏自己的原装备胎了,他只能祈祷不要在轮胎内再发现什么。 如他所愿,轮胎里倒是再没白粉了——事实上陈某人已经不舍得再浪费了,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屁孩,值得吗? “行了,先把他控制起来吧,”古局长见没有新的发现,抬手一指林立,“小张联系一下凤凰电视台的《都市直通车》,说咱们这儿查获毒品大案。” “我是冤枉的!”林立大喊一声,身子不断地挣动着,他虽然年轻气盛却是不傻,这事儿一旦被捅上电视的话,就算他老爹出头都没用了——林家更可能的是遭致别人的落井下石,天南首富是很吓人,但是视其为眼中钉或者垂涎海潮集团的人也绝对不会少。 当然,他的挣扎注定是徒劳的,一边的警察很快地将他铐了起来,同时将他身上的物品掏个精光,甚至连皮带和鞋带都被人扯走了——这倒不是有意羞辱,而是防止意外伤害。 王宏伟在不久之后也得到了消息,听说林海潮的儿子涉嫌贩毒被横山分局抓获,古昕还请了电视台的记者去,顿时大惊失色,“古昕这是疯了?抓人就抓人吧,还找电视台的来?” 当然,王书记不能说古局长做得不对,人家出成绩了,给《都市直通车》提供点素材,根本不需要请示局里,但是……那是林海潮的儿子啊。 不过,事实的相关因果在下一刻就反应到了他这里,一听说有陈太忠介入,王书记顿时哀叹一声,“小陶安排一下,我要去市人民医院做个心脏检查……急诊。” “我就奇怪了,陈主任从哪儿搞来的毒品啊?”小陶秘书也很有点不解,他很清楚,若是没有陈太忠的出现,或者林海潮的儿子真的是贩毒了,但是那厮掺乎了,眼下这件事里绝对是有蹊跷的。 “你话还真多,”王书记哪里有心思琢磨这毒品的来源?正经是先把住院手续办了是正经,要不然等各路大佬的电话打来,愁也要愁死他了。 然而,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点,几乎就在他做出决定的同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省政法委副书记、秘书长高正美,实在不能不接,“宏伟书记,听说林海潮的儿子现在在凤凰呢?” 第1472章 夜赴凤凰 林海潮本来陪着张州市市长张跃文吃饭呢,就算知道了自己儿子在凤凰出事,也没太放在心上,能出面保林立的人多着呢,陪张市长吃晚饭再处理也不晚。 可是听说儿子的车上查出了毒品,马上还要有电视台的来曝光,这下林首富是再也坐不住了,“凤凰市这是搞什么呢?纯粹乱弹琴!” 张跃文跟林海潮的关系极好,打听明白之后也是愤然地一拍桌子,“纯粹胡闹,小立那孩子那么老实,怎么可能贩毒……欺负到咱张州人头上了,我现在就帮你联系段卫华。” “我跟凤凰政法委的副书记岳磊云有点交情,”林首富皱着眉头琢磨一下,“打个电话联系他让他处理一下,您看好不好?” “你等一等,我了解一下,”张市长不可能对凤凰市的权力架构了解得很详细,少不得打个电话问一问,才得出了结论,“怕是够呛,政法委书记王宏伟兼着警察局长,你说的这个副书记估计不行。” “那……难道要我找范晓军?”林海潮也有点头疼,他不是没人可用,而是能用到的人个头都太大,有点大炮打苍蝇的感觉,是的,他在凤凰没什么势力——太间接的关系他还不愿意找,天南首富可也是一种身份呢,“跃文市长您有什么比较合适的关系没有?” “两条腿走路吧,”张跃文不可能不管林海潮,犹豫一下才发话,“省政法委副书记高正美跟我都是红旗三厂出来的,嗯……段卫华还欠我一点小人情。” 既然是这样,王宏伟的哀伤也就不用再提了,才挂了高书记的电话,又接到了段市长的电话,总算还好,眼下的凤凰市,他跟段卫华也算战略合作伙伴了,有些话说一说也无妨,“卫华市长,这事儿你找我,还不如找你那干女儿,她说话比我顶用。” “你说的是……倩倩?”段卫华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干女儿是何许人,紧接着就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迟疑地发问了,“这件事是陈太忠搞出来的?” 段市长的思维不至于这么迟钝,不过慢吞吞地说话正是有身份的象征,更何况,提出这个猜测也是要一点勇气的,一旦猜错了,他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一个正厅会这么忌惮一个副处,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总算是两人关系不错,要不然段卫华连这个猜测都不会说,事实上他也知道,论起对那个副处的感觉,王宏伟比自己还要头疼很多。 王书记倒也没有遮着掩着,将自己掌握的事情源源不断地说了一遍,正说着的时候,手机上的“呼叫等待”一直提示个不停,王宏伟百忙之中偷空看一眼,却发现上面“孙正平”三个字一闪一闪的——素波警察局局长的电话也跟过来了。 段卫华静静地听完因果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到最后才冷冷地一哼,“哼,要是这样,那林海潮的儿子就是活该!” 他欠了张跃文的人情,这个一点都不假,段市长也不是不认账的人,但是林家居然敢打碧涛的心思,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这可是凤凰市唯一一个“填补国内空白”的企业,而且二期工程完工的话,经济效益也不可低估。 当然,就算有所抱怨,这个电话他是要回的,于是下一刻,张跃文就得到了确切消息。 事实上,段卫华并没有说谁“强买强卖”谁的厂子,也没有讲述那么多因果,没必要,真的太没必要了,很多事情的对错并不是那么简单,正义和邪恶都是相对而言的,执着于这种口舌之争,实在一点意义都没有,官场并不是小学课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目了然。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涉及的人物,“这件事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对张州有点误会……这个同志爱认真,我的工作不太好做。” 张跃文如此巴结林海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海潮集团能发展到眼下这一步,固然跟林海潮能力超群、张州地方上的政府和银行大力支持分不开,同时有一点也是不能忽略——甚至是起决定作用的:林家在京城有人。 不过,听到“陈太忠”三个字,张市长还是禁不住暗暗咋舌,这个名字他可是一点都不陌生,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此人的头有多么难剃,然而,他做为张州的市长,居然能对凤凰市某个行局的副职的名字有印象,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哎呀,是陈太忠……你儿子可是招惹了一个刺头,”张跃文侧头看一看林海潮,微微叹一口气,“在凤凰市,怕是你搞不过他。” “嗯……”林海潮也叹口气,放下手里的电话,“我姑娘也说了,这个姓陈的家伙不好对付,不过,再不好对付,敢欺负到我头上,我跟他也没完!”说到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 “现在不是有完没完的问题,关键是先捞你儿子出来,”张跃文听得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什么叫“灭门的县令剥皮的太守”?老林你再牛也只是个商人,“万一捅到电视上,麻烦可就大了。” “我现在就去凤凰,对不住了啊张市长,”林海潮苦笑一声站起身来,“这混小子,总是不能让我放心。” “我建议……你还是小心一点,”张跃文真不知道林家怎么跟陈太忠掐上了,不过在他想来,对方都敢给林立栽赃,冲林海潮下手倒也不是不可能,“去了凤凰先找那个政法委副书记,这年头不讲道理的主儿太多。”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不去不放心,”林海潮笑着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建议却是不怎么在意,道理很简单,他已经从女儿这里知道儿子去干什么了,很明白人家折腾自己的儿子是有缘故的,但是……他实在不合适跟张市长解释。 对方的手段异常毒辣不假,可是他林某人此番过去,不过是想搭救自己的儿子,他还就不信那个姓陈的敢动他,当然,话说回来,要是真的动了他那可更好了,事情一旦搞大,他有的是办法去收拾那个小副处。 于是林首富很匆忙地上路了,得知他动身,林莹也跟着赶了过去,同行的还有招商办的耿主任,在路上的时候,林海潮又联系了凤凰市政法委副书记岳磊云,想了解一下这个陈太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谁想,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还真的吓了他一大跳,岳书记唠叨陈某人的事迹,足足唠叨了一刻钟,放下电话之后,林首富的脸都白了。 “耿主任,这个陈太忠,居然是蒙艺的人?”沉吟半天他才开口,问向跟自己同坐一车的耿强,语气竟然是异常地艰涩。 “蒙老大本来就是凤凰人嘛,”耿主任并不以为然,“他哥蒙通以前还当过凤凰的地委书记,陈太忠能搭上他也不意外。” “凤凰的天下正林的党,”林海潮听得就是一叹,“凤凰的官场还真是长久不衰,啧,咱张州就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 凤凰和正林都算得上是革命老区,建国以来从凤凰这一系走出的干部,很长时间牢牢地把握着天南省政府的权力,而正林一系则是出过两任三届省委书记。 这个政治格局只是巧合,但是对天南省官场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初期——像蔡莉就是靠着正林系的老省委书记出头的,陈洁则是靠着凤凰系上位。 当然,像黄老、郑飞之流,早早就进京了,不能算在这些本土派系中。 “希望那个陈太忠不要太难说话吧,”林莹听得也是叹一口气,“这家伙真的太不是东西了,这种龌龊手段也能用出来?” “我说林莹,你这个心态不但解救不了林立,还容易坏事,”耿强的眉头一皱,颇有点不满意,林海潮也跟着点头,“没错,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栽赃,这就是本事……这个小畜生就不知道让我省心一点。” 自打知道陈太忠是省委书记的人之后,林首富的心态顿时大变,再也不考虑放过不放过陈太忠的问题了,现在他重点琢磨的,是花费多大代价才能救出自己的儿子。 就在一行人赶向凤凰的时候,王宏伟书记真是痛苦不堪了,接了孙正平的电话,又接小姨子和法院刑二庭庭长等亲戚、部下的电话,问的也都是林立的事情。 事实上,林海潮和张跃文都非常知道分寸,只是找一两个人打听关说——这种事情惊动太多人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是因为传出去太难听,二来是两人都很清楚,真想办成事的话,找对一个人就够了,没用的人找再多也是白搭。 可是林莹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没命地四下找人,于是王书记终于很痛快地心脏病发作,住进人民医院的观察室了。 于是接下来,挠头的就是市局副局长刘东凯等人了…… 第1473章 海潮张州半边天 林海潮一行人赶到凤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夜里九点了,不过,由于路上到处打探,在抵达凤凰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中间人。 没错,就是凤凰宾馆的老总张智慧,张总相识遍天下,自家的侄儿又是陈太忠的通讯员,果然是长袖善舞之辈,不愧“脏活张智慧”的称号。 通过宣教部段为民的关系,张总先搞定了凤凰电视台的《都市直通车》栏目,成功地劝说该栏目将今天拍到的素材押后处理,紧接着就联系上了陈太忠,告诉他说林海潮亲自来了,对此事很是重视,希望太忠你能拨冗一见。 其实陈太忠现在也被骚扰得够呛了,段卫华虽然打定主意不管了,但还是让杨倩倩打来了电话,要他注意尺度,水利局局长何鸿举也来了电话——林莹曾经打过地方电网的主意,联系何局长自然不是很难。 联防队员小董也来了电话,说是王书记的心脏病又发作了,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陈主任你适可而止好了,林海潮能逼得王宏伟心脏出问题,由此可见丫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 不过,同样是干脏活的,小董的层次肯定要比张智慧差一点,陈太忠接到张总电话的时候,实在也不堪其扰了,终于应承下来,“那行,我见一见他,不过现在已经九点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联系吧……张总,我这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明天就明天吧,”听到他没有拒绝,张智慧就已经很知足了,他既然肯出头,自然将其间因果打探明白了,这件事显然是林家理亏,太忠肯应承下来见面,已经是相当给他张某人面子了。 当然,张总认为林家理亏,并不是建立在林家的强取豪夺的事实上——这种事情不算常见但也不值得吃惊,他只是很单纯地认为,林海潮的儿子在错误的时间和场地,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对手,所以,林家理亏。 其实,若不是为了自矜身份,陈太忠现在见林海潮都无所谓——他真的有点不堪其扰麻烦到不行了,不过,撇开身份一说,陈某人跟林立还有一个今天能不能离开凤凰的赌注,所以,就算林首富漏夜赶来,说不见也就不见了拿乔,你就拿乔吧,林海潮也不介意陈太忠的无礼,事实上他也无力计较,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正经是该花时间去看一看儿子,是不是吃了什么苦头。 不过非常遗憾,林海潮在横山分局折腾了半天也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不仅仅是因为陈太忠出身横山,这里是五毒书记的老巢的缘故,更重要的是,贩毒藏毒这种罪行真的太过严重,想要拒绝某些变通手段,真的不需要太多的勇气。 反倒是真的想做出什么变通的话,就不得不冒极大的风险——其中之一是得罪陈太忠的风险,大家都知道,陈主任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而分局局长古昕跟陈太忠的关系,简直是路人皆知。 所以在当天晚上,林立不要说离开凤凰,就连老爹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只是从一个多嘴的警官嘴里得知,老爹来了,在分局纠缠了好一阵,却终究没有能见到自己。 这个传言让林大公子在愤愤不平的同时,凭空无端地增添了许多担忧,在他的印象中,老爹基本上是无所不能的——好吧,就算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是能让老爹吃了亏的主儿,不在素波就在北京,哪里是凤凰一个小副处做得到的? “这凤凰人做事,简直比我们张州人还野蛮,”林立恨恨地嘀咕一句,接着就陷进了不尽的恐惧和惶惑中——他所在的不但是小黑屋还是单间,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这个晚上难以入睡的还有古昕,古局长原本是想坐镇横山,以彻底断绝某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然而,连王宏伟和陈太忠都不胜其扰了,作为案件直接负责人的他又怎么逃得脱? 到最后,他索性将具体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古局长本人则是仓惶遁去,临走还不忘记交待一声,“没我的话,不许提审林立,也不许让他跟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事实上,古昕才是最深刻感受到林家力量的主儿,比如说,常务副市长郭宇不敢找陈太忠和王宏伟,却是将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范省长很关注这个案子,古昕你好自为之。” 郭市长打着范晓军旗号,实则并没有得到常务副省长的授意,他只是知道林海潮跟范晓军关系不错,而林莹又找到了他,仅此而已。 其他来施加压力的人也不少,总算还好,像横山警察局的主管部门并没有发出异声,横山区委和市警察局、市政法委都没有够级别的人来说情。 这里面最大的,也不过是市政法委岳副书记打了一个招呼——林海潮是全省知名的民营企业家,古昕你在处理案情的时候,一定要在尊重客观事实的基础上慎之又慎,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和损失。 尤其让古昕郁闷的是,新华社驻天南记者站的那位初步被排除嫌疑之后,居然敢对他出声要挟,“我会对这个案子保持高度关注,新华社是有内参的,想必古局长你也清楚。” “欢迎高度关注,我一向认为公正执法才能对得起警察这个称呼,对得起党和人民的信任,记者工作好像也应该是这样吧?”古昕反驳得很是沉稳,但是心里何尝不是敲着点小鼓? 似此种种那也不用多说了,总之古局长是消失不见了,而当天晚上的横山分局,热闹异常。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才到招商办开年度工作总结会,就接到了张智慧的骚扰电话,“太忠你这……该起床了吧?” “开会呢,”陈太忠二话不说直接关了手机,老张你这家伙也真是的,来说情也不知道诚恳一点,太油嘴滑舌了吧? 这会一开就是半个上午,直到十点半他才打开手机,然而这手机一开,又是源源不断的电话打了进来,大约是十来分钟后,张智慧的电话才出现在“呼叫等待”的行列里,坚忍不拔地“嘀嘀”提示着。 “陈主任,招商办的会开完了?”终于接通之后,张总的口气客气了一点,显然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做了不少工作,居然知道对方在招商办开会,“方便的话,来宾馆坐一坐?” “让他去碧涛等着吧,”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一句,“现在我还有事,中午在碧涛的食堂坐吧,那边条件也不错。”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可是陈某人还偏偏就喜欢打别人的脸,像这去碧涛会面,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了,坐在你儿子要谋夺的工厂里,谈一谈你儿子犯的事儿,看你这天南首富怎么自找台阶。 事实上,若不是心里这口气不顺,他才懒得将酒席设在碧涛——对他来说那个地方也远了点,陈主任可是时间金贵的主儿。 林海潮一听陈太忠要在碧涛那个偏僻地方待客,当然能明白对方的心意,然而,人在矮檐下,也由不得他有情绪,倒是通过这种安排,加上昨天的怠慢和今天的推脱,林首富真正地感受到了对方极其浓烈的怨气和锱铢必较的品性。 当然,这或者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手段,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小小的副处并没有把他这个天南首富放在心上——不过这也不奇怪,胆子小的家伙敢做出栽赃贩毒这种事情吗? 林海潮在接到通知的时候,车队立刻驶向清渠乡,等他到了那个小山坡的时候,荆紫菱已经坐在碧涛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跟邢建中一起等待他的到来了。 通过半天的了解,林首富已经将碧涛的底子摸得清清楚楚了,对人人传颂的荆以远孙女的美貌,他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倒是碧涛厂内井井有条的规划,让他看出邢建中此人心气极高眼光远大。 可是,就算这个张州人眼光再远大,眼下的碧涛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想一想为了这么屁大一点的厂子,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折了进去,林海潮这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值得庆幸的是,荆紫菱不是一个得理不让人的主儿,邢建中也缺少跟天南首富对峙的勇气,所以在等待陈太忠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双方只是随便谈了谈煤焦油深加工产业的相关技术和市场前景,更有林海潮对张州小老乡推动高新技术产业的赞许。 是的,大家不但没有谈及昨天发生的事儿,也没说黑子什么的因果,宾主双方居然很诡异地“相谈甚欢”——每一个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到时候自然有人说。 可是,陈太忠赶到的时候,味道就变了,陈某人跟自己的通讯员风风火火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目光一扫就锁定了正主,顿时就是爽朗的一笑。 “哈,这就是人称‘孟尝门下三千客,海潮张州半边天’的林总了吧?”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笑嘻嘻地伸出手去,“认识一下,陈太忠,我是久仰林总的大名了。” 第1474章 单独谈 林海潮眼下是有点身家,言谈举止也有点做派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原本是个粗人,文化素养真的不是很高——仅仅是初中毕业而已。 所以,他听不出来陈太忠所要表示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人家既然来势汹汹,他当然也不会太过示弱,站起身子跟对方握一握手,同时不动声色地还击,“陈主任的大名,我也是久仰了,不过……‘张州半边天’我是不敢当,这天是新中国的天,是人民群众的天,是共产党的天。” “林总没必要那么认真,陈主任是跟您开玩笑呢,”荆紫菱笑着插话,论书本上的知识,她若是认第二,在场的人没谁敢自称第一,以天才美少女的博览群书,自然知道此话的出处。 “这是黎元洪的秘书长饶汉祥写给杜月笙的对联,‘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称赞他为人仗义疏财,”她笑吟吟地解释,“林总跟他一样,是豪爽的人。” “杜月笙?”林海潮听到这解释,总算是明白了一点,虽然他很清楚,这小女娃娃是跟陈太忠一唱一和地挤兑自己,可是他早些年也混过社会,心里对名声响彻上海滩的杜月笙颇有几番景仰,于是脸上笑着摇一摇头,“我哪儿敢跟他比?那可是跟蒋介石称兄道弟的主儿。” 跟文盲说话就是累啊,陈太忠心里叹口气,我是借着“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典故,说明你嚣张跋扈呢,你这么懵懂,实在不好沟通。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笑一笑,点点头,“林总是豪爽之人,不过,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您说是不是?” 林海潮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愣,心说你这家伙风凉话一句接着一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专门给我摆威风来了? 别说,这一点他还真没猜错,陈太忠对自己的仇家行事,通常是比较阴损的,不过这次对上的是天南省首富,对方的势力绝对不会小了——昨天那么多的骚扰电话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对方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陈某人以气入道,对气机之类的玩意儿最为敏感,刚才一见到林海潮,他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势,所幸是他自打进门以来,也是气势十足,能稳稳地压住对方一头。 眼下感觉对方的气势微微一滞,陈太忠毫不含糊地一挥手,“忙了一上午了,下午还有事,张总、耿主任、林总……咱们边吃边谈吧?” 哦,敢情是这么回事啊,听到他直奔主题,林海潮也反应过来了,这是人家想通过咄咄逼人的气势,主导谈话的方向和方式——这种事他以前也常遇到,不过近年来,已经很少有人有资格、有胆气这么对他了。 “吃不吃……这个倒是不着急,”林总笑嘻嘻地摇一摇头,“我还是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咱们也能痛痛快快地喝酒,陈主任您说是不是?” 他的态度看上去很友好,却是绵里藏针不着痕迹地反击一下——虽然很不想激怒对方,可林海潮也不得不反击,因为这不但涉及到他自尊心的问题,更是涉及到下一步谈判的分寸,他可不想跟着对方的步子走,要是人家觉得自己软弱可欺,岂不是很有可能狮子大张嘴? “嗯?”陈太忠盯着对方略略地愣一下,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复,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眼睛还是看着林海潮,“呵呵,林总,要是贵公子说话做事能像你这么周全,事情也发展不到眼前这一步,您说是不是?” 他这么问,自是体会出了对方的用心,不过正是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林首富虽然坚持了自己的观点,言语间却是非常得体。 而且,“能痛痛快快地喝酒”这话,听起来隐隐虽有那么一丝威胁的味道,可是从整体感觉上讲,却给人一种低调而不卑不亢的感觉——此人能成为天南首富,果然非是幸致,人家待人接物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他在赞赏林海潮,林海潮心里也在嘀咕:我已经反击了,但是这厮虽然接受了我的建议,却又把战火燃到了我儿子做事的话题上,果然是气势逼人,有点做惯领导的味道……跟此人打交道,恐怕是要费点劲儿了。 再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无意间招惹了这种厉害人物,猛然间,林总居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认真了,于是苦笑一声回答,“这孩子我管得少,倒是给陈主任添麻烦了。” “我倒是不怕麻烦,搞政府工作,整天就是跟麻烦打交道,”陈太忠见这厮服软,也不说吃饭了,走到沙发边上自顾自地坐下,“关键是别人想安心做生意,就未必喜欢被意外缠上了……意气之争总比不上赚钱重要吧?” 这家伙倒是抓住主题不肯松手,林海潮心里再叹一口气,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释了,“我刚才跟小邢和小荆谈得不错,嗯,对碧涛这个公司,我是要大力支持的,不许别人随便胡来,这个保证……不知道陈主任信得过信不过?” “这个我当然信得过,”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只说林海潮三个字,也顶得上碧涛这个小厂了,不过嘛……” “没有什么不过的,”林海潮听对方居然捧起自己来了,就想借机拿回话语权来,于是趁他话意转折,赶忙强行插嘴,“我儿子我领回去教育,李东要是不听话,你也可以找我来,怎么样?” “李东……你是说黑子吧?”陈太忠倒也不介意对方插句嘴,闻言轻笑了起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对方,“明人面前我不说暗话,请恕我冒昧,林总,你觉得李东还有‘不听话’的机会吗?” 这句反问对林海潮而言,属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所以他也没表示出什么情绪,只是不动声色地叹一口气,“唉,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这次轮到陈太忠打断他了,年轻的副主任用不容辩驳的语气发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既然敢做就要面对可能的惩罚……嗯,我是说贩毒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行,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他最后一句解释颇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事实上李东因何获罪,在座的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但是既然陈某人栽赃栽得异常成功,自然不能容忍别人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啧,”林海潮最终还是轻轻地咂一下嘴巴,喟然长叹,“唉,其实小李这人也挺仗义的……算了,他既然不开眼惹到陈主任,那也是该有这么一劫。” 他这话貌似在为黑子缓颊,实则不然,以天南首富的身份,这么退让一下,在为自己儿子撇清的同时,他也算是给了对方相当的面子——最起码是个心理暗示:陈主任你说要收拾他,那我虽然叹气,却也绝对不拦着。 陈太忠一下没品出这个味儿来,不过既然想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他当然不能容忍悲鸣成为主旋律,当然,更重要的是那黑子根本就不该被原谅,于是冷笑一声,“仗义吗?我觉得他有些活做得挺熟的,上得山多终遇虎,这次……不知道多少人会拍手称快。” 这话当然可以理解为贩毒次数多了,肯定要被抓,然而在座的人都听出了他的怨念——那厮不知道强买强卖多少回了,不过是一直没人治得了,丫这次不长眼落到我手里,哥们儿我就替天行道一次吧。 “但是,我儿子是无辜的,他没有害过人,”林海潮终于不能再容忍对方的谈话的节奏,按这么说下去,他这做老爹的都难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助纣为虐罪大恶极了,于是果断地改变话题,“陈主任,能不能单独地谈一谈?” “单独谈一谈?”陈太忠扫一眼在座的众人,脸上似笑非笑,犹豫一下才冲张智慧努一努嘴,“张总您的意思呢?您是老人,我听你的。” “我是太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张智慧笑眯眯地摇一摇头,对此尊重状若甚是受用,心里却是在暗骂:你这小子忒不是玩意儿,居然要绑架我做担保,我只是个传话的人啊,拜托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还是太忠你和林总商量吧。” “张总你太谦虚了,”陈太忠笑着看他一眼,眼神却是怪怪的,接着又一转头看向邢建中,“邢总给安排个地方?对了……你也跟着一块儿来吧。” 他这么擅自做主把邢总也招呼来,多少有点不给林海潮面子,毕竟人家要跟他私下交谈,肯定会涉及一些不方便公诸于众的事情。 不过正处在纠结中的天南首富并没有在意,他甚至因为这个邀请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果然只是跟碧涛有关的私人恩怨,并不是有人有意要收拾我。 天南第一富,听起来很令人羡慕,谁又知道其中的艰辛和不易? 第1475章 艰难的谈判 林海潮是天南人公认的首富,不但名声响亮,而且隐隐有成为一个品牌的趋势,省内冷门一点的正厅级干部,在他面前都要采用一种仰视的目光。 当然,不着调的干部也有一些,总觉得一个商人你牛逼个什么,不过,就在海潮集团不显山不露水地解决掉两个试图乱伸手的实权正处之后,省内够点份量的人就知道了,海潮集团那可不是轻易能动得了的! 甚至有人传言说,前天南省委常委、素波市委书记蒋世方在天涯省说起林海潮,都是苦笑着摇头,“姓林的厉害着呢,搁在我在天南那阵,也不敢乱招惹。” 人人都知道海潮集团是靠贷款起家,目前也是负债经营,只是财务状况良好罢了,但是,真正知道这个集团潜势力有多大的人并不多,而蒋书记人已经离开天南,点评天南的人和事,可信度应该很高,省委常委都不敢随便招惹的人物,危险性也由此可见一斑。 这是林海潮的风光之处,然而,其中有一点蹊跷,能关注到的人并不多,林总攀上天南首富的位子,怕不也有三四年了,却是始终很低调地蜷缩在张州。 低调还好理解一点,毕竟人家是真有钱不是假有钱,无需通过高调来显示自己的财力——就像大多政府高官,对下面群众多是和颜悦色,最爱拿腔捏调摆架子的,都是杂佐小吏一般。 可是蜷在张州,就有点没道理了,不管怎么说,素波的舞台远大于张州,虽说那儿是你的老家,也是产煤大市,但你想发展得更快更强的话,踏足素波简直是必然的。 必须承认,这世界上无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人对这个状况不是很理解,于是就琢磨了一下,不但琢磨本省的首富,也琢磨外省的首富,于是得出了一个很令人惊讶的结果:大多数省份的首富,不但起家不在省城,同时也并不选择在省城发展! 是巧合吗?也许会有人认为是吧,但是林海潮心里却是非常地清楚,他不想在省城发展,最起码也是想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张州。 在张州发展虽然格局小一点,但是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地方上的势力一旦建立起来,那就是相当稳固的,不像在省会城市里发展,会严重地受到省里领导层的影响,而省里领导名单的变化或者权力的更迭,很容易导致省会城市各种势力的大清洗。 而且在省会城市发展,不但成本会高于下面地市,需要应付的关节和人也远远多于下面,竞争的激烈程度更不是下面能比得了的。 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然而,还有一点也很关键,省会城市大势力太多,树大招风这是必然的,万一遇到点什么麻烦,结果真的很难预料,就算未必能因此一蹶不振,但是损失惨重也很正常。 林海潮并没有听说过蒋世方的点评,但是他很清楚,若是有副省级别的干部想要对海潮集团不利的话,只要能豁得出来,基本上,拼个两败俱伤是没什么问题。 当然,他也承认没有哪个副省会脑袋瓜不够用到这种程度,去光膀子跟一个商人叫板,但是他绝对不想冒这个风险,一个省的副省级干部最少也二三十个,首富却是只有一个——你们觉得划不来,我更觉得划不来呢。 林总考虑的是打下一个百年不易的江山,而不是靠着一届或者两届领导掠夺横财红火一阵,所以不想去省城发展,那简直是必然的。 正是因为如此,自打他知道陈太忠背后是蒙艺之后,虽然架子还是拿得稳稳的,心里却是不无警惕,这不会是某些人想借这件事来找碴吧? 陈太忠、邢建中和林海潮的谈话,并没有用去多长时间,约莫十分钟就搞定了,三人从里间出来的时候,都是笑意盈盈,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应该能看出林海潮的笑容之中,多少夹杂了一点无奈。 “谈完了?”这种场合能说出这种话,非张智慧莫属,张总笑眯眯地站起身子,顺便摸一摸凸起的肚皮,“饿了半天了,小邢快安排开饭吧。” “成啊,”邢建中笑嘻嘻点点头,语气中的轻松,是个人就感觉得到,“刚从素波弄了点特级羔羊肉回来,蔬菜和肉也都是从西马营村收的,保证纯天然无污染,张总你吃了还想再来。” “切,少吹牛吧,我干宾馆二十多年了,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张总很不屑地反驳,倚老卖老很正常,但他也不是为了反驳而反驳,不过是想化解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味道不好的话,再请我来都不来了。” 说着话,四个人就向外走去,林家父女和耿强则是走在后面,林莹低声地发问了,“爸,谈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放小立出来?” “这家伙的胃口……还不是一般地大,”林海潮郁闷地撇一撇嘴,不动声色地回答,“唉,他只是答应不再专门刁难小立。”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刚才短暂而艰难的谈判,不着痕迹地叹一口气,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就是了,姓陈的那混蛋根本不提怎么帮我儿子开脱,居然很直接地发话了,“想要我原谅林立?好说……给我在凤凰投资一个规模和效益跟碧涛相当的厂子,我就不找他麻烦了。” “这个简单,一个二十万吨的小焦厂就起码要七八千万,”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并且还顺势反问了,“那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谁想那厮很不屑地看了自己一眼,那无耻的回答令他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牙根儿直痒,“老林你没搞错吧?我答应的是我放过他了,警察会不会放过他,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活动能力了……我又不是警察。” 看着对方轻蔑的笑容,林海潮真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那年轻而傲慢的脸上,不过还好,他的忍耐力比他儿子强多了,终于强咬牙关咽下那口鸟气,“我需要确认一下,我在凤凰花上七八千万建个厂子,换取的只是你陈主任个人不追究我儿子的责任?” “你这个‘只是’两个字,用得不是很恰当,说良心话,你这叫人心没尽,”陈某人脸上的傲慢丝毫未减,“现在是咱三个人说话,我也不怕你传出去……要是我不肯放过他的话,你再找谁都没用,要不,林总你先试一试?” 陈太忠说这话的时候,信心无比地强大,于是有意无意地散发出点气势来,那可是抓了现行了,谁要是敢强行往下压,信不信哥们儿直接捅到天上去? “不需要试了,我相信陈主任,”林海潮很痛快地认栽,同时还不忘顺势恭维对方一下,他来到凤凰之后的经历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林立贩毒一事尚未定性,而他做为天南首富,居然想尽办法都找不到渠道跟儿子沟通,陈主任在凤凰的能力,那是再也不消怀疑的。 不过,有点事情他还是要跟对方沟通一下,“那这件事……我推到黑子的下面人身上好不好?” “何必是下面人呢?你直接推到李东身上不就完了?”陈太忠瞥一眼身边的邢建中,笑着用胳膊捅一下,“老邢你说是不是啊?” 邢建中哪里敢接话?只能坐在那里憨憨地笑了,不过他心里是极为赞同这话的,要是能把黑哥判个无期或者死缓就最好了——让你再欺负老实人。 “既然陈主任你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海潮笑着点点头,这一次事情,他真是把李东恨到骨头里了,见过能惹祸的,没见过你这么能惹祸的,既然你是想拿我儿子垫背,那我也无须客气了,同时,借着收拾你我还能卖陈太忠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陈太忠又怎么愿意领他这个便宜人情?少不得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从不从命是林总的事儿,反正我保证李东离不开凤凰,最少也是死于车祸……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不久我还遭遇了一起车祸呢,哈哈哈。” 这话的话茬就未免太硬了一点,说得林海潮都有一点无言以对,不过下一刻他又有一点微微的疑惑——你自己遭遇了车祸,很值得高兴吗,怎么就这么不加掩饰很快乐地说出来了? 怀着这个疑问,不久之后,林总就搞清楚了陈某人车祸时的前因后果和背景,禁不住暗暗都抽一口凉气,这家伙还是人吗?对自己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当然,这些就是后话了,不过只说眼下,虽然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可是林海潮一想到自己还要孜孜不倦费心费力地去协调,而那个年轻的副主任不过是手头松了一松,就讹诈到了一个亿元左右厂子的投资,心里的憋屈那是可想而知。 当然,他并不认为陈太忠在将来有胆子打那个厂子的主意——事实上他巴不得那厮来打主意,自己这边也好借此发作好好地出一口恶气,但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所以,他的脸色好得了才怪,心里也非常地愤愤不平:还是当官好啊,可以随便扣帽子,可以随便敲诈人,些许小人情就能卖出天价,商人在这一方面,是真正的先天不足…… 第1476章 能人啊 有人欢喜有人愁,林海潮不高兴是正常的,而邢建中的兴奋也不难理解,他最担心的就是此事过后,黑哥下黑手报复自己及家人,而眼下,天南省首富都打算冲黑哥下手了,他这一劫算是安稳渡过了。 不过要论安生,还是要数陈太忠,他只是当着林总的面,给古昕打了一个电话而已,说的话好悬再度让林首富暴走,“老古,林立的事儿我就不管了啊,你想怎么处理看着办好了,我就强调一点,好好说话的,你可以考虑配合,不好好说话的,那就让他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陈某人已经过了一道手了,下面人也不能让你们白忙,想怎么勒索就怎么勒索,要是有人敢借此打压你,那么性质就又变了,我照旧会出手! 这话说得委实有点不讲道理,然而这种可能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最起码林海潮本人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姓陈的这厮既然撒手,我随便找个人压一压,想必一个小小的分局局长也扛不住太多的压力吧? 可是陈太忠怎么能坐视别人欺负古昕?撇开两个人以前的交情不提,只说古局长这次是为他陈某人出手,他就有必要也有义务护得对方周全,在此事上……和因此事衍生出的其他事情上,能善始善终的人,别人才愿意帮你出头,也乐意帮你出头。 能考虑到这一点,可见陈某人现在的思维,是越来越缜密,也越来越摸得清官场中人的心思和脉搏了,搁在两年前的话,陈某人怕是只会想到自己,就算能想到别人,多半也会嫌麻烦而甩手不管,似此一般情商的长进,不得不冷人惊叹官场对人的催化能力。 “愿赌服输,你不用这么惺惺作态,”林海潮听到这话,心情真的无法平静,于是冷笑一声,“我会有兴趣去刁难一个分局局长?林某人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从来不做那种偷偷摸摸的小人勾当……要做事先做人,这个道理虽然朴实,但是有现在太多年轻人不懂。” 他这话原本是想讽刺一下陈太忠做事太不择手段,忘记了做人的基本道理,谁想被讽刺的那厮哈哈一笑,频频点头,“没错,你林总是不做小偷小摸的勾当,但是你儿子做,要不然我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呢?” 这一记耳光委实响亮的一点,谁想这还没完,某人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反手耳光,“没错,确实太多的年轻人不懂做人了……比如说林立!” 比口舌之利的话,就算林海潮再活五十三年,怕也不是无良仙人的对手,于是林总也只能悻悻住口。 他们三个在悄悄地交流,荆紫菱也好奇心大起,悄悄地拽着陈太忠,“太忠哥,你们到底谈成什么样了,怎么大家都挺高兴的?” “大过年的,不高兴难道还哭吗?”陈太忠轻笑一声,不过眼见小紫菱这般好奇,倒也没有隐瞒,低声地解释了一下双方达成的共识,倒是让天才美少女听得有点微微地吃惊,“把那些毒品全算到黑子头上……这个不容易吧?” “事在人为,关键是看什么能力的人做这件事了,黑子想强买碧涛,在别人眼里不是也不可思议吗?但是没我的话,他基本上也就做到了,”陈太忠笑着答她,心说古昕本来就是玩法的老手,林海潮又有相当的势力,这两人的力量相结合,拿下一个小小的李东还不简单? “那么,那个黑子就死定了吧?”荆紫菱书看得极多,却是没有研读过《刑法》。 “死不死的不好说,脱一层皮是一定的,”陈太忠也拿不准事态到底会发展到哪一步,“最少最少也是七年,这个绝对没问题。” “那这基本上也算没事了,”荆紫菱听得笑了起来,她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多,但是看得书多,也能想到经过若干年监狱生活,那李东再出来的时候,怕是也没胆子这么嚣张了,“对了,你赢的那一千万借给我五百万吧?” “那就是随口说一说,还真要他的?”陈太忠耸耸肩膀,“林海潮想搞定这件事,捞出他的儿子,不花个百八十万根本不可能,他破财我就高兴了,何必一定要是我拿?” “可是……”荆紫菱看了他半天,才悻悻地一跺脚,“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二十七号哎!” “哈,”陈太忠猛地一拍脑袋,“我说你怎么想起来借钱了,敢情今天是你生日?得了,你既然来凤凰,这生日我帮你张罗,晚上大家热闹热闹,怎么样?” 荆紫菱白他一眼,好半天才轻笑一声,“算了,原谅你了,下午去帮我买生日礼物?” “下午我要跟老林去办事呢,”陈太忠笑着冲身后指一指,低声解释,“今年最后一个引资项目,下午草签个意向。” 他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林海潮想接林立出来,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不是?虽然以他的能力,并不在意对方翻悔,可是既然能顺手办了,又何必拖着? 要知道,陈某人可是大忙人,错过这一阵不办的话,再专门去处理,时间上未免就有点划不来了——打铁还是趁热的好。 “既然你跟林家说开了,要不要……晚上也叫上他们参加?”荆紫菱眼珠一转,她做事随意性很大,并不介意做点小坏事,但是骨子里还是一个挺单纯的女孩,总觉得双方已经说开了,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地化敌为友呢? “你想都不要想,”陈太忠摇一摇头,他不看好这个建议,“有些人的自尊心之强,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地位越高的人越爱记仇,藏个十年八年再爆发的都有,指望彻底地化敌为友……还是不要那么幼稚了。” 事实也跟他说得差不多,虽然林海潮答应了,如果处理得当的话,会“好好地喝一顿”,但是中午大家也不过就是碰了三杯酒,至于邢总精心准备的菜肴,也没人放在心上,都是食不知味的一副模样。 当然,林总肯定不能说“我对商谈结果不甚满意,所以我不喝”,他只是淡淡地解释一下,下午我要跟陈主任去办事,林莹和耿主任要去横山分局,协调林立的事情,所以就是,“真不好意思……错过今天,再好好地喝吧。” 这话说得实在太虚伪了一点,甚至大家都听出了林总话里带的一点点不满,不过陈太忠并不介意,这件事里他彻底地占了上风,不让人家发泄一下的话,似乎也过于有点小家子气了——反正人都是活在今天的,以后再也不喝倒也无妨。 按说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招商办上午又才开过工作总结会,下午根本不上班都无所谓,只是,业务二科的人听说自家老板居然又搞定一个单子,还是按时坚守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陈太忠跟着林海潮和他的秘书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吉副科长居然认出了来的是天南首富,“不会吧,陈头儿,您这拉的是……海潮集团的业务?” “我拉的屎?我还撒尿呢,”见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陈主任一时心情大好,禁不住开了一个很低俗的玩笑,“好了,这是海潮集团对咱们工作的支持,先签个意向,任务肯定算在年后了。” “那可太欢迎了,”吉科长马上安排人冲茶倒水,热情到一塌糊涂,等大家在里间的“科长办公室”就坐的时候,才发问了,“陈主任,这个……是个什么项目?”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侧头看一看林海潮,“林总,您要投资的,是个什么项目来的?” 小吉听得好悬没晕过去,什么叫能人?陈主任这种才叫真正的能人,拉来的项目是省里首富的投资,而且,根本连到底是什么项目都没落实,单子倒搞定了。 更绝的是,林海潮听到这话也是一愣,犹豫一下才眨巴眨巴眼睛,“嗯,反正没多少钱,七八千万,煤焦铁什么的就行,你们这里什么项目利润高一点?” “林总,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小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敢情您二位根本没说好啊?” “反正是一个意向而已,”林海潮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不过他眼中的那一丝无奈,还是被吉科长看了个真又真——敢情,这是陈主任抢来的钱? 小吉的脑子那是一等一的,反应过来之后,信口问一句,“陈主任,这个项目算在谁头上?” “算在小杨的业绩里吧,”陈太忠眼珠一转,笑着回答,“送他个开门红。” “我也这么想,”小吉笑着回答,林海潮听到这个小科长马屁拍得如此赤裸,心里刚生出一丝不屑,立刻被对方的下一句话镇住了,“杜省长昨天还给小杨打电话,要他好好干呢。” 第1477章 乘火打劫 杜毅会给杨晓阳打电话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打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否则的话,这副科长的位子,也轮不到小吉来坐了。 可是小杨跟杜省长的关系,又是在那里明摆着,林海潮就算想打听虚实,得到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是的,这关系经得起考证。 至于说杨晓阳跟小吉有点罅隙,会不会配合吉科长的虚张声势,那也是不用怀疑的,陈太忠把业绩算到小杨的头上,那送过去的不止是名声,还有货真价实的人民币——有谁会傻到把钱往外推? 要不说混官场的就没个简单的呢?小吉平时看起来自由散漫也没什么心眼,可是一旦坐到了副科长的位子上,马上就大不相同了,正像毛遂抱怨平原君没有将他这锥子放到布囊中一般,吉科长也表现出了他有“脱颖而出”的能力。 初开始他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蹊跷,所以就拿“项目落到谁头上”来试探一句,陈太忠也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马上就点了杨晓阳的名,小吉听得心领神会,于是很配合地点出了小杨的来历——他既然已经成功上位,自然也愿意多照顾一下杜省长的关系,否则的话,争位子时的小冲突万一转化为积怨,那可就不好了。 当然,这种事情也只能发生在招商办这种像企业多过像机关的单位,大家的目标还是以赚钱为主,换在其他单位,吉科长这善意没准会被小杨直接无视,甚至不排除引发新的怨恨出来的可能性——姓吉的你是想砢碜我,还是在可怜我? 总而言之,默契不是一天养成的,陈主任和吉科长靠着彼此之间的了解,很随意地聊两句,就向天南省首富明明白白地传递出了一个信息:凤凰招商办里藏龙卧虎,不但有蒙老大的关系,也有杜老板的人——这个草签的意向,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吉科长初上任,也颇有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心思,不让陈科长谢科长专美于前,不管你林海潮为什么要签这个意向,若是想要翻悔,我先友情提示一下你可能遭遇到的麻烦。 林海潮却是早就被接踵而来的信息震得有点麻木了,心说不就是几千万吗,你们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着,用得着这么暗示来暗示去的吗?幼稚! “那就把这个小杨请来认识一下好了,”他微微一笑,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示他对什么杜省长之类的话题不感兴趣——事实也是如此,他找得到人向杜毅递话。 吉科长出去转悠一下,就带着杨晓阳进来了,不过显然,杨晓阳已经得了小吉的暗示,面对大名鼎鼎的海潮集团的掌门人,虽然客气有加,但同时也有几分不卑不亢的味道在里面。 等他听说林海潮只是想在凤凰投资,项目却是待定的时候,也是一愣,好一阵才讶然看向陈太忠,“陈主任,怎么每次我都是这种活啊?” 他这么问当然是有原因的,上次想在向阳镇建酒厂的侯健也是带着钱找项目的主儿,眼下又是如此,怪不得要嘀咕一下。 没融入体制的人这么说话,倒也是正常的,虽然这种场合下实在有点不合适,不过这话听到林海潮耳中,却是带了另外一层意思——合着这姓杨的家伙做惯这种事了,经常借着跟杜毅的关系做业务? 似此情况下,林总当然也就不想再多事了,干脆利落地商量了几句之后,就开始着手起草投资意向书,还好,谢向南的管理还有点水平,业务二科的所有电脑里都能找到范本,有针对性地改动一下就可以了。 几个人正忙乎呢,秦连成推门进来了,“人都在啊?我明天要回素波,小吉你安排一下……咦,太忠也在?” “过来签个意向,年后执行的,”陈太忠笑着答他,却是有意不介绍林海潮给秦主任——就是他跟荆紫菱解释的那话,化敌为友殊为不易,何必再将此人引见给其他人?嫌人家不会分化自己的阵营吗? “哦,欢迎来凤凰投资,”秦连成扫一眼林海潮二人,笑着点一下头,蜻蜓点水一般敷衍味儿十足,接着冲陈太忠招一招手,“太忠,出来一下,问你点儿事情。” 秦主任想问的是,上次小陈说的“等等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真的想去陆海了,可是心里有点舍不得,对新路程又有点畏难,平日里不好专门去找陈太忠了解,眼下见其在场,心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问一问。 “等等看的意思就是……可能会有点变动吧,”面对老板的直接提问,陈太忠实在有点挠头,你不要这么为难人好不好?“嗯,那可能就是机会。” “什么样的变动?”秦连成真的沉不住气了,“是蒙老板跟你说的?” “秦头儿,等合适说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成不成?”陈太忠只能苦笑了,“我真的不想瞒您,不过……这个后果太严重啊,对了,这话您就不要跟纯良他们说了。” “啧,”秦连成呆呆地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嘬一下牙花子,那样子是要多失落有多失落了,“太忠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建议?”陈太忠愣一下,眼珠子转一转,最后还是叹一口气,“要我让说吧,那就是跟许省长搞好关系……加深联系。” 他想的是蒙艺要走的话,天南的政治格局肯定要为之大变,但是不管怎么变,许绍辉的上升势头都不会变,那么除非新来的省委书记太强势,否则跟许书记叫劲儿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至于说打压,概率就越发地小了——许绍辉能挤掉众多竞争对手,登上蔡莉那个位子,这种背景的人合适去打压吗? 反正不管怎么说,蒙艺一走,秦连成的上升空间肯定要多出很多。 这还用你说?就算我想投靠别人,别人也得愿意接收不是?秦连成听得有点发毛,小陈啊小陈,我可是啥都跟你说了,你就是死活不肯张嘴? 不过这愤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坏了,这段时间我闹着想走,许绍辉嘴上不说什么,没准心里也会有点想法,万一出现了什么转机,我这岂不是自作聪明,反倒把前程耽误了? “太忠你提醒得很是时候,”秦主任笑着点点头,可是这话说完,他的心里还是有点不靠谱,禁不住再次试探,“既然你不方便说,我这么问吧,这个变动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 “这我说不准,不过,好的可能性很大……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吧,”陈太忠摇摇头,“反正跟许家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您说是不是?” “这个倒是,”秦连成笑着点点头,心说搞好关系那是肯定的,我的难题是在于该表达怎样的愿望——是走还是留的问题,不过小陈这么说,也算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吧。 至于说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这也足以值得一搏了,比陆海那边的概率还要高出一点——可是,我应该相信这个家伙说的话吗? 要不,还是赌一把好了,想到某些人私下嘀咕的陈太忠“气运旺”的传言,秦连成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并不证明他的耳朵根子太软没主见,或者是过于幼稚容易轻信别人,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不管是走是留,眼下都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了,若是还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那才是断送前程。 很多时候,做出错误的选择并不是最悲惨的事情,最悲惨的是犹豫不决,这不但会让别人看轻你,也容易被人打进“立场不坚定”的分子的行列,同时,宝贵的时间也会因为举棋不定而浪费掉——官场中最不值钱的是时间,最值钱的也是时间,“年龄是个宝”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若干年后,每每想起这一刻的抉择,秦连成还是禁不住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选对了道路,而且,庆幸之余也不乏些许的感叹,在官场里跟着大多数人走总是没错的,标新立异绝对要不得——对陈太忠的气运有研究的人,都绝不吝啬溢美之词,秦主任这也不过是随了一趟大流而已,收获果然颇丰。 当然,等事情发生之后,他也能理解陈某人为什么坚不吐实了,心里那一点点芥蒂也不知了去向,反倒是生出无限感慨来——这种消息太忠都敢向我暗示,也不枉我照顾他一场。 不过,这些就是后话了,两人谈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甚至连年后的活动都定下来之后,秦连成才很随意地问起来,“怎么今天还有意向要签?多大的项目啊?” 陈太忠听得就笑,“哈哈,那是林海潮,他让我抓住把柄了,我就敲诈他大几千万,项目还没定下来呢,刚才小吉都晕菜了,奇怪这项目都没确定怎么投资就到了。” “哦?怎么回事?”秦连成一听刚才那中年人是天南首富林海潮,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待听说陈太忠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就再也按捺不住那份好奇了,“你给我讲一讲……” 第1478章 醋意 静静地听陈太忠讲完因果,秦主任顿时就是冷冷地一哼,“上礼拜我回素波的时候,还有人托我把林海潮引见给许绍辉呢,结果……跟着就是挖咱们招商办引来的高科技企业?哼,欺人太甚,幸亏我刚才没有问他的身份。” “问了也无所谓,”陈太忠说得兴起,少不得微微展露一下凶悍之气,“大不了到时候秦头儿你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让他找我来就行了,我不怕麻烦,呵呵。” 在他想来,自己跟秦主任近是够近了,说亲可未必有多亲,万一有事的话,人家也未必就不忍心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既然左右是个扛雷了,又何必弄得扭扭捏捏的,这么一说,倒还算是有点担待,也省得领导难做了。 当然,他这么爽快,多少也是因为自己无法确切回答秦主任问题,索性在这个话题上出一点格,向领导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绝对不含糊,不能随便说的,那也实在是对不住了。 “切,看你说的,”秦连成猜出了他的心意,不以为意地笑着摇头,他做事还是有几分担当的,“咱们单位抱成团的话,来两个林海潮也不怕,当领导的,我肯定要以身作则。” 有这份骨气,倒也不亏哥们儿透露给你一点秘密,秦头这还是年轻有血气,陈太忠心里嘀咕着,转回了业务二科,却发现林海潮已经离开了,“咦,人呢?” “签了意向就走了啊,他说在横山那边还有点事,也不让我们陪着去,”小吉笑着回答,他正跟杨晓阳说着什么,看着两人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正科长的心里有点宽慰,总算还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没有搞出什么内讧来。 “还是陈头儿厉害,”杨晓阳凭空落个单子,肯定也要表示一下谢意,“拉来的投资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定下来,回头我要跟您好好地学两招。” 跟我学?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虽然有“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么一说,不过哥们儿的神韵,又哪里是你能学得来的呢…… 晚上荆紫菱的生日,参与者除了陈太忠和邢建中之外,还有小吉和梁志刚,小吉是代表他堂哥吉建新来的——吉主席那是荆老的学生,梁主任则是荆涛的学生,理论上跟荆紫菱是一辈的,不过就是……岁数差得大了一点。 奇怪的是唐亦萱也来了,按天才美少女的说法,这是她的好朋友,搞得陈太忠多少有点不自在,最起码这两位同时在场的话,他是不好意思随便口花花的。 总算还好,大家一开始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为小紫菱祝寿上了,虽然十九岁的生日有点不尴不尬,不过算虚岁的话二十岁,那倒也是个整数。 接下来大家的谈话目标,就转移到了林海潮身上,不管对陈太忠还是荆紫菱来说,梁主任和吉科长都算不得外人,自然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解说一遍,当然,关于毒品是如何发现的,那是不能细说。 小吉听得感慨颇深,“这林海潮的儿子也太不争气了”,可梁志刚想的却是别的,“太忠,你要是能跟林海潮敲一点赞助来做火炬计划的资金,那不是更好?” “啧,忘了,我还真没想到这个,”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拍大腿,心里颇有一点后悔,自打知道林海潮带着人亲自来凤凰,他早早就决定坚决不收林家一分钱,做官就是这样,有的钱能拿有的钱却是坚决不能动——林首富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可是私人的钱不能要,帮公家要一点还真是无妨,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荒谬,但是发生在他身上却是再正常不过了,梁主任也是知道他的秉性,才有这么一说。 然而,他的后悔劲儿还没过去,就有新的消息传来,是古昕打来的电话,横山分局迫于重重压力,已经把林立放了,“收了三十万保证金,林海潮还答应送分局四辆面包车一辆桑塔纳……这也是为了更方便我们办案不是?” “大手笔啊,这五辆车我本来能要到科委的,”陈太忠挂了电话,悻悻地嘀咕一句,只是很遗憾,这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卖。 事实上,他也颇为林海潮出手的痛快而咋舌,只横山分局就落下这么多好处,其他像市局、检察院那些地方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就遑论私下的交易了——跟这样的人放对,确实也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不过小吉倒不这么看,“陈主任,这次海潮集团算彻底地栽在你手上了,传出去的话,咱招商办也算有面子了,哦……梁主任这儿没沾上光,哈哈。” 唐亦萱听得却是叹一口气,今天的酒席上,她其实挺低调的,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她才苦笑着摇一摇头,“这年头什么东西都能拿来交易,怪不得这么多人拼命捞钱。” 好像你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陈太忠看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在暗暗嘀咕,你能有钱赌玉,估摸也不会很清白吧?至于这么叫真吗? 荆紫菱却是猜出了唐亦萱的真正想法,笑着点一点头,“唐姐,这也很正常,每个朝代都是这样,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时候,势力足够大的商人就能左右了官府的意愿,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问题是他们最终不会代表大多数人,掌握了政府机关就可以左右国家政策,”唐亦萱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白皙的手指尽头,黑色的指甲在包厢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极其扎眼,“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掠夺,而这种掠夺并不公平。” “可是我觉得美国就不存在这个问题,那里不也是财团政治吗?”梁志刚知道这位美女是蒙艺的嫂子,然而听到这里他总是觉得不够舒服,就想辩解一下,“大多数人的生活都算得上优越富足。” “那是因为全世界都在向它输血,冷战结束以后,美元是唯一的国际货币,”唐亦萱的嘴皮子也相当快,“靠着这个,它掠夺的不是国内大多数人,而是全球性的。” 梁志刚还想说什么,谁想她手一竖,微微一笑,“我不想说这个问题了,因为只有假设美元失去国际货币地位的时候,才能解释清楚……对于不现实的假设,其实没有多少谈论的必要,你不这么认为吗?”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唐亦萱的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然,梁主任跟她不熟没觉出什么,陈太忠却是看得有点纳闷,他对这种离题万里的争论并不感兴趣——美元强势不强势关我鸟事,他纳闷的是:我怎么从来没发现她也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 事实上,唐亦萱自己都有点纳闷,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在小紫菱生日酒会散场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好像是有点嫉妒小荆和太忠的关系,所以……才无意地卖弄一下自己的才情? 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其实很意外,按说酒会结束大家就该回去了,谁想荆紫菱缠着陈太忠要他带自己去唱歌,顺便还邀请唐亦萱也去,在莫名其妙答应了她的邀请之后,唐某人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太在意陈太忠的动向了——她很少在晚上八点以后还去娱乐场所活动。 陈太忠却是乐得奉陪,不过让他郁闷的是,不止是邢建中,连小吉都表示要跟着去玩一玩,毕竟能近距离接触蒙老板的嫂子的机会太少见了,哪怕不求搭上这条线,只说好歹在对方心里留点印象,也是天大的机缘不是? 事实上梁志刚都想跟着去,只是人家五个人全是年轻男女,他可是奔五张的主儿了,犹豫一下还是告辞离去了。 既然是荆紫菱和唐亦萱都在场,陈太忠就不好带人去幻梦城玩了,想一想去帝王宫和金凯利也不合适,索性直接去了牛冬生干女儿的“一品香”那里。 直到车驶进这个偏僻的小院,天才美少女才讶然地嘀咕一句,“呀,这个地方这么隐秘,谁发现的?” 对她这个问题,别人实在不好接口,几秒钟之后,唐亦萱才悠悠地回答,“小陈搞招商引资的,能发现这种地方才算称职。” “这是交通局定点招待的地方,牛冬生带我来的,”陈太忠咳嗽一声笑着解释,心说好你个小萱萱,回头哥哥慢慢地收拾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看天,“啧,阴天,没准要下雪呢,先进去吧……外面冷。” 唐亦萱听得脸上就是微微一热,总算还好现在是黑夜,倒也没人发现她的异样,荆紫菱更是伸手来拽她,“走,亦萱姐。” 谁想就在这一刻,小楼内走出一个人来,陈太忠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不着痕迹地侧一下身子,将自己的脸藏在了阴影中。 第1479章 邢建中开窍 陈太忠这个动作做得极为隐秘,不过还是被别人看到了眼里,唐亦萱倒还好说,知道事情有蹊跷只当没发现了,难得的是荆紫菱也注意到了,小紫菱却是不管那些,侧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她的太忠哥都避让。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而已,穿的是现下比较罕见的中山装,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呆板肃穆。 那人看到院里站了一群人,只是很随意地扫了一眼,就低下头匆匆走向一辆红色的夏利车,打开车门的时候,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盯着自己在看,于是又抬头看向荆紫菱的方向。 这一眼不要紧,发现看自己的是个绝色美女,中年人也愣住了,禁不住又多看两眼,再看看唐亦萱,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陈太忠的身上,犹豫一下发问了,“是……小陈吗?” “嗯?”陈太忠硬着头皮转头过来,递给他一个灿烂笑容,“呵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阎教授,好久不见了啊。” “呵呵,是啊,好久不见,回头我去你的科委找你,”阎教授也不多说,点点头钻进车里,冲他挥一挥手之后,扬长而去。 “要项目的教授?”走进包间之后,荆紫菱讶然地发问了,她实在想不出陈太忠为什么要忌惮一个教授——是项目的经费比较大吧? “市委党校的教授,带过我们的培训班,非常严肃严谨的一个人,连干部进修班的考试都反对开卷,”陈太忠笑着回答她,“在这种娱乐场合遇到他……你说我这做学生的,是不是该假装看不见为好?” 当然,他不能说阎谦包了一个女人叫常桂芬,而李凯琳是常桂芬的女儿,两人真要论起来也有半个翁婿关系,如此一来,在天才美少女和唐亦萱在场的时候,他是绝对不合适打招呼的——言多必失不是? “原来是这样的?”荆紫菱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阎教授是衣冠禽兽之类的话题,反倒是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笑一笑,“怎么我看你俩的样子,会认为有什么隐情呢?” “毛病不是?”陈太忠瞪她一眼,心里却是颇为美少女的直觉而惊讶,同时也有点检讨自己的荒唐,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啊,哥们儿敢同林海潮和正厅的董祥麟面对面地掐架,见了阎谦却是想下意识地避开——骗人容易骗己难,以后这种亏心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可是……这算是亏心事吗?了不得算是不太检点吧?他正稀里糊涂地琢磨呢,却听到荆紫菱的反驳,“你才有毛病,我是见你俩鬼鬼祟祟的谁也不想见谁,哼……” 这才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下一刻陈太忠就反应过来了,我不想见到阎谦,阎谦更不想见到我呢,人家对羽毛的珍惜程度远胜于我,哥们儿的名声却是已经臭了大街了——五毒书记啊,靠,也不知道哪个混球想出来的这么恶心的绰号。 “紫菱,我给你点了一首歌,”唐亦萱笑嘻嘻地插话,“《十九岁的最后一天》,怎么样?你换成‘十八岁’就行了,呵呵。” “亦萱姐,咱俩一起唱吧?”荆紫菱热情发出邀请,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不丝丝的,“其实你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 唐亦萱倒也不拒绝,两人站起身唱了起来,剩下三个男人坐在那里喝啤酒,不经意间,邢建中猛地来了一句,“陈主任,你说我的碧涛那儿也搞这么一个接待场所好不好?” “呃,”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缓缓地摇一摇头,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不过,他真的不是很赞成这个想法,“有点偏了啊,邢总,就算来昌星的红楼……咳咳,我是说你那儿就是个小山包,没配套设施,形不成规模,没意思。” 九九年初,厦门那谁的事情还没发作——虽然很有个别人已经知道某人时日无多了,但是显然,报纸上没什么眉目出来,而且这件事跟天南没直接的关系,搞那些剧透反倒是要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我把接待地点设在幻梦城附近好了,反正都在横山,”邢建中倒是没怎么介意他的反驳,只是尴尬地笑一笑,“到时候小姐……嗯,我是说相关资源不够的时候,不是还可以找石总通融一下?” “随便你吧,这种事儿不要问我,”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十七大名石红旗,就是传说中的石总了,事实上陈主任心里很明白,经此一事,这个留学生怕是连胆子都要被吓破了,不得不试图搞点收买人心的东西,来保卫自己应有的权益。 不过这也正常吧,落后就要挨打嘛,你的思想跟不上国内国际形势的变化,抱着老眼光看问题,那就是不合时宜,陈主任很高兴看到一个技术人才在社交方面的明显成长。 荆紫菱跟唐亦萱唱完,又拽着陈太忠唱,《萍聚》啦《相思风雨中》啦什么的,总算还好,陈主任最近的接待任务比较多,唱歌的水平也大有长进,唱个《心太软》居然颇有一点小任同学的味道,结果在他唱完之后,搞得小吉和荆紫菱冲他笑个不停,吉科长居然能怪声怪气地评价一下,“陈主任一直都心太软,这个我最知道了。” “再叨叨我把你调到科委来,折腾不死你,”陈太忠眼睛一瞪,“你小子好歹也是个科长了,怎么就从来没个正经样儿?” “科委好啊,那是机关呢,”小吉也不怕他,“陈头的地盘,下面有那么多公司,上升空间也大,我巴不得去呢。” “就你嘴多,”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抬手一指,“去……陪紫菱唱个《滚滚红尘》去,你也就会唱这种难度不高的歌。” 吉科长斜眼看一下小荆总,心说这可是老板你的码头,跟我对唱算怎么回事?不过领导有令那也由不得他,“呵呵,荆总,陪你唱一首祝你生日快乐,赏脸不?” 长身而立的荆紫菱笑着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天才美少女还是比较放得开的,她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才能在跟男人打交道的时候保持适当的距离感,既不拒人千里之外又不过于亲近,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相对她的落落大方,唐亦萱多少就有点冷漠和傲然了,两人的性格、做派跟年龄截然相反,比如说眼下,唐姐就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唱歌,却是不跟坐着的这二位说话。 她不来招惹陈太忠,陈太忠却是偏偏要撩拨她一下,“唐姐,怎么你看起来有点心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心事?没有,”唐亦萱摇摇头,看到邢建中看向自己,她面露微笑,可态度却越发地平淡,“我是有点感慨,年轻真好啊……” 五个人折腾到十点钟才离开,不过天才美少女玩性不减,居然说要到三十九号休息,其他三位男士也只能“雷得服死它”地先将两人送回去。 等到陈太忠回到房间的时候,正琢磨着晚上该不该过去惩罚“小萱萱”一顿,万一被小紫菱发现,又该不该“捅人灭口”的时候,设定为震动的手机在茶几上“嗡嗡”地跑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却是隔壁来的电话,没错,真真正正的“隔壁”,白书记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灯亮了……这是回来了?过来,跟你说一点事儿。” 呀呀,以后这回了家,灯都不能随便开了?陈某人一时间很是无语,不过同时心里又有点莫名的欣慰,有人时刻默默盯着自己的窗口,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注,也是做人的一种成功吧? 哥们儿这一世做人,比上一世成功多了,怀着这种沾沾自喜的心情,陈太忠欣欣然地推开了衣柜——虽然穿墙更省事一点,不过,那边不是还有钟韵秋在的吗? 钟韵秋还真的在,吴言坐在书房沙发上剥桔子,钟秘书却是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地敲着文件,两人时不时地还商量两句。 “这是把家当作办公室了?”陈太忠悄悄地走了进来,就像一只偷腥的猫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吓得吴言手一抖,差点把桔子扔出去,抬头悻悻地看他一眼,“我说,你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不行吗?” “偷情呢,怎么能大声说话?”陈太忠嬉皮笑脸地跟她挤坐在一起,顺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手向宽松的衣服内一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对小白兔,轻轻地把玩着,“怎么在书房也能看到我那边的灯?” “去阳台晾衣服来着,正好看见,”吴言顺手将一瓣桔子塞进他的嘴里,“我的秘书正在忙你的事情呢,我不敢用她。” 敢情,钟韵秋闲得没事,做了一张表,意思是过年该到那些领导家拜访,根据关系的远近,该挑选什么时候去,又该送一些什么样的礼物,什么时候该陪什么样的亲戚——简而言之,就是一张行程安排表。 第1480章 经营之道 吴言也有做计划的习惯,不过在细化和数字量化上,她是远远不如自己的秘书,索性就让钟韵秋帮自己把表也做了,再然后又想一想,“要不咱们帮太忠把表也做了算了。” 于是两个人就边说边忙乎,对于陈太忠的关系网,除了他本人之外,怕是整个天南也就数吴书记清楚了,有些拿不准的,钟秘书偶尔也能拾遗补漏。 “嗯?什么样的表?”陈太忠听得倒是有点稀罕,顺手拿起旁边的几张纸看起来,却不防白书记在一边嘀咕一句,“喂喂,那是我的……” “咱俩还分谁跟谁?”陈某人大大咧咧地回她一句,却发现手中五张纸各有特点,其中两张就是空白的时间表,上面是从除夕到正月十五的时间——凤凰的规矩过了十五才算过了年,其中有一些部分时段已经打上了红字,那是官方活动,比如团拜、慰问军烈属五保户什么的,还有粉红的,是跟家人、朋友团聚的时间。 另外就是三张名单,一张名单人数比较多,大致都是横山区里差不多够份量的干部,行局部委办的负责人都有,还有一些其他地方的政府工作人员,看名字和级别,也是跟她有些关系的下级部门领导。 另一张名单的人就少一些了,其中居然还有甯瑞远和合力汽配城的马疯子,根据上面一些熟悉的人名,这个明显是商业或者其他领域的合作伙伴,嗯……还有党校同学? 最后一张名单上最有特点,是相关市领导和其他县区、市里行局部委办领导的名字,然后根据关系远近分成abcd,煞是有趣,不过还好,有些人的名字不在上面——比如章尧东。 “这张纸传出去,麻烦会很大的吧?”陈太忠笑嘻嘻扬一扬最后一张名单,“我说白书记,你这不是玩火吗?” “大不了过完年之后毁掉,”吴言笑嘻嘻地塞一瓣桔子进嘴里,劈手将那几张纸夺了回去,“还给我,就算夫妻之间也得有点隐私呢……唉,哪怕传出去,也比因为一时疏忽,莫名其妙地得罪人强很多,不是吗?” “这个倒是,”陈太忠听得点一点头,书上写的那些贪官被捉,经常能搜出账本什么的,岂不是跟这个名单类似?做了账本固然是很傻,但是因为没做账本而一时疏忽,导致某些事情因此发生意外,那却是更不幸的,“做官还真的很累啊,这个表格……你怎么想起做它的?” “这是小钟去年开春从企业管理课上学来的,”吴言又冲噼里啪啦打字的钟韵秋一努嘴,“那个班半个月的课程,花了她六千呢……有些东西倒是挺合适秘书工作。” 这钟韵秋倒也是个自强不息的主儿,居然自费学习一些东西,陈太忠听得点一点头,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张领导的名单上,“这张怎么这么一大片都是备注?” “备注就是送礼的方式和档次了,这个我要细细琢磨,”吴言倒是言无不尽,“有些还要根据他们送来的东西做变更,反正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尺,有个分寸问题。” “你经营得还真够苦的,”陈太忠听得大为感慨,心说吴言能走到眼下这一步还真不容易,想一想自己一直瞎闯乱撞,却以为已经掌握了官场中的真谛,但是看看人家这表格,才知道“苦心孤诣”四个字到底是怎么解释的,好汗颜啊。 “以前也没这么细化过,是小钟建议的,”吴言笑一笑,从他腿上站起身来,将几张纸往书架上一塞,就去饮水机旁洗茶冲茶,一边接水还一边扭头看他,“要说苦她比我还苦,亏她能想到这么多,比如说这上面的党校同学……我一般都是很少联系的。” “但是你现在懂了,”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心说既然你懂了,怕是就不会放弃了,以前你是以冷艳出名,现在也慢慢地走上钻营之路啊。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吴言也要慢慢地放弃冷漠,失去自己的特色,他的心里就有点微微的不痛快,说不得笑着扯开了话题,“那么多的下层干部,也得一一送礼到你这儿……还真成了‘送过的都记不住,没送的都记得’了,看来传言还真的属实。” “这才是瞎扯,谁说我那么喜欢别人送礼?”吴言听得就是轻笑一声,“不瞒你说,我买这一套房子还有装修,自己的钱都不够,还是跟老爸拿了点才凑齐的。” 陈太忠也隐约知道,因为家里出了一个区委书记,所以吴言的父母在童山县很受人尊重,据说搞了一个干货海货商店还挺赚钱,“那你搞这个名单……不是为了核对?” “核对是核对,不过不一定要送礼吧?”吴言摇一摇头,“但是上门和不上门总不一样吧?”一边说着,她的眼神一边就冷了下来。 “上门的,我就在名单上划个勾,像杨新刚、姜世杰、张新华这些人,就算是你的关系,可是他们要是过年不来我这儿走一走,那将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面子我是给他们了,不过他们眼里没我的话……呵呵,你不会反对我这么做吧?” “那肯定不会啦,”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心里却是再次暗暗发汗,还好去年过年的时候,我是稀里糊涂地去章尧东家和段卫华家拜访过了,要不然岂不是也要被人记住? “呵呵,不知道尧东书记上过《企业管理课》没有?” 这边说着,那边钟韵秋却是已经将字敲完了,喷墨打印机呜呜地响起,不多时几张稿子就出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笑着发话,“其实还是吴书记太好说话了,只要有本事的过年不来看都没事,目无领导……长此下去的话,这种风气不可取。” “以前我过年就回童山了,”吴言白她一眼,却是不肯承认自己以前好糊弄,顺手接过她递来的纸,塞给陈太忠,“就这么多了,差不多的领导应该都在上面了。” 陈太忠看的却不是领导,而是先看谁应该给自己送礼,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吓一跳,“科委中层的名单你都弄到了?厉害啊……不是吧,你把这个湖西招商办的算进来做什么?跟我们市招商办没统属关系的。” “他要是不找你,你就把投资的项目拉到咱横山来,难道不对吗?”吴言看着他就笑,“我们白帮你设计表格啊?当然要胳膊肘往里拐啦。” “好了,你自己看着修改就完了……先不说这个了,说一说今天你跟林海潮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郭宇都跟我打招呼,”吴书记确实也收到了一些关说,不过她一听事情涉及到陈太忠和分局局长古昕,就不管不顾地推掉了,表示她要尊重执法机关的独立性——甚至,她连事情的缘故都不想打听。 不过她这个反应,看在别人眼里也是正常的,现在陈某人在凤凰风头之劲,简直可以说是一时无两,能推得掉的话,谁愿意去招惹? “这个林海潮还真是能折腾,”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将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吴言听得一时大怒,“挖我横山的墙角,还敢跟我打招呼?哼,早知道是这样,当时我就顶了他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休息吧?”陈某人笑着安慰她,不过触目那密密麻麻的名单,一时也有点头疼,唉,有这么多人要走动啊…… 事实上,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名单设计的实在太不完美了——主要是该找上门的人,计算得太少了。 比如说吧,在大年三十的下午,陈太忠好不容易抽出空来,说区里宿舍好歹也算新家,应该收拾一下家贴一下对联什么的,他正跟张爱国忙乎呢,结果见他在家,一拨一拨的人赶了过来,除了名单上的,名单外的来得更多。 好吧,就算横山劳动局赵局长来得还有点道理——市里劳动局局长周无名在大搞劳务输出,过年之后人数还要翻番,赵局长知道此事最开始是陈太忠帮着张罗的,所以这次来,就想借机多要一些名额。 可是临河铝业第一中学的刘校长来得就很令人吃惊了,没错,陈太忠认识带着他来的动力分厂马厂长,马小琳更是荆紫菱的好朋友,但是我跟你姓刘没交集啊。 刘校长倒是一点都不见外,脱了外套就撸起袖子帮着张爱国擦家具,马厂长咳嗽两声,低声解释一下,“老刘想兼了厂里教育处的副处长,太忠你等方便的时候,跟范董事长说一声……按规矩是该轮到他了。” “你没搞错吧?”陈太忠听得匪夷所思,上下打量对方两眼,“马厂长你现在不是跟范董事长挺惯的吗?找我做什么?” “啧,这话说来话长了,”马厂长叹口气,“这个老刘以前跟张大庆挺熟,张永庆现在不行了,这不是就……” 怎么我觉得自己也越来越像个干脏活的了呢?陈太忠撇一撇嘴,有心说点什么吧,却发现也没什么可说的。 第1481章 参加和看家 张永庆在跟范如霜的斗争中输得一塌糊涂,堂堂的常务副变成了党组副书记,这件事上范董事长得陈太忠极大的助力,知道点内情的人都明白,要是没有陈某人的反戈一击,范如霜的遭遇还真的就难说了。 刘校长并不清楚后来陈太忠还帮临铝跑电解铝的项目,跟范董的关系远超一般合作伙伴——这算是范如霜跑部的臂助之一,她怎么可能让人随便传出去? 不过,刘校长也无需知道那么多,他只需要知道陈主任在“倒张”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就够了,于是托马厂长帮忙关说,当然,他也知道马厂长做为临铝的职工,不合适在这种事情上开口相求范董事长。 听了几句之后,陈太忠有点纳闷,“先别说我帮得上帮不上,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我就奇怪了,这个刘校长不过是副处待遇升副处,张永庆好歹还是个副厅的副书记呢,连这点面子都剩不下吗?还是说,范董连这种小事都看在眼里?” “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跟红顶白’四个字,”马厂长笑着答他,“范董的眼光可不在这么一小片上,不过有人想讨好领导,又有人想顶掉小刘……狐假虎威一下嘛。” “你们厂子也没多少人嘛,复杂得跟凤凰市的官场都有得一比了,”陈太忠叹一口气,“我还以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比地方上好一点呢。” “别的厂矿不好说,我们临铝还真的比较有人情味儿,”马厂长憋不住了,解释了起来。 说句实话,范如霜的眼皮子还真的扫不到这点小事上,而一中的刘校长做人比较谨慎又有眼色,在临铝人中口碑也算是不错的。 要说他是张永庆那一系的,纯粹是胡说,最起码是算不到铁杆里面去,他没命巴结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也不过是想借此要点钱,把一中的旧楼翻新一下,同时把在图纸上酝酿了多年的新教学楼盖起来——十年前临铝一中的名声在临河首屈一指,眼下是没落了,不过有点重拾当年风采的冲动,也很正常吧? 张永庆也算给他面子,拨了二百万过来,谁想就在旧楼翻新完毕,新楼盖到一半的时候,张副总出事,工程顿时就瘫在那儿了。 而眼下厂部的意思是,张副总工作调整了,你看这遗留问题……小刘你只能二者选其一,要么把剩下的一百五十万拨付到位,要么就是提你为副处长,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站在范如霜一方的角度上来说的话,这么做确实算得上较为公平了,要钱要权随便你选,也不愧马厂长说的那话——我们临铝还真的比较有人情味儿。 可是站在刘校长的角度上,真的无法满足,在临铝,副处待遇和副处是绝对的分水岭,别的不说,只说这个中层干部大会,副处就能参加,而副处待遇就只能看家……参加和看家,一音之差谬以千里。 可是要刘校长选择上进放弃要钱,那也行不通,他只是按惯例兼职教育处副处长,主业还是在一中,别人一说刘某某升了副处了,可眼下这楼就留了半拉子在这儿——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说要他不兼这个校长?那更好了,只要有空位,就别愁没人愿意上,先不用说其他地方,一中就还有俩副校长,可是他进了教育处做个没实权的副处只为了“参加”,还不如老实窝在一中享受副处待遇“看家”呢。 “嘿,挺有意思,”陈太忠听得就是一乐,心说这临铝的人别看是企业,这歪门邪道的点子还不少,眼下这局面看起来是二选一,实则是堵死了姓刘的上进的路,偏偏还让人说不出什么长短——搁给谁怕是也不好意思选择权而放弃拨款吧?要不留半拉子楼在那儿,天天打脸,恶心也能恶心死刘校长。 “有时间的话,帮着跟范董说一说吧,”马厂长低声叹一口气,“要是不方便,你跟铁秘书说一声都行,他打个电话就管用。” 小铁……那个二十七八的秘书?陈太忠看着刘校长正搬了铝合金的折叠梯过来,打算去擦屋顶的吊灯,这心里也不可能没点感慨。 小年轻若是能说一句话,就能让四十岁开外的副处待遇不用大老远从临铝赶来,爬上爬下地搞卫生,权力的魅力……可也就在这里了。 “这个我可不敢答应你,”陈太忠摇一摇头,心说范如霜送我六七百万的流水单子,也让我勒索陈小马,这百十来万的钱根本不成问题,关键这是人家临铝的事儿,性质不一样,乱伸手犯忌不是? “我知道你忌讳什么,”马厂长见他这样子,心领神会地笑一笑,“也没要你答应,过年你跟范董肯定要联系,方便的话就说一说……你看,刘校长这不是挺会来事吗?” 话是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临河铝业根本就是范如霜的独立王国,你知道独立王国是怎么个意思吗?她是一言九鼎的土皇帝,这点小事,以你俩的关系,只要你张得开嘴,她估计问都不问就点头答应了。 “嗯嗯,”陈太忠胡乱地点点头,脑子想的却是别的,敢情他刚才想到自己勒索陈小马,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天林海潮的事情,一时间懊悔不已。 我不合适以个人名义勒索姓林的,可是可以把他推到范如霜那儿的嘛,就像范董不合适收陈小马的钱,就把那厮推到我这儿一样,这个人情范如霜肯定不介意收下的。 由此将思路引开,他甚至发现了另一个变通的受贿方式,当然,这原理基本上也是“交换”二字,不过就是我代你受贿,你代我受贿,只要两者之间看起来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双方又彼此信任,那么这个事情其实是很好操作的。 他想的倒是没错,但是官场中没有必然的联系却又彼此信任的双方,实在是太难找得到了,像他和范如霜之间的信任,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和机缘巧合,两人一是国企领导一是地方官员,还不在同一个地区,而且先期还是对手,后期才转为密切合作,天下事无巧不成书,但是巧到这个份儿上,也真的不多见。 当然,陈太忠没心思考虑这个,事实上他经历的巧合实在太多太多了,别的官员就算打拼十年,也未必能如他一般,短短两年仕途生涯就遇到这么多的人和事,他心里的不平衡真的可想而知:啧啧,大好的机会,浪费了,浪费了吖。 他这里暗暗捶胸顿足,注意力当然就要适度地分散一下,所以就没怎么在意马厂长的话,老马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心多说两句吧,一时又难以插口。 就在这个时候,“咚”地一声大响,两人齐齐侧头,却是刘校长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这铝合金梯子是人字形,本来就是个室内用的轻便玩意儿,好像是马疯子给拿过来的。 前些日子陈太忠的房间装修用的就是此物,不过工人们踩来踩去的,梯子就变得稍微有点不稳了,眼下刘校长不小心摔下来,直接将梯子扯成“S”型了。 “啧啧,怎么回事,摔着没有?”两人忙不迭走上前问候,刘校长坐在地上捂着腰抽着冷气,挤眉弄眼地回答,“咝!哈,没事,好像……扭了一下腰。” 陈太忠的客厅铺的是木地板,梯子也不高,按说摔这么一下不要紧,不过人家好歹都是四张的主儿了,身子也有一百五十斤左右,看这架势没准还真的摔出什么毛病了呢。 所以,他就劝对方去医院看一看,刘校长倒是挺坚强的,连连摇头说不用,佝偻着腰挪到客厅沙发处坐了下来,张爱国赶紧去收拾地上四溅的水和砸碎的俩杯子——至于说崭新的根雕木茶几被划了好大的口子,那也就没办法说了。 刘校长呲牙咧嘴地抽了半天凉气,才艰涩地发话了,“真不好意思,陈主任,这个茶几,回头我给你重买一个。” “你这是哪儿的话?人没事就最好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皱一下,转头看着忙碌的张爱国,“我说爱国,刘校长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能让他上梯子呢?” “本来就是我要上的,”张爱国小心翼翼地回答,心里虽然是委屈,还不敢表露出来,“刘校长说他个头高,能站得低一点……安全。” 他才一米六八的个头,在一般人里不算太低,但是跟刘校长那一米七八的个子相比,就差了太多,身材差距加上手臂差距真的不小。 “啧,你还有理了,”陈太忠白他一眼,异常恼火——他心里确实不怎么舒服,本来就没打算帮这姓刘的,得,这下人家在自己家里摔倒了,想不帮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过去,将刘校长的身子放平,“来,我给你按摩一下,”啧,又要用仙灵之气了……你说这亏的慌不?哥们儿求你给我擦灯了吗? 第1482章 除夕 陈太忠对医术不算太精通,不过那天眼不是白给的,细细检查了一下刘校长的腰腿,发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倒是胳膊肘撞得肿了起来——木地板都砸出来半个乒乓球大小的坑呢。 被随意按摩两下,刘校长就感觉好多了,他跟马厂长又坐一阵,看到有人陆续登门,终于站起身来告辞,今天都除夕了,两人还得往临铝赶路呢。 等这二位离开,陈太忠才跟张爱国叨叨,“爱国你看,我不是说你,以后谁想跟你手里抢活,别给他们机会……那家伙来是求我办事的,你知道不?” “我已经很认真地拒绝了,他非要上手,”张爱国这心里,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心说来的这位我又不认识,我要拒绝得狠了,万一那个站在那里说话的马厂长不爽的话,那岂不是又是帮领导你得罪人了?伺候人的活儿,果然是难做啊。 “行了行了,下不为例,”陈太忠不耐烦地挥一挥手,蹲下身子帮着他按住对联翘着的两头,“胶带胶带,快贴……我这次都不知道该不该帮他了,害得人家摔一跤。” “哼,”张爱国哼一声不做声,将对联贴好之后,终于是忍不住又解释一下,“梯子我一直扶着呢,就是去卫生间换一盆水的工夫,他就掉下来了,没准……是苦肉计。” “啧,”陈太忠非常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有心狠狠地训这家伙一顿吧,又觉得这个解释似乎也不无道理,论起耍心眼来,谁比得上官场中人? 不过,他显然不能坐视小张同学推卸责任,最后还是哼一声,“就你心眼多,以后在我跟前,少胡乱歪嘴……要学会先审视自己的缺点。” 正说着呢,张智慧敲门进来了,身后两个人抱着三箱子年货,按说这个时候他是最忙的,根本不可能来陈太忠这儿,不过几天前他不是帮林海潮说了说话吗? 他这算是欠了小陈的人情,所以就把宾馆里给市里领导的东西拿来一点,还亲自上门走一遭——年轻的副主任这也算是享受上市领导的待遇了。 听到陈太忠在训自己的侄儿,张总肯定要问一问,听完陈述之后,笑嘻嘻摇一摇头,“摔得好啊,太忠你不要帮那个临铝的。” “你也看出来人家是假摔了?”陈太忠瞥他一眼,阴损话张嘴就来,“那我没反应,他是不是该过来撞一下我的下巴?我痛苦地倒地?” 他其实不喜欢足球,不过去年刚过去的九八世界杯上,阿根廷的“小毛驴”奥尔特加假摔未果,反倒是因为冲撞守门员范德萨,又“被假摔”了一次而吃了红牌出场,算是挺轰动的笑话,所以他也知道一点。 “你看你这脾气吧,一点就冒火,”张智慧不在意地笑着摇摇头,“他摔了,所以你不帮他办事,这很正常啊……因为你怀疑他不够稳重嘛。” 呃,陈太忠听得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两秒钟才反应了过来,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大拇指也伸了出来,“哈,张总啊张总,佩服,太佩服了……姜是老的辣,这话真的一点都没错。” “呵呵,这点小事都要算老姜的话,那我现在就是野山椒了,”事实上,张总的俏皮话也不少,搞酒店的,怎么可能嘴皮子跟不上? “我这么说其实跟我本人没关系,现在的领导根本就都是这么看问题的……太忠,不是我说你,你这还是没有做惯领导,你得学会从领导的角度考虑问题。” 陈太忠愣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苦笑一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我就经常被人这样看,可是这年头,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误。” “啧,看看,这不就对了?”张智慧笑着点头,“同一件事情,两个不同的角度嘛,你不要总把自己看成是小媳妇,媳妇还能熬成婆婆呢。” 这是大实话,陈太忠当然认可,可是他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甚至在打扫完家锁门回电机厂的路上,还在琢磨个不停。 啧,明白了,最终他还是反应了过来,站在上位者角度这么看问题是没错的,但是给下位者感觉,这样的领导心态就有点操蛋了:做事哪里有不犯错误的? 这跟哥们儿锻炼情商的初衷,好像不大吻合?我要学的是人情世故,而不是怎么去操蛋——这玩意儿我是天赋神通啊。 “其实这是以成败论英雄,倒不是说做领导的就必须操蛋,”他又找到了一个借口,做事就一定要犯错吗?那可也未必,做领导的对下属高标准严要求,也是应该的。 国家干部一举一动都该慎重,因为他们的举止代表着党和政府的形象,他们的做出的事情也是涉及千家万户,而不是说只对自己负责,实在太有必要严格要求了。 可是……也不对啊,想着想着,他又把自己绕回去了,以他为官两年接触到的事情来看,其实那些做下属的,还真的是只对领导负责,关人民群众鸟事? 看来,想做好上位者,必要的操蛋思维和操蛋逻辑也是该有的!终于,在桑塔纳驶进电机厂家属院的时候,陈太忠懵懵懂懂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倒也不知道对是不对。 不过,他希望这个结论是错的,因为那样的话他真的就想哭了——哥们儿微微操蛋一点,就被众仙打得穿越了,却是不见其他人围殴那些操蛋的领导…… 除夕夜,陈家依然热闹非凡,这也是不消说的,在大家的眼中,这两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质量在严重下滑,还不如来陈家喝点酒聊一聊天,跟陈家小子边坐边看电视。 关于春晚的话题实在不多,陈太忠记得的,也就是厂办李主任在听《常回家看看》这歌的时候,笑嘻嘻地一指自己,“太忠听见没有?这就是说你呢,你得常回家看看。” 常回家看看,好让你们有工夫骚扰我?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是,不过实在没办法,老话说得好,‘忠孝不能两全’不是?单位里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啊……” 好歹熬到了零点钟声的敲响,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走下楼,那里全是别人送的爆竹烟花什么的,送这玩意儿的人太多了,除了横山那边房子里有,须弥戒里装了不少,桑塔纳车里还有好几箱呢——足够开个烟花铺子来卖了。 楼下大家都在噼里啪啦地放炮,还有几个二踢脚掉下来,在桑塔纳车窗户和外壳上炸开,搞得黑一片白一片的,警报器也是呜呜叫个不停,不过陈太忠也没介意,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只要别人不是专门对准了他的车放,那也无所谓不是? 倒是他把鞭炮摆到离自己车不远的地方,点了起来,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到最后他都懒得一一点了,直接将没开封的鞭炮整版地扔到里面,所以,院子里虽然放炮的人不少,还就是数他这边热闹,别人是一挂一挂地点,他整版整版地扔,数量又多,不多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的注意力过来。 隐约中,陈太忠听到有人嘀咕,“陈家这小子居然有钱买这么多炮,看来是贪了不少吧?”又有人反驳,“人家用得着买吗?好歹也是个处长呢,别人送的就放不完”——这位的话多少还算靠谱一点。 当了干部连炮都不能多放了?对这种闲话,他也懒得计较,反正眼下整个中国到处都是鞭炮声,他微微降低一点听力就自动过滤了闲言碎语,心说放完了赶紧回横山区宿舍休息。 “陈主任,您这是亲自放炮呢?”有人凑到他耳边,大声发问了,陈太忠转头一看,保卫科长郭光亮的脸上,带着极其谄媚的笑容。 看你说话这水平吧,陈太忠真的被这厮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于是微微地点一点头,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马上就放完了,然后我就‘亲自’睡觉去。” 看着桑塔纳车缓慢地启动,穿过众多的烟花爆竹,一路驶出院门,郭光亮悻悻地哼一声,“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损呢?老陈老实了一辈子,就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按陈父陈母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横山那边的,可是陈太忠现在早野惯了,根本不愿意在电机厂呆着,而且他的理由也挺充分——电机厂这帮人实在太烦了,以前就很烦了,现在听说电动助力车厂有意采购电机,就更烦人了。 当然,大家都知道,没人能抢了老陈的单子,不过……若是认真争取一下,估计没多有少总是要有点收获的吧? 陈太忠来到横山区宿舍的时候,院子里还有几个人在零星地放炮,其中一个是杨新刚的搭档,义井街道办的杜书记,正看着自家十三四岁的小子放二踢脚呢。 见他下了车,杜书记又走过来聊了两句,住在宿舍里就是这样,差不多点儿的人相互之间都认识,有什么消息会传得很快。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就有不少人从门房那里知道——陈太忠半夜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第1483章 半夜火起 横山区宿舍的门房,是区委宣教部副部长的远房远亲,来这里时间不长,但是见谁都能唠叨两句,老头笑眯眯的挺和善的。 按说对这种人,陈太忠不可能发牢骚,但是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怒火:这是大年初一的凌晨啊,少给我找点事会死吗? 可是这事情他不管还不行:科委的宿舍,一栋单身的筒子楼,着火了! 他是凌晨两点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电话惊醒的,事实上他对睡眠的要求不是很高,一般不容易着恼,但是今天例外,吴言和钟韵秋都回老家过除夕了,他还说能睡个好觉呢,所以一接电话,难免有一点下床气。 然而,听清楚电话内容之后,那一点下床气在瞬间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现在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消防车还进不去! 科委的单身宿舍楼里,有很多都是一家人住在那里,一个小单间里面就是一户人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里面确实还是有单身职工居住的。 眼下是除夕,绝大部分单身职工都跑回父母家过年了,更有那一家人同时回老家过年,所以往日热闹的筒子楼里,有将近一半的房间没人。 火就是从某个空房间里烧起来的,按后来大家的分析,应该是那房间的玻璃被爆竹炸烂,有零星的纸屑飞了进去,落在了床铺上。 除夕夜放炮,热闹的也就是那么一阵,然后放炮的人就越来越少直至大家都去休息,毕竟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 这个房间的火应该是在床铺上阴燃的,直到一点四十左右才成为明火着起来,不过那个时候,整个凤凰市怕也没几个人还在放炮了。 而偏偏地,这个房间里没人,所以火越烧越大,等到火苗将电线烧得短路之后,悲剧终于发生,在一瞬间之内,筒子楼三楼所有房间都开始冒火花。 接下来的悲剧,那也就不用再说了,筒子楼原本就年久失修,电线老化线头四处裸露,再加上住在里面的人将杂物乱堆乱放,在很短的时间内,火势就变得无法控制了。 当然,这个时候肯定就有人发现火情了,于是马上打火警电话,节假日的消防车倒是称职得很,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筒子楼附近违章建筑物太多了。 这也是正常的,以前科委实在太穷酸了,于是私搭乱建了一点门面房收取租金,又有人随便找点砖头、水泥和石棉瓦之类的砌起小房子,接了电就住了进去,连上下水都不需要,有需求去筒子楼里解决就好了。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穷”字,按说大家也都能理解,但是很不幸,这些乱七八糟的建筑物挡住了消防通道——所谓消防通道,顾名思义就是让消防车能开进去的通道。 天底下的事儿有这么凑巧吗?凭良心说,真有,而且还不少,这筒子楼若是私人的酒店什么的,或许消防的人还要管一管,罚款罚得理直气壮不说,还能强调一下消防通道的重要性,很有必要。 但是这是公家的地方,又是科委这种穷得叮当乱响的单位,就算有人嘀咕两句,这边苦着脸叫一叫穷,坚决不肯拆,那也就稀里糊涂地了事了。 所以消防车来是来了,但是来的车水枪压力不够,这个灭火工作就执行得磕磕绊绊,等到陈太忠赶到的时候,火势才开始减小,至于说彻底控制住,那就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所幸的是,住在楼里的人都逃了出来,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还有人有闲心进屋抢救东西,不过再怎么抢救,这财产损失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这大冬天的,陈太忠看着一边瑟瑟发抖的科委职工和家属,心里这个闹心啊,就别提了,只是看一看周边除了李健,其他的领导还没赶到,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责任问题,“李主任,先把办公楼的两个会议室打开,不要让大家冻着了。” 说话间,文海和邱朝晖也赶到了,戏曼丽、梁志刚和孙小金来得晚一点,腾建华和屈志坚根本就没有出现——腾主任回金乌老家了,屈主任则是带着老婆孩子去海南旅游去了。 “接下来怎么处理啊?”梁志刚见火势渐渐地被控制住了,侧头看一看陈太忠,对于离自己不远的文海,就直接无视了,没办法,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重压之下,大家很容易就忘记了单位的一把手是谁,而是直接找实际掌舵人。 春节期间的防火防盗工作,历来是就是政府工作中强调的重点,冬季天干物燥风又大,很容易引起火灾造成严重的人员和财产损失,而且这一有大火,领导们肯定是要关心和过问的——谁不想轻轻松松地过个年? “我怎么知道?”陈太忠苦笑着摊一摊手,“这种事儿我不熟,没遇到过。”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谁天天遇这倒霉事儿似的,文海听得咳嗽一声,“今天晚上应该是谁轮值?我记得好像是……腾建华吧?” “腾建华跟我换了,”邱朝晖不动声色地顶他一句,心说你排的这个表也太那啥了,腾建华每年春节都要在金乌呆三天,去年人家做为个处(科)长,是大年三十的班,今年好歹九个领导,安排得过来了,结果又是腾主任大年三十的班。 “那今天就是你的班?”文海沉着脸发问了,谁想邱朝晖根本不买他的账,“我在单位呆到十二点半,实在是胃病发作了,走的时候我还检查过,老江能给我作证……再说这是宿舍区,归我管吗?” “行了,别吵吵了,”陈太忠手一挥,打断了两人的话,要说他心里一点都不怪邱朝晖那是假的,但是文海当着大家的面摆大主任的架子,更是让他不喜,“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咱们的职工安顿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看向戏曼丽,“戏主任,你分管工会的,这个事情还要你多操一操心,李主任和孙书记协助你,怎么样……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 李健分管服务公司和办公室事务,配合是天经地义的,孙小金是纪检书记,肯定就是要查一查火灾起因,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什么的。 “我没意见,就是一个人,在哪儿过年都行,”戏曼丽倒是痛快,反正大家也都知道她离异了,“问题是安置他们得要钱啊……得给我钱。” 陈太忠四下看一看,手一指邱朝晖,“老邱,这个钱你的口儿上出了,既然你跟腾建华换班了,你就得负点责,保证满足了大家的要求。” “这么多违章建筑,根本就是历史原因造成的,”邱主任不满意地嘀咕一句,事实上自打他一来,火气就一直不小,想一想也是,凌晨十二点半才离开,两点半又赶了过来,给谁心里也不会舒服了——大年三十我跟别人换班,这年头好人还做不得了? 当然,牢骚是牢骚,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这叫花钱买平安,陈主任要他出钱,那就是说把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就行了,所以他的表态也很坚决,“钱好说,不过账已经封了,现在我也只能拿出两三万,谁能借一点给我?长假结束后就还……我打借条。” “等天亮了去合力汽配城借一点吧,”陈太忠马上接话,当然,他不会幼稚到自己拍出钱来,“马总要是有问题的话,让他给我打电话。” “那就先把他们安置到新东方吧,”戏曼丽也是个关键时候敢做主的女人,“明天天亮我就去买衣服被褥这些生活用品,过年了……不能让大家冻着和饿着。” 新东方大酒店离科委不远,湖西的酒店档次都不算太高,不过好在是新建的,眼下在现场受灾的三十多个人是十几户,也就是说包十几个房间就够了。 “可是电视和冰箱也烧了,”一边受灾户轻声嘀咕,“陈主任,这个钱……” “天灾人祸,这我有什么办法?”陈太忠哼一声,心说要不是你们以前偷电的时候,将线路扯得乱七八糟的,至于烧成这样吗?想到这个,他一时间都有点认可邱朝晖的自辩了,果然是历史原因造成的——真是自作自受。 当然,想可以这么想,陈主任也不愿意弱了自家“爱民如子”的名头,眼下关键是先平息了事态再说,“这样吧,等开春了,单位里找个名义,适当补贴你们一点。” 一旁还有人叨叨,然后是孙小金不干了,“陈主任好说话,你们也不能这样吧?你们好歹还是住在单位享受单位的福利呢,那些住在单位外面的呢?不但没福利,遭了这样的火灾也不可能有人管,做人要讲一点良心吧?” 这话虽然在理,但是在火灾现场这么说,也算是比较尖刻了,不过孙书记不但是领导,还是发改会的参与者,所以也没人敢回嘴,倒是有人心里暗暗嘀咕:哼,什么纪检书记,根本就是陈主任养的狗,除了会巴结领导还会做什么? 第1484章 借机生事 邱朝晖却是极赞成孙小金的这个观点,而且还说出了陈太忠不想说的话,“孙书记说得不错,火烧成这样,难道你们一点责任都没有?别说你们没及时醒来,楼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 当然,在大家看来,这是邱主任急于撇清,或者丫还想再把文海扯进来陪绑,然而当着这么多领导,谁也不敢出声辩解,陈某人更是心中暗喜,这样一来,他的压力就减轻了许多,而且恶人是别人做了,他依旧是“爱民如子”。 于是,在凌晨三点半左右的时候,应急方案敲定,陈太忠趁大家不注意,轻轻拍一拍孙小金的肩膀,“孙书记真是火眼金睛,一说话就点到要害了。” “这是太忠你太好说话了,惯出他们毛病来了,”孙小金低声回答他,嘴角泛起一丝的冷笑,“不管遭受多大损失,只要在科委好好干还怕赚不回来?” “年前科委的顶替指标,最高涨到了两万,还是有价无市……你就算一分钱不赔他们,他们也不敢乱折腾,谁不想要这个工作可以直说嘛,年底发钱发福利的时候,可也没看见他们嫌钱多。” 这话真实到赤裸乃至于刺耳的程度,甚至陈太忠自己听得都感觉有点过分,然而,他不能因为个人的感觉而否认客观存在的事实,再说了,人家孙书记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让他更好地脱身,他不能就此发表什么异议。 哥们儿果然是缺乏上位者的思维方式,没有他们那种把下级视若无物的铁石心肠!陈太忠很认真地剖析着自己的心态——以前我都把不如我的人视作蝼蚁的,现在人情世故增加了,可是心肠反倒是软了,不应该啊。 当然,不管陈太忠再怎么胡思乱想,有一个事实他是无法忽视的,孙书记维护他的心态真的是日月可鉴,官场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立场决定一切,人家都站在他这一边了,该如何表态他心里当然清楚得很。 既然已经阵营分明了,那就一定不要胡乱伸手伤害同壕,所以他笑着点头,“适当地表示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倒是让孙书记你做了恶人,呵呵。” “总是要有人做恶人的,”孙小金看着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当初我来科委就做好了做恶人的打算,这还是太忠你要求的,你说是不是?” 稀里糊涂之间,大家就忙到了凌晨四点,戏曼丽已经敲开了新东方酒店的大门,订房间的时候身上钱不够,报了一下科委的名号意思是要签单,酒店前台知道现在的科委红火,但还是不敢做主,又匆匆地联系自家的领导,这个乱劲儿,也实在不用提了…… 然而,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等天亮了虽然是大年初一,还是有人上班,大概是下午的时候,凤凰日报和凤凰电视台从消防那里得到了科委着火的消息,匆匆赶来,想要做出采访。 负责接待的肯定是李健,李主任处理此事,倒也是轻车熟路了,一人一张价值伍佰元的联合超市购物卡,“火不大,宿舍着火,也不是办公区,当值领导比较小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没啥值得报道的。” 记者们远远看着熏得黑黢黢的筒子楼,还有破碎的玻璃,相互之间交换个眼神,心说这火还算小的话,怎么才算大? 可是大家都知道科委现在的行情,别说从这儿拿红包也不是一次两次,只说那陈太忠也不是个好招惹的,而且人家的接待也不错,这置疑的话就实在说不出口。 然而,人都来了,就这么被一句话哄走,似乎也不合适不是?几个记者踌躇一阵,终于是电视台的主持发话了,“李主任,我们是想做个春节防火防盗的专题,也没有别的意思……这样吧,片子就不拍了,您把大致的损失跟我们说一下,成不成?” “哎呀,这是职工的个人隐私,我们不好私自泄露嘛,”李健笑一笑,人畜无害的表情让人感到异常亲切,“要是办公楼着火了……呸呸,你看我这嘴巴,反正不太方便跟你们解释。” “其实吧,李主任你可以这么想,”素波日报的记者婉转相劝,倒也不好说是什么目的,“这种危房年久失修,隐患太多,我们可以在媒体上帮你们呼吁一下不是?” 话是不错,但是科委的领导层早就召开了现场会统一了认识,这盖子必须捂住,虽然是宿舍楼,但是传出去总是不好——科委的正面形象不容破坏。 所以,李主任虽然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话也说得很婉转,却是坚决地不肯答应对方的要求,说实话,这种接待任务还就是合适李健来做,现在科委别的领导身上,就难免有点领导的架子或者淡淡的傲气了。 那几位一看人家这态度,倒也没有坚持要如何如何,兜里揣着卡片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电视台的女主持才低声嘀咕一句,“这个李主任有点过于敏感了吧?宿舍楼着火,又牵扯不到单位。” “呵呵,机关干部就是这样啦,”日报的那位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话也说得有点阴损,“这种事情被人做文章的话,也难免会涉及到他们头上的帽子和屁股下面的位子,所以要说他们胆子大,那是胆大包天,胆小的时候就是胆小如鼠。” 这家伙颇有点段天涯的风范,当面拿钱一转脸就编排别人的不是,不过这倒也不是他对李健或者科委有意见,好多记者都有这个毛病,尤其是大年初一还得跑素材,那素材还不是很配合,搁给谁心里也不会舒服了不是? “不至于吧?”那女主持听得有点骇然,她对官场的了解不算太少,但大多还是流于表面,有点接受不了同行的说法,“科委现在不是挺强势的吗?而且……还有陈太忠坐镇不是?” “正是他们太红火了,才要低调嘛,”那位看问题就比较全面,也有意替眼前尚算美女的主持扫一扫盲,“眼红他们的,可不是个别人。” 这话还真的没说错,初二下午,陈太忠去章尧东家拜年的时候,章书记就提起了此事,初三中午去段卫华家吃饭,段市长也过问了一下,“听说你们科委着火了?严重不?” 陈太忠听得一时大奇,“严重倒是不算严重,最起码没有人员伤亡,不过……怎么你们全知道了?那火真的不算很大。” “为民可不就是宣教部的?”段卫华笑嘻嘻地冲自己的弟弟一扬下巴,“媒体这边他帮着压了一压,要不最少电视上要报导一下的……太忠你还不敬为民一个?” “那是那是,”陈太忠忙不迭敬段为民一杯,段部长一口干掉杯中酒之后,才笑着摇一摇头,“你说的还有谁知道了?” 陈太忠犹豫一下,才苦笑一声,“章书记也知道了,我总觉得不大点的事情,怎么传得这么快呢?” 段卫华本来正笑嘻嘻地夹菜呢,听到他这话,手中的筷子微微一滞,又看他一眼,愣了愣神之后,才继续下去手中的动作。 初四是陈太忠轮值,正在办公室里闲坐呢,腾建华推门进来了,“陈主任,我要跟你解释一下……” “回来了?坐啊,”陈太忠抬手将电脑上的“扫雷”游戏关闭,笑着摆一下手,“没什么要解释的,你连着两个除夕值班,这班排得有问题,再说了,过年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 “可是我听说要处分我?”腾建华气呼呼地坐下来,“这没道理的嘛,我跟老邱换了,而且……失火的是宿舍不是?” “处分你,这话是谁说的?”陈太忠的眉头跟着就皱了起来,他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我怎么就没听说呢?不会……不会是市里的意思吧?” “人家不让我说,”腾主任倒是实在,直接就拒绝了,“不是市里的意思,好像是文主任的意思,据说乔市长也同意了……我和老邱都要挨处分。” “乱弹琴,”陈太忠哼一声,有心发作一下吧,想一想文海估计没这个胆子,不经过我就打算处分人?找死不是这种找法,所以,他也就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倒是腾建华不肯交待消息来源,让他颇有一点不爽,不过想一想自己被秦连成逼得左支右绌的时候,也是死咬牙关不松口,心中方始平衡了一点。 “老腾你乱想,昨天我见乔市长的时候,没听他说起,老腾你这也是的,左一个‘好像’又一个‘据说’的,好歹也是个副处了,不要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陈太忠的意料,初六第一天上班,大家还喜气洋洋地相互拜晚年呢,文海就神神秘秘地找到了他,“太忠,这个火灾的影响挺不好的,乔市长的意思呢,是想让老邱和老腾写个检查,一个是不经组织允许私自换班,一个就是……要对火灾负点责任。” 第1485章 惊闻 陈太忠对文海的建议相当不满意,不过所谓的会前通气,重要性也就在这里了,他就算再不满意也得等对方给个说法,然后再做出决断,“不可能吧?难道乔市长不知道烧的只是宿舍,而且没有人员伤亡吗?” 事实上,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乔小树只告诉你却没跟我说”,不过,虽然他不怕当着文海直接问出来,但真要这么做了的话,却是显得自己水平有点不够,所以就换了一种方式置疑。 “他都知道啊,”文主任一听这话不是个味道,颇有怀疑自己从中使坏的意思,忙不迭辩解,“我都跟乔市长再三强调过了,但他还是这么个建议,不但要追究邱朝晖的责任,还一定要加上腾建华。” 这话就再明显不过了,陈主任,我文某人跟老邱是不对眼,可是我跟腾主任没仇没怨的,这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多得罪一个人——我有病吗? 乔小树你这是……想找不自在吗?陈太忠听得眼睛就是一瞪,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对,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里面有文章。 年前他刚通过敲打省建公司表示出了对乔小树的不满,乔市长就算再不知死活,也不可能前仆后继不歇气地找虐不是?“乔市长没说为什么一定要追究责任吗?” “我也问了,他不跟我说,”文海解释到这里,心里禁不住悻悻地抱怨一下,你以为我是你啊,敢揪住乔市长问个不停?我旁敲侧击地问一下,人家不解释那我也没胆子再问了。 “这倒是奇怪了,”陈太忠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他总觉得此事有点蹊跷,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乔市长还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文主任犹豫一下,终于是叹一口气,“他说了,要是你对这个建议实在不理解的话,可以去找他问一问。” 这话传得很辛苦,文海早就想说这句了,可是又怕陈太忠认为自己借了乔小树的势瞎得瑟,所以只能等对方问出来的时候,再做回答——文主任对陈主任的忌惮,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果然是有文章的,年轻的副主任马上就听出来了,乔小树不怕我找他,那就说明这家伙手里有牌可打,并不是无的放矢。 “那我打个电话问一问,”陈太忠拿出手机就开始拨号,姓乔的你拿出考卷了,我肯定有胆子挥笔做文章,不过就在拨号的时候,他猛地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厮为什么一开始不找我谈,而是找文海谈呢?科委到底谁说了算,丫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想到这个的时候,“发射”键已经按了,陈某人本就不是个爱悔改的,眼下又当着文海的面儿,也就只能静待电话接通了。 没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乔市长从秘书手上接过电话,没营养地相互寒暄两句,才回答道,“你们科委的火灾……尧东书记很重视啊,一下半下的跟你说不清,这么着吧,小陈,下午你来一趟市政府,咱俩见面聊。” 拿章尧东吓唬我?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当我没给章尧东拜过年?当时见我的时候,章书记可也没说一定要追究谁的责任。 反正,这世界上的事情,从来就是只怕认真二字,陈某人有意讨个说法的话,肯定不会半途而废,于是在下午一上班的时候,就来到了市政府。 新春伊始,乔小树市长很忙,不是假忙是真忙,陈太忠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打了两个电话,才把乔市长催回来,而乔小树一冒头,就冲他来了一句,“小陈你先等等,他们的事情简单。” 看着身边四五个等着领导接见的主儿,小陈同学禁不住暗暗苦笑。 半个小时之后,总算是轮到他了,进门之后,乔小树先是问起了受灾职工的安置情况,又大致了解了一下损失。 这些情况,陈太忠倒是不怕讲,也没想瞒着对方,乔市长真想了解科委的情况的话,有很多的途径,所以对分管副市长捂盖子很没必要,倒是没的会让自己处于被动。 “十二万吗?”乔小树沉吟一下,随即又发问,“你说的这个,没有包括职工及其家庭的个人财产损失吧?” “这个不能算在单位的头上吧?”陈太忠回答得理直气壮,先是张智慧后是孙小金,都觉得他太好说话了,那么,他就要努力变得“难说话”一些,“其中有个叫宋任哲的职工,新买了电脑和家庭影院,上了保险,保险公司会理赔的。” 这个个案听起来跟他说的灾情没什么关系,但是事实上,他这已经表明了:这是职工的私人财物,别的职工没上保险,不关单位什么事——要是公家财产的话,他们也没权力自己上保险不是? “说是这么说,但是那个楼是科委的固定资产不是?”乔市长今天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筋,看起来竟是一定要叫真的样子,“普通老百姓住的公房砸伤人,房管局也是要赔钱的。” “没有人员伤亡,而且我们会找些合适的理由,对他们做出适当的补偿,”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不过他心里已经微微地有点恼火了,我说的情况和你举的例子,根本不是一回事嘛,“只是一点财产损失,我们已经积极地在处理了。” “尧东书记对此事很重视,”乔小树犹豫一下,终于叹一口气苦笑了起来,“他表态说,春节防火防盗工作是历年必抓的重点,眼下居然出现重大灾情,要考虑追究主要领导的责任,太忠,反正这不关你的事,我要邱朝晖和腾建华写检查,也是在保护他们,你知道不?” “追究……主要领导的责任?”陈太忠听得就是眉头一皱,两人都是政府工作人员,抠字眼的老手,他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妙,“不是相关领导的责任?” “没错,看来你也明白了,”乔小树不动声色地点一点头,“章书记的意思,我还没跟文海说,不过估计他已经猜到一点了。” 文海要倒霉了?陈太忠听得就是眼珠子直转,哥们儿这是……又能动一动了?啧啧,这个二十一岁就正处,还没学历——嗯嗯,担子很重,压力很大吖。 慢着,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啊,他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略略一琢磨,禁不住低声嘀咕一句,“奇怪,给章书记拜年的时候,没听他这么说啊。” 他怎么可能跟你说?乔小树心里冷笑,事实上,通过对对方眼角眉梢的观察,他已经猜到年轻的副主任在琢磨什么了,这也难怪,有空位子出现了——谁还没有点上进心? 不过显然,小陈这是在痴人说梦,麻烦你醒一醒吧,去年这会儿你才提的副处,今年就想正处了,有没有搞错? 如此一来,事情就很明显了,章尧东想要换掉文海的话,候选人又不是陈太忠,他就绝对不会提前跟小陈打招呼,陈某人瞎折腾的能力,那是有口皆碑,章书记真想做点什么,肯定不愿意看到任何的变数。 当然,换还是不换那也是两说,不过乔小树心里隐约猜到,章尧东既然拿这种可大可小的事情大做文章,背后一定有其目的,而科委现在红火到扎眼的地步,章书记想更方便地掌控科委,换个心腹来科委做一把手也正常。 说来说去,还是文海背后没人,科委虽然有陈太忠这么个腰板硬实的主儿,但是那厮跟小陈还不对付,一开始两人就打架,现在小文规规矩矩的,也是因为惹不起这位,而不是说两人关系好到别人要忌惮的地步。 总而言之,章尧东对科委的火灾表示出了严重的关切,肯定不会没有原因的,这种情况下,乔小树只能试图通过处分两个副主任,以数量换取质量,看看能不能保得住文海。 乔市长跟文主任的关系还行,但是也没好到死保此人的地步,只是两人现在在工作上配合得不错,而且文海的弱势,正是分管副市长所欢迎的,若是换个章尧东的心腹来,先不说井井有条的工作分工会受到干扰,只说想到此人的背景,乔市长就要头疼不少。 “章书记不跟你说,肯定有不跟你说的道理,”面对陈太忠的轻声嘀咕,乔小树笑着摇一摇头,“要不回去你去问一问章书记?” “乔市长您这么说,肯定就是这么回事了,我还问什么?”陈太忠笑着回答,反应是中规中矩,心里却已经拿定主意了,这个消息一定要白书记帮着落实一下,“不过,您刚才说章书记的意思……不是要追究主管领导的责任吗?” 第1486章 鸡同鸭讲 听到陈太忠这么问,乔小树看他一眼,眼神怪怪的,似是在奇怪他的智商,“既然要追究主管领导的责任,分管的责任人还跑得了吗?” “只有单独追究相关责任人的可能,绝对没有只追究主管领导的可能,太忠你好歹也上了三年班了,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可是……要追究的话,追究邱朝晖就够了嘛,”这种情况,也由不得陈太忠不退缩,乔市长都扯出章书记的大旗了,未落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他也实在没理由死保邱朝晖。 所以他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保住一个算一个了,“这跟腾建华无关吧?乔市长您可能还不知道,腾主任今年是连着第二个大年三十的班了……这个班排得有点问题。” “他有意见可以反应嘛,私下换班总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乔小树冷笑一声,“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大家都各行其是的话,组织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你再跟我这么唱高调,小心我翻脸啊,陈太忠脸一沉才待发话,谁想乔市长话头一转,“副职多处分几个的话,文海那边的压力不就轻松多了?” “我倒是觉得,处分文海就不错,他排错班在先,”陈太忠冷哼一声,“腾建华要是该受处分的话,他更该受处分。” “这么着吧,太忠,我就问你一句话,我知道你看文海不顺眼,”乔小树听他固执己见,索性也不搞什么暗示之类的了,“你觉得这个科委一把手,是文海继续做下去好一点,还是说从外面调一个陌生人来做好一点?” “陌生人?”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为什么是陌生人呢?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行吗?乔小树心里不屑地哼一声,脸上却是泛起了和蔼的笑容,“宿舍楼着火这种事,章书记要追究主管领导的责任,太忠你不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他的脑筋一直都花在了揣测乔小树的心意上面,等听到这句话才回过味儿来,敢情你真是认为章尧东要拿下文海了? 呀哈,这个可能性还确实有一点,他的脑袋瓜若没有钻进牛角尖的话,转得还是很快的,于是在一瞬间他就搞明白了:文海要动了,进步的不是我,所以章尧东不跟我说——没准还提防着我。 正是因为如此,章书记在我初二去拜年的时候,表示出了对火灾的关注却又没说什么别的,这也是跟我吹风呢,提防归提防,该吹的风也不能不吹,要不然我一旦知道,心里肯定不痛快,人家这么一做,就是把意思暗示到了,能不能领悟,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明白了这一点,其他的因果,那都根本不需要去想了,章尧东想动文海,乔小树想保又没胆子,索性多处分两个人,把责任摊开,就减轻了文海这边的压力。 “咳咳,”乔市长的咳嗽声,终于让某人从沉思中醒转,紧接着就是一声长叹,“唉,要是这样我也没啥可说的……照您的意思,该给他俩什么处分呢?” “这个我还没想好,先在科委今年的工作动员会上做检讨吧,”乔小树眼见这厮的毛稍微地顺了一点,也不想过分撩拨他,“到时候没准章书记要参会,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那我也表个态,对他俩的处分,我能接受的……最多是口头警告,”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了,“要超出这个,我要向上级组织汇报——比如说省科委,省科委不管,我就去找科技部。” 他知道是章尧东的意思之后,就没办法抗争了,但是他不能容忍别人拿此事大做文章,事实上,文海是死是活他都懒得管,但是章书记既然表示出重视了,他也不能不给市委书记一个面子。 当然,他好不容易降伏了文海,再换个大主任来难免还要斗争一番,实在也没啥意思,但是这一点小小的顾虑,并不能让他坐看邱朝晖和腾建华受到党纪或者说行政处分,而口头警告就不算什么了。 凭良心说,这个火灾不但是可大可小的事情,而且大多数时候它应该属于“可小”的范围,章尧东借此发作弄走文海就足够了,要是敢再给那俩副职——哪怕是其中之一来个“警告处分”之类的,他都绝对不会答应。 那么做的话,无疑是想向别的机关和部门表示科委可欺,科委可是我陈某人的地盘,你们这算是打谁的脸呢? 所以陈太忠不怕表态,当然,大家都知道蒙老大是他的靠山,可是这次他还偏偏不打算用蒙老板,省科委的关系已经理顺,关正实上位也已成定局,再说了,科技部不是还有金相实和安国超吗?凤凰市想给科技部的典型上眼药,怕是这两位心里也不会舒服了吧? “这话你就不该跟我说了,”乔小树对他这硬邦邦的话茬,也没什么脾气,只能苦笑了,谁要他压不住这桀骜不驯的家伙呢?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你以为我愿意看到科委的人被处分?这毕竟是我分管的口儿呢。”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你跟文海达成的默契和猫腻,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乔市长的解释倒也颇为到位:你不喜欢被人打脸,难道我喜欢不成? “那我先回去跟他俩吹一吹风吧,小树市长您还有别的指示没有?”陈太忠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得,两人谈了二十分钟,怪不得他要排在最后呢。 “没有了,其实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要着眼于未来,不要被这点小事牵绊住,”乔小树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不过,眼见着这厮出门,乔市长的脸就是一沉,接着又是一声长叹,嘴里轻声嘀咕着,“唉,这家伙宁可保那俩副职也不愿意保文海,啧,真让人头疼。” 陈太忠并没有说不保文海,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乔小树听得明明白白,一时间他就又有点头大了:万一章尧东派个不搭调的家伙来任正职的话,科委这下又要热闹了。 当天晚上,陈太忠又是轮到在横山宿舍区歇脚,当然就要把情况跟吴言说一下,说完还不忘记叹一口气,“你说你的老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就见不得科委安生一点吗?” “这是好事嘛,反正文海跟你也不对眼,”吴书记当然要帮自家老大说话,“你应该这么看,既然尧东书记有可能把外系统的人调过来,那下一步肯定会加大对科委的扶持力度,你难道不喜欢看着科委在你手里壮大吗?” “问题是科委现在已经不错了吧?”陈太忠对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章尧东这么搞,还不是想借着科委的红火让某些人来镀金?来摘桃子?” “但是你要考虑……”说到这里,吴书记停顿一下,看一眼书房,那里的灯还亮着,说不得压低了声音,“蒙艺要走了,他走了以后,章书记还会不会这么支持你、支持科委呢?” “你说得没错,那我就更不能请个爷字号的人来当老大吧?”陈太忠哼一声,咬牙切齿地发话了,“哼,谁敢来科委,我都要架得他吐血。” “啧,”吴言叹一口气,终于沉默了,眼前的这个小男人,真的太强势太霸道了,再争执下去,没准就要吵架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陈太忠却是由于跟白书记的这番理论,越发地坚定了信心:不保文海,但是一定要保邱朝晖和腾建华,从现在开始,哥们儿要大肆笼络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来了科委,开过“发改会”之后,扯住了转身就要离开的邱朝晖,“老邱来,我跟你说一点事儿……” “哼,是要我写检查的事儿吧?”邱主任的消息居然也很灵通,当然,对这种传言,他心情肯定不会好了,“你要觉得我该写,那我就写,不过我跟文海迟早要有一个了断!” 敢情,邱朝晖认为这是文海借机生事,有意打击自己的威信,可见这天下间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了一点。 我已经渐渐地跟这些人说不到一块了!猛然间,陈太忠觉得有点悲哀,同时却又不无微微的自得:交际的圈子和眼光不同,境界也不相同了啊。 当然,他是不会跟邱朝晖解释那么多的,对某些人来说,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老邱这家伙,也实在硬气了一点,这个毛病不能惯,得敲打一下这家伙。 于是,他的脸一沉,冷冷地发话了,“你也别说那么多,老邱我只跟你说一句,信得过我呢,你就把这个检查写了,不会让你吃亏的,信不过我……那随便你了。” “我怎么会信不过你?”邱朝晖叹一口气,他脾气是不好,但是对上脾气比自己还恶劣好几百倍的小陈,也只能认了,“不过……腾建华就不用写检查了吧?” “你这哥们儿义气可是要不得的,”陈太忠听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帮腾主任说话,心情一时好了一些,于是笑着摇摇头,“他肯定也得写。” 看着邱主任的脸越发地黑了,他的心情终于大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忍不住压低声音透露了些许,“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被人拿去做文章,文海的麻烦,比你俩大多了,现在你俩得先摆正态度,明白不?” 邱朝晖听得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看向他,“原来,你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第1487章 无语凝噎 哥们儿是在打一盘好大的麻将,不是在下棋啊!陈太忠跟腾建华吹完风之后,又去市政府了,不过这次找的不是乔小树而是段卫华。 若说下棋的话,他的对手该是文海,可是要说打麻将的话,他的牌搭子就是乔小树和章尧东,至于说文主任,那还不够资格上桌面。 眼下正是三缺一的局面,所以陈太忠认为有必要再找个人来凑热闹,一琢磨,行了,也不用找别人了,就市政府大老板段卫华吧。 若论忙碌程度,段卫华一点都不比乔小树差,不过还好,陈太忠赶到的时候,段市长难得地在办公室里,听说他上门,直接同意加塞优先接见了他。 “我是来向卫华市长汇报火灾善后情况的,”陈太忠的话开门见山,他的眼神虽然恭敬得很,其实却是在暗暗观察对方,“希望没有影响您的正常工作。” 段卫华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大市长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讶来,更没有什么“这是乔小树的事儿”之类的暗示,反倒是笑吟吟地点点头,“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小陈你跟我见什么外?” 既然是这样,他就很直接地表示,只能同意那俩副职在工作动员会上做个检讨,“也就这么多了,市里要是给他俩进一步的处分的话,我认为不合适。” “哦,这样啊,”段卫华点点头,沉吟了起来,事实上,初三的时候他听陈太忠说章尧东关注科委的火灾,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不大的火,初一着火初二就有反应,哪里有那么无聊的市委书记? 眼下小陈这么上门说事,就更进一步坐实了他的猜测,这厮既然绕过了乔小树这分管副市长直接找自己汇报,那么估计就是来求援了。 他沉吟了好一阵,就在陈太忠微微有些不耐的时候,终于发话了,而且直指本心,“我也不跟你扯那么多闲话了,章尧东是什么意思,你希望我做点什么?” 段卫华已经想明白了,小陈肯来求援是好事,而且他一直也认为,小陈跟自己的关系,要远远近于跟章尧东的关系,所以他回答得也是很干脆,你也别跟我这这那那的,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你直说吧。 不得不说,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发生在段卫华这个沉稳圆滑的人身上,真的是比较罕见的,搁给别人知道,估计要羡慕半天。 就连陈太忠听到这话,都愣了一愣,方始回答,“我没跟章书记谈,不过据我分析,他大概是想动文海,动文海我没意见,但是不能小题大做吧?” 老段既然都直奔主题了,我这小小的副主任也没必要扭扭捏捏了,这次来,可不就是想让人家帮着仗义出手吗? “据你分析?”段卫华禁不住重复一遍,接着就哑然失笑地摇一摇头,“太忠你说得……太婉转了一点吧?在你看来,他是要摘桃子了,是不是?” “摘桃子什么的,我没资格考虑,”陈太忠非常奇怪,老段你这消息可也不是一般地灵通,莫不成是你跟章尧东商量好了?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改初衷,“但是我不能容忍别人小题大做,我认为……做检讨,口头警告,这已经是极限了。” “火灾……检讨……口头警告……”段卫华嘴里喃喃地嘀咕着几个关键字,沉吟了好一阵,终于是点一点头,“检讨是有必要的,但是我同意你的观点,惩前是为了毖后、治病救人才是目的,不能为了这点小事一棍子就把同志们打趴下。” “那您认为文海做为主要领导,该不该也做出个检讨?”陈太忠心说老段这态度不错,不枉我投奔你一遭,下一步跟章尧东派来的大主任开战是早晚的事情了,就靠上段市长玩吧。 这倒不是他执意要跟章尧东放对,事实上,由于有许纯良这一层关系,又有科技部的支持,别说章书记前期对他支持不小,就算一点支持也没有,也不可能对他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他如此决绝地选择了段卫华,不过是对章尧东动科委脑筋不满的一种表示,没错,章老板是提前吹风了,但是搞得这么隐晦其实跟没吹也差不了多少,老章你态度不够端正吖。 “文海嘛,也做个检讨吧,”段卫华点点头,“你不要跟其他人说了,就做通文海的工作,不要让他乱吵吵……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段市长还是不够强势啊,这次谈话让陈太忠意识到了一点问题,段卫华没有正面对抗章尧东的意思,所以才要他私下办理此事,以免引来章尧东的关注,不过这些也都是些小事,老段愿意出头帮邱朝晖和腾建华说话,那他的目标就达到了。 邱腾二位主任好歹也是副处的市管干部,想对其进行党纪或者政纪处分,那必须要市里的班子通过才行,对这样小题大做的处分,段卫华表示出异议是很正常的。 带着这种洋洋自得的心情,陈太忠又来到了招商办,这里虽然也是昨天报到,但是今天才开始正式工作,这是招商办的工作性质决定的,别人不上班的话,他们去哪里招商,去何处协调? 跟大家笑嘻嘻地聊一阵,他又去找秦连成聊两句,秦主任嗯啊两句,见一边碍眼的人走了,才走到门口亲自关门,笑嘻嘻地跟他说,“纯良的工作要调动了,太忠你听说了没有?” “调动?”陈太忠被问得一头雾水,讶异地看着红光满面的领导,“他要调哪儿啊?” “章尧东有意向把他调到咱凤凰来,”秦连成的心情委实不错,过年这一阵,他很是去了几趟许绍辉家,也不再提什么走人的话,结果许省长许了他,只要你能稳下心来,你的问题我是会考虑的。 其实两家关系的基础一直很牢固,不过前一阵许绍辉在全心全意地布局,其中又倚仗了章尧东的一些能力,结果导致秦主任失落异常,人情还是在于走动,现在多走动走动,许省长能感受到他心态沉稳了下来,那当然要做出适当的许诺。 “啊?”陈太忠听得好悬没把下巴惊掉,面色古怪地看着秦连成,犹豫了一下才发问,“这个……选好位置没有?” “哎呀,这个还不知道,”秦连成笑着摇头解释,敢情,腊月二十九的时候,他去许省长家里转悠,正好碰到章尧东也在,章书记正撺掇许纯良来凤凰发展呢,“你现在是副处,来了给你个实职正处,呆上两年以后回省里,不过能不能上了副厅……呵呵,那可就是许省长的事儿了。” 秦连成正说着呢,发现陈太忠的面色越来越古怪,终于停下了眼下的话题,讶异地看着他,“我说太忠……你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咳,”陈太忠清一清嗓子,心说章尧东你也真不是玩意儿,你要调许纯良来的话直说嘛,还怕我不肯配合吗,你这是打算借此阴我一把敲打我一下吧?“那个,秦主任你继续说啊……纯良是个什么意思?” “倒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不过我看他那意思,还是想来,”秦连成笑着答他,“当时我就说了,纯良要来的话,不干个县长,怎么也得当个科委主任吧?其他的实职正处也没啥意思不是?” “其实我觉得团市委最合适他,”陈太忠笑着回答,心里却是咬牙切齿,老秦啊老秦,亏的哥们儿还向你剧透天南政局呢,搞半天是你给我玩出来的幺蛾子? “反正怎么搞,那就是章尧东的事儿了,”秦连成笑着摇一下头,扯开了话题,“对了太忠,这新年就开始了,你那个放到省里的钱……可以要回来了。” “嗯,我尽快,”陈太忠忙不迭地点头,心说这钱越早要回来越好,等蒙老板要动的风声传出去,没准就生出什么变故了,“您不说我还一下没想到呢……唉,一开春,这事情马上就稀里哗啦地找上门了。” “其实也不着急,就是提醒你一下,”秦连成笑着答他,抬手又看一下手表,“时间不早了,等一会儿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外省来客人了,都已经说好了,”陈太忠摇一摇头,心里暗暗苦笑,我还吃得下去吗?要不是我能确定你是不明真相,还真会觉得你今天说的都是说怪话呢,唉,纯粹是扰人心情。 走出秦连成的办公室之后,他抬手就拨通了许纯良的电话,“我刚听秦老板说了,许处你也真不够意思,都要来凤凰发展了,死活不跟我说一声?这朋友能不能处了?” “哪里?没有的事儿,”许纯良说话一向中规中矩,这次也不例外,“去凤凰肯定会告诉你,就算真的能去,也是后半年的事情了,现在高云风都那么老实,我怎么敢乱来?” 第1488章 独食不肥 许纯良说得没错,真有底气的人,根本就不会为这种事情操心,副处升正处的门槛极高,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政府工作人员挡在了外面,但是对小许同学来说,也不过就是什么时候愿意走这个形式的问题。 “奇怪啊,”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那为什么章尧东要收拾我们科委的主任,这不是在为你腾位子吗?” 换个别人,他绝对不会问得这么直接,但是对许纯良就用不着,这家伙不但稳重、没脾气,而且口风也相当地紧,不会乱传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反正这种事情在文海等人眼里,是生死攸关了,但是对许纯良来说,还真就是那么回事,人和人本来就不能比的。 果然,许纯良的回答也很有他自己的特色,“你说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这样,等章尧东通知我之后,我马上告诉你,行不行?” 这家伙还真没辜负了他的名字,陈太忠见惯了藏头藏尾之辈,很是为小许同学的直率而感动,“嗯,那行,你要真想来科委,就算文海不想走,我也想办法弄走他。” 挂了电话之后,他又有点疑惑了,看来章尧东收拾文海,也未必是因为许纯良,那又是因为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疑惑归疑惑,工作总还是要开展的,中午的时候,陈太忠陪着王伟新接待外省来的客人,王市长笑着介绍,“太忠,这是绕云市市委副书记张广厚的弟弟张永贵,找科委谈点业务,要是方便的话,看在老哥面子上,多照顾照顾。” “伟新市长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啊,”陈太忠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转头看那张永贵,“这话你不能信,王市长这叫谦虚,他要是行个文什么的,让我们坐着我们就不敢站着,嗯……更不敢躺着。” 那张永贵四十出头的模样,瘦瘦小小的,身材跟黄占城那麻杆儿都有得一比了,不过,就算人家再瘦也是市委副书记的弟弟,跟营养无关的,不过此人说话做事倒是透着一股利索劲儿,不太像养尊处优的那种主儿。 张总过来,是想拿走海角省的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系统的代理,海角现在上马了一条高速路,用的也是无线呼叫的设计方案,而且接下来要跟天南对接的绕素高速公路,极可能也用无线。 现在国内能做了这个系统的,仅凤凰科委一家别无分号,不过这个设计方案却不是凤凰科委公关下来的,这也是天涯省那几个试点给了相关人员信心。 事实上,梁志刚在后来还带人去过一次,将最新生产出的呼叫站免费换了上去,外形美观大方卖相极佳——对于这种样板工程的广告效应,科委的人还都是相当重视的。 虽是国内仅此一家,但是人家有样板工程做示范,服务质量也好,科技含量又高,像这样的产品,只要有人推荐,设计院的人当然也愿意采纳。 其实这里面最重要的因素,就在于有没有样板了,这牵扯到一个责任的问题,再好的产品,若是没有样板摆在那里,也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去推行——出了问题算谁的? 所以凭良心说,陈太忠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随便买点专利就稀里糊涂整出这么个东西来,而且按说是卖不出去只能做技术储备那种,而且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时了,结果天涯省那边就有交通部和发改委的人考察。 考察也就算了,还偏偏地有那么几个有线应急电话无法修复,结果被凤凰科委狠狠地宰了一刀,居然还因此打出了名气,这狗屎运也强到逆天了。 于是现在,这无线应急电话系统就成香饽饽了,设计图上是那么做的,这就相当是凤凰科委的独家买卖了,对有关系的人来说,这种买卖最是好做,想报多少钱报多少钱,而且供求关系也因此改变,不是买方市场,是卖方市场了。 是的,他们不用去找海角省高管局了,只要搞定凤凰科委就行了,所以张长贵就通过关系打问了一下,就了解到绕云科委办公室的副主任跟王伟新有点亲戚关系。 绕云科委是花了十五万来凤凰取过经的,虽然这钱是牛冬生出的,但是得算到科委的收入里不是?什么是人情,这就是人情。 更绝的是,绕云科委那里也拿到了装修检测权,其中还搭了副书记张广厚一点人情,所以眼下这事,是谁也推不掉的,王伟新也只能将其弟张永贵介绍过来。 “这种事啊,”陈太忠听得就有点挠头了,你说你清楚可以随便报价,我也清楚啊,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去投标,非要让你过一道手呢?就因为这点人情? 当然,这大抵算得上一点小抱怨,东西直接在凤凰卖出去的话,也能省下不少的麻烦,有些时候不能把这种事太当真了,真要以为自己是大爷,不鸟人家这些代理商,这独家买卖也未必能做得下去,惹得人家急了叫起真来,改了设计图也不是不可能。 天下事原本就是如此,有钱是要大家一起赚的,来凤凰谈代理的若是些小鱼小虾也就算了,可要真是有点身份的,那也怠慢不得,要不然你再牛逼的独家产品也做不下去,中国这么大,各省市的牛人海了去啦,众口铄金不得不防。 还好,陈太忠对这点认识得还是比较清楚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产品太俏而得意忘形,他犹豫一下才叹一口气,“张总,不瞒你说,来拿代理的人挺多的,我需要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海角省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原谅。” 说着他就拿起电话走了出去,张永贵侧头看一看王伟新,眼中有一点微微的不愉之色,“王市长,这个陈副主任的架子……好像有点大?” “我还有事要找他帮忙呢,”王伟新笑着解释,心里也感叹不已,陈太忠这个怪胎,外省人真的是无法理解的,“你别看他只是个副处,从省里到部里熟人无数,而且……他说的很可能是实话,你看到这个项目了,别人也能看到不是?” “呵呵,我倒不是不相信他的话,”张永贵也是挑通眉眼之辈,听了这话怎么可能还反应不过来?于是微微一笑,“我是觉得他似乎不怎么买您的面子,没想到您二位关系这么好。” “他?他可是具备不买我面子的资格,”王伟新笑一笑,“永贵,说这话我也不怕你笑话,反正你好好跟他谈一谈,买卖不成仁义在,处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那是那是,”张永贵笑着点头,他哥虽然是省会城市的副书记,可是来了凤凰这一亩三分地儿,也不宜得罪当地的地头蛇,跨了省的事情,别说副市长,副乡长都有胆子折腾他。 说话间,陈太忠就捏着手机回来了,眉头紧皱着,“张总,这个单子……部里有人想做,要不,素绕高速给你算了?” “素绕高速?”张永贵心说那可是后年的事儿了,而且要做素绕那也只能做海角段,天南段他可是插不进手的,总共才三百来公里,意思也不是很大。 总算是他得了王伟新的提醒,知道说话要注意分寸,于是苦笑一声,“陈主任,后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想拿的是全省代理,人家做完一单,谁能保证会放过第二单呢?” “全省代理不太可能,”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说后年我还不知道你哥会怎么回事呢,“不过部里那位估计只做这一条路,然后就差不多该到点了。” “部里,那是谁啊?”张永贵总觉得,这厮没准是在敷衍自己。 “X部长的人,”陈太忠这话还真不是胡说,他的电话是打给高胜利的,因为他知道高厅长是拿这个应急站做了点人情的,果不其然,这个设计方案就是高胜利的老部长推了一把,才做成了无线应急站,人家既然出力了,当然就有享受成果的欲望。 “是他?”张永贵最近一直在惦记高速路,对相关的领导也比较熟悉,一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要不这样吧,既然张总你是王市长引见的人,那就不是外人了,”陈太忠也不想让对方生出什么想法来,“我有个折中的建议,你看成不成?” “你的优势是在地方上,那边的优势是在京城里,你们俩完全可以合作一下,互补嘛,嗯,我找人给你写个条子,你直接去北京活动,你看成不成?” “陈主任这个建议实在太好了,”张永贵笑着伸出了大拇指,表情略略地有一点夸张,不过这也正常,人家说话做事太地道了,至于说他感觉到的那点傲气,也是陈主任有本事不是?“不知道是谁的条子?” “交通厅高厅长的条子,”当着王伟新的面,陈太忠不想说,可是人家都这么问了,藏着掖着也不合适,心说驴都送了,也不差多送一根绳子了。 不过,这个姓张的说话做事,有点不太靠谱啊,你本来就不该现在问的嘛,他心里正腹诽呢,谁想张永贵笑着点点头,“那可太谢谢陈主任了,不过,不怕你笑话……我得先问我哥一声,合适不合适。” 靠,别人的事儿你不谨慎,自家的事儿你倒是够明白的,陈太忠一时有点无语,这体制外的人,办事就是不靠谱。 第1489章 张总的理论(上) 张永贵的哥哥张广厚书记听说此事之后,对这个建议不甚热心,“过了气的人物,你何必搭理他?大不了这个单子不做了。” 张书记只是副厅,而老部长身在京城还是副部,按说张书记能搭上京城的高级官员,应该高兴才对——他弟弟白辛苦帮人家打下手都是应该的。 事实上,这么想的人是错的,这俩虽然存在着级别差距和地方同中央的差异,然而,实权和非实权绝对是两个概念,这俩概念之间的不同足以弥补那点差距了,而且,那厮要到点了,百分之百不可能翻身了,献这个殷勤做什么? 说得再那啥一点,那个老部长为什么被边缘化了?肯定是惹人了嘛,跟这人走得近一点,没准还会有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说为了一个过气的老头子,可能得罪交通部的实权人物,亏的慌不? 这也就是张广厚不欲多事,示意自己的老弟,宁可不做单子也不跟那厮合作,换个胆气壮实一点的,没准都敢直接伸手抢老部长的单子——都过了气的主儿了,一边玩儿去。 张永贵能理解自己哥哥的想法,可是他实在有点舍不得这即将到手的单子,因为老哥做事比较谨慎,他少有这种赚钱的机会,“哥,人家王市长和陈主任都挺给面子的,我要这么回了,人家心里没准会觉得咱不识抬举啊。” 张广厚在电话那边沉吟一下,终于叹一口气,“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就由你吧,不过,你多听一听凤凰那边的意见,尤其是科委那个陈主任,我才打听过,那家伙很了不得的。” 他话里的赏识之意,张永贵听得明明白白,一时间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是知道,自己哥哥的眼光是非常高的,老哥居然对邻省低两级的干部产生了忌惮,这个情况可是太罕见了。 幸亏我没跟那个小陈叫板,张总暗自庆幸,不过想一想刚才自己居然生出了些许不满,他身上也禁不住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收了电话走回包间,张永贵就是另一番说辞了,“陈主任,我哥说了,欢迎你去绕云玩儿,到时候他一定会尽地主之谊的……嗯,这个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陈太忠倒也没想到张广厚会是那般说辞,否则的话,他怕是要直接站起身走人了,眼见对方态度不错,他笑着点点头,“哈哈,张总你这小心得有点过了,张书记那是什么人啊,你就不该为这点小事麻烦他。” 绕云再是省会,也跟凤凰无关,张广厚就算高他两级,也不过才是个市委副书记,陈某人连凤凰市委副书记都不怎么看到眼里,怎么会把张广厚当回事?眼下如此说,也不过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相互捧场的意思,谁要认真的话可就错了。 总之,陈太忠是给高胜利打电话了,高厅长对他要求写条子的事情,也没有拒绝,既然不是天南省的事情,他只是负责引见,当然就不存在什么方便不方便一说,至于那两边谈得怎么样,那就是另一说了。 不过饶是如此,高厅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老部长,老部长一听说凤凰科委居然要插手海角的高速路,气得差一点跳起来,“太过分了吧?他们知道不知道这个方案是谁跑下来的?穷疯了吧,安心赚他们那份钱就怎么了?” “倒不是那个意思,老部长你听我解释嘛,”高胜利心里觉得有点腻歪,人要退的时候,有的人就是风轻云淡,有的人却是没命地吵吵,生恐别人小看了去,这老部长显然就是后者。 你要能早点管住自己的嘴巴,也落不到眼下这一步不是?高厅长心里暗暗地鄙夷,嘴上却是不肯失了分寸,说不得就把凤凰科委的苦衷解释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海角省的人是找上门了,来头也不算小,他高某人的意思就是想撮合一下双方,好做到优势互补,“您要是不认他们,他们去北京,你不要接待不就完了?” “海角省的人?”老部长一听说不是天南的人,语气顿时为之一变,不过刚才他的话放得太狠,现在实在不好意思转得太快,只能干笑一声,“哦,要是海角的人,倒是能考虑一下,我说小高你做事也不会那么不靠谱的嘛……对了,马上要成高省长了,是吧?呵呵,恭喜啊。” “老部长您别开玩笑了,八字都没一撇呢,”高胜利赶紧打个哈哈,他可是知道老部长那性子,根本就是嘴上没把门儿的,这要吵吵出去还了得? 实际上,他就猜到对方必然会答应,老部长现在的影响力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在交通系统干了大半辈子,海角省也不缺熟人,但是跟他年纪相仿的都退了,要让老部长对那些年轻后生低声求情,那还不如杀了老头算了。 这个确切答复,也没出了张永贵的算计,他很清楚副部和副厅的差距,但是他更清楚权力在生活中该如何判断,他有一套简单的判断方法——对于那些陌生人,我哥愿意交往的,人家未必会待见我哥,但是我哥不愿意接触的,大多都不会怎么排斥接触我哥。 眼下级别差距虽然巨大,但却又是证明张总这个理论,确实是百试百灵的:老哥不同意我接触,可我死活想试一试,结果一试正好,人家挺给面子。 所以,这顿酒的过程中虽然气氛有点变化,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相当圆满的,吃晚饭后,王伟新给张永贵在碧园安排了房间休息,他却是扯住陈太忠,去京华酒店开个套间聊天——京华酒店和碧园相距很近的。 “听说年前你跟林海潮碰了一碰?”王市长一边让秘书小林帮着冲茶,一边随意地发话了,却很是有一点后知后觉,“真是的,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要不我帮你收拾他。” 你就卖嘴吧,陈太忠也没当回事,姓林的那家伙还真不是你一个副市长降伏得住的,哥们儿收拾他都挺吃劲儿呢。 当然,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确实不能那么说,于是年轻的副主任苦笑一声,“林海潮势力挺大的,说怕我倒是不怕,陪他玩到底都没有问题,但是同时呢,我也不想扯太多人进来,想着王市长你这么忙,就没去打扰你。” 王伟新当然知道,小陈这么说就是在向自己暗示:好多人都忌惮林海潮,我索性就不指望你们了,怎奈,以王市长的骄傲,还有点受不了这话,“我可不是跟你吹牛,张州那边我还真是有点小办法,军分区司令和三旅旅长跟我都很熟。” 张州驻扎有一个坦克旅,旅的编号末尾数是三,大家就简称三旅了,这话要是属实,他这么自信倒也是正常,毕竟军队和地方属于两个相对独立的系统,林海潮手再长,也未必能渗透到军队里去。 “那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笑着答他,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马后炮谁不会放?我也不可能跟林海潮放对的时候,专门跑到你这儿问问张州有没有关系不是?“下次再跟他掐的时候,一定记得找伟新市长帮忙。” “呵呵,你这家伙,嘴皮子就是不肯饶人,”王伟新无奈地笑一笑,很随意地岔开了话题,“对了,蒙晓艳说了没有,让你帮着跑一跑校园网的事情?” “跟我说了一下,不是说一期工程两千万吗?”陈太忠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只说情况不说自己跑得怎么样,“我帮着你们跑,你们也得该办什么办什么,大家分工不一样,可不是说你们就能歇着了啊。” “这个我知道,”王伟新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个家伙说话也是越来越有水平了,我问你什么呢,你倒扯了一个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项目能下来?” 他不问进展如何,直接问结果了,陈太忠这下就没办法再回避了,犹豫一下方才答他,“这不太好说,不过不会太久了。” 到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不做表示了,这个项目里他是用了力的,再推来推去的,款项拨下来的话人家都未必要领他的情了——帮人忙图的可不就是个人情吗? 王伟新找他,主要为的就是这件事,至于说那个张永贵,不过是块敲门砖而已,听到这个回答,笑着点一点头,“那我可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嗯?这人情你落得这么轻松?陈太忠有点微微的不满,没个感谢的话也就算了,连“需要我怎么配合”这话都没有?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对了,到时候项目下来了,我有几个朋友想要参与一下设备和工程的投标。” “这个好说,在我责权范围内的话,那就是你的了,”王伟新就像在一直等着这话一样,一点磕绊都不带打的就点一点头,“场面上多少过得去就行了。” 这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陈太忠有点明白人家为啥没客气话了,王市长的不客气,正是为了方便他提这种类似要求,要是客客气气的,他提要求还就未必张得开嘴了。 这也是学问哦。 第1490章 张总的理论(下) 凤凰科委的工作动员会是定在初十召开的,主要对象就是科委本部的人,以及下属的企业和公司之类的,县区的负责人就不算在内了——过不久还要有个中层干部大会。 这是人大会之前的会,所以不合适要中层干部来参会,要不然好不容易开了会统一了思想和认识,结果人大一开会,班子调整了,这会岂不是白开了? 文海接到陈太忠的通知,心里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了,“我也要做检讨?口头表示一下就可以了吧?不需要书面材料吧?” “随便写一点吧,”陈太忠不跟他说那么细,心说哥们儿这其实是在帮你呢,你要真不识好歹的话,那也由你,“不过我强调一点,这个事你就不要跟别人说了,大家都不声张,到时候你在会上念一下,也无所谓的吧?” “这样啊,”文海觉得这话也在理,反正这检讨就是走个形式,只要大家会前不知道没人吵吵,他也不存在丢脸的问题,写一份倒也不当紧,一把手总是要有个一把手的担当的。 至于别人会不会拿这个东西做文章——开什么玩笑?检讨是他自己写的,只要遣词造句时注意一点,也不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炮弹。 若是这检讨无需交到市里的话,开完会之后等风头过了,他就能把这检讨撤走,堂堂一个大主任,就算被架得再空,这点小权力也是有的吧? 会议本定在初十,也出面邀请了市里的相关领导,不过章尧东指示了一下,就提前到了初九,章书记初十要去素波——是的,他要来参加这个会。 章尧东要来,那段卫华就不可能来了,凤凰科委是够红火了,但是这种小会也不可能请得党政一把手同时出现。 事实上,陈太忠都想得到,要不是章书记打算拿火灾做文章的话,估计也不会来参加这种小会,正经是中层干部大会的份量才重,这场会章尧东来了,下一场来的可能性就小很多了。 前来参加的会议的市领导也不多,除了章书记,就是乔市长,市委办和市政府办各来了一个副秘书长,其中市委办那个邓副秘书长还是个副处,连正处都不是。 会议在凤凰宾馆的小会议室举行,是文海主持的,第一项就是春节期间的火灾问题,邱朝晖拿着检查站起来就念——老邱的脸黑黢黢的,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接着就是腾建华的检查,腾主任也是站起来念的,两人的态度都挺端正,检查写得也都挺长,挺深刻。 不过,大家都没心思看他俩的糗样,而是偷偷地观察着章尧东的表情,现在这风声已经传遍了科委,大家都知道要为难这俩副主任的就是章书记——也不知道章书记会不会满意。 章尧东听得倒是极为认真,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除了偶尔端起杯子喝两口茶,基本上就没什么动作。 好不容易等大家念完了,大家都没想到,文海又站起来了,“发生这种事情,做为科委的主要负责人,我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看着他又抽出两张纸念了起来,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就有点奇怪了,于是就没几个人注意到,章尧东的脸微微地沉了一下——只有陈太忠和乔小树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关注,发现了这个情况。 章尧东确实有点恼火,前两个副主任的检查就已经让他不高兴了,邱朝晖的检查无所谓,那是轮值的副主任,可是人家这换班的副主任用得着写检查吗? 等文海再一念检查,他心里就更生气了,你们这是要玩“法不责众”吧?三个人在会上做检讨,我处理一个也不合适一下处理三个——毕竟这火灾没造成太大的损失,把事态搞大,简单事情复杂化,你们科委这是打算欺负我好说话吗?心里存着这个念头,随着文海逐字逐句地念检查,章书记的脸色也越来越深沉。 就在文海念完第一页翻到第二页的时候,他终于哼一声插话了,“行了,这是工作动员会,文主任你正式开始吧。” 这也亏得是陈太忠在场,他不合适不给蒙老板面前的红人一点面子,要是换一个行局,在这种局面下他说话绝对会更粗暴的,章书记的强势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有那么强势。 嗯?文海听得就是一愣,忙不迭收起稿子,坐下来之后,宣布会议正式开始,“先请章书记为大家讲话。” “哗”场下顿时掌声雷动,不过章尧东心情不好,自是懒得照顾大家的情绪,很干脆地摆一摆手,“等你们说完我再说,我今天是带着耳朵来的。” 陈太忠看得心里就是一动,他当然猜出来章尧东为什么心情不好,被下面的单位赤裸裸地绑架,谁的心情能舒坦了? 然而,他想的不是现在的事情,他是佩服段卫华居然能想出这么个点子,让文海也念检查,当段市长交待此事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么搞会有如此的效果。 是的,当时他只是认为,把文海也算进来,会减轻邱朝晖和腾建华的责任,能维护他陈某人对那二位许下的承诺,却没有把章尧东的反应算进去。 怪不得老段不让我跟别人说文海要做检查的事情呢,这简直是敲了章尧东一闷棍嘛,陈太忠知道,自己又被那个老狐狸利用了,不过他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愤懑,这说明人家段卫华算得准——章书记你要算计别人,就要有被人算计的心理准备。 人在会场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包括章尧东在内,大家的反应都很正常,但陈太忠却是因此发现了段卫华算计的功力,心里真是不得不佩服。 两天前我跟段卫华坐在市长办公室里说话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会有这种效果,而人家老段不吭不哈地就把事情发生的经过算死了,什么叫领导能力?这就叫领导能力。 章尧东心里也挺别扭的,等会开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秘书在他耳边嘀咕两句,章书记很直接地打断了腾建华关于“星火计划”的发言,“行了,临时有点事,不能再呆着了,关于科委今年的工作,我说两句……” 看着章书记站起身扬长而去,乔小树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文海,又看一眼陈太忠,眼中满是疑惑,很显然,乔市长在琢磨:今天这幺蛾子到底是谁整出来的? 等会议开完之后,大家在凤凰宾馆会餐,几圈酒过后,乔市长跟身边的文海嘀咕了几句,文主任一边说,一边就把眼光转向了在跟大家喝酒的陈太忠。 得,乔小树又要找我了,陈太忠心里明白着呢,果不其然,没过片刻,乔市长就冲他招一招手,自己也站起了身子,“太忠来,我问你点事情。” 章尧东一走,两桌人就数乔市长职位高了,见他招呼陈主任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低声聊天,大家都是心生羡慕,却是断断不敢上前打扰,只有文海心里有数,时不时地悄悄看那二位一眼,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忐忑不安。 两人谈了不多一阵,就又坐回了酒桌,这次,细心的人能发现陈主任还是那副喜笑宴宴的样子,乔市长的眉宇间却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愁苦。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把段卫华的授意告诉乔小树,只能说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为了平衡那两位副主任的心态。 乔市长听得心里却是暗暗叫苦,你这临时想的建议,真是把我害惨了,章书记要是认为是我不甘心文海被搞,才来了这么一手,这笔糊涂账岂不是要记到我头上? 他也没想到陈太忠身后还有人支招——按说这件事跟陈某人的关系并不大,这招数不但有点阴损,也需要极高明的算路,小陈误打误撞的可能性确实非常很大,所以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抱怨一下陈太忠做事不提前跟自己商量。 还是回头跟章书记解释一下吧,乔小树拿定了主意,不过他本是文人出身,虽然弱势却是相当要面子,一时间就有点苦恼,这种话该怎么跟章尧东说呢? 还好,这个困惑终于在他下午下班的时候不翼而飞了,因为惹祸的那厮打过来了电话,说是要跟章书记一起吃晚饭,“方便的话,我会跟他解释这是我的意思。” 陈太忠原本就是敢作敢当的性子,虽然他也明白,官场里不倡导这种风格,然而他这么做也有他自己想法:我不能给乔小树留下什么把柄。 乔市长能对他逼迫文海做检讨表示不满,下一步就能质疑他的大局感,若是以这件事为借口插手科委的日常事务,虽然他不怕,却总也闹心不是? 反正我不说,乔小树也会说的,陈太忠非常清楚这一点,而且章尧东叫他吃饭,估计也要谈到这件事了。 第1491章 白宫 章尧东叫陈太忠吃饭,位置就在市委边上的白色小二楼里,这小楼在凤凰市官场可是大名鼎鼎,人称“白宫”的便是,同章书记走得近的人才能在此用餐,跟级别无关。 前任市委书记党项荣吃工作餐也在这里,不过那时候小楼还是红砖墙,章尧东上任之后,约莫是嫌有点晦气,但是附近又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了,索性贴一层白色马赛克,又将小楼里面装修了一下,于是就有了“白宫”的说法。 章尧东找陈太忠来,当然不会用什么文海的事情做理由,他要上省城了,是想再了解一下科委的新动向以及凤凰市今年招商引资的前景,正好陈主任兼着这两个口子,那么喊过来吃饭也就正常了。 这饭桌上也没什么外人,除了章书记的秘书,就是市委秘书长魏长江和前金乌县县委书记,现在任市委副书记的姜勇,这是章书记在市委中的左膀右臂,嫡系中的嫡系,相较之下市委组织部长盖正气都要差那么一点。 章尧东平时的便饭,比段卫华也强不到什么地方去,饭菜虽是精致,但大抵还是原材料比较新鲜,做工比较细致而已——像那排骨汤就是如此,农家自己养的没吃饲料的土猪,放在砂锅里小火炖七八个小时,葱姜蒜都不加,只加些许的盐,入口即化,满嘴都是浓浓的、纯粹的肉香味儿。 好在是不用吃那粗糙的粳米了,陈太忠对食物没什么挑剔的,倒是跟姜勇喝起酒来,姜书记爱喝两口,而且酒量奇大,章尧东知道这二位的状况,也懒得管,他和魏长江都是倒了一杯啤酒慢慢饮,与其说是饮酒倒不如说是在养生。 不过章尧东跟段卫华有一点不同,段市长吃便饭的时候很快,不谈正事,他却是专喜欢在吃饭时边吃边聊,先交待了两句自己去省里之后市委的工作安排,又说起了关于精神文明建设的事情——姜书记目前主管的就是意识形态的口儿。 说完这些,大家就畅所欲言了起来,姜书记几杯酒下肚,开始抱怨陈太忠卡金乌卡得太死,一点星火计划的钱都不给,不过他这县委书记早就离任了,眼下唠叨,无非就是瞎侃。 “要是姜书记您现在还在金乌,想要多少钱随便开口就成了,”陈太忠应付这种场面已经不在话下了,笑嘻嘻地回两句不着边际的话,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怨气,还不忘顺手拍对方一记马屁。 “小陈你现在嘴皮子真溜,口惠而实不至,”章尧东哼一声,却也不是着恼的意思,“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素波吧?” 陈太忠一直在琢磨,章老板把自己喊来是个什么意思,听到这话点点头,“正好我要去素波搞点钱呢,党校也要开课了,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听到这话,魏长江和姜勇交换个眼神,心里禁不住称赞年轻真好,人家章老大发话让你陪着去素波,那是瞧得起你,你倒好,居然敢说“正好你要去”——难道不“正好”的话,你就不去了吗?真是话多。 果然是年轻真好,章尧东也没介意他这话,端起小碗咕咚咕咚喝两口汤,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才抬起头来,“不需要准备什么,听我的安排就行了。” 这个吩咐,就充分说明陈太忠刚才的话有多么多余了,章书记本来是要你随叫随到的,现在倒好,老板还要去就你的时间,不太合适吧? 年轻的副主任也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似乎有点不妥当了,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笑着点点头,“那成,配合章书记的工作是重中之重,别的事情都放一放,等一会儿我把工作向文主任移交一下。” 这话肯定是给章尧东提供炮弹用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只说文海不提秦连成了,章书记这次却是没有瞬移,跟着他的话题就来了,“小陈,你们这次火灾,暴露了工作中的不足啊。” “嗯,”陈太忠很郑重地点一点头,叹口气放下了筷子,以示他的心情很沉重,“这个是有历史因素在里面,不过关键还是我们的重视不够,最近正打算推掉那两栋楼,起两栋新楼,职工宿舍院也已经开始建了。” “科委现在做得不错,但还是缺少一个能全面规划的掌舵人,这不,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章尧东终于图穷匕见,“小陈你独当一面没有问题,可惜在大局感上还稍微欠缺点经验,再过个一两年会更成熟。” 这话别说年轻的副主任听出来了,就连魏长江和姜勇也听出来了,两人这次连交换眼神都不方便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地盘算:得,这次科委换人是一定的了,不过听章书记这意思,一两年以后恐怕上位的还是小陈。 我还没有大局感?陈太忠真的要出离愤怒了,别人的水库哗哗地垮坝、豆腐渣的时候,我的太忠库忍辱负重,有成绩都不敢宣传,这都不叫大局感的话,什么叫大局感? 当然,这只是属于腹诽的内容,他心里可是在暗暗地叫苦,完了,要坏菜啊。 陈太忠不怕章尧东私下跟自己谈这个问题,但是姜勇和魏长江两个市委常委在场,章书记当着他俩的面把话说出来,这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要不然老板的面子何在? “章书记说得非常正确,”他硬着头皮点一点头,“文主任工作很认真,但是心里的局面稍微小了一点,我个人认为,这场火灾跟他缺乏统筹调配能力关系最大。” 你小子死活是要保那俩副主任了,章尧东也听明白了,做为凤凰的市委书记,他想了解下面行局的权力布局,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是的,他非常清楚,小陈对文海不感冒,但是对那俩副职却是很赏识。 是的,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陈太忠试图保那俩副职,也算是挑战他的权威,但却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热心并不是缺点——同事之间该帮忙说话的时候还是要帮忙,做人不能太势利、太冷血。 说穿了,章尧东也没有兴趣去处分邱朝晖和腾建华,要不然一下三个领导挨处分,动静就太大了,他一点都不想把事情搞大,否则他自己都会很惨的——这是蒙艺支持的、科技部竖起来的典型,姓章的你这么搞,是打算要谁好看呢? 一旦这种认识形成,别说许绍辉了,就连北京的那位也不方便帮他缓颊,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做出这种目无大局的事情来,行了,这辈子你也就是个正厅了——张晓文可不就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被范晓军弄进省党史办的? 这种人是官场中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张晓文进党史办的时候,范晓军和吴敬华两人搭档气焰不可一世,连蒙艺的面子都不怎么卖,但是蒙艺还真就没拿这种事来打击范吴组合,因为张晓文就是那种犯了大忌的主儿:政治上不成熟! 而蒙艺做事,又是相当讲原则的——虽然这种品性导致了蒙书记眼下的被动,但是毫无疑问,大部分干部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愿意认同规则的。 “其实科委的领导大都能力出众,”章书记说话惯爱用瞬移,谁想看问题也能瞬移,刚才还质疑文海的领导能力,眼下却是又开始肯定了。 还好,语言总是为意图服务的,最终他的话题还是一转,“不过现在的科委已经不单纯是咱凤凰的科委了,是天南的科委,是科技部的科委,这个意义实在太重大,我感觉个别领导已经不能胜任这个工作了。” 平缓过度?这个我喜欢,陈太忠听出来了,章尧东打心眼里不想科委乱,那么,处理文海的时候肯定会淡化原因,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就是普通的调动而已嘛。 在外界看来,那就是文海不合适这个工作了,局内人看来,却是科委在除夕夜发生火灾,文主任监管不利,所以被调走了。 只有最明白的人,才知道文海被调走的真正原因,科委仆街的时候,姓文的你可以做主任,但是眼下科委红火了,以你的资格和背景,不配做这个主任——就这么简单。 章尧东的话,让陈太忠挺高兴的,这说明文海走的时候,会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不是惩罚性质的,这对于把科委当家的陈某人来说,已经可以满足了。 “文主任在有些方面的经验,还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他非常遗憾地摇一摇头,又感情充沛地叹一口气,“他,是我的良师益友,刚来科委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是他,是文主任,手把手地教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他这话原本是想着对章尧东起个声援的作用,谁想连章书记本人听了,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不迭地插嘴,“这个问题回头再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呵呵……你的意思也是科委换个主任,是不是?” 呃,合着……这是我的意思?陈太忠再次无语凝噎…… 第1492章 纠结和学问 饭后,魏长江和姜勇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似乎都知道章尧东和陈太忠有话要说,陈太忠却是感觉有些奇怪,这种无声的默契到底是出自哪里——我很仔细地观察了,但是没有看到章尧东做任何暗示啊。 要说那两人是擅做主张离开的,那打死他都不信,章书记强势的名声在外,谁敢在他面前不注意分寸? 这个疑惑撇开不提,章尧东跟陈太忠还真是有话要说,不过说话的方式却是有点古怪,“小陈,会不会打台球?” 白宫的二楼就有一张台球桌,是专门供章尧东饭后消食用的,章书记不但爱琢磨气运也重视养身,只是他有空闲玩台球的时间着实不多,每周最多也不过两三次——倒是有点浪费那二十万买来的英国产斯诺克台球桌。 当然,钱多钱少、是否闲置这都不是重点,领导的身体最重要,章书记也没有太多的爱好,这锻炼身体的乐趣总不能再剥夺了不是?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拒绝,于是两人拿起台球杆玩了起来,凭良心说章尧东的台球打得很不错,虽然因为年纪大了,准确程度要差那么一点,但是防守的水平相当高。 嗯,这种场合不能赢球,年轻的副主任很清楚,好在他赢过斯文森,也见识过球该怎么做,不过章尧东做球,是让他打得不舒服,而陈某人做球,是让章书记打得舒服。 陈太忠击球的准确度相当地高,但总是被章书记做出的球导致罚分,而他被罚分或者一杆打完之后,母球总是停得恰到好处,虽然比分紧咬但是章尧东总是要超出那么七八分去,于是章书记打得很开心,由此可见,学会做球确实很重要…… 章书记在打完一杆球之后,冷不丁地发话了,“我想把许纯良调到科委当主任,听说你俩关系很不错?” “嗯?”陈太忠一杆“击歪”,红球在袋口晃一晃没进,却是又给章书记做了一个好球,接着讶异地发问了,“把他调过来?” “嗯,”章尧东点点头,手里拿着枪粉擦着杆头,目光在台上扫来扫去,回答得似乎有点漫不经心,“不过他要过一阵才调动,文海先呆一阵,到时候再动……你和小许搭档,没问题吧?” “要是纯良肯来,那肯定没问题,”陈太忠笑着回答,脑子里却是有点奇怪,“也不知道许省长会不会答应?” “啪”地一声,袋口的红球被章书记击落,母球恰到好处地停到了能很舒服地击打黑球的位置,他直起身来笑着看陈太忠一眼,又持杆向对面走去,“许省长肯定会答应的,小许留在省城,不利于他的发展。” 陈太忠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个理,许绍辉虽然马上就要攀到省里第三号位置了,可是素波却是蒙艺和杜毅平分,若是想让许纯良捞点政绩,还是到下面地市比较合适。 “啪”,黑球又落袋了,章尧东的秘书赶忙上前去掏球,章书记却是直起身来,笑着向陈太忠解释,“你先别跟小许说,免得乱他的心。” “嗯,知道了,”陈太忠点一点头,心里也确实恍然大悟,许绍辉估计是不怎么同意许纯良来,但是章尧东想把这件事落实了,怪不得他搞得神秘兮兮的,原来是怕自己这边露口风出去——这马屁好拍,不过有违背许省长心意的嫌疑,也只能低调进行先空出位子再说了。 “啪”地一声,又是红球进袋,母球的位置依然停得很好,章书记的心情显然不错,居然难得地多说了两句,“你是我很看重的干部,小许跟你关系又好,你俩商量着来,争取把科委搞到一个新的历史高度。” “没问题,他掌舵我划桨,”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是真的很高兴,虽然许纯良来,班子难免要乱一阵,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精诚合作”四个字的含义,哈,值得期待吖。 只是,有一点他还是要落实一下,“那火灾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嗯,我是说那两个副主任已经做过检讨了。” “唉,你这家伙,真是死心眼,”章尧东弯腰瞄准黑球,嘴里笑了一声,“好了,就听你的吧,不过我难听话说在前面……他俩半年内再出什么问题,难保要找后账。” “那我代表他俩谢谢章书记,谢谢组织的宽大处理了,呵呵,”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挺明白这话的意思,到时候调动文海十有八九是平调,但是小范围里解释的话,肯定还是要拿火灾说事,这么一来,只处理正职不处理副职,难免会让人歪嘴。 是的,章书记也算为此背了一点压力,虽然以书记大人的强势,未必会在意这么一点压力,但是不可否认,压力就是压力,所以这也是个不小的人情。 幸亏哥们儿做球做得也不错,这一刻,他有点庆幸自己的运气了。 他做球的水平果然不错,一局打下来,章书记赢了十八分,笑着夸奖年轻的副主任做球的水平,“太忠你这准头不错,就是不会防守,要知道,大多数事情上,防守的重要性都要大于进攻。” 这话好像别有所指,陈太忠听出来一点味道,做官可不也是未虑胜先虑败吗?但是以章书记的强势,丫好像……没资格说这个话吧? “再来一盘?”他略略表现出一点不服气。 “哈哈,不来了,明天还要早走呢,”章尧东笑着摇头,“也就是这次去素波,不需要准备什么,要不然我连这一盘都没时间玩。”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陈太忠爱琢磨,少不得就仔细分析了起来,只是总不得要领,去了阳光小区的别墅还在寻思,到最后,还是刘望男的话帮他释疑了,“唉,又要开两会了,幻梦城过两天又得冷清一阵。” 啧,明白了,陈某人终于恍然大悟,章书记去素波,肯定也是为了两会,那么就没必要做太多准备了——在两会期间活动来活动去的,都是那些不着调的主儿。 老话说得好,功夫在棋外,他虽然进官场不久,却也知道这个铁律,真正的有心人早就活动开了,正经是眼下,如果没有必要千万不能乱动,要不然被别人看在眼里,没事也能整出点事情来,太不划算。 第二天说是一大早走,谁想章书记临时有事,到了中午一点吃了饭才动身,陈太忠倒是早早买了点吃食,时刻准备出发,等人的时候,他琢磨半天,还是给段卫华打了一个电话,将昨天章尧东的话告知段市长。 他不想脚踏两只船,真的不想,虽然这个后果他还没真切地体会过,但是听别人说听得耳朵都磨起茧子来了——妄图左右逢源者,必然没有好下场。 怎奈眼下这局面,也实在由不得他,是他先找上门求助的,而且人家段卫华也很痛快地表示愿意帮助他了,做人总是要讲点原则的吧? 你对我仗义,那我对你也会仗义——这个思路是陈太忠在两世为人的七百多年里始终贯穿的,不过上一世没有太多的人有资格对他仗义,而且必须承认的是,他回报的方式……有时候比较粗鲁。 果不其然,段卫华听完他的话之后,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即就挂了电话,没有再多的话。 可是就这么个态度,就让陈太忠又寻思半天,这是老段真的生气了,还是想借此敲打我呢?当然,他肯定做不出正确的判断,苦恼之下,他就想拨个电话给杨倩倩,请她帮忙打问一下。 不过,就在摸到手机的时候,他又将手缩了回去,扯淡吧,哥们儿我问心无愧就行了,何必活得那么猥琐?你想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好了,反正是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是锻炼情商也不能把自尊完全丢了不是? 不就是欠你个人情吗?姓段的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了,大不了我找个机会还你个人情,人不求人一般高——我还就不信你没有用我的时候了! 一点多的时候,章尧东终于动身了,陈太忠开车尾随,章书记的司机是汽车兵出身,开车的水平很不错,不但稳而且快,遇到小麻烦的时候,总是习惯向右微微打方向。 人家水平高,陈太忠跟得也不是很轻松,所以就发现了此人的习惯,于是在行到一半大家下车放水的时候,他就拽住那厮发问了,“你怎么有两次向右打方向?” 汽车兵的回答,让他很是无语,敢情这位在军队就是伺候首长出身,遇事向右打方向,那就是司机用身体护住领导的意思,保证对面有什么意外袭来,也优先自己挺上去——以前汽车不多的时候,多数领导都习惯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不但视野开阔也能彰显身份。 “留心处处皆学问啊,”陈太忠不得不叹服,同时也禁不住腹诽两句:怪不得大家都想当官,做了领导,都有人自愿当肉盾呢。 第1493章 接待级别 车到素波的时候,就是下午四点多了,陈太忠跟章尧东请了假,先跟省投资公司打了电话,预约了明天去办事,接下来就是满世界的拜访人了,正月里他一直窝在凤凰,有些人情确实也该走动一下了。 他最先去的,肯定是水利厅,这儿不但有他的私交,还有小水电的合作项目,遗憾的是,他来得不是时候,厅长张国俊向分管副省长沙鹏程汇报工作去了,副书记王浩波倒是在。 “这厅局里做书记,确实是比较清闲啊,”陈太忠见他在办公室,玩笑话张嘴就来,“王书记你有没有后悔当时没争一下副厅长?” “后悔啥?”王浩波笑着答他,“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饭,现在就挺好,你这也是来得巧了,我今天中午刚回来呢,下去检查农网改造项目。” “王厅你这下去,估计得分管副市长接待吧?”陈太忠对这个接待级别不是很了解,在他想来,一个副厅下地市,总得有相应级别的领导来接待,水利局的局长接待,级别就有点低了。 “务虚的事情,下去有市长接待,务实的话就未必了,谁也不想背责任不是?”王浩波笑得似乎有点悻悻,“再说了,正林水利局跟分管市长关系不是很铁……” 通过王浩波的解释,陈太忠知道了这接待是怎么回事,一般来说都是级别相当的原则,按说副厅下去,就该是副市长接待,当然,这也要看这副厅是不是实权人物——要是助理巡视员这种副厅,那分管市长不出面你也不能抱怨。 当然,要真是助理巡视员下去考察的话,所为的基本上都是务虚之事,一般的副市长多半也要给个面子——人在官场混,这抬举都是相互的,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少个仇家少一堵墙,谁敢说人家就是一辈子的助理巡视员了? 这些都是公家和规则的角度上说的,然而,真正决定接待级别的,往往是王书记嘴里说的这种情况:行局在当地面子大小、关系远近的问题。 做为一个局长,上面的副厅来考察,能请得到分管市长,那就证明自己有面子,市里很重视,若是请不到的话,那就证明此人在当地混得很一般,副市长不愿意给面子。 然而,副市长不给面子的话,偶尔也会导致某些情况的发生,譬如眼下,王浩波就阴森森地哼了一声,“他既然跟水利局的工作有分歧,那正林农网改造项目的钱,就等一等再拨吧,我们水利厅也不会印钞票,总有个钱松钱紧的时候,大正月的我下去一趟容易吗?很给他面子了……你说是不是?” 当然,人家分管市长不卖王书记的面子,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陈太忠就想到了其中之一,“张国俊会同意吗?”没准人家靠上了水利厅老大,自然可以不鸟王书记。 “我分管的就是农网改造工程的监察,这点上,张厅长还是比较支持我的,”王浩波早把这些想到了,“他要不支持我,这工作怎么开展?” 为官果然不可一日无权,陈太忠这是听明白了,王书记似乎要叫真,不过这心态想一想也正常,厅局里的副书记听起来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下面有些怠慢,王书记这敏感的小心弦就被拨动了起来。 不过,该劝的话他还是要劝,“那也有个分寸问题吧?要是分管市长着急了,逼着水利局局长来要钱,他不是挺冤枉的?” “你放心,我自然有分寸,”王浩波奇怪地看他一眼,又笑着解释,“我这也算是支持水利系统的人,老刘感谢我还来不及……” 敢情这里面也有说法,分管市长不给局长面子很正常,但是副厅真要计较,那也是麻烦,按眼下这个例子,水利局刘局长等不到拨款,只能去找分管副市长。 副市长若是责令他跑钱的话,适当要下来一点,那就是水利局长的本事,你看你市长都要不下钱来,我要下来了嘛。 可以想像的是,厅里这钱不会给得太痛快了,这不是为难刘局长,而是在给副市长上眼药,哼,我们下去一个副厅,你居然不露一下头——不合适吧? 然而,副市长若是自己来厅里跑钱,等待他的是什么那也可想而知了,送上门去的人你不见,现在巴巴地跑过来,你说你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从某种角度上讲,王浩波这斤斤计较的做法,也算是在维护水利厅的威信——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咱不惯他们这毛病!所以,这算是在为当地的水利局出头,要不说省厅下去一条狗都比别人强呢?就是这么个意思。 万事就怕“认真”二字,王书记要认真,那就是事情,要是不认真也无所谓,严格地讲他这不算为难人,上一次去凤凰,他也没见到分管副市长汪蓉,但是人家汪市长当时省里开会,这是能理解的。 事实上,王浩波能借此机会发作,也是因为两个必不可少的原因,一个是他跟张国俊关系尚可,张厅长不会干涉他维护厅里威信的事情。 第二个却是农电改造不比党群建设或者行政职能之类的考察,它是个花钱的项目,不但花钱还是花很多的钱,为这种事情下去的副厅,你这副市长不见就是态度不端正,那该项目受到些许影响,岂不是很正常? 王浩波知道陈太忠年轻,虽然眼下势力不小,但是终究经历的事情太少,圈子里很多弯弯绕还不知情,少不得就将其中的关窍慢慢地解说一遍,当然,这也就是两人的关系摆在那里了,换给旁人,王书记才没那么无聊。 “官场里果然没有小事,接待一下领导都这么多讲究,”陈太忠听得很是感慨,事实上他对相关规则都比较了解,只不过没有系统地、设身处地的去考虑此事,而眼下经王浩波一指点,顿时豁然开朗,“不过,正林市要是找到沙鹏程的话,水利厅也扛不住吧?” “这件事扛不住就不扛,还有别的项目呢,就不信他们回回都找沙省长,要不张国俊也不用做厅长了,沙省长直接兼了算了,”王浩波不以为意地笑一笑,“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不过没事的啦,他们想认错也有很多变通方法……好了不说这个了,一起吃饭吧?” “吃饭倒是可以,不过我这次是陪章书记来的,”陈太忠苦笑一声,“属于随叫随到的那一种,万一吃到一半有招呼,别怪我撂挑子啊。” “撂挑子就撂呗,这种事常见的,”王浩波才不会在乎这个,饭桌上谁还没遇到过这种事?他在意的是别的,“太忠你行啊,跟章尧东走这么近,啧,真是前途无量啊。” 吃饭这陪客也是有讲究的,陈太忠寻思一下这次来素波得呆几天,倒也不着急请别人,就是把韩忠喊了过来作陪,还有就是高云风了。 韩忠的消息也不是一般的灵通,酒席一开始,他居然问起了陈太忠,“太忠,我听老五跟我说,你跟林海潮掐起来了?” 韩天的消息,十有八九来自铁手,韩忠能知道倒也是正常的,而高云风一听也来精神了,“林海潮,那不是咱天南首富吗?” 于是,陈太忠将过程解说一二,当然,他说的肯定是删节版,栽赃的事情不能说而对方欺人太甚的事情却是要大说特说,“还好,他们身上居然真的有违禁品……” 那三位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高云风才叹口气,“太忠你这生活,真的多姿多彩啊,啧啧,太有意思了,不过那个毒品……有点夸张吧,你肯定有内线,是不是?” “有没有内线,我才不告诉你,”陈太忠笑着摇头,心说这可是个不错的借口,嗯,以后就用这个借口忽悠人好了,难不成谁还强迫我说出内线的名字?就算说……我推到“被失踪”的狗脸彪身上不行吗? 王浩波听得心里却是暗暗地吃惊,犹豫一下方才发话,“太忠,这林海潮背后有人呢,省里和中央都有人,而且将来你去张州……最好小心一点。” “呵呵,有啥可怕的?”韩忠却是不服气地插嘴了,比钱的话他比不上林海潮,但是加上其他方面的因素,他心里倒也不怵对方,起家于草莽的人,身上多半也有点草莽龙蛇的味道,“他也就在张州关起门来称王而已,在素波他得瑟一个给我看看?” 总之,那三位都挺惊讶陈太忠跟林海潮的对掐,当然,由于事件发生在凤凰,所以倒是没人对结果感到意外,于是大家又随便说起了海潮集团这几年的发展史。 在天南,林海潮也算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一点,而且由于几人的身份都不怎么含糊,说起此人来,倒是实情胜过轶闻。 第1494章 海潮起家之路 林海潮起家的资金也不是正道,似乎是通过赌博赚来的,后来买了一个小矿,然后半是通过银行贷款,半是通过强取豪夺买了三个矿,逐步地发展了起来。 他的运气很不错,赶上了九十年代初期煤炭行业大爆发的行情,身家迅速地积累到了上千万,成为天南省屈指可数的几个富豪之一。 同期创业的人中,林海潮能坚持到最后并且成为天南省首富,有一笔经历是值得大书特书的,那是在他事业发展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张州的小煤矿连连出事,不是瓦斯爆炸,就是渗水塌方,那些矿老板被贪婪的官员咬得浑身是血。 林海潮琢磨一下,发现了一个不是规律的规律,那就是小煤矿安全生产的上限就是五年,于是按着他自己的分析,他逐步将自己名下的四个煤矿一一卖掉,改做选煤和焦化了。 他能凭着稀里糊涂的规律,毅然地在煤炭行业最高峰期时卖掉自己的煤矿,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勇气和愣头青的味道在里面。 虽然他将煤矿卖得很贵,相关设备采矿设备也是高价卖出的,但是还有人背后悄悄地笑话他,说林某人胆子太小,煤炭行情这么好就卖掉了,实在没有远见——不就是死几个人吗,你林海潮赔不起那点钱? 凭良心说,林海潮真的赔得起那点钱,官员从他身上榨取的钱,肯定要小于煤炭的利润,但是他赔不起那些麻烦,同行们的遭遇他早就看到了眼里。 大领导什么的先不说了,那些小科长科员的,随便一个人都敢打主意,隔三差五地去出事的矿井转一圈,吃拿卡要都是常事了,关键是还要矿主陪着去消费——你不陪就是不给我面子,就是看不起我! 看不起我,我就要勒令你停产,一个月停你个十来二十天,没日没夜地折腾你,我还就不信你不怕。 改革开放的初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这种混乱实在太常见了,虽然后来稍微规范了些许,但是这种情况当时一点都不算夸张。 林海潮不喜欢麻烦,想我林某人也是每天几万进账的主儿,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小屁孩子玩?挖不了煤我可以干别的。 然而,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他卖掉四个矿之后不久,有三个矿就接连出事,死了七个人。 最绝的是第四个矿,在他出手十个月之后,冒顶加渗水,三十七条生命活生生地消失了,虽然张州报到省里的是死了俩人,但是当地人心里谁不清楚? 林海潮是有气运的人,这是当地人的评价,然而,随着煤炭行情的走低,价格的回落,大家才发现,姓林的卖矿,把价格卖到了最高点,再联想到不久之后四个矿接踵出事带给矿主的麻烦,所有人都不得不叹服——什么是本事?这就是本事。 煤炭不行了,但是焦炭尚可,林海潮这就叫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原本是选煤厂现金跟煤矿交易买煤的,现在好了,既然是赊欠,赊给外面的人还不如赊给林总,大家本乡本土的,林总前一阵卖矿手里又落了一大笔钱,值得信赖! 选煤之后就是炼焦了,这焦化厂虽然固定资产的投资不低,但是真要想把厂子搞起来,大头还是在流动资金上——焦炭也不景气了嘛。 由于手上有钱又有大家的认可,银行又是追涨不追跌,林海潮很轻松地挺过了资金的难关,而他强大的融资能力,导致他销售的时候敢于大胆出手,不太计较别人的赊欠。 为此,他吃过一点小亏,但同时他也攀附上了京城一位领导的公子,那公子很想赚钱,手头却是没资金,同时,为了老爹的官声他也不想融资,可是偏偏地,他还看不上小买卖,嫌那一笔一笔地做麻烦——谁能赊我两万吨一级焦先? 焦炭生产也是金字塔型,小土焦厂遍地都是,上等级的就越来越少,低级焦炭最难销,而一级焦不但价格高,也根本不愁销路,要是特级焦的话更是有人上门抢着要。 两万吨就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又是一级焦,近千万的款子呢,谁吃撑着了赊欠给他?可是林海潮就敢,他身上具备了改革开放以来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所具有的全部优点——胆大、心细、手黑而且敢孤注一掷。 他看准了此人身后的势力,心说你家这种底子,不可能吞了我的焦炭就不认账了,大不了我成本价收回款来,几百万的利润赔进去,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个人,不算亏。 谁想他这性子反倒是对了对方的脾气,那位正想省事呢,得了,这个海潮焦厂的利润分我六成,以后你的销售我帮着介绍客户,要不回来钱也找我。 不得不说,这位的胃口是大了一点,只是干股就要占六成利润,可是现在是买方市场,人家敢这么说,这就是给了林海潮一条活路,一条健康发展的路子。 当然,上面狮子大张嘴,下面也有应对的法子,账上鼓捣点手脚,成本再随便加一加,林海潮也不算亏,尤其是这位公子身娇肉贵,不但嫌张州脏空气污染严重,同时也不想让人知道他鼓捣这玩意儿,所以一年都难得来张州一两次——反正只是干股嘛。 丫倒是在张州派驻了一个会计,那会计是他的中学同学,说可靠的话那没问题,但是要说专业素质就没法说了——自己连账都做不利索,怎么去看别人的账本? 会计也嫌张州脏,就长期呆在素波,偶尔下去一趟“微服私访”,更多时候都是在素波或者北京等着对方汇报,时间一长,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被林海潮拉下水了。 凭良心说他这不算背叛,只凭着介绍一下关系,偶尔催讨一下欠债,该公子每年的进账就近千万,也该知足了吧? 到后来,人家居然觉得林海潮此人不错,又从银行的信贷口打了打招呼,这边一看,海潮集团本就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多贷点也不算什么吧? 这么一来二去的,林海潮就起来了,等他起来之后,又在张州地界认识了更多的人,趁着煤炭行情不行,又买回来几个大矿,安全生产的标准也提高了,海潮集团的几个矿都不怕人随便看,省里来张州抽查都是民营矿里必看的——他的最拿得出手嘛,于是这就越发地红火了起来。 需要强调的是,那公子的干股只对焦炭生意,对矿山什么的却是没什么兴趣,这年头煤炭不怎么景气,而且危险挺大,赚不了多少钱惹一身骚就没意思了,他倒是介绍了些小弟跟其合作,不过小弟们的胃口比大哥就差多了。 等林海潮将张州煤炭的铁路发运也拿到手里的时候,终于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张州再也没有能对他构成实质性威胁的势力了,眼下张州的市委书记是他哥们儿,市长的儿子跟着他女儿女婿合伙做买卖。 这家伙活得比都我滋润啊,陈太忠听得有点羡慕了,不过知道得越多,他就越觉得林海潮没什么好怕的,“就是这些?”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还有……张州到邻省沙洲方向运煤的火车,百分之八十是海潮集团自己买的,自己用不了就帮别人运,”韩忠这么回答。 呦,这倒是厉害,陈太忠吃了一惊,要是说什么汽运、船运甚至空运海潮集团能插手,他都不奇怪,但是铁路这玩意儿是垄断性质的,铺了铁轨的地方才能开火车,而那铁路线是国有的,就算一般大厂矿有自建铁路,也不过是从厂区通到车站而已。 而林海潮的火车能靠铁路赚钱,那是相当了不得的,而且还是通向沙洲,可见沙洲那边也被海潮集团搞定了,这绝对不是仅靠铁路系统能玩得转的。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浩波又补充一句,“太忠你不能小看他,其实看不见的才可怕,谁也不知道海潮集团的利益到底涉及了多少人。” “呵呵,”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心说他再厉害还不是得乖乖地向我服软,哥们儿收拾得了他一次,就收拾得了他第二次,不过还没等他继续说话,手机响起。 来电话的是章尧东,“小陈,二十分钟内到金荷花大酒店,401室。” 金荷花是素波大名鼎鼎的饭店,而且这饭店楼高八层,却全部都是餐饮,没有其他的服务项目,其中第七层是人家饭店自己的办公区。 正是因为服务性质单一,所以这酒店里没有什么警察临检之类的麻烦,倒成了素波餐饮业的一面旗帜,从早上五点的早茶一直经营到凌晨四点的宵夜,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也就是这种场合,眼下还不算扎眼,所以章书记将酒宴设到了这里,陈太忠苦笑一声站起身来,“诸位,不好意思,领导召唤,这个……只能对不住了啊。” “太忠你还真是乌鸦嘴,”王浩波笑一笑,没再说什么,倒是在离开的时候,陈太忠听到高云风在发问,“太忠你说的哪个领导啊?” “我们凤凰市的大老板,”陈太忠答他一句,匆匆而去,心里却是在琢磨,这都七点半了,章尧东叫我吃饭,是怎么个意思? 第1495章 又被绑架了 章尧东叫陈太忠出来,原因很简单,他约了许绍辉父子出来吃饭,这种场合,也就只有陈太忠比较合适在场作陪。 许省长最近事务缠身,告诉他说自己要忙到很晚,换个时间好了,要是没有宁建中那一档子事,章书记就不敢再约了,可是眼下关系近了一些,听到对方没用“有饭局”的借口来推脱,心说这推脱不是很坚定的嘛。 所以他坚持了一下,许绍辉也就没有再推脱,于是大家就定在这个点钟,这个包间了。 按说金荷花最好的包间是顶层八楼的,有单独的电梯直达,不过许省长嫌那里太碍眼,特意叮嘱一下,说随便找个楼层就最好,结果就定在了四层。 新春已过,素波的街上又是一片车水马龙,眼下又是饭点,陈太忠开着桑塔纳左钻右钻,终于按时赶到了金荷花,谁想章尧东先一步已经到了,跟他在电梯口正正地来了一个面对面。 “一股酒气……喝到一半了?”章书记笑眯眯地冲他点一点头,态度竟然是难得地亲热,“等一会跟小许聊的时候,记得我昨天的话。” “您放心好了,”陈太忠跟着点点头,一脸的肃穆,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不满,我虽然年轻,可好歹也是副处了,还能不知道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就是你怕我提前泄露你的安排,招致许绍辉的不满吗? 事实上,他还真想错了,等着许纯良和许绍辉父子先后赶到,酒菜上来打发掉服务员之后,随便喝了两盅,章书记就掀开了底牌,“我和太忠说过了,他也希望纯良能去科委帮他,许省长您看?” 嗯?这个不对吧?陈太忠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一愣,你不是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提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早就提出来了,不怕许省长为此而恼怒? 许绍辉却是知道,章尧东为什么会这么说,对方一心促成此事,这次更拖了陈太忠过来,一来是表示下面的工作做到位了,二来也是打一打人情牌:我知道你儿子跟陈太忠关系不错。 小章不是第一次这么表示了,然而凭良心说,许省长还真的不太喜欢这种安排,他能理解章尧东急于跟自己套近乎的心情,但是他真不想把自己的儿子安排到凤凰去。 他老伴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他的理由这跟无关,他只是不想跟章尧东走得过于近了。 撇开章尧东在凤凰很强势的话题不谈,只说把孩子放到凤凰,他自己就比较容易被章尧东所左右,这个原因就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此事——是的,两人的关系没近到这一步。 当然,要说章书记敢通过刁难许纯良而要挟许省长,那纯粹是胡说八道,天底下没有那么脑残的地级市市委书记,但是什么叫“润物细无声”?是个人都知道这话。 是的,将自己孩子放到凤凰,许家老爹担心出什么变数,那里可是天高皇帝远的,他不想孩子变坏,更不想自己在工作中被动,就有点不想答应此事——章尧东你要是个立足于在素波发展的厅长,那我答应你也无所谓。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若是纯良受不住诱惑,不但容易被人利用——比如说在下面搞出什么风风雨雨的,同时他这个做老爹的也会陷入被动,这个是毫无疑问的。 总之,种种原因让许绍辉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凤凰,虽然那凤凰科委是部里的典型——所谓的镀金万无一失是最好的,遗憾的是这里称不上绝对保险,更何况他心里很明白,以纯良的性子,怕是不合适走官场这一条路。 章尧东未必能猜透许绍辉全部的心思,但是多少也能琢磨出点对方的忌惮来,不过许省长的谨慎,看在章书记眼中那叫生分,他深深知道,单纯比较交情的话自己差得太多了,在许省长眼里还不如秦连成值得信任,所以才在被婉拒之后,再次提出这个建议。 当然,这次提出建议,他就不是那么随意的了,索性直接拉了陈太忠过来,这个意思,许绍辉也心知肚明,人家这是说了:许省长,我这是第二次提出这个建议了,态度也很诚恳,你再这么推辞的话,可就有点寒我的心了。 大多数情况下,做领导的都不愿意主动去打击下级的热情,然而许绍辉对章尧东如此纠缠于这件事也有点不喜,难道非要我跟你说出“不行”两个字吗? 当然,这话有点说不出口,再加上陈太忠居然也在场,许省长一时就有点犹豫了:小陈不但是蒙艺的人,更是自己儿子在官场中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我这贸然一反对,小陈心里也不会很痛快。 “等开过人大会以后再说吧,”他实在有点难以拒绝了,心说章尧东此人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居然绑架上我儿子和陈太忠,“小陈和纯良的关系很好,这个我是知道的。” 许省长这种反应,正在章尧东的算计中,他拉陈太忠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么一军,只是眼下时机不是很合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约到对方,对陈太忠才那么吩咐的,谁想来素波的第一天就达到了目的。 不过说实话,章书记心里还委屈呢,这可是凤凰科委啊,镀金最好的地方了,要钱有钱要名气有名气,要不是绍辉省长的儿子,我才不会这么上杆子求人下来镀金。 当然,要说他完全是为了许绍辉或者许纯良着想,那也是胡说,他琢磨的跟许省长担心的还真的不差多少:小许来了凤凰科委,我这跟许省长沟通的机会就多了,而且有些事不方便找到许省长,可以让小许开口试探嘛。 听到许绍辉如此表态,章尧东对这个结果还是能接受的,于是笑着点头,“嗯,正好年三十的时候,凤凰科委宿舍楼因为燃放烟花爆竹起火,小陈觉得这是个契机,可以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借机整顿一下。” 啧,我怎么觉得这是契机啦?陈太忠听得很是有点哭笑不得,就算是市委书记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吧?我是说宿舍楼年久失修,打算推倒重建……呃,这个,好像还真的是……有点整顿历史遗留问题的意思? 这帮家伙,一个个的说话都不含糊啊,陈某人以前对章书记的印象就是强势,最多再加上……瞬移,现在耳中听得章书记通过含糊其辞,有意地错误表达某些内容,好像是自己算计着拉许纯良来科委,心里是既好笑又佩服,领导们的语言艺术真不是盖的。 总之,章尧东这么说话,在给许绍辉一个错误印象的同时,也在陈某人面前不失市委书记的身份:小陈你可是跟我说过要重建宿舍楼,许省长要理解成别的,我也没办法不是? 许绍辉听在耳中,心里却是明白过来了,章尧东这是见陈太忠的牌好用,就又来加一点砝码,心里越发地有点不舒服了:我都说了要等一等了,你倒是逼宫逼上瘾了? 他不相信陈太忠会苦心孤诣地拉自己的儿子去科委,人家小陈靠着蒙艺,还用为了讨好我而做这种事吗?两头讨好这种事,过犹不及啊。 许省长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跟小陈的交情,纯粹是王八看绿豆——对眼的缘故,当初小陈也没想着跟自己走近,而他出头刁难省纪检委,也并不是完全出于公心。 当然,后来陈太忠在凤凰给纯良找了一点活,但那可不仅仅是为了感谢他冲蔡莉开了第一枪,更多的还是两人性子相投的原因,小陈眼下若是想通过纯良讨好自己,再介绍几个活儿不就完了,多简单的事儿? 还好,章尧东这么做,还是想亲近我的意思,许绍辉承认,这种话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于是笑着点头,随意地岔开了话题,“尧东,童山搞的那个加大旅游区开发的报告很不错,这个方面,我觉得凤凰有潜力可挖……全省都有潜力可挖。” “这个就要看旅游局和林业厅的支持了,”章尧东听得就笑,“指望我们地方扶持,资金是个问题,现在要花钱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他这话有点不买帐的意思,不过这本来也是正常的,许省长你马上就升任书记了,既然你不分管旅游局了,我又何必太把别的副省长当回事? 许绍辉当然也知道,对方是通过这略带轻浮的话向自己表忠心,于是微微一笑,“旅游局的聂局长人还是不错的,回头我帮你打个招呼,现在国家正在大搞基础设施建设,借着这股东风,可以考虑把旅游区的配套设施搞上去。” 明白了,章尧东听懂了,敢情这是省旅游局的聂局长也搭上许省长这条线了,所以老许在要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招呼一声:不要让童山旅游区半途而废。 第1496章 一声喇叭引发的血案 陈太忠觉得,这顿饭吃得实在没什么味道,除了发现章书记的语言艺术也不低之外,再就没有其他的收获了。 许纯良倒是老实得有点出奇,而且他觉得自家的老爹和章尧东是“大人”,居然扯着陈太忠在一边嘀嘀咕咕,人为地将一桌人分成了两拨。 陈太忠可没他这种觉悟,许纯良会这么想,大概是从小在家里的庇护下,一直仰望着他老爹,自己把自己当作小孩了,但是陈某人是何许人?要他承认章尧东和许绍辉级别比他高倒容易,但是若说他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那他却不肯答应。 于是,在许省长和章书记轻言细语之际,陈主任偶尔还会插一两句嘴,这个情况马上就被两位领导发现了。 章尧东心里微微有一点不痛快,心说正厅和副省说话,你个副处乱插什么嘴,真是没大没小,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小陈从来就是这样,这厮的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计较。 许绍辉心里想的却是别的,看着陈太忠的表现,他就想起了身边自家的乖宝宝,心里有点微微的感叹,这温室里出来的孩子,果然不比小陈这种野地里摔打出来的,章法是有了,却是少了一点年轻人该有的锐气。 怪不得人家陈太忠能这么快搭上蒙艺呢,纯良就算有类似的机会,怕是也没有这样的气魄,中规中矩的行为是混官场必备的素质,然而在某些时候,棱角分明更易投领导的所好。 这顿也没吃多长时间,大概五十分钟就散场了,章尧东走进停车场,犹豫一下之后,冲陈太忠扬一扬手,“放你的假,自由活动去吧,呵呵。” 我还能活动什么?时间不长就连着喝两顿了,陈太忠嘀咕一句,摸出手机赶紧给韩忠拨号,却得知前一桌酒在他离开十五分钟后就散了——都是冲着陈主任来的人,主客都不在了,大家维持一段时间,算是维护了彼此的面子就散掉了。 还不到九点,该去哪儿活动一下呢?他想联系一下王启斌,琢磨一下还是算了,虽然自己帮过王部长的大忙,但是人家的岁数在那里摆着,这么晚联系的话,未免有点不够尊重——不够尊重也不要紧,但同时也是不够稳重的表现不是? 这个工夫,还真是找什么人都不太合适了,陈太忠琢磨半天,觉得自己能找的也就是那帕里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万一那处长又要借机在小别墅招待自己,岂不是又得说到汤丽萍什么的? 他正犹豫呢,听到身后一阵喇叭响,却是他的车挡了别人的车道,人家按喇叭催呢,一时间就有点火起。 按说他挡了别人的道,人家催他快点开,这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他不该生气才对,不过按喇叭的这位做得实在有点过分,手按下去就不带抬起来的,对任何人来说,长鸣的喇叭都是特别无礼的。 陈太忠回过神来,挂档加油送离合就要开动了,谁想后面的喇叭居然还是响个不停,一时间禁不住大怒,摇下车窗户探头怒吼一声,“毛病,赶着奔丧呢?” 后面的车也是一辆时代超人,开车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她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前面,听到陈太忠骂人,也是大怒,探头大骂,“你说什么?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碎!” 辱及父母,这话就实在太恶毒了,陈太忠听得火起,一拧钥匙熄了火,推开车门就走了下来,两步来到对方车前,就要探手去拽车门,谁想车后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推门下来,隔着车门,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了过来,“小子你骂谁呢?” 陈太忠哪里肯让他打中?膝盖一抬重重地踹向车门,那车门顿时弹了回去,将那男人挤在了中间,疼得那男人“嗷”地大喊一声,凄厉异常。 这个时候,副驾驶上的女人也走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大喊一声,“住手,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野蛮?” “真是找死,”陈太忠哼一声,他对自己出脚的力道心知肚明,这男人吃这么一夹,胸骨和腿骨未必会骨折,但也绝对好受不了,心说既然已经占了便宜,那就算了,于是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谁想他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是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转头一看,得,是后面的金杯面包车上跳下三四个汉子来,嘴里还大叫着,“混蛋,你给我站住!”“小子你找死!” 那开车的女司机见人多了,也开门下车,直着嗓子喊,“抓住这王八蛋,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找死!陈太忠这次是真的恼了,两步蹿过去,左右开弓两拳击飞了两个汉子,那女孩儿一看势头不对,猫腰就想向车里钻,陈太忠哪里容得她跑?劈手揪住她的衣领就将人拽了出来,兜着脖领子一转,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一边又有人扑过来,被陈太忠两脚踢开,身前那女孩却是反应了过来,双手胡乱地抓向他的面孔,脚也胡乱地踢着,嘴里咬牙切齿地怒骂,“王八蛋,敢打我?你死定了!” 靠,你这吓唬谁啊?陈太忠心里冷哼,两会之前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呢,你仗着谁的势敢如此口出狂言?说不得抬手又是重重地两个耳光,“我让你嘴贱!” “住手,警察!”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把手放在头顶,否则我会开枪的!” 你开枪好了,陈太忠心里冷冷一哼,手冲着那女孩的肚子上又是重重地一拳,“敢骂我家长?真是活腻歪了!” 做为常同警察打交道的瘟神,他非常清楚这开枪的程序,打人之前你得先向天鸣枪,你还没开第一枪,我又何必怕你第二枪? 当然,眼前这女人要是有大身份的,警察敢冲着他直接开枪的话,他也不怕,别说用上仙力了,哪怕不用仙力,一般的六四小砸炮枪也对他构不成危害,反倒是能坐实对方的某些罪名,从而更好把自己打扮成无辜者。 反正,他是不管不顾地给了对方一拳,打了再说,那女人吃了他这一拳,顿时就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他本来有心上前再来两脚,却是有点踌躇——脏了皮鞋怎么办? 就在这时,又有人大喊一声,“陈主任,误会,是误会!”他抬头一看,却发现段天涯从另一辆大巴车上下来,拼命地跑了过来,“大家住手,住手!” “误会?哼,”陈太忠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看那个要开枪的警察,猛然间对方虽然穿着便衣,却居然是熟人——没错,真是警察,三级警监杨明。 “杨局长?”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在那啥地方当局长,大正月地……跑到素波来开枪?” 他跟杨明在北京见过几面,不过大家基本上没啥交情可言,他甚至连此人是哪个省哪个市的局长都不清楚,唯一记得的,就是此人好像要找娱乐圈的人,好让领导的女儿把她写的书拍成电影。 杨局长刚扳开手中六四的保险,听到段天涯的喊声就是一愣,接着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职务,讶然地看向对方,眉头一皱,犹豫一下发问了,“科委的陈主任?” 对这个年轻的副主任,杨明记得要清楚一点,最起码,他费心巴结的南宫毛毛就对陈太忠很客气,当然,杨局长自问,自己若不是有事求到南宫毛毛,大也可以对这种高级帮闲不假辞色,然而陈主任在京城的路子很广,这个他却是必须承认的。 “这女人什么人啊?真是少家教,”陈太忠哼一声,心说这不会就是那个什么领导的女儿吧?可是,他们大正月地跑到天南来做什么? “杨叔叔,把他铐起来,”女人终于直起了身子,身上已经是左一片右一片吐得狼籍不堪了,呕吐物里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小芸,我没带手铐,”杨局长苦着脸解释一句,转头看向陈太忠,一脸的冰霜,“我说陈主任,你老大不小的人了,跟一个小女孩叫什么真啊?” 咦,翻脸不认人吗?陈太忠愣一下,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呵呵,那行,我不跟小女孩叫真,跟你叫真好了……杨局长,请问你手里的持枪证,是公安部颁发的吗?” 做为地级市的警察局长,有配枪很正常,但是这持枪证是有讲究的,警务人员用枪,颁发枪证的单位是省公安厅或者公安部,其中省厅颁发的,最多也只限本省使用,杨明将配枪带到了天南,这算非法持枪。 杨明当然知道对方话里的所指,但是他真没胆子回一句说“就是公安部颁发的”,只能悻悻地将枪向口袋一装,冷冷地反问一句,“你们科委的,有资格管警察吗?” “那我找个有资格的来管你,”陈太忠冷哼一声,摸出手机就去翻通讯录,姓杨的你真的是给脸不要啊。 “陈主任,陈主任,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段天涯赶紧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又侧头看一眼杨明,“杨局给个面子,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第1497章 组织部长的能量 凭良心说,暴走的陈太忠根本就不可能听任何人的吩咐,怎奈段天涯这家伙真的太会和稀泥了,拿胳膊肘轻轻捅一下陈副主任,低声嘀咕一句,“您已经铁铁地占了上风头了,现在停手的话,他们比您难受多了……扳本都没机会。” “我怕他们扳本吗?”陈太忠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冷静了下来,“行,老段,我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我这人一向讲理。” 反倒是杨明有点气儿不顺,他已经忘了这个年轻人是哪个市的科委主任了,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厮不是省会城市素波的科委主任——这一点曾经对他造成过若干困惑,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楚。 外地人嘛,我杨某人虽然是客场作战,但你姓陈的也不过占半个主场而已,我怕你不成?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干净利落地翻脸了。 不过很不幸,陈太忠接下来说的持枪证的问题,却是让杨明的心微微一紧,陈主任猜的一点都没错,杨局长还真的是非法持枪。 当然,杨某人身为地级市警察局长,携带着配枪全国各地跑一点问题都没有,最多也不过就是在北京略略收敛一点,没人会为这点小事去招惹一个副厅。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这种行为是违纪的,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要是有人愿意拿此事做文章,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这年头类似的事情多了去啦,有人查就是违纪,没人查的话就是正常现象。 原本就是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大家话赶话没好话,才激发起的一出矛盾,对方出手很重,打伤己方几个人,这种情况,杨明一点都不在乎拿枪出来恐吓一番,但是眼下对方说起了持枪证的问题,那他只能悻悻地将枪装了起来。 当然,他也不怕人查,毕竟他是副厅级的警察局长,普通警员无故带枪出省是违法的,但是做领导的自有做领导的优越性,随便交待一句“为了安全起见”之类的就成了,反正来检查持枪证的也是警察,系统内的事情,什么不好说? “给你面子?”杨明听到段天涯的话,冷哼一声,从包里摸出了电话开始拨号,“人被打成这样,我的面子该怎么算?别的我也不说了,报警吧……” “报警就报警,谁怕谁?”陈太忠也摸出手机来,这种情况下,对方显然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来报警的,你有关系难道我没有关系? 正经是应该先把“非法持枪”这个罪名落实了!他拿了电话在手里,犹豫一下却是犯愁了,要是想敲定对方这个罪名,肯定要保证自己喊的人先来,而且来的人还得敢于顶住上面的压力才成——杨明能招呼到的人,级别绝对不会很低。 哥们儿在素波不认识这样的警察啊,陈太忠有点搞不懂该给谁打电话了,高云风在警察局认识的人倒不少,不过……算了,还是给王启斌打个电话吧。 王启斌只是个小小的区委组织部长,还不是警察系统的,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荷花就地处东城区,哥们儿还就不信,这王部长在东城区没几个要好的警察朋友了! “关键是要稳重,”王部长正在家里跟钟胤天和王艳两口子闲聊,劝导小钟同学该怎么跟同事处好关系,老伴拎着手机走了过来,“老王,陈太忠的电话。” “嗯?”王启斌站起身子就去拿电话,仓卒之间膝盖撞上了茶几,差点把茶几上的杯具掀翻,“陈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还说要我稳重,”钟胤天在一边窃笑,谁想王艳狠狠地瞪他一眼,低声反驳,“陈太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肯定是要紧事……做人得知恩图报!” “二七路派出所的副所长赵明博是我的人,金荷花归二七路管,”别说,王启斌在东城这几年,还真有那么几个心腹,虽然官阶不高,眼下却正是合用,“太忠,我用不用过去?” “你来不来倒无所谓,”陈太忠一听心里也挺高兴,“不管他在不在班,尽快过来,先把对方的配枪扣下来,那边可是个外省的警察局长,副厅……没问题吧?” “没问题,”王启斌犹豫一下,立马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副厅的警察局长是不小,但是外省的就扯淡了,再说了,陈主任发话了,天大的困难都要顶着上了,“我马上安排。” 赵明博没在班,不过正跟着两个警察喝酒,接到电话顿时就是一愣,舌头也大了——倒不是因为喝多的缘故,而是这电话的内容委实有点恐怖,“扣住警察局长,顶住压力,还要缴了配枪……王部长您这是?” “唉,这是个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不珍惜我就找别人了,”王部长的叹息从电话那边传来,赵所长愣了一下,刷地就站起身子,“走,金荷花,开工!” 金荷花就属于二七路的辖区,赵明博知道那儿是个是非之地,酒后发生冲突的事情基本上每天都有,而且一般都不会是平民百姓。 然而,牵扯到警察局长就是极其罕见的了,赵所长心里很明白,不过显然,敢跟副厅放对的主儿也绝对不会简单了,这不,王部长都说了?这是个机会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王启斌是不会害他的,这一点,赵明博能确定。 这一切写起来长,但其实就是那么短短的两分钟的事情,而赵所长所在的饭店离金荷花并不远,于是,就在陈太忠拨出电话六七分钟之后,一辆白色警用面包车就冲到了现场,车上跳下来三个便衣,两个喝得脸通红,一个喝得脸煞白。 “警察!有群众举报,有人非法持枪,”脸白的就是赵明博了,他来得仓促,也没办法说什么酒后滋事,说不得直接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刚才谁拿着手枪?” 啧啧,老王你怎么给我弄了俩酒鬼过来?陈太忠心里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总算还好,来的这位虽然喝了不少,办事倒是有章法。 事实上,就在赵所长赶来的路上,王部长跟陈太忠又交换了一下意见,赵明博也已然知道,跟外省警察局长放对的是个来自凤凰的副处——“蒙老大的人,把我从纪检委捞出来的”,这是王启斌的原话。 副处不副处不要紧,关键是蒙老板的人,那就什么都好说,对这一点赵所长心知肚明,不过另一边是副厅,所以他办事也是按着章法来的。 见他发问,一干人的眼光都落到正在打电话的杨明身上,陈太忠也不答话,只是淡淡地看着赵明博,现在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不说话当然是为了撇清。 按说他是个肆无忌惮的性子,眼下上前表明这三位是自己招呼来的,那是倍儿有面子倍儿出气的行为,然而,对方好歹是个警察局长,来金荷花的人也不乏有头面的人,两会召开在即,实在不宜过分招摇。 当然,他不做声,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明心里就非常清楚,于是冷哼一声挂掉电话,不等别人冲自己指指点点,就径直走到赵明博面前,上下打量两眼,“你的警官证呢?” 赵明博心里抽了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手向兜里一抄,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张塑封卡。 “一级警司?”杨局长来回翻看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顺手将对方的卡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小小的一级警司?哼,执行公务的时候酗酒……你等着处理吧。” 赵明博敢拿出证件来,心里当然有应对的法子,根本不跟他扯这种不着调的事情,而是上下打量他两眼,脸一沉,“我已经表明身份了……你是什么人?” 表明身份了?杨明非常明白这话的意思,人家是在威胁自己呢,表明身份之后若是采取行动的话,自己敢反抗就是个“袭警”的帽子,不过,他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小警司吓倒?于是冷笑一声,“我的身份?凭你还不配问!” 他这么说,固然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同时也有别的目的,他已经联系上了别的警察,目前正向这里积极地调动人,他现在要做的是拖延时间。 然而,赵明博的身份虽然远不如杨明,但是对这种小窍门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对基层那些小技巧的了解,还远胜于对方,于是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不配合警方行动,先铐上他!” “你敢!”杨明一声冷哼,才待说什么,谁想另一个红脸警察晃着铐子就走了过来,禁不住有点慌了,被铐上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这铐子铐上去容易,取下来可就未必那么容易了。 然而,做为一个副厅级的警察局长,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说不得就亮明一下身份,“我是天涯省云峰市三级警监杨明,希望你不要自误!” 第1498章 咬文嚼字 杨明报字号报得比较保守,没说自己是警察局长,不过三级警监最少也是资深副局长,应该足以吓倒对方这小小的一级警司了,当然,对方若是不服气或者不相信,他就可以借此慢慢地同对方周旋,用来拖延时间。 谁想,赵所长已经铁下心思要收拾他了,三级警监是不算小,但是天涯省的警监,那就很扯淡了,反正我帮人办事,天塌了都有长人顶着。 说句实话,他并没有奢求自己一定能借此搭上蒙艺的线儿,赵明博久在底层社会,对某些事情看得明明白白的:我虽然跟蒙老大在同一座城市,但是两者之间的距离,怕是比地球跟火星之间的距离还要远一点。 要是有人敢同他说“我跟蒙艺关系不错,小赵你适当照顾一下”,赵所长绝对不介意上去踹那人一脚,“我操你大爷,有本事你让蒙艺的秘书给我打个电话!” 然而,王启斌开口这么说,他却不得不信,王部长做人一向是很低调的,而且,那是实权副处啊,赵明博认识的处级以上的干部真的不少,但是人家认识他的就不多了,能将他放在心里当作自己人的就更少了。 赵所长是受过王部长恩惠的,所以这立场是要多坚定有多坚定,听到对方宣称是三级警监,知道这就是正主儿了,根本不带多话的,脸一沉,“刚才拿出枪的就是杨警监了吧?” 杨明却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撇开了应有的程序,直奔主题,心说你小子真是缺脑水,不但吃里扒外而且拎不清,系统里的副厅你不照顾,去照顾外系统的处级干部,行,回头我找你慢慢算账。 不过从对方的话里他已经明白,人家这是要偏帮到底了,眼前亏能不吃的还是不要吃了,于是也不再矜持,冷冷地一哼,“我只是表明一下身份,刚才有暴徒打人,不这样不能制止事态的恶化。” “暴徒?”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不过也没多说话,赵明博听此人的尾音隐隐带一点凤凰话的味儿,侧头淡淡看他一眼又转头回来,心说这年轻人就是蒙老板的关系了吧? “请出示您的配枪和持枪证,”赵所长根本不听杨明的解释,我管你是制止事态还是引发事态?接处警应该强调“以我为主”的原则——虽然面对副厅级干部的时候,大多情况下干警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是我的工作证,”杨明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对方的目的他心知肚明,心说我把枪带到天南来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但是眼前这厮有意搞风搞雨的,为保险起见,还是先表示一下身份让对方有所忌惮才对。 “配枪、持枪证!”红脸的那位虽然喝了不少,脑瓜却还算清醒,根本不接对方的证件,另一个红脸见状也凑了过来,作势要制服杨明——我们都知道你是警察局长了,那工作证看不看吧。 “我没有带持枪证!”杨明终于恼火了,心说我就算有枪证也不给你们几个小警司看,他从金荷花出来,也喝了一点酒,脾气发作也就懒得再遮掩了,手里的工作证晃一晃,“我堂堂的副厅级警察局长,会是非法持枪?” 说完他不屑哼一声,收起工作证转身就要走人,谁想那俩红脸早预料到了,两人上前一人一只胳膊顿时将他夹住了,后上来的红脸随意在他身上一碰,就发现了那硬邦邦的小砸炮枪,冲同伴使个眼色,“果然有枪。” 眨眼间,两个醉汉就动手了,虽然喝得二麻二麻的了,但是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大家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堂堂的警察局长已经被手铐铐住了,还是背铐的那一种。 赵所长慢悠悠地走过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叠餐巾纸来,吩咐一下自己的人,“拿枪的时候注意,不要留下指纹。” “头儿你放心,”一个红脸点一点头,也不看杨明的脸色,直接将枪从其口袋里掏了出来,向赵明博递了过去,“是六四……” “嗯,”赵所长点点头,却是背着手不肯接那枪,反倒再次上下打量一眼杨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不管你什么局长不局长的,你的意思是说,你没带持枪证?” 从严格意义上讲,枪证就如同驾驶证一样,必须随身携带,交警查车的时候,也不会管司机是没考本还是没带本,没本的就是无证驾驶。 “哼,”杨明冷冷地看他一眼,虽然是被铐了起来,杨局长却是傲慢地扬起头,竟是连话都懒得回答了——不过这也不怪他,他还能说什么? “这个警司,请你接一下孙正平局长的电话,”肇事的那女人终于止住了呕吐,拨了几个电话之后,举着手机过来了,不过她的话里虽然带了“请”字,语气中还是隐隐泄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傲然。 赵所长当然不会接这个手机,有本事你让孙正平直接给我打电话嘛,他上下打量女人两眼,很傲慢地扬起下巴,“你……是什么人?” 这就是陈太忠不上前同他相认的缘故了,警察在处警的时候,一般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尤其是这种龙蛇混杂的场合,万一有人歪嘴,说什么“公器私用”“执法不公正”之类的,确实也容易授人以柄。 事实上,当事双方都知道,来的这一拨警察就是陈太忠喊来的,绝对是有私心的——要不然谁吃傻逼了,敢铐起来警察局长? 所以说大家强调的“分寸感”就在这里了,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对方明显地来头也不小,来人已经是顶着压力偏帮了,陈某人又怎么会不懂事到上前给人家再添压力? “我是电影《青青子衿》摄制组的演员吴晓芸,”女人瞪着眼睛看着赵所长,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是孙局长的电话,我就问你一句,接不接?” “演员?”赵明博听得还真是奇怪,他可不知道这剧组是什么来头,这女人说话这么厉害,难道是孙局长的小蜜?说不得又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心说这女人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嘛,只是不算难看,做演员可是不太过关。 “你让孙局长给我打电话吧,”他背着手淡淡地吩咐一句,转身向警车走去,“你俩……把杨警监请上车,咱们回去慢慢调查。” 赵所长知道这里曾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但是他是来查“非法持枪”的,反正在那件事里自己人并没有吃亏,所以他也不想多事去处理。 谁想他这么一转身,却发现王启斌也出现在了人群中,一脸不明真相地样子看着热闹,心里的忐忑就放下了许多——王部长都来了,我还担心个什么? 杨明见对方让自己上车,禁不住回头冲着陈太忠冷笑一声,“姓陈的,算你狠,我告诉你,咱俩没完。” “呀,非法持枪,还恐吓别人,你还有理了?”陈太忠才不鸟他这一套,冲他灿烂地一笑,“你忙先,我现在就去检察院要个说法,警察局长持枪就不需要枪证了?” “你个……”杨明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心说这小子是想把我往死里整?他当然知道检察院面对这个问题会做出怎样的回答,而他虽然在素波的警察系统有点熟人,但是检察院这边还没着落。 那就是得再找人了!一时间,杨局长真的明白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了,都是有能量的主儿,但是人家半个主场的优势,可是比他这纯粹客场的强多了。 他并不担心因此引发什么大事,但是对方这么漫无止境地找麻烦,也真的挺让人闹心的,尤其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让人用铐子铐过,心里这份屈辱感真的浓烈到无以复加。 “嗯?”赵明博听得就是一声轻哼,这下他可是找到跟陈太忠攀谈的理由了,于是转身慢慢地走到凤凰人面前,上下打量两眼,淡淡地发问了,“你就是被人拿枪指着的那个?” “是我,”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成想对方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警告他,“请你严肃一点,我在问你话呢。” 装吧,你丫就装逼吧,陈太忠心里有数,于是略略收敛一点,但是眼角眉梢还是带着笑意,“警察同志,我天生就是这个笑模样。” “那你跟我们回去落个口供吧,”赵明博这要求很正常,当然,撇开这个原因不谈,他还能借此交好眼前这个年轻人,赵所长不相信奇迹,但是他也不会放弃机遇。 “他刚才打人,打了好多人,”吴晓芸在一边尖叫,“这是打人凶手,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我问你了吗?”赵明博脸一沉,正经的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过,对方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却也不好视而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至,前面的蓝鸟车才停下来,上面就跳下一个人来,居然是个一级警督,“杨明,老杨你在哪儿呢?” “老刘,你的人真能干啊,”杨明就在面包车前站着,见人来了,顿时冷笑一声,“居然给我上铐子了。” “哪个混蛋干的?”刘警督的眼睛恶狠狠地扫向在场的一群人。 第1499章 都不讲理 听到一级警督的怒吼,赵明博因醉酒发白的脸顿时就变得通红,他认出来了,来的是市局的副局长刘国栋,刘局长一直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以前跟局长卢刚走得很近,并不为现在的局长孙正平所喜,不过大致也没什么矛盾。 一般而言,刘局震怒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赵所长正琢磨着该不该上去承认对方说的“混蛋”就是自己呢,刘国栋的眼光已经扫向了那两个红脸警员,“给我放人……你们谁是头儿?” “刘局,我是二七路派出所的赵明博,”关键时刻,赵所长不能不站出来了,“我接到举报,有人非法持枪……” “你放屁,”刘局长也不管在场那么多人,指着赵明博的鼻子就骂上了,“这是老子的战友,云峰市的警察局长,你是猪脑子吗?警察局长非法持枪?” 他一边说一边气势汹汹地走向对方,看那架势竟是想动手打人了,不过猛然间他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妥,回头看一看警车,发现杨明的铐子还没打开,禁不住大怒,“你们两个小子聋了吗?” 赵明博还真没想到刘局长在光天化日……光天化月之下,就敢这样摆家长作风,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不过还好,有人替他说话了,“刘局长,注意点素质好不好?” 陈太忠非常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嚣张,更何况这位一来就对赵明博口出不逊?他当然不会坐视帮自己出头的人受人欺负,“谁告诉你,警察局长持枪就一定合法了?依你这么说,杨明持枪就不需要持枪证了?” 这话听起来是就事论事,但是说实话,他已经把口袋张开了,这个姓刘的局长真敢说出“不需要”三个字,他一点都不介意扣一顶帽子到对方头上,顺便把此人也拿掉。 “你是……什么人?”刘国栋猛地听到一边有人这么说话,顿时就把目光转了过来,眉头一皱,接着又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这话说得有点嚣张,然而,刘局长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头脑简单,他虽然表现得很傲慢,却是非常明智地回避了一个问题——警察局长持枪要不要持枪证的问题。 “我就是被杨明拿枪瞄准的人,”陈太忠的眉毛一竖,眼睛也瞪起来了,手一指刘国栋,“你又算什么玩意儿?敢说警察局长就不需要持枪证?” “呀哈?”刘局长也是老警察了,当然知道对方这话厉害在哪里,有心发作吧,想到周围的人挺多,传出去可就难听了,愣了一愣之后,不再看陈太忠,而是转头看向了赵明博,看那架势,正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意思。 “二七路派出所的,嗯……你们所长是汪峰吧?”他铁青着脸看着对方,“多的我也不说了,这个人我要带走,你……咦?你们值班的时候喝酒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极其严厉,醉酒出警,显然是个值得计较的错误。 眼下是1999年,《公安部五条禁令》是在2003年才颁布的,所以说值勤的时候喝酒并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当然,有人叫真的话,那也可以变得严重。 怎奈赵明博早就想好了说辞,刚才杨明问他的时候,他可以不答,眼下市局的刘局长发问,他显然不能再采取这种方式了,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我没在执勤,不过是接到了群众的举报,这是非法持枪,性质太严重……” 这个理由显然是非常强大的,对警察系统来说,违法犯罪的严重性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打架斗殴、聚众赌博、卖淫嫖娼这些基本上是一个档次,这是赚钱的行当,一般来说只能算在违法里面。 抢劫强奸这些,性质就严重得多了,但是性质最严重的,还是非法持有枪支、爆炸物之类的行为,这行为严重地影响社会安定,可能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性质比贩毒还严重。 要是对上这种情况,不在班的警察也有出警的义务,反之亦然,若是有警察看到有罪犯在安放炸药不去管,而说什么“我现在休息”的话,一旦被人捅出来,等待他的只可能是双开。 警察最重要的职责,是维护公共安全,所以说赵明博这话说得再是在理不过,我不在班,而且……确实喝了一些酒,但是有人非法持枪,我怎么可能不管呢? “啧,”这个回答顶得刘局长有点难受,危险物品的控制是很有必要的,他不能再拿醉酒什么的说事了,可是要说杨明持枪是合法的,身边却是还有个年轻人在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挑刺。 杨局长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战友那个年轻人的来历,这个很正常,一般人告状总是先摆自己的委屈,刘国栋犹豫一下,决定不跟这小警察一般见识,“那这样,你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市局吧……我说,这铐子你们到底摘不摘?” 哼,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嘴酒气?赵明博心里恨恨地腹诽,我在喝酒时接到举报来抓非法持枪者,这绝对解释得通的,倒是刘局你喝了酒以后要接管这个案子,实在说不过去。 “铐子肯定可以摘,不过,他不配合我们工作,还是暂时带着的好,”赵所长也有点恼火了,我都接警了你还伸手,也不知道这局长是怎么当的,犹豫一下终于硬着头皮发话,“而且刘局你认识他,移交给市局……这有个回避原则吧?” 这就是他胆上生毛地置疑刘局长要徇私了,按说一般小干部是没这个胆子的,但是警察里胆气壮的人相对要多一点,赵明博原本就不是一个相信天下能掉下馅饼的主儿,自然也不怎么害怕天上掉下来石头——反正你是市局副局长,老子也不归你管,中间还隔着分局呢。 “你这是……”刘局长好悬没被他气糊涂了,手指着他嘴唇哆嗦两下,才恶狠狠地发话了,“这是命令,你必须服从。” “刘局长你本事挺大啊,”陈太忠又开始说怪话了,按说他是该撇清的,然而这姓刘的委实欺人太甚,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笑嘻嘻地拍一拍手,“呵呵,只凭你一个命令,就可以推翻回避原则了?” “你给我闭嘴啊,”刘局长知道这厮不含糊,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手一指对方,“你算什么东西,敢干扰执法?再乱插嘴,信不信我铐起来你?” “你又算什么玩意儿?”陈太忠也恼了,脸一沉,周围围观的人太多,他实在不好动粗袭警,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终于脏话出口,“老子好歹也跟你一样的副处,做为国家干部,见不惯你践踏法律,来,有种你给老子上了铐子,操!”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刘国栋听说这人年纪轻轻,居然也是个副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惊,不过眼下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说不得一扭头就待吩咐,谁想杨明发话了,“老刘,这家伙是下面地市科委的一个主任,你跟他说话注意点,别让他抓住把柄。” 他已经从面包车处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那俩警察不敢开了他的手铐,却也不敢拦着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过来。 “科委的?”刘国栋不屑地哼了一声,才待说点什么,猛地一愣之后,才侧头看一眼陈太忠,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些许,“哪个科委的?” 他不明白对方来路,不过这好理解,老战友多年未见,杨明不能断定老刘是否在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中迷失了自己,当年的铮铮铁骨是否依旧硬朗,而这姓陈的在天南显然势力滔天,所以也就隐而不谈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陈太忠眼一瞪,“你要真的敢不顾回避原则接了这个案子,再问我吧。” “太忠,”王启斌旁观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这矛盾显然越来越大了,说不得他就想出面降一降火,而且赵明博是他喊来的,他也不能让自己人的压力太大不是?“咦,你什么时候来素波了?” 看着他一脸惊喜的模样,陈太忠心说这家伙还真是装什么像什么,笑着点一点头,“跟领导来的,王部长怎么也在?” “陪人吃饭,才散了,”王部长笑眯眯地胡说八道,眼睛转过去,冲着赵明博就是微微一愣,“咦?你不是那个……二七路的小赵吗?” “王部长您好,”赵所长笑着点一点头,才待说什么,谁想王启斌绷着脸点点头,咳嗽一声,手一指现场,“赶紧都散了吧,这马上两会了,搞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好的好的,”赵明博看一眼一边的刘国栋,犹豫一下才点点头,也不说什么,而是冲在场的人摆一摆手,“散了散了,大半夜的……看什么热闹?” 刘国栋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从王启斌的称呼中,他已经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样的大板,姓陈名太忠的科委主任,那还能有谁? 第1500章 越来越热闹 陈太忠在素波的警察系统名声不算太响,刘国栋知道此人,还是因为卢刚被撸的缘故,他跟卢局长关系极好,于是知道此事后面有个姓陈的家伙起了一些作用。 当然,到后来陈某人被评上天南省十佳青年,凤凰科委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刘局长虽然没有特意去关注,但是人家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要无视都不可能。 怎么就惹了这么一个煞星呢?刘国栋不自觉地舔一舔嘴唇,心里暗暗叫苦,怪不得敢给警察局长上铐子呢,敢情是这家伙,那个二七路的警司估计也是明白了陈太忠的来头,所以才会胆上生毛地不买自己的账。 老杨你怎么就这么点儿背呢?他正无处下手之际,总算是现场又多出一个“王部长”来,似乎是挺有面子的,陈太忠和那警司都买他的账,所以他就没计较王启斌“干扰执法”的行为。 事实上,刘局长很有心让赵明博替自己介绍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求了,这混蛋刚才顶得我吐血,我直接问好了,“我是市局副局长刘国栋,请问你是?” 他一改刚才的粗暴作风,问得这么客气,王启斌听得就是一愣,不过,王部长为人比陈太忠、赵明博之类油滑一些,倒也没表现出什么,笑眯眯伸出手跟对方握一握,“我是东城区委组织部长王启斌,幸会幸会。” “幸会个什么啊?这种场合算不幸了,”刘局长一听,这位的官不大不小,比自己差一点也是有限,于是苦笑一声,“王部长,初次见面,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帮着说一说?那个被铐着的杨明是我的战友,生死之交。” “这个嘛……”王启斌微微沉吟一下,侧头看一眼赵明博,“赵所长,把杨局长的手铐去了吧?刘局长发话了,都不是外人嘛,反正也都是国家干部,谁还能飞了不成?” 他这就是偷梁换柱的意思了,我给你面子,不过就是把“铐着的”变成“不铐的”而已,至于其他……嗯,我没听出来,你要是脸皮够厚,就再求我一下? 赵明博皱着眉头想一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冲自己的警员招呼一声,“行了,有王部长和刘局长说话,放开他吧。” 他心里很清楚,刚才铐上杨明还真不是羞辱的意思,对方好歹是个副厅,还是带着枪的,他只是害怕在争执中发生什么意外,所以索性粗暴一点铐上对方下了枪,一来证据到手心里不虚,二来也是去除可能的隐患。 听到这吩咐,一个警员就拿出钥匙去开手铐,不过这个动作引起的反应大不相同。 赵所长想的是自己的人不错,不听刘局听自己的,不枉我一直照顾你俩小子,刘局长想的却是这个赵所长真不是个东西,话里的意思,居然是让我和王部长担保。 杨明的心思最为复杂,说句实话,他本来计划着不让别人开手铐呢,这可是他政治生涯中难以洗雪的奇耻大辱——你们铐上来这铐子容易,取下去可就难了。 只是,经过这一番较量之后,他猛地发现,陈太忠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势很多,心说我也不用硬撑着啦,跟谁过不去还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 有了王部长的居中调停,事情就好办了很多,杨明在被解除铐子之后,就想上刘国栋的蓝鸟车,怎奈赵明博沉着脸拦住了,“杨局长,手铐我给您开了,不过,麻烦您坐我的车吧?” 听到这话,刘国栋心里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了,纵然知道此人身后有陈太忠撑腰,还是禁不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发话了,“赵所长,你这是……怕我串供吗?” 赵明博绷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看自家的领导,很显然,他是默认了这种假设,只不过是没勇气去反驳而已。 “你……”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刘局长心里真的是无法忍受,可是他还不合适发作,于是咳嗽一声,夹枪带棒地来一句,“今天还有人打架的吧?行了,我正好没事,去二七路转一转,正好去看看赵所长怎么处理案情,能不能不畏权势,能不能做到明镜高悬。” 有了他这句话,吴晓芸等一干人也被请到了二七路派出所,此时赵明博的酒气已经下去不少了,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招呼一句,“杨明,你先过来。” 打架事小,非法持枪事大,赵所长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刘局长却大为光火,他从派出所门口墙上的名单中知道了眼前副所长的名字,点名道姓地骂了起来,“我说赵明博,你了解案情,就是这么掐头去尾了解的?” “刘局长你没看到,我这不是正了解呢?”赵明博也不给他好脸色,已经是这样了,再服软也没啥意思,“现在是我们派出所查案,刘局您看着就行了……杨明,坐!” “不要坐过去,”刘国栋一把拽住杨明,赵所长请人坐可不是什么好意,那是三堂会审的架势,一张桌子后坐着俩警察,除了赵明博还有一个小警察,正拿着纸笔准备记录,桌前的矮小圆凳,却是给杨局长准备的。 “刘局,你这么搞,我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赵明博愁眉苦脸地看着他,“要不您过来问,我站着看,行吧?” “你少跟我扯那些,”刘国栋哼一声,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出手时间?但是他不会放弃维护自己的战友,“你也不用刘局长刘局短的,我知道你赵大所长眼里没我这个刘局,你就把我当成旁观者就成了。” 赵明博看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冲着杨明指一指面前的凳子:你给我坐下。 “我看谁敢让他坐?”刘局长一抬脚就踢飞了那个凳子,凳子撞到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响,可见他用力之猛了。 “老子跟杨明打越南鬼子的时候,你还撒尿和泥呢,”刘国栋伸手一指赵明博,怒目圆睁,“要不是老杨,老子就死在越南回不来了,操你奶奶,你再敢仗势欺人,老子豁出去这个局长不干了,也一定收拾掉你这个混蛋。” “姓刘的,我受够你了,你他妈的再逼逼,老子豁出去这个警察不当了也要收拾你,”赵明博拍案而起,开始撸胳膊挽袖子,“有本事你来问,不敢问就给老子滚开!” 赵所长的脾气还真够火爆的,居然敢拍桌子大骂市局副局长,一时间在场的人顿时就是一愣,连暴走的刘国栋都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小小的一级警司竟然敢骂自己,身子一蹿就要动手,谁想被一边的杨明死死地拽住了,“老刘,老刘……你冷静一点。” 旁边围观的警察们一拥而上,将顶牛一般的两人分隔开来,陈太忠在一边看得大为赞赏,行,不错,老赵你是个带种的,颇有哥们儿当年的风范。 王启斌也看得暗暗点头,小赵这家伙一直是粗中有细,眼下同副局长撕破了面皮,虽然看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也正因为如此,以后刘国栋就不能随便对付他了,否则定然会落了别人口实。 有时候,与其唯唯诺诺还不如选择奋力抗争,赵明博心里明镜一般,我就算再忍让,也要被刘国栋怀恨在心了,那么还不如索性把事情搞大,在交好陈太忠一方的同时,也算自保的法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走进几个警察来,其中一个咳嗽一声,“这是搞什么呢?嗯?乱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咦?刘局长也在?” 刘国栋一看来人,原来是东城分局的周局长,一边还站着二七路的派出所所长汪峰,心里也是一声苦笑,得,眼下这局面,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刘局长为人直爽,却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刚才他咄咄逼人也是在试探陈太忠的底线,因为他心里也清楚,杨明那个“非法持枪”,还真的怕有心人做文章——而陈太忠不但是有心人,也是有能力做文章的人。 他既然不可能坐视杨明被欺负,那么就需要主动出击试探,打的主意居然跟赵明博后来的类似:我就是帮战友来了,陈太忠你要是不满意,咱这也是私人恩怨,你要敢动用你的关系,那就不要怪我耻笑你了。 幸运的是,姓陈的似乎还真的吃这一套,当然或者也跟王启斌的面子有关,人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不成想是那个小警司受不了啦,跳起来跟他叫板,这年头的事情,还真是怪了。 周局长是受了孙正平的委托来捞人的,孙局长肯出面,跟面子什么的关系不是很大,只是听人说起一个外地的警察局长居然被自己的人以“非法持枪”的名义抓起来了,心说这不是乱弹琴吗?都是一个系统的,怎么能这么胡来呢? 孙局长不是不想打电话给赵明博,实在是吴晓芸根本不知道抓人的警察叫什么,等后来知道了,孙正平一想,人已经带往二七路了,又是一个派出所副所长,现在我出面不合适,少不得打个电话给东城分局的局长,招呼他放人。 第1501章 左右为难 1999年正月初九晚上的二七路派出所,真的太热闹了,让派出所里的一干警员大跌眼镜。 人多不是什么稀罕事,有时候两个小年轻打架被弄进来之后,都可能呼朋引伴地招呼一大批人过来,同学、同事、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堆,反正谁顶用算谁。 但是这人多官也多的场面,就实在太罕见了,已经知道的副处级的领导就有市局的刘局长、分局的周局长和区委组织部的王部长,大所长汪峰也来了。 而且发生争执的这俩也有意思,一个是外地的副处一个更是外省的副厅,真的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了。 周局长跟王启斌认识,两人都算是郭宁生的人,一度还关系不错,但是现在王部长跟郭书记翻脸了,两人最近没什么沟通。 见到刘国栋的时候,周局长就够吃惊的了,再见到王启斌,那就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了,于是笑嘻嘻地打个招呼,“王部长,过年这几天没见你啊……你在这儿是?” 王部长也微笑着点个头,指一指赵明博又指一指陈太忠,“刚才在金荷花吃饭呢,我正好认识他俩,这不就跟着过来看一看?” “哦,”周局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没地增加了几分警觉,又跟刘国栋打个招呼,站在一边就盘算开了。 周局长跟刘局长关系一般,但却知道孙正平不喜此人,他跟王启斌的关系现在尚未重新定位,但王部长是郭书记的死敌,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然而要命的是,自打郭书记从省纪检委出来之后,虽然嘴里时不时地痛骂王部长,但整体上讲也低调得很。 更要命的是,眼前这两位支持的是不同的人,这真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事情,一时间,周局长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 当然,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不管怎么说,他是领了孙局长的命令来捞人的,孙局和刘局对不对眼,那是人民内部矛盾,回头再说也不迟。 至于说此举会得罪了王启斌,那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虽然王部长是区委常委而他不是——我是奉命行事,可不是掺乎你跟郭书记的恩怨,这个……大家都是局内人,你应该理解领导的命令意味着什么。 “小赵,我传达一下领导的意思啊,”周局长不想再细问了,问得越多忌惮也就越多,索性就直接发话,“就要两会了,省城需要保持安定团结的大局,事情不大的,要以稳定为主,明白吗?” 赵明博这下可就坐蜡了,虽然他不知道周局长嘴里的领导到底是谁,但是除了孙局长也就只有郭书记了,怕是孙局长的可能还要大一些。 他已经招惹了刘局长,不可能再去招惹孙局长,否则的话,警察系统将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于是说不得侧头看一眼陈太忠——陈主任,我帮你扛这么多了,现在轮也轮到你了吧? “咳咳,正是因为要保持安定团结,所以才要追究,非法持枪是妨害公共安全的,”陈太忠清一清嗓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周局长,“这位领导,不知道你嘴里的领导又是指谁?” 听他说话的口气奇大,周局长侧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了,“年轻人,你还是先介绍一下你自己比较好一点吧?” “周局长,来,我跟你说点事,”王启斌招一招手,对他来说,眼下跟郭宁生放对,那就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所以不能看着陈太忠随便糟蹋小周——要不然就是活生生地将此人推到姓郭的那边去了。 周局长有点迟疑,他就算脑子再不够用,也知道王部长必然要帮这年轻人关说,不过在下一刻,他居然敏锐地在王部长眼中看到了一点东西,那会是……怜悯吗? 不得不承认,警察的眼睛确实比一般人毒很多,看到了这个,他终于拿定主意,还是听一听老王想说点什么吧,毕竟,一个区委组织部长能硬撼区委书记,手里没点牌也是不可能的。 谨慎的人有福了,两人在一起嘀咕两句之后,周局长二话不说就拿起电话向孙正平汇报,他听说过陈太忠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到底强势到什么地步,却不是他所能了解的。 孙正平都要睡了,看到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心里是颇为不耐烦,抓起来先抱怨了一下,“都告诉你了,交给你全权处理,这个杨局长我不见……呃,什么?跟他对掐的是陈太忠……哪个陈太忠?” 坏菜,周局长一听领导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心里就不由得一通抱怨,不过已经是这样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是区委的王部长跟我说的,这个人好像有点背景……” 废话,没背景的敢打杨明的主意吗?孙正平真是有点无语,索性直接打断他的话发问了,“是不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年轻人,高高大大的?” “没错,没错,就是他,”周局长一听说领导也知道这个人,忙不迭地回答,因为惊喜声音都有点变味儿了,“而且,刘局长已经过来保杨明了,他俩是战友。” “咝……”孙正平倒抽一口凉气,沉默了一阵才发话,“既然是这样,你就不用插手了,让刘国栋跟他交涉吧,嗯,你对小陈客气一点……”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周局长欲哭无泪,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孙局长,你一听是陈主任就坚定地让我旁观,可是在来之前,你是要我坚定地维护警察系统的名声,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呢?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电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施施然地走进讯问室,眼睛扫一下找到王书记,冲其微微一笑,又抬手招一招,心说这次我可是得指望老王你帮我说话了。 周局长退缩了!二七路派出所的所长汪峰在一边看到了,心说好险,幸亏我比较稳重,没把王部长和赵明博的关系给捅出去,这官场里果然沉默是金,嗯,今天的大神太多,我看戏就不错,你们爱谁是谁吧。 他知道置身棋外的重要性,但是有人不知道,眼看着周局长出去一趟之后,就不再坚持己见而是招了王启斌出去,心说今天这事儿荒唐啊,怎么能胳膊肘向外拐呢? 刘国栋见状,却是知道孙正平也退缩了,当然,至于孙局长是不想招惹陈太忠,还是想撺掇他刘某人跟姓陈的放对,那就不好说了,只是很遗憾,眼下他已经没有退缩的地步了。 于是刘局长咳嗽一声,指一指屋外的一大堆人,“我提个建议,现在既然警力充裕,那就尽快讯问一下这些人,合理地安排警员们的时间。” 他这建议提得合情合理,毕竟是大正月的,大家也想早点处理完事情回家,陈太忠这一方的人都想到了,这是刘国栋想要借着陈某人打人的事情做一点文章,汪峰和赵明博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的时候,年轻的副主任不屑地哼一声,摸出手机走了出去。 王启斌却是已经猜到小陈的意思了,以那家伙的性子,若是不想答应此事,估计就直接反对了——天南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小陈还用得着怕谁?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点一点头,赵明博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了这个动作,于是冲汪峰笑一笑,“汪所长,您看……” “明博,这是你接的警,由你决定好了,”汪所长笑着摇一摇头,他才不肯接这烫手山药,心说谁做的孽谁负责,别拉老子垫背,“你想要什么支援的话,尽管说话。” “那就尽快处理,大家也争取早一点回家休息,”赵明博笑眯眯地回答,不过显然,有人并不认为这话是真的,尽早休息……得了吧,这是大戏才开演呢。 接下来就是全面开花了,陈太忠也被一个警察拎去问口供,那位也知道眼前这位爷不好惹,态度倒是不错,不过,该问的东西也是一样不落。 不多时,大致情况就问出了一个差不多,敢情那叫吴晓芸的,是天涯省常务副省长的千金,小吴同学写了一本《青青子衿》的青春校园小说,由于文风华丽情感细腻,在天涯省大卖,国内各省也多有盗版,可见是极其畅销的。 该书如此大热,就有影视公司找上门来,希望获得电影、电视改编权之类的,谁想接触之后,发现吴同学容貌清纯,虽然不能说美艳绝伦,却也绝对是那种朴实中带有无限韵味的邻家女孩的类型,于是惊呼文坛又多了一位美女作家。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想得到了,制片人强烈要求女孩做女主角,“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你的主角了,清纯中略带羞涩,平凡中不失大方,多少男孩儿的梦中情人,根本不需要科班出身,就能完美地诠释出女主角……” 吴晓芸扭捏再三,终于应承了下来,不过她略带矜持地提出了一点小条件,“我现在还在上大学,希望摄制组能考虑一下,把大多数戏放在假期。” 第1502章 又来人了 青春励志影片《青青子衿》开拍了,男主角请的是一位红得发紫的人气偶像帅哥,接下来就要考虑取景的问题了,考虑到吴晓芸是天涯人,又是领导的子女,为了照顾影响,这片子不合适在天涯拍太多镜头。 好在她又是男主角的粉丝,倒也不怕吃苦,于是摄制组就全国各地风景名胜一一转悠——制片方已经说了,资金不是什么问题。 事实上这部片子并不是什么大制作,除了帅哥的工资较高,大部分的经费就花在外景地的租用和吃住上面了,尤其是进了寒假之后,由于吴同学能抛开繁重的学业,摄制组就连轴转地赶拍,直到正月初一才放假,连除夕都取了过年的夜景。 等到大年初六一上班,大家接着拍,这次来的目的是素波的永泰山,由于天南省有点名气的影视公司只有中天集团的花雨,现在却是又被吊销了执照,于是就请了几个吃得开的当地人做协调,天南省电视台摄影师段天涯就是其中之一。 杨明能来,却又是一番因果,那男主角人气太旺,走到哪儿都要引起些轰动,摄制组深感不便,吴晓芸也不喜欢这些纷扰,所以就央杨叔叔帮着协调一下安保问题。 杨局长出头打招呼,一般地方上都是要给个面子的,谁还没有求谁的时候?这次来天南,因为摄制组在素波只会待几天,杨明也懒得四处找人打电话了,索性直接就跟了过来,反正天涯的两会要靠后一点,而天南还有他十来年没见的老战友刘国栋。 今天下午的拍摄,是在一家健身馆进行的,吴晓芸同学迟迟进入不了状态,Ng无数,等她好不容易有点状态了,男主角又找不到状态了,一直拖到接近七点才算完工,随即大家相约来金荷花吃饭。 由于下午拍摄得不太顺利,吴同学心里的工作压力很大,情绪就不是很好,结果开车出门的时候,见到前面有个天b牌子的车挡路,于是喇叭长鸣,哪怕是见对方都要起步了都不肯松手,终于酿成大事件。 这都是哪一出跟哪一出啊?负责记录的警察们一碰头,心说因为小事酿成口角的事咱见得不少,可是能因为这么小的事情,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真的是太罕见了——警察局长都因为非法持枪被抓进来了! “一声喇叭酿成的血案,”问吴晓芸的警察放下手中记录的笔,长叹一声,有心说点什么,却是又没那个胆子,眼前这女孩固然是常务副省长的女儿,但是那陈太忠却是横行天南的霸王,孙局长都不想多管,他还能说什么?“唉,大家都让一让,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一边说,他一边从手边的纸袋中摸出一个馒头啃了起来,顺手还跟坐在旁边的汪所长让一让,“汪所,来个馒头垫垫肚子?” “大过年的你就吃这?”汪峰笑着摆一摆手,他是知道吴晓芸的身份之后才坐过来的,不过听了双方的争执过程也是相当地无语,你说你一个外省人,来了素波还这么牛,你老爹只是副省长不是副总理哎,于是笑着摇摇头,站起了身子。 “你慢慢吃吧,我再去看看其他人,”汪所长向外走去,笑着打趣一句,却也是心里隐隐对吴晓芸不满的意思,“小心一个馒头也能引发血案哦……” 吃馒头的这位听到这话,好悬没被噎着,嘴里轻声嘀咕一句,“这领导怎么做的?大过年的……会不会说话?小心出门撞鬼。” 他没有一语成谶,汪所长一出办公室的门,没有碰到鬼,倒是碰到两个美女在对眼,都是一等一的美女,比屋里坐的那个女主角不知道强出多少倍去,而且奇怪的是,这俩人他看着都有点眼熟。 “没想到田大主持这么晚也跑来了,”身穿白色狐皮大氅,个头略高、气质相当高贵的女人笑嘻嘻地看着对方,“你还真的操心那个花花公子啊?” 啧,我说这么眼熟呢,汪所长心里明白了,敢情这个穿着雪青色风衣的鹅蛋脸美女,是省电视台的主持人,听说她是……政法委田书记的女儿? “蒋主任开玩笑了,”田甜也笑一笑,淡淡地回答对方,“我有同事被带到了这儿,所以我过来看一看,不知道你说的花花公子是谁?” “还能是谁呢?陈太忠嘛,”蒋主任笑着回答,眼中的表情颇值得玩味,汪所长在一边听着吓了一跳,这女人是谁啊,听起来居然连陈太忠都不放在眼里。 田甜不欲多跟她口角,见面前过来一个警察,笑着点点头,“同志,请问一下,省电视台的段天涯在哪里?” “你是田书记的女儿吧?”汪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向对方讨好的机会,于是笑着伸出手去,“我是这儿的所长汪峰,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汪所长你好,”田甜笑着答他,小手同对方轻摇两下缩了回去,表现得和气而不失大方,“我才加完班,接到了同事的电话,就过来看看。” “哦,搞媒体工作是很辛苦的,”汪所长答非所问地点点头,脸上笑容可掬,“你要找的人是叫段……段什么来的?” 事实上他心里有谱,田书记的女儿,八成是找陈太忠来的,不过女孩子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而已,我汪某人还没有耳背失聪到那种程度。 想到这里,汪所长禁不住在心里再次侥幸一下,幸亏我已经决定看戏了,刚才若是顺着刘局长或者周局长的意思,为难陈太忠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叫段天涯,还有……陈太忠,”田甜说起陈主任的时候,嘴里微微地打个磕绊,不过不细听的话也听不出来。 她确实是接了段天涯的电话赶来的,原本她还有一点犹豫,心说老段那嘴巴没个把边的,只是她给老爹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田书记很明白地告诉她,“陈太忠惹的是个警察局长,那家伙太能折腾了……已经有人找过我了,我没答应,不过也不好再反着帮忙了。” 那田甜就只能自己来了,其实她知道,老爹因为戒毒中心的事情,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对陈太忠不无微词,心说我要是卷进去,老爸你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哦,你等等,我帮你问一问,”汪峰笑着点头,又侧头看一眼那姓蒋的女人,冲着田甜低声发问,“这个人是谁?” “招商办的蒋主任蒋君蓉,”田甜见他行事小心,倒也答得痛快,不过声音却是很低,“她父亲是天涯省委的副书记。” “哦,”汪峰笑着点点头,心说敢情是为杨明缓颊来的啊,真是过分啊,身为素波人,胳膊肘却是往外拐,不过下一刻他身子一抖,就愣在了那里,眼睛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田甜,“你说她是蒋君蓉,蒋世方的女儿?” 汪所长本来就算得上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物,更何况蒋君蓉那“素波官场第一美女”的名气极大,也是广大基层干部们YY的对象,他焉有不知道其身份背景的道理? 怪不得我看她也眼熟呢,汪峰有点明白了,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田大主播清脆的声音,“没错,蒋主任的人缘看起来很好。” “田主持,你这是又编排我什么呢?”蒋君蓉微笑着走了过来,“我现在可是来做和事老的,你要是不领情,那我就转身走人了……再来的人,可就未必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哦?蒋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汪峰不动声色地发问了,语气是淡淡的,礼貌中不失距离感,比起对田甜的态度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老爹虽然是副省,不过是外省的,田书记可是正管着我呢。 “是赵市长让我来的,我都不想来,”蒋主任那气质真不是盖的,淡淡的几句话,将自身的优越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却偏偏又不温不火,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是那般似的,“我见了陈太忠那小子就想生气。” 她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你们不是觉得陈太忠靠上蒙艺很厉害吗?赵喜才也是蒙艺的人,要不这样,你们赌一把,看蒙老板会支持谁? 陈太忠和赵喜才不对付的事,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传播,这三位当然不可能知情,田甜听得就是一愣,“不是吴晓芸的父亲让你来的?” 吴晓芸的父亲不过是个常务副省长,用得动我吗?蒋君蓉心里冷冷一笑,我老爹在天涯省排名第四实际第三,姓吴的才排第十一,也就是杨明这种货色拿他当个宝。 “吴晓芸的父亲?我很少接触,”蒋主任笑着摇一摇头,“我是天南省的干部,又不是天涯省的干部,我这人一向这样,拿谁的工资,听谁的指挥。” 她这话有点虚,事实上,吴省长听说女儿在天南出了点小事,已经将电话打到了蒋书记家里,蒋世方对女儿的指示是:“顺手忙可以帮一帮,不顺手的话,那就不要理她了。” 第1503章 泪流满面的汪所长 杨明能看准吴晓芸没命地巴结,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撇开他渴望上进的因素不谈,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吴省长非常疼爱他这个女儿。 吴同学的《青青子衿》能够出书,就是杨局长帮忙操作的,不过这种事情操作起来简单得很,买个书号自己印刷就完了,印一万册也不过三四十万的事情。 吴晓芸心气很高,一开始就想印个三万五万册的,杨局长听得吓一跳,心说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不是?于是婉转相劝,“你看这个,多印几版多好?一说是第四版、第五版了,不比你书的扉页上的‘首印’好看一点?” 遗憾的是,首印一万本,这也难卖得很,除了作者自己留了五百本送人之外,剩下的九千五百本上架销售俩月,问津者寥寥无几,最后导致书商纷纷退货。 退货就退货吧,杨明也不在意,心说这么一大堆书烧了可惜,卖了废纸算了,于是大手一挥送给了自己的侄儿,“找个废品收购站卖了算了。” 他这侄儿在上大学,也算个有头脑的,心说这上千斤的废纸,我卖给废品收购站划不来啊,正好他有同学家长在一家小造纸厂,于是就卖到了那里,不成想这事一来二去的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 吴晓芸同学惊闻噩耗,那是要多受刺激有多受刺激了,堂堂的大才女一个整整星期茶不饮饭不思,折腾得家里鸡飞狗跳,搞得吴省长都私下嘀咕了几句,嫌杨明做事不靠谱,杨局长辗转听说之后,心里也不好受。 正好他又听说吴晓芸挺迷恋某男影星,说不得安慰她几句,意思是说等杨叔回头闲了,找找那厮,看看能不能让他跟你合拍一部电影,咱不追星则以,追就要追得跟别人的手段不一样。 吴晓芸大发雷霆,主要也是被同学们背后的嘀咕羞着了,听杨明说有如此办法,心情顿时好转,“要不就拍了我的《青青子衿》吧,女主角就是我的影子,我肯定演得好。” 杨明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允,心说暑假以后你就上大学了,估计也就没这个心了吧,谁想人家小吴同学还真把这事当回事了,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问一问,杨局长终于知道,自己不能再缩着脑袋等事态平息了,于是才有了他的北京之行。 这些就是背景,无须再多解释了,可以肯定的是,吴省长非常在意他的女儿,一听说女儿在天南遇到事情了,马上就四下打电话联系人。 在吴省长看来,自己的女儿被打,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至于说杨明携枪去了外省被人找碴,那就是小事了——都是警察系统的,小杨应该能搞得定。 像孙正平局长,就是吴省长托人找的,严格地说,省厅的窦明辉厅长,吴省长也联系得上,不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不合适惊动外省的公安厅长——运作成本有点高,这算是告状呢还是算打脸? 至于蒋世方那里,其实是吴省长的秘书联系了一下蒋书记的秘书,两人嘀咕两句,蒋书记的秘书没敢做主,只是表示可以代为打问一下,“蒋书记离开天南很多年了。” 当然,秘书是不敢瞒着蒋书记做这事的,说不得请示一下领导,果不其然,蒋书记的指示也是如此,“找别人也不合适,联系一下蓉蓉,她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人家敢扣下杨明,绝对不是善碴。” 于是,蒋君蓉对吴晓芸这一方的情况了解得就比较透彻了,她本来也不愿意多事,心说一个小毛丫头能有多好看,仗着有个副省的老爹,居然敢寻思演电影? 她心里是比较排斥演电影这类抛头露面的事情——戏子嘛,在以前连下九流都算不上,所以她的心里都有点瞧不起田甜,这也是她屡次挑衅田主持的原因之一,可是听说有个黄毛丫头不但出书,还演电影了,她却是生出了一点妒意来:她可能有我好看吗?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能不能插手,她总要给天涯那边一个答复,于是略略打听一下,蒋主任很惊讶地发现,跟杨明放对的居然是陈太忠这生瓜蛋子! 咦?这倒是有趣,蒋主任一向不怎么服气陈太忠,虽然现在她也知道了,人家背后靠着的是蒙艺,别人让着她,不过是看在她老爹的那一点香火情上——可是越是如此,她心里反倒是越不服气。 该不该插手呢?她正寻思呢,结果接到赵喜才的秘书的电话,说的可也是这事,方秘书说这种事赵市长不合适插手,不过两会期间稳定大于一切,小蒋,你老爹不是天涯省的副书记吗?帮着斡旋一下吧——你有出头的理由。 蒋君蓉想得到,这是赵喜才不欲跟陈太忠碰上,不过她却想不到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心里一琢磨,那我就去一趟吧。 当然,蒋主任也没有甘为人当盾牌的觉悟,田甜略一问询,她这边倒直接将赵喜才抛出来了,我是奉市长的命令来协调的。 汪峰一听说又涉及到了赵市长,这脑袋瓜顿时又大了一圈,折腾,使劲儿折腾吧,我看你们能折腾到什么时候,爷我是铁下心来看笑话了。 他正琢磨着,还没来得及安排找人,大门外面又进来俩美女——嗯,严格说,其中只有一个是美女,另一个要稍微差一点。 “您二位是找陈太忠还是找杨明的?”汪所长长叹一声,再也无法掩饰心中那股无力感了,“要不,就是找吴晓芸的?” 差一点的女人发话了,手里掣出一个小本子来,“我是《天南商报》的刘晓莉,这是我的证件……听人说,你们这儿接了一个警察局长涉嫌非法持枪的案子?” “《天南商报》?”汪所长听得匪夷所思,心说这街头小报的记者什么时候也厉害起来了,居然敢来派出所采访如此敏感的案子? 可是眼见对方那不卑不亢的神情,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他一时间就有点搞不懂了,皱着眉头考虑一下,才咳嗽一声,用威严的声音回答,“很抱歉,这个案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田甜惊喜地叫了一声,“蕾?你这大晚上的也来了,你们《天南日报》不会采访这种案子的吧?” “《天南日报》?”汪所长听得又是一哆嗦,热泪在眼中打转,好悬就要掉下来了,那是省党报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呢——难道说,真是过年赢的钱太多的缘故吗? “我是陪着晓莉一起来的,”还好,那美女记者看起来倒是挺好说话,笑眯眯地回答,“甜儿你也知道,上一次晓莉采访戒毒中心的时候,有些过激行动,我不太放心她。” 雷记者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陈太忠确实是只通知了刘晓莉,可是刘晓莉一听说是这种事情,当然要通知一下雷蕾,一来是涉及到陈太忠,而且大家一起来有个伴,二来就是这种题材,《天南日报》不鼓励普通记者去采访,但是雷蕾到了现场的话,可以积累一手资料,万一用得着的话,也方便及时爆料。 原来日报的记者不参与!汪所长心里终于长出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戒毒中心”四个字震惊了,这个商报的记者,原来是打入精神病院采访的那个? 怪不得她敢来采访这个案子呢,汪峰心里有点明白了,正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做记者的玩的就是名气,你有一个成功的报道在前,不管是大报还是小报的,以后别人见了你都要礼让三分,从某个角度上讲,刘晓莉这业绩一摆出来,身份比《天南日报》的普通记者也不遑多让。 做为警察系统的一员,汪所长当然知道轰动一时的“戒毒中心贩毒案”,由于他身为所长,甚至还听说了一点小道消息。 当然,不管那小道消息真实与否,反正这刘记者是完好无损地从精神病院出来了,案子也被捅出来了,这就足以说明一个问题——刘记者身后有人! 怪不得商报记者也敢厉害了,敢情是这一位啊,汪所长再次热泪盈眶,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呢?天啊,杀了我吧,日子没法过了。 总算还好,一个声音及时出现,甜美得有若天降纶音,“这个案子合适不合适报道,还是两说呢,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这是蒋君蓉发话了,她见来的两位记者胆子居然如此之大,少不得要扫一扫对方的兴,“赵市长说了,稳定大于一切。” “赵市长说得没错,”雷蕾却是胆子比较壮,她既然跟着刘晓莉来了,自然是要力挺的,她笑着点一点头,“不过,非法持枪一定是影响稳定的,做为新闻工作者,我可以确定这一点。” “咱们进屋说吧,”汪所长插话了,鼻音极重,听起来有点像感冒——眼泪终于流进鼻腔了。 第1504章 蒋君蓉的来意 汪所长请人进屋,绝对不是留客的意思,事情已经不小了,他实在不能再放任四个美女站在走廊中争吵,那样就更轰动了——虽然有一个其实不算太好看。 其实,蒋君蓉也没有跟这几位对吵的意思,她只是很明确地告诉对方,“你们不用让汪所长请示了,上面已经发话了,不可能答应你们的采访要求……这件事原本就是个误会。” “新闻报道要保持相对的独立性,”刘晓莉淡淡地回答她,颇有一点名记风范,事实上刘记者还真不怕对方口中的“赵市长”,她因调查合家欢而“被精神病”,又是被陈太忠捞出来的,自然知道赵喜才和陈主任的真实关系。 “警务人员非法持枪,确实也是一个社会关注的热点,”雷蕾对这个说法很清楚,“两年前省里曾经发起过规范警务人员用枪的活动,《天南日报》有过相关报道。” “那个活动不止是对警务人员的吧?”蒋君蓉不屑地笑一笑,她对此事也有了解,“那次是清查民间私藏枪支,规范公务用枪不过是其中一项内容,走走过场而已,你好歹也是省报记者,连这点轻重都拎不清吗?” 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吧?刘晓莉心里恨恨地腹诽着,她虽然是科班出身,却是因为没有关系而没被纳入正式的体系,所以心里难免有点草根情结。 事实上,她走到眼下这一步,她的学校也难辞其咎,在学校里只强调新闻的时效性和真实性,强调新闻工作者的良知和勇气,最多再强调一下新闻采访中的一些小技巧,却是没告诉学生,其实最重要的是先学会认同潜规则——要不怎么说应试教育害人呢? 不过,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也就在这里了,刘记者现在名气大了,但是同时,精神病房里四个难忘的日日夜夜,教会了她什么才叫真正的“面对现实”。 还好,眼下身后有陈太忠的支持,刘晓莉倒也不怕稍微出格一点点,只是太过刺激的话,她还是不方便说,所以只能不疼不痒地哼一声,皮里阳秋地来两句,却也是名记风范,“其中一项……蒋主任也承认是其中一项,这很好,大家有了共同认识。” 我跟你计较的话,失身份!蒋君蓉才看不上对方这种野鸡报纸的记者,所以也不接这话茬,而是侧头看一眼汪峰,“汪所长,能把陈太忠叫出来谈一谈吗?” 这年头的事情还真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就在汪峰将答未答之际,一个警员推门而入,“汪所长,陈太忠那儿记录完了,您看是要关还是要放……呃,汪所有客人在啊?” “小王你什么时候才能学得稳重点呢?”汪峰气得重重地一顿杯子,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呵斥,更是内心深处的呐喊,不过眼下叫真是来不及了,他只得狠狠一咬牙关,眼睛一闭,“叫他进来吧,先跟谁谈由他自己决定。” “汪所长先带我去看看我的同事吧,”田甜站起身来,她虽然表现得跟雷蕾很亲热,但是心里总是隐隐的不是滋味,陈太忠你遇到事情不找我,却是毫不掩饰地去找雷蕾这个已婚女人,我一个大姑娘家还不如她吗? 反正你知道我来过了就行了,在想到这个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沮丧的同时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田甜这也是误会了,陈太忠还真没通知雷蕾来,他刚才打电话联系的就是刘晓莉,刘记者不但欠了他人情,而且疯狂的名头在外,想要试水这种敏感新闻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正常。 至于不通知雷蕾,不仅仅是已婚妇女这种小尴尬,陈某人主要考虑到的,还是她的工作单位的性质,省党报不会允许记者大张旗鼓地收集这样的新闻,所以就免了,谁想人家刘晓莉又主动地拉上了雷蕾? 汪峰带着田甜出去了,不多时陈太忠被领进来,看到在场的三个女人,他愣了一愣之后,也没跟在场的人打招呼,却是提出了一个令大家啼笑皆非的问题,“还有个女人哪儿去了?” “陈主任你好,”蒋君蓉笑着站起身来,矜持地伸手过去,那神态让人想到才下了一个蛋的小母鸡,傲然地扬着脖子,“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不过,这个场所好像不太合适……呵呵。” 不得不说,蒋主任的做派还是压了那俩记者一头,雷蕾虽然不怵她,却是要避一点嫌疑,所以最先发话的就是她。 “大正月的,你跑这儿做什么?”陈太忠讶异地看她一眼,伸手出去同对方相握,心里却是在琢磨,那警察明明告诉我是四个女人来的嘛,“大姑娘家的大半夜乱跑,合适吗?” “我也是上命不由人,接了领导的命令来的,”蒋君蓉见自己的风凉话没有奏效,反倒迎来了对方的反击,也不再徒逞那些口舌之利,“这件事情扩大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就没觉出对我有什么不好,”陈太忠哼一声,他对这女人印象比较糟糕,话头子就很硬实,“不知道蒋主任说的领导,是不是蒋书记?” “不是蒋书记,是赵市长,”蒋君蓉说“蒋书记”三个字的时候,非常淡然,直似不是在说她的老爹,不过她的语气配上她的表情,倒也将那份傲慢和矜持展现得淋漓尽致,“希望陈主任能顾全大局,配合一下。” “赵市长?”陈太忠讶异地看着她,眼中的表情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看到这种表情,蒋君蓉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只得微微颔首,“没错,不信的话,你可以给方秘书或者赵市长打电话落实。” 陈太忠愣愣地看了她半天,才摇摇头哑然失笑,“我还以为是你老爸的意思呢,我也是奇怪,蒋书记好像不怎么管天南的事儿了嘛。” 他这话看似在转移话题,不想再说赵市长什么的,蒋君蓉脸微微一冷,才待说点什么,接着又愣了一愣,才疑惑地发话,“你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我没资格协调吗?” 她这是钻了牛角尖,感觉对方似乎是在耻笑自己:大家都知道你老爹是外省的书记,我跟你应付两句那是给你老爹面子,要是不给,他也无奈我何不是? 换个别人来说的话,蒋主任未必会这么想,但是眼前这厮从来都不给她好脸色,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由不得她不敏感一些,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话本来就是事实,是她一直比较忌讳谈起的。 “这你就是多心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说这女人傲慢是傲慢,可是太敏感了吧,“我只是有点好奇,赵市长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怎么想起来让你来协调。” 我不够资格协调吗?蒋君蓉下意识地就是这个念头,只是,就在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猛地发现对方的话里有话,是啊,为什么是我来协调呢? 来的时候,蒋主任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当时已经找到了理由,赵市长不想跟陈太忠碰头,以免产生龃龉,而她老爹偏偏是天涯省的书记,所以她出面比较合适。 然而经陈太忠这么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有资格协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是的,协调者不需要在天涯有关系,因为——这是赵市长的意思。 这是赵喜才在拿我当枪使吗?蒋君蓉实在无法不这么想,紧接着,她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赵喜才和陈太忠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看来我这次插手,是有点冒昧了,蒋主任虽然是女人,却也是能举一反三的玲珑人物,仅仅从陈太忠的一句话中,就联想到了这么多的内容。 不过,饶是心里提高了警惕,蒋君蓉却也没有轻易地退缩,这是个输人不输阵的问题,于是她笑一声,“那陈主任的意思,是愿意不愿意我来协调?” “你要是被人拿枪指着,而且那枪已经打开了保险,你会不会接受别人的协调?”陈太忠哼一声,才待继续说话,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荆俊伟,“太忠,来素波了?什么时候抽个空坐一坐?” “这么晚来电话,非奸即盗啊,”陈太忠笑着回他一句,“我正在派出所蹲着呢,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今年打算过了十五再走,忙了这么些年,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人不能做钱的奴隶,哈哈,”荆俊伟爽朗地笑着,“你在派出所,是因为杨明的事情吗?” “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陈太忠知道荆俊伟见过杨明,不过是见了一面还是两面就记不得了,今天这事儿插手的人实在太多,搞得他很有点烦躁,眼下又接个说情电话,心里真的有点腻歪。 然而,荆俊伟不但是荆紫菱的哥哥,更是不遮不掩直截了当地点出主题,这让他想发作也无从谈起,从本质上讲,他还是愿意跟痛快人打交道,“荆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也没什么话,杨明还是你介绍给我的呢,随便你怎么对付他,”荆俊伟在电话那边笑,“不过这个摄制组里有几个人,你能放还是放一马,我还要在北京混呢。” 第1505章 杨明道歉 敢情,拍摄《青青子衿》的这个公司,还真的是杨明从北京找到的,杨局长紧记着上次出书时候遇到的麻烦,这次决定说成什么也要找个专业的公司来运作。 简而言之,这次合作是荆俊伟的帮闲撮合成的,那帮闲叫郑娜是一名化妆师,上次荆俊伟见杨明的时候认识的,陈太忠对这女人也有点印象。 荆总这个电话的目的很明确,你放不过杨明那是你的事儿,你要折腾吴晓芸也随便你,但是那摄制组没招你惹你的,太忠你就且抬抬手吧。 对这个合理要求,陈太忠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虽然知道那摄制组里的人也未必就是什么好鸟,但是人家没招惹他,这就足以让他决定网开一面。 人家荆俊伟混京城的,看不上这些地方土棍,只求保住几个在北京混的主儿,这点要求真的不算太高。 然而,这并不代表陈太忠心里没什么想法,挂了电话之后,他心里暗暗感叹,这就是第三方了啊,杨明的压力是一方,吴晓芸的压力又是一方,再加上眼前这一方……别说,一般人想挑战类似的摄制组,还真的得有点能耐才行。 所以说,人家吴晓芸在外省都敢这么嚣张,倒也不是全无原因,女孩儿具备嚣张的本钱,除开她自己的家世不提,身边的人也都不含糊。 放下电话之后,他才发现蒋君蓉已经走到了一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手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那么多,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刘晓莉,“刘记者,你想知道点什么,尽管问吧。” 这显然是违反采访政策的,派出所还没答应刘晓莉的请求,他倒是先准备回答问题了,不过他陈某人是凤凰的干部,素波也管不到他头上——你们让不让接受采访,关哥们儿鸟事? 你觉得什么能说就跟我们说什么好了,刘晓莉刚想这么回答他,雷蕾从包里摸出一支录音笔来,“给,晓莉,用这个。” 有这么个提醒,刘记者终于反应了过来,现在大家是在派出所呢,不能表现得太过熟稔,而且同时,有这么一支录音笔的话,万一有什么责任,也好推到陈太忠身上。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有心拿陈太忠当冤大头,雷蕾拿出录音笔来也不是因妒成仇想要陷害陈某人,而是说三人都知道,刘晓莉的身板太弱小了,根本扛不住可能接踵而来的打击报复,手里有这么个东西,也算是护身符,万一事不谐,也好扯上陈主任的虎皮吓唬人。 至于这录音笔真正的用途,是便于采访和整理资料,那反倒是次要的了。 “谢谢蕾姐了,我也有,”刘晓莉笑一笑,从她的包里摸出个小录音机来,转头看着陈太忠,按下了录音钮,“您先简单地说一下事情经过吧。” 其实事情很简单,真的很简单,大约三分钟不到就讲完了,要不说是“一声喇叭引发的血案”呢?无非就是大家没有忍让,等对方辱及自己的父母的时候,陈主任想要讨个说法,那边却是先要扇他耳光,于是打了起来,再然后有人拔枪恐吓之类的云云。 “那个杨明你以前就认识?”刘晓莉逐渐地进入了状态,于是就发现了一点蹊跷。 “嗯,在北京认识的,”陈太忠点一点头,倒也没有隐瞒,知道了吴晓芸的身份之后,他已经明白为什么杨局长要翻脸无情了,自己抽了人家老板的女儿,为了向吴省长有个交待,老杨肯定要红着眼睛,不分青红皂白乱咬一气儿了。 可是,理解归理解,他生气也就气在这里,换个人他还未必有兴趣这么折腾,好歹也是有过几面之缘不算陌生人,做人怎么就能这么市侩呢? 当然,他的解释,还是比较冠冕堂皇的,“不过,就算以前就认识,对这种严重危害社会安全的行为,我也不能视而不见,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嗯,这话说得不太合适,但是我不会因为他是熟人,就忘记原则的。” “打扰一下,”蒋君蓉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站在了他的身边,见他说的话告一段落了,才插嘴发问了,不过这问题委实有一点天马行空,“陈主任,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听说王启斌和戴复关系不错?” 呀,这女人倒是大能!这一刻,陈太忠不得不服气了,二七路这一摊子事情,看似是他风光无限,其实不然,里面最关键的一环赵明博,却是王启斌一手促成的,若是没有王部长从中斡旋,一切都无从谈起,而最大的压力来自警察系统里,那也是赵所长一力扛起来的。 就算他陈某人通过高云风或者其他人,再找警察来接管这个案子,除非有充足的理由,人家赵所长说不交也就不交了,连刘国栋都顶了,还有谁是不能顶的?赵所长的关键之处可见一斑。 然而,赵明博是王启斌的人,王启斌则是戴复任副秘书长时提起来的,而戴秘书长却是蒋世方的心腹,还因此受了连累被调整到市总工会去了。 眼下蒋君蓉这么问,味道不问可知,我已经知道里面的轻重了,你要不给我面子,我就让我老爹出马打招呼,不信戴复和王启斌一点面子不给。 陈太忠能够确定,年前他仗义出手,挽救了王启斌的政治生命,王部长十有八九会婉拒了蒋书记的请求——毕竟中间还隔了一个戴主席,不过如此一来,王部长帮忙帮到不怎么开心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王启斌……戴复?”陈太忠想明白之后,也只能装傻充愣了,他皱着眉头看一眼蒋君蓉,“蒋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听得懂。” “你真的听不懂吗?”蒋主任送给他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我刚给戴主席打了电话,知道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呢。” “哦,明白了,”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一点头,随即展颜一笑,异常灿烂的那一种,“呵呵,不过你说的这个戴主席……又是谁呢?” “陈主任,你可太不老实了,别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弱智成不成?”蒋君蓉微微摇一摇头,又笑了,这一次她笑得极其开心,配上她一向高贵的气质,显得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蒋主任一边笑一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笑了足有十秒钟,才转身离开,“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轻声嘀咕了一句,声音大小却是刚能让陈太忠听得到,“敢情是郭宁生把这件事告诉赵市长的。” 咦?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愣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这个这个……她的意思是说,郭宁生偷偷地在背后打王启斌的黑枪? 蒋君蓉来协调工作,肯定也是对过程做了一些了解的,他开始慢慢地分析,而我在这里折腾杨明,十有八九是有个把警察看不顺眼,就悄悄地捅到了郭宁生那里。 在任何一个单位,都不可能有人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而赵明博还是个副所长,有人惦记其位子或者感受到了什么威胁,倒也是正常的。 王启斌和赵明博关系匪浅,这事或者周局长和刘局长都不知情,但是二七路派出所的警察不可能不知道,爆料的那厮肯定也不会忽略了这一点。 郭宁生知道我在派出所,肯定不敢露面,但是丫又不想放弃打击王启斌的机会,甚至没准还想着顺手捎上我,所以才将此事捅到了赵喜才那里——年前是赵市长把他从省纪检委捞出来的,两人关系迅速升温那简直是一定的。 赵喜才也不想直接面对我,所以就找了蒋君蓉这么个主儿出来——敢情这厮是想坐着看我跟蒋主任对掐,没准到时候能把蒋世方都勾出来。 若是只有天涯省吴省长的压力,素波这边不用太过理会,但要是再加上个蒋书记,那就是俩省委常委了,想到这里,陈太忠一时有点无语,老赵啊老赵,你这心思太歹毒了吧? 总算还好,蒋君蓉不是胸大无脑的那种女人,年轻的副主任有点庆幸,很显然,蒋主任通过一些苗头,发现了什么不妥,所以打几个电话又落实了一下——居然电话都打到了仆街的戴主席那里,丫发现被人当枪使了,终于痛快地转身离开。 要不是荆俊伟的电话来得及时,我差一点就跟蒋君蓉掐起来呢,想到这个,陈太忠越发地庆幸了起来,敢情别人说哥们儿运气旺,还真不是随便盖的,这个电话也太及时了。 可是,蒋君蓉又怎么能知道,是郭宁生向赵喜才打的小报告呢?陈太忠想不出其中的关窍来,一时就愣在了那里。 他正愣在那里发呆呢,猛地觉得耳朵有点疼痛,扭头一看,却发现雷蕾才缩手回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蒋主任真的很好看,不过,我们还在采访呢,是不是?” “你多少照顾点影响嘛,”陈某人紧张地四下打量一番,悻悻地撇一撇嘴,随即才想起自己的冤屈来,“你这是瞎想什么呢?我是因为她的话,考虑到一点事情,才走神的。” “你愣在那里半天了,也不怪蕾姐,”刘晓莉知道这对狗男女之间的破事,也没表现得大惊小怪,“看起来事情又有变化?” “嗯,”陈太忠点一点头,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哼哼,看来有人嫌不够热闹,一定要在火上添一把柴,有意思,真有意思……” 别说,赵喜才这算计,还真的有点狠,隔岸观火、移祸江东加上瞒天过海,这歪门邪道的招数一招接一招,一不小心就得中招。 当然,陈太忠自保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只说天涯省施加压力一大,天南省这边万一有省领导指示顾全大局,他这戏就唱不下去了,除非他找蒙老大求救。 可是他不想求蒙艺,一点都不想,年前两人才因为校园网的问题吵了一架呢,再说了,人家蒙书记是一省的老大,没准格外强调大局感——是的,他不知道蒙艺会对警察局长“非法持枪”持怎样一个看法。 戏唱不下去,陈某人就没了面子,不仅要成为省里的笑柄,甚至去北京都要被人笑话——在自家地盘上都斗不过杨明,陈主任你砢碜不砢碜啊? 若是王启斌或者赵明博在此事中受到牵连的话,他的面子更掉得没边去了,必须承认,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 看来是该用一点盘外招了!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做出了决定,不成想他的决心刚刚下出来,有人推门而入,进来的正是杨明、汪峰和刘国栋。 “太忠,我是找你道歉来了,”杨明的脸色,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不过这也没辙,谁要他的把柄握在对方手上了呢?“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我喝多了一点,那个……你见谅啊。” 杨局长做出这种低姿态,非是无因,他本来一门心思地想找回场子呢,但是刚才冷静下来一考虑,不对啊,“非法持枪”这罪名可大可小,万一这事情传到天涯去,被人抓住大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场如雷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落下话柄,而这话柄不定在什么关键时候就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实上,只是在上进的关键时刻阻碍一把,就足以让人后悔得撞墙了。 刘国栋倒是明白他的心态,安慰他的同时,也在没命地打电话,不过自打卢刚倒了之后,刘局长的人气也水降船低,下面还有些同志还肯买账,上面的人就有点……那啥了。 杨明正自怨自艾呢,汪峰鬼头鬼脑地走过来,发现没人注意,悄悄地嘀咕一句,“刘局,外面可是来了记者了,报道‘戒毒中心’案子的记者,还有《天南日报》的记者,对了,田书记的女儿也来了,好像跟陈太忠关系挺好。” 第1506章 莫名其妙的上风 说实话,汪所长真的不想涉足进这两大势力的交锋中,也早早地就打定了主意要明哲保身,可是话又说回来,是个人就总要有个倾向性的。 当然,在官场的争锋中,个人倾向啦,良心啦什么的,都要让位于形势和大局,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能暂时左右了个人情绪,像眼下的汪峰就是这样,杨明以“非法持枪”的嫌疑被调查,这让同为警察的汪所长心里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不忍。 万一哪一天,我也“被非法持枪”了呢? 于是,他终于是壮着胆子,给杨明报了一个信儿,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坏陈太忠的事,他只是想尽一个同袍的心意而已,至于说该怎么选择,那就是杨明或者刘国栋的事情了。 敢报道“戒毒中心贩毒”的记者,肯定是不好惹的,那《天南日报》的记者旁听,怕也未必仅仅是旁听,最为厉害的是,田书记的女儿,省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田甜,看起来跟陈太忠关系也是匪浅。 田书记是什么人?那可是堂堂的政法委书记,算起来是比杨明还要强悍的存在,又是在素波的主场,杨局长很难抵挡的。 当然,蒋君蓉说的“赵市长过问”一事,汪所长就没必要说了,杨明自己搬出来的人物,人家杨局长心里能不清楚?他要是把这个消息也说了,一来是不够稳重,不能守口如瓶,得到点消息就显摆;二来他个人就难免有了倾向性,算倒向了刘局长这一边。 是的,汪所长判断,杨局长必然已经知道赵喜才出手了,那么老杨同志,我算是把对方的底告诉你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传完了这些消息,他兀自不忘交待一句,“刘局,杨局,情况我是告诉你们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可是他这话,却是吓坏了刘国栋,刘局长和杨局长已经把差不多的办法都想到了,但总是不那么尽人意,两人正死马当作活马医,拨打着某些不太靠谱的人的电话呢,猛然听到这样噩梦一般的消息,那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了。 是的,绝对是噩梦,他俩当然不可能知道赵喜才出手了,赵市长和郭书记躲在暗处算计人,生恐被人发现呢,怎么会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某个传递消息的小警察也不可能讲,能躲在一边悄没声儿地看笑话就挺好,谁可能傻不啦叽说出去,去得罪赵明博、王启斌和陈太忠? 若是事成,再偷悄悄地去邀功也不迟,反正郭书记能作证,电话是他打的。 所以说汪所长很不幸,原本他是想帮同事一把出点力呢,不成想由于他的话过于言简意赅,反倒是彻底地粉碎了某些人顽抗到底的决心。 杨明不知道“戒毒中心”是什么案子,但是他非常明白省党报的重要性,虽说各省的省党报因为省领导的重视程度不同而导致话语权不尽相同,可万变不离其宗,基本上都差不多。 他有点怀疑省党报敢不敢报道这种事情——搁在天涯省的话,不得相关领导授意,党报记者不能随意采访类似事情的,就算采访了也不可能发表,被批评的可能性反倒是还要大一点。 然而,这是天南,可能跟天涯的习惯不太一样,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太忠在素波的势力,也远远地超出杨局长的想像。 那混蛋能把记者叫过来,那就十有八九能保证了稿件的发表,想到这里,杨明叹一口气,很随意地问一句,“老刘,这个‘戒毒中心’是个什么案子?” 刘局长身为市局副局长,当然知道这个案子,少不得简单地说了两句,杨局长听了之后,愣了半晌才狠狠地一握拳头,“这么狠的记者,这个陈太忠……他是想玩死我啊?” “没事,我帮你想办法,”刘国栋强自镇定,语气倒是铿锵有力,“不管是谁要找你麻烦,想收拾你?可以,那得从我身上踩过去再说!” “老刘,你这豪气不减当年啊,”杨明微微一笑,伸手拍一拍他的肩头,心说得了,这台阶有了,我就坡下驴吧,“不过我不会看你帮我背雷的,不就是个陈太忠吗?我去找他道个歉,还就不信他真的咬住我不放了……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俩在北京就认识。” 事实上,杨局长早就有服软的心思了,他将因果看得很明白,意气之争,是的,仅仅是意气之争而已,他已经在现场努力地去试图维护吴晓芸了,这就算对吴省长有了交待。 谁要小芸你运气不好,惹的人太强势呢?人力有时尽啊,总不能你惹了副国级干部,我也去帮你堵住警卫人员的枪眼吧? 然而,不管是处级干部也好,还是厅级干部也罢,大家总还是脱离不了人类的范畴,他们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才是干部,那么普通人所具有的七情六欲,国家干部身上也有。 杨明早就想服软了,但是他不愿意在自己的老友面前丢人,战友之间,纵然是可以性命相托付的那种关系,也难免会有那么一点虚荣心和攀比心——多年未见了,咱俩谁混得更好一点呢? 他怕被刘国栋看不起,说自己软骨头,说自己没血性,说自己胆小如鼠连个副处也怕,所以才一直咬牙撑着,而眼下有了台阶,他就有了借口和理由:老刘,老子真是不鸟那姓陈的,不过既然涉及到你的前程了,那我服个软就认了,咱俩是谁跟谁啊? “你不用去道歉,”刘国栋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事实上两人在部队上身份相当,都是连长,来到地方也都进了警察系统,眼下只是正副局长的差距,然而在做事的成熟性上,刘局长差得就太多了,“不行我就去找窦明辉。” 总之,刘局长也是要面子的,不肯让战友在自己的地盘受委屈,可是杨明决意以此下台阶了,两人争执一番之后,杨局长终于实话实说。 “老刘你也别硬撑着了,我知道你玩不过他,这混蛋在北京都横着走呢,跟黄家关系特别好,咱俩兄弟一场,谁也别笑话谁了,我认个错,也就啥都过去了。” “我以前的老板就是被他弄下去的,常务副厅长呢,”见战友说实话了,刘国栋也不遮着掩着了,“这家伙下手不但狠而且黑,你光认个错,怕是够呛。” “不管够呛不够呛,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杨明苦笑着摇一摇头,他心里也有想法呢,真要叫真的话,你陈太忠在北京也有不少荒唐事呢,比如说那个法国女人,叫伊丽莎白什么的,不怕我抖落出去? 其实他这想法是自己哄自己,眼下用来打一打气尚可,他要真敢把北京的所见所闻全部捅出去,也不用等着被自杀了,只怕到时候连自杀都是一种奢望了。 然而,正是因为有希望,才会无数人愿意去尝试,不是吗? 陈太忠哪里知道如此这般的因果?他心里也正纠结着呢,这蒋君蓉回了赵喜才之后,还不知道赵市长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呢,不过,想让省领导为这点糊糊事发话……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本来他确实是“非法持枪”的嘛,想到这个,年轻的副主任愤愤地长叹一声,可现在的问题是,别人都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了,非法持枪的现象正常,质疑非法持枪的行为反倒是不正常,要受到一波又一波的轰炸。 哥们儿就算是仙人,也大能不到同整个社会的认识去作对。 他正恨恨地腹诽,琢磨着用不用给那帕里打个电话喊来做伴呢,猛地见杨局长跑过来道歉,心里这份纠结,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矛盾激化到眼前这一步,杨明的道歉应该不是陷阱!非常奇怪的,陈太忠脑中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由此可见“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真的再正常不过了,在官场呆得久了,他这狐疑的心态简直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见谅不见谅的,我说了不算啊,”他略略沉吟一下,笑嘻嘻地看着杨明,顺便用手指一指旁边两位女记者,“连人家记者都说了,没有持枪证,就是非法持枪。” “原来两位是记者,”杨明冲雷蕾和刘晓莉点一点头,绝对是敷衍了事那一种,事实上大家都清楚,离开陈太忠的支持,这俩记者就算能力强一点,也不是无懈可击。 搞定陈太忠的话,再搞定两位记者是轻而易举的,要是只搞定两位记者,那陈主任再拉出两位记者来,那可怎么得了?该优先关注谁,这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所以,在下一刻,杨局长的注意力又放回到了陈太忠身上,“陈主任,我跟荆总也很熟的,这个摄制组也是荆总的朋友郑娜……” “这个我知道,你不用说了,”陈太忠手一抬,制止了他的发言,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我只想知道,要是没有段天涯喊那一声,你会不会冲着我开枪……经技术鉴定,杨局你当时已经打开保险了。” 第1507章 终于放手 杨明当然想得到陈太忠的怨念最大是在哪里,当时他的手枪子弹已经上膛,处于随时准备击发的状态,被人用这种状态的手枪指着,他自认换了自己也要暴走的——这不仅仅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也是对对方身份的严重挑衅。 想人家陈主任是堂堂的国家干部,实权在握的副处,被人用枪指着,怎么可能甘心? “我怎么会随便开枪呢?”杨局长先郑重地表态,“我不过是做出一种姿态,对枪支的危险性,我要比你清楚,太忠,你要相信我这个老共产党员的思想觉悟……” “你说点别的吧,”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脸上虽然带着笑,眼中却是有寒芒一闪而过,“你的觉悟我不想评价,不过……你能不能不说套话,说点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实际意义的东西吗?杨明愣了一愣,心里那团火又有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万事开头难,一旦放下身段道歉了,那就很容易走得更远,他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了。 “你看,那个摄影师老段,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杨局长的口才倒是不错,“都是朋友,就没有必要说太见外的话了,你说是不是?” 陈太忠不答话,他正琢磨杨明为什么会这么快地服软,说实话,他可是没想到两个记者能把对方吓成那个样子——事实上他想的也没错,人家不怕记者,但是记者加陈主任这种组合,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我说陈主任,杀人不过头点地,”刘国栋看不下去了,瓮声瓮气地发话,“老杨是很认真地向你道歉了,对老同志尊敬一点,对你没坏处,我被人拿枪指着也不止一次了,现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你被人拿枪指过,那就是我也该被人拿枪指着吗?陈太忠眉头一竖就待反驳两句,不过想一想拿枪指着这位的,没准是越南人,心里就蓦地软了一软,得了,你小子倚老卖老显摆那点功劳吧,哥们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好了老刘,你不要说了,”杨明见这厮又有暴走的迹象,忙不迭地插话制止,“太忠,我知道今儿是做差了,你受了惊吓,我可以考虑给你补偿点精神损失……怎么样?” 这就是要花钱消灾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俩女记者还在一边坐着呢,不过杨局长也不介意,搞定陈太忠就万事大吉了,搞不定的话,介意也没用不是——再说了,他现在要求对方离开的话,没准陈太忠这刺儿头又要借题发挥了。 “我差那点精神损失费吗?”陈太忠冷笑一声,说句实话,今天刘国栋表现得比杨明还差劲一点,但是他对刘局长还真没太大的意见,人家是目标明确地为友出头,说话做事也还算痛快,但是杨局长则不同了,总带给他一种阴柔的感觉。 “别的不说了,”他摆一摆手,“你不是觉得委屈吗?你不是觉得自己不是‘非法持枪’吗?我在报纸上发起个投票,看看这种情况算不算非法持枪。”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局长的脸色已经微微地有些发白了,不过陈太忠却是只做不见,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下去。 “要是大家都支持你,认为你是合法持枪,那我二话没有,别说没脸要这个精神损失费,我还登报向你杨明道歉,为你恢复名誉……” 民意是可用来绑架的,陈太忠非常明白这一点,说到这里他咧嘴一笑,“不过,要是大家都认为,你这算非法持枪的话,我也不要你道歉,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你看怎么样?” 杨局长当然也知道民心不可侮,确切一点说,是民心在普通人手里可以随便欺侮,但是落在陈太忠这样掌握了话语权的强势人物手里,那威力简直可以媲美原子弹了。 “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杨明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这里面的轻重你也清楚,陈主任,老话说得好,‘得意不可再往’,你年纪轻轻的……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面对漫天的奉承,陈太忠有点招架不住了,他虽然是睚眦必报的主儿,但是同时,他的虚荣心也极强,心里正琢磨这么放过对方,是不是有点不划算,耳听得杨明劝自己“得意不可再往”,顿时就是面皮一翻,“杨局长……你这算是小看我呢,还是算是威胁我?” 这一刻,他已经把赵喜才的威胁抛到了脑后,有人着急,那就证明我不需要着急,哼,敢跟我这么说话? “你!”刘国栋怒目圆睁,想要说什么,不过杨明手疾眼快,将他一把拽了回去,此时的小陈是万万刺激不得的,杨局长苦笑一声,“你觉得,现在我还有威胁你的能力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在威胁你了,”陈太忠找毛病的水平,那是一等一的强悍,说不得手一挥,“那啥也不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的话陡然强势,却是他又想到了新的一招,现在对此事威胁最大的,就是若隐若现的赵喜才,不过,你赵喜才终究只是个市长,素波可还是有市委书记在呢。 年前伍海滨从纪检委捞出王启斌的时候,是向其示过好的,现在想办法把事情传到伍书记那里的话,相信伍书记也不可能坐视,最起码下一点小绊子总是可能的吧? 哥们儿一直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这是不对的!这一刻,陈太忠又开窍了些许,有现成的助力不用,我不是傻的吗? 官场就该这么混才对,再能耐的人也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摆平所有人,撺掇自己对手的对头出面,才是比较靠谱的手段,同时又不显得高调。 杨明却是没想到他的话头子居然是如此之硬,愣得一愣之后,才苦笑一声,“太忠,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这样吧,等一等我再来跟你说,晚上我摆酒请客。” “记者都找上门了,这事态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陈太忠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先埋个伏笔,脑子里却是琢磨这事情该怎么才能传到伍海滨耳朵里。 他抬手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却是已经十一点了,心说这个时候实在不合适再骚扰领导了,眼见杨明三人又讪讪地走出房间,于是拨通了那帕里的电话,“那处长,你知道谁跟伍海滨走得比较近吗?” 那帕里已经睡了,迷迷糊糊地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过来,“啊,这么晚了你打电话,太忠你这是……有事?” 陈太忠絮絮叨叨地将事情讲了一遍,那边的那处长也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表示马上要赶过来,陈主任苦笑着回答,“这边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掺乎了。” 将几个人名记下之后,陈太忠才琢磨要把电话打给谁,却猛地听到刘晓莉发话了,“甄长喜?我们老板的姐姐跟他老婆是同学。” 甄长喜是市委秘书长,伍海滨的铁杆心腹,不过,陈太忠对刘记者这个建议不感兴趣,笑着摇一摇头,“呵呵,没用,这关系扯得太远了……呃,你的录音机还在转?” “是啊,”刘晓莉笑着点头,接着又叹一口气,“刚才你跟他俩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不过人家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那不是废话吗?没我支持,你录得再多也没用啊,陈太忠无声地笑一笑,再说了,那俩是道歉来的,敢这这那那地提要求的话,那态度可就更不端正了。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陈某人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却是北京的马小雅,“太忠,听说你跟杨明掐上了,能不能看我的面子,放他一马……” 这也是哥们儿的女人啊,陈太忠真的有点进退两难了,这杨明也是被逼得急了,求救电话都打到北京了,啧啧……我让你再非法持枪,看这面子掉的。 我要应承下来的话,马小雅就有面子了,杨明的面子也掉得差不多了,而且今天哥们儿还避过一次算计,见识也长进了一些,不算亏,嗯……还有,这件事情现在也发挥不出来最大的威力,先记到账上也不错。 他没命地为自己松手找理由,可是心里总是不甘心,没办法,今天杨明一开始的表现实在太恶劣了,他不能不计较。 陈太忠正沉吟呢,田甜推开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段天涯,田主持皱着眉头叹一口气,“太忠,你的气儿也出了,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行,我给你这个面子,”陈太忠一边回答马小雅,一边冲田甜点一点头,随即压掉了电话,冲着美女微微一笑,“那你怎么报答我呢?” “咳咳,”刘晓莉猛地咳嗽两声,站起了身子,她虽然感激陈太忠,却是见不得此人如此花心,尤其还是当着雷蕾的面儿,“既然这样,陈主任,那我和雷蕾就可以走了吧?” “回吧,带子给我,”陈太忠也不说什么,手一伸,见她面带不豫,笑着解释一句,“这件事我不会这么罢手的,不过要两会了,安生几天再说吧。” 事实上,他拿走带子,也是断了某些人找刘晓莉的念头,这种压力,也就是他能扛得住。 第1508章 酒后驾车 当然,真的说要放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有相关一堆事情要处理,刘晓莉的带子,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陈太忠打人的事情,也是要处理的,吴晓芸知道杨明受了她的连累,但是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咬牙切齿地不肯干休,“无故打伤了这么多人,我们要去医院体检,要赔偿!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杨局长实在有点受不了这小姑奶奶,悄悄地把她拽到一边,“小芸啊,你不要折腾了,不就是一点钱吗?杨叔给你出了,行不行?好不容易人家才肯罢手的。”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把那个混蛋搞臭,”吴晓芸不听他的劝告,她还有自己的道理呢,要不是你胡乱拔枪又没带枪证的话,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不是? 被宠坏了的孩子都是这样,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她抱怨的时候,可就忘了人家杨明拔枪也是为了保护她,而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她粗暴无礼的行为。 不过,怎么说呢?要说她非常幼稚也不合适,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对某些事情还是挺敏感的,所以她并没有忘记安慰杨明一句,“杨叔您先忍一忍,等回了天涯,我跟我爸说,弥补您在今天遭受的损失。” 这损失你爸弥补得过来吗?他只是个常务副省长啊,杨明心里只能苦笑了,这次天南之行真是亏大发了,就算天涯没人跟自己叫真,暗暗地瞒过去了,可是他在北京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丢人啊。 杨局长刚才将电话打给了苏文馨,还好,北京这帮人阴阳颠倒倒正是活动的时候,苏文馨听说是这种事,一脚就将皮球踢给了南宫毛毛,“你找南宫吧,我跟陈太忠不熟。” 南宫一听是陈太忠的买卖,也不好说什么,直接将于总的电话给了杨局长,南宫老总知道陈太忠和马小雅的关系,可是小马是于总的人,他要是乱介绍的话,犯忌讳不是? 说穿了,京城里这帮人赚的就是信息的钱,没事都能给你整出点事情来,更何况这种事呢?外地的凯子,不宰白不宰啊。 电话打到于总这儿,杨明终于是找到了马小雅,一圈电话打下来,丢人现眼不说,还欠了好多人情,真的是太亏了。 “听杨叔的话,就这么算了吧,”杨明咬牙切齿地劝说那任性的女孩,然而吴晓芸真的不肯干休,“身为国家干部,他打人还有理了?我一定要在他的档案上添一点污点!” 她这阴毒的想法,理论上是成立的,可是杨局长实在太清楚了,以陈太忠这种档次的人的能力,改档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给人家添再多的污点,回头人家随便找个人把那纸一抽,还不是白费劲儿? 这都是小儿科了,更有狠的人,直接凭空做档案出来了,普通工人三个月之内升为省厅副厅长的例子没见过吧?还真的有。 不过,吴晓芸铁下心思认真了,杨明是不劝不好,劝得过分了也不好,两人正嘀咕呢,赵明博所长招呼吴晓芸过去,绷着脸发问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我错了?”吴晓芸做梦也想不到是这种结果,顿时就傻眼了,话也尖刻了起来,“他打了我,倒是我错了?你的意思是,我再躺到地上让他妈的一下,就做对了?” 就你这模样,还指望陈太忠我操你?回炉再造一下吧,赵明博心里不屑,脸上却是生出点犹豫之色,“你的意思是说你有理,是吧?” “那我还没理怎么着?”吴晓芸原本就看赵明博不顺眼,若不是你这个混蛋偏帮,杨叔也不可能那么被动,所以她的话就很呛人,“打人的有理,挨打的反倒没理了?” “嗯嗯,你说得有理,”赵所长笑着点一点头,一指旁边一个类似于微波炉的设备,那设备上还接个管子,“去,吹一下,吹一下咱们再说其他的。” “这个……是什么东西?”吴晓芸看着那设备,眉头皱了起来。 “测酒精含量的,”赵所长笑眯眯地介绍,那笑容看在小吴同学眼里,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了,“跟交警队借过来的……当时你不是在开车吗?” “测醉酒驾驶?”吴晓芸明白过来了,脸色也变了,她在金荷花的时候喝酒了,虽然是红酒喝得也不算太多,不过显然,尽管经过了一阵时间的折腾,她又吐了一阵,但是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恐怕还是过不了关。 她从小就被父亲捧在手里呵护,对社会上很多事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对醉酒驾驶的后果,她还是相当清楚的,禁不住眉头一皱,“你们派出所要处理的是打架斗殴,跟这喝酒不喝酒的,有什么关系呢?” 杨明在一边不好随便插嘴,不过听到这个回答,心里也是暗暗地点头:小芸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个切入点找得还是不错的,是的,派出所一般而言,是不管这种事的,虽然交警也是警察,但是一般而言,大家还是各管一摊。 可是,赵明博既然敢告诉她这东西是“借来的”,自然就有应对的法子,事实上他有意点明,无非是故意想羞辱对方一顿罢了,这个女娃娃真的太让人讨厌了。 “派出所的工作范围,也是你能给我们定义的?”赵所长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沉,“让你吹你就吹,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就是不吹,你能怎么样?”吴晓芸大声嚷嚷了起来,事实上,这也不是她有意挑起事端,实则是她很明白,这个小小的派出所固若金汤,杨叔的能力发挥不出来,要是换成交警队来测的话,没准会有转机。 完蛋,杨明心里蓦地就是一沉,小芸这下说错话了,不过这女孩也实在被骄纵得不成个样子了,他也无意插嘴关说……你就接受一点教训吧,我这也是为你好。 “就是不吹?”赵明博冷笑一声,向身边那俩警察努一努嘴,“既然她不配合,你俩强制执行测试。” 看着那俩警察站起身向自己走来,吴晓芸尖叫一声,“凭什么只测试我,不测试陈太忠?你们这是有意纵容包庇犯罪分子!” “就是啊,”杨明出声帮腔,他可是闻到陈太忠嘴里的酒气了,而且,做为国家干部去金荷花那种地方,肯定是应酬去了,又怎么可能不喝酒?“都不用测了,小芸,事情就这么算了,成不成?” “哼,”赵所长不屑地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发话,吴晓芸又尖声嚷嚷了起来,“凭什么算了?我不好过也不让她好过!” “你确定,陈太忠要测的话,你就测?”赵明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又泛起了那种颇值得玩味的笑容。 “他先测,我就测!”吴晓芸回答得异常干脆利落。 “啧啧,”赵明博咂巴两下嘴巴,状若甚是为难,最终犹豫一下看向杨明,“杨局长,这话您听到了,你是不是也这么看?” “那是小吴的意思,我无权干涉,”杨明觉得这厮的眼光有点不对劲,犹豫一下,就皱着眉头发出了明哲保身的宣言,“我不表态。” “去,把陈主任叫过来,”赵所长手一挥,吩咐其中一个警察,那神情是要多笃定有多笃定,“别跟他说是什么事,”说完他转头看一看杨明和吴晓芸,笑着点一点头,“其实我这人很好说话的,真的……” 不多时,陈太忠就被警察领了过来,一听说赵明博要测自己的酒精含量,脸上顿时就苦做了一团,为难地咂一咂嘴巴,又警惕地侧头看一眼杨明和吴晓芸,“赵所你这么搞……有点不合适吧,干工作谁还没个应酬?” 装吧,你就装吧,赵明博心里暗笑,这馊点子还是你提出来的呢,说你不怕检查,不过,表面上的工作,赵所长还是要做到位的,他不动声色地咳嗽一声,“应酬归应酬,但是酒后驾车对社会的危害性太大,陈主任你还是配合一下吧。” “我喝酒了,不过没有醉酒,大不了罚点钱嘛,”陈太忠看起来挺不想吹那个管子,“我记得是两百到五百的来的,离开政法委太久了,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还是吹一下吧,”赵所长含笑摇头,不过眼神倒是异常坚定,“你吹了别人才肯吹,我说的没错吧,杨局长?” 见他俩这一唱一和的,杨明本能地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不过一时间他也想不到那么多,只是咳嗽了一声,表示这话他听到了。 “告诉你就是酒后驾车,不是醉酒,”陈太忠不满意地嘟囔一声,抓起管子狠狠地吹了一口,果不其然,仪器上的黄灯亮了! 这种型号的测试仪上有五个灯,一个绿灯一个黄灯三个红灯,绿灯表示一切正常,黄灯表示驾驶员是酒后开车,但是酒精含量在许可范围内,属于扣本加罚款的处理方式。 而红灯的性质就严重了,铁铁的是醉酒驾驶了,那不但要扣本和罚款,还要拘留的,而那三个灯,代表不同的醉酒程度——当然,有人愿意叫真的话,测试仪上也有数字表示。 第1509章 幺蛾子也是艺术 “黄灯?怎么可能是黄灯?”吴晓芸知道了黄灯所代表的含义后,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杨叔叔,你不是说一杯啤酒都能查出来是酒后驾驶了吗?”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而且这么长时间了,酒精在体内分解了也正常,”杨明不动声色地回答,顺便使一个眼色,要她接着去测试,他也不太相信陈太忠那么快就把体内的酒精分解吸收掉了(注)。 那么,眼下出现这种结果有一种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姓赵的副所长在设备上动手脚了,他不想让人改回去,所以就暗示小芸马上也接着吹。 吴晓芸只是嚣张一点,却不是脑瓜不够用,见状也不等赵明博处理那陈太忠吹过的地方,抓起管子来用手擦拭一下,也是猛地一吹——一个红灯亮起! “怎么会这样?”酒后驾驶和醉酒驾驶,完全是两个概念啊,吴晓芸和杨明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醉酒驾驶加寻衅滋事,你留下来吧,行政拘留七天,罚款一千,”赵明博冷冷一笑,接着又伸手出来,“把驾驶证交出来。” “我就算醉酒了,怎么能把寻衅滋事算在我头上?”吴晓芸这一下可是慌了,转头看一看杨明,“杨叔叔,你说是不是?” 没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是既然你是红灯人家是黄灯,那就不要说什么了,杨明只有苦笑了,有些两可之间的判罚,还就是看做决断的人是怎么想的了——你以为黑哨只存在于足球界吗? 你这丫头,我就操不完的心!杨局长心里这个苦涩,实在是没办法说了,刚才让你不要叫真了,你倒是跳腾得挺厉害,现在吃亏了,又知道找你杨叔叔了? 要是我亲生女儿,看我不大耳光子收拾你!杨明叹一口气,苦着脸看着赵明博,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向一个小小的副所长媚笑的一天,“赵所长,您看……小吴她不懂事,看在她父亲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我又不是没给过她机会,”赵明博哼一声,不再看吴晓芸,很显然,这就是盖棺定论的结果了,当然,按道理说,派出所其他领导或者分局主管领导可以提出异议,但是眼下谁又可能站出来帮一个外省人说话? 大部分的警察,都只是不想让杨明太被动了,毕竟是一个系统的,至于说那滋事的女孩,却没有一个人会同情——哪怕她是副省长的女儿。 事实上,杨明脱身也不是毫无代价的,陈太忠明明白白地表示,“走人可以,配枪要留下,等天涯省公安厅发证明过来,证明这一把枪是杨局你的配枪,然后再还你。” 这就是说不追究杨明“非法持枪”的责任了,但是同时还不忘记恶心一下人,你既然有胆子在天南搞风搞雨的,那就要做好别人把糗事宣传到你天涯去的心理准备。 从道理上,这个要求非常正常,你没有带持枪证,那么素波警方绝对有权力质疑这把枪的来路,哪怕你是一市的警察局长。 当然,杨明走人之后,可以对这个要求不再理会,大不了是一把枪嘛,老子不要了不就完了?诚然,配枪对警察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但是他是局长,确实可以在某些环节上变通一下。 然而,这么做的后果实在有点不堪设想,这把枪将来出了什么纰漏,就不好收拾了,虽然赵明博未必有那胆子搞出纰漏,虽然杨局长十有八九压得住纰漏,但是毫无疑问,被动是难免的。 说句良心话,想搞臭杨明根本不用这么复杂,赵明博给天涯省公安厅发一份传真就行了,要求核实该配枪的主人到底是谁。 做为警察局长,杨明就算在省厅里到处都是关系,也总有打点不到的地方,自己找人发个证明过来,总比被素波的警察把事情捅过去要主动得多,影响面也小得多。 所以,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陈太忠并不怕对方翻悔,而且他相信,以对方的智商,完全能想到口是心非的后果。 这个要求真的是难煞杨局长了,心说你都答应放过我了,现在又整出这么一个要求来,嫌我不够丢人现眼的吗?居然要把这件事捅到天涯?“太忠,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的吧?” “有必要,很有必要,”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提出这么个要求,不仅仅是他气儿还不是很顺的缘故,更有一点,这个证明落到赵明博手里,那也算一道护身符。 这一次,赵所长为了力挺他,彻底地把刘国栋得罪了,虽然刘局长跟孙局长不怎么对眼,两人对骂也搞得众所周知,但是谁又能保证刘局长哪天不会一下头脑发热,给赵明博送一双小鞋穿呢? 凭良心说,赵明博这次做的事,是很多警察都看不顺眼的,但是警察这个行当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系,帮关系的忙很正常,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人会翻后账,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刘国栋那里——而陈主任不可能一直呆在素波。 当然,陈太忠虽然有这么个忌惮,却是不能明说,说出来不就代表他担心这个吗?这就未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意思,陈某人强势惯了,绝对不可能表现出来。 不过,他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杨明猜不到,杨局长很痛快地回答,“太忠你可能还不知道,老刘就是火爆性子,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大家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过?你这才是哄鬼,陈太忠笑一笑,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就这么认了?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但是我也不会相信,“那这枪你就不要了?” 杨明看到他脸上又带上了笑容,心里没由来地又是一沉,犹豫一下才发话,“证明就不用了吧?我让他们发一个传真过来,你看行不行?” 事实上,杨局长的持枪证就带在身边,不过他实在怕了陈太忠玩幺蛾子的水平了,一只接着一只,自己万一取出枪证来,没准又有什么玩意儿等着自己呢——那可是实打实的“非法持枪”的物证了,不像传真件只是个证明性质的东西。 “啧,”陈太忠犹豫一下,心说已经把这厮玩得够惨的了,算了,放他一马吧,于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那你跟赵所长交涉去吧,说实话……咱都是熟人,我这人很念旧的,要不是你一开始太那啥的话……” 行了行了,再听下去我要吐了,杨明笑着点点头,转身找赵明博去了,赵所长倒是好说话,笑眯眯地点一点头,只当刚才的冲突没发生一般,“有个证明就行,杨局您也干这一行的,理解万岁啊……没这么个证明的话,我这儿实在没办法收场。” 少扯淡吧,杨局长心里明镜一样,我找刘国栋这人证就不行,你一定要物证,还不是憋着劲儿要我丢一把人?怎么天南省什么都不出,专出各种混蛋呢? 他在这里腹诽不提,一转眼,赵所长悄悄地找到一个警察,“去门口打字复印店借个喷墨的传真机过来,要快啊。” 门口打字复印店早关门了,不过里面有下夜的,跟派出所的警察也都惯熟,接到命令的警察有点疑惑,“咱的传真机没纸了吗?” “叫你去就去,你问那多干什么?”赵所长瞪他一眼,想了一想还是笑着解释一句,“传真纸上的东西容易褪色,不合适长时间保存,这次要弄个能长久保存的……” 总之一句话,杨明虽然脱身了,也算是掉了一层皮,而吴晓芸因为不晓事,却是被赵明博宣布要行政拘留。 “我多交点保,你放人成不成?”杨局长心里实在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了,“赵所长,我一定管住小芸的嘴,不让她再乱说了。” “这个……年轻人也是该受一点磨练,要不指不定还会捅出什么漏子,”赵明博现在拽啦,对着警察局长也敢“推心置腹”地交谈了,那态度还挺诚恳,“杨局您一直护着她也不是个事儿,反正有刘局关照,她在拘留所也受不了多大的委屈。” 问题是,还可能有陈太忠的“关照”不是?杨明叹一口气,再说了,行政拘留是要上档案的,也就是说,吴晓芸所在的学校会知道,这消息一旦传出去,那小姑奶奶估计要上吊了,他哼一声,“这么着吧,交五万,押金条到手我就撕掉,怎么样?” “您这不是逼着我……犯错误吗?”赵明博犹豫一下,眉头紧皱,看起来颇有一点为难。 “十万,说定了,”杨明站起身来,别看他委屈了半天,那是惹不起陈太忠,对眼前这个小小的副所长,他还是放不到眼里的,“明天我和刘局长请你喝酒……大家也是不打不成交嘛,呵呵。” 这就是隐隐的要挟了,可是赵明博还没办法计较,人家可是打着“和解”的幌子说出这话的,于是“悻悻地”地嘬一嘬牙花子,“这个……算了,我不说那么多了,您跟汪所长交涉去吧,我这儿是过了,酒我也不喝了,明天是个二十四小时班。” 十万的活动经费到手,汪峰自然也就答应了,然而,他愿意维护杨明,却是一点都不待见吴晓芸,所以汪所长的心里也不无遗憾,小赵你刚才那么狠,现在就不知道多要一点?真是的,那可是常务副省长的女儿啊,怎么能这么不值钱呢? 到得凌晨零点半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除了要等天涯的传真,杨明的配枪才能被归还之外,真的没事情了。 雷蕾和刘晓莉也没走,一直站在派出所门口等消息,见到陈太忠和王启斌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刘记者才轻声问一句,“什么结果?” “没什么结果,就这样了,”王部长打着哈欠,他的年纪毕竟大了,熬夜不怎么行了,“倒是让雷记者和刘记者白忙一场,辛苦了。” 雷蕾不发话,一双疑惑的眼睛却是不住在陈太忠身上看来看去,在她的印象中,太忠办事不会白出手的——哪怕是妥协,也要捎带点什么。 “唉,人在官场,就要讲妥协的艺术啊,”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不过下一刻,他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还好,总算恶心了他们一把,哈哈。” 他的笑声未落,田甜和段天涯走了过来,一旁还有摄制组的什么人,只是大家看到他们四个人,很自觉地顺着另一边走了,只有段天涯和田甜走了过来。 田甜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在雷蕾身上打个转,才转头看向陈太忠,“好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大家这样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 敢情,陈太忠的人情两边卖,又卖给了马小雅,又卖给了田甜,而且要人家报答,田主持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报答的法子来,就要他自己提。 对方能赶来支持,这让陈太忠有些感激,不禁就想口花花地说两句什么,遗憾的是雷蕾和刘晓莉在场,他犹豫半天,才提了一个条件,“上次那个事情,对田书记有点不敬,你跟你老爹说一声,不许再记恨我和祖大哥了。” 这个条件并不难做到,田主持当时就答应了,眼下见到他重提一遍,也不过就是道别的絮语,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你把话带到就行了,成不成都不关你的事。” 田甜也点一下头,张开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不过扫了旁边的雷蕾一眼,终于没再说话,而是抬起手摇一摇,转身走了出去。 四个人也信步走到门外,将雷蕾和刘晓莉送上那辆捷达车之后,王部长才轻叹一声,“唉,要不是两会,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下雨了,”陈太忠觉得有一丝凉意落在自己的脸上,抬头看看天,“呵呵,下雨天,开会的天……” (注:酒精能不能吸收,这是普通人或者杨明这么认为,是书中人物的想法,特此作免责声明) 第1510章 提升形象 省里“两会”的结果,充分地说明,官场中的消息总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高胜利当选副省长,接替许绍辉留下的位子,而许省长也如愿以偿地坐到了蔡莉的位子上,省纪检委书记捱了几个月之后,终于恋恋不舍地升为正省级干部——天南省政协主席。 省里的两会完毕之后,就是各地市的两会,陈太忠难得清闲这么两天,就在素波多留恋了这么一阵,一边走访过年时没走到的人,一边等着党校开课。 当然,自打经历了金荷花的事情之后,他要关心的事情就多了一桩,不过还好,在第二天,天涯就来了传真,而杨明在领了枪之后转身就走,根本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这小子的怨气真的不小,”陈太忠听说这个反应的时候,正坐在荆俊伟身边,享用着荆总的接风宴,“不是我说,要不是看在荆总你的面子上,饶不了他。” “呵呵,我的面子是用来保摄制组的人的,”荆俊伟邪邪地笑了一声,随即就变得一本正经了,没办法,他妹妹荆紫菱就坐在旁边,他虽然从摄制组的人口中知道了,马小雅和田甜似乎才是左右陈某人念头的人,然而这话只能轻点一下,说却是说不得的,甚至他都不敢看自己的妹妹一眼,因为小紫菱实在是太聪慧了。 荆俊伟智商很高,虽然天生也带了一股书卷气,但是在京城孤身闯荡十几年,看问题早已不是那么迂腐了,初开始,他并不认为陈太忠是小紫菱的良配,但是随着两人交往的加深,他还越来越看陈太忠顺眼了。 荆总只经历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但是身在帝都,见过的男男女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并不认为小陈是不可救药的,只是,在关键的时候他有拉其一把的义务——这也是他帮忙介绍买别墅的初衷。 所以,他自然不肯将昨天的事点得太明,适可而止才是做人的道理,若不是关系到自己的妹妹,视而不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同陈太忠谈,“这次林海潮实在有点过分,居然敢冲我的碧涛下手,多亏太忠你仗义,嗯,你知道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谁?” “这个还真的不清楚,”陈太忠摇一摇头,又笑着看一眼荆紫菱,“小紫菱你也真是的,事情都搞定了,还跟你哥说个什么?” “搞定没搞定,跟说不说有什么必要关系吗?”荆俊伟也笑着答他,陈主任不欲声张是人家的事,自己是要领这个情的,“他在北京有人,可巧,我在北京也认识几个小人物。” “其实跟林海潮没什么关系,”荆紫菱皱着眉头搭腔了,她并不是很看好自己的哥哥,京城的关系,也是很不易经营的,“林总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就是他那孩子太不懂事。” 做哥哥的刚想说什么,不防陈太忠插话了,“荆总你这么想就错了,他在京城的关系,就算厉害点也有限,林海潮最大的能耐,是把张州经营得跟铁桶一样,对付不了下面,只对付上面没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到时候人家大不了换个建筑。” 这是实打实的大实话,荆俊伟也知道这个,不过想一想居然有人敢谋夺自己的产业,他心里这火气还是有点大,“张州……行,张州我也想一想办法。” “其实你在北京打听这消息,也未必就有多难,”荆紫菱觉得自己的哥哥有点钻牛角尖了,“天南首富,应该是很好打听的吧?” “搁到北京他屁也不是,”荆俊伟不屑地哼一声,“随便划拉划拉也能找出百十来个比他有钱的,这还是不算上广东、上海和港澳台的人。” “那你给引见几个来凤凰投资嘛,”陈太忠笑吟吟地答话,他可不是很相信荆总的话,这年头有钱人多,也多不到这种地步吧? “那得看机会了,”荆俊伟笑着点点头,又指一指他,“太忠啊太忠,咱这是私人聚会,你少提一会儿工作成不成?” “对我们来说,工作就是生活,”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你不看这十五还没过呢,我就可世界地乱跑?” “对了,元宵节你们科委放焰火不?”荆紫菱想起一件事情来,“我们碧涛可是打算放烟花,买了三十万的,好好地去一去晦气。” “早放过了……大年三十晚上,好大的焰火,来了三辆救火车呢,还放?”陈太忠苦笑一声,“倒是你们放的时候,注意安全啊。” 等荆家兄妹弄清楚那“焰火”实际上是火灾的时候,荆紫菱沉吟一下,“这就不合适再放焰火了,不过总得弄点什么吧?像花灯之类的,科委现在红火是不假,不过你们也得注意宣传不是?这种时候,最是能体现实力的时候。” “花灯……来不及了吧?”陈太忠沉吟一下,做花灯可是要时间的,要是年前就着手安排的话,那估计差不多,不过想一想也不可能,科委破败了好多年,谁会想到这些事情? 倒是现在,科委却是不得不考虑这种事了,条件不同了,想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了,红火的单位,处处就要表现出足够红火的实力。 花灯不好搞,焰火倒好说,买下就是了,可是现在的科委又怎么合适放焰火?陈太忠正盘算着是不是该烧第二把火的时候,荆俊伟发话了,“我印象中,机关放这个焰火的很少,倒是企业比较多一些,是吧?” “嗯,有道理,”陈太忠几乎在瞬间就点头同意,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说的是实情,更是因为科委现在有企业,又不在本部,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电动助力车厂的产品今年投放市场,正好做一做宣传,嗯……也去一去晦气。” “你打算买多少钱的?”荆紫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东西很贵的,听邢工说,三十万不够一个小时放的。” “不是这样吧,他是不是吃回扣了?”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倒是在一旁的荆俊伟笑了,“这个东西要看有多少门炮了,要是燃放密度高的话,三十万都不够半小时用。” “弄上五十万的吧,”陈太忠想一想,摸出手机给孔厂长打个电话,孔厂长听了以后就是一愣,“这个活动……我也想搞来的,不过老李说敲个锣打个鼓就行了,等今年销售上去了,明年再热热闹闹地庆祝。” “胡搞嘛,光知道生产,广告不要做了?”陈太忠一听是李天锋的意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工厂里有这么一个倔巴老头,是好事也是麻烦,好处是别人都怕被李厂长盯上,这老头可是铁面无私的,坏处就是……难免有点食古不化。 他想了想,终于悻悻地叹一口气,“算了,你们商量吧,我的看法是有必要适当地宣传一下,嗯……具体意见你们拿。” 他自觉这话说得不错,不成想孔厂长放了电话以后开始苦恼了,眼下助力车厂的行情:二十万以上的开销要过邱朝晖,五十万以上的要过科委例会,五百万以上的……那就要跟省成套局打商量了。 要是盈利赚的钱,那倒也好说,眼下厂子还在建设中,这个实在是……有点那啥,可是陈主任吩咐下来的事情,不做也不合适不是? 说不得,孔厂长只能打电话向邱朝晖请示了,邱主任一听是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就有点犹豫,五十万,摊到科委正式职工身上,每个人也两千多呢,就算连县区的都算上,也一千多,真是一笔好钱。 不过陈主任这建议,也不能说不在理,科委憋屈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红火一阵,也是个增强内部凝聚力的好机会不是?邱主任犹豫半天,终于被孔厂长一句话打动了,“咱放焰火总不是发福利,这是工作需要,别人也不能再歪嘴了不是?” “好了,我去做其他主任的工作,你告诉李天锋,他的意见保留,”邱主任顿时拍板了,科委年前多发了点东西,搞得四处被人念叨,那么眼下,就很有必要在这些东西上表示一下了——我们科委就是财大气粗,怎么着? 只有别人习惯了你有钱,才不会再歪嘴,这是邱朝晖的认识,建委、交通局和电力局的福利比科委还好,可也不见别人歪嘴不是? 抱着这个理念,邱朝晖先跟发改会的其他三人沟通了一下,然后又联系其他副主任,还好,大家虽然都是有文化的人,却也没有人坚持“财不露白”的意见,只有文海对此事表示有顾虑——毕竟那场火灾带来的后果,他已经隐隐听到了点风声。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拍脑袋想出来的东西,被科委的人将其意义上升到了新的高度,第二天上午,他才到党校报了到,就接到了邱朝晖的电话,“太忠,说好了,五十万的焰火……凤凰没货,你在素波调一下货吧。” 第1511章 撮合 “难道我真的天生就是惹祸的命?”陈太忠苦着脸向荆紫菱大倒苦水,“这些人纯粹狗眼看人低嘛,什么玩意儿?” “是你长得不像领导,太年轻了,”天才美少女笑得前仰后合的,“你看人家那处一出马,同样地一摆工作证,不比你好用得多?” 陈太忠上午接了邱朝晖的电话,知道因为距正月十五就四天了,科委那边例会上会补充通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调货和燃放人员回去,要不然就不赶趟儿了。 领了这个任务,陈主任也没觉得有多难办,眼下是买方市场,时间紧一点也不信买不到东西,不过他对焰火市场一点都不摸头绪,少不得拽了荆紫菱来。 谁想,他还真买不到焰火,素波每年燃放焰火的就那么几个企业,近年虽然燃放焰火的企业有扩大的趋势,但还真没有像后几年一样形成巨大的市场。 眼下马上就十五了,该订货的早就订货了,再说那玩意儿也不好储存,他又要买五十万,大几百颗的焰火,谁也没能力吃下这么一单。 跑了几家之后,有那商家建议他去警察局问一问,那里或者有罚没的焰火,不过陈太忠打个电话给赵明博,赵明博就是苦笑,“别说我这儿,就是市局也没那东西,要有早被人拿走了,剩下的最多就是假冒伪劣的,你敢用?” 陈太忠当然不敢用,筒子楼还黑黢黢地在科委本部竖着呢,于是再次打问,知道红星厂的民品车间能生产这东西,少不得登门拜访。 这下就算找对路子了,红星厂有这东西,存货也不少,不过人家有硬性规定,一手拿钱一手交货,价钱还不能商量。 最近这半年,陈某人买公物从来不掏自己的口袋,这不是给得起给不起的问题,而是说有这么个财务制度在里面,要不然到时候很容易说不清楚——钱上的事情搞不明白,在官场是最为忌惮的。 他拿出工作证来,没用,科委发传真过来,没用!到最后迫不得已,他把附近南上庄的白村长喊过来,请他帮忙交涉一下,谁想人家还是不买帐,陈主任气得差一点掀了桌子,“也就是军工企业,要不然你们得饿死。” 到最后还是那帕里接了电话赶过来,一亮省委的工作证,确实好使,这边也答应了,“可以先发货,我们的人跟车,货到付款,要不然不卸车。” 是以,陈太忠才有了以上的抱怨,白村长在一边听了不答,反倒是侧头看一看那帕里,“那处,真没想到您这牌子这么好使,要不,您帮我们说一说上次的事儿?” 那帕里也是见过白泽的,知道南上庄是想侵吞红星厂的闲置土地,笑着摇头不肯答应,“何必呢?你们另一头不是离素纺不远吗?素纺那边可以考虑一下。” “那一滩浑水谁敢趟?”白村长苦笑着摇一摇头,南上庄在自己的地盘上也算天不怕地不怕,不过那叫关起门来称王,素波纺织厂涉及的方方面面势力太多了,他哪里有那个胆子去那儿搞房地产? “这一趟浑水可也不好趟,”那帕里摇头不肯答应,心说我都要走的人了,你找我才叫真的有眼无珠——陈太忠可不是在那里站着呢? “但是这要开春了,他们都不让我们种地,”白村长心里也挺别扭的,他还真没想到,这房地产搞不成,反倒是村民连地都种不成了,压力有点大啊,“那处您就帮着说一说吧?” “那地本来就是人家红星厂的嘛,”那帕里叹一口气,实在有点拿此人没脾气,转头看看陈太忠,“要不你问一问陈主任。” 陈太忠笑一声摇摇头,他可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白泽记恨,“老白,知足吧,已经白让你们种很多年了。” 等装车完毕上路,天就快黑了,陈太忠没有跟车,晚上他还答应了王启斌,跟戴复一起坐一坐,地点却还是在金荷花。 戴主席今年五十一岁,做为一个副厅起码还能干一届副市长,遗憾的是靠山走了,而蒋书记的人受到其他势力的排挤,居然这个年纪就到总工会养老来了。 那帕里是帮王启斌出头交涉的人,自然也在赴会的人的行列,不过陈太忠又多喊了一个人,祖宝玉祖市长——反正大家都仆街,谁也不要笑话谁,正经是多认识两个朋友总是要好一点。 戴复早就在包间等着了,他长得文质彬彬的,气质非常不错,陈太忠见过的厅级以上的领导里,能跟他比风度的,也就是许绍辉了,一见到三人进来,戴主席就笑嘻嘻地站起身迎上来,“呵呵,祖市长这么早就来了,还以为您要晚到一会儿呢。” 不愧是干过市委副秘书长的主儿,这话说得连祖市长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点头笑一笑,“我是跟着小陈混饭来的,算恶客了,呵呵。” 戴复冲陈太忠点一点头,却是先跟那帕里握手,也是一番客套,最后才到陈太忠,可见此人做事,非常讲求身份和次序。 事实上,对戴主席来说,三个人都是可交之人,祖市长字不用说,那帕里虽然是个正处却也在省委掌握着些权力,至于陈太忠——那还用说吗? 不过一顿饭下来,跟戴复最谈得来的,居然是祖宝玉,这也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了,祖市长对语言的艺术过于苛求,而戴主席偏偏在这方面做得极佳,两人又有结交之心,相谈甚欢那就是必然的了。 说着说着,王启斌居然提起了高胜利,“太忠,高厅这次副省,是没问题了吧?回头得张罗跟他们庆祝一下吧?” “明儿上午就见分晓了,”戴复笑着点点头,旋即又摇一摇头,“不过跟高省长坐一坐的事情,估计得放一放了,祖市长您的意思呢?” 几个人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但是对陈太忠了解得都算挺深,知道高胜利父子跟小陈关系都不错,也就不见外了——倒是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别人硬贴上来这种的示好方式。 “这得看太忠的意思了,”祖宝玉笑眯眯地回答,还不忘瞥陈太忠一眼,戴主席提出要求,祖市长就坡下驴,两人虽然初次搭档,配合得倒是相当的默契。 “下次吧,下次我来的时候,”陈太忠被挤兑成这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了,心里有点接受不了这两位副厅级领导的黏缠,不过同时又有一点压抑不住的沾沾自喜,“到时候再看看高厅长什么时候方便。” 反正老高在省里目前也没什么势力,可以想像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也会是比较低调,跟这二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几位都是老狐狸了,初次见面双方感觉不错,然后就此打住,别说眼下是敏感时候,就算平时,也要微微地留一点空间,慢慢地接触,时间才是考验人的心性和品质的磨刀石。 所以酒席散后,大家各自回家,连那帕里都告辞而去,临别之前悄声在陈太忠耳边嘀咕一句,“要是高胜利这次落选,不知道他俩还会不会想见人家?” “你这家伙太坏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说那处长终是衙内出身,虽然善于隐忍算计起人来也心性深沉,不过骨子里却还是有一点尚未完全磨灭的跳脱。 那处长的玩笑话当然当不得真,第二天高胜利就如愿当选了,这虽然不是意外,却是实打实的新闻,于是陈太忠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敲诈高云风一顿呢,谁想另一个电话搞得他有点哭笑不得,却是红星厂厂办主任打来的,“我说陈主任,你太过分了吧?我们是相信你才把货先送过去的,你怎么给我们来这么一手呢?” “来哪一手啊?”陈太忠有点迷糊,“我还在素波呢,你说的意思我完全不明白。” 敢情,红星厂昨天出的车,虽然因为装了危险品走得比较慢,但是凌晨也赶到了,今天一大早将货拉到科委要钱。 不成想邱朝晖不答应一手钱一手货,说是必须签个合同,红星厂的人听了也觉得这要求挺正常,但是——谁会把公章随身带着呢? 于是,这问题就来了,邱主任要求对方将盖了章的合同发过来,这才能给钱,然而红星的人不答应——“你们不给钱是吧?不给我们拉走了,都是公家单位,我们缺那份儿特快专递的钱吗?” 邱朝晖当然不能让他们走了,昨天得到消息货出来了,他连忙给电视台打电话,昨天晚上就上短讯了,说凤凰科委今年元宵节要放焰火,今天的《凤凰日报》也登了,这要让你们拉走那怎么得了? 可是那边死活是不听劝,就要见钱,邱主任一琢磨,打着准备钱的借口,悄悄地联系一下交通局的副局长于满江,然后征稽局直接派了征稽人员过来,借口检查证件,把三辆货车扣下了。 似此情况,人家红星厂怎么能不大为光火? 第1512章 制度问题 事实上,陈太忠听完红星厂办公室主任的抱怨之后,还没有挂电话,就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缘故造成的误会:这跟凤凰科委的体制运行有关。 他心里非常明白,邱朝晖不是一定要拿合同做文章,那只是次要因素,咱军工厂做出的高科技产品好不好,那或者还有个说道,但是做焰火这种东西,质量肯定没问题的。 邱主任的忌惮在于,这五十万的采购单子,是没上过例会的,虽然事急从权,他可以挨个征求意见,但最多也不过就是变通地敲定单子——至于支付货款,那必须过例会,这是没有商量的。 凤凰科委的名声在外,现在上手的项目虽然极多,但是一般人并不怀疑他们的支付能力,而且通常情况下,五十万以上的项目也都会过例会才进行操作。 今天的事情,巧就巧在这不但是凤凰科委急需的货物,货主更是要求一手钱一手货,这种事真的太罕见了,就算是撇开科委的口碑不谈——要知道,现在可是买方市场。 当初科委立这个规矩,还是陈太忠一手推动的,那不仅仅是为了增强例会的份量,也是为了让运作机制变得更透明,更是为了削去文海这大主任的话语权——别的行局一把手说了就算,可我们科委不一样,例会才是最高的决策机构! 当然,这个规定在陈太忠在场的时候,偶尔会形同虚设,但是每次例会,他不在的时候似乎更多一些,这时候每个人都是一票,能充分地体现自身存在的价值,所以,每个人都自觉地维护着这个规定——如果不算那个被架空的正职的话。 事实上,这个规矩相关细则的传说,已经流传到了科委之外,别的行局大部分的副职私下也认为,这是公开公正公平的工作流程,真正地体现了民主集中制。 然而,他们也只有私底下羡慕的份儿,毕竟,并不是每个单位都有个陈太忠的,而每个行局的正职更是非常警惕,坚决制止这股歪风习气可能的蔓延。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引发了这次的风波,是的,邱朝晖推三阻四甚至不惜发动关系扣车,原因就是这个项目没上会。 当然,这话说给素波人听,人家能信多少很是个问题,没准对方趁大家不注意一脚油门走人了,既然是如此,倒不如拿一个听起来比较靠谱一点的理由来搪塞。 “这个情况,我落实一下先,等一等你再联系我,”陈太忠认为,自己需要好好地整理思路,所以挂掉了电话,在按“挂断”键的同时,他还能隐隐听到对方在电话里的咆哮。 这个规则有缺陷!他绝对能肯定这一点,然而,若是因此否定了这个规则,显然就是因噎废食,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那么,该怎么变通一下才好呢? 陈太忠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合适的法子,他不是没有变通的方式,但是毫无疑问,那些方式在实现“变通”目标的同时,也会造成各种可能的漏洞。 天底下,果然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陈太忠终于再次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老话的正确性,制度是人为制定出来的,而天下间事情的发展却是近乎自然之道——没有哪一种制度能够囊括其全部。 那就不用改了,他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意外情况就用意外的手段解决好了,关于制度这东西,最好不要轻易地动摇,否则不但不能很好地维护制度的权威性,同时朝令夕改这种做法,也容易让下面的人无所适从。 这个道理很浅显,可是真的做出决断,还是费了他一阵功夫,陈某人在外面很操蛋,但是在单位还是很珍惜羽毛的,换句话说那就是,他一定要在单位里树立起“永远正确”的形象——哥们儿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得起大家的质疑,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 想明白此事,他才给邱朝晖打了一个电话问情况。 果不其然,邱主任最大的忌讳就是在这个上面,只是苦于无法向对方直言,只得选了这么一个法子,好在他跟交通局的于副局长关系不错,于是那边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非正常手段,务求不让这几车货跑掉。 按说交通局这种大局,比科委牛气得不止一点半点,轻易不会做这种过分的事情的,但是局长牛冬生跟陈太忠交称莫逆,于满江本来略有犹豫,一听说是陈太忠挑起的事情,马上毫不含糊地应承了下来——邱主任私下猜测,于局长估计还是向牛局长请示了,毕竟牛冬生那强势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 “要不下午召开个紧急会议,把例会提前了?”陈太忠不会推翻规则,那么只能这么活用一下,“我的意见老邱你代表了就行了,今天不是周五了吗?也就是差半天的工夫。” 科委的例会是周一上午,眼下周五,周六周日休息,还真的只是差半天的工夫。 “文海倒是这么提了,不过我觉得不太合适,”邱朝晖哼一声,这个提议并不重要,关键是看谁提出来的,文主任这么一提议,邱主任立即觉得里面有文章。 就算姓文的你这一次是帮我了,可是有了这么个开头,以后你以此为例,想提前例会就提前,想推后就推后,那还得了?对不起,我不惯你这毛病,“他要是得了甜头,以后专找你不在的时候开例会,也没啥意思吧?” “你这想法也……”陈太忠想说“太多心”三个字来的,有我在科委一天,再给文海一个胆子也不敢吧?不过话到嘴边,他终于还是硬生生地改口了,“也……倒算谨慎,不过,他现在应该没心思琢磨这个吧,他以为火灾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呵呵,他觉出什么不妙了,不过人总是这样,巩固已有的同时,争取那些没得到的,”邱朝晖的话说得挺赤裸,听起来像是在说小话——事实上关于文海可能的下场,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知道此事没完,说不得就要加大一点诽谤的力度,“反正你一不在,他连走路的时候,腰板都要直一点。” 这才是扯淡,陈太忠无声地笑一笑,心说老邱你以前挺耿直的嘛,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也这么擅长玩心眼呢?“那行,我知道了,对人家红星厂的人态度好一点,食宿这些都安排一下,档次也要差不多。” “得了,别提了,这几个在咱科委折腾呢,”邱朝晖叹一口气,“嚷嚷得满世界都是,给好多供货商造成了不好的印象,说咱们科委开的是黑心店,现在给他们解释真实原因,他们也不肯相信了……” 敢情,邱主任本不待再解释的,区区五十万,还值得多计较?怎奈对方折腾得响动实在太大,连科委的职工都私下跑来问究竟,意思是说单位被诋毁,我们也跟着没面子不是? 说不得,邱朝晖只能叹口气向大家解释,没过例会的钱谁敢支付?你们跟那几个说一声,一旦过了例会,马上就给——遗憾的是,对方会不会取信这话简直是明摆着的。 “知道了,我试着协调一下吧,你不用管了,”陈太忠也跟着叹口气,挂了电话,他没有责备邱朝晖的意思,人家是在维护他推行的制度,最多不过是……手段卑劣了一点而已。 维护制度,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琢磨一下,抬手拨通了那帕里的电话,既然红星厂比较认那处,那么还是要委托一下老那的,“那处,红星厂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帕里就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我知道,张主任把状告到我这儿来了,不过我懒得理他,迟付又不是不给,我只负责保证你不是骗子,呵呵,你不用解释。” “我……”陈太忠愣了一下,心说敢情那处长已经受到骚扰了啊,于是干笑两声,“唉,我还说想让你再帮我解释一下苦衷呢,他们的人在我们单位折腾得挺厉害。” “呃……”那帕里顿时沉默了,前文说了,那处长是个心思极重的人,听陈太忠这么一说,他就觉得刚才的话说得冒昧了,这幸亏是陈太忠,要是别的关系差一点的人,没准认为他那么说是要堵人求情的嘴呢——久在单位,他已经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却是没想到今天又犯错了。 “这个……我再试一试吧,”若是没有刚才的话,那帕里就可以合理地拒绝——因为他的面子在红星厂确实也就是那么大,可是有了刚才的话,眼下他再拒绝,那就有了“有意为之”的嫌疑,“不过不敢保证成功。” 官场中谨言慎行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陈太忠却是不知道那处长为什么情绪一下低落了起来,“算了,不方便就算了,咱哥俩谁跟谁呀?” 不成想,那帕里听到这话,越发地决定出手了——不管陈太忠是真能体谅,还是心生怨怼,他都有必要再出手了,“呵呵,没事,我找我老爹帮忙,红星厂还是要买军代表的面子的,不是吗?” 第1513章 老那的余热 听说是陈太忠的事情,又是迟付两天货款的小事,那老书记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地帮忙?他还埋怨儿子呢,“我不是说你,你老爹退是退了,但也能发挥点余热,以后这种事直接找我就行,跟小陈唧唧歪歪扯那么多做什么?” 别他看已经退了好久了,但是做为一个曾经的军人,他在位的时候没有亏待过战友和老首长,那么他退了,也有人买账——军队不比地方,人走茶凉的现象不是很普遍,尤其是那书记那个时代的军人。 军队说大挺大,那么多编制那么多军区,但是说小也很小,那书记找来找去,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找到了兵器工业集团的关系,真的是有点大材小用。 当然,凭良心说,也就是此事太小,顺水人情而已,所以别人能做一做,要不然结果是什么也不好说,那老书记毕竟是退了——这个谁都不能否认。 反正这年头的事情,还真的是一物降一物,老那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就发挥出了余热,红星厂厂办的张主任居然打了电话过来,向陈太忠道歉,“陈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啊,那个……我刚才的态度有点粗鲁,还请您见谅了,都是为了工作嘛。” “迟付两天没问题吧?”陈太忠若有若无地挤兑对方一下,真是的,都是买方市场了,你们卖东西还这么厉害,“这也是我们的制度问题,昨天忘了这个碴儿了,不过这种情况也太罕见了,我也道个歉,不好意思啊。” 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陈某人肯定是要打个电话给那帕里道谢,那处长笑着连说不客气,“对了,上午帮秦科长调了一辆车,她听说你来了,骂了你一顿,说你是白眼狼,呵呵。” 秦科长?陈太忠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哦,蒙勤勤啊,这家伙真是的,我怎么白眼狼了?是老板见我不顺眼,我当然懒得去他家给他添堵。” “要不晚上约她出来坐一坐?”那帕里很热衷此事,现在蒙勤勤办事都知道直接找他,可见他距离目标也是越来越近了,当然要趁热打铁,“你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嘛。” “坐一坐……那就坐一坐吧,”陈太忠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年头骂了省委书记还没事的人也不多,他要是再拿乔就有点过了,“有没有什么比较清净一点的地方?实在不想去金荷花了。” 清净的地方自然到处都是,离文峰路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餐馆林立的街道,虽然大多是普通小店,却也不乏高档的餐厅。 一个春节没见,蒙勤勤显得越发地成熟了,陈太忠一照面就拿出几个盒子来,“这个小的是给你的,那俩是给你父母的,过年太忙……呵呵,这算是拜个晚年吧。” 盒子里没什么贵重玩意儿,送蒙勤勤的是一块表,这就算比较贵重的了,送尚彩霞的是个手包,至于是什么牌子,陈某人自己也不认识,送蒙艺的就更简单了,童山特产——两盒罗汉果。 “哼,好像谁稀罕似的,”蒙勤勤白他一眼,“你到底跟我老爸说什么了?他一提起来你就一脸的不高兴?” “没啥,就是嫌他不照顾你姐姐,”陈太忠不想说这事儿,不过既然人家问了,也由不得他不说,少不得细细地解释一番,“反正他都要……要那啥了,还不想法照顾一下?” “他也未必能动得了,”蒙勤勤显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眼下虽然还有那帕里在场,但是这位是陈太忠推荐给蒙艺带走的秘书人选,也不用避讳,“你要真想照顾晓艳姐,那索性跟那个荆紫菱吹了算了。” “你这不是扯呢?”陈太忠白她一眼,抬手请她点菜,“我照顾她肯定没问题,不过这跟荆紫菱根本是两码事,我俩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那处长点吧,”蒙勤勤把菜单推给那帕里,那处长推让几下,发现对方执意如此,那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科长的目标是陈主任,对吃什么菜并不感兴趣,“我还以为你一直不来,是因为看到我老爸要走了,你这家伙想见风使舵呢。” “什么见风使舵?这点子还是我给他出的呢,”陈太忠眼睛一瞪,他自认,若不是自己把碧空省的状况提出来,全国这么大几十个省份,蒙老板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关注到那里。 时间就是金钱,这话在官场上应该演绎为“时间就是权力”,而且那里省长书记一齐动,用“权力真空”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个“权力处女地”了,同等情况下,谁先伸手谁就多了一丝机会。 当然,他提的时候很蒙昧,没想那么多,蒙老板却是受了提醒,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但是这也不能抹杀他的功劳不是? “切,你就吹牛吧,”蒙勤勤白他一眼,心里觉得这话实在太不靠谱,不过她也无意去争辩,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既然你不会不管晓艳姐,那也不会不管我吧?” “哦,管你?”陈太忠心里有点纳闷,心说就算你不跟着你老爹走,这天南还有谁敢动你不成?你不见蒋君蓉有个副省的老爹,都牛到一塌糊涂了?“呵呵,你这级别……不是我能照顾得了的吧?” “在单位呆着有点烦,”蒙勤勤叹口气,小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小碗里的勺子,“你说,我出去做生意好不好?” 陈太忠的嘴抽动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总算还好,那处长已经点完菜,正听着两人白活,听到这话禁不住出声,“秦科,我插一句嘴,这个……我觉得不太好。” “为什么?”蒙勤勤抬头看他,眼睛张得大大的。 “你要做生意,也不合适在天南,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太忠的能量是有限的,”那帕里侃侃而谈,做为曾经的衙内,他对这方面的研究,并不比高云风少多少,“你在单位呆得闷,这个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想做点什么,最好还是等老板稳定了,去他那儿发展。” 蒙勤勤沉吟半晌,默默地点点头,那处长话里隐隐有“到时候我若是你老爹的秘书,绝对会尽力照顾你”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听出来。 倒是对他说的“太忠能力有限”,她是不赞成的,于是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他弱?切,我老爸都说了,现在他跳腾得可厉害了,没人管都吃不了亏。” 事实上,她老爸的原话并不是这么说的,昨天说到陈太忠的时候,蒙书记有些许的感叹,“这家伙,我还没走呢,他倒是上蹿下跳地开始布局了,这种折腾能力,整个天南找不到第二个的人了。” “呀,我这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陈太忠尴尬地笑一笑,蒙勤勤的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他确实有布局自保的心思——包括跟赵喜才划清界限,不过这点小动作居然被蒙老大看在了眼里,这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树还没倒,猢狲们倒准备散了?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蒙艺的心情,不管当事人有再多的理由,看到自己阵营里有人开始寻找别的高枝儿,蒙书记也不会高兴了。 “反正,我做得问心无愧,”他沉默半天,才这么回了一句,接着又叹一口气,“老板把眼光注意到我身上,那是有点抬举我了,他该把眼光放得远一点才对。” “他只是觉得你过年没去家里转一圈,可惜了我妈送你的那两条烟了,”蒙勤勤笑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回?” “明后天吧,”陈太忠犹豫一下,点一点头,“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那你把唐亦萱捎回去吧,”蒙勤勤实在不想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为“伯母”,眼下也没外人,于是就点名道姓了,“她这两天也要回呢。” “唐……唐姐去你家了?”陈太忠只觉得后脑有点发麻,“我还真不知道她来了。” “来好几天了,她不来的话,还没人提你呢,”蒙勤勤没注意到他的不安,事实上没人能想到他有那样的胆子,而且,两人不但岁数差了不少,陈某人身边也并不缺少美女,不是吗?“这两天开会,她也不想呆了。” “那个凤凰的教育网,你再帮你姐催一催,成不?”陈太忠不想说这个话题,于是想起眼前的蒙勤勤是个不错的传声筒,“开春了啊。” 蒙勤勤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拿起了筷子,冲两人示意一下,“动筷子吧。” 老蒙还没走,我就开始布局,这么做真的错了吗?直到饭后送蒙勤勤回家之后,陈太忠还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居然生出了点无奈和愤懑,有一种需要发泄的冲动。 正在这时,分手不到五分钟的那处长又打来了电话,“太忠,那个汤丽萍遇到点小麻烦,你的意思是……管不管?” 第1514章 水上人家 “管不管?”陈太忠纵然心情不是很好,也被那帕里这问题问得有点发愣,哥们儿我跟她没啥交情啊,“她不是认识湘香,还认识段天涯什么的?怎么就找到我了呢?” “那边也有点背景嘛,”那帕里笑一声,答得极其自然,“他们都是社会上混的,眼睛里不揉沙子,要是小汤是你的女人,那出手帮忙肯定应该,现在不是不知道你啥意思吗?” “这些人交朋友也太势利了吧?”陈太忠听得有点不满意,大家朋友一场,一般的场面上,也得适当地帮一把手不是?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有点想不起来那姓汤的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只是依稀记得女孩儿的腿很细很直,“细脚伶仃的圆规”的模样。 “不是势利不势利的问题,而是小汤的出身太平常了,除了相貌好看点,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那帕里口气很和善,言语中却煞是无情,“帮她好说,但是这年头愿意无偿做好事的总是不多……以她的条件,激不起别人帮忙的兴趣。” 你和段天涯对她客气,目的也是让我开心,后来见我不提了,拿不准我跟她的关系,眼下跟我说,也是防备万一的心思,并不是真想帮她,是吧?陈太忠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了,一时间就没了什么兴趣,心说我跟汤丽萍连手都没拉过,凭什么管她? 可是话到嘴边,他居然硬生生地忍住了,没错,小汤是出身素纺,身份平常,可我陈某人出身电机厂,那也不是个什么好单位,难道出身平常的人,就该被人小看吗? 他有了这样的认识,同仇敌忾的心思顿时大起,再加上他本来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于是笑一声,“本来我没觉得怎么样呢,不过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大的威风呢?说吧,你说我该去哪儿?” 他这话的态度非常明确,发作的缘故却是解释得模棱两可,别人可以认为是陈某人被人动了奶酪,急于找回自家的面子,但是同时,也不能排除陈主任单纯是因为见不得某些人的嚣张——我跟汤丽萍没什么,但是跟我陈太忠沾边的人,谁敢不长眼乱伸手。 不得不承认,陈太忠在官场的这两年里,长进实在是太多了,这含含糊糊的话张嘴就来,颇具领导风范。 不过,那帕里也没去琢磨他的本意,对那处长来说,很多不需要琢磨的东西,就不要去琢磨,反正只要知道陈太忠要伸手就好办,“那我跟湘香说一声,让她处理?现在两会呢。” “两会?切,”陈太忠越发恼怒了起来,杨明那种草鸡人物都敢拿把破枪乱晃,可见这风头紧也不过是吓唬普通人的,“在什么地方?我去!” “在‘水上人家’呢,我跟你一起去吧?”那帕里听到他气儿不顺,笑一声,“我老婆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呢,没事儿。” “你就拿我当挡箭牌吧,”陈太忠听得好笑,那帕里的老婆他还没见过呢,不过显然,那位应该听过他的大名,“咦?水上人家还在开着吗?” 在他的印象中,水上人家应该是中天集团的产业,据说那里的消费档次极高,好多做着明星梦的小女孩在那儿应酬客人,不过花雨公司不是让蒙艺收拾掉了吗? “开着呢,整顿了一段时间,现在开业了,”那帕里笑着回答他,“不过不是会员制,搞成慢摇吧和KTV了。” 说着话两人就汇合到了一起,那帕里将他的车向路边一靠,上了陈太忠的车,“开这车去那个地方不合适,还是你的车方便。” 汤丽萍的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跟着湘香去找朋友玩,现在是湘香的朋友的朋友里,有人缠上她了,小汤同学不怎么待见,湘香却是不好跟他们认真计较。 水上人家在南湖边上,跟运河公园的大石舫饭店有些类似,也是在水面上,不过是个三层的建筑,高不算高占地却不小,外面的装饰也极其奢华。 陈太忠将车停在湖边的停车场,两人踏上长长的石桥走了过去,岸边的湖水浮着一层深色的泡沫,还有树枝、矿泉水瓶和泡沫塑料什么的,并不是很洁净,直到十米之外才渐渐地干净了些许。 一进大厅,就有迎宾小姐走过来招呼,陈太忠也不多说,“领我去竹韵厅,找人。” 竹韵厅在三楼,无须进入乱哄哄的大厅,走一边的楼梯上去即可,两个人拾阶而上,转眼就到了竹韵厅门口,那帕里伸手才待推门,犹豫一下回头看看陈太忠,“还是你来吧,素波认识你的人少。” “我上电视的次数比你多的多呢,”陈太忠笑着瞪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猛然间他不想推开这个门了,我这是瞎折腾什么呢?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出头,是精虫上脑吗? 只是,眼下他身边跟着那帕里呢,就算退缩都不可能了,于是硬着头皮推开了门,不过还好,这一丝犹豫并没有表现出来。 屋里坐着八九个人在唱歌说笑,见门被推开,五六双眼睛就看了过来,陈太忠扫一眼,看到了汤丽萍,抬手冲她招一招,“走吧,时间不早了。”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汤丽萍似是有所准备,倒也没感到意外,欠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一边却是有人招呼,“小汤,这么早就走啊?” 说话的也是个漂亮女人,眉宇间却是说不出的傲气,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太忠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 “让你朋友先回吧,”女人发话,不远处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也发话了,眼睛却是有点直,看起来喝了不少的模样,“大家好不容易出来坐一坐,你说是不是?” 汤丽萍却是笑一笑,也不回答他们的话,拿起手包就开始收拾东西,接着站起来,去一边取挂着的大衣,这时候有人站起来来她,也是个帅气的小伙,“小汤,这种场合你都不知道珍惜?以后还不一定有没有这机会了。” 陈太忠是真的不想惹事,但是听到这话也确实忍不住了,对方显然把他划到“不值得珍惜的人”行列里了,也不知道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好的自我感觉?于是冷冷地哼一声,“珍惜什么?一群土鸡瓦狗,自我感觉倒是好得不得了。” “你又算那棵葱啊?”帅气的小伙本就有心闹事,见状站起了身子,冲着陈太忠就走了过去,另一个小个子和曾说过话的浓眉大眼也跟着站起身,倒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还在沙发上坐着,刚才就数这厮离得汤丽萍最近。 陈太忠看都不看这几个一眼,而是打量了那胖子两眼以后,冲一边发呆的湘香一招手,“你,也跟我走,有人等你呢。” 他这一招呼湘香,别人就愣了,在座的这帮人都知道汤丽萍的身份,无非就是素纺普通工人家的孩子,没啥背景,所以刚才那小伙才说什么“不珍惜眼前”。 可是湘香不一样,眼下在素波电视台也算个二线栏目的主持人,而且据说,她傍上了一个有点权力的男人——听说台长现在对她都算客气。 来的这位是小汤的朋友,大家当然都敢冒犯,可是敢冲着湘香指手画脚的,大概也是有点底气的了,帅气小伙愣了一下,气势就下去了一点,而且对方的身板比他高大一些,这也让他有点犹豫,“我说这个朋友,自我介绍一下吧?” “凭你,也配做我朋友?”陈太忠哼一声,眼角都不带扫他的,抬手一指湘香,“我说你快点行不行?” “陈……陈哥,我在办事呢,”湘香有点为难,一指身边的漂亮傲气女人,“跟薛总谈点广告上的事情,也算我的业绩呢。” 陈太忠对这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没什么恶感,这倒不是因为人家漂亮,而是说此人看起来挺傲气,但却是说过话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拦着汤丽萍离开的人,于是侧头看一下,又面对湘香,“那我给你二十分钟,够用了吧?” “喂,我说你到底是谁啊?”最开始说话的浓眉大眼那厮又发话了,他挺不满意地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我们同事一起坐一坐,碍你什么事儿了呢?” 这位也知道湘香在外面有人,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人不是凤凰的,所以对陈太忠的口气就不是很好——你挖的是领导的墙角,小子你知道不知道? “素波电视台的?”陈太忠皱眉看一眼对方。 “没错,”这位点一点头,“我们一起谈点事情,麻烦你自重一下,成不成?” “你给我滚一边去,看在田甜和燕辉的面子上,我懒得理你,”陈太忠瞥他一眼,“你们谈事是你们的事,我喊人回家。” 按说,看在那帕里面子上,他是不该对湘香如此无礼的,毕竟人家是在办公事不是?可是,那处长就在旁边等着呢,而且,这个湘香把汤丽萍带到这么一帮人里,也有点不合适不是? 第1515章 汤丽萍的奋斗 田甜和燕辉?浓眉大眼一听这话就愣了,田甜现在在省台,但是确实是市台调过去的,而燕辉不但跟田甜关系好,而且做为摄像师,眼皮子也极杂。 不过……他俩应该不认识凤凰人吧?这位琢磨半天,又想起湘香称呼眼前这位是陈哥,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听说过这么个人物,于是也不愿意再说什么,转身去一边打电话去了。 说话间,汤丽萍就已经收拾好的衣物,走到了陈太忠面前,转身冲屋里在座的人招一招手,“走了啊,大家玩好。” “小汤,给大家介绍一下嘛,”坐在沙发上的大胖子终于发话了,冲陈太忠扬一扬下巴,“这是你什么人啊?” “我朋友,”汤丽萍淡淡地回答一句,也不说话,挽着陈太忠的胳膊转身走出去,结果一出门才看到那帕里也站在门边,不由得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啊?” 等那帅气小伙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两男一女的背影,犹豫一下才走回去,“杨总,外面还有个男人来的。” “湘香主持,这男人是谁啊?”那杨总看着湘香发问了,语气中隐隐带着点怨气,“怎么就能牛气到这个程度呢?” “一个很厉害的人,”湘香淡淡地一笑,“杨总您就别问了,这个人,你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 她心里也挺恼怒这杨总的,原本今天她是跟薛总谈广告的事情,就拉了广告一部的副主任来交涉,不成想那副主任一听薛总的来头,知道这是位有钱的主儿,于是就把杨总也拉过来了,杨总的买卖做得极大,手边的钱却是不够宽裕,撮合这两位认识一下,既落了人情,又把杨总的广告也敲定了,何乐而不为呢? 谁想这杨总眼里就只有薛总,别人根本看不上眼,对湘香也是不冷不热的,好死不死的是,湘香带了汤丽萍来见识场面,结果杨总一眼就看上小汤了。 汤丽萍此来,也是想多接触几个有实力的人,然而这杨总不但相貌不佳身材奇丑,最要命的是做派也很低级,听说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就让他的副总,那帅气的小伙儿私下问她,“杨总想包了你,一年十五万,管吃管住。” 这就让汤丽萍不高兴了,她是独生女,小时候家境尚可,也是娇纵过的,眼下虽然素纺败落了处境不佳,她也很想踩着别人的肩头往上爬,但是大家初一见面,就说这种话,这是什么个意思——把我当作小姐了吗? 于是她就捡个机会,悄悄地告诉了湘香,湘香听了之后,觉得自己面子也有点下不来,她知道小汤跟着来,也是想钓个金龟婿什么的,实在不行的话,有看着对眼情投意合的,暂时做一做小三也无所谓——穷苦人家的孩子,指靠不上家里,也就只能指靠自己了。 然而杨总这么做,显然就有小看她的意思了,是人就有个尊严的,老娘的朋友你当作小姐对待,那你背后又是怎么嚼谷老娘的呢? 遗憾的是,这杨总的买卖做得挺大,湘香虽然悄悄地靠上了那帕里,却也不合适招惹此人,所以眼下也只能不做回答,借此隐隐地表示点不满出来。 谁想那广告部主任——浓眉大眼那厮打完电话之后,回来看湘香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湘香你厉害啊,这种主儿都是你的关系?” “只是朋友的朋友,”湘香淡淡一笑,心知这厮一定是给燕辉打电话了,燕辉在台里的人缘儿还行,跟这位关系也极好。 “小王,哪种主儿啊?”杨总不满意了,这一帮人里除了汤丽萍,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王主任了,我可是的金主儿呢,“藏藏躲躲的,没脸见人是怎么着?” “这个……”王主任看一眼湘香,犹豫了一下,他能确定湘香靠的不是陈太忠,不过,陈太忠必定跟她背后之人关系不错,这话该不该说呢? “行了你说吧,反正当面不说,你背后也会说的,”湘香白他一眼,这话说得也有点不客气,一边说她一边开始收拾手包,陈太忠给了她二十分钟,也该准备离开了。 “没啥,就是凤凰的一个副处,陈太忠,不过这人蒙老大的嫡系,”王主任借坡下驴,“部里面挂了号的猛人。” “这么年轻的副处?”杨总听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可是个知道深浅的主儿,歌厅的灯光虽然昏暗,但是他又没眼花,总不可能把二十岁的年轻人看成三十岁不是? “陈太忠?”薛总听得就是一声惊叫,随即恶狠狠地看向女主持,眼中满是怒火,“湘香你居然认识陈太忠?这广告我不跟你谈了。” “薛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湘香一听,停下了收拾手包的手,讶然地看向她,“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仅仅这样。” “没什么,他打过我姐姐,”薛总哼一声,俏脸拉得老长,“这种人我惹不起,我躲着走总行的吧?” “哦,那就这样吧,”湘香也来气了,顿时站起了身子,都再三跟你解释了,那只是我朋友的朋友,你惹不起他,拿我撒气?“我要走了。” “喂,湘香你等一下,”这次是杨总发话了,怎奈今天的事情太过扫兴了,女主持也不看这人品低下的老总一眼,转过茶几去穿外套。 等她离开之后,杨总苦笑着看薛总一眼,“我说薛总,你没小王说,这个姓陈的是蒙老板的关系?我说你是做生意的,何必跟官家斗气呢?” 眼下可好,事情颠倒了,薛总生气了可杨总却是冒汗了,心说我今天居然想包这么样一个女人,一定得平息对方的怒火才行啊,做房地产的,怎么敢得罪政府中人? 撇开他们在这里说话不提,湘香下去之后,发现那三位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犹豫一下,走向自己的车,那帕里从桑塔纳车里出来跟着上了她的富康车,两辆车疾驰而去。 车里就是各说各话了,不说富康只说桑塔纳,陈太忠开了一阵之后,沉声发问了,“他们好像没拦着你离开,我来不来都无所谓的,是吧?” “那个杨总是搞房地产的,负责我们家那一片的拆迁,”汤丽萍淡淡地答他,“他自我感觉太好了,觉得我可欺,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撑一下场子。” 负责素纺的拆迁?陈太忠纵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房地产公司,居然负责素纺的拆迁?” “素纺印染公司,不是素纺本部,”汤丽萍回答,敢情素纺红火的时候,周边也很多靠素纺吃饭的分厂或者分公司,现在纷纷成了独立法人。 她的父母是素纺的工人,但是她的爷爷是印染公司的,在公司宿舍有房子,现在素纺这一片土地越来越热,众多房地产公司不敢打大厂的主意,但是打一打擦边球总还是有胆子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绷紧的弦一下就松弛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到汤丽萍的第二段话,于是苦笑一声,“我帮你撑一下场子……” 咱俩还没啥呢,你用我用得倒顺手,他很想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救世主,我能帮你一时,但总不能帮你一世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恬淡到茫然的目光,他居然觉得有点不忍心说出口。 “其实我不想这么早跟你说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你说,”汤丽萍缓缓地开口,眼睛却直视着前方,“我一直在努力地追求幸福,但是那些幸福总是跟我擦肩而过,而别人,太多不如我的人,只是因为家里条件好,或者是有个好工作,就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他们比我又能强到哪儿去呢?” “抱怨是没有用的,”听到她这话,陈太忠扫兴的话终于出口,“你努力了,自然会成功,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给的,怨天尤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过?”汤丽萍侧头看他一眼,倒也没有多么激动,“我曾经同时找两份工作,一份专职一份兼职,我只是恨,自己没能力跟别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两份工作也值得夸口?陈太忠心里生出些不屑来,我听说一个家伙曾经同时四份工作呢,混得可也是很凄凉,不过,考虑到对方是女人,还是年轻漂亮的女孩,这话他倒也不好说出口,于是他笑一笑,“呵呵,确实挺努力的了,也许,机遇就在前面不远等着你呢,行百里者半九十。” “呵呵,我现在只想找个有实力的男人嫁了,”汤丽萍苦笑一声,侧头看他一眼,“在家里安心地相夫教子,女人在这个社会上打拼,实在是太累了。” “我跟你不可能的,”陈太忠很干脆地摇一摇头,“我就不是个守家男人,而且很滥情,你还是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去吧。” “我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汤丽萍笑一笑,笑容里不乏苦涩,“但是这也是我的努力方向,找不到好男人,就找个能帮我的、顺眼的好情人。” 第1516章 余仁的情人 我也不是个好情人!陈太忠嘴巴动一动,很想如是这般矫情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居然不由自主地变了,“这个……你这个想法我也能理解。” 一边说,他还一边斜眼扫一下身边女孩的双腿,汤丽萍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羽绒大衣,可见她的替换衣服可能不是很多,手头紧嘛,理该如此。 但是她大衣里面穿的,却是比那天的还要性感一些,短呢群换成了牛仔裙,还是紧绷绷的一步的那种,腿上是肉色丝袜脚上浅棕色长靴,将修长笔直的两条腿衬托得淋漓尽致。 当然,陈太忠也没觉得她这么打扮不妥当,年轻女孩参加社交活动,肯定是要没命地往漂亮里打扮的,他这么偷偷瞄一眼,纯粹是被“情人”那俩字勾的。 车里开着暖风,挺暖和的,羽绒大衣是为人站着穿设计的,眼下汤丽萍坐在副驾驶座上,又嫌憋得慌解开了几个扣子,大衣前摆耷拉到一边,部分大腿和大部分小腿一览无遗,那骨感又不失圆润的双腿,让陈太忠心里不由得跳了一跳:若是被这双腿箍着自己……该是怎样的销魂呢? 他正心猿意马地胡思乱想,猛听得耳边女孩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咳咳,这倒没有,”某人咳嗽两声,道貌岸然地回答,“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我没权力说你……呵呵,对了,你那么有把握我会帮你?” “我也只能试一试了,”猛然间,陈太忠觉得自己换档的右手上,覆上了一只温热的小手,耳边却还是对方柔柔的声音,“还好,你来了,没有让我在湘香面前颜面扫地。” 我只是凑巧脑袋瓜抽筋而已,陈太忠很想这么说一句,不过他要真的说出来,那这两年多官场也是白混了,于是笑一笑,“你跟湘香关系不是很好吗?” 正说着呢,前面的富康车停了下来,那帕里跑到路边开他省委牌子的普桑,上车之前还冲时代超人招一招手,那意思很明白——跟着我。 “关系是好,可是她做人比我活泛,”汤丽萍的手虽然还在他的手上放着,却是轻飘飘地一点重量都没有,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而且,她一直认为她的魅力比我大很多。” 女人们之间的友谊,真的是古怪,陈太忠有点不理解,不过他暂时也没兴趣去理解,不止一个人说过,男人想弄明白女人的心思,可能最终会导致自身的思维混乱,陈某人并不服气这个观点,然而眼下他诸事缠身,这不服气的心思也就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反正你今天挺给我面子,我会记得的,”汤丽萍见对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轻轻地收回了她的手,虽是轻柔,却也不无遗憾的味道,“等有机会了,我会回报你的。” 我会在意你的回报?陈太忠是真的不屑这话,只是对方拿开手时那份失落,他也品味得极为清楚,一时间,他竟有捉回那一只手的冲动,不过总算还好,都已经副处了,他就比一般人要沉得住气,于是淡淡地笑一声,却是没做出什么回答来。 沉默了大约两分钟,他才咳嗽一声,却是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瘙痒,“回报不回报的就不要提了,一半天我就要回凤凰了,你多保重自己吧。” 他这话的意思,原本是说哥们儿我时间紧迫,你想那啥……再跟我关系进一步的话,就得抓紧时间公关了,不成想汤丽萍淡淡地笑一笑,“你还会再来的,不是吗?” 啧,没劲,陈太忠心里那点躁动顿时不见了去向,他现在的胃口已经被养得极刁,兴致上来,就想剑及屦及,尤其像对汤丽萍这种难度不是很高的对手,引发不起他太强的征服欲望。 可是汤丽萍却不这么想,虽然她有了这样那样的打算,陈太忠的实力、人品和相貌身材也颇令她心动,但她却不肯随意地自轻自贱,女孩家的矜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太容易得手的东西,别人就不会珍惜! 跟着那帕里的车,居然一路就来到了湘香的别墅,那处长倒是极为谨慎,将车停在了远处一个二十四小时停车场,又搭上陈太忠的车。 “你这偷吃得挺辛苦的啊,”陈太忠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笑得有点邪恶,“注意这注意那的,看来还是老百姓好啊。” “好像你不是似的,真是乌鸦落在猪背上……错了,是千步笑百步,”那帕里悻悻地回他一句嘴,旋即把话题转开,“对了,你打过薛薇的姐姐?” “薛薇?哪个薛薇?”陈太忠听得有点发愣,不过旋即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刚才那个薛总?嗯,我倒是看她有点面熟。” “我没见过那个女人,是听湘香说的,哦,到了,”那帕里一边说一边推门下车,快步向别墅走去,声音也压低了些许,“你可是搅黄了人家一单买卖。” 失去这一单广告,湘香心里还是挺恼火的,虽然她转正以后工资多了一点,平时又有那帕里时不时地补贴一点,但是她的应酬极多,生活水准也远超普通人,不说养车养房,只说对自身的包装,做为一个主持人,也不能太忽视不是? 而那帕里做事谨小慎微,收点好处也是小心得不得了,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广告这一块的收入,湘香也是相当看重的,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是单纯的米虫,是的,她并不想单纯地靠着男人来养活自己。 所幸的是,薛薇的反脸无情做得有点过,同时湘香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身份了,也挺恼怒对方的无礼,所以倒没把这笔账记在陈太忠身上,只是跟那帕里随便地提了一下。 “你倒还有理了,”陈太忠走进别墅之后,第一个举动就是瞪了湘香一眼,“我都懒得说你,这种场合,你把小汤叫过去做什么?” “我说陈哥,这是丽萍自己要去的,”湘香放下手里的手机,看一眼陈太忠,搁在以前,她根本不敢跟陈太忠这么说话,可是眼下大家越走越近,她倒也不怕为自己辩解一番,“要是她不肯去,我哪儿会拉她?” 陈太忠愕然地回头看一眼汤丽萍,却是想起了在车上听到的她所说的“努力”,只得暗叹一声,那份计较的心思也顿时烟消云散,“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个薛薇是什么人?她姐姐又是做什么的?我这个人从来……很少打女人的。” “薛薇啊,呵呵,”湘香意味深长地笑一笑,“她是开电脑公司的,不过,大家都说她跟余仁的关系不错。” 天南省商界中,眼下最闪亮的三个人物,张州的林海潮,那是号称天南首富,凤凰的甯瑞远,那影响力都超出天南乃至于大陆了,甯家在海外的影响力都不小,第三个就数得上素波的余仁了。 这余仁是台湾富商,还差一点被卷入了刘志伟间谍案,陈太忠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恍然大悟,“新世纪的老板余仁?” 余老板开发的新世纪写字楼,眼下已经接近完工了,投资超过两个亿,不但是素波档次最高的写字楼,也是天南省的标志性建筑,若不是才完工不久的天南电视大楼的发射塔高出它一截,那就是实打实的天南最高建筑了。 “原来是她啊,”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湘香说得语焉不详,但那是因为大家都是小三,她不合适说得再清楚了,但是这关系一摆出来,他就知道里面的事情了。 “她姐就是个欠揍的玩意儿,”经这么一提醒,陈太忠想起来他“被车祸”的时候,在中心医院拄着拐杖飞脚踢人的过程了,他甚至还记得,那女人叫薛玲,于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我看得她眼熟呢,不过说实话……她姐比她难看多了。” “我说太忠,不管怎么说,你是黄了人家湘香的买卖了,”那帕里笑着插嘴,一边说还一边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搓动几下,做个点钞票的动作,“补偿,我俩需要补偿。” “做梦,”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大不了回头照顾你一点广告就是了,今年科委的广告不会少了,扔个三万五万的给素波电视台,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看湘香一眼,为什么?因为不值得,这面子是他卖给那帕里的,跟什么香香臭臭的无关。 这份傲慢,湘香看到了眼里,但是她没办法计较,汤丽萍也看到了眼里,却是再次感受到了陈太忠的强势——这个男人,真的太优秀了,只是非常遗憾,她没有能力将他纳入袋中。 “这点钱你也好意思开口?”那帕里不屑地哼一声,不过做作的成分要多一点,那处也非常明白,若不是看着自己的面子,怕是太忠连这样的话都没兴趣说。 “挺不错的了,谢谢陈哥,”湘香却是跟他唱起了反调,同时是一脸的微笑,“刚才杨总刚打了电话给我,让我向丽萍道歉,还说他的广告会算在我头上。” 第1517章 汤丽萍的转变 杨总是真的害怕了,知道了陈太忠的来头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虽然薛薇不把陈太忠放在眼里,但是他不行,薛总靠着余仁,那是有大背景的,而他杨某人虽说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却是才刚刚起步的这种小老板,人脉还不怎么够看的。 不过,在被薛总忽悠了几句之后,他也有点疑惑了,琢磨一下悄悄地给建委的主任陈放天打了一个电话,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么个人,结果陈主任一听就警惕了起来,“陈太忠……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啥关系,就是要拆迁的人里面,有一户是他的朋友,”杨总在不考虑裤裆里那点事儿的时候,还是比较精明的,所以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我是有点犹豫,陈主任你说,这个凤凰的副处,我该不该卖他这个面子呢?” “那户人家要是能请动陈太忠给你打电话的话,你就让他在你公司兼个职吧,”陈放天听得就笑了起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话说到这步就无需再说了,杨总问的是自己该不该在拆迁条件上照顾一下,陈主任回答的却是你最好把这家人拉进你公司里去,陈太忠到底厉害不厉害,那还用再问吗? 别说请动人家打电话了,人都来现场了!杨总挂了电话之后,只觉得脊背上凉飕飕的,陈太忠是蒙艺的嫡系倒还罢了,蒙老大离他有点远,但是陈放天话里都这么推崇这个本家,这实在就太恐怖了。 于是,他就给湘香打个电话,意思就是道歉了,反正他本来就没有留下汤丽萍的联系方式——就算有,他现在也不敢乱联系,只能规规矩矩地通过湘香表示善意。 “算了,不知者不怪,”陈太忠很大度地摆一下手,“合同是你的啦,那今天也算没白去一趟,我说,给上酒吧?” 就怕王主任心里有别扭,湘香很想这么说一句,毕竟大家都是同事,随便抢别人的资源总不是好事,可是见了陈太忠的霸气,她居然不敢再说什么了——不过,刚才小王还跟陈主任张牙舞爪来的,我这和事老也不能白当不是?反正那杨总本来只是个广告意向,还没敲定的。 陈太忠想喝酒,可是汤丽萍还偏偏要请教他一点东西,“陈哥,您说这个房地产公司,我是去那儿好,还是不去那儿好?” “那随你的便了,”陈太忠很随意地笑一笑,既然没了想法,他做事就相当地洒脱,“只要你不打着我的幌子乱来,那就无所谓。” 汤丽萍听得脸就是一变,她这几年一直不是很顺,心里对这样的说辞最为敏感,心说你帮了我也不该小看我的智商,难道我像小人得志的那种人吗? 湘香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见状忙笑着解释,“丽萍,陈哥和那哥都是官场中人,人家帮咱们只能帮在暗处,就像刚才,那哥根本就没进包间,为什么?还不是怕人认出来?” 汤丽萍点一点,心里终于接受了这个解释,事实上,以她的身份,平时就没怎么接触过科级以上的干部,对这一套东西确实蒙昧得紧。 还好她的智商倒也足够,属于一点就透的,不过这个启发却是让她重新考虑起一个问题来,既然陈太忠并不是她平日里接触的那些人,那么,她是否应该放弃某些一直坚持的原则呢? 毫无疑问,他是她见过的最有能量的人——没有之一,无论从包间很霸气地把她带走,还是杨总追着打来道歉电话,这都是她以前不敢想像的。 酒大概喝到十点,她就要回了,正好陈太忠也要走,走出院门,陈某人想一下,还是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了两个盒子递给送他出门的湘香,“嗯,两件衣服,送你压惊。” 他出手自然是没有次品,虽然是去年巴黎的款式,但是在素波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了,湘香拎着回去,打开一看就兴奋了起来,“天哪,卡夏尔长裙?哦……这个纱巾是个什么牌子?” 她在北京呆的几年里,还是见识过一些品牌的,自然知道那条裙子的价值,而那个纱巾能一同送过来,肯定也是价值不菲。 “太忠出手,从来都是千奇百怪的东西,而且价值绝对超乎你的想像,”那帕里笑一声,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不肯过来一同欣赏,“你能认出一个牌子来,已经很不简单了……啧,不知道他会送小汤什么礼物不?” “会的吧?他不是挺在意她的?”湘香无法想像陈太忠居然不会送汤丽萍礼物,连自己都有礼物呢,“要不他会去水上人家去找她?” “呵呵,他那人偶尔会发一下神经,那个小汤自我感觉太好,他未必看得上眼,”那帕里轻笑一声,“他送你这东西,是看我的面子……你以为他是个随便送东西给人压惊的人?呵呵,给人制造惊慌,才是他最拿手的。” 那处长的猜测有点错误,车开到素纺宿舍门口的时候,陈太忠从后备箱又拿出两个盒子和一个袋子来,那袋子里却是一件蓝狐大衣,笑着递给汤丽萍,“这点小礼物,送你了。” 他想的是女孩家家的总穿个羽绒大衣也有些砢碜,再说了,给湘香不给她,那也似乎有歧视的意思,小女孩发展得不顺利却又自尊心挺强,他无意打击对方。 汤丽萍象征性地推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犹豫地看他一眼,柔声发问,“陈哥,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到时候我打你的手机吧,”陈太忠随口答她一句,笑着摆一摆手,“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可是……我只有传呼,”汤丽萍看着他,眼神怪怪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传呼吧?” 陈太忠错愕了一下,才笑着点点头,“其实呢,人和人交往,是要看缘分的……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嗯,你手上那点东西,多了不敢说,值个几万还是没问题的,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不就足够了吗?” 汤丽萍愣了一愣,打开车门又钻了进去,“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家门口,人太多。” 啧,你还没完了?陈太忠有点恼怒,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好强的女孩,他还不好意思发火,说不得把车开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边上,扭头看她,“还有什么事儿,你说。” “你是不打算再来看我了,是吧?”汤丽萍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么说吧,想我做你的情人,不是不能,”陈太忠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一边说,他一边伸出手指,“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第一,我不可能跟你结婚;第二,跟我交往的时候不许跟别的男人乱来;第三,不要试图影响我的思想和行动,否则你可能会失踪;第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能还有别的女人,第五……算了,暂时就是这四点,你接受得了吗?” 汤丽萍愣愣地看着他,足足一分钟之后才微微地叹一口气,“你跟你别的女人说话,也是这么无情的吗?” “这不叫无情,我这叫打预防针,”现在的陈太忠,已经不会被类似“无情”之类的词儿吓住了,在官场中,大多时候无情才是真正的情商高,他很随意地笑一笑,“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我没有强迫你接受的意思。” 汤丽萍闭上了眼睛,深吸两口气之后,才轻喟一声,“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有的……只是交换。” “你这么说话,有点昧良心吧?”陈太忠不欲跟她多纠缠,这女孩儿在人情世故上,似乎比荆紫菱还有所不如,“今天我帮你撑了场面,也没要求你做什么,是吧?算了,你怎么想我,是你的自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和你……和你一起,”似是受了他的影响,汤丽萍说话也直接了起来,不过眼睛却还是闭着的,颤抖着回答,“我不能接受这个。” “我怎么觉得像买白菜,在讨价还价呢?没意思,”陈太忠苦笑一声,“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的……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吧。” 他一转身,却不防汤丽萍的手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肩头,“陈……陈哥,我想,我可以试一试……” 这真是一个只有欲望和交换,却没有爱情的年代!陈太忠犹豫一下叹了一口气,居然很罕见地出声相劝,“我没有刁难你的意思,你不用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自己,”身后的汤丽萍深吸一口气,语气居然恢复了平淡,“在个别人面前,我不介意抛弃一点尊严,但是我不能容忍大多数人看不起我。” “好吧,那现在去我的别墅,”陈太忠抬手打着了车。 第1518章 破碎的美梦 然而,陈太忠的算盘并没有奏效,汤丽萍并没有跟着他去紫竹苑的别墅,原因也很简单,“你真的很有魅力,不过,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大家再相处一段时间好吗?” 当然,这不过是女孩儿家那点矜持的心态使然,她已经放弃了一些原则,那么剩下的原则就要更加坚持了。 这不是纯粹地吊人胃口吗?陈太忠有点恼怒了,你还以为是搞对象?不过再转念一想:算了,由她去吧,你不答应正好,我身上还能少一点责任呢,爱谁是谁吧,损失的也不是我。 他心里有了这份怨念,以后是不会主动联系这女孩儿了,小家碧玉确实是越少招惹越好,他不喜欢麻烦,一点都不喜欢。 反正明天就见到唐亦萱了,所以,欲望没有得到释放的罗天上仙并没有太过生气,而是美不滋滋地盘算了起来,该如何充分地利用这一段旅途,好让其充满美好的回忆。 然而,老话说得好,计划没有变化快,他摩拳擦掌地设计了好一阵,却是得到一个意外的结果,一时间有点欲哭无泪:尚彩霞要跟唐亦萱一起去凤凰! 当然,弟媳妇到嫂子家做客,那是无需任何理由的,而且眼下又是正月,事实上,若是蒙通健在的话,按天南的规矩,就算蒙艺是天南的省委书记,也得登门给老哥拜年。 蒙夫人出行,动静就要比蒙艺出行小很多了,不过饶是如此,也是前面武警的车开道,后面军区的车断后,中间是省委的一辆奥迪车和陈太忠的桑塔纳。 按说唐亦萱和尚彩霞应该坐在省委那辆奥迪车里的,只是今天的事情有点古怪,两人居然坐进了陈太忠的桑塔纳车里,那奥迪车是空着的。 不仅仅如此,尚彩霞一上车就开始埋汰陈太忠,“我说小陈,今年过年没见你去家里啊,这是……太忙了?” “多谢尚姨惦记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假装没听出来对方那点怨气,“今年过年我们单位着火了,三十儿晚上着的火,那一通乱……唉,就别提了。” “科委是着火了,”唐亦萱也听出来了,平时她不好帮陈太忠说话,现在倒是能帮着敲一敲边鼓,“听说去了三辆救火车,以前的老房子,线路老化了。” “那倒也够不幸的,”尚彩霞听得就是一愣,随即又笑一笑,“小陈没事就去家里坐坐,你蒙叔也挺待见你的,他有心调你过来,是你舍不得你那一摊嘛。” 她的抱怨其实并没有多少恶意,纯粹就是待见眼前的小伙子,只是眼下老蒙可能要动了,小陈不去家里,没准是有了什么想法,说不得就解释一二。 “确实是忙,尚姨,”陈太忠笑一笑,心说蒙老板也算个沉得住气的,好多话居然不跟尚彩霞说,“昨天我托勤勤姐带过去的东西,您还喜欢吗?” “呵呵,你尚姨老了,以后不用拿那些东西了,”尚彩霞笑一笑,又顺手拍一拍唐亦萱,“有好东西的话,正经是给亦萱一点,她还年轻嘛。” “我看您俩岁数差不多,”陈太忠笑着回答,他这么说,却是因为唐亦萱上车之后不苟言笑,有意刺激她一下,“都是正当年呢。” 唐亦萱气得微微咬一咬牙,脸上却是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尚彩霞不知道有人居然当着她的面儿调戏自己的妯娌,只当他是奉承呢,于是笑着骂他一句,“我说小陈,你胡说也有个谱,都副处了,不要这么轻浮。” “呵呵,”陈太忠开心地笑一笑,不再说话,专心地开车。 即将驶入凤凰地界的时候,路边停着的三辆凤凰牌子的警车也跟着动了起来,两辆沙漠王一辆本田车,前面加了两辆,又多了一辆押尾,原本车队并没有拉警笛,只是打着双闪,现在警车可不管这个,警笛拉得震天响。 尤其是那辆本田车,还挂着“天B-00000”的牌子,这是凤凰市迎接贵宾的开道专用牌子,没有固定的车型,但是看到牌子的警察全都毫不犹豫地立正敬礼,一直目送车队消失在视野内才敢放下手来。 这尚彩霞的威风,比蒙艺也不遑多让了啊,陈太忠心里有点纳闷,心说我以前没感觉她是这么个人嘛,怎么一到下面地市就这样呢? 尚彩霞却是没在意,一直跟唐亦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快进市区了,才笑一声,“这个王宏伟倒也是有心人,整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嗯,他时不时地跟我念叨你两句,”唐亦萱微笑着回答,王宏伟是蒙艺提拔起来的,以章尧东的强势也不敢在警察系统乱伸手,但是其实有不少人知道,王局长走的是夫人路线,尚彩霞的枕头风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知道报恩,对晓艳也一直不错。” 正说着呢,王书记的电话就打到了尚彩霞的手机上,“尚姐,是去凤凰宾馆,还是直接去市委宿舍?” “去市委宿舍吧,我是来嫂子家看一看,”尚彩霞淡淡地吩咐,“嗯,你要没什么事,午饭也来唐姐这儿吃吧。” 王宏伟挂了电话之后,琢磨一下,尚姐要我去十九号吃饭,这看来对我的安排还算满意,这个机会我得抓住了,不能光忙两会的事情。 于是,车在院子里挺稳之后,他先从前面的沙漠王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向后面的那辆奥迪车,不成想陈太忠下车速度也不慢,跳下车来拉开了后门,蒙夫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尚彩霞坐的居然是陈太忠的车?王书记的眼珠子好悬没掉下来,心说这混蛋抓机会的本事比我高多了啊,不过,他的城府倒不至于连这点意外都装不下,紧走两步上前敬个礼,“欢迎尚厅长莅临凤凰做工作指导。” 尚彩霞在人事厅挂着一个助理巡视员的头衔,不过借口身体不好,一般不怎么上班,但是级别是实打实的副厅,王宏伟这么说倒也没错。 “我能指导什么?就是探亲来的,王书记不用这么拘束,”尚彩霞笑着答他,又伸出手去同他握一握,转身进了三十九号院,身后奥迪车上下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那是尚彩霞的通讯员,张罗着从车上拿东西。 陈太忠犹豫一下,心说这时候哥们儿也得动手嘛,于是跟那奥迪车司机两人又打开后备箱,抱着大包小包的进了三十九号。 尚彩霞来凤凰是探亲,肯定不可能正式地通知市委市政府,不过撇开王宏伟在凤凰宾馆为她安排住宿不提,只说这么大的动静把人送进市委大院,就足够惊动整个凤凰市了。 不多时,张智慧就带了厨子跑了过来,撇下了宾馆那边正在准备的两会事宜,为家里张罗饭菜,秦小方等人也打着探望唐姐的旗号来三十九号转一圈,不过,看到尚彩霞不假辞色,也不敢多呆,坐着聊两句之后又匆匆离开了。 所以中午吃饭,就是六个人,尚彩霞和她的通讯员、唐亦萱、王宏伟、陈太忠和匆匆赶回来的蒙晓艳,再没有旁人了。 不过张智慧有办法,先开始站在桌边传菜倒酒,偶尔插两句话,表示出了对蒙通老书记的深切怀念,尚彩霞听得几句之后,疑惑地问他是什么人,待得知道眼前这位是蒙老书记提拔起来的,眼下是凤凰宾馆的老总,就招呼他坐下了,“老熟人了,不用这么拘束。” 尚彩霞不是第一次来凤凰,但是前几次不是跟着蒙艺就是有章尧东等领导作陪,根本轮不到张总抒情,不认识此人倒也是正常了。 饭后,张总安排人收拾碗筷桌椅,那妯娌俩跟大家聊了两句之后,说是赶路太累要午休,一家的女人,三个大老爷们也只好站起身走人。 临走之际,王书记向尚姐请示一下,下午的车该怎么派,尚彩霞犹豫一下,笑着一指陈太忠,“辛苦一下小陈就行了,听说他会武术呢,小陈你没事吧?” 我敢有事吗?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笑着摇一摇头,“没事,我跟凤凰的警察系统也挺熟的,万一有什么需要,联系他们也很方便。” 王宏伟在一边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地打个寒战,第一时间接上了话茬,“我说太忠,关系到尚姐,就没有小事,有需要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许多,没办法,王书记实在是怕了这厮的惹祸能力了,以往的时候没外人,你丫折腾两下我也不当真,可是这种时候你要是敢给我弄幺蛾子,别怪我王某人翻脸无情! 对这样的话,陈太忠当然会含笑点头,只是那笑容里的漫不经心,瞒不过王宏伟的火眼金睛,一时间,政法委书记都有上前拎着他耳朵教育一番的冲动——当然,这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才走出三十九号的门,张智慧就拍着陈太忠的肩膀,眉开眼笑地发话了,“太忠,还是你厉害啊,蒙夫人亲口点将,前途真的无量。” 第1519章 尚彩霞探亲 前途无量吗?我要是能跟着去碧空还差不多,陈太忠心里苦笑,不过他还得做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来,“那是我野蛮的名声在外,也就是张总你觉得是夸奖,不信你看宏伟书记的脸,黑得跟包公都有得一比了——他怕我惹祸。” “你知道就好,”王宏伟哼一声,状似甚为不满,不过下一刻他就苦笑一声,抬手拍拍陈太忠的肩膀,“不管遇到啥事,第一重要的是尚姐的安全,第二嘛……下面有不开眼的,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只要你跟我说一声,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哼,敢情你也知道你下面的人不靠谱?”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哼,有心再说两句怪话,不过转念一想,这种社会风气的形成,也怨不到王宏伟身上,终于是撇一撇嘴,没再说下去。 看着他开门上车打火,王宏伟和张智慧交换个眼神,眼中都是浓浓的不可思议,最后还是张总走到驾驶室旁,敲一敲车玻璃,“太忠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陈太忠打个磕绊,心说我去哪儿不碍您老人家的事儿吧?于是摇下来车玻璃,“我就是……附近走一走,找个地方眯一阵儿,怎么了?” “你就在车里眯着不是挺好?”张总笑嘻嘻地摇一摇头,伸手进去,拧一把车钥匙熄了火,低声说他,“都叫你警卫了,你这态度得端正点不是?” “可是,”陈太忠犹豫一下,轻声辩解,“她们要午休啊,谁知道睡到几点呢?” “睡到几点,你就等到几点嘛,这是工作态度的问题,你不知道?”难得的,张智慧也有板着脸训人的时候——事实上他训人的时候挺多,尤其是对宾馆员工,简直就是野蛮的家长作风,不过陈太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脸。 当然,这是张总的一番苦心,陈太忠再是刺头儿,也不能因为这个翻脸,说不得苦笑一声,“这么来说,我还得非常荣幸地眯在车里?” 张智慧听得就是一笑,随即脸色一整,声音越发地轻了,“多少人想等在这儿都没资格呢……不要那么多怪话,要不然看在别人眼里,你这叫恃宠而骄,知道吗?” “嗯嗯,”陈太忠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心里却是在嘀咕,别说尚彩霞了,就是蒙艺在这儿,哥们儿也未必要躺在车里睡觉,这涉及到一个尊严的问题。 事实上这是警卫的职责,而且对于很多客串的人来说,也跟什么尊严的无关,但是陈某人不这么看问题,虽然他在尽力地融入这个官场了,但是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丝罗天上仙的优越感来,是的,对他来说确实涉及到了尊严。 然而,张智慧的警告也不能忽视,所以,就在张总和王书记离开之后,陈太忠打个电话,把自己的通讯员张爱国招呼了过来,“你在桑塔纳车里看着,林肯车给我,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其实,上了林肯车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这心里就是舒坦了一些,于是开着车在马路上转悠一阵,找个茶社坐进去,悠闲地喝茶。 说是悠闲,其实半点都悠闲不起来,上午五个零拉着警报出现在市区,又进了市委大院,这响动太大了,一开始,或者是大家没摸清来的人是谁,又或者大家都知道陈太忠在尚彩霞身边,不方便打电话,没人给陈太忠打电话,可是现在电话就不断了。 甚至章尧东都从素波打来了电话,要他做好接待工作,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联系魏长江,“凤凰是蒙书记的老家,你一定要把家乡日新月异的局面展示出来,把家乡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这是市委交给你的任务,重要的政治任务……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这话就再明确不过了,只许亮出好的一面,你小子要是让尚彩霞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种话,章书记不合适跟王宏伟说,却是绝对合适跟陈太忠说,当然,这也可以看做是他对小陈的信任,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其实,章尧东的电话,并没有给陈太忠带来太大的困惑,困惑陈太忠的,是别的电话,红山区的书记王小虎打来了电话,想请尚彩霞去红山看一看水土流失的治理情况,文庙的项大通区长也来了电话,希望尚厅长能考察一下文庙的城市老区改造工程并做出指示。 至于金乌的吕县长、童山的邓书记那都是不消提的了,总算还好,人事局高局长跟陈太忠关系一直不行,自打公务员考试之后,人事局跟他的梁子就没化解开,倒是没打电话过来。 要命的是,吴言和阴平的区委书记靳湖生也打了电话过来,吴书记所在的横山区近年发展很快,真有些拿得出手的项目——比如说甯家工业园、碧涛焦油厂,那是来个副国级别的领导都绝对有资格安排的。 靳湖生那里,则是临铝和凤凰密切合作的典型,除了盛小薇的碳素厂、贾总的精细氧化铝厂之外,还有规范化了的采矿行为,也是可以做一做文章的。 “抢手啊,哥们儿这魅力,真是没的说了,”陈太忠挂了湖西的常务副区长肖孟成的电话后,叹一口气,“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找尚彩霞去公关呢?是她探亲,又不是我探亲,这不是逼着我得罪人吗?” 当然,真要说得罪人倒也不至于,现在的陈主任已经学会强调自己的无能了,能推的全部都推了——“小陈我就是个跑腿的,怎么敢把行程定下来?只能说尽量努力……” 只有吴言这儿,那是实在推不掉也不可能去推,于是,下午尚彩霞和唐亦萱商量该去哪儿转一转的时候,陈某人不失时机地插话了,“要玩还是去童山,看企业的话,最值得看的就是甯家的工业园了。” “甯家啊,”尚彩霞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家族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笑着点一点头,“不过不要太兴师动众了,亦萱你的意思呢?” 唐亦萱笑着点一点头,不着痕迹地扫一眼陈太忠,“甯家工业园算是天南一面旗帜了,尤其难得的是,横山那里是个年轻的女区委书记,很能干。” “女区委书记?”尚彩霞讶异地重复一句,接着就笑了,“妇女能占半边天嘛,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小陈你联系一下她,她要是有时间,让她带着大家看一看吧。” 陈某人说不得假巴意思地翻一翻电话本,找到那个自己背都背得下来的号码,还要顶着唐亦萱时不时扫来的目光,一本正经地拨号,“你好,请问是吴书记吗?我是科委的陈太忠……” 尚彩霞去横山的时候,就只有三辆车了,一辆是武警的那辆车,还有就是省委的奥迪和陈太忠的桑塔纳,军区的车已经进了军分区,照她的说法,是在市内转悠,没必要跟辆军车,而且那军车本来也是“顺路”来的。 到了甯家工业园的时候,吴言已经带着横山的一众干部等在了门口,尤其难得的是,甯瑞远居然也一本正经地站在园区门口,这家伙今年居然很早就跑了过来。 “欢迎尚厅长莅临指导工作,”吴书记也挺头疼这该怎么称呼,换个助理巡视员来,她来一句省厅领导xxx同志或者直接“X助巡”就行了,不过对尚彩霞她可不敢这么说,反正自古就是礼多人不怪,叫厅长就叫吧。 “你就是吴书记吧?确实是年轻有为,”尚彩霞也没在意这称呼,淡淡地看了吴言一眼,心里有点惊讶对方的美貌,不过脸上也没表示出来,“我就是随意地看一看,希望没有影响同志们的正常工作。” “尚厅长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吴书记也没介绍自己身边的岑广图、赵学文之类的,直接将甯总点了出来,“这是甯家工业园的董事长,甯瑞远,”那些人能跟着就很荣幸了,还想着被介绍? 尚彩霞矜持地同甯瑞远握一握手,“甯总你好,你跟甯天嘉甯老,是怎么称呼?” 甯瑞远这名字,就是在凤凰叫得响,在天南只能算将就,但是外面说起甯家来,首先想到的还是甯家的掌门人甯天嘉,最起码,尚彩霞知道,能在黄老的小院里聊天的,就是甯天嘉,其他人还真差一点。 “那是我爷爷,我是甯家的长房长孙,”甯瑞远在这种场合,还是比较强调自己的正统的,旋即又是一记马屁拍去,“我曾经有幸,见过蒙书记一面,那是个和蔼不失威严的长者,而且,非常有个人魅力。” “又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人啊,”尚彩霞禁不住赞叹一声,一边说一边侧头扫一眼吴言,“你不错,小吴也不错,嗯……太忠也不错。” 这一声赞叹,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了站得比较远的那厮,这称呼终是有远有近啊,“太忠”可是比“小陈”近多了。 第1520章 公心和私心 尚彩霞对甯瑞远和吴言的夸奖,可以说是很随意的客套话,毕竟她是以过客的身份来参观,而不是以领导的身份来考察的,随便说点什么并不重要,但是牵扯上陪同的陈太忠,那就大不相同了,更何况还是“太忠”这种称呼? 不过,就在一干人艳羡的同时,吴言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尚厅长,我们安排了市电视台和凤凰日报的记者,好记录下甯家工业园这历史的一刻,您看……合适吗?” 尚彩霞不喜欢这个建议,一点都不喜欢,她原本就是打着探亲的名义来凤凰的,本身职务又是人事厅助理巡视员这样不尴不尬的——事实上,她做事一向都比较低调的,上报纸和电视的时候非常少。 然而,眼前这漂亮的女区委书记的口才实在了得,都已经说出“历史的一刻”这样的话了,她要再推脱,似乎也有点过于矫情。 “既然吴书记都安排好了,那就随便你安排吧,”她微笑着点点头,和气中不乏威严,“不过我就是来随便看看的,指示什么的就不用在报道里提了。” 有了她这句话,摄像师才敢架起机器来,文字记者才敢摸出小本来,没办法,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她的来头实在太大了,谁敢随便放肆? 尚彩霞来甯家工业园,是“参观”而不是“视察”,有兴趣的多问两句,没兴趣的少问两句,可越是这样,一干的陪同人员越是心惊胆战,生恐她兴之所至,提出什么不方便回答的问题来,那可真的糟糕了。 总算还好,蒙夫人似乎非常清楚参观的流程,注意力也都流于表面上的一些事物,并没有问出什么出格的话,参观完占地两百多亩的工业园,也不过才花了不到五十分钟。 “很好,很不错,”尚彩霞对工业园的建设相当满意,整个工业园不但规划得极为合理,园区的绿化、环卫等工作也相当有到位,从个别普通人不容易注意到的卫生死角来看,这不是为了应付检查而专门突击打扫过的——别看尚彩霞等闲不考察什么地方,但是论起对参观的了解,她还是要强过普通的基层干部很多。 “不愧是凤凰首屈一指的工业项目,”她对看到的东西很满意,笑着冲甯瑞远和吴言点一点头,“这个典型,应该大力宣传。” 她话里对工业园的嘉许,略略地过了一点点,不过这也正常,整个天南也是数得着的嘛,反正吴言就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而是笑嘻嘻地接话了,“我们横山还有一些明星企业,比如说填补国内空白的碧涛焦油厂,年产值也上亿了。” 她这话,却是早就跟陈太忠商量好的,尚彩霞听得却是一愣,回头又看陈太忠一眼,“就是荆家那个小女娃娃搞的厂子?我倒是听她说过……离这里不远吗?” “离这儿不远,”吴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他,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某个对气机极为敏感的家伙却是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当然,别人只会看到吴书记在侃侃而谈,“小荆不在,不过厂子里的总经理在,我已经通知他,随时准备迎接领导的视察。” 按道理来说,提前通知做准备,一般是参观和考察的大忌,然而,具体事情是要具体对待,眼下她这么说出来,就是对尚彩霞的尊重,同时也是展现出了横山的领导班子对紧急情况的应对能力——我们有一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队伍。 事实上也是如此,尚彩霞到了碧涛之后,才看到等在厂门口的乔小树和杨波,这俩副市长一个管科委一个管工业,一齐过来是很正常的,但是论反应速度,还真的比横山差一点——这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谁让某人是吴书记的枕边人呢? “这里……也搞得不错啊,”尚彩霞转悠一圈,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其时,人们对私营企业还是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就是那些人只顾赚钱,通常都会忽略了工作环境,更遑论厂区建设什么的了。 甯家工业园建设得很好,这是正常的,毕竟甯氏一族家大业大,若是规划建设得不好是很丢人的,但是碧涛这里却不一样了,这邢建中大部分的钱都是融资得到的,居然也能使出如此大的手笔,那就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而且,尚彩霞对荆紫菱的印象一直就不错,所以看得心怀大畅,“小紫菱不错,找个合伙人也不错,这厂子就跟那丫头的脸一样,不但干净,而且好看……小陈,你有福气啊。” 她这话才说完,陈太忠就觉得隐隐有两股杀气笼罩住了自己,呃……还有一股哀怨之气,杀气来自于吴言和唐亦萱,至于哀怨之气,那肯定就是钟韵秋了。 真郁闷啊,现场的三个女人,再加上荆紫菱,可以打麻将了,陈太忠心里这个汗,实在没法提了,只能含糊地回应一句,“是,邢总不但是厂子干净,也是为凤凰的碧水蓝天做出了贡献。” “这个倒是,环保项目嘛,”尚彩霞笑着点一点头,随即又看一眼身边的杨波,“我觉得这个厂子的技术,可以大力推广一下。” “您说得没错,”杨市长笑着点一点头,又看一眼邢建中,“不知道这个原材料的供应,会不会造成瓶颈?” “短期内不可能再推广了,”邢建中摇一摇头,他倒是不怕尚彩霞要自己公开技术,想推广可以,但是只能他来建厂,市里从资金和政策上支持而已,所以,他也就是就事论事地发表一下观点,“二期工程已经开始了,有这两期的工程,整个凤凰地区的焦油都不够用。” “其他地方也可以考虑的吧?”尚彩霞随口问一句,她是蒙艺的爱人,眼光自然是面向整个天南的,“比如说张州?” “张州那边,有人偷了邢总的资料,也在建厂子,”这次,接话的是唐亦萱,是她亲手将那俩储油罐偷走的,对这点事情当然清楚得很,“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厂子停工了。” “嗯?”尚彩霞猛地听到这么个不和谐的消息,顿时就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却是没再接这个话茬,倒是陈太忠在一边听得暗自点头,小萱萱还真是聪明。 他要吴言忽悠着尚彩霞来碧涛,本来就是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是碧涛确实拿的出手,另一个原因却是想在尚彩霞面前给林海潮添一点堵,同时也算给碧涛上一道保险——到时候电视里一播,省委书记夫人考察过的厂子,谁想再动脑筋,也不得不慎重一点。 那匪号叫黑子的李东可还没宣判呢,也算是给凤凰市一点压力吧?陈太忠正琢磨着,这话题该怎么才能引到这个上面,谁想唐亦萱就这么把话点了出来。 尚彩霞不表态,这很好理解,在有些电视电影里,什么市委书记省委书记面对道听途说的消息,能当着众多群众果决地拍板,那叫艺术加工,事实上,这种场合充耳不闻才是正理,贸然表态那并不是领导的艺术,那叫冒傻气。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不相信唐亦萱的话,但是在这种场合里,她不能表现出偏听偏信来,既然这消息入耳了,有必要的话,以后再考证和插手也不晚——而且,谁敢保证虑凤凰市政府在此事中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或者苦衷呢? 说穿了,尚彩霞只是参观而不是考察,甚至参观都是附带性质的,她原本的目标是探亲,而她本人的职务,也不过是个助理巡视员而已,凭什么随便指手画脚? 同是助理巡视员,愿意在公众场合指手画脚的,是那些生恐被别人小看的,以尚彩霞的底气,根本无需考虑别人的是不是小看了她。 “旁边那是什么,看起来不像焦油加工厂吧?”她抬手一指远处的厂房,邢建中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那是一个合作伙伴,搞了一个加工厂。” “哦?为什么你不自己做加工呢?”尚彩霞奇怪地看着他,邢建中犹豫一下,才笑着摇头,“跨了行业,我想先把自己的专业做深做强做大,呵呵。” 哦,尚彩霞点一点头,知道自己可能想岔了什么事,就不欲再说了,谁想吴言在一边不失时机地发话了,她已经隐约看出,蒙夫人是比较注重整洁的人,那么这个厂子也是拿的出手的,“那也是一个新建的厂子,也比较注重厂容厂貌。” “哈,今天的时间,可是就花在你们横山了,”尚彩霞看她一眼,笑着点一点头,“咱们打他一个突然袭击,不要紧吧?” 来横山的路上,她就已经知道眼前这女区委书记是章尧东的人了,但是这年头的官场中,靠自身能力脱颖而出的杰出女性并不是很多,很容易勾起同性的一些好感,再加上吴言不但年轻漂亮,说话办事也透着精明和干练,所以蒙夫人倒是不介意多看几处地方。 于是,更让陈太忠痛苦不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敢情李凯琳也在加工厂里,正在开领导层会议,大致是说要大干五十天开始试车之类的东西,唐亦萱、吴言和钟韵秋加在一起已经很不幸了,眼下又多出一个小狐狸精出来…… 第1521章 不仅仅是探亲 “想什么呢?”激情过后,吴言懒洋洋地蜷在陈太忠身边,手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轻轻地抚摸着,两条腿夹着他的右腿,他的另一边是钟韵秋,也是两条腿夹着他的腿——左腿。 “没啥,是小钟弄得我有点痒,”陈太忠轻笑一声,意思是说人家小钟毛发比较正常,“你这儿就是滑不溜丢的,呵呵……” “讨厌了,”吴言两只手指发力,在他的胸膛上拧一下,“今天你可美啦,三个人挤到一张床上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可是我是赶火车啊,”陈太忠笑一声,一使劲,搂着着她身体的右手从腋下穿出,捉住了那两团软绵却又挺翘的乳房,肆意地把玩着,“一拨接一拨,累得很呢。” 这是实话,他今天又赶了一趟场,晚上他本来是想夜宿育华苑的——蒙晓艳知道他回来了,谁想今天吴书记得了蒙夫人不少夸奖,这兴奋劲儿实在没地方发泄,就打个电话给他,要他再晚也要过来,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比较空闲。 陈某人在素波这几天也憋得狠了,两会期间,省党报的忙碌程度是可以想像的,雷蕾当然没时间陪他,那汤丽萍又没有得手,实在是寂寞难耐啊。 不过,陈太忠并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轮换制”,一时就有点叽叽歪歪,白书记只得祭出了无上仙器,“你要肯来,咱们都在我卧室床上……嗯,包括小钟,自己考虑吧。” 那陈某人就只能无怨无悔地赶场了,要命的是,蒙晓艳和任娇也旷了有些时日了,每人榨取他一次,才在酣畅淋漓的余韵中沉沉睡去,来了横山宿舍,又是每人一次……啧啧,亏得哥们儿是仙人。 “别跟我瞎扯,”吴言笑一声,“你有心事,当我看不出来吗?” “没啥心事啊,”陈太忠才待继续嘴硬,却不防腋窝处传来一阵微痛,原来白书记见他嘴硬,少不得一口咬了上去,“咝……搞什么?松口啊,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陈太忠还真有一点心事,这心事还是尚彩霞带来的,他一直以为,她就是来探亲的,然而事实证明,蒙夫人的目的并不是特别单纯——或者,这才是上位者的习惯吧,做事的时候,总是要不经意地顺带做一点什么? 由于有张智慧的力邀,尚彩霞的晚饭是在凤凰宾馆吃的,陪同的人除了唐亦萱、陈太忠之外,下午在场的吴言、杨波和乔小树也有份。 酒席结束之后,陈太忠将俩妯娌送回三十九号,就在进门的时候,尚彩霞轻声吩咐他一句,“明天,建议我去一下黄老就读的学校。” 这个吩咐的目的性很强,年轻的副主任只呆了那么一瞬,就笑着点一点头,他有心问一问还要不要去黄老旧居看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妥,终于强行地按下了这个念头。 不过他虽然没有开口发问,心里却装了这点事情,一直在慢慢地琢磨,只是接下来连番赶场,激情“四射”,这件事就没有很好地理顺,才说要再仔细地想一想,却不成想被心细如发的白书记发现了。 “尚彩霞要我建议她去一趟黄老就读的学校,”陈太忠笑一笑,“我是挺奇怪她为什么不今天去,而且没说去黄老旧居。” “哦,分寸感而已,”吴言的回答跟他想的差不多,“她是探亲来的,去不去都无所谓,专门去就落了痕迹,你建议一下,她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看得懂的人知道是什么意思,看不懂的人,那就继续看不懂好了。” 她很明白蒙艺的处境,所以分析得也很透彻:蒙艺不想跟黄老僵下去,委托夫人来黄老的旧地转一圈,哪怕不算示好,但是这善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她这次来,看起来不像那么简单啊,”陈太忠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一点什么缘故,才促成了尚彩霞的凤凰之行。 “我也这么觉得,”吴言思索一下,认可了他的猜想,“她以前一直很低调的,今天探亲,先是让王宏伟开道,然后又是高调地参观了几个地方,而且居然……还同意摄像了。” “嗯,”陈太忠点一点头,伸手又在一声不响的钟韵秋身上摩挲两下,才反应到了另一件事:吴言现在说这话,都不避讳钟韵秋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释然了,人和人的关系,总是越走越近的,吴言和钟韵秋的磨合期已经过去,不管在单位还是在家中,都稳固了领导的位置,那么适当地亲热一点,也是驭下之道,眼下三个人能躺在一张床上,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嗯……”钟韵秋被他热乎乎的大手抚摸着,禁不住舒坦地呻吟一声,不过,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领导就在自己身边呢,于是忙不迭开口,以掩饰自己的愉悦,“嗯,我觉得尚厅长……挺和蔼可亲的。” “啧,我知道了,”陈太忠听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猜到了其中关节,“其实她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她来凤凰了。” “没错,”吴言的悟性也是一等一的,马上明白了他这貌似废话里所指的意思,“该探亲的时候探亲,该参观的时候参观,很正常。” 两人都知道,蒙艺在天南的日子,可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为了防止一些无聊的传言的产生,很有必要展示一下蒙老板对天南的掌控能力,于是,蒙夫人借爱人的名头,耍一耍派头就再正常不过了:蒙艺要是打算走,我还有心情这么折腾吗? 陈太忠甚至又想到了一点东西,尚彩霞当着众人称赞他,并不仅仅是因为赏识的缘故,也是因为他跟黄家走得还算近——对甯瑞远客气,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当然,这或许是他想得太多,蒙夫人并没有这么深远的意思,但是在官场里打了几个滚之后,他已经不敢再小看任何人的智商了。 他俩说得兴起,钟韵秋却是听得稀里糊涂的,这种似是而非的废话,你俩怎么就说得这么起劲儿呢?当然,她听出来里面肯定有文章,但却不知道这文章所指什么,这肯定不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而是说她根本不知道两人话题的背景——信息量决定见识。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真的不敢发问,只能怯怯地表示一下,“马上是地方的两会了,她估计呆不了几天。” “难说,没准她要多待一阵呢,住惯素波了,在凤凰多住些日子也正常……”陈太忠话说到一半,脖子猛地僵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 吴言挺奇怪他这反应,不过微微一蹙眉,她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是啊,省城就是省城,人多嘴杂的,还不如住到凤凰清净。” 她的意思是说,等传言四起的时候,难免就会有那跟尚彩霞相厚的人,前去打问情况,眼下早早地往凤凰一躲,倒也是耳根清净。 陈太忠却是被她这话说得脸颊抽动了两下,他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然而,正是因为明白了意思,他才会如此哭笑不得:我想的是,不方便时不时地去调戏小萱萱了啊。 这个白书记,打岔还真的是一把好手,他禁不住又想起了两人初开始交往时,关于那房子的误会,一时间又有了兴致,“可能你说的是事实,不过现在不说这个,小白,我那个,又想了……” “你叫我什么?”吴言低低地怒吼一声,旋即陈太忠就发出一声闷哼,“咝……我说你属狗的啊?咬个没完了?欠收拾!” 下一刻,漂亮的女区委书记从嗓子眼里传出一声颤音来,“呃……”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又去三十九号报到,不过,这次似乎吴言真的说对了,尚彩霞居然表示没有兴趣出去,“昨天聊得晚了,身体不太舒服,下午再说吧,反正这一次我要在凤凰多呆几天的。” 多呆几天就多呆几天吧,陈太忠也没表示出疑惑来,反倒是轻声请示一句,“那么下午……是不是还要让电视台的跟随拍摄?” “去学校的时候再说吧,”在三十九号里关上门说话,尚彩霞还是比较痛快的,“要是有别的活动,就不要跟随拍摄了。” 这就是要突出重点了,陈太忠能理解这话,要是拍得活动过多的话,难免体现不出蒙艺的诚意来。 不过对这种很随意的吩咐,他也不得不感叹一下,蒙夫人就是蒙夫人,只当人家电视台的摄像师是私人的了,随叫随到的那种,哥们儿什么时候才能混到这一步呢? 第1522章 人心可用 周日晚上,“省人事厅助理巡视员尚彩霞在我市参观视察”的新闻,在凤凰电视台播出,是一个足足有十分钟的长消息,周六晚上虽然也播出了她在横山的消息,却是由于两会挤占了大部分时间的缘故,只是一个一分钟的短消息。 不过,这个纰漏出得很值得原谅,电视台是舆论宣传的主战场,两会期间没有什么新闻比它更重要的了,一言九鼎的章书记还在素波未回,而其他市领导又没个愿意做主的,搞得凤凰电视台的人抓耳挠腮不已。 于是,大家就选择了一个最为折中的法子,主旋律是宣传两会,这个宗旨不变,而蒙夫人的考察,就是先给个短消息,第二天再认真剪辑补发个长消息——我们不是有意的,是尚彩霞同志你来得太突然了嘛。 这长消息有一半时间是说她昨天的横山之行,另一半时间却是详尽描述了她今天下午的学校之行,没办法,这意义实在太重大了,黄老和蒙艺,一个是优秀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一个是眼下执掌天南的党的优秀好儿女,两人全是凤凰走出去的人,怎么能不重点强调一下? 电视台播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尚彩霞正在海上明月吃饭,作陪的人是大市长段卫华和分管教委的市长王伟新,不过很遗憾,陈太忠不在场,因为——人事局的高局长来了。 段卫华的邀请是今天上午发出来的,下午尚彩霞去学校的时候,段市长还作陪了,但是陈太忠一见高局长就火冒三丈,若不是唐亦萱瞪了他一眼,这厮说不定当场就甩袖子走人了。 有唐亦萱这个本地人在,尚彩霞也就听说了点陈某人和高局长的恩恩怨怨,不过她总是挂名在人事厅里,所以也不合适将姓高的拒之千里之外。 而这高局长偏偏地没什么眼色,眼见人家对自己不假辞色,还说蒙老大的夫人本来就该有这架子才对,根本毫不在意——这倒也不怪他想错,他是秦小方的人,秦书记跟蒙夫人的妯娌交情匪浅,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官场里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真的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说得清的,高局长身在局中,自以为搞清楚拓扑图了,却忘了这世界上不止讲求关系,关键时刻,更讲求关系的远近。 结果,一下午就是他在尚彩霞身边跑前跑后,丝毫不顾忌段市长和王市长在一边看着,甚至,连在一边解说的教委主任钱自坚都远远没他活跃。 似此情况,陈太忠没有当场给那姓高的一点难看,已经算难得的大度了,到晚上这厮居然还要来跟着“省厅领导”来蹭饭,那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陈某人终于暴走了,“晚上科委那边还有点事,我就不去了……爱国,你留下来给尚阿姨开车。” 尚彩霞看这高局长也不爽,只是见这厮跟唐亦萱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总是不太不好说难听话,再说人家段卫华还在一边看着,自己若是有所表示,不但显得自家城府不够,更是有当面打脸的嫌疑,所以也就只做不见了——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去多关注。 那高局长看着长消息,本来美不滋滋地乐呢,猛地发现发现电视上除了尚彩霞就是段卫华的镜头,偶尔也闪过王伟新和陈太忠,他却是总共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半张脸,还有一次居然只是半个肩膀还是背面的这种,连钱自坚都比他出现的次数多。 “尚大姐,明天局里有工作会,”趁着大家看新闻,他不失时机地发出了邀请,“我想请您到场指导一下工作,您看?” “我是来探亲的,”尚彩霞不动声色地说一句,眼皮子都不向他抬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不想谈。” 高局长折腾来折腾去,终于激出了人事厅助理巡视员尚彩霞的怒火,她宣布拒绝接受跟工作有关的邀请了!这个后果不是他想见到的,也不是别人想见到的,乃至于在以后的一段时间,有人抱怨的时候也不忘记提一句高某某的不识好歹,才导致蒙夫人说出了那么决绝的话…… 周一不但是人事局的工作会,也是科委的例会,也许是文海嗅到了什么味道,整个人表现得有些萎靡不振,会议是由孙小金主持的。 这会议主持,原本除了文海就是李健,不过李健也是副主任了,若是再这样做的话,那么难免会让别人认为李主任的上升势头看好,有影响科委班子团结的嫌疑,所以现在就是发改会的五个人轮流主持会议。 由此可见,办公室政治真的是无所不在,每一个能微微彰显存在的地方,都少不了这样那样的争斗,陈太忠也不禁暗叹:哥们儿要是不在科委了的话,这儿指不定就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眼下陈主任没有离开科委的迹象,所以大家表现得也都极为本分,例会上不但通过了那五十万焰火的提议,更是确定了尽快清理违章建筑的工作。 清理违章建筑,自然是因为消防通道被堵占,使得筒子楼的救火一度受阻的缘故,这是科委年后的第二次例会,第一次例会就通过了这个方案,不过当时大家考虑的重点是怎么应付市里的问责,这方案的执行过程没有确定下来。 等准备着手拆除的时候,科委里的相关人等就纷纷前来求情,这个阻力不是一般的大,因为涉及到了个人自身的利益,当然,没人敢去找陈太忠,倒是负责工会事务的戏曼丽和老好人梁志刚被人缠得不胜其烦。 春节期间的救助工作,证明戏主任很富有同情心,但是她表示上了例会的事情,自己无能为力,梁主任却是推不过几个老人的情面,答应在会上提一下。 为了此事,梁志刚专门找陈太忠说了一下,大意是自己无意推翻例会的决定,不过呢,单位里总是一个声音也不好,所以他代表职工反应一下情况,当然——这个建议注定会被否决,但是他梁某人不会在意颜面被扫。 我做坏人,你们做好人?听说戏曼丽也会支持这个建议,陈太忠心里还真的不舒服,心说这戏主任什么时候跟老梁搅在一起了?她不是跟邱朝晖关系好吗?现在这算什么……转换阵营? 说不得他就打个电话问一句邱朝晖,邱主任倒是没有感到意外,笑着回答他,“你在科委一天,谁还敢拉小团伙?他俩无非是想博少数人的一点印象分而已,反正建议被否决丢的又不是太忠你的面子,你还计较个什么?” 这话有理啊,陈太忠放下电话之后,就将此事丢在了一边,正好体现出科委的民主的氛围呢,不过,姓梁的你若是敢阳奉阴违的话,那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事实上,这也是他多想了,有他在一天,科委上层权力结构就不可能发生任何变化,梁主任和戏主任眼见从那里得不到什么份外的权力,也只能将权力的发展转向基层,去扩大在基层工作人员中的影响。 上进之心人皆有之,是个人都有扩大自己权力和影响的欲望,他俩的选择实在无可指摘,至于说建议被否决丢面子,那倒是无所谓了——陈主任连文海都敢打,逆了陈主任的意思丢面子很正常,不过,你们可得念我俩的好哦,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敢提出这样的建议的。 例会毫无意外地否决掉了这个建议,并且陈太忠还借此提议,要加快拆迁工作的进展,你们想面子被扫?那我就给你们重重地来一下好了,“拆完这些,就拆除宿舍楼,能不能让同志们尽快住进新房,顺利拆迁是重中之重。” 他这一声令下,不但那些违章建筑倒霉了,连筒子楼前的门面房都跟着倒霉,大正月里就四处寻找新的承租地点,一时间鸡飞狗跳。 不过,陈太忠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下午的时候,他又去电动助力车厂走了一圈,除了视察工作之外,还去看了焰火的燃放地点和现场的消防安全工作,这是他必须要关注的,科委今年已经着了一次火了,再来一次的话,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总算还好,在这一点上,孔厂长和李厂长都有相同的认识,居然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安置了两个强力水泵,又搭起了一间小屋来放置那些焰火弹,还是砖墙石棉瓦的顶子。 孔厂长笑着将撑过展示给陈主任看,“有了这屋子,就算火星飘落下来,也引不起火灾或者爆炸,跟消防支队也联系好了,到时候还会有三辆消防车现场待命。” “嗯,这是咱科委第一次自费燃放焰火,一定要开门红,”陈太忠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感慨不已,果然万事就怕认真二字,十来天前若是有眼下一半的准备工作,筒子楼又何至于烧得那么惨呢? 第1523章 放焰火也犯错 正月十五的晚上,凤凰市燃放焰火的大约有七八家企业,其中凤凰科委是出尽了风头,不但焰火密度高,时间也长,放了差不多五十分钟,一度盖过了市政府在西郊公园放的焰火。 九九年是建国五十年,按凤凰市的惯例,“五年小庆十年大庆”,半个世纪的纪念年,意义格外重大,所以市政府也组织了焰火燃放活动,燃放时间长达两个小时,平均一小时四十万的焰火。 章尧东书记已经回来了,陪着尚彩霞和唐亦萱坐在西郊公园里看焰火,一边看一边聊,这时他的秘书走过来,低声汇报说,凤凰科委的焰火燃放的密度比市政府这边的密度还要高,“有人说,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章书记看一眼身边的尚彩霞,心说你丫挑科委的刺儿也不知道换个时间,说不得扭头低声呵斥,“普天同庆的日子,凭什么只有咱市政府有资格放焰火?人家密度大一点就怎么了?” 然而,秘书心里有数,别看章书记这么说,心里肯定不会舒服了,少不得叹一口气,“郭市长说……春假他们那儿才着了火,而且科委的焰火比市里的还漂亮,传出去不好听。” 别说,章尧东心里还真的是不舒服,小陈你也真是的,行局的焰火盖过市里的,这不是没有大局感吗?要多考虑考虑市里的形象嘛。 换个时候的话,他绝对不介意将陈太忠拎过来训一顿,然而,眼下尚彩霞在场,他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少不得哼一声,“助力车厂即将投产,这个意义重大……有些人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这句话,他说得就大声了一点,正好又是焰火燃放的间隙,尚彩霞听到了,讶异地回头看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出声发问。 “呵呵,科委助力车厂的焰火,比这儿的还漂亮,”章尧东笑一笑,主动解释一下,“有人说小陈没大局感,真是……这年头什么帽子都敢扣了。” “哦?”尚彩霞听得就是一愣,旋即展颜一笑,“其实这话也对,科委这么做确实不合适,陈太忠就是个冒失鬼,还是年轻啊。” 章尧东笑一笑,没有再接话,他心里明明白白的,你说他不对是可以的,但是我要现在把他叫过来训一顿,那就是不给你面子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懂的。 湖西区做为工业老区,各个企业的效益一直不是很好,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了,大家看焰火看得兴高采烈的,陈太忠心里也美不滋滋地,却是没想到,若不是有尚彩霞在西郊公园坐镇,自己又要吃一顿排头了。 不过几天后,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听说是郭宇在歪嘴,他禁不住大怒,“姓郭的混蛋欺人太甚,早知道的话,这次两会之前给他下一点小绊子,真是皮肉痒了。” 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张新华,张书记听他这么说,也只能苦笑一声,“我说太忠,你这个态度有问题,做为你的老书记,我不得不说一声,这次是你们科委做得出格了……这种事没人歪嘴就算了,要不然一歪一个准。” “唉,”陈太忠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张书记说得是正确的?行局的焰火强过市里的,算起来真的是政治性错误,禁不住出声发一句牢骚,“这大局感也太难把握了,市里八十万的焰火,我这儿才五十万,无非密度大了一点……你说这年头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啧,确实是啊,”杨新刚点头表示理解,“不当一把手的时候不清楚,坐到那个位子才知道,每做一件事情,都得把方方面面的事情考虑到,要不然不如不做。” 现在几个人是在陈太忠的家里吃饭,除了这两位,还有吕强在,这都是陈主任的铁杆,才能享受得到“家宴”的待遇,所以大家说话也不怎么遮掩。 然而,说是家宴,厨房里忙碌的却是杨主任的爱人白洁,不过还好,家里年货不是一般的多,大多都是半成品,加工起来也挺方便,累不着杨主任的漂亮媳妇儿。 现在拿白洁和陈太忠的关系说事的人也不少,只是陈某人自觉身上虱子多了,倒也不怕别人乱咬,事实上,本来张新华的老婆要来帮忙,却被陈某人拒绝了,“我怎么敢劳动老嫂子的大驾?嫂子要来我欢迎,不过是坐着吃,不是站着干。” “你们就别抱怨了,”吕强笑嘻嘻地摇一摇头,“就算再受气,也是国家干部,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才惨,领导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我们就可能面临倾家荡产的危险。” “嗤,才是胡扯,”张书记不屑地哼一声,“吕老板家大业大,蒙老大亲口赞扬过的有良心的民营企业家,王小虎跟你关系又好,谁能让你倾家荡产了?” “王书记跟我关系好,可这次又多了一个周大山不是?”吕强撇一撇嘴,周大山是这次两会上去的红山区的新区长,“人家怎么看我还不一定呢。” “还是吴书记厉害,现在依旧是一肩挑,”杨新刚笑着点点头,抬起筷子指一指吴言房间的方向,“张开封都只是书记了,变动大啊。” 清湖区常务副区长投进了章尧东的怀抱,这次愉快地当选为清湖的区长,张书记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也不求上进了只忙着发展私营经济,不过他经营清湖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是副厅高配,新任区长就算有章书记支持,想跟他掰腕子怕也是痴人说梦。 凤凰市的七区二县里,只有吴言依旧是书记兼任区长,这本来是临时的行为,但是有了章尧东的支持,有此结果也正常,反正她也有一肩挑的理由——横山的经济发展得飞快,连尚彩霞都到横山参观了呢。 “对了太忠,能不能帮着引见一下尚彩霞?”吕强又开口了,愁眉苦脸的样子,“王小虎给我下了死命令了,一定要把她拉到红山转一转,啧,做商人就是苦啊。” “扯淡,让王小虎跟我说吧,”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前一段找尚姨的人太多了,我没答应他,要不我更清闲不了,现在就差不多了。” 事实上,他也有把尚彩霞领到红山转一转的想法,看一看哥们儿的太忠库,再看一看小水电,嗯……能借此再恶心一下夏言冰就更好了,反正现在风头也过去得差不多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吕强忙不迭地点头,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要不,我现在就打个电话通知他?” “便宜死你呢,”陈太忠白他一眼,笑嘻嘻地伸出五个指头,“要我答应好说,不过,赞助科委大厦五百吨水泥。” “切,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吕强笑着摇一摇头,“十来万的事情也值得你开口?不过……我要搞个房地产公司,你得帮忙。” “你去建委找李勇生吧,有事再找我,”陈太忠随口吩咐一句,又说起了刚才的话题,“等尚彩霞从童山回来,我帮你说一声。” 尚彩霞同唐亦萱去童山游玩去了,她这次似乎真的是拿定主意,要多呆一阵了,在接到陈太忠邀请的时候,她笑着答应了,“去水库划船吗?天气有点冷啊,不过……好吧,到时候你得陪同,我不想见太多乱七八糟的人。” “那肯定啦,”陈太忠心说你一定要给我造势,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不管怎么说,碧空那边才换了省长,省委书记要走还得有那么一阵,蒙老大上任的消息,估计也得有个把月才能确定下来,我能狐假虎威一阵也不错不是? 然而,人在官场,实在是身不由己,他把事情都算得好好的了,不成想就在两天后,接到省科委的电话,“金相实要下来考察了,太忠来素波,一起迎接吧?” 打电话的是科委主任关正实,他已经扶正了,说话间难免就有了那么几分底气,不过还好,陈太忠没有听出得意忘形的语气,“金部长要下来?这么突然?” 敢情,开春了,各地都要开始新的一年的工作,科技部今年行情大涨,据说各地纷纷狮子大张嘴,申报的资金项目高得惊人,科技部一琢磨,这么搞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势头得遏制一下。 要不然,别说科技部那点资金远远不够,就算够也不是这么个撒法,别的部委不歪嘴才怪,金部长也被骚扰得烦了,索性就直接奔赴天南,来天南科委考察了。 当然,通过尚彩霞的探亲,陈太忠现在已经知道,所谓的考察,往往还要伴随着一些相关目的,这一点,关正实也相当清楚,“我想,金部长还是想强调一下凤凰科委的成功,毕竟他现在也不是很容易。” 事实上,重新强调一下凤凰科委带头作用很有必要,不但能化解其他部委的怨念,同时也是向其他省的科委或者科技厅表示:你们要学一学凤凰科委,别只会狮子大张嘴,关键是要做实事——人家凤凰这儿,没有科技部的资金支持,搞得也不错! 第1524章 高云风的得意 对于陈太忠着急赶往素波,尚彩霞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她爱人蒙艺都做出决定了,要为科技部部长金相实接风,人在官场,这时间有时候确实不属于自己。 按说这种事情属于政府事务,接待金部长是属于杜毅的事情,不过杜省长事务繁忙,安排不出来时间,要政府办公厅把情况通报省委办公厅。 蒙书记对此并不意外,事实上杜省长不这么反应才叫奇怪,这就是杜毅说啦:老蒙,凤凰科委这一块是你搞起来的,我不参与,反正科技部卖的也是你的面子不是我的面子。 然而,蒙艺出面接待,还真的是有点插手政府事务的嫌疑,所以他也不出面张罗,只等杜毅把皮球踢过来,然后顺势接下来。 如此一来,蒙书记免了跋扈的嫌疑,杜省长也省得被别人嘀咕是炒蒙艺的剩饭,金相实也不失面子——省委书记出面接风,是相当给科技部面子了。 事实上,金部长虽然是中央委员,可是将手里的权力量化的话,还未必及得上候补中委杜毅,不过这种比较,就要具体到细节了——反正三个人都是正部级。 单单由这个小小的事情,就可以看出蒙艺和杜毅配合的默契来,杜省长容忍了对方向政府事务插手,而蒙书记更是配合:老杜没空?这倒是难办了,算了,真没空的话……我甘心做老杜的替补啦,都是为了让天南发展得更好嘛。 说句实话,虽然省委书记和省长注定尿不到一个壶里,蒙艺和杜毅之间也不乏争斗,但是从整体上来说,两人相互间也是相当敬重的——搭档不需要是一伙的,只要懂得进退,知道设身处地的为对方考虑,不会为某些突发的负面情绪影响大局,这就是好搭档。 尤为难得是,蒙书记和杜省长都知道,对方也是这么看自己的,所以,杜毅想到近来高层的某些传言,都禁不住有些感喟:也不知道下一个搭子,会不会这么合作愉快了。 当然,这种隐秘的事,杜省长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外传,想他一个候补中委能做了一省之长,仅仅靠一点机缘也是不可能,除了所谓的背景什么的,自身素质必须得过硬才行。 不过,这些都是些小因果,倒也不值得一提,关键是,金相实来天南的接风宴是蒙艺摆的,这就足够了,能参与者,也就是陈洁之类的副省级干部,正厅只有一个关正实,其他是一些领导的相关贴身人,那些副厅级别的干部,根本连边都靠不上。 那么,陈太忠自然也就不在其中。 原本他的级别就不够——差得不止一点半点,虽然蒙艺执意将他带进来的话,也不是什么问题,反倒还能表示出撑腰的意思,但蒙书记自家知道自家事,都要走的人啦,也不用整那么大动静出来,要不然对小陈并不是什么好事。 蒙书记非常清楚,自己走后,小陈被晾在一边简直是必然的事情,凤凰科委原本就是他蒙某人竖起来的,陈太忠又是铁杆的蒙系,就算杜毅想要政绩,不嫌砢碜地去炒这一盘剩饭,也要将小陈赶出去才可能,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杜毅坐看凤凰科委发展,如果方便的话,淡化一下其在省内的影响,为难的可能性倒也不大——毕竟那还是科技部的典型不是? 既然是这样,眼下他想关照陈太忠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只能适得其反,在蒙老板看来,那厮属于咎由自取——谁让你不跟我走呢?但是也没必要让那家伙因为自己的缘故,遭到太多的打击。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个,不过他也没想着能在两个正部级官员的会晤中露面,省电视台播放蒙书记会见金部长的时候,陈太忠正跟高云风和王浩波坐在一起喝酒。 小高同学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副省长公子了,说话的口气难免就比原来还要大一点,正是“得意满胸关不住,一缕傲气出腔来”,不过还好,面对小陈主任的时候,他的尾巴翘得还不算太高。 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也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变化,感觉这厮又有点自己初见时的张扬了,少不得打击他一下,“我说云风,你这以后更得谨慎做人了啊。” “那是肯定的嘛,”高公子还不知道他是何指呢,洋洋得意地点一点头,“我家老头子还有八年呢,万事都不着急,慢慢来嘛。” 他这话也带了炫耀在里面,正厅六十岁退休,副省可延长至六十三岁,高胜利多干三年他就多风光三年,而这种若有若无的得意,正是让陈某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这种味道,王浩波也感受到了,不过王书记为官二十余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在他心里,高云风这种小小的得意,是完全能理解的,这年头不稳重的人多了,小高这点算什么? 正经是正厅到副省这个坎,实在太大了,能取得如此进步,不得意才是不正常,再说了,副省长的高度,在他这个副厅级书记眼里,真的就是只能仰望的存在了,他又怎么能计较? 耳听得陈太忠隐隐有不满的意思,王浩波笑着一指包间的电视,岔开了话题,“金相实都来了,遗憾电视上看不到你啊……听说下一步金部长有进政治局的可能呢。” “就算我去了,镜头也给不了我,”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要是给了我,那就犯政治错误了……你以为省台那帮家伙连这都不懂?” “不算什么大错误吧?”王书记疑惑地看着他,有意装傻,“不就是个镜头吗?上升不到那种高度吧?” “唉,得了,别提了,”陈太忠一听说“高度”,又是摇头一声长叹,“正月十五,我们科委放的焰火稍微密了一点,隐隐超过市里一点,都被人嚼谷说是政治错误——没有大局感!” “你这个的性质,就要严重很多了,”高云风笑着摇摇头,他现在很愿意卖弄一下自己的官场常识,“省台那还真不算什么,无非一个镜头扫到了随员的身上,你这可是算给市里的某些人上眼药了。” 陈太忠听到这里,意识到自己或者真的让市政府办公厅的秘书长不爽了,可是他心里还是忿忿不平,心说这碍你郭宇什么事呢?“上眼药也是给景静砾上,倒是别人跳得挺高。” “算了,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个事儿,”高云风见他钻了牛角尖,也不欲再说此事,而是侧头看一看王浩波,“金相实怎么可能进得了政治局呢?以前不可能,现在科技部行情大涨,就更不可能了,王书记你说是不是?” 就你这点见识,也好意思跟我谈官场?看起来还有考校我的意思?王浩波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是面上却是讶异一下,方才笑着点头,“云风你说得不错,科技部这次是招了众怒,金部长真得沉稳一阵了,亏的你年纪轻轻,也能想到这个。” 他当然知道,科技部弱势已久,而且专业性太强,金相实想再上一步真的很难了,升个副国也许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能,但是政治局岂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 这是我老爹跟我说的,高云风笑着摇一摇头,“我这也就是瞎嘞嘞,反正离换届还早呢,谁知道到时候能出什么变数呢?” 你这家伙的话也太多了吧?陈太忠有点见不惯他这副样子,有心打击一下这厮,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人家信得过自己,现在丫恐怕在许纯良面前都不会随便放肆了,所以终于按下了那份心思——高胜利地位越高,高云风需要忌惮的人也就越多啊。 然而,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高公子最近是高兴坏了,在朋友面前撑场面也撑习惯了,从某种角度上讲,他更像是赵喜才的儿子赵杰,老爹地位提高了,他这胆气也随之壮大不少,虽然明知道要克制,但是就沉不下那一口气。 电视上,那帕里的镜头一闪而过,高云风禁不住惊叫一声,“呀哈,是老那,他居然也混进这个场面里来了?” 虽然那处长只是一个扮演了路人甲的群众演员,但是毫无疑问,办公厅综合二处的处长能出现在这里,就算不是出于蒙艺的直接授意,也绝对不会是偶然事件。 “你家老爷子进步,别人也得进步啊,”陈太忠笑着一拍他的肩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这话隐隐就有点刺人了,意指你老爸是厅长的时候,你还不是巴结人家那帕里?现在升了副省长,就见不惯别人进步了?这优越感也来的太快了吧? 高云风也隐约听出这话头的不善了——毕竟衙内的自尊心要比别人高出很多,也敏感很多,不过还好,他对陈太忠基本上不设防,倒也没在意这语气里的冲劲儿,笑着点点头,“你说得没错,看来回头得多去那处家几趟了。” 王浩波冷眼旁观,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禁不住生出点敬佩:小陈真是不简单,轻描淡写地就把高云风打回了原型。 看来这年头说话,还是要靠实力啊!若是陈太忠没有蒙艺在背后撑腰,怕是高云风不会这么轻易买账! 第1525章 黑马杀出 金相实的考察,为期四天,当天是蒙艺接待了,第二天就是省科委之行,这次,陈太忠终于是上场了,当然,没有人闲得没事,去琢磨凤凰科委为什么只来了一个副主任,而正职不见去向。 这也是陈太忠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金部长,金部长身材矮小嗓门却是极其洪亮,话里带了很重的口音,精神也不错,不过仔细看一看,面色有点过于红润,这是……脸上化过妆吧? 金相实听取了天南科委的工作报告之后,又同与会的同志们热情地探讨了科委在新的一年里的工作重点,以及的未来发展方向和趋势。 眼看着时近中午,主持座谈的关正实主任提出了建议,“金部长,陈省长,张秘书长,关于科委在市场经济中的定位,以及怎么能更好地发挥出自身优势,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服务,我建议,可以听一听来自凤凰科委的同志们的意见,他们在去年一年里,走出了自己的特色。” 这当然就是陈太忠发言了,陈洁笑着点一点头,这些会场安排大家都是提前过目了解过的,关主任的建议无非是走一走过场。 “是小陈主任吧?”金相实笑着点点头,看向陈太忠,眼中有不加掩饰的赞许,“这几个月来,凤凰科委这个词,我听到了很多次,现在大家要取经,希望你不要藏私哦……” “其实我们取得的这一点成绩,离不开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还有其他兄弟单位的密切配合,”陈太忠现在的套话也是张嘴就来,他站起身来,“各位领导……” 与会的人员里,就他一个副处,就连陈洁的秘书小谢也是刚提了正处,他实在没道理坐着发言,倒是金部长笑眯眯地一抬手,“坐着说吧,座谈座谈……那就是要坐着谈喽……” 陈主任的发言不是很长,大概就是五分钟,其中还有四分钟的套话,不过他的话头一开,倒是勾起了大家的兴趣,于是在他发言完毕后,大家就各自关心的细节展开了提问。 这位是蒙老板的爱将,金部长对其的赏识也是溢于言表,而且凤凰科委确实是做出了一些成绩,似此情况,谁还会不纷纷表示善意? 所以,这话说完就十二点了,正好是饭点,下午大家吃过饭后,又去省科委下属的工厂、扶持过的企业转一圈,又到高新区、科协走一走……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天晚上,金部长在入住的天南宾馆里接待几个天南的老朋友,其中有老同学、老部下,算是私人性质的会晤。 省科委关正实一帮人也住到了宾馆里,虽然大家都是素波人,但是部里正职下来考察,谁敢怠慢?而且,现在的科技部不止肥得流油,更是推行政策的第一年,拨款这玩意儿,是存在个惯性的,开头开不好的话,以后想再多要钱,那难度就不是一般地高了。 对天南科委而言,有凤凰科委这样的下属单位,真是荣幸至极的事情,若是没有这一帮凤凰人在下面折腾出了名堂,金部长怕是眼皮子扫天南的机会都没有,哪里像现在一般,被其他省科委的眼珠子红红地瞪着? 所以,虽然陈太忠表示不想住在这里,关正实却是拽住他不肯放他离开,“小陈、太忠、陈大少……你可不敢这么走了,我的拨款还都指望你呢,万一金部长临时想起找你来,你来得晚一点,我都得被扣上一个‘接待领导不用心’的帽子,你就委屈委屈吧。” “关主任您这是要折杀我了,成成,我住下了可以吧?”陈太忠只能叹口气应允了,“我觉得金部长找你的可能性比我高多了。” 果不其然,关正实时不时得出去一趟,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在关心金部长现在在做什么,只有一次例外,外面有人登门拜访金部长,却是说好来一个人结果来了俩,被金部长的警卫毫不留情地拦在了外面,由于吵吵起来了,有点响动,关主任第一时间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关正实又走回了跟陈太忠所处的房间里,笑着摇一摇头,“中央委员就是中央委员,威风真大,我这厅级干部在他的警卫跟前做证明都不顶用。” 敢情,这次来的是金相实一个多年未见的表哥,本来这是金部长邀请来的,可是那表哥又带了自家的儿子过来,警卫拦着不让进,最后还是金部长的秘书出面,才将人放进去。 那位带人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敢情他儿子就是在省科委的一个三产公司里,虽然是事业编制却是自收自支的那种,也没什么职务,三十出头了都没个一官半职的。 关正实不想惊动金相实,马上打了电话落实,认定那厮确实是科委的人,就想做个证明,谁想那些警卫不吃这一套,他们认识关主任也知道其身份,但是那只对关主任个人顶用,别人嘛……不行! 所以关正实觉得这警卫太牛了啊,那做老爹的你们肯放进去,我只证明一下他的儿子,还是我们省科委的工作人员,你们居然不认? 不过这东西也实在没什么可叫真的,保护好领导本来就是警卫的天职,所以,嘀咕几句之后,关主任的注意力就转移了,“光华公司这个姓李的家伙,得调整了啊。” “嗯,那是得调整了,”陈太忠笑着点头表示理解,人家跟金部长是亲戚呢,在你麾下当兵,你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的话,怎么还不得照顾一下? 他倒是对关正实计划怎么调整比较感兴趣,“给他个什么干一干?正科?” “这个就要看情况了,”关主任苦笑一声,反正大家都能理解其中的苦衷,他倒也不瞒着对方,“看他能在里面呆多久吧,要是能呆半个小时,怎么也得给个副处吧?” 你这量化指标倒是挺精细的啊,陈太忠听得就笑,“这家伙的命还真好,要不是金部长来天南一趟,他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那也怪不得我不是?”关正实不以为然地撇一撇眉毛,“谁让他有路子不知道走呢?我这纯粹是不知者不怪。” 两人絮絮叨叨聊着,关主任还是不停出出进进地观望,其间还有省科委其他人进房间转一圈,坐一阵又离开,但是那光华公司的李永却是迟迟不见离开。 “这是得正处了吧?”陈太忠看着关正实笑,关主任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了,犹豫着摇头,“正处……哪儿有那么多正处的位子啊?” 约莫过了四十来分钟之后,有人来找关正实,“金部长请您过去一趟……” 关主任站起来,几乎以小跑的速度跟着来人走了,不过他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约莫五分钟之后,就出现在房间里,沉着脸看着陈太忠,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老金让你安置姓李的啦?”陈太忠看出来了,丫眼下这副神情,叫魂不守舍。 “只说安置倒是好办了,”关正实苦笑一声,缓缓地坐下,看着陈太忠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叹一口气,“太忠,听说……你跟章尧东关系不错?” “没搞错吧?”陈太忠听得顿时就毛了,“你的意思是说……不会吧?” 他都不想说出自己的猜测,然而关正实沉着脸点点头,“没错,金部长说了,这是他的亲戚,又是我的清华校友,希望我多锻炼他一下,能下基层充实一下更好了,比如说……凤凰科委。” “副处的话……难度很大,”陈太忠仔细斟酌一下,苦笑着摇头,“我们科委已经一正八副了,我也没那么大面子,让章尧东再给我一个副处编制……” “这么说吧,就算章书记答应了,市里肯定又要借此向里面塞人,科委现在下属的电动助力车厂,一个多亿的投资,厂长只是正科,都有人跟我暗示过了,说那个厂子该提一下级别,我硬顶着没答应,我要是把这李永弄进去,市里再塞给我三四个副职,一个正职,十几个副职……你说这不是成笑话了吗?” “就怕还不止是副处,”关正实没心思听他叨叨,重重地叹一口气,“他以前是正科,因为得罪了董祥麟的人,才把他弄走的,越级提拔一下,就是正处了。” “这不是胡闹吗?”陈太忠听得眼睛就是一瞪,心说我那儿的正职还给许纯良留着呢,“凭什么越级提拔他?” “凭他能左右了科技部的拨款,陈省长都不会拦着,”关主任看他一眼,脸上的苦笑越发地浓了,“没错,金部长没拿拨款说事,不过他不说,咱们……也不敢想不到啊。” “金相实就敢这么跟你提要求?”陈太忠实在想不通这逻辑,“他不要照顾一下影响?” “在北京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说的,”关正实回答得意味深长,“但是在地方的话,说得明白一点,你还能捅上去不成?” 第1526章 闹心的黑马 “好黑的一匹黑马,”陈太忠沉吟半天,终于重重地叹一口气,苦笑着看向关正实,“还好,金部长只是找你说了,还没找我,这就算是跟我无关。” 金相实可能找你吗?关主任白他一眼,“你又不是省科委的,而且还只是副职,就算他知道找你有用,也不合适跟你说。” 金相实找你也没用,找蒙艺倒是最管用,陈太忠才待开口,猛地想到,我这不是在教他怎么干吗?说不得干笑一声,“科委也不是垂管部门,明天他不是要去凤凰吗?让他自己跟章尧东说去吧。” “他要是跟章尧东张得开嘴,还用得着我找你商量吗?中央下地方,也不可能完全无视影响,要不然,他找蒙艺说,效果岂不是正好?”关正实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话他只能跟我说,其他方方面面的工作,就是由我来做了……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是领导对你的信任,”陈太忠听他如此抱怨,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做工作吧,我这儿就一个态度,你过得了凤凰市,就过得了我这儿。” 这倒也是他的实话,将科委正职让给许纯良,本来就是章书记的意思,要是章尧东你都不抵抗,我绝对没意见——甚至,李永来任个副职,我也没意见,当然,前提是你只往我科委塞一个副职,反正那家伙也是董祥麟的仇人,大家多少还是有点共同语言。 “你这家伙,”看着他这副惫懒样子,关主任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好半天才哼了一声,“太忠,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没水小河干……这道理你懂吧?” 道理是不错,不过,我们凤凰科委做出这点成绩,跟你们这大河也没什么关系吧?陈太忠才不肯鸟这话,只是碍着两人的交情,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他重重地叹一口气,“唉,这个李永,要是昨天联系上金部长就好了,就算老金不好意思跟蒙老大说,跟陈省长说一说总没问题吧?” “他就算跟陈省长说,这任务最后还是要落到我头上,谁要我跟你关系好呢?”关正实苦笑一声,心说陈洁才不会为这种小事情抛头露面,而且凤凰科委有你这么个爷字号人物卡着,那根本是水泼不进,谁还吃撑着了去自取其辱?“而且这种事,他用陈洁也不顺手。” 他才要解释,这里面存在着一个分寸感的问题,旋即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明明是小陈信口胡说,不愿帮忙而已……我就不信丫挺的不知道里面的奥秘,“小陈,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回头凤凰的拨款,都着落在我身上了,文海在那个位子也呆得有点久了吧?” 按说,关正实是拍不了拨款的板的,不过这个问题处理好了,他可以向陈洁解释不是?陈省长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我倒是想帮你呢,问题是可能吗?陈太忠苦笑一声,“文海倒是要走了,不过章尧东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来头比李永大多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帮你?” “他准备让谁上?”这个问题,关主任是一定要问的。 “这个……许绍辉的儿子许纯良,”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点出了人名,有的时候,一味地藏着掖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报出人名也有报出人名的好处,最起码有些自不量力的家伙想打某些主意,就该掂一掂自己的份量——有些脑筋不是随便能动的。 不过,哥们儿这也成了地下组织部长,属于嘴不严的人了啊,想到这个,某罗天上仙心里也是纠结无比:看来不少消息,就是这样泄露出去的吧? “啊?”关正实听得就是浑身一凉,许绍辉的儿子?许书记的厉害,他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空降下来的副省长,一来就是省委常委,眼下又攀到了第四号人物的位置,若是不算蔡莉这个政协主席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第三号人物——许绍辉做到这一切,只用了两年出头。 “看来,这麻烦真的是大了啊,”关主任叹一口气,对陈太忠跟许纯良的关系,他也略知一二,按说许绍辉的儿子想到凤凰科委,中间也是有几个环节要打通的,省里的人物对地级市行局的控制,未必能很如意。 但是放在许纯良身上,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省里干部下派,有许书记给张罗着,凤凰市有章尧东接收,那也不是问题,凤凰科委这里,陈太忠又不抵触,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根本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这章尧东……什么时候搭上许绍辉的线儿了?”关正实喃喃地自问自答,他对省里权力的结构,并不是很熟,不过这也难怪了,他不但是搞技术的出身,以前也仅仅是省科委的副职,要说陈省长之类的他倒是比较清楚,范晓军和吴敬华这种铁杆搭档也知道,可是章许二人这种联系,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信息了。 不过显然,许纯良能到了凤凰科委这种炙手可热的地方,仅凭陈太忠是不可能的,而章尧东肯放许绍辉的儿子到凤凰市,怕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情——科委在凤凰市的影响可以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形容,这个位置的正职,章书记不会看不出厉害,许书记这算是把手插进了凤凰的地盘。 “人家俩本来就走得很近,”陈太忠既然已经大嘴巴了,倒也不怕多说一点,反正关正实也算自己人不是?“不过关主任,这话你就不合适再跟别人说了,这个你知道吧?” “嗯,”关正实点点头,心说这样解释才算合理,他当然也知道守口如瓶的重要性,不过下一刻,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唉,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其实,随便给他一个正处就行了,”陈太忠终于出点子了,“李永不可能跟金相实有多好的关系,要不然早就知道用这关系了,你说是不是?” “这可难说,”关正实苦恼地摇一摇头,以前科委是董祥麟,谁知道又是怎么回事呢?“反正人家当面跟我说了,一个正部啊,只要求提个正处……我拒绝得了吗?” “切,说不定是以退为进呢,”陈太忠哼一声,颇有点不以为然,“他知道凤凰科委你插不进手,目的只是让你提个正处而已,你又何必这么自寻烦恼?” “这个……倒也有点道理,”关正实点点头,其实,这种可能他不是没想到,但是他以前做惯副职了,眼下才做正职,难免心境有点跟不上,心说大部长发话了,这又是我职责范围的事,想推都找不到领导推,那么,怎么也得办得圆满了不是? 说穿了,还是心态问题,陈太忠习惯了顶撞领导或者将领导的指示变通执行了,而关正实没这胆子,所以就算想到了也不敢去做,被他撺掇一下,才有了试一试的胆子。 反正我也有足够的理由,不将李永派到凤凰了,关主任心里默默地念叨,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三天一大早,金部长一行人驱车前往凤凰,分管副省长陈洁作陪,等进入凤凰地界的时候,章尧东和段卫华早等在了路边迎接,像上一次安国超来,就没受到如此礼遇,可见正职和副职的区别,真的是太大了。 凤凰科委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金部长不过是走马观花地随便看一看,一天时间就那么过去了,晚上在临湖疗养院招待,陈太忠有幸作陪。 做为凤凰市呼风唤雨的人物,陈主任却也是第一次在临湖疗养院吃饭,可见有些地方,并不是说势力大就可以涉足的,级别没到了那里,势力再大也是白扯。 当然,一桌十二个人里,陈太忠肯定是敬陪末座的,文海这厮算是走运,都要离开科委了,却因为是陈主任的正职,也有幸在正部在场的情况下,分得宝贵的一席。 正部、副部、正厅、副厅坐了一圈,陈太忠虽然平日里跋扈惯了,眼下也只有使用耳朵的资格,眼下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在官场头一次吃请的遭遇——他也是只有埋头吃饭的资格。 不过,当时掌握话语权的是白凤乡乡长张衡和吕强,他身边是东临水村的村长李凡丁,而陈某人不过是个村长助理。 眼下,两年多过去了,张衡不过只提了一点,升任白凤乡的书记,级别还是正科,而他陈某人已经是光芒四射的副处了——若不是年龄和文凭在那里卡着,正处也是唾手可得。 似曾相识的场面,想起来却恍如隔世,似此情况,由不得陈太忠不感叹,当然,他不仅仅是感叹,而且还在竖着耳朵细听领导们的谈话。 不过很遗憾,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听到金相实谈及凤凰科委的人事问题,连一点暗示都没听到,这让他有点微微的奇怪,这里你最大哎。 直到很久以后,陈太忠才理清楚了其中的轻重,金部长想要施加压力,也只能给关正实施加,若是在别人面前叨叨什么,就太不成熟了——中央下地方,固然可以放肆一点,但也不可能百无禁忌,身在这个圈子里,必要的规则还是要讲的。 第1527章 折中手段 第四天一大早,金部长回素波,这次不止是陈太忠要跟着,文海也借机跟了去,为领导送行,总是人越多气氛越热闹吧? 不过,中午的送行宴,两人就没资格上正席了,这不仅仅是因为级别有点欠缺,更是因为……摆宴的是杜毅杜省长。 中央部委下来正职视察,一般就是这种接待待遇,迎接是一位正省,送别是另一位正省,金部长也不是特例,只是天南这边迎接和送别的人选颠倒了一下而已。 杜省长送金部长,也不是上杆子巴结,仅仅是普通的人情往来,不出面难免会被别人看做不尊重或者是对金相实有成见,就这么简单。 而且,金部长手握科技部的拨款大权,杜毅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他管送不管接,已经很明白地向大家表态了:我这不是炒蒙艺的剩饭,是礼数使然。 当然,这先后顺序里面的讲究,有多少人能看得懂,那就实在不好说了,不过杜毅也不可能在乎,我这本来就是做给看得懂的人看的,看不懂的人,你们接着不懂就完了呗。 似此情况,杜省长怎么可能让凤凰科委的人出面?反正金相实下来考察,首要目标是考察省科委,其次才轮得到“个别成绩不错”的地级市科委,他不叫凤凰科委的人参加是正道,叫上的话,还真就有炒剩饭的嫌疑了。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是没蹭到午饭的正席,下午去机场也是只有站在“群众”中的份儿,不过他并没有介意这个,风头太盛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这种心态搁在往常,那是不可想象的,若是仙界中人得知,被众仙击得魂飞魄散的操蛋陈居然会有了这样的认识,怕是也会惊掉下巴。 送走金部长,文海就要回凤凰了,不过陈太忠没跟着他离开,静河二库合龙在即,王浩波和张国俊都找了小水电的厂家,要跟陈太忠座谈一下,顺便把静河二库最后的方案拿一下。 建福公司的老总吕鹏已经赶到素波了,总工更是水利厅某退休老专家兼职的,不过大家都明白,所谓的吕总,不过是给董事长岳阕的表妹任娇打工的,任老师才是建福公司的皇太后。 然而,这皇太后对该公司根本就是撒手不管,在建福公司真真正正一言九鼎的,是陈太忠,所以这个方案,必须要过陈主任的目才行。 张厅长和王书记各自推荐了小水电的厂家,不过这并没有导致两人关系的紧张,王书记很直白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我找人,就是想帮着拿出更好的方案,顺便压一压张厅长那边的价钱,太忠你要选,还是要选张厅的人。” 张国俊更是痛快,“浩波你这是说什么呢?建福又不是咱三个的公司,关系到厅里干部的福利呢,太忠你的人该选什么就选什么,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兄弟齐心,才能其利断金,自己两个人还这样那样的,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方案听了听,投标书也看了看,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两边似乎差不多,不过张厅长这边的人报价高了那么一点点,对付款要求得也比较苛刻,这让他有点犹豫。 当然,以他现在的城府,肯定不会随意表态,说是相信厅里徐工的判断,说完就将资料搁在了一边。 然而,他这种做作,又岂能瞒得住王浩波和张国俊?张厅长心里不说什么,王书记却是悄悄地给陈太忠打个电话,“还是选老张的吧,他倒不差那点回扣什么的,关键还是个面子。” 啧,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陈太忠郁闷地挂断了电话,都到厅长的地步了,当然不会把那点小钱看在眼里,但是这面子事大啊,尤其另一个介绍商家的人,是他的副手,这面子就更要不可了,“啧,当时你就不该出面,让那些商家直接找到我就行了。” “唉,你快别提了,”王浩波听得就是一声长叹,“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我是被张厅长点了名的,为了提供更多的选择,要我找几个厂家做配合,我敢不答应吗?” 点名的也是张国俊,现在价钱高的还是张国俊,陈太忠情不自禁地想歪了,“老张这不会是……有意给你难堪吧?” “这倒不可能,想给我难堪的话,他有的是办法,”对于这一点,王浩波认识得还是相当深刻的,“他也确实想把事情办好,不过,事情发展到眼下这步,也真是有点没意思……” “倒也无所谓,”陈太忠笑着安慰他一句,“晚上他不是要摆酒接待我吗?到时候我看是能把小良还是云风拉过去,老张总不能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了吧?” 许纯良和高云风,这都是王浩波知道的,而且他知道,这两位的老爹,今年的行情都涨了不少,尤其是那许纯良,张国俊还没见过呢,有这么个套近乎的机会,张厅长应该不会拒绝,然后,建福公司那边的小小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虽然只是一个面子问题,但是也得拿个小小的人情来消气,陈太忠是这么认为的,王书记也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心里禁不住也有点佩服,你说这太忠的小聪明怎么就这么多呢? 自打许绍辉升任纪检书记之后,陈太忠还没登门道贺,不过蒙艺都已经嫌他折腾得欢了,他索性连许纯良也不见,直到现在,他再没什么表示也不合适了,才打电话给许纯良,说是晚上跟水利厅的人吃饭,“给你准备了两瓶81年的拉图,来就有,不来就没有了啊。” “啧,我还真没兴趣跟他们吃饭,”许纯良实话实说,他老爹是升了,权力也大了许多,不过纪检委这一块真的太敏感了,许书记眼下做事,反倒是要缩手缩脚了,纪检干部跟其他人打成一片关系和谐,是不应该的。 “来吧来吧,”陈太忠不管不顾地邀请他,“要不我去你们单位接你,帮我撑一撑场子,顺便恭喜你老爸升任纪检书记。” “撑场子倒是可以,”许纯良是真的实在,一听是这缘故就应承下来了,“恭喜就免了,咱哥俩谁跟谁?不过,我不可能跟他们说什么。” “你说了也不顶用啊,”陈太忠笑嘻嘻地挂断了电话,心说你还能做了你老爹的主不成?不过,许纯良这态度一如既往,直率而谨慎,倒是让他有点感慨,同样是老爹升了,高云风就难掩那兴奋的心情,而小良说话做事却是保持了原来的风格,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 有了这个感慨,他也懒得去找高云风了,只在机关事务管理局门口等到许处长,两人一同到锦江大酒店赴宴。 果不其然,张国俊听说来的是许书记的公子,先是微微一错愕,马上站起身子迎了上来,“哈,原来是许处长,早听太忠说过你,一直要他引见呢,就是那家伙太忙了,哈哈。” 陈太忠没跟你说过,只不过是我跟你提过一次而已,王浩波冷眼看着,心里暗笑,要是以前就引见给你,你未必会像现在一般迎出来。 一个区区的副省长的儿子,是请不动张厅长移步的,哪怕是省委常委,而同样的省委常委,纪检书记的儿子就不一样了,这倒不是说张厅长心虚,实在是……做官的哪里有不怕纪检委的? 反正,能跟省纪检委搭上关系,总是不错的,虽然仅仅是书记的公子,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搭上许纯良甚至比搭上许绍辉还管用。 这里就又是个分寸感的问题了,比如说,张国俊有朋友被纪检委惦记上了,在不得不伸手相帮的情况下,贸然找许绍辉未必就是明智的选择。 有太多的事情许书记不是没权力出头,而是实在不合适出头——纪检委一把手带头徇私,传出去总不是那么好听的事,只说这个忌惮,就让许书记不方便张嘴,大家都看着他呢。 就是老话说的那个意思,县官不如现管,求人得求对地方,县官不是没能力伸手,而是不合适伸手,如此一来,许纯良出面,就比他老爹要方便一点。 当然,这指的仅仅是小事,真要是什么大事,许绍辉也都未必能偏帮了,总之一句话,认识许绍辉和认识许公子,效果是不一样的,如此一来,由不得张国俊不认真对待。 “来得冒昧,打扰张厅长了,”许纯良笑一笑,对方是厅长,他这副处也表现得比较敬重,只是言语间也不乏那么一点矜持,“我是知道太忠来了,叫他一起坐一坐,没想他没空。” 话里隐隐有撇清的意思,不过张国俊倒是能理解,他非常清楚,许绍辉才执掌了纪检委,根基未稳的情况下,许公子低调待人是很正常的——要不是如此,反倒是不正常了。 所以他当然不会在意,爽朗地哈哈一笑,竟是客气得惊人,“许处长这可是太见外了,太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后相处下去,你就知道了……” 第1528章 撑住了场面 “场子帮你撑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啊?”酒席散后,许纯良没有答应张国俊“随便玩一玩”的要求,而是扯着陈太忠离开了,“有个朋友找太忠有点事,改天吧,到时候我请张厅长坐一坐。” 他这么做,确实是把场子撑起来了,他老爹正炙手可热,都要找陈主任帮忙办事,两人的关系也可见一斑,而张厅长虽然知道这“改天”不知道是哪一天,倒也不合适再说什么了。 不过,离开锦江大酒店,许纯良心里这份好奇,就实在无法按捺了,“太忠,你跟水利厅不是配合得一直不错的吗?” “嗯,一点小事啦,”陈太忠笑着把原因解说一遍,说到最后,拍一拍他的肩头,“你看,我猜的不错,张国俊果然买你的账,堂堂的厅长都对你那么客气。” “他是对省纪检委客气,”许纯良不以为然地摇一摇头,淡淡地回答他,“太忠,这也就是你,搁给别人我真的未必管,我家老头子警告我好几回了。” “也就是这种装幌子的事儿,我才会找你,”陈太忠很不客气地回一句,他知道小良就这毛病——在自己人面前说话很直,所以倒也没有在意,不过,你能不加掩饰地说话,哥们儿也能啊,“真有事情的话,我绝对不拉你下水。” “你也别把话说这么满,”许纯良哼一声,犹豫了一下,才又加了一句,“你这个脾气,已经惹了不少人了,蒙老板要是在天南,你没问题,要是万一他离开了,你该怎么办?” 你这脾气也惹了不少人了!陈太忠听到前半句,就禁不住想出声反驳,虽然他知道,其实小良只有对朋友的时候,才会这样直来直去,可是理解归理解,听到这样的话,他总是忍不住想跟这家伙斗一斗嘴。 然而,许纯良的后半截话,却是让他顿时一震,心说不会吧,这件事连许绍辉都知道了?于是他哑然一笑,却是再也顾不得争那些闲气了,伪作漫不经心地摇一摇头,“二零零三年才换届呢,蒙老大还能干四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换届就不能换人了?”许纯良白了他一眼,就有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可是想一想太忠是蒙艺的人,自己这么说出来实在太不负责任了,而且此事并未盖棺定论,眼下说出来,实在有点骇人听闻,于是笑一笑不再言语。 “不是吧?”陈太忠这下可反应过来了,心说许绍辉居然知道蒙艺要动了?这蒙书记运作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让别人知晓了呢,老蒙啊老蒙,你丫堂堂一省委书记,做事也不知道慎重一点? 不行,我得问问明白了,想到这一点,他一扯许纯良,“喂喂,我说小良,你说清楚一点,你说蒙老板要动了?听谁说的?” “未必动,也未必不动,这种事怎么能随便乱说?”许纯良微笑着摇一摇头,不肯再说下去,然而话里的口风已然再明显不过,只是“不能乱说”,而不是决无此事。 当然,许处长也会叮嘱他不要乱讲,不过,许纯良叮嘱人都是理直气壮的那种,越发显得有些世家子弟的傲慢,“这个事情,你就不要跟蒙书记说了,要不对你也不好。” 可偏偏地,陈太忠还就认他这么说话——换个别人绝对不行,事实上,这也是他对许纯良太了解了,知道人家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而且,许处长的嘴一向极严,跟别人谈事也不可能说到这么深。 “我跟他说什么?”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里却是丁零当啷地不停敲着小鼓,心说这天底下的事情,想要保密可真的太难了,“我只是有点奇怪,蒙艺要走的话,谁会来呢?” “这我怎么知道?连他要走我都是瞎猜的,”许纯良咳嗽一声,其实他这还真不是乱猜的,而是从他北京的爷爷那儿听说的,省委书记的变动,跟许绍辉在天南的处境休戚相关,许家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而许纯良知道此事,也纯属偶然,他过年回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妹妹许苒泠情绪不是很好,于是昨天跟爷爷通话的时候问候了一句,谁想许家老爷子说了一阵之后,居然反问了一句,“上次拍照片那个小伙子,是不是跟蒙艺关系挺好的?” 于是,许处长就知道了一些眉目,眼下见陈太忠自我感觉良好,实在憋不住,出声暗示了一下,不过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少不得胡扯一通转移话题,“以后撑这样的场面,你尽管叫我,呵呵,反正我也不答应他们什么事,对不对?” “这个场面还真是用来糊弄人的,”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无非就是制造一点错觉而已。” 别说,许处长出面,张国俊还真的认,或许是他想起王浩波就是许绍辉捧上来的人,第二天碰到王书记,又嘀咕了一句,“静河二库那儿,就交给你了,怎么划算怎么来。” 同样的话,领导若是能说两次,这就是暗示不用给他留面子了,王浩波当然明白这个理,于是要建福公司不要被外界因素所左右,坚持“合用的就是最好的”这个原则。 建福公司和徐总工程师商讨的结果,就是采用了王浩波推荐的厂家,事实上,张国俊介绍的厂家真的不怎么样,这不是厅长大人有意的,他只是受了蒙蔽而已。 “术业有专攻”这话不是白说的,王书记以前是专门搞这个的,挑选的厂家肯定要比张厅长强,不但价格低又是知根知底,售后服务什么的也可靠得多。 其实,那发电机厂家了解了静河二库电站的背景之后,都不想卖设备,而是想白送设备,借此在里面获得股权若干,而且他们的理由还挺实在——若是我们也参与进这个电刚来,这售后服务你们还用担心吗? 当然,这倒不是说建福公司的名头好到众人敬仰的地步了,一个私人公司,还是新开的,带不给大家什么安全感,人家厂家是看到水利厅中层参股这个因素了,你们水利厅干部都不怕,我们当然就更不怕了,建福公司若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分红,有的是人找他们的麻烦。 若是给厅里干部分红而不给厂家分红的话,人家也就有理由说话了不是?再说了,设备的维护还不是得靠着厂家吗? 事实上,那厂家也是想借此插手电网运营,这一块的利润谁都看得明白,只是一直被电业局和水利厅垄断着,有了静河二库做突破口的话,别的项目上岂不是更容易打开口子了? 然而,这个以设备投资的方案,被王浩波无情地拒绝了,以王书记为政多年的经验,当然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这口子是不能乱开的,要不然岂不是凭空给建福公司树对手? 当然,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建福公司有水利厅干部参股的事情,是不能张扬的,多一方知道,那就会多一些麻烦,不是好事。 所以说,陈太忠这次设计的撑场面,完全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撑场面的事情不止一件,有他主动设计的,也有就坡下驴的——第二天,陈洁答应了由凤凰科委代管凤凰教委校园网投资的事宜。 事实上,这个招呼,蒙艺已经打过了,陈省长虽然不知道教委的钱为什么要让科委管,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反正凤凰科委已经势不可挡,陈太忠又是蒙老板的心腹,这点顺水人情总是无所谓的,而且如此一来,也能让教委和科委更紧密地绑在一起,省得有人眼红科委钱多,一着急将科委这一块划到别的副省长名下分管。 但是这事,它也有让陈洁为难的地方——传出去实在不好听,想一想就知道,同样级别的行局,凭什么你科委就能替教委做主呢? 所以,陈省长就琢磨,该怎么能让这件事看起来更顺理成章一点,谁想正瞌睡呢,就有人来了枕头,科技部部长金相实下来考察了。 金部长下来之后,不但考察了省科委,还考察了凤凰科委,不但考察了凤凰科委,还对陈太忠赞赏有加,这一系列表现,终于让陈省长有了让凤凰科委插手的借口。 当然,科教文卫本来就离得很近,所以她对前来跑项目的王伟新发话了,“这个项目,省里可以拨一部分款项下去,但是在相关的技术和经验上,科委的实力很强,我觉得让凤凰科委来监管,更能相得益彰,将校园网建设得更好。” 王伟新听得头皮就是一麻,心说我跟陈太忠关系是不错,不过,他凭什么插手我的项目呢?一时间就有点想不通,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然而,陈洁这人非常注重面子,虽然是得了蒙艺的暗示,却不想让大家知道其中缘故,所以话说得很坚定,似乎是她自己的主意一般,这个态度,让王市长实在没有置疑的勇气——再叽歪的话,陈省长不给钱了,那可就白忙了。 第1529章 从本位出发 陈太忠是在晚些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事实上,这还是蒙晓艳从凤凰打来了电话,“太忠,王市长怀疑你想插手教委的校园网建设,你给他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吧?” 蒙校长是早就知情的,她虽然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要监管这钱,但是却能断定,太忠不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而且,他也向她表示过了,这是他帮忙跑项目的前提条件。 可是王伟新不知情不是?心里这份儿憋气,那是可想而知的,我分管的口子我跑的项目,现在倒是要看你陈太忠的眼色了,小陈你做事有点……那啥吧? 陈太忠正说静河二库的事情商量得差不多,要回凤凰了呢,谁想就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心说得了,这一下半下的又走不了啦。 王伟新现在还在凤凰,陈太忠少不得要联系他一下,王市长接了电话,倒也没装腔作势,“太忠,我正要找你坐一坐呢,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事实上,王伟新也没有装腔作势的本钱,虽然他在凤凰日渐地强势了起来,却是根本没有同陈太忠放对的本钱,别的不说,只说尚彩霞去参观黄老所在的学校时,都要叫上陈太忠,而且关系还密切过他这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就足以让他头痛了。 这次,陈太忠又是带了人赴会,而且带的还是荆紫菱,小紫菱有意在校园网里分上一杯羹,那他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的——他在易网公司里有股份,荆紫菱赚钱,就相当于是他赚钱。 王伟新这边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教委的主任钱自坚,四个人在包间里一坐,王市长也不遮掩,“太忠,今天中午我见陈省长了,她说我们教委校园网的资金,要你们科委监管,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实打实的问话,最是让人难以抵挡,总算还好,陈太忠心里已经有了腹稿,于是也不答话,淡淡地扫一眼钱自坚,钱主任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嫌我碍眼啊,犹豫一下站起身来,“王市长,陈主任,你们先聊着,我出去催一催菜。” 钱主任一边往外走,心里一边腹诽,小陈这也太不是玩意儿了,你丫不过一个副处,撵着我这教委一把手往外走,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啧啧,欺人太甚啊…… 陈太忠当然没心情去考虑他是怎么想的,眼见他走出门去了,才展颜一笑,“伟新市长你这么问,我也就不遮着掩着了,钱是我帮你要下来的,这要钱的前提,就是科委监管。” 怎么能说是你帮我要下来的呢?王伟新心里越发地生气了,没我的报告,没我的计划书,你有资格要钱吗?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不敢表现出来,“那你的科委,打算插手些什么业务呢?” “我倒没打算插手什么业务,我只管帮你要钱,”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荆紫菱听得有点着急,私下在桌下踢他一脚,不过他却只当没发现:你的事儿我会说的,但是不是现在,你没看到老王的毛还不顺呢? “只管帮着要钱?”王伟新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愣,心说雷锋死了好多年了啊,不过略略错愕之后,他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说不得瞥一眼荆紫菱,犹豫一下才出声发问,“这是蒙校长的意思吧?” 他想的是,这钱十有八九是蒙晓艳伙同陈太忠一起要下来的,不过蒙校长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于是就让陈主任顶在了前面。 当然,蒙老师的想法,无非也就是那么几种可能,也许是想避嫌,也许是想插手一下校园网的项目,更或者是想借一借陈太忠在凤凰当地的势力……反正这些并不重要,只要是蒙校长的需求,一切都可以商量,王市长也有的是时间跟她沟通。 “也不仅仅是她的意思,”陈太忠有点听不明白对方所指,又不想细问,以免显得自己嗅觉迟钝,于是笑着摇一摇头,“钱不走我们科委的话,不太好要得下来。” 这才是扯淡!校园网的钱,走你们科委才更难要吧?王伟新终于明白了,敢情就是蒙校长有点想法,小陈这是硬着头皮否认呢——眼下这回答,定然是托词。 既然自以为知道问题的症结了,王市长心中的火气顿时不见了去向,反正人家都说了只管要钱,那还计较个什么?这就是承诺不乱伸手了。 当然,这承诺靠得住靠不住,那就是另一说了,但是王伟新心里认为,陈太忠不会乱伸手,要不然,人家都无需向他做出什么承诺——以陈某人的强势,没必要玩这种小心眼。 “那以后要钱的事,还得仰仗你了,”王市长笑着点点头,心中的芥蒂一去,他马上就发现了科委监管的好处,别的不说,只说人家陈省长认陈太忠,那校园网的钱确实就比较好要到了——省里答应的拨款迟迟到不了位的事情,他见过的也不是三次五次了。 “伟新市长你这么说,可不就见外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随手又是一指荆紫菱,“不过我不插手,介绍好朋友来投标,应该没问题吧?” 他这一手,却是学自张国俊厅长,我不说要帮朋友中标,只说介绍,当然,你想拒绝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朋友来投标?”王伟新又愣一下,心说今天的事情,还真是一波三折了,不过直接插手和介绍投标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于是笑着点一点头,“这没问题啊,同等情况下,优先照顾荆总。” 这话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王市长心里算盘精明着呢,虽然你捏住了我的钱袋子,但要是太得寸进尺的话,我倒也不介意挑唆着蒙晓艳跟这美女斗上一斗,上演一出“二女争夫”什么的闹剧,至于说竞标——荆总胃口不大的话,手指头缝里漏一点给她,那也是无妨的。 不过这些就是点小事,属于后话了,王伟新对自己掌控形势的能力和技巧,还是很有信心的,钱要到了而陈太忠答应不插手,今天这事就算比较圆满了。 接下来,陈太忠的话,让他的心情越发地轻松了,“这个事情,王市长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其他人说了,里面有点东西不合适张扬。” “那肯定,这个你放心,”王伟新笑着点头,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有点不太地道,不过这并不重要,他也无心刨根问底,只是心里暗暗地琢磨,你有忌惮?那是好事啊。 话刚说完,钱自坚推门进来,这卡时间的水平,倒也是不能小看…… 陈太忠滞留在素波,并不因为是要会王伟新,大家都是凤凰人,有什么话回去说也一样的,他的目标是陈洁,陈省长给了凤凰科委这么大的权力,他自然是该表示一下谢意——虽然他最该领情的,是蒙老板。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要王市长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花花轿子人抬人,陈洁给了凤凰科委面子,他不能认为这是应该的,不能认为顶着蒙艺的名头办事就该无往不顺。 若是当初就有这觉悟,他怎么可能跟省科委的关系僵到那一步? 第二天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陈洁还没有联系他,陈太忠知道,自己这是不能再等下去了,陈省长昨天中午给王伟新答复,自己不能等一天之后再做反应——这个分寸没人教他,他只是直觉地认为,自己该主动联系领导了。 接电话的是陈洁的秘书小谢,小谢秘书听他说想向领导汇报工作,犹豫一下才好奇地问道,“陈省长在开会……她很忙的,你不是前天才见过她吗?” “出了点新情况,”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这小谢怎么就敢替领导问我了呢?我俩关系好像没近到这一步嘛,“关于凤凰教育网的事情,嗯,想请陈省长指示一下。” “哦,那等陈省长有空了,我给你打电话吧,”小谢的回答倒还真的挺客气,态度也好,不过陈太忠不知道的是,挂了电话之后,小谢走到正在闭目养神的陈省长面前,“陈太忠说,想就凤凰教育网的工作,请您做出指示。” “嗯,”陈洁的眼睛依旧闭着,微微点一点头,没有说话。 陈省长也是有意为之,目的不外乎是看看这家伙会不会得意忘形,蒙艺的暗示,她很忠实地执行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心里就没点意见,所以她已经吩咐过小谢了,陈太忠要是打电话来的话,先晾一晾再说。 小谢也猜到了领导气儿不顺,于是说要给陈太忠打电话,却是一直没有打,直到次日上午,才小心谨慎地请示,“我是不是该通知陈太忠一声了?” “啧,”陈洁咂一咂嘴,犹豫一下点点头,“告诉他十分钟内赶过来,二十分钟后,我又要出去了。” 她并不知道蒙艺可能会走,但是谁都有点自己的脾气不是? 第1530章 围魏救赵 十分钟赶到,二十分钟后走人,陈洁这么吩咐,肯定是若有若无的刁难,别说陈太忠眼下可能在凤凰,就在素波怕是也未必能及时赶到,但是陈省长就是这么吩咐了,请示的机会我给你,就看你态度端正不端正了。 不过她这吩咐,也要看是遇到什么人了,别人或者会抓瞎,但是陈太忠不会。 陈某人昨天打了一个电话,结果迟迟没有等来谢秘书的电话,心里隐隐就猜到,或者是陈省长心里不舒坦了,索性是心一横,不就是等你个电话吗?我还就不回凤凰了,一心一意地等通知好了——论起偏执来,他还真的不输给任何人。 甚至,他都想好了,每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选个固定的点钟,向陈洁请示一下,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不信你没有烦的那一天,我请示一下工作,难道还错了不成? 今天他请示的时间还没到,正在袁望的公司里跟大家座谈呢,桌边是一群远望的高层领导陪着,远望公司虽然不大,加上施工人员也有百十来号员工,副总和部门经理加在一起,也有十来个人,花团锦簇地围着公司的金主,讨债的专家。 这个时候,陈太忠接到了小谢的电话,一时也顾不得多想,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有领导找我,回头我再来。” 看着他一路狂奔而出,别人都愣在了那里,约莫两秒钟之后,才有人惊叫一声,“呀,陈主任的茶杯还在这儿,赶紧送下去啊。” 远望公司是在写字楼的六层,大家跑到电梯旁,发现电梯刚刚下到五层,袁总随手将茶杯递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张,你不是二级运动员吗?从楼梯追下去,要快!” 楼梯间追电梯——不是高速的这一种,别说二级运动员了,就是三级运动员也轻轻松松,小张拿了杯子一路狂奔而下,跑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电梯门开。 门开了,但是电梯里只有俩女人,他拿着杯子站在那儿就傻眼了,又等了一阵,另一部电梯也下来了,倒是出来四五个人,但是没有陈主任! 他正发呆呢,袁总跟着几个人也从楼梯间下来了,见到他在那里站着,禁不住大奇,“怎么,没追上?” “追……这个追上了,可是,我没看见陈主任啊,”小张的脸皱做了一团,看上去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真的,他没从电梯里出来。” 袁望也想不清楚其中缘故,皱着眉头琢磨半天,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陈主任跑得也很快,也许,他也是走的楼梯间?” “不可能啊,我百米十一秒三!”小张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声嚷嚷了起来,“他就算再快,下楼也得有脚步声不是?可是我没听见啊。” 陈太忠的脚步声,岂是一般人能听得到的?就在小张抱怨的时候,陈主任已经出现在了省政府里,耳听得小谢要他十分钟赶到省政府,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有意为难自己,于是,当即冲出远望公司跑进楼梯间,眼见没人,立刻就捏起了“万里闲庭”的法诀,似此情况,就是国际级健将,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儿。 三分钟后,他出现在了陈洁的面前,胸口微微地起伏着,一副“匆匆赶来”的样子。 既然限定时间让他赶到,陈省长当然也就没必要“学习文件”了,看到他来得这么快,她不禁大奇,“这么快,小陈你就在省政府办事呢?” “没有办事,我一直就在这儿等着呢,”陈太忠笑着回答,顺便不忘抬手抹一把额头,似是要抹去那上面的汗珠一般,“您没让我过来,我也就没去谢秘书那儿登记。” 多好的孩子啊,这么端正的工作态度!陈洁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禁不住有些自责了,我这么对他,是不是有点过了? 陈省长接触科委系统的人里,最多的就是董祥麟,当然也有一些别人,但是大家来找她的时候,都是先登记然后排队等着接见,就算她不在,也要在接待室留下名字,证明自己来过了,似乎不如此就显示不出那番恭敬来。 而陈太忠虽然在省政府里等着,却是一声不吭,想来从昨天打完那个电话,就是这样了吧?陈洁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笑一下,冲他摆一摆手,示意他坐下,而且居然解释了一句,“这两天小谢的工作太多,忘了通知你来了。” “那太正常了,”陈太忠欣欣然点一点头,脸上看不出半点芥蒂来,“我还想着,今天要是没时间,明天再打电话请示一下。” “呵呵,”陈洁听得都笑了起来,她当然不知道这厮准备马上就打电话来的,心说小陈这家伙倒还真的有趣,“天天在省政府晃悠,你就不怕耽误了凤凰的工作?” 这话是含沙射影,还是无意中的打趣?陈太忠有点不敢确定,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规规矩矩地回答就是了,“不请示陈省长,这工作就不能正确地开展下去,起步慢一点不可怕,关键是要保证路线正确。” 这家伙拍起马屁来,也是一套接着一套啊,陈洁暗暗哼一声,心里倒也没觉得别扭,“嗯,到底是什么事儿?” “就是关于凤凰校园网的事情,听说陈省长的意思,是让我们科委监管资金使用,”陈太忠不管不顾地将这意思算到了陈省长的头上,偏偏说得还自然无比,“我这次来,就是想向您请示一下,在监管中,我们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你小子这算打脸吗?陈洁听得就有些恼了,是不是我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吗?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也算是找我表忠心来了,态度也还算端正,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再加上凤凰这边负责教委的是王伟新,那家伙跟她关系也不是很近,多了陈太忠这么个家伙,相关事情上她倒也比较好把握分寸,这心里的火就越发地小了。 “还是要坚持以教委为主,你们是就帮他们做一点辅助工作,”陈省长淡淡地吩咐了两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个工程的意义非常重大,我怕希望你们能搞出一个精品工程来。” “省里交给你们的监管任务,不是简单地一句话就算了,在信任的同时,也代表了责任,”到得最后,陈洁终于忍不住,还是小小地打击了他一下,“干得好是应该的,干得不好,你们要做好被问责的心理准备。” “我们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心说您这点邪火终于是发出来了,不过还好,我早有准备,你不看我好几天都了不回凤凰,可不就是为了平息这点事情吗?“我们会就工作中的难点,时不时地请陈省长指示一下,希望不会太打扰您的工作。” “倒也不用事事请示,要不然我要你们这些干部做什么?”陈洁见他一副左脸挨打又贴上右脸的架势,顿时就笑了,她实在没办法计较下去了,所谓的省级干部,总是有相对的胸襟的,于是摇一摇头,“反正以后啊,有什么事……你提前请示一下,我这个分管副省长很难说话吗?” 这才是陈洁真正的怨念所在,陈太忠当然知道她话里指的是什么,关于这个可能的诘责,他想了很久,都没考虑清楚到底是直承其事好,还是装聋作哑的好,最后才决定到时候根据情况做出选择。 眼下这样的气氛,他发现直承其事和装聋作哑都不是好的选择,陈洁虽然是在质问,但同时也没有掩饰她对自己的欣赏,说不得只能耍个滑头了。 “有些事情,我也是想办好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办着办着就不受控制了,”陈太忠犹豫一下,愁眉苦脸地看着陈洁,“不怕您笑话,像现在,我们在建的科委大厦,就想参选一下‘鲁班奖’,陈省长,请您指示一下,我们……该向哪个方向努力呢?” “鲁班奖?”陈洁听得就是一愣,她搞科教文卫的,哪里想得到自己也有琢磨“鲁班奖”的一天?那不是建筑行业考虑的事情吗? 不过,虽然她跟建筑行业不搭界,却是对这鲁班奖也不是很陌生,在她的印象中,鲁班奖是全国性的奖项,每年差不多有百八十个,只是那个奖项分布得不是均匀,大多数省份每年都未必轮得到一个。 像天南这地方就是,上一个鲁班奖大概还是七年前的“素正一级路”了,那时全国路况极好的一级路也不多见,当时的素正公路,是不折不扣的精品工程。 然后这几年,天南根本跟鲁班奖就无缘的,所以,陈省长虽然知道陈太忠这话是为了转移话题,但却是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建筑行业一直拿不到鲁班奖,我的科委要是能拿到鲁班奖,好像也不错?这一刻,她的心思有点活泛了,凤凰科委那儿,是个容易出奇迹的地方——那个什么碧涛焦油厂,不是也很让人长脸的吗? 当然,若是别人提出来这个目标的话,陈洁十有八九会不屑一顾,但是陈太忠则不同了,这家伙在北京,似乎能量也不小的吧? 第1531章 鲁班奖 事实上,陈洁非常清楚,陈太忠提出这个建议来,也没有必成的信心,要不然这厮也不至于说什么“办着办着就不受控制”了,是的,那话虽然是对校园刚一事的婉转解释,同时也是对鲁班奖一事不确定的具体表现。 陈省长犹豫再三,才缓缓地摇一摇头,“小陈,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据我所知,这个鲁班奖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凤凰科委恐怕达不到,那就是参选作品,必须具备相当的……社会影响力和现实意义!” 凤凰科委有影响力吗?那是可以肯定的,科技部的典型天南省的骄傲,在为科技如何转化为生产力上,也摸索出了一条新路,然而——这些远远不够! 首先先说凤凰这个城市,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地级市,地理位置也不是很重要,这既不靠海也不是省会,又没什么少数民族自治或者其他不可或缺的政治优势——出了一个黄老,人家还基本上不回来,这就注定了它的影响力有限。 至于说凤凰的科委,没错,是很强势了,但是跟其他行局委办比,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在行业里那是屈指可数,但是横向一比就差得太多太多了——事实上,每年的鲁班奖,全国只有区区八十个。 八十个,看似不少了,真的一点都不多,京城就占去不少,沿海发达地区又占去不少,建筑行业发达的省份再占不少,再加上一些有政治意义的建筑,一些对外宣传的市政园林建筑,一些有利于民生的交通水利建筑……林林总总算下来,还能剩下几个? 从这一点上说,凤凰科委的影响还真的不大,要是鲁班奖能从八十个扩大到二百八十个,或者还能想一想——一百八十个都不够。 陈洁也很想让科委得个鲁班奖,虽然这鲁班奖的名誉,多数要归到建筑工程公司里,但是科委自建的办公楼,质量监督、工程监理之类的,却肯定是科委自己负责的,这点荣誉却是无法抹杀的。 然而,这个想法也只能想一想,仔细一分析,却是难度太高了,陈省长想到了一些关窍,禁不住叹一口气,“你们的大厦要是中建的来做,还有那么一点可能,问题是你们选了省建的,这个实在不好操作。” 鲁班奖的入选,承建公司的实力是不得不考虑的,像那些带了“中”字号的公司,先天就占了太大的优势——这不仅仅是实力的缘故,也跟人脉很有关系,像陈省长就知道她参观过的中字号某局,近几年拿下了二十几个鲁班奖。 其实,陈太忠抛出这个话题,还是想逃避领导的怒火,眼见陈省长摇头,他犹豫一下,试探着发话,“那我就听陈省长的,不搞这些虚名了,您看成不成?” 小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陈洁听得就有点恼了,我无非是跟你说点实情,你就见风使舵说不搞了,好像是受了我的压力一样,有本事的话,你就让这个区区三四千万的工程中了奖! “虚名不虚名,咱们先不说,”她沉着脸看陈太忠,“话我先摆在这儿了,科委大厦要能得了‘鲁班奖’,我拨你一千万奖金,你敢不敢接这个活儿?” “我是怕搞着搞着又不受控制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我今天就是捱训来的,也不跟你叫真,“所以先向陈省长您汇报一声。” 你异想天开,居然还想借此将我一军?陈洁真的有点不高兴,不过想一想小陈的折腾能力,没准这事儿还真有点戏,一时又有点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小谢敲敲门进来了,“陈省长,文化交流中心的那个茶话会,还有二十分钟……” “好了,今天先说到这儿,”陈省长借机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吧,小陈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但是要记得多汇报,你汇报得越多,我就越方便支持你的工作。” 嗯,敢情哥们儿汇报得还是少了,陈太忠笑着点头,心里却是腹诽不已:我敢告诉你说蒙艺要走了,所以我张罗校园网的事情吗? 就在出房间的时候,谢秘书拿出几张纸递给陈洁,陈省长看也不看就塞给了陈太忠,“这是几个省级科委要求凤凰科委交流经验的邀请,交给你了,要把宣传工作搞上去。” 呃……又领了这么个任务?陈太忠目送着陈省长离开,拿起那几张纸看一看,郁闷地挠一挠头,要把宣传工作搞上去吗? 反正今天算是把陈省长的火消下去了,他将几张纸向包里一塞,心说这交流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去不是?等回去以后大家分一下工,看看谁去什么地方吧。 他仔细盘算一下,这次来素波,基本上该见的人全都见了,那么,似乎也就该回去了吧?不对……我是不是也该见一见蒙艺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蒙书记骂是骂他了,但是校园网的事情终究也是办下来了,陈太忠犹豫一下,抬手拨了电话,接电话的却不是严自励,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陈主任,你好,请问找蒙书记有什么事?” “严秘书不在?”陈太忠讶异地反问了一句,那边却是很平静地回答他,“严主任最近身体不舒服,请几天假,请问你有什么事?” 晚上,省委大院十四号,蒙艺居然在六点半的时候就到家了,所以,陈太忠居然有幸再次享用省委书记的家宴,不过女主人不在家,或多或少地有一点遗憾。 “你尚阿姨在凤凰,有时间多过去看一看,”饭毕,蒙书记居然没有回书房去,而是在小客厅悠闲地呆着,一边看新闻联播,一边随意地吩咐陈太忠。 “嗯,我常去,”陈太忠一边跟着蒙勤勤洗茶,一边信口回答,“今天去见陈省长了,她好像嫌我的手太长,伸到教委去了,呵呵。” 他这不是告状,事实上,他异常肯定,蒙书记能理解陈洁眼下的心情,所以这话与其说是告状,还不如说是在卖弄自己办事得当,“幸亏我想到了这个,要是不去见她,怕是麻烦会更大。” “呵呵,你也越来越成熟了啊,”蒙艺果然没在意陈洁的反应,居然很罕见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这流言也该起来了,许绍辉说什么了?” “许绍辉?”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蒙老大你这耳朵也太尖了一点吧,“我跟他不是很熟……他应该说什么呢?” “他应该知道了,”蒙艺眼睛盯着电视,很随意地哼了一声,“不过他没戏,我要晚走两年,那个省长的位子,他倒是能惦记一下。” “许家很厉害?”陈太忠信口发问,难得地,蒙老板愿意指点一下天南的江山,他还不得赶紧请教?“我没觉得嘛。” “许家的底子,比我硬实,我不过是机遇好一点,”蒙艺随口答一句,又侧头看他一眼,眼中有些许的戏谑,“怎么……后悔没跟他家搞好关系?” “您这未必走得了吧?”陈太忠不回答他的问题,对这种玩笑话叫真,才叫真正的不成熟,“这盘棋还没人看得清楚吧?”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蒙艺又哼一声,半天没做声,到最后才轻声嘀咕一句,“看不清楚也得走下去了。” 蒙书记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才一操作就有人惦记上了,眼下就算他不想走,怕是都会有人不答应了,不过还好,没有意外的话,他去碧空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居然从磐石省那里得到了意外的臂助,他也不得不感慨陈太忠的折腾能力,如果能顺利就职碧空,小陈真的功不可没啊。 “您这吉人自有天佑的,”陈太忠笑一笑,“其实我觉得,运气好比底子硬更重要呢。” 我说个运气好,你还真当真了?蒙艺看他一眼,也懒得跟这小鬼多费口舌,“陈洁这人肚量不是很大,你最好还是跟她把关系搞好一点。” “对了,建设部您有关系没有?”陈太忠听他说起陈洁,倒是想起了一事,“我那个科委大厦,想评一个‘鲁班奖’,您能帮着引见几个人吗?” “我说……你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蒙艺听得就是脸一沉,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在自己看来是不务正业,可是搁给下面地市的副处级干部,真的是了不得的业绩了,于是哼一声,“多大的工程,什么公司承建的?” 等蒙书记听完陈太忠的话,很痛快地摇一摇头,“三千万还是省建承建的,这个鲁班奖你不要想了,天南省的建筑公司跟建筑协会的关系很一般,不过……” 看着年轻的副主任一脸讪讪之色,他的心情一时大好,于是微微一笑,“不过这种事,你在北京那些狐朋狗友们可能帮得上忙,这个奖项是比公关能力的。” 第1532章 招待不周 陈太忠从蒙艺家出来的时候,心里比较满意,因为蒙老板今天对他的态度很不错,居然能就一些敏感问题做出指点,也不掩饰对某些人和事的看法,这种表现真的很罕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名其妙地,他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当然,这么形容蒙老大的行为,似乎有点过分,不过显然,蒙艺就算再欣赏他,若是打算留在天南不走的话,这话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口。 从这一点上来看,老蒙是铁下心思要走了,陈太忠不傻,他的脑瓜甚至比绝大多数人要强,所以心里不无微微的遗憾:好不容易发展到可以抛开身份,跟你随便聊聊的地步了,却是没机会了。 不过就在他钻进桑塔纳车的一瞬,他又想到了临别时蒙老板的话,“陈洁那边我有我的说法,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成为你的阻力,”这话的意思,很值得人回味啊…… 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化解陈洁心里的疙瘩!陈太忠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点期待,他当然想得到,陈洁对自己那点芥蒂,说穿了还是对蒙艺伸手进她的地盘的不满。 当然了,陈省长是没胆子公然抵触蒙书记的,那么,将那点不满意撒到他身上,实在是很正常,这种怒火可以称之为是规则之内允许的反弹,想要领悟不是很难,但是要不着痕迹地化解的话,真的不是很容易。 至于今天说的什么鲁班奖的,陈太忠还真的兴趣不是很大,他这话题只是应付陈洁的诘责而已,蒙老大虽然给出了他解决的方案,但是陈某人有没有兴趣执行,那还是一个问号。 第二天,他就返回了凤凰,将任务一一地委派了下去,出乎他意料的是,邱朝晖在其他兄弟单位的师兄弟不少,梁志刚在系统内的势力也很强,孙小金虽然是从文化局调来的,居然跟地北省科委也有一定的联系,大家就自己的优势选来选去,陈太忠很愕然地发现,他似乎只有选择青江省科委了。 陈太忠对青江一点都不熟,除了知道韦明河在那里之外,几乎是一无所知,不过这个倒也无所谓,不就是过去做个交流搞个座谈什么的吗?又何必需要知道那么多。 他来去匆匆,只在凤凰呆了三天就踏上了旅程,天南到青江没有航班,连火车都没有直达,必须中转一下方可,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即将到达青江的省会城市锦阳的时候,陈太忠拨通了青江科委的电话,告诉了他们火车抵达的时刻,然而剩下的五十分钟的路程,火车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整整晚点了四十分钟。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陈太忠才听清楚了原委,原来春运紧张,青江增开了两列火车,不过由于是加车,在时间上不得不让着其他正常班次的车,如此一来,相关的车辆受到影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锦阳也是个历史名城,单论在历史上的名气,还比素波强上一点,只是近代比较落没了,下车的时候,正赶上锦阳火车站在改造,将平面和地下的候车室改为高架候车室,再加上春运的人潮,整个火车站显得非常地忙乱。 这个火车站还不如素波呢,陈太忠心里隐隐地生出些许感慨来,紧接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凤凰的科委大厦——锦阳车站改造的规模不算小,看起来怎么也得有近亿的投资,这样的规模,怕是比较容易获得鲁班奖的吧? 青江省科委的人并没有在站台上接人,这让年轻的副主任心中生出了些许的不满,哥们儿虽然只是副处,可却是打着省里的旗号来交流的,你们这么怠慢,有点说不过去吧? 他到青江的交流事宜,早在两天前就打电话通知了这里,现在火车又晚点,对方总不能说来不及应对,想到这个因果,他心里越发地恼怒了——这是个接待的样子吗? 正在四下张望之际,他猛然觉得有人在动自己的皮箱,扭头一看,却是同一个软卧包厢的老妇人在冲他笑,“小陈,接我的人来了,谢谢你啊。” 老妇人姓朱,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不过据她说儿子在青江发展得不错,下车的时候,陈太忠顺手帮着她把皮箱拎了下来,是以老妇人有此一说。 陈太忠侧头看一看,发现两三个壮小伙围着皮箱,一边还有两个中年妇女围着朱老太,显然是亲戚,心中这感慨越发地深了:瞧瞧,人家接亲戚都接到站台上了,哥们儿这靠着组织混的,反倒是没人搭理。 朱老太太并不知道他的心情,还高兴地介绍呢,“这是我路上认识的小伙子,跟我住一个包厢,来青江出差的陈主任……小陈,没车接你的话,坐我儿子的车吧?” 那俩妇人不冷不热地点一点头,可能是有点怀疑他的身份,这年头不地道的人太多,火车上认识的人真的不是很靠谱——哪怕是坐了软卧的。 这让年轻的副主任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了,只得强颜苦笑一声,“我是来开会的,估计接我的人应该在出站口等着呢。” 这话说完,他逃一般地转身离开,耳边隐隐还听到一个女人在叨叨,“妈你也真是的,怎么随便一个人说的话,你也肯信,这年头骗子很多呢。” “奇怪了,小陈说会有人打着横幅来接他的啊,”朱老太太年纪不小了,但是嗓门还挺大,“怎么会这样呢……” 老太太人不错,但是她的女儿太不是玩意儿了,陈太忠心里的郁闷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路上,他跟老太太聊得不错,少不得就微微自夸一下,结果下了车还得一个人走,这面子掉的,那实在没办法提了。 走出出站口,他还真看到横幅了,不过并不是他想像中的“热烈欢迎凤凰科委陈主任”之类的那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红布,上面几个字“接凤凰科委陈太忠同志”。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嘛,陈太忠真的不想走到那横幅跟前,不过再想一想,这好歹也是兄弟单位组织的,心说这口气我就忍了吧。 总算还好,来的人里,有一个青江省科委的副主任,算是副厅级别的干部,这接待规格倒不是很低,陈主任也就强忍了怒火,坐到了刘副主任的座驾上——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桑塔纳。 可见,全国的科委都不是很景气啊,堂堂的副厅也不过是桑塔纳,坐在车上,陈太忠跟那刘主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就到了政协宾馆。 按一般政府机关接待的惯例,一接到人都是先安排住宿再说其他的,青江科委也不例外,不过科委没有自己的招待所,又是紧挨着省政协,就把政协的宾馆当作了接待地点。 青江的政协宾馆看起来档次不低,不但高大宏伟,墙面上也全是蓝盈盈的整体玻璃,刘主任还在一边解释,“这是四星级的宾馆,单位里的领导很重视陈主任的来访。” 重视吗?陈太忠看着政协宾馆,有点出离愤怒了,宾馆两边挂了两个横幅,一个横幅倒还靠谱一点,“热烈欢迎科技部领导莅临青江指导工作”,另一个横幅就让他吐血了,那欢迎的居然是一个港台明星,“热烈欢迎高xx下榻政协宾馆”。 戏子,这只是戏子啊!他的愤怒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示了,妈的,什么时候戏子比国家干部的地位都要高了?什么鸡巴玩意儿嘛。 欢迎我的横幅呢?陈太忠很想这么问一句,科技部的领导,你们欢迎,那是肯定没错的,但我是前来交流经验的,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不过,这刘主任一路上细声细气地说话,言语间也相当客气,这让他有点发不出火来,再说了,这种接待规格方面的事情,他也不合适叫真,要不然别人该说凤凰科委的淫威发到青江了——传出去不是很好听的。 “包间已经给你订好了,”刘主任笑吟吟地发话,似是没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不过这也正常,科技部要大过天南科委一头,而认识那明星的群众,比认识陈太忠的,怕是要多那么千八百倍,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吧? “政协的宾馆啊,”陈太忠下了车,上下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建筑,沉吟一下,方始皱着眉头发话了,“咱科委没有自己的宾馆吗?” “招待所推了,新的招待所还没盖起来,”刘主任见他迟迟不动,于是自己向前走去,“这个宾馆才建了一年,你看,高xx不是也住这宾馆的吗?” “喂,刘主任,请你等一下,”陈太忠出声了,“现在五点半了,我想问一下,这个交流会是定在什么时候?” “本来是明天上午九点的,不过部里的何司长来了,”刘主任回头看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为什么叫住自己,“改在明天下午三点了,今天晚上,先给你接风。” 第1533章 韦明河发飙 “接风啊,那不用了,”陈太忠转身向院外走去,脸上兀自挂着灿烂的微笑,“青江有几个老朋友,很久没见了,我去看看他们,你们先忙吧。” 咦?刘主任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心说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陈主任……陈主任你等一等,这房间都给你订好了啊。” 我稀罕这个房间吗?陈太忠禁不住心中暗骂,扭头看一看他,“算了,咱科委都不容易,钱要省着花,我就住我朋友那儿好了……明天下午三点,我准时到。” 看他走出院门,抬手拦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刘主任真的傻眼了,好半天才看一看身边的人,“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干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人用不确定的语气猜测,“难道说,他跟何司长……嗯,那啥?” “不可能,我估计他是不满意咱们的接待待遇,”有那明白人呢,闻言就是摇一摇头,“没上站台接他,住的地方还挂着别人的横幅。” “他倒是想挂横幅呢,也不掂量一下,”有人不屑地哼一声,“就一个副处,够资格挂横幅吗?这是锦阳,又不是县城。” “可是人家是凤凰科委的啊,”明白的那位有点不服气,出声反驳,“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禹作敏不也只是个村支书?” 这算是撂挑子吗?刘主任沉着脸,呆立在那里不语,心里却是不住地苦笑,都说凤凰科委拿主意的就是这个年轻的副主任,不过这厮的脾气……太大了一点吧? 陈太忠哪里有心思想他们的反应?坐到出租车上还愤愤不平呢,心说你们再三再四地邀请我来,我来了,你们就是这么接待的,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吧? 在这里发飙,他倒是不怕天南那边有反应,反正是跨了省的,对凤凰科委不尊重,那就是对天南的不尊重,至于说科技部什么何司长,他倒也没放在心上……我又没给你姓何的甩脸子,我看不顺眼的是青江科委。 他正琢磨呢,那出租车司机扭头看他,“我说朋友,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真是毛病,”陈太忠瞪他一眼,随手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过去,“先就这么随便开着,等我打几个电话再说。” 司机本来听得眉毛直竖呢,见到蓝汪汪的四大领袖,也不吭声了,将钱揣进怀里,就悠闲的在马路上溜起车来,电话慢慢打,打上三五个小时才好呢。 陈太忠在青江,也就是韦明河这么一个熟人,不过总算还好,韦主任现在居然就在青江,“刚从北京过来,太忠你来青江了?” “可不是?我就在政协宾馆这一块儿转悠呢,”陈太忠哼一声,接着又叹口气,“省科委这帮家伙太小看人了,我不想见他们,就想找你喝酒。” “嗯?怎么个意思?”韦明河听得顿时恼怒了起来,“谁欺负你了?在青江这一亩三分地儿,谁敢欺负我朋友?” “算了,公家的事,也犯不着那么认真,”陈太忠不想说那么多,“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韦明河也是饭点儿正找食儿呢,于是说了一个地方,不多时,陈太忠赶到,那司机还说要找钱,他摆一摆手,“行了,不用找了。” 韦主任选的这个地方,叫“红海风情”大酒店,只看外表的话,丝毫不输于政协宾馆,不过没有政协宾馆那么大的院子,后来陈太忠才知道,这是私人酒店,当然就不会像政协宾馆一般,有那么多的土地来浪费。 进了大厅,韦明河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身边跟着三四个年轻人,颇有一点高云风在素波那种做派,前呼后拥的。 韦主任已经帮陈太忠订好了房间,住宿的房间和吃饭的包间全订好了,这让陈太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闷,找你喝酒来了,你搞这个做什么?” “切,来了青江就是来我家了,”韦明河随意地哼一声,“招待不好你,我还不得让别人笑话?算了,不说这个……你跟省科委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陈太忠就跟着他走进了包间,两人推让着分了上首席,韦主任听他说起今天的种种,笑嘻嘻地一拍桌子,“这就对了,谁要他们狗眼看人低呢?” 一旁的年轻人就有凑趣的,却是北京口音,“明河的朋友真是有性格,对这种人,就不该含糊,年纪轻轻的,就该恩怨分明才对。” 这话陈太忠自然爱听,不过再转念想一想,这帮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我在青江这么玩横是没问题,可在天南要是如此行事,怕是老蒙也罩不住我吧? 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韦明河笑一声,“行了,别想那么多,不就是个交流会吗?人去了就行了,是谁规定的,一定要住他们的地方呢?” “嗯,也是,”陈太忠抛开了那份纠结,心说我这才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说不得笑着点点头,“忙完这一阵,我可能还要去北京转一转,到时候咱哥俩再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青江也有好玩的呢,”韦明河轻笑一声,冲一边的年轻人使个眼色,“去,给陈老板弄俩好货色来,别丢了我面子啊。” “算了算了,”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又是什么小姐之类的玩意儿,忙不迭抬手摇一摇,“老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好这一口儿,今天啊,咱们不醉无归。” “哈,我倒是忘了,你喜欢的是波斯猫,”韦明河愣一下,才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忠你玩的是巴黎的模特,青江这小地方女孩儿,怕是你看不上眼……” 说笑间菜就上来了,几个人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由于韦主任对陈太忠表示出了相当的敬重,别人当然也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玩巴黎模特的主儿,搁在北京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呢。 别人既然刻意逢迎,陈太忠喝得肯定就很开心了,到了最后竟然是盏到杯干,三四个年轻人都放他不翻,韦明河见状也颇为得意,毕竟陈主任是他的朋友,这也算给他长脸不是? 喝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陈太忠的电话响了,是天南省科委主任关正实打来的,“太忠,你在青江怎么回事啊?有人反应……你好像不是很配合?” “不是很配合?嗯,没错,不是很配合,”陈太忠没有用仙力刻意地去调整自己的酒意,头略略地有点晕,说话就不是很注意分寸了,“不过我说关主任,一开始不肯配合的不是我……他们还真有脸告状?” “呵呵,也是一个朋友转告的,”关正实倒也没有着恼,略略打问几句,又叮嘱了两句要他注意大局,就挂了电话,心里却也有点微微的恼怒:怪不得青江省科委不好意思打电话告状呢,敢情确实是有点欺负人,我们过去交流,你们连站台都懒得上,那脚是金子做的吗,那么尊贵? 不过,这也就是遇上陈太忠了,换个人的话,也不可能转身走人,想到这个,关主任禁不住暗暗苦笑,青江省科委还真不是一般的点儿背。 “省科委主任?”见陈太忠挂了电话,韦明河笑嘻嘻地发问,他见小陈居然比较客气地解释了几句,就猜出了一点眉目。 “嗯,”陈太忠点点头,又不屑地哼一声,“他们还真好意思啊,居然把状告到天南了,惹得我火了,明天不参加那个交流会了。” “这个可是不好,”韦明河听他这么说,难得地严肃了起来,“斗气是斗气,咱不怕,不过定好的会不参加,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听到这话,陈太忠呆呆地看他半天,方始展颜一笑,“哈,我还以为明河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敢情还是要守规矩啊。” 他只是心里有所感慨,又有点醉意,就这么信口说出来了,倒是没有别的意思,不过韦明河听到这话,就有点挂不住了,“切,这是给他们脸,惹得我火了,要姓胡的好看!” “啧,何必呢?”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他这话可是真心的,“为这点小事生气,值得吗?” 可是这真心的话,听到韦明河耳朵里,那就是激将了,他也喝了不少酒,一时间再也顾不了许多,“太忠你这是小看我,今天我还真要他好看了。” 正说着呢,陈太忠电话又响了,看打头的区号,应该是锦阳的电话,接起来一听,居然是青江省科委办公室唐主任的电话,“陈主任你好,我们想落实一下,明天的会您能准时到场吧?” 陈太忠还没说什么呢,一边的韦明河就抢过了电话,“我说你们科委太过分了吧?人家陈主任大老远地来,你们连个站台都不上?” “咱们站台在翻修啊,”唐主任一听说这因果,少不得解释一下,“那个……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扶贫办的韦明河,”韦主任哼一声,“陈主任是我朋友,我招待了,不服气的话,让胡尚给我打电话。” 第1534章 官场无小事 “这次可是难为你了,”陈太忠从韦明河手里接过电话,笑吟吟地看着他,“跟老胡掐上,会有点被动吧?” 胡尚可是青江省科委的大主任,而韦明河虽然腰板硬实,可总也不过是个扶贫办的副主任,区区的副处,更何况这里只是他挂职的地方,强龙也不压地头蛇不是? “哼,咱占理了,有什么被动的?”韦明河毫不在意地笑一笑,旋即又哼一声,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官场里面……就没小事啊。”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一刻,他甚至联想到了王浩波去正林考察的事情,于是越发地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王书记因为没有见到副市长,就打算下手卡人家的钱了,青江科委你们连站台都不上,确实也有点欺人太甚。 至于办公室唐主任的解释,他根本不想理会,没错,锦阳火车站是在施工中,但是旅客们能进出站台,朱老太的女儿也能到站上接人,偏偏到我陈主任的时候,你们进不了站? 无非是没有用心罢了! 事实上,陈太忠多少能理解一点对方的想法,人家是看着他级别不够高,又是公家的事情,就懒得想办法进站,反正就算进站接人,那也是应有的举动,他陈某人不会就此念某某人的好,那人家吃撑着了?为了公家的事情,发动私人的人情? 然而,理解归理解,轮到他头上,这就是无法容忍的事情了,念某某人的好,那肯定是不用指望了,我会记住所有人的不好——老韦说得一点都不错,官场无小事! 更让陈太忠无法容忍的是,按他的判断,自己原本大概不至于被人冷落到这个地步的,不过,科技部下来个司长,青江科委的人怕是将注意力全集中到司长大人身上了。 对部里的领导重视一点,那是很正常的,他也不会把账算到何司长头上,但是,做人也不能太过势利吧? 他正在这里分析呢,韦明河一探手,笑嘻嘻地搂住了他的肩头,“太忠,怎么样……我老韦对你,还算仗义吧?”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个激灵,侧头看一看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轻笑一声,“你这家伙,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有话直说,再这么拐弯抹角的,我能管都不管啊。” “哈,我最佩服的,就是太忠这霸气了,”韦明河笑眯眯地一拍大腿,“其实也没啥,听邹珏说,你的赌术特别高明,是吧?” “你少跟我扯这些,”陈太忠听得就摇头,“我是懒得去澳门了,要是拉斯维加斯,嗯……还能去一去,澳门那儿太不安全了。” “哪儿啊,就是几个铁矿而已,”韦明河笑着摇一摇头,敢情,这锦阳下面的某个县级市里,蕴藏有丰富的铁矿资源,眼下铁矿资源远远没有十年后那么俏,不过利润也不算低,当地不少人承包了铁矿,身家几百万的主儿比比皆是。 改革开放以来刚富起来的那帮人,很多都是胆大加上沾了政策的光,要说素质真不见得有多高,其中不少都是“两劳人员”或者小混混之类的,有不少不良嗜好。 这些铁老板里,就有不少人喜欢赌博,赌的还相当不小,一晚上输出去两三个矿场的人都不少见,敢于冒险,是这帮人共同的素质。 韦明河年轻气盛又爱玩,前一阵被人拉着也到这样的圈子里玩了几把,反正他是挂职下来锻炼的,不像本地干部那么小心谨慎。 不过他的运气不是很好,玩了几次,输出去大约六七百万,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败家法,而且面子上也挂不住不是?他心里正琢磨怎么扳本呢,恰好陈太忠来青江交流,想到邹珏和邵国立的说法,于是就想拉着小陈帮自己找回来场子。 “唉,多大点儿事嘛,”陈太忠听他说完,很是有点无奈,他对赌博真的是没什么兴趣,胜之不武嘛,“输了就输了,不玩不就行了?” “帮我扳一次本就行了,输了算我的,赢的话对半分,怎么样?”邹珏怎么可能听他的劝告?“要不,你帮我抓住他们出千也行。” “他们跟你玩,敢出千?”陈太忠听得很是不可思议,讶异地看一看他,“骗邹老板的钱,好大的胆子嘛。” “那有啥敢不敢的?”邹珏听得就是一声苦笑,“我只是觉得输得挺不对劲……能抓住的话好说,抓不住那就没事,你以为我是输不起,没事也会讹人的吗?” “那行,我帮你玩一次,”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对赌博兴趣不大,但是对抓赌还是有兴趣的,“敢欺负邹老板,我一定要他好看,就是今天晚上吧?” “我们玩的是一万一副底的扎金花,二十个封顶,搭子不好凑,得预约,”邹珏笑着摇一摇头,“明天晚上差不多,等一天吧,行不行?” “行,我是大后天的返程车票,”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按青江科委的要求,他会在这里呆三天,不但交流,也配合他们做一些宣传,不过显然,他不打算按部就班地做事了,我跟你们青江科委没亲没故的,能来已经不错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再说吧。 正说着呢,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妖艳女人出现在门口,脸上笑意盈盈,“打扰一下,李总说了,这屋里都是贵客,我想问一下……您这儿要人陪酒吗?保证漂亮的小女孩儿。” 韦明河讶然抬头看了一眼,侧头又看一眼陈太忠,发现他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于是就有了主见,鼻子里哼一声,嘀咕一句,“小涛,让她走。” 那叫做小涛的年轻人本来是一口地道的京腔,听到这话后,抬头笑着说了两句,却是青江口音了,不过还好,隐隐能听得出,他是吩咐这个“妹儿”赶紧离开。 那妖艳女人也是识得好歹的,见状笑着道一声歉,转身扬长而去,走动间腰肢摆动,无限风情倒是未必,但是说“搔首弄姿”倒也不为过,总是看得人心痒痒的。 “小涛的爷爷以前是我家老太爷的警卫员,”韦明河见陈太忠没反应,笑着解释一句,“小时候在我家住过几年,跟我关系好得很。” “嗯,”陈太忠这才抬起头,笑着点一下,此人虽然身份不如韦明河,不过听老韦的意思,人家是铁杆,他倒也不好太过不给面子。 小涛也知道,眼前这位是跟韦主任交称莫逆的主儿,自是不敢计较对方的态度,笑着回答,“这女人是红海风情李总的伴儿,不是我安排的,是她认出我来了……” 这话不假,不过其实那女人也认识韦明河,只是当着外来的贵客,韦主任不好相认,跟风尘中人相识,确实太掉面子了。 “呵呵,无所谓,”陈太忠笑着耸一耸肩膀,抬手端起了酒杯,“我也喜欢女人,不过这种地方,不可能有我看得上眼的……来,干了。” 他也想通了,既然身在外地,实在没必要再扭捏作态,老韦说话这么痛快,他当然也不会像普通官员一般,一味地惺惺作态。 “敢情是想要看得顺眼的啊,那好说了,”韦明河一拍大腿,笑眯眯地举起酒杯,眼中的笑意颇值得人玩味。 约莫八点钟的时候,五六个人就吃完了饭,从包间走了出来,陈太忠暂时还不想回房间,就下楼送韦明河一行人离开。 “还能不能喝了?”站在那辆省政府牌子的奥迪车旁,韦明河笑着看陈太忠一眼,“要是还能喝,咱哥俩换个地方?” “算了,今天才到,改天吧,”陈太忠摇一摇头,“反正我又不是明天才走……” 话才说到一半,韦主任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来看看,犹豫一下才按下了通话键,“我是韦明河,请问是哪位?” 他看来的电话号码虽然陌生,打头的四位是省政府的千层号,才接起来的,谁想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不太令人舒服的声音,“是韦主任?我是省科委胡尚。” “是胡主任啊,”韦明河笑一声,竖个指头起来,示意陈太忠噤声,才懒洋洋地回答,“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倒也没什么事,听说凤凰科委的陈主任在你那儿?”胡主任沉声发话了,“请你替我跟他说一声,今天招待不周,怠慢了。” “嗯,这无所谓的,胡主任你客气了,”韦明河似笑非笑地回一句,“下面人有时候不能很好地领会领导的意图,这种误会难免的啦。” 胡主任又唠叨了两句,才挂了电话,却也没说什么别的,倒是韦主任在挂了电话之后,看着陈太忠冷笑一声,“姓胡的怕了,哼,就知道把责任往下面推,要不是他自己没放在心上,别人也不敢这么怠慢不是?” “你这混得倒好,”陈太忠笑着伸出大拇指,这不是客气,是发自内心的赞许,“居然让个正厅主动打电话来道歉,面子太大了。” “是他自己心虚,”韦明河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又笑一笑,“姓胡的经,现在难念着呢。” 第1535章 矫枉过正 挂了韦明河的电话,胡尚心里也不好受,心说我这一句话交待不到,下面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唉……真是气死人了。 对陈太忠此人,胡主任还是略略知情的,别的不说,最起码他知道,在系统里大名鼎鼎的凤凰科委,真正的掌舵人不是那个姓文的主任,而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副主任。 事实上,他对陈主任还是相当重视的,派一个副厅级别的副主任去接一个副处,无论如何不能说规格低,然而,他气就气在,下面人真的没有很好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在他想来,我让刘主任你亲自出马,该怎么做你总清楚了吧? 谁想那刘主任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准是脑子里装了糨糊,居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在出站口等着——就算你是副厅,不合适上站台去接,可是派俩人上站台接人,总是做得到的吧? 可是刚才汇报的时候,刘主任还委屈呢,“我是派人上站台接了,不过火车晚点嘛,大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车才能来,就在出站口等了。” 你就胡说八道吧,胡尚心里明白得很,这厮根本就没派人出去,做为堂堂的省科委大主任,就算弱势一点,也不乏有人向他通风报信——刘主任是想派人来的,但是一听说火车晚点,根本就没让人进去,这才是真相! 也许,做为一个副厅,觉得去接一个副处掉了面子,所以心里有抵触情绪?嗯……这个也是有可能的。 尤其要命的是,那个小小的副处实在是太强硬了,居然下车之后转身就走掉了,胡尚不太清楚陈某人对戏子的鄙视,但是做为厅级的国家干部,他也认为那政协宾馆的横幅有点不伦不类,怎么能把部里领导和一个娱乐界的明星摆到同一位置呢? 然而,正是像陈太忠猜测的那样,胡主任的心思都花在接待部里何司长的身上了,有欢迎部里领导的横幅就够了,其他的……真的不值得去计较。 所以,知道陈太忠含怒离去,胡主任只是哼了一声,也没有责备刘主任的意思,只是安排办公室的唐主任给来自凤凰的客人打个电话,敲定一下明天的交流会。 按说这个敲定都很没必要的,做为国家干部,最重要的就是要识大局顾大体,不过,凤凰的陈主任不但年轻而且气盛,居然能当着刘主任的面转身走掉,那么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个招呼的好。 就是这个招呼,反馈回来的消息,让胡尚好悬吓出一身汗来,陈太忠居然跟扶贫办的韦明河混到一起了? 要说这韦明河,在青江省算是一个真正的另类,由于他在青江呆的时间不多,知道的人很少,但是真正知道此人的,都知道韦主任是姜省长的小字辈,而且,不但在青江地方上吃得开,听说家在京城也很有办法。 尤其难得的是,韦主任能替青江要下钱来,虽然那点钱未必能看到姜省长眼里,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不是?而且,由于省里某些项目也需要韦主任帮着跑,所以省委那边都没人招惹这个年轻的副主任。 韦明河在青江,是实实在在的衙内做派,不过人家下来是镀金的,又很少跟人发生冲突,所以就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班,也不可能影响到成绩的考评——能要到钱才是真的。 这就是大事件了!胡尚非常明白这一点,就像韦明河说的那样,他现在确实也有本难念的经,省科委受科技部大动作的冲击不小。 胡尚本人是九三学社社员,在科学技术界他多少还算有点名气,但是在政府机关做一把手,地位就可想而知,别的不说,只说他不是党员,省科委就有一个正厅的党组书记掣肘呢。 这次科技部动作一展开,大家眼见省科委有钱了,就琢磨着胡主任这搞学问的,是不是能很好地理顺政府事务,部里拨那么多款下来,咱可不能乱花,要对得起部里的信任不是? 胡主任当然知道有人眼红了,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处理政府事务的水平,比技术方面还要拿手,自然不肯轻易地交出手中的权柄。 正是有这层缘故,他才通过中科院师兄弟的关系,从科技部运作下一位司长来考察,意思是说别看我是民主党派的,但是我的能量也不是你们能小看的。 当然,邀请凤凰科委的人来交流先进经验,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他邀请了好一阵,人家一直没来,谁想这何司长前脚到,后脚凤凰科委的就来了呢? 唐主任是不知道韦明河的厉害的,但是胡尚知道,事实上他非常清楚,韦主任想在姜省长面前保自己未必保得住,但是歪嘴的话,那绝对会很灵验。 有了这样的认识,胡主任纡尊降贵地给韦明河打电话,那就很正常了,他怕对方不接电话,还专门选了办公室的电话——青江省科委也在省政府内办公。 别看韦明河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是青江的大势有的是人通知他,而且眼下试图插手科委的也不止是青江一个省,这点形势他还能看不清楚? “算了,冲他这个电话,我不跟他计较了,”陈太忠原本是睚眦必报之辈,只是,在官场呆得久了,他也知道胡主任能主动打电话给老韦,还是晚上八点这种时候,实在是给了不小的面子,“这厅长干的,也是不容易啊。” “嗯,倒也是这个理儿,”韦明河笑着点一点头,他纨绔习气严重,可脑袋瓜绝对够用,等闲不肯插手到青江省的政治里去,为人处事很是超然,也正因为如此,他整天呆在北京,青江却没人借此歪嘴——大家都知道,韦大少的眼界不在这么个小地方。 所以,韦主任替陈主任出头是没问题,但是对方就此下了软蛋,他当然不会再多事了,跋扈并不代表不知道进退,事实上,他倒是很担心陈太忠对胡主任会不依不饶,听到对方这话,终于也松口气,不用那么为难了。 “我倒是听说,他这个正职未必能干下去了,”韦明河笑着解释,眼中却又猛地一亮,“我说……这不会是有人故意给老胡上眼药吧?”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略略琢磨一下,就品出了其中味道——事实上,这种事他也不是没见过,阴平的耿主任可不就是因为这个被调走了吗? “不会这么巧吧?”他笑着摇一摇头,韦明河的话可能是事实,不过他总觉得,今天还是青江科委的人办事没用心,官场中的阴谋阳谋虽然多,但是也不能事事都往阴谋论上想不是?要不然活得可就太辛苦了。 事实上,陈太忠倒是对韦主任这么敏锐细腻的心思有些纳闷,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在三里屯的酒吧打架,他一直认为,这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呢,现在看来,这些红三代的素质,比他想像的要高多了。 他是这么看韦明河的,却不知道韦主任看着他,心里也有点纳闷:本来简简单单的事情,怎么我就稀里糊涂地把太忠的恩怨接过来了?唉,酒这东西,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胡主任既然打了电话来,这个梁子当然就揭过不提了,不但如此,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科委办公室的唐主任还专程跑到“红海风情”,邀请陈太忠共进午餐。 这次来的,连副厅都不是了,不过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唐主任已经搞清了形势,对陈主任的态度是毕恭毕敬,搞得年轻的副主任想发作都没个因头。 尤其是,唐主任知道了陈主任昨天愤而离开的原因,是嫌青江科委招待不周,今天索性是找关系弄了一辆加长林肯车来做为座驾,同时又找了两辆警用摩托开道,你不是要个面子吗?成,我大大地给你个面子。 这些安排,都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不过用摩托而不用警车开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主任的级别真的是不够啊——或者说省科委面子不够大,也只能找俩交警应付一下了。 “你也不用这么矫枉过正吧?”下午两点半,陈太忠走出红海风情,看到那车牌号为“青A-68888”的加长林肯,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我要的只是正常接待,你觉得我坐这辆车去开会,合适吗?” 你不坐最好了,也省得我坐蜡,何司长也没这待遇呢!唐主任心里暗暗地回他一句,不过,想是这么想,他的话却客气得离谱,“今天的座谈,何司长也会参加,这算是我们对凤凰科委的一点敬意。” “我不坐,”陈太忠很坚决地摇一摇头,他可是记得自己调到街道办不久,迎接黄老的时候曾经骂过武耕一句——你知道乔四是为什么死的吗? 在何司长与会的时候,这么张扬地过去,岂不是送人把柄? 第1536章 拒绝酒会 事实上,陈太忠很是怀疑,这个姓唐的办公室主任,是不是有心给自己上眼药,他若是真的狂到不知道轻重贸然坐了加长林肯,后果没准会很严重。 殊不知,唐主任心里也委屈着呢,他何尝愿意这么大张旗鼓地做事?这么做不但表现得极为夸张,也有自低身份的嫌疑。 然而,老话说得确实不错,“一句谎话,就要用十句来掩饰”,而官场中行事同样如此,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既然做错事了,就要努力去弥补——哪怕是矫枉过正。 不过还好,陈太忠的脑瓜也不是不够数,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唐主任能点出何司长也参加座谈,这就是没有算计自己的心思,要不然人家闭口不言,坐看热闹才是正道。 何司长参加座谈,这个会议的等级就越发地高了一点,然而陈某人见惯了大领导,倒也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厅级干部就诚惶诚恐。 他不迟不缓地侃侃而谈,思路清晰有条有理,面对随机的提问,年轻的副主任不但妙语连珠,时不时还蹦出两句异常幽默的话来,将个人的语言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正是那“职业报告家”的风范,风头盖过了在场的所有领导。 何司长对他的发言非常满意,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年轻人抢了自己的风头而恼怒,当然,部里下来的领导,该有的素养还是有的,他在座谈中并没有说几句话,却已经将自己的赏识表现得一览无遗。 在座谈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更是隐隐点出,自己回到北京之后,会考虑邀请陈太忠到部里做一做经验交流,“眼下部里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这个机会是压力……也是动力,我们不能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期待。” “为了更好地、更充分地验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个真理,我认为大家必须全力以赴,基层的有些工作程序,是值得我们领导层借鉴的,今天小陈就讲得很不错,要不是最近的工作任务太紧张,我都想邀他去北京走一趟……能带给人很大启发的啊!” 总而言之,这次座谈会是个成功的会,奋进的会,团结的会,同时也是胜利的会,其意义非同小可,倒也无需作者赘述了。 不过,正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样,陈太忠总是和麻烦相伴的,再顺利的事情,由他插上一脚的话,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产生,等会议结束的时候,麻烦又来了。 会议是在五点十分进入自由讨论时间的,当然,说是自由讨论,其实该讲的规矩都还要讲,只不过大家能私下交头接耳,打开手机之类的,会场气氛不是那么严肃而已。 陈太忠见有人偷偷打开了手机,有样学样地也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他的电话是超级多的,虽然定成了震动,但也是呜呜地响个不停。 其中有个短信,是韦明河发来的,意思是说牌局联系好了,晚上战斗,知道他在开会不方便接手机,所以发个消息通知他。 陈太忠收的消息不止这一条,正在不动声色地翻看的时候,办公室的唐主任悄悄地来到了他身边,“陈主任,晚上一起吃饭吧?分管的张副省长会来参加宴会的。” 分管省长?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心说这下午的时候不见张省长,晚上吃饭的时候倒是会出现,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省长的工作是很忙的,不过总觉得似乎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再一想就明白了,“哦,张省长这是给何司长饯别呢,是吧?” 何司长明天一大早的飞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唐主任听他猜出了缘故,禁不住低声讪讪地一笑,“嗯,这两个因素都有,既欢迎陈主任,也是给部里领导饯别。” “那算了吧,我怎么敢抢何司长的风头?”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既然他已经不是酒会上的主宾了,那参加不参加这个酒会都不是很重要了,正好老韦还央着他帮忙出头呢,“有个朋友老爹六十大寿,不去不行啊。” 你倒是想抢何司长的风头呢,有那能力吗?唐主任心里狠狠地鄙夷了他一下,脸上却是惊讶夹杂了失望的样子,“这个……陈主任,张省长也很想见一见你啊。” “那个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这个……意义重大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也是颇为为难的样子,“反正明天我还要向地级市兄弟单位的领导和同志们做报告,一时也走不了的。” “哦,那我知道了,您再试着协调一下吧,”唐主任叹口气,默默地离开,心里却是在嘀咕:这家伙也太狂了吧,居然不把我们青江的分管省长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陈主任要下定决心不买张省长的账,还真的就不买了,省长虽大,却是跨了省的,姓陈的在天南和部里红得发紫,张省长也不可能为这点小事,专门跑到这两个地方歪嘴。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张狂呢?唐主任真的有点想不通,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个可能,那就是:陈太忠嫌张省长没参加这个座谈会,认为省里对他尊重不够。 能得出这个结论,真的很是有点匪夷所思——副处嫌副省不给面子,可是唐主任不认为自己就是异想天开,毕竟陈主任的脾气在那儿摆着呢,昨天能扔下刘主任转身走人,今天人家认为省里尊重不够而不买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陈太忠当然想不到,自己不参加酒会,居然会让别人认为是拿乔,凭良心说,唐主任的猜测并不是特别不靠谱,但也绝对不是主要因素,他主要是想着副省长来了,目标是何司长,自己在场,肯定只有被边缘化的份儿。 陈某人在天南横行惯了,他跟何司长又不熟,就不愿意做这个陪客,再说了,昨天他摆了省科委一道,现在主动认小伏低,难免会被别人小看,说他只敢在行业内称霸却不敢招惹省级干部。 更有甚者,他昨天给省科委使的脸色,没准会被人记住,真有那居心叵测的家伙在酒桌上指桑骂槐地冷嘲热讽一下,他是该发作还是不该发作?反正官场中总是不乏这样那样的小人。 既是如此,他必然不肯答应这个酒会,哥们儿是交流经验来的,不是交流酒量来的,愿意接受招待就接受了,不愿意的话,谁还能强迫不成? 当然,没原因拒绝的话,多少也是有点无礼,不过他昨天是答应了韦明河,自己找到了原因,拒绝得就相当心安理得。 所以,在座谈会结束之后,他居然就那么离开了,胡尚听说之后,都禁不住皱一皱眉头,“小陈这朋友到底是什么人,真有这么重要吗?” 何司长就在一边,也听到了这话,知道胡主任这是婉转地表示不满意,说句实话,他也有点接受不了陈太忠这种做派,心说你丫这性子也就合适在下面混,要是到了部委里还敢这么行事,不出一年你小子就会被各种小手段折腾得生死两难。 然而,想是这么想,说却不能这么说,何司长知道,金部长和安部长都比较赏识陈太忠,这也是他向这个年轻人示好的主要原因,虽然他现在身处地方上,行事无需像在京城里那样谨慎,但是可能引起两位部长关注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口舌之快不是这么逞的。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小陈交游广阔,果然是朋友遍天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胡主任隐隐听出对方话里似乎带了点不满意,但又像是在为陈太忠开脱,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却发现司长的脸上恬静淡然,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苗头,犹豫一下之后,终于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何司长您才是交游遍天下,在祖国各地来来回回地奔波,很辛苦的啊……” 经过这次座谈会,凤凰科委陈太忠嚣张的名头终于是冲出天南走向全国了,不过陈某人倒是没想到这个后果——他低估了科技界紧密团结的程度,也低估了消息的传播速度。 韦明河也没想到陈太忠会来得这么快,在他想来,座谈会开完,必定是要有个会餐的,他发那个短信,无非是想告诉太忠:晚上别喝太多,咱们还有活动呢。 谁想人家根本连饭都不吃,直接就赶过来了,韦主任一时有点感慨,“太忠果然够朋友,不枉我帮你出头,硬扛一下胡尚。” “扛个胡尚,你也好意思说?”陈某人不屑地哼一声,眉毛一扬,“你也就那点境界,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是拒绝了张省长的酒会。” “分管省长张波?”就算韦明河胆大包天,听到这话也禁不住咂一咂嘴巴,不过旋即就笑着点点头,“呵呵,我知道了,昨天咱弟兄俩风头出得太狠,今天你怕小人挑拨。” “那我参加酒会去了,”陈太忠瞪他一眼,作势就要离开,韦明河赶紧笑吟吟地拦住,“啧啧,太忠太忠,我错了还不成吗?” 陈太忠看着他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错倒是没错,但是我能这么想,你不能这么说,你这就叫不够稳重。” “一边去,跟谁打这官腔呢?”韦主任笑着顺手推他一把,“我已经很低调地做人了,这还不叫稳重,什么叫稳重?” 第1537章 赌博是怎样下水的 晚上开玩的时间约的是八点,韦明河和陈太忠随便吃了一点,也没喝酒,早早地就赶往农牧厅招待所,这里是被人承包的,刚刚装修过,今天的赌局就定在了这儿。 路上陈主任还笑话韦主任,“不大一点的场面,搞得你连吃饭都没心情了,明河你这眼界,不算太高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随手能拿出三五吨出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搞走我小一吨了,”韦明河悻悻地瞪他一眼,“再说了,输得太惨了,今天我是憋着劲儿赢回来呢,等赢了之后,咱们好好地庆祝,赢的全花了都无所谓。” “我知道,”陈太忠笑着点头,“你这就叫阔小姐开窑子——不为挣钱,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我说你这家伙,缺德话怎么就这么多呢?”韦明河被他这个歇后语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你老家是不是天津卫的?” 两个人一路打着嘴皮子官司,就来到了招待所,将随身携带的两百万交给人,换到一堆筹码之后,被人引着走进一个房间,房间面积很大,怕不有三十多平米,房屋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一米五的那种,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 屋里已经到了四拨人,正坐在挨墙的一圈沙发上随意地聊着,有人带了跟班,有人却是单身一人前来,几乎人手一只香烟,这么大的房间,居然也搞得有点烟雾缭绕。 “韦处长来了?”一个矮胖的家伙笑嘻嘻地冲韦明河点一点头,韦明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原来是李总啊,你们到的可是早。” “嗯,再等一下小罗来,就能开摊儿了,”那李总笑眯眯地点点头,“今天有你俩这猛将,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呢。” 玩扎金花,也是要看对手的,大家身家差不多的时候,就要看个人的赌博习惯了,有人就敢一直不看牌暗着下注,有人就谨慎,看牌不好就飞掉,好了才肯跟,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韦明河玩的时候,肯定是比较猛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玩几次二十万封顶的,就输掉七八百万。 “是怕挣得太多,心脏承受不住吧?”韦明河淡淡地一笑,虽是不无自嘲,但是话里那份傲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你们这都是相互知根知底的,会有人出千吗?”陈太忠见状,低声发问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谁丢得起这人?” “输急眼了,谁还管身份不身份?”韦明河淡淡地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公司的老总,他更不知道我是哪儿的处长。” 能进这种场合来玩的主儿,有的人身份合适暴露,有的人身份不合适暴露,韦主任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却也不想被人知道实际身份。 “那你怎么就能进了这个圈子呢?”陈太忠有点好奇,“这跟你的身份不符啊。” “切,也是巧合,”韦明河笑着摇一下头,反正还有人没来,少不得就低声解释两句,敢情他是前一阵帮了一个老板的忙,那老板要送他钱,他却是碍着中间人的面子,不合适要。 老板知道他大能,有心拉拢,于是就拽着他参与赌局,撂下一百万,“反正瞎玩嘛,赢了的话你还我本钱,输了……那就输了。” 韦明河毕竟是年轻爱玩,又是一个人在青江,闲着也是无聊,所以就玩上了,谁想第一次就将那一百万输了一个精光,自己还贴进去一百六十多万。 而且,别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处长,锦阳做为青江的省会城市,要说有一万个处长,那是夸张,但怎么也得有几千个不是?所以也没人太把他当回事。 当然,没人拿他当回事,也没人得罪他,处长不处长的无所谓,关键是他有钱折腾,那就不能小看,但是这“不小看”对韦明河来说,就算比较不恭敬了。 所以在牌局终了之际,有人“善意地”提醒他,韦处长你玩得太猛了,手又背,以后匀匀地玩,拿什么生气,咱也不能拿钱生气不是? 这一下,韦明河可就不服气了,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少不得回头又参与两次,偏偏要显出自己的豪气,若不是手气尚可,恐怕只会输得更惨。 最近几次,他就比较收敛了,因为他看出来了,大家底气不一样,有人玩得太谨慎,六个人玩,有人明了牌之后,有一小对在手都不敢跟,而他有个K在手,就敢跟那么一两把——能大过K的,就是四个A了,不小了啊。 几句话的工夫,那小罗就到了,却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相貌也算将就,于是赌局正式开始,韦明河将陈太忠推到场上,自己却坐在他身后看。 陈太忠也玩过扎金花,甚至还废过一个叫“老六”的家伙的一只手,不过那次他是有心给对方难看,才那般行事,这次却是不需要了。 他的玩法,跟许纯良的类似,也是每把必暗,暗够三圈之后,才抬手看牌,牌好就跟,牌不好就直接飞掉,底气很足但是玩得也算保守。 可是,他的手气还不错,一个小时下来,居然赢了有四十多万,一旁的小罗也玩得很猛,只是运气太背,输了差不多六十万了,恼火得不住抽烟。 小罗抽的是细长的女士烟,烟瘾还挺大的样子,陈太忠对着一圈烟枪,心里真的有点腻歪,谁想他还没发火呢,那小罗已经开口了,“我说韦处长,你这朋友玩牌,跟你风格不太一样啊。” 她也是个有K就敢跟牌的主儿,以前有韦明河呼应,两人还能借此挤走一些大牌,但是陈太忠上来,玩得中规中矩甚至有点小气,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玩得比较猛,被人硬生生地踩了几次,心里实在郁闷难耐。 女人玩牌也就算了,怎么毛病这么多呢?陈太忠恼了,不过他觉得这些人实在不值得自己发火,也不多做声,将一边的手包拎了过来,探手进去,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只单只包装的巨大雪茄——不止你们会抽烟。 这雪茄又粗又大,直径足足有两个多厘米,陈太忠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是见到这样的雪茄,别人看向他的眼光,顿时大为不同,那李总笑一声,“小陈你这拿的……是大炮吧?” “卡萨布兰卡?”韦明河却是个识货的,见状笑一声,“没想到太忠你也好这一口儿,还有没有了?” “还有啊,”陈太忠手一伸,又摸出个盒子递给他,顺手还拽个小小的酒精灯出来,再摸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小环,却是雪茄钳——他没抽过雪茄,但是见南宫毛毛抽过,知道这做派该怎么摆。 “哈,你准备得还真是齐全了,”韦明河笑着接过雪茄,又抬手摸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着酒精灯,拆开雪茄的包装,拿钳子剪掉尾部,慢慢地在上面烤了起来。 烤到差不多的时候,他才要叼到嘴上,谁想陈太忠劈手就将雪茄夺了过去,不管不顾地就在灯上点着,“嗯,这支归我了,你想抽的话,抽那支。” “我说……”韦明河愣了足有一秒钟,心说长这么大,除了我家老爷子,还没人享受过我烤的雪茄呢,不过转念一想,算了,我不跟你叫真,“服务一次,十万啊。” 陈太忠懒得管他的想法,叼起雪茄来一口接着一口,他的肺活量比一般人大多了,没过两分钟,整个桌面上就云雾缭绕,有若处身浓雾中一般。 雪茄是好雪茄,味道真的不错,可是像他这么抽,别人谁都受不了,一时间就有人发话了,“兄弟,你抽慢一点行不行,我这眼泪都快被你熏下来了。” “这是我的幸运雪茄,越抽手越旺,”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心里却是冷哼,哼,这世界上,可不止是你们会抽烟。 小罗烟瘾虽大,也扛不住这外国的玩意儿,还是一口接一口的这种,听他如此说,禁不住哼一声,“就算手再旺,你打牌也没有韦处长的豪气。” “豪气谁不会啊?”陈太忠哼一声,也不看盖着的牌,手上的筹码向桌上一放,“三圈暗够了是吧?我也不看了,明跟二十万。” 确切地说,他是没拿起来牌看,可是那天眼不是白给的,黑桃A、Q、9,通杀全桌的,尤其难得的是,其他人还有顺子和K打头的同花,这把牌小不了。 小罗拿起牌来看一看,最大的才是Q,有心跟吧,想着那两家明牌跟着,不可能全是诈的,犹豫一下,终于是悻悻地一丢牌,“飞了。” 第1538章 小牌赚钱 这一副牌确实热闹,明牌之后,陈太忠连跟了三把,才抓起牌来看一看,接着又回头看一看韦明河,韦明河一见他拿了带A的同花,抬手推他一把,“这牌肯定是要跟进的。” 暗三明五,好多地方玩扎金花,都是这个规矩,而韦处长又是出名的硬骨头,于是,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韦处长已经跟了三圈明牌,手里大概是有个小对什么的,不肯就这么败走,索性就再出四十万看那两家的底牌了。 那两家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连顺子那一家都不肯走,干脆利落地扔进了四十万,一开牌,见到A打头的同花,两人同时傻眼。 两人都没有暗牌暗够三圈,是明牌双倍跟的,只这一把牌,陈太忠就赢回了两百六十万,韦明河高兴得直拍他的肩膀,“哈,我给你烤的雪茄,果然是旺人。” 以这一盘为分水岭,陈太忠也开始下猛注了,而且他的运气居然不错,连连赢钱,由于他来势汹汹敢打敢拼,众人纷纷退避三舍,没有足够大的牌总是老实地飞掉,于是作风同样勇猛的小罗有福了,由于不怵跟陈太忠翻牌比牌,反倒是将刚才输出去的六十万全部打了回来,估计还赚了差不多二十万。 通过刚才那一把牌,陈太忠也反应过来一个道理,这扎金花,牌大未必赚钱,你拿好大一把牌,别人全飞了,那怎么赚钱?同理,牌小也未必输钱,输钱的都是手里有大牌,不过是被别人吃了,那才输得狠。 这道理很浅显,然而陈某人平时赌博赌得少,还偏偏就没反应过来这一套,不过还好,他这醒悟得不算晚,知道拿钱砸跑人就行了。 至于说这赌场有什么猫腻没有,他暂时没有发现,这些人该跟的时候跟该飞的时候飞,扑克牌一把一换,也没什么夹带,一点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韦明河看得却是兴高采烈,今天数陈太忠斩获的多,都过了三百万了,这输赢事小面子事大,眼见陈太忠将一根雪茄吧嗒完了,少不得推他一把,“喂喂,还有烟没有了,我给你点上,再送你一把旺火。” 哥们儿其实……真不想抽了,你不用总惦记着提醒我好不好?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又从包里摸出一根雪茄递了过去。 等这雪茄再点上的时候,大家就不干了,“韦处长你上来玩两把吧,让你这朋友出去抽烟,成不成?” “凭什么啊?”这次是那女人小罗不答应了,虽然她也不住地扇鼻子,可是常玩钱的人都信个风水,眼见现在正玩得风生水起,自然不愿意换搭子,“你抽烟的时候,大家也没说什么。” “这么下去没法玩了,熏得我头晕眼花的,”这位今天输了不少,拿了K同花还被陈太忠的A同花杀,心里真憋着一肚子火呢,“一阵工夫输了小两百个了,这么搞就没意思了。” “能玩就玩,不能玩就算,”陈太忠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嘴里兀自在喷云吐雾,“老韦回回输,也没见他这么输不起。” “哈,我输不起?”那位顿时就急眼了,“你掐了雪茄,咱们接着玩。” 按说在这种情况下,陈太忠应该是从善如流的,赢了嘛,那就理该大度一点,输钱的人毛病多,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他偏偏就不理这个茬,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没命地嘬着腮帮子,将雪茄抽得咝咝作响,挑衅的味道十足。 他并不介意这个小气鬼离开,没错,跟一般人相比,这家伙的出手已经大得离谱了,但是在这种场合,跟韦明河和小罗比起来,那还真不够看的。 “你想走就走,”那小罗哼一声,说话也是很不给面子,似是一点都不介意少一个人,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输了钱的谁会愿意走?“你要是痛快点,能跟小陈一样把把都暗,我就帮你劝他不要抽雪茄了。” 能上了这种场面的,大家通常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心里未必就怎么看重对方,有人露出小家子气来,别人看不顺眼嘀咕两句是很正常的。 什么时候轮到牝鸡司晨了?你还做了我的主啦?这话引起了陈太忠的不满,于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刚开始你抽烟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 那小罗却是敏感得很,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也还了一个眼色过来,眼光里有不屑,也隐隐有挑衅的意思,竟是毫不含糊。 牌玩到这个地步,火药味儿就很浓了,陈太忠也懒得再控制自己,每盘必定暗牌,时不时还给自己发一点好牌。 那小罗似乎也跟他叫上劲儿了,两人对着暗牌,直到有一盘,两人挤走了李总的对A,又扔了差不多两百万进去,陈太忠才要对方开牌,拿杂牌Q赢了小罗的杂牌10,一把又赢了两百万,嫌他抽烟的那位恨恨地一拍桌子,“这还能玩吗?” “一帮胆小鬼,我就知道他的牌不大,”小罗狠狠地瞪他一眼,“我一张10都敢跟,你拿着对5飞掉,也好意思怨别人?” 她确实是只想跟一把的,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和陈太忠生猛,心说这又得跟着明五圈了,那就是一百万呢,得了,我们飞了,结果就剩下她硬着头皮叫板陈太忠,杂10见不得人,只能等着对方见自己了。 “今天是见了猛人了,拿着Q都敢见人,一里一外就是三百多万啊,”李总长叹一声,捶胸顿足不已,他的对A最大,却是硬生生被人挤飞了,心里这份郁闷就不要说了。 瞧这点出息吧,陈太忠真是见不得这些小家子烂气的,算一算今天赢了差不多五百万,索性扭头看一看韦明河,“惹人嫌了,要不咱们走吧?” “走?”韦主任愣了一下之后,看看表才十点半出头,两个半小时五百万到手,于是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来,“也行,那就走吧。” “韦处长,您等一等,”一边有人发话了,却是看场子的人,这种赌博场所也有看场子的,兼着端茶倒水的差事,六七个汉子一个人服侍一个,远远地站着看着。 这位陪着笑脸解释着,“八点到十二点,这是规矩,您要是累了,可以边上休息一下,要走就得等到时间到了。” 这就是赌场的规矩了,这种规格的赌局时间通常不是很长,但是定得比较死,半路不能有人离开,你要有需求,庄家管饭管烟都没问题,就是不能走人。 这是防有人离开之后使坏,玩的人都不是寻常之辈,但是没谁会喜欢麻烦,也算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韦明河自打在这个圈子里玩,就从没提前离开过,当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在他看起来“小里巴气”的规矩,顿时就愣了一下。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东西纯粹是一点就透,他只呆了那么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疑惑地问一句,“我们是赢了啊,你还担心什么?” 心怀愤懑的主儿,通常都是输了钱了,谁也没见过赢钱的向警察举报,那不是有病吗?把自己赢的钱送给警察? “您说的有道理,但是这是规矩,不能坏了,”那位还是笑嘻嘻地解释,“您可以歇一歇,到点儿走人不就行了?” “韦处长您这真是小富即安啊,”小罗在一边笑一笑,语气中带了浓浓的讽刺之意,她辛苦了半个晚上,被陈太忠一把就打回了解放前,要说心里没点怨念,那也是不可能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韦明河一走,剩下就没什么大手笔的人了,这才是她发话的本意。 “我是怕你输得没钱了,”韦明河也火了,在他心里,自己肯跟这帮人玩就已经很纡尊降贵了,你居然敢刺我?说不得冷笑一声,“五个的底,一百个封顶,敢玩不?” “玩就玩,谁还怕你?”小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边看场子的人赶紧过来和稀泥,“罗姐您息怒,商量好了大小,临时改不合适,除非大家都答应,可以稍微变一变,但是不能变太大啊。” 这就是赌场里说的“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没错,在座的都是有钱的,但是有钱人和有钱人也不尽相同,玩得起二十万的主儿,未必就玩得起一百万,而看场子的人就是保证大家玩得安全的同时,能玩得开心,毕竟是衣食父母,怠慢不得。 另外几个今天输了也不少,一听这话纷纷表示同意,玩了半天输了这么多,能打得大一点的话,抓两把好牌就赢回来了。 于是大家商量一下,确定了是两万的底,最高还是二十万,别看只是底钱小小地翻了一番,那就大不一样了,六个人玩,一开局河里就躺着十二万,收一把底钱也赚十万不是? 不过很遗憾,重订了规矩之后,赢钱的还是陈太忠,通常情况下,若不是手气太差,扎金花谁能玩过有天眼的家伙? 第1539章 跑路要紧 等到十二点的时候,赌局散场,陈太忠帮韦明河赢了一千一百万,其中有七百万的现金,还有两个小的铁矿矿场和一个选矿厂,折价三百万——这时候铁矿的行情,真的不怎么样。 韦主任不可能要那些什么矿场,国家干部不允许经商的,他行事虽然不羁,却也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他不要,陈太忠更不可能要了,哥们儿这辈子再来不来青江都很难说呢——我说那个老板哪,折现吧。 老板提供这样的服务,只是折现的话,易物的价值要缩水百分之二十左右,不过赢了的人当然不会有那么多毛病,韦明河甚至很随意地丢了一个一万的筹码给伺候他的小弟。 大家闹哄哄站起身刚要散场的时候,“哐”地一声大响,门被推开,两个汉子急匆匆跑了进来,“有警察来了,快走!” 咦?在场的人听得就是一愣,心说我们玩的是筹码,怕什么警察?不过这种场面也没人多计较,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也顾不得兑换筹码了,在看场子人的带领下,出了门急匆匆地向安全通道走去。 谁想就在接近安全门的时候,“哗啦”一声,从安全门外冲进四五个人来,都是便装,不过一看那扑面而来的王霸气息,就知道是警察。 “警察,”其中一个汉子一扬左手,电光石火一般地展示一下自己的证件,右手的铐子已经在空中打转了,“都给我站住!” “怎么办?”陈太忠低声问一句韦明河,他可是不想被警察拿住审问,别的不说,只说他没参加张省长的酒会,反倒是来跟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赌博来了,传出去就不会好听了。 韦主任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反问一句,“太忠,能不能把他们全放翻?”他是见过陈太忠打架的,是以有这么一问。 “呵呵,简单,”陈太忠一抹脸,将面容微微转变一下,身子一动就冲了上去,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眨眼间四五个汉子已经躺在了地上。 “袭警?”有人惊呼,不过陈太忠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转身拽住韦明河撒腿就跑,不旋踵,就有人乱哄哄地跟着过来,一时间,楼梯上响起震天的杂乱脚步声。 陈太忠拽着韦明河飞奔下楼,速度惊人,直拽得同样年轻体壮的韦主任接连踉跄不已,“我说你慢点行不行?” 慢点行不行?不行!两人才奔下楼,就见两只黑洞洞的枪口迎了上来,“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 我最烦别人拿枪指我的头了,陈太忠二话不说,不等对方鸣枪告警,冲上去就是两拳,直接将那俩便衣警察砸得晕了过去,拽着一个人刮风一般冲了出去。 韦明河前来赌博,开的不是他自己省政府牌子那辆车,而是一辆很普通的半旧桑塔纳,两人冲上车,韦主任动作奇快地点火,就在车子启动的时候,车门一响,一个人也钻了进来,“快点开!” 陈太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刚要扭头出手,听出是那个小罗的声音,冷冷一哼,“你要是晚出声一秒钟,我保证你躺着出去。” 就是说话的工夫,韦明河已经发动着了车,桑塔纳的启动速度不是很快,不过韦主任的车技真不是盖的,横冲直撞地冲出了院门,三转两转几个小胡同一钻,只听得后面“嗵”的一声响,却是追他们的警车撞上了别的车。 “真是晦气,”韦主任见身后没人了,才悻悻地一砸方向盘,转头看陈太忠一眼,“让你看笑话了,呵呵,真不好意思。” “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想起来跑呢?”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大家玩的都是筹码嘛……就算被人抓了,以你的能力还怕出不来?” “韦主任可是丢不起那人,”后座上的小罗笑嘻嘻地接话了,“堂堂的扶贫办主任,二十六岁的两年副处,只等升正处了,怎么能被警察带进派出所呢?” “哼,罗总你不是也上我的车跑了?”韦明河冷冷一哼,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底儿被对方查得一清二楚,说不得就要反唇相讥一下,“跟省国税局的罗局长说一声,你还怕自己出不来吗?” “咦?你居然知道我?”那罗总听得就是一愣,韦主任却是不屑地哼一声,“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吧?毕竟有钱玩这个的女人并不是很多。” 敢情可好,这两位都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不过在那种场合的赌场上,只是单纯地赌博,大家就算知道对方的底细,通常也不会去套什么交情。 不过是个税务局局长的千金,陈太忠听得心里很不以为然,就懒得搭理她了,而是冲着开车的韦主任发问了,“怎么这种场合,还会有警察来抓赌?” “不知道,不过这事儿可不能算完,”韦明河冷冷一笑,“要是不给我一个交待,哼哼……可就不是打几个警察那么简单了。” 对他来说,袭警真的不是什么事,倒是现场被抓真的太丢人,所以他才这么说,那小罗也是如此,听到他的话冷哼一声,“这哨都放到派出所的,怎么可能冲进来警察?这里面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好了,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人,”韦明河扭头看她一眼,“我说,我俩要玩去了,把你送到什么地方?” 小罗表示要跟着他俩走,韦主任却是不管不顾地将她撵下了车,然后开车去取自己的车,一边开一边跟陈太忠解释,“这女人可是招惹不得。” 敢情这小罗是罗局长家的大女儿,从小就是叛逆的性格,敢爱敢恨,找了一个老公还是混黑的,不过前两年被判无期了,两人离婚后,这女人玩得就更疯了,跟她有关的负面消息相当地多。 “这筹码不会作废吧?”陈太忠对青江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倒是有点担心自己一晚上的成就,“咱们还兑换了两百个呢。” “作废……呵呵,他敢?”韦明河心里也是一肚子火,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在外地的朋友面前丢人了,“好了,不管他了,走,咱们去红海风情喝酒去,不醉无归!” 红海风情也有酒吧,甚至还有KTV和演歌台,韦主任进来之后,以小涛为首的一帮人顿时就迎了上来,“韦大哥,手气怎么样?” “嗐,别提了,赢了一堆筹码回来,”韦明河苦笑着摇一摇头,将事情如此这般一说,“小涛,事情交给你了,查出来以后,给我个准信儿。” 今天两人本来就没怎么喝酒,现在可是能敞开了喝了,韦明河抬手招过来服务员,“先拿五打百威来,今天一定要好好地喝一喝,去去晦气。” 他的酒量原本就很大,人又年轻,喝几打小瓶装的百威还真不在话下,恰好陈太忠也是个能喝加能熬夜的,两人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 虽然对韦主任来说,今天遇到的事情不大,但是大家毕竟都是血气方刚年轻人,所以是一个不错的谈资,陈太忠和他聊,其他两个陪客坐在一边听,听到陈主任居然敢迎着枪口上,禁不住啧啧赞叹,“陈哥好身手,好胆量。” “切,这算什么?我俩在北京使馆区还打外国人呢,”韦明河不屑地哼一声,这也是他在朋友面前吹惯了的,不过下一刻他就发现不对了,当事人在跟前呢,当时打外国人的是陈太忠,而他韦某人却是……挨打的。 于是,他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摸了刚才抽剩下的雪茄,一边点一边嘀咕,“太忠,我记得你是不抽烟的嘛,怎么抽起雪茄来,也是一口接着一口?” “我嫌那味儿呛,他们能呛我,我就不能呛他们?”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看到堂堂的韦主任居然抽半截的烟,少不得又摸出一盒来,“尝尝这个,抽过没有?” “呦喝,大熊猫?”韦明河还真是个识货的,抬手就抓了烟过来,仔细看看,“没错,真货,这烟我只偷偷地拿过老爷子的几包。” 一边说,他一边就掐灭雪茄拆开了烟,顺手递给那俩帮闲一人一根,自己又点上一根,“这次你们可是沾陈哥的光了啊,这烟可是不外卖的。” 几个人正说着喝着,小涛走了进来,“韦主任,今天是南城分局扫的农牧厅招待所,我联系上他们刘副局长了,不过刘局长说要保护线人,除非当面儿跟您说。” “那让他过来吧,”韦明河盯着手里的百威酒瓶看,头也不抬地吩咐一句,“我不管线人不线人的,我要搞明白,是谁他妈的在阴我。”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想,已经招呼他来了,就在路上呢,”小涛笑着回答,他知道韦主任的脾气,等闲不惹人,但是发起飚来也是不惜代价的。 又喝了一阵,小涛领着刘局长过来了,刘局长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左右,身材笔挺,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 不过这刚毅在见到韦明河之际,马上就变形了,他笑嘻嘻地伸出手,“韦主任,久仰了,呵呵……哦,这烟是大熊猫吧?” 第1540章 挡不住的贵气 刘局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正科,但是对锦阳市的形势并不陌生,他跟小涛是在偶然的机会里碰到的,见其年纪轻轻出手阔绰,就有心结识。 当然,结识也就结识了,这很正常,警察们的眼皮子是极驳杂的,谁还不认识几个有钱人?但是那些有钱人通常只有在遇到事的时候,才会想到警察,所以两人没什么深交。 不过后来小涛遇到事情的时候,刘局长想到这家伙如此年轻就能这么有钱,身后怕是有什么因果,索性没要他的钱就办了事——万一这厮背后有黑道背景,也撇得清楚干系不是? 小涛见这家伙上路,张罗了饭局请他,刘局长倒是不见外,酒桌上直接发问,请教他的财路从哪儿来的,于是得知,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是跟着京城来的衙内混的。 所以,刘局长早早就听说了韦明河,只是一直没什么机缘接触,他也好面子,觉得贸然求见的话,必定不能给对方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正经是“相见争如不见”。 事情过去好久之后,他才知道韦主任很少呆在锦阳,这时候后悔就有点晚了,不过小涛倒也算仗义,又知道警察是执法机关,多交好几个总是好事,答应他有机会了帮忙引见一下,显然,今天就是机会了。 事实上,刘局长琢磨过韦主任这个人,不过琢磨的结果让他很是疑惑:除了长住北京之外,这人也没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当然,韦主任吊儿郎当上班,居然一直没人找其麻烦,还是比较能表现出韦明河的能量,可是这并不能说明这位的能力到底到达了什么程度。 所以说,今天刘局长来,是抱着一点点疑虑过来的,只是,就在触目那“大熊猫”香烟的一瞬间,他那不多的疑虑,也打消了一多半。 细微处,才最见功夫,所谓的贵气,学是学不来的,真有贵气的,想遮也未必遮的住,仅仅是一盒烟,就让他安心了不少。 “刘局长好眼力,”韦明河笑着点点头,其实,在他的圈子里,没有不认识这烟的,然而在基层,一眼能认出这烟的就奇少了,他又有事求人,少不得就要赞赏对方一下,“一盒烟嘛,真喜欢的话,你拿走就是了。” 他这话,就是糠陈太忠之慨了,不过这也正常,大熊猫少见是地方上的人少见,在京城混的,也未必把它当回事,贵重是足够贵重,但是连盒熊猫都舍不得出手的,好意思说自己是衙内吗? 陈太忠要是真敢叨叨,我还他一条熊猫!韦明河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一时半会儿能从哪儿能落实了这个烟,但是他就敢这么想——所谓的底气,就是指他这种豪气了,这种豪气是家养的,不是野生的,想学的话,还真不好学到。 谁想,他豪气陈太忠更豪气,笑着又摸出两盒熊猫烟扔到了桌上,“韦大哥,送朋友嘛,怎么能拿开了包的?我这儿有整的呢。” 过年的时候,陈主任已经给老爹扔下一条熊猫烟了,不过当时他想的是这烟高云风能当个宝,估计差不到哪里,又分析一下其组成成分,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仿造起来不是很难,于是就仿造了十来条搁在须弥戒里。 天下事,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太多高贵的东西,细细分解开了,也就是那点玩意儿,就说那些惊天动地的伟人吧,可不跟大家一样,也是碳水化合物加上各种微量元素? 烟不值几个钱,贵就贵在买不到,眼下用得着了,他就扔几盒出来,不是须弥戒里没有了,而是说拿太多出来的话,别人不懂得珍惜不是? 什么叫贵气逼人?这就是了,韦明河和陈太忠根本没提什么别的,只几盒烟扔出来,就砸得刘局长眼冒金星了。 “太忠你这就没意思了,我的事儿,你往身上揽什么?”饶是如此,人家韦主任还拿糖呢,很不满意地看了陈主任一眼,“欺负我手头没有是不是啊?” 陈太忠都已经前所未有地叫他“韦大哥”了,那就是要给他撑门面了,闻言笑一笑,一副不以为忤的样子,“这不是我也好奇,谁敢阴你不是?” 太忠这才叫仗义啊,韦明河心里明镜似的,这厮虽然背景比自己差很多,却是等闲不肯服软的主儿,邵国立和小孙想用他,都得好言好语哄着才行,现在可是真给自己撑场面。 他心里明白,嘴上当然不能说,而是冲着刘局长大喇喇地点点头,“那刘局你就收下吧,来坐坐……要点什么酒?” 敢情刘局长来了一阵,居然一直是站着呢,不过坐着的这两位也没当回事,虽然老刘比他俩大了十来岁,但是级别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呢,两个年轻人可都是副处。 刘局长顺势坐下,肩头耸一耸,似是要拿那两盒烟却又不好意思出手,他侧头看看陈太忠,犹豫一下才发问,“这位兄弟是?” “我的瓷器,二十一岁的副处,打了那些警察的就是他,”韦主任亲热地搂一搂陈主任,拿起桌上两盒烟塞了过去,“都让你装起来了,客气个啥呢?” 小涛知道刘局长要面子,说不得接过那两盒烟,不由分说塞到他口袋里,“刘局,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您倒是说一说嘛。” “你们那事儿啊,是有人点炮,”刘局长眼见对方死死地咬住今天的事儿,实在也没办法拿乔了,说不得缓缓道出缘由。 敢情这事还是跟那小罗有关,她不知道恶了什么人,反正有人惦记着要收拾她,可是又不敢明着来,就只能通过偏门的手段来搞一下。 今天下午的时候,刘局长就知道,晚上有大赌局开场,据说举报者要求十万的线索费,不过这事不归他管,他自然就没怎么上心。 刘局长晚上不当值,去抓人的是刑警队,只是他手上有个文物盗窃的案子,是市局督办的,开了一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一直忙到现在。 刚才他接到小涛的电话的时候,正碰上刑警队抓了几个家伙回来,一问才知道,抓赌的工作不顺利,跑了三个人,还有几个同事被打伤,差一点连枪都被抢了。 袭警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抢枪的性质更重要,不过刘局长听了几句之后,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想抓的人跑掉了,同志们心里气儿不顺,所以有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一点。 对小罗那种身份的人来说,只要没有抓了现行,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事实上就算抓了现行,也不过就是罚点钱算了,只是恶心恶心人。 没人敢深究下去,比如说追查她手上的钱的来路之类的,要知道,国税局罗局长不但在省里吃得开,在中央都有人呢,毕竟这也是垂管部门。 然而,这次刑警队大举出动,不但一水儿的便衣还是化整为零,不能说不慎重了,但是要抓的人跑了,还有不少人挨打了,这下大家就不干了,就不想按普通的聚赌案办理了。 赌博这种案子,真的是可大可小,抓到以后罚没赌资再罚点钱就够了,若是没有苦主申告,说什么因为赌钱而倾家荡产之类的,根本不可能涉及到犯罪,只是违法而已。 反正这帮人赌得大,也有钱,大家试图安个袭警并且意图抢枪的罪名,想的就是不但能顶住人情关说,还要狠狠地榨一笔钱出来——你不想交钱?那成,大家法庭上见吧。 刘局长倒没觉得同事们做得有什么不对,警察也是人,遇到委屈也会发泄,不过,当他接到小涛的电话,知道自己久仰的韦主任也参与进了此事的时候,真的是有点愕然:怎么韦处长也会混到这种场合呢? 当然,他并不想坏了同事们的事,一时就有点不想说,只是转念一想,这岂不是一个接触韦主任的机会?不过,这话我得见了他才说,要不然不但不知道这人的深浅,也显得自己有点不值钱。 谁想,见了面之后,就是惊喜连连,韦主任本身已经很强悍了,身边却是跟了一个更强悍的主,熊猫烟随便送人,还是二十一岁的副处。 一两盒烟也就算了,刘局长在系统里混了差不多二十年,真的太清楚二十一岁的副处意味着什么,心说我这一趟来得还真值,这果然是值得我投资的主儿——当然,这个投资是感情投资,说钱的话他就差得太多了,人家想借钱也不可能想到他头上。 可是,一听说这二位不但袭警了,还有强烈的报复的心思,他还真觉得有点难做了,那个啥……我说二位,你俩难道不知道,这已经是袭警了啊。 不过刘局长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不讲理的事情见得多了,也非常清楚这些衙内们的心思,索性是将心一横,爱谁是谁吧,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事情,妈逼的你们不长眼撞上了这位爷,凭什么要浪费我的人情呢? 第1541章 天南变 刘局长拿定了主意,说话倒也不遮着掩着,“具体人我能帮你落实,不过我们同事这边,可也是正常执法,韦处你看……” “这好说,今天挨打的弟兄,我一人送一万,”韦明河笑着点点头,“我这人讲理,吃公家饭就服公家管,我不会找他们麻烦的,不知者不怪嘛。” 你这人情做得还挺勉强的嘛,刘局长还待说点别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认为不找警察的麻烦就算讲理了——你们这是袭警了啊,知道不知道? 要说这二位憋着劲儿抢枪,那是扯淡,但是袭警是铁铁的,身为分局的副局长,不但不能将打伤部下的凶手绳之以法,反倒要坐在对方面前拉关系套近乎,这不得不让他感到一丝尴尬。 然而,尴尬又能怎么样呢?有些人天生就是享有特权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总算还好,刘局长也找到了不让自己那么尴尬的借口:这事不是我负责的。 “线人我们也要保护,”他叹一口气,苦着脸看向韦明河,“韦主任,这事不是针对你来的,只是一个误会,我把你们通风报信的人问出来,你看怎么样?” “误会?”韦明河冷笑一声,“这么着吧刘局,我也不为难你,通风报信的人你告诉我就行了,那个线人,我自己去查!” “韦主任,您这又是何必呢?”刘局长听他不肯善罢甘休,心里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这两盒熊猫烟也太难拿了吧? “刘局,对你来说真的是误会,但是对我来说不是,今天要不是太忠在场,”韦主任沉着脸拍一拍陈太忠的肩头,一脸的狰狞,“我可就要出大洋相了……” “这些人算计的只是小罗,不过既然捎带上我了,那我就要让他们搞搞清楚一件事:算计人的时候不仔细调查,是会给他们带来天大的麻烦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就是出名低调的韦主任震怒了,衙内的霸气一览无遗,刘局长听到这话,也只能苦笑了,公子哥儿们,总是受不得气啊,本来是你们不占理呢。 不过,他既然存心讨好韦明河,也就不想执着于这些细节了,倒是韦主任挺欣赏他的态度——有原则又不拘泥于原则,“刘局这份儿情义,我是记住了,将来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 刘局长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笑着摇摇头,“大家都是朋友,说这个干什么?反正我一个小小的副局长也没啥权力,韦主任再有什么事的话,尽管吩咐,我还就喜欢您这痛快的脾气。” 这当然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了,这点手段谁都有,他这么说稍稍有点冒昧——双方身份的差距有点大,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有资格跟衙内交往的,不过韦主任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刚承了人家的情,又有小涛的介绍,自然笑着应允了。 陈太忠冷眼旁观,听得却是无聊:你喜欢这痛快脾气?怕是未必吧,要不你怎么不肯交待那个线人的情况? 不过,小看归小看,他心里也禁不住暗暗感慨韦明河的霸道,在他看来,刘局长提出的要求已经很给面子了,然而韦大少居然就不买帐,一定要将别人的恩怨揽到自家身上——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这件事的后续部分,陈太忠没有继续参与,刘局长聊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告辞了,他也回房间休息了,临走之际,韦明河拽过他的手包来搜看半天,“你这包不大,倒是挺能装东西的,嗯,还有两盒熊猫啊,归我了……” 第二天上午的报告会,实在是乏善可陈,报告不比座谈,就是陈某人一个人在台上唠唠叨叨,讲完之后,台下坐着的省科委中层和地级市科委的领导提问,他回答,仅此而已。 所幸的是,陈主任的口才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了,关于科委发展的一些见解也都是经过凤凰科委办公室整理过的,做了几回报告之后,他可以做到脱稿演说,翩翩风度一时无两。 中午的会餐,他肯定是参加了,挨着桌子敬了几圈酒之后,禁不住心里暗暗感叹:这青江科委的处级干部还真多,一点不比天南省水利厅的中层干部少啊。 到了下午,他又在青江科委的安排下,去科协和科委的其他公司转了转,约莫五点的时候,韦明河开着车主动找到了他。 “搞定了,等明天我把卡给你,”韦主任也不多说,“在北京办了一个半吨的卡,无记名的,你上火车之前就能带过来。” “自家兄弟,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陈太忠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怎么搞定的?” “呵呵,”韦明河笑一笑,也不肯细说,只说是此事里他出了一点力,小罗也出了一点力,“反正该倒霉的人倒霉了,我早说过那女人不是个善碴。” 他既然来了,肯定也是跟着混饭了,有那知道其根底的家伙,一时就明白陈太忠为什么连张省长的面子都不买了,人家跟扶贫办的韦主任在北京就是关系,这意味着什么,还用问吗?陈主任在京城肯定也是背景深厚啊。 省科委主任胡尚听说韦明河来了,居然也赶到了酒会现场,张省长跟姜省长走得很近,而韦主任又是姜省长的小字辈,能结识一下的话,对他是大有裨益的。 这次,陈太忠是见识了韦明河的行事风格了,韦主任对胡尚有点小意见,这是他知道的,但是在这种干部众多的场合中,丫表现得中规中矩,一副敬重领导兼尊老爱幼的样子——每个人都不止拥有一套面具,衙内们在这方面简直可以说是天赋神通。 临上火车之前,韦明河还真的把卡拿过来了,北京办的卡,自然是为了让陈太忠使用方便,不过这么快速度办好,还派人专门坐飞机送过来,韦大少的手笔,还真不是盖的。 就在火车上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高云风的电话,林业厅的厅长终于定下来了,是党组书记李无锋一肩挑了,而严自励也终于要外放了,大概是林业厅的副厅长。 原来蒙老板说的“陈洁那边我有交待”,是指这个?陈太忠真的有点钦佩了,这一把手就是一把手啊,因为陈省长给了他侄女儿一个校园网项目,他就送陈洁一个厅长? 不过他略略一回味儿,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李无锋和陈洁交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更重要的,怕是去年的洪水之后,厅长的有力争夺者瑞根副厅长出错牌了,搞出一桩“土生油”的闹剧,这是对林业厅自身错误认识不足嘛。 还有就是严自励的外放了,陈太忠只知道严大秘后来不太招蒙书记待见,却是不知道毛病到底出在哪里。 严主任本是省委办公厅的办公室副主任,正儿八经的副厅,现在放出去也是个厅级单位的副职,这个结果实在不能说好,蒙书记真有心的话,别说外放的时候能提半格,就算提不上去那半格,放个地震局、旅游局之类的二级局的正职还不是什么问题吧? 最少最少,还不得是个副市长?被发放到林业厅当副职,看来蒙老板对严秘书还是很有点意见的。 然而,李无锋当了正职,情况就又不一样了,李厅长肯定知道自己该感谢什么人,而严自励本是蒙艺的大秘书来的,这样一来,就算蒙书记将来离职去了碧空,恐怕李厅长多少也是要念一点香火情的吧? 还有就是,李厅长年纪大了,这一届都干不完就要到点了,他之所以没命地抢这个位子,主要还是为了出一口气,否则的话党组书记也是正厅,他又何必一定去争呢? 那么问题就来了,李无锋退了以后,这个厅长的位子就又空缺了,谁知道人家严副厅长会不会借此上位呢? 这个局,真的很复杂,陈太忠琢磨了好久,都没琢磨出个味道来,他只是大致能断定,蒙艺对严自励不满归不满,但是似乎也没有压制其发展的意思——毕竟也是跟了几年的老人,没功劳也有点苦劳不是? 大约就是这样了,以后严大秘会怎样发展,那就要看丫自身的努力了,副厅长这个位子进可攻退可守,又有李无锋这个正厅长罩着,就算不得志,短期内也不会吃太多苦。 由此看来,蒙艺对安排严自励一事,也是上了心的,至于说给了陈洁一个面子,那不过是顺手人情而已——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凭空落个正厅长下来,陈省长不会再斤斤计较凤凰教委的那点小破事了。 既然不计较小破事,那陈省长就可能在蒙书记离开之后,不对凤凰教委的拨款刁难,这也是可以预见到的效果。 一箭多雕……这才是蒙老板行事该有的手段,陈某人自以为想明白了,心中也禁不住生出些许敬佩之情:能如此把握各方平衡,方是真正的为官之道啊。 看来这个林业厅厅长长时间的空缺不是没道理的,一旦有事,真的能方便调派棋子,这一招,哥们儿也得学一学才成! 他正琢磨呢,却是又接到了高云风的电话,“太忠,来素波我给你接风啊,其他人你一概推了,”话里居然有点不容推辞的味道。 第1542章 风声渐起 “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那啥了,”挂掉电话之后,陈太忠心里隐隐有点不满意,我说高云风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你老爹不过才当了一个副省长啊。 再不知道收敛,就你这性子,只可能给你老爹惹祸,他拿定主意了,改天要再次暗示一下对方,郭明辉够厉害了吧,还不是被哥们儿整得灰溜溜地离开天南了? 火车行到素波站,正是下午四点多,陈太忠才下车,就见到高云风自远处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他俩朋友,陈主任对这俩人似曾相识,不过却叫不上名字来。 “哈,太忠你去青江,有没有带点好玩的东西回来?”见面之后,高公子的态度倒是端正了不少,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搂住他,“听说你在青江牛得不得了,连副省长都敢涮?” “这这……”陈太忠这这了两声,好半天才瞠目结舌地反问一句,“这消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吧?” “这有什么?是纯良告诉我的,”高云风笑着摇一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在青江有朋友,就是那个韦明河。” “敢情是这么回事啊,”陈太忠明白了,韦明河和许纯良是经苗毅勇介绍认识的,认识的时间倒是不长,不过三人曾经合力夺了吴振鑫的连锁加油站,有这么一场合作,许韦二人关系想远都远不到哪里。 “你没跟纯良说一声,晚上大家一起坐一坐?”他随口问了这么一句,高云风和许纯良本来是关系不错的同学,只是随着两人老爹位置的攀升,近两个月有点不太亲近了。 他很乐意看到云风跟小良再度走近,父辈是父辈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团体,搞得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这个……”高云风脸上犹豫一下,终于是苦笑着摇一摇头,“今天晚上就咱俩,你要是愿意的话,回头联系上老那,就咱仨,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合计一下。” 陈太忠见他这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脑瓜微微一转,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唉,这家伙虽然有点后知后觉,最终还是猜到了啊。 如此一来,他在火车上接的那个电话,语气奇怪一点就不难解释了,高大少也是为他老爹操心呢,眼下的高胜利,基本上等同于倒向了蒙艺,蒙老板要走,高省长不着急才怪。 事实上,高云风比陈太忠想像的还沉不住气,他把陈太忠带上了自己新买的奥迪A6,却是将那俩跟班撵到了一辆桑塔纳上,才上车就轻叹一口气,“太忠,你听说了没有,蒙老大可能要走?” 这种事蒙老大怎么可能跟我说?陈太忠已经习惯胡说八道了,张嘴就想推脱,可是想到自己这么说未免有点不仗义,终于硬生生地忍住了,而是换了一种比较模棱两可的回答,“云风你怎么会这么想?” 高云风只是张狂一点,好出风头一点,智商并不低,要搁在平时,他没准能从话里听出点什么名堂来,但是眼下他是真的急了,就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这是蒙老板跟我老爸说的啊。” “什么?”陈太忠讶然地惊叫一声,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惊奇了,蒙老大前两天还说八字没一撇呢,现在居然敢跟高胜利谈这个? “蒙老大没那么说,不过我老爸听出点意思来……前两天他找蒙书记汇报工作去了,”高云风吞吞吐吐地解释,却是不肯详细地说,“后来我爸回来,打听了一下,觉得蒙老板没准有离开天南的意思。” 都是人精!陈太忠听明白了,敢情这是蒙艺言语间不小心,露了马脚……不过话说回来,蒙书记做事,不会那么差劲吧? 莫非是云风有意试探我?他寻思一下,觉得也有这个可能,想人家蒙艺堂堂的省委书记,怎么可能不小心被高胜利抓住小辫子呢?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嘛。 “蒙老大是怎么说的?”他沉声发问,搞清楚这个关窍很重要,他不想骗自己的朋友,但是也不想被朋友骗——人在官场就是这样,想找一个真正的、毫无利益纠葛的朋友,实在是太难太难了,“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帮你打听和分析?” 可是偏偏的,高云风就是不想回答,犹豫一下才试图从侧面迂回,“照你这么说,蒙老大没跟你说过他可能要走?” “他可能要干的事儿多了,不可能都让我知道吧?”陈太忠悻悻地白他一眼,这话,带给了他一丝灵感,发现这模棱两可的中间道路走下去也不是很难,“省部级干部的调动,未知数太多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夏言冰出来搅局,这次你老爸也就危险了。” “什么危险,根本就是要等下一个指标了……这势头一过,下一个指标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你别这么大着舌头说话了,”高云风终于被他带偏了思路,笑着摇一摇头,“我知道你跟夏言冰不对劲,但是这次……我老爸除了感谢老蒙,还就是最感谢夏言冰了。” “爱恨各有因缘,”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却是抓住他的话头子不肯放手,“云风你要是想我帮忙打听事情,这么藏着掖着可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高云风吞吞吐吐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解释,“其实蒙老大没说啥,就是什么不要辜负信任之类的吧,只不过我老爸觉得……他好像是在交待什么,所以就怀疑他要走了。” 陈太忠闻言,就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看着前面的车流,似是在考虑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事实上,他已经有点相信对方的话了,蒙艺交待高胜利一点什么,再加上严自励外放的时机又这么凑巧,由不得人不生出点什么想法来。 而高胜利本人,在京城还是有点势力的,虽然比许绍辉远远不如,但是既然有了这个怀疑,想要打听出一点什么来,恐怕也不是很难。 他的沉默,看在高云风眼里,就是有一点不妙,高公子犹豫再三,才苦笑一声,打破了车里的寂静,“太忠,说句实话吧……我老爸就是心里有点奇怪,然后跟别人打听了一下,可能,可能蒙老大……真的要动了。” 果不其然,陈太忠听得心里暗暗苦笑,这十有八九是蒙艺把事情张罗得差不多了,想到这个,他也懒得再装什么了,而是淡淡地哼一声,“他想动就动吧,不过我肯定不会跟着他走……你知道他会去哪儿不知道?” “去哪儿我还真不知道,其实蒙老板不愿意动的话,也未必就走得了,反正这年头小道消息总是不断,”高云风笑着回答一句,“我这人最沉不住气,没事就爱瞎琢磨……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 “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陈太忠有点恼了,这厮怕是还有东西没说吧?“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别这么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似的。” “我能想说什么?不过就是怕蒙老大走了,咱们跟着受治吗?”高云风被他说得有点羞了,禁不住大声嚷嚷了起来,“你放心,就算他走了你不跟着走,咱兄弟还是要互相关照的。” 以他看来,陈太忠虽然风头正劲,但是说穿了,大家最忌惮的还是此人身后的蒙艺,蒙书记一走,太忠的日子怕是真的不会那么好过了——毕竟丫得罪过的人也不少。 而他高某人的老爹,虽然也要再找合纵连横的对象了,但是好歹也是个副省长不是?罩一罩陈太忠怕是问题还不是很大,所以他嘴里所谓的互相关照,无非是表示他不会翻脸不认人。 陈太忠听到这话,侧头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只看得高公子直发毛,才张嘴无声地笑一笑,“这个你放心好了,咱们肯定是要互相关照的。” 陈某人何许人也?怎么会受得了别人带着怜悯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总算是他知道云风是示好之意,也懒得计较,不过话里还是多少带了一点刺,我还就不信了,离了蒙艺就混不下去了?相互关照就相互关照吧——不过到时候谁更需要对方的照顾,咱们走着瞧。 高云风没想到陈太忠会是这种想法,他知道太忠傲气,不过大家说正经事呢,你生什么闲气?所以,非常自然地,他就会错意了。 敢情是蒙艺走的可能性不大,太忠才会这么说吧?高公子如是想,要不然太忠一个小小的副处,有什么资格说照顾我呢? 反应过了这个因果,他就有点后悔了,今天这话实在说得太冒昧了,不过总算还好,我也告诉他了,不管蒙艺在还是不在,大家都是兄弟。 “那估计就是我想错了,”高云风笑着摇一摇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幸亏我只是跟你说了,行了,今天就当我没说这些,我家老头子为了帮那书记出气,可是把李毅光都撸了。” 第1543章 辨析迷雾 高云风说起李毅光这段因果,固然是为了转移开话题,同时也是想向陈太忠暗示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这段故事,那家父子俩早就猜到缘故了,虽然那老书记实在有点不敢相信,高胜利为了豪赌自己儿子的前途,居然就硬生生地拿下了一个准高管局局长——小高做事也有点太那啥了吧?换了当年我做书记的时候,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可是偏偏地,这个传言被高胜利本人亲口证实了,“早就听说这家伙养不熟,当初我还怀疑,他对不起老书记您的传言未必属实呢,现在我可真相信了,我就让他待岗一阵试了试,结果那混蛋就四处写匿名信,打小报告毁我。” 因为有匿名信举报高胜利,陈太忠甚至找到了蒙艺说情,反倒惹得蒙书记出手力挺高胜利,这段公案前文说过,就不再说了。 陈太忠跟那帕里保持着极密切的个人关系,还是普通人都不知道的那种,对李毅光一事的前因后果知道得极为详细,不过眼下高云风郑重其事地将因果摆出来,倒也是第一遭。 不过他略略琢磨一下,就反应过来高公子的真实用意了,严自励要走了,蒙书记新的大秘书待定,高家在那家身上下了注,当然就想得到相应的回报。 “好像现在在蒙老大身边的,是一个我不太熟悉的人,”陈太忠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前一阵他给蒙艺打电话还有去十四号的时候,跟着蒙老板的是个陌生人,而老蒙也就那么装糊涂,没给他做引见——那厮居然说严秘书生病了。 “嗯,那个人叫张沛,原来就是蒙老大的秘书,”高云风知道得比他还要多,不过这也难怪,省委书记换秘书,谁会不重视?也就是陈某人这种粗人,自以为跟蒙家关系硬而无视这种动向。 “严自励现在在带他,大概过不久任命到了就该走了,”高公子分析得头头是道,“我现在是在担心老那啊,你说他本来是可以胜任严自励这个位置的,级别也刚刚好……行了,到地方了,下车吧。” 高云风安排的地方还是交通宾馆,交通厅的新厅长正是以前的常务副厅长崔洪涛,由此可见,蒙书记这次挺高胜利,挺得还是非常彻底的。 高胜利做厅长的时候,就非常强势,大家都说崔洪涛是高厅长的嫡系人马,如若不然,高厅定然容不得这个人。 然而高胜利自己心里清楚,小崔此人,说是他的人尚可,但那主要是因为不敢跟他扛膀子,要说是铁杆还差了些许,这年头人心隔肚皮,他若一旦失势,小崔会给他一张什么脸就难说了。 这就是一些琐事了,暂且不表,反正外面的人都知道,崔洪涛是高胜利的人,蒙艺这次提了高厅长上去,这个厅长的位子,本来是有得一争的——蒙艺你满意了,可是杜毅之流的也得有点收获才对吧? 这种情况下,崔洪涛能问鼎这个位子,说明蒙老板对高胜利的支持力度不小,当然,或许也是杜毅等人有什么想法,这些都是难说,反正常务副厅长升任厅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虽然是交通厅这样一等一的大厅。 高厅长升任副省长才十来天,一来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落脚点,二来也是不想上任初始就太显跋扈,所以眼下有点私人应酬和接待,也多安排在交通厅,当然,崔厅长肯定是不胜荣幸的。 就连高云风一下车,都有不少人热情洋溢地跟副省长公子打招呼,根本看不出来高厅长已经调离交通厅了,“小高今天有空?”“过个年,云风你胖了一点啊……” 在这些人面前,高云风表现得还是相当稳重的,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了,以前他老爹是厅长,他就能嚣张一点点,但是他老爹现在是副省长了,他连嚣张的欲望都没有了——因为不值得,没必要了。 由于时间尚早,两人先进宾馆开个套间,坐下来继续说事,陈太忠本不欲再说那帕里的事情了,谁想高云风却揪住不放,“那个张沛凭什么就做了蒙老大的秘书?太忠你帮老那想一想办法嘛。” 切,不过就是过度一下的秘书而已,你还真以为他就一直做下去了?陈太忠心里明白得很,蒙老板离开之前要安置的秘书是严自励,那已经安置了,这个张沛,不是蒙老板要带走的,就是会丢下不管,至于说那帕里——那是必然要跟蒙艺走的。 只是,有些事情在外人看起来,真的有点难以理解,但是说穿了是很简单的,遗憾的是,他没办法解释,只得随意地笑一笑,“反正不管怎么说,那老书记是要领你老爷子的情的,你还操心什么?” “他要能当了天南第一秘,这人情才算大,你说是不是?”高云风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见人心真是没尽。 不知道云风知道那帕里会跟着蒙艺去碧空,又会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只为一个可能的大秘,硬生生折了一个准副厅的前途,玩笑开得有点大啊,陈太忠心中这份感慨,真的是无以言表——李毅光怕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估计丫这辈子都要记住忘恩负义的代价了。 “崔洪涛和李毅光搭过班子,你说你老爸升上去了,回头老崔会不会再用李毅光?”他随口问了一句。 “下去就下去了,再升哪有那么简单的?而且他背后坏我爸,也有人知道呢,这种白眼狼谁还敢再用?”高云风笑着摇一摇头,他对此事看得极为清楚。 “交通厅的中层干部比你能想像得到的要多的多,副厅和副厅待遇就四十几个呢,他再也没可能起来了……就算我爸和蒙老大同时调到外省,也不会再有人用他了。” 你这是说着说着又绕回去了?陈太忠有点无语,看来今天云风这试探,还要继续下去啊…… 后来他才知道,高云风并没有就此事向那帕里打问,可见丫也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主儿,相对而言,他和对方的关系更可靠一点,当然,陈某人心里也不无些许的得意:这也就是哥们儿嘴巴紧,虽然别人都恨得牙痒了,但是,这毕竟是个不错的口碑不是? 事实上,陈太忠也没有向蒙艺打问此事,虽然他很想说老蒙你堂堂的省委书记了,怎么能做事这么不稳重?怎奈,他不能辜负了别人对他的信任不是? 当天晚上,他应付得很是辛苦,不过还好,陈某人现在说话加转移话题的技术已经相当纯熟了,而他本人又是出了名的“二愣子”脾气,高公子虽然觉得他有敷衍的嫌疑,却也没有点破,最后反倒是被他灌了一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陈太忠就想回素波了,谁想那帕里又来找他,一见那处长,陈主任就想起了昨天,少不得打问一句,“现在关于蒙老大要离开的传言,是不是很厉害?” “没有啊,”那帕里愕然地摇摇头,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这种传言从来断不了,我听得多了,不过既然没有有板有眼的说法,那就不用理会……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是高云风昨天问我的,”嘴紧也是要看对象的,陈太忠知道跟那帕里说这个没问题,说不得将昨天的事情捡了点要紧的说出来,“真是说风就是雨啊。” “他那是关心则乱,”那处长静静地听他说完,微微一笑,浑然不以为意,当然,这也是他自身有着落了,才会看得如此淡然,“不过我倒是挺奇怪,为什么老板不把严主任放到交通厅呢?这可是一个一等一的大厅。” 他现在的称呼中,已经将“蒙老板”或者“蒙老大”改为“老板”二字了,称严自励也带了正式的称谓,可见他已经逐渐地找到了某些感觉。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旋即他又想起了自己听说过的某些说法,“我听别人说,交通厅厅长上副省也很不容易?” “这个倒没错,”那帕里点一点头,以他对国内官场的了解,当然知道这个说法,像交通厅这种地方实在是太肥也太敏感了,一般做到正职就是官场生涯的顶端了,再上一步很难,也容易出事——像林业厅、水利厅这样厅局的正职,上进反倒还要容易一点。 高胜利算是一个意外,但这跟以前有人挺他有很大的关系,等运作到差不多的时候,大家也能勉强接受这个事实了,反正高厅长屁股也比较干净,不怕争取上进机会。 正是因为如此,有人抢他的副省长也算正常,因为他上进的脚步并不是势不可挡……总之,这些就是题外话了,陈太忠这么一问,也不过就是猜测严自励的发展而已,“那这么来说的话,严大秘去林业厅,也未必就是坏事了?” “那都是老板要考虑的事情了,”那帕里笑着摇一摇头,“对了,王启斌和郭宁生又掐起来了,他跟你说了没有?” 第1544章 组工干部(上) 就在年前的时候,王启斌才和郭宁生刚刚对撼了一把,两人剑拔弩张的关系,搞得整个素波官场都知道了,东城区本是闹市,又是市政府所在地,区委组织部长和区委书记打对台居然还占了上风,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传得慢了? 面对这种诡异情况,大家自然要问个端详,官场里的这点事情,也实在经不住人琢磨,于是就有人打听出来,说王部长是靠上了蒙系人马,在天南靠上蒙艺的话,那还用得着怕谁?别说区委书记了,就是市委书记也扯淡。 可是有人不认可这个传言,少扯了,知道郭书记是被谁捞出来的吗?是被赵喜才捞出来的,赵市长是谁的人,你总不会不知道吧?这是赵市长见伍书记伸手捞王启斌,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借此表示一下不满。 可是郭书记往常不怎么买赵市长的账啊,朱市长离任之后,他倒是跟伍书记走得近!不少“明白人”反唇相讥,哦,依你的意思,是伍海滨吃傻逼了,为了一个小小的区委组织部长,而不惜寒了郭宁生的心? 你丫知道能放进伍老板眼里的都是什么人吗?人家可是省委常委! 可是伍海滨可能跟蒙老大做了一路吗?又有人提出了新的观点,于是,一件不太复杂的事情,被众多明白人分析得云山雾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乃至于衍生出了若干个不同版本的传言。 这就是典型的基层风格了,事实上基层里脑瓜够用的人绝对不少,正是老话说的那种“大才在民间”,然而,在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眼界和信息量起着天然壁垒的作用,跟智商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正是因为如此,各种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漫天飞,也是正常的了。 不管怎么说,能知道或者能猜到陈太忠和赵喜才不合的人,真的不是很多,而蒙艺是天南省委书记,赵喜才是素波市的市长,就算有人有心嚼谷嚼谷舌头,也得考虑一下一逞口舌之快的后果。 然而,东城区的区长黄一贺却是个例外,他知道,王启斌有同赵喜才抗衡的实力。 黄区长年纪不大,就是四十岁的模样,但却是伍海滨书记阵营的老人了,有朋友看到这里问了,四十岁的区长还叫年纪不大?吴言可是三十岁就是区委书记了。 答案很简单,下面的地级市和省会城市的城区,根本没法比的,像凤凰市,反正天高皇帝远,只要章尧东书记觉得这个任命正常,那就办了,但是在素波不行。 天南省委省政府可就是在素波市呢,黄一贺要是有点什么身份的主儿也就罢了,但是大家都知道,黄区长最拿得出手的优势,也不过就是根正苗红,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考上了大学,跟什么个人背景一点关系没有。 那么,就要有人赏识他才对,伍海滨正是赏识他的那个人,在朱秉松做市长的时候,黄区长就是伍书记的人了,当时郭书记跟朱市长走得近,东城的区长和书记尿不到一个壶里,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眼见郭宁生和王启斌反目成仇,黄区长心说我得给添一把火才成,你们折腾得动静越大,我这儿就越开心。 按说,黄一贺跟王启斌的关系也不是很和谐,毕竟蒋世方走了之后,王部长就靠上了郭宁生,靠上郭书记,就意味着跟黄区长不是很对头。 这次伍海滨出手帮了王部长一把,黄一贺看在了眼里,心说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最近区政府有几个干部要调整位置,黄区长在王启斌和郭宁生中间点了一把火就撤了,你俩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吧。 所谓的干部调整,通常会在上会之前就开始吹风和私下沟通,所谓的上书记会常委会什么的,不过是举一举手走一走形势,当然,会上翻盘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多,若是书记会和常委会成了菜市场一般的吵闹,那就是这个班子出问题了,不会被上级领导所喜。 这个规则通用于整个官场,不过大抵还是越到上面就越讲究,乡镇一级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没准着了急都会在会上出现全武行。 到了县里就比较自律了,区里更是如此,越靠近上级机构的地方,顾忌就越要多一些,眼下正是这样,王启斌在会前的沟通中就放出了风来,郭某某看好的某人,不要指望从组织部获得什么好的考评——去年老子就这么做了,也不见就咬掉我半根毛,今年也是这样,我倒是不信,组织部就真的成摆设了? 王部长和郭宁生其冲突的根源是被自己人算计,但是具体到表象,还是去年的干部考评上,今年旧话重提,那就是摆明不买帐了。 万事就怕叫真,王部长真豁出去的话,别人还真的要头疼,要从组织关系上讲,他要服从区党委的指挥,但是从部门职能上,组织部可不就是干这个的? 郭书记也挺头疼王启斌这么一手,没错,他现在是靠上赵喜才了,可是赵喜才首先是市长,然后才是市委副书记,他要敢借此敲打王启斌,伍海滨可绝对不是吃素的——当然,王部长或者请不动伍书记,但是黄一贺会袖手旁观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针对王启斌放出的风声,郭宁生也是恶语还击:党委连组织人事权都没有了吗?姓王的你等着被调整吧。 王启斌又开始还击:老子干涉你的权力了吗?但是干部的考评工作,是我组织部负责的,真实地记录和评价每个干部的表现,是一个合格的组织工作者应该有的觉悟。 一时间,整个东城区委剑拔弩张,党委下面的第一部门不买帐,还真够热闹的。 王部长就教于市工会戴主席,这个局面自己该如何出招和自保,老领导善意地指出,陈太忠此人太扎眼,这张牌不要轻易地打,反正他跟你女婿是世交,总不怕出变数,眼下嘛……你总记得是谁送了郭宁生一个大难堪吧? 于是王启斌找上了那帕里,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要那处长闲的没事的时候,去东城区坐一坐,不信郭宁生看到不头大。 过年的时候,王部长可是提着厚礼去过那处长家的,所谓人情,就在于走动,那处长当然也不好拒绝,又知道王启斌、戴复、祖宝玉基本上算走到一起了,于是就想跟陈太忠打个商量,看他是什么意思。 “这要是传出去,还真成笑话了呢,”陈太忠听得也有点哭笑不得,组织部长跟书记弄不到一块的倒听说过,可是针锋相对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少见,尤为可笑的是,两人本来是同一阵营的,“这个事情我倒不知道会怎么发展,估计闹大的话,调走一个是必然的吧?” “嗯,这是肯定的,没准是两个,”那帕里听得点点头,旋即又哼一声,“这事儿咱俩还真不好掺乎,离得太远啊,不止你离得远,就是我也离得远……总不能再用省纪检委了吧?” “没事就去他那儿转转吧,也算是一种支持嘛,”陈太忠倒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这件事情远未到他必须出手的时候,他甚至有心思笑两声,“呵呵,反正你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那帕里对这话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事实也是如此,没有组织规定说不让他去看朋友,而且他在省委,王启斌在区委,中间还隔了一个市委,就算有人想歪嘴也得够得着不是? 他考虑的是别的,“暂时这么做肯定是没问题,不过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老王这毕竟是不听指派,时间长了,别人就有借口收拾他了,还是尽早调走他合适。” “你以为组织部是我家开的啊?”陈太忠听得摇一摇头,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来,“而且,为什么是王启斌调走,不是郭宁生走?” “因为东城的地段好啊,赵喜才好不容易拉拢住郭宁生,怎么会愿意把这个位置让出去?”那帕里笑着解释,“素波的东城区,类似你们的清湖区,想搞好政府工作,这里是必争之地。” “那王启斌从这儿走了的话,损失岂不是也很大?”陈太忠下意识地发问了,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实在太幼稚。 果不其然,那帕里的回答跟他想的一样,“郭宁生是党委书记,有协调全区各方面工作的必要,可是王启斌只是组工干部,在哪里干还不都是一样?” “组工干部……”陈太忠下意识地咀嚼一下这话,却是又猛地想起一个没用过的关系来,“老那,省委组织部那里,有什么合适的位子没有?” “省委组织部?”那帕里听得就是眉头一皱,“你没搞错吧,太忠,这王启斌似乎跟你的关系……不是很那啥的嘛。” “他可是帮我收拾了杨明了,”陈太忠笑着回答,“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恩怨分明,而且你也明白,帮忙这种事,是容易上瘾的。” 第1545章 组工干部(下) “这倒是,帮过一个人一次,就容易帮他第二次,”对陈太忠说的这种现象,那帕里也有所研究,于是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省委组织部的事儿,我还真不是很熟……” 他歪着头琢磨了半天,最终叹一口气,“副处这些我不太清楚,不过正处我倒是知道,干部二处的李处长,怕是要被调整了,他可是先跟了邝天林后跟了蔡莉。” 邝天林去年就从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位置上下来了,继任者是天南第一人蒙艺,邝主任这下连二线都不是了,而蔡莉也从一线上退下来了。 按说跟两个正省级干部有关系,李处长的仕途应该很顺利才对,然而世间事就是这样无情,这俩正省都是日薄西山的主儿,而省委副书记、组织部长邓健东又是比较强势的领导。 邓部长的强势,是建立在蔡莉的弱势上的,按说蔡书记不但是省纪检委书记,还分管着省委的党群工作,但是邓健东死活不撒手放权,又由于他也是省委副书记,还是从组工口儿上来的,蔡书记对他也有点无可奈何——大家的职权有交叉。 这种情况下,李处长真就是受夹板气的了,虽说是组织部手掌人事大权,见官大一级,可是跟顶头上司不合的话,干部二处的处长也就是那么回事,他在工作上还是比较小心的,而邓健东也不想跟蔡莉闹得太僵,也就任他去了。 现在,蔡书记终于荣升正部了,李处长的好日子也就进入倒计时阶段了,丫跟过邝天林跟过蔡莉,独独地没有跟过邓健东,邓部长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动他而已——做人嘛,就算秋后算账,也不能太着痕迹了。 “正处吗?那也不是不能想一想,”陈太忠的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心中正在算计什么。 “没搞错吧?”那帕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把王启斌弄到干部二处做正职?你知道不知道,那是组织部三大处啊。” 那处长虽然不是组工干部,但是在省委呆得久了,也知道组织部三大处的厉害,三大处分别是干部一处、二处和三处。 这么说有点笼统,详细一点说就是党政干部处、综合干部处和经济干部处,当然,要说厉害首推干部一处也就是党政干部处,直接面对的是省直厅局级的领导干部,以及下面地市党委政府班子的干部,这种要害处室,若也是蔡莉的人做处长,邓健东早就下手处理了。 当然,能被称为三大处,二处这个综合干部处也不可小觑,这个处室主要考评的是年轻干部及省管班子后备干部。 相较而言,三处这个对执法监督部门及省属院校、事业以及大型企业领导班子进行管理的处室,实权虽然也大于二处,但是二处有个厉害之处是不容忽视的:可以提前培养自己人——现在不是都在讲干部年轻化吗? 也就是蔡莉面子大,李处长做事又算得上谨慎,所以能在二处熬到现在,蔡书记去了政协,那处长分析,这下老李不动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可以想像得到,这么个位子,邓健东绝对不会再允许出现问题了,想让王启斌升任省委组织部二处处长?不是不可以,让蒙老大发话吧。 那帕里知道陈太忠跟蒙老板关系铁,但是关系铁也不是这么个乱用法不是?更何况,蒙老大又是快走了?“下面的组织部是上不了台面,但是进了省委,也未必是好事。” “就算他能到二处当了处长,比他大的人也到处都是,等老板一走,只要他后面没人,被人一脚踢开是正常的。” “那总也是升了不是?”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老王可是没铁靠的主儿,能走到眼下也相当不容易了,我就不信他看不出个眉高眼低来?” “可是太忠……”那处长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唉,为这么屁大一点的事情,你专门找老板去说,值得吗?” “谁说我要去找蒙老大了?”陈主任白他一眼,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傲然,“我找人去跟邓健东说,这人跟老邓说话,没准比蒙书记还好用。” “你……你别吓我成不成?”那帕里还真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看向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早知道你有这种门路,我……我都未必要跟着老板走了。” 这话有点夸张,恭维的意思非常明显,但是也不无道理,那处长是天南土生土长的干部,就此随着蒙艺南征北战,心里多少是有些难以割舍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见他这副神情,陈主任心里的得意实在无法控制了,笑着对他说,“这几年我可很是交了一些朋友。” “嗯,也应该这样了,”那帕里点点头,笑着打趣他,“这几年你得罪的人不少,要是没交了几个朋友,这做人就做得太失败了。” “我知道你在嫉妒,我不在乎,”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随手拍一拍他的肩膀,“不过,你确定你想留下来?” “得,你饶了我吧,”那帕里哆嗦一下,哀怨地看着他,“我说太忠,我这人也是在朋友面前才嘴快,你千万别害我啊。” “行了,不跟你说了,”陈太忠笑一笑,伸手摸出了电话,来回翻看一下,拨通了范如霜的号码,“范董你好,好久没有联系了……” 范如霜早就告诉过他,说她跟邓健东关系不错,也有意为他引见一下,不过陈某人此前一直顺风顺水的,唯一跟省委打过一次交道还是纪检委,所以就没拜会过这个山头。 当然,眼下陈主任跟范董的关系大近,倒也不怕对方不肯用心帮自己,寒暄了两句之后,才问起范董的行踪来。 可巧,范如霜就是下午的飞机,从北京飞素波,陈太忠一琢磨,得了,也别电话上说了,还是在素波等着吧,有些事情还是见面谈比较好一点。 放了电话之后,他才冲着那帕里笑一笑,“唉,真是,这年头做人也太身不由己了,还说就要回凤凰了呢,谁想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缠着。” “要做事,先做人嘛,”那帕里信口回答,脑子里一直在转悠,太忠说的这个范董是谁,估计就是这人跟邓部长关系好吧?不过,两人关系虽近,人家不说,他就有点不好意思问。 “这是临铝的范如霜,”陈太忠见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笑着解释一句,“她早答应把我引见给邓健东的,你要不要一起会一会她?” “原来是她,听说临铝现在在凤凰搞得不错呢,”那帕里终于恍然大悟,他原本以为是什么私人公司的关系呢,范如霜在天南省算得上一号人物,那处长也知道此人。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可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犹豫再三,还是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时机不对,等回头吧,我的事情搞定之后,再说这个好了。” 他敢伸手管王启斌,却是不敢沾惹这二位,不管是范如霜还是邓健东,身后都是有一点背景的,眼下他正处在蒙书记的考察期间,若是一旦传出去,让老板认为他有什么想法,那可就不好了——你都打算跟我走了,现在上蹿下跳的是搞什么呢? 陈太忠也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心说哥们儿是把选择权交给你了,也不能怪我不仗义了,“这可是你自己不去的,到时候再找机会就未必合适了。” “以前吧,是机会太少,自从认识你,是机会太多了,”那帕里笑一笑,旋即又叹一口气,“可是这机会和机会之间,有冲突啊,只能选择最好的机会了……” 范如霜的强势,那还真不是吹出来的,陈太忠本来还想着,把新扎的高副省长介绍给她认识,谁想范总一听“高胜利”三个字,忙不迭摇头拒绝,“天南省这一摊子糊糊事儿,我可是不想参与,我只认党委一把手和政府一把手……小陈我不是不给高省长面子,总公司那边一大堆事情,我还头疼不过来呢。” “理解,我理解,”陈太忠干笑两声,心说在交通宾馆的安排看来是要取消了,还好我想着范如霜的级别低一点,没先跟高胜利说,要不然岂不是又是麻烦? 这撮合人的事儿,也不是好做的啊,他心里暗暗感慨一声,嘴上顿时换了地方,“那就换个地方吧,五点半我联系你。” 现在他在素波的据点也比较多了,倒是不怕换个地方,想一想锦江大酒店也不合适,索性联系了一下韩忠,要他在港湾准备个好点的包间。 六点整,两人见面了,范董身边是秘书小铁,陈太忠也带了一人——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带事主呢? 当然,他这么做,也未尝没有点将她军的意思,人我都带来了,范董事长你看着办吧,总不能当面就把话说死了吧? 第1546章 求人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介绍王启斌呢,范如霜反倒是先发话了,“呵呵,倒是巧了我本来还想着回铝厂的时候路过一下凤凰,找你办点事呢,你倒主动联系我了。” “哦……有什么事?”陈太忠一听对方也要找自己,心说这下可好,我也不用承她太多的情了——当然,若不是极为辣手的事情,他想不答应也难。 “呵呵,先吃饭吧,”范董事长不接这话茬,而是笑嘻嘻地走向港湾大酒店,“先吃饭吧,刚从北京赶过来,下了飞机之后,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饿死了。” 王启斌在一边听得明白,知道人家范总是嫌自己碍眼,少不得紧走两步,“太忠,你们聊,我先去大厅催一催菜……” “嗯?”看着他一路疾行率先走进去,范如霜愣了一下,转头看看陈太忠,“小陈,这个人……也是政府里的?” 她将话题扯开是为了保险起见,不过说实话,她一开始并没有认为王启斌是体制中人,见对方如此反应,才讶然发问了,小陈带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出来,居然是跑前跑后打杂的? “咦?范总你怎么知道他是政府里的?”陈太忠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求人嘛,最好还是王启斌在的时候开口,事实上,他也很好奇范董的眼力,“他就不能是事业有成的商人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再加上他的行为举止,瞒不过人的,”范如霜笑着微微摇头,她跟他的关系不错,倒也不介意点拨他一下——谁说正厅就没有卖弄的心思了? “这就是官场做派,纯粹是一种感觉,具体也不好说……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不过,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相信你绝对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陈,你的悟性比我强啊。” “这您可是说笑了,”陈太忠也笑着摇头,继续离题八万里地胡扯,“我就是运气好一点,哪像您一样,纯粹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这份百折不挠的执着和毅力,才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应该好好学习的。” 这就是赤裸裸地拍马了,要按他的惯性思维的理解,此刻应当强调一下女性干部走到这个高度的不易——没错,他确实是这么理解的,都说女人能顶半边天了,但是陈某人身上的大男子主义习气还是相当严重的,他看不起女人。 太多的女性干部,都是因为性别的缘故被提起来的,妇联的、计生委的这些就不用说了,就说各级政府的领导层中,必须有不得少于一个女性干部的规定,就挺让人咋舌的——为什么就没人规定必须有最少一个男性干部呢? 因为男人不需要这个规定!(注) 所幸的是,陈太忠有个红颜知己吴言,白书记曾经亲口跟他说,她最讨厌下位者提起自己的性别差异来——你拍我马屁无所谓,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我的性别呢?是影射我能力和心胸不如男人,还是认为我是沾了性别的光呢? 抑或,是嘲讽我用了某某计——充分利用了身体资源的那种? 所以,陈太忠对范董事长的恭维,并没有涉及到性别问题,虽说各人喜好不同,有的女性干部还就喜欢别人冲着自己的性别伸大拇指,然而,这年头做事保险为上,容易引发争议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 然而,范如霜却是没在意这话,与女性领导相关的心思,她也有,不过那是考验下位者情商的,小陈虽然年轻,级别也低,但是不在她考验范围之内——对她而言,他是合作伙伴而不是下位者。 她更在意的是别的,因为通过试探,她已经发现,今天跟着陈太忠的那个老男人,或者会带给自己一点麻烦了。 小陈带这么老的跟班过来,应该是跟他要请求的事情有关,而那老男人眼下借故离开,若是小陈有意的话,正好能谈一谈这男人的事情——两人也能借机决定该不该帮这个男人,或者说帮忙要帮到什么样的程度。 然而,陈太忠并没有谈及此事,而是说起了无关的话题,那就摆明了要在这个男人在场的时候才说起话题——这显然会有点麻烦了。 不过,范董也没有在意,因为她也有事找陈太忠,所以说话的时候,她先是点出了王启斌的身份,最后才感慨一下陈太忠的悟性,这也就是给出了他岔开话题的机会,也是不着痕迹的试探。 官场中很多试探,都是在貌似不经意的话语间完成的,所谓的谈话技巧,并不是人人都能熟练掌握并且运用的,这需要非常缜密的心思。 所以,陈某人在拼命岔开话题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马脚,不过还好,范董只是调高了一点心理准备,仅此而已。 直到四人坐进包间,陈太忠才将王启斌的身份介绍给范如霜,范董一听对方才是个小小的区委组织部长,矜持地笑一笑,索性就直言发问了,“都不是外人,小陈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老范你果然痛快,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陈某人听到这话,心里也禁不住暗暗称赞,“其实吧,有这么点事情,范董你不是跟邓健东部长认识吗?王部长在区里受排挤……” “去省委组织部?”范如霜眉头微微皱一皱,又打量王启斌两眼,犹豫一下才缓缓点头,“这个我可以试着问一问,毕竟王部长也是搞组织工作的,不过,具体位置……嗯,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对她来说,这不算太大的问题,区区的一个副处长,想来老邓是不会推辞的,本来她想说具体位置不好保证的,但是转念一想,算了,既然要卖人情,那就索性听一听小陈的底牌吧。 “我琢磨着,这个干部二处的处长怕是快要调整了……”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把那帕里的猜测据为己有,详细解说之后,羞羞答答地亮出了匕首,“范董你看……现在王部长也是五年的副处了。” “干部二处?”范如霜纵然是有所准备,一听这要求还真的有点咋舌,她对省委组织部这一套并不熟,但是也知道三大处的厉害,在她感觉中,一二三处的重要程度,应该是按顺序来的——那么,你要的是三大处第二处室的正职,这也太夸张了吧? “平调过去也行,”王启斌忙不迭地低声插话,“范董,我主要是在区里干得不是很开心,想着能换个环境……” 做为一个老组工,王部长最清楚干部二处的厉害,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敢想调到省委组织部之后,能做三大处的处长,能升为正处就足够偷笑了,怎奈陈太忠不这么看——“王书记,咱必须把目标定得高高的,对方能办到最好,办不到也不好随便给个位子敷衍咱们不是?” 这个道理,王启斌岂能不懂?但是他活了半辈子,却还从没有跟厅长级别的领导讨价还价过,这心里还真的虚,眼见范董如此惊讶,少不得出言解释一声。 “你去省委组织部干个副处,还不如在区委组织部呢,”范如霜笑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她对陈太忠客气,却不代表她对小陈随便带过来的闲杂人等会客气。 可是王启斌听得却是不怒反喜,道理在那儿摆着呢,范总是对他不客气了,但是这不客气才真正是伸手帮忙的前兆,否则的话那就是惹了陈太忠——既不伸手还不客气,陈主任的脸是那么好打的吗? “肯定是要正处的,还得是实职正处,”陈太忠不管那么多,老王谦虚可以,他若是跟着谦虚,那就实在不是个帮忙的样子了,所以笑嘻嘻地点点头,“王部长是没组织的人,在干部二处做正职,邓部长也可以放心使用。” 他这么一说,就是替王启斌投诚了,没组织的人,邓部长你放心地用吧,您指到哪里,我就跟着打到哪里。 “太忠你就胡说吧,”范如霜听得就笑了起来,“只要是跟你沾边的人,没组织的也有组织了,你自己的影响力,甚至不止限于天南。” 她这话当然是巴结之意——别忘了,她也有事找陈主任呢,接受对方奉承话太多而自己无动于衷的话,让她再怎么张嘴求人?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小陈你在天南靠着蒙艺所向披靡,在北京也是呼朋唤友热闹非凡,连黄汉祥都是你的座上宾,这样的人脉,可以起山头了。 可是陈太忠听到这话,直觉地就认为,范如霜还是看着蒙艺的面子说话,北京那边他虽然也有几个朋友,但都是那种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影响力能辐射到天南也是有限得很。 “我孤家寡人的,哪儿有什么组织啊?”他笑着回答,当然,这话不乏自谦之意,却也别有所指,“范总,我这是把王部长交到您这儿了,您一定得帮着招呼好了。” 我把人介绍到你这儿,而不是找蒙艺说话,这里面的意思你不明白吗?陈太忠自觉自己的表达能力还可以——使用王启斌的时候,你不用考虑蒙艺的背景! (注:免责声明,这是陈太忠的思路,跟作者无关。) 第1547章 惊闻 陈太忠的这个请求,范如霜当然听懂了,在她看来这是正常的,蒙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把心思放到一个小小的副处身上——当然,这个副处说的是王启斌而不是陈太忠。 事实上,陈太忠能入了蒙艺的眼,可也不是什么缘分之类的事情,两人在太忠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融洽,正经是他在阴差阳错下,帮蒙书记办了太多的事情,两人的关系才一步步走近的。 当然,这接近的速度有点惊人,可大抵要归于陈某人超强的惹事能力,虽然不得不承认,到了后来蒙老板对小陈的赏识,已经突破了一般人的界限,但那也是陈太忠自己争取到的。 “这个事情,我回头帮你问一问吧,”范董终于定下了基调,“尽快给你个答复好了。” 王启斌也是老组工了,这点分寸总还是知道的,在干部调整上,谁也不能打包票就能如何如何,就算是邓健东本人,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换句话说,能确定也不能亲口承认,所谓人情的宝贵,就要体现在这里了。 他心里很清楚,做为一个正厅级干部,范董事长能说出尽快答复,那已经是相当他面子了,干部二处那边还没动静呢,这边已经开始挂号排队,这要不算人情的话,什么才算人情? 接下来的酒席,那也不用再细说了,范如霜只倒了半杯红酒慢慢地喝,不过这算是朋友坐在一起随便吃饭,相互之间倒也没人劝酒,只有小铁陪着陈太忠一杯一杯地牛饮,王部长酒量不行,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只能殷勤地倒酒了。 铁秘书当然要跟他抢着倒酒,正厅的秘书最多也不过是个副处,还是企业的这种,王部长年纪又大,范董还在一边吃喝……无论如何也该他出手的。 然而,随着小铁越喝越多,就有点亢奋了,倒酒的事情最终大半还是落在了王启斌头上,陈太忠心里惊讶小铁酒量的同时,也不禁微微有点纳闷:你老板在场呢,就这么没命地喝,有点不成体统吧? 事实上,蹊跷处自然有缘故,约莫五十分钟左右,大家酒足饭饱了,站起身来走人,范董兀自不忘问一句,“太忠喝好了吧?” 于是陈太忠和王启斌这才明白,铁秘书是奉命行事,陈主任倒也罢了,估计范如霜要找自己办的事儿不会很小,王部长心里却又是咯噔一下,小陈这能力也太强悍了一点吧?我女儿还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好女婿啊…… 出了包间之后,陈太忠殷勤相招,说是已经预定好了一套总统套,问范总是不是上去休息,范如霜犹豫一下,心说我还差这点安排吗?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一起去坐一坐吧。” 港湾的总统套是三套间的那种,范总说要去卧室洗一把脸,三个男人坐在中间的会客室,陈太忠又去冰柜拿了啤酒来喝,不过小铁是死活不肯再喝了,“陈主任你饶了我吧,谁能跟你一样,拿啤酒当水喝?” 三人在一起,不着边际地随便聊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王部长和郭书记的恩怨上面了,铁秘书纵然喝得有点多,听得也是颇为咋舌,“都用到省纪检委了?闹到这个份儿上?” “毁人前途,这仇真的大了……王部长总不能束手待毙吧?”陈太忠笑一笑,心里却是在琢磨,范董说洗一把脸,这都半小时了,女性干部还真是有点那啥。 谁想,他正琢磨呢,范董就走了出来,看得出来,她不但洗脸了,似乎还补了一下口红之类什么的,她看王启斌一眼,“王部长,要是能把那个区委书记调走,你看能不能继续呆在东城区?” 这下大家明白了,敢情范如霜是洗脸、补妆去了,但是同时也联系了一下邓健东,人家邓部长估计觉得弄走郭宁生比调王启斌进组织部要顺手,才有这么一问。 “可是……”王启斌犹豫一下,才毕恭毕敬地回答,“郭宁生现在跟……跟赵市长关系不错,怕是会有难度吧?” 跟赵市长关系不错?范如霜讶然地看一眼陈太忠,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她在企业也见惯了倾轧,自然猜出小陈为什么要强调王启斌没有蒙艺的背景了。 她虽然志不在天南官场,但是省会城市的新扎市长是谁的人,范董还是很清楚的,心说,得,敢情蒙系内部有分歧了,这小陈才找到了自己帮忙。 “这么回事啊,”她点一点头,“看来这件事还得等一等……嗯,对了小陈,邓部长现在暂时没有换二处处长的想法,你不要再琢磨这事儿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勉力笑一笑,“那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呵呵,希望邓部长没有介意我的胡思乱想。” “我没说是你猜的,”范如霜淡淡地解释一句,心说这个小陈还是年轻啊,邓健东真没动那个处长的心思的话,我又何必点出“不要再琢磨”几个字来? 这年头,关于人事上的风言风语还少了?你大可以随便传的嘛,谁又会在意呢? 不过,有些话范如霜实在不方便当着王启斌说,说不得看一眼铁秘书,“小铁,给王筝打个电话,让他送王部长回家……王部长今天也喝酒了。” “没事没事,”王启斌哪里好意思用范总的车?说不得连忙站起身来,人家有这句话,他就荣于华衮了,“我今天是坐太忠的车来的,方便得很,打个车回就行了。” 这话不但又点了一下他和陈太忠的关系,更是暗示他没惊动别人,也会守口如瓶,不过,饶是这么解释,他心里也不无遗憾:唉,还是走得晚了,居然让人家范总出声撵人了,真是年纪越大,越没眼色了。 事实上,以王部长的见识,真的是听出范如霜的意思了,邓健东确实有心动干部二处的李处长,但是显然,邓部长不欲让这个不是传言的传言散播开,这才下了封口的指示。 得到这个答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就该站起身走人了,然而悲哀的是,房间里虽然只有四个人,可只有小陈和范总才掌握了话语权,别看他是堂堂一副处,还是年纪不小的这种,但是真没插话的资格。 原本他想着再寒暄两句之后,不着痕迹地走掉,谁想小陈回答的话头子太硬,搞得范总不得不出声撵自己了,真是不幸啊…… 范如霜确实听出陈太忠不高兴了,见王启斌不管不顾地转身走掉,才苦笑一声,“小陈你这脾气太毛躁了,真是谣言的话,邓部长又何必专门澄清一下?” “哦”陈太忠也不是不开窍的主儿,只是很多时候神经比较大条而已,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于是也还范如霜一个苦笑,“我还是太年轻了,多谢范总指点。” “你是心急了而已,”范如霜笑一笑,却不肯拿他的年轻说事,“看来你跟这个王……王启斌是吧?关系很好吗?” “他帮过我,”陈太忠点一点头,既然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就要强调一下这件事的重要性,“我这人就是这样,帮过我的人遇难,我不会坐看的。” “嗯,”范如霜点点头,心说我就是要你领我的情,你说得越严重,这人情也就越大,反正老邓说了,一个处长还不是什么问题,你要干部二处,也不过是漫天要价,以后我要老邓多加关照就是了,“明天我不走了,专门见一见邓健东好了。” 范董能走到眼下这一步,绝对不是幸致,以前她吃过陈太忠的亏,只是因为局势不妙,又被人有心算了无心,要真是论起做官的学问,怕是比吴言还要高出很多,虽然也是女性干部,却远不是陈某人心里认为的那样不堪。 凭良心说,陈太忠自己都不是范董的对手,因为接下来他很明白地说了:“这个郭宁生跟赵市长的关系,范董你倒是可以跟邓部长说,不过……最好不要提我了。” 这不是他怕赵喜才,实在是,他不欲将蒙系的丑事外扬——陈某人一向信奉“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念,对外国人如此,对蒙系外的人也是如此。 范董当然理会得他这点小心思,于是笑着点点头,“你放心,隔了一层关系就远了一层,这点认识我还是有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事实上,他的智商也没有那么低下,因为下一刻他就发问了,“看来范董这次找我办的事儿,也是会有点麻烦?” “我在北京听人说,黄老最近的身体不太好,”范如霜淡淡地答他一句。 你倒是真忍得住啊,陈太忠乍一听这惊天动地的消息,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厅级领导的城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咱俩见面到现在,怕是有一个半小时了吧? 呃……蒙艺……蒙老板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啊,唉唉,看看这事儿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第1548章 难题 范如霜当然不知道陈太忠的医术高明,可能救得了黄老,事实上,能确定这一点的只有荆紫菱和唐亦萱,最多再加上荆以远和荆俊伟有点怀疑,连文海都不摸头脑。 她找陈太忠,不过是想通过他催一催黄家,尽快把电解铝的项目立起来,黄老这有一天没一天的了,还不最后为家乡人民做点贡献? 按说,范董也结识了黄汉祥,完全可以找上门去商量相关事宜,然而,让范如霜郁闷的也在这里了,那黄总本就是个惫懒人物,当下嗯嗯啊啊地答应了,回头却丢到了脑后,下一次见面居然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忘了!” 可是,她敢发作吗?说句实话,真的不敢,她甚至连多催几次的胆子都没有,范董非常清楚,她是怎么居高临下看别人的,黄总就是怎么居高临下看她的。 尤其是在年前的时候,因为总局那边有人惦记临铝的位置,范如霜还托陈太忠转告黄汉祥暂缓动作,现在风头过了,那位也有去向了,范总心说找黄总拜个晚年,顺便再问一问这个项目的事情。 谁想黄汉祥在电话里冷冷地回答一句,“我现在忙得很,暂时顾不上跟你见面……有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范总吞吞吐吐地表示,她想把临铝的变化向领导汇报一下,顺便想就工作中的一些问题请示一下,谁想黄汉祥一听就明白了。 黄总做人比较古怪,但一点都不傻——比一般人还聪明很多,所以一句话将她噎了一个半死,“年前你不是才让小陈告诉我要缓一缓吗?怎么现在就改变主意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实在没办法说下去了,范董听得明白,人家黄总生气了啊——你说缓一缓就缓一缓,说展开就展开,麻烦问你一句,这是把我们黄家当成你什么人了? 当然,她肯定是要解释一下的,黄汉祥在那边嗯嗯两声,也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可范如霜在这边就开始纳闷了:我记得黄二哥以前说话不这么冲的啊。 还好,她去北京也确实有别的事情要办,带着这种疑惑,她在总局里办理了一些其他事,却是不小心从相厚的人那里得到个消息——临铝的电解铝项目危险了啊,听说黄老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这话还是从其他分公司传来的,在立项方面,临铝是存在竞争对手的,资源性项目的国家投资,肯定是要从各个方面综合考虑的,同一类型项目的立项,往往是争夺得相当激烈的,临铝是近期国内几个大型电解铝项目的有力争夺者,自然就有那处在不利位置的人眼红。 眼红的人肯定会注意到,黄老虽然口口声声说离开家乡很久了,但是他的存在,无形中还是为临铝加了很多分,不但让一些领导在行事时多了几分忌惮,也感觉掣肘,那么眼下黄老身体不佳,对这些人来说就是好消息了。 原来是这样?范如霜顿时就操上心了,这年头做事,最怕的就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有了方向倒是真的好说了——虽说黄老这个级别的老首长的身体健康状况,一般人也打听不到,但是万事只怕有心人不是? 于是她就知道了,黄老真的身体欠佳,据说在大年三十晚上突然出了状况,差一点没救过来。 怪不得黄汉祥是那种语气呢,范如霜有点明白他的心理了,黄家从建国以来一直支撑到现在的顶梁柱要倒了,搁给谁谁会不着急? 当然,范董也很着急,比黄家人的心情一点都不差,临铝已经领先其他对手大半程了,黄老在这个关键时候倒下,影响之恶劣,实在是不可想象——就连竞争对手都知道,临铝要受到影响了。 想到这个,由不得她不再打一打陈太忠的主意,按理说她当初找陈太忠的时候,是因为要借着他来熟悉黄家,谁想那这小陈跟黄家也是两眼一抹黑,基本算是跟她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可是这年头的事情,邪门就邪门在这里了,到最后,反倒是小陈跟黄家打得火热,她反倒依旧被晾在一边,范董事长心里的这个不服气,那实在是没办法说了。 不过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讲,人家黄汉祥死活就看陈太忠顺眼——看一个人顺眼,需要理由吗? 说句良心话,范如霜是真的不想再找这个年轻的副主任了,人家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却是,她的自尊心无法承受——一个乳臭未干的副处,待人接物的能力居然超过了她这个积年正厅,也实在太让人没面子了。 可是,眼下形势急转直下,由不得范董计较了,她必须在事情发展到最坏之前做点什么,能让黄老发话敲定事情是最好的,至不济也要再见黄汉祥一面,尽力推动一下事态的发展。 陈太忠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沉着脸一声不吭,似乎是在专心倾听,然而,他脑子现在想的,并不是什么临铝临铜之类的东西,他在想的是:蒙艺已经操作了很久了,照眼下的情况看来,还有没有可能留在天南? “喂喂,太忠,”范如霜说完,见他久久不做回答,终于按捺不住了,“我没别的意思,这个项目我跟很久了,现在是只是有点感慨,想在国企认真地做点事,实在太难了,涉及到的各种因素真的是太多了。” “范总有所吩咐,小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太忠终于从沉思中醒转,笑着点一点头,这仓促的回答难免带了三分匪气,不过拳拳之心依旧是日月可鉴,“需要我做点什么?” “歇上两天,再跟我去北京吧?”范总娥眉紧蹙,叹一口气,“现在这个项目的费用也在涨,要到七十个亿了,唉,盯着的人就更多了。” “这个啊……啧,今年的任务太重了,”陈太忠拖长了声音,不失遗憾地叹一口气,“我这不是刚从青江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凤凰呢,这个时间实在不敢向你保证,我多打几个电话行不行?” “打电话怎么比得上亲自上门?”范如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也不由分说地把王启斌带过来了吗?这里面的差距你还能不清楚?” “我记得好像……当时只是说敲边鼓的,”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接着苦笑了起来,“而且我怕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搞不定,范董,黄总那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 “你们男性干部相互接触,比我们女性干部有太多的优势了,”得,这下可好,他不说性别差异的问题,范如霜倒是提了起来,这是说明她搞不定黄汉祥,是存在客观因素的,“太忠,这个忙你无论如何得帮我。” 其实,范董也知道凤凰科委的局面,明白对方不是巧言托词,但是她心里真的有点不以为然,你凤凰科委再俏,也不过几个亿到十几个亿的局面,我只一个电解铝项目就是六七十个亿,小陈你还能忙过我这个临铝的董事长不成? 可是话说回来,凤凰科委是骤然间摊子铺到这么大的,大家手忙脚乱是在所难免,所以她也没有介意陈太忠的话,尤其是范董知道,小陈的业务范围,似乎还不止凤凰科委——是的,似乎凤凰市所有的事情,这家伙都能插上一杠子,还有素波、北京之类的地方…… “黄老身体不稳定,黄家这还真就有点日薄西山的味道了,”陈太忠琢磨一下,终于点点头,“行,我尽最大努力帮你,大不了吃点章书记的排头,这个电解铝项目说成什么也要拿下来。” “他身体不好这消息传去出,就足以引发一些事情了,要不我会这么着急?”范如霜看得更透,原本就有人琢磨黄老怎么这么能活呢,现在嘛,咳咳……终于身体不好了吗? “一个正处换一个七十亿的项目,这买卖划得来啊,”陈太忠听得就笑了,心里却禁不住琢磨一下:你说这蒙艺要是早知道了黄老有这么一天的话,还会着急张罗着要走吗? “你要肯来临铝,我给你一个正处,”范如霜听得也笑了,“反正你说,这电解铝项目一定能拿下来,是吧?” “嗯,等立项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记得告我一声就行,”陈太忠心说我有的是非正常手段,搞这么点小事儿还是个问题吗?只是看哥们儿愿意不愿意用就是了。 不过再想一想,自己因为要帮王启斌,居然开始插手这种项目,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哥们儿这是……越玩越大了啊。 “你还有别的路子?”范如霜听得越发地好奇了,心说这实在太没道理了,我干了一辈子的工作,积累的人脉居然比不上这个小年轻,这事儿也太邪行了吧? “嗯,我现在就去活动,随时恭候领导的调遣,”陈太忠说着站起身来,笑着告辞,“王部长的事情,就麻烦范董多操心了。” 事实上,他实在有点憋不住心里那份好奇了,眼下还不到八点,联系蒙艺应该是比较方便的,他真的很好奇,蒙书记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1549章 后悔了 蒙艺在招待客人,接电话的依旧是那个张沛,不过这次张秘书倒是挺客气的,“陈主任,蒙书记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二十分钟您再打过来可以吗?” 这个张沛起码也是个正处吧?挂了电话之后,陈某人心里有压抑不住的得意,不但是正处,还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居然对哥们儿这么客气,看来这“权”之一字能让人如此着迷,果然是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连我这堂堂上仙也禁不住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事实上,张秘书对他这么客气,真是有道理的,就在陈太忠盯着手机,算着还有三分钟就到时间的时候,电话响了,蒙老大亲自打来了电话,态度也挺和蔼,“太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刚才听说……”陈太忠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一遍,发现电话那边除了蒙艺的呼吸声,居然再没什么声音,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是不是您已经知道了?” “呵呵,我也是知道了不久,”蒙书记笑一声,声音变得沉重了起来,“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就有点晚了,既然你在素波,来家里坐坐吧,我再有十多分钟就回家了。” 陈太忠赶到文峰路省委大院的时候,蒙老板还没回来,不过十四号院也有人,不但蒙勤勤在,连尚彩霞也在,她是两天前从凤凰回到素波的。 家里还有客人,一男一女,这倒也是蒙书记家里的常态了,尚彩霞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方闲聊着,见陈太忠进来,就撇下了那俩,扯着他说了起来,看起来是有点不待见那二位。 “不再在凤凰多住一住了?”陈太忠笑着发问了,“唐姐在凤凰一个人住着,挺闷的,您也多四处转转嘛。” “啧……唉,晓艳这孩子,真的有点任性,”尚彩霞一听他的话,禁不住遗憾地摇一摇头,“小陈,你跟晓艳谈得来,多劝劝她,唐姐那边……你也多走动走动。” “多走动?”陈太忠听得不置可否地笑一笑,心说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声在凤凰臭成什么样子了,唐亦萱原本就是年轻漂亮的寡妇,我没事还要避嫌呢。 “怎么,不愿意?”尚彩霞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发话了,“我本来想叫她来这儿住一住,谁想她死活不想离开凤凰,你得多招呼她一点才对,晓艳跟你关系不是挺好的?” 哥们儿这就算是奉旨泡妞了?纵然是心里装着黄老的事情,听到这话,陈太忠的心里也禁不住微微一动,这个……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哈。 当然,他听出来了,尚彩霞这是在暗示,唐亦萱不可能跟蒙艺一家去外省,蒙书记到时候一走,没准就有那不开眼的家伙就想着长长短短的,虽然外省的省委书记也是书记,不会发生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毕竟,蒙老板在京里的时候,也没人敢动她,但是,万一有点闹心的事情呢? 所以她这就是说了,你能为蒙晓艳跟你蒙叔叔吵架,那么也帮着照看一下唐亦萱就是了,总之,蒙夫人绝对想不到陈某人已经无耻到大小通吃了。 这就有点托付的意思了,当然,陈太忠的级别不够高,可是做为蒙艺的夫人,尚彩霞非常清楚这家伙搞事的能力,反正,无非就是个叮嘱——也未必有那么大胆的家伙,真敢跟中央委员的嫂子过不去吧? “这个,我尽量吧,”陈某人点一点头,竟然是一副难得的凝重的样子,“嗯,如果可能,我会试图调解一下她俩的关系……” 大家正白活呢,蒙书记推门进来了,身边跟着的是肤色黝黑、身体壮实的张沛,见到陈太忠已经来了,他微微地点点头,又扫视了房间一眼,才退着走出了房间。 这也就是张秘书对陈太忠客气的真实原因了,蒙老板亲自回电话给这位,这位来省委书记家又跟逛二十四小时店一般方便,他怎么敢小看? 按惯例,蒙艺是先招呼那一男一女,将两人分别叫进去谈了十分钟,最后才轮到陈太忠,当然,别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学却是学不来的。 “黄老的事情,你是听谁说的?”陈太忠才一进书房,蒙艺就发问了,这次蒙老板没有坐到躺椅上,而是坐在沙发上,身材也挺得笔直,看起来竟然不像是奔五张的主儿,感觉都未必到四十岁。 “听范如霜说的,”陈太忠不想瞒他,事实上,他认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还在跑项目,听说黄老不太好了,就着急地找我,要我帮忙敲定事情。” “哦,我说嘛,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蒙艺笑一笑,“这消息不要乱说,给别人听到,麻烦可就大了……黄老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 “嗯,”陈太忠点点头,这下就有点明白范如霜为什么那么慎重了,“其实我根本没想跟别人说,这不是……这不是怕您不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都没意思了,”蒙艺笑着摇一摇头,倒也没什么沮丧的意思,“我现在想不走都不行了,大局已定,而且,杜毅在屁股后面撵我呢。” “杜省长?”陈太忠听得眼睛张得老大,“不是吧,他一个候补中委……也敢惦记省委书记的位子?”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蒙老大白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蒙艺的情绪比较接近正常人,最起码比较健谈,“有些东西,你慢慢就知道了。” “啧,看来还是没办法了,”陈太忠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初听蒙艺要走的消息的时候,他巴不得蒙老板赶紧走人,可眼下见对方状态似乎不错,已经做好了迎接新的挑战的准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居然生出了某些想法——其实蒙老大,也很无奈吧? 哥们儿要是能早点知道这消息就好了。 “就算提前知道了,也没什么意思,”蒙老板似是猜出了他的想法,笑着摇一摇头,“所谓人走茶凉这说法,只存在于中下层官场,你明白吗?” 省委书记终究是省委书记,就算情绪再好再健谈,有些话也只能适可而止地点一点,他这就是说了,哪怕黄老现在挂了,黄家也不可能在一夜间败落,所谓的影响力,消除是要一个过程的,越到高层行事也就越注意分寸。 金字塔的顶端,就是那么一小撮人,太激烈或者太短视的手段,会惹人诟病,甚至有可能引发众怒——中国,毕竟是一个人情社会。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这才像那么回事,不过也由此可见,蒙老板当时死死按住夏言冰,是顶了多大的压力。 下一刻,他又想到一个问题,犹豫一下,笑着摇摇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范晓军不可能当省长的。” “你倒是会探口风啊,”蒙书记白他一眼,一语就点破了他心里的小算盘,接着又微微点头,“不过你说得对,我做出让步,别人也必须让步,谁说常务副一定就能被扶正了?” 可是杜毅就要顺理成章地接你的位子了,天下事顺理成章的不少呢,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又紧接着问一句,“那谁会是省长?许绍辉资格有点不够吧?” “我跟你说这么多,已经违反了组织原则了,你不用再问了,”蒙艺笑着摇一摇头,“不过,你要是怕受排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最后一次机会啊。” “我……”陈太忠这一刻,还真想答应下来了,无论从蒙书记三番五次邀请着想,还是从今天人家今天的态度考虑,他还真有点犹豫了。 不过,犹豫半天,他最终还是摇一摇头,“您带着那帕里走就行了,碧空那边有事的话,我随叫随到还不成吗?” “你还真以为我离了你,就做不了省委书记了?”蒙艺不满意地哼一声,“你安心在天南发展吧……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跑到外地找我求助。” “说实话吧,我挺喜欢跟您这么谈话,不喜欢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陈太忠听得也笑了起来,“想着到了碧空,还得恢复原来的说话方式,就觉得不自在。” “你这小子,”蒙艺听得啼笑皆非,心说这家伙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倒是难得地保持着赤子之心,“既然你这么惦记我,好了,趁我现在还有点用,有什么要求赶紧说,这是看在你维护晓艳的面子上……喂喂,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我是欲哭无泪行不行?”陈太忠哭丧着脸,又嘬一嘬牙花子,“早知道今天晚上您有这话,我又何必去求邓健东邓部长?” 为了王启斌,他可是答应了范如霜那个超级大难题,亏的慌,实在太亏的慌了吖…… 第1550章 说小话 邓健东?蒙艺听得就是微微一愣,接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这是又当组织部长去了吧?嗯……这次是为谁的事?” 对陈太忠习惯伸手帮人的毛病,蒙书记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他发现跟小陈聊天,不但是个很好的消遣方式,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能拓展自己的思维,少不得就多问一问——反正大家也不是外人不是? “有个朋友在区里干组织部长,受到书记的排挤……”陈太忠也没解释那么多因果,只是大概阐述了一下事实,“所以就想把他弄进省委组织部,干个处长。” “从区委组织部到省委组织部?”蒙艺听得禁不住眼皮子跳一跳,“还想干处长……这连蹦带跳的,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他停顿一下,眼睛微微一亮,“听起来,好像是临铝的范如霜,跟邓健东关系不错,你找她办事,她也找你办事,应该是这样吧?”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蒙老大的反应,其实也挺快的,只不过平时说话之前总是在脑子里转悠半天,分析完各种利弊方才肯开口,所以就显得慢了——给下级看这叫气势,给上级看这是稳重,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其实,做为一省的总瓢把子,怎么可能有人脑子不够数呢?。 当然,蒙艺能分析得这么透彻,也有人家的因果,“我就知道,邓健东不是你能搭得上的,那人做事可是稳重……他答应了没有?” “调进去不难,不过做干部二处的处长……似乎有点难度,”陈太忠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是干部二处?”蒙艺被这话气得又乐了,“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算了……这个组织部长是哪个区的?你跟他的关系没人知道吗?”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小陈你算我的人,你跟那组织部长的关系要是别人也知道,那什么区委书记为什么会做得这么过分呢? 今天晚上,蒙老板似乎真的恢复了常人的性子,连这话都问出来了——搁在往常,他只会担心小陈打着他的旗号乱来,现在听到别人不卖小陈的面子,却是有点生气了。 “反正错不在那个组织部长身上,”陈太忠还以为蒙老板关心谁对谁错呢,少不得解释一句,接着犹豫一下,又叹口气方才发话,“这个区……是素波的东城区。” “东城区?”蒙艺算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了,听到这话都禁不住惊讶地反问一声,他还真没想到,陈太忠说的不是凤凰的事儿,这家伙的手,居然伸到素波来了? 此事发生在素波的话,蒙书记就能理解一些了,小陈名气不小了,但那是在凤凰,在素波有人不知道也不算意外的,而且这里毕竟是省会城市,有时候也不好行事过于张扬,“那个书记是……伍海滨的人?” “他这个……”陈太忠难得地打个结巴,不过,想一想蒙老板今天的心情很好,也就懒得掩饰了,于是清一清嗓子,“他本来,是伍海滨的人,后来……后来,后来跟这个赵喜才,嗯嗯,跟赵市长关系不错。” 蒙艺的嘴角以细微至不可见的幅度轻轻抖动了一下,他有心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怪不得你小子没找我来,敢情不止是因为求我求多了不好意思,更是因为涉及到赵喜才啊。 纵然是蒙书记在官场打拼多年,练就了一副荣辱不惊的心态,想到这里,也禁不住有点凉意自心头泛起:我这是还没走呢,你们倒要树倒猢狲散,开始对掐了吗? 陈太忠的眼神极好,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习惯了,但是跟蒙老大说话,观察还是比较细的,眼见他情绪不佳,少不得解释两句,“赵喜才给我下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根本不是我招惹他的问题,恰恰相反,我一直都忍着,不过这家伙……太没有大局感了,就连前一阵记者‘被精神病’的事情,还是我帮着他摆平的,也不见他就肯念我的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渐渐地没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说到最后更是声音微微地高亢了起来,语速也变快了很多。 也是哦,蒙艺马上就想到,以前陈太忠就跟自己告过赵喜才的黑状,不过自己当时没有在意这种小事而已,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倒是跟他离开不离开天南没什么关系。 我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了?蒙书记禁不住自责一下,接着就撇开了那份纠结,微微点头,“我倒是忘了,你俩一直不对头,怪不得你去找别人帮忙,倒也省得我难做了……对了,那个记者被精神病,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怪话就这么多呢?” 刘晓莉一事虽然涉及到了素波市多个市级领导,但是大家都有捂盖子的欲望——甚至连那“随遇而安”都放弃了对外省报纸的穷追猛打。 正是因为如此,此事虽然在民间,尤其是记者间影响极大,但是省里领导关注到此事的,也不过就是伍海滨和宣教部长潘剑屏,而潘部长虽然跟蒙艺走得也极近,但是事情圆满解决了,他当然也不会为这区区的小事去跟省委书记嘀咕什么。 所以,蒙艺不知情是很正常的,少不得就要出声问一问,等他听完陈太忠的讲述之后,微微愣一愣,“这个事情,跟赵喜才有关吗?哦……难道说那个记者被精神病的起源,是因为赵喜才?” “没错,那个记者本来是去追踪报道‘合家欢’一事的,”陈太忠苦笑一声,他一开始没有说到合家欢,只说金长青是赵喜才的人,这并不是他表述能力差,而是说他想通过这种叙事方式来突出说明一点:老蒙你看,我很有大局感,很好地维护了赵市长的面子——不深究的人,根本想不到事情的起因就是赵喜才。 怎奈,蒙艺是何许人?微微脑瓜一动就想明白了因果,又反应极快地发问,说不得,陈大仙人就要丢个炸弹出去了——你要是不知道合家欢是怎么回事,我还可以给你讲一讲。 “合家欢……”蒙艺低声嘀咕一句,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他仔细地回想一下,确定自己没将此事告诉过陈太忠,那么小陈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就极高了,于是心里顿时恼火了:赵喜才啊赵喜才,我都拎着你的耳朵警告过你不许打合家欢的主意了,你居然贼心不死,这境界也真是太低了,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要给祖宝玉好看呢,”他冷笑一声,却是不肯说自己真正恼怒的原因——没办法,太丢人了啊,“小陈你的意思是说,他因为恨上你,所以也连带上了祖宝玉?” “我倒是不知道他清楚不清楚祖宝玉和我关系,”陈太忠摇一摇头,回答得倒是很客观,我怎么知道老蒙你是不是把这事告诉过他?“反正合家欢的事情是起因,等记者的事情闹大了,他想让祖宝玉顶缸,就是这样。” 嗯,祖宝玉这副市长也是你忽悠我帮着办的,蒙书记听他这么说,不但理解了他插手的初衷,更是通过这试探的话确定了,小陈在陈述中,夹带的私货并不多。 不过,正是因为能确定私货不过,蒙艺心里就越发地气恼了起来,这赵喜才也太不成个体统了,别人不知道祖宝玉怎么当了副市长的,难道你还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祖宝玉跟小陈的关系,那你这么做,这算是打谁的脸呢? 按理说,蒙艺是能理解赵喜才的想法的,毕竟祖宝玉上位只是受了其他因素的影响,而且自己对其表现得也不冷不热,当时情急之下,想拉人垫背无可厚非。 可是今天蒙书记已经不是整个天南一盘棋的心态了,是的,他即将成为过客了,那他就有点无法容忍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了,对我阳奉阴违在先,打我的脸在后——赵喜才啊赵喜才,我蒙某人可还没走呢。 “干部二处的处长吗?”蒙艺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一笑,“行了,我跟健东说一声,这点小小的面子,他还是要给我的……嗯,我走了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他。” 蒙书记跟邓健东关系的密切,远远超过大家的想像,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推算出来,陈太忠找邓健东关说,是借用了范如霜的关系。 当然,两人关系再密切,邓部长也不会无聊到主动八卦他自己跟临铝董事长的关系,这是蒙书记自己猜出来的。 说穿了,其实原因很简单,蒙艺这两天跟邓健东联系得比较多,而邓部长对小陈主任也有所耳闻,若是陈太忠真的求到他的话,这消息会在闲聊中传到蒙书记的耳中的。 邓健东没说,那就说明此事就发生在近期极短的时间内,而陈太忠才从青江回来,见到范如霜之后,听说了黄老的消息马上给他打电话——剩下的因果,岂不是就很好猜了? 第1551章 准备履新 事实上,蒙书记这么猜也有点冒险,他不能肯定陈太忠所托的人,到底对邓部长是不是点出了小陈,邓健东若是不知道陈太忠在其中,当然不会跟他说了,同时,这件事也不会是这么一个逻辑过程了。 然而,有些东西靠着经验也能猜出一二三来,就像蒙艺自己说的那样,王启斌真要从区委组织部上调到省委组织部,还要提拔半级任处长,那真是连蹦带跳了——这动静就真的有点大了。 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无一不是有大背景的人,做得到这种方式提拔的,各个都不会简单了,这种情况下,就算那个姓王的部长拿着大喇叭在组织部里喊,说自己没背景,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邓健东可不是个不讲原则的,更不是个没脑子的,蒙艺非常确定这一点,陈太忠所托的人,也不可能扛得住邓部长的咄咄逼问——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出老邓拉着脸问人的神态和语气,“事情不太符合原则……你得告诉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背景。” 那么,健东必然已经知晓,此人是受了陈太忠所托,既然知道了这个关系,那么没多有少,总一定是要跟他打个招呼的。 若是范如霜在场,能听到蒙艺的心声的话,定然也会大吃一惊,没错,虽然她跟陈太忠说没提他这个中间人,然而邓健东确实追问了,而范董最终还是交待了事情的真相,“邓部长,我的电解铝的立项,还指着陈太忠呢,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 事实上,范董和邓部长的关系也真的好,她甚至知道邓健东跟蒙艺的交情不错,心说赵喜才固然得蒙艺的赏识,可小陈更算得上蒙艺的心腹,这个请求,应该不会让邓健东太坐蜡——要不然她也不好开这个口。 各方猜测是阴差阳错,还好,事情总算是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至于邓健东为什么不跟蒙艺说,这太正常了:时间太紧,而且,对于两个省委常委来说,此事真的不算有多大,大不了什么时候碰到,顺口提一下就是了。 蒙艺也想到了,自己没收到消息,是时间太紧的缘故,当然就不介意顺手推一把此事,不就是个干部二处的处长吗?我再帮你说一句! 谁想,陈太忠听得不干了,忙不迭摇一摇头,“这顺水人情就算了吧,为这事,我都已经付出足够的代价了,王启斌会怎么发展,看他的运气和能力了,蒙书记您好不容易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得回去好好地琢磨琢磨。” “我……我就是今天心情好,”蒙艺都被他气得结巴了,脸明显地一沉,“错过今天,这个承诺就算作废了,你自己考虑吧。” “可是这件事,明明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嘛,”陈太忠知道蒙老大在跟自己开玩笑,然而他觉得,蒙艺这个顺水人情做得实在太轻松了,说不得就有点不服气。 “你知道个什么?邓健东要不是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会答应吗?这可是给赵喜才添堵呢,”蒙艺白他一眼,“真是跟你说不明白,而且我推荐的人,将来才不会在组织部里受排挤,你以为邓部长很好说话?” “您说得有道理,”陈太忠点点头,然而,他不服气的心思也是显而易见的,“可是范如霜跟他关系确实不错嘛。” “得,我不跟你说了,”蒙艺实在不想跟他为这种小事叫真,说不得一摆手,“我成全了你对朋友的义气,这总行了吧?想提什么要求,赶紧回去想,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就是撵我走了吧?陈太忠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敢情,自己不知不觉间,跟蒙老大絮叨了半小时了,这种待遇,怕是别人都要羡慕死了吧? 一直在一边静静坐着的蒙勤勤开口了,她感觉自己的老爹今天情绪不错,就想挽留陈太忠多说一会儿,“那个赵喜才真的有点过分,居然把正常人送进精神病院?” “又不是他下的命令,小孩子你懂什么?”蒙书记瞪她一眼,心说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这种拍马拍到天怒人怨的事情,也不是绝无仅有,你现在这么说不是让我这做老爹的难堪吗? 是人就有弱点,蒙艺也不例外,他心里已经对赵喜才相当不满意了,但是却不肯在两个小辈面前显得太愤懑,所以才出声维护——要不可太丢面子了。 “应该把他撤了才对,”蒙勤勤却是叫上真了,搞得蒙艺的眼睛顿时就瞪起来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陈太忠见状,心说我得给蒙书记留点面子不是?“可能过一段时间,我又得忙北京的事情了。” “哦,你尚阿姨可能过一段时间也去北京,”蒙艺罕见地站起了身子,虽然看架势没打算挪步,却也真的是太难得了,“到时候有空的话,去我北京的家看看你尚阿姨。” “好的,没有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转身冲尚彩霞又唠叨两句,才扬长而去。 他一出门,蒙艺就瞪自己的女儿一眼,又叹一口气,“唉,你在别人面前,好歹给你爹留点面子行不?赵喜才是谁提上来的?” “但是他做错事了,就不能说了?”蒙勤勤看出来了,老爹心虚了,就禁不住乘胜追击一下——老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像正常一般了。 “你这两下,比陈太忠都差得多,”蒙艺不以为然地哼一声,缓缓地坐下,腰板依旧挺得笔直,只不过两手伸到腰间两侧,开始揉搓。 “我来吧,”蒙勤勤赶紧贴过去,嘴里还轻声念叨,“您不是喜欢躺在躺椅上的吗?现在怎么开始喜欢坐沙发了?” “到一个新的地方,总得有点精神吧?”蒙艺很随意地回答一句,情绪似乎有所降低,“你老爹还没老呢,用不着你帮忙,就是最近疏于锻炼了。” “以前你天天让我给你按摩头呢,”蒙勤勤轻声嘀咕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能让老爹听到。 “所以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蒙书记沉声回答一句,他之所以让女儿按摩而不是让外人,自然也是不想留给别人精力不济的印象,同时还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是?“要不是有这档子事儿,没准我还真就忽略了身体的锻炼了。” “碧空省不是那么好干的吧?”蒙勤勤一直都不敢向老爹提出这个问题,今天也是沾了陈太忠的光,觉得老爹情绪尚可,就插嘴多问一问。 “任职经历丰富点,也不是什么坏事,”蒙艺淡淡地回答她一句,似是答非所问,又似是有所思…… 从蒙艺家出来,陈太忠将车开到紫竹苑的别墅,进了屋之后,倒一杯茶坐在那里细细琢磨,今天蒙书记的表现有点奇怪,不过这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他要琢磨的是,该跟蒙老大提个什么要求出来呢? 他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要开口,也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实在有点不值得——可是他自己能提什么要求呢?反正受困于学历和资历,短期内实在没有办法再上升了。 “本科的学历拿到手之后,还要拿硕士的学历才成啊,”不知不觉间,他有了这样的念头,可见做官还真是有瘾的,他居然忘记了自己进入官场的初衷,是要锻炼情商的。 正琢磨呢,大门轻响,陈太忠抬头一看,却是雷蕾进来了,一时间有点奇怪,“咦?你知道我回来了?” “你不回来,我就不能来这儿了?”雷蕾白他一眼,笑吟吟地回答,她披着雪青色的风衣,风衣里面是宽松的白色羊毛衫和紧绷绷的浅色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 “你看看屋子里有多干净?”她将手里的包放下,一边挂风衣一边回答,“都是我在张罗呢,要不你住得这么舒坦?” “呵呵,那正好了,我正嫌长夜漫漫呢,”陈太忠见她弯下腰去换鞋,那浑圆挺翘的臀部让他看得有点不克自持,走上前一把揽住她,“今天不会不方便吧?” “不方便的时候,我不会来这儿的,”雷蕾身子僵一下,才低声回答,“既然来了,就随时打算让你开心的……”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开心似的,”陈太忠就是这毛病,虽然听到她如此说,心里明明已经有些感动了,嘴上却是不服输,他探手轻抚她白皙的脸庞,“嗯,我也憋了好久了,先洗个澡?” “不会吧?”雷蕾听得就是一愣,她可是知道他的欲望,心说今天这一关,还真的不好过了,犹豫一下,才迟疑地说一句,“今天逛美豪商场,我碰到……碰到张梅了,她来素波出差。” 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愣,心说雷蕾什么时候也喜欢上这个调调了?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呵呵,那最好了,你把她叫过来吧……嗯,别对我太好,我这人容易被惯坏的。” 只有惯坏你,你才会舍不得离开我,雷蕾笑一笑,却是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有点奇怪,自己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第1552章 滑向深渊 张梅接到雷蕾的电话,还真的吃了一惊,“咦?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两人下午逛商场的时候虽然撞到了,却只是相互微笑点头,并没有搭腔——都是良家妇女,上次的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么迎头撞上的时候,难免有点尴尬。 “你说会是谁告诉我的?”雷蕾本来也是有点羞意,可是听到张梅的声音隐隐带着一点颤抖,禁不住就生出了点恶作剧的心思,也算是掩饰自己的情绪吧? “哦,我跟张所长来办事的,”不得不说,女人掩饰自己情绪的能力,比男人强太多了,张梅只是没想到,这个陌生的电话是雷记者打来的,最初一刻的惶恐过后,她的声音马上恢复了平静,“已经回招待所休息了,雷蕾姐你有事情吗?” “她跟张建林在一块儿,”雷蕾捂着话筒,转头对陈太忠笑一笑,然后才放开话筒,“太忠说很想你,要你马上来一趟紫竹苑。” 自打下午撞到雷记者,张梅就知道,自己心里一直隐隐期盼着什么,或者说担忧着什么,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心里的担忧就越发地明显了,所以才显得略略有些失态。 等到亲耳听到雷记者点出主题,身为情妇的漂亮女警官并没有发现,她的呼吸甚至都轻松了很多——没错,是轻松而不是沉重。 “蕾姐,现在都十点了,有点晚了,我就不出去了,”她轻笑一声,“我跟同事们住在省厅招待所,这会儿出去,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这个张梅真的有点手段哦,”雷蕾再次捂住听筒,看着陈太忠狡黠地一笑,“居然敢要求我开车去接她……还说得一点不漏痕迹。” 说完这话,她也没等他回答,就放开了听筒,“好了你不用说了,蕾姐我开车去接你,在门口等着……省厅招待所在哪儿啊?” “招待所就在省厅旁边的院儿里,蕾姐你不用来了,”张梅的声音略略地大了一点,她穿着一身便装,正坐在大厅里的茶社跟几个同事聊天呢,“我都要休息了,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开车也不安全。” “好了,十分钟准到,你在门口等我……嘟嘟,”听到雷蕾挂了电话,张梅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我有个朋友要来接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言毕,她转身向楼上走去,五分钟后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警服,张建林晚上喝了不少,见她这样子,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换衣服了?” 张梅听到这问题,脸上没地就是一热,不过还好,她也早想到了借口,于是微笑着回答,“我蕾姐一个人住,大半夜的,我们两个女人,还是穿着警服出去保险一点。” “蕾姐?”一旁有个素波车管所的警察发话了,“她是干什么的,一个人住还有车开?” “她是《天南日报》的记者,爱人长期不在家,”张梅笑着答话,“她是一个人在家无聊,找我就个伴儿。” 说笑间,雷蕾就出现了,这次她甚至没披风衣,只穿着羊毛衫和牛仔裤,素波早春的夜晚还是很有些凉意的,她这装扮,一看就是有车一族。 在场面上,雷记者还是拿得出手的,她笑着冲茶社的几位打个招呼,扯了张梅转身就走,有个小警察挺好奇的,站起身悄悄跟出去,不多时转回来,“做记者的真有几个钱啊,年纪轻轻开的是捷达车。”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不乏羡慕的意思,说句实话,大家虽然都是车管所的警察,见的好车也不少,不过九九年年初的时候,三十岁以下开得起捷达车的人真不多。 反正哪个单位都不缺乏这种不稳重的年轻人,别人倒也没有在意,只是张建林打个酒嗝,迷迷糊糊地嘀咕一句,“这个记者,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接下来的荒唐,自是不表,紫竹苑小别墅的战况,直延续到半夜两点,也亏得是独门独院的别墅,否则肯定会被邻居们敲墙壁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又早早地醒来,看一看雷蕾,发现她背对自己,蜷得像一只小猫一般睡得正酣,倒是昨晚一开始不太放得开的张梅头枕着他的臂弯,手搭在他胸前,腿也搭在他的腿上,大腿内侧还挤压着他某个早晨会充血的部位,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大腿外侧还能感觉到她的体毛。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依附强者的表现吗?想到初识张梅时,她还完全是个紧张到连录音机键都按不下去的良家妇女,而今天凌晨却是疯狂到反客为主,骑在他身上歇斯底里地挺动喊叫——一个人想要堕落,真的很容易啊。 而我就是那个勾引她堕落的人,陈太忠撇一撇嘴巴,有些说不出的的情绪在胸中逐渐蔓延开来,哥们儿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身子微微一动,两女顿时醒转,她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睡得都极轻,事实上,若不是凌晨的时候他丢了两个昏憩术,这两位怕是连睡都睡不着。 看到雷蕾转身过来,睡眼惺忪地看向自己,陈太忠又有点蠢蠢欲动了,“再来一次晨练吧,”他感觉到张梅的心跳加快了,不过人还是那个姿势,搭在他身上的手,甚至微微地加大了一点力道,似乎是舍不得松开。 “不来了,都快磨破了,”雷蕾笑着白他一眼,打个哈欠欠起身,探手去拿床边的手表,任薄薄的棉被自她身上滑落,“几点了?” “嗯,六点十分,”她正念叨呢,猛然觉得床垫微微动了几下,转头一看,却发现陈太忠已经一个翻身将张梅压在了身下,张梅虽然眼还闭着,两条腿却是很自然地分开,手也探了下去引导昂扬的小太忠,雷大记者禁不住一拍额头,“天啦,我还要上班呢……” 再结束的时候,就是七点了,陈太忠精神百倍地去叫外卖,雷蕾也起来穿衣服,张梅却是瘫在床上软做一团,微微地喘息着——最后小太忠的激情,是释放给她了。 等外卖送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打扮停当、洗漱完毕了,接了外卖进来,才说要喊正在化妆的两女来吃饭,猛地听到一声惊呼,“这警服……还怎么穿啊?” 张梅穿警服来,自然是因为知道陈太忠某些轻微的爱好,想将就他一下,谁想昨天三个人玩得极疯,一件上衣她穿了以后雷蕾又穿,那是肆无忌惮的放纵。 眼下美女警察看着自己的衣服,傻眼了,上面不止是皱皱巴巴的,还东一团西一片的,净是那些激情中产生的伴生物,有的地方板结了,有的还将干未干,更要命的是,衣服上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男女欢好之后的气味。 “真要命啊,”张梅着急得眼睛都红了,这样的衣服穿出去,一晚上干了什么,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小区里有没有半小时洗衣的?” “哈哈,”雷蕾看得就乐了,她还跟丁小宁一起服侍过陈太忠,对这样的事情要放得开一点,“还不都是你的东西,怪的了谁呢?” 张梅跟她恰恰相反,是语言的矮子反倒是行动的巨人,疯的时候极疯,但是平日里温良恭俭让得很,只不过她也着急了,“谁说都是我的?不但有你的,还有太忠的……你快帮我想办法啊。” “你急糊涂了吧,这东西合适拿出去洗吗?”雷蕾白她一眼,拎过警服转身递给刚进房间的陈太忠,“太忠你处理吧,快点啊,梅梅急得要哭了。” “这也是个事儿?”陈太忠哼一声,接过衣服转身就走了,不多时拎着衣服回来了,上面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虽然还是有一点点皱,却是无妨了。 张梅仔细地看一下,发现衣服并没有熨烫过的痕迹,有心开口问一问缘故,却又觉得有点张不开嘴——雷蕾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这让她觉得有点没面子,“谢谢你了啊。” “真想谢我的话,以后叫你的时候,你不许推三阻四,”陈太忠笑着答她,人心确实是个挺奇妙的东西,刚才醒转的时候,他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好人,可是现在却又想将她拉得越发地堕落下去。 张梅白他一眼,眼中却满是绵绵的情意,而且下一刻,她居然微微地点了点头——雷蕾有家有孩子,我也有家有孩子,她能知道的,我为什么就不知道呢?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点头,心说这所谓的堕落,其实还是要看当事人是怎么想的,人家要是乐在其中,倒也是无妨了…… 用过早餐之后,张梅坐着雷蕾的车走了,陈太忠等了一阵之后,才将他的车从车库里开出来,一路奔向凤凰,心里还不住嘀咕:我这也不知道算是市管干部还是省管干部了,居然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凤凰的时间还多。 然而,凤凰科委还离不开他,这不,出来这么一段时间,又是事情不断了…… 第1553章 赶鸭子上架 最让陈太忠头疼的事情,还是凤凰大厦的事情,他的车还没开进凤凰呢,好死不死地就接到了乔小树的电话,说凤凰大厦一定要增加预算了——这次是分管省长陈洁的意思哦。 陈省长甚至答应,省里可以先拨款几百万,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科委的“资金压力”,当然,若是科委大厦能抱个鲁班奖回来,省里还可以考虑奖励个千八百万的。 没错,这次乔小树根本不遮着掩着了,这个鲁班奖,可是你小陈自己在陈省长跟前说的,人家陈省长也挺配合的不是?这次增加预算,你可是不要赖到我头上。 “你要能赶紧回来的话最好了,省建的活儿已经停了,赶紧回来商量一下吧,”乔市长也不说科委的发改会例会什么的了,这种重大决策,也只有让陈太忠先认可才成,否则的话,通过的任何方案都不可能有意义。 为了鲁班奖增加预算吗?陈太忠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正像乔小树想的那样,他根本无法发火,不止一个人告诉他,区区三千万的工程想得鲁班奖,那简直是做梦。 甚至连省委书记蒙艺都这么说,虽然蒙老大告诉他,这个奖项很考验承建单位的人气,也要看公关能力,但是毫无疑问,三千万有点不够看——七年前获奖的素正一级路都花了四个多亿,九二年的四个多亿啊。 可是,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嘛,这一刻,陈太忠真的有点傻眼了,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不过说实话,要说他对此一点都不动心,那也是假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应付完陈洁又问蒙老板,于是沉吟一下,“我马上就到,去您办公室吗?” “我去科委吧,大家搞一个座谈,”乔小树听他应承下来了,也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陈省长很重视,咱们要群策群力,看看能挖掘出什么好的方案来。”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还一直在纳闷,我这随口说说的话,陈洁怎么就当真了呢?她可一贯是以稳重著称的嘛,难道说……难道说是因为蒙艺解决了李无锋的位子,陈省长以此投桃报李?嗯嗯,大有可能,大有可能吖。 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还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他并不知道,陈省长做出这个决定来,也不仅仅因为李无锋,事实上,在他走后,陈洁认真地打听了一下关于鲁班奖的事情。 关于陈太忠的好运气,不光是章尧东注意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领导,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副主任的运数,陈省长就是其中之一。 她曾经琢磨过凤凰科委的崛起,当然,这个结果正如大家知道的,全是靠陈太忠一手支撑的,然而,在小陈去科委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凤凰会出来一个二十岁的高中生副处级干部? 从东临水的修路,到街道办的甯家巷文物保护,最后又到了招商办,引来天南历史上最大一笔外资项目,又搞定了跟凤凰市从来都不太对眼的临河铝厂——这一件件一桩桩,可不是只靠着蒙艺就能做到的。 没错,陈省长也发现了陈太忠的运气,想一想省里好些年没得过鲁班奖了,她就想试一试,反正那家伙折腾能力超强,似乎在北京也有点关系——要不然至于三天两头往北京跑吗?还带着范如霜。 李无锋就任林业厅厅长,终于促使陈洁下了决心,小陈对我的态度算挺恭敬了,蒙书记也挺给面子,我不能不表示一下对小陈的支持。 要不然的话,几百万拨款,对一个分管省长来说虽然不多,可全额打到一个地级市行局上,还是前期投入这种,多少也会引起一点诟病——凤凰科委的钱都那么多了,陈省长,不带这么偏心的啊。 遗憾的是,陈洁终究不是一个很有魄力的省长,不敢大把孤注一掷地拨钱,对争取鲁班奖的工程来说,几百万真的是杯水车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分管的口子本来就不怎么样,到处都是嗷嗷待哺的声音。 所以,关于鲁班奖申报成功之后的奖金,也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反正归陈洁来说,就算鲁班奖申请不成功,前面那几百万,也当作对凤凰科委九八年的辉煌的奖励,关于这一点,不会有太大不同声音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万全的考虑,陈洁才把电话打到了乔小树这里,想知道凤凰科委若是有意竞争鲁班奖的话,自身具备了哪些优势。 乔市长一听“鲁班奖”三个字,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了,他对鲁班奖的了解,比陈洁还多一点,当然要大力支持,这是一个全国性的奖项,能带给他相当的荣耀。 就算没把奖项揽回来,那也没什么遗憾的,大家争取过了,不是吗?当然,鲁班奖的规模乔市长也一清二楚,心说这不是那啥……不得不提高预算吗? 陈太忠哪里知道这些因果?他急匆匆赶向科委,一路还不停地给各个副职打电话,想知道点详细的情况,谁想大家的手机都关了机。 等到了科委他才知道,敢情这方案昨天已经商量一天了,眼下,其他几个去外省交流的副主任都赶了回来,孙小金和屈义山刚才建议联系一下陈太忠——毕竟这幺蛾子是陈主任整出来的,咱们光瞎琢磨也不是个事儿吧?于是,文海才打电话给乔小树。 事实上,大家对陈主任的公关活动能力都表示认可,但是具体到技术方面,还真没人觉得该听一听陈太忠话,一个高中生,他能懂什么? 陈太忠赶到的时候,大家正在热烈地讨论科委大厦改变结构的问题,现在的大厦,用的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已经盖了五层了,梁志刚是搞土木工程出身的,建议说剩下的九层改用钢结构来完成。 99年的时候,钢结构大楼在国内还是相当罕见的,相对钢筋混凝土大楼而言,钢结构高层自重轻,使用面积也会有所增大,更有关键的一点,就是建造起来速度很快,能比普通钢筋混凝土结构快三分之一左右的时间。 至于说结构转换,也不是很难,最起码梁志刚是这么认为的,在五层顶上做个转换梁就成了——原理上完全成立。 当然,这个结构的转换最重要的缘故是,这么一来,科委大厦在结构上的投资就要多出一倍来,是的,这玩意儿是很花钱的,不但代表了高科技,正好还能把投资搞上去。 这个建议,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反对的人说得也很有道理:既然这个转换梁理论上成立,那么,麻烦梁主任你举个实例出来吧,大家心里也有底不是? “局部转换的例子很多,”面对这种置疑,梁志刚有点脸红,确实没有整体转换的例子,但是,“很多专家论证过这一点,我可以把他们请来向你们解释。”(注) 这种场面,陈太忠怎么插得上话?所以进了会议室之后,他只能眼巴巴地听着别人说,到了最后,索性拿起梁志刚赶出的稿子看了起来。 嗯嗯,慢着……美国的世贸大楼就是钢结构的?冷不丁地,他看到了这个例子,禁不住想起了著名的“911”恐怖袭击事件——上辈子他可是记得,自己还为此庆幸过,再让你们炸我们的大使馆,该,活该! 想到那大楼受了燃油爆炸之后,轰然倒地的景象,当时的陈某人认为,那是地球上相当壮观绚丽的一幕,禁不住咳嗽一声,“这个钢结构的不耐火吧?” “谁说的?看我的资料了没有?”梁志刚下意识地反问一句,大家转头向出声处看去,才愕然地发现,出声的居然不学无术的陈主任。 “咳咳,”梁志刚尴尬地咳嗽两声,脸色一变,笑嘻嘻地解释,“这个……钢结构的耐高温程度不错,只是不耐明火,刷上防火防腐涂料,再包裹上防火材料,就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隐患了。” “这个可是未必,”这次,出声的居然是邱朝晖这个电器出身的副主任,“火要是太大的话,什么涂料材料的全是白扯!” “要是来了十二级地震,全钢的也得倒了,老邱,说这个你真的不行,”梁志刚笑嘻嘻地反驳他,“没错,火太大的话肯定不行,但是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火呢?就过年这火……” 他一指筒子楼方向,“这种程度的火,一点问题都没有。” “嗯,可能没有问题,”邱朝晖笑着点点头,“但这也是我反驳你的原因,谁会想到宿舍楼会着火呢?千防万防,意外难防,想搞高标准的楼,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听到他的措辞如此激烈,大家禁不住也沉默了,原本只是一个转换梁的问题,现在又扯出耐火的问题了,这个结构听起来,真的有点不靠谱啊。 陈太忠见大家都不吭声了,心里略略地得意了一点,哼,哥们儿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什么都不懂,知道厉害了吧? 想到这个,他咳嗽两声,“这个……我问一下啊邱主任,钢结构加混凝土,这个结构怎么样?” (注:风笑不是搞土木工程的,感谢书友UNDER提供资料,若说得有偏差,请行家海涵) 第1554章 穿越的优势 “这个结构倒是不错,”邱朝晖争得兴起,也懒得管发问的是陈太忠还是梁太忠了,“但是,钢结构用的的是h型钢,具体施工该怎么施工,缝隙如何填充,砼的保温范围是多大……你有数据和施工经验吗?” 邱主任是电气专业出身,但是以前整天窝在科技发展处,对很多新鲜东西也不是很陌生,梁志刚昨天又赶了份资料出来,问点东西就算问不到点儿上,也差不了很多。 “我这不是提个思路出来吗?”陈太忠有点恼了,“钢筋和混凝土的膨胀系数差不多,那么,钢结构和混凝土的膨胀系数就能差很多吗?” 你居然知道膨胀系数四个字?邱朝晖听得也有点惊讶,心说这陈主任高中物理学得不错嘛,“太忠你说得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同样一个问题,国内有什么实例没有?”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是在跟小陈叫板,然而,邱主任不但是个政府官员,同时也是个知识分子,火气上来了,可是不怕跟任何人就事论事地辩驳——当然,很多时候他认为自己是就事论事,但别人未必这么看,他跟文海交恶,起因也是类似的情况。 “碧涛在凤凰建厂的时候,国内也没有实例,”陈太忠对这种资格论不是很有好感,别人都做过的,咱们再做还叫高科技吗?“咱们这是科委大厦,不是农村盖瓦房,那样有样学样的——有意思吗?” 大家都看出来了,陈太忠这是着恼了,虽然陈主任在公事上通常对事不对人,口碑一向不错,但是一旦暴走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谁也不能确定,反正眼下这厮已经开始不讲理了。 碧涛煤焦油深加工厂虽然是填补国内空白,但是在国外已经是成熟技术了,邢建中又是工程技术骨干,哪里像这钢结构混凝土一般,没谁知道国外这玩意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至于那个整体转换梁,更是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了,国外就算有,估计也是玩创意什么,实用不实用姑且不说,只说外国人玩创意时的热情,定然会将施工方案细化到无以复加,那个钱可就是拿来烧的,科委眼下有钱,却也不能那样地挥霍无度。 “行了,你俩都是外行,”乔市长见邱主任还要说话,于是笑着插话,冲梁志刚一努嘴,“小梁你说一下,太忠这建议可行不可行。” “这个肯定可行,”梁志刚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类似的理论早就有了,我的老师荆涛还发表过这样的论文,只是当时很多人说这技术不实用。” 搁给大家看,这技术确实不实用,高层用钢结构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个快图个轻?快了能尽快回笼资金,轻了能多盖几层,每层也能适当增加部分实用面积。 可是一上混凝土,这点优点就不存在了,工程进度会变慢这是一定的,而这个轻也无从谈起了,尤为重要的是,这钢结构已经是成本很高了,加上混凝土只会成本更高——这混凝土只为防火,可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啊? 当然,没有人有后眼,知道一年半以后会出现“911”恐怖袭击,世贸双子楼倒掉的缘故,就是因为钢结构不抗明火,被飞机燃油燃烧得软化,上半截楼房坠落将下半截砸毁,最后上半截也粉身碎骨,自那以后,美国的高层建筑还真的使用了钢结构加混凝土的结构。 世贸垮塌引发的钢结构的变革,一点不亚于中国唐山大地震之后对预制板楼房的冲击,自唐山地震以后,国家建委就不建议使用预制板盖楼房,一定要现用现浇,虽然这个建议,一开始执行得不是那么严格,但是毫无疑问,那是一个转折点。 陈太忠倒是知道世贸要倒,怎奈上一世他活得浑浑噩噩,听说了“911”之后只顾得开心笑了,根本没去琢磨这世贸到底是因为什么倒的。 可巧,大家在那边讨论,他坐得实在无聊,想起自己好歹还具备了点穿越者的资格,于是出声在这种细节上问一句,谁想那几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邱朝晖不管不顾地回了一句,这一下,陈主任就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 想一想也是,在座的都是大学本科以上的学历,虽然文主任是工农兵学员学制三年但那也是大学生啊,就连最差劲的戏曼丽,都是中专毕业工作后考了函大的,所以陈主任这压力就不是一般地大了,没错,他做人很大条,但是有时候……也会有一点点敏感。 说实话,陈太忠还真没想过插手这趟糊糊事儿,他也知道自己能干了什么干不了什么,可是老邱这话太呛人啊,为了面子,他也得计较一下不是? 虽然他是外行,但也想得到,这钢结构加上混凝土,怕是要将钢结构的优势抵消不少,而且还会增加成本。 不过话说回来,自打知道陈洁要认真对待“鲁班奖”时,陈主任心里就明白了,科委大厦的预算,不增加是不行了——省里都拨款支持你搞了,你再唧唧歪歪,那就是给脸不要了。 可是,陈太忠不是一直旗帜鲜明地反对增加预算吗?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认识,科委花个三千万盖楼和花个六千万盖楼,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他反对的是巧立名目增加预算,投资大咱不怕,但是某些人为了大肆上下其手而增加预算,他是坚决不答应的。 陈洁的要求则不同了,这是带有政治意图的,不光能为陈省长增加政治资本,也能为凤凰科委增添光彩,没有理由不配合。 “那这个结构,理论上是成立的,是吧?”陈太忠见梁志刚支持自己的假设,顿时就来了精神,“这是一个新课题,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可行性。” 梁志刚犹豫一下,他有心说这么搞成本太高,不过最终还是笑着点点头,“若是真的能成功的话,恐怕会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建筑。” 是里程碑式的鸡肋吧?还是很贵的鸡肋,文海听得心里就是一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但是,撇开技术方面的问题,关于费用这一块,梁主任考虑过没有?” “既然想要拿奖,必要的支出是必须要有的,”难得地,屈义山居然跳出来发话了,毫无保留地支持陈太忠,“既然陈省长都说了,在资金上会给予必要的支持,那我们还犹豫什么?” 陈太忠听得微微点头,心说屈主任来科委就是倒腾土地来的,平日里不管其他事,但是为了获得自己的支持,关键时候还会跳出来。 毫无疑问,屈义山是个看得清楚形势的家伙,知道想安安生生地闷声发大财,就必须得巴结好该巴结的人,往常陈太忠真的有点看不起这家伙,也会在有意无意中疏远此人,以求将两人的关系撇得干净一点,然而眼下看来,这官场中真的是什么人都存在必要的价值。 只要这家伙带给科委的收益大于破坏,这样的人还是允许存在的,陈主任拿定了主意,水至清则无鱼,哥们儿要学会从大局看问题。 然而,文海不能忍受这个结果,他已经得了消息,知道自己这个位子十有八九坐不稳了,对陈太忠的忌惮就不是那么深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大不了你再打我一顿好了。 事实上,他对陈太忠的感情也很矛盾,这厮一手摧毁了他的幸福,以前科委是穷,但是庙再穷也饿不死方丈,眼下虽然科委钱多了,他的各种收入也比以前多了很多,然而,没有了一言九鼎的决策权,这个大主任当得……窝囊啊。 但是,同样是这厮,一手捧起了他的希望,娜娜头部的肿瘤已经去除了,到现在也没复发的征兆,已经在开始努力追赶以前落下的功课了,看着女儿活蹦乱跳、开开心心地去上学,文主任发现:自己想恨陈太忠也恨不起来。 但是现在,他必须跳出来反对这个方案了,这是他在昨天就跟乔小树商量好的,科委大厦的预算必须增加,然而,该增加哪一块,乔市长有自己的算盘。 乔小树的意思,是把增加的预算放到楼宇装修和采购设备设施上,这两块是最容易将办公楼档次拉开的要点——当然,由于档次不同,价格的差距也不尽相同,最悬殊的足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梁志刚提出的这个改变楼体结构的设想,并不怎么招乔小树待见,原因无他,他和文海对钢结构两眼一抹黑,根本不懂,如此一来,就要增加梁主任在里面的话语权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是,昨天散会以后,乔市长跟省建的人联系了一下,结果那边的李经理犹豫一下,方才勉强回答,“没问题,钢结构我们也搞得了,不过这个整体转换梁,我觉得有点不太科学,关键是要担责任呐……我说,以前的方案不是挺好的吗?” 第1555章 拍板 乔小树是玩笔杆子出身,对省建李经理回答的话里隐含的内容一听就懂,省建的搞钢结构或者还勉强能行,但是这个转换梁怕是搞不了,硬上的话恐怕要出纰漏。 如此一来,乔市长更不愿意答应梁主任的方案了,省建那边,小树市长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拿也拿了,现在半路换承建公司,省建的岂能善罢甘休? 当然,乔小树也没有硬顶的意思,他要跳出来反对,容易让别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文海来负责了。 文主任本不欲跟梁主任把关系搞僵,谁想乔市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由不得文海不冲锋在前了,“小文,只有你能顶得住压力,有些事情我才好帮你说话,你明白吗?” 明白!文主任太明白了,我要被调整了,只有表现得好一点,乔市长才能说得上话——事实上,说得上话是高看了乔市长了,但是,就算把他调整走,不也是得找个地方安置吗?这个时候,乔小树还真有充分的建议权,而且调整位置以后,乔市长的支持就更为重要了。 不过饶是如此,文海也没想到,陈太忠甫一回来,就会旗帜鲜明地支持梁志刚,一时间心里将邱朝晖恨了一个半死:这不但不是你负责的口儿,更不对你的专业,就不知道你跳腾来跳腾去的折腾什么,看看,惹出陈太忠的脾气了吧? 然而,不管他再抱怨,也不能对屈义山的回答视而不见,只得笑嘻嘻地点点头,“荆涛荆教授来过咱们科委也不止一次了,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们可以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判断。” “梁主任,请你概算一下,搞钢加混凝土结构的话,得增加多少钱?”难得的,腾建华也发话了,他对陈太忠这拍脑门子的想法也颇不以为然,然而,腾主任虽然木讷,却也不是全无眼光,而陈太忠又是他升任为副处的大恩人,所以只能这么婉转地表示一下,不算支持可也不算置疑。 “大概……八百万左右吧,”梁志刚的脑瓜还是不错的,估算嘛,谁还不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八百万,压力倒也不算太大。” “这样一来,其他方面的资金就要紧张一点了,”邱朝晖皱着眉头发话了,“只是钢结构的话,才增加不到五百万,加上混凝土就有点高了……省里给的钱不够多。” “市里也可以考虑支持一点,陈省长还答应了奖金,”乔市长轻咳一声,插话了,他固然是想把科委的预算搞上去,但是同时,他对鲁班奖也很有兴趣,这个奖是不太好争取的,然而,有陈省长和陈太忠这“二陈”出手,也未尝就不能一试。 既然有兴趣就不能袖手旁观,要不到时候凭什么争功?反正乔小树这市长只是手头不富裕,关键时刻拨个一两百万过来也没什么问题,再说了,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跟市里要吗?市长办公会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光在楼宇结构上,其他方面,我们也要考虑一下改进,”乔市长手捏拨款,自然要做出指导性意见,“省里出一点,市里出一点,你们科委再出一点,精品工程……要舍得投入!” 毛病不是?陈太忠听得直咬牙,心说姓乔的你就是想加预算啊,科委有点钱,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然而,现在是在会议上,他心里就算再瞧不起乔市长,也不合适当面顶撞,做人要懂得分寸。 文海见他脸色不好,却不肯出声说话,少不得就要复述乔小树准备的剧本,“嗯,乔市长说得很对,不光考虑楼宇结构,其他的配套设施也要跟上,我的建议是投入要翻一翻,保守估计……五千万吧,控制在六千万之内就行。” 切,你们还说上瘾了?陈太忠心里听得那叫个气,加了三千万的的投入,就算加上事后的奖金,省里投入也不过就一千来万,加上凤凰市的拨款,也超不过两千万,剩下的一千来万,还不是得要科委出? 你们这是想通过会议,名正言顺地剥夺我的话语权!陈主任看出来了,事实上乔文组合也确实有这个心思,你陈太忠不是搞民主集中吗?那大家就民主一下下吧。 遗憾的是,想夺权的话,乔市长就不能光膀子出来单挑陈太忠,政治斗争不是那么玩的,市长要有市长的做派,而且陈太忠这愣头青一旦耍横,乔市长也得要面子不是? 所以,下面的配合是很有必要的,眼下就是文主任跳出来支持乔市长,搁在别的行局里,分管市长加上一把手,这说话力道就很大了,然而,非常不幸,在凤凰科委里,这一套是行不通的,若只是乔小树发言,陈太忠还要照顾一下分管副市长的面子,可眼下文主任跳出来,那就是找虐了。 陈主任顿时就是一哼,毫不客气地反驳,“别说六千万了,六个亿能保证了鲁班奖吗?现在的问题是要搞出特色来,这才是咱们要争取的,再说了,就咱们科委这么大一点的单位,六千万盖一栋楼,凤凰的父老乡亲们,是要骂娘的。” 这说的可是大实话,事实上,自打知道科委有意鲁班奖的时候,大家都在出点子想办法,却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件事:一个区区的地级市科委,还不是省会城市,有什么资格盖那么好的楼呢? 我现在就想骂娘了!乔市长狠狠地咬一咬牙,陈太忠虽然避免了跟他的正面冲突,然而这矛头针对哪儿,那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让他心里火冒三丈。 不过,乔小树还真是好涵养,心里发狠,脸上却是笑眯眯地点头,“太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预算要增加,但是怎么保证合情合理,还是要大家把关,群策群力。” “乔市长的指示很有道理,”梁志刚忙不迭地点头,他今天的目的可是达到了,特色……什么叫特色?会花钱那不叫特色,像这整体转换梁才叫特色,不过——要不要加混凝土呢? 说话间,就到了午餐的时候,乔市长有点不想呆在科委,然而这个时候离开,没准小陈会有什么想法,于是大家终于济济一堂上桌了,科委一正八副,加上分管副市长,倒是正好一个十人桌。 如果说陈太忠来之前,大家都在就具体事项商量改进的话,那么陈主任回来之后,就算是将整个工程的大原则敲定了——预算是要加的,但是不能盲目地加,要有自己的特色。 由此可见,陈某人在科委的一言九鼎,那真不是吹出来的,他与会只有半个多小时,就让大家明白了鲁班奖这个奖项该去如何地争取,就连乔小树都不便出声反驳。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就要散去了,邱朝晖主动走到陈太忠面前,低声解释两句,“太忠,我在会上说的话不是对你的,我只是不想因为老梁的建议被通过之后,导致某些人在别的方面也大肆增加预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老邱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不过仅仅这四个字,就将上位者的做派表现得淋漓尽致,居移气养移体这话真不是白说的,他接触的省市级领导实在太多了,气派不由自主就形成了。 邱朝晖也没介意,在他心里小陈这么做很正常,但是有些话,他还是不吐不快,“不过你说的那个钢结构加混凝土的改造,还是要慎重落实,那个整体转换……风险很大的。” 正说着呢,梁志刚从他俩身边走过,笑着点点头,也不说话就那么走了,今天若论心情,倒是数他开心,按说科委大厦的筹建,跟他根本没什么关系,文海将那一片也看得很紧,等闲容不得别人插手。 可是梁主任毕竟是土木工程出身,而能在某个工程中展现出他的技术底蕴,也是他所追求的,人活一世,图的不过就是“名利”二字,所以他才会积极插手——万一真的成功了,不敢说能比南杨北梁这种大家,可也算是在凤凰的建筑史上留下了一点什么东西。 于是,陈太忠刚坐进车里,就接到了梁志刚的电话,“陈主任,这个钢结构加混凝土,我会尽快落实的,你也可以找一找你的关系……” 梁主任并不在乎钢结构再加上点混凝土,尽管那样会增加预算,延长工期,他的目标是那个整体转换梁——当然,再加一点混凝土,不但工程难度增加特色越发地明显,更是能保证科委大厦的使用寿命,他梁某人留下的东西也就存留得更久。 陈太忠笑着答应了下来,心说你有荆涛可以找,我也不是就没人了,跟我一起评上省十佳青年的胥强,可是正经的“南杨”杨廷宝一派的传人,嗯,胥教授那帮朋友不怎么样,但是老胥这人还是不错的。 当然,失意的人不是没有,尤其是以文海最为恼火,吃完饭后在回家的路上,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特色?狗屁的特色,钢结构加混凝土,简直是混蛋逻辑……” 第1556章 老要张狂少要稳 陈太忠想的是胥强一定会对这个课题感兴趣,谁想胥教授接了他的电话,听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沉吟一下就婉拒了,“太忠,不是我不答应你,实在是我有心无力,这个整体转换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但是我能设计出来,不代表天南有人能干得了,我还年轻,不想冒这个风险。” 你还真是直接啊,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你别是因为我不给你朋友课题,你就关键时刻掉链子吧,看看这话狂的,你能设计出来……别人干不了?“我们这儿施工的是省建三公司,省建里最强的公司。” “省建那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比你清楚多了,”胥强笑一笑,“随便盖个高层还行,钢结构他们就要外聘专家了,钢结构加转换梁……他们就算答应,我都不敢给图纸。” 话说到这个程度,陈太忠实在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家都说自己还年轻不想犯错误了,他还能拿刀硬架在别人脖子上?“那行,我也不多说了,你能不能给我做个可行性方案的报告出来?证明这个整体转换确实可行。” “报告我肯定能帮你做,帮朋友的忙我二话没有,”胥教授回答得倒是爽快,然而陈某人听话听音,总觉得“肯定”那俩字似乎不是什么好路数,一般官场中说话,在这俩字的背后,通常是“但是”这种转折语气的词。 果不其然,胥强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理论和数据方面,我保证足够充分、翔实,不过我不会署名的,太忠你应该知道,到了我这一步,言行都要慎重,有很多人盯着我看呢。” “你要不署名,那就算了,就当我这个电话没打吧,”陈太忠一边说,一边就掐了电话,也不听胥强的解释了。 胥强在那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心里颇有一点不解——我都答应帮你找资料和数据了,这态度不能说不好吧,你找资料和数据不要时间的吗? 其实这就是胥教授的不对了,在他想来,自己是帮对方节省了时间,然而在陈太忠看来则不然,我差那一点资料和数据吗?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有的是人张罗,国家干部做点别的什么或者不行,人力资源还不是由着哥们儿使唤? 没错,陈太忠找胥强,要的就是胥教授的牌子,心说俩天南省十佳青年强强联手,搞出来的项目怎么也错不了不是?你要不署名的话……就算我不懂这个,一句话出去,半天之内搞上十来万二十几万字的资料还是问题吗? 这就是学者和官员的思维方式的差别了,不过陈某人无意去理解胥教授的苦衷,哥们儿是官你是百姓,你最好搞搞清楚,是该以谁的想法为主。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小心谨慎,一点开拓进取的心都没有,”陈太忠很不满意胥强的反应,心说荆涛那儿不要再出什么问题吧? 别说,荆教授和胥教授的表现,还真应了那一句话,“老要张狂少要稳”,胥强很稳重,荆涛却是对此事非常感兴趣,不但表示他和他带的研究生完全能接下这个课题,还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介绍几个北京的校友和同学,搞一些更权威的东西出来。 杨廷宝是很牛了,但是清华的土木工程系在国内更是鼎鼎大名,南杨北梁中的“北梁”梁思成就曾在这里执教,荆涛的校友中很是出了几个厉害人物。 不过,这些就是后话了,自打科委的领导知道,荆教授也大力支持这个改造,一时间就没人再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陈主任似乎跟荆涛那个美到祸国殃民程度的女儿,关系有点……不清不楚,这种情况再乱说话,恐怕就要被陈主任记恨了。 陈太忠也听到这个传言了,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太忠主任坚持这个改造方案,无非是想拨点课题经费给荆涛,以讨好未来的老丈人,这让他有点恼火——我这是为了工作,哥们儿要给荆紫菱钱,私下就给了,犯得着送个把柄供你们嚼舌头吗? 然而,让他分外郁闷的是,大家说的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的,他总不能跟祥林嫂似的,逮人就跟人解释吧? 消息传播得是如此之快,甚至连吴言都听到了风声,当天晚上是陈太忠出差回来,按惯例是要在横山宿舍歇宿的。 知道他回来了,张新华拎了两瓶83年的素波老窖来跟他喝酒,这酒倒是不贵,难得的是年份够足,人家这是实实在在的十六年陈酿,而不是十六年“陈酿技术”。 只冲这酒,就知道张书记也是费了心思的,酒很便宜,陈太忠就不会有什么压力,可这十六年真正的“老窖”,一般人还不好搞到。 所以,陈太忠和张新华喝得很开心,喝到半路上的时候,潘珂旻也进来了,潘主任本来是串门来的,惊见张书记和陈主任喝酒,少不得也坐在一起喝两口。 这二位喝完了都还不肯走,大家坐一起瞎聊,其间各人都接了不少电话,不过显然,潘主任和张书记的电话加起来也没有陈主任的电话多。 等这二位走的时候,就九点多快十点了,陈太忠关了门,正说要到厨房清理一下碗筷,只听得卧室那边传来“吱溜”一声响,却是吴言等了半天,听到大家离开,再也忍不住了,推开衣橱走了过来。 吴书记探头四下看看,发现窗帘什么的拉住了,就走到陈太忠身边,重重地哼一声,“你倒是还知道回来?” “我这不是出去交流去了吧?”陈太忠见吴书记做小儿女状,少不得微微一笑,“这第一天回来,我不就住这儿了吗……我说,能不能把小钟喊过来帮着给洗洗碗?” “你自己洗,我还没看你干过家务呢,”吴言笑嘻嘻地斜倚在厨房的门边,“早跟你说过了,你这个家不许小钟进来……嗯,是不许任何跟你有关系的女人进来,这是咱俩的家。” “毛病,”陈太忠斜睥她一眼,不过也懒得当真,女人嘛,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有时候让着点就完了,“照你这么说,我这家不能进异性了?” “那要看是谁了,反正,要是荆紫菱来,我想拦也拦不住不是?”吴言哼一声,眼中有浓浓的不甘的神色,“你都能为了她,改了科委大厦的方案呢。” “谁说的?”陈太忠洗碗的手顿时就是一顿,接着又苦笑一声,“我说这年头的人都怎么了?遇到事情总爱往邪门歪道里想,这么下去,谁还敢做事啊?” “不知道,我的是从科委那边听到的消息,”吴言笑着摇头,“我也听说你们要申请鲁班奖,不过也有人说这是借口。” “由他们说去吧,”陈太忠也懒得计较了,普通干部对待那些莫须有的传言,大抵是要经过委屈、气愤、追根问底直至无奈、充耳不闻这样的心理历程,陈某人离充耳不闻还有点距离,但是基本上是可以做到无奈了,“不招人妒是庸才。” 见他洗完碗了,吴言扯着他到书房说话,却是不肯让他进自己的家,“小钟在赶稿子呢,咱们在这儿说话吧。” 陈太忠总觉得,由于自己才回来,白书记是想霸着自己好好亲热一下,不过他也不好推辞,于是,端着美艳的女书记亲手冲泡的茶,两人斜靠在沙发上喁喁而语。 照例,吴言对陈太忠出去遭遇的事情非常感兴趣,然而,当她听到自己秘书的哥哥的老丈人在太忠的推荐下,居然有可能调到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任处长,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大处的处长,太忠你倒是面子够大。” “也就用老蒙这么一次了,都要走的人了,”陈太忠心里暗暗得意,脸上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既然他托我招呼自家侄女儿,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那你就不知道帮我争取个副市长?”吴言气得伸手掐他,当然,这也是气话,她倒是担心一点别的事情,“枉我对你这么好了……这搞得我以后跟小钟都要客气一点了?” “三十岁的副市长……你不要吓我行不行?”陈太忠苦笑一声,“再说了,真要帮你升上去,章尧东怎么看你?许绍辉也不会对你感冒了。” 两人聊着聊着,又说起了黄老身体不好的事情,陈太忠发现白书记居然都很惦记此事,一时有点愤愤不平,“你说他身体不好,怎么这么多人念叨呢?全国怕是有不止一千个处级以上的干部在琢磨这事儿吧?” “惦记这事儿的厅级以上的干部,怕是都要过一千了,”吴言哼一声,“不过蒙书记说得对,就算黄老有个三长两短的,一时半会儿影响也不会小了。” “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呢?”陈太忠有点好奇,在他的印象中,吴言是铁杆章系人马,去北京次数不算少,但是肯定不可能跑官,怎么就能猜到上层的那些想法? 第1557章 省建的反应 “很简单,下层这些‘人走茶凉’的习气,并不是说每个人都那么市侩,是他们必须要对相关的领导做出表态,”吴言一语道破天机。 是的,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市侩的,然而,老领导下了,你要再念旧情的话,那就是对新领导的不尊重,难免就招致一些看法,更别说老领导在任的时候,可能还得罪了一些人,以前人家不敢动手,但是你的靠山现在不在了,要是不积极划清界限的话,难免会受到点无妄之灾。 “被人大选出来的干部,却不需要对人民负责,而是要对领导负责,”陈太忠听得叹一口气,又蹦出了怪话,“不过,听说上层的倾轧也很厉害的哦。” “上层就那么一小撮人,他们掌握了足够的资源和话语权,当然不用再看谁的脸色行事了,少了这些顾忌,他们当然就可以坚持一些原则和人情,”别说,吴言虽然在北京不认识什么人,但是看问题倒是真的很犀利。 “唉,没劲儿,不说这个了,”陈太忠听得有点索然无味,蒙老大坚持了原则,却是不得不跑路了,看来还是官不够大腰板不够扎实,“小白,咱们洗澡去吧,过两天没准又要走了呢,去北京。” “看来我这个书记兼区长都没你这么忙,”吴言当然知道这洗澡是什么意思,眼波流转间情意无限,“回头带我去北京认识几个人,连外人都要当干部二处的处长了……你还不得帮一帮自己人?” 看得出来,她对王启斌在省委组织部任处长,是颇为羡慕的,不过这也正常,组织部的干部,见官大一级呢,更何况是三大处的处长? 第二天,科委的讨论会还在继续,不过陈太忠已经没了参加的兴趣,他是管大方向的,具体事情就由具体的人承办吧,昨天他可是已经闹出了笑话,还被人说三道四。 事实上,参加的人确实也锐减了,邱朝晖忙他的创新基金去了,梁志刚忙火炬计划,腾建华是星火计划,屈义山去视察房地产公司,只剩下李健、戏曼丽和孙小金陪着文主任唠嗑,连乔小树都没有出现——反正通过的方案,最终还是要上例会,谁愿意折腾谁就折腾吧。 说来奇怪,随着外面的事情越来越多,陈太忠在凤凰的事情反倒是少了许多,这大抵是凤凰科委的名声在凤凰已经极响了,而陈主任这“五毒书记”的名头,也基本上是众所周知。 不必要去的场合的邀请,是越来越多了,但是真正需要他到场才能解决的人情和问题,真的少了。 比如说李凯琳的加工厂,最近在招工,由于响应市政府的号召,接收了国营企业的三十名下岗工人,不远处西马营村的村民就有点眼红,想把村里的闲置劳动力打发过去挣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企业没道理不能进厂的。 可是李凯琳不想收那么多人,别人也说,附近的村民该招,但是不能降低要求无条件同意,要不然将来厂子不好管理,西马营村的村民听说了,就想堵住门闹事,不过一听说这厂子老板跟五毒书记关系好,二话不说转头就跑,根本不需要陈太忠到现场撑腰。 然而,陈主任要忙的事情也是不少,他毕竟还兼着招商办的副主任呢不是?存放在省投资公司那里的两亿多已经到账了,他还要忙着接待几个新的大客户,其中就有跟着甯家过来的海外投资——人家指定了要陈主任接待。 静河二库那边要合龙了,水利厅邀请他到场观礼做嘉宾,王伟新的儿子要结婚,陈主任当然也是不能不请的。 总之,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忙着忙着一周时间就过去了,就在周日的下午,乔小树联系了一下陈太忠,说是省建三公司的李总来了凤凰,想跟他见个面。 原本,乔市长是不想这么做的,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他通过文海已经得知,科委的领导层都倾向于支持陈主任的钢结构加混凝土的主体建筑结构了。 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反应,虽然很多人表示了对这个方案的不理解,但是说来说去,凤凰科委的钱是国家的钱,又不是私人的,人家陈主任既然一定要这么搞,大家也只有赞同的份儿——做为国家干部,形象工程见得多了,也不差这么区区的几百万,为此而得罪陈太忠,实在是殊为不智。 当然,从某一个角度上讲,陈某人的歪理也讲得过去,既然科委大厦的投资远远少于鲁班奖应有的标准,那么就必须要出奇制胜了,眼下这个方案,制胜则未必,但是出奇一定是有余了。 可是省建的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心说咱们定的合同不是这么回事啊,而且这个钢结构真的不太吃得下去,我们得琢磨这凤凰科委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半路上打算换工程队了? 于是,李总就打电话联系乔小树,乔市长倒是能猜出个一二三来,“换承建单位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有合同在哪儿,不过上会以前,你最好还是来见一见陈太忠……说服他的话,科委就不存在什么变数了。” 乔市长出面招呼,陈主任当然不可能怠慢,于是三个人在一品香碰面了,最近乔小树跟交通局的牛冬生局长走得比较近,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李总身材高大魁梧,声如洪钟,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久仰陈主任的大名了,今天终于能见上一面,下次去素波的时候,一定要跟我打招呼,咱们是合作的兄弟单位嘛。” “李总客气了,其实,见我是没什么必要的,呵呵,”陈太忠笑一声,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又侧头看一眼乔小树,“你们的工程有乔市长和文主任把关,我也不分管那个,今天是小树市长发话,我奉命前来的。” 你不分管,年前就摆我们一道?李总心里明白得很,知道对方不怎么待见自己,心里也有点无奈,省建三公司在省内很是干了不少大建筑,厅长副厅长之类的,他也打过交道,却不成想眼前这位的气势,不弱于那些领导。 “陈主任你才是客气了,”他笑着回答,“去年的省十佳青年,凤凰科委被树为科技部的典型,您的招商办在招商引资方面的成就也是众口称赞,太忠你这么说,是怪我一直没登门拜访吧?” “拜访什么拜访?你是正处,我才是副处,”陈太忠笑着摇头,嘴上也是敷衍了事,“正经是我去素波的时候,该拜访一下李总的,您这是在骂人呢。” 没营养的话说了好一阵,就到了吃饭的点钟,李总此来,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是酒量不低的那种,李总本人也酒量惊人,大家在酒桌上没命地灌陈太忠。 不过显然,这法子是不能得逞的,等李总反应过来的时候,三瓶茅台已经下肚了,于是,借着这点酒意,李总提出了此来的用意,“科委大厦的主体结构要变动,我们有必要进一步密切彼此的合作,陈主任有什么要求,可以先跟我说一说。” “结构变动是必须的,”陈太忠毫不含糊地回答他,“这个政治意义巨大,相信李总也听说这一点了,费用也会增加,对省建来说,是好事。” “嗯,我们一定保质保量地完成这个工程,”李总听他说话还算靠谱,忙不迭地点点头,“不过这个合同……是不是要改一下?” “改是肯定要改,不过难听话我说在前面,单位里的同志们认为,质保金是要增加的,”陈太忠信口就代表了科委的“同志们”,这倒也是他惯用的了,“毕竟省建以前没有接过这种活,增加质保金,也是为了让你们对这个工程精益求精。” “我们肯定会认真的,你们要拿鲁班奖呢,对我们来说也是意义重大,赔钱都愿意干,”李总回答得很痛快,但是他对增加质保金一块,有点耿耿于怀,“不知道这个质保金要加多少?” 赔钱也干?你哄鬼吧,陈太忠对这样的回答嗤之以鼻,说不得哼一声,“既然李总这么说,那就加到你们赔钱为止,不过你放心,科委不会差了你们这点钱。” “这个……有点不太好吧?”李总听到这么呛人的话,一时也有点挠头,“陈主任,现在工程已经停了,这停工期间,我们还有损失呢。” “你要这么说,要不,把你们现在干的这些……结算了?”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听说了,你们干转换梁很吃力。” “陈主任,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啊,”李总一听就有点恼了,省建为了这个活,付出了很多,现在对方居然要撵人,实在有点欺人太甚了,“咱们是有合同的,终止合同是要付违约金的。” 你吓唬谁呢?陈太忠才不理这话茬,笑着点点头,“成啊,付你违约金,那又有什么?” 陈太忠当然不会付对方违约金,不是付不起那个钱,而是丢不起那个人——反正你有时间,就慢慢地来要呗,拖欠施工费的也不止我们一家。 第1558章 乔小树转变 “陈主任真爱开玩笑,”李总听得就笑了,他没办法不笑,陈太忠的话头子太硬了,他要是硬碰硬地顶下去,今天这局面就不好收场了。 对省建的人来说,工程中的欠款从来都是头疼事,尤其像质保金什么的,要是没有硬关系,又不肯出血,通常都不要太指望,惹得对方急了,随便在工程中挑点毛病出来——那就实实在在地扣了,你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我索赔你? 所以说这个百分之五到十的质保金,一般建筑公司都当它不存在,可以有也可以没有,那么,必须要在没收到质保金之前,就收回成本并且实现盈利,调高质保金,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算百分比不多,但是全是盈利的部分。 现在省建三公司算干得不错了,政策也灵活,饶是如此,他们还有八千多万的应收款没收回来,当然,与此同时他们也有六千多万的应付款没有支付出去,三角债嘛,原本就是如此。 这八千多万的欠款中,公家就占了三分之二强,其中有不少都是有钱不给的,所以李总非常清楚,像凤凰科委这种强势单位,自己若是真要叫真的话,对方脸皮一翻,别说违约金了,应付款都收不到多少——在凤凰这一亩三分地儿,打官司都未必打得赢。 当然,在素波打官司,那赢的概率就高一点,但是到最后,谁来执行呢?素波人来凤凰执行判决不是不可以,但是谁又有胆子执行对凤凰科委的判决?是帽子不想要了,还是以为凤凰市黑道大哥大只是个虚名? 说穿了,为了公家的事情,实在不宜生出私人恩怨,对此,李总看得很开,“陈主任,三公司下面两千多号人等着吃饭呢,咱们前期的合作……不是挺愉快的吗?” “三公司有两千多号人啊?”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摇一摇头,说风凉话他认第二的话,没人敢认第一,“那可是比我们凤凰科委的人多得多了,来一半人要钱,都会活生生吃垮我们的。” “陈主任,恕我直言,你这态度就不是处理问题的态度,”李总脾气再好,也被这两句话气得快吐血了,他好歹也是个正处级别的干部呢,于是脸一沉,“谈不拢大家可以各抒己见,总说风凉话有什么意思?”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一眼乔小树,心说乔市长您也不能一直就这么看着啊,陈太忠名气再大,您不也是分管科委的副市长吗? “太忠,都不是外人,你生什么闲气?”乔小树笑嘻嘻地开口相劝,事实上他心里也发狠呢,小陈你这么搞也太不给我这副市长面子了吧?“据我所知,省建的技术力量还是很雄厚的,在省内是首屈一指……嗯,等等,我接个电话。” 乔市长拿起电话,嗯嗯两声之后,扫一眼在座的几位,站起来转身出去了,陪酒的那两个年轻男女虽然喝了不少,但是神智也还算清醒,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站起身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太忠,跟你说句实话,中建三局的总工,是我师兄,你要搞这个鲁班奖,找他就行,”见左右无人,李总终于祭出了杀手锏,“咱天南连着七年都没得奖了,这次想要拼一下的话,概率很高的。” “中建三局的总工吗?姓什么?”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发问,现在他在上风头,态度自然不怕傲慢一点,“我怎么就不知道,中建三局就能主宰了鲁班奖呢?” 要是你们都知道的话,这鲁班奖还有什么意义呢?李总心里冷笑,嘴上却是不肯说出来,“我的同学是副总工,姓毛,牛总工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就是他全权负责。” “你们的技术力量,确实有缺陷,”陈太忠听他一直态度端正,倒也不好再风言风语,于是长叹一声,“改了合同以后,多聘几个专家来指导吧,我们也会聘请专家来做工程监理的。” “那这个质保金……陈主任还是要考虑一下我们的难处,”李总笑眯眯地摸出一个薄薄的小红包来,推给了陈太忠,“一点小心意,请陈主任笑纳。” 陈太忠看了看红包,又看了看他,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最终还是摇一摇头,“你收起来吧,不要跟我搞这个……” “二十万的无记名卡,”李总轻声嘀咕一句,暗示这红包的份量不轻,“只要咱们兄弟配合默契,什么都好说的。” 事实上,从这红包的金额,也能看出他的尴尬之处,给十万吧,感觉有点少,惹得陈太忠因此恼怒就不好了,给五十万吧又觉得不值,毕竟他要打点的不止是陈主任一个人——这年头,想做点事,真的难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我没见过红包?这薄薄的红包不是卡是现金的话,我拎起你就扔出去了,陈太忠脸一沉,“再不收回去,明天就解除合同,你信不信?” “嗐,陈主任你这是怎么说的呢?”李总仔细看看他,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迅速地收回红包,“你好像对我们的施工技术很担心……我这也是想宽一宽你的心嘛。” “收了你这卡,我就更宽不了心啦,”陈太忠笑一笑,笑容里略略有点嘲讽的意思,“我说李处,你安心地干,干不了的咱们商量着来,说实话我这是看了小树市长的面子了,你们省建那点底子,你当我不知道?” 他这话虽然难听,却也算得上是肺腑之言,要不是碍着乔小树,只是一个文海的话,他二话不说就解除合同了,“说句实话,换中建的来,得鲁班奖的概率会提高不少。” “你说的确实是实话,”李总听得笑一笑,语气也转硬了,“不过呢,这点小工程,可是请不动中建的人,就算你陈主任面子大,能请到人……那等中建的人来了,你就知道省建的收费标准有多便宜了。” “但是科委大厦是中建的来建的和省建的来建的,传出去效果也不一样吧?”陈太忠哼一声,针锋相对地回答,“中字头的,人家的牌子就硬很多。” “陈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李总深谙商业谈判中的进退之道,见对方一直都是就事论事,他倒也不怕软硬兼施,“大家都是想把楼盖好,这个初衷总是相同,你钱给得越及时,我的工程质量就越能保证。” “要是给的不及时呢?”陈太忠也恼了,“工程质量就保证不了啦,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这么说,这是你说的,”李总才不会留给对方这话柄,“我们垫资盖楼,也有还贷压力的,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他正说着呢,乔小树走了进来,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懒得管乔市长是不是在身边了,于是冷笑一声,“李总你这算是……威胁吗?” “喂,小李你怎么说话呢?”乔市长顿时就是脸一沉,声音也严厉了起来,“我邀你俩见面,是想加强双方的沟通,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我支持科委解除跟你们的合同。” “小树市长,我……”李总顿时就吓了一跳,他能拿下这个合同,乔小树的支持功不可没,谁能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就引来了乔市长如此严厉的呵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陈主任充分理解我们的苦衷。” “那你这个态度就成问题,”乔市长哼一声,端起酒杯来轻啜一口,不再出声了。 陈太忠倒是有点纳闷乔小树的态度,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转念一想,这无非也是欲擒故纵,婉转说情的手段,实在当不得真。 “那么好吧,”李总叹一口气,硬话再也无从谈起,“陈主任,能不能给透漏一下,你们打算扣我们多少质保金?” “要我说,就是百分之三十,”陈太忠哼一声,旋即又笑一声,“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我分管的口儿,具体怎么谈是你们的事儿,会上通过就行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早知道不是你分管的口儿,但是我们怎么谈了都没用不是?会上能不能通过,还是在于你啊,李总心里这份憋屈,也就别提了,“百分之三十……这个太多了吧?” 陈太忠才要再说话,手机响起,他接起来嗯嗯两声,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侧头看一眼乔小树,站起身走出去接电话了。 “小树市长,您得帮我们说一说啊,”眼见他出去了,李总看着乔小树轻声说一句,“这家伙也太不给您面子了吧?” 乔小树微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好半天才若有所思地摇一摇头,“太忠其实是个挺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们省建能满足了科委的要求,他不会难为你的。” 咦?李总听得一时大奇,心说你招呼我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怎么现在就变了呢?莫非……莫非跟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有关? 第1559章 郭宇出事 别说,李总还真的猜对了,乔小树这么吩咐他,确实跟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有关:凤凰市常务副市长郭宇由于饮酒过量,引发了急性肾衰竭,现在已经送到市人民医院救治了。 郭宇生性嗜酒每顿无酒不欢,酒量也不小,在市领导里是排得上号的,他在下面视察的时候,曾经有因为嫌对方招待的酒不好,从自己车里拿茅台出来的行为,此事传开后,大家就都知道了,招待郭市长,菜可以稍微将就一下,酒却将就不得。 别看他这么能喝,却没喝出过什么大毛病,肝脏有一点轻微的酒精肝,却也不碍事,五十岁的人了,谁身上还没点小毛病? 今天中午他招待省城来的朋友,由于是周日,就喝得多了一点,三个人喝了六瓶白酒,结果两个多小时后,郭市长陷入了昏迷中。 据医院里的医生说,郭宇发病的诱因属于急性肾小管坏死——专业的就不扯了,总之,郭市长这次玩大发了,保命或者没问题,但是能不能恢复那就是两说了。 照医生的说法是,郭市长就此休养的可能性很高,若不能找到合适的肾脏做移植,十有八九要靠着血液透析来过日子了。 是的,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可能空缺了! 乔小树听到这个消息,对陈太忠的态度一时大变就很好理解了,当然,乔市长是文化人,不能因此而幸灾乐祸,而他跟李总的交情是用钱堆出来的,也不合适就这件事解释什么,然而,要说乔市长一点想法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非常遗憾,乔市长有想法却没资源,他跟吉建新关系很好,可吉主席在这种事情上也说不上话,他跟蔡莉也有点交情,可是蔡书记也到政协做主席去了,眼下跟他比较近的人里,也就是陈太忠能力比较强大。 乔小树在科委大厦的项目上积极主动,无非就是想弄俩花一花,五十三岁的人了,干完这一届也就差不多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可是郭宇这一出事,将他死了的上进的心又拨弄得活过来了:我要是能干上这个常务副市长,万一段卫华再有什么机缘或者是意外,岂不是能惦记一下市长的位子了? 当了市长,就可以再考虑冲击副省了,五十三岁说老是老了,但是真要能升到副省,那就是六十三岁退休,还有整整十年光景呢。 当然,乔市长这一连串想法,颇有点白日梦的味道,但是谁又能笑话他呢?官场中人谁不做白日梦?没有梦想就没有了奋斗的方向,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忍辱负重的动力。 不过他这个转变的缘故,李总不知道啊,所以他实在有点不能理解,“小树市长,您也听到了吧?陈主任说要扣下百分之三十的质保金,百分之三十啊……这还叫质保金吗?” “李总,你要再这么想,我就不得不批评你两句了,”乔市长收回紊乱的心思,看他一眼,笑着摇一摇头,“百分之三十怎么就不叫质保金了?就算百分之百也算质保金,只要你质量没问题,还怕科委给不了你钱吗?” 百分之百的质保金……我操你大爷!李总心里这通邪火,真的没地方发泄了,你丫这变脸,真的比别人翻书还快啊,来的时候还说一定支持我呢,就这么几分钟不到,就改变了立场? 不过,心里骂归骂,他脸上还愈发地不敢怠慢了,“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乔市长,质量有没有问题还不是在人说吗?我觉得啊,这个小陈主任,没准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李总本来想说“成见”的,但是话到嘴边终于硬生生地改成了“误解”,那个词太容易惹人了,“您也知道,我对您一直非常尊敬,所以还得请您帮我们做个主。” 他嘴里说的“尊敬”,就是暗指一些事情了,你当我那八十万是好拿的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拿了我的钱你就得帮我办事啊。 “我已经帮你做了不少主了,”乔小树哼一声,话里也带了三分怒意出来,“你要再这么说,不用等太忠撵你,我都要不满意了。” 乔市长心里也明白着呢,由于文人风骨的缘故,他对送礼不是很在行,但是副市长做久了,他对收礼的讲究,还是非常明白的。 李总要对上文海的话,绝对不会一次就送到位,否则那就是意味着任人拿捏了,所以必然要分作几个阶段,也好达到相互制约的目的,对级别相当的人,大家都是先小人而后君子,这是官场和生意场都认可的逻辑,合同签了,我给多少,同时暗示以后还有;预付款打了,我又给你若干,同时暗示以后还有;到货款付了,我这儿还有一份心意,同时暗示以后还有…… 所谓的买卖就是这样了,有个制约才算公平,要不然事情出现偏差,是大家都不乐意见到的,这是在制约对方的同时,也警醒自己:生意归生意,人情是人情,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然而,这个做法合适于文海,却不合适于乔小树,想那乔小树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个副市长,怎么能跟普通干部一样,按着进度给钱?不带这么糟蹋市长的。 所以,这前期的八十万,基本上就是一次砸进去了,等完工之后,省建的或者还有一份心意,要是没有,乔市长也不会觉得奇怪。 当然,按说没多有少还是会有一点,要不然这个工程款要起来,也是要有些麻烦,那钱是乔市长帮着敲定项目的钱,想让乔市长帮着开口要钱,还是得有一番心意。 那么乔小树钱都到手了,怎么还这么忙前忙后的折腾呢?这么想的人,就有点小看乔市长的个人素养了,没错,乔市长搞这个确实是想弄点钱,但是他也好名,想他乔某人搞出来的科委大厦,一定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一个共产党人该有的觉悟。 当然,土建部分也是大包出去的,就其中某些细节部分做推敲,乔市长还可能获得更多的钱物,不过那就是枝节末梢了,乔市长的本意,是要把工程质量搞上去。 说来说去,乔小树对李总客气,是看在那前期的八十万上,对后面的钱还真没多大指望,这种情况下,出现了上进的契机,乔市长当然懂得如何取舍。 “做主不做主的,你说这个没意思,”乔市长本来正不动声色地解释呢,猛地就是脸一沉,“小李,你们三公司首先要端正态度……” 咦?李总心说乔市长你什么时候学会川剧的变脸了?猛地感觉到背后有人体走动带来的气体流动,回头一看,得,敢情是陈太忠回来了啊。 “不好意思啊,”陈太忠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带着歉意看着自家的主管市长,顺手端起了酒杯,“半路离席,我自罚三杯。” “我陪你一杯,”乔市长笑着端起酒杯,以示他不在意对方的离席,“太忠,悠着点喝啊,我才接了电话,郭市长可是喝酒喝得急性肾衰竭了……你还年轻,要注意身体。” 要不说这文人的语言艺术就是高,陈太忠随便一句话,乔小树反应过来的就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若有若无的提示。 郭宇病重住院,这个话题不是不能提,但是多少有点敏感,所以怎么提出来,那也是个学问,乔市长总不能说——哈哈,小陈,跟你不对路的郭宇住院了。 “哦?乔市长您也知道了?”陈太忠眉毛扬一下,笑嘻嘻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刚才我接的也是这个电话,呵呵……那边还让我注意保密呢。” 要不是对着你,我还真的就不说了,乔小树心里哼一声,脸也跟着一沉,“今天就这三杯了,你不许再喝了,酒这东西,适量最好。” 嗯?李总在一边看得心里越发地蹊跷了,不对吧,刚才你跟我说起陈太忠,还是一脸的不满意呢,现在对他的关怀,怎么就有如春天一般的温暖呢? 陈太忠心情可是大好,郭宇肾衰竭了,只这个消息,就值得痛饮两瓶白酒,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自打在郭宇的办公室里发生过冲突之后,他和郭市长心里就都明白,两人这梁子是结下了,再加上他跟薛薇的姐姐薛玲在医院起过冲突,而那薛玲又是被郭宇请来的。 不过,不对劲归不对劲,大抵是郭宇尽量避免跟他照面,陈某人也觉得有意找常务副市长的碴儿的话,难度有点大——章尧东和段卫华会怎么看他呢?再加上他事务缠身,两人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 那么,眼下郭市长喝酒喝到肾衰竭,真是大大地出了陈太忠的一口恶气,所以他,说话就有点不注意了,“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还会中医的养生之道,要不乔市长您看我,喝酒从来都没底儿的?” “那也要注意,”乔小树笑着摇一摇头,关爱之情溢于言表,“郭宇是前车之鉴,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多喝了。” 第1560章 激流再起 跟省建李总这顿饭,吃得很是莫名其妙,一开始陈太忠是以一敌二,但是知道了郭宇的消息之后,乔市长就开始对李总不客气了,真是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陈太忠初开始不太明白这变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不过逐渐地就反应了过来,毕竟大家都在体制里混,谁能比谁傻多少?倒是那李总懵懵懂懂的,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乔市长怎么就变了呢? 来到育华苑之后,陈主任的心情依旧不错,扯了蒙晓艳和任娇坐在一起喝酒,蒙校长心情也不错,笑吟吟地告诉他,“太忠,周五的教委办公会上,定了我是校园网建设领导小组的技术监理。” 这就是女人太多的不便之处了,蒙老师周五就知道消息了,然而周五陈某人夜宿阳光小区,周六又在应付白书记和钟秘书,蒙晓艳心说这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那就等太忠周日来了再说吧——毕竟陈主任的电话也是不能随便打的。 “不就是一个监理吗,看把你高兴的,”陈太忠笑着答她,“王伟新太不厚道了,怎么也得给你个副组长不是?” “副组长是钱自坚主任,王市长亲自挂帅任组长呢,”蒙晓艳倒是很知足,“我就是个校长,能混到这个小组里面就不错了。” “切,不过是个临时的班子,还不如我们的‘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那虽然是临编,也是个长期的班子,”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摇一摇头,“老王这是怕我刁难你们教委。” “对了,王伟新说了,这个钱希望你能帮着快一点要下来,”说起王伟新,蒙校长又想起来会上的一件事,“他想在暑假结束的时候,完成一期的建设。” “他用我用得倒是顺手,让他自己要去,”陈太忠毫不含糊地摆一摆手,“给你们跑下来这个项目我容易吗?才给你一个技术监理……嗯?技术监理?哈哈。” “你笑什么?”蒙晓艳奇怪地看着他,“这个钱王伟新确实在跑,不过,他希望你能多配合一些。” “我配合得不少了,你将来就知道了,”陈太忠摇摇头,他不想再说这个,“嗯,我是笑你这个技术监理,到时候审查易网公司的时候,一定要偏一偏心啊。” “易网公司!”蒙晓艳恨恨地灌一大口啤酒,重重地将酒瓶向餐桌上一顿,“我求你一点事,你就推三阻四的,姓荆的那点破事,你倒是一直挂在心上……科委大厦也是因为她才改的方案吧?外面都传遍了。” “我说,你摔摔打打的给谁看呢?”陈太忠真是狗脸,说翻脸就翻脸了,手一指蒙晓艳,“我没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你问问你叔叔蒙艺去,我是不是因为你的事情跟他吵架了,真是狗咬吕洞宾,扫兴!” 一边说,他一边就站起了身子,任娇一见赶紧拽住了他,“太忠,太忠……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哼,没意思,要走了,”陈太忠笑着摸一下她的脸蛋,“怎么,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太忠,不要走啊,”任娇看出来了,他是动真格的了,双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蒙晓艳却是在后面抽泣了起来,“行啊,你这也算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你放屁,我跟她还没什么呢,”陈太忠满心的欢喜被一扫而空,“蒙晓艳,我今天跟你把话说清楚,校园网的事情,我替你们善始善终,以后这个育华苑,打死我也不来了,我还你自由,行不行啊?” 他是最见不得女人们勾心斗角的,心说哥们要保持后宫的和谐,那必要的时候就要舍得放弃,蒙晓艳的醋劲在他的女人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她也居然相信外面人说的,为了荆紫菱,科委大厦才做了改动——我是那种人吗? 凭良心说,他还真舍得为他的女人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但是这件事明明不是这个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委屈了。 “太忠……”蒙晓艳这次是真急了,从他身后扑过来死死地抱住他,泪水几乎在瞬间就浸湿他的衬衣,“我错了,我……我改还不行吗?” “哼,”陈太忠还待矫情一下,却见任娇的眼中满是哀求之色,终于是心一软,“嗯,那你说说,你都错在哪儿了……” 这次误会揭过,就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陈某人虽然小肚鸡肠,但是对自己的女人,火气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而蒙晓艳听说太忠居然为自己的事情跟叔叔吵架,心里那点纠葛也确实就不放在心上了。 三个人又喝了一阵,眼瞅着就九点了,陈太忠才待招呼两个老师去床上深入交流,谁想蒙老师的手机又响了,“王市长,你好……” 放下电话之后,蒙晓艳冲他无奈地笑一笑,“唉……太忠你猜,他找我什么事儿?” “那钱让他自己去催,将来我有的是帮你们的时候,”陈太忠毫不含糊地摆一摆手,他想听的话,当然能听到王伟新说了点什么,但是他没那么无聊不是? “不是啊,他告诉我说,郭宇得了急性肾衰竭,”蒙晓艳笑着耸一耸肩膀,“看来他也是想在副字前面加上‘常务’俩字儿啊?” “我没那么大能耐,他不是常跟着唐亦萱跑步吗?”陈太忠哼一声,接着又苦笑着摇一摇头,“只今天,就俩副市长念叨这事儿了,他们以为什么……以为我真的是省委组织部长?” “唉,”蒙晓艳也跟着叹一口气,她心里明白,要是自己的事儿,求叔叔绝对没问题,可是别人的事儿,就未必那么好用了。 事实上,王伟新也非常明白这一点,他甚至知道若是想在蒙艺面前说话,求蒙晓艳,八成还不如求陈太忠,所以在王市长看来,蒙校长的存在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用吧,是不太用得上,但是还不敢怠慢了——换了谁也不敢。 可是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了,他自然是要联系一下的,当然,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想跟蒙校长和陈主任找个机会坐一坐,其用意不问可知。 “不是我不帮他,是我要帮别人说话呢,”陈太忠哼一声,“我刚帮着他把项目跑下来,这人心不能没尽吧?” 事实上,他已经想到自己要求蒙艺什么了——提吴言为副市长,当然,这件事该怎么操作,还是要仔细盘算一下,先别说会不会让章尧东觉得难受,只说怎么跟蒙艺解释吴言和他的关系,这就是个大问题。 “啧,都是人情……谁也推不开,”蒙晓艳叹口气,刚才她被陈太忠撩拨得有点情动,现在却是完全没了心思,“实在不行,我硬着头皮跟我叔叔说一声吧,不管能不能帮上忙,我是尽力了。” 陈太忠也感觉到她的性致锐减,心里这个憋气,就没办法说了,“你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嘛,这当了官,办公办到家里来,连性生活都没法过了。” “你俩知足吧,我羡慕还来不及呢,”任娇笑一声,温言款款地安慰他们,“要是真的没人求你们,你们又该郁闷了。” “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委主任嘛,”陈太忠悻悻地叹一口气,任老师的话勾起了他很多联想,“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像是警察局长、省委组织部部长、计生办主任、维稳办主任……还兼纪检委书记呢?” “哈哈,你的事儿确实是太多了一点,”蒙晓艳听到他的牢骚,暂时就压下了心里那点不快,“太忠,能者多劳嘛。” 陈太忠白她一眼,还待还两句嘴,却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蒙晓艳一时好奇,探过脑袋来看,“这么晚了,谁打电话啊?这个……白书记是谁?” “白书记啊,这个白书记……”陈太忠嘴里胡乱应付着,拿起手机走到了客厅外面,心说吴言还真是忍不住了,不过——你这消息太闭塞了一点吧? 吴书记这个电话,当然也是为了郭宇可能的病休之后,市里空出来的那个副市长的位子,王伟新和乔小树目标是常务副,她却是为了升半格,“太忠,你听说郭宇的事情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陈太忠心里这个感慨,实在是没办法说了,突如其来的事情,将凤凰市的官场又搅出了不少漩涡。 “没想到昨天咱俩还说副市长,今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不过我觉得我希望不大啊,”吴言苦恼地叹一口气,“三十一岁的女市长,有点太扎眼了吧?”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你先跟章尧东沟通一下吧,蒙老大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你要是真想争,我保证你有九成希望。” 第1561章 稳重和尊重 陈太忠在这儿闹心,章尧东那边也闹心,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突发的郭宇的这件事。 章书记的苦恼可是比陈主任大多了,他不但接了若干试探和婉转说情的电话,更是被许绍辉拎着耳朵训了一顿,“尧东,这个情况太恶劣啊,你要尽快控制一下舆论风向……” 没错,他还要考虑怎么平息事态,怎么应对上面的问责,现在上面没人吱声,那是郭宇最后的结果没出来,有资格问责市委书记的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主儿。 不过,这个舆论控制倒也不难,只需把“陪朋友喝酒”改为“陪客人喝酒”就足够了,常务副市长主抓经济,陪外地的投资商喝酒岂不是很正常? 当然,自打郭宇跟常务副省长范晓军做了一堆之后,章书记对他兴趣就不是很大了,所以不可能因此为他整出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比如说“郭市长心系招商引资,积劳成疾导致肾衰竭”之类的东西。 章尧东不借此找他的碴儿就算不错了,喝酒喝到肾衰竭,见过丢人的,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的,我要帮你唱唱赞歌,别人还不得背后笑我? 说穿了,不是一条线上的人,章书记就不愿意背这骂名,要是吴言或者魏长江什么的,倒是好商量,然而,就算不是一条线的,因为要证明郭宇是因公出的事,做为市委书记,章尧东有必要尽快去医院里探望一下。 这让章书记十分地不爽,虽然市委书记没有星期天,但是今天明明没什么事的嘛,还说跟夫人去看个演出呢——章书记个人生活确实相当自律,除了权力欲大了点,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了。 去看郭宇,郭市长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不过还处于休克状态——这并不是矛盾的,医院说的休克并不单指昏迷,而是说脉搏心跳之类的指标,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据说康复是遥遥无期。 好死不死的是,聊了几句之后,段卫华也来了,章书记觉得丢人,段市长也觉得丢人——这可是他市政府的人,但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他也是非来不可的。 这一通忙下来,章尧东的周末就被毁了一个差不多了,然后再接上各种试探和关说电话,章书记气得都要扔手机了,人家郭宇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还不能抱怨,为什么?因为这是突发事件,要是往日有干部调整的话,大多数人都是被蒙在鼓里,但是相关人等就会尽早提前公关了。 而眼下郭宇住院,那就是众人皆知了,大家当然就要尽快来章书记这里来挂个号,这种事情从来就是宜早不宜晚的,真要尘埃落定的话,你关系再硬也没用了不是? 章书记能理解众人的心态,但是章书记确实很生气,一时间就发狠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没来我这儿报过到! 来报到的那是尊重我,没来报到的是沉得住气体谅我!所以章尧东掐着手头算一算:嗯,吴言没给我打电话,不错嘛,小吴虽然是个女同志,但是比一般人稳重多了。 说句题外话,其实,这也是因为吴书记是章书记的嫡系,要换个有资格琢磨副市长的人没向章尧东打招呼,那难免就会被认为是目中无人——所谓嫡系,就是占了这样的便宜。 吴言没向章尧东打招呼,却是有原因的,今天她回了一趟童山,钟韵秋想打电话通知她,但是正好赶上吴书记手机没信号,她知道这消息晚了。 一来是晚了,二来就是白书记想跟叫她做“白书记”的男人商量一下,看此事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她想得很明白,关于郭宇的消息,在没有官方结果之前,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热情,反正章书记不会很介意的——这也是嫡系的优势。 陈太忠的回答,却是让吴言越发地困惑了起来,自己的男人挺厉害,居然能打九成的保票,这就相当了不起了——事实上,陈太忠敢这么说,也是因为此事是突发事件,而蒙艺又许了他一个请求,要不然的话,他也不敢如此吹嘘,一个副市长的位子能招来多少省里大佬的关注,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诱惑虽然是巨大的,但是吴书记琢磨了一下,还是将宝压在了章尧东身上,撇开章书记对她的赏识不提,只说她还年轻,就承担不起“忘恩负义改换门庭”的骂名。 而且,她就算升任了副市长,还要对章书记领导的党委负责,受人大章主任的监督——这次两会原主任刘立明下了,章书记高票当选人大常委会主任,章尧东未必能将她选下去,但是让她难受却是很容易的,更何况,蒙艺马上就要走了? 做出这个选择,真的很难,这倒不是说吴言天生反骨见利忘义,实在是她非常清楚,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下一次凤凰市再有副市长的空缺,都未必轮得上她。 这还是因为突发事件的因素,那是手快有手慢无,资历什么的并不重要,而吴言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她的枕边人能直达天听,让省委书记拍板,没有什么途径比这更容易应对突发事件了——尤其需要指出的是,这个省委书记,马上要离任了,下次想用都用不到了。 选择是艰难的,但是吴言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太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副厅级和处级,还有,一步迟步步迟……” “先走着看呗,就算等章尧东安排,你也不一定就没机会了,”陈太忠倒是没太在意,“不肯见利忘义肯定是好事嘛,蒙老大还说我太重情义呢……哦对了,这件事我来安排吧,你该怎么跟章尧东表示,就怎么表示好了。” 于是,吴书记是在周一的下午,借着向章书记汇报工作的机会,才提出了自己的进步诉求,“尧东书记,听说郭市长住院了,您看……我该不该去看望他一下?” “哈哈,你也终于动心了,”章尧东顿时就笑了起来,这种试探话,他昨天听得太多了,吴言昨天没说今天才顺嘴提了,这说明小吴做事很稳重,而且对自己的尊重也不比别人少——事实上,章尧东不怕别人找他要官,反正成不成也未必就是他说了算,但是不来找他的,那就叫目无领导。 “我知道,我是太年轻了,”吴言见章老板把话挑明了,自然不敢再晦涩地说话了,于是直视着章书记的眼睛,“但是请尧东书记相信我……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这个事还要考虑范省长的反应,而且最终的结果还没出来,”官场上老板对爱将,只有爱将不敢提的,没有老板不敢说的,所以,章尧东的话说得很明白。 “看不看他随便你了,”章尧东也真对得起吴言下的赌注,什么都能往外说,“不过你要想好,你现在是区长书记一肩挑,不比一个副市长差多少,你要来市里的话,基层那些东西就要舍弃了。” “我很想来市里,”面对这样的信任,美艳的女书记郑重表态了,“不过尧东书记您要是觉得我留在下面好,那我就坚决地留在下面。” “留在下面好”这几个字,她用的是恰到好处,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态度,她要是说“留在下面有利于我的成长”,这就是有了疏远的心思,别以为谦恭的话一定就表示顺服,同样的话不同的场合和关系,往往代表了截然相反的意思。 “这个我现在不能答复你,”章尧东摇一摇头,心说你留在下面还真的不错,横山就是你的独立王国啊,不过正处和副厅的差别,大家也都是看得到的,“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走吧。” 看着吴言离开的婀娜背影,章书记轻叹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把小吴提上来?连着两年,凤凰市书记区长一直一肩挑的只有她,这就是他在为吴言造势呢,如此醒目的优秀干部,下一步不进市里都说不过去不是? 然而,郭宇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也打了章尧东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也不无遗憾:要是再给我一年时间,小吴就真能再往上走一走了。 再给一年,吴言就更成熟了,而且也就是三年半的正处了,所谓的“两年红线”那只是一种说法,按天南的土政策,基本上是以“三年两岗”为红线的,不但要有三年的资历,还要任职两个岗位以上。 更细一点的要求就是每个岗位都要待够一年,而不能蜻蜓点水地任那么一两个月就完事,所以说任职经历也很重要——谢向南来招商办晃一圈也待了一年。 吴言的“两岗”是有了,但现在就提拔的话,说来还算是“破格提拔”,由此可见陈太忠混迹官场仅仅两年半,就已经是一年的副处,是多么夸张的事情了。 而且,再有一年许绍辉也就在新的位置站稳脚跟了,到时候想要提拔吴言,倒也更是方便,章尧东这算盘,却是没跟吴言说。 第1562章 调兵遣将(上) 吴言才走出章尧东的办公室,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吴书记,说话方便不……嗯,没事,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跟章尧东说那个事儿了没有?” “我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略微提了一下,”吴书记随手将车钥匙扔给钟韵秋,钟主任现在也学了本,不但是秘书还兼做她的司机,不过开车不算太老练——区委书记没专职司机而县委书记就有,这也是县区差别所致。 听吴言把大致情况一说,陈太忠就咂一咂嘴巴,接着又叹一口气,“啧,可惜了,你要是能晚点去就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吴书记正琢磨呢,就听他又说了,“现在才四点钟,这么着吧,你赶紧去甯家工业园视察一下,等一会儿有人要过去。” “嘿,什么时候轮到你调派我了?”吴言听得有点哭笑不得,她刚才算是被章书记婉拒了一半,心情不是很好,“说好要去区文联走一趟的……有什么话你直说嘛。” “不跟你扯了,快去啊,”陈太忠简单地吩咐了一句,随即就压了电话,搞得吴书记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犹豫一下才吩咐钟韵秋,“小钟,去甯家工业园转一转。” 陈主任才挂了电话,许纯良就从他身后走了过来,“这是给谁打电话呢,偷偷摸摸的?” “落实一下吴言的去向,”陈太忠笑着揣起手机来,随手拍一拍他的肩膀,“纯良,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啊,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这我就奇怪了,你和吴言到底什么关系啊?”许纯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莫不成你跟她……” “啧,扯什么呢,我说你不要想象力那么丰富好不好?”陈太忠白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是欠了别人人情,现在凤凰可能有个副市长的位子……” 许纯良怎么会来凤凰呢?当然是陈某人喊过来的,一大早他就打电话联系许处长,说是凤凰科委这边要改动科委大厦的方案,要他赶紧赶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许纯良这个纳闷啊,心说我还没决定要去凤凰科委呢,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现在要我去凤凰科委了解情况?“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嘛,上午有会呢,改天吧,成不成?” “那就下午啊,快点,我还有点别的事情麻烦你呢,”陈太忠电话里不明说,就是要他过来,许处长一琢磨,那就去一趟吧,反正自己也麻烦太忠不少事情了,“咱兄弟俩,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办的事儿我尽量帮你。” 这就是许纯良的性格,他跟人关系再好,也从不说满话,不过也不会虚言推辞,真正符合了他名字中的“纯良”二字。 陈太忠昨天就盘算好今天的事情了,心说吴言你不方便背离章尧东是吧?那成,我随便找个人在章书记跟前推你一把算了,唉,实在没办法,谁让咱哥们儿人缘好呢? 他要找肯定就是许纯良了,章尧东现在正跟许绍辉打得火热,许处长下一步又有可能来凤凰科委任职,这个推手就应该是比较管用的了。 事实上,他跟许纯良良好的个人关系也是他做出如此选择的重要因素,纯良这家伙太单纯了,从某种角度上讲,比高云风可交得多——高公子身上随时可见的嚣张、跋扈、不知轻重和微微的势利,在许纯良身上都看不到。 为了卖弄一下自己的能力,好给吴言一个惊喜,陈太忠就没把这事儿说出来,心说白书记肯定会感动到不行,那么……下次让小钟也来我的房间? 当然,他也有一点点顾忌,心说以许纯良的性子,要是有走不开的事情,肯定就不会答应了,等两天再来的话,不但小白会等得着急,哥们儿岂不是也会很没面子? 总算还好,许处长确实给面子,上午走不开,下午就来了,结果一来陈太忠就告诉他,要让他在章尧东面前,表示跟吴言很惯熟——“你说她是你的心上人都无所谓”。 “她好像年纪比我大,”许纯良实话实说,他隐隐猜到了,太忠是想借着自己老爹的名头捧一下吴言,谁想他要追着问的时候,陈太忠脚不沾地的出去了,躲起来打电话。 对许处长来说,打着自己老爹的旗号做事,那是不可能答应的,这是原则问题,但是太忠只是想让自己出面,这件事就可以考虑一下,别人要会错意,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不是? 不得不承认,陈太忠真的摸透了许纯良的脾气,纯良者遇到操蛋者,多半都是这种下场,不过,操蛋的那厮也有自己的道理。 陈太忠非常清楚,章尧东手上的副市长候选人不会少了,吴言只是其中之一还未必靠前——对这一点,吴书记自己都有清醒的认识,她的资历真的有点浅。 不过,她既然是候选人之一,微微地推一把,那就可能上去了,所以他才把许纯良喊来,好给吴言加上那么一点点筹码,有些事情用力过猛并不是好事,没准会激起章尧东的逆反心理,适可而止才是王道。 许处长是来了,真的很够意思,那么接下来,陈太忠就要策划两个人是如何“巧遇”的了,章尧东的权力欲望实在太强了,丫要是知道,吴言为了上位居然背着他拉来了许绍辉的儿子,那结果真的不问可知——就算他答应了,心里也要有老大一个疙瘩。 所以,“巧遇”的性质是必须的,这也是陈太忠让吴言去甯家工业园考察的缘故,工业园本来就在横山区,而许纯良跟甯瑞远的私人关系,大概凤凰官场相关的干部都清楚。 这就是陈太忠全部的算盘,为了让这个偶遇表现得自然一点,也为了让吴言的惊喜更大一点,他甚至没有跟吴书记把事情点透——路边说话,草窠里还有人听呢,章尧东做为凤凰的市委书记,真要想知道两人见面时的反应,也很容易打听到的,人在官场不得不防啊。 许纯良听陈太忠解说完因果,不由得苦笑着摇一摇头,“敢情你这家伙叫我来,是专门挺吴言的啊,那还说什么科委的事儿,真是过分。” 纯良真是厚道人,陈某人说丫跟吴言没关系,只是还人情,他就信了,就算是心里有所怀疑,也不会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不来吗?那就勾你过来,”陈太忠笑着解释,“反正你现在已经来了,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那你跟着去吗?”许纯良只是实在,人可一点都不傻,“你要是去了,吴言可就加上蒙老板的背景了。” “唉,”陈太忠长叹一声,又笑着点一点头,“不瞒你说啊纯良,哥们儿我就是传说中的幕后英雄啊。” “嗤,”许纯良不屑地哼一声,上下打量他半天,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发话,“我看啊,你是打上吴言的主意了,对不对?” 打上她主意?我都不知道强奸过她多少回了,陈太忠脸一绷,“纯良,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也是这么俗呢?” “我还是总觉得……你的用心不简单,”许纯良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满是狐疑,“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我只能在章尧东面前表现出来欣赏她,副市长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的。” “就算你想说,我还不答应呢,”陈太忠对这个回答倒是不意外,猛然间,他想起自己帮杨新刚背黑锅的事情了,“要不……你说你在追求她?” “我爸会打断我的腿的,”许纯良哼一声,心里的狐疑多少去了一点,心说吴言要是太忠的人,丫估计没这么大方,不过这个建议委实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你要再给我扣这种屎盆子,我可真的不帮忙了。” 屎盆子吗?陈太忠听得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是啊,你洁身自好,就不喜欢朋友给你扣屎盆子,哥们儿我声名狼藉,所以连下面的人都敢跟我商量这盆子该怎么扣。 闲话少说,吴言去了甯家工业园,甯瑞远正跟地税局的局长赵永刚坐着聊天呢,听说吴书记驾到,那就赶紧欢迎了,按说他对区委书记这种小官无需这么客气的,不过吴言虽然官不大却是工业园的父母官,党政一肩挑,也不是个含糊的主儿。 再加上吴书记又是大美人一个,甯瑞远就算不想打她的主意,但是看着养养眼也是不错的嘛,谁不喜欢看美女? 倒是赵局长对吴言挺巴结,他没什么固定的阵营,跟以前的常务副市长方进才关系不错,算起来应该属于蔡莉一系的人马,靠秦系近一点,但是眼下章系势大,他又是政府口上的,只能小心谨慎地做人,那么,对上章系当红大将吴书记,必然要恭敬一些。 第1563章 调兵遣将(下) 其实甯瑞远挺奇怪的,心说吴书记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神出鬼没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过来了?这不是咱人民公仆的做派啊。 不过,钟主任出声解释了,在车上吴书记已经交待了她一点东西,“我们正好路过,想起上次尚厅长来,对咱们工业园评价挺高,吴书记就顺便来问一问,看你们这儿还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区委区政府出面配合的?”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过去,甯总也就释疑了,心说这美女书记倒是有意思,这是怕万一将来蒙艺的夫人再发问吧? 对商人来说,困难是永远存在的,不过解决得了解决不了那就是另一说了,几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在厂区里走动着,不多时,一边跟着的保安队长的对讲机响了,“素波的许处长来找甯总了,请问甯总现在在什么地方?” 许纯良和甯瑞远的关系也是真好,这不,连保安都知道那是许处长,直接放人进来了——甯家工业园本来是封闭式管理,一般根本不许人随便进出的。 许处长?吴言一听就琢磨上了,这就是太忠要我等的人了吧?得,我知道是谁了,估计就是许绍辉的儿子许纯良了。 想到此人的身份,吴书记顿时就明白了陈太忠的苦心,想她都已经是区委书记了,官场上这点道道儿怎么能瞒得过她? 说话间,许纯良就顺着场内的水泥小路找了过来,见到吴言也没奇怪,而是笑着点一点头,“呵呵,吴言你也在啊?” 咦,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惯了?甯瑞远在一边看得有点不摸头脑,心说纯良一直是挺傲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只见过吴言一次还是两次,现在就这么不见外地直接叫名字? 吴言倒是知道陈太忠和许纯良关系好,许处长为人稳健,家里条件也好,等闲不跟普通小干部打招呼,看在别人眼里确实有点傲气,今天这口气,必然是太忠打了招呼的。 “原来是许处长,”吴书记平静地点点头,也没表现出多么热情来,这也是她的风格——等闲不苟言笑,“什么时候来凤凰的?” 这女人估计跟陈太忠确实没什么关系!许纯良见她冷冰冰的样子,心里越发地肯定了,他家教极严,接触的女人也不多,当然不知道越是人前冷傲的女人,越可能背后风骚,于是笑着回答,“才来的,单位里事情不多,就来凤凰看看老同学和老朋友。” “跟尧东书记联系了吗?”吴言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嗓子眼儿却是有点微微的发颤,“他知道不知道你来了?” 嗯?好像有点不对劲……敢情她也是在等我?许处长这时候才品出一点味道来,不过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没办法再回避了,只得笑着摇一摇头,“没有呢,我来随便转转,怎么好意思打扰章书记办公?” “我跟尧东书记汇报一声吧,”对方如此配合,吴书记这就骑虎难下了,心里也在感慨,太忠这支持力度是没得说了,但是章书记是个很多疑的人啊,这个汇报过去,会引发什么后果真的是难以预测的。 眼下的情况,她是汇报不好不汇报也不好,汇报的话,难免会让章书记多心,认为是她在搞鬼,想借着许绍辉压他考虑提拔自己;不汇报的话——你明明知道许绍辉跟我关系不错,见他儿子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避嫌?你心里没鬼的话,又避个什么嫌? 这就是传说中的两难境地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就是自以为是的陈某人,可是偏偏地,吴书记还不能怪他,太忠是为她好,这是肯定的,但是她确实为难。 算了,富贵险中求,该博的时候得博一下,吴言终究是有点担当的,这种情况,汇报肯定要比不汇报好,最起码能显得她心里“坦荡”,至于章书记会怎么想,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章尧东接了吴言的电话,还真是起了点疑心,没错,小吴是他的心腹,但是章书记的权力欲望实在太重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下属背着自己搞小动作——涉及财色的问题倒也罢了,涉及权力分配的这种,他绝对不会忽视。 我才跟你说了不要着急,许纯良就来了,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儿吗?章书记沉吟一下,吩咐吴言,“你把电话给了小许,我跟他聊两句,这家伙也真是的,来去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电话里随意聊了两句之后,他就问许纯良晚上是怎么安排的,许纯良回答得倒也直接,“我打算跟瑞远和吴言一起吃顿饭,嗯……还要叫上太忠。” 嗯,叫上陈太忠?章尧东的思路顿时被带歪了,他隐约知道小许跟小陈合伙,在交通局搞着点什么买卖,不过这次来,没准就是为了了解一下科委的情况,以便将来好接手,于是犹豫一下,笑着回答,“那你们年轻人先热闹着,我这老头就不参与了,把电话给吴言……” 交待了吴言要接待好许纯良之后,章书记挂了电话慢慢地琢磨,心里总觉得今天这事儿实在有点太凑巧了,不过还好,他终于想起了一个关键:吴言若是真靠向了许绍辉,那她今天就不该先跟自己谈及郭宇的事情。 怎么也得把她跟许家的关系先暗示一下,再向自己说郭宇的事情,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自己就算有点不痛快,但是也得给许书记一点面子不是? 再想到小吴是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许纯良跟陈太忠又有公私交叉的事情,章尧东终于能断定,自己是多虑了——唉,这整天疑神疑鬼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章尧东琢磨的,正是吴言要担心的,这说明陈太忠设计局面的能力还是欠缺了一点,不过还好,他想着要给吴言一个惊喜,以便将来两人在那啥的时候可以啥啥,就没提前通知她。 就是他认为的这个小小遗憾,实实在在地打消了章尧东的疑心,由此可见,陈某人的运气,还真不是盖的。 章尧东这边先撇下不表,只说吴言接受了领导的命令,要陪好许纯良,放了电话还没等她说话,地税局的赵永刚先发话了,“吴书记,能不能去我们地税宾馆?那儿条件不错。” 敢情,吴书记跟章尧东汇报,硬生生地漏了他,赵局长自家知道自家事,吴言八成是因为他的名声,有点不待见他——什么名声?他得罪陈太忠可就是因为攥着荆紫菱的手不放,是什么名声还用问吗? 可是,想一想今天在场的人,都是官场中的年轻俊杰,最差的算是甯瑞远了,可人家甯家不但有钱,还跟黄老有接触,也根本不能小看。 当然,赵局长不知道这个许处长的来路,也不敢乱问,但是只说人家是素波来的,又是章书记点名要接待好的主儿,十有八九就是许绍辉的儿子了吧? 所以,就算明知道这么说话有点冒昧,他也不得不冒昧了,机会真的难得啊,而且——小吴你是很漂亮,但是再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不是? 许纯良是个无所谓的性子,又知道赵永刚出现在甯瑞远这里,怕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所以侧头看吴言一眼,吴书记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一点头,“地税宾馆是不错,不过,不用赵局长亲自安排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那哪儿成呢?”赵永刚见她拒绝得不是很干脆,索性就打蛇随棍上了,“远来是客,一定要招呼好了……我也好久没跟太忠在一起喝酒了。” “太忠这面子还就是大啊,”许纯良听到这话,若有若无地看一眼吴言,吴书记心里有鬼,忙不迭点头,“嗯,以前是横山的干部,是我们横山的骄傲。” 陈太忠接了电话之后,当然要前来凑趣的,事实上,他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科委例会上他的主张被通过了,纯良也被他招呼过来挺吴言了,挺好的事儿不是? 不过到了地税宾馆,他就开始郁闷了,在场的不仅仅有他意料到的人,连意料不到的人都有,你说钟韵秋在场也就算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我俩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但人家好歹是吴言的秘书,老赵你没事把范芸冰扯出来干什么呢? 我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我同学的姐姐嘛,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哥们儿帮人,从来都会帮到泪流满面,这简直就成了真理啦。 所以,陈主任本来是想着给吴书记一个惊喜,以便晚上那个啥啥的,谁想在酒桌上吴言只顾着跟许纯良说话了,根本正眼都不带看他的——倒是范芸冰喜笑宴宴地跟陈主任说个不停。 或许她是想撇清吧?某人心里存在一点侥幸心理:嗯,你跟许纯良表现得熟络一点,章尧东那边就会多考虑你一点。 夜晚终于还是来临了,陈太忠回家之后,就是洗茶泡茶的工夫,卧室里又传来“吱溜”一声,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太忠,你的红颜知己还真是遍天下啊……” 第1564章 坏分子 吴言也会吃醋,但是在官场里打拼了这么久,该看开的也都看开了,她只需要把自己的不满表示出来也就够了——毕竟陈太忠在外面的名声极差,她不能看着他由着性子胡来而不规劝:我知道你未必是主动出击,但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生张熟魏地随便收不是? 不过吴书记的劝法,就是点到为止,甚至连听陈太忠解释的兴趣都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但刺激也很值得回味,两人坐在沙发上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补充和分析可能的后果,以及章尧东的反应。 到最后,两人才得出了结论,由于白书记是先去章尧东那儿挂号的,所以,章书记应该能意识到,许纯良的出现不是吴言设计的,碰巧的可能性极高。 由此可见,天底下的事儿真的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更何况推敲此事的是凤凰市风头最劲的两位青年干部,头脑和见识比一般人强出不止一点点,两人相互提示和补充,更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唉,希望章尧东能意识到这一点吧,”分析到最后,陈太忠居然开始怀疑凤凰市党委一把手的情商了,“如果他反应过不来,我就只能想办法提示他一下了。” “咱俩都能想到,尧东书记也肯定会想到的,他看问题特别地全面,”吴言对章尧东不止有感激之情,也有些许的崇拜之意,“就算当下想不到,但是我保证,不出今天他就能看到这一点……太忠你完全没有必要去提示,这么做没准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陈太忠哼一声,颇有点不满意的意思,事实上,经过她的分析,他才意识到今天自己错在哪里,一时间就有点恼怒,甚至想到了使用作弊手段——将这个可能性的意识强行输入章尧东脑中,不信老章还真的会无视。 他现在越来越不喜欢作弊了——开外挂赢人的不算好汉,然而,为了自己女人的前途,他并不介意在某些情况下使用一下非常规手段,尤其是,这个麻烦还是他思维欠妥当造成的。 “我办事就欲盖弥彰,可章尧东就看问题非常全面?”陈太忠脸一沉,伪作大怒,“你知道我会用什么表达方式吗?我说小白同志,对你的性爱伴侣有点信心行不行?” “好了,不说这个了,”吴言将身子慢慢地倒向他,眼中满是燃烧的欲望,声音也变得慵懒起来,对她来说,权力就是最好的春药,“蒙书记真的答应了你一个条件?” “嗯,答应了,不过我不想求老蒙太多,”陈太忠懒洋洋地解释,“最好章尧东能把你的名字报送上去,那样的话,让蒙老板示意一下就行了……要是候选人上没你的名字,那就要领老蒙一个大人情,不过那么一来,就怕老章难免要记恨上你。” “太忠……”吴言的肌肤开始发烫,身子也越发地软了,“实在不行就再等一等吧,我也不想让你欠太多人情。” 陈太忠在这件事里的表现,虽然给她带来了一点点的被动,但真是可以理解的,工作调动干部提拔又怎么可能不冒一点点风险、得罪部分同事和领导? 正经是太忠动用的力量,真的有点恐怖,有省里一号领导的许诺加三号领导公子的人情,而吴言自己还有凤凰市大老板的关照,饶是如此,想由区委书记升为副市长都是如此地艰难,官途漫漫,每迈出一步都是好难好难啊。 当然,并不是每个副市长升迁都是如此地艰难,吴言自己也明白,造成眼下局面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资历有点不够,资历不够就要动用人情来补,什么叫高难度?这就叫高难度。 偏偏地,她和陈太忠找的三个人虽然能量都不小,但是这三个人还不是一回事儿,她又要考虑自己的阵营问题,东拼西凑地走到眼下这一步,真的太不容易了。 说穿了,还是上进心勾的,有机会不知道去争取的,不是好官员,走快一步,就要比别人多出无数的机会来,对这种诱惑,任何人都不可能抵挡得住。 “那个……今天我表现挺好的吧?”感受到了她荡漾的春情,陈太忠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一句,“能不能把韵秋也叫过来?” “嗯,”吴言下意识地哼一声,下一刻猛地警醒过来,“不行,这是原则……太忠,给我留一点点净土行不行?咱们三个,去我的床上……” 凌晨一点,两个纵情半夜的女人在昏憩术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只剩下陈太忠睁着眼睛静静琢磨着。 刚才吴言的表现很疯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家老板可能要做副市长的缘故,钟韵秋也挺疯的,居然会在吴书记自行动作的时候帮着推拉她的腰肢……不过,陈太忠想的不是这个,他想的是,小白同学居然不放小钟进自己家,失败吖。 然而,这是吴书记坚持的底线了,他也不想去触碰,只是想到她的底线,年轻的副主任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蒙晓艳昨天的表现,面对蒙校长的吃醋,为什么我就克制不住愤怒呢?是因为蒙艺要走了,哥们儿就不需要考虑她的背景,所以就势利了一下? 不,不是这样的,他当然知道自家的事情,在哥们儿眼里蒙艺算什么呢?于是细细分析一下,他得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白书记所坚持的底线是有原则的,也讲究妥协的艺术,不会带来什么后果,而蒙校长属于情绪上来的无理取闹,没准会把事情搞大,自然不会受他待见。 也许,是哥们儿的势力越来越大,蒙校长见逐渐跟不上自己的脚步,有了危机感?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一点半,他从两具白生生胴体的纠缠中轻轻地起身,穿好衣服,捏个隐身术的法诀,顿时消失了。 陈太忠大半夜的不睡,可不是专门为了考虑自己的后宫问题——他还没那么无聊,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那就是看看郭宇的情况怎么样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郭宇,眼下郭市长的病情还没有什么确切的结果出来,他肯定要关心一下,那厮缓不过来也就罢了,若是缓得过来病情好转——他不介意让对方的病情再恶化一点点。 这倒不是说他的心有多黑,其实他跟郭宇的梁子也算不得很深,远未到了需要使用非常手段的时刻,可眼下他必须这么做,因为郭宇你挡了小白上进的路啦。 陈某人没动心思也就算了,眼下既然大张旗鼓地活动起白书记的上进事宜,当然就不能容忍失败了,要不然不仅是吴言会大失所望,他也会跟着扫兴——哥们儿豁出脸皮用一次人情,容易吗我? 眨眼间,他就到了市人民医院,在重症监护室里找到了郭宇,原本他想着这个点钟了,医院里值班的大夫和护士都应该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了,谁想郭市长所在的房间内坐着一个小护士,门口也坐着一个护士和一个男大夫,在低声地聊着什么,各个精气神儿十足的样子。 啧,这市长的待遇还真就不一样,陈太忠有点感慨,正琢磨怎么下手查一查呢,冷不丁听郭宇迷迷糊糊地发话了,“有点恶心……药滴得慢一点。” 小护士和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陈太忠依稀记得,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好像是市政府办公厅的。 护士伸手调了一下,输液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郭宇也清醒了一点,他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生物钟有点乱,四下看一看,就厉喝了起来,“怎么只有一个护士,其他人呢?” “主治医生和另外的护士就在门口呢,”男人轻声解释,“郭市长,我嫌他们人多,怕影响您休息……输液这么多,您要不要小便一下?” 扶着领导的那话儿帮着嘘嘘,是很荣幸的事儿吗?陈太忠看得有点不齿,看一下郭宇的反应,却发现那厮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看看,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谁想,郭市长接下来的话,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小薛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知道领导的生命安全有多重要吗?为什么把他们撵出去?他们可以不吭声坐在屋里嘛。” 不吭声容易犯困不是?男人心里腹诽,脸上却不敢带出半分来,于是点点头抬腿就要走,“那我去叫他们进来。” “等等,”郭宇喝止了他,转头看一看那小护士,“你出去一下,等一分钟跟别人一块儿进来……” 住院都这么大的官威?陈太忠看得正嘀咕呢,谁想郭宇见那护士离开,才叹一口气,“小薛,很多人巴不得我好不了呢,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可能被人派来捣乱的坏分子。” 你倒是看得明白,隐身的陈某人听得暗笑,果然,这官要是大了,真的是怕死……咦?可能有捣乱的坏分子吗? 第1565章 再做好事 有人会捣乱?这个可能性,可以考虑利用一下嘛,陈太忠一边琢磨,一边将天眼打开,仔细打量着郭市长的肾脏部分,心说我正琢磨要是下手把你的肾脏搞坏的话,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这下可好,你帮我想到了,有捣乱的坏分子嘛。 事实上,这个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不过概率实在太低了,跟中五百万大奖的难度差不了多少,郭宇好歹也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呢,要被暗算了影响可就太大了。 但是世事无绝对,只要有这个可能,那就有发生的概率,妙的是,别人就算怀疑,也怀疑不到吴言的头上,被重点怀疑的,肯定是有可能接任常务副市长的几个人。 吴书记只是有区委书记升副市长的可能,排名还不是很靠前,这种情况,别人就算怀疑副市长候选人,吴言也是排老后了——有人会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吗?不可能的事儿嘛。 不过,让陈太忠略略感到不舒服的是,他不太看得出来那肾脏到底有没有问题,听说是肾小管坏死——可是这肾小管在哪儿呢? 他本待混合上一些药水,搞到输液的瓶子里,我就不信挂错水你还好受得了,可是一琢磨,这么一来难免要殃及当班的大夫和护士,心里有点微微的不忍——这就是砸人饭碗了,而且人家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容易不是? 哥们儿姑且看着吧,要是有他病情好转的消息传出来,再动手也不迟,反正郭宇都给他提供被人算计的理由了,他拿定主意,又竖着耳朵听一听,不过大抵是深夜的缘故了,那医生和护士根本就不对郭市长的病情做评论,听了半个小时墙根儿之后,某人只得悻悻离去。 离去是离去了,可是陈太忠心头有了这么个念想之后,就越发地盘算起该如何算计郭宇了——住院都这么大的官威,不收拾你收拾谁?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他好不容易清闲一阵,就又隐身去了市人民医院,才走近郭宇所在的病房,就听到有人吵架,声势还挺浩大。 医院里不是禁止喧哗的吗?他好奇心起,就溜过去一看,发现是几个病人家属在跟医院吵吵,病人家属是一老两中年三个妇女,医院这一边却是一个男医生俩小护士,还有两个医院保安,显然,医院方比较人多势众一点。 陈太忠呆在一边听了一阵,就听出了事情的原委,敢情那老太太的老伴,也是严重的肾病,前两天死了。 老太太他们吵吵的,不是说要追究医院的责任什么的——死了就死了吧,反正那么大年纪了身体不行,扛不过去的话,那也实在没办法,早死一天也少受一天活罪不是? 她们今天是来结算医疗费的,结果拿过来账单,老太太差点看出心脏病来,“没搞错吧?他只住院二十一天,就花了二十七万?” “这很正常啊,对市里领导,我们肯定要用最好的医疗方案嘛,”医生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们尽力了,陈主任实在是病入膏肓……用再多的手段也没用。” 你才病入膏肓呢,你们全家都病入膏肓!某个也姓陈的主任听得实在不入耳,禁不住心里忿忿地嘀咕两句,虽然他也知道,这绝对属于误伤——这主任的称呼,也太烂大街了吧? 可是老太太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她泪眼汪汪地反问,“我没说什么手段问题,我是说这个钱数目不对,怎么可能花了这么多钱?” “唉,大妈,陈主任不是人防办的离休干部吗?这钱都是公费,”那医生颇不以为然地回答,做惯医生的,生生死死见得多了,心里承受能力自然也就强了,倒也未必就是真正的冷漠,“有单位报销呢,您琢磨这事儿干嘛?” “我家老头子可不是离休,他是50年参加工作的,就差一年,”老太太声音越发地大了,“单位只报销百分之九十,百分之十要我们个人出呢!” 怪不得呢,陈太忠听得有点明白了,在他印象中,以前的离休是副厅以上才算离休,这人防办的主任大概就是副处,不过后来政策改了,解放前参加工作的都算离休。 这老陈主任也算点儿背,级别不够,论工作年限就差一年,二十七万的百分之十就是两万七,这笔钱搁在个人头上,谁都得咬牙,怪不得老太太不干了——一年就是两万七,果然这年龄是个宝啊。 老太太说的还算客气,两个中年女人却是不肯干休了,“妈,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爸是不是离休,跟你没关系,我们就想问问这二十七万是怎么花出去的!” 听着听着,陈太忠就听明白了,敢情这是医院有些人见陈主任是公费医疗,还是市里的老干部,大概就是把某些费用微微夸张了一点,谁想陈主任的费用不是全报,还有百分之十属于自费,于是就聒噪了起来。 医生自然是一口咬定医院没有问题,把费用清单一丢就不解释了,死者家属这边却是不干了,嚷嚷着要曝光什么的。 曝光顶用吗?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阵冷笑,眼下这局面,正经是在医院或者卫生局找到关系,从中协调一下或者还好办一点,真要曝光的话,就算有问题也必定会有人前来捂盖子。 可想而知,这个老陈主任家也是属于没什么办法的,或者老陈以前还勉强能算个人物,但是都退了十来八年了,早就物是人非了,所以眼下也只能靠曝光什么的来威胁人了。 其实二十多天花了二十多万,老陈也值了嘛,说实话,陈太忠纵然是见过大钱的主儿,却也挺为这个数字咋舌的,平均一天一万多,也不知道这钱是怎么花出去的,亏得老陈是个退休干部,换个普通人家哪里出得起这份儿钱?做干部还就是好啊。 “什么?我爸大前天去世的,怎么前天还有化验单?”一个女人拿着账单尖叫了起来,那医生一努嘴,两个保安冲着那三个女人推搡了起来,“出去出去……医院禁止喧哗,郭市长还在旁边住院呢,知道不?”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人死了还有化验单,你说你作弊也就算了,起码也做得差不多一点嘛,这也太不敬业了吧? 当然,他是有能力伸手管这闲事的,都不用找别人,乔市长就正分管着卫生局,但是那三个女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他吃撑着去了管?听到双方的冲突越发地激烈了起来,他就觉得有点无趣了,转身走进了郭宇所在的病房。 郭市长闭着眼睛,呼吸沉稳,他身边依旧围坐着几个人,静悄悄的——这架势倒也看不出是病情好转还是恶化了。 这天晚上,陈太忠再次捏个万里闲庭的法诀来到医院,居然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白天见到的那个医生居然在郭市长的房间坐班,心里一时有点纳闷:你们做医生不用倒班的吗? 听了听医生说的话,他才知道这杨姓医生因为是技术骨干,所以和另一个副主任医师晚上轮流倒班招呼郭市长——对病人来说,凌晨三、四点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最容易出事的时候,不得不防。 今天是郭市长的爱人来陪的,郭夫人见不得一堆人在屋里,抬手将闲杂人撵了出去,这也就是市长夫人的做派,换个人谁敢? 来得早了一点!陈太忠自责一下,无所事事地在医院里转悠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多关注一下那个医生,或许……人的潜意识里的好奇心在作怪吧? 谁想这关注还真的关注对了,猛然间那医生低低地跟一旁的小护士说了一句什么,那护士顿时惊呼一声,“不会吧?那可是郭市长啊。” “他这病没治了,好不了啦,你还不相信我的判断?”那医生冷笑一声,陈太忠一听就高兴了,哈,好不了啦,那哥们儿就不呆着啦,回去正好跟刘望男她们大战一场。 谁想,他刚要转身,就听到小护士低声地反驳,“但是这是市长啊,要是有人看病历和查账单的话,发现这么多没用的药怎么办?” “正因为他是市长,才不怕的,咱让他们把药买上,那是防止病情出现别的意外,不用就不用了,那有什么?”医生低声反驳,“一个市长还浪费不起这点药?” “可是白天那个死老太太才折腾过……”小护士终究是胆子小,嗫嚅着反驳,“再来这个,会不会有点不好?” “哼,看来你只害怕领导,不怕我,是吧?”那医生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彻底地葬送了这个医德败坏的家伙,陈太忠本不待理他,可是入耳这话,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了:我靠,尊重领导错了吗? 上午的事情他没插手,但是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看法,只是因为没有插手的理由,他才懒得动手,眼下听到这厮口出狂言,真是不尽的新仇旧怨顿时涌上了心头。 就让我帮那个姓陈的本家的老伴出一口恶气吧,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做出了决定:哥们儿就不信这次做好事,依旧会泪流满面。 第156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天晚上的市人民医院,发生奇事一桩:当值的医生和护士不知道为什么厮打了起来,撞开了郭市长所在病房的门,还撞倒了输液用的架子,砸翻好多仪器不说,破碎的玻璃瓶还把郭市长的脸划得鲜血淋漓。 在场的市长夫人顿时就暴走了,一个电话就招呼来了武警,二话不说押着两人去了文庙分局,又冲着匆匆赶来的医院院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若不是有人拦着,她都要动手打人了。 郭市长吃这么一惊吓,病情又出现了反复,天南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的老专家终于确定:完了,这次是说成什么也不可能完全治好了。 那医生和护士进了分局,似乎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忙不迭解释说刚才昏头了云云的,但是他们这么说,别人也得信不是? 尤其是郭宇的老婆一口咬定,这两人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有意暗害自己的爱人,一定要他们交出幕后的黑手,她甚至将电话打到了王宏伟和秦小方那里,要他们为郭市长做主——是的,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 这两位一听说自己陷入了“政治事件”,顿时傻眼了,仓促之下小护士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捡着自己的印象说,“杨医生要我给郭市长加一些不相关的药,我不同意,他就说我只会害怕领导不怕他,说完了,他就动手打我。” 加一些不相关的药……害怕领导不怕他……警察们一听就顿时兴奋了起来,敦促着小护士解释这话的缘由。 敢情,杨医生惯爱使用这种手段从公费医疗的患者身上套取好处,他同药房的人及医药代表相互勾结,很多药根本没有使用就回到了药房和医药代表的手里,这钱赚得叫个痛快淋漓,比吃回扣还要爽——这也是那老陈主任的爱人折腾的缘故。 至于其他虚报化验次数、护理次数什么的,甚至还弄出了死了一天的人的化验单,也是这个道理,就不一一细说了。 小护士的话说得合情合理,然而,这不是警察们想要的,说不得就只能用一些手段了,可是这两位也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麻烦,一口咬定只是如此,那杨医生甚至拿人防办的陈主任来做例子救命了——我只是财迷心窍,怎么有胆子谋害郭市长呢? 就在他们乱作一团的时候,始作俑者正跟刘望男、丁小宁和李凯琳在阳光小区上演盘肠大战,酣畅淋漓到一塌糊涂,三飞呢。 这些当然都是陈太忠所为,尤其是那玻璃渣子,还是他有意控制着迸溅到郭宇脸上的,心说既然有垫背的,那索性帮您老破了相算了。 按说他只针对那杨医生就足够了,护士只是帮凶胆子还小,可是他讨厌那女人将老陈主任的爱人叫做“死老太太”,那索性就把她也拉下水算了,反正听起来,她以前也不是没参与过那些缺德事。 陈某人虽然不近人情,却是比较尊重中华传统美德,比如说“尊老爱幼”什么的——当然,若是那老幼想倚靠中华美德去招惹他,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事实上,陈太忠此番出手,惩戒那医生和护士固然是目的,但最终的目标还是副市长郭宇,说起原因很简单:郭市长的诊断结果迟迟出不来。 陈某人当然知道,吴言想上位,倚靠的不仅仅是蒙、章、许三人直接或者间接的支持,她更是占了突发事件的便宜,然而,郭宇的诊断结果一天出不来,这位子就算是一天没空出来。 久而久之,别的根本不知情的人也注意到这件事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原本白书记的资格相对就要差一些,等竞争的人越来越多的话,那资格就要差很多了。 若是姓郭的拖到蒙艺离开天南,诊断结果才出来的话,那可就再想怎么着都晚了! 说句实话,陈太忠一开始并没有过分考虑这个问题,心说这是急性病,出结果应该是很快的,还是拜杨医生的提醒,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敢情郭宇已经不太可能治好了? 别看市人民医院只是地级市的医院,但是该医院在凤凰地区是当之无愧的老大,排在它后面的市二院、中心医院什么的,摞在一块儿都赶不上它,杨医生能成为里面的技术骨干,还负责看护郭市长,那可不是多卖几瓶药就能走到这一步的——必定是要有真才实学才成。 既然杨医生的话可信度极高,那为什么医院不出诊断结果呢?这就是个问题。 当然,杨医生虽然医术高超,终究才是四十左右,局限在一个地级市医院里,眼界未必开阔,说话未必权威,这是一个可能;另一个可能就是贸然宣布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需要离职病休,未免有点不负责任,多观察两天才是正理。 可是陈太忠偏偏地想到了第三种可能:蒙老板为了某些原因,活生生让林业厅的厅长空缺了一年多,最近才补上的,那么章尧东会不会有样学样,也把这个常务副的位子挂起来,以达到他的某些目的呢? 这么拖下去,可能会对太多的人有利——大家可以公关了,领导们能接受上供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能力最强谁上,但是,独独对吴言是不利的,别人拖得起,她拖不起。 当然,常务副市长这个位子实在太重要了,章尧东就算再强势,也不可能像蒙老板一样拖上一年多,可是陈太忠又怎么可能容忍这个拖字呢? 那么,今天发生他导演出这么一桩蹊跷事就很正常了,郭宇本来就不太可能好了,哥们儿现在再给他脸上开了花,个把月内那厮是不要想着出来见人了——出来不但影响市容,也影响市政府形象不是? 想到郭宇可能把怀疑的目光对准那些热门人选,陈太忠就禁不住心里暗喜,哈,你就使劲儿张嘴乱咬人吧,你咬得越狠,对我家小白就越有利。 对这个设计,他是颇为自得的,当然,纵然是这种情况,章尧东也未必就不能坚持拖一拖,但是陈太忠已经想好了,姓章的你若是真的强硬到这样的程度,那我少不得就要让郭宇“被心脏病”一回了。 ——郭市长承受不住这种接连的打击,心脏出问题了,这很正常吧?陈某人对肾脏比较陌生,但是对心脏就熟悉得多了,相信动一点手脚,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实在不行的话,打打大脑的主意也不错,那可是陈太忠为了治疗文海的女儿,专门琢磨过的部位。 这么做可能会给章尧东带来些许困惑——毕竟是他领导的班子,出了问题,他这做班长的也难辞其咎不是?但是陈太忠对此没有半点的歉疚,哥们儿我已经给了你太多的选择机会,你自己不珍惜,反倒是一定要断送我家小白的进步机会,这就叫咎由自取啊。 做完这一切,陈太忠才跑到阳光小区来泻火,所幸是三女都已经掌握了他的作息规律,倒也没有歇息了让他扫兴——其实她们隐隐都感觉到了,同太忠欢好之后,纵然是休息得极晚,第二天往往也是神采奕奕精神百倍,当然,此间好处,她们是断断不可能再宣扬出去的。 “今天你挺厉害的嘛,遇到什么高兴事了?”知冷知热,还要数刘望男,激情过后,四个人赤条条挤做一堆,要多淫靡有多淫靡的场景,刘大堂侧躺在陈太忠的右边,右手支着头,柔情似水地看着他,手还在丁小宁的背脊上摩挲着,“小宁这皮肤,越来越好了啊。” 李凯琳躺在他的左侧,刘望男霸了右侧,丁小宁索性直接趴在了陈太忠身上,两人就这么交叠着,“望男姐你也不差啊,三十岁的老太太了,看起来就像十七八……” “你就贫嘴吧,”刘望男笑着拧她的背脊一把,心里却是美不滋滋的,她当然知道,自己由于受了他的滋润,肌肤和容貌远比两年前好得多,直追二十岁时的巅峰状态。 “啊,”却是陈太忠轻呼一声,敢情丁小宁被她这么不轻不重地一拧,张嘴就咬了他肩膀一口,“我说,是望男拧你的,你咬我干什么?” “望男姐问你话呢,你不回答,”丁小宁咯咯地笑着,赤裸的身子在他身上不住地抖动,“问你今天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 “也没什么事嘛,单位里面的一点事,”陈太忠信口胡说一句,想到郭宇的惨样,禁不住又乐了起来,“哈哈,挺解气的事情。” 丁小宁还待继续深问,刘望男看她一眼,意思是你不要追问了,太忠愿意告诉你就告诉你了,不愿意的话,你要是追问那可就不好了。 她以前做文艺兵的时候,接触过不少领导,也听一些姐妹说起过一些事情,姐姐刘盼男又是在通玉县妇联,对很多官场中的一些忌讳还是比较了解的。 刘望男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但有钱赚,还有人帮忙打理着一个公司,由于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在凤凰市不但没人敢找她的麻烦,还有人试图通过讨好她来结识他。 甚至,她都很享受这四人大被同眠的感觉,这能带给她一种家的温馨,所以她不愿意见到任何人破坏了眼下的生活,“太忠,马上清明了,我想回家给我妈扫墓去。” 第1567章 见效了 刘望男是被胡芳芳撵得在通德站不住脚,才不得不远走他乡的,她初来凤凰的时候,可以说窘迫得只剩下一副不俗的相貌和身材了。 在陈太忠的关照下,仅仅两年时间,她就大翻身了,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虽然没什么权力,可是在凤凰市官场也没人敢招惹——甚至还有人巴结。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这个定理不仅合适男人,也合适女人,她刘望男混得好了,就有心回一趟老家,在老娘坟头上一把香,培几锹土。 “扫墓?”陈太忠想一想,“这是孝心,好事儿嘛,凯琳你不陪着……哦,我是说小宁……啧,好像你们……都是那啥啊。” 他本来想说凯琳你不陪着去一趟?可是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李凯琳那个瘫痪的老爹也挂了一年多了,至于丁小宁,好像只剩下一个舅舅,是血缘关系比较近的了。 “是啊,我也想跟我妈回去给我爹上香,”李凯琳噘一噘嘴,情绪明显有些低落,“我爸在世的时候,对我可好了,那些叔伯兄弟没人敢欺负我。” “我不用上香,”丁小宁哼一声,她一直是比较特立独行的,“我自己活得好,就是对爹妈在天之灵最大的安慰,我现在活得很好,很开心……” 哥们儿在凤凰的三个爱巢,好像数这里那啥了,简直快成孤儿院了,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无语,横山区宿舍吴书记最近烦恼多多殚精竭虑的,但是跟这三位相比,那简直可以说是无病呻吟了。 育华苑那里蒙老师也是父母双亡的,但是好歹有个后妈,而且人家有个叔叔是正部级干部,她自身不但有点闲钱,事业上也起步了,各级领导也都是巴结还来不及。 这三位还有一个相同点,学历都不高!陈太忠又发现了一处特点,不过这也正常,别人都是求学呢,她们三个求生存,哪里还有机会考虑学历的问题? 这么想着,他心里的感慨越发地深了,然而,人家三个情绪都已经很低落了,他就不能再扫兴了,说不得笑一声,“望男你会不会借这机会,去看看你老爸?” 他可是听刘望男说过,她老爹不但重男轻女,给两个女儿起了刘盼男刘望男这样的名字,而且对她老娘也不是很好,又好酗酒,动辄打骂自己的爱人,老太太积劳成疾,在六年前就去世了——说是老太太,其实县城里人结婚早,她死的时候才过了四十五岁的生日。 “看不看他吧,听我姐说,他又找了一个寡妇,时不时跑去跟我姐要钱,搞得我姐夫动不动就跟我姐吵架,”刘望男很平静地回答他,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就像在说外人的事,“倒是可以去看一看我姐姐。” 不过这也正常了,她老爹再不好,终究是生身之父,没有做爹的就没有她刘望男,她就算心里无不抱怨,可是嘴上还能说什么呢? 陈太忠见她情绪不高,少不得调笑一句,也算是缓和气氛,“老话说,‘小姨子的屁股蛋,姐夫要占一半’,你可不能让他占了便宜,要不然我可是不答应。” 刘望男的姐夫在通玉县农业局开车,刚解决了编制问题,也算是吃皇粮的了,不过刘望男眼里怎么可能有他?说不得娇滴滴地笑一声,“呵呵,那大姨子的屁股蛋,你这做妹夫的想不想占一半?” “这个……不好吧?”陈太忠作出一个“认真考虑”的表情,最后还是笑着摇一摇头,“十七跟她还有一腿呢,我怎么可能去捡熟人的剩饭?” 他的话还没说完,趴在他身上的丁小宁就笑了起来,“哈哈,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硬了呢?” “小宁,做人要厚道,不带这么打脸的,”陈太忠脸一沉,不过下一刻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是觉得有点刺激嘛,你们俩啊,都被望男姐带成荡妇了。” “荡就荡吧,”丁小宁笑着答一句,手向下一探,捉住昂扬的小太忠就待引入体内,却不防一边传来李凯琳娇滴滴的声音,“小宁姐,这次该我先啦……” 第二天,陈太忠上班后不久,就听说了郭宇事件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他正琢磨着章尧东会怎么看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接到了乔小树的电话,“太忠,下午有空没有,跟我钓鱼去?” “钓……钓鱼?”陈太忠太纳闷了,直接打了一个结巴,他本来想的是,乔市长正处在风暴中心,这电话就算不是求援的,怕也是要暗示点什么东西才对。 副市长是常务副市长的天然候选人,而乔小树又分管卫生系统,怎么看怎么要在这次事件中担一点责任,甚至都有可能是嫌疑最大,丫不张罗着解释和撇清,反倒空闲到出去钓鱼? “是啊,今天天气不错嘛,”乔市长在那边朗声笑着,“哈哈,开春了,鱼都饿了一个冬天了,钓起来肯定痛快。” 我知道了,陈太忠这几年的官场也不是白混的,人家乔小树这么做,也是撇清的一种手段,你们说我有嫌疑那随便你们,反正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还有闲心去钓鱼。 可以肯定的是,乔市长喊他去钓鱼,绝对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这种情况下,陈某人可是一道很好的护身符,大家想歪嘴的时候要适当地考虑一下他的反应——毕竟陈某人年轻气盛,操蛋的性子在凤凰也是广为人知了。 而且乔小树这也是在婉转地向大家表示,我乔某人想上进的话,手里也不是没有资源的,当然,至于他争不争这个常务副,是想自己上还是想卖人情,那就是另一说了。 主意打得不错,但是你们这糊糊事儿,哥们儿不想参与!陈太忠这年头也学会置身事外了,事实上,他对乔市长不算太反感,虽然初开始两人在合作时有过这样那样的不愉快,甚至还发生了乔小树追到科技部的笑话,但是在陈太忠看来,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干工作嘛,哪里有不发生磕碰的道理? 就算现在,乔市长还时不时地试图在科委大厦的建设上搞一点小猫腻,可是他依旧觉得很正常,做为分管科委的副市长,没这样的心思反倒是咄咄怪事。 乔市长好面子,又很弱势,也能看得清楚形势,这样的分管领导正合适面对陈太忠这样强势的下属,求同存异,在不断的争论中前进,才能让科委走得更快更远。 但是乔小树你上进不上进,那是不关我的事儿的,陈主任自认,他跟乔市长没那份儿交情,说不得笑一笑,“我正要去静河二库看一看,今天有水利厅的领导来。” 今天静河二库大坝正式合龙,原本他去不去都无所谓的——毕竟那建福公司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但是想推掉乔市长,总得有个差不多的理由不是? 乔市长也知道陈太忠跟水利厅和水利局的关系好,一时就有点犹豫了,他可是知道,今天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汪蓉也会去现场——这简直是一定的,一个不算太小的水库合龙,水利厅怎么也要下个副厅下来,汪市长作陪很正常。 可是这种情况,他就不合适跟着陈太忠去了,汪蓉和他都是各管一片的副市长,人家分管的项目有大活动,他去掺乎个什么劲儿?就算去了也是陪衬,没的灭了自家威风。 这也是陈太忠如此说话的本意,听到乔市长说那就改天再钓鱼,放下电话之后,陈某人无奈地撇一撇嘴,不是我不帮你,我要帮你进言的话,那吴言谁来管? 不过,不知道章尧东现在是怎么想的? “胡闹,”章书记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向市委办公厅秘书长魏长江发牢骚呢,“郭宇的老婆胡闹,市人民医院也胡闹,都是什么破烂事儿,那个医生是不是党员?” 听说杨医生是党员,章尧东哼一声,“让纪检委的查一下他,关两个月再说,主要是经济方面就行了,这下郭宇的气儿该平了吧?” 魏长江点点头,他也觉得郭宇的老婆有点大惊小怪了,那个杨医生若是真想算计郭宇,实在有太多的手段了,怎么可能幼稚到众目睽睽之下,拿输液瓶子去砸市长? 倒是那护士反应出来的经济问题,可以狠狠地做一做文章,判几年也是正常的,而不是像郭宇的老婆说的那样,用“谋杀领导”这种可笑的罪名。 “不过,天大一院来的专家表示,郭宇的身体,可能不再适合现在的工作了,”魏长江低声说一句,事实上,这才是他真正要请示章书记的。 “啧,”章尧东咂一咂嘴巴,抬起双手在眼部和脸部揉搓了起来,这是他思索问题时的一个习惯,掩饰表情的同时,还能尽可能地放松脸部肌肉。 揉搓了好一阵,他才叹口气,“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市里封锁消息,向上报的话……缓上一周吧,就算专家的话,也要有选择地去听。” 原来你是要拖啊,魏秘书长听明白了,市里的消息想封锁根本封锁不住了,现在不向上报,无非是打着对“郭市长的病情负责”的幌子,试图阻止省里相关领导的问询——当然,这个借口比较强大,谁也不能说什么。 看着魏长江转身离开,章尧东呆了半天,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若有所思地琢磨了起来,那上面正是凤凰市相关领导的关系图。 章书记有他的想法,但是下面一干人听说,章书记不许别人讨论郭市长的病情,顿时就明白了,抢夺常务副市长位子的战斗,正式拉开了序幕。 章尧东这么做,是赤裸裸的欲盖弥彰,要是郭宇没事的话,为什么要禁止别人讨论呢?不闻不问顺其自然不就挺好吗?这是摆明了向大家说:郭宇的好日子没几天了,有什么想法的同志来找我吧。 不过,这正是章书记的风格,强势的人做事也强势,一方面能借此顶住省里官方的关注,一方面却是又能跟其他候选干部保持接触。 有吴言关注,陈太忠还在水库合龙现场,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关键时刻,白书记也沉不住气,顾不得避嫌不给他打电话了,“太忠,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年轻的副主任挠一挠头,心说这种级别位置的竞争,我真的没啥经验,要我说的话,那就是直接找蒙艺,“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嘴里在反问,心里却是在庆幸,幸亏昨天哥们儿昨天给郭宇来了一下狠的,要不然这局面还不知道要拖到哪一天呢。 眼下就是章尧东出手了,关于这一点,陈太忠也能看出来,不过章书记用的虽然是他讨厌的“拖”字诀,但是显然,这样是拖不了多长时间的,此拖非彼拖,是好事儿。 “我……我也只能干等着啦,”吴言心说我都问到你了,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关键是我已经试探过了,章书记也给了回答,不能再问了……唉,要是那天没试探,现在就好办多了。” “世界上哪有什么后悔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不过心里却也不是个滋味儿,敢情哥们儿折腾了一下郭宇,反倒是做得不对了? “你就沉住气等着吧,”被这种情绪左右着,他终于一横心,谁说蒙艺一走我就办不成事儿了?我祸害得了郭宇,照样能祸害了别人,大不了再等个一半年的,想到这里,他一时间豪情大发,“关键是保持好心态……就算错过这次,两年内我保你一个副市长。” 第1568章 没有最郁闷 这句话说完,陈太忠只觉得心中猛地开朗了起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与其提心吊胆地等待,倒不如去坦坦荡荡地去面对。 官场中不可知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很多事情根本是无法去把握的,该做的功课做到,那就足够了,若是章尧东真的连替小白提名的兴趣都没有,哥们儿直接找蒙艺办事,恐怕成功的概率也不会低于五成——事实上他很清楚,若是蒙老板真的不管不顾地去挺吴言的话,还能再加两三成可能性。 当然,如此一来,章尧东就要大大地恼火了,这个性质就算不是背叛,也基本等同于打脸,不过打就打了,谁要你不推荐吴言呢? 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吴书记有很强的背景竞逐副市长,但是依旧是本本分分地向章老板你请示了,你非要让人家顾全大局——凭什么人家一定要成为你顾全大局的牺牲品呢? 再想一想其实自己跟许绍辉也有点牵连,陈太忠心里越发地有底了。 没错,许纯良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也很害怕他老爹,但是许书记你若是以为,我们只是小辈论交不干你的事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就算振鑫的事情纯良没有出手,可素凤路上那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实打实的,那许苒泠也算你许家的人吧?这时候撇清……有点晚了。 当然,他无意把许绍辉逼到什么样程度,坑朋友不是他的风格,陈太忠只希望章尧东想为难吴言的时候,许家父子随便出来一个人打个招呼,这就足矣了。 等到那个时侯,章尧东必然会想到许纯良和吴言在甯家工业园的“偶遇”——尧东书记,暗示我们已经给过了,谁要你悟性太低呢? 顺着这个思路,陈太忠猛地发现,做下级的一旦要豁出去做什么事了,那头疼的就该是上级了,世间事就是这样,不破不立! 想到这个,他居然生出了捧腹大笑的冲动,谁规定的只许我家小白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照我说啊,现在最头大的,应该是你章尧东才对。 他这想法是没有错的,然而章尧东的驭下之道,又岂是他一个官场新丁能够想像的? 章书记是强势之人,这是广为人诟病的,这官场原本是和光同尘的场所,你这个……个性太强的话,不是做人民公仆的道理,世界上有脾气那么大的仆人吗? 可是,强势者也有强势者的好处,由于强势了,这些人行事往往不屑于采用什么鸡鸣狗盗的手段,一般就是直接开门见山刺刀见红。 套用乔小树市长在他才出版的小说《官路风流》中的一句话,那就是“官场中的手段,分为阴谋和阳谋两种”,阴谋者擅长暗箭伤人,阳谋者擅借势,以堂堂正正之阵,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叫真正的强势。 章尧东已经想好了,眼下自己已经将风声放出去了,对于找上门的人来说,他肯定有不同的对待方式,或打或拉,或者见机行事——这都是掌握了人事大权的人该有的手段。 对吴言上门,章书记也做好了打算,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那我就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次你的希望不大,脚踏实地干几年再说。 什么叫家长作风?这就叫家长作风,在章书记的责权范围内,他认为小吴该为大局牺牲一下,那就得牺牲,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吴言会上门吗?那简直是一定的,章尧东根本没想过,小吴可能不上门,道理很简单,前一阵她的请示是在郭宇情况未明的时候,他说的也是“现在不能答复”,而眼下郭宇的情况明朗了,你总是要上门跟我要一个答复的吧? 当然,章书记的答复,注定不会让吴书记满意,这也是肯定的。 然而,世间事怪就怪在这里了,吴言听了陈太忠的话之后,居然没有登章尧东门的心思了,这不是说她对章书记有意见了,而是她猛地反应了过来:我现在的心态不对,骄躁之下有点乱了,连小陈都会劝我沉住气等着,可见我的是失了分寸了——他可是比我还年轻十岁呢。 既然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那么还是能够勉力镇定下来,心说我已经把自己的诉求告诉章书记了,多说也无益,尧东书记记得我固然好,若是始终没有什么话,那就是不考虑我了,反正他对我一直不薄,我也不能让他太为难了。 正经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我不该再去找他了,这不是不尊重领导,而是不让领导再闹心,上次领导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暂时不能答复我,那我安心等您的答复就行了,上门催要答复就有点恶形恶相了,显得不够稳重。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怪现象,章书记还想着要善待吴言,吴书记也决定稳下心来等消息,也没想着要背叛自己的老板,倒是某个不相干的人,却是琢磨着要将美艳的女书记扯出章系了。 不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章尧东却是没注意到吴言没上门,因为找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止是市里的人找,省里也有领导在打招呼,当然,由于郭宇的情况还没上报,这就是不太名正言顺的私下沟通。 按说干部调整的时候,上级领导私下沟通肯定少不了,然而章书记这么做,却是将某些跟他不太搭调的省领导排除在外了,要不说“章好权”呢? 其中最难推却的,就是许绍辉的招呼了——许书记当然不可能为了吴言打招呼,许纯良也没有那么大胆子去向他老爹关说,然而,许书记打招呼推荐的也不是外人,市计委主任、招商办主任秦连成。 这一下,章尧东可是为难了,他很不待见秦连成,不止是因为秦主任一直不怎么跟他来往,也是因为秦连成跟段卫华走得近。 可是许书记不考虑这个问题啊,心说秦连成就算跟段市长关系好,关键时候他也是要听我的,至于他不怎么听小章你的话——你们可以慢慢地缓和关系嘛,大家又都不是外人。 对你来说不是外人,但是对我来说就是外人!章书记心里这个郁闷,那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这么一来,凤凰可就不是姓章了,而是姓许了! 最要命的是,许书记推荐的目标还不是副市长,是常务副市长,秦连成本来就是副厅级干部,四年的副厅了,他任副市长可以,但是任常务副也可以啊。 那就是常委会上都有资格举手了,章尧东心里这个苦,实在没办法提了,市长和常务副市长能做成一伙的话,他这市委书记的影响力毫无疑问会大减。 他倒是有心说秦连成对政府工作不是很熟,是不是该按着惯例,在副市长的位子锻炼两年,可是还不敢就这么直接说。 道理在那儿摆着呢,秦连成没干副市长,可干的是计委主任,你要说他对政府工作不熟悉,那纯粹是扯淡,搞计划的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些——当然,具体工作可能不是很熟悉,但是谁说副市长要所有事情亲历亲为的? 当然,许绍辉这么卖力地推荐秦连成,也是心里觉得亏欠了小秦,年前的时候,小秦甚至都心灰意冷到有去陆海的打算了,我要是不能给他个合适的位子,这也对不起老爷子们之间的交情不是? 不可能硬顶!章尧东心里不禁生出了些许无力感,心说这市委书记的官儿,还是太小啊,要是省委书记的话,就要自在一些了。 当然,以他的能量和层次,还不知道蒙老板也打算跑路了——省委书记都觉得自己官小,区区的一个市委书记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刻,章书记心里生出了深深的悔意,早知道是这种结果的话,我搞什么封锁消息嘛,现在想借别的省级领导的关说来回绝许书记都不可能了,纯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由此可见,官场中很多强势行为都是双刃剑,伤人的同时,也有伤到自己的可能,感觉到许绍辉对常务副这个位子的必得之心,章尧东只能暗暗地叹口气:先走着看吧,实在不行也就只能放秦连成上来了,好歹大家都是许书记的人,姓秦的你也不能太涮我面子不是? 这就是一个坏消息了,然而,正像陈太忠想的那样,章尧东的处境,远比吴言要为难得多,因为还有别的坏消息找到了章书记。 对凤凰市封锁讨论常务副郭宇病情的行为,省委组织部部长邓健东在私下里表示出了相当的不满,堂堂的省管干部、市委常委,你章尧东算是什么东西,就敢封锁讨论人家的病情? 邓部长的抱怨很容易让人理解,毕竟这算是章尧东做得出格了,有架空省委组织部的嫌疑——至不济也是试图影响组织部的某些决定。 然而,邓健东也只敢私下抱怨,因为他不但知道许绍辉和章尧东的关系,更是因为,许书记其实……是分管党群的,两人虽然同为省委副书记,但是从理论上讲,许绍辉还能对他指手画脚。 第1569章 只有更郁闷 天南省有个比较罕见的传统,就是分管党群的省委副书记,一般都要兼职纪检委书记,蔡莉是如此,许绍辉同样也是如此。 这个事情究其原因,其实跟黄老有些关系,跟“凤凰的天下正林的党”这个现象,也有点关系,大抵还是为了平衡起见,如果党群书记是黄老的人,那么组织部长就肯定是中央的人;若是党群书记带了正林的背景,那组织部长没准就要跟凤凰有点关系。 按道理来说,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才是省里的第三把手,可是按这个传统来理解,党群书记就是被组织部长架空了,这显然是不太合适的,那么,兼职纪检委书记就很有必要了。 当然,说这是传统,未免有点夸张,但是阴差阳错之下,事情每每就是这样发展的,所以就成了不是传统的传统。 以蒙艺、蔡莉和邓健东为例,蒙书记和邓部长都是外来户,蔡书记可是如假包换的本土干部,蒙艺就算想改变这个传统,也不可能让蔡莉真正地插手到组织部里去,最起码,在他将天南经营妥当之前,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适度的混乱,有助于他掌控天南。 现在,蒙书记将天南整合得七七八八了,却是不得不站起身走人了,所以这个局面依旧会延续下去,谁敢说这不是传统呢? 总之就是这么一摊稀里马虎的事情,邓健东不怎么把许绍辉放在眼里,也不想听其号令,但是同时,他也非常清楚,许书记真想插手组织部的话,他还得适当地卖人家一点面子。 所以,虽然他对章尧东的行为极其不满意,但是由于章书记的借口找得极好,他也只能就那么冷眼看着,心说等你把名单报上来之后,且看我再怎么慢慢地拿捏你。 邓健东如此发狠,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由于事情已经在凤凰传开,素波也有有心人知道了,很有几个人就找到了他,想要他如此这般,其中有个别人跟他关系尚可——谁要他还兼着省委党校的校长呢? 但是,邓部长只能哭笑不得地点拨两句,凤凰那里,章尧东那个混蛋看得太死,区区一个副厅的位子,吃相真他妈的的难看。 当然,邓健东是如此解释的,别人信不信那就是两说了,似此情况,邓部长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他的点拨,这闲话就婉转地传到了章书记耳朵里。 章尧东对邓部长反应这么大,也有点小小的吃惊,可是吃惊归吃惊,毕竟这推荐常务副市长候选人是凤凰党委的责任,他倒也不怕什么,怕这怕那的就没办法做事了——按道理我们该尊重省委组织部?可是我怎么不见你姓邓的尊重分管党群的许书记呢? 章书记知道,邓健东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最多也就是刁难一下,丫要真的敢不管不顾地把手插进凤凰,这乐子可就大了,最被动的绝对不会是他章某人——这是他在封锁消息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的。 不过,不怕归不怕,这也是闹心事,章尧东以前跟邓健东关系尚可,这次邓部长出人意料地不来找他打招呼,反倒是背后骂人,真的有点闹心。 那么,这么说来,最坐蜡的就是章尧东了?错了,最坐蜡的是曾经的罗天上仙、现在的科委副主任陈太忠! 啧,这逻辑是不是有点不对呢?陈太忠不是不想掺乎乔小树的事情吗?而且他支持吴言也是在背后,怎么可能最坐蜡呢? 然而,最坐蜡的还真是他,因为他从唐亦萱那儿领了一个任务,帮着向章尧东关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考虑将市委副书记、统战部长曾学德安置到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 陈太忠觉得很冤枉啊,这个曾学德是出了名的孤家寡人,这统战部长一干就干了七八年,现在也不知道是五十五岁还是五十六岁了,排名倒数第二的副书记,只比新扎的副书记姜勇强那么一点点——问题的关键是,哥们儿我跟他不熟啊。 当然,按常委排名来说,曾书记的位置是要高于郭宇很多的,眼下撇了副书记一职去干常务副市长,无非就是退休之前享受一把,排名高不顶用,党委清汤寡水的,常务副市长多实惠? 然而,他想推还推不掉,唐亦萱找他这么个小副处来办此事,肯定是有她的理由,“这是蒙艺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曾学德怎么搭上他的,你跟章尧东说的时候,可以适当暗示一下。” 估计是蒙艺让你试探,你不好出头,就交给我了,反正我脑门儿上顶着大大的一个“蒙”字呢,跟章尧东还说得上话,陈太忠心里不平衡啊,“这事儿一下半下的说不清楚,我得去你那儿好好地交流一下才成。” 他很清楚,既然是蒙艺的意思,那事情推是推不掉了,心说我亏的慌啊,怎么也得去三十九号好好地放肆一下才成,距离上次跟你那啥,已经很久了啊。 他确实亏的慌,首先,蒙书记既然插手了常务副市长的位子,那就不可能再干预其他因之而产生的空位,这是官场平衡之道,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一个干部的升迁,会产生一系列职务的变动,若是这一系列职务都由省委书记来决定,别说地级市党委会有意见,就是省长也不可能看得下去——怎么着,西瓜你拿走了,连芝麻也不肯放过? 正是因为这个逻辑,吴言的上进,是彻底指望不上蒙老板发话了,当然,陈太忠也能理解,蒙书记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个副处会盯着副市长的位子——那个承诺不可能用在这里吧? 小白指望不上蒙老大也就算了,对这种可能,陈某人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等白书记再稳定一点的时候,他捡个看不顺眼的副市长弄掉就算了,咱大老爷们儿说话要算话,反正还有两年呢不是?离了你蒙艺我照样办事。 最让陈太忠不爽的是,他本来执意要做“幕后英雄”的,也就是说表面上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场变动,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暴露身形了。 这一下,可就亏大发了,乔小树会怎么看他?秦连成会怎么看他?张开封又会怎么看他?要知道,这些人这两天也没闲着。 秦主任倒还好一点,他是走了许绍辉的门路,知道这一事不能求二人,所以只是含糊地向他表示了一下,“科委大厦建设得怎么样了?你得多操一操心,小树市长写个文章那是没问题的,可是搞这个经济嘛,有点不太在行啊。” 这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太忠,我对你一向不薄,你可不能关键时刻挺乔小树啊,只要你不支持,姓乔的他就没戏——秦主任现在跟陈太忠的关系真的不错,可是也实在没办法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秦主任,您这么说不太合适,”陈太忠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嬉皮笑脸地调戏了一下秦连成,就在秦主任的眼神将变未变的时候,他跟着说出了下文。 “乔市长在科委大厦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我觉得我最大的任务,就是配合乔市长把科委大厦建设好,至于写书嘛,等大厦完工了,他再考虑也不迟嘛。” 建设完科委大厦,乔市长还得考虑去写书,这话就再明白不过了,常务副市长有那个空写书吗?肯定是不可能的!秦连成听了,笑着摇一摇头,“你呀,做人就是太实在,算了,既然你要尊重他,我也就不多说了……” 秦主任是很通情达理,乔小树市长就有点那啥了,死说活说缠着他钓了一回鱼,言语中诸多试探那也就不用再提了,所幸的是,乔市长有点文人做派,也不肯把话说得太明白,所以,陈太忠有装傻充愣的余地——他横下一条心,就当听不出来啦。 见他这副模样,乔市长也反应过来了,小陈这是不肯帮我引见蒙书记了,不过,文人的面子薄,于是最后撂下一句暗示就不再提了,大意是说你不肯帮我无所谓,反正这也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捡不到馅饼我认了,但是你要帮别人的话,可别怪我对不住你啊。 你还真没有对不住我的资格!陈太忠心里暗笑,不过他大概能了解乔小树的思路,乔市长争那个位子确实有点困难,但若是能表示出无意那个位子,怕是也能赢得一些友谊。 他若是帮别人出手,做为分管市长,乔小树的面子挂得住挂不住先别说,只说他身后蒙艺的背景,就会让所有人忌惮三分,乔市长这人情都不太好送得出去了。 最赤裸的关说是张开封,张区长本来已经是死了上进的心,一心一意地搂钱了,可是这个机会砸下来,也不可能不试一试不是? 张开封和陈太忠之间,存在着一个关键的纽带,科委副主任屈义山,清湖区的土地通过这个纽带,先转为科委的地又卖回私人的手里,张区长和屈主任大肆搂钱的同时,也为科委创造了不菲的效益。 有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交易,张开封跟陈太忠说话,就不用考虑那么多,虽然陈太忠根本不沾此事,抽身也很容易,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也是知情人不是? 事实上,两人还有其他的纽带,而张区长找陈主任的时候,还请动了段卫华的干女儿杨倩倩,“太忠,倩倩可以作证,卫华市长亲口说的,他支持我干副市长,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把凤凰的经济搞上去。” 陈太忠发现,这种真刀实枪的进攻,是最难抵挡的,尤其是一边还坐着自己的同学,到最后只能苦笑着摇头,“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有些东西,我没办法解释,过一段时间,开封区长你就知道我的难处了……” 官场中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这回答让张开封有点不满意,但是也算是给了人家一个交待,原本陈太忠是想着,等蒙老大离开天南,你自然就知道我的苦衷了,可眼下……他又要去帮曾学德关说去了,大家说一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事实上,阴平的区委书记靳湖生——另一个副厅高配的干部,也托陈太忠的党校同学、阴平招商办主任安道忠试探过他,不过力度不大,而安主任本人跟阴平的区长马益友关系尚可,所以办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很上心。 其实后来,盛小薇也试探过帮靳湖生和陈太忠牵线——毕竟她的碳素厂是在阴平境内,但是被陈主任婉拒了,心里还不无鄙夷:靳书记你好歹也是个副厅了,怎么连求人都不会求呢? 先求的是体制内的人引见,后面才拽出体制外的人来,有你这么做事不靠谱的吗?你难道不知道,商人才是干部之间的天然润滑剂吗? 当然,当时他是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才会这么鄙夷的,总觉得自己官场常识自己学得差不多了,都有资格笑话一个副厅的格局太小,但是实际上,就算靳湖生第一时间请出盛小薇的老情人、碳素厂真正的老板高强来关说,他一样也不会答应。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盯着陈太忠脑门儿上那个“蒙”字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好不容易扛住了所有人的进攻,结果就这么被唐亦萱轻轻地拉下了水——哥们儿我冤得慌啊。 所以他必须要到三十九号去一趟,争取……咳咳,那啥一下,要不然,心里不平衡不是? “哈哈,”唐亦萱轻笑一声,“不好意思啊,我才到了素波,明天就是去北京的飞机,你以为现在我愿意在凤凰呆着?” 真真真……真过分啊,陈太忠怒气冲冲地压了电话,你倒挺聪明的,这个节骨眼上跑了?切,等我跟章尧东说一声之后,哥们儿追你到北京去! 不过这次的好事儿,似乎又做得泪流满面了……下一次,坚决不做好事了! 第1570章 形势逼人 听了陈太忠转述的意思,章尧东的心里是越发地郁闷了,这下可好,连蒙艺都招惹来了,这要我怎么调整? 对小陈能转述蒙老板的话,章书记一点都没有意外,换个别的副处敢这么说话的话,就算打着蒙老大的旗号,他也不会给对方好果子吃,但是陈太忠……例外! 不过,他的郁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小陈固然是脑门儿刻字的蒙系人马,但是这种事由一个副处来跟自己说,那就说明,蒙老大其实对这个常务副没有必得之心。 给他个普通副市长就行了!章尧东心里就有了眉目,对曾学德这人,他也有所了解,知道这人在搞政府工作方面还有一套,也算是蒙通提拔起来的,此人胆子不够大,虽然也是凤凰的本土干部,但是跟秦系不怎么对眼,加上以前党项荣很不待见他,就蹉跎至今了。 有人说了,这副书记是市委常委,可一旦成了副市长的话,就要连常委都不是了,章尧东你这么做,不是给蒙艺上眼药吗? 可是章书记想得明白,市委副书记去做常务副市长,已经是降了,既然降了也不怕再多降一点,你不就是想干一任副市长,捞点银子养老吗?反正你做市委常委也有年头了,常委会上从来不搞风搞雨的,有你不多没你不少。 章书记号称强势,那肯定是掌握了常委会才敢说强势,还真不是特别稀罕这一票——想当年刘立明还有一票呢,刘主任说起来,不也是自叹不如市委委员吴言吗? 当然,曾书记若是真的在意这个常委的名额,那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仿朱秉松旧例,市委副书记向下兼任,但是章尧东不认为曾学德能做到这一点——统战部那穷地方出来的,早饿得两眼发蓝了吧? 天南的经济不够发达,统战部真的是个清水衙门,或者省委统战部和素波市委的统战部会好一点,但是下面地级市的统战部可都是闲得蛋疼,根本享受不到“跟着统战部,年年受照顾”的待遇。 总之,虱子多了也就不咬人了,章书记恢复了平常心,就无所谓这点东西了,正经是秦连成这一块儿,让他颇为头疼,“曾书记大局感很好,做事也稳重,不过我说太忠,好像秦主任对你一直不错吧?” 官场中人说话就是这样,大多时候含含糊糊的,但是到了节骨眼上,也不怕敞开了说话,关键时刻是容不得误会的,相关意思必须要表达清楚——尤其是那强势的人,往往说话更是直接。 “我只管传话,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陈太忠苦笑一声,很痛快地一摊手,“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小人物,被点名了,尧东书记,您觉得这种事我有资格插嘴吗?” 既然直来直去是难以抵挡的,那年轻的副主任当然会拿出这一招来,希望能起到什么奇效吧? “蒙书记很欣赏你啊,”章尧东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果然是不再说话了,接着挥挥手示意他离开——章书记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这家伙就算再不想掺乎,肯定也会把这信息反馈给蒙老大的。 陈太忠当然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唐亦萱,他不知道蒙艺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但是显然,任务从哪儿领的,自然就要交回哪里去。 “秦连成吗?”蒙艺对这个人也有印象,陈太忠在招商办的领导,小陈曾经托他带给自己一点资料,只是相关细节他不太记得起来了,“这家伙是正处还是副厅呢?” 与此同时,许绍辉也很奇怪,不过他不像蒙艺一般喃喃自语,而是挺纳闷地问电话那边的章尧东,“市委副书记曾学德……我怎么没听说凤凰还有这么一号人?” “唉,还是陈太忠传的话,”章尧东苦笑一声,“蒙书记的意思,是要他干常务,毕竟老曾以前就是常委,总不能让他干个普通的副市长吧?” 谁说普通的副市长就不能是常委了?许绍辉本来心情就有点不好,听到这话更是想起了自己年前虽然是非常务的副省长,可也是省委常委,“那尧东你怎么看呢?” “所以我向您汇报一下,”章尧东笑一笑,他当然不可能说以我对曾学德的了解,那家伙干个副市长就心满意足了,所谓的人情就是这么卖的,他对陈太忠要提秦连成,对许书记就要刻意夸大蒙艺的压力——当然,事实上这压力也不算太小。 “可是小秦……还未必想得通啊,”许绍辉也挺烦恼的,他心里其实很明白,秦连成跟章尧东不太对眼,尧东心里也挺抵触小秦,蒙艺这么插一手,这家伙正好能把别人推上去。 按说,秦连成不能做常务副市长,做个普通的副市长也不错,说出去总比副厅高配一个计委主任强得多,然而,许书记也非常明白秦连成的心思,一个非常务的副市长,满足不了秦连成的愿望——计委权大财多,在那里做个一把手,何等逍遥自在? 当然,要是这副市长是素波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如若不然还不如继续窝在计委装委屈,自己迟早总是得帮他解决不是? “那我……再试着做一做老曾的工作吧,”章书记这就开始卖人情了,“希望这个老同志,能顾全一下大局,实在不行,把秦主任调整为副书记。” “唉……”许绍辉叹一口气,沉吟了起来,蒙艺是要走的人啦,临走之前安置两个副厅的干部也正常,自己要是刻意追求,反倒是落了下乘,而且章尧东心里也不会很开心。 “副书记就算了吧,”想到自己在素波这边,也急需发展一点势力,那么等蒙艺走后,可以把小秦调回素波来,许绍辉终于拿定了主意,“你先看着办吧,你那儿用不上秦连成,我可是能用得上。” 这是许书记坦坦荡荡的实话,可是这话听到章尧东耳朵里,那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合着老许对我还是有点不满意? 我是跟秦连成不对眼,但是那纯粹是个人感觉,跟大局无关的,章书记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这次真的是蒙艺出面了嘛,不信你可以问陈太忠嘛,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由此也可见,他刚才对陈太忠点一下秦连成是多么有必要了,万一许书记真的去问小陈,他的维护之意也就能体现出来了。 不过小陈这家伙,还真的厉害的,章书记跟人谈话的时候爱“瞬移”,自己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时常瞬移:居然能同时交好蒙艺和许绍辉,而且对我也有用,这交际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若是某不良仙人听到他赞赏自己为“交际能力强大”,十有八九会汗颜到一塌糊涂——被众仙人打得穿越的可不就是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想到陈太忠的时候,章书记总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能让许绍辉感觉到自己的诚意——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拿出两张纸来,无意识地翻看着,脑瓜还在不停地转悠:这次干部调整,到底该如何下手呢? 他翻来翻去,不留神看到一个名字上面少了一个红圈,顿时就呆在那里了:吴言在前期跟自己表示过有意进步,但是等消息确定下来并传开之后,反倒是没有再找过来了——你就这么直接放弃了? 小吴还真的挺听话的嘛,章尧东有点欣慰,却又有点微微的遗憾,你做人也不要这么死板嘛,被我说两句就不来了,枉我这么看重你——这上进心有点太差了吧? 原来是这样!下一刻,章书记终于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的诚意了,我不能让秦连成满意,但是我能让吴言满意啊——许纯良不是跟她关系挺好的吗? 吴言接待许纯良的过程,章尧东打听过了,这不是他喜欢探听隐私,实在是他的权力欲太强了,家长作风也很重,有这样的行为也算正常。 当时的接待是在地税宾馆,又是地税局长赵永刚亲自张罗的,不但有范芸冰等人在场,还有一些闲杂人去敬酒,所以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吴书记好像跟素波来的许处长关系不错。 章书记对这样的传言并不怎么相信,吴言在官场一直洁身自好,跟一般男性干部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名声相当地不错。 若说两人在谈朋友,那更不可能了,吴言虽然在官场中优秀杰出,可是她本身没什么背景,又大了许纯良三四岁,诸般种种加起来,就算许纯良愿意,许绍辉也绝对不会答应——是的,最多不过是小良的一厢情愿。 然而眼下,章尧东发现,这或者会是一个不错的借口,我虽然没给秦连成什么面子,但是把跟你家小良关系不错的吴言提上来,也是一番心意,她是我的人也是你的人,双赢的局面,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吧? 第1571章 放手和落定 这家伙又要走了,听陈太忠说要去北京,吴书记心里有点不开心,这两天她情绪不是很好,又正值生理周期,在刚刚开完的横山区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暨植树造林的工作大会上,她甚至拍了桌子,说是谁敢不重视这个工作走过场,她处理起来是不会手软的。 这个火气发得有点莫名其妙,虽然去年的洪水挺大,高度重视今年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和植树造林工作很有必要,但是按常理来说,她也不至于动气到这种程度。 还是患得患失的心太重了!坐在车上,吴言有一点点轻微的自责,正在自我检讨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电话号码,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度跳了起来,强自按捺着那份激动,她接起了电话,“尧东书记您好,我是小吴。” “怎么,不让你干副市长,你就闹情绪了?”章尧东笑着在那边发话了,“怎么最近连个电话也没有?以前你可是经常汇报工作的。” “怎么会呢?”吴言轻笑一声,她知道章老板在开玩笑,但是这玩笑他开得,她却是应不得,“您要我静下心来安心工作,我这一静下心,发现最近的工作还真的比较多,一忙就忙得没日没夜了。” “呵呵,工作哪儿有干得完的时候?”章书记的话越发地随意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现在有空没有,来我这儿一趟。” 市委书记点将,那没空也得有空,挂了电话之后,吴言皱着眉头吩咐一句,“去市委。” 钟韵秋二话不说就减慢了车速打起了转向灯,借着观察后面汽车的机会,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自己的老板,却发现吴书记脸上冷气逼人。 这不是章书记要跟你谈副市长的事儿吗?你怎么会这么不开心呢?钟主任可也不是笨人,听出了电话里的意思,一时就有点想不通。 其实,吴言接了这个电话之后,也是惶恐得很,既希望出现了什么变数,又怕章书记彻底粉碎她的希望——最可怕的是,章尧东告诉她副市长候选名单上有你,但你要明白自己是陪客,要服从大局。 若是那样的话,她连蒙艺的力都借不上了,否则就是公然背叛了,虽然她想着陈太忠两年的承诺,也没怎么指望这次蒙书记能出头,可那多少也是个念想不是?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吴言走进了市委办公楼,钟韵秋则是将车停在不远处,坐在车里静静地琢磨着吴书记的反应:她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呢?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吴书记从小楼内走了出来,眉头紧皱着,脸上却是似笑非笑,表情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尤其是她上了车之后,居然很异样地看了钟韵秋一眼。 钟秘书这下实在有点按捺不住了,“吴书记,事情不顺利吗?” “顺利……倒是谈不上不顺利,”吴言又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才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章老板居然问我跟太忠的关系怎么样,这个真是……唉,开车吧。” 不会吧?钟韵秋听得也是摸不着头脑,心说我跟太忠有关系,这话居然能传到章书记耳朵里,“吴书记您不是吓唬我吧?” “我吓唬你?哼,”吴言白她一眼,心说我都好悬没被吓死,人家章书记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小吴,听说你跟陈太忠是邻居?” 章尧东叫吴言来,就是询问了一下她和陈太忠以及许纯良的关系,对跟陈太忠的关系,她回答得中规中矩,事实上在别人眼里,吴书记跟陈主任关系也不错。 当然,这个不错是广泛意义上的关系不错,就像陈太忠跟王小虎和张开封的关系一样,大家走得比较近,但要是说拉帮结派倒也不至于——谁要人家陈主任是横山出来的呢? 反正,章尧东是没怀疑她和陈太忠有儿女私情,不过他话里倒是暗示,希望小吴以后多跟陈太忠沟通一下,横山区发展得不错,甯家工业园在省内也算首屈一指,但是不能就此满足,争取从科委和招商办得到更多的支持。 当然,章书记的话里,或者有多重含义,但是毫无疑问,他这建议是真心的是希望吴言好,毕竟吴书记对市里的男性干部不假辞色是出了名的。 关于许纯良,吴言回答得就简单多了,只说两人关系不错,彼此也很谈得来,再多也就没有了。 可是这就足够了,章尧东知道许纯良的脾气,也知道吴言的脾气,这两人跟别人交往都极为谨慎的,不像陈太忠交往的人五花八门,是棵菜就往盘子里划拉,人和人交往,也是分圈子的。 再想一想自己不让她动,她就老老实实地在区里忙乎,章书记越发地觉得,可以考虑破格提拔一下吴言,“你跟小许多沟通一下,要是能见一见许绍辉就更好了,我打算给你加一点担子,不过最好是许书记能帮你说一下话,我这儿的压力就能轻一点。” “我的资历还不太够啊,”吴言一听,自己正瞌睡呢,对方给了一个枕头过来,欣喜之下,却是没忘记谦逊,再说了,谁知道这是不是章书记的试探,试探她有没有跟许家接触呢? 所以她的话回答得中规中矩,“许书记那么大的领导,我才是个小区长,就怕他不像纯良一样随和,适得其反就不好了吧。” “反正你试一试,努力争取一下吧,”章尧东心说你跟许绍辉没接触不要紧,许纯良马上就要来科委上任了,你俩处好对他也是个助力,而且,你要是能用得动陈太忠,这破格提拔真不算什么问题,“机会难得,下一次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就是我的小心谨慎终于取得了成果啊,一时间吴言感触颇多,当然,到了这个地步,她就可以问一问自己的位置了,“是副市长?” “总不能让你干常务吧?”章尧东笑着反问一句,随即沉吟一下,接着又摇一摇头,“我倒是想让你干副书记呢,不过怕是……段卫华那一关难过。” 吴言在党委干的时间比较长,从某个角度上说,升副书记反倒是比升常务副市长还容易一点——就像现在的市委副书记姜勇,直接从金乌县委书记升任上来的,但是姜书记当初若是想干常务副市长,恐怕阻力还要大一点。 吴言也明白这话的意思,章书记已经是破格提拔自己了,若是干了副书记在常委会再占上一票的话,段卫华绝对不会答应的——体制内有些规则真的严得很,越到上面越讲究这个,以章尧东的强势也不敢坏了规矩。 “那我知道了,”吴言郑重其事地点一点头,目标就定在副市长了,不过,还有可能是副书记,难道说这次是姜勇要干常务副了? “小陈那家伙路子挺野的,”吴言不考虑常委的位子,章尧东心里可还要惦记一下呢,说实话,他对她也真的是倾尽全力支持了,“你要是能用上他的话,副书记也不是不能想的。” 太忠肯定不会这么掺乎的!吴书记郑重地点点头,“我试一试吧,”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是很明白,这是尧东书记打算让陈太忠当搅屎棍,把局面搅得大乱呢,说争取副书记那是漫天要价,副市长才是就地还钱,以掩盖破格提拔她的事实。 真的很幸运啊,坐在车里,吴言百感交集,在她的仕途生涯中,能有如此关爱自己的领导,还有愿意无私帮助自己的情人……不过,现在事情也没有定下来,只是老板已经答应,自己可以竭尽全力地公关了。 “这个关键时刻,这个混蛋怎么能走了呢?”想到这里,她侧头看一眼钟韵秋,“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晚上早点回来。” “嗯,”钟韵秋点一点头,心里的感觉却是有点怪怪的,吴书记你都快升副市长了,怎么对太忠的依赖好像越来越强了呢?你看咱俩跟他的关系,简直有点回到解放前的感觉——您是正妻,我是小妾。 然而,对陈太忠来说,只要章尧东答应吴言自己活动,这个副市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天晚上回到横山宿舍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他沉吟一下,“这个副书记有什么意思?统战部长而已,正经是抓住这个副市长才是正理。” “那么,哪个副市长会调任副书记呢?”此刻的吴言,居然有心思琢磨这种事情了,不过这也正常,她要接人家的摊子,自然要考虑对口的是些什么行业。 一周之后,结果出来了,市委副书记曾学德任常务副市长,副市长汪蓉任市委副书记,吴言升任凤凰市副市长,分管农林水一块。 每一次干部调整都是一次博弈,曾市长算是贯彻了蒙老大的意思,汪书记跟段卫华走得近,算是段系在常委会里多了点话语权,吴言上位,却是由于副市长里没女性了,同时要贯彻中央“干部年轻化”的精神——反正看起来都挺有道理的。 可是,章尧东在常委里多了点磕绊,心里不舒坦不是?所以吴言被免去横山区区长一职,但区委书记一职却是保留下来了,又是挺霸道的兼任。 第1572章 水到渠成 所谓的水到渠成,就是指吴言这种情况了,官场里虽然规矩森严,但是只要合理地利用好规则,破格提拔并不鲜见,带病提拔的还满世界都是呢。 事实上,她背后的三个领导,每一个都够资格单独把她推上副市长的位子,之所以能产生这一加一加一小于一的现象,主要还是卡在了章尧东这儿,只要他愿意让吴言上,允许她求助外力,那就是偌大的水库开启了小小的水闸,湍急的水流势不可挡。 许绍辉虽然有心理准备了,但心里面总是有个小小的疙瘩,觉得自己对不起秦连成,关键时刻,许纯良站出来跟老爹求情了,这个吴言跟我关系不错,陈太忠又是她的老部下,老爸你就别气了吧? 儿子这也是长大了啊,许书记听到如此的关说,心里也不无感慨,终于学会为外人求情了,他转念一想,这三十一岁的地级市副市长也真的让人咋舌——还是个女性。 虽然小吴身后没什么背景,但是眼下这行情可也算强悍到逆天了,若是不犯什么错误的话,没准退休的时候,能走到蔡莉那个位置——当然,人不犯错误很难,但是毫无疑问,吴言现在已经具备了吸引别人政治投资的筹码。 就算她可能这辈子都只是个副厅,但是眼下这行情,错非是利益攸关者,一般人也不愿意去招惹,“宁欺九十九,莫欺才会走”,对那些发展潜力巨大的主儿,大家不会有意为难的。 当然,许绍辉若是眼下伸手阻拦,把吴言死死地按在正处的位子上的话,可能吴书记考虑副厅就是五六年甚至十五六年以后的事儿了,人才就跟搞建设一样,扶持起来很难,摧毁的话真的很方便。 可是,为什么要按住她呢?我一力推荐秦连成,章尧东心里已经有点意见了,眼下曾学德顶了秦连成是蒙艺的意思,属于无妄之灾,可我要是卡住吴言,那就是不给章尧东面子了。 我不能让章尧东有太大的怨念,蒙艺要走了,天南省又将陷入一片混沌,许绍辉很清楚,他需要八方的臂助,若不是阵营的因素,他实在没理由为难吴言,然而眼下,吴言跟他是同一阵营的。 反向思维一下,认可吴言的好处在哪里呢?结识了一个后起之秀,对许书记博弈天南也能带来一些方便,同时也算是对章尧东有了一个交待,还为自己的儿子留了一点善缘,说一千道一万,事态已经发展到眼下这一步了,章尧东该给的面子也给他了,再要计较的话,除了伤害自己再也伤不到任何人了,物极必反强极则辱,许绍辉行事本来也是带了三分洒脱的,当然懂得顺水推舟。 蒙艺那边就更是简单了,陈太忠原本还想着,蒙老板要是问起我跟小白的关系,我必须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地解说一下,谁想蒙老大只是微微地一哼,“名单能报得上来的话,我点一下他们就行了……不过我说小陈,省委书记的人情不是这么浪费的。” 听得出来,蒙书记还想说点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下去,一次两次地提醒陈太忠,他的心意已经到了,说得太多就有鸡婆的嫌疑了——换个人的话,暗示一次都算给他们面子了。 蒙老板这是要走了,所以连吴言的背景都懒得问了,坐在飞机上陈太忠都在琢磨,其实他也不想一想,蒙书记执掌一省,错非必要,哪里有兴趣将每个小小的副厅的阵营都了解清楚?当然,若是真想了解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现在的陈太忠去北京,出了机场都有专人接送了,不过不是凤凰市驻京办的,而是荆俊伟和临铝驻京办的人,荆俊伟是来接他妹妹的,临铝则是负责招呼陈主任。 这次来北京,陈太忠其实不想带荆紫菱来,他满脑门子想的都是已经来了北京的唐亦萱:我那个别墅,也不知道黄汉祥用完了没有,要是用完的话,岂不是能跟她……双宿双飞了? 但是范如霜建议他带上小紫菱,毕竟黄家从上到下都比较待见这个活泼可爱、学识渊博的小美女,而荆紫菱也有意来,眼下正值开春,正好能去人才市场招一批人回来,充实她在北京的办事处——在荆俊伟的操作下,易网北京分公司也开张在即了。 这是一件比较令人扫兴的事情,尤其是小紫菱跟唐亦萱关系不错,一直保持着联系,她甚至知道唐姐在北京是住在哪里,根本是一点偷鸡的余地都没有了。 陈太忠来的不是很凑巧,黄汉祥正好在国外,会在两天之后回来,不过陈某人来北京也不止是一件事情,他还要去科技部送点资料,顺便再去看看一帮老朋友。 就在走出机场的时候,在荆俊伟带的人里,他看到了那个女化妆师郑娜,原本他是不太记得她的长相了,不过隐约有点印象,眼下见到当然也就能认出来,说不得扫她一眼。 郑娜却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冲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样子,她今天陪着荆总来接机,当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一笑就让陈太忠不高兴了,他扫那一眼真的没什么恶意,你是荆俊伟的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是眼见这女人不但不肯夹着尾巴做人,反倒隐隐有挑衅之意,他就有点不能忍受了。 于是,他无视了举着迎接牌子的临铝驻京办的人,伴着荆紫菱一道走向荆俊伟,冲荆总笑着点点头,又看一眼郑娜,“有段日子不见了啊荆总,这个小姐,我看得有点面熟。” 时下社会风气不太好,诸如“小姐”、“同志”、“溜冰”之类的词已经不单单地指原意,陈太忠当然知道这行情,可他还偏偏就这么说了。 “这是郑娜,上次你们见过的,”荆俊伟本是玲珑心肠的人,怎奈陈某人的演技太高,他也分辨不出太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犹豫一下,还是有板有眼地介绍了,“杨明那个《青青子衿》的摄制组,就是她一手帮着张罗的。” “杨明?”陈太忠冷笑一声,又看郑娜一眼,不再说什么,不过那一声冷笑,不但傲然无比,同时也将他的不屑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郑娜见他这副做派,顿时就有点恼了,她那一笑,是想向陈太忠表示一下善意的,她今天来接机,原本就是有意同对方化解一下恩怨,要不然荆俊伟身边文人墨客极多,不少都能客串了帮闲,根本轮不到她前来。 可是她却不想一想,陈某人本来就是同她的老板论交的,在地方上也强势无比,更是有体制中人那种强到逆天的优越感——哥们儿我需要你的善意吗?你夹着尾巴一声不吭就挺好。 冲我笑?不是我笑话你啊,你有冲我笑的资格吗? 郑娜虽然吃的是帮闲的饭,却也不是含糊的主儿,她不是北京人,只是所谓的北漂,然而,纵然只是漂泊,但是漂在帝都,那对上外地人,就有旁人不可企及的优越感。 一个地级市小小的副处,不过是个土霸王嘛,听到陈太忠风凉话一句接一句,阴阳怪气的,郑小姐也恼了,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一声,“这个片子马上要杀青了,陈主任你要是想看的话,天南首映式的票,我可以给你弄几张。” 北漂者鲜有心思不够用的,长安米贵居之不易,郑娜也不例外,一般人的喜怒哀乐、眉高眼低,她一眼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以便小心应承刻意迎奉。 然而,北漂也有北漂的傲慢,做为漂泊在帝都的异乡人,自我感觉跟北京本地人差不多,瞧不起外地来京办事的人,不过这也难怪,帝都嘛,敢孤身在这儿找饭辙,那都是对自身能力信心爆棚的主儿。 对郑娜来说,荆俊伟在北京立住足了,所以绝对要尊重,可是对那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小官僚来说,她就无需客套了——我本来是想尊重你的,但是你既然不给我面子,我又何须给你面子? “天南首映式?”陈太忠见她说得煞有介事,禁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恶形恶相的,看那架势没有笑瘫到地上已经是很注意形象了,最后还是荆紫菱看不过眼,推了他一把,他才努力止住笑声,很夸张地抹一抹眼睛,似乎是要擦去笑出的眼泪一般。 “就那个吴啥啥的女主角?”他记得那女孩叫吴晓芸,毕竟是才过去不久的事情,然而,他偏偏不肯叫出那女孩的名字,以表示他的蔑视,“那么丑的演员,会有票房吗?天南电影公司的人脑子进水才可能引进这种片子,还还……还首映式?哈哈,笑死我了。” “片子情节很好,音响和视觉效果也不错,”郑娜好脾气,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嘴皮子上不肯吃亏倒也很正常,想到对方在地方上手眼通天,她迟疑一下,最终悻悻地撇一撇嘴,“天南不引进的话,是天南的损失。” 第1573章 要结婚了? 别说什么京油子卫嘴子,真比嘴皮子的话,郑娜怎么可能比得过能气死仙人的陈太忠?他不屑地哼一声,“居然你会说片子很好……我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说完这话,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是不宜跟荆家人呆在一起了,转身向着临铝的人走了过去,“紫菱,要是有什么事的话,电话联系你……” “你……”郑娜真的被他气到了,若是陈太忠同她对吵一顿,她倒也不会太生气,各人为各人的朋友嘛,谁还会那么叫真?但是对方傲慢到不屑跟她争吵,居然就那么施施然地离开,实在让她有点忍无可忍。 “荆哥,您这朋友也实在太傲慢了一点吧?”她也顾不得荆紫菱在场了,冷冷一哼大声地发话,“大家北京讨生活,混的就是个面子,他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您面子,这样吧,我也不让您为难,他不用走,我走可以吧?” 荆俊伟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争吵,好像是在看两个孩子打闹一般,直到郑娜说出这话来,他脸上的笑容才微微一滞,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娜,“你们俩谁来谁走,又何必跟我打招呼呢?” 郑娜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变,也不言语转身就离开了,倒是荆紫菱看得有点纳闷,侧头看一眼自己的哥哥,眼中的疑问煞是明显:这女人不是跟着你混的吗?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荆俊伟不屑地冷哼一声,才笑着跟自己的妹妹解释,“紫菱,这北京城里什么都多,文物多洋人多当官的多,但是最不缺的还是北漂,这种碰了钉子都不知道悔改的家伙,跟着我也是替我惹事。” “她是挺没礼貌的,”荆紫菱笑一笑,她这话难免有失偏颇,因为毕竟是陈太忠无礼在先,但是胳膊肘从来都是往里拐的,在她看来太忠哥有无礼的本钱,那女人……你凭什么无礼呢?“她不理太忠哥也就算了,都不给你面子。” “有的人,自我感觉太好嘛,”荆俊伟笑着摇一摇头,领着自家妹子向停车场走去,犹豫一下,还是低声解释了一句,“我这也是给她一个机会,她老实滚蛋就算了,要不然,我赶绝她也不难。” “赶绝?”荆紫菱听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看一看自己的哥哥,满眼的不可置信,“哥你什么时候……做事也开始这么霸道了?” “不是我霸道,是她不上路,撮合一部烂片子,自己感觉就挺不含糊了,这种小人,是个人就看不顺眼,她知道天有多高吗?”荆俊伟冷冷一笑,“她的门路还都是跟着我找的呢,觉得翅膀硬了,想噬主了……切,要不是我说合,杨明在素波能那么容易脱身吗?” “哥,你好像变了很多啊,”荆紫菱看着他,眼里有些担忧,“我记得你以前,不这么冷酷的。” “哥要不变,在北京就活不下去,”荆俊伟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冷酷,“这都是成长的代价,别人不说了,你以为你的太忠哥,就是那么善良?” “他嘛……他倒是不善良,起码他敢动手打那个吴晓芸,”荆紫菱沉吟一下,终于是打个磕绊承认了这一点,“不过,他是国家干部嘛,太善良了也生存不下去。” “你这一句话,是把所有的国家干部都骂了,”荆俊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才叹一口气,“打打杀杀的那都是小市民,正经心狠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我看他也没多恶。”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荆家兄妹在背后如此编排他,去了临铝驻京办之后,由于范如霜不在,驻京办主任陪着吃了晚饭,他本以为人家要安排他住宿呢,谁想那主任笑着告诉他,“我在凯悦宾馆给您订了房间,倒也不远,走路七八分钟,那儿的条件比咱这儿好多了。” “嗯?咱这儿的房间都满了吗?”他有点不摸头脑,事实上以前他就没住过这里,但是自打觉得在京城堕落太容易,他就想着要离着南宫毛毛那帮人远一点,反正最好不要住在人家那儿,虽说那里的安全肯定有保障,但是太影响人的心性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想住这儿啊?驻京办主任心里苦笑,他招待陈主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知道这个年轻的副主任在京城朋友不少,平日里也节目多多,大约是嫌这儿人多嘴杂,人家根本就不愿意住这里。 今天怎么就反了呢?他心里纳闷,嘴上却是不慢,“房间没满,不过来了个副总和一个总工,最好的房间没了……那我马上给您安排去。” “不用了,凯悦那边也不用你张罗了,”陈太忠摇一摇头,说完本待转身就走,看到对方的脸色有点发白,禁不住笑一声,“你别误会,这次我本来是想图个清净,你这儿不方便就算了,我正好去会会朋友。” 你差点吓死我,要是惹你不高兴了,回头范总还不得把我的皮剥了?驻京办主任心里嘀咕一句,脸上使劲儿挤出个笑容,“要我给您派个车吗?” “不用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说你都说有副总和总工在呢,哥们儿我要跟你要车,那岂不是有意为难你了? 走出临铝驻京办,天早就大黑了,初春的北京原本就不甚暖和,昨天又有寒流路过,他信步走在街上,脑子里却是不知道在乱七八糟地想着什么。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是街灯明亮,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虽是冷清却又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喧嚣感,很容易让人产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陈太忠稀里糊涂地走了半天,终于摸出手机,给唐亦萱打个电话,却听得她在那边笑着回答,“哦,你好,我在陪一个素波来的朋友聊天呢,有事吗?” 得,这是亦萱跟小紫菱搅在一块儿了,他哪里听不出这是含混的暗示?说不得讪笑两声挂断了电话,心里顿时生出点不平之心来,于是抬手给马小雅打个电话,倒也说不清楚是真的管不住自己,还是失落之下有意放纵。 马小雅一听他来了,顿时就笑了起来,“我在南宫这儿呢,你来吧,等一会儿咱们喝酒。” 南宫那儿吗?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心中微微地生出一点悔意,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不去就太不给马小雅面子了,于是抬手拦一辆车,直奔东四而去。 陈太忠才走进宾馆大厅,就见到南宫毛毛拎着电话站在一角说着什么,见他进来,南宫老总笑着点一下头,紧说两句挂了电话,冲他走了过来,“太忠你来得挺快的嘛,小雅这魅力就是大啊。” “南宫你这才是开玩笑呢,”陈太忠咳嗽两声,“咳咳,我是想你们这帮老朋友了,你少说两句成不,省得臊着人家小马了。” 宾馆里又有牌局,马小雅在场上打着,反倒是于总坐在她旁边看,还有一个是少妇苏文馨,另两人陈太忠不认识,不过看得出来,其中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瘦子,应该是进京办事的人。 他和南宫毛毛肯定不会上场,在大家身后站着看了一阵之后,年轻的副主任沉不住气了,将嘴巴凑到对方耳边,“我说,真有这么多进京办事的人?” “现在是年初不是?”南宫瞥他一眼,嘴皮微动,轻声地回答他,“一年之计在于春……跑项目、要资金都在这个时候啊。” “原来,这春天也是收获的季节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轻声地回答他,不过,想到自己也是帮着人跑项目来的,更阴损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奇怪,怎么不见老阴?” “这你还要问我?”南宫看了他一眼,大有深意的样子,“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吧?” “你不要这么聪明好不好?”陈太忠也不着恼,而是笑了起来,他确实是有意装傻来的,阴京华不在,恐怕就是因为黄老身体不佳,没心思出来打牌的缘故,“我不是想了解一下大家的反应吗?” “有什么反应的?人谁还没这么一天?”南宫是聪明人,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反应,于是淡淡地回答他,“反正一时半会儿,情况也不会更糟糕。” “啧,”陈太忠听得咂一咂嘴巴,犹豫一阵才叹口气摇一摇头,“看来混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他是说黄老万一挂了的话,阴京华的身价怕是就要跟着大跌了,不过南宫毛毛嘴里说的“情况不会更糟糕”,是指黄老的病情呢,还是说阴京华的行情? 要不要晚上偷偷地摸到黄老家去看看? 他正琢磨呢,却听到南宫毛毛笑一声,“是啊,混哪一行都不容易,太忠你要是真的想照顾小马,趁这两天你在……跟她搞个仪式吧?” “搞个仪式?”陈太忠听得就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南宫毛毛笑嘻嘻地看着他,呆了一呆才说出了一句话,却是极为惊心动魄,“就是结婚嘛……” 第1574章 成亲 看着南宫毛毛古里古怪的样子,陈太忠心里就做好了迎接怪事的心理准备,但是就算准备得再充分,他还是被对方的话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结……” 好在,他的自控能力也挺强,终于在发出“婚”字之前,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见到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他咳嗽两声,冲大家讪讪地一笑,拽着南宫毛毛就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当然,他并没有注意到,随着他俩走远,马小雅抬手打出一张生张八万出去,结果苏文馨笑嘻嘻地一推牌,“胡了,点庄一条龙。” “这么生的张子,你怎么就打出去了呢?”一旁的于总看得义愤填膺,她跟苏总也是老麻友了,说话倒也无须藏着掖着,“庄家明显万字上的胡嘛,你、你……你这个绝张的北风为什么不打?” “摸错了,”马小雅的回答,气得于总差点吐血,下一刻,她发现小马瞟了一眼屋角的二人,心里就有点明白了,说不得伸手一推她,“呵呵,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怪不得呢……去去去,还是我来吧。” 撇开她们这里吵闹不提,陈太忠将南宫毛毛拽到远处的墙角,低声发问了,“麻烦问一下啊,南宫你说的这个结婚……是什么意思呢?” “结婚就是结婚,迎新娘、拜天地、入洞房这些嘛,”南宫毛毛看着他就笑,“太忠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你少跟我扯啊,再这么胡说我可真急了,”陈太忠当然知道对方在调笑自己,马小雅不仅比他大个五六岁,还是丧偶的那种,是个人就知道两人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南宫你有话说话,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 “真是结婚啊,”南宫毛毛还待嘴硬,见他的脸真的沉下来了,于是也不再开玩笑,干笑一声解释了起来,“其实应该叫成亲,不叫结婚……” 简单点说吧,这是南宫的圈子里的一个习俗,也是从别的圈子里学来的,他们吃牵线搭桥这一口饭的,虽然主事儿的多半是男人,就算有女人主事儿也未必漂亮,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自己的美女资源,这年头的公关,“财色”二字总是无法避免的。 当然,有些口味重的家伙手里还有帅哥资源,这帅哥能为女人服务也能为男人服务——说句题外话,真要能碰对点子的话,帅哥比美女还要管用,尤其是……对上外国人的时候。 咳咳,扯远了……总之,这种资源的存在,虽然是为了办事用的,但是其中也不乏就有那看对了眼的,借此飞上高枝儿那不太现实,但是弄个包养啊什么的也是正常了。 但是玩包养的,那都是一方或者双方身份不太够的,像马小雅是于总的左膀右臂,若不是没有强力的上家,都有资格单飞了,有人想包养她的话,就不能那么不声不响地失踪,除了得马小雅愿意,还得给于总一个交待,要不那就是不上路了。 要是双方身份都足够强,该怎么办呢?这就是南宫毛毛的说的那样,如果愿意的话,双方可以成亲! 当然,这成亲是没有结婚证的,也不受法律保护,但是不管怎么样,圈子里认可你俩是一对儿了,其他女人不能再勾引这个男的啦,其他男人也不能再垂涎那个女的啦——婚姻不合法,但是受圈子里的人保护。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假凤虚凰——不过,真假无所谓,重要的是,圈子里认为你俩是夫妻了! 这种将性伴侣固定下来的形式,对圈子的发展很有好处,一来减少了争风吃醋的可能,二来也能帮圈子维系住一些要害人物,当然,这维系是靠假凤虚凰的夫妻情意,而不是说靠拍了人家“夫妻”的裸照之类的来要挟——那种手段层次太低了。 可以想像,这东西的约束力真的很有限,只是圈子里的人知道,那夫妻双方一样在圈子外面胡来的,影响力只限于这个圈子。 但是反过来说,这对圈子的稳定是有好处的,对扩展圈子的影响也是有利的,别马上就是二十一世纪了,在京城里有影响力的家族里,包办婚姻的现象依旧很普遍,那些大家子弟在家里找不到真爱,在外面找到了,也愿意有人分享他的快乐不是? 解释的过程中,南宫毛毛强调了一点,“要是小马跟你办事了,万一别人欺负她,我们就有理由帮她出面了……这是我哥们儿正经的外室啊,办过事、闹过红火、有说道的,那不是街上随便捡的野鸡。” 陈太忠听得顿时无语,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回了一句,“那万一有女人跟我不清不楚,你们也可以替小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吧?” “啧,俗了吧?”南宫毛毛咂一下嘴巴,很不屑地看他一眼,“就算正经办了证儿的夫妻,真要有外心,谁还拦得住?说白了,就是图个乐呵。” “那我们要是夫妻关系不合了……”陈太忠若有所思,怎奈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南宫就笑了,“那散了不就完了,打个招呼就行,多简单哪?” “这倒也是啊……”陈太忠犹豫半天,做为一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他当然希望有一票人帮着自己监督马小雅,这是好事,他毕竟不是常驻北京——小马你可以另找男人,但是你得让我知道,咱好合好散,谁真敢让我稀里糊涂地戴绿帽子,我就让那奸夫淫妇人间蒸发。 可是这个成亲,听起来实在有点夸张,他皱一皱眉头,“成亲不就是结婚吗?我怎么觉得这个词儿……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有什么对不对的?成亲就是成了亲人嘛,你和马小雅车都上了,票总得补一下吧?”南宫毛毛微笑着回答,“不瞒你说啊小陈……”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微一整,“跟你成亲,损失的可是马小雅,她是在皇城根儿找饭辙的,不可能去天南给你添什么乱,自己反倒是要为你守住了,你说我们要坑你,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吧?” “这便宜我不占总可以吧?”陈太忠瞥他一眼,对方说得有理,但是他心中那点警惕兀自不肯放下,“这一旦传出去,我的名声可是毁了啊。” “传什么传?这年头又没有‘事实婚姻’的罪名了,只有‘非法同居’,你俩一个天南一个海北的,连同居都算不上,”南宫毛毛振振有词地回答他,“这也就是小马待见你,你做事痛快,她又挺可怜的一孩子,搁给别人,这媒人我都不会做。” “媒人?”陈太忠听得又吓一跳,“还有媒人,我说……玩得太邪行了吧?” “成亲可不得有个成亲的样子?”南宫毛毛又说上了,“也就是现在世风不古了,搁在以前有点身份的,就是上青楼,也要打打茶围、吃吃花酒再弄个诗会什么的,然后大家对眼了,再说入洞房啊什么的,那更讲究的,还要三媒六聘呢,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的手续一道都不能少了……” 说到这里,他感慨地叹一口气,“哪儿像现在的人,随便吃顿饭就跟你上床了,唉,真是个快餐流行的年代,讲究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看着他微厚的嘴皮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陈太忠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南宫,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呢?” “呵呵,不愿意就算了呗,当我没说,”南宫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却是由于个子低,这姿势有点滑稽,“这不是也是大家闲着没事,找点事儿办一办吗?” “你们倒是真够无聊的,”别说,就这最后一句,陈太忠听出来了,人家是真没害他的心思,说穿了就是闲得蛋疼,找个消遣打发日子呢,“不是我矫情,你们这日子,过得也有点忒腐败了吧?” 一边说,他心里一边嘀咕,这个地方真是来不得,看看这帮人都琢磨的是什么啊?真的是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连过家家都玩得这么有性格,自控力差一点的主儿,实在太容易就此滑向堕落的深渊了。 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得左了,陈某人在凤凰呼风唤雨,在天南也小有名气,但是搁在南宫毛毛这帮人眼里,还真不够看的,人家犯不着上杆子巴结他。 没错,陈太忠跟邹珏、邵国立、韦明河乃至于孙姐都有点关系,跟黄汉祥关系也不错,但是光关系不错顶什么用?大家都在北京城里厮混,谁还不认识几个头面上的人物?可是真要办事的时候,还是要讲个远近的。 “这跟腐败不腐败的,没啥关系,”南宫毛毛不露声色地回答他,“这年头讲究人越来越少了,一个个儿的都跟暴发户似的,缺少文化底蕴。” 第1575章 罪恶渊薮 南宫毛毛这话,隐隐有影射陈太忠是暴发户的意思,不过由于他说得风轻云淡的,陈某人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只注意到了三个字——“讲究人”。 哥们儿可是讲究人!陈太忠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不过,要想做讲究人就得跟马小雅“成亲”,这个代价未免就高了一点点,犹豫一下之后,最终还是苦笑一声,“小弟我身在体制内,有些东西是不得不考虑的。” “呵呵,你不用说了,我们都能理解,”南宫毛毛微微一笑,浑然不以为意地摇一摇头,“不过小雅还有点期待,等一会儿散场了,你记得劝一劝她,嗯……最好态度好一点,这丫头人不错,就是心思重一点。” “她心思就算再重,我跟她也不可能,活了这么大了,我还没结过婚呢,”陈太忠心肠硬,不太容易被感动,七百多年了,哥们儿第一次结婚,对象要是这个二手货……不带这么欺负神仙的吧? “她不过也才第二次嘛,”南宫毛毛不阴不阳地回一句,他也有点火了,说话也不讲究了,什么叫还没结过婚?你丫不过才二十一岁,有本事你离异一个给我看看? 这可是结婚啊,什么叫“才第二次”?陈太忠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倒也没有因此着恼,只是淡淡笑一笑,“不用成亲了,既然你们都挺闲的,回头我请客,打包去欧洲转悠十来天,这样成不成?” “打包?带家属吧,那没问题啊,有人请客,不去是傻的,”南宫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无不遗憾,看来这小陈终究是不肯跟小马成亲。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北京城里不缺太子党,有人愿意玩这个调调儿,但是那多半都是无意仕途兼且爱玩的主儿,像陈太忠这种正儿八经的体制中人,就未必喜欢了,不管怎么说,对一个二十一岁的副处来说,真要有人拿此做文章的话,对其璀璨的前途,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影响。 正说着呢,马小雅撇了于总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发问了,“南宫,太忠,你俩聊什么呢?” “没聊啥,太忠打算看在你的面子上,请大家欧洲半月游呢,”南宫毛毛笑着答她,“还是小马你面子大,老哥这次也跟着沾光。” “哦,”马小雅何许人也?别说混在北京这几年,将她的眼皮子练得驳杂无比,只说她家里有个副厅的老爹,就足以让她对某些事听话听音了——陈太忠这是不想跟她“成亲”了。 其实对一个寡妇来说,这什么成亲的,她也不是很喜欢,虽然是做了北漂一族,但终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她可以悄悄地被人包养,但是高调做别人的外室,还是一个比她小很多的男人,总是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 之所以有这么个提议,不过是前些日子她跟着大家玩闹的时候,脖子上那串钻石项链被人发现了,这帮人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帮闲里也有能人,别说分辨钻石和玻璃了,连钻石品质都一眼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出来。 听说是陈太忠送的,尽管大家见惯了大手笔,也不由得啧啧称赞一番,倒是满足了马小雅的虚荣心——在皇城根儿混,不就是活个面子吗? 原本这件事就该这么算了,一条钻石项链,真要买不过四五十万而已,虽然罕见一点,别人可也不是没收受过类似东西,大抵就跟普通人家的姑娘买了一件万把块的裘皮大衣一般,炫耀一阵也就完事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苏文馨的妹妹苏素馨在场,小丫头看得就有点眼红:你不过是个二老板,长得也未必就比我好看,凭什么那小陈能看上你就看不上我呢? 做姐姐的感觉出妹妹的不平衡了,也替妹妹抱屈,少不得就要撺掇一下于总:小雅既然跟小陈关系不错,回头捡个好日子,给他俩办一下事? 于总知道这苏文馨是有点眼红,不过大抵大家都是闲惯了的,有点事乐呵一下也不错,马小雅有心推辞,却是担心别人说她玩不起,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含糊过去了。 南宫毛毛也爱玩,就自告奋勇地说要做媒人,大家做的就是牵线搭桥的营生,倒也不怕有拉皮条的嫌疑。 刚才陈太忠打电话,马小雅正替于总打牌呢,打得专心一时就忘了这碴儿了,就要他过来,结果南宫心里装着这事儿呢,见他过来就将他扯到一边,小马同学猛地警醒,忐忑之下却是不小心点了一条龙,输了十几个。 对小马来说,这个成亲多少有点被大家调戏的感觉,但是同时,若是陈太忠拒绝了的话,多少也会让她感觉有点没面子。 而陈太忠的反应,却是正合了她的心思,成亲那是不可能的,可也没很干脆地拒绝,只是表示出了适度的忌惮之后,邀请大家去欧洲玩一圈,如此一来,她的面子是有了,又少了被大家戏弄的过程。 其实于总南宫之流的,不是没去过欧洲,也不差去那转一圈的费用,但是花别人的跟花自己的,感觉肯定不一样嘛,而且……不是还能顺便逗一下马小雅开心? 麻将在十点半的时候散了摊子,南宫毛毛这帮人是玩疯了的,但是进京办事的那些主儿,很少有人也像他们一样黑白颠倒,所以,若是有外人在场的话,摊子不会散得太晚——你可以变着花样为难那些进京办事的,但是场面上的事情得说得过去。 当然,虽然十点半了,在南宫的宾馆里也不会少了吃喝,大家又是一顿胡吃海喝,那疑似进京办事的瘦子明显地没吃到心上,带着浓浓的心思离开了。 “这家伙也是来跑部的?”陈太忠见他走了,才转头冲南宫毛毛发问,谁想于总毫不客气地回答他,“那是来捂盖子的,想从台里撤新闻呢……我说陈主任,咱先不说这个,你得给我们小马一个交待吧?她可是魂儿都让你勾走了。” “有交待了,”南宫毛毛笑嘻嘻地回答,将刚才两人说的事情摆一遍,最后不忘记看一眼苏文馨,“怎么样,小苏,这个团给了你的旅游公司?” “我可不差这点钱,”苏总见陈太忠对马小雅照顾有加,心里多少有点不舒坦,当初打架的时候,还是我拉着你跑路的呢,只是,下一刻她还是笑了,“不过陈主任有这个心,我不接也是不给面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按什么档次走,豪华套餐?” “随便你啦,豪华就豪华吧,能有几个钱?”陈太忠笑着耸一耸肩膀,“一百个够不够?” “那倒也不算多,”苏文馨笑着摇一摇头,她的旅游公司还真有顶级的豪华套餐,不过像那种一个人团费就十六万八的套餐,主要是用来宰外地土包子的,要是对小陈也这么搞,圈子里面都会小看她的,九万八的就已经很那啥了,反正她也有对半的利润。 当然,关键是组这么个团的话,在圈子里也能打响知名度,“主要是看要去多少人了……算了,就一百个,多的算我给你俩的贺礼了,要什么发票你随便开口。” 哥们儿我要发票做什么?陈太忠笑一笑,懒得接这话茬,心里却是不无嘀咕:看来这消费大户,还得是国企或者政府机关啊。 他正琢磨呢,马小雅站起身了,还抬手拽他,“你们玩吧,我和太忠要走了,”回答她这话的,却是一片笑闹,苏文馨更是口无遮拦,“看把小马憋的,扛不住了给姐打电话啊,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嘛……” 大家都是见过大钱的,不过陈太忠只为博马小雅开心,就随手撒一百万出来,也不得不令大家感叹小马的好运,要知道,陈主任在北京待的时间极短,一年也见不到她几回呢。 两人去的又是马小雅的别墅,今天太忠挺给她面子,小马同学说不得将自己的香闺再次为此人开放一次。 当然,开放的不仅仅是马小雅的香闺,还有前中视女直播热辣的身体,她一个寡妇本来就是食髓知味的,又是久旷之躯,加上今天陈太忠的表现让她颇为沉醉,两人一进房间,就在客厅里迫不及待地来了一次,然后才去洗浴。 等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凌晨一点钟了,不过马小雅是过惯了夜生活的,陈太忠更是睡不睡都无所谓,两人赤着身子相拥着,就说起了这“成亲”的事儿。 直到这个时候,陈太忠才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还真是对了,于是苦笑一声,“这种事儿你也不知道早跟我说一声,咱们何必要成为他们戏弄的对象?” “其实就是玩个开心,主要是我不太愿意接受这个,”马小雅笑着回答他,“他们自己也玩啊,于总说要做我的伴娘呢。” “那么老的伴娘?”陈太忠下意识地嘀咕一句,一时间颇有一点感慨,“跟你们在一块儿,也太容易堕落了……嗯,这个……定了伴郎没有?” “大家都要阴京华做伴郎呢,”马小雅笑得娇躯乱颤,“哈哈,阴总不太乐意……” 第1576章 政治中心 堕落了,真的堕落了吖,次日清晨,陈太忠踏着欢快的脚步走出马小雅的别墅,心里却是在不停地自责着,哥们儿一睁眼的时候,看着床头陌生的装饰,居然死活想不起来自己是住在哪儿了,亏的一边有马小雅在呼呼大睡。 由于每个年轻健康的男性在早晨起床的时候都要有些必要的反应,所以他很自然地又跟她欢好了一次,可怜的小马同学恍恍惚惚中被巨棒撑得醒来,迷迷糊糊地就登顶云端,接着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她过惯了阴阳颠倒的日子,这也不过就是一道“宵夜”而已。 当然,以上行为并不能妨碍陈某人做出沉痛的自责,恰恰相反,对男人来说,激情释放之后是最容易引发失落感的,纵然是仙人也不例外。 陈太忠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很多场面了,却是不成想昨天差一点“被成亲”,这件事情带给了他不小的震撼:人需要多么厚颜无耻,才能做到如此地恣情纵欲呢? 虽然他曾经是修仙有成的高人,在仙界中也是横行一时,但是从本性上讲,他的思维还是比较平民化,接近于草根一族,事实上,别看他在仙界耀武扬威,正经都算不上富裕的——若是有大量法宝防身的话,他又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被穿越呢? 国家的《婚姻法》,那是等同儿戏了,陈太忠不得不这么想,皇城根儿底下就敢这么做,可见这社会风气败坏到什么样的程度了,哥们儿不懂“成亲”的含义,反倒是被人耻笑。 其实说实话,真的没人笑他,只是罗天上仙自己多心而已,马小雅甚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也是南宫和阴总这些人不拿你当外人了,要不然别说这“成亲”,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婚宴,人家都未必有兴趣去观礼——份子能随到,那就是给主家面子啦。 南宫这一帮人,真的不能再来往了!陈太忠拿定了主意,不过下一刻,他又有点犹豫,照小马说的,我俩虽然没有成亲,但是我撒出去那一百万之后,关系就已经被大多数人承认了,别的女人不可能拉我下水了。 既然不可能进一步堕落了,那么,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应该……跟他们保持适度的联系?难得地,他又被一个很普通的问题纠结着:不管怎么说,跟这些人保持适度的联系,还是很有好处的。 这些人也跟联防队员小董、凤凰宾馆的张智慧一样,也是干脏活的,不过大家所处的层次不同,接触的脏活也就不同。 而且跟这些人接触,陈太忠还能有别的收获,南宫毛毛不肯告诉他黄老身体欠佳对京城形势的影响,但是恋奸情热的马小雅倒是有什么都说,黄老虽然时日无多,但是黄家老三,四十九岁的黄和祥至某省任党委书记已成定局。 当然,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很值得商榷,都说下面省市里的地下组织部长多,其实民间组织部长最多的地方还是在京城,不过马小雅接触的这帮人里,说话不靠谱的似乎倒也不多。 总之,正如蒙老板所说的那样,黄老的影响的消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是大家的公认,当然,黄和祥目前也只是中央委员,下一步能不能进政治局,那谁也说不准了。 或者,我该把消息通知范如霜一声?陈太忠犹豫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范总在北京奔波这么久了,估计这点行情总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我也没必要为此专门打个电话。 去科技部办完事,他又专门去张煜峰那儿转了一圈,说实话两人关系并不算特别地近,这次他要办的事情也跟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无关,不过这就是陈大仙人的长进之处了,既然来了就转一转嘛,人情这东西可不就是走动出来的? 张煜峰对他的到访倒是挺高兴的,扯着他说了十来分钟,还说金部长回来之后,对凤凰科委的评价挺高,“要不你跟金部长打个招呼去?” “级别差得太远了,”陈太忠笑着摇头,这个建议搁在以前,他肯定是无所谓的,但是他现在的分寸感把握得已经差不多了,“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张煜峰却不这么认为,你要是其他地级市科委的想见金老大,那叫找不自在,但是凤凰科委的应该是例外,他久在部委,见多了削尖脑袋往上钻的主儿了,觉得陈太忠不会厚着脸皮借势,委实有点可惜,打个招呼嘛,就算金老大不见你,那也是去挂了一个号不是? “你有点……”他真的有心点拨他一下,不过一想自己做为部里的人,这么说也不合适,终于笑着摇一摇头,“这次来,手上有车没有?” “没有,”陈太忠摇一摇头,回答得挺干脆,张处长看他一眼,笑着摇一摇头,“你倒是真不客气,算你运气好,车队要淘汰两辆车,你先拿着开去吧……” 一边说,他一边打开抽屉,丢了一把钥匙给他,神态自然到不得了,“开的时候注意点,这车回头还要拨给别人用呢。” 上次我来,你可没问我缺车用不缺,陈太忠拿着车钥匙往外走,心里也少不得嘀咕一句,这也就是金大老板去了一趟凤凰,你觉得我行情涨了——不过,对对方的示好,他总不可能拒绝。 当然,要是有人认为两人以前交情不够,现在慢慢地走近了,张煜峰才有这样的举动,那也正常,只是陈太忠心里明白,张处长跟人套交情的水平,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只从今天借车这举动,就可见一斑。 上次他来办事的时候,就是开着荆俊伟的普桑来的,不止张处长见到了,连陶主任和安部长都见到了,这次居然还能考虑到他有车没有,这份细心不得不令人叹服,同时也将亲近之释放得淋漓尽致,而且这话说出来,还显得相当地自然,丝毫不给人突兀的感觉。 部里人办事,果然讲究啊,陈太忠一边感慨,一边找到了那辆要淘汰的车,是一辆八成新的普桑,车况也不错——科技部今年果然是有钱了,这种车居然就要淘汰。 范如霜和黄汉祥都是今天晚上才能来北京,要办事怎么也得明天了,他琢磨一下,硬着头皮又给唐亦萱打个电话,总算还好,她正一个人呆着——荆紫菱办招聘的事去了,她不可能去掺乎,眼下正被凤凰驻京办的张主任骚扰到头大呢。 在驻京办讨生活的,消息比旁人灵通不到百倍,也得有个十来二十几倍,像唐亦萱这种主儿,逢年过节的时候章尧东都得上门拜望,谁还能忽视了不成? 唐亦萱并没有在凤凰驻京办住,她住的是尚彩霞的爷爷留下来的房子——小叔子蒙艺在能源部的宿舍被尚彩霞的弟弟住了,当然,到了这个份儿,蒙艺也不会跟他的小叔子叫真。 就是这么隐秘的地方,也被张主任发现了,省委书记的嫂子进京了,他能不热情接待吗?等陈太忠赶到的时候,愕然地发现,乔小树市长居然也在。 要不说,北京是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呢?这话当真是有道理的。 乔市长还好,是听说唐姐在北京来打个招呼,驻京办的那位张主任就夸张了,跟着另一个女工作人员时刻跟在唐亦萱旁边,对种种暗示视而不见——这也是工作性质磨练出来的品性,若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跟北京的部委打交道? 唐亦萱正被磨得腻歪呢,见陈太忠来找,如逢大赦一般站起身就跟着他走了,张主任本来还问要不要车呢,听说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太忠,也不吱声了。 看着两人就那么离去,乔小树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张主任,一指不远处的奥迪车,“人也走了,这辆车能不能派出来?” 张主任知道他心里憋着气呢,说不得笑一笑,打个马虎眼,“唐姐不用,当然就能派了……这陈主任厉害啊,乔市长您别看是辆普桑,那可是部委的车牌。” 他们在这里瞎扯,唐亦萱一上那辆普桑,就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恶人也有恶人的好处,一听说是你陈主任,那张主任就变得好说话了。” “这帮人干别的不行,眼光绝对好使,”陈太忠笑一笑,漫不经心地开着车,引得后面喇叭声响个不停,他却是毫不在意,哥们儿这次好歹开的是科技部的车,看谁还敢炸刺儿,说我是外地人?“咱去哪儿?” “去颐和园玩吧,”唐亦萱琢磨一下,“现在正是迎春花开的时候,我可是带了DV的,两年没来北京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迎春花了。” “乔小树来北京做什么?”陈太忠有点疑惑,他就算再嚣张,也不可能当面问乔市长这个问题,所以只能问唐亦萱了,“这不年不节的。” “他说是来问鲁班奖的,”唐亦萱讶异地看他一眼,“是你们科委的事儿啊,你不知道?” 第1577章 似曾相识 嗤,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就他也能问出来鲁班奖?我看啊,他又是出来考察项目来了……坏了,我昨天怎么就忘了这档子事儿了呢?” 昨天跟南宫毛毛他们在一道,那帮人虽然不在体制里,却是眼皮子极为驳杂,没准就知道鲁班奖呢。 “反正你要多呆几天的,是吧?”唐亦萱笑吟吟地看着他,既然是来了北京,她就不再是像在凤凰一般穿着运动衣,下身一条紧绷绷的水磨蓝牛仔裤,足蹬雪青色及膝长皮靴,上身却是披着一件半长不短的淡青色宽松的棉褛,脖子后面还挂个帽子的那种——可是她长发上还戴了一顶鹅黄色的无檐帽。 简单的打扮,时尚中不乏休闲,修长笔直的双腿一览无遗,却又偏偏带了点慵懒的味道,跟北京街上的女孩一般无二。 “想不到你这么关心我啊,”陈太忠顺口调笑,“我就是追着你来的,在凤凰要避嫌,在北京你总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是你家的天才美少女告我的,”唐亦萱白他一眼,又不满意地哼一声,“范如霜和黄汉祥都不在,你不得多等两天?” 昨天她和荆紫菱聊得挺投机,不过也不无遗憾,“昨天本来是我请客呢,那个张主任居然也要陪着,还抢着买单,真是无聊。” 两人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聊着,不多时到了颐和园,存了车之后就游玩了起来,转到石舫的时候,陈太忠猛地发现一个比较熟悉的人影,侧头一看,“咦?” 唐亦萱本来正挽着他的胳膊呢,听他这么一声,嗖地就抽回了手去,接着也扭头看一眼,禁不住嘀咕一句,“好……英俊的小姑娘。” 能用英俊来形容的女孩,那就只有许纯良的妹妹许苒泠了,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按下了跟对方打招呼的心思,他现在跟唐亦萱在一起呢,虽然蒙艺都发话要他照顾她,但是这种事能不被人嚼谷,还是不要被人嚼谷了。 许苒泠身边还有一女两男,不过那俩男人背对着他俩,陈太忠看不到两人长什么样,只是其中一个身材发型跟翟勇仿佛——这是小许原谅了他啦? 原谅就原谅吧,那跟我也不相干!他在瞬间就拿定了主意,上次害翟勇,是许纯良央着他做的,你说哥们儿能帮你许家一时,总不能帮你一世吧? “说穿了,还是个家教问题,”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来,倒是把唐亦萱说得有点脸红,“她本来就是挺英俊的,我是随口说出来的……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误伤误伤,跟你无关,”陈太忠忙不迭笑着摇头,心说亦萱以前没这么敏感的嘛,今天这是怎么了? 男人和女人一旦突破了那层界限,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状态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不得随口解释两句许苒泠和翟勇的关系,当然,美人计之类的能不说就不说了,不管目的如何,这么行事总是有点卑劣——同时,翟勇的表现,也容易让亦萱丧失对男人的信心不是? 刚说完,就听到许苒泠那边吵吵了起来,他和唐亦萱交换个眼神,再次齐齐地扭头看去,却发现英俊的小姑娘正冲着俩男人发火。 他这次一回头,正被许苒泠看个仔细,上次陈太忠跟荆紫菱可是去医院探望过她的,于是也不发火了,冲他笑着点点头,“这么巧啊,陈大哥?” “呵呵,踏青来的,”人家都打招呼了,陈太忠也不好再装着不见了,跟唐亦萱走过去,笑嘻嘻地点点头,顺便看那俩男人一眼,却发现里面其实没有翟勇,“你也这么闲啊?” 他在说话,但是对面四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唐亦萱身上,她的相貌和身材本来就是一等一的,现在打扮得又休闲时尚,不管男人女人,看到她都会眼睛一亮。 这个女人比那个荆姐姐一点也不差啊,许苒泠心里做出了鉴定,一时就有点鄙夷陈太忠的花心,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了那点鄙夷,许苒泠就不会再问唐亦萱的身份了,她还是比较念荆紫菱的好——毕竟,在她生病的时候,荆姐姐是去看过她的。 可是她不问,她身边一个矮胖的男人发话了,自打看到唐亦萱,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小许,是你朋友啊?不介绍一下?” “杨哥,不干你的事儿啊,大家各交各的,”许苒泠冷哼一声,她可是知道身边这位的毛病,所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行了陈哥你先忙,回头打电话联系。” 那杨哥干笑一声,却也没有在意,直到这时,他才将目光转向陈太忠,不过看了一眼之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说朋友,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呢?” 我也觉得你面熟,陈太忠看他一眼,咧嘴笑一笑,也不答话转身离开了,他不喜欢这个狗屁杨哥,虽然陈某人一向不排斥别人对自家女人的欣赏,但是这位看着唐亦萱的眼中,有着赤裸裸的攫取的欲望,这他就不太能忍受了。 反正许苒泠也说了各交各的,他不回答也不算失礼,难道不是吗? 陈太忠一走,唐亦萱自然要跟着走,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见两人这么大喇喇地走掉,那胖子的眼中射出一丝极为隐秘的恶毒。 身材像翟勇的那位发话了,“三哥,你在哪儿见过这小子,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 “不用了,苒泠的朋友嘛,还打听个什么呢?”这杨姓三哥笑着摇一摇头,又瞥一眼许苒泠,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这家伙我确实看着眼熟。” 他看着眼熟,陈太忠看着他也眼熟,所以走出好远,陈大仙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约莫五分钟,他终于悻悻地一撇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这个混蛋。” “哪个混蛋?”唐亦萱讶异地发问,陈太忠却是摇头笑一笑,不肯回答她,他总不能说,这是我走私汽车的时候在大台村碰到的,还起过冲突吧? 虽然事过两年了,当时天也黑,两人也不过就是一个照面,但是彼此留给对方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才会看着眼熟。 这家伙身边的人,还有带枪的呢,陈太忠记得一清二楚,想到那厮跟许苒泠说话也没什么避讳,心里就明白了,这估计又是谁家的孩子,还是挺不讲理的那种。 他的记性好,其实那位的记性也不差,不过两人都没认出对方来,也有各自的缘由,比如陈太忠认不出对方的理由就很正常,“两年前这家伙比现在胖多了。” 陈某人的身材样貌倒是没怎么大变,但是那位认不出他来,也有一定的道理,当时的陈太忠玩的是走私,带了一身的匪气——这匪气跟了他七百多年了,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然而,现在的陈主任不同了,整天接触的非富即贵,给厅级以上的干部做报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谓的居移气养移体,他现在身上是浓浓的官威,这一点连那姓杨的都感觉到了,“苒泠,这家伙是个小官吧……” 哥们儿对尼克无往不克的毒品攻势中的海洛因,没准就来自这家伙,想到这一点,陈太忠的心里微微一动:是不是该打一下这家伙的主意,看看能不能再弄点毒品呢? 陈某人对毒品是相当痛恨的,但是同时他又把这个玩意儿当作公关或者栽赃利器,而现在他的须弥戒中只剩下一块半海洛因了,有点不敷使用了啊。 现在追上去,丢个神识?陈太忠琢磨一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块半节省着点用,也能用很久了——哥们儿现在是靠情商欺负别人,哼,不需要很多作弊手段。 事实上,他也是因为跟唐亦萱在一起游逛,不想为这种小事分心,反正他若是想知道的话,向许纯良打听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现在是不方便打听的,谁知道那姓杨的跟许家是什么关系?那厮也是看着自己面熟呢。 呀,要是这家伙想起来了,那我岂不是要被动了,要不要干掉他呢?想到这里,陈太忠一时有点走神了,杀心大起。 “呵呵,真有迎春花呢,”唐亦萱笑了起来,初春的颐和园绿色不多,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木,一大片的黄色花瓣就显得十分扎眼了。 听着她轻松的笑声,陈太忠的杀意顿时大减,心说不就是个走私汽车吗?只要你丫是冲着我而不是冲我的亲戚朋友来的,我还真就不怕——毒品是你的,那走私毒品比走私汽车严重多了,毒品不是你的,我更不用怕你了。 他正挑眉弄眼地琢磨呢,猛然间手机响起,来电话的是凤凰自来水公司的老总刘彬,“陈主任你好,你在北京呢?” “是在北京呢,”陈太忠听得有点好奇,禁不住四下扫视一眼——没办法,做贼心虚的都这样,“你不会也来北京了吧?” “问你个事儿,认识不认识中视的人,通德那边出了点事儿,可能要被曝光,那是我朋友……” 第1578章 历史问题 陈太忠跟刘彬不熟,但是刘彬跟体改委的主任周国栋很熟,上次科委跟电业局掐架,刘彬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自来水公司的老总,却是毫不含糊地帮科委出手,断了电业局的供水管道。 这个情,陈太忠当然是要承的,所以,虽然听说出事的地方是通德,他也没有做声,而是很认真地听完了刘彬陈述的事情。 “哼,没想到我也有帮别人捂盖子的一天,”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悻悻地哼一声,冲着唐亦萱一摊手,“这年头啊,欠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欠别人的人情啊。” 他对通德没有好印象,尤其对通德的市长臧华更是反感,事实上,人家臧市长虽然是杜毅的人,却根本就没得罪过他,正经是去年的水灾,丁小宁受了通德人的邀请去参加抗洪救灾现场会,还出了些钱呢。 可是,就是那次现场会,居然连陈太忠都被列上名单了,而后来的事情又证明,大概是赵喜才的人背后使坏,这是陈太忠正式跟赵市长交恶的开始,所以,他连带着都恨上了臧华——老臧你能力不行的话,就不要干那个市长嘛。 不过这怨念也真的没多大,既然刘彬开口相求,他肯定是要帮忙的,所以他才如此抱怨。 “什么事儿啊,让你这么抱怨?”唐亦萱挺好奇的,“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不需要你……嗯,我心里憋闷,不需要你是不可能的,”陈太忠的态度转得那叫个快,才是微笑着摇头,下一刻就眉头紧锁、眼神黯淡兼声音低沉了,他怅然地叹口气,“唉,你要今天晚上能帮我做点什么,或许我的心情会好一点。” “你……”唐亦萱听得就是脸颊一红,她知道这无赖是在借机勒索,不过,虽然是被勒索了,她心里还是甜不丝丝的——当然,声音严厉一点那就是难免的了,“你自己找人帮你做吧,我是住在尚彩霞家的,这可是宣武区区委的宿舍楼,你敢来我马上报警。” 她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可是陈太忠现在听话听音的水平,长进了不止一点点,闻言顿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还不好说?咱们现在就买房子去,买那种赠送装修、家具和家电的……你不住在尚彩霞那儿,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吧?” “哈,你倒是满有经验的嘛,”唐亦萱终于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陈太忠说得倒是一点不错,她看上去是个很知性的女性,其实有时也感性得很——比如说她手上的黑色指甲油,就很能寿命问题。 虽然听说陈太忠来了北京的时候,她也有点微微的心动,但是她真的不喜欢在别人的家里跟他做什么,而且,“我不喜欢现成的房子,我喜欢自己布置家。” “我觉得你是实在闲得慌,想找点事干,”陈太忠笑着回答她一句,心里却是不无遗憾,这是一个太讲情调的女人,怕是也只有自己在北京的那套房子里,才能放得开一点了吧? 可是那套别墅,被黄汉祥征用了啊,想到这儿,他越发地愤愤不平了起来,“要不这样,我在北京买一套别墅送你?” “别墅?”唐亦萱的丹凤眼张得老大,好久才淡然一笑,“你这家伙……一共给几个人送过别墅?” “你是第二个,”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本来我已经在北京买了一套别墅了,哼,被黄汉祥霸占走了。” “哈哈,不会吧,他还差那点东西?”唐亦萱的眼神本来很清亮,听到是被黄汉祥占走别墅了,禁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买了多大一个别墅?” 陈太忠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开心,说不得就打蛇随棍上了,“别墅也不大,不算院子的话也就五百来个平米,我在北京本来就挺洁身自好的,买套房子也是不想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搅在一起,这皇城根儿诱惑多啊……你又老不给我,我这不是怕憋得控制不住吗?” 你买那别墅,怕是为了开无遮大会方便吧?唐亦萱可是知道陈太忠私生活的糜烂,别的不说,只说那个任娇一直跟晓艳住在育华苑,就知道这三个人荒唐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不过这话她也只能想一想,说却是说不得的,她意味深长地笑一笑,“你也不用标榜自己了,我说,你脑子里面能不能想一点正经事?” “什么正经不正经的事儿,走,跟我买房子去,”陈太忠兴致上来,公园也不逛了,就待扯了她去,“前一阵正好在青江赚了点钱,就当送你的礼物了。” 唐亦萱犹豫一下,终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她收他的东西倒也不止一次了,像她的须弥戒里,还有好多陈某人从巴黎顺来的货呢,“小紫菱以后可能会常来北京,嗯,到时候借房子给她住。” 这一看房子一天就过去了,快得很,到最后还是陈太忠帮她选了一套将近七百平米带车库的房子,院子也有五十多平米,却是花去了三百八十万。 晚上的时候,范如霜和黄汉祥都已经到了北京,不过两人旅途劳累,也没精神折腾了,而唐亦萱下午刚订了一套房子,心情正是爽快的时候,于是陈太忠得以陪他的亦萱共进晚餐。 然而,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两人甚至连地方都没选好呢,就接到了荆紫菱的电话,敢情,小紫菱跑了一天,自己觉得挺累的,晚上就想叫上太忠哥和唐姐放松一番。 于是,晚上又是凤凰人的聚会了,荆紫菱先叽里呱啦地说起今天在人才交流中心的遭遇,还重点强调了一下,她亲自出马搞定了两个眼高于顶的海龟。 说着说着,就说到唐亦萱和陈太忠今天的行程了,唐亦萱自是不想让人知道太忠送了她一套房子,说不得话题一转,就到了另一个内容上,“通德那边有人想捂盖子,找到了小陈,这一整天我们都忙着跑这事儿,唉,真是头大……” 这显然是个不错的话题,荆家兄妹虽然都不在体制内发展,但是一个在京城混迹了这么多年,一个也有意学一点人情事故,少不得就要他们讲一讲事情经过,唐亦萱一听,顿时就傻眼了,少不得看陈太忠一眼,“小陈你来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陈太忠这下想藏都藏不住了,只能说一说这个话题了,“你们都知道通德的沙湖吧……” 通德的沙湖位于市区,因水质清澈,可以见到湖底的白沙而得名,外连着通德的第一大河、天南第二大河沧浪河,是通德市区饮用水的水源,自来水公司的水处理厂就建在这里。 然而,随着近年来社会的发展,沙湖逐渐成了湖周边住宅和单位的废水排污场,湖水不要说清澈见底了,甚至湖岸边上常年有死鱼死虾,离着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腥膻味儿。 这种情况当然引起了当地老百姓的不满,这可是我们的饮用水水源,然而这种情况反应到市政府,市政府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来处理,沿湖的各个单位和宿舍区实在是太多了,挨家挨户地通知禁止向湖里排污好多回了,却没人当回事,大家都想着,别人不排的话,我这儿排一点出去算什么呢? 通德是农业地区,湖周边并没有什么大的工厂和污染源,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天南医科大学通德分院——医学院排出的废水,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里面会不会有些什么大家所不知道的微生物呢? 所以,很多人反应这水近年来喝着有股子怪味,甚至不少有条件的人家,都不喝自来水只喝桶装的纯净水了,但是自来水公司对这方面也很重视,时不时地做水质检测,公布的结果却是说公司供的水绝对符合国家标准。 这种事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毕竟喝这水的人暂时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自古以来,老百姓的日子,可不就是这么稀里马虎地过着吗? 当然,这大抵还是市政府处理不力的结果,真要认真的话,别说阻止沿湖各单位向湖里排放生活污水轻而易举,直接引沧浪河的水来做水源也正常。 然而,这种情况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沿湖的单位那么多,真要严格禁止排污的话,阻力也不会小了,既然能将责任推到上一届甚至上上一届的政府身上,谁还会因为以前的欠账,得罪现在的人呢? 是的,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不了不能怪现在的政府。 自来水公司换水源的方案也早就有了,市里都不知道讨论过多少回了,可是执行这方案是要钱的,市政府这不是缺钱吗? 赵喜才上任的时候,就信誓旦旦地说要保障通德市民的饮用水安全,但是市里财政真的紧张,好不容易有点闲钱了,蒙书记和杜省长倡议的通张高速路一上马,赵市长砸锅卖铁地配合,挪用其他款项倒也正常了——要不然的话,那个素波市市长,是那么好上去的吗? 第1579章 联想 这次出事,就是有人把沙湖的饮用水问题捅到了中视,中视还专门派了相关的《热点访谈》小组下去调研和拍摄,顿时引起通德市一阵慌乱。 这年头做新闻,不骇人听闻一点的话,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想一想就知道了,一个镜头是湖边四处可见的翻着白肚皮的死鱼,另一个镜头却是民宅水龙头里汩汩流出的清澈的自来水——其效果那真是可想而知了。 看着这惊心怵目的场景转换,要是有人说,自来水公司能大能到将水处理得绝对没有问题,广大的人民群众也得相信不是? “通德的人喝这水,有喝出毛病的没有?”荆俊伟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周全的,虽然他早早地就离开了天南,对通德并不熟悉,“要是有毛病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个例可能有,但是绝对不会是普遍现象,这一点我是落实了的,”陈太忠摇一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想到了,要知道,《热点访谈》可是以敢于揭发黑幕和各种不合理现象而闻名的,他要帮着捂盖子,肯定要想到这一点,要不帮忙帮得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就没意思了? “这个通德,怎么会那么倒霉呢?”荆紫菱听得有点奇怪,“我大学里有同学说,十万,出十万才能请得动《热点访谈》的人下来调查……” 这倒不是胡说,天南大学的学生,来自祖国各地,她的同学中有一个是正林地区的,正林的临泉县这两年小纸箱厂极多,在天南都有了一定名气,其中不乏一些上档次的厂子,能做精美包装。 这造纸肯定是要排污的,尤其是那些讲求白净的纸张,污水的毒性很大,而这些厂子多是民营不怎么规范,污水处理根本无从谈起——国企都控制不住的东西,拿来要求民企真的太难了。 荆紫菱的同学的邻村人,就是受了严重毒害的,庄稼绝收人患病什么的,那也不用提了,由于跟上游的造纸厂协商不果,就想将此事捅到《热点访谈》去,结果得到的答复是——先拿十万块钱过来,我们再派人下去。 大家都觉得这《热点访谈》是为民做主的栏目,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那是要多凉有多凉了,于是她的同学在学校里听人说起《热点访谈》就不屑地吐口水,是以,天才美少女才得以知道这样的行情。 “你同学这是以偏概全,”听荆紫菱说完,荆俊伟不屑地哼一声摇摇头,“收费是真的未必收费,人家中视差这一点儿钱吗?关键是《热点访谈》这栏目太火了,换位思考一下……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提供线索给他们吗?你又知道里面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吗?” “咦,这个也是啊,”荆紫菱遇到问题爱叫真,但是她并不介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哥,你的意思是说,为了防止别人乱报线索,他们才设置了资金门槛?”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敢乱说,”荆俊伟笑着摇摇头,一边说一边摸一摸自己妹妹长长的秀发,疼爱之心溢于言表,“我只是想告诉你,遇到事情你要多想一想,不能人云亦云。” “有关系的话,就不要资金了,资金门槛是对普通人设置的,”唐亦萱沉默半天,终于开口了,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太忠你说的这个事,按理来说……是请不动《热点访谈》的人下去的,比这黑暗的事海了去啦,这件事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啧,”陈太忠愣了半天,才咋一下舌长叹一声,“唉,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们说的这些呢?算了,我帮着打听一下吧,不管成不成,总要对刘彬有个交待。” 他是欠了刘彬人情的,而刘总也说了,自己跟通德自来水公司的王总关系好——通德自来水公司归市政府管,不像凤凰一般是双重管理,但是做为同行,这不影响两人的交情。 既然唐亦萱是跟荆紫菱吃晚饭,陈某人饭后想有点什么余兴节目也是不可能的了——人家俩好得跟姐妹一样,晚上还要一起在尚彩霞家睡呢。 索性是闲得没事,陈太忠琢磨一下,又给马小雅打个电话,结果知道今天的摊子散得早,大家正在三里屯的酒吧泡吧呢,说不得开了车前往。 巧的是,这次还是南宫请客,捧的也是上次他捧的那女孩,为了她,陈太忠还跟黑人们打了一架,印象真的深刻——其中似乎有个什么参赞的儿子来的? “咦,这倒是奇怪了,”陈太忠坐在马小雅身边轻声地嘀咕,“南宫不是随便玩一玩的吗?莫不成他和那女孩儿……跟咱俩一样,也成亲了?” “我才没跟你成亲呢,”马小雅笑着白他一眼,心里却是甜不滋滋的,有他的那一百万旅游费,两人在圈子里的关系也等同于成亲了,一想起这事儿,她的笑容就无法遏制地露了出来,“上次以后,南宫跟她就不怎么来往了,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又捡起来了。” “乱吧,就乱吧,”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乱得自己都眼花了,唉,怕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样的了。” “只许夫妻复婚,就不许人家再捡了?”马小雅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接着又叹一口气,“不过我知道,你是一个走了就不会回头的男人……对不对?” “没错,我占有欲很强,”陈太忠也不藏着掖着,“以前的事儿就算了,我肯定不能容忍在我跟某人交往的过程中,她的身体里还充斥过别的男人的体液。” 说到这里,他却是情不自禁想起了张梅,跟他交往的两个少妇里,他相信雷蕾不会再跟其丈夫有什么亲热,但是张梅可就难说了,起码庞忠泽没去外地,天天跟她在一个屋子里生活呢。 下回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再问一问她,若真是那样,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了,陈太忠做出了决定: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我就知道你是这种性格的人,”马小雅幽幽地叹一口气,“可是在北京生存,也很不容易,你要记得帮我,我会为你守着的……” “呵呵,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陈太忠见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了,少不得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对了,我问你一下,你在中视干过,《热点访谈》的人你熟不熟?” “中视大着呢,我又是借调过去的,”马小雅摇一摇头,“对那个栏目真的不熟,不过苏素馨好像跟里面的一些人有点关系,苏总跟中视的关系也不错……出什么事儿了?” 陈太忠叹口气,将通德的事情哇啦哇啦一叨叨,马小雅一听就笑了,“这种事儿你找苏总怕是也没用,解决的法子十有八九在你们天南呢,明白不?” “你是说,有人想给通德上眼药,是不是?”陈太忠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背后的因果,但心里总是不想相信,谁想马小雅这种被借调的,只在中视干了时间不长的女主播都能肯定这一点,可见此事真的没有他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是想给你们省里的什么人上眼药吧,”马小雅犹豫一下,不太肯定地发话了,“反正按我知道的,《热点访谈》的人没有那么闲得慌。” 难道说……那人的目标是杜毅?陈太忠猛地警醒了过来,通德这件污水的事情,市政府这边的责任比较大,而通德的市长臧华,可就是杜毅的人。 当然,《热点访谈》的影响力固然不小,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因头,也不会对堂堂的杜省长造成什么影响,不过恶心一下人还是够用的——毕竟是通德市区一百多万人的饮用水呢。 也许跟老杜打算竞争省委书记一职有关?这倒不是陈太忠神经过敏,实在是事情由不得他不这么想,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方的天平上加一点或者减一点砝码,都可能导致事情发生某种变化。 哥们儿还真冤得慌啊,想到这个可能,他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先是干预了蒙老大的事情,现在轮到帮杜老板了? 我都躲到北京了,也躲不开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叹一口气,“北京果然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啊。” “你说的这个题材时效性不强,未必会马上就上,”马小雅见他愁眉苦脸的,笑着安慰他,“而且很有可能是候补题材……你可以问一问苏总,先托她打听一下。” 一边说着,她一边冲着不远处的苏文馨微微撇一下嘴,“不过她办事可是不便宜,呵呵,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今天不止苏文馨来了,她那个漂亮的妹妹苏素馨也来了,两人刚才见到陈太忠的时候,还笑着点头来的,听到马小雅的话,陈某人难免有些微微的郁闷——大家都挺熟惯的啦,昨天又照顾了你的旅游公司,居然还会不便宜? 不过下一刻,他就坦然了,这年头人情归人情,事情归事情,人家干脏活的也不容易不是? 第1580章 收钱是给面子 十万啊,陈太忠听得有点咋舌,只打听一下这个专题的性质和播放时间,就是十万块——不做任何关说的情况下。 就这,人家苏文馨还送他一个人情呢,“小陈,咱们都不是外人,苏姐我一分都不赚你的,这是给别人的费用……小雅在中视干过,你问问她就知道了,《热点访谈》的性质你也知道,你说台里能没有保密措施吗?” 这保密措施会有这么严吗?陈太忠有点不信,心说你不过是欺我在中视不认识人嘛,谁想苏总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轻笑一声,“你还别不信,这是我有门路,要不别说十个了,你自己拿上二十个,我都不要求你探听出消息来,你能找到一个敢收的人就行。” 唉唉,这年头收钱都是给面子啊,人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陈太忠当然就能理解了,这种现象在下面地市不多见,但是也有,不过在京城大概就是常态了——天子脚下谁不得小心? “那就麻烦苏姐了,回头我把钱给你,”陈太忠笑一笑,顺手摸出个盒子来塞到苏文馨手里,“也不能让苏姐你白忙,这就是一点小意思啦。” 为朋友办事,他可是舍得花钱的,自掏腰包一点问题都没有,刘彬那人仗义,他就要以仗义还之,至于这件事甚至可能涉及到杜毅——一边去,管你是省长还是部长呢?我跟你又不熟。 他敢送,苏文馨当然就敢收,而且这帮人有个毛病,该小心的时候是万分小心,可是该放肆的时候,却也非常放得开。 苏总接了盒子到手,根本不带犹豫的顺手就打开,接着就是轻笑一声,“好我的天,这钻石得有三克拉吧?太忠你确定这是钻石不是玻璃?” 盒子里是个大大的钻戒,那钻石的体积看上去跟莲子仿佛,她可是个识货的,包间里光线有点阴暗,一下看不出成色来,但是只说这体积,就够惊人的了。 当然,这钻石的体积之大,戴在普通人的手上,绝对有暴发户的嫌疑了,可是苏文馨知道,这样的戒指搭配上适当的衣服,正合适出席某些场合——当然,这种场合比较少,不过她的手里,还真一直就少个这样的道具。 “不大一点东西,我至于拿玻璃哄你吗?”陈太忠笑着回答,他可是注意到她眼中一掠而过的亮光了,心中就难免些微的得意,这珠宝果然是女人的最爱啊,送这种东西还真是比较合适的。 马小雅一见里面是个钻戒,心里就是微微的一酸,听到苏文馨管他叫“太忠”而不是“小陈”,嘴角的肌肉禁不住跳动了一下,不过她最终还是沉住了气一声不吭。 可是苏文馨偏偏地不肯干休,侧头看一眼马小雅,笑着问一句,“小马,太忠给我这个戒指,是要我帮忙办事的,你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马小雅当然会有想法,陈太忠送她的钻石项链价值要比这高多了,但那只是项链不是戒指——戒指所代表的含义,相信大家都清楚,甚至陈某人自己都清楚,等闲不肯送人项链,这也就是对苏文馨,他没啥想法,心说哥们儿都被成亲了,你不会再误会了吧? 马小雅知道苏文馨有意调笑自己,但是同时她也清楚,苏总这人玩起来疯,打牌是如此做事也是如此,她若不能小心应对,苏家姐妹没准还真好意思下手把人抢了去。 说穿了还是她在圈子里的地位太低,若是能混到于总那个份儿上的话,苏文馨就算疯也要多少顾忌一点,想到这里,她轻笑一声,“苏姐您说笑了,这是我俩的心意,不能让您白忙不是?” 看到姐姐收到一个钻戒,苏素馨探手拿过去仔细欣赏了一阵,才看陈太忠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陈某人居然感觉到了某种若有若无的怨念笼罩住了自己。 莫不成,是我没看上她的妹妹,苏文馨才有意刁难,报了一个十万的价钱?下一刻,陈某人又开始了联想,不过最终还是摇一摇头,将此事抛在了脑后……这点钱还真的不值得斤斤计较。 接下来,就是下一个问题了,“小马,你知道不知道,谁跟这个建筑协会的人比较熟悉一点,我想搞个鲁班奖来玩一玩。” “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了,”马小雅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人肯定是能找上,但是中间是个什么样的渠道就不好说了,要不你问一问南宫吧。” 显然,这样的活儿在这个圈子很少见,所以她也不知情,不过听起来,南宫的能量要比其他人的大一点,怪不得阴京华虽然是靠着黄家,但这个圈子还是隐隐以南宫为首。 不过南宫毛毛也忙着呢,那叫做小玟的女孩儿唱完歌之后又过来了,缠着南宫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看起来挺兴奋的样子。 陈太忠竖着耳朵听了一听,才知道这女孩儿为什么会这么高兴,敢情于总给她介绍了一个买卖,在某个酒类广告里上镜,虽然费用不是很高,只有十来万的样子,但是对她来说意义重大,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她就可以借此摆脱野店歌手的身份了。 别说,这小玟久在社会底层混,身上也沾染了些江湖习气,“毛毛哥,今天的单我买了,你人到了,就算捧小妹的场了。” 切,你有那资格替我们买单吗?南宫毛毛心里冷哼,我们算计外地人的钱那是天经地义,但是占你的便宜……还真丢不起那人,野路子就是野路子,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这小毛丫头还是太嫩啊。 不过他也不想点破——专门点出来,那不但影响气氛也失身份,说不得笑着摇一下头,冲陈太忠招一下手,“太忠你这是……有话要跟我说?” 这家伙倒是酒醉心明啊,陈太忠知道他喝了不少了,却是通过自己不经意的两眼就能猜到点什么,还真是厉害。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陈太忠才说了几句,意思是自己的科委大厦想要争取鲁班奖,南宫那边已经反应过来了,“凤凰市的科委啊,什么公司承建的?建筑成本没多少钱吧?” 他这一张嘴,就点出了两个要害,还隐隐影射凤凰地级市的身份,陈太忠禁不住伸出个大拇指来,“还是你老哥厉害,张嘴就说到点子上了……”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老哥我就是眼皮子杂了一点,”南宫谦逊地摇一摇头,“呵呵,好歹也是在四九城混了大半辈子,就算没吃过猪肉吧,还能没见过猪跑?” 四九城是个什么典故?陈太忠听出来了这四九城指的就是京城,但是为什么是四九呢——三十六天罡之数?当然,这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办正经事儿的时候,谁会关注枝节末梢的事情呢?倒是没得显得自己没文化。 等南宫毛毛听完他的大致介绍,沉吟一阵才摇一摇头,“这个事情嘛,孙姐能办了,不过她也不太方便……说句难听的,太忠你这条件太差了一点。” “这么来说,就是不行了?”陈太忠叹一口气,皱着眉头发问了。 “切,咱兄弟的字典里,还就没有‘不行’俩字儿,”南宫哼一声,这酒劲儿上头,虽然不影响他的判断力,却也是没的多了两分豪气,“别人靠关系能上,咱为什么就不能上呢?” “那是!”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拍大腿,竖起个大拇指来,“老哥这份儿豪气,真是没的说,那就麻烦你费心了。” “咱哥俩有什么可客气的?”南宫毛毛笑着摇一摇头,状似不以为然,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坏了,这牛吹得有点大了,太忠这是打算讹上我了? 其实对他来说,这北京城办不了的事情,还真的不算太多,但是有两个字必须强调一下——成本!这成本不是说钱多钱少,只要钱能解决的,那就都不是事儿,而是说人情的成本,有些人的人情,你是想花钱都没地儿买的。 所以他微微地有点后悔,酒喝多了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总算还好,他在吹牛的时候就想到了退路,“不过,孙姐办这事儿不拿手,太忠你不是认识邹珏吗?我听孙姐说,那家伙帮人跑下来过鲁班奖……嗯,也是个地级市的项目。” 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但是南宫毛毛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点,那个地级市的建行大厦,不仅是投资了一点二个亿,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是建设银行。 “邹珏啊,”陈太忠听得就是眉头一皱,说实话,他对邹珏的印象并不是很好——那家伙的样子看起来拽拽的,出来打个麻将还要装模作样地带上个茶艺师,可是偏偏地,别人都告诉他,邹珏手上真的没什么钱。 而且,那厮还在他跟斯文森赌球的时候输给邵国立不少,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邹珏未必肯帮这个忙,一时就愣在了那里。 第1581章 也有不要面子的 直接找邹珏,有那点不合适,陈太忠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想起来好像韦明河跟邹珏关系不错,还是先联系一下韦主任吧。 不成想这韦主任似乎是改了性子,居然一直泡在青江,有十来天没有回来了,接了他的电话才表态,“我还得过几天才能回去,你找我有事儿?” “算了,我还是找邵国立吧,”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邹珏以那性子,老韦你只打个电话的话,怕是不能成事,保不齐还要坏事,那邵国立邵总稳稳能吃住邹珏——退而求其次,找老邵吧。 邵总一听他来北京了,笑着骂他一句,“太忠你可不仗义啊,来了也不知道招呼一声,我这气儿不顺,得罚你。” “唉,公事嘛,好不容易有点时间,”陈太忠干笑一声,“下午还有安排呢,中午找个地儿坐一坐?” “坐是可以坐,不过这罚是免不了的,”邵国立在那边哈哈笑着,“算了,我也不为难你,过一段时间我要去欧洲看两个朋友,把你巴黎模特界的资源拿出来好好招呼我一下,我就不计较了。” “呵呵,那还不是一句话?”陈太忠轻笑一声,“对了,我要找邹珏问点事情,你把他也叫上,到时候记得帮帮腔啊。” “嗯,行,”邵国立回答得极为痛快,却是没问是要办什么事儿,这也是衙内们的做派,他们被人求得太多了,既然不是找他办事,他就绝对不问到底是什么事儿——人家找邹珏,自然是打听过了的,最起码小邹办事的优势应该比他大,那么他多的什么事儿? 午饭是在一家极为隐秘的饭庄里吃的,陈太忠开着车找了好一阵才找见,可是车开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占地并不小,而且饭庄的档次也不低,古香古色典雅异常,却又没有那种刻意追求的奢华感,他不禁有点感慨,北京这种地方好多啊。 邹珏还是那副拽拽的样子,身边依旧带了一个帮闲,邵国立身边也有一个,却是低眉顺眼的美女,只有陈某人是孤身一人,只从做派上讲,就落了下乘。 陈太忠不开口相求,邹公子是绝对不会问的,所以三个人一边吃喝一边海阔天空地胡吹着,不过不管怎么说,上次邹珏也通过陈某人勾搭了俩巴黎女模特一夜狂欢,这态度比之以往,当然是要好不少。 直到大家吃喝得差不多,陈太忠方始提出了问题,“老邹,听说你帮别人跑过鲁班奖,我这儿现在也有这么一个项目……” “啧,不好办,”邹珏听他讲完,沉吟了一下才摇摇头,拒绝的是真够痛快的,“建行拿这个奖肯定没问题,你那科委不行,差得太多了。” “差得少了能找你吗?”邵国立倒是真的帮腔了,不过这帮腔的话也是挺冲的,“小邹,大家都是朋友,你别总推推脱脱的,跟个娘们似的。” “我也没说不帮忙不是?”邹珏白他一眼,又哼一声,才侧头看看陈太忠,“不过我先问一下,你打算花多少钱办这事儿?” “钱倒是好说,”陈太忠笑着回答,“该出多少出多少,老邹你需要的话,只管开口就成了。” “先拿半吨,我帮你试试吧,”邹珏还真敢要,看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五百万好像就是在说五块一样,“能出五吨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当然,你那楼得差不多点啊。” 不是吧?就算陈太忠做好了花大钱的准备,也被这话惊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点钱他倒是能张罗来,可是……五吨的话,足够再建两栋大厦了。 “你这是……”邵国立都听不下去了,张嘴就想说你丫这是不是穷疯了,不过话到嘴边,终于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两人从认识起就斗嘴,一直斗到了现在,但是什么话合适说什么话不合适说,他还是清楚的。 “一个方面不足,你就得从另一个方面补,要不一开始我说就不可能呢?”邹珏看他一眼,心里明白这家伙想说什么,于是懒洋洋地解释,“这不是我要拿这么多,是就得有这么大的投资……你看看现在的鲁班奖,哪个工程不是九位数十位数的造价?” “太忠你……这个费用有点大了,你能承担下来吗?”邵国立看一眼陈太忠,眉头微微地皱着,他可是没想着人家要自掏腰包,心说一个区区的地级市的科委,三五百万的公关费可能还能找个什么名义下账糊弄过去,但是五千万……账都不好做。 我怎么觉得你这帮腔的,是我变相激我呢?陈太忠心里有点不爽,若是搁在两年前,他肯定二话不说一拍胸脯就答应下来了——这点钱在哥们儿眼里算个毛!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他已经学会在某些场合装孙子了,当然就不介意适当地战略转进一下,尤其是看着邹珏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这心里分外地不是滋味儿:你觉得离了你,我就没有途径办事儿了吗? 想吃定我,你还差得远!陈太忠苦笑一声,微微地摇头,“五吨啊……这帐该怎么下还真是个问题,我得跟领导请示一下。” “嗯,这肯定的,公关成本比建造成本还高,走到哪儿也不好交待,”邹珏懒洋洋地点点头,丝毫没有为对方的退缩而着恼,一副“我根本不在乎这俩小钱”的样子,“太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的好。” 这家伙说话的口气,实在是有点让人受不了,亏得陈某人最近克制力大增,也知道这厮从来就这个鸟样,所以不跟他计较。 然而,公道自在人心,就算他不计较,邵国立都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在散席的时候逮个空子,悄悄跟他嘀咕一句,“小邹家里对他的钱管得紧,嗯,你知道就行了……” 换个人的话,邵总是不会来这么一句的,虽然是邹珏做得有点出格,但是大家都在一起的,他也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去,可是小陈做人不错手笔也不小,澳门赢了钱都不想要呢——咱不能对不起朋友不是? 陈太忠早就知道邹珏手头不宽松了,而眼下听到这话,更是确定刚才邹珏在狮子大张口——这不是,连老邵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亏得哥们儿刚才没答应,要不然岂不是成了惹人耻笑的大凯子了?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你就装逼吧,好好地装,哥们儿我还就不找你办这件事了,哈哈,到时候看是谁会生气。 吃完饭也不过才一点半,陈太忠将车停在路边,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去荆俊伟的工作室转悠一趟,就接到了范如霜的电话,范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微的颤抖,“小陈,美国的凯撒铝厂爆炸了!”(注) 这可绝对不是我干的啊!陈太忠一下没反应过来,迷瞪了一阵才回过味来,“这个……范董,我记得你有午休的习惯来的,是吧?” “我哪儿还睡得着啊?”范如霜轻笑一声,她其实清楚,对小陈这个外行来说,真不知道这消息意味着什么,说不得就要详细解释一下,“凯撒铝厂是世界上第二大氧化铝厂,格拉莫西氧化铝厂一爆炸,氧化铝价格的攀升指日可待!” 哦,世界第二啊,炸得好!陈太忠可是知道,临铝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是因为氧化铝卖不动,直接影响了下马乡那一块的铝矾土价格和付款方式,所以这个爆炸是好事儿。 然而,他还有一点弄不明白,“可是范董,咱们现在跑的是电解铝的项目吧?这个跟氧化铝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范董心说你怎么这么笨呢?“氧化铝的价格上去了,电解铝的价格能上不去吗?这个项目必须要马上动手了,晚了就坏菜了!” 陈太忠吃她这么一训,也觉得挺有道理,哥们儿在官场混了这么久,情商是上去了一点,怎么这智商蹭蹭地往下掉呢?“呵呵,我联系过黄总了,他的时间不敢保证,让我下午再联系他一下。” “嗯,你快联系吧,我要准备给公司再做点东西了,”范如霜的兴奋隔着电话都能听得出来,“必须要快,等别人都反应过来就晚了。” 这个爆炸很大吗?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兀自有点迷糊,那么大个厂子也不可能全炸了吧,影响真的会很大吗? 看看时间,已经是接近两点了,他拨一个电话给伯明翰的尼克,“尼克,我问你一下,这个凯撒铝厂爆炸,会对国际氧化铝价格产生很大影响吗?” “嗯嗯……氧化铝?”尼克正迷迷糊糊地还没完全清醒呢,“你确定是氧化铝吗……好吧,我在半个小时之内给你一个答复,你能让我先刷一下牙吗?”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也没心转悠了,还有半个小时,哥们儿就在车里打个盹吧,谁想他才将座位调好了,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韦明河打来的电话,听起来舌头有点大,“太忠你中午……跟邹珏吃饭啦?” (注:凯撒铝厂爆炸是在九九年七月份,风笑这么写是情节发展的需要,请行家勿深究。) 第1582章 百种人 其实,邹珏也知道陈太忠跟韦明河关系好,吃完饭之后想了想,又等了一阵,还是给韦明河打了一个电话,如此这般地抱怨了一顿。 偏偏地,韦主任也跟别人喝得二麻二麻的,挂了电话就给陈太忠打了过来,两人都是他的好友,他觉得有必要把误会化解开。 “小邹说了,你直接找他就行的,干嘛一定要扯上邵国立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套说辞,“他跟你也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你这不是给他感觉……你找人压他吗?他跟我抱怨了,也没让我给你打电话,不过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也是怕你误会,打个电话说一声。” 哼,敢情理还都在他那边了,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声冷笑,若是没有邵国立临走的那句话,他或者还会相信这理由,现在嘛,贪心就是贪心,还非要装出个一本正经的样子来,莫不成你以为,天下就只有你一个脑袋瓜够数的,别人都是傻的? 不过,既然是韦明河特意将电话打过来关说,他也不好将话说得过于难听,只得微微地笑一笑,“我本来是想找你的嘛,呵呵,谁想你不在北京啊。” “我猜就是这么回事,”韦明河的脑瓜就算再笨,也想得到上午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继续大着舌头说话,“可是太忠,你想找我是对的,但是找邵国立,还真的不如不找。” “明河,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太相信朋友了,”陈太忠听他还一口咬定邹珏的好,就实在无法按捺心中的愤懑,这年头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我装傻充愣糊弄一下吧,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别的我都不说了,就说邹珏这个人,你认识他也这么长时间了,明河你说句良心话……我要是不找邵国立直接找他的话,他会不会很好说话?” “他这个人……他这个人其实还是不错,”韦明河被这两句问得有点结巴,其实他最明白邹珏的毛病了,那家伙从小虚荣心就强,在自己人面前爱充大方。 不过他长大了以后,邹家接连碰到点小事,所以他家里人管他管得紧,手头就不太宽松,可是他还偏是爱充个场面,生恐别人小看了他,所以逮到外地人就没命地宰。 对邹珏来说,只有京城的朋友是朋友,外地人就是钱袋子,高干子弟的优越感一览无遗——当然,外地的省部级干部及子弟,或者还可以享受到好一点的待遇。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毛病是有一些,但是对朋友绝对不算小气,要不然他手头也不至于紧张成那样,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韦明河跟他关系不错。 刚才他就跟韦主任抱屈了,“你说你三四吨的一个建筑,想得鲁班奖,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吗?跟他要点钱张罗吧,还嫌多……没钱就别做这种梦嘛。” 韦明河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想宰人了,不过,现在邹珏正帮他活动一个三十万吨的合成氨项目,马上就要敲定了,他夹在两人中间,也实在为难。 “他可能对你不错吧,”陈太忠哼一声,见过吃相难看的,没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咱不说他了,我在北京还有点事情,估计能等到你回来,到时候咱们喝酒。” “唉,”韦明河长叹一声挂掉了电话,由这一声长叹,可以想像得到,他俩关系真是不错,换个关系普通一点的,韦主任也没必要将情绪表现得如此强烈——太忠你俩搞成这样,真的让我坐蜡啊。 我管你坐蜡不坐蜡呢?陈太忠听出了他的意思,却是没在意,姓邹的跟你关系再好,跟我关系不好,那我就无需理他——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我的朋友。 不过这个鲁班奖……下一步该找谁才好呢?陈某人原本就是越挫越强的性子,认定的了事情就绝对要做到,而且现在此事已经引发了陈洁的关注,真要办不下去的话,就算陈省长无所谓,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要不找一找荆涛的校友?陈太忠一开始是没这个打算的,在他想来,荆教授的校友给科委大厦做方案是来赚钱的,既然你是来赚钱的,那我没必要上杆子求你是不是?可是到了现在,他居然开始考虑利用人家在北京的影响了,由此可见他也是真的着急了。 等一会儿上班了,我给荆教授打个电话吧,荆家一家人都有午休的习惯,也就是荆俊伟例外,陈太忠缓缓躺在座位上,禁不住又想到了通德的事儿——是不是下午也该给蒙艺打个电话? 我说……我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多呢?他正在发牢骚,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正是尼克议员,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哦,上帝,那个爆炸太恐怖了,氧化铝的期货价格和现货价格一定会同时上扬的。” 那你也不用这么兴奋吧?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哦,谢谢你的好消息,可能过一段时间,我还要去欧洲,到时候见面再聊……” “不不不,请你等一下,”尼克才不想让他挂电话,“我听别人说,高质量的铝矾土,可以做耐火材料的那种,只有中国和圭亚那有,该死的,那个圭亚那是在非洲还是在亚洲?陈,你不觉得……我们可以考虑一下这方面的合作吗?” 敢情这尼克刚才咨询别人的时候,引起了人家的奇怪,心说这家伙往常关心的,不是海洛因的行情吗,现在怎么换成氧化铝的行情了?于是在回答问题的同时,少不得就要打问一下消息来源。 那位既然能被尼克议员骚扰,对铝行业肯定是有相当的了解的,一听说是来自中国的咨询,马上就提了点建议出来,大概的意思就是说,红色中国官僚挺多,你看能不能从里面分一杯羹? 在尼克议员眼里,陈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存在,当然就要兴冲冲地问一问,这种几近于垄断的原料,若是能插一手的话,怕是能赚不少钱吧? 你想得倒美,氧化铝可是国家战略性物资呢,想来铝矾土也差不多吧?陈太忠知道,做超细氧化铝的盖伦集团在阴平也能收到铝矾土,不过却是没听说谁能把铝矾土运作到出口,除非英国的资金能在本地落地,成品出口倒有几分可能。 照陈太忠的理解,这样的市场,政府多半不会允许外国人来瓜分,国人开采出来偷偷向外走私的可能性倒是还大一些。 总之,既然尼克也是个半吊子,陈太忠当然就不肯贸然答应——事实上,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忙得根本顾不上操心此事,“坦白地说,尼克,我也不清楚你说的这些,我需要向上级落实一下你所说的问题,再向有关部门咨询一下,才能够给你答复……而且,这个答复或者并不是你想要的。” “About Government?”尼克议员有点听不懂陈某人在仓促之际自创的中国式英语,“这是个什么样的政府机构呢?” 不就是个有关部门吗?陈太忠无奈地咂一咂嘴,“这么说吧,中国政府最牛逼、最神秘的部门,什么事情都可以管,好吧,你知道就行了,记住保密哦。” “哦,那是自然,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尼克干笑两声,挂掉了电话,不过,就在听筒传来嘟嘟声之前,陈太忠还隐约听到对方在低声嘀咕,“About Government……About Government?”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两点半,他拨了两次荆涛的手机,却是无人应答,心说荆教授的手机丢了?还没等他再打电话,却是接到了唐亦萱的电话,“要是没事的话,来帮我挑一挑室内装修公司吧?” 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啊,陈太忠才想拒绝,转念一想,亦萱也是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来经营了,人家热情地邀请自己共同参与,哥们儿这么贸然地拒绝,实在是不太好。 鱼和熊掌,果然是不可兼得的啊,他犹豫一下,还是应承了下来,不过,丁小宁的京华酒店装修,再加上阳光小区和横山区宿舍房子的装修,让他知道了一点里面的内容,少不得要提醒她两句。 “那行,你先跟他们沟通,我得空就过去,不过……这个装修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很多东西你必须得现场看着,你可别指望着大包出去就能省心。” “这个我知道,”唐亦萱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且要从头跟到尾,我也没这时间,不过,我在北京朋友不多,你能从天南找两个可靠一点的人来跟着进度吗?” 在北京找俩人也行吧?陈太忠刚要这么说,转念一想人家唐亦萱不欲让太多人知道此事,自然是觉得从天南调人方便了。 说穿了,这还是一个本位思维的问题,对大多数装修房子的人来说,如果忙得招呼不上而条件又允许的话,找个朋友麻烦人家监一下工,顺便出点费用就不错了。 但是唐亦萱和陈太忠在凤凰都是一呼百应的主儿,就没觉得用几个人有多不方便——我用你都是给你面子呢,唯一的要求就是保密性。 第1583章 实力派的演技 “回头我帮你物色两个人吧,”陈太忠现在脑子里装满了事情,实在顾不得考虑这种事——而这种事不慎重点还不行,“你先考虑屋子的设计方案,我现在脑子里已经忙成糨糊了。” 搁了电话之后,他晃一晃脑袋,哥们儿刚才是要干什么来着?哦,对了,要给蒙艺打个电话的嘛——不对,苏文馨那儿还没消息传过来呢,这个电话不着急打。 是要找荆涛!他换上一块儿手机电池,想了一想又摸出个小本子来,不行,哥们儿也得学别人弄个记事本儿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官儿没大了可是事情越来越多,偏偏是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敢忘了,要不然后果太严重。 他随便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刚想把小本儿搁到手包里,又觉得不合适,还是将那本子塞进了须弥戒里,有些事情是别人看不得的,做这个的时候,他心里也不无感慨——唉,上辈子做事要是有这么谨慎,也不至于重活一次了吧? 不过,若是没有这么一次重活,也就失去了生命中很多精彩的体验,他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上面却是三个字在不停地闪着——黄汉祥。 咦,老黄这倒是自觉啊,陈太忠接起电话,“呵呵,黄总你好啊,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唉,忙得焦头烂额的,”黄汉祥叹一口气,“太忠我问你个事儿哈,听说你认识一个老中医,几针下去就能把脑瘤扎好了?” “这个啊……”陈太忠还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禁不住打个磕绊,心说文海啊文海,回去不撺掇着章尧东把你弄走才怪,靠,好心帮你姑娘治病,你反倒是大着嘴巴四处嘞嘞?“人家那是市外高人,以前欠我点小人情,那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赶紧来西四环,”黄汉祥不由分说地发话了,“咱们见面儿细说,越快越好。” 哥们儿这别墅得曝光了啊,陈太忠叹口气,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拨号,“是范董吧?我联系上黄总了,一块儿去……对了,不靠谱的人就不要叫了。” “叫小紫菱没问题吧?”范如霜轻笑一声,“她跟我在一块儿呢……”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挂了电话,心说你俩怎么又混到一起了?偏偏我还不知道,你俩能认识,还是靠了我这个纽带呢。 这么想着,不过是两辆车就到了汇合处,陈太忠开着桑塔纳带路,临铝驻京办的道奇车跟在他后面。 范如霜找荆紫菱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她知道小丫头挺得黄家人待见的,维系好这一层关系有助于她办事,而且,她自己也确实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美女。 这不是?陈太忠在前面开着车,道奇车虽然紧咬着桑塔纳,小紫菱居然能提前指挥司机准备左拐右拐的,由此可见,她跟黄汉祥的关系真的不错,居然能知道到哪儿可以找得到人——当然,范董并不知道,黄汉祥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陈太忠的产业,小紫菱在里面见过黄汉祥跟别人打牌,还分过两万块钱的红利呢。 闲话少说,在范董的一路惊讶中,两辆车到了地方,敲开门走进去,就看到黄汉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着电话,眉头紧皱一副相当不耐烦的样子。 见他们几个进来,黄总先是讶异地扬一扬眉毛,随即就挂了电话站起身,冲陈太忠扬一扬手,“太忠你来,跟你说点事情。” 由此这个态度可见,上次他说的什么“更待见荆紫菱一点”,那纯粹就是一时的玩笑话,关键时刻他还是把她当作小孩子看了——现在大人说话,小孩儿一边呆着啊。 至于范如霜,更是被他视作无物了。 范董当然为此不敢说什么,恰恰相反,看到陈太忠如此得黄汉祥的重视,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关系越好说话就越方便不是? 荆紫菱却是不管那一套,很自然地发话了,“黄伯伯,你这茶叶在哪儿放着?你们说话我们喝茶等着。” “哦,我倒是忘了,”黄汉祥勉力笑一笑,冲那开门的小青年一努嘴,“小王,给范董和小荆泡茶……算了,小紫菱你也跟着上来吧。” 黄汉祥只是把陈太忠带到了楼上,两人说话甚至还能看到一楼的范如霜,但就是这一点距离,那是无数人想跨越都不可得的。 “我老爹最近身体不太好,”黄汉祥也不藏着掖着,才一坐下就发话了,“倒不是有什么毛病,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各项机能跟不上去了。” “哦?”陈太忠伪作讶异地扬一扬眉毛,“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呢?” “不要跟我装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不然范如霜也不会这么着急找我了,”黄汉祥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咱俩说话,没啥忌讳的。” “私下打听首长的身体状况,那可是性质很严重的错误,”陈太忠微微一笑,却也不否认,“不过黄二伯慧眼如炬,我无处遁形。” “不跟你扯了,”黄汉祥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心说我心思沉重,你丫居然笑得出来,“我是想问你一下,那个老中医的医术,真有那么高明吗?” “不知道,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陈太忠暗暗地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啊,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偏偏地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来,“他就是欠了我一点人情,上次正好我们文主任的姑娘脑瘤,我看着不忍心,求他出手帮一下忙。” “我怎么听着像小说呢?”荆紫菱狠狠地瞪他一眼,心说敢情你救过文海的姑娘呢?为什么救她就是老中医?救我爷爷就是乱扎一气? “小说不小说的,那就别提了,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黄汉祥叹一口气,“大家也都没辙了,我正好听人说,小陈好像有点这方面的关系,就来问一问。”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才要开口说话,冷不丁地手机响了,来电话的却是荆涛,“太忠,不好意思啊,手机忘在办公桌里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还是鲁班奖的事儿,”陈太忠快速地回答他一句,“我现在跟领导谈着点事儿,等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放下电话之后,他才要说话,黄汉祥一指楼下的范如霜,“太忠,你要是能帮我找到人,能起到作用的,氧化铝的事儿交给我了,嗯……鲁班奖,你想要个鲁班奖?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是电解铝,不是氧化铝!”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纠正一下,接着又重重地叹一口气,“唉,算了,看其来也不能再藏着啦……” 嗯?荆紫菱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心说救我爷爷你就鼠头鼠脑地藏着掖着,现在听说黄老病重,你就老实地跳出来了,这也太市侩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倒释然了,黄老那是什么人啊?岂能让一个蒙古大夫拿根银针扎来扎去的?就算黄汉祥答应让他试手,别人也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太忠哥必须要表现出真才实学来,直到获得了别人的认可,大家才可能让他放手施为,想到这里,她心里又隐隐地生出一点兴奋来:装,我让你再装,这次我可是要好好地看一下你的医术了,同时也能回去跟爷爷白活两句,证明当初自己的建议是没有错的。 荆紫菱非常清楚,一直到现在,自己的母亲心里也没有彻底地原谅了太忠哥,爷爷似乎是猜出了点什么,却是也不跟自己说起。 “你小子果然在糊弄我,”黄汉祥的反应恰恰相反,他的脸一沉,看着陈太忠的眼中有诸多的不善,“敢情我不帮你,你就不肯帮我,是吧?” 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找出人来吗?陈太忠可不会被这点小伎俩吓到,他也脸一沉,“我就是想知道,黄二伯你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你们凤凰有个副市长,叫乔什么树?”黄汉祥哼一声,脸色越发地铁青了,“怎么,你还想报复他?” 乔小树跟文海关系不错,知道这个倒是有可能的,那厮现在又在北京!陈太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却是没有马上说话,脸上阴晴不定了半天,才重重地叹一口气。 “人,我是找不到了,”他看着黄汉祥,缓缓地发话了,也不顾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过他曾经送给过我九颗药丸,说是能延年益寿,吃一颗能延长半年寿命,我在一只老狗身上试过一颗,还有八颗……” “我本来,是打算留给我爹妈用的,”说到这里,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年轻的副主任的眼角滑落,下一刻,他不由自主地啜泣了起来,“这次,我是真的不孝了!” 第1584章 煽情演出 凭良心说,陈太忠不喜欢流泪,他的大男子主义意识一直就很严重,在他两世七百多岁的生命中,他从来都认为:与其让哥们儿流泪,何若让阁下流血呢? 然而现在则不同了,既然做好事总是要泪流满面,而眼下这也是好事,得,那不用等你们逼着我流泪了,哥们儿自己先哭成不成? 陈大仙人身上的腺体多半都能随意控制,可不像某些人说的只局限于下半身那么不堪,不过,流泪终究是件极没面子的事情,于是说到最后,他双手掩面长吸一口气,不再言语。 这个……黄汉祥看着他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也是吸一口凉气,心里那份儿怨气,早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没错,小家伙不实诚跟他耍心眼了,但是……人家是为人家的父母着想啊。 他再想一想,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小陈训了一顿,起因可不也是为了人家想孝敬父母,自己在一边说风凉话吗? 孝子啊,大孝子!黄汉祥知道,自己不能再指责小陈什么了,虽然小家伙这么做有目无领导的嫌疑,但是从道德层面来讲,是值得鼓励甚至是嘉许的。 当然,黄总肯定不可能因为自己能理解对方,就放弃索要药丸,人家也答应送出这东西了,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安慰“受伤”的小陈呢? “咳咳,”他咳嗽两声,方始缓缓地发话了,“太忠,你这个心情呢,黄二伯能理解,也很欣慰你能这么顾全大局,不过呢,你父母亲还年轻不是?比我年纪还小呢……你可以再找一找那个老中医嘛,我可以要有关部门配合你。” 陈太忠缓缓地摇一摇头,双手却依旧未从脸上放下来,真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那样子看起来,是要多绝望有多绝望了。 “好了,我欠你个人情还不行?是给我老爸准备的,”黄汉祥并不是个脾气好的,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又莫名其妙地焦躁了起来,“你有孝心我没有吗?那药就算真的有效,我也不会动了,我到最后,我迟早是走在你老爹老妈前面……你还觉得我是有意为难你吗?” 这话方一说完,他就有一点微微的后悔,这不是标榜自己的生命比小陈的父母值钱吗?虽然在黄某人心里,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相信绝大多数人也会是这么认为,不过,眼下正是小陈情绪不佳的时候,他这么说就未免有点……那啥。 然而,悲痛欲绝的那厮似乎并没有介意这点不是冒犯的冒犯,再次缓缓地摇摇头,从手缝中——是的,是手缝而不是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没用的,谁都找不到他……” “你懂个什么?”黄汉祥一听,就有点不爽了,不过念及对方情绪不太稳定,他也没怎么在意,反倒是温言安慰,“有些部门的能力,根本不是你这个层次能想像得到的。” “哼,真那么有能力的话,你们还用找我吗?”陈太忠似乎无法容忍这样的吹嘘,一声冷哼从手指缝传出,“这东西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个……”黄汉祥一想也对啊,小家伙身为体制中人,别的不知道也就算了,不可能不知道黄家有多厉害,这种情况都藏着东西不给,那老中医怕是真的不好找了。 “小紫菱……”想到这里,他就想让坐在一边的天才美少女帮着安慰一下,谁想他一转头,发现那小美女呆呆地看着两人,眼神极为怪异,嘴唇微张娥眉轻蹙,似哭似笑又像若有所思,于是又是一愣。 下一刻,黄汉祥琢磨过来点味道,于是点点头,“哦,听说荆老精神不错,嗯,年纪大了还有那么好的身体,比我强多了啊。” 喂喂,我知道你跟你爷爷的感情挺深的,不过其他的可以商量,这个药丸……小家伙你还是不要想了。 “这个药,不一定有那么好吧?”荆紫菱迟疑一下,张大了眼睛发问,事实上,她能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来已经是殊为不易了,这药固然可能不错,但是掌握住能做药的这个家伙才是根本的,黄二伯您本末倒置了啊,“我还是比较相信西医。” 黄汉祥一听这话不是个事儿,你这不是在帮陈太忠找借口吧?于是微微地笑一下,“好不好,只有试了才知道嘛。”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双手捂着脸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陈太忠,“小紫菱,你这个怀疑精神是没错的,不过小陈不是已经试验过了吗?” 当然,他把这药搞到手以后,肯定还是要再分析化验的,但是眼下却是没办法说,要不然人家小陈咬牙献出东西来,自己这边还疑神疑鬼的,岂不是更伤人了? 总之,这个药他是拿定了,这是容不得商量的,至于说效果嘛,自有专家去甄别,“小陈,这个药你在哪儿放着呢?多长时间能取过来?” 陈太忠没有应声,他双手捂脸,双肘支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就如一尊雕像一般,黄汉祥见状,才待伸手去推他,却见荆紫菱冲他使个眼色,微微摇一摇头,那意思很明显:太忠哥现在情绪不好,黄二伯您且让他调整一下,稍微缓一缓成不? 于是,三个人都坐在那里不动了,约莫过了五分钟之后,才听到陈某人瓮声瓮气地出声了,语速极缓,“就在这个别墅的三楼小书房里,那个根雕茶几翻过来,有个暗格……” “哦?”黄汉祥一听就在这个别墅里,顿时就站起了身子,“小荆你陪着他坐一坐……小王,上来一下!” 见这二位蹬蹬地直奔三楼去了,荆紫菱推陈太忠一把,“喂喂,不是真有这个药吧,你怎么会提前放在这儿呢?” “你也不想一想,我是什么人,”陈太忠低声回答她一句,又用双手使劲揉一揉眼睛,才放下手来,似笑非笑地白她一眼,“领导指示了,我情绪不好,需要你安慰!” “你再占我便宜,小心我戳穿你!”荆紫菱下意识地侧一侧身子,低声威胁他,不过显然,她也知道这威胁不太靠谱,只得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来回地晃一晃,“太忠哥……你就告诉我嘛,我真的很好奇。”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楼上传来沉闷的响声,不多时,黄汉祥和小王抱着八个鸡蛋大小的蜡丸走下楼来,见荆紫菱抱着陈太忠的胳膊,而小陈的双手已经放下,只是眼睛略带红肿,黄总心里略略舒坦了一点,这年头还是美女的安慰最管用啊,唉,年轻……真好! 将蜡丸摆放在桌上,他使个眼色,那小王拎着手机就离开了,黄汉祥这才冲陈太忠笑一笑,“根雕那个暗门做得好粗糙啊,是你的手艺吧?” 他这是没话找话缓和气氛呢,陈太忠当然知道,心说哥们儿我在几分钟之内做好药丸找好地方我容易嘛我,你还挑三拣四的嫌做工粗糙? “这东西太贵重,我觉得找别人帮忙不太保险,”他淡淡地回答,情绪看上去,不能说好但也不算太差,“就自己做了。” “嗯,能理解,”黄汉祥点一点头,“对了,你怎么想起来把它藏在北京,不是放在凤凰呢?” 我是怕你觉得我可能还有药丸,索性让你一锅端了,也省下那份儿念想了不是?陈太忠咳嗽一声,“咳,这个……放在这儿比放在凤凰保险啊,没谁知道这是我的房子。” “那倒是,”黄汉祥点一点头,心里却是有点别的猜测,你小子把东西放在这儿,保不齐是琢磨着北京的老干部比较多吧?关键时刻……拿出来一颗用用?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未免就有点过了,心说这次我已经把小陈的药连锅端了,咱不能再往别的地方想了不是? 又聊两句,有人敲门进来了,却是三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虽然是便衣,但是腰杆笔直走路带着风声,一看气质就知道是军人。 其中一个年纪略微大一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大的皮箱,走上楼看到那药丸,微微愣了一下,“就是这八个?” “嗯,”黄汉祥点点头,让对方将蜡丸放进皮箱,又扯着那人到一边嘀咕两句,陈太忠耳朵好,听到黄总是在吩咐对方,一定要好好地化验一下药性——“不要因为是我找的,就以为是万全的东西了……” 当然,这吩咐其实也是多余的,这三位走后,黄汉祥又走回沙发坐下,见小陈还是拉着一张脸,少不得轻松地笑一笑,“其实我说啊,太忠,这个东西虽然是用蜡封了,但是搁上那么个三五十年的,药效是怎么回事也真就不好说了……对了,这不是激素类的东西吧?” 没拿走之前就不见你这么说,陈太忠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人却是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是中药合成的,肯定不是激素……不过黄二伯你说的这个保质期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第1585章 黄汉祥拍板 三人又聊了一阵之后,陈太忠一指楼下的范如霜,“黄二伯,您看……” “啧,你看我怎么这事儿忘了呢?”黄汉祥一拍大腿,可是不愿意总对着小陈“哀怨”的眼神,这总是容易让他时不时地生出点愧疚感来,于是他站起身冲范如霜招招手,“小范,上来吧。”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范如霜一直看着这里琢磨呢,说实话,今天的事情她看的挺清楚的,但愣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二哥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小陈就捂脸了,挺悲痛的样子……然后黄二哥在屋子里拿了点东西出来,却还是要给小陈看一看……再然后,又来人把东西拿走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莫非这别墅,是小陈的?说实话,这世界上的事儿真经不起琢磨,范如霜只凭一双眼睛,就将事情猜了一个差不多,这是黄二哥抢了小陈的东西了吧? 可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值得黄家人不管不顾地伸手呢?她实在有点想不通,这世界上黄家想要的东西而到不了手的,可真的是不多啊——她没想到是药,这很正常,虽然她也知道黄老身体不行了,可是鸡蛋那么大的药丸总是不多见吧? 小陈为了帮我,不知道拿出什么好东西了……这就是她的判断,范董正琢磨着这人情到底有多大呢,却听到黄汉祥笑着招呼自己,心里顿时就是一沉:这人情真的大发了。 果然是大发了,她才一上去,黄二哥就笑嘻嘻地发话了,“小范,你的事儿我一直给你张罗着呢,这不是最近才有点眉目吗?今天当着小陈的面儿,我给你拍胸脯保证,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晚上我带你去见人。” “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陈太忠插一句嘴,这话里的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大家都不是傻瓜,黄二伯你也别蒙我了,以你老爸的身份,没经过试吃的饭都不可能入嘴,更何况是药呢? 这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真是如此,黄老上次去凤凰,曾经在凤凰宾馆呆过一小会儿,然后去了临湖疗养院,张智慧亲口跟陈太忠说的,“我上两盘瓜子松子什么的,那都是别人先试吃,服务员想端盘子进屋,直接被人拦住了,黄老不在都不让进,咱这辈子要是能活到这个份儿上……” 所以,陈太忠这话就是说,那药丸要是不过关或者顶用,老黄你不用给我面子,我无功不受禄,这年头做人,可不就是讲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吗? “你给我闭嘴啊,不就是个氧化铝吗?”黄汉祥听到这话,眼睛就是一瞪,小陈的话没错,但是很遗憾,丫还没弄明白,对等交换那是小市民的行为,我黄老二虽然不才混得不是很好,也丢不起那个人。 只说我见到你哭了,从你家把八个蜡丸一锅端了,这个氧化铝我就帮你跑定了,至于药效什么长短的,那都是再说的事儿了,要是这点担当都没有,我也白姓这个黄了。 好笑吗,幼稚吗?一点都不好笑不幼稚,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别人看着难如登天一般的事情,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我不帮你是没帮你的理由,我真要帮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哪怕我回头发现是假药,再收拾你都不迟,但是眼下我丢不起这个人。 “是电解铝,”范如霜小心翼翼地纠正一下,却不防黄汉祥转头过来,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搞得范董一时纳闷无比:明明就是电解铝嘛,你瞪我干什么啊? “哈哈,”荆紫菱看到两人的表情,顿时就乐了,“范董,黄二伯都说好几遍氧化铝了,他的意思是,光帮电解铝立项太简单了,索性把氧化铝的那个项目也立起来算了。” 她中午和范如霜吃饭的时候,还不知道凯撒铝厂爆炸,但是两人在来别墅的路上,范董兴奋不已地跟她说起来此事,同时略略遗憾地表示,厂里还有个八十万吨的氧化铝项目,早就想立项了,但是一直批不下来,若是能赶上这一拨行情,那该有多好? “哈,”陈太忠听到她这话,也是一乐,搞得黄汉祥都有点讪讪不已:我不过就是个习惯性口误嘛,你们三个倒好,合起来欺负我一个! 不过不管怎么说,小陈情绪变好了一些,这就是好事!黄总也是一个随意的性子,脾气上来谁的帐都不买,可是惫懒起来也不怎么计较别人的冒犯——如若不然,他早在联合超市就收拾了陈太忠。 当然,他也没有任人冒犯而不理的自虐习惯,说不得笑嘻嘻岔开了话题,“对了小陈,你刚才说的那个鲁班奖,是个怎么个意思?” 听陈太忠讲完过程,黄汉祥方始点一点头,又抬手摸一摸下巴,斟酌着发话了,“嗯,这样啊,那倒也不着急,等回头我问问中建总局的朋友,反正你这个楼还得盖一阵不是?” 陈太忠操心这鲁班奖也有一阵了,自然知道中建总局的领导发话,会有多么大的力道,别的不说,只说这评奖的人里大部分都是中建的专家,这就足够了,于是笑着点点头,“那麻烦黄伯伯费心了。” “没什么,”黄汉祥摇摇头,其实他在中建很认识几个说话够力道的主儿,不过怎么说呢?他不愿意欠别人这种不大一丁点儿的人情,这年头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他已经是答应了伸手管电解铝的立项,其他的放一放倒也正常,他是个痛快人,但是痛快也得有个底线不是?等那药丸能证明了药性,再伸手去管也不为迟。 “其实……黄二哥,这个氧化铝,还真的能搞一下,我们早有一个八十万吨的计划,就是一直立不了项,”范如霜却是被说动了心思,心说人家已经答应了自己的电解铝,索性趁这个机会多要一点吧,给了固然好,不给的话也不可能把电解铝收回去不是? “美国凯撒铝厂上午的时候爆炸了,下一步氧化铝的行情要看好。” 你还没完了?黄汉祥差点没被这话气死,总算还好,她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将怒火压了下来,于是苦笑一声,“你知道想保证这个电解铝立项,我的招呼得打到什么层次去吗?副总理级……算了,不跟你说了,这个铝厂爆炸有那么严重吗?” 真有那么严重,有人觉得一个铝厂嘛,就是生产一点氧化铝出来,一时供不上货的话,国际市场上氧化铝紧俏一点,无非如此了。 其实这么想的人就错了,现在是个工业生产全球化的年代,而铝行业的话语权,一直都是被西方国家垄断着的,比如说美铝、加铝、海德鲁铝业、俄罗斯铝业什么的。 详细的情况就不说了,只说格拉莫西氧化铝厂一爆炸,原材料就供不上了,供需出现缺口了,工业运转的链条就出现问题了,这个影响可不是一年两年能消除得了的。 “嗯,明白了,”黄汉祥点点头,其实,不止他明白了,陈太忠和荆紫菱也都听懂了,敢情这铝厂爆炸还真是挺严重的事儿。 然而,明白归明白,黄汉祥还是不想管,心说我今天应承下的事儿够多的了,“这个方案你要自己跑了,连着给你俩项目,别说我能力有限,你扛得住别人的眼红吗?” “黄哥说得对,”范如霜点点头,眼中的亮光也黯淡了下来,是啊,一个八十万吨氧化铝又得三十来个亿,两个项目加起来上了百亿了,她就算挺强势,这么大的盘子带给她的压力也吃不消,“幸亏是您提醒我了,要不我就要有麻烦了。” “要不,把电解铝换成氧化铝?”黄汉祥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说怪不得今天我老念叨氧化铝呢,敢情是凯撒铝厂爆炸了啊。” “别介,就电解铝吧,”范如霜听得吓了一跳,氧化铝的投资本来就赶不上电解铝多,现在她手握国际上紧俏的氧化铝资源,不在这个时候上电解铝,那是傻的,“黄哥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总之,今天下午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颇有一点风云变幻的意思,到最后还是黄汉祥痛快,“我要走了,你们也都忙去吧……小范这两天你给我在北京呆着啊,太忠,过了这一阵儿,黄伯伯再找你喝酒聊天。” 走出别墅,范如霜一时还有点不敢相信今天的遭遇,见陈太忠上车要走,忙不迭伸手拉住他,“太忠不许走,晚上去我那儿吃饭。” “范董您饶我这一遭吧,”陈太忠还惦记着去唐亦萱的别墅转悠去呢,忙不迭地拱手告罪,“我在北京真的有不少事儿要办呢。” “你要走了,王启斌的事儿我不管了啊,”范如霜脸一沉,竟是铁下心思要留客了。 “我真是有事嘛,”陈太忠叹一口气,恰好此时手机响起,他一指手机上“苏文馨”三个字儿,“瞧见没有?这件事一点都不比您的事儿小。” 第1586章 人在官场 “小陈,你要苏姐打听的事情,我可是打听到了,”苏文馨在电话里开心地笑着,声音之大,连陈太忠身边的荆紫菱和范如霜都听到了,“怎么样,这速度对得住你吧?” “那是那是,”陈太忠笑着回答了,“苏姐您现在在哪儿呢?我过去跟您把事儿办一下。” 他答应好的一百万的团费还没出,十万打听消息的费用也没出,就是送了苏文馨一个钻戒,当然,这不是他出不起,而是说没人随便带个百十来万在身上,刷卡倒是可以,可问题是大家作息时间不同,见面的时候多半是晚上,总是不甚方便。 反正都是面儿上混的人物,南宫的圈子也认可了陈太忠的实力,苏文馨当然不会急吼吼地讨要,不过陈太忠心里很清楚,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钱拖个一天两天叫做人有底气,时间再长一点的话,那就是他不上路了。 “跟我办事儿?”苏文馨在电话那边笑得越发地大声了,她有意将“办事”两字咬得极响,“哈哈,我倒是挺愿意的,可就是怕有人不愿意啊。” “有朋友在旁边呢,”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虽然是没什么情绪的一句,可苏总那边一听就明白了——这就代表不方便,顿时就收起了那套狂态,于是,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见面地点。 待他挂了电话之后,范如霜主动发话了,“小陈,你找苏文馨办什么事儿?是不是鲁班奖的事情?” 由于阴京华不怎么配合,她很是陪南宫毛毛那帮人打了几天麻将,跟苏文馨打过照面,当然知道这帮人是吃哪一行的。 “不是,是些别的事,”陈太忠摇一摇头,就待转身上车,肩膀才一动,猛然就反应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范如霜,“呵呵,原来这事儿得找范董啊,您怎么就不早说呢?害得我四处烧香,手上都熏起燎泡了。” “你又没跟我说你想得鲁班奖,”范董白他一眼,都五十岁的人了,这一眼居然还隐隐地带了一丝风情出来,可见她年轻时也定然是个风骚人物,“我们临铝动力分厂车队队长的亲哥哥,就在建设银行总行做副行长。” “马厂长那儿?”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心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他还是有点疑惑,“这种关系管用吗?” “副行长怎么可能不管用?”范如霜笑着答他,“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确实顶不了大用。” 她这话听起来挺矛盾,不过陈太忠却是真的听懂了一些,于是笑一笑反问,“这个车队队长,是不是做事很不靠谱?” 建设银行总行的副行长,那是很有一把刷子了,可是他的弟弟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处级单位里做个车队队长——还是国企的这种,想必里面一定有点缘故的。 “很普通的一个人,没什么能力,但是也没什么明显的毛病,很好相处的,”范如霜笑着答他,显然,她猜出了他这么问的用意。 “他家没什么背景吧?”终于地,陈太忠道出了他的想法,“要不然,那车队队长怎么可能那么老实?” “你倒是够聪明,”范如霜笑一笑,陈太忠猜的其实不太对,那副行长家里虽然没什么背景,找了一个老婆,老岳父却是在经济界相当有影响,只不过这背景在官场上的作用不大,又是时过境迁了,“建行的水可是深着呢。” “想也能想到,”陈太忠笑一声,转身就待上车,那行长连自己的弟弟都管不了或者没胆子管,他还能指望什么?“其实,这年头哪一行水不深了?” “那人做事是谨慎,不过到时候要是黄总办不成的话,你跟我说一声,”范如霜在他背后发话了,“他不帮他弟弟,不代表我说话他也会拒绝。” 这就是人在官场的无奈了,副行长帮范董并不怕出事,因为算计他的人不但要面对行长的反击,还要面对临铝董事长的怒火,可是他要是帮自己弟弟的话,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那所有压力就只能他一个人扛着了。 “嗯?”陈太忠身子僵一下,却是也回过点味道来,转头冲范如霜笑一笑,“能不麻烦范董,就不麻烦范董了,其实跟那种人打交道,也挺腻歪的。” 他这话说得不是很客气,可是范如霜偏偏地没生气,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就故意暗示了,这个关系我用起来不是很顺手,但是既然是你小陈的事儿,我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要出手。 陈太忠也是听出这个话的意思了,要不然他今天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到头来换个“黄总办不成的话”再如何如何,那简直是过河拆桥了——事实上,这河现在不是还没过吗? 总之,范董示好的心思一览无遗,而陈某人也反应过来了,虽然话说得有一点点冲,但这也是两人关系近才能如此说。 荆紫菱却是听不出两人到底在打什么机锋,跟着陈太忠上车之后,还微微地感慨一下,“建行那个副行长,是有点小心过头了吧?” “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处境吗?”陈太忠白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哼一声,“没准正水深火热呢,反正到了他那个位子,如履薄冰也正常……不过说实话,我做不出来他那种事。” 两人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唐亦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太忠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离开了天南之后,她行事也稍微放得开一些了,不再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 “我正跟小紫菱在一起,要办点事儿呢,”陈太忠笑着回她一句,“领导有什么指示?” 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来了北京还陪着荆紫菱而不陪自己,唐亦萱心里就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于是将房地产公司介绍的几分装修文案向须弥戒里一塞,“正好我也没事,来这个路口接我吧。” 所以,苏文馨再见到陈太忠的时候,愕然地发现这家伙身边不但有那个正牌的、漂亮到一塌糊涂的小女友,一边还跟着一个美貌得令人眩目的少妇。 小马真的苦了啊,这一刻,苏总再也没有对马小雅那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嫉恨了,你看这个小陈花心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啊。 别说那青春靓丽的小女孩了,就是那少妇看着冷傲,十有八九也是一个闷骚的,苏文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唐亦萱的黑指甲——女人看女人,总是分外仔细和敏锐,这种天赋神通还是瞬发的,男人想学都很难学得来。 不过,吹皱一池春水,又干我什么事儿呢?她也没有多扯别的,而是直奔主题,“那个题材我帮你问了,是个候补题材,一周内肯定不会播出的。” “这一句话就值十个数?”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瞠目结舌,“苏姐,就不能再送点别的什么搭头了吗?” “这还不算好消息吗?”苏文馨笑一声,心说只“候补题材”四个字,就值你那点钱了,更别说我还奉送一个一周不上的消息,这不算搭头吗? 可是对上外行,她也实在没办法,说不得又细细地解释一下,“候补题材可以往后推,时效性过了就可以撤了,也就是说……你可以稍微花一点钱,催化一下这个过程。” “如果我不出这个钱呢?”陈太忠倒不是叫真,而是他想知道,这个流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出钱也可能会撤,但是这个概率有多大,我就不敢保证了,”苏文馨笑着一摊手,“其实,少少花一点点钱,省去了曝光的危险,一般人都不会在乎这一点,毕竟这关系到政府事务了……要不是候补题材的话,要费的劲儿可就不止一点半点了。” “那得多少钱?”陈太忠觉得她说得在理,不在基层不知道下面捂盖子的决心,真要铁下心思制止事态发展,花点钱算什么?怕就怕想花钱都花不出去。 “算你运气好,我找的是具体办事的人,”苏文馨微微一笑,“这种事找领导真的不方便,人家不好开口,同时成本也高,下面具体办事的就好说了……嗯,加个零,我就帮你处理好。” 十万加个零也不过才一百万嘛,陈太忠真没觉得有多少,摸出手机站起身向外走,“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看他是什么意思。” “你朋友要是手头宽裕的话,你把价钱翻两个跟头啊,”苏总在背后叮嘱一句,“小陈我这也就是对你了,不瞒你说,这价钱说出去坏行情呢。” 一百万的事情,翻俩跟头就是四百万,在京城办事,门路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更为重要的是,你要真的一点门路没有,手上拎着四百万都送不出去。 陈太忠愿意帮刘彬,十万的信息费出就出了,可是这一百万的撤档费,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他出了,不管是不是有人在针对臧华、针对杜毅做文章,但是通德自来水公司的老王……你总该出一点血的吧? 第1587章 猪八戒和人参果 刘彬听说一百万就能搞定《热点访谈》,在电话那边爽朗地一笑,他也觉得一百万不算多,“哈哈,还是陈主任你路子野,才一百万就能搞定,我马上给老王打电话,尽快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走回去,陈太忠终于就要面对付款这一道程序了——虽然这的确很俗,但是就像吃喝拉撒一样,根本是无法避免的,“苏总,最近的光大银行离这儿有多远?” 韦明河给他的无记名卡,是光大银行的。 “没有支票本?”苏文馨扬一扬眉毛,旋即展颜一笑,“哈,我倒忘了,小陈你是混官场的……好吧,去光大银行?” “我有牡丹金卡,”荆紫菱抢着发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面这个女人看着太忠哥的时候,总有一点色迷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你要是嫌麻烦,咱就不去了,”陈太忠随意笑一下,信手摸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上面还有一百二十个,都给你了,密码看背面……” 韦明河给他的五百万的卡,昨天买房子花了三百八十万,剩下一百二十万就全在这儿了,事情办得痛快,他倒也无所谓多给个十万八万的。 “这是给我小费呢?”苏总笑着白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十个的小费,陈主任手笔倒是不小……成,以后还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我给你优惠。” 按说她收了他的钻石戒指,实在有点不合适再多拿十万了,那样做有点跌份儿,好像没见过钱似的,圈子里一传还真不好听。 不过,有了支票本这么个周折之后,多收十万就正常了,大家是嫌麻烦嘛,十来八个的还跑一趟银行,确实也没啥意思。 唐亦萱完全不懂这黑话,荆紫菱倒是知道一点,于是,三个人走出来的时候,她问了一句,“一百二十个,再加个零……那不是一吨多了吗?你这办的是什么事儿啊?” “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就学别人说黑话,”陈太忠笑着白她一眼,伸手在她的鼻子上一刮,浑然不介意唐亦萱就在一边看着,“十个数加个零,就是百十来万的事情,通德那边的事情,这点费用就能捂盖子,真是便宜他们了。” “通德的水?”唐亦萱不动声色地打岔,陈太忠接刘彬电话的时候,她和他正在逛颐和园,当然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我问那谁了,里面的文章很大啊。”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侧头看一眼她,“不会吧,我这次……我这不是做好事,是还人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吧?” 情急之下,他的逻辑都有点混乱了,居然连“做好事”三个字都说出来了,听得那两位美女也是一愣:这做好事和出问题,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是有些问题,”唐亦萱点点头,侧头看一眼荆紫菱,“小紫菱,晚饭你打算去哪儿吃?” “去我哥哥那儿吧,”荆紫菱听明白了,亦萱姐这是要说正经事儿,自己在一边听着,怕是有点不方便,“晚上我也住我哥哥那儿了……不过现在得先去一趟公司。” 陈太忠闷头不响地开车,脑子却是在不住地转动着,亦萱嘴里说的那谁,不是蒙艺就是尚彩霞了,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居然惊动了蒙老大,哎呀,这官场中果然是没有小事啊。 他正没命地琢磨里面的味道,却不防荆紫菱轻叱一声,“太忠哥,开过了,开过了,”敢情已经过了她在北京办事处所在的写字楼。 放了天才美少女下车之后,唐亦萱也拉开车门,老大不客气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见陈太忠兀自眉头轻皱,禁不住笑一声,“不是吧,这么简单的原因,你都想不到?” “我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你听我分析一下啊,”陈太忠也没理她的嘲讽,而是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回答,“嗯,最有可能的,是有人见不得杜毅升任省委书记……” “不对,”唐亦萱笑吟吟地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最起码……这不是主要因素。” “那就是……可能有人想找赵喜才的后账,”陈太忠又列出出一条可能,“臧华也能借此整顿一下市政府,听说他在通德干得不是很顺手……” “也不对,”唐亦萱再次打断他的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再猜。” “我不猜了,”陈太忠摇摇头,涎着脸看着她,“亦萱、唐姐、小萱萱,你告诉我吧?” “这个文章,为什么很大呢……”唐亦萱的脸绷了起来,沉吟良久,直到陈某人觉得有点无法忍受的时候,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因为你居然敢当着我面儿,刮小紫菱的鼻子!” “原来是……”陈太忠点点头,旋即猛地一点刹车,恶狠狠地看向她,“你……你居然敢耍我?”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哈哈,”唐亦萱乐得前仰后合的,敢情,她是不忿陈太忠出手轻薄荆紫菱,所以才有意让他耗费点脑细胞。 “这是你自找的啊,”陈太忠哼一声,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看着她笑得有若盛开的迎春花一般艳丽,他实在是有点按捺不住了。 就在此时,“嗵”的一声轻响,却是他好端端地踩了一下刹车,后面的车没站住,追尾了。 后面的车是一辆奥迪v6,开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见陈太忠下车看车损,他也钻了出来,不满意地皱着眉头,“我说,有你这么开车的吗?大马路上想站就站?” “路前面有个坑,不行吗?”陈太忠也脸一沉,“你也别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是你追了我的尾,不是我追了你的尾!” “全责我认,”那位更是不含糊,硬邦邦地顶了回来,“但是你这么开车太不地道了,我先跟领导汇报一声,回头再慢慢跟你说。” “还汇报个什么?我懒得理你,”陈太忠正摩拳擦掌地准备那啥唐亦萱呢,见车只是后裙板的塑料护条被微微地碰了一下,对方又认全责,他就不想多事了,转身向车前走去,“你看你的车吧,我的车不用你修。” 只是,在他上车微微侧身之际,发现那奥迪车后门被打开,钻出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来,依稀有点面熟,不过他倒也懒得理会了,加大油门扬长而去。 “这家伙不会是没本儿吧?”奥迪车司机挠一挠头,轻声嘀咕一句,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司机们只要是被人追尾了,没多有少,就算是两三百也得要点钱吧? “行了,人家都走了,”中年人走上前来沉声发话,颇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上车吧,不管人家有没有本儿,是你追了人家的尾了。” 这点小插曲一掠而过,陈太忠将车一路开到新买的别墅去,走进大门之后,就是将门一反锁,撸起袖子,嬉皮笑脸地向唐亦萱走去。 “等等,我给你拿装修文案,”唐亦萱见他这副模样,伪作惊慌失措,伸手向自己的脖颈间摸去,谁想陈某人伸手就将她揽了过来,大手一挥,屋内的毛墙毛地光秃秃的景象顿时就为之一变,“现在不说那些,你知道不知道,你很可恶?” “哦,又是宫殿?”唐亦萱见到屋里的场景跟上次在河滩一般仿佛,眼神顿时就变得迷离了起来,只觉得双腿有点发软,“你……你给我弄套沙发出来。” “好像你自己的戒指里没有似的,”陈太忠哼一声,不过,说归说,下一刻他还是整出了一套沙发,抱着唐亦萱往沙发上一坐,捧着她的脸就吻了起来。 唐亦萱一开始还咯咯地笑着躲着,不多时鼻息就变得粗了起来,也激烈地回吻着他,双手用力地搓揉着他的头发,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疼痛。 这一吻就是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唇方始分开,唐亦萱双颊微红,丹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个小坏蛋,害得我在这儿等了你那么久。” “我这不是以为你要先看装修方案吗?”陈太忠轻轻嗓子,觉得自己下面亢奋得有点要爆炸了,“我说,把你那张床弄出来。” “美得你,”唐亦萱白他一眼,脸微微地一沉,“你先告诉我,你跟小紫菱……那个了没有?” “当然没有啦,”陈太忠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说不得探手向她脖颈处的须弥戒抓去,“我说你倒是快点啊。” “等一等,让我享受一下在你怀里的快乐,”唐亦萱美丽的丹凤眼闭上了,“上次可是只知道疼了,这次我要多享受一会儿。” “上次我也一样嘛,”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唐亦萱听他如此说,顿时又是展颜一笑,“呵呵,我记得呢,你说你是猪八戒……人参果一直在等你来吃呢,谁知道你吃了一次,就不再吃第二次了?” “好吧,这次我细细地品尝,还不成吗?”陈太忠终于按捺下了那份急吼吼的心思,不过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后,那张大床悄然无声地出现了…… 第1588章 宫殿的主人们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也懒得起来,就那么相拥着堆叠在一起,看到身下的女人脸颊和脖颈处肌肤上大片的粉红色迟迟不肯散去,陈太忠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嗯,这人参果的味道,果然不错,”沉默良久,他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怎么样,感觉好不好?” “书上写的果然没有错,”唐亦萱也长出一口气,将微挑的丹凤眼缓缓地张开一条缝儿,那眼中的炽热简直可以蚀金融铁,配上唇边淡淡的笑容,看得他立刻又生出了些许反应。 还好,下一刻她再度闭上了眼睛,拥着他背脊的双手微微用力,黑色的指甲立即陷入了他的皮肉里,带给他一点微微的刺痛感,“不许淘气。” 两人现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她当然能感受到他任何细微的变化。 又过了一阵,她才不无遗憾地轻喟一声,“如果时间能停留在现在,再也不动,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人了。” “这个难度……它有点高,”陈太忠苦笑一声,就是哥们儿没被暗算成功晋级紫府金仙,怕是也弄不出能让时间停止的法术来,“不过,你想做世界上最快乐的女人,那没有问题,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好了。” “呵呵,知足常乐就是幸福,”这种事情她比他看得透彻得多,“世界上本来就不该有完美,我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就足够了……” “嗯?”陈太忠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入耳,说不得看她一眼,却发现她的鼻翼有些微微的发红——很显然,脖颈发红和鼻翼发红是大不相同的,一个代表燃烧的欲望,一个却代表无助的凄怆。 然而,对这种情况,他也实在有点无能为力,不过还好,在眼珠转了两转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话题,“亦萱,我知道这个房子,该用哪一种装修方案了。” “你才想到吗?”出乎他意料的是,唐亦萱听到这话,居然再次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他,嘴角微微一翘,“说说看?” “最好的装修方案,就是不装修,”陈太忠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谁想他这个答案就有如兴奋剂一般,身下的可人儿一用力,就将他一百三十多斤的身子掀得翻了过来,白生生、娇滴滴的身子反客为主,骑在了他的身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儿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宫殿,无须装修,我在的时候,你也在,”陈太忠微笑着看着她——哥们儿这话,够煽情的吧? “你在的时候……我也在,”听到这话,不知道怎的,唐亦萱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就慢慢地趴在了他的身上,连动一根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答案,但是问题是:这个混蛋,他说得……太煽情了! 同样的人间黄粱,上次是在荒凉的河滩上,微微地有一点仓促,这次是在自己的别墅里,那份归属的感觉越发地强烈了。 “不过,还是简单装修一下吧,”她的丹凤眼眯缝着,双手无意识地在他胸口划拉着,“大部分地方空着就行了,图个宽敞和亮堂。” “那随便你了,这毛墙毛地的也确实不成个样子,”陈太忠笑一笑,探嘴去轻啮她的耳垂,心里却是在琢磨,这别墅不装修的话,不太引人注意,简单装修一下更不引人注意——总是好过豪华装修,那样真有一点点扎眼。 曾几何时,在仙界中叱咤风云横行无忌的陈大仙人,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就变得缩头缩脑,遇事下意识地先考虑后果,可见当初他在凤凰学院门口的选择,并没有错。 唐亦萱“哏儿”地一声笑,躲开了他探来的大嘴,“别弄,痒……喂,我比起其他人来,怎么样?” 怎么是个女人就爱问这种问题呢?陈太忠哼一声,大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来回地摩挲着,“你是最好的,这个毫无疑问。” “少来,我要听细节,”唐亦萱听得凤眼一张,按着他的胸口就直起了身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从来就是这样骗女孩儿的,是吧?” 这倒正经是应了客厅贵妇卧室荡妇的那个形容,她刚才的反应就相当疯狂,眼下跟他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居然对这样的内容还挺感兴趣。 “我这人从来不说谎,真的,”陈太忠直勾勾地对着那一对微挑的眼神,沉默了半分钟之后,见她还是不说话,说不得将手伸向两人结合的地方,“你这儿挺高,最后出来的时候……特别舒服……”(风头紧,略去五万字。) 接下来的事情,那也不用说了,陈某人故技重施,隐身去小区四周的宾馆、商店溜达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七八个食盒,“来,吃点东西,咱们有一晚上的时间谈心呢。” 唐亦萱虽是女性,但是由于平时里有太多的时间来锻炼身体和保养自己,身体素质极好,所以精神头很是不错,两人就在“我们的宫殿”里享用起了晚餐,陈某人有意渲染一下气氛,居然还翻出了红酒和蜡烛。 “可惜没有鲜花,”唐亦萱不无遗憾地感慨一声,“要不然你现在求婚的话,我真的可以考虑嫁给你。” “你等着,”陈太忠正倒酒呢,听到这话就站起了身,他对她的感觉真的很复杂,有欣赏,有爱怜,更有一些说不出的迷恋,这一世真要不得不结婚的话,倒是不排斥跟她结婚。 “等等,”唐亦萱知道这家伙神出鬼没得厉害,一伸手就拽住了他,动作奇快无比,下一刻,她的眼睛就微微地红了,“我开玩笑呢,太忠,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好了,别难过,要是你不肯跟我结婚,那我就不跟任何人结婚,”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这么说了,“就算对进步有影响,我也不会在乎。”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中掠过几个人名:丁小宁、吴言,嗯,小紫菱还没吃到……当然,哥们儿说的是结婚,可不是“成亲”。 晚饭吃得比较早,吃罢饭也不过才六点半,唐亦萱喝了一点红酒,酒劲微微地有点上头,就靠在陈太忠的肩头,两人相拥着喁喁而语,直到情绪炽热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才又酣畅淋漓地来了一次。 然后就是七点半了,唐亦萱有点担心了,“太忠,在这个屋子里面,能不能收到手机信号?我倒不是担心别人,是尚彩霞也快来了。” “能收到,我是关了手机了,”陈太忠笑着答她,一边打开了手机,“你忘了上一次被晓艳闯进家的事情了?人都能进来,何况信号呢?” “上一次……你俩在她的屋里做什么呢?”想到上次这两个小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唐亦萱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掐他。 “哎呀,”陈太忠很夸张地叫了起来,却是没有躲开,不过还好,她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去追根问底,因为下一刻,他的手机响了。 “这还真是没完了,才一开机就来电话,”陈太忠叹一口气,看到手机屏幕上“刘彬”两个字,悻悻地嘀咕一句,“终于是从宫殿又回到了凡间啊……” “你可以选择不回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唐亦萱赤裸的身子从背后贴上了他,软绵绵的胸口处,两个硬硬的小疙瘩顶在他的背脊上,让他禁不住又有一点心猿意马。 “问题是,我现在还放得下吗?”陈太忠苦笑一声,接起了电话,“刘总,你好。” 刘总这个电话是来感谢他的,爽朗的笑声在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很是有点感染力,“我跟老王说了,他说谢谢你了,他那边也找到关系了,不过人家要五百万,太忠,你真给我老刘长脸啊。” “刘总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俩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陈太忠也是哈哈一笑,“这样,我还要在北京呆两三天,你跟老王赶紧带着钱过来,你要不来,我不管他。” 既然要卖面子,就要卖得十足,我管通德的那个王啥啥是什么玩意儿呢?哥们儿我就认刘彬,别人来了白搭。 “三天啊……时间有点紧张,”刘彬听他这么说,既是欣慰又是惶恐,“太忠我不瞒你说,老王凑这点钱,有点困难。” 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纳闷,堂堂的一个自来水公司连一百万都出不起?不过再想一想他当时告诉刘彬可以适当地加一点,就释然了,“你跟他说的是多少钱?” 苏文馨让他向刘彬加一点,他没加但是把意思表示出来了,刘彬向通德那边加了没有,那就不好说了,事实上这也是他让刘总顺便捞点:这么大的人情,你想捞点荤腥就捞一点。 要知道,我陈某人也是搭了人情进来的,让你捞一点我愿意! 第1589章 扯皮 “就是一百万,我怎么可能给他加呢?”刘彬知道陈太忠的意思,说不得苦笑一声,顺便还拍他一句马屁,“用太忠你一次,不容易,不是关系好的我绝对舍不得张嘴,留着这人情给自己不好吗?” 事实上,官场中人跟普通人真的是不一样,钱在大多数干部的心目中,终究是要逊“权”一筹,刘总这行为,不但显得仗义,也是理智的行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老王回头知道了呢? 可是陈太忠听得就越发地纳闷了,“通德自来水这点钱都出不起?” 别说,通德自来水公司还真的就这么穷,前文说过了,通德市的自来水公司,跟市水利局没什么关系,不是双重管理而是只接受市政府的管理。 当然,水利局也不是垂管单位,但是由于其具备了相当的专业性,水利厅对各地的水利局还是有相当的话语权——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既然水利厅享受了权利,那就该尽应尽的义务不是? 义务是什么呢?说穿了就是两个字,拨款!水利局不仅仅吃市政府的财政,也能享受到厅里调拨的各种款项和物资,像凤凰自来水公司的刘彬,都能得到来自厅里的各项福利。 然而,通德自来水公司就不行,他们只接受通德市政府的领导,那么就不得不接受另一个现实:全市一局棋,你这自来水公司,能维持住就不错,这本来就是个公共事业性质的企业嘛。 其他方面的不便利也有,比如说某些单位为了省这么不多的一点水费,或者说嫌自来水公司的供水有怪味儿而私自打井,导致自来水公司收入下降、管道等公共资源闲置,想要封了对方的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事归水利局水资源管理科负责,双方协调起来远没有凤凰自来水公司方便——像凤凰那边封电业局的井,那可是早上决定下午就动手了,对的还是电霸王这种强势单位。 所以这一笔钱虽然不多,也让通德自来水的王总挺难受,然而,事情还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这个沙湖的水质问题,涉及的不仅仅是自来水公司,需要为此事负责的单位很多。 排污的企业和单位那就不用说了,太多了,只说对沙湖有管理权限的,就不止自来水公司,事实上自来水公司认为,有一个单位的责任要远大于自己:沙湖生态公园管理委员会。 沙湖风景优美,虽然近年来污染很严重,但是湖心岛一块水质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污染——好像中国所有的公园都有那么一个湖心岛。 沙湖面积有两平方公里多,湖心岛面积有差不多一百亩地,这里就是所谓的“沙湖公园”,岛中还有湖,风景确实不错。 沙湖公园管理委员会,对整个沙湖都有管理权限,像制止排污、禁止渔业捕捞,这都是管委会的事情,自来水公司只有反应情况的义务,却是没有管理的权力。 那么大家说一说,通德全市人民饮用的水源受到了污染,谁的责任更大一些? 自来水的人都认为,责任是管委会的责任大,毕竟“生态”那俩字儿不是白挂的——虽然这只是一个噱头,沙湖的生态环境也是在恶化而不是在恢复。 还有一点更重要,沙湖管委会比自来水公司有钱,通德的公园不像素波和凤凰,还没有取消了收费,而公园里也有不少消费项目。 你说你责任比我大,钱比我多,凭什么这钱就要我自来水出呢?王总想不通这一点,《热点访谈》的人下来的时候,大家都被吓坏了,没命地找关系找门路,但是现在说到花钱摆平此事的时候,那就要合计合计这钱该谁出了。 沙湖公园管理委员会的人可不这么认为,沙湖水质不好,也不是我一个区区的管委会就管得了的,正经是:通到广大市民家的自来水管道,总不是我管委会的吧? 要是沙湖的水不入市民的口的话,就算污染再严重一点,也惊动不了《热点访谈》不是?麻烦你们搞搞清楚,人家强调的是饮用水不安全。 说穿了就是两个字:扯皮!再进一步说明一点,那就是这钱管委会就算有,也不会痛快地出了,这不止是肉疼不肉疼的问题,还牵扯到双方责任。 在基层,在很多情况下,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出钱多的往往就意味着责任更大一些,你说你责任小却是出钱多,那也得有人信不是? 这种情况下,王总在意的,就不仅仅是塞五百万还是一百万问题了,他还要考虑,这钱到底该怎么出——至于下账之类的事情,那就是小事了。 当然,刘彬能把五百万砍成一百万,那也是极给王总面子了,有这么手眼通天的朋友,那也是他的荣幸不是? 王总的感谢是真心的,毕竟是极大地减少了压力,所以他跟管委会的谈判也就有了底气,这四百万我都搞定了,你们出一百万岂不是很正常? 管委会的谢主任不干了:凭什么啊?你的门路是你的门路,你的责任是你的责任,该怎么出钱还怎么出,原本你三我七,现在给你个面子,你六我四! “那算了,我管不了啦,”陈太忠一听又是这种官僚作风的扯皮,顿时就是重重的一哼,总算还好,下一刻他想到跟自己说话的是刘彬,微微将语气放缓了一点。 “老刘,为了打通这个门路,我自己出了十万还搭了人情,”他苦笑一声,“你也知道,只能保证一周不上电视,让他们自求多福吧……我说,臧华脑子里全是大便吗?” “老王就是个笨蛋,”刘彬听到陈太忠发火,自己也禁不住骂了一句,“他要是说保证三天不上电视,这出钱的方案就解决得快一点……” 臧华对此事当然是高度重视的,甚至都指示分管的张副市长必须在尽短的时间内搞定此事,若是被上了中视的话,“最少一个党内严重警告,我相信李书记也是这么个意思,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通德的党委书记姓李,虽然是正林人,却跟“凤凰的天下”出身的陈洁等人走得近,此人做事不温不火,跟老市长赵喜才配合得不错,臧华来了,他也没有刻意打压——说实话,只冲臧市长背后的杜省长,他想打压也没那胆子。 张副市长分管农林水,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再说了,那王总跟他关系不错,而管委会的谢主任,却是通德老市长、现任素波市长赵喜才的人,这打狗不是还得看主人吗? 当然,在自身不保的前提下,他也不用考虑狗和主人的关系,王总和谢主任都是被他喊来痛骂一番,并且做出了指示:钱我是一分都不会给的,事情你们还得办,要不然在我倒霉之前,你们俩先等着被免职吧。 可是下午那王总傻不啦叽地说了,他在北京找到了硬关系,只需花一百万就能搞定,而且人家在他的关说下,保证一周内上不了电视。 他本来是想标榜自己耗费了多少心血,想借此少出一点钱甚至不出,结果这话一说,得,大家都不着急了,等到最后两天再做出决定都不晚嘛。 官场中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不到最后关头,扯皮者绝对不会轻易妥协——谁知道半路上会有什么变数呢?万一我找到了有力的支撑,那我岂不是就能少出一点钱? 什么?你说应该有远见,及早定下此事?我也知道尽快定下来好啊,不过我没你那么着急,所以你多出点的话,这事儿也能商量不是? 事实上,这二边也不太相信张市长不会给钱,心说到了最后关头,张市长那儿,没多有少总能挤出一点的吧? 陈太忠听到这样的解释,顿时就无语了,好半天才咳嗽一声,“老刘,咱俩的心……这是尽到了,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恕小弟无礼,这件事我不管了。” “太忠,真的不好意思了,”刘彬也挺无语的,他能说什么?什么都没办法说,人家陈主任不能说不仗义,他总不能说“你看我面子在北京多呆两天”不是?他也没那么大面子——都是体制里的人,最是清楚有些时间是浪费不得的。 不过,他还是想替朋友争取一点机会,“那我再帮着说一说吧,看他们能不能在三天之内赶到,赶不到的话……哼,那就让他们再去找四百万吧。” 真是闹心!陈太忠悻悻地挂了电话之后,扭转身来看一眼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唐亦萱,勉力一笑才待发话,猛地一愣,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啧,我就忘了问刘彬,这档子事儿后面有什么推手没有。” “那你现在再打过去啊,”唐亦萱笑一笑,抬手帮他掠一下额前的乱发,动作异常地温柔,虽是赤裸着身子,却不带什么什么欲望的成分在里面,反倒是透出浓浓的温馨出来,“反正时间还早。” “切,我才不给他打,”陈太忠哼一声,他本有心说一说自己的气愤,下一刻眼珠子一转,“哼,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我才舍不得浪费……” 第1590章 麻烦上身 陈太忠有意逢迎,而唐亦萱又初识男女欢爱的滋味,一夜的销魂自是不表,到得最后,唐亦萱甚至轻声地感叹了一句,“唉,也不知道蒙艺什么时候才走。” 事实上,蒙艺离开天南,会对她带去很多不便,别的不说,只说她受人追捧的程度就要大幅度下降,纵然不是无人问津,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那份失落感绝对无法用语言形容。 唐亦萱对此知之甚明,蒙通老书记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而她现在居然巴不得蒙老板早一点离开,可见她对陈太忠的迷恋,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当然,说穿了她还是将自己定义在了看客的位置上,既是无心仕途了,又没有子女什么的牵挂,失去了患得患失之心,行事自然能多几分洒脱出来。 “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搬到三十九号去住,”陈太忠是这么回答的,不过显然,这只是玩笑,“你要怕人说,我就叫晓艳回去住,反正别人也不敢乱猜。” “你敢!”唐亦萱怒目圆睁,可是不旋踵又笑了起来,“呵呵,你现在这么说,是不想谈起不开心的事,是吧?” 陈太忠但笑不语,心里却是颇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想将你俩的关系撮合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准还能那啥,嗯嗯…… 这个话题委实有点古怪,可能唐亦萱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名义上的“准女婿”,两人一时就沉默了起来,好半天她才出声发问,“通德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觉得你火气挺大的?” “唉,别说了,说出来徒乱人意,”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哥们儿我帮人帮到泪流满面的时候多了,可是帮人帮到心里发凉,也就是这么一遭,“哼,他们三天内赶不到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驱车离开了那栋别墅,陈太忠一边开车一边发话,“我说你没事总是回头看什么?” “没什么,”唐亦萱看到那别墅终于在拐弯处消失不见,于是笑一笑,转过身来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到得中午时分,陈太忠极其难得地接到了苏文馨的电话,当然,说是难得,是因为苏总在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刚吃完早饭,联系人活动的时候,现在居然要请他吃饭,实在是咄咄怪事。 我求你办事,你反倒是请我吃饭?陈太忠有点搞不懂这个逻辑,不过通德那边发生了点变数,也让他不好意思再多问,“好了,我尽快赶到,不过得我请,要不我不去。” 等他赶到饭店的时候,却发现马小雅也在场,同时在场的,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苏文馨介绍一下,陈太忠才知道,这二位是中视前某副台长的儿子刘世鹏和他同学。 “苏总这是给我来突然袭击啊,”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坐下了,“真是有点不够朋友。” 那二位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个意思,苏文馨心里可是明白得很,说不得笑着解释,“昨天休息得晚,跟小马住在一起,这不是才起来吗?” 马小雅冲他笑一笑,却是微微地带了一点勉强,她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出现得太过冒昧,太忠昨天可是跟人家的正牌女友在一起,今天若是两边对上了,岂不是很令人郁闷的事情? 事实上,苏文馨能把此事告诉她,那就是让她做好心里准备了,你一个外室原本就比不得正妻,该忍的时候一定要忍一忍不是? 马小雅当然不想忍,心说我能做到坦然地跟太忠双宿双飞,不去想他的那些事,已经是很不错了,又何必去面对比我年轻、漂亮的荆紫菱,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然而,她还不得不来,苏文馨说了,今天找陈太忠有正经事,关键时候需要她帮着敲一敲边鼓,在圈子里她的地位可是比苏总要差一点。 而且苏总也说了,小紫菱未必会跟陈太忠在一起,那女孩在北京好像搞了什么公司,既然是做事的,哪里有时间天天地腻在一起? 想到昨天太忠并没有再回自己的别墅去,马小雅心里又有一点淡淡的失落,终于一咬牙应承了下来——当然,两人并没有商量万一见到荆紫菱的话该如何应对,太没必要了,圈子里见到的这种事少吗?大家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晦涩的信息就这么交流完了,该心里有数的都有数,可是那台长公子刘世鹏有点不摸头脑,一时间就对陈太忠高看了不少。 在刘公子眼里,苏文馨其实不算什么,虽然她身后的人也让他相当忌惮,但是苏总的买卖,有相当一部分是靠着中视做的,而他在中视人缘儿不错,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般把她太当回事。 既然不太把她当回事,自然也就不怎么把跟她来往的人当回事,事实上,刘世鹏知道凤凰科委的名头,虽然那名头也算响了,但是一个地级市的科委,不过是个处级单位,他当然也不会很当回事——尽管他今天来,是来求人的。 可是见陈太忠人才一到,就有点不买苏文馨账的意思,他心里就明白了,敢情人家凤凰科委的人不是装逼,那是真的牛逼,就算换给他,也不合适在初始的朋友面前这么跟苏文馨说话,人活着可不就是活个面子吗? “这可是我来得冒昧了,”刘世鹏不动声色地发话了,没什么笑容却也没什么不忿,“还请陈主任你原谅,主要是昨天听苏总说凤凰科委有人来了,这不是着急着见一见吗?” 我说的不是你啊,陈太忠有点无语,不过这种场合,他也不合适对这个话题纠结下去,于是笑一笑,“刘总你客气了,主要是最近忙着跑两个项目,刚才正在部里等领导呢,结果被苏总一个电话招呼过来了,呵呵。” “哦,”刘世鹏见他笑了,方才还一个微笑,同时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这显然是托词嘛,“什么项目呢?” “不丁点大的项目,不值得一提,”陈太忠笑着摇头,岔开了话题,“倒是不知道刘总着急找我,有什么指示?” 他现在已经逐渐地掌握了在京城公关的技巧,这年头你就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胡说八道的时候就要勇于胡说八道——除了你自己,没人会把你的话太当回事,聪明人海了去啦,知道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 而且,对于那些貌似善意的问询,你也不要随便暴露底牌,好像生恐别人不知道你的来意一样,把你要找的门路吵吵得满大街都听得到,那只会让别人小看你——是的,要学会适当地装逼。 像刚才他的回答就是这样,刘世鹏问他找什么项目,他就不能回答“鲁班奖”或者“电解铝”什么的,人家未必是存了帮忙的心思,没准只是找个话题,他又何必吧嗒吧嗒地说出来,没的遭人小看? 正经是一句带过方为正理,同时,这也是自高身份的一种手段:你想知道吗?嘿,对不起,麻烦你给我一个告诉你的理由先? 刘世鹏对这话倒也没感到意外,他笑着看一眼苏文馨,“呵呵,苏老板,你跟陈主任关系好,还是你来说吧。” 这人大气、稳重,说话也是堂堂正正的,没准可以一交,陈太忠也在观察对方,发现这位做事有板有眼,不像某些人一看就是鬼鬼祟祟玩心眼的那种,就有一点赏识。 “刘总……这可是你要找陈主任的,现在又让我说,”苏文馨笑着白刘世鹏一眼,“呵呵,小心我跟你要代言费哦。” 这话大抵是玩笑了,女性在交际场上,适当地撒娇也是一种公关技巧,实在无可厚非,不过陈太忠看得却是微微地摇头,境界不行,跟刘总相比,老苏你真的差一点啊。 他这边还在感慨呢,苏文馨那边已经开始讲述事情了。 敢情,昨天苏文馨帮陈太忠打探通德的事情,所找的那个门路,跟刘世鹏关系相当好,刘总一听是凤凰科委的找上门了,顿时就想起了一桩事:经济频道不是正想找凤凰科委呢? 经济频道主要报道一些国内的经济动向,其中有不少栏目是属于有偿播出,播一个专题是多少钱,播一次访谈又是多少钱,这都是有价码的。 自从有个小伙子抱着吉他乱吼,导致燕舞收录机脱销之后,大家就意识到广告的价值了,中视做为国家电视台,覆盖面和权威性那是不容置疑的。 到得这几年,孔府宴、秦池、爱多和步步高等一系列标王的横空出世,更是将中视广告的影响力诠释得淋漓尽致,所以,就算是经济频道这种分类频道,而且还是软广告性质的专题和访谈类节目,也有的是人认账。 但是话说回来,你想买专题,中视也得愿意卖给你才成,经济分频道肯定不如主页火爆……错了,不如主频道火爆,但是好歹也挂了“中视”俩字儿,咱也不能捡到盘子里全是菜不是? 所以,有些东西也不能全向钱靠拢,权威性也得考虑! 第1591章 差距 既然经济频道是要考虑权威性,那么就不能只顾经济效益,主动地出去联系一些题材回来,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就算主动联系,有偿播放就是有偿播放,性质是不会改变的,只不过被主动联系的那些厂家少了一点公关费用,别人是托关系找门路上专题、上访谈,他们却是可以坐等对方上门,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同时,费用也可能适当地减免一部分。 凤凰科委最近火爆得很,经济频道有人注意到这个单位有钱有项目,就琢磨着有必要联系一下对方,不过大家手里可供联系的对象不少,主动找上门的人也多,暂时还没人主动去联系。 刘世鹏接触的这些人,很多都是能拿着各部委省直辖市的项目单子挑挑拣拣的主儿,他也有样学样,从台里搜刮了不少信息回去,要是能从里面找到几个项目的代理之类的,发财其实也很简单。 事实上,北京这种只做代理的小公司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大家未必都有门路弄到项目单子,那么随便从国外协商几个品牌代理回来,打一打广告,再打几个联系电话,坐在京城就把钱赚了——不得不承认,京城就是有京城独特的优势。 当然,敢琢磨项目单子的主儿,能量就又要大一点了,不过能量最大的,还是那些能赚了立项钱的主儿——你从项目里赚钱,我靠帮人跑立项赚钱,谁更厉害那是一目了然,再说了,既然项目是我跑下来的,到时候还少得了我的活儿吗? 这就是所谓的人分三六九等,不承认不行。 扯远了,说回来今天刘世鹏的用意,他是发现凤凰科委有不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比如一卡通搞得就算不错,不过那玩意儿不是独家买卖,凤凰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电子企业集散地,跟别人竞争的话,意思不大。 但是这个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系统,就很有点搞头了,这是纯粹的独家买卖,拿上几个省的代理,那钱还不就是自动跑过来了? 有必要重点指出的是,这个东西其实科技含量不是特别地高,咱国内也不缺少擅长逆向推理的大拿人物,按说有人注意到的话,仿制并不是很难——虽然凤凰科委现在在申报专利什么的。 但是,凤凰科委的防盗版意识很重,而且仿制就算不难也要有个过程,再说从图纸上到实验室再到成品也要有个研发周期不是? 其实这些还并不是主要因素,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凤凰科委的无线紧急呼叫系统有样板了,使用得不错,交通部和发改委认可了。 技术壁垒好突破,经济壁垒也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官场中规则的壁垒,那还真不是一般人玩得了的,人家凤凰的系统有样板了,你这仿冒的小厂就不要来掺乎了吧,要不然万一出了问题,那算谁的?领导会怎么看我呢? 凭良心说,这规则的壁垒可是比专利什么的强大多了,有实力突破这壁垒的大型国企,不但不太好意思做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就算他们想做,这效率也会比民营小厂慢很多——到时候凤凰的牌子遍及全国,再想打入这个市场,必定也会费一番周折。 所以说陈太忠歪打正着搞出来的这个项目,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天涯省高速公路突检,这腾飞的架势就挡不住了,倒是他搞的什么防盗版,为此还在深圳某公司搞出了一起小小的爆炸,就很有点小家子气了,有部委的人承认,短期内的效果比申请到专利强多了。 刘世鹏此来,就是谈这个代理的,他自己有公司,也有些合适的项目,但是跟施工方面不太搭调,所以此来,是引见他的同学来搞这个项目。 对刘总的要求,苏文馨实在不好拒绝,换个身份类似的主儿,她还真未必怎么在乎,可这位不但是朋友,还是隐隐能克制了她的,于情于理她都得搭手帮这个忙。 听到他这话,陈太忠就觉得有点坐蜡了,有心拒绝吧,这个刘世鹏在中视有点能量,而且通德正好有事,自来水的老王那里还有点不搭调,看看这事儿办的吧,真够恶心人的。 “代理可以考虑,但是没办法独家代理,”他沉吟片刻,终于决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且有些项目,你们还必须得回避,因为一些省里,还有部里,有些绕不开的人和事……” “科技部还是交通部?”刘世鹏那个姓安的同学发问了。 看看你这话问的,真是没水平,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科技部管得了高速路?还是能直接管了凤凰科委?不过他还不能不回答,说不得微微一笑,“科技部倒还好说一点,主要还是交通部吧。” “我有朋友在交通部,说话还算有点力道,”这位安同学的嘴也还算严,没点出人名来,“倒是没准能帮着活动一下。” 啧,陈太忠顿时就没话了,侧头看一看苏文馨,苏总垂下眼皮盯着酒杯若有所思,一副“你别看我,我不认识他”的模样。 见到有冷场的趋势,刘世鹏笑一声,举起了酒杯,“呵呵,大家别光聊天不喝酒啊,来,今天有幸见到陈主任,大家先干一个吧。” “那是啊,”听到这话,苏文馨反应倒快,忙不迭举杯,“刘总你的酒量我可是知道的,大家有缘坐在一起,先来三个吧,今儿不醉无归哦。” 刘世鹏心里也有点微微的后悔,这老安平日里说话像那么回事,可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应付官场上的人,他差得实在太远了啊,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人家陈主任点出部里那点儿事,话题就应该到此为止了,再有什么想法私下里可以慢慢地说,你这么穷追猛打的问,落了下乘啊。 合着你的朋友,就一定比陈主任认识的人官大,想借势压人?还是说你想逼着陈主任说出涉及交通部的某某人来?人家是官场中人,很多事怎么可能跟外人说? 当然,有些话题不是不可以说,但是“交浅言深”是官场大忌,而且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也得分一下场合吧? 说实话,刘世鹏现在真的承认,陈太忠是具备了一个副处的气度和做派了,在他看起来,下面很多地市的处长副处长的谈吐,真的比北京郊区的农民还要不如,但是真正见识过世面的官员,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能看出其个人素质和修养来。 而陈主任虽然年轻,却是绝对当得起谈吐不俗,举止也得当,凤凰科委的底蕴也确实对得上它的名气,这是刘世鹏的想法。 苏文馨心里也是微微地一震,平日里她接触的陈太忠不拘小节、贪欢好色,甚至还会出手打人,身上又有着淡淡的傲气,谁想得到此人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毫无疑问,话说到这里就算谈崩了,不过于总并不担心刘世鹏会怎么样,因为这是你带来的人出了问题,没办法说下去了,以她对刘世鹏的了解,知道这人还是比较讲理的。 这就是一言不慎,追悔莫及的典型例子,对上官场中人,太有必要注意说话和做事的分寸了。 刘世鹏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也承认自己的同学做得不合适,而且,谁规定的只要谈代理就能谈下来?但是他想着自己既然来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那也不是回事儿不是?说不得就要提一提经济频道做专题的事情,意思是说,你看我找你还有别的事呢。 “这个好说,”陈太忠笑一笑,微微点头,气度颇为不凡,“让你的人直接联系我们办公室主任好了,中视愿意为我们宣传,这是大好事,去我们凤凰,吃住行我们都包了,你们也别客气,费用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那直接跟我的公司签?”刘世鹏的业务范围也有部分靠着中视,于是就这么问了,倒是让苏文馨白他一眼,“我说刘总,这么明白地撬我的客户啊?” “你俩谁跟谁,我不管,”陈太忠笑了起来,那二位也跟着笑了,话说到此处,那安同学就被大家直接忽视了,说实话,刘世鹏都不想让他被大家注意,要不然就太砢碜人了……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施施然离开,陈太忠才坐进车里,说是找个地方打个盹呢,范如霜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小陈,上午黄二哥领着我办事了,电解铝差不多就定了,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啊。” “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做什么呢?”陈太忠笑一笑,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接着又叹一口气,“你是好事多多,我可是才解决了一个麻烦,唉。” “那也是要谢谢你,”范如霜也笑一声,“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黄二哥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呢。” 唉,这就是差距啊,陈太忠心里暗暗感慨:瞧人家范董说话,这才叫不着痕迹的暗示呢。 第1592章 好消息 陈太忠对自己亲手调制出来的丸药,还是有相当信心的,无非就是用须弥戒里超市里买来的蜂蜜、芝麻糊、核桃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调配而成,微微炼制一下即可——不过那珍珠粉未免微微有点可惜,那么大个儿的丸药,用了好多巴黎顺回来的珍珠啊。 不过,这东西个头儿小了还不成,倒不是说他不能将输入其中的仙力更凝练一些,关键是一颗药能让人延寿半年,已经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若是他将丸药弄成黄豆大小,这就难免会引起一些麻烦。 陈太忠倒是不怕麻烦,不过现在他是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官位了,心说哥们儿官虽然不大,但是大我很多的人也不敢招惹我,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大家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小心谨慎地看着哥们儿的眼色,生恐行差踏错半步。 说起上一世没品尝过女人,眼下虽然不敢说三千佳丽、国国都有丈母娘什么的,可后宫里也是美女众多名器云集,大家还都不吃醋,经常有三飞四飞的和谐场面出现,这逍遥日子过的舒坦呐,给个神仙都不换。 说不换那也是假的,然而陈某人每每念及于此,总是对自己说:哥们儿的情商长进不少了,不过,做人不能满足不是?再多学一学吧…… 他对自己配制的药丸是很有信心的,心说这么多的仙力,也亏得就是黄老这年纪的人吃,年轻一点的人吃了,效果会更好,区区半年,算得了什么呢? 至于他说的九颗丸药,那也是有说法的,九乃数之极,为修道之人所推崇,他只知道自己飞升之后,地球上再无仙人飞升,却是不能断定现在的神州是否还有修仙之人——当然,就算有也比他低级很多,这个倒是可以肯定。 反正就是一句话,国家机器的力量不可小看,谁知道人家手里有什么不入流的修仙者没有?他说的九颗丸药,也是尽可能将自己撇清,将别人引入歧途而已——(注:为忠实于背景设定,这两段为该有的交待,并非注水,再次强调一下,本书不是仙侠类的。) 仙气这种东西,他当然是不怕别人化验的,而效果也是可以确定的,遗憾的是,做这种药丸浪费的仙气比能用上的多得多,人服用了还有个流失的问题,昨天他赶工又仓促了一点,所以说……真的有点不划算啊。 下午的时候,韦明河从青江回来了,从飞机场来到市区之后,就给陈太忠打了电话,说是晚上要一起坐一坐。 接到电话的时候,陈太忠正陪着唐亦萱逛天坛公园,荆俊伟有心凑趣,还派了一个导游过来,一路给两人讲解各种典故趣闻。 可是这二位只是想温馨地相处一阵,这导游一直吧嗒吧嗒说个没完,未免就让人感觉有点厌烦——后天上午,尚彩霞的飞机就到了啊。 可是你说要撵人吧,也有点不合适,陈某人和唐亦萱的私情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曝过光,也就是蒙晓艳知道点,但是她也不可能说出去不是?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国人信奉的准则,蒙校长跟后母不合是一点不假,但是她不可能败坏故去的父亲的名声,再说了,她跟唐亦萱的矛盾现在是众所周知,说出来也得有人信不是?反倒是没地给做省委书记的叔叔抹黑了。 陈太忠和唐亦萱早就觉出对方心里对那导游的无奈了,但是很显然,他们不能做出什么反应,荆家兄妹俩都是脑瓜绝顶聪明的主儿,很容易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什么。 事实上,连这导游都知道这二位的身份不一般,态度是相当地客气,陈太忠甚至怀疑,荆俊伟会不会对这个导游泄露了什么,她的脸上虽是长了几个雀斑,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位也勉强算得上美女。 所以说,接到这个电话之后,陈太忠就算解脱了,他侧头看一眼唐亦萱,“唐姐,有人请咱们喝茶呢,你看?” 唐亦萱是何等聪明的人,闻言摇头笑一笑,“呵呵,真是忙不完的应酬,”一边说,她一边看一眼身边的导游,“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辛苦你了。” “您二位晚上的住宿安排好了吗?”很显然,那导游舍不得走,少不得就要找个理由出来,“我可以帮你们安排……嗯,荆总说了,一切费用算他的。” 住宿?这两人心里有鬼,同时注意到了这个敏感词,不过,小导游只是想借此套近乎,他俩当然不能说什么,陈太忠微微一笑,摸出几张百元大钞来向对方手里一塞,“好了,这是给你回去的车钱,其他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看着两人扬长而去,美女导游低头数一数手里的钞票,七张……车钱就是七百块?她原本还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配不上他身边的女人呢,现在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却是觉得这两个俊男美女是如此地登对,男人帅不帅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要有男人味儿,不是吗? 为什么这样的优秀男人,都是有了主儿的呢?小导游恨恨地攥一攥手里的人民币,荆总的妹妹也不见得比我漂亮多少嘛。 陈太忠当然想不到,雀斑导游认为他不够帅气,仅仅是有“男人味儿”,要不然没准连收回小费的心思都有了,他现在考虑的是别的,“亦萱,跟我一起去吧,咱们随便应付一下,晚上就省得被他们骚扰了。” “是什么样的人?”唐亦萱微微皱一下眉,这让她的眼角显得越发地高挑,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可能不可能有凤凰人在场?” “不可能,”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这个人是青江扶贫办的副主任,前一阵我找他帮忙,结果他没帮上,估计是给我摆赔罪酒呢……” 一边解释,他一边开车,韦明河选的地方挺有意思,不但是茶社还是饭庄,不过遗憾的是,这地方也挺难找的,驶进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北京这种地方实在太多了吧? 让陈太忠惊讶的是,韦明河身边居然有一个他见过的人:青江国税局局长的女儿小罗,抓赌那天被人暗算的女主角。 小罗倒是跟他不见外,笑嘻嘻地伸手过来,“一直想找陈主任的道谢呢,那天可多亏了你仗义出手了,明河那么多朋友里,也就你最可交。” “你胡说什么呢?”韦明河不干了,很不满意地瞪她一眼,转头又冲陈太忠讪讪地一笑,“不要理她……这位小妹妹是?” “去去去,这是我唐姐,老韦你尊敬点儿啊,”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出声呵斥,“唐姐一怒,尸横遍野,你可不敢怠慢了……我说,你俩是怎么回事呢?” 敢情这女人有来头啊,韦明河和小罗也不是没眼力价的主儿,一听就明白了,虽然这话不无夸张,但是能让目中无人的小陈这么说,肯定简单不了。 不过两人都是官场子弟,既然陈太忠不肯仔细介绍,这二位就知道不能再深入地谈什么了,韦明河嘿嘿一笑,伸手出去很正式地跟唐亦萱握一握,“你好。” 就在那小罗有样学样地握手的时候,韦主任转过身来面对陈太忠,“我俩……就是那么回事啊,你是当事人,还不知道?” “啧,”陈太忠嘬一嘬牙花子,伸个大拇指出来,那意思很明显:老韦你行啊,当初还看不上人家呢,现在捡到盘子里的就是菜,哥们儿佩服! 凭良心说,这小罗长得算是漂亮的了,不过就是年纪大了一点,约莫是三十左右的人了,可是韦明河似乎才二十五六吧? 韦主任也猜到他的意思了,少不得尴尬地笑一笑,左右看一看,探嘴到他耳边低声嘀咕,“太忠我不是笑话你啊,你知道名器是什么吗?” 这话问的有点卖弄的意思,在他想来,太忠就算私生活糜烂一点,终究不过是二十一二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明河我不是笑话你啊,你知道哥们儿做过鸡头吗?跟我说名器,你差远了,这唐姐就是一个难得的名器呢,陈太忠心里暗笑,脸上却满是茫然,摇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韦主任莫测高深地笑一笑,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大声发话了,“所以我说太忠啊,有些东西他就是缘分,前生注定的,你将来慢慢就知道了。” “这个名器……跟缘分联系得很紧吗?”陈太忠脸上越发地茫然了,也是大声发问了,罗总听得脸一红,抬手拽韦明河一把,“你俩都在胡说什么?快喝茶吧……” 唐亦萱脸上不动声色,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里却是没由来地一甜,这个小混蛋昨天也夸我是名器来的,不过……这名器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喝茶可以,但是咱今天说好了,不说邹珏的事儿啊,那人让我闹心,”陈太忠本来想打趣一下韦主任,说一说你俩要不要“成亲”,不过想到自己身边还跟着小萱萱,终于将这话硬生生地忍住了:哥们儿不能表现得太荒淫无度了不是? 第1593章 药丸有毒 陈太忠说是不说邹珏的事儿,可是韦明河又怎么可能不提?少不得婉转地道一下歉,倒也没有替他辩解的意思。 正说着呢,又进来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韦主任管其叫“徐二哥”,大名徐卫东,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另一个就是明显的帮闲了。 既然是关系不错,韦明河当然不怕向陈太忠介绍一下来历,其实徐家的来头也挺简单,徐卫东的老爹做过国家经贸委副主任,现已离休,徐卫东也在北京开了公司,混得差强人意。 徐卫东是一副标准的衙内做派,挺逗乐的一个人,屁股刚坐稳,听说陈太忠是二十一岁的副处,于是笑嘻嘻伸出手来,“呀,刚才握得不够用力,还得再握一握。” “一个小副处,还握什么握?”陈太忠笑着谦虚一句,却是将手又伸了出来,他注意到了,徐卫东很是被唐亦萱的美貌震撼了一下,然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再也没有看过她,只当那里坐了一团空气。 这家伙看起来笑嘻嘻的,倒是知道进退啊,想到这个,他对这公子哥儿做派十足的家伙有了一点好感,做为一个副部级官员的儿子,对上从外地来的副处,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欲望,这并不容易做到——没有几个公子哥儿是简单的。 不过,克制归克制,徐卫东的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聊了几句,他发现陈太忠和韦明河的关系真的不错,就问起了青江那边有什么项目可以做,“明河,你得帮帮我,公司总是半死不活的,五千万这台阶真不好跨。” 五千万台阶,这是当时商场上比较时髦的一个话题,大意就是说每个公司的成长不可能都是连续的,阶段性成长、跨越式发展才是正常的,当公司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就会面临瓶颈,只有选择新的项目或者说业务增长点,否则就会停滞不前。 五千万就是一个大家公认的坎儿,在五千万左右规模的公司很多,一旦有了突破,能上了亿,就可以考虑运作上市的问题了。 “老爷子现在后悔了吧?”韦明河倒也不见外,笑嘻嘻地打趣他,“当初早管一管你,也落不到这一步不是?” “唉,老头子传统了一辈子,”徐卫东叹一口气,大大咧咧地发话,“想当初我搞这个公司,他差点儿没把我赶出家门儿,现在倒是知道了,连我妹妹出国还得是我出钱。” “我那儿没什么合适给你的,回头从建委和计委划拉划拉今年的项目单子吧,”韦明河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猛地想起点什么,胳膊肘一捅身边的罗总,“对了,国税最近不是在搞三网合一吗?帮着给问问?” “我跟国税说不上话,”罗总瞪他一眼,她跟做局长的父亲关系不好,不过,大概是考虑到要在他朋友面前留点面子,说不得又笑一笑,“大几千万的单子,总局早有人打招呼了。” “没多有少嘛,能做多少是多少,”徐卫东笑嘻嘻地答她,倒也没觉得自己降身段不应该——他老头子退都退了,想得瑟也得瑟不起来不是?“罗总,我可是跟明河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咱俩差八岁呢啊,”韦明河笑着打岔,也是表示双方关系的熟稔,“呵呵,我就不记得你十几岁还穿开裆裤来着。” “你被101中学那帮家伙欺负,可还是我出的头呢,”徐卫东脸一绷,“要不是那一架,没准我家老爷子还能被扶正呢。” “你都说过八百回了,”韦明河白他一眼,又侧头看一看陈太忠,“太忠,你那科委大厦……能不能给划拉点儿活出来?” “你饶了我吧,”陈太忠苦笑一声,小罗能拒绝,他当然也会有样学样,“省里市里盯着我那块儿的太多了,而且大头是土建和装潢,最多不过可能有几十万的小活……这样,我回头帮你问问吧。” 几个人正白活呢,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青江见过的小涛,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个,戴一副眼镜,先笑着冲韦明河点点头,“呵呵,韦处忙着呢?” “哈,太忠,给你介绍个老乡,”韦主任笑着站起身来,一指那瘦高个,“天南省邮电管理局的张沛林局长,你俩认识不?” 陈太忠愣了一下,感觉一直在桌下贴着自己大腿的一只小手迅速地撤离,心里禁不住就有点懊悔:啧,早知道就不喊亦萱过来了。 还好,他阴人阴习惯了,遇事一般也能做到不动声色,略略一愣就站起身伸出了手,“原来是张局长,久仰久仰。” 张局长听得也是一愣,犹豫着伸出手,耳边才听到韦明河的的介绍,“这是凤凰科委的主任陈太忠,不知道张局长听说过没有?” “哦,原来是陈主任啊,”张沛林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丝笑容,凤凰科委现在风头极劲,他当然知道,虽然不知道这陈主任是怎么回事,但是能跟韦明河在北京坐在一起,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向少见,没在天南见着,反倒是在北京遇到了,缘分呐,呵呵。” 哥们儿宁可不要这个缘分,陈太忠脸上泛起灿烂的笑容,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方才坐了下来,“张局请坐。” 张沛林是省邮电管理局副局长,按说也该是享受副厅待遇的正处了,不过他对韦明河的恭敬,那是个人就看得出来,纵然是多了一个来自天南的干部,他也不加掩饰。 当然,陈太忠的存在,还是让他有些局促不安,可是陈某人心里也比他好受不到哪儿去,倒是唐亦萱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脸上表情未见丝毫变化——可见女人们确实比较善于伪装。 张局长的到来,明显地影响一点包间里的气氛,韦明河也感觉到了,他说了几句之后,笑嘻嘻地一指陈太忠,“张局,你要办的事儿啊,找太忠比找我好使。” 张沛林小心地看陈太忠一眼,笑着发话了,“韦处您的意思是……” “太忠跟纯良的关系更好,还登过他家门儿呢,”韦明河笑着解释,“许书记也挺赏识他的。” 敢情这张沛林来北京,也是跑官的,自从信息产业部年初决定将移动从电信中分离出来之后,一夜之间这消息就传遍了。 如此一来,邮电管理局的人都坐不住了,谁都知道移动公司的暴利,心说这省邮电管理局清汤寡水的,要是能借此机会调到移动公司,那可就舒服死了。 张沛林也没想着能到未来的省移动当一把手,有消息说,这个位子已经被省政府的某人定下了,他只是觉得自己专业知识尚可,想来当个副总或者总工,移动的大发展已经势不可挡,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不是? 既然是跑官的,陈太忠又是缩在凤凰跟素波的人来往不多,韦明河当然不怕说开此事,而且他确实有心让太忠帮着说合一下。 “嘿,省移动的副总?”陈太忠心里苦笑,他倒不是很清楚移动的利润到底有多高,但是毫无疑问,那个位子真的很烫手的,“明河,我跟纯良就是私交,哪像你两家,背后也有交情,我可是孤家寡人。” “少扯了啊,谁不知道,你在蒙老板跟前说话都顶用?”韦明河白他一眼,撇一撇嘴,“是兄弟的,就帮着搭把手嘛。” 蒙老板?听到这话,张沛林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徐卫东也跟着挤兑人,“陈主任,明河都说成这样了,你能帮就帮一下嘛。” 他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他想的肯定是现在帮了张沛林说话,回头天南移动有项目的话,张副总还不得适当照顾一下他? 大家都没发现,唐亦萱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陈太忠心里也是一抽,才待说什么,有电话响起,一看姓名,他心里乐了,冲韦明河一晃手机,“明河,告个罪,要走了啊,你看是谁的电话……” “谁的电话?”看着陈太忠和唐亦萱站起身施施然离开,徐卫东有点不满意了,扭头看一看韦明河,啥解释都没有,这么撂挑子有点过了吧? “咳,”韦主任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说出三个字,“黄汉祥。” 众人一听,顿时无语,只有张沛林犹豫一下,才试探着发问了,“这个人的名字,我有点耳熟……” 陈太忠借着黄汉祥的名头离开,心说这下可以回“我们的宫殿”了,谁想出门之后,将电话打回去,黄总还真是要找他喝酒呢,地址还是在那个别墅,说不得,他只能撇了唐亦萱单独过去。 “你那个药,效果不错,”别墅里只有黄汉祥和那个小王,看得出来,黄总这是表示谢意的,陈太忠心里再别扭,也不能抱怨什么不是? 两人喝的是啤酒,别看黄汉祥年纪不小了,酒量可是相当地大,这一喝就是一个多小时,陈太忠心里这个急呀,我说,再喝下去的话,唐亦萱不会再出门了。 正在他坐卧不安的时候,黄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太忠,你这个药有毒……是那个三聚、三聚……三聚氰胺!” 第1594章 撇清了 黄汉祥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药尚未进了他老爹的嘴里,试吃的人需要观察,药理分析和化验也要进行,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别说是有八颗了,就算是只有两颗,该有的检测程序也少不了。 至于说一颗药能延寿半年,这种效果就基本属于“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范畴了,既然是半年而不是百年,那就无所谓浪费不浪费——总之一句话,领导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反正黄老现在的状况,再等个把星期看效果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了黄汉祥的好心情,根据昨天试吃的人反应,效果还真的不错——事实确实如此,这药对年轻人比对老年人还有效。 今天是继续对丸药进行检测和化验,同时对试吃者进行各种数据的不间断观测,截止到他给陈太忠打电话为止,没有任何的负面消息传过来。 似此情况,黄汉祥当然高兴了,老爷子眼看着是一天天的不行了,那么多人束手无策,可偏偏就是我给弄了点好东西,咱就不说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这是我对老爷子的一片孝心呐。 而且他还知道,这药丸的大部分成分已经化验出来了,确实是滋补养生的东西为主,比如说蜂蜜、核桃粉、淀粉、奶粉等。 谁都知道,单靠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起不到那么神奇的效果,不过这个也正常,变腐朽为神奇,有时候只需要拨动那么一点点。 所以,不管是为了领导的身体健康起见,还是为了逆向推导出这个药丸的制作方法,化验还在继续,而且越分越细,终于检测出了一种自然界无法生成的化合物——三聚氰胺。 三聚氰胺属于微毒物质,药丸里含有的那一点点份量对普通成年人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问题的严重性在于——这种物质不能自然形成! 同样还是那个理由,变腐朽为神奇只需要那么一点催化剂,那么一点点催化剂,能不能变养生为谋杀呢? 这是一个问题,谁也不敢忽视的问题! 当然,这个恶意只是一种可能,还是概率不算太大的那种,是药三分毒嘛,不过这消息还是立刻就通知到了黄汉祥——黄二哥,事情有点变化啊,提供给你药丸的那小子在哪儿呢?我们马上得抓他回来! 那厮正跟我喝酒呢,黄总一听也火了,这是什么玩意儿嘛,你说你没效果也就算了,怎么能有毒呢?“这毒药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呢?” 等他弄明白原委,这火气就消了一大半了,微毒微量,这十有八九不能归到“有意”里面,以他对陈太忠的了解,也知道小陈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然,为这种事抓人是很正常的,做出再激烈点的行为都正常,他也知道自家老爷子享受的是什么级别的安保措施,不过,他的性子总还算是比较大大咧咧的,“不用抓他了,他也是体制里面的人,想跑都跑不了。” 这也是他念着这药丸是小陈打算拿给其父母吃的,自己强行地夺人所好了,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这点毒性对老爷子可能意味着天大的阴谋,但是对一个副处的父母来说,没准还真就是颐养天年的好东西。 不抓人,这就是我为小陈你又担了点责任啊!此刻黄汉祥的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又是怨怼又是郁闷,完了,这下脸丢大发了。 所以他就将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抛在了一边,绷着脸就想训人,只是走回来之后,看到陈太忠那副喝得二麻二麻的样子,多少生出了点不忍,心说这家伙最多也就是个不明真相了,要不然怎么还有胆子跟自己这么喝酒? 反正,他是忘了这种追究的口气,不该出自他这夺人所好者之口。 “三聚氰胺?”陈太忠听得就是皱皱眉头,心说不可能啊,我用的都是可以吃的东西混在一起的,就算可能有点反应,但也最多就是菠菜遇到豆腐那种,产生一点不利于消化的东西吧,怎么能成了剧毒呢? “三聚氰胺……毒性很大吗?”对黄汉祥绷着的脸,他并不是很在意,哥们儿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昨天你逼问老中医下落的时候,可不是也是这种表情? “这个毒性……”黄汉祥觉得自己的酒喝得有点多了,因为他觉得舌头有点大,“这个毒性……反正不小,搁在老爷子身上,那就是事儿。” “那我明白了,搁在老百姓身上,就不是事儿了,”陈太忠酒醉心明,顿时就听出了这弦外之音,“那老中医本来就是走江湖的……要不这样,黄二伯你把药丸退我得了。” “嘿呀,看把你美的,退了就没事了?这是政治事件,”黄汉祥被这话气得哭笑不得,他才待声色俱厉地教训对方一顿,却发现小陈的眉毛慢慢地皱了起来,说不得哼一声,“是不是想起来什么啦?” 这原本是他诈唬人的法门,是在五十年前就练得炉火纯青的,不成想对面那厮挠一挠头,又吸一口气,“三聚……氰胺,奇怪,这个词儿,我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说。” “什么?”黄汉祥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小子你好胆量啊,原来不是偶然事件?于是他沉着脸,慢慢地坐到沙发上,身子向后一靠,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说说看,在哪儿听说的?” “我刚才好像听你说……化验出了一点什么东西?”陈太忠对他的做作根本无视,而是继续眉头紧锁,“嗯,你再跟我说一遍?” 嘿,你小子很没有嫌疑犯的自觉性嘛,黄汉祥这脸拉得,都快赶得上马脸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能不配合,“蜂蜜、淀粉、核桃粉……嗯,还有芝麻糊。” “还有呢,你刚才说的不止这几样!” “钙粉、奶粉……维生素,嗯,”黄汉祥正琢磨呢,冷不丁对面那厮一拍大腿,“我说嘛,怎么这么耳熟,明白了,奶粉奶粉……那玩意儿里面有这个东西。” “你说什么?奶粉?不可能!”黄汉祥眼睛一瞪,“你当我家老爷子不喝奶粉?棒子面儿他还照吃不误呢,少胡扯。” “你家老爷子吃的奶粉,跟普通老百姓吃的奶粉能一样吗?”陈太忠眼睛一瞪,也不管面前坐的是谁了,“毛病!” 他是真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当年太轰动了,宣扬得铺天盖地,当时犹为处男的他走在大街上,被若干漂亮女孩拦住,要他购买鲜奶啦奶粉啦之类的,说是优惠,热情到不得了。 结果他荷尔蒙一分泌,脑门子一冲动,稀里糊涂地抱了一堆回去,然后,被人从厂门口耻笑到院门口,又从院门口耻笑到家门口,“里面有三聚氰胺,你不知道吗?” 陈某人心眼小啊,似此奇耻大辱,怎能不耿耿于怀?虽然过去七百多年了,被人一提醒,还是想起来了。 “你说什么?”黄汉祥却是被他“毛病”两字气得大怒,身子一直,重重地一拍面前的茶几,“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把茶几拍烂了也没用,”陈太忠回瞪他一眼,不屑地哼一声,“不信的话,你去买奶粉化验嘛,真是的……咱说好了,奶粉里没有三聚氰胺,我随便你处理,要是有……” 说到这儿,他勾一勾手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有三聚氰胺的话,你把药丸还我,这东西我不送了!” 黄汉祥看着他气愤填膺的样子,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抓起了手机,嘴上也是不服输,“我看你毛病才大!” 当着陈太忠的面,他就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交待了出去,要人查证,“把北京和天南能买到的奶粉,统统买回来化验,一定要查出问题的根源。” 挂了电话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谁也不说话,好半天黄汉祥才哼一声,“范如霜没跟你说吗?今天我已经带着她把氧化铝的项目敲定了……嗯,电解铝。” “那还我四颗就行了,”陈太忠的眼睛又微微发红了,显然,这个怀疑对年轻的副主任打击极大。 “说点别的吧,啊?”黄汉祥哼一声,才待继续说什么,手机响了,他抓起手机来,嗯嗯两声,再放下的时候,已经是满面笑容了,“来,小陈,咱们接着喝酒。” 饶是陈太忠再想装生气,见他这副样子,也禁不住大奇,“不是吧,这么快就买到奶粉,有了化验结果?这还不到……不到五分钟吧?” 那次毒奶粉事件,好像折腾了个把月,最后“结石”的婴儿太多了,才出来的真相吧? “还没结果呢,”黄汉祥哼一声,抬手去拎啤酒瓶子,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我想知道点事儿还不容易?找几个奶粉厂家问一问就知道了……谁敢不说实话?” 显然,他已经从某些厂家嘴里,知道了部分真相,才会如此地客气。 看着黄汉祥那一副“理该这么快知道消息”的表情,陈太忠猛地生出点感慨:权之一字,能引得无数人恋栈不已神魂颠倒,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1595章 通德来人 黄家人出面,打听消息快,搞这化验的速度也不慢,约莫就是一个半小时左右,最新消息传来,已经有部分厂家部分批次的奶粉和鲜奶中,发现了含量不一的三聚氰胺。 从关系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已经让黄汉祥心里信了九成——他真的不相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骗他,然而,这毕竟只是口头相传,不具备权威性,他必须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数字,还要有相关单位和专家的背书,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那么眼下,他就可以九成九地相信陈太忠了,想到刚才两人吵得剑拔弩张的,黄总就算是个惫懒人物,眼下也有点羞刀难入鞘的感觉,“真是不可想象,现在的人居然鲜廉寡耻到这种程度,这里面还有不少是国营企业!” “多稀罕呐,”陈太忠现在厉害啦,斜躺在沙发上,腿还一抖一抖的,“这还是供北京的货呢,供给其他省市的货,还不知道会糟糕成什么样呢。” “这个倒也是,”黄汉祥点点头,常年居住在北京的人或者感觉不到什么,但是黄家的生活用品一直以来都是享受特供的,自然知道,对很多厂家来说,产品要分好几个档次:特供的、对外的、自用的,其中北京处在自用和对外之间的档次。 货物进京销售,本身就是对你实力的一种认可,而北京官多,你卖的东西要是不过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找了碴儿了,对民营企业来说,这意味着不菲的公关费甚至罚款,对国营企业来说,没准就涉及到了领导的乌纱帽。 很多年以后,某个大型企业的领导曾经在香港公然说过这么一句,“卖给香港同胞的产品,经过了比内地更严格的检验”——总之就是,内地大部分同胞使用的产品,检验得不是很严格,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黄汉祥早习惯了北京高人一头,特供高人两头之类的待遇,根本都没往这方面去想,听到陈太忠的牢骚,心里就越发地确定,小陈是受了无妄之灾的。 遗憾的是,他还得留着陈太忠,不能让他走了,不管怎么说,药丸有毒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说不得只能苦笑一声,“反正这次是委屈你了,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休息吧……我说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嘛,在长辈面前,规矩点成不成?” “可是我说黄二伯,这儿是我的房子啊,我在我自己家放松点不成吗?”陈太忠悻悻地回他一句,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放下腿坐直了身子,“不让我走可以,可是我晚上的夜生活……耽误了不是?” 居然让我帮你找小妞?黄汉祥白他一眼,哼一声,“那正好养一养身体,你前途不错,不要为这种小事耽误了。” 确切消息在第二天一大早传了过来,不少奶粉中确实掺杂了微量的三聚氰胺,而这一点点的量又被药丸的其他物质所稀释,不可能对人产生什么影响。 “没事就好了,”黄汉祥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边打哈欠,一边笑着拍着陈太忠的肩膀——小伙子这一晚上呼噜打的,简直站在院子外面都能听到,“这两天呆在北京,回头得空,我领你去中建总局走一趟。” “你答应我还我四个的,”陈太忠就是得理不饶人那种人,“没事,我老爸老妈不怕毒药。” “谁答应你了?”黄汉祥白他一眼,心里知道这家伙是在闹情绪,不过,讲胡搅蛮缠,他还没怕过谁,“还你四个没问题,你把那老中医给我找来,就这么说定了啊。” “你……”陈太忠听得咂巴咂巴嘴,郁闷地叹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我出去吃早点,唉,没想到做长辈的也会不讲理。” 跟我斗?小子你还嫩点儿!看着他打开门扬长而去,黄汉祥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其实,陈太忠心里也没多少气,人家黄老的级别和待遇在那里摆着,随便哼一声连蒙老大都要跑路,他给人家掺了点微毒物质进去,黄汉祥这么对他,那都算客气的了。 可是有些事,实在是经不起琢磨,一晚上没见唐亦萱,他心里也憋气,想起上一世被人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耻辱,心里就念叨起来了:这个奶粉事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黄老二那儿,我是找不回场子了,那就得从别人身上找回来,要不然,哥们儿心里不平衡啊。 他琢磨找平衡呢,就有人把平衡给送过来了,临近中午时分,自来水公司的刘彬将电话打过来了,“太忠,我和老王来了,还有管委会谢主任,现在刚下飞机,去哪儿找你?” “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陈太忠哼一声,“我先帮你们联系一下人,人家有空了,我告诉你去什么地方找人。” “那麻烦你了啊,”刘彬笑嘻嘻地挂了电话,转头冲一脸期盼的王总和谢主任一摊手,“得,让你们早来你们不来,陈主任让咱们先等着,老王啊老王,这次我可是被害惨了。” “害惨”他的王总勉力笑一笑,不肯搭腔,倒是谢主任在一边发话了,听话听音,他岂能不知道刘彬在指桑骂槐?“呵呵,刘总也不要这么生气,跑部就是这样,在北京啊,你得就别人的时间,不能把咱们地市那套作风拿过来。” 我还就这作风了,刘彬淡淡地看他一眼,也不吱声,心说你小子说话不阴不阳的,要不是怕老王难做,我才懒得理你这混蛋。 陈太忠把这几位晾在一边,这心情多少就好了一点点,想着别人都能安排麻将场,哥们儿何不现学现用?于是给马小雅打个电话,“今天有牌局没有,要不要我帮你们安排俩人?” “你安排人?”马小雅听得就是一乐,这个建议对提高她在圈子里的地位不无裨益,下面的人能找到她门上,证明她的影响力在扩大不是?算是长面子的,“什么人?地道不地道?” 等她听到是通德那档子事儿,心里就有点凉了,这都已经定了是苏文馨的买卖,她掺乎不掺乎都没太大的意思,“你不是都跟苏总谈妥了吗?” “这帮人给脸不要啊,”陈太忠悻悻地回答她,“晾他们两天,杀一杀他们的性子,反正你们总不会嫌钱多吧?” “呵呵,”马小雅拿着手机笑了好一阵,方始发话,“你才知道啊?要不来京的人我们都要先晾一晾呢,这也是原因之一,里面就是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你可不知道,这年头帮人帮到泪流满面的事情,海了去啦。” 帮人帮到泪流满面的事情……我不知道?陈太忠撇一撇嘴巴,有心想说点什么,犹豫半天,到最后还是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这东西说多了犯忌讳啊…… 他这一决定,王总和谢主任就又多呆了两天,多扔了四十多万出去,不过这也正常了,一百万那是说该谁出的问题,既然来北京跑门路了,不带一点余钱也是不可能的,打麻将那就属于自负盈亏了不是? 这次来京的那一百万费用,在通德分管农林水的张副市长的协调下,两家一边出一半,两边都挺不服气,可是这时间耽搁不起了,也只能匆匆地赶来,倒是刘彬挺仗义,陪着王总来了——没办法,陈太忠不买那二位的账。 事实上,王总和谢主任的麻将打得都不错,尤其是谢主任,当天下午虽然输出去十四、五万,但愣是一炮都没点王总,全输给苏总和于总了,王总输得倒是少,八万,但是给谢主任点了三炮。 谢主任还想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输了十几个出去,苏总你得有个答复了吧?谁想苏文馨知道陈太忠想折腾他们,心说我就算帮小陈出气,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不是? 于是,第二天接着玩,谢主任有点憋不住了,手上没钱了啊,于是找个空子偷偷地问一下刘彬,“刘总,您给个痛快话,再输多少就够了?” 他真不想问刘彬,但是没办法不问,要是两眼一抹黑来的,那啥都不用说了,陪着人家慢慢磨性子就成了,可眼下的问题是,来之前价钱都谈好了,眼下再输十几个,这该走的程序也算走到了吧?“不怕您笑话,我兜里就剩四五个了。” “冲着三十个输吧,”刘彬问过陈太忠了,心里有数,而且他都偷偷告诉王总了,你少输一点,让谢主任多输一点——太忠那边,我帮你协调。 第二场一开局,谢主任就觉得不对了,这老王捏着子儿不打,不肯放炮了啊,坏了,这家伙打算阴我呢——这是他的关系啊,人家有恃无恐。 算了,为了大局我忍了,反正麻将桌上的输赢,算不进责任里的,谢主任当然不会为输钱而计较什么,对他来说这就是工作,只是工作场所有点特殊罢了。 不过,赌博这东西的分寸实在难以把握,眼看着输够三十万就要收场了,结果最后一圈,谢主任点了于总一条龙,又吃苏总最后的北风庄连摸三把,多输了二十多万出去。 第1596章 个人条件 听到谢主任输了差不多五十万,陈太忠这心里就舒坦多了,姓王的虽然也很可恶,但是好歹是刘彬的铁子,输了二十万也就差不多了。 “总算明白南宫毛毛这种人存在的好处了,是让人解气用的,”第三天上午,他冲着来借钱的刘彬直笑,“这帮家伙就欠收拾……我说,借钱好说,不过是借给你了啊,我可不管什么谢主任恨主任的。” “嗐,又不是公家的……借私人的钱他敢不还吗?”刘彬的兴致也挺高,由于王总背后歪嘴的缘故,他一直就看不顺眼那个谢主任,“你没见他那个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着真是解气。” 谢主任把准备办事的钱都输完了,还是刚刚够付赌帐,他在北京没什么硬门路,一下张罗不到这点钱,苏文馨又有意刁难,说跟人联系好了,就是今天下午办事,错过这个机会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起码价钱上不好说了。 王总和谢主任来的时候,对情况估计得还是挺乐观的,心说我们在三天内赶到了,一百万也准备好了,就算发生点额外的费用,十来二十万也足够了吧? 结果打了两天麻将,谢主任带的钱就输了一个底儿掉,凑巴凑巴倒还能落下回去的机票钱,不过这种事实在没办法,当官的来了北京办事,那就是听天由命了,你连炸刺儿的机会都没有,说句不客气的——谁敢? 或许,只有某个罗天上仙例外吧? 不敢拖延时间给钱,可是又没钱,这时候电汇也不是那么便捷,只能丢人现眼地借钱了,通德驻京办不认谢主任,刘彬是陪客没带多少钱在身上,说来说去还是只能找陈太忠来借钱,谁要陈某人在北京混得好呢? 一边说着,刘彬一边斜眼打量跟在陈太忠身边的人,一男三女,个顶个的人中龙凤,一个女人年纪大一点相貌也一般,但是往那儿一站,那气势就让你觉得是个领导。 “行了,那就五十万吧,”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荆俊伟,当着尚彩霞的面,他可是不想大包大揽,“荆老板,这钱你帮着出一下吧,回头我还你……” 尚彩霞昨天来的北京,也说不好是探亲还是关键时刻躲人,抑或者走一走夫人路线,今天说要是带唐亦萱和小紫菱逛北京,结果荆俊伟也来凑热闹,谁想就碰到了这样的事。 荆俊伟做古玩生意的,大规模的头寸未必调得动,但是拿出个一两百万还真的跟喝水一样简单,连支票都懒得写,直接一个电话,十分钟就有人送钱过来。 看着刘彬转身离开,尚彩霞才顺口问了一句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得知是凤凰人帮通德人捂盖子之后,她愣在那里沉吟了一阵,才笑着摇摇头,“呵呵,还真热闹呢,不过这种事,能帮就帮一把了,小陈你做得对。” 我当然做得对啦,陈太忠心里明白着呢,不管怎么说,蒙艺现在还是天南的省委书记,若是有这种丑闻上了《热点访谈》,多少总是要被别人嚼一嚼舌头的。 考虑到这个因素,他当然就不能说我还刁难了这帮混蛋一番,只是“赧然”地笑一笑,“要不是为了操心他们的事儿,我现在也该回天南了,这帮主儿真让人不省心。” “你也不让人省心,”尚彩霞笑着看他一眼,“我们要出去玩了,你是跟着我们走,还是继续办你的事儿?” “这件事完了,我在北京就没事了,”陈太忠笑着一摊手,“不过凤凰那边催得紧……” 当着尚彩霞,跟着荆紫菱和唐亦萱闲逛,他心里有点发怵,在尚彩霞眼里,小紫菱才是他的正牌女友,而两人略略亲密一点的话,小萱萱又会吃味儿,真是相陪争如不陪。 所以他打算推辞,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了一个电话,他“嗯嗯”两声之后,苦笑着冲大家摆一摆手,“不行了,又得出去一趟。” 来电话的是黄汉祥,黄老昨晚终于服用丸药一枚,今天早晨起来感觉精神极好,甚至能不靠人扶在院里活动十来分钟,所以黄总很大方地表示——小陈你想要点什么,说话就成了,不能白拿你东西。 按黄总的想法,再给丫一个鲁班奖,这就足够了,不过前两天不是冤枉了小家伙吗?得,再满足他一点个人的要求算了。 我的要求很多啊,陈太忠发现自己的欲望在不断地增长,只是,当着尚彩霞的面儿,再多的话他也得咽到肚子里不是? 倒是黄汉祥听出名堂来了,这敢情是小陈身边有人,说话不方便,“呵呵,那半小时以后去西四环那儿,中午还有个饭局,不能在你那儿多呆。” 要提什么要求呢?陈太忠一边开车一边琢磨:我要让老黄把我提个副厅的话,估计是有点难为人了,不过哥们儿不靠他也行……还是歪一歪电业局局长夏言冰的嘴算了,那家伙真的太可恶了。 “撸了夏言冰?”黄汉祥听得就是吓了一大跳,心说你倒是真敢说,说不得不住地摇头,“怎么可能呢?他在老爷子跟前说话,比我还管用。” 你就扯吧,陈太忠才不相信黄老看夏言冰比看自己的儿子还顺眼,不过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罢了,“那家伙没事就爱找我的麻烦,我看着他腻歪。” 我知道你俩不对眼,黄汉祥也不说穿自己跟夏言冰的交情,而是笑着摇头,“这没得商量,老爷子就这脾气啊,好个面子,你要是真要对付夏言冰,他宁可退你药。” “人老了……怎么都这样啊?”陈太忠叹一口气,犹豫一下发问了,“要是我跟他掐起来,你们谁都不帮,这总可以吧?” 你倒是真敢吹牛,黄汉祥听得暗自冷哼一声,你跟夏言冰掐,凭什么啊?不是我小看你,没我们黄家支持你够那个资格吗? 就算你能跟蒙艺搭上线儿,但是小蒙要走了啊,黄总心里明明白白的,却是满脸笑意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你俩爱怎么掐怎么掐,不过你别找不该找的人帮忙啊。” 这就是典型的黄家人的思维习惯——其实到了一定高度的主儿,考虑问题都是这样,你俩谁掐死谁我不管,借用外力也无可厚非,但你若是借用了黄家对头的势力,或者跟黄家相差仿佛的势力,那就别怪我不能坐视了:比如说,黄家绝对不会容忍蒙艺在临走前端掉夏言冰。 由此可见,黄总对陈太忠也真的算厚道了,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搁给别人,怎么可能听到这种又似警告又似点拨的话来?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这一层,听到这话沉吟一下,才缓缓点头,“这个肯定的嘛,算了,那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了,把那些往奶粉里掺毒的厂家好好处理一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个很正常嘛,其实那奶粉的厂家已经找到了,四鹿集团,不会便宜了他们,”黄汉祥听到他提这么个要求,有点微微的奇怪,“你怎么关心这个来了?我是想帮你解决点个人问题。” “小孩吃了有三聚氰胺的奶粉,会长肾结石的,”陈太忠脸一沉,接着又叹口气,左拳狠狠地一砸右掌,满脸的义愤填膺,“我早就听人说过了,不过只恨我能力有限,现在正是个好机会……黄二伯,难道社会正义感强一点,是很奇怪的吗?” “不奇怪不奇怪,”黄汉祥赶忙摇头,心里却是暗暗纳闷,这小子抽那股子筋了?“肾结石……这个情况还真的很严重,嗯,我得通知他们一声,严肃处理。” 一边说,他一边就拿起了手机,陈太忠刚想建议他“严肃处理期间最好不要搞什么奶粉促销”,却不防手机响起。 于是,两人各自接打各自的电话,五分钟后忙乎完毕,陈太忠开口了,“那个啥……黄二伯,你非要让我提要求,那你帮我个忙,推荐一个朋友去天南移动当老总算了。” “天南移动的老总?”黄汉祥听得又是一愣,以他的身份,当然知道现在吵吵得众人皆知的移动拆分,犹豫一下方始点点头,“这个不是不可以试一试,不过,搞通讯这一行,对专业的要求很高。” “他就是专业的,”陈太忠听得乐了,“正经是现在打算过去就任的,才是个外行,省政府的人。” “你这么说就简单了,”黄汉祥笑着点点头,其实他的心里也犯嘀咕呢,你说这小陈提点别的什么不好,开口闭口都是别人的事情,不过听起来这件事很简单嘛,“只要资格够,那我就能试着帮你问一下,专业公司……还是要专业人才来管理比较好一点。” 说是试着问一下,其实以黄总的身份,只要他肯过问,此事就成了一半了,黄家人是金口难开,一旦开口,那必定要弄个说法回来的。 第1597章 学着霸道 黄家人做事,果然霸道啊,陈太忠听到人家这话,那是真的服气了——只要资格够,厅级干部就敢随便拍板,连是非曲直都不带问的。 事实上,黄汉祥答应得这么痛快,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夏言冰的事情,蒙艺顶了老爷子,不过这家伙够聪明运气也好,现在要拔腿走人了,再追究也没啥意思。 黄总就不信了,有小蒙这个前车之鉴在,小杜还敢再唧唧歪歪,嗯,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好,有些人就觉得黄家不行了——现在正差一个祭旗的,不知道谁愿意上来试一试? 不过应承下此事之后,他才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头,好像我答应小陈的事情,有点太多了吧?氧化铝、鲁班奖、移动老总、找奶粉厂家的麻烦……好吧,就算最后这个是为老头子出气,不关小陈什么事儿,但是这三件事也没个简单的不是? 亏了,亏大发了,黄汉祥心里微微感叹一下,都知道我黄某人是不愿意欠人情的,这几件事办完,欠下的人情还真的不少,也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释然了,就算天大的人情,也赶不上老头子的性命重要啊,只要老爷子在,人情就能慢慢地还,老人要是不在了,想还人情都没能力了不是?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看陈太忠,发现小家伙也正坐着发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心里也有点好笑:这家伙还真能绕,稀里糊涂地就拧着我办了不少事。 “小陈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觉着这欠了人情,真的不好还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他这感慨非是无因,因为这个张沛林的事情,他真是不想管的。 “谁说不是呢?”黄汉祥嘿然一笑,同感啊。 这两天刘彬陪着通德人打麻将,陈太忠肯定不合适在场观看,要不然挤兑人的味道就太浓了,结果,他就被韦明河和徐卫东缠上了。 韦明河是陈太忠比较愿意交往的一个朋友,虽然这家伙的张扬跟高云风有点像,但又多了一点沉稳出来,比较符合他的性子——凭良心说,许纯良那种温吞水的性格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张沛林来找韦主任,目标就是要搭上许绍辉的车,他在省里没什么关系,好不容易找到条路子能直达党群书记,怎么可能不认真地去经营? 也不知道张局长是怎么跟韦主任沟通的,不但搞得韦明河总是跟陈太忠歪嘴,那徐卫东也是不遗余力地帮忙关说,把陈某人折腾得头都有点大。 刚才可好,凤凰市的政法委书记王宏伟都打来电话了,“太忠,那张沛林跟我关系不错,你要是能帮帮忙,那就推他一把吧。” 也不知道这姓张的什么时候勾搭上你的!陈太忠对王书记的感情比较复杂,两人的恩怨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不过不管是王书记惹得起他而不去招惹,还是根本就不想招惹他,反正可以肯定一点:在很多场合下,王宏伟还是相当给他面子的。 这不是硬推着我帮忙吗?陈太忠心里这个腻歪也就不用说了,你王宏伟不是也跟尚彩霞有联系,找蒙老板办这种事,岂不是很方便? 但是他转念一想,先别说蒙艺马上要离开天南,有没有兴趣管这件事,只说这关系中间隔了好几层,王书记就未必有兴趣张嘴,再说了,他跟蒙老板张嘴习惯了,别人求省委书记一次,可绝对不会不慎重。 正好,黄汉祥就在他跟前,所以陈太忠索性张嘴一问,问成了固然好,不成的话,黄总心里难免要有点歉疚,那么下一次提要求,岂不是可以把嘴张得更大一点了? 不成想,黄汉祥随便问了两句,就应承下来了,陈太忠也有点意外,就坐在那里琢磨,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敢情韦明河想挤兑的不是我,而是许纯良——或者说许绍辉。 道理在那儿摆着呢,所谓的求人办事不能多找门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想必张沛林也知道这个,所以他既然赌了许绍辉,就想将宝全部押上去。 一事不能多求人是没错的,但是反过来说,很多人为是同一件事来找一个人,那么被求的这个人想要拒绝,也是面对一定压力的,就像陈太忠现在的感觉。 只做一件事,就卖了这么多人情出去,这是很便宜的买卖,可若是拒绝的话,那么多人心里存个疙瘩,也不是个事儿吧?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就算卖了很多人情出去,被求的这位心里未必就会舒坦了,惹得火了更可能适得其反——你丫这算是求人呢,还是算挤兑人? 他正分析自己想的到底对不对呢,就听到黄汉祥发问,少不得感慨一下,不过没想到黄汉祥也深以为然,禁不住抬头看对方一眼,笑着发问,“那……黄二伯,我领这人来拜会您一下?” “没必要,我认的又不是他,”黄汉祥不以为然地摇一摇头,不过下一刻,他又沉吟一下,“这么着吧,事情要是能成,他有心就让他过来看我一下。” 其实张沛林只想干个副总的,我不过是狮子大张嘴嘛,陈太忠想到这一点,心里也有点遗憾,早知道老黄这么有魄力,这人情这么用出去,还真是可惜啊。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黄汉祥见他没话了,随手丢一串钥匙出来,“这房子我不住了,还你,省得你总是叨叨这是你家……好像生怕我昧了你的似的。” “得得,算我错了还不行?”陈太忠笑着把钥匙塞回去,“那天我不是看你怀疑我,我心里不舒坦吗?从现在起,这房子送您了,成不成?” 黄汉祥看着他沉吟一下,终是不客气地将钥匙拿了回来,笑着回答,“知道这儿的人越来越多了,呵呵,最多再用你半年。” 走出这幢别墅,陈太忠心里兀自有点不真实的感觉,随随便便就敲定了省移动的老总?不行,我得找张沛林说道说道。 张沛林正在徐卫东的公司里聊天呢,接到陈太忠的电话,两人居然客气地跑到门口去迎接,殷切之情可见一斑了。 徐卫东的公司不算太大,只是在一家研究所里占了一层楼,大院里也是写字楼、宿舍和办公楼混杂的局面,不过这也正常,公司的业务性质决定了他们无需要临街门面房。 写字楼里的布局倒是算不错,是那种宽敞的集体办公环境,一排排蓝白相间的隔断里人头攒动,一些重要的区域用玻璃来隔绝,简单而时尚,配上老式的水磨石地板,却又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房子不小啊,”陈太忠随意看了看,心说也就是这些北京土著能找到这种地方,跟荆紫菱租的写字楼相比,这儿确实够大气。 他有心转悠,那二位也陪着他转,到最后徐卫东才把他领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一间二十五六平米的房间,“太忠今天这么有空啊?” 陈太忠笑一笑,等招待人员把茶水端上来之后,轻啜两口方才发话,“张局你的事儿,办得差不多了吧?” “没有,”张沛林摇头苦笑,听到对方这么问,他心里已经隐隐生出了点儿期待,于是回答得小心谨慎了许多,“韦主任说,好像时机还不太成熟。” “那这么着吧,我跟你表个态啊,”陈太忠本有心遮遮掩掩地讲究一下说话方式,但是想一想黄汉祥说话那股子利索劲儿,心里没地生出一点效仿之心来——人家那才叫肆无忌惮,才叫厉害。 “你的事儿我跟人打了招呼了,”他停顿一下,似乎在筹措词句,不过接下来的话就不中听了,“现在的问题是,你让韦主任帮你办,还是让我帮你办,别想着两个人一块儿用。” “帮我打了招呼了?”张沛林听得就是一愣,犹豫一下方始发话,“陈主任您……您不是跟许书记打的招呼?” 可见,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笨人,陈太忠简简单单一句话,人家就猜出来了,当然,陈太忠也没感到吃惊,这点话都听不出来的话,你还凭什么敢琢磨移动老总的位子? “别您不您的,我岁数比你小,”他摇一摇头,“没错,我找的是别人,这话我没办法跟许书记说,难道你不清楚?” 陈某人是蒙系的红人,就算打招呼也只能跟许纯良打,怎么可能去找许绍辉?不是他甘做许书记的小辈,而是这种情况下,他不做小辈都不行! 这几天下来,张局长当然也打听清楚了陈太忠的来历,也许是受到了他说话语气的感染,犹豫一下反问了,“陈主任你的意思是,找了大老板?”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陈太忠摇摇头,很不含糊的样子,眼下若是外人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以为他才是领导,“你考虑一下,尽快给我个答复。” 当然,张沛林肯定不会介意他的态度,张局长现在挺发愁的,陈主任出的这个选择题,还真的难为我了。 他并不知道,陈某人为他准备位子的是正职,要不然这选择就容易多了——不过,陈太忠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又不是特别稀罕帮你,要是选错了路,那你自己慢慢后悔去吧。 第1598章 着急的背后 “我还是先跟韦主任通个话吧,”张沛林犹豫半天,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拎着手机走了出去,这并不是他不给陈太忠面子,不管怎么说,他先搭上的是韦明河的线儿,这种情况下这么做,别人就算想叫真,也说不出太多的不是来。 “陈主任真的肯帮忙了?”徐卫东笑一笑,拿起一盒软中华向他让一下,见他摇手不接,才自顾自地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之后低声发话,“现在入手移动,可是个不错的选择。” 缭绕的烟雾中,他的面容有些微微的模糊,连带着声音似乎也恍惚了一些,带给人一种淡淡的、暧昧的感觉。 “嗯?”陈太忠听出对方话里有话,少不得也轻声问一句,“徐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步,要查联通的运营情况了,”徐卫东向门外看一眼,低声向他解释,“三部委联合,发改委、经贸委和体改委,联通要火了。” 他老爹原来是经贸委副主任,虽然离休了,可是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倒也是正常的。 “联通?”陈太忠有点不理解,联通和电信是对头啊,这跟移动拆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有点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联通的‘中中外’模式就要到头了,”徐卫东淡淡地一笑,又瞟门口一眼,“联通会迎来大发展,移动也会……你都想不到这块蛋糕到底会有多大。” 显然,徐总在这方面是下过些功夫的,而且也从自己老爹的渠道那里,探听到了相当级别的内幕,可想而知,陈太忠若不是一改常态,表现出对掌控天南移动的兴趣,这家伙估计还是不会松口。 “蛋糕再大,也是信息产业部的,”陈太忠对此颇不以为然,他现在已经初步地搞懂了类似项目中各阶层的利益分配比例,“能有两成漏下来就不错了……你还得考虑下面,真没多少意思。” “可是基数大啊,这三年电信光改造费用就两千个亿,移动一拆分,估计又要不少投资,”徐卫东暧昧地一笑,“当然,这些都是我瞎琢磨的,准不准倒也不好说……” 他嘴里是这么说的,不过看他那闪烁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我有十足把握”,所谓的内幕消息,总不能随随便便地挂在嘴上吧? 两千个亿,分到天南怎么也得有四五十个亿吧?陈太忠听得就是一震,心说我光知道电信有钱,可不知道有钱到了这种程度,他微微一愣之后低声发问了,“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徐卫东一边摇头一边笑,“不过这种事绝对值得博一下,陈主任你这一次是……找的信息产业部的关系?” 我怎么看着你的笑容这么欠揍呢?陈太忠有点打人的冲动了,不过他也知道,徐卫东所谋非小,所以只是随意地笑一下,对这问题不予回答。 两人说了时间不长,张沛林就走了回来,也不回答陈太忠刚才的问题,而是扯起了别的,“陈主任,听说你们科委搞了一套GPS卫星定位系统?” 陈太忠也没在意对方岔开话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手机马上就要响了,果不其然,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之后,韦明河给他打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太忠你这怎么回事,跟我闹生分呢?” “跟谁闹生分,也不敢跟韦主任计较,哈哈,”他爽朗地笑一声,也不出门,就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接电话,“不过,你的路子不一定合适我啊。” “哦,”韦明河拖长语音沉吟一下,接着干脆利落地发话了,“行,中午一起坐坐吧。” 中午坐的地方,还是上次陈太忠站起身就走的“丰运园”,不过这一次韦明河来得比较晚,大约十二点半才带着小涛出现在包间内。 “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啊,”他笑嘻嘻地点头,也不客气,大喇喇地走到首席的位子,跟陈太忠分着坐了,“上午的事儿不顺,俩小子不开眼,跟我唧唧歪歪的,你说这皇城边儿上,生瓜蛋子还真不少。” “要我帮忙吗?”陈太忠听得就笑了,心说这家伙还真是能惹事儿啊,不成想韦主任摇一摇头,“不是外面的人,部委里的,去年刚分来的俩大学生,自我感觉挺不含糊,哼,跟我上眼药,他们还嫩点儿。” “现在的学生,真的是一茬儿不如一茬儿了,”张沛林听得就是一声长叹,要不说这附和也是门学问呢?人家不但表情丰富,而且言之有物,“从我们管局这几年分来的大学生,就能看出来,真的是一届比一届毛躁……” 几个人说笑间,酒菜就上来了,吃喝了一阵,韦明河才拽住陈太忠悄声嘀咕,“你这是又找上什么路子了,怎么突然地要跟我撇开呢?” “我就那点路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太忠笑着白他一眼,“你都搞不定的事情,我能插手也不过就是找那么几位。” 韦明河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才嘴唇撅成一个“O”字,正是“黄”的口型,却是没有发出声来,眼中也满是疑问。 陈太忠微微一笑,以细微至不可见的幅度轻轻点头,心里却是不无得意:没想到吧?哥们儿可是用得动黄家的人呢。 不过下一刻,他又有一点疑惑,为什么韦明河不猜蒙老大呢?难道说这家伙也知道蒙艺要走的消息了吗?然而,疑惑归疑惑,可他偏偏地不能发问,心里真的是有若揣了二十五只小猫一般——百爪挠心,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了。 “知道你就会去找黄汉祥,”韦明河低声答他一句,下一刻笑着摇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我可是不管了啊。” “凭什么啊?”陈太忠恨恨地瞪他一眼,“谁的事情谁管,你少讹人,”哥们儿要的是张沛林自己选,你多什么的事儿? “推不过去的人情,我这不是也逼得没办法了吗?”韦明河笑着低声解释,“你放心,我还没找许纯良呢,你只管办就成了……我是想加油站的形势明朗以后,再说这事儿。” 韦主任的语言表达能力,那不是一般地强,短短几句话就将他的无奈解释得淋漓尽致:我跟许家关系不行,也就是借着加油站那边分红的人情,能张一张嘴。 同时,他还想到了陈太忠要张沛林做出选择的理由,所以不忘暗示一下,我这边没动呢,你想怎么办,那不用忌讳的。 这公子哥儿还真就是公子哥儿,办事点滴不漏啊,陈太忠觉得自己被算得死死的,可偏偏还没办法生气,于是苦笑一声,“这个移动会有大动作,是不是真的?” “八成假不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邵国立嘛,他在发改委有关系,”韦明河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家伙突然热心了,敢情是惦记着这一块儿呢,想到这个,他笑着摇一摇头,“其实你真的多心了,你也不想一想,老黄家的消息,怎么可能假得了呢?” 拧了拧了,你完全弄拧了!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人家黄汉祥最近一直操心的是他老头子的事情,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 不过想一想黄总上午的表现,他又觉得韦主任的解释也说得过去,黄汉祥本不想见张沛林的,后来才加了一句,说事情办成后丫要是有心,可以登门拜访之类的云云。 他在这儿沉吟不语,其他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于是大家都停止了谈话,心说这家伙要做出什么决定了,咱们听听啊。 陈太忠沉默了许久,才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的不豫,“敢情你们都知道了,合着就瞒着我一个人啊?” “哎,太忠,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韦明河怎么可能知道这“你们”俩字里还包涵着黄汉祥呢?见他这么说,少不得脸色一整,郑重其事地解释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你打算不打算试这一趟水,那我们吃撑着了,到处嚷嚷?” “哼,合着还是我的不是了?”陈太忠瞪他一眼,状似很生气,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明白,人家做得真的没错,错非必要,这种事谁吃撑着了去跟别人分享?万一事机不密,岂不是没的引出许多对头来? “这事儿你没错,可是我们也没错吧?”韦明河没好气地顶他一句,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谁也没觉得就有什么不妥。 是的,双方都没有意识到一个事实,在不知不觉间,陈太忠在北京,居然能坦坦荡荡地抱怨起皇城根儿的衙内们了,毫无疑问,陈某人在京城的地位正逐步地拓展、巩固着,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并且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认可。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陈太忠白他一眼,转头看向张沛林,端起手里的酒杯向对方示意一下,也不等其做出反应,就自顾自地抿一口,那做派,傲慢到一塌糊涂。 不过,谁也没心思计较他的做派,因为下一刻,这厮又是很傲慢地发问了,“张局,你不觉得移动的总工……这格局有点小吗?” 第1599章 分说天南 听到这样的问话,谁又顾得上计较陈太忠的傲慢?听听人家说了什么——一个省移动公司的总工,格局太小! “陈主任你批评得对,”张沛林足足愣了有半分钟,再看看四周人震惊的眼神,才能确定自己听到的话没错,说不得赶紧站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当然不会苛责陈太忠,说什么我站起来了你怎么还坐着,他现在满脑门子的心思都是在琢磨,总工的格局太小,那什么样的格局才算大呢? 饮罢,张局长坐下来稳一稳心神,才看向陈太忠,眼睛眨巴两下,“陈主任,我这格局是小了点,但是有您的提点,现在我决定,坚决改正自己的错误。” 陈太忠和韦明河交换个眼神,都笑了起来,这张局长倒是有眼色,也放得下身段,也算是个伶俐人儿。 “行,既然你有心,我就帮你问问吧,”陈太忠笑了一阵,才淡淡地发话,“不过这种事情,它也不是能打包票的,该配合的时候,你记得配合一下。” “那没问题,没问题,”张沛林笑着点头,“以后,陈主任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接下来,大家就不提这个话题了,都说那么明白了,还提什么?倒是在分手的时候,陈太忠悄悄地同韦明河感慨一句,“我发现,这体制里的人,其实都差不多的哈。” “生瓜蛋子也有!”韦主任估计是想起了上午的遭遇,悻悻地回答他一句,不过下一刻就笑着点点头,“其实都差不多的,能走到张沛林这位置的,怎么能有简单的主儿?区别就是在他有没有那个机会。” “在你的忽悠下,他抓住了那个机会,”陈太忠一直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所以有点愤愤不平,“其实像他这种素质的,满大街都是,起码,我以前那街道办的书记,办事也不会比他差。” “世界上最容易做的行业就是当官,最不容易的也是当官,”韦明河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你老弟高中毕业两年就是副处了,你敢说你刚开始的时候,就什么都懂?” 拿他跟我比?你真是闲得无聊,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做声,韦主任知道他心气高,看不上张沛林,于是又笑一笑,“当然,太忠你前程远大,他肯定赶不上你。” 话是这么说,不过韦明河对他的傲慢颇不以为然——你现在跳得欢,再过二十年,你也未必就能走到移动老总的那个位置,这年头的事情还真的不好说呢。 “那也未必,”陈太忠摇摇头,心说谁知道我这官儿还能做多久呢,说不得扯开了话题,“希望这家伙能不辜负你的期望吧,有些人,过河就拆桥的……到时候失望的可不是我,你知道,我是被你讹诈了。” “他不敢,再给他个胆子也不敢,”韦明河笑着摇头,心里却说,这家伙怨气还真大,一直念叨个没完了,“就算黄汉祥出面,咱俩还不是得跟许纯良打个招呼?” “那倒是,”陈太忠笑着点头,所谓的办事只能找一个人,那指的是力主推荐者,但是有了这个人之后,其他相关环节也要打点到,否则的话太容易出问题了——当然,眼下的许绍辉就从主使人降为了“相关环节”,责任小了很多,关说起来难度也随之降低。 “这就对了嘛,”韦明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咱捧上去他容易,拽下他来更容易,行局一把手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没有人背后支持他的话,都用不着咱出手,有的是人折腾他。” “看来你打这移动的主意很久了啊,”陈太忠瞪他一眼,“怪不得憋着劲儿地拉我下水,不过……这种事你有把握吗?” “不瞒你说,我本来是想在青江搞的,只是青江有人惦记上这一块儿了,”韦明河大大方方地看着他,“正好张沛林找上门来,那就在天南搞吧……大家合伙赚几个零花钱嘛。” “那钱怕是能把你埋了,”陈太忠觉得这帮人说话也太那啥了,手伸这么长还说只是零花钱,“我说,你干脆调到天南算了。” “以前还可能可以,现在怕就未必了,”韦明河笑着看他一眼,眼神颇有一点古怪,“要不,你说我调到碧空好不好?” 碧空省?陈太忠听得就是一个激灵,眼珠一转,下意识地看看那几位,发现徐卫东、张沛林和小涛站得远远的,也是在聊天,眼睛却时不时地瞟过来一下,显然,人家知道两位领导在私下交流什么。 “要去碧空就去吧,”陈太忠这才收回目光,笑着一摊手,“这是你的事儿,你问我干什么?” “问你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韦主任又笑一笑,还是那副古怪的模样,“你看你那紧张样儿吧,现在差不多点儿的人都知道了。” “哦?那你都知道些什么?”陈太忠心里好奇,心说这帮衙内们的消息还真的灵光,“知道不知道谁要过去?” “我还想问你呢,”韦明河摇头,“我就知道……算了,卫东,你们先走吧,我跟太忠还有点事情要说呢。” 敢情徐卫东他们等得有点着急了,时不时地瞟两眼过来,陈主任对这种无声的催促根本无视,领导谈话呢,你们催什么催?倒是韦主任觉得有点不忍——或者说,他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合适大喇喇站在门口说吧? 于是,两个人又转回丰运园,重定一个包间细细地聊,不过这一次,陈太忠的收获并不大,敢情韦明河也只知道,蒙艺要去碧空省当书记,而接替天南省委书记一职的,十有八九是杜毅。 “这个省长肯定是调过来的,”陈太忠挠一挠头发话,这不是嘴严不严的问题,主要是不想在明河面前显得过于无知,要不多跌份儿啊?“老许这次上不去。” “这我也知道,”韦明河白他一眼,做为一个超级衙内,说起这种省级大员的调动情况,他绝对不愿意输给陈太忠一头,“范晓军也不可能,蒙艺走了就算给黄家面子了……咦?你居然跟黄家和蒙老板都很熟?” “多稀罕呢?这是哥们儿我的人格魅力,”陈太忠笑着摇头,心中却是不无得意,“你倒是说说……有谁可能去当省长?” “听说……”韦明河挠一挠头,苦思冥想了一阵,才迟疑着发话,“听说天涯有个姓蒋的书记,在你们天南干过,他可能会回去干省长。” “蒋世方?不是吧?”陈太忠听得顿时张大了眼睛,“他……他当省长?” “反正这个好像没定下来,”韦明河一摊手,很无辜地看着他,“蒙艺要走这是铁的啦,杜毅能不能上那还是两说呢,关于老杜走了以后,这省长的位子……肯定就更不确切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倒也是哈,陈太忠对这个解释很认同,不过下一刻,他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完蛋,要真的是老蒋回来,唉……他女儿蒋君蓉可是看我很不顺眼啊。” “他女儿在天南?”韦明河看他一眼,又是怪怪的样子,好像是想笑又偏偏要忍住的那种,“我说……是不是人家看上你这青年俊杰了,你嫌人家不好看?” “不是,那女人倒还算漂亮,不过我见不得她,”陈太忠摇一摇头,有心说一说蒋主任不但是素波官场第一美女,而且还风骚异常,但是转念一想,这话题有点不够稳重,终于按捺下了那份心思,“反正说起她来,素波市的人知道的不少。” “那就是你打人家主意了,结果人家不肯理你,是吧?”韦明河是越猜越邪行了,到最后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完了,你要被报复了。” 这个逻辑是没错的,以陈太忠的行情,蒋君蓉若是丑陋异常,两人没准还真有结合的可能,若是蒋君蓉比较漂亮,那在外人眼里,可是轮不上他打主意了——比如说在尚彩霞眼里,蒙勤勤跟陈太忠就不可能。 “报复个毛,好像我怕他似的,”陈太忠哼一声,“其实,我对蒋世方留下的老人,还是很尊重的……” 好像要证明他说的话一样,他才说完,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范如霜,“小陈,我跟你说一声,上午的时候,邓健东去东城区委了,检查组织工作。” “检查组织工作?”陈太忠琢磨一下,反应过来了,省委组织部要从下面调人上来,总得有个让别人看得过去的理由吧?“他对王启斌怎么评价?” “评价……还算可以吧,也没有过分拔高,”范如霜在电话里细细解释,“这种事只是个铺垫,不能太张扬了,有了这个铺垫就能调动了,要是调子太高,反而会让人觉出点什么。” 反正有了这个评价,郭宁生想刁难王启斌就费劲了,就算王部长调不走,省委组织部长的脸也不是那么好打的!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如是想。 第1600章 启斌新生 同样是副处级干部,对陈太忠来说,邓健东的东城区委之行,只是一个电话、一个消息,对王启斌来说,却不啻于一针强心剂。 所谓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并不是上位者的专利,事实上,对生活在下面的人而言,这种感受尤为深刻,越是基层,越是表现得赤裸和肆无忌惮。 对大人物来说,身边少了前呼后拥,门前少了车水马龙,这就没准能失落到患了癌症,但是对下面人来说,以前在你身边阿谀奉承谄媚逢迎之人,转眼就是恨不得将口水吐到你脸上——那样的时刻,受者又是怎样一副心情呢? 所幸的是,小人物的尊严,没有大人物的尊严值钱,如此一来,倒也仅仅是“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王启斌不算小人物,但也绝对算不上大人物,所以他的尊严,也就介于两者之间,同区委书记郭宁生掰腕子,他的日子真的不算好过。 有人奇怪了,说这不应该啊,王部长已经表现出了能同郭书记抗衡的实力,都能把老郭请到省纪检委喝茶了,谁还敢胆上生毛地难为他? 这么想的人不能说是错了,但是王启斌有自己的苦处:他一个没根儿的浮萍人物,以前又一直靠着郭宁生,就不太敢建立自己的势力,而跟他交好之人,多半是郭系人马,本来就有些被边缘化的趋势——若不是如此,郭书记也不至于打主意动他。 所以,现在的东城区,说惹他是绝对没人愿意惹他,但是人家不惹你,孤立你不行啊?做为领导,身边没几个能心领神会的搭子,那就是失败的。 再说了,人家郭书记虽然被省纪检委请进去了,可后来不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吗?只要不是傻子,没人会轻易地在王启斌身上下重注,当然,眼下投靠王系的也不是没有,但就是小猫三两只,还都是郁郁不得志的主儿。 也就是在组织部里面,王部长说话还算将就,这也是郭宁生后悔的地方,当初我可就太相信王启斌这王八蛋了,怎么就没在组织部里安插两个人?真是没想到,这家伙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这组织部你要真说厉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它起的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只说区党委,区委书记和分管党群的副书记都能对组织部的工作指手画脚,再往上就更不用说了——组织部里没小事,但是组织部长不可能一手遮天。 没错,组织部负责干部考评,但是这年头被考评的干部很少有孤家寡人的,也就是铁杆郭系人马,王启斌能咬紧牙关不配合,带了其他领导背景的,多数时候,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可区党委的决定——这实在没办法,他又没发疯,怎么可能因为私人恩怨再去得罪更多的人? 别说区区的组织部长了,就算是区委书记市委书记,一旦被人孤立成为孤家寡人,也比王启斌好不到哪儿去,混官场,有一帮如臂使指的手下、一帮利益交关的同僚实在太重要了。 这不是?前一阵王艳结婚的时候,跑前跑后的区委综合办的副主任小张,是负责车辆调配的,现在王部长想用车的话,那边根本就不带搭理的。 但是邓健东突然心血来潮检查东城区委的组织工作,区委的一大帮子人顿时就懵了——这是省委常委啊,虽然东城区是省会素波的城区,但是这种级别的领导来,提前一周就要安排的,别说邓部长这实权的省委常委了,就算很弱的宣教部长潘剑屏来,也是这种安排。 就算再紧急的事情,提前半天打个电话总是没问题的吧?谁想人家邓书记说来就来,也就是提前了十分钟通知了一下东城区委——必要的准备还是得有,要不然有一些不该被邓部长看到的东西被看到的话,大家都难免被动,事实上,这已经算是百分之百的突然袭击了。 邓部长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就是在区委里呆了二十分钟,大概地听取了一下区里关于组织工作中的一些成就和经验,郭宁生和王启斌都在场,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说对方什么,郭书记要王部长做汇报的时候,还很亲切地称之为“启斌书记”。 “组织部门自身建设要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这条生命线,也要常抓不懈,”邓部长听了半天,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站起身了,不过就在他转身之际,瞥一眼离他足有八米远的王启斌一眼,点点头,“嗯,小王不错。” 就这最后的五个字,彻底地击穿了郭宁生的侥幸心理,他本来想的是,虽然邓部长搞了一次突然袭击,但是凭王启斌的能耐,还请不到邓老板来支持吧? 王启斌身后可能有伍海滨,丫跟蒙老板的爱将陈太忠关系也不错,这些情况,郭书记现在都知道了,不过他对陈太忠并不在意,因为他从赵喜才口里得知,姓陈的那厮跟市长大人不太对眼——一个副处和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在蒙老板眼里孰重孰轻,那是不需要猜的。 总之,姓王的已经能借到两个省委常委的力了,实在没道理再出来一个邓健东挺他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毛主席在长征时候丢的孩子吗?只说这年纪也不对吧? 而且,邓健东来了之后的正常举动,也验证了郭书记这份猜想,虽然他对这次突然袭击的意图还不甚明了,但是,只要邓部长不是来挺王启斌的,这就是好事。 组织部门建设的必要性,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性,这两点指示,那都是模棱两可的话,就看你怎么听了,可以视作对王启斌的支持——小王的权力小了点,但是同时,也可以听成邓部长对东城区的组织工作不是很满意。 所有的算计,在最后时刻轰然崩塌,郭书记心里那份失落,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在邓健东走后,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足足呆了两个小时,才若无其事地开门走出来。 据说,有人问过郭书记,对邓部长这次东城之行有什么看法,得到的回答是,“王启斌这人毛病不少,希望他能珍惜这次邓书记的信任,搞好组织工作,哼,我要收拾他,早就把他弄到档案局或者地震局去了。” 档案局和地震局都是二级局,市政府里一等一清凉的那种局,地震局的老大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风雨无阻;档案局办公楼的厕所玻璃被小孩砸破了,两年都没安上去——确实清凉无比。 郭宁生这话倒也未必算吹牛,只要赵喜才市长认为这俩局重要,需要从基层调些干部充实局领导班子,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这话听起来杀气十足,其实是隐晦地向王启斌传出了和解的信号,他是怕了,真的怕了,三个省委常委啊,再加上年前管省纪检委的蔡莉的话,那就是四个省委常委了,这样的势力,若不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杜毅都不会去主动招惹,何况他这小小的区委书记? 可是时下的官场里,别的人不多,有眼色的人满大街都是,大家都听出来了,郭宁生这是不行了啊,啃不动王启斌,要下软蛋了。 当然,坐着看热闹的人还是占多数,这年头讲究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局势一天不明朗,大家就一天不下注,这世界上毕竟还是普通人居多。 但是,采取实际行动的人也不少,区委综合办的小张就是一例,他正在院子里同小车班的老许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见王启斌走出办公室,忙不迭走上前,笑容满面地发问了,“启斌部长,您这是要出去?要我派个车吗?” “嗯?”王启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头略略侧过来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径自向外走去,对这种小人,太计较就失身份了,直接晾到一边就完了。 偏偏这小张还不识数——或者说太识数了,根本不介意他这态度,紧走两步跟了过来,笑嘻嘻地解释,“那辆普桑已经从汽修厂拿回来了,现在正空着呢。” 东城区有钱,不过既然是区委而不是县委,又是在省会城市素波,所以配车也很一般,区委书记郭宁生坐的是一辆时代超人,区长是桑塔纳两千,还有一辆簇新的奥迪v6是接待用车,不过大部分时间是郭书记乘坐的。 这三辆车以下,够档次的就是两辆桑塔纳了,小张这么张罗,对王启斌是再巴结不过了,毕竟区委只副书记就五个,搁在往日,王部长乘坐最多的也不过是一辆老式富康。 “哼,”王启斌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这次就有点不耐烦了,他看也不看对方,径自走到区委院门口,手一伸就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老子都是要进省委组织部的人了,跟你计较才叫闲得蛋疼。 “这是怎么说的呢?”小张挠一挠头,颇有一点不解地看着不远处的王部长,他身后的老许眼中,掠过了一丝微微的不屑。 不过,王启斌拦下车居然没上去,而是从手包里摸出个手机,笑容满面地说了起来,那二位看得有些咋舌:王部长这脸,变得有点太快了吧? 第1601章 无法拒绝的堕落 王启斌接的电话,是陈太忠打来的。 知道了邓健东驾临东城区委之后,陈太忠又接到了白书记的电话——事实上现在该叫白市长了,她告诉他,凤凰市这边郭宇生病导致的混乱,就要告一段落了。 换句话说,那就是她的副市长一职已经基本确定,只待程序走完,就可以走马上任了,白市长心里激动啊,少不得就要打个电话跟陈太忠沟通一下,三十一岁的副市长,还是地级市这种,真的是太罕见了,搬起指头数一数,不敢说全国第一,但是前十铁铁地没跑。 “快点回来,咱们好好地庆祝一下吧,”白书记在电话里柔情似水,这边年轻的副主任听得心潮澎湃,要不就回去吧,反正尚彩霞在北京,他想再跟小萱萱亲热也不可能了。 事实上,他在京里还有点事情没办,就是黄汉祥说要帮他引见中建总局的人,不过科委大厦不是还早吗?眼下时机不凑巧,那换个时间再过来就行了。 反正,陈某人就是这性子,什么事情想到了就做,说不得跟京城里的好友一一打个招呼,买了机票就登机了。 好死不死的是,在候机室里他遇到了熟人,范如霜和乔小树,范总倒是坦率,说是电解铝的事情有眉目了,现在就要青旺北京两头跑,尽快敲定此事了,可是乔市长却是明显的兴趣不高,只说北京的事情办妥了。 乔小树这八成也是来跑官的吧?陈太忠心里有这么一种猜测,既然吴书记笑了,那么乔市长就该哭了,尘埃落定,吴言上位,曾学德却是横空杀出来挡了乔小树的路,乔市长似眼下这般失落,倒也实属正常了。 范如霜和乔小树都有人接机的,范董想着乔市长跟陈太忠有隶属关系,她又不想将自己跟小陈的交情让太多人知道,就没开口说要帮忙安排他。 可是乔市长的兴致不高,也没心思操心这事儿,“我在素波还要呆两天,太忠要是着急,就自己先回吧。” 好像哥们儿没人接机似的,陈太忠琢磨一下,拿出手机给王启斌拨个电话——事实上他早就想打这么个电话了。 陈某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好卖弄,他知道邓健东去了东城区之后,就总想给王部长打个电话,感受对方的喜悦的同时,也卖弄一下自己的能力:老王,我没哄你吧?说帮你就是帮你,能请出邓健东来挺你,这年头,像哥们儿这么实在的人不多了啊。 可是自打做了官之后,陈太忠也慢慢地意识到了,这卖弄的习惯不好,显得自己不够稳重和成熟,而且,一个小小的干部二处的处长——多大点儿事嘛。 不过意识是意识到了,对他的性格来说,这么憋着真的挺难受的,他就琢磨着,这个老王啊,哥们儿不给你打电话,你可以打过来嘛,我是不会嫌你不稳重,有点小喜事儿就沾沾自喜的啦。 只是,接下来白书记的喜讯,就让他冲淡了对王启斌电话的期盼,当天晚上又跟邵国立他们喝酒喝到一塌糊涂,硬生生地就忘了电话没电了。 第二天到了机场之后,他才想起此事,却是不知道王启斌已经从女婿的妹妹那里得到了消息,陈主任今天回来,甚至连飞机班次都打听到了。 王部长眼下出门,就是想到总工会的戴主席那儿借辆车去接陈太忠,当然,可能有人会接陈主任,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王某人不声不响地亲自去了——这是个态度问题,态度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事实上,若是借这个机会,再认识几个跟陈太忠交情深厚的主儿,比如说接机的那些,岂不也是一桩美事? 谁想人家陈主任还真不见外,人没上飞机呢,电话先过来了,说不得王部长眉开眼笑地嘀咕两句之后,“接机嘛,好说好说……其实我正要出去找车呢,是下午五点半那一趟吧?” 所以陈太忠一下飞机,迎面就撞上了王启斌,王部长也不见外,先跟范如霜寒暄了一阵,才领着陈主任扬长而去。 “我跟那处长打了招呼了,今天就咱们三个人,小聚一下,”王启斌亲自开车,驾驶着戴主席的座驾,虽然是老掉牙的奥迪,可也是奥迪不是?“不着急回去吧?” “这个嘛……”陈太忠犹豫了,我真是有点着急回去见我家小白呢,不过他跟吴言的关系见不得光,这个理由就说不出口,正迟疑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那帕里,“太忠你可算是下飞机了,我听‘关机’俩字都要听得吐了。” 得,一个是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一个是未来的碧空省省委书记的秘书,又都是惯熟的朋友,哥们儿真要是推了,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了,“那处,喝酒可以,不能喝得太晚啊,我还想连夜回凤凰呢。” “过来再说吧,湘香的别墅,你认识的吧?”那帕里笑着答他,也不等他回答,径自就挂了电话。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王启斌,感觉有点说不出口,那帕里这是搞什么呢?让未来的干部处处长去他的情人家?过分了吧? 不过,想一想北京那帮人糜烂的生活,他隐隐又觉得,似乎这样才是正常的,地位到了,有些东西也就没必要太藏着掖着了,这点破事儿谁还不知道? 反正,以那帕里的谨慎,这么安排必然是考虑周全了,陈太忠对这一点能非常肯定,然而,怎么跟王启斌开口,这可是个问题,毕竟人家是钟韵秋哥哥的老丈人,那是长辈吖…… 他为难,可王部长并不为难,侧头看他一眼,笑着发问了,“太忠,帕里说那地方你认识,该怎么走呢?” 好吧,既然老那都安排成这样了,那我也就不管了,陈太忠笑着指指点点,约莫在六点十分左右,就到了湘香的别墅。 王部长心里有点准备了,不过看到是个住宅的别墅,还是禁不住吃了一惊,等见到开门的是一个美貌的女人,心里不怒反喜:得,这可是真正地融入陈太忠核心的圈子里了。 王启斌不好这一口,自打蒋世方走后,他做人也一直很谨慎,但是这年头的社会风气如何,官场习气又是如何,他心里明明白白的,正应了那句老话: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你们怎么做我不管,不抵触不掺乎总可以的吧? 当然,做小辈的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他心里肯定多少有点不自在,可是学无止境达者为先,宦海无涯下位者鄙,在这两个年轻得吓人的干部面前,他没有表示不满的权力,更何况眼下又是在节骨眼上? 那帕里这么做,也是把王启斌算得死死的了,虽然拉一个年龄几乎可以做他老爸的干部下水,有点……那啥,但是有胆子你扛住啊。 所以,荒唐的事儿就接着来了,屋里除了湘香和汤丽萍在,还有一个小姑娘,虽然略略丰满一点,相貌却不算难看,很有些富态样,“小王,这是你本家王叔,今天你负责招呼好了啊。”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看得都大跌眼镜,心说老那你还真不见外啊,这种手段也敢用上? 王部长这下坐蜡了,这拒绝他肯定是没胆子的——失去陈太忠的支持,他马上就会被打回原型,郭宁生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嗯,只喝酒啊,”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然,略微的不满还是能表示一下的,“呵呵,那处你也不体谅我一下,你们还年轻,我这身子骨可是不行了。” 那帕里只笑不做声,不过,见到陈太忠也是一脸的疑惑,少不得找个机会,悄悄地跟他解释一句,“其实……我这不是想给湘香留下点资源吗?” 王启斌真要能做了干部二处的处长的话,那就真的不简单了,想要关照一下湘香根本不是个事儿,而那处长现在也不需要太考虑影响,因为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跟蒙艺走了,就算在碧空那边受到什么算计,碧空的人也不可能来天南搜集他的腐化资料。 恰好,这湘香是在电视台工作,手上肯定有些美女资源,交往的圈子里也不会少了美女——比如说汤丽萍就是其中一例,少不得就又挑拣一个出来。 按说这小王不是很拿得出手的,不过对这种事儿,那帕里和湘香有一个共识:按常情判断,年轻人多半喜欢苗条的,但是中老年人一般还就是喜欢丰满一点的。 所以这小王能被介绍过来,还是沾了身材的光,陈太忠觉得人家上不得桌面,只是他自己的见识不够罢了。 反正对这件事最腻歪的,肯定是王启斌,感受着小王那丰腴的身体在自己身边挨挨擦擦,王部长心里禁不住泪流满面:以后……我怎么再面对我自己的女婿呢? 第1602章 那帕里的术 自打一进别墅,陈太忠的这一番心思,全用在看王启斌的笑话身上了,过了一阵他才反应过来,哥们儿好像……面临着跟老王一样的问题? 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汤丽萍已经迈着两条圆规一般的细腿,走到他身边款款地坐下了,伸手就去为他倒茶。 这个老那看起来谨慎,做事大胆起来,还真有一套,想到这个,陈太忠心里不得不服气,上次将汤丽萍介绍给我是那种以情动人的方式,眼下给王启斌介绍小女孩儿,又是在这种不容拒绝的情势下。 陈太忠非常清楚,那帕里不是一个好色的家伙,最起码人家伉俪情深琴瑟和谐,管下半身管得比较紧,偶有出轨多半也是受情势所逼而逢场作戏,就像他跟湘香的结识,也是受了段天涯的巴结——人家高云风搂着个小明星走了,姓那的你还装什么,想表示自己洁身自好吗? 那么,那处长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女人拉近彼此的关系,想来也不是黔驴技穷,而是信手拈来的文章,什么叫人情达练?这就叫人情达练,说穿了无非是善用“时势”二字——在合适的时机,合理地整合各种有利条件,以实现自己笼络人心的目的。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的话可就太难了,陈太忠自从近距离接触那处长以来,一直认为这个家伙挺厉害的,琢磨一下那处今天使用的手段,就越发地确定了这一点。 我这算是给老蒙介绍了一个爱用脑子的主儿!善于隐忍,但是关键时刻,也能随手做出点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动作。 其实,在陈太忠心里,认为那帕里所行的是术不是道,这是为人处事之术,属于技巧性的,而不是为人处事之道。 术和道的区别,就是阴谋和阳谋的区别,小聪明和大智慧的区别,老那对术的应用已经算是很纯熟了,但是对道的掌握还远远不够——或许,是那帕里从来没有走到过能以道制胜的那个高度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那处长这份心机和厚黑,陈太忠是真的佩服,那么就少不得压抑了心中的那份焦躁,跟汤丽萍说笑了起来。 其实两人见面也不止一次了,小汤更有靠上陈主任博出位的想法,不过,陈太忠对她已经毫不留情地开出了条件——是的,这只是交易,不过小汤同学总是有点女孩子家的矜持,不肯被他看得轻贱了,所以两人至今尚未成就好事。 事实上,撇开别的不提,陈太忠对汤丽萍还是有那么一点感觉的,只是他现在事务缠身,后宫也算相当庞大,雨露均沾都是不易了,还要考虑到责任问题,说句良心话,他喜欢女人,但是不喜欢麻烦,就这么简单。 汤丽萍对年轻的副主任也很欣赏,高大英武行事痛快出手阔绰,就连做情人都能开出“一二三四五”的条件来,非常直接和霸道,浑身都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太有男人味儿了。 所以,陈太忠不排斥跟她随便聊一聊,汤丽萍也愿意借此巩固一下两人的关系,哪怕就算不做情人,做个好朋友不是也不错吗? 王启斌可是一直在观察陈太忠呢,等他意识到陈主任和这个年轻苗条的美女是素识,心里终于明白,自己是无法从这一滩泥淖中脱身了——那处和小陈把自己的情人都暴露出来了,我想再独善其身都晚了。 叫的外卖很快就送来了,那帕里和湘香也从厨房里端出几道小菜来,那处长是居家好男人,美女主播也是在北京独自生活过的,两人做菜还都是有两下子的。 这算是小两口过日子吗?恍惚间,王部长觉得自己有点赶不上社会的节奏了,敢冲郭宁生拍桌子瞪眼的那处长,居然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你这样做公然养外室,还卿卿我我的,性质比嫖娼还要恶劣几分,不怕影响到家庭吗?东城区组织部长脑瓜胡乱地转动着,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代沟果然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酒菜一上桌,局面就变了,三个年轻女孩很乖巧地住嘴了,这里是三个处级干部说话的场所,她们私下里可以撒撒娇什么的,但是坐到桌边,就没有发言权了。 事实上,那帕里也不想让王启斌感觉太不自在,他本是一番结纳之心,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就不美了,三个人就慢吞吞地谈起了最近发生在天南的一些事儿,说着说着,居然说起了吴言,“这个女人真的了不得啊,这么年轻的副市长……” 感慨一阵之后,那帕里就又缠住陈太忠,一定要让他讲一讲北京之行的收获,陈太忠说不得捡能说的说了一阵,到了最后,他猛地想起来点事,于是看王启斌一眼,“戴主席借车给你来接我,什么时候约个时间,大家再坐一坐?” “那好说啊,”王启斌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事实上他今天借车的时候,戴复还打趣了他两句,要他一定要跟陈太忠处好关系——“有小陈招呼你,退休之前走到副厅也不是不可能的,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戴主席这话自是一番关切之意,可是王部长却偏偏听出来了,老领导这心里,是有点吃味儿啊,人家陈太忠居然会让你接机,小王你这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 说是老领导,其实戴复跟王启斌是同年生人,眼下都是五十岁整,甚至戴主席还小王部长两个月,两人本来是同时没根儿了,可是眼下王启斌靠上这么一棵大树,戴复心里怎么能没有点感慨? “我跟戴主席借车的时候,他还说想抽个时间跟你坐一坐呢,”王启斌笑着回答,戴复并没有这么说,但是他王某人不是忘本的人,而且他相信戴主席会很愿意跟陈太忠坐一坐,“就是太忠你太忙了啊。” “他知道老邓去东城区不知道?”陈太忠挺好奇这事儿,就想问一问,当然,他无意冒犯邓部长,可是这桌边坐着三个女人,有些称呼还是简化点比较好,“你没有主动汇报一下?” “没有,就算老领导,有些话也不合适说,要不就是政治上不成熟了,”王启斌笑着摇头,戴复心里有点不平衡,他怎么能再拿这种事来说?“反正我是什么样的人,戴主席很清楚。” 他确实没办法跟戴复说,否则不但有卖弄之嫌,也是不稳重的表现,这跟是否尊重老领导无关,反正他就一个心思,尊重与否是要看行动,而不是嘴皮子。 “老邓去东城区了?”那帕里听得也是一惊,他堂堂的省委综合二处处长居然连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上午,”王启斌笑着答他,“这点事,也就是我们东城区当个事,那处你日理万机的,怎么可能注意到这种小事呢?” 他这话一点没错,鸡飞狗跳的是东城区,别的县区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连一向跟他联系紧密的戴主席都没听到风声,更何况是省委办公厅的那帕里? “日理万鸡?”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接着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大手在桌子上连拍几下,同时频频点头,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哈哈……看来那处长很有必要调到扫黄打非办。” “太忠,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俗人,低级趣味的人,”那帕里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说不得抬手冲他指指戳戳,“看这满脑门子装的都是什么啊?境界……境界太差了。” “吹你的吧,比境界你还真不行,”陈太忠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泡的是素波电视台的主播,哥们儿泡的是中心电视台的主播,就算是前主播,这差距也大了去啦,棕熊也是熊,浣熊也是熊,跟我得瑟你还差一点。 当然,这都是一些玩笑话了,下一刻他就又将目标对准了王启斌,“唉,说起来老戴也是运气不好,要是蒋书记还在的话,那就又是一番局面了。” 老戴也是你叫的?王启斌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这种场合也无可厚非,这厮连邓健东都叫成老邓了,于是苦笑一声,“调到天涯那也是正常的啊,好不容易天涯省出了窝案,要不然咱天南的副书记过去干纪检书记,天涯省的人也不会服气不是?” “天涯省的窝案?”陈太忠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典故,于是王启斌少不得解释一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说一说也无妨。 蒋世方当时在天南的处境不差,但是他上面有个蔡莉,资历和势力压得他死死的,旁边还有范晓军和吴敬华做小动作,下面的朱秉松也挺不含糊,他想要有所发展,必须得等到蔡书记退到二线去。 所以,借着天涯那边出事,蒋书记活动着就走人了,撇下了素波的一干旧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不想进步呢? 第1603章 敏锐触觉 事实证明,蒋世方的选择是正确的,陈太忠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蒋世方若是留在天南,那么,到现在才轮到他惦记那个第三把手,可是后起之秀许绍辉也厉害啊,两人掐一下的话,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估计老蒋的底气还略略差一点。 但是眼下,居然有他出任省长的传言了,大家也没觉得不合适,从这个角度上讲,蒋书记远走天涯无疑是正确的一步。 那帕里不知道陈太忠此时提蒋世方有何用意,但是揣摩人心他是一等一的高手,听王启斌说完,笑着接口,“老蒋那人挺有魄力的,大家都说他做事雷厉风行,个人风格比较明显。” 你直接说他做人强势不就完了?王启斌看他一眼,也懒得辩解,而是不无遗憾地叹一口气,“唉,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咦?陈太忠听得奇怪,心说蒋世方开始活动来天南做省长了,你不知道也就算了,连戴复都不知道——这不太可能吧? 你在戴主席眼里,还是份量不够啊,下一刻,他自认找到了比较合适的理由,也就死了那份试探之心,还是回头试一试戴复的反应吧。 可是要试戴复的反应,那就宜早不宜迟了,陈太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对省长的人选感兴趣了,在他心底深处,省委书记是谁,省长是谁都是无所谓的,与其关心那个还不如关心一下市委书记和市长——是的,那些人离他有点遥远了,等他这个副处升到需要关注省长和省委书记的时候,怕是最少还得三年。 而市委书记和市长,不但直接领导着他,而且,他还能部分左右一下这两个位置的人选——是的,陈某人很坚定地这么认为,哪怕是蒙艺离开了天南。 大概还是不自觉地融入了官场中人的思维方式吧,想到这个,陈太忠的情绪猛然间低落了下来,却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见他兴致不高,那帕里就说起了邓健东到东城区委的事情,谈到这个话题,王启斌明显地激动了起来,非常夸张地描述了一下郭宁生的反应。 看得出来,他对郭书记真的是恨入骨髓了,纵然是当着三个女人,也丝毫不掩饰对陈太忠的感激之情,“太忠,老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走着看就行了!” 什么时候你当了我老哥了?这么一来我跟钟韵秋该怎么称呼啊?陈太忠笑一笑,我倒是忘了,老王不怎么能喝的,“都是自己人,从启斌部长你对老戴的态度,我就知道你这人值得一交。” 这么一边聊一边吃,不知不觉就到了七点半,那帕里使个眼色,湘香就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小王和汤丽萍一见也赶忙帮忙,三个男人转身走到大厅旁的小酒吧处,继续边喝边聊。 王部长明显地有点兴奋过度,不但舌头大了,声音也大了,陈太忠和那帕里说点什么,声音小一点的话,他都要追问一句说了什么,听力下降,正是十足的喝高了的反应。 不过,纵然高了一些,小王坐到他身边时,王部长也没有借着酒劲儿乱来,这就是所谓的酒醉心明,毕竟这不符合他五十年来一直坚持的道德观。 要说湘香的这些朋友,还真是比较有眼色——或者女主播提前提醒过吧?小王也是一副良家女子的模样,很温柔地劝王部长多喝一点茶什么的,亲近是够亲近,却是表现得就像王部长的夫人一般,并没有做出什么烟视媚行的样儿来。 “蒋世方要回来做省长了?”陈太忠正掰着盘子里大杏仁吃呢,冷不丁地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句,声音极低。 “我……”他一时没防住,顿时就是一愣,旋即才回头看向那帕里,“我说老那,你的想象力,还真是够丰富的啊。” “你俩说什么?”王启斌是酒醉心明,但是这耳力跟不上了不是?说不得又大声问一句,那帕里冲他笑一笑,“一点私人的事儿,王部长你喝茶。” “哦,”王部长点点头,不再言语,事实上,他当着陈太忠还能自在一点,可对上这个那处长,却是很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虽然他也明白,那处长是靠着小陈混的,但是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也许是那处对郭宁生时太强势了吧? “这跟想象力无关啊,”那帕里将嘴巴凑到陈太忠耳边,轻声嘀咕,“你今天对蒋世方很感兴趣,可老蒋总不可能来天南做书记,那么他能做的,就是省长……这很难猜吗?” “嗯?”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他,“你继续……还猜到了些什么?” “杜毅要做书记了,”那帕里还真是不含糊,下一句猜得更准,“碧空那边省长和省委书记全要动,咱天南不可能也是这样,要不然这动静就太大了……又不是换届年,老蒋要来,那么老杜就升到书记了,这也很好猜啊。” “我就说了这么一点点,你就猜到了这么多?”陈太忠真的挺佩服他,虽然这些因果其实并不难猜,但是那帕里敢大胆假设,这就是敏锐的政治感悟性,而且,他只是多提了蒋世方两句,就那么两句啊,“老那你真是人才!” “也就是跟你在一起,敢瞎猜一下,跟别人我哪儿敢乱说?”那处长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里倒也不无得意,“而且,太忠你是什么样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你才从北京回来,又提这种离得老远的人,肯定有原因嘛。” “就这也算厉害了,”陈太忠翘起大拇指表示钦佩,“不过这事儿没准,只能说他有意,能不能来天南,那还是两说呢。” “怪不得你着急见戴复,”那帕里看着他就笑,不过下一刻,或许他觉得这么做不太厚道吧?于是又换上一个暧昧的笑容,“听说你跟蒋君蓉很不对付啊,呵呵……” “未雨绸缪嘛,这不是很正常吗?”搁在平时,陈太忠断断说不出这话来——太恶心人了,但是那处长既然表现出了极高的政治敏感性和政治素养,他当然也要表现得那啥一点,“而且,我以前也见过老戴嘛。” 哥们儿的政治智商,也不比你差多少——没办法,陈某人的好胜心实在太强烈了一些。 “这倒是,不过……”那处长先是点头,旋即又沉吟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低声嘀咕一句,“不过说实话,太忠,你身上老板的印记,实在太明显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没有白帮你一场,哈哈,”陈太忠等了半天,没想到居然等来这么一句话,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他一边站起了身子,一时间竟是被这句话激起了不尽的雄心,“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再晚的话,就赶不上回凤凰了,过两天我再来素波看你。” “太忠,你要走了吗?”王启斌耳朵再背,也听到了最后几句,说不得也站起了身子,“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回了。” 陈太忠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出去——那样的话,哥们儿的背影一定傲岸无比!多厉害啊! 但是想一想那帕里今天维护湘香的苦心,心说还是帮着他拉王启斌下一趟水吧,少不得侧头看看汤丽萍,笑着点一下头,“我送小汤回,王部长你送小王吧?” 送了四个人离去,湘香挽着那帕里款款上楼,轻声问一句,“刚才陈主任笑什么呢?” “他……”那帕里停下脚步,犹豫了一阵,苦笑着摇摇头,“他有病,别理他,唉……”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那处长在背后用这种方式赞扬他,将汤丽萍送到院门口之后,他才说要看着她进去之后就走,谁想汤丽萍吩咐出租车司机一句,“师傅,麻烦你再往前开上十来米……” 哎呀,这个……不好吧?陈太忠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心说小白和小钟正在横山区宿舍洗白白等着哥们儿呢,你那个……换个时间成不成? 可是,想到身边两条圆规一般的长腿,他又禁不住有点心猿意马,顿时胡思乱想了起来:那帕里知道中老年人喜欢丰满一点的,就给老王找了一个丰满的,哥们儿可是有处女情结呢,莫非这汤丽萍就是……那啥? 十来米的距离,滑行一下就到了,汤丽萍下车之际,拽一把陈太忠,“陈哥你下来一下,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不要了吧?”陈太忠嘴里说着不要,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跟她下了车。 汤丽萍从手包里翻出二十块钱,递给出租车司机,收了找回的钱之后,拽着矫情的那厮走了几步,到了一处阴暗的地方,方才缓缓发话,“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对你有用……素纺好像又要卖了,听说买主是朱秉松的儿子朱亦凯。” 啧,原来不是那啥啊,陈太忠心里顿时轻松一下,奇怪的是,这轻松却是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不过,在听到最后两句之后,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朱秉松的儿子?”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来,小汤好像应聘进某个房地产公司了…… 第1604章 群魔乱舞 “真是群魔乱舞啊,”陈太忠这话足足念叨了一路,直到汽车驶进横山区宿舍大院,才勉力地将脑中那份不忿抛开。 汤丽萍喊住他,还真没有再做什么进一步暗示的意思,她做事也当得起她对自身的评价:她有能力过得更好,只是一直没有跟别人站到同一条起跑线上的机会。 谁说交好陈太忠,就一定要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呢?这天晚上陈太忠、那帕里和王启斌的谈话,就被她听到了不少,当着外人,三位领导已经是比较注意表达方式了,然而这毕竟是私密场所的朋友聚会,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太忌讳不是? 于是,汤丽萍就注意到了,什么样的话题才是官场中人感兴趣的,她毕竟是年纪尚轻,不如湘香、小王这样的人有经验,一时间就有着醍醐灌顶一般的明悟。 不过明悟归明悟,有几个青春年少的美女会在意官场动向呢?她甚至连人家嘴里的“老邓、蒋世方、戴主席”都对不上号,能猜到“姓赵的”是指新任素波市长赵喜才,那已经是人品爆发超水平发挥了。 但是,纵然是听不明白,她也知道该向哪一方面考虑,于是就想起来自家的老板杨总念叨过的一桩事情了。 这杨总就是上次差点被陈太忠动手敲打的那位,“正泰”房地产公司的老大,杨总听说陈太忠很不含糊,就采纳了素波建委主任陈放天的建议,一力邀请汤丽萍加盟自己的公司,“你就是办公室主任了,直接对我负责,底薪一千八,奖金提成什么的另算……” 正泰房地产公司小得可怜,满打满算核心人物就五个,还基本上都是杨总的关系,汤丽萍去了,虽然手下只管着一个文员,却是算五个人之外的第一号人物了。 跟她的位类似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关部经理,那小伙子原是给九华房地产公司老总开车的司机,跟几个银行关系不错,是以有此地位。 前文说过,汤丽萍的爷爷在素波印染厂上班,而他的房子现在就在正泰公司拆迁的范围之内,当然,由于汤同学入职正泰,那拆迁的条件就大大放宽了。 虽然仍旧是一平米换一平米,但是超出部分,可以享受公司内部价——对房地产公司来说,最值钱的是房子,最不值钱的也是房子,只要不影响市场价格,内部搞个优惠算什么,就算赔本卖,那也是公司的福利,用来提高公司凝聚力的,谁能多嘴不成? 前两天,杨总找到了汤丽萍,跟她商量是不是能把工资推后几天发,“公司现在钱紧啊,啧,有人捣乱,还贷压力又大,要不,你看陈主任能不能帮着说一说?” 这素波印染厂原本就是从素纺分离出来的,有人一直惦记着素纺这块儿大肥肉呢,自然就不喜欢看到别的公司打擦边球,在素纺周边盖楼,一步步侵蚀素纺的土地。 这年头搞房地产,只要资金充裕,地块肯定是越大越好,这样不但利于统一规划,分批次炒作开发,而且在容积率上也占便宜。 比如说吧,正泰紧挨着素纺的地起一栋高层的话,别的房地产公司拿下素纺来,总不能紧靠着这高层再起楼了,楼和楼之间得有适当的楼距,否则不但施工难度大,也影响业主们房屋的采光和通风——这样的房子怎么卖得出去? 可以想像一下,任是谁拿下素纺的地,发现围着土地的一圈全是楼,该留的楼距全是属于自己的地,也不可能痛快不是? 于是,正泰受到刁难也是正常了,小公司就是小公司,容易被大公司欺负,虽然正泰也盖了两栋楼,但是实力还是差很多。 汤丽萍不混官场,但是她还是知道在赵市长之前,素波市有一个叫朱秉松的,不知道是市长还是副市长,而且杨总也跟她强调了,朱亦凯的老爹,是副省长级别的干部。 她在公司里做事,一般也不愿意打陈主任的招牌,只有一次受到公关部经理的调笑,才警告他一句,“杨总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凭你也配”?于是杨总就知道了,这女孩怕是真的跟陈太忠走得极近。 可是汤丽萍自己清楚自己的事儿,也不敢就那么答应下来,只答应老板合适的时候去问一问,而眼下,显然是比较合适的时机。 这种事情,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朱秉松这家伙一定也是听说了蒙老板要走的风声,没准还有心思借此玩一个什么咸鱼翻身,当然,这咸鱼翻身的难度绝对不会小了,那么借着天南省高层人事变动之际,打个时间差拿下大肥肉素纺,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这种前期准备,多半是引不起大多数人的注意,事实上,有能力关注素纺的主儿,心思十有八九都在省里高层的变动上呢,就算知道了也没心去管。 也就是汤丽萍好死不死地在一家受到牵连的房地产公司上班,而他陈某人却又清楚天南省即将发生的事情,才能把朱秉松的算盘看个明明白白。 “杨总说了,出面的是九华房地产,不过,高经理就是九华出来的,他悄悄地打听了一下,其实九华只是个幌子。” ——那姓高的就是公关部的经理,小伙子见汤丽萍长得漂亮,本来有心跟其发生点心灵或者肉体上的碰撞,然而在知道汤主任的背景之后,很有眼色地主动偃旗息鼓,现在两人反倒是关系处得不错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太忠的心里能舒服才怪,朱秉松跟他的仇结得太大了,原本以为这厮就这样了,谁想现在又出现了变数。 如此一来,他真的没心思打汤丽萍的念头了,而小汤同学也改变了策略没有主动去勾引,所以年轻的副主任终于在深夜十一点赶回了素波。 吴言已经在屋里等了他两个小时了,钟韵秋也在。 吴书记要任职副市长的消息已经长翅膀一般地传开了——连那帕里和王启斌都知道了,越是这种情况,她越是要恪守本分规规矩矩,所以,一向强势的美女书记,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居然低调不少,能不掺乎的应酬,是坚决地不出面。 至于钟韵秋也在,那就更是正常了,她是分享白市长升职喜悦的人选,而且自身受益也不浅,副厅级党政干部的秘书,那可不是地方土政策而是正式在编了,就算省委下来政策,最多不过禁止县处级干部配备专职秘书,副厅的那是管不了的。 以吴言在章系中的地位,小钟同学下一步迈进市管干部的行列也不成问题,而且一个正科铁铁地没跑了——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两女这样喜气洋洋,陈太忠虽然是焚琴煮鹤之圣手,花间喝道的翘楚,也不好太煞风景,少不得三个人混作了一团,战作一处。 这一战直战得天昏地暗,足足一个半小时才鸣金收兵,陈太忠也感觉酣畅淋漓至极,由此可见两女兴奋到何种地步了——陈某人认识吴言的时候是正处,这次一步跨进了副厅的行列,还是实职的这一种,这么重大的事件,倒是再怎么庆贺也不为过。 激情过后,白书记懒洋洋地瘫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偏生是嘴巴忙个不停,幸亏说话是最节省热量的身体运动,“你说这个区长给谁干合适?” “你没有合适的人选吗?”陈太忠关心的只是自家的小白,其他人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虽然横山是他的大本营,但是古昕是政法系统的,杨新刚、姜世杰和张新华都是才提过的——连哥们儿都被红线卡着呢,大家就忍耐一下吧。 “我是区委书记,可你是咱家的组织部长啊,”吴言笑着答他,“要速战速决,不能让段卫华有掺沙子的机会。” “合着老段的人来,就是掺沙子?”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心说吴言这也太强势了一点,“小白,你这个习惯可是不好,你要学会大气一点,现在个人风格太明显了……”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打个磕绊,“个人风格”四个字,让他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那帕里点评的蒋世方。 “这不是我个人风格的问题,”在这种兴奋的时候,吴言难得地咂巴了一下嘴,“章书记这么对我,我肯定要冲杀在前头了,反正我在凤凰市给大家的印象已经定型了,你觉得……我有回头的余地吗?” “横山现在的发展势头很猛啊,”陈太忠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来个不搭调的区长确实不合适,不过……你这区委书记还是副市长,下面又都是你的人,收拾个区长还不是小菜?” 王启斌堂堂的组织部长,能被区委书记架得吐血,白市长出手,在自家地盘上搞定个区长,岂不是毛毛雨? “嗯,不说这个了,”吴言问他区长的事情,也是怕又有推不开的人找到了太忠,事实上她在这件事上的发言权并不大,不过她倒是打定主意了,若是太忠有属意的人选,她无论如何也要帮着在尧东书记面前争取一下。 “说一说你在北京的事儿吧,听说你前脚走,后脚乔小树就去了……” 第1605章 当初的好事 说起乔小树,陈太忠就是冷哼一声,“他去北京,还不是为了活动这个常务副市长?倒是害得我差点被他将一军,幸亏我够机智……” 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即将要溜嘴了,少不得干咳两声,将话题扯了回来,将北京之行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关于“成亲”啦“我们的宫殿”啦什么的,那就没必要说了。 说到最后说得兴起,他发现吴言并没有将钟韵秋撵开的意思,少不得叹一口气,将蒋世方可能来天南的消息也说了出来,人和人的关系,总是越处越近的嘛。 果不其然,吴言并没有介意钟韵秋在一边旁听,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过钟秘书当然知道领导的用意,说不得垂下了眼皮,态度表现得异常端正:您放心,我就当没听到了。 吴书记这么大方,其实是她知道,蒙老板要走的消息怕是瞒不了多久了,所以就皱着眉头琢磨起省里这一摊事情来——这是每个上进心强的干部必备的品质,她自家的事情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当然有兴趣琢磨一下天南的大势。 “这个蒋世方,还真有可能回来,”她思索一阵,微微皱着眉头发话了,“蒙老板把天南的势力打压得差不多了,杜老板和老许也是外地人,来一个亲天南的省长很正常。” “嗯,过两天我再去一趟素波,从戴复嘴里套一套话,”陈太忠懒洋洋地答她,“听说蒋世方很赏识他的……” 吴言静静地听完他跟戴主席之间的交情,犹豫一下摇一摇头,“戴复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要是蒋世方的亲戚或者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只是赏识的话,蒋世方正经是要避着他。” 呃……合着是哥们儿猜错了,不是戴复没跟王启斌说,而是老戴也不知道?陈太忠也不傻,一听她这话,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蒋书记这是想杀回天南来,怎么可能放出风声去? 别说中央空降一个省长下来,就是别的省平调过一个省长来,在天南引起的反应,怕是也强不过蒋世方回来,蒋书记一走,他留下的势力被别人瓜分的瓜分,打压的打压,该划拉到一边的,坚决划拉到一边,他这么一回来,很有点“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味道。 似此情况,省内没有轻微的反弹才怪,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细小的动作,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所以,蒋世方要做的保密工作,怕是比蒙艺打碧空主意的时候还要严密才对。 “我发现有些事情,真的是越琢磨越糊涂,”陈太忠反应过来白书记话的意思了,不过这次,他反倒对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不那么肯定了,既然是如此,他索性就不去头疼了,“我说小白,咱们歇息了吧?” “要叫白市长了,”钟韵秋居然也敢插嘴开玩笑了,吴言气得抬手冲着她丰腴的臀部来了一巴掌,“少没大没小的,快滚出去洗一洗……” 接下来的两天,陈太忠再次忙了起来,每次他离开较长时间,回来都要面对类似的情况,不过还好,随着科委逐渐走上正轨,新来的几个副职也逐渐融进了这个环境,他要操心的事情还是少了不少。 现在科委的办公环境改善了不少,虽然还是老房子,但是局域网建起来,改造过的线路也能支持空调运转了,而且科委大厦的改造方案即将敲定,复工在即。 等大厦盖好之后,科委向楼内一搬,数遍凤凰市,怕也找不到比这里办公档次更高的地方了——不过,若论厚重和古朴,那还是要差市委市政府不少。 在陈太忠回来的第三天,电动助力车厂第一辆新车终于下线,当然,这下线只是比较时髦的说法,其实一个几千万的厂子,还是不存在什么生产流水线的,不过就是各生产各的,到最后组装一下。 新车下线的仪式,是市委副书记曾学德亲自来主持的,看得出来,曾书记这是已经开始为就职常务副市长做准备了。 也许是曾书记知道,陈太忠曾经向章尧东递话,所以在现场的时候,他对陈主任相当和蔼,走的时候兀自不忘拍一拍他的肩膀,“小陈不错,好好干,”看得站在不远处的科委大主任文海直翻白眼。 不过,这新车下线,问题就来了,该怎么往外卖呢?厂子已经跟凤凰市电视台订了广告,今天的下线仪式也是电视台直播,可是,一个地级市又怎么可能消化得掉这样的产能? “没事,回头中视要来人做个专题,”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发话,不过李天锋却依旧是愁眉不展,“一个专题顶什么用?生产我敢保证没问题,但是这销售……” 他这是有自行车厂倒闭在前的例子,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事实上,厂里已经制定出了一系列的销售方案、奖惩制度,不过车没卖出去的时候,谁的心里也不会太靠谱。 “这件事啊,我看还是得指望陈主任,”前来参加仪式的湖西区常务副区长肖朝贵笑着发话了,“能从中视弄到专题……一般人哪儿做得到?” 这就是地级市的官员被人小看的根源所在了,囿于眼光和见识,肖区长并不知道想请这中视的人来,并不是特别难——当然,话说回来,就算他知道只需花钱即可,但以他在北京的人面儿,确实也不是很好操作。 梁志刚率先点头,他的柜员机保护罩可就是陈太忠最先卖出去的,现在已经销售到邻省了,又发展了几个代理,虽然眼下已经有山寨产品争抢市场了,但是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 “你们先卖吧,卖不动再找我,”陈太忠很不客气地一转身,心说哥们儿有多少事要做呢,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我了吧? 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得闲的,他前脚才参加完下线仪式,后脚就有人找上门,还是挺不搭调的一位,劳动局局长周无名。 周局长二话不说,递了张报纸给他,上面一篇报道用红笔标了出来——《二百九十六人,只有一个人站着》。 陈太忠这心里纳闷啊,快速地扫了一眼,嗯,是一个韩国女老板为了惩罚员工,让大家都冲她下跪,其中有一个不肯跪,“老周你给我看这个……是个什么意思?” “这些人全是咱凤凰人,劳动局组织他们出去的,现在被媒体炒得热火朝天,影响很恶劣,”周无名面无表情地回答,“那姓金的女老板是金永洙的朋友,金永洙是陈主任你……” “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陈太忠隐隐有点明白了,周局长是被自己收拾怕了,生恐自己在此事上再找他的麻烦,要知道,这些人出去打工,还是他通过金永洙介绍的。 不过,这是要一码归一码,陈太忠哼一声,“你管他是谁的朋友呢?现在是一九九九年,又不是一九三九年,毛主席早就说过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可是当地政府解释说,下跪是韩国人道歉的方式,”周无名依旧是那副死人脸,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化,“这涉及到个文化问题,咱们要尊重外资企业的文化观念……” “啧,”陈太忠有点腻歪了,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我说老周,你到底想说什么?” “媒体的影响太厉害了,咱凤凰扛不住啊,”周局长很聪明地偷换了一下概念,将“劳动局”换成了咱凤凰,“可是你说……这些人非要跪,我有什么办法?” 这关哥们儿鸟事!陈太忠真的火了,“老周,我是科委副主任,不是劳动局副局长,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难道不气吗?”周无名其实跟陈主任接触不多,不过,这厮在凤凰的风头太劲了,他很清楚丫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忠,这可是你介绍的人啊……这不是不给你面子吗?” “我说……”陈太忠想说点什么,却是觉得张不开嘴,他犹豫一下,苦涩地咽一口唾沫,“好吧老周,我很气,你要我怎么做?” 他真的很生气,但是同时,他还不想管这件事,因为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眼下被周无名一将军,那是死活躲不过去了,纵然明明知道对方在用激将法,也只能正面面对了——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插手此事的借口吧。 “跟我去一趟珍海吧,慰问一下咱们的劳务人员,”周无名苦笑一声,“要奖励一下这个孙天,当然,你要是能活动一下,让这韩国女老板公开道歉就最好了。” “奖励他干什么?”陈太忠很奇怪地看一眼他,“我说老周,这不是应该的吗?他只是做了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吧?” “但是二百九十六个人,只有他这么做了,”周无名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哥们儿当初觉得,是做好事来的,陈太忠心里这个郁闷啊…… 第1606章 国际惯例和中国国情 事实上,陈太忠看到报纸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把那二百九十五个家伙拽到面前来,挨个儿地打上两个耳光——你们自己膝盖软无所谓,可你们丢的是的整个凤凰的人,是整个天南的人! 等到听珍海当地政府说,这是要尊重韩国友人的传统文化,他就越发地愤怒了,你们韩国人膝盖软是你们韩国人的事儿啊,想发扬这种奴才文化,可以去别的地方嘛,比如说美国什么的——问题是,你敢在美国这么折腾吗? 家乡人的懦弱,韩国人的不讲理,再加上珍海人的胡搅蛮缠,让陈太忠实在有点看不过去——你们是尊重人家的文化吗?尊重个屁! 没错,这帮子官僚们,尊重的就是屁,GDP!说得再明白一点,他们尊重的是政绩,尊重的是他们屁股下的位子! 这样的企业若是在凤凰,陈某人有一万种手段收拾对方,打包票能让那女老板哭着喊着忘记韩国的文化,苦苦哀求学习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 不过总算还好,这些老乡们下跪的不是其他肤色的主儿,也是黄皮肤的,这是唯一让陈太忠不那么愤怒的一点,陈某人护短是由内而外,在他心目中,凤凰人的优先级高于天南人,天南人的优先级又高于大陆人……到最后就是,黄种人的优先级高于其他人种。 当然,他并不知道大韩民国在以后几年的表现,比如说要将长白山据为己有、又抢了端午节这样的中国传统节日,更是在汶川大地震时弹冠相庆等等,要不然他的心态绝对不会这么平和。 只是这也实在怪不得他,陈某人上辈子原本就过得懵懵懂懂的,能记住“抵制日货”已经殊为不易了,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在乎一个连自卫能力都没有、屁大一点的国家? “果然是‘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啊,”陈太忠想起了在北京听来的顺口溜,一时之间禁不住对自己的老乡生出了一点同情心,“一等人欺负四等人,那也正常了……嗯,还有二等人在一旁拉偏架!” “高丽棒子最不是东西了,”听他这么说话,周无名终于敢表一下态了,悻悻地哼一声,“二鬼子可是比鬼子操蛋多了,我爷爷就是东北抗联的,死在棒子手里了。” “你爷爷是抗联……死在东北了?”陈太忠听得禁不住肃然起敬,心说这也是烈士之后了,不过他对周无名的印象极为不好,就有点怀疑这话的真假。 反正他做人也刻薄惯了,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蹦出来了,“不过,好像咱们天南离东北挺远的吧?” “杨靖宇还是河南的呢,抗联一定要本地人和东北附近的吗?”周无名见他居然敢怀疑自己的爷爷,再也顾不得忌惮此人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太忠就算再小心眼,也不可能为此事跟他叫真,说不得淡淡一笑,心说你这一身的骨头,可跟你爷爷不像,不过转念想到眼前的事情,心里又多了一点烦躁,禁不住叹口气,“怎么全是凤凰的呢?” “谁说不是呢?”周局长叹口气,传言果然是没错的,五毒书记真的偶尔会有一点人味儿,他苦恼地嘬一嘬牙花子,“要是全国各地的人都有,那倒好了,你说韩国人这不是毛病吗?没事儿喜欢跪着玩儿?” 切,典型的推卸责任的思考方式!年轻的副主任心里又狠狠地鄙夷了一下周无名,却是冷不丁想起点事情来,“我说……咱们一定要过去吗?这是不尊重兄弟省市,别让领导认为咱们小题大做吧?” “领导很重视啊,媒体上都铺天盖地了,咱没点反应也不合适不是?”周无名悻悻地撇一撇嘴,犹豫一下又低声嘀咕一句,“要是一直不出面,谁知道事情会弄到哪一步?” 啧,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看看,还是怕屁股下面的位子出问题吧?陈太忠都懒得生气了,“当初组织这么多人去,没有搞个工会吗?” “人家外国人不让啊,搞工会就不用咱天南的了,”这个问题,周无名回答得倒是理直气壮。 “妈了个逼的,”陈太忠低声骂一句,气急败坏之下,他也顾不得形象了,“韩国人的工会不是挺牛的吗?比较擅长切手指什么的?” 这点印象,在他脑子里也模糊得很,总是依稀记得中国一个什么厂子收购了韩国什么厂子,然后韩国厂子的工会闹事,害得中方损失不少——也不知道这事儿现在发生了没有? 上汽收购双龙汽车,那是六年以后才发生的,双龙汽车的工人闹事,那更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周局长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不过,他倒是知道,陈主任在欧洲有点关系,而做为劳动局长,他也清楚欧洲那边工会的势力强大,听到这话,禁不住笑一笑,“工会组织为工人出头,那是国际惯例。” “那咱们的工会呢?不来个国际惯例?” “要考虑中国国情嘛,”周无名见他脸上笑得开心,心里没由来地就是一揪,犹豫一下才低声回答他,“又不止外资是这么搞的,私营企业都是这样,人家也是入乡随俗。” “你这才叫放屁!”陈太忠真的按捺不住怒火了,“下跪就是他们韩国人的文化传统,不搞工会就是入乡随俗……什么狗屁玩意儿?” “对他们有利的,就是要符合国际惯例,对他们不利的,就是要考虑中国国情?”他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陈主任陈主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见他实实在在地发火了,周局长的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一些,在他背后紧追几步——反正我找你来的目的,是要帮咱凤凰人的,你总不能跟我生气吧? “我去招商办!”陈太忠冷哼一声,大声发话了,“以后到凤凰投资的企业,必须建立工会组织,我要把这个建议反应上去!” 你丫脑袋被驴踢了吧?周无名听得顿时就呆在了那里,人家招商引资,都是恨不得跪下来求那些投资商,你倒好,人为地设置门槛? 他愣了好一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陈太忠已经拉开了桑塔纳的车门,禁不住大声喊一句,“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陈太忠回头看他一眼,嘴里嘀咕一句什么,周无名没有听清,情急之下大声发问,“什么?”却冷不丁被人拍一拍肩膀,回头一看,是陈太忠的通讯员张爱国,“陈主任的意思是说,回头再说。” 周局长也认识他,少不得皱着眉头低声嘀咕一句,“回头再说?小张,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暂时放一放吧?”张爱国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心里却是冷冷一哼,陈主任真要想让你听到他的声音的话,隔上半里地你也听得见,领导明显是不带搭理你。 秦连成正好在办公室里呆着,见陈太忠风风火火地进来,先是眉头微微一耸,才轻笑一声,一指面前的沙发,“坐啊,太忠你这是……有事?” 陈太忠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幻,因为据他私下了解,秦主任最近没有任何的反常情绪,估计是没太把那个副市长的位子当回事吧?“秦主任,我现在有个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 事实确实如此,秦连成对没当上常务副市长并不是特别失落,当然,这不是他气量大不大的问题,而是许绍辉在事后跟他解释了:这是出现不可抗力了,你放心,等我略略稳定下来之后,一年之内,我肯定给你找个合适的位子。 许书记都拍胸脯了,秦主任肯定不能再耿耿于怀了,不过些许的不忿还是有的,只是到了他这年纪这级别,适当地调整一下心态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如果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万一传到许绍辉耳朵里,那可就不太好了。 “建议企业设置工会?”同样的,秦主任也被这建议吓了一大跳,只是,他的城府要比周无名深一些,于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个?” 陈太忠少不得又将刚才听到的重复一遍,到最后理直气壮地补充一句,“工人阶级为领导,工农联盟为基础,这是宪法上规定的,所以,工人们需要有个组织。” “呵呵,”虽然秦连成最近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但是听到眼前这家伙的话,还是禁不住想笑,“太忠,我就问你一句,这个国家,是应该被党领导,还是应该被工人阶级领导?” “这两者是矛盾的吗?”陈太忠下意识地反问一句,“资产阶级……资本主义国家都有工会,咱这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反而是没工会?” 他是带了一肚子怨气来的,很多事情就没有细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金永洙是哥们儿介绍的……没面子吖,丢人吖”之类的东西,简直羞惭到痛不欲生了,冷不丁听到领导发问,就把自己最直观的认识陈述了出来。 听到这个回答,秦连成顿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607章 该谁领导 秦连成这一笑,可不是三两秒钟的事情,他足足笑了半分钟,才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年轻人发问了,“呵呵,太忠,你也想到是哪儿不对了?” 对方笑得人仰马翻的,陈太忠当然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是多么的不靠谱了,哥们儿现在是党员了,又是领导,当然要站在党的立场上说话了。 可是,他也是要面子的家伙,一时间也不好自打耳光,少不得清清嗓子,“咳咳,秦主任,我觉得吧……别人有的咱没有,这个不好,容易被别有用心的坏分子抓住这个大做文章,从而怀疑咱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先进性,您也知道,很多群众擅长不明真相。” 这是什么狗屁话,什么叫“擅长”不明真相?秦连成只觉得全身上下泛起一阵一阵的无力感来,有心说点什么吧,又觉得无从谈起,好半天才轻咳一声,“陈主任,你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没有,考虑过对招商引资工作的影响没有?” “暂时的影响肯定是要有的,”陈太忠听出来秦连成的不满了,人家连“陈主任”都叫上了,不过他也没有在意,秦主任本来就是招商办的主任,要是对这个建议没点情绪,那才叫真正的奇哉怪也了。 所以,他依旧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招商引资工作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这个建议也算是对工作流程的一种补充和完善,您不这么认为吗?” “补充和完善?”秦连成眼中亮光一闪而过,若不是陈太忠仔细盯着他在看,根本发现不了那实实在在的“惊鸿一瞥”。 秦主任沉吟半天,才叹一口气,抬头看向陈太忠,“今年招商引资工作的指标,是去年的一点五倍,你觉得这个目标……好达到吗?” “已经完成两千万英镑了,这是个好的开头,”陈太忠轻轻一笑,他借给省投资公司的钱已经到了科委的账上,“有这笔投资垫底,今年怎么都不会太难看。” 他知道,对方已经动心了,说穿了,只冲“补充和完善”五个字,那就值得博一下的,想要快速升官靠什么?除了背景资历等一系列必备的条件,想催化这个过程,还有一点也不能不重视,那就是政绩和通过政绩显示出的能力! 当然,必须承认的是,在投资商的企业中建立工会,这有一点点标新立异的味道,按常情来说,在官场中,标新立异的行为,往往意味着灭顶之灾。 但是话说回来,想要显示自己的能力,标新立异也是一种不可忽视的手段,这一切无非还是个度的问题,如何把握好这个度,考验的是人做官的悟性。 陈太忠确信,自己提的这个建议正好是适度的,宪法总则就阐明了的东西,谁敢说不对?在发展经济的同时重视弱势群体,这有错吗? 尤为关键的是,这个建议不会对任何利益团体产生根本性的冲突,也就是说没人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工会的建立而声嘶力竭地反对——这个建议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那么,秦主任现在要考虑的,应该就是今年招商引资的任务能不能完成,若是能完成,这个“完善和补充”就是相当耀眼的业绩,若是不能完成,怕是就要沦落为别人的笑柄了。 事实上,他的理解有点小错误,秦主任根本就没考虑完不成任务会如何,现在招商办主任满脑门子都是琢磨着:只要业绩不要下降得太厉害就成。 经陈太忠的提醒,他反应过来了,这个建议真的是不错的,现在强调的不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吗?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可是四项基本原则里面的一项! 就在这一刻,秦连成想到了许绍辉的承诺,他现在缺的就是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值得许书记力挺他的理由,没错,凤凰市招商办干得不错,但是人家素波招商办干得也不错,从这个上面做比较,说服力不是很强。 但是,能在工作中,提出新的、正确的理念和见解,这就不一样了,现在理念有了,就是差实施这一步了,在这一点上,不容有失。 总算还好,我手下有陈太忠这种干将!这可是别的招商办想比都比不了的,秦连成甚至知道,小陈在京城都有点人面,还帮许苒泠那小丫头处理过一点事情。 想到刚才自己很不慎重地叫了对方一声“陈主任”,秦主任心里这个悔啊,那就别提了,要不老话说得好,祸从口出呢?以后说话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反正这个工作的实施,绝对离不开小陈的支持,反应到这一点之后,秦连成站起身,主动端了杯子去给陈太忠洗茶。 陈太忠肯定不能这么坐着看领导给自己冲茶,说不得抢上前就要夺那茶杯,谁想秦主任瞪他一眼,“你给我老实坐着,怎么,我冲茶的水平比你差很多吗?” 年轻的副主任用力抢了几下,发现领导握茶杯的力道表示出“铁了心”的意思,终于不好再冒犯了,只能讪讪地站在一边看着,心说你这是何苦呢?刚才不要图一时嘴快不就完了? 冲泡好茶叶,秦连成也不在桌子后面坐着了,走到沙发边紧挨着自己的部下坐下,笑嘻嘻地发问了,“这个建议的具体操作流程,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嗯……暂时还没有,”陈太忠琢磨一下,决定自己不再献丑了,事实上他的点子很多,但是老秦刚才让他不爽了,心说你既然要端领导的架子,那就让你一直端下去好了,“我就是受了那个下跪事件的启发,觉得咱们忽视了这方面的工作。” “嗯,”秦连成慢慢地点点头,他倒是没怀疑这话,又沉吟一阵,他才缓缓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发话了,“我先表个态,不能让这个建议对咱们招商引资工作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两手都要抓……” “至于这个工会嘛,不是不能搞,”他一边思索一边说,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一下方始继续发话,“但是这个组织建立起来,必须是务虚的组织,不能务实!” “不能务实吗?”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这跟他的初衷有不小的出入。 “刚才我都问过你了,要坚持党的领导,还是工人阶级的领导,”秦连成笑一笑,轻轻地拍一拍他的肩头,这次却是没有任何的嘲讽的意思了。 “说穿了,经济发展才是中心,以前那些企业没有工会,现在有了,这就是一个不小的进步,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冒进主义要不得啊……而且,你不觉得,有这么个务虚的组织存在,能让工人将他们的想法和意见适度地反应上去,已经很好了吗?” 陈太忠皱着眉头琢磨一阵,方始苦笑一声,“没错,有一个对话渠道,总是比没有强。” “对啊,我就是这么个意思,”秦连成扬一扬眉头,笑着回答他。 老秦果然不愧是副厅,看问题就是比我实在,陈太忠不得不叹服,按照秦主任的说法,这工会的建立,竟然只是一个噱头了,但是人家还偏偏能借此表现出很高的政治觉悟来,在享受成果之余,将可能的风险最小化,什么叫成熟的政治手段?这就是了! 不过,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有这么个工会,总是要比没有强,陈太忠心里也明白,自己若是真的要建立起强势的工会组织,怕是投资商都要跳脚骂娘了。 投资商一跳脚,市里领导肯定跟着跳脚,然后怕是……连务虚都不能够了,所以说秦连成的想法才是正确的,才是真正可以尝试操作的。 “我先找甯瑞远去谈一谈吧,”陈太忠犹豫一下,开口发话了,“甯家工业园要是能答应建立这个工会,会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您看这么做好不好?” “你……”秦连成很想说,你先让我把这件事跟章尧东商量一下成不成,不过转念一想,算了,甯瑞远若是肯答应的话,自己这边再提建议,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于是,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地改了口,“我知道你俩关系不错,不过太忠,你说话的时候,最好还是注意一下技巧。” 凤凰毕竟是他们甯家的发源地,不会这点情面都不给吧?陈太忠心里颇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笑着点点头,“嗯,先动之以情,再晓之以理,呵呵。” 谁想,甯瑞远的反应,还真的出乎他的意料,听说要在自己的工业园搞工会,他的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我说太忠,我没招惹过你吧?你这是打算……打算干什么?” “务虚的,务虚的啊,”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这家伙的反应这么激烈,忙不迭地解释,“你听我说啊,它是这么回事……” 甯瑞远听他说完之后,愣了一愣才哼一声,“建完工会,到时候还要建党支部吧?你这算是……卸磨杀驴吗?” 第1608章 珍海行(上) 陈太忠想到过,甯瑞远的工作或者不会那么好做,但也没想到那么难做,他苦口婆心地“动之以情”了二十分钟,谁想甯总一口咬定,就是不答应,“太忠你也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回天南来,自然是想造福家乡人民,搞这个工会很没必要……” 陈某人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见对方还是不肯答应,终于面皮一翻,冷哼一声,“瑞远,你是打定主意不给我这个面子了,是吧?” “太忠,你听我说,”别说,甯瑞远还真怕他翻脸,太忠的官虽然不大,可是能量不小,尤为可怕的是,这家伙还统治着凤凰市的黑道,那黑道几大巨头在此人面前,乖得像小绵羊一般。 以甯家的势力,倒也不会怕国内这点不成气候的黑道,但是这黑道背后若是有红道上的人支持,两者相结合,那破坏力绝对是以几何级数来增加的。 “我不听那么多了,”陈太忠手一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个面子,你打算不打算给我?” “你的面子我肯定给,”甯瑞远点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过,他见陈太忠又要开口说话,忙不迭伸手出来乱摆,“我说,你听我说完行不行……那谁的身体不行了,你知道不?” 甯家是凤凰望族,造福家乡的诚意肯定是有的,但是既然做了商人,肯定是要在商言商,投资环境什么的,那都是要考虑的,甯天嘉既然搭上了黄老的路子,时不时地联系一下,倒也正常了。 前一阵黄老的身体状况持续恶化,也被甯家探听到了,虽然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远远晚于官场中的相关人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个消息可能带来的后果做出精准的判断。 甯瑞远做为甯家工业园的实际负责人,也得到了家族里传来的消息,甯总做人有点这样那样的小瑕疵,但是他对家族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所以一听陈太忠的来意,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最近收到的消息,心说黄老不行了,你们就打算打我们甯家的主意了吗? 当然,他对谁没信心,也不可能对陈太忠没信心,可是话说回来,万一太忠是不明真相被人当枪用了呢?反正兹事体大,他也不好乱说,只能胡乱抵挡试图蒙混过关。 直到眼下陈太忠要翻脸了,被逼无奈之下,他才心一横,将自己的顾忌说了出来,不过在说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小小的疑惑——也不知道太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那谁”是谁? 遗憾的是,甯总这个担心纯属多虑,年轻的副主任听到他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异常地古怪,“瑞远,你这消息也忒落后了一点吧?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那谁……现在的身体很不错,再活个三五年的根本不成问题,不信你再去问一问。”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甯瑞远真的惊讶了,他不是怀疑对方的消息不够灵通,而是怀疑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个人,黄老怎么还可能再活个三五年? “啧,你这人就特没劲儿,”陈太忠哼一声,摸出了手机,“要不要我给黄汉祥打个电话,让他亲自跟你说一说?” “哎,不用不用,”甯瑞远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太忠已经把话说到这样的程度了,再置疑的话,那可真不是朋友之道了,反正这消息他自己也能慢慢打听出来,若是消息不准确的话,到时候他就可以拿这个理由来反击对方了。 太忠跟黄家关系不错啊,反应到这一点,甯总更觉得无法推辞了,黄老可是甯家在大陆最硬的靠山了,不过他终究也是机敏之人,略略一沉吟,就让他想到了一个应对的办法。 “既然黄老身体无恙,那这个务虚的工会,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甯瑞远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笑容,“但是你要保证,要是有人欺负我,你得替我做主。”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哼一声。 “而且建立工会组织,得是我们甯家自己提出来,对家乡父老乡亲负责的意思,你们很佩服我的觉悟,所以打算推广,”甯总这脑瓜,也不是白给的,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避免了,那么就要为自己争取更宽松的条件不是? 被人指导着建立和自发建立,那是不一样的,不但有个主导权的问题,而且谁先发起这种事,谁就更从舆论上占了上风,将来万一有人想利用工会挤兑甯家,甯家一着急,完全再撤销了这个机构——这是我们自发组建的不是? 这个肯定没问题的,陈太忠根本就没打算向甯家工业园伸手,答应这点小事算什么?不过甯瑞远最后一个条件,让他有点犹豫,“这件事不是韩国那个金什么引起的吗?你得让她对大家道歉,我是受到这个启发,才找你谈的工会的事情,这点小事……你做得到吧?” 在这个要求里,甯总耍了一个滑头,他并不认为让韩国人道歉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在凤凰呆了也有一年多了,自然知道外国人在神州大地上享受的是怎样的待遇。 “让她道歉?”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条件,陈太忠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啊,她欺负的是咱凤凰人啊,”甯瑞远也用上了“咱凤凰人”这样词儿,以示自己只是出于公愤而不是有意刁难,“太忠,你要是只敢跟我这种华侨瞪眼,见了外国人就软蛋的话,我真的会很寒心的。” 哥们儿我只是怕再引起国安的关注!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他猜出了甯瑞远打的小算盘,一时间就表现出了些许的犹豫,“说句实话……我看周无名挺不顺眼的,不想帮他这个忙,你换个条件行不行?” “换个条件当然可以,”甯瑞远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神颇值得人玩味,“你要是能辞去公职,来工业园帮我,那这个工会我就建了。” “有本事的人,果然到处抢着要啊,”陈太忠站起身子,瑞远邀请他也不止一次了,这一刻,他又想起了蒙艺的再三邀请,说不得笑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好了,不就是让那女人道歉吗?我把她撵回韩国怎么样?” “无所谓,你让咱凤凰人出了气就行,”甯瑞远大大咧咧地回答他,这个态度说明,他不是有意刁难什么人,只是基于义愤而已。 见他施施然离开,坐在一旁的总经理助理裴秀玲才低声嘀咕一句,“这家伙也真不知道谦虚,”不过这次甯总没有认可她的话,苦笑着摇一摇头,低声解释,“唉,小裴你说得不对,这也不怪他狂妄,现在他都能随便联系黄家的人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渐渐地减至低不可闻。 两天后,陈太忠和周无名到达了珍海,同行的还有《凤凰日报》的记者,没有市领导也没有省里的来人,这种事情是媒体炒作起来的,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重量级的领导出现,只能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两个处级干部过来就足够了。 万一有什么变故,相关的领导再出面协调,大家也就都有了转圜的余地——说句更实际的就是,大干部的脸面很重要,小干部嘛,那就是负责为领导趟雷的。 不过,他们在这里趟雷,凤凰市那边也有人在揪心,段卫华就相当地在意此事,吩咐景静砾一定要关注,因为两人都很清楚陈太忠那糟糕的脾气,更要命的是,那家伙的破坏力极其恐怖,若不是此人是中间牵线的人物而周无名又过于懦弱,他们甚至不想他也去珍海。 不过还好,陈太忠在珍海只呆了一天,就返回来了,原因也很简单,金永洙不肯帮他关说,而那个叫金珍仙的韩国女老板根本就不肯见凤凰来人。 不但她不肯出来见人,也不许厂子里的员工出来接受采访,金老板很蛮横地发布了一条命令——谁接受采访就开除谁,所有的抵押金也不会退赔,而且还保留起诉不实证言的权力。 所以,陈主任和周无名能见的,就是那被开除的小伙孙天,当然,当地的劳动保障部门他们也见了,但是人家表示无能为力,周围的韩国公司不少,我们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寒了韩国投资商的心不是? 陈太忠的操蛋脾气是众所周知的,然而,让周无名奇怪的是,这家伙第二天懒懒散散地就走人了,只给孙天留下了五百块钱生活费和一句话,“你要是想来凤凰科委,我可以破格接收你。” 这倒不是陈某人无情什么的,实在是在他看来,不跪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所以就没有将对方拔高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凭良心说,凤凰科委是外面人打破头要进的好单位,他肯网开一面,倒也不能说心不诚。 总算还好,小伙子孙天也当得起他看重,不矫情不虚伪,“我这就是做了点该做的事情,我打算在这边再闯荡几年,要是没什么发展前途,再去凤凰科委吧。” “呵呵,到时候我要是不在那儿了,这承诺可就兑现不了啦,”陈太忠转身离去,脑子里却是在琢磨,哥们儿初见蒙艺的时候,给蒙老板留下的印象,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第1609章 珍海行(下) “可惜了,凤凰科委可是好单位啊,”见陈太忠离开,周无名才冲孙天摇一摇头,“你要进了里面,这辈子就有着落了。” “我当然知道啦,我也是凤凰人啊,”孙天笑着回答,“连陈主任我都听说过,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书记吗?” 要说这体制外的人还真没啥忌惮的,居然就敢当着周局长的面儿提五毒书记这绰号,不过这也正常,小孙原本就是个胆气壮实的,要不然也轮不到他独独不跪了,周无名听得就是一声轻笑,“以你的性格,其实……其实在南方闯荡一下也不错。” “嗯,”孙天听得点点头,事实上他现在更奇怪的是另一件事,“我听说陈主任做事很有气魄的,怎么会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他……”周无名苦笑一声,他有心想说那家伙连来都不愿意来,仔细琢磨一下才摇一摇头,“谁能猜到他的想法?还是再去劳动局问一问吧……你说他们的工作条件很差?” 陈太忠的想法没人猜到,但是金珍仙出了点意外,不久之后就广为周知了——金老板遭了梦魇!遭了梦魇是天南土话,大致就是撞了太岁或者说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晚上一直被恶梦困扰——那种极其真实的恶梦。 金老板确实是遭了梦魇,一合眼就看到怒目而视的孙天,要不然就是黑压压跪在地上的员工们嘤嘤的哭声,还有就是偶尔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告诉她这件事做错了——虽然这个人影不真实,但是金珍仙却莫名其妙地明白,这个人应该是自己已经过世多年的爷爷。 一开始,她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也没有在意,但是这眼睛一闭就能梦到这些,每每醒来的时候,总是全身的鸡皮疙瘩伴着淋漓的冷汗。 到了后半夜,她实在受不了了,叫来了自己的助理,还有跟自己走得很近的翻译白小姐,得,这下好了,本来是一个人睡不找,到后来成了三个人睡不着了——金老板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都会发出声嘶力竭到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尖叫。 这个状态,肯定就导致了金老板第二天白天的精神不振,她很想睡,但是偏偏无法入睡,哪怕在白天,一闭眼也是那些场面,真的令人抓狂。 总算还好,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有个工作会议,在会上金老板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二十多个与会者都在看着她——这次她睡了两个小时! 在传说中,这就是典型的遭了梦魇的例子,人多阳气旺的时候,可以难得地睡个好觉——事实上,陈太忠的手脚就是冲着这传说来的,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个?细节决定成败嘛。 金珍仙可是不信这个邪,或者说她就算信了这个邪,也没打算向那些下跪的凤凰人服软,在她看来,我带着投资来你们这贫瘠的地方,就应该享受人上人的待遇。 而当地政府和民众的反应,也助长了她这样的心态,做了几千年仰仗天朝上国鼻息的小国寡民,一旦地位暂时转换,那扭曲的心理简直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周无名和《天南日报》的记者也听到了这样的传言——金老板的公司管理很严格,等闲没什么人出入,金总的脾气也大,但是话说回来,大多数人当面不敢顶撞她,但是绝对会很乐意将她的糗事传出去。 “这人呐,还是不能做亏心事,”周无名叹口气,笑着看着身边的孙天,“人在做天在看,你居然成了她的梦魇了,哈哈,笑死人了。” 他们在笑,可金珍仙在哭,因为……夜晚再度来临了,所谓的梦魇有强有弱,能一直纠缠人的,那就是怨念极大的,所以,金老板又是一夜未眠。 等到第三天这个情况依旧发生的时候,就算金珍仙嘴里再不相信这个传说,也不得不承认,这事情实在太邪行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总不能每天白天叫上一堆男人围着自己,才睡一小觉吧?这算是睡觉还是算让人围观自己的丑态? 当然,金老板身份尊崇,直到此刻也没想着向工人们道歉,以化解这段怨气,她想的是我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等这阵怨气过去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反正,做为韩资企业,她是经常回国的,说不得借口自己国内有事要处理,直接坐了飞机回国——她的家人甚至在国内帮着找了阴阳师和心理医生,不过,这种灭自家威风的事情,她是不肯张扬的。 这件事的结局很有一点悲剧性,可以想像得到,韩国的阴阳师不可能去除陈某人用仙力凝聚出的幻想,于是金老板在母国继续遭遇梦魇,心理医生更是对此无能为力,十几天后,金珍仙精神崩溃,住院将养了三年,才逐渐恢复正常——那是陈太忠留下的幻想慢慢消失的缘故。 有一点需要强调一下,金某人坚持着不肯向那些低等人道歉,在她精神接近崩溃的时候,居然迁怒于那些下跪的工人,从韩国发来了指示:凡是凤凰人,全部开除出厂——天南人也不许留,公司不要这种人! “这又是何必呢?”这个时候,周无名已经回了凤凰,呆了几天没什么成就,也就只能回去了,听到这消息,周局长禁不住长叹一声,“不跪的被开除了,跪的还是被开除了……” 倒是陈太忠心里有些微微的畅快:膝盖软就能保住饭碗吗?哼,这可不是哥们儿要砸你们饭碗,实在是那老板太不是东西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收拾她应该更狠一点来的。 他这个手脚动得真的是有点小,心里也非常地不甘心,不过,再强烈的手段也实在没办法用了,那个公司周围很有几个韩国的厂子,若是他采用一些极为暴力的手段,就算做成是别人干的样子,但是这影响会很坏。 当然,影响再坏,也是珍海的事情,跟天南没什么关系,可是,他不是还忌惮着国家安全局吗?若是总有那些灵异事件发生,他不被人惦记都不可能了。 总而言之,知道金珍仙疯了之后,他这怨气就算消得差不多了:给了孙天五百又答应了人家的工作;下跪的那些还是被韩国老板无情地迁怒了;还没被人注意上,挺好! 然而,甯瑞远对这个结果相当地纳闷,“太忠,这可不能算是你的功劳,是那个韩国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陈太忠才不理他,借口谁不会找啊?“我说瑞远,当初你说的可是为咱们老乡抱不平,现在老乡的这口气出了,怎么,你打算不认账?” “可是那么多老乡被开除了,”甯瑞远还是想负隅顽抗一下,别人心理素质差也能算到你头上,凭什么啊? “那些老乡不该受一受教育吗?还是你觉得他们就应该下跪?”说起偷换概念,陈太忠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瑞远,现在可是轮到你主动要求建立工会了啊。” “可是他们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嘛,”甯瑞远还待唧唧歪歪,眼见陈太忠的脸色不善,终于干笑一声,“好吧好吧,我跟你去劳动局,成不成?” “先不去劳动局,跟我去招商办吧,”陈太忠也聪明着呢,你去了劳动局,那就算老周发起的动作了,这怎么可以?这个功劳,那一定要算到我身上,算到秦主任身上才成,“老周那边,先封锁了消息再说。” “这么做有点……有点犯忌讳吧?”别说,现在甯瑞远对国内官场也有了相当的了解,一听就听出来这里面的门道了,还能发现陈某人的行为不够和谐。 “忌讳?”陈太忠昂然一笑,心说要是别的局长,没准我还要考虑一下,至于说周无名嘛,哼,实在没那个必要。 秦连成听说甯瑞远自愿要求在工业园建工会,这心里就明白了——自愿?傻逼才会自愿,这小子无非是被小陈逼得躲不过了,为自己争取点主动而已。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儿,秦主任一直还没把这个建议跟章尧东讲呢,他心里很清楚,别看自己是招商办主任,但是这个招商引资成绩略略差一点也不怕,可是章书记绝对不行,人家考虑的是全省一盘棋,没办法,两人的看问题的着眼点不尽相同。 眼下甯家都愿意主动建立工会了,秦连成说话时,腰板就能略略地直一点了,然而,就在他找到章尧东的汇报的时候,章书记的反应却还是比较激烈。 “秦主任,这个建议……的风险太大,”章尧东犹豫了半天,相关细节也考虑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发话,“我承认这是好事儿,但是,不符合眼下凤凰市的发展需要,很有必要推后实施。” 第1610章 被抢功 章尧东是何许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秦连成想出风头,你想出风头不要紧,但是不能拿全市陪绑不是,这主意也忒损了一点吧? 按说,前一阵的副市长之争,他是欠了秦连成一点东西,适当补偿一下并不为过,正好也能化解一下许绍辉可能的怨气。 但是话说回来,章书记看秦主任不顺眼不是?所以就对补偿不是很热衷,事实上,他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那就是秦许双方的交情有扎实的基础,是他不能比的。 可是眼下,大家就都算许系的人马了,你秦连成想上进那很好,不过做为一个派系,有得到就要有付出,万一你上进的前提是我做出些许让步,那岂不是不美了? 再说了,人越往上走,位置就越少,眼下小秦你远远未能对我构成威胁,但是你身后有人,这步子一旦走顺,那以后还真是难讲,这不是平白给我树竞争对手吗? 也亏的是有这么一点歉疚,章书记不好说什么太过的话,如若不然,他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你秦连成想出风头想疯了? “这个其实也算精神文明建设,”秦连成可不是一句两句的暗示,就能乖乖回去的主儿,说不得就要解释一二,“小陈跟我说的时候,就问了我一句,前一阵珍海发生的工人下跪事件发生在咱们凤凰,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小陈?珍海?”章尧东可还不知道这两个名词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市委书记要操的心实在太多了,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这属于政府事务不是? 他知道,能在这个场合被拿出来说的小陈,肯定是陈太忠,心说这幺蛾子是那家伙整的?嗯,倒也不是没可能,反正这种乱七八糟的邪行玩意儿,出自那厮的脑瓜是很正常的,不过——“这个珍海是怎么回事?”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听完秦连成的讲述,章尧东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这个,珍海那边属于经济发达地区,对意识形态的东西普遍比较忽视——如若不然,这消息十有八九都不会被捅出来,捂盖子谁不会啊? 但是类似的事情若是真发生天南,发生在凤凰,又被人捅出来的话,凤凰市肯定要吃省里的排头,没准还会有人借这个由头搞点什么风雨。 “嗯,这个嘛,”章尧东有点后悔刚才的表态,不过还好,他也没有把话说满,所以眼下有转圜的余地,“你跟姜勇和李解放碰一下头吧,拿出个章程来,大家议一议。” 这一刻,他想的并不仅仅是下跪事件发生在凤凰该怎么办,他更在意的是,这是陈太忠搞出来的东西,事实证明,小陈那可是福将来的,运气惊人的好,章书记不想跟这种有逆天运气的人对着干,适当地放放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要联系李解放?秦连成听得就有点晕了,联系姜勇很正常,姜副书记分管的就是意识形态的口儿,可是这李解放是市总工会主席,联系他做什么? “甯瑞远说这是自发建立的工会组织,不想跟总工会有什么联系,”秦主任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务虚一点……只对劳动局就行了。” 凭良心说,对总工会才叫真正的务虚,那里也是个清水衙门干部们养老的地方,戴复就是被人扔到了素波总工会,不像劳动局手里还有不少实权,不过那样一来,工会之间有了名义上的统属关系,想必投资商是不愿意看到的。 嗯?章尧东抬头看一眼秦连成,心里越发地明白了,敢情你小子就是想纯粹地作秀啊,他心里有点鄙夷,但是同时他也清楚,若是秦主任是这种动机的话,事情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棘手了,你想要名声?我还想要呢。 不过很遗憾,以章书记的强势,根本无法容忍自己说一句对方就解释一句这种谈话方式,你丫知道“尊重领导”这四个字怎么写吗?说不得淡淡地哼一声,“企业工会怎么能撇开总工会呢?我建议你还是跟李解放沟通一下,要重视总工会的意见和建议。” 你就扯犊子吧,秦连成听得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地点一下头,“多谢章书记的指示,这一点是我疏忽了。” 事实上,秦主任心里非常清楚,要不是章尧东出手,李解放也不至于被发配到总工会,虽然李主席跟章书记没什么个人恩怨,但是两人不是一个阵营的,所以,在宣教口儿上工作了二十年的李某,本来完全能顺理成章地升任宣教部长,却被提了半格,提前送到总工会养老。 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章尧东的意图非常明显,你搞清楚谁是老大谁说了算,李解放那儿你意思到就行了,可你要不肯意思到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够意思了。 “嗯,”章书记点点头,他对对方的乖觉还算满意,不过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太顺利地答应那些近似无礼的要求,少不得再点一下,“一定要跟姜书记好好沟通一下。” 跟姜勇沟通,可不就是跟你沟通吗?秦连成实在太明白了,自打章尧东力排众议,将姜勇从金乌县县委书记提拔为市委副书记,姜书记就一跃成为章系最忠实的打手和干将了。 好好的一件事情,又要被姜勇分一点功劳走了,秦主任这心里的郁闷也就不用说了,两人都是副厅,但是人家姜勇不但是市委常委,还是专管意识形态口的,虽然具体分管的内容有些飘渺,可是眼下这件事,肯定要算到意识形态这一块儿。 他既然郁闷了,肯定就要找个人唠叨一下,无疑,陈太忠就是最好的听众了——小陈啊,你看,我本来是想说这个建议来自咱们招商办,也就是说你是建议者,我是行动发起者,你说说,现在倒是成就了姜勇的业绩,真是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太忠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一时间秦连成就有点纳闷,这家伙遇到抢业绩的事,不是六亲不认的吗? 其实秦主任想的并没有错,只是随着在官场中浸淫日久,陈太忠已经逐渐地习惯了创意被掠夺,功劳被抢占这种事,而且姜勇确实分管意识形态,想伸手的话,谁都不能说什么——虽然弱势了一些,却是章尧东的嫡系。 事实上,陈太忠提这个建议,也不过是一时的不忿,就如水过鸭背一般,提过之后就没什么期待了——冷静下来一考虑,他也承认这规矩对招商引资会造成巨大的影响,由甯瑞远的反应就可见一斑,只不过他已经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真要停下来的话,他丢不起那人。 当然,就算没什么反应,对姜勇这么横插一杠子,他也难免有点悻悻,心说那你们商量好了,爷不伺候了,党校那边又要开课,我去素波转一转! 不过他这次去素波,就不是一个人了,刘望男和丁小宁随行,清明要到了,刘大堂回家给母亲烧纸,而最近京华酒楼没什么事儿,丁总就伴着她的望男姐走一遭。 到素波后,陈太忠把这二位放到了紫竹苑的别墅,接着就联系一下王启斌,“王部长,我来素波了,今天戴主席有空没有?” 不多时王部长回了电话过来,戴主席有空,“太忠你过来接一下我吧,咱一起过去,然后找个地方聚一聚,要不再联系一下祖市长?” 看来适当地表现出点小瑕疵,还真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啊,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有微微的感慨,若是没在那帕里家那一遭,王部长也不会这么不见外地叫哥们儿去接他。 再联系一下其他人,还好,大家居然都比较空闲,祖宝玉有空,那帕里也有空,少不得大家约好时间,在韩忠的港湾大酒店相见。 陈太忠是接上王启斌之后,又到总工会转了一圈,陪着戴复一起去酒店的,戴主席对陈太忠的座驾有点微微的吃惊,“小陈你这奔驰车哪儿来的?” “借朋友的,”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这次刘大堂返乡探亲开的是美洲豹,丁小宁的奔驰车就没啥用,说不得他就拿来用一用。 大约六点的时候,那帕里也到了,倒是祖宝玉来得晚一点,一来了就笑着向大家解释,“今天跟科委的人去省科委要钱了,太忠,回头你得帮着跟关主任说一说话。” 今天来的人里,论实权还真就数祖市长大一点了,再加上大家都是陈太忠的朋友,他倒也不见外,直接就张嘴了。 “关主任啊,”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颇有一点无奈的样子,“据我了解的,省科委可能不会把钱拨下来太多,大部分的项目审批,可能要他们亲自过问。” 这也就是说,省科委意图直接对各大企业、高校和地级市,而不是垂直拨款到市级科委,由市级科委自己决定扶持项目。 第1611章 蒙家家宴 从省科委的角度来看,这个决定很正常,谁不喜欢把权抓到自己手里?而且科委不是垂管单位,也属于双重管理,而且更偏横向管理一些,地级市也出现过出身科委的副市长,尤其是张州,简直都成了传统。 当然,现在省科委有钱了,垂管的力度就可以大一点了,但是人家省科委凭什么没事就拨款下去玩儿呢? 陈太忠不怕就这么说出来,因为陈洁也是这么个意思,而且全国看来,大致都是这么个趋势,不过祖市长一听,很是有点郁闷,“唉,省科委的人说,下面的机构里,也就是能对凤凰科委的支持力度大一点,真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小陈,这可太不公平了。” “呵呵,”陈太忠笑一声,却也没接口,他知道祖市长不过是随便发点牢骚,表示亲热的意思,真要接这个口,还就不妙了呢。 接下来就是大家随意吃喝聊天了,陈太忠通过观察,发现戴复对祖宝玉还真的很客气,客气到有点巴结的味道,心里就隐隐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戴主席还真的不知道蒋世方可能杀回来。 他正琢磨呢,却发现有一道充满谑笑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一扫而过,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却是那帕里笑吟吟地看着他,见他注视自己,轻笑一声举起酒杯,“太忠,咱哥俩有日子不见了,来,干一个。” 这家伙倒是眼尖,陈太忠知道,那处长在琢磨自己的心思呢,而且八成猜到了自己想的内容,估计连结论都出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阵,那处长趁着自己举杯转圈敬酒的时候,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一句,“老戴好像不知道蒋世方要回来啊,要不……我再替你试探一下?” “呵呵,你觉得还用试探吗?”陈太忠低声笑着答他一句,老那,你是情商很高的,但是哥们儿的情商也没你想像的那么不堪吧?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那帕里也笑了,旋即轻咳一声,“他越是不知道,那谁回来的可能性还真就越大。” 这个哥们儿也明白啊,陈太忠有心计较一下那处长对自己的小看,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这是好心不是?算了,哥们儿就只当藏拙了,于是笑着点点头,不再言语。 由于大家都是冲着陈某人的面子来的,也都是不怎么得意的主儿,所以这酒桌上就能说一些比较禁忌一点的话题,气氛也相当地热烈,从某种角度上讲,这其实算是个小圈子的聚会了。 陈太忠看着大家喜笑宴宴的,心里一时生出无限感慨来,不知不觉间,哥们儿在素波也有这么多铁杆了啊,想起杨新刚升职时,他很是为凤凰市出了一个小小的“陈系”而暗喜,那么眼下,素波也有一帮亲“陈系”的领导了啊。 真是恍如隔世!他心里正小资呢,冷不丁门口传来敲门声,却是港湾的老板韩忠举着酒杯进来了,“各位领导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韩老板脸上满是“我很冒昧”的表情,不过陈太忠知道,这家伙其实眼界挺高,在座的人里面,怕是只有祖宝玉能入了他的眼,最多再加上那帕里。 这也是一个官场共识,从某种角度上讲,认识人多并不完全是好事,那往往也意味着容易陷入各种被动局面中——认识人多了,牵扯就多了,除非你打算混“干脏活”那一行。 当然,在座的也都知道,这韩老板在素波混得很开,自然没人介意他的冒昧,事实上祖宝玉都很高兴地跟他碰了一下杯,太忠把酒席定在这儿,跟韩总的关系肯定不会差了。 “云风要我跟你说一声,这儿完了去交通宾馆,”敬酒完毕之后,韩忠轻声跟陈太忠嘀咕一句。 老韩你这家伙忒不是玩意儿了,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冒火,心说我在港湾吃饭,这消息肯定是你传出去的,我说你丫没事乱嚼我的舌头根子干什么? 高云风既然要他提前打招呼,那就是不见不散的意思了——你们喝酒之后就不要有什么活动了! 陈太忠原本就没有安排什么酒后的活动,可是高云风这么搞,却是让他心里颇为不爽,高胜利当了副省长,你也不能这样对哥们儿指手画脚吧?“老韩你跟他说一下,让他过来好了。” 他是面无表情的说出这话的,可是韩忠是什么人?能从一个街头混混发展到眼下这一步,岂能看不出个眉高眼低来?说不得干笑一声,“行,没问题,太忠……我最近打算在交通局发展点业务,你得包涵一下。” 高云风着急找陈太忠是什么事儿呢?找他算账来了! 高公子前一天也终于知道消息,蒙老板可能要走了,想到陈太忠不可能不知道这消息,却是没提前告诉自己,他心里非常不爽。 “太忠,亏得我把你当朋友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跟我说一声,”酒席散了之后,高云风在停车场扯着他,很不满意地嘀咕着,边说还边扭头看一眼跟过来的那帕里,“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老那都知道了吧?” “云风你也真是的,这事儿换给你,你敢说吗?”那处长这次可是不客气了,他知道,蒙艺要走的消息已经在省里高层小范围地传开了,再遮着掩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太忠对咱俩,都算够意思了。” 高云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愣了一下,才笑着点点头,“老那你是要跟蒙老板走了吧……哈哈,以后去碧空,全是你招待啊。” 这世界上真的没什么笨人,别看高公子大大咧咧的,平日里的表现也较为浅薄,但是他只从那帕里说话的口气,就能联想到人家要跟着走了,要不然,没了树的猢狲怎么敢跟他这么说话? “这你才是瞎猜,”那帕里笑着摇头,不肯告诉他实话,“我能不能跟着还两说呢。” “装,你就装吧,”高云风这次可是不再相信他了,笑着伸手对他指一指,“你们体制里的人啊,就没一句实话,算了,我也不说啥了,太忠,你这奔驰借我开两天……” 这只是小小的一段插曲,大抵就是高公子很不满意自己被朋友欺瞒,不过,他是依旧惹不起陈太忠,人家那帕里将来很可能是碧空第一秘,他跟谁叫真去? 等陈太忠回了紫竹苑,有意外惊喜等着他,丁小宁已经把雷蕾招呼了过来,可见这骄奢淫逸真的是会传染的,三个女人居然觉得共处一室很正常。 那么,一夜荒唐是肯定的,也就不用再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望男和丁小宁驱车直奔通德,陈太忠则是去党校上课,中午又跟王浩波坐一坐,王书记很不高兴地抱怨他——昨天为什么不叫上我? “人太多的话,动静太大,引起别人歪嘴的话,就没意思了,”陈太忠笑着解释,心里却是在暗叹,这小圈子里,根本没啥秘密了嘛。 王书记倒也认可他这个解释,事实上,在官场混得久了,谁都知道谨慎的重要性,两人又谈了一些静河二库工程的事情,就此散去。 下午又是党校上课,等到傍晚下课的时候,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既然不少人知道老蒙要走了,那哥们儿不去看看,倒是显得过于势利了。 蒙书记最近倒是真的清闲了不少,接到陈太忠的电话之后,沉吟一下就笑了,“呵呵,晚上来家吃饭吧,你尚阿姨不在家,我也没什么意思。” 话是这么说的,蒙老板家里可从来不缺热闹,除了蒙勤勤之外,还有两个客人,一个是北京来的,另一个居然是邓健东。 邓健东一见陈太忠就笑了,伸手跟他握一握,“我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没想到现在才见一面,小陈你真的很忙啊。” “我是瞎忙,”陈太忠忙不迭谦虚两句,“邓部长您这么大的领导,那哪儿是我想见就见得上的?我真没那么大的胆子。” “你胆子可不算小,”邓健东还待说什么,蒙艺咳嗽一声,“健东你别吓唬他了,小陈年纪还小呢,别跟他一般计较。” 蒙艺和邓健东关系有这么好吗?陈太忠心里还真就纳闷了,老蒙都要走的人了,老邓居然在这个时候上门,也不避讳什么。 当然,有俩省委常委在座,陈某人再胆大,也只能只带耳朵不带嘴巴,而且那个北京的来人,似乎也有点来头,只是丫的职务是“主任”这种烂大街的称呼,倒是摸不清到底是什么级别。 饭桌上很是沉闷,偶尔蒙老板和邓部长说两句话,也是简短得很,而且是非常云山雾罩的感觉,陈太忠努力地去听了,但是死活听不明白。 那北京的赵主任说话更是不多了,最多就是找陈太忠和蒙勤勤碰杯,看起来倒是酒量不错的样子。 饭毕,邓健东和赵主任就起身告辞了,蒙艺没有去送人,陈太忠琢磨一下,得,我去送吧,谁想到了院门口的时候,邓部长转身冲他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陈你幸运啊,蒙书记待你,真的不薄。” 第1612章 蒙艺的惊讶 邓健东这句话没头没脑的,陈太忠听了之后,倒也没往心里去,心说我能在蒙老板家里混上家宴,这待遇自然是不薄。 谁想,他走回二楼大客厅的时候,蒙艺居然淡淡地问了他一句,“邓健东跟你说什么了?” 蒙老板你这什么时候也开了天眼了,怎么能看到我俩在门口交谈呢?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不过,愣归愣,他的反应倒也算快,“哦,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叫我不要辜负您的信任。” 话肯定不是原话,但是这么说确实也差不多。 “嗯,”蒙老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就再没做声,屋子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才沉声说了一句,“那个小赵,下个月要去碧空省做省经贸委主任。” 说完这句话,他又不吭声了,似乎是要考验陈太忠的反应能力,不过,这种小儿科的东西,现在怎么可能难得住陈某人?他很自然地发问了,“这是邓部长引见给您的人?” 蒙艺白他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传递给他一个信号——废话,这还用问,那俩要不是一起的,能一块坐在我家里吃饭? “那我真的要谢谢您了,”陈太忠很诚恳地说,这里面的味道实在太明显了,蒙艺还没到碧空,赵主任也没上任,眼下却是顺着邓健东的线儿过来拜码头了,这就是赤裸裸的输诚。 很显然,这赵某人是消息灵通之辈,而且,能从京城部委直接空降到碧空省经贸委做一把手,肯定也得有点能量才行,不会是太简单的人物——事实上,请得动邓健东做中间人,那简单得了才怪。 这种场合下,陈太忠能出现在蒙家陪着吃饭,那意思就不言自明了,虽然蒙书记并没有提到陈太忠什么,但是邓健东怎么可能读不懂蒙老板的意思? 小赵的工作,我可以考虑做出适当的支持,不过健东啊,小陈在天南的事情,麻烦你费点心吧,我在天南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小子了。 当然,邓健东心里清楚就够了,他也没指望蒙书记把话挑明,到了他和蒙艺这种境界,某些事情非要说出来的话,那就真的对不起眼下的地位了——太丢人了。 这些因果并不难猜,陈太忠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不过他觉得有点可笑的是,我今天来拜访蒙老板,只是一时兴起啊。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一时兴起”四个字只是纯粹的幌子,想蒙住外行都很难,何况邓健东这种人精?蒙老大若是不想让他见到邓部长,他又怎么可能见得到? 说明白了,蒙老板是在走之前,给他留一份人情下来,算不得托孤可基本意思也差不多,无非是要邓健东将来有必要了,帮衬他一把——你要是不管小陈的话,这个小赵嘛,咳咳,咱们回头再说哈。 邓健东是想明白了的主儿,所以不得不感叹:陈太忠你大牛啊,照顾你一个副处,换来的是照顾一个正厅,说说看,你要不算牛谁还算牛? 陈太忠的脑瓜肯定是够用的,只要能确定这俩人是一起的,顺着这条线想下去,所有因果就猜得七七八八的了,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一丝感激来,不过他心里也不无遗憾:老蒙你要真有心的话,让他帮哥们儿破格提个正处,岂不是很好? 其实,这个遗憾是非常没有的道理的,姑且不说他只是凤凰的市管干部,也不说邓健东合适不合适伸手下去帮他,只说有一点他就没搞清楚:没说什么比说了什么还可怕。 邓部长心里是非常清楚这一点的,蒙书记真的开口要他在什么时候提拔陈太忠一下,那倒是好说了,无非就是一桩事情,事情办完就拉倒了——老蒙你说的,我做到了啊,那我跟这姓陈的小子就无关了,以后的事情就看丫的造化了。 副处提拔正处是人情,正处提拔副厅也是人情,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伸手帮着挡风遮雨依旧是人情,说句良心话,邓健东倒是真的希望听到具体的要求,而不是这种什么都不说。 总之,邓部长可是知道,蒙老板伸手帮陈太忠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借此飞黄腾达,经过他手的就不止一件事,比如说祖宝玉,又比如说王启斌。 当然,就算没有蒙艺的招呼,只说范如霜出面,王启斌的事情他也不能不管,官场中的私谊是什么?是关键时刻拿来用的——范如霜跟地方上没什么交道可打,难得开口一次,他还能坐视不成? 想到范如霜,邓健东就又想起了范董前两天说的,陈太忠居然使唤动了黄家老二,帮着把临铝的电解铝项目拿下来了,心里也禁不住暗暗地佩服,这个小陈的路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野,跟蒙艺关系好,跟黄家也走得近——要知道,这两方最近可是不怎么对付的。 由于有以上种种认识,邓部长才有了在门口拍陈某人肩膀的举动,才有了那番感慨。 蒙老板一句话,就将他的照顾之意解释得淋漓尽致,偏偏还不怎么露痕迹,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啊,陈太忠正呆呆地琢磨味道呢,蒙艺居然很罕见地主动发话了,“这次去北京,有什么收获没有,说来听听?” 蒙书记是越来越地爱跟小陈闲聊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总是偶尔能带给他一些意外的惊喜,虽然有些事情看起来跟自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但是每每事到临头的时候,却是莫名其妙地能正好用上。 “这次啊,没什么大事,”陈太忠笑一笑,“跑了跑鲁班奖,临铝的电解铝也敲定了……对了,听说黄老最近的身体不错。” “这次来素波做什么来了?”蒙书记听到黄老身体不错,面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反倒是问起了他的来意,“不仅仅是为了来党校上课吧?” 虽然他是一省的书记,按说是没理由这么关心陈太忠的,可是人要对了眼法,就愿意多打听一点事情,所以蒙书记知道,陈某人上党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纯粹是副业,于是一时就有点好奇。 “倒还真是为了上课,最近遇到点事情,在凤凰呆着腻歪,”陈太忠笑着回答,少不得又将自己要在招商引资中搞工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蒙艺听完之后,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半天才淡淡地一笑,“你这不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想出的点子吧?” “没有啊,”陈太忠可是知道“风声”和“消息”二字的区别,很茫然地摇一摇头,又将珍海的事情讲述一遍,最后还不忘抒情一小下,“我觉得在抓经济促发展的同时,适当关注一下劳动人民的生活条件和心声,很有必要。” “你这家伙……”蒙艺很古怪地看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唉,怎么说你呢?你这家伙的运气,真的太好了一点吧?” 敢情,这又是上面近来争论的一个话题,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不过因为这是宪法总则里就阐明的东西,所以大家对三资企业的基层工会和党建的看法虽然不同,可分歧是在一个度上。 没人敢坚决地站出来,说这么做是错的,这是个政治觉悟的问题,反对者担心的,跟章尧东的担心类似,怕拖了经济的后腿——或者他们心里并不仅仅这么看,但是这是唯一说得出口的理由。 联想到近来听到的风声,蒙艺心里怎么能不感慨万分?心说这小陈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这种事情都能撞到。 凤凰市招商办提出的解决方案,极好地把握住了这个度,建议落地的企业自发地建立工会组织,既是“建议”又是“自发”的,搁给反对最力的人,也不能对此说三道四——他们能做的,也不过私下嘀咕两句“看他们怎么完成招商引资任务”之类的。 支持者中也不乏极端人物,可能会说凤凰市玩的是花架子,是走过场,这话或者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花架子它也是个架子,起码是为老板和员工的沟通,搭建了一条理法上站得住脚的桥梁,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还有一个细节,也能免去凤凰市的部分被动,凤凰人采取如此行动,并不是为了迎合上层的某一方,也不是脑瓜一热想体现自己的思想觉悟和政治素养——人家是在珍海遇到事情了,想出了这么一条可能对解决劳资争端有益的思路。 是的,任是谁都不能怀疑人家提出这建议的动机! 种种因素加起来,使得蒙艺想不佩服陈太忠都不行,这已经不是政治敏感度的问题了,这简直是彻彻底底的神棍了,是重生小说的主角才能做到的嘛——当然,这么形容需要有个前提,蒙书记得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小说分类叫做重生。 第1613章 蒙艺的遗憾 陈太忠听了蒙书记的解释,也是一阵愕然,愕然之后又是窃喜,不过,窃喜之后,就是愤愤不平了,什么运气不运气的?我做到这些,是一个共产党人高度的责任感使然! 哥们儿的情商,够了吧?哥们儿的大局感,够了吧?哥们儿的正义感,够了吧?哥们儿的能力,那更是不需要怀疑的……凭什么你也说我是运气好呢? 没有下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为缘由,也就没有上面的那些讨论,只不过凤凰市这边有我的重视,拿出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这也能叫运气吗? 这不是我运气好,只不过别人遇到类似的事情,不作为罢了! 陈太忠正在那儿愤愤不平不呢,冷不丁听到蒙艺又发话了,“除了黄老的身体状况,黄汉祥还跟你说什么了?” 我说蒙老板,你什么时候也跟章尧东一样,学会瞬移了呢?陈太忠心里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就释然了,领导们做事不都这样吗?越是关键的事情,越要留到最后说。 “也没啥,他就是答应帮我把邮电管理局的一个副局长,提拔到下一步要成立的移动公司的老总的位子上,”这话对别人不能随便说,但是对蒙老板再藏着掖着,也不是朋友之道。 黄家再次伸手进天南?蒙艺听得眉头一皱,在他的眼里,什么邮电管理局副局长移动公司老总之类的,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不值得太计较,最值得重视的还是——黄汉祥再度向天南伸手了。 当然,要是处级干部以下,那根本不值得关心,移动公司的老总,恐怕也是正厅的干部,相关编制还没最终敲定,最起码蒙艺还不知情,正厅级别的国企,这个头就不算小了,黄家再度出手在天南扶植正厅干部,这是个什么味道? 这味道是说,黄家已经把夏言冰的事儿撂到一边了,恩怨也撂到一边了,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黄家的身份尊崇啊,被他蒙某人硬生生顶了一次,按说这段恩怨没交待完,不可能再向天南伸手了——被人打一次脸还不够吗? 当然,这天南省移动公司的建立,恐怕是在他蒙艺走了之后的事情了,听起来跟与他的恩怨不怎么有关,可是这次黄汉祥帮的是陈太忠推荐的人啊。 以黄家的能力,蒙艺不相信人家可能不知道自己跟小陈的关系,那么黄家此举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姓蒙的你既然要走了,我们也懒得理你,倒是要看看下一个继任者会不会那么不开眼,天南,始终是要姓黄的! 其实,类似的暗示蒙艺已经收到一些了,不过信息大都是比较模糊的,陈太忠这次提供的消息,倒是算比较明确的——事实上,黄汉祥答应陈太忠的时候,也确实是那么想的。 蒙书记再追问几句,终于确定黄家确实有不再计较的意思,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当然,他也很清楚,所谓的计较不计较也只是个大方向,以后尽量避着点黄家才是正道。 由此可见,蒙老板分析人心的能力绝对不含糊,不过,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在欣喜之余,心内也无不疑惑,“太忠你这是……又帮黄老做了点什么?” 他很清楚,这个决定根本都不可能出自黄汉祥,黄家老二绝对没那能力,能改变黄老想法的只有黄老本人,是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嗯,随便一点点了,”陈太忠含糊地回答一句,心说我那“延寿药丸”既然黄家不肯张扬开,那么我肯定也不会自找麻烦嘛。 “你这家伙……”蒙艺的好奇心真的被勾起来了,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这个中央委员身上,实在不多见,不过,陈太忠既然摆明态度不肯多说,他当然也不会没品地追着去问,再想一想以前这厮说的话,他只能心里暗暗地嘀咕:敢情,这家伙还真有他自己的资源? “你这家伙还真成组织部长了,”蒙老板笑着摇头,“我说你低调一点行不行啊?嗯,移动下一步的行情不会很差,你那科委尽量多开发点相关产品吧……” 他这话里还有一层意思,你能在天南打响牌子的话,我的碧空移动也不是不能考虑用你一点东西,只是此事八字没一撇呢,以蒙书记的稳重,当然不会多说。 “嗯,”陈太忠点点头,得了蒙老板的指示,他更能确定移动公司的未来了,又聊一阵之后,眼见就七点钟了,于是站起身告辞走人。 这次是蒙勤勤送他到门口,她回来之后,看到老爹坐在沙发上看刚开始的《新闻联播》,她很敏感地发现,老爹的脸上往日平静如水,现在居然微微皱着眉头,禁不住出声发问,“爸,你这是想什么呢?” “没什么,”蒙艺苦笑着摇摇头,又叹一口气,“陈太忠这家伙……也不知道搭错哪根筋儿了,死活不肯跟我去碧空,我都跟他说了好几次了,唉,可惜啊。” “算了,那是他不识抬举,”蒙勤勤心里暗暗嘀咕,这是我妈让人家生出距离感了啊,“反正我看他成事的能力,也未必有他坏事的能力大。” “你知道什么?”蒙艺笑着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心说能让黄老明白表态放过我,这还不算成事的能力,那什么叫成事的能力?有这个表态,我去碧空唯一的变数也被扫平了! 然而,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的声音越发地大了一点,“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这家伙的坏事能力,确实也无人可及……” 这年头,好话不灵坏话灵,蒙老板都亲自发话,说陈某人会坏事了,那么接下来再发生点故事,倒也是正常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陈太忠才从教室里出来,正跟王思敏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呢,冷不丁手机响起,却是丁小宁来的电话,“太忠哥,现在通玉县警察局找我们的麻烦……” 昨天中午,刘望男和丁小宁赶到了通玉县,走动了几个亲戚朋友,晚上又跟刘盼男一家在一起吃了顿饭,今天一大早去上坟扫墓。 上坟肯定是要烧纸的不是?丁小宁见望男姐哭得死去活来的,也陪着刘望男、刘盼男两姐妹在一边烧纸,又给坟墓除了除草,培了培土才离开。 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要塞牙,她们一行人离开之后,没过多久,这儿的山着火了,整个通德今年春天没什么雨,火势一下就无法控制了,那火在眨眼间就烧了整个山头。 通玉县的经济欠发达,应对紧急事态的能力就不强,这火救是救不了啦,幸好周边有公路做天然的隔离带,于是当地武警紧急支援,将隔离不到、可能过火的地方也清理的清理,控制的控制。 现在火还烧着呢,所幸这山头不大,估计今天再烧一晚上就没事了,于是当地警察在全力应对之余,马上调查引起火灾的缘故,结果一查就查到了刘望男一行人身上。 刘望男和丁小宁都是美艳逼人的女人,就算在盛产美女的通玉,也算得是相当打眼的主儿,再加上刘望男的姐姐刘盼男虽然徐娘半老了,可也算得是风韵犹存,这么几位站在一起,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在通玉那种小地方,刘大堂的美洲豹是没人认识的,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车虽然小了点,但绝对是不错的车,再加上刘盼男的爱人又借了一辆面包车开来,四个人,三个美女,还是两辆车,这动静真的太大了一点,所以她们很快就被找了出来。 被指定为嫌疑人,刘望男不干了,“我们是先烧的纸,然后除草培土,要是有余灰未烬,我们早就发现了,你们抓人,讲点证据行不行?” “证据吗?会有的,”警察局的人如是回答,刘家姐妹和丁小宁都是美女,看得那几位直流口水,“现在火太大,等火灭了之后,咱们再慢慢查。” 总算还好,刘盼男的老公在农业局开车,正式在编,又是跟着一个副局长混的,刘盼男又在妇联工作,也是吃财政的干部,通玉县本就不大,有点头面的就算不认识,相互打听一下也就都有耳闻,所以警察们的态度还算不错。 丁小宁火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臧华,“臧市长,我是丁小宁,陪朋友来上坟……” 臧华可是记得丁小宁呢,这个小美女受过杜省长的接见,还给通德捐过五十万,一听就表态了,“我不在通德,小丁啊,你得让我先打问一下。” 结果这一问就坏事了,过不久,臧华的秘书将电话打了过来,“丁总,臧市长说了,既然不是你本人的事情,这个……还是配合一下警方的调查吧,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话在理,而且,警察局里的人也明显地接到了通知,知道了丁小宁的身份,原本她也烧过纸,也算嫌疑人呢,可现在没她什么事儿了。 按说,接下来等警察调查就行了,谁想不多久,刘盼男的爱人打听出了一桩消息——通玉县确实不大,“警察局王局长的弟弟上坟去了,有人亲眼看见,山是他们点着的……” 这一下,丁小宁坐不住了。 第1614章 土霸王 丁小宁给臧华打电话,是一个错误。 说起通玉县的警察局长王二华,那真是跺一跺脚通玉县就要颤两颤的主儿,连县委书记和县长,等闲都不敢招惹他。 此人文化不高,原本是县农机厂的工人,文革的时候,他哥王大中为了保护远通德地委书记,被人活生生打死了,临死的时候求老书记,“书记您方便的时候,照看一下我两个弟弟,我爸妈死得早。” 老书记一摘帽平反,就想到了王二华,先是认了王二华做干儿子,又将其弄到了供销社做副主任,等供销社不行了的时候,又把他调到了警察局,真是哪儿红火往哪儿塞。 王局长的腰板太扎实了,别的不说,老书记出身于正林纵队,正儿八经的“凤凰的天下正林的党”里的正林系,经营通德几十年,人脉极其广博,若不是当时老书记家在通玉的爱人舍不得离开家乡,他做到省委常委那个级别真不是梦想。 像现在通德市委一把手李书记,是凤凰系的人马,上任之后被老书记的人架得差一点吐血,到最后还是陈洁找到了蔡莉,要她帮着约束一下,老书记也觉得这帮孩子做得有点过,出面招呼了一声,李书记接下来的工作才得以开展。 老书记已经远离了通德的政治中心,但是他的影响没人会忽视,哪怕他去素波,郑飞的大儿媳简泊云见了,都得叫他一声“哥”——这固然跟简泊云注重长幼尊卑有关,但是郑飞本人,本来就做过正林纵队的政委,领导过他。 有这么一块金字招牌撑着,有人敢招惹王二华才叫怪,而王局长也乖巧,将老书记一家哄得开开心心的,尤其是书记夫人,本来就是通玉人,王局长将通玉这边安排得妥妥当当,很是让老太太长脸。 需要重点指出的是,这王二华是个粗人,虽然也弄了一个大专文凭,可大家都传说此人是改了档案的——凭他那点水平,高中毕业都够呛。 王局长文化水平不行,做人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很懂得眉高眼低,虽然因为才疏学浅、工作作风粗暴,实在上不去了,但是在通玉县的威风,一点都不比县委书记差。 他的弟弟王晓强幼失怙恃,大哥死得早二哥没文化,根本就是个野小子,王二华做供销社副主任的时候,王晓强就纠集了社会上一帮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四处游逛,敲诈勒索、打架斗殴,老书记想安置了他,他居然嫌在公家干不自在,拒绝了。 等王二华做了公安局长,王晓强也就老大不小了,借着局长哥哥的势头,在县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一次通德市跟通德市大名鼎鼎的黑道人物“钢蛋”掐上了,钢蛋放出风声要卸他一条腿,结果王二华亲自带队,奔赴通德市区,将钢蛋一帮人捉回县里。 二十天后,县法院做出了宣判,以刘刚为首的黑恶势力被送进了大狱,人称钢蛋的刘刚被判无期,需要强调的是,判决的时候,刘刚是坐着轮椅被送上法庭的。 所以说,丁小宁打电话给臧华是个错误,山是王晓强祭拜父母的时候烧着的,以王二华滔天的势力,别说烧一座山,就算炸一栋楼,王局长也能将此事硬生生地压下去,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的亲弟弟去祭拜爹妈引起的事情。 山被烧了,王局长正琢磨着找一只替罪羊好,还是压下去此事好,谁想市政府那边居然就传来了问询电话,他这才知道,敢情被控制住几个人居然有这样的人面。 事情被捅出去了,压就不好压了,王局长就琢磨着对这些人罚一点款,然后放人好了,不过总得等找出来两个替罪羊之后,才好操办此事——那么大个山头,坟挺多的,相信烧纸的不止两家人。 可是通玉县真的不大,找来找去,能找到的替罪羊都能通过这样那样的熟人打来招呼,王二华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嘀咕,“那个刘望男,是凌书记的对头,在通玉呆不下去了,才去的凤凰。” 凌书记是胡芳芳的公公,也是老书记一手提拔上来的,而凌书记的儿子凌飞宇现在是厅级企业天南药业的副总,四十岁的副厅也很厉害了,虽然是企业的这种。 这还真难办了,王局长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收拾这几个人一顿,又有人带话来,说是县农业局某副局长帮着刘望男一行人求情,没办法,小地方就这样,谁跟谁都扯得上关系。 你说这求情就求吧,还非要暗示一下是王某某上坟烧着的山——凭你一个副科级的农业局副局长,也敢跟老子这副处瞎逼逼? 这下王二华是真火了,去他妈的吧,以为在市政府能找到两个人就不含糊了?天塌下来还有长人顶着呢,“跟晓强说一声,吓唬吓唬他们……告诉他们,二十万的罚款,交了钱就能走人了。” 县里就是这种作风,何况是王局长这种粗人?他在通玉霸道惯了,而且,他有一个基本上算得上正确的认知,那就是说一般小有办法的人,不愿意招惹黑道人物——大家身娇肉贵的,何必呢,何苦呢? 他当然不知道刘望男到底有多少钱,不过那辆美洲豹轿跑车在那儿摆着呢,王二华就算不认识这个牌子,可也知道这车大概算跑车,价钱肯定不会便宜了——没准比他开的蓝鸟还贵,“顺便查一下她那个车的手续。” 于是,在晚上八点的时候,七八个混混大摇大摆地闯进了警察局,通玉警察局是个“∏”字型结构的大院,三面都是三层的单面楼,只有门口处一溜平房。 刘望男和刘盼男就被勒令呆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丁小宁倒是不受约束,来来回回地给她俩买这样那样的东西,刘盼男的男人在一边唉声叹气,“唉,望男你要是不从市里找人就好了,随便给王局长塞一点钱就说得过去,现在王局长跟你们叫上劲儿了,这可就麻烦了。” 他在通玉土生土长,自然知道王二华的厉害,刘家姐妹也知道他说的有理,也不能对他的指责计较,可是丁小宁不干了。 她原本就是个火爆无比的性子,“电话是我打的,有什么意见你冲我说……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有点男人样子行不行?” “你懂什么,自古县官不如现管!”刘盼男的男人本不想招惹这女孩儿,可是人家说他不是男人,这让他真的无法忍受,“市里有人顶个屁用,这儿是通玉,你知道不?” “明明火不是咱们引着的,我凭什么给他钱?”丁小宁拍案而起,“欺人太甚……市里有人不顶用?好,我找省里的人成不成?” 市里都不成了,你还找省里?男人哭笑不得地咧一咧嘴,看一看自己的老婆:你妹妹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嘛,这不是活脱脱的二杆子? “呦喝,你还认识省里的人啊?”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蓦地冒了出来,紧接着,虚掩的门被人推开,七八个流里流气的家伙一拥而入,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相貌英俊的小白脸。 这就是王二华的幺弟王晓强了,今天的山火就是他上坟后没将火完全熄灭,不管不顾转身离开造成的,这点小事他怎么可能在意,无非是烧了一个小山包,有什么要紧的? 正经是听说警察局查住两个外地美女,这让他有点心动,刘盼男他是见过的,那女人的模样还真的不孬,不过年纪有点大了,通玉也不缺同级数的美女,他兴趣不是很大。 可是大家都说,刘盼男的妹妹刘望男比她姐姐漂亮多了,人也年轻,身边跟着的另一个女孩也是一等一的美女,打扮也时尚,不愧是大城市来的。 仅凭这个,就足以让好色如命的王晓强食指大动了,他生长在美女如云的通玉,小小年纪就跟一个小太妹混在一起破了身子,对这种事情的瘾头,不是一般的大。 等他听说了对方开了一辆不错的车来,心里这份瘙痒,那就越发地难耐了,人财两得的事情啊,若不是他心里对哥哥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忌惮,早就不管不顾地掳人了。 眼下,他是得了哥哥的授意,前来吓唬人的,自然更没有什么忌惮了,事实上,他还真不把这种娇滴滴的小女孩放在心上——你来之前,打听过通玉县姓什么吗? “我认识什么人,关你屁事!”丁小宁脸一沉,不给他好脸色,她年纪虽小,却是闯荡过几年江湖的,一眼就看出来的人不是什么好路数,她性子原本就刚烈无比,知道有事要发生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怕个什么? “强哥强哥,”刘望男的老公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忙不迭站起身子,涎着脸凑了过去,“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大人大量……” “我这人肚量还真就不大,”王晓强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话,上下打量丁小宁两眼,“小妹子脾气不小嘛,走,跟哥喝两盅去,我就原谅你了。” 第1615章 嚣张至极 要不说这年头好心人更容易办错事呢?刘望男的姐夫就是活生生一个例子。 王晓强听到丁小宁说话如此地不含糊,本来还略略有一点疑惑,心说这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头,但是一听他的话,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敢情这小美女就是瞎掰,典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儿。 有钱,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儿,这种人不虐,对不起天理良心啊,王晓强嘴一努,“二毛、刚子,把这小妹妹给我带走……” 一边说,他一边转头看向刘望男,嬉皮笑脸地问一句,“这就是刘主任的妹子了吧?啧啧,长得挺水灵的嘛,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带你走?” “王晓强,劝你一句,别给你王家招灾,”刘望男被人冤枉烧山,气儿也不顺着呢,淡淡地看他一眼,“别以为自己是团狗屎,别人就不敢踩你了。” 她这话说得挺强硬,怎奈她姐夫已经漏气了——事实上这也怪不得他,他知道自己的妻妹在凤凰混得好,可是这里是通德,王家就是通德最大的土皇帝,你再有本事也白搭,眼前亏是吃定了。 “呦喝,都挺厉害的,我喜欢,”王晓强笑嘻嘻地点点头,嘴一努,自己转身就向外走,“哥几个把这两位给我请出来,大家好好乐呵乐呵。” “王晓强,这儿是警察局,你别乱来,”刘盼男终于出声发话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别欺人太甚。” 这话就有点软了,王晓强脚步一停,转头看她一眼,笑着摇一摇头,“刘主任,敢情你也闲得无聊?不过不瞒你说,你年纪有点大了……咱们换个时间?” 丁小宁本来是有恃无恐的,在通德她说话甚至比陈太忠还管用,又是被警察局认定为无关人了,眼见两个混混嬉皮笑脸地上前想动手动脚,顿时一声冷哼,“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臧华?真是给脸不要!”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摸出了手机,谁想那俩混混劈手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给臧华打电话,你怎么不给蒙艺打电话呢?” “找死!”丁小宁可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儿,腿一抬,膝盖就狠狠地撞向了那混混的两腿间,怎奈王晓强这帮人号称是通德最大的黑势力,手下能出来的人都不会含糊了。 那位腿一抬,硬生生地躲过了要害,不过饶是如此,他大腿外侧筋腱处被狠狠撞了一下,顿时就痛得直蹦,嘴里不住地抽着凉气。 动开手了!这下就热闹了,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不多时,丁小宁四人就被对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王晓强也火了,沉着脸走向丁小宁,一边解皮带一边骂,“他妈的小婊子,给脸不要,哥哥我在这儿就把你们几个一勺烩了!” 丁小宁这下是真着急了,身子不住地扭动着,长腿也不住地踢动,怎奈她一个弱女子,跟女人打一打问题还不大,遇上这种职业混混,那就真的不是对手,只有没命呼喊的份儿了,“救命啊,有人强奸……” “叫吧,喊破大天也没人来救你!”王晓强不屑地哼一声,脱下裤子就露出了他那丑物,正说要上前动手撕扯丁小宁的衣服,猛地听到众人背后有人“咦”了一声。 大家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女警察闯进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里的一幕,估计是被丁小宁的呼救声招呼来的。 “嗯?”王晓强眉头一皱,那女警察看清了他的相貌,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转身就向门外跑,“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帮家伙,做事真不靠谱,”王晓强悻悻地嘀咕一句,局里上下都打招呼了,怎么还有人来呢?这让他觉得有点扫兴。 “好了,大家辛苦一下,刚子去把风,”他哼一声,环视一圈,笑嘻嘻地点头,“强哥我先尝尝,大家都有份儿,别着急啊……” 一边说,他一边再次走向丁小宁,伸手就去解她的皮带,“丫头,没见过哥哥这么大的吧……今天晚上,保证让你爽到底。” 丁小宁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牙关咬向了自己的舌头,一时间竟是起了嚼舌自尽的念头。 就在王晓强的手堪堪地碰到丁小宁的皮带之际,只听得身后风声响起,一个人影迅疾无比地扑了过来,重重地撞向他的背脊,将他的身子撞了开去,脑袋正正地顶到一个按着丁小宁的混混的下巴上,那人疼得一声惨叫,顿时松了手,蹲到了地上。 丁小宁得此机会,双手一伸,长长的指甲抓向另一个人的眼珠,那位冷不丁吃这么一吓,身子一侧,丁小宁的嘴已经咬向了他按着自己的手,那人疼痛之下,再也顾不得按着她了,抬手一拳就将她打开。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扑过来的人影,竟然是那个才去门口把风的刚子,就这么短短一瞬,丁小宁已经将身边的一个圆凳抢到了手中,红着眼睛抡起圆凳就要砸向王晓强。 不过,圆凳才刚刚抡起,就停在了空中,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高大的人影,“太忠哥……”话未说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呵呵,还真热闹啊,”陈太忠笑嘻嘻地拍一拍手,脸上的笑容,那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了,“这算怎么回事,警察办案吗?” “你是什么东西?”王晓强的裤子还没提起,那话儿还露在外面,冷冷地一哼,“给他放点血。” 几个混混一听,松开了各自按着的人,齐齐扑向陈太忠,怎奈他们冲得快,回来得更快,眨眼之间倒着身子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向墙壁,嗵嗵几声大响接连不断地传来,有人躺在地上呻吟,有人竟然被撞得直接晕了过去。 眨眼间,地上还站着的,就剩下王晓强和另一个叫二毛的混混了。 “呵呵,就这么小的玩意儿,也敢得瑟?”陈太忠笑着一指王晓强胯下,他是真的火了,出离愤怒了,所以才会笑得如此开心,哥们儿要是晚来一步,妈逼的杀了你都不解气啊。 “兄弟你混那块儿的?”王晓强知道,自己今天是撞上大板了,不过他也没因此而惊慌失措,混了社会的,谁还没有遇到过点什么事儿?而且,眼下是在通玉,是在通玉县警察局里,他不相信对方能把自己怎么样了。 一边说,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弯腰提裤子,“我不知道这妞儿是你的人,不过我还没碰她呢,想要什么赔偿,你尽管开价码出来。” 等他再抬头看向这高大男子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个小小的摄像机出来,对着他正拍呢,“你这什么意思?” “没事,你继续说,”陈太忠将摄像机交给刘望男,双手向胸前一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拖延时间是吧?我有点害怕呢。” 丁小宁见了他的笑容,心里顿时大定,太忠哥这次要玩狠的了,看着满地呻吟的混混,想起刚才自己被人按着动都动不了,一时间又生出不尽的恼怒来,手拎着圆凳走向那个被撞了下巴蹲在地上的家伙,“把你的狗爪子伸出来。” 这位一听就知道人家想干啥,说不得双手向肚子下一藏,“喂,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却是由于刚才被撞了下巴咬了舌头,这话说得有点含混不清。 “行你妈的头,”丁小宁手持圆凳,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不过人家也不是死人,打不过陈太忠还打不过她,说不得抬手去抵挡。 “真是给脸不要,还敢抵抗?”陈太忠哼一声,身子一动人影一晃,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那位顿时躺倒在地,抽搐两下,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让你再按姑奶奶,”丁小宁不管不顾挥着凳子砸向他的手,三下两下就将此人的双手砸得鲜血淋漓,连白生生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不旋踵又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 “我说大哥……”这下王晓强可是着急了,混社会的主儿眼睛都毒辣无比,他不怕对方有钱有权,最怕的就是人家敢跟他玩狠的。 尤其是像丁小宁这种,不但有钱而且还敢玩狠的主儿,自己的人都晕倒了死活不知,这女人居然还敢下狠手,而且就是在警察局里这么搞,他心里隐隐觉得,事情要大条了,“大哥,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后悔了,后悔通知警察局的人,听到什么响声都不要露头,这不是把自己拴死了吗? “找揍不是?”陈太忠根本不理他,抬腿就踢向他身后的刚子,刚子的身体也飞了出去,同时传来一声“啪嗒”轻响,一只手机自他的手上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谁把省委一号车开到院里了?人呢,人呢?” “哥,这儿有人在警察局打人!”王晓强听到了自己哥哥的声音,忙不迭大声喊了起来。 第1616章 不放心 陈太忠能及时出现在通德,当然是有原因的,接了丁小宁的电话之后,他就有点担心了,心说本来以为有小宁护着,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谁想居然扯了黑社会的出来。 在他看来,臧华的表态就很成问题,陈某人好歹也见识过不少事情了,自然知道下面人欺上瞒下的手段会有多少,“秉公处理”和秉公处理之间又会有多大差距。 不过人家臧市长如此反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丁小宁已经捐过钱了,近期又没有在通德投资的计划,说得难听一点,她的利用价值消失了,一旦没了利益上的关系,官场中人一个个都现实得可怕——捐点钱就了不起了吗?就能对政府工作指手画脚了吗? 再说了,臧华不仅人在外地,而且人家是杜毅的人马,丁小宁虽然受过杜省长的接见,但是从根子上讲是蒙艺这边的人,臧市长有点撇清之意,不愿意过多地纠缠也是正常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听说了蒙艺要走的消息没有? 不管臧市长的消息灵通不灵通,人家做出的这种反应中规中矩,虽然从情理上讲,真的是有点让人寒心。 以后她们出远门,要多带两个人啊,尤其是去那种小地方,越是小地方的人,越是接近基层的人,行事也就越肆无忌惮! 陈太忠一边自责,一边拨通了通德自来水公司王总的电话,王总的态度倒是挺客气,不过,当他听到“王晓强”三个字的时候,语气登时就是一变。 “通德的大眼强?太忠,那家伙可是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家伙,看上谁家的女人,直接就抢回去睡了,有一次喝醉酒,领着人把通玉一个副县长家砸了一个稀巴烂,嫌人家跟他抢货运生意的……最后屁事儿都没有。” 啧,陈太忠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越发地闹心了,望男和小宁那可都是大美女啊,小宁性子又暴烈,遇上这么个混蛋,没准真要出点什么问题呢,愤懑之下冷哼一声,“老王,你这意思是,你不想管,对不对?” 王总一听这话不是那么回事儿,忙不迭地笑一笑,“管!我肯定是要管的,我现在就往通玉走,不过太忠,不怕你笑话,我的能量真的有限……这不是怕耽误了你的事儿吗?” 你去通玉有毛的用啊?陈太忠气得都想摔电话了,你丫就是一个自来水公司的老总,管的不过是通德市区,你倒是有本事把自来水管子接到通玉去呢,人家凭什么认你?“你不是跟那个什么张市长……关系不错?” “行,我马上向张市长汇报,”王总知道这位是大能,而且人家刚在北京帮了自己的忙,还狠狠地臊了老谢一把,自己没点表示也说不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琢磨一下,这不是个事儿啊,谁知道老王行不行呢?这事有点不靠谱,我得准备准备,少不得一个电话打给高云风,“那个奔驰车你给我送过来,我要去趟通玉。” 赶急路的话,车好车坏就很成问题了,他自己开的桑塔纳不行,跑快了飘。 “你过来取吧,”高云风说个地方,陈太忠也懒得计较,直奔他说的地方,过去一看,得,怪不得要哥们儿过来取呢,敢情就这两天,高公子找了一个武警牌照挂在了奔驰车上,现在正拆呢——这厮嫌凤凰牌照不够拉风,找韩忠弄了一个这玩意儿。 韩忠也在场,两人现在的关系是真好,不过这也正常,韩老板要拓展业务呢,怎么可能不尽力地巴结新扎的副省长公子? 聊了两句之后,高云风想起来了,眼冒蓝光地看着陈太忠,“你去通玉干什么?要是能等的话,明天早晨咱俩一块儿走?” “你小子,整天惦记的就是裤裆下面那点事儿,”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他知道,云风这是以为自己在通玉有路子,通玉的美女可是天下闻名。 他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说完了又想起一件事来,“老韩,我没去过通玉,你以前不是搞过车队吗,有熟手司机没有?借我一个指一指路。” 正说着呢,自来水的王总打过来了电话,“张市长说了,这个通玉的山火,已经引起了臧市长的关注,太忠你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事儿,你也不用管了,”陈太忠哼一声,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做为凤凰市黑社会的太上皇,他当然知道普通政府官员对有背景的黑社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既然知道了王晓强是什么样的人,他就觉得有必要走一趟通玉了,别说这王总吞吞吐吐的有点不情不愿,就算丫愿意大包大揽,他都要看看安排了什么样的人物出马,才能决定行止。 至于说这王总卸磨杀驴过河抽板,难免会让他有些寒心,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发火,在官场浸淫了两年多,干部们都是什么鸟样,他早看清楚了。 不多时,韩忠找的司机到了,不过,通张高速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中,以前的一级路路况不怎么好了,车也多,就算跟了一个人指点,陈太忠还是开得快不了多少,时快时慢的车速,害得那老司机都晕车了。 到了通玉县就接近晚上八点了,陈太忠塞给那老司机五百块钱,让他想办法回去,他自己则是满大街转悠。 丁小宁和刘望男跟他在一起太久了,体质被改变了一些,气息同常人有细微的差别,所以他很轻易地就发现,这几位都被扣在了警察局里。 通过天眼,他发现这几位在屋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一时也看不出受治的样子来,心里登时就放心不少,还成,哥们儿来的不算晚。 嗯,这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陈太忠悄悄地离开,他知道自己在素波和凤凰人面儿和名气都不差,但是在这儿,别说通玉了,就连通德怕是知道他的人也不多。 琢磨一下之后,他就想起了高云风给奔驰车套武警牌子的事情了,心说我也套个牌子吧,不过,哥们儿不套则已,套就要套个厉害一点的。 省委一号车,这牌子就不错!陈太忠拿定主意了,心说蒙老板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跟我叫真,说不得就找个没人的地儿,复制了一套牌子出来,挂到了奔驰车上。 挂好牌子之后,他又歪着脑瓜想一想,抬手把奔驰车收进了须弥戒,嗯,做人要低调吖,哥们儿先给他们个面子,要是不要脸的话,再收拾这帮丫挺的也不算迟。 谁想,就这么一耽搁,再回去的时候,形势已经大变,警察局里已经真刀实枪地上演全武行了,陈太忠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将奔驰车取出来向院子里一扔,人已经刮风一般地冲了上去。 等见到那混蛋居然都已经把裤子脱了,下半身都露出来了,陈某人心中的怒火,那也就无须赘述了…… 警察局长王二华其实也没走远,眼下是晚上八点,他正跟几个人在门口的小饭店喝酒呢,通玉穷,他这警察局长平日里也没多少油水可捞,警察局前面的门面房就租了出去,这个饭店的房租可以拖欠一点,但是得负责把局长大人伺候好了。 警察局院里有个五百瓦的灯泡,将整个院子照得明晃晃的,门口有值班的联防队员,二楼的鸡毛子喊叫,这儿能隐隐地听到一点,不过值班的那位早得了机宜,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又得折腾一宿了,”这位心里明白,边看电视边抽烟,觉得口渴去端茶杯,猛地看到院子里多了一辆车,登时就是一愣,揉一揉眼睛,没错,就是多了一辆车啊,这位心里这个纳闷,忙不迭地撂下缸子就跑出去了。 通玉是小地方,但是在警察局里当差的,一般还是有点眼光的,比如这位就认出来了,这是奔驰车,而且这牌子看起来好像也牛,不但是“天O”这种O牌特权车,还是90001号。 不过,他可不知道“天O-90”是省委的牌子,只是直觉地认为,这牌子不一般,上面折腾得天翻地覆的,不行,我得马上跟王局汇报一声。 王二华正喝得二麻二麻的呢,猛地听说“天O-90001”停在警察局里了,登时就是一愣,站起了身,“省委一号车来了?不过……怎么可能是奔驰?” “就算挂到拖拉机上,那也是一号牌子,”一边有人回答了,拽着他就往外走,“王局快走啊,不敢耽误了……” 陈太忠正在屋里慢慢地虐人呢,听到王晓强叫,根本就不在意,侧头看一眼刘望男,“刘经理,端好摄像机,其他的事儿,你不用插手。” 说话间,几个人就冲了进来,见屋子里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大片,心里登时就是一惊,又看到一个气度不凡的高大男人站在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己方,禁不住就是一愣,“你是什么人?” 第1617章 我就袭警了! “我是什么人,咱们等等再说,”陈太忠见这几个家伙都是醉醺醺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脸上也满是讥笑之意,“先说说你们是什么人吧。” “小子你跟谁说话呢?”一个矮个子手向腰间一摸,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副手铐,纵身就要上前——院子里停着一号车呢,这事态得马上平息了啊。 谁想他的身子才向前一探,身边就有人拽住了他,他能想到一号车,别人也能想到,拽住他的是个瘦高的警察,虎视眈眈地看着陈太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位是有心人,他怀疑陈太忠就是开着一号车来的,这世界上能造假的东西太多了,但是有恃无恐的气势,一般人还是学不来的。 当然,怀疑归怀疑,他不可能弱智到直接发问“院里的奔驰车是不是你的”,那样岂不是让对方凭空多了一些信息出来?若一号车真不是此人开来的,人家借着这段信息跟自己周旋一阵,没准就惹得一号车车主出来过问此事了。 是的,眼下他的任务就是尽快地平息事态,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可是这种事儿,能不让一号车的主人知道,还是不要让其知道的好。 “你管我怎么进来的呢?”陈太忠还是不好好地说话,他今天郁闷大发了,才不肯轻易地告诉对方我是谁谁谁,我又如何如何地看你们不顺眼,“问你们话呢,都是干什么的?快说!” 他正说着呢,王晓强见来了救兵,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老张你怎么才来……” “混蛋玩意儿,我让你说话了吗?”陈太忠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这耳光抽得是如此用力,直接将王晓强抽得飞出了两米多远,摔在地上一翻白眼,登时就晕了过去! “你!”矮个子忍不住了,一蹿一蹿地就想往前冲,可是瘦高个的手上越发地用力了——这事儿透着蹊跷呢,你看不出来吗? “我是分局刑警大队的!”瘦高个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黄色卡片,晃了一晃,一本正经地看着陈太忠,“现在,我提问,你必须回答。” “你算什么鸡巴玩意儿,我必须回答?”陈太忠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此人踹得倒退两步,他见过韦明河在青江的做派,打了警察,有警察局副局长来亲自善后——明河是副处,我也副处,他做得我就做不得? 什么?你说他是衙内?我呸……哥们儿我还是仙人呢,韦明河都能牛逼成那样,我能比他差了吗?今天哥们儿就学一学这衙内作风吧。 “你袭警!”瘦高个吃这么一脚,本来压着的火气登时就爆发了出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算计了,手一挥,“把他给我抓起来!” 矮个子憋了半天了,闻言第一个蹿了上来,“小子你敢袭警?这官司你输定了……” “输你个大头鬼!”陈太忠抬手两个耳光,就将此人扇得退了下去,“哥们儿我今天就袭警了,有本事你咬我?” “住手!”正闹得沸沸扬扬之际,门口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一个壮实的中年人背着手走了进来,眉头紧皱不怒而威,仔细看一看能看出来,此人眉眼间跟王晓强有五分相似。 来的正是通玉县警察局局长王二华,一开始他没想着要进这个屋子,这屋子里有些什么事儿,他心里清楚得很,知道一旦走进那屋子,很多东西就不能视而不见了——王局长蛮横归蛮横,也是要面子的。 而且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尽快找到驾驶一号车的人,做好接待工作的同时,不要让人家看了笑话去,至于发生在二楼的事情,他相信同志们解决突发事件的能力。 不成想几个兄弟进去之后,里面又是一阵惨呼,这下王局长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等他看清楚屋里的情况之后,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恶狠狠地瞪向陈太忠,“你……怎么回事?” “王二华?”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问反答。 王局长觉得这厮的表情有点古怪,愣一愣之后,也不回答他,侧头看向一边拿着DV在拍摄的刘望男,“你是谁,谁允许你在警察局拍照了?” “这就是刘望男,”那瘦高个警察认识她,低声解释一句,刘望男也不答他,径自将摄像机对准他,拍个没完。 要搁在平日里,王局长早就让人抢下她的摄像机了,可是今天这情况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略一犹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得一边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的正是陈太忠,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小地方的,就是小地方的,那叫摄影,不叫拍照……我说,你是不是王二华王局长?” 他笑个不停,可是王二华此时已经没心思看他了,看到自己的弟弟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一时禁不住大怒了起来,狠狠地瞪他一眼,强自压着心里的火气,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这些都是你干的?” 为什么要强压怒火呢?因为王局长猜出来了,只看眼前这厮有恃无恐的样子,还一口一个“小地方”什么的,十有八九,开一号车的就是此人了。 “我问你呢,是不是王二华,”陈太忠走上前,笑着戳一戳他的胸脯,王局长本来能躲开,但是他不想失了锐气,冷冷地回答,“没错,我就是通玉县警察分局局长王二华,你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将他扇出两米多远,“打的就是你王二华!”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愣了,这可是堂堂的警察分局局长,中共通德县委的常委啊,这年轻人就敢这么抬手就打? 连王二华都愣住了,他晃一晃嗡嗡作响的脑袋瓜,见对方又向自己迈步,情不自禁身子向后一纵,旁边的瘦高个反应倒是不慢,一把将配枪拽了出来,对准陈太忠同时迅疾无比地打开了保险,身子慢慢向后退去,“举起手来,要不就开枪了!” “开枪?”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不动手打王二华了,转身慢慢地走上前去,“呵呵,今天我还就是不举手了,有胆子的话,你就开枪啊。”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瘦高个哪里敢开枪?眼见对方慢条斯理地逼过来,情不自禁地连连倒退,倒好像持枪的是陈太忠一般。 陈太忠想得一点都没错,要是院子里没那辆挂了省委一号牌照的奔驰车,人家别说开枪了,估计连击毙他的胆子都有,但是有那么辆车在,这位居然连鸣枪示警都不敢。 不在体制中,不知道森严体制的可怕,区区一个车牌号,就能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一号车是什么车?省委书记的座驾,中央委员的座驾,跟这车有关的主儿,只有击毙别人的份儿,别人若是敢还手,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以中国之大,也注定无处藏身。 “我最恨别人拿枪指着我了,”陈太忠慢慢走上前,那位已经退到了墙根儿处,实在无处可退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却是不敢扣动扳机。 陈太忠抬手,轻轻地将他持枪的手臂压下去,伸手在对方脸蛋上不轻不重地拍几下,正是红星队蓝劲龄侮辱别人的招牌动作——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因为够嚣张。 “以后再敢拿枪指着我,后果自负!”他拍打了对方八九掌之后,施施然转身,将宽阔的背脊暴露在对方眼前,却是浑然不考虑人家可能的狗急跳墙。 可是他越是这样,那位反倒是越不敢开枪了,甚至连再次将枪举起来的胆子都没有,他甚至怀疑,自己若是将枪再度举起来的话,人家说不准身子一侧,迅疾无比地回身给他一枪——就想美国电影里西部牛仔拔枪一般地迅疾。 这倒不怪他想象力丰富,人家可能是中央委员的警卫,身手怎么可能差得了?而且一旁还有人拿着照相机拍照,哦不,是摄像机摄像,人家已经警告过自己了,不听话的话,挨一枪那是活该! 陈太忠再次走向王二华,王局长已经有点反应过来了,当然,他不敢再计较袭警什么的,哪怕被袭的是自己这个警察局长,眼见对方又要动手,忙不迭退两步,沉声发问,“院里的奔驰车,是你开来的?” “要不是我开来的,你是不是就打算当场击毙我呢?”陈太忠冲他呲牙一笑,抬腿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是不是啊?” 他这一脚踹的动作有点慢,王局长虽然心中觳觫,可也不想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左一下右一下地痛打,说不得一侧身轻轻闪过。 “呀哈,你还敢躲?”陈太忠这下找到理由了,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抬手又是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光扇了过去,“我打你,你居然敢躲?” 王局长何曾遇到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主儿?不过他就偏偏忘了,他自己对待别人,也有过如此不讲理的时候,这年头果然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旁边的几个警察见局长老大受辱,也是义愤填膺,可是还偏偏不敢发作,只能忙不迭出声相劝,“这个同志,这个同志……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好好说?你有什么资格要我好好说话?”陈太忠瞪他一眼,转头对一边呆看着的丁小宁发话了,“小宁,刚才不是俩人按着你来的?怎么你只砸了一个人的手呢?” “哦,那是!”丁小宁点点头,拎起血迹斑斑的凳子又走向另一个,那个家伙已经醒转了,却是呆在一边不敢做声,见她走过来,看一看门口就有心想跑。 “你敢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让你家人痛苦一辈子!”陈太忠头都不回,却是知道那家伙的想法,笑着威胁那厮。 王局长正正地对着他的笑脸,看着那灿烂的笑容,他的心一时就像跌入了冰窟一般,那目光那洁白的牙齿,无端端让他想到了欲择人而噬的猛兽。 原来这家伙是为屋里这帮人出面张目的,王二华一时万念俱灰,他交待自己弟弟敲诈那帮女人的时候,也曾经想过,万一臧华出头怎么办,所以要自己的弟弟稍微注意一点,不要整得太过了。 反正臧华来这儿时间不长根基也不行,老子已经没了上进的念头了,不信你会为这点事情找我麻烦,老书记还没死呢——通玉县警察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是老子说了算的! 可是眼下居然招来这么一尊神,他心里这个悔啊,那也就不用提了。 丁小宁想砸那位的手,那位怎么可能让她砸到?说不得满屋子地躲避,用脊背承受着那圆凳,却是连用手臂架的胆量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门又被推开了,几个领导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蒙书记来了吗?在哪儿呢……咦,这是怎么回事?” 来的是通玉县委一把手徐书记,他听说通玉县警察局惊现省委一号车,撇下家里的麻将摊子就奔了过来,打听到王局长在二楼又赶紧奔上楼,不成想一进门,就遇到了这样的奇事。 “徐书记,车是他开来的,”有人冲着陈太忠一努嘴,见到县委领导驾到,心中的疑惑登时就爆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牌子还是假牌子。” “你给我住嘴!”徐书记狠狠地瞪说话的人一眼,心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傻瓜?套一号车的车牌倒是小事,同时还敢在县警察分局惹事,那就不是一般的脑残了。 “这位同志,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徐书记笑容可掬地冲陈太忠发话了。 “你先说一说你是谁吧,”陈太忠扯个凳子坐下,大喇喇地看着他,“职务,姓名……报一下吧。” “这是我们县委徐书记,”一边有人发话了,结果徐书记又瞪那厮一眼,大概是嫌他抢话,随即才冲陈太忠笑一下,“我是通德县委书记徐自强,请问你是?” “你先不要问我是谁,”陈太忠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晃两晃,示意对方住嘴,“我先问一问你,这个县警察局,你就是这么领导的?” “这个……”徐书记侧头看一眼王二华,心说你个混蛋整天四处招摇,这下好了吧?操,惹出人王了,咦?怎么王二华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片,都快肿起来了? 他有心继续追问陈太忠的来历,只是对方那居高临下的架势摆得自然无比,气势也逼人,带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而妇联的小刘也在现场,估计跟这家伙是一路的。 既然有根底,不怕对方跑了,徐书记就能把心里的疑惑再压一压,事实上,今天县里着火的事情他也知道——毕竟是调动了消防和武警,不过他没把两件事想到一起。 所以,他就有心问一问因果,“县警察局……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刘盼男,你说吧,”陈太忠冲刘盼男懒洋洋地摆一摆手,“告诉他到底发生了点什么事情。” 刘盼男心里可是震惊了,县委一把手在她这种副科级干部的眼里,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耳听得陈太忠让她说话,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妹妹是靠上了陈太忠,而她也在凤凰见过他一面,不过那时候此人才是个小小的副科,还担了“五毒书记”的恶名,眼下才两年多,就混到了这样的地步,敢跟徐书记居高临下地说话了吗? 刘盼男也听妹妹说了,陈太忠能搭上蒙书记的线儿,不过刘大堂知道这种消息传出去,会给太忠带去这样那样的麻烦,所以说得含含糊糊的,无非就是我的靠山不容人轻侮的意思。 关于“一号车”的争论,也听到了刘盼男耳中,一开始她还不清楚这一号车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眼见徐书记一进门就问蒙书记,她就算再不清楚,也想到了这是蒙艺的座驾。 陈太忠怎么可能开上蒙艺的车呢?刘主任心里有点怕了,别是假的吧?怀揣着这个心思,又因为面对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徐书记,往日伶牙俐齿的她,说话居然有点结巴了。 不过,大抵还是她占了理,所以她越说越顺溜,说到最后,她怒气冲冲地直指王二华,脸已经撕破了,那也就没办法再躲了,博一把吧,“王局长,你不但冤枉我们烧山,你的弟弟居然要在警察分局里公然强奸妇女,你说说,你这个警察局长是不是该死?” 王二华听得面色刷白,红肿的脸颊都遮不住,只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这一刻,他心里却是恨死了自己的弟弟:我都让你差不多一点了,你小子真是…… 他却是没想到,王晓强如此肆意妄为,可不全是他骄纵出来的? “这位同志,可以交待一下你的身份了吧?”徐书记对刘盼男的话不置可否,反倒是看着陈太忠。 “我是凤凰市科委副主任……陈太忠!” 第1618章 未遂和既遂 “什么?”王二华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就等着对方自曝身份呢,耳听到这厮居然是凤凰市科委的主任,还是副的,好悬没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就算陈太忠自承是中南海保镖,怕是也不会让他更惊讶了。 “你敢套蒙书记的牌子,好大的狗胆……”王局长转身就去抢瘦高个警察的配枪,蒙艺的一号车,怎么可能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必定是套牌无疑了。 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混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也不做出什么反应,倒是徐书记闻言厉喝一声,“王二华,你要干什么?” 徐自强能当上县委书记,脑瓜肯定不会太糊涂,凤凰科委跟省委没什么关系,这是可以肯定的,而且通玉是小地方,他也没注意过陈太忠,然而,他同时可以肯定的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必定是体制中人! 一个体制中人,嗯,还是副处……这么年轻的副处,去套蒙老板的车牌,还敢当众承认——犯这种错误的人,该是怎样的一种脑残? 眼前这年轻人像脑残吗?一点都不像,徐书记甚至从对方灿烂的笑容中,看出了一点颇值得玩味的东西。 这家伙又在给王二华下套子了!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做出了最明确的判断,没错,通玉是小地方,但是小地方的人最多眼界窄一点,可是不代表人就弱智。 于是,徐自强当机立断地喝止了王二华,下一刻,他不动声色地看向陈太忠,微微点点头,“原来是陈主任啊,这个车牌号是怎么回事,能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是有追究责任的可能,其实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徐书记的心里可是在翻腾不已:这会是太子党吗?谁家的孩子啊,敢套蒙老大的车牌? “解释?可以啊,”陈太忠耸一耸肩,他对徐自强的反应并不意外,堂堂的一个县委书记,若是连这点因果都算不出来的话,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去。 于是他一摊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不过我说老徐,你不觉得,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你的党委是怎么领导执法机构的吗?” 果然是有名堂的主儿,徐自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王二华听到这里也总算反应过来了,王局长文化不高,但是不代表智商不够,眼前的年轻人到了这一步还如此嚣张,那必然是有恃无恐的。 “党委可不是我的,那是党的,”徐书记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摇一摇头,就在这一刻,他已经决定抽身事外了,本来他跟老书记一系人马相处得也还算愉快,但是王二华仗着自己是老书记的干儿子,平日里并不怎么买他的账。 你自己惹的事儿,自己收尾吧,徐自强看一眼王二华,“王局长,这件事情,县委并不知情,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妈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姓徐的跟我这么说话了?王局长心里十分地不满,可是偏偏的,他还没办法不回答,说不得冷哼一声,“这山到底是谁烧的,还没有得出结论,晓强听说有人冤枉他,过来核实一下,也算正常吧?” “核实,就是这么核实的?”刘望男本来正端着DV拍摄呢,听到这话再也忍受不住了,将手中的机器一停,找到了一开始的那一段,直接按了一个“重新播放”。 “我不知道这妞儿是你的人,不过我还没碰她呢,想要什么赔偿,你尽管开价码出来,”——听着王晓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再看看图像上那家伙慢慢吞吞地提起裤子的模样,连徐自强都实在忍不下去了,重重地一拍桌子,“混蛋东西!” “前面没拍上的更恶心呢,”陈太忠哼一声,“而且,他算什么东西,能代表警察来核实?”丁小宁见有人来,已经停止了追打那个家伙,入耳这话,又是不尽的新仇旧怨涌上心头,一弯腰就又想去拎凳子。 刘望男一抬手拦住了她,侧头看一眼面色惨白的王二华,“我这个妹子,是陪我来上坟的,就算王局长你情况没调查清楚,但是你们已经确认跟她没关系了,她年纪还小,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凌辱?” “乱弹琴,”徐自强实在忍受不住了,就想转身离开,可是他还不敢,谁知道这个姓陈的副主任是什么样的来头呢?今天的事情动静这么大性质这么恶劣,万一惹得人家不满意了,自己脑袋上这顶帽子,没准也要挪一挪了。 “通知纪检委陈书记和政法委刘书记,让他们过来一趟,就是现在!”徐书记终于拿定了主意,看也不看一边的王二华一眼,“政法队伍也该好好地整顿一下了。” “但是他袭警,还把人都打成这个样子,”挨了两记耳光矮个子沉声发话了,他是王二华的心腹,心说这次我必须得冲在前面替老大挡灾了,要是老大栽了的话,我也没好日子过,于是冲着满地的伤员指指点点,“徐书记您看……” 陈太忠根本理都不理这厮,他侧头看一眼刘盼男,“通玉县的纪检书记和政法委书记?”见她微微点头,禁不住哂笑一声,“徐书记,恕我直言,这应该有一个回避原则的吧?” 回避?王二华有他干爹撑着,整个通德你都找不到个可回避的地方!徐自强心里苦笑,脸上却平静如常,他冲着满地的伤员努一努嘴,“这些人……陈主任,你有防卫过当的嫌疑,要是能在通德内部消化,那就最好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合着你是要捂盖子啊?陈太忠咧一咧嘴,无声地笑笑,“老徐你别替我担心,我一点都不怕防卫过当,我就不知道在警察局里强奸妇女的罪名重,还是防卫过当的罪名重。” “是未遂……”王二华的嘴里,终于蹦出三个字来,却是不再多说了,不过他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既然是未遂而不是既遂,那责任可是就小得多了。 “要是既遂的话,你就死定了,”陈太忠哼一声,不屑地看他一眼,“又不是犯罪撤退更不是犯罪中止,是外力干扰下的未遂……嗤,跟我讲法律?” “可确实是未遂啊……”徐书记还待多说,陈太忠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话,“未遂不未遂在人说,法律也是在人解释,老徐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能把案子办成既遂?” 谁吃撑着了跟你赌这个?徐书记苦笑一声,心说这厮还真不愧是开了一号车来的主儿,这样的话也敢赤裸裸地说出来。 不过,在下面县区,很多时候还就是这么说话,基层的斗争方式比较直接,而从上面下来的人由于具备了强烈的优越感,也容易让平日里夹着的尾巴肆无忌惮地释放一下。 徐自强才待继续说什么,却是有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听筒里的声音极大,那是明显的不满,“徐自强,省委一号车去了你通玉,你就不知道向组织汇报一下?” “李书记,我这不是正落实情况呢?”徐书记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来,这件事居然传到市委老大的耳朵里了?“这次不是蒙书记来的,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开了这辆车。” “陈太忠?”电话那边咦了一声,很明显,李书记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奇怪,他怎么能开上蒙书记的车呢?” 李书记还真知道陈太忠,他跟陈洁的关系不错,当然知道陈省长分管的科委里,有这么一个扎眼的人物,也知道此人最近在天南混得风生水起,是铁杆的蒙系人马,业绩和能力都不容小觑——他甚至知道,李无锋能做了林业厅厅长,里面都夹杂了一点陈太忠的因素。 可是,他也很清楚,蒙老板跟大部分省委书记差不多,一号车一般就不用,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才拿出来用一用,所以他就想不通了,以蒙老大的低调,这车牌都不可能借给他夫人或者女儿用,又怎么可能借给陈太忠呢? 啧,李书记都知道这个人啊?徐书记挂掉电话的时候,看向陈太忠的眼神就更复杂了:这家伙绝对是有大背景的人……怪不得敢这么嚣张呢。 至于说一号车怎么落在对方手上,又为什么不是奥迪也不是豪华大巴,而是奔驰车,这个问题就不是他要重点考虑的内容了。 “以陈主任你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要回避的话,案件又要交给谁来审查呢?”徐自强接完电话从外面回来,已经无力再想那么多了,他必须保证自己在这件事里的中立,“我们通玉县委一定尽力配合。” “要我说呢,这个异地审讯是很有必要的,我看凤凰就不错,”陈太忠笑着扬一扬眉毛,“当然,你们要是觉得我有私心,那可以去素波,不过这么一来,影响就不好控制了啊。” 你这混蛋,王二华听得心里就是一阵纠结,你那女人下面是金子做的?不过就是个未遂,你丫居然要跨了地区审讯——还是去凤凰,妈逼的那是你的老窝,你现在就不说回避了? 徐书记听得也是又一阵头大,他当然不愿意此事闹到素波去,可是去凤凰也不是个事儿,心说去了那儿可就是任你揉搓了,当初那钢蛋可不就是在通玉被审判的,王二华怎么可能答应你呢? 可是他还没胆子反驳陈太忠,什么叫绝对中立?不招惹任何一方才叫绝对中立,姓王的你鼻子下面长的那叫做嘴,你要不反对,别人吃撑着了替你扛雷? 就在这时,王局长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1619章 猛龙过江 给王二华打电话的是臧华,臧市长也得了消息,省委一号车出现在通玉了,不过他的消息跟李书记的不同,他甚至知道,这一号停在了县警察局内,所以先给王二华打电话。 “臧市长,蒙书记没来,来的是个叫陈太忠的人,是凤凰科委的人,”王局长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就算有想法,也不会很赤裸地表现出来,“牌照的真实性,我和徐自强书记正在落实中,所以没有贸然汇报,一旦有确切消息,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向市里汇报的。” 一边说话,他还一边阴森森地看了陈太忠一眼,小子,通德的事情,终究是要通德人说了算的——咦?慢着,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 “来的是陈太忠?”出乎他意料的是,臧市长居然也知道这么个人,然而,更悲惨的消息还在后面,王局长终于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因为就在下一刻,臧华转移了话题,不再纠结于一号车,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丁小宁在通玉受了点委屈,小王你要做好她的思想工作,丁总是对通德有大恩的人,去年水灾,她一共捐了一百五十万,其中光通德就得了五十万,杜省长为此专门接见过她,小王,你要是让她带着怨气离开的话,就算我不计较,也会有人计较的。” “啪嗒”一声,王二华的手机掉落在地,登时摔得四分五裂了,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看着那个厚嘴唇黑眼睛的小女孩眼熟了。 敢情,这就是去年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美女孤儿企业家”,听说这女孩儿连杜毅的面子都不买,在杜省长的办公室就质疑救灾款可能被挪作他用,而杜省长只能还之以苦笑,连重话都不敢说——很多事情从上面传到下面,都是越传越邪行的。 “妈的!”王局长连手机都顾不得捡了,拎起一个凳子就冲昏迷不醒的王晓强头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混蛋玩意儿!” “啪嗒”一声,凳子被陈太忠一手打飞,他冷冷地看着暴走的局长大人,冷笑一声,“王局,你这是要狗急跳墙,杀人灭口了吗?” “我灭你妈的口!”王二华真的要气疯了,自己的弟弟把蒙艺的人招来了,试图强奸的还是杜毅的人,你还说老子灭口?老子做什么亏心事了,需要灭口? 然而,冲动总是要受到惩罚的,他的话音未落,陈太忠抬手又是重重的两记耳光,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孙子你怎么说话呢?” “陈主任陈主任,”徐自强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臧华那边压力也到了,王二华这是气昏头了,忙不迭出声相劝,“市政法委书记云竹鹤已经驱车赶来了,有什么话慢慢说也不迟。” 云竹鹤这名字听得挺雅致,人却是长得瘦瘦小小的,扫帚眉招风耳戴个眼镜还是一口黄牙,偏生小胸脯挺得极高,搁在抗日战争时期,不用化妆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鬼子翻译官。 “我是被李书记点将点来的,”一进门,云书记就自报家门,语气冷冷的,似乎是受了什么气一般,“先了解一下情况。” 这也难怪他,通德市区到通玉的路并不好走,又是赶的夜路,就算司机是熟手,也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赶到。 云竹鹤一到,王二华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通德市是个人就知道云书记是被李书记扶正的,论起竞争,空头的政法委副书记比公检法司的正职逊色不止一筹,居然就这么被扶正,李书记下的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不过总算还好,云书记做人也不算强势,本本分分地尽着他政法委的协调职能,又由于他身后是通德党委一把手,公检法司的头头脑脑们倒也都算给他面子。 李书记安排云竹鹤来,当然也是有缘故的,这次我认真对待一下,不但能打击一下通德的地方势力,还能借此卖陈太忠一个面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事实上,对陈太忠的破坏能力,李书记也有所耳闻,他本是老好人一个,自是不愿意自己的治下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 徐自强非常清楚,云竹鹤漏夜赶来,这一关王二华十有八九是撑不过去了,李书记是被管老书记折腾怕了,所以就算知道一号车在院里停着,也是先派一个政法委书记来探听一下风声,好确定行止,当然,说起来这也算是对老书记的尊重。 然而,他更清楚的是,有那么一段录像在陈太忠手上,管老书记出面也无济于事了。 第二天上午,确切消息传了下来,市里就此事派下联合调查组,县里当然是一致拥护,这一刻,没人敢再出面保王二华了。 这消息一旦传出来,王局长连跑都不敢跑,按说以他在通德的强势,李书记想要动他,这调查组也是该暗着派下来才对,不成想人家直接就明着来了。 这是个什么味道,王二华心里非常清楚,这就是李书记说了:跑吧,你想跑就跑,证据想毁就毁,就算我查不出你的问题来,也有人不肯放过你。 陈太忠的不讲理,王局长算是亲身领会到了,他非常确定一点,要是李书记出手,自己应该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姓陈的那混蛋出手的话,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其实李书记这么大张旗鼓明着来,也是有扫管老书记面子的意思,王二华若是有事,那是扫了面子,没事也是扫了面子——管书记你要不服气,可以去找陈太忠嘛。 王局长若是敢跑,那管书记的面子就掉得没边儿了,你干儿子跑了啊——所以说,堂堂正正的阳谋,从来都是最难抵挡的。 然而,王二华还是低估了陈太忠肇事的能力,第二天早上大约八点钟左右,十几辆大轿车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车上跳下足足三百多个精壮小伙,哗啦一下就把县警察局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异口同声大声喊着,“王晓强,滚出来!” 小伙子们身上全是穿了蓝色的工人制服,制服上大大的“合力汽修”四个字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了,一时间人们禁不住四下打听——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有人敢冲击警察局吗? 警察局里的诸位也呆了,看着外面满口脏话的主儿,心说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混混,怎么可能是工人呢? 不过你说冲击政府机关?还不能这么算,陈某人干过那么两天政法委书记,相关尺度还是比较清楚的,大家只堵门不往进冲。 于是就有人出去了解情况,不多时大家就明白了,昨天差点被大眼强那啥了的女孩,正是合力汽修的董事长,老板受了欺负,下面的工人不干了! 这是工人吗?警察们也不是没见过混混,心里早就明白了,人家是拉着混混示威来了,你王晓强不是在通德号称大哥大吗?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大哥大,一夜之间我就拉着三百多号人,从七百公里外过来了! 对付混混,警察们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有人伪作善意地劝说,“你们这哪怕不算冲击党政机关,也是严重干扰社会秩序,我们县里可是有防暴大队呢,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防暴大队?你吓死我了,”对面的混混嬉皮笑脸地回答,一边说还冲着远处的大轿子车努一努嘴,“还有三辆车呢,全是老人和妇女儿童,有种的你现在就叫过防暴大队来,不来的是孙子!” 这边一听,登时无法开口了,院子里还停着一号奔驰车呢,敢叫防暴大队来的主儿,那不是在执法,是在跟蒙老大作对啊。 可是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是?于是,不多时,臧华就得了消息,臧市长犹豫一下,主动拨通了丁小宁的电话,“丁总,你对通德是有贡献,有感情的,这么搞下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我对通德有贡献,有感情,没错,”丁小宁冷笑一声,“但是通德对我有没有贡献,有没有感情?这就是我应该得到的吗?” 臧华被她顶得差一点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叹一口气,“王二华的事情,我们已经开始处理了……你要相信党相信政府,跟你的人说一说,散了吧。” “我说不动他们,”丁小宁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些都是凤凰纺织厂的下岗工人,没人关心他们的时候,我关心了他们,他们这叫有良知……” “唉,”臧华再次叹口气,默默地挂了电话,他一个堂堂的市长,居然被个小女子顶得说不出话来,真是丢人啊。 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药,认真对付是不行的,他忌惮的不仅仅是陈太忠,丁小宁也让他忌惮不已,人家确实对通德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受了这么大委屈,在杜省长面前都有哭诉的资格,而他臧某人离了杜省长的支持的话,还能剩下什么呢? 可是,要不认真对付的话,万一事态逐渐扩大怎么办? 折腾吧,由他们折腾去吧,这一刻,臧市长心里泛起了沉重的无力感,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昨天小丁打电话的时候,我该稍微认真一点对付才是。 李书记听到这种事儿,也是吓了一大跳,说不得赶忙给陈洁打个电话,“陈省长,您帮着劝一劝陈太忠吧,这么下去我吃不消啊。” 我就知道这陈太忠不是省油的灯啊!陈洁挂了电话之后,仔细琢磨一下:小陈对我还是挺恭敬的,嗯,试一试吧。 陈太忠对陈省长果然恭敬,听到领导的指示之后,不多时,围在县警察局门口的人轰然散开。 可是,散开归散开了,这一帮工人三五成群地在街上打问,通玉县到底有哪些混混在跟着王晓强混,一时间,满大街的“合力汽修”晃得县城里的人眼直晕。 王晓强在通玉横行霸道多年,当然有人乐意偷偷地向他们指点一下,于是,得了消息的工人们,下一刻就出现在那些混混家的门口,将门牌号数什么的统统记到小本子上。 这么一搞,“秋后算账”的味道就太浓了,有的混混实在不忿被人欺上门来,冲出去跟人打斗,但是这帮工人都是有备而来,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大号扳手、管钳子什么的就反击了起来——修汽车的,随身带些工具总不算违法吧?虽然那些工具都是簇新的。 短短一个上午,通玉县就发生打斗六七起,警察们却是只能尽量地协调——凤凰的猛龙杀过江来了,谁不怕死谁就去拿人吧。 事实上,合力汽修这边也有人受伤,通玉的混混们知道变天了,但是既然混了社会,就要有路死沟埋的觉悟,所以,合力汽修的人拿的是“修车工具”,混混们这边却有使用管制刀具的。 不过,世界上大抵还是怕死的人多,等到中午时分,通玉跟着王晓强混的主儿,基本上都逃了一个精光,只剩下满大街蓝色的“合力汽修”在晃荡。 连老百姓都知道了,王晓强的人被一帮更狠的主儿明目张胆地追杀,于是,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地人居然对打人的外地人客气得不得了——有些饭店的老板,居然偷偷地给前来用餐的“合力汽修”免单。 “满大街打打杀杀的,真是愧对这身警服啊,”两个年轻人斜靠在一家合了卷闸门的商店门口,一个年轻人一边扫视着街上的情况,一边叹气,他身后这家音像店老板的男人,就是王晓强手下的混混——通玉县仅此一家音像店,女老板怕被牵连,居然大白天关门了。 “你穿的是便衣,”另一个冷笑一声,“合着大眼强在通玉四处折腾,你就觉得不愧对这身警服了?” “陈太忠还真是猛人,”那位苦笑一声,仅仅一上午,陈主任的大名在通玉不胫而走,最起码在警察中是传遍了,“也奇怪了,你说他这么前途不可限量的主儿,跟混混们牵扯什么?” “人家明明是工人,就你认为是黑社会,”这位看事情明显地比那位通透,说不得善意地指点一下,“是混混还是工人,你说了不算,人家说了才算。” “嗯,”那位点点头,感触颇深地叹一口气,“也不知道陈太忠怎么调教这帮人的,居然没人乱生事,凤凰市的‘黑道教父’,名不虚传啊。” 通玉县警察局外松内紧,派出人手四下观察,生恐事态扩大,这两位就是肩负了这样的任务,不过那一位明显地不以为然,“这帮人都穿着制服呢,谁敢乱生事,谁又敢跟着煽风点火?” 就在此时,正在陈太忠,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管老书记听说了王二华的事情,居然从通德赶了过来,了解清楚了事情经过之后,老书记也是连连叹气,于是找到陈太忠,要求跟他私下谈一谈,“这就是小陈了吧,找个地方我跟你说两句?” 陪着陈太忠吃饭的人不少,除了昨天被关着的四位之外,还有徐自强和农业局那个副局长,徐书记是想化解陈某人的怨气,至于那副局长跟过来,其用心也不用问了——这种强势人物驾临,不来凑个热闹那是傻的。 “就在这儿说吧,”陈太忠不打算给管老书记这个面子,若不是你纵容,王家兄弟会发展到眼下这步田地吗?不过,看到老管是满头白发了,他犹豫一下,“添个凳子一起吃吧?” 管书记听得可是不舒服了,心说老头子我势力遍及通德,当年差点就做了省委常委的人,凭你一个年轻的小副处,跟我说话居然连站都不站? 给脸不要,那我也无需再跟你客气了,他哼一声,“我刚打听了一下,一号车车牌现在还在省委一辆奥迪车上挂着呢。” 你小子这是在造假一号车牌,知道不?我本来想给你留点脸的。 “哦?你说这个事儿啊,”陈太忠摸出手机,拨通了号码,“蒙书记,您上次借给我那副一号车的车牌,我现在挂着呢,有人问我是怎么回事……” “嗯?”蒙艺听得讶异地哼了一声,愣了好一阵才又哼一声,“把电话给问你的人。” 咦?管书记接过手机,心里也挺纳闷,才将听筒放到耳边,那边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我是蒙艺,我的车牌有两副,这个……需要向你报备吗?” 第1620章 质询 有了蒙书记的证真,管书记自然再没有了谈判的本钱,只能灰溜溜地转身而去,虽然他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车牌借给陈太忠,但是,蒙书记的偏向性已经一览无遗了,那么回答也是可想而知——“我为什么借给他,那是工作需要……你确定要听解释吗?” 一旁的徐自强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不旋踵,刘盼男的老公就冷哼一声,“蒙书记就算有五副车牌,也正常吧,老书记这也是……” “那是,”徐自强小心地看一眼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本不想表态,但是眼下这事儿他自己并没有完全摘出去不是?那么,该表明立场的时候,就一定要表明立场。 话是这么说,不过徐书记心里明镜一样,只要蒙艺愿意这么说,就算这车牌是假的,别人也没胆子去查。 可是,陈太忠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昨天一开始他还想着找机会通知蒙老大一声呢,结果别人似乎越来越默认那个车牌是真的了,他自己也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唉,前一段时间,真不该看果戈理的《钦差大臣》,这可算是挤兑蒙老板呢…… 挤兑省委书记,那是要付出代价的,饭毕没过多久,那帕里就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太忠,老板说了,要你尽快来一趟素波,他有些事情要问你。” “老板的情绪怎么样?”陈太忠下意识地发问了,不过话才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老蒙知道他跟那处长的关系,怎么可能泄露出什么来? 那处长的回答,跟他想的差不多,只是人家那处的语言水平不是白给的,只听得电话那边轻笑一声,“太忠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对我从来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没有情绪,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资格看到老板的喜怒哀乐?” 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陈太忠挂了电话,这也符合他的基本判断,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当众给蒙老板打这个电话了,先躲到卫生间给老蒙打个电话沟通一下不行吗? 为了气势上不输给姓管的,他就那么打电话了,感觉真的很牛逼、很解气,看着管书记目瞪口呆的那个糗样,只觉得回去被老蒙骂一通都认了。 可是真要面对蒙老板的怒火的时候,他又有点犹豫了,心说我这不是替你蒙老大拔除了天南挺大个的一个毒瘤吗? “你就是天南最大个儿的毒瘤!”蒙艺听到他如此解释,冷冷地哼了一声,“召集社会闲散人员围攻警察分局,你还有理了你?” 说实话,蒙书记猛地接到陈太忠电话的时候,一时还真没转过弯来,我我……我什么时候借给过你一号车牌? 不过,蒙老板的脑瓜肯定不是盖的,下一刻就猜出小陈一定套了他的牌子——虽然省委书记未必知道这行为叫“套牌”,但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他猜得到。 你这小子……蒙书记不是常人,微微一愣就把这事实忽略了,在他印象中,陈太忠是能惹事,但是也很知道分寸,而且人家不但能惹事能揽事,关键是还能成事不是? 这是小陈在求助啊,想到这个,蒙艺就火了,心说天南有资格、有能力问这一号车牌子来历的,又是小陈搞不定的主儿,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太忠是我的人?逼得小陈硬着头皮打电话向我求救,这是打算打我的脸,是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保下陈太忠再说!所以,蒙艺的话说得不是很客气,哪怕陈太忠现在是在北京被某些强力部门刁难了,他也要保,道理还是那个道理——省委书记的工作需要,谁有资格管我有几套车牌? 说实话,蒙书记根本连陈太忠在哪儿都没问就这么说,那真是无底线的支持了,他也不想一想,小陈万一用这个车牌贩毒走私,那麻烦可不就大了? 当然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合适,陈太忠不会那么脑残,蒙书记也不可能想象力丰富到这样的程度,但是不可否认,贸然表态没准会给蒙艺带去一些被动。 是的,换任何一个人来,都得不到蒙艺如此力度的支持了——要知道,这厮可是偷偷地套牌在先,被人捉了现行在后,然后……当众挤兑省委书记。 这小子是把我算死了!挂了电话之后,蒙书记心里这个不平衡啊,少不得派人打问一下陈太忠的去向,通过手机通话记录查询,知道这小子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是在通德。 大不了就是跟臧华掐上了嘛,蒙书记这下是彻底放心了,不过不多久,有人又来汇报说,陈某某在通玉县如此这般地折腾着呢。 嗯?蒙艺对丁小宁也依稀有一点印象,等他听人说那个小丁是受过杜省长接见的,终于想起来那个女孩是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女孩虽然是号称甯家血脉,但十有八九是陈太忠的白手套。 蒙老板对陈某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他没那么无聊,听说了这样的因果,他考虑一下,倒是觉得这种场合,陈太忠拿出一号车牌来唬人,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能理解是能理解,但是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不是?说不得他通知那帕里一声,要陈太忠前来。 陈太忠听着蒙老板训斥,一时也没什么话可说,反正已经牛逼过了,老话说得好,“若要人前显贵,就要背后受罪。” 可是听着听着,他心里就生出来点不服气,通玉乱成那个样子,蒙老大你就没点惭愧的心思吗?说不得低声嘀咕一句,“也就是那种小地方,我撒一下野嘛……要是直接找您,不是有点牛刀杀鸡的意思吗?” “你还有理了……”蒙艺被他气得一下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哼一声,心说总算你知道分寸,在小地方才这么撒野,要不然我给你好看,“说一说这个车牌吧。” “丁小宁不是开了一个汽配城吗?”陈太忠还是有点头疼这个话题,清一清嗓子低声解释,“咳咳,我在里面花钱找人做了一个。” “你觉得,我问的你是这个吗?”蒙艺不动声色地发问,我管你小子在哪儿做的牌子呢,我问的是你这么做的动机。 其实这动机他问不问都不打紧的,他要离开天南了,小陈以前也极少打他的旗号做什么,不就是个车牌,有什么了不起的?看重车牌的主儿,还就是不值得认真对待的主儿,有人因为周总理穿补丁衣服就小看他了吗? 可是小陈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要计较一下:小子,中央委员的车牌,可不是那么好套的。 动机?哥们儿我能拿的出手的动机多了,陈太忠早就琢磨过这个问题,比如说招商引资的时候,需要这么一个车牌表示一下我跟省委书记关系很好,能宽了对方的心,能引来投资;又比如说有人不开眼惹着我了,我为了顾全大局控制事态的发展,拿出这车牌吓唬人一下,不行吗? 这些理由都不算太充分,但是也都勉强说得过去,陈某人胡搅蛮缠也是把好手,知道蒙老板不会太跟自己计较这些事儿。 可是真要这么一解释,就落了下乘,所以他犹豫半天,索性不解释了,“我做这个牌子,也是为了不时之需,在通玉我就是到了地方才换的,我可以找人来证明……我就是觉得吧,您不会计较这种小事儿。” “你……你很好,”蒙艺真的被他这解释弄得无话可说了,“我见过脸皮厚的,还真的没见过像你的脸皮这么厚的。” “等你去了碧空,想见都见不到了,”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谁想蒙老板的耳朵极为灵光,“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牌子我也用不了几天啦,”陈太忠将手边报纸包着的牌照向桌上一放,悻悻地撇一撇嘴,“就用了这么一次,还被人捉了现行。” “就用”了一次,合着你还挺委屈?这小子的脸皮确实够厚,蒙艺哼一声,不过现在,他心里的怒气却是消失得七七八八了,说不得叹口气,“小陈,你这个性格,不合适做官。” “合适不合适无所谓,我总不能看着我的朋友被人欺负了不管,”陈太忠耷拉下眼皮,长出一口气,“唉,要是这是做官必须付出的代价,那这官儿做得……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蒙艺登时嘿然不语,他能说什么呢?好半天才缓缓摇一摇头,“我说一句,你能顶我十句,懒得跟你说了……对了,通玉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啊?”陈太忠听得登时张大了嘴巴,老大,我还没玩够呢。 “啊什么啊?”蒙艺瞪他一眼,“这件事我帮你处理吧,你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陈太忠算准了,在车牌一事上,蒙老板不可能不帮他,但是他却是没想到,蒙艺居然要主动伸手来管这件事。 其实这也正常,蒙艺觉得陈太忠被人质询车牌来历,那就是不给他蒙某人面子——这是觉得我要走了,就要开始肆无忌惮了吗? 万事就怕上升到一个高度,而且,他既然能将一号车牌“借给”陈太忠,那么听说此事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从逻辑上讲,也显得不是很正常。 事实上,蒙书记还有一点担心,这个小家伙太能惹事了,还是花样百出不见重复的,通玉那儿是该好好地管一管了,但是任由这家伙折腾,还指不定再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呢,还是我帮你善后吧。 第1621章 善后 原本蒙老板还琢磨着,这小陈是挤兑了我一次了,现在会不会又是在挤兑我呢?可是见到他这副自然而然的惊讶表情,觉得也不太可能,“对通德那边……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要求啊,有!”陈太忠正觉得不解气呢,耳听得蒙书记如此发问,忙不迭回答,“王家兄弟怎么也得是死缓,其他人一律重判,通玉的班子要调整……蒙书记,您走都要走了,怎么还不得还通玉人民一个朗朗乾坤?” “嗯……朗朗乾坤?”蒙艺愣了一下,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这个嘛……你很关心通玉人民啊。” 你怎么这副表情呢,省委书记不是都该喜怒不形于色的吗?陈太忠琢磨一下,冷不丁想起一个可能来,忙不迭伸出手乱摇,“老板,我绝对不去通玉!” “可是我听你说,通玉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蒙艺看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越发地痛快舒爽了,笑眯眯地看着他,“通玉的班子要调整,这是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你不应该不满足吧?” “可是我不想去,”陈太忠苦着脸回答,“而且,我只是凤凰的市管干部。” “那个王启斌,本来也只是市管干部,”蒙书记心里这个舒坦啊,那简直没办法说了,“你觉得他不应该成为省管干部吗?” “他都五十了,成为省管干部是应该的,”陈太忠硬着头皮回答,心说您好歹也是一中央委员、封疆大吏,不带这么玩连坐的,“我这个……党校还没毕业。” 大力提拔年轻干部是应该的嘛!蒙艺本还想逗一逗他,可是转念一想,这么搞下去实在有点失身份不够稳重,终于笑着摇一摇头,“副县长、县委副书记……代为主持县政府工作,你不感兴趣?” 这可倒好,通玉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八字没一撇呢,蒙书记已经开始算计空位了,也就是想着快走了,他行事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 “可是,我才是副处啊,”陈太忠绞尽脑汁,终于憋了这么一句出来,“这个代县长……不得是正处吗?” “嘿,你对组织工作倒是挺清楚的,”蒙艺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开玩笑了,副县长、代县长确实是正处级别,只是手续没完善而已,说得极端一点,就算被跳票了选举不上县长,级别也已经是正处了,这个毫无疑问。 不过,代为主持政府工作的副县长,那就不一样了,副处也未尝不可,其实,蒙书记也是心血来潮想了一下,不过转眼自己就否定了自己,我的天南刚刚出来一个三十一岁的副市长,再出来一个二十一岁的副县长——万一传出去,别让中组部认为我脑子进水吧? 这就是省委书记的眼界,陈太忠资历、学历和年龄什么的够不够线,那都是次要问题,蒙老板想的是天南一盘棋,大着呢。 “死缓不死缓的,不能你说了算,”蒙书记收回那些心思,摇摇头沉声发话,“从重从快,这就是我的态度。” 有点划不来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说我不过就是复制了你一个车牌嘛——咱俩都这么熟惯了,结果连个死缓你都不肯答应,要哥们儿出手,怎么还不弄几个死刑犯出来? 由此可见,蒙书记担心这家伙乱搞,那真是有道理的。 见他不说话,蒙老板也不说话,等了半天之后,才哼一声,“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嗯,也没什么了,”陈太忠扬扬眉毛,琢磨一下,最终咳嗽一声,“这个……朱秉松又要对素波纺织厂下手了,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事情了。” “朱秉松?”蒙艺轻声嘀咕一句,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身上的气势登时一变,陈太忠对气机的反应最是敏锐:当初在太忠库第一次见蒙老板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由此可见,蒙书记往日里那份威严和沉稳,就算不是天生的,也已经形成了习惯,不苟言笑才是常态,跟自己有说有笑的这种样子,反倒是刻意做出的非常态了——当然,活生生的人变成橡皮人算不算悲哀,那就看各人的感受了。 “这件事情,你去张罗吧,”蒙书记何许人也,怎么可能想不到其间的关窍?怎奈他现在正是要紧时候,收拾一下通玉那帮人倒是简单——没准还能卖杜毅一个什么人情,可是对上朱秉松,那就容易引发一些变数了,老朱的级别、从政经验和影响力在那儿摆着呢。 所以,他也只能让陈太忠好自为之了,“你不是能折腾吗?这可是看你的水平了……你要是能抓了朱秉松的现行,只要我还没离开天南,一样支持你。” 抓朱秉松的现行?陈太忠从蒙艺家里出来的时候,满脑门子都在琢磨,该怎么下个套子搞掉老朱,然而,他很悲哀地发现,随着自己对官场的认知越来越深,就越来越意识到,若是不通过非正常手段,想搞掉这么一个副省级干部,真的是难如登天。 朱秉松会不会有灰色收入,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确定;朱亦凯是否通过他老爹的影响力来非法赚取暴利,那也是不用说的;没准,老朱还养了情人什么的——但是,这些能写到报纸上和判决书里的东西,根本无法撼动朱秉松一丝一毫,虽然老朱他,已经失势了。 那帕里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太忠你可算开机了,从老板那儿出来了?来家里坐吧,老王也在呢,咱们给他庆祝升职。” 就在昨天,王启斌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派遣函,要将其调配到组织部,派遣函上写的是“另有任用”,不过组织部都传开了,王部长拟任干部一处副处长。 干部一处职位也有好坏,一般副处长基本上属于没什么事情的那种,实权还小过区委组织部部长,然而,这个位置虽然不起眼,却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当然,邓健东这么做,也是为了减轻别人的关注,组织部长不好做,曲线救国是很正常的,反正范如霜和蒙艺两个人的招呼加到一起,邓部长就算有点舍不得干部二处处长的位子,也只能用王启斌。 大家都在传说,王部长是受了邓部长的青睐,下一步没准就要在党政干部处管事儿了,当然,也有人恨恨地诅咒,说是老王五十岁的人了,就此到点了。 王启斌心里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高兴劲儿没个地方发泄,说不得就找那处长来庆祝,两人现在正在别墅里等着陈太忠呢。 老那跟湘香的别墅,成了“来家”了吗?陈太忠心里恨恨地腹诽着,等到进了别墅之后,看到王启斌又紧紧地挨着那略显富态的小王,心里越发地不忿了:老王你丫也堕落了啊! 凭什么你们就能醉生梦死,哥们儿就要任劳任怨呢?搞完了工会又要担心素波纺织厂——这些人的生死,关哥们儿鸟事啊? 想通了这一点,陈太忠终于不再纠结,虽然他还是懒得招惹身边的“圆规腿”,可那他是嫌麻烦,仅此而已。 事实上,他是冤枉了王启斌了,王部长心里就算再反感这种事,关键时刻也不敢表示出什么卓尔不群的意思,他拟任的仅仅是干部一处的副处长,要是惹翻了眼前这两位小爷,被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的,那可就全完蛋了。 不过,王启斌也隐约有点享受这年轻的身体靠着自己的感觉了,心里不禁暗暗感慨,这年头的糖衣炮弹无所不用其极,真的有点难以抵挡啊。 欢娱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一转眼就是九点半了,王部长已经喝高了,却是挣扎要回去,“家里的那个交待了,再晚也得回去……” 汤丽萍这次却是没要陈太忠将她送到家,而是在离大院大概三百多米的地方请他停车了,“这点路,我自己走就行了。” “嗯,也行,”陈太忠大喇喇地点头停车,谁想车停好半天了,也不见汤丽萍动作,禁不住扭头看向她,却发现她在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昏暗的街灯透过树枝,穿过车窗,有斑驳的光影洒在她的脸上,一时间,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给人一种憔悴的感觉。 沉默良久,汤丽萍才侧头向他看来,“我们公司要跟九华谈判了,朱亦凯可能会到场,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昏暗的车厢内,她的眼睛却是明亮异常…… 第1622章 为难 你能帮我做点什么?陈太忠听得就想笑,不过看着汤丽萍那异常认真的样子,犹豫一下,终是笑着点点头,“你知道朱亦凯打算多少钱拿下素纺,工人安置、设备处理和新厂建设都是什么样的计划吗?” “这个我不知道,”汤丽萍老老实实地摇头,犹豫一下之后,咬一咬嘴唇,“不过听说会是九华和天厦合作开发,朱亦凯就是天厦的幕后老板。” 我估计你也不会知道,陈太忠心里明白得很,朱亦凯做事或者不会很老道,但是朱秉松对这么大的事,不会没有计划的,能让你知道细节,倒是咄咄怪事了。 “邵红星跟朱亦凯合作?”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他对九华的老板邵红星印象不是很好,“不过,那家伙有邵国立撑腰,应该不会被朱亦凯吃掉吧。” “这个不太可能吧,”汤丽萍摇摇头,她并不知道邵国立是何许人,只当是邵总的兄弟什么的,“听杨总说,九华公司在北京还有人呢。” “九华不过是玩银行贷款的,”陈太忠可是知道这个,“他们玩的贷款多,你们正泰玩得贷款少,都是房地产公司,公司大小差别就是这一点……有哪个房地产公司不玩贷款的?” “天厦房地产可是不缺钱,”汤丽萍很认真地跟他解释,“听说林海潮还想入股天厦,不过被朱亦凯拒绝了。” “林海潮也是玩贷款的,你以为他是谁啊?”陈太忠又是不屑地哼一声,对着汤丽萍,他觉得自己的见识太广博了,于是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林海潮入股天厦?那是朱亦凯吹牛,林海潮不会跟他合作,朱亦凯也不会邀请他……这两人可能有私谊,但是绝对不可能有生意上的合作。” 嗯?这话说完,他才隐隐地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朱亦凯为什么要吹这个牛呢? 见他沉默,汤丽萍也不吭声,隔了好久之后,才轻声嘀咕一句,“那……我先回了?” 这是吊我胃口吧?陈太忠心里笑一笑,不过他对这个女孩的行为也没什么恶感,她一直在努力地向社会证明自己的价值,虽然手段略显势利,但是她并没有别的选择——最起码,她是确实有心想帮我做点事的。 可是雷蕾在等我啊~想到这个,他默默地点点头,你就不要跟我用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了,哥们儿没时间跟你玩情调的……呃,等等,欲盖弥彰? “等等,你先别走,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他抬手就拽住了正要推开车门的汤丽萍,当然,由于光线比较昏暗,他没有注意到,有一抹红晕自小汤脸上一掠而过。 事实上,陈太忠心里正琢磨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呢,他甚至没注意到,圆规腿同学的身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只要他愿意,推倒她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这个天厦公司的资金,缺口一定很大,”他笑着发话了,“正是因为缺钱,他们才这么造势……谢谢你提醒了我。” 我提醒了你?汤丽萍还真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对他的猜测并不是很认可,而她又肩负了“提醒”的名头,当然要极力解释一下,“可是海潮集团也不否认啊,林海潮的‘天F-88888’奔驰车,前一段经常能在天厦的楼下看到。” 那就更没错了,陈太忠也不再解释了,而是笑着吩咐她一句,“这样吧,你打听一下,天厦跟哪些银行来往密切一些,要是能办好这件事,我亏不了你。” 林海潮身后的利益集团,跟朱秉松不搭调,而两人又一在官场一在商场,林总肯定知道老朱失势了,丫这天南首富的名头,本来就容易引起很多觊觎了,眼下再跟老朱合作,那才是傻的——不但可能给了外人借口,还得防合作者。 而老朱也未必就愿意跟林海潮合作,天南首富可不是那么好操纵的,将来公司里谁说了算呢?而且海潮集团树大招风,也容易给一心搂钱的朱秉松引来不必要的是非。 陈太忠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在他看来,朱秉松若是没失势的话,从银行弄点贷款并不是很难,可是这年头跟红顶白的人太多了,虽然他还是个举手常委,然而是个人就知道,老朱这辈子就这样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人家好歹是一个副省级干部,你要一点面子不买也不合适,尤其在很多中层和基层干部眼里,那还是一个令人仰视的存在,值得打破头去巴结。 这种情况体现在银行业,那就是贷款给天厦没什么问题,但是能贷多少出去,就必须要撇开关系,看实力和项目了,所以,天厦必须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香饽饽。 “嗯,我让高经理帮着问一问吧,”汤丽萍对这个指示似懂非懂,“高经理跟银行的人很熟,跟九华的人也挺惯的。” “别说是我要打听的啊,”陈太忠现在做事,是越来越细心了,邵红星是认识他的,那么该注意的地方就要注意一下,小汤这女孩看上去是比较仔细,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还真不好说,叮嘱一下很有必要。 可是这句叮嘱过后,他心中又生出些许的感慨,错了,不止是感慨,简直是小资——他居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小汤你没什么路子和关系不要紧,有陈哥哥我指点,可是哥哥我混了官场以来,愿意这么教我指点我的,真的没几个人,哥们儿我是自学成才,一路跌跌撞撞地闯出眼下的局面,这才叫筚路蓝缕呢。 算来算去,真心指点过我的,也就是老蒙和老书记张新华了,陈太忠想到这里,禁不住苦笑一声,却是没发现他在沉思的时候,汤丽萍的神情也略略有点古怪。 “这个DV,送给你玩吧,”陈某人眼下也知道人情之道了,说不得摸出一个小巧的DV递了过去,要人帮忙总是不能白帮的吧?反正他手上这东西现在不少,这种时髦玩意儿,女孩儿家应该会喜欢的。 “我……不一定能拍到他们什么啊,”汤丽萍却是有点会错意了。 “玩是主要的,拍才是次要的,”陈太忠笑一笑,心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聪明呢?一边笑,他一边探手过去推开车门,却是发现汤丽萍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任由他的大手自她胸前轻轻地擦过。 紫竹苑雷蕾在等着呢……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那份心猿意马,目送她回去之后,一路驱车前往紫竹苑,到了别墅才发现,不但雷蕾在,丁小宁和刘望男也来了。 “臧华问我了,想怎么处理那些人,”丁小宁的眼中,还闪动着一丝怒火,“我就告诉他,我母亲就是受了类似的屈辱,跳河自尽的。” 她对王晓强那帮人渣恨之入骨,自然是有其道理的,当然,这话搁给臧华听,份量就很重了,起码比干巴巴地要求“严惩”的话重很多。 陈太忠知道她的身世,一时也不好再说别的,只能好心劝慰,倒是雷蕾听得有些义愤填膺,“明天我跟社里申请,去通玉抓第一手材料!” 嗯,这几下接着下来,估计通玉要很久才能平静了,王二华兄弟的命运,那也不用多说,省党报记者去了通玉那种小地方,带去的震撼怕是比“合力汽修”那帮人也不遑多让。 “疯子和十七这次办事倒是不错,”陈太忠笑一声,“不过还是慢了一点,对了小宁,你打算每个人给多少钱?” “一个人两千,受伤的除了医药费,再加两千,你看怎么样?”丁小宁终于中计,被陈太忠把思路引开了,“素波好一点的单位,一个月工资也不过才八九百。” “把那两个两千换成五千吧,人头费五千,受伤的加五千,”陈太忠笑一声,有意哄她开心,“你是大老板,可不能那么小气。” 雷蕾见惯大手笔了,可是听到这话还是吓了一大跳,“不是说有四百多人呢?你这么给钱……那不是要两百多万?” “我家小宁连两千万都不止,这点小钱算什么?”陈太忠笑嘻嘻答她,“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敢惹我的人,我不在乎花个千八百万的去踩他。” 说是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是在嘀咕,什么叫黑道老大?没钱的还能当老大吗?现在玩社会,光靠好勇斗狠是不行了。 “合着就小宁值钱,咱俩都老了,”刘望男笑着推雷蕾一把,结果丁小宁认真了,“望男姐,你这话说的……” 这刘大堂做事确实老道啊,陈太忠看得明白:这是她想帮着小宁分心呢,难得的良辰美景,确实不该就这么错过的嘛。 不成想,只过了片刻,小宁同学又说起了通玉的事件,陈太忠听得暗暗苦笑: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她骨子里的暴力倾向这么明显呢? 第1623章 计划 雷蕾采访通玉的事件,当然没有任何的问题,就算王二华这边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是王晓强在警察局内试图强奸妇女,却已经是定了性。 不过,通玉的事件还没来得及上天南日报,凤凰市又有新的成就出现在省党报上了,《凤凰市掀起非公企业工会建设高潮》。 “高潮”二字其实有点不符,因为具体例子就两个,一个是甯家工业园,另一个是凡尔登水泥厂,不过文章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在于阐述非公企业工会建设的必要性,同时也强调了企业“自觉自愿”的原则。 反正,只一个甯家工业园,份量就很足了,远远顶得上十来家小企业,而工业园的老总甯瑞远,由于是第一个主动提出建设工会的,也被天南电视台邀请了过来,为他做专题采访。 这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不过基调却是明确的,工会是有必要建,但是具体该怎么建,在建设过程中要考虑到什么,如何做才能不影响经济的发展,这就值得商榷了。 当然,天南电视台只是个省台,在全国的收视率也一般,所以,专题采访中不可能出现太犀利的问题,大家还是关心甯总的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是怎么形成的。 采访完毕后,许纯良邀请甯总一起坐坐,陪客有在素波上党校的陈太忠,“瑞远,我还真没发现,你挺能说的。” 许处长性子恬淡,虽然觉得甯瑞远在电视里大谈特谈他的觉悟,作秀的味道实在有点浓,不过却也没有过多的话。 “嗐,别提了,都是太忠害的我,”甯瑞远苦着脸叹口气,“这专题一播出,老爷子打电话足足骂了我半个小时,嫌我爱出风头……你说我冤不冤啊?” “偷着乐吧你,”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要不是这话题现在还有点争议,哪里轮得到你出风头?你当我们凤凰市党委不存在?” “我是说真的呢,”甯瑞远白他一眼,停了一下之后,似乎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省级电视台,这点风头我稀罕吗?” “哦?想要上中心电视台啊,这简单,”陈太忠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看着他笑一笑,“你确定……想上中心电视台?” “嗯?”甯瑞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你别又是要我上中视二套那个什么花钱的栏目吧?上次他们联系我了,不过我告诉他们工业园没建设好,回头再说。” 甯家工业园的产品大部分直接出口的,国内有需求的也都是一些合资企业的公司,根本不需要做那个宣传——最起码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不需要,所以甯总对这种栏目不感冒也是正常了。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甯家的强势不是吹出来,是真有那么强,完全没必要做什么炒作,说良心话,甯瑞远更愿意让自己的企业低调一点。 “不是,是人物访谈,”陈太忠也知道甯瑞远的傲气,对这种反应并不意外,“我在北京有几个朋友,帮你问一问?” “人物访谈?”甯瑞远一时有点心动了,不过再想一想,还是犹豫地摇摇头,“这个回头再说吧,先看看社会上的反应……我可不想跟所有三资企业作对。” “我估计啊,太忠,你都不用张罗,”难得地,许纯良提出了他的意见,“有人觉得瑞远有必要上,那就怎么都跑不了,要是争议太强的话,你找关系也没用。” “这也难说,”陈太忠可不服气他这么说,“无非是一个社会争议事件的人物访谈,你以为中心台就是铁板一块?照我说,这种强力宣传机构里,有分歧才是正常的。” “但是,那样的话,你也就陷进这滩浑水里去了,”许纯良认可他的话,不过并不支持他这么做,“这滩水咱们别碰的好。” “可是现在,你觉得我还能脱身吗?”陈太忠苦笑一声,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发起的。 “能,为什么不能?”许纯良接下来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里,“你在下面是做事而已,真要陷进去的话,可不仅仅是意识形态之争那么简单了。” 好久之后,陈太忠才叹一口气,“我感觉咱们都是卒子,不过就是个头有大有小罢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有点扫兴了,不过这三位虽然年轻,却都是控制情绪的高手,不多时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事实上,今天陈太忠前来,心里还计划着别的事情,三人饭毕之后,许纯良想回了,却被他拽住,找个幽静的酒吧继续聊天。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许纯良人虽实在,却不傻,见陈太忠一直云山雾罩地瞎侃,于是主动发问。 “是这么回事,能不能帮着查一下工行西城支行的行长贾志伟?”陈太忠就是等他这话呢,于是不客气地发问了,“那家伙经济上有点问题。” “西城分行?那才是多大一点官?”许纯良的眉头皱了起来,“值得吗?” “值得,”陈太忠哼一声,图穷匕见,“那家伙跟朱秉松的儿子混得很不错,你觉得,朱秉松还有可能跟你老爹缓和关系吗?” 他这两天本来已经把素纺的事情放在一边了,谁想汤丽萍还真的帮他打听出来了,天厦房地产公司跟多个银行都有往来,不过巴结天厦最狠的,还是工行西城支行的人。 这样的事情,就算朱秉松想瞒都瞒不过去,银行放贷虽然不对社会透明,但是银行内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银行里最不缺的就是查账高手,只要有心,怎么可能打听不到? 朱亦凯也知道这种情况,所以他倒是没有刻意地隐瞒,如此一来,那就更好打听了。 打听到这个,陈太忠就觉得,自己想要对付朱亦凯也不是那么困难了,因为他想起一件事,以前蒙艺要收拾范晓军,就是让自己对他的小舅子杨斌下手来的。 省部级的咱啃不动,那么就冲小鱼小虾下手好了,陈某人现在对这套理论已经相当熟了,别人是打狗看主人,这官场里却恰恰相反,是“打狗冲主人”! 只要那主人有点政治敏感度,就该明白那狗是为什么挨打了,这就是警告啊——你小子手伸得太长,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去了,先来点小菜敲打你一下,你要真不识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官场里从来都是这样,挖出萝卜带出泥,孤家寡人根本就做不好官,也做不上去官,要是孤家寡人还敢乱伸手,那都不用等正义使者降临——跟你有利益冲突的势力直接就端了你了。 所以说挖萝卜简单,带泥那就是技巧性的活儿了,真想狗和主人一起收拾的话,就算狗的主人是清廉的,也有的是帽子可以扣,比如说“带病提拔”“监管不力”什么的。 陈太忠相信,只要自己能弄掉那个工行的支行行长,朱秉松父子肯定要收敛一下——丫挺的若是真不知道收敛,那大家就把事情搞大好了。 高层的战争,很多时候都是从基层引发的,这也是官场中人行事小心谨慎的缘故之一,往往你认为是不值一提的事情,未必是简单的。 事实上,陈某人对素纺的工人没什么感情——就算有也是不多的一点点,但是他跟朱秉松的仇结得不小,自是看不惯对方可能的大把捞钱,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当初的“一元钱卖厂”方案,让他实在看不过眼。 我要让你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吃相太难看是要遭报应的,指望老天报应你有点不太现实,那哥们儿这幕后英雄就勉为其难地伸一把手出来吧。 于是,这方案就算有了,他就开始琢磨,哥们儿我在素波能力要差一点,收拾这贾志伟,得找人帮忙才行,嗯,实在不行的话……向田甜献一把身?就当为民除害做出牺牲了,反正田立平跟朱秉松算是不太对付的。 可是这么做,有点玩弄小田感情的嫌疑吧?他一直觉得,田甜是个不错的朋友,是的,仅仅是朋友——虽然他不小心碰到过人家的……那啥。 正纠结着呢,他就接到了许纯良的电话,心里一时反应了过来:我怎么就忘记了,许绍辉是省纪检委书记了呢? 当然,许绍辉是纪检书记这仅仅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许书记跟朱秉松也不对付,当初陈某人被蔡书记和朱市长联手收拾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老许。 陈太忠知道,其实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老许专门跳出来挺自己,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呢,不过客观事实总是存在的。 而且,从大势上讲,许蒙联手击败蔡朱的时候,是外来势力对本土势力的一次打压,所以不客气一点说,许绍辉跟朱秉松根本就不可能和睦了——有点临时性的妥协倒还可能。 “这个事情啊,我得回去问一下,”许纯良听完他的话,发现里面的水居然这么深,真的不敢乱表态了,“不过,我爸答应的可能性不大……我爸做事很稳健的。” “难道他能活生生看着国有资产流失而不管?”陈太忠睚眦欲裂,“他们赚的不是钱,是一代代素纺人的血啊……” 许纯良怪怪地他一眼,“太忠,我会帮你说的,不过……你装得也太夸张了吧?” 第1624章 找路子 当天晚上,许绍辉静静地听儿子说完,沉吟了片刻,才淡淡地发问,“小良,你不要带任何情绪地分析一下,这件事情,老爸该不该管?” “这个嘛……”许纯良迟疑了,若是被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其他人看到,平日里冷淡而且带一点傲气的许处长会有这种表情,怕是多少要吃上一惊。 不过,许纯良知道,这是老爹又在考校自己的眼力了,许绍辉上位副书记,这一步迈得非常稳健和关键,前途比较光明,所以就有了带一带儿子的心思。 许绍辉人虽风趣幽默气质儒雅,但是家教很严,所以生了一个儿子活脱脱教育成了这种性格,不过许书记一直没在意,他心里总觉得,小良不是混官场的料子,平安是福啊——老爹我都混得这么辛苦。 可是,眼见正部级有望,而小良也一天天成长起来了,他就有心栽培一下自己的儿子了,我还能再干个十来年,好好教一教纯良,有合适的机会的话,不但能把他扶上马,还可能送一程,为什么不试一试运气呢? 许纯良以前没受过这种训练,现在却是遭遇频频的考校,自然会头疼,他皱着眉头琢磨一下,才试探着发话,“要是客观一点来说,还是坐看他伸手的好。” “为什么呢?”许绍辉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因为有了素纺这一块,朱秉松就算拴上链子了,”许纯良这话,说得就不怎么纯良了,不过,这是他老爹要他不带任何情绪地去分析,那么他站在老爹的位置,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让朱秉松去吃这块肥肉吧,那时候丫就无暇他顾了。 拿到了素纺,朱书记不但是有了牵挂,也算是有了软肋,别人未必能借此攻击到他,但是分化一点他的注意力,给他制造一点小麻烦还是能办到的。 关键是,原本朱秉松就翻身不易了,眼下能将注意力从官场转移到商场的话,那就是典型的“五十九岁现象”——对朱书记而言是“六十二岁现象”,如此一来,再也无法对天南省官场形成什么影响力了,是的,这叫自暴自弃。 许纯良知道,自己的老爹也愿意关心民间疾苦,但是人在官场,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做为一个副省级干部,必须要有良好的大局感。 “你倒是长大了啊,”许绍辉点点头,儿子已经不是那个正义感过剩的儿子了,最起码知道从某些官场思维出发来考虑问题了——当然,做得到做不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官场中很多事情都是知易行难的。 “那我怎么感觉,听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不客观地去处理呢?”许书记又问了。 “因为我感觉,那个公司的开发方案,会对素纺非常不利,”许纯良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我不知道那个方案具体是什么,不过,他们选在这个时候出手,那就是摆明了要趁大家没心思分心的时候,多攫取一点东西。” 儿子的心还是太软啊,许绍辉心里苦笑,不过,谁没有年轻过呢?想他当年可是比他的儿子热血多了,终究还是在现实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 “知易行难呐,”他长叹一声,“明知道不管的好,可是还是忍不住要管,算了,你老爹陪你折腾一回吧,就是阻止不了他,也不能让他吃相太难看,纪检委终究不是摆设……” “其实我觉得,难度并不是很大,”许纯良低声嘀咕一句,“只动一个小小的支行行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这就算打了别人的脸了,你知道吗?”许绍辉看着自己的儿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银行可是条管单位。” 于是,第二天陈太忠就从许纯良那里得了消息,你先发动吧,收集好证据就送到我这儿来,这支行行长官再小,也不能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有经济问题就有经济问题吧? 不过,许绍辉的支持,也不是无保留的,许处长将这一层意思也表达出来了,“你跟田立平能说上话,要是能先让素波反贪局的动起来,纪检委这边就更好办了。” “那我能不能跟老田暗示一下,许书记是知情的?”陈太忠也不傻,心说你这要求合理,但是哥们儿这要求也合理吧? “这个嘛……”许纯良听到这话,虽然是有所准备,还是沉吟了一下才做出回答,“暗示肯定可以暗示,不过太忠,说话最好注意一下技巧。” 注意技巧——我用得着那么费劲儿吗?陈太忠心里已经有了定数,要是许纯良说别的,他倒是要考虑一下,可是听到找素波反贪局的人,他登时就灵机一动,我都不用找田立平了,反贪局里有自己人呢。 那帕里跟反贪局的高局长很熟,上次居然能让高局长出面吓唬郭宁生,这样的关系多好用?何必再去看田立平那个苦瓜脸? 那处长接到陈太忠的电话,连个结巴都不带打的就应承了下来,“这倒简单,没问题,这两天老高还求我办点事儿呢。” 于是,当天中午三个人就坐在了一起,高局长年纪也不大,约莫四十出头,白白胖胖的,一见陈太忠就笑着伸出手来,“哈哈,陈主任的大名,我是久仰了,那处忒不够意思了,今天才给我引见。” 在我印象中,检察院的人都是很难打交道的啊,陈太忠笑着应承两句,心里却是暗自嘀咕,三个人落座之后,那帕里又强调一遍,“高局,太忠是我铁哥们儿……没他就没我的现在,大家有啥说啥,不见外的。” 高局长虽然是市反贪局的,但是很清楚现在那处长的行情,上次他吓唬郭宁生未果,结果小那一伸手,直接请姓郭的去省纪检委喝茶去了,虽然最后郭书记出来了,可是这种手段也够吓人的了。 最关键的是,人家那处长一点都没受到此事的影响,而且据说最近蒙书记很赏识那处,这也就是说,省委书记那里,那帕里是说得上话的。 至于陈太忠,他也不陌生,那处长跟他提过这个人名,说此人大能,而高局长本人对凤凰科委也略略听到过一点,两者加在一起,他记不住才怪呢。 不过,那处长跟陈主任这么惯熟,却是高局长没想到的,他才一错愕,那帕里又笑着解释,“不瞒你说啊老高,上次郭宁生的事儿,就是太忠的事儿,我是怕你帮忙不用心,才说是我的事儿。” “呵呵,那处你这就见外了,只要你开口,你的事儿和你朋友的事儿,对我来说都一样,”高局长笑一笑,回答得中规中矩,既没显得太过又很好地表示出了善意。 “太忠在老板面前,说话可是比我顶用哦,”那帕里笑着发话,他并不怕别人知道自己靠上了蒙艺,省委里面明眼人太多了,有些事情遮遮掩掩的反倒显得怪异,“而且,你侄儿的事儿,回头还得靠太忠来办。” 敢情高局长的侄儿今年本科毕业,只剩下一个多月了,以他哥哥的想法,进检察院或者法院都挺好,可是老高有点为他抱屈,你学的是工商管理,来公检法真的没什么前途——你可是学生党员,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呢。 反正去哪儿都要找人!有这么个认识,他当然愿意让侄儿去一些前景更广阔的地方,前一阵他找到了那处长——省工商管理局太俏了,那处有什么办法没有? 那帕里不可能告诉他自己要走了,他在省工商管理局也没什么人,眼下想进那儿都不是很容易,等他走了,还真的就更难办了,于是就告诉他,“团省委或者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我倒是能帮你想一想办法,进交通厅也容易。” “那就团省委吧,”高局长倒是真的会挑,团省委还不错,混级别是个一等一的好去处,进去呆一两年,下去挂职,然后上上下下的,资历和级别就都有了,一旦外放,搞得好又能升半格,仔细经营的话,三十岁出头就可能走到正处的位子上。 更关键的是,有那处罩着,高局长又是市反贪局局长,相信侄儿在团省委不会很难过,不过,他也不能替自己的哥哥做主,所以这件事就算还没定下来。 眼下说起来此事,高局长听说那处打算撒手,将侄儿的事情交给陈太忠,心里就越发地好奇了,于是笑着点头,“反正都是朋友,你二位谁能帮我办好都行,我领你俩的情。” “团省委吗?”陈太忠这也是又被那帕里打了一个冷不防,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才笑着点点头,“这还真得是那处出手,我敲个边鼓打个下手还差不多。” “你能把边鼓敲好就成了,”那帕里敢答应高局长,自然是有他的路子,“呵呵,我管进人,你管以后的事情。” 事实上,那处长这是要当着陈太忠,给老高宽一宽心,省得他走了之后,高局长觉得自己把人扔进团省委就不管了——不得不承认,那帕里阴起人来虽然水平不低,但是对朋友也是相当仗义的。 第1625章 别扭 高局长不知道那帕里为什么一定要把陈太忠拉进来,不过,自家的侄儿多个人招呼总是好事,官场里可不就是混个人面儿吗? 不过,这年头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他也知道,今天陈主任能凭空出现,怕是又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吃喝一阵果断发话了,“陈主任来素波,这是……有事?” “上党校呢,”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倒是那帕里不见外,“不过我俩找你,还是有点小事,工行西城支行的行长贾志伟,你能不能搞他一下?” “又是让我搞人,”高局长听得就笑了起来,倒也不是不耐烦的意思,而是在暗示上次我已经帮你折腾过郭宁生了,“一个支行行长,倒是问题不大,这次还是吓唬一下的意思?” “真搞,直接拿下他,”那帕里摇一摇头,眼睛却是没离开高局长的脸庞,“回头把证据给你拿过来,你这儿没问题吧?” “真搞?”高局长听得眼睛就是一亮,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吧,“有证据就好说,不过小那,万一惹出大人物来,你得帮我扛雷……银行那一摊子,水可是深。” 那帕里听到这儿,也不说话,斜眼看一下陈太忠,陈太忠笑着搭话了,“呵呵,这个没问题,而且,省里有主要领导挺关注这件事。” 省里领导……还是“主要”的?这句话可是吓着高局长了,一时就有点犹豫了,“这是要……收拾工行了?” “先收拾这个行长吧,”陈太忠笑一笑,“如果正常的话,也就是这么一个行长。” 如果不正常就难讲了,我知道了!高局长心里越发地打起了小鼓,一时间就坐在那里发起呆来,好半天才干笑一声,“这个,不瞒你说陈主任,要是这样的话,有市里主要领导做出指示,我就更方便了。” 这就是知道得太多的麻烦了,如果陈太忠没有说什么“主要领导”之类的话,高局长背后靠着两个人王,不会害怕出手,别说是他这市反贪局的了,就是西城区反贪局的局长都敢伸手来管一管。 可是一听说涉及到省里主要领导的意图,老高就反应过来了,能吸引省里领导关注的对象,基本上也是差不多级别的人物,更别说还加了“主要”俩字儿。 反贪局这摊子支起来时间不长,不过大家都是检察院的人马,当然知道查错人可能带来的后果——这个查错不是说查错当事人,而是说查错当事人的背景。 当然,高局长这也不是害怕得要死,害怕是一方面,为难也是一方面,他的领导若是也被牵扯进来遭致被动局面,人家不敢针对省里主要领导说什么,但是绝对可以迁怒于他。 领导为难下属,办法真的太多了,就算那处长和陈主任能力强人脉广,可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他们也不合适乱插手、总插手吧? 呀哈,合着我的话还说多了?陈太忠一时有点委屈,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跟你少讲两句就完了,何必一定要让你宽心呢? 倒是那帕里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笑着接话,“太忠,高局的觉悟和责任心我敢保证,你也别说主要不主要的领导了,到底是谁在关心这件事儿?” 高局长微笑着不做声,显然是默认了这套说法。 “我认识些谁,你还不知道?”陈太忠悻悻地白那帕里一眼,心说老那说得也对,咱这是干私活的性质,求朋友办事还遮遮掩掩的,也不像那么回事,“肯定就是许老板了嘛。” “其实陈主任这么谨慎,也是好事儿,纪检监察和检察院,都是有保密制度的,”高局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开了锅了,许老板可是今天天南省蹿得最猛的主儿了,空降下来就是常委副省长,现在是三号人物,有这样的人罩着,确实不怕出事。 可是,小陈不是蒙老大的人吗?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明白在他眼中都很大能的那帕里为什么这么推崇陈太忠了,能跟这两位领导直接对话的主儿,简单得了吗? 然而,不知道主要领导的时候,高局长心里忐忑,知道了是许绍辉,他心里倒是不忐忑了,可是开始为难了——我直接听命许绍辉,那把检察长摆哪儿去了,把田书记搁哪儿去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实话实说了,“陈主任,您跟许老板说得上话,这个,能不能让他跟田书记打个招呼啊?意思到了就行,我怕别人觉得我目无领导。” “还得找田立平?”陈太忠听得就是眉毛一皱,心说我跟你墨迹半天,就是不想再找田立平了,结果倒是好,左绕右绕又绕回去了。 “哈哈,”那帕里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听高云风嚼谷过田甜跟陈太忠的事儿,虽然他能断定两人现在估计没什么亲密关系,但是看着太忠愁眉苦脸,倒也是一桩赏心悦目的事情。 “嗯?”高局长却是被他的笑搞得有点不摸头脑,那处长见他满头雾水的样子,笑着解释了一句,“陈主任跟田书记的女儿田甜,这个关系……很好。” “我说,你不要这么八婆行不行啊?”陈太忠恨恨地瞪他一眼,“好像你不认识田甜似的。” “我是认识,可是我没跟田书记、田甜一起吃过饭,”那帕里笑得更开心了,“反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搞一个小小的支行行长,都要费这么大的劲儿,”陈太忠叹口气,颇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那帕里和高局长交换个眼神:废话,要仅仅是一个小行长,那倒简单了,你丫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立平最近比较低调,他隐隐听说,蒙艺要走了,这消息云山雾罩的没人能确定,不过在他看来,这个消息很可能是真的,因为从常委会上就能看出来,赵喜才的气势,不如以前那么强势了。 虽然是很细微的表现,但是田书记这么多年的眼光不是白练的,而且伍书记居然没有因为赵市长的退让而采取什么进攻的架势,局势微妙到令人看不懂。 当然,若是赵喜才敢在这时候挑衅伍海滨,伍书记也会当仁不让地顶上去,蒙老大跟伍书记的关系也是尚可,自然不会在临走的时候再整出什么大动作——更关键的是,通过戒毒中心贩毒案,田立平心里已经猜出来了,赵市长在蒙老板面前说话,不是很灵光的。 这就是天南要乱的前兆,田书记心里非常清楚,因为局面比较混沌,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多事,谁知道下一步会是谁上位呢? 赵喜才的尾巴都夹起来了,田立平自然更要如此了,他最大的助力蔡莉已经去了政协,虽然是成了正省级干部,但是相关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听自己女儿打来电话,说是陈太忠想见他,田书记就有点犹豫,哎呀,这个蒙老板一走,小陈的行情绝对一落千丈,眼下他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呢?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田甜回答得很干脆,“他不跟我说。” 做女儿的回答得干脆,可是做老爹的真的干脆不起来,这个陈太忠见我,肯定是有事情要说,事情好办的话,倒是好说,万一事情难办呢? 难办的事情,他若是拒绝,难免就开罪了小陈,蒙老板可是还没走呢;可是他要答应下来的话,眼下这时机又太敏感了,将来被人算成他向蒙系站队的举动,就不好了。 当然,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他可以先答应下来,慢慢地拖着,然而这么做还有个弊端:谁知道蒙老板什么时候走呢?拖到陈太忠不耐烦而蒙老板还没走的话,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答应。 沉吟片刻,他还是叹口气,交待自己的女儿,“你告诉他我最近很忙,你先跟他坐一坐吧,能套出来他想做什么是最好的。” “最近台里在做清明节缅怀先烈的系列节目,”田甜也犹豫了,“我要见他,都是要很晚了,算了,我问问他吧……” 当天晚上,田书记招待通德来的战友,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发生在通玉的事情,“那个陈太忠真的太嚣张了,拉着几百号黑社会去通玉,不但围住了警察局,还满大街地打人,王晓强可是通德的一霸,活生生在他哥哥的警察局被他打得昏了过去……” 偏远地方就是这样,通玉弄得惊天动地了,可是素波政法委书记居然毫不知情,不过这也难怪,无非是个小县城,而且关于王二华的审查还没有结束,结果就没有出来,区区的混混斗殴,怎么能引起省城人民的关注? “中国哪儿有什么黑社会?”田立平淡淡地一笑,状似漫不经心地发问了,“他这么嚣张,老李也就算了,臧华没道理看着不管吧?” “臧华被那女孩儿顶得话都说不出来,人家最先向他求救的,结果他没操心,”那位也在政法系统,比一般人知道得要多一点,他笑着回答,“臧老板这次糗大了,那女孩儿可是见过老杜好几面,还一块儿吃过饭呢。” “那满大街打人,总得有人管一管吧,”田立平心里暗叹,小陈这家伙也太不知道进退了,蒙艺都要走了,你就不怕别人跟你秋后算账? “那都是那女孩儿的工人,”这位遗憾地叹口气,又皱一皱眉头,“陈太忠是老蒙的人,那女孩儿跟老杜又走得近,这俩主儿有一个就够用了,老田你说说,谁能管,谁又敢管?” 呀,陈太忠这是又勾搭上杜毅了?田立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心说搁给个一般的蒙系人马,杜老板没准还会考虑收编的问题——毕竟是全省一盘棋,站在杜省长那个位置,胸怀要比别人宽广一点,也更讲究平衡之道。 但那指的仅仅是一般人,陈太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蒙系的当红打手,科技部竖了典型的主儿,老杜不可能去炒这种冷饭——丫只是个副处啊。 “奇怪了吧?”那位满脸神秘地笑一笑,抬手指一指天花板,“黄……凤凰黄,那家伙也联系得上,这小子的底牌多了去啦。” 陈太忠这次在通玉整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通德人心里太纳闷了,是个人就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拔掉大眼强这一霸也就算了,围堵警察局都没事呢。 世上事情,最怕“认真”二字,有人愿意挖掘,那就总能得到点信息,于是有些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当然,至于说真假就不好判断了。 “我说嘛,”一听凤凰黄三个字,田立平终于醒悟过来了,狠狠地一拍大腿,“有这条粗腿,他还用怕谁?” 哎呀,那今天做的事情,就有点不合适了,自打蔡莉到了省政协,田立平做梦都想在省里找个靠儿,倒未必一定要图上进,可是今天却活生生把这么一个机会推得没了。 想到这个,他实在有点坐卧不安了,蒙老板要走,天南下一步是怎么回事真的不好说,关键时刻怎么也得找点东西防身吧? 说过此事之后,两人又谈了一阵之后,田立平站起身来,“老刘你坐着,我想起个事儿,得马上打个电话。” 田书记的电话自然是打给他的女儿,“我问你一下,我的答复你告诉陈太忠了没有?” “说了啊,”田甜正忙着看资料呢,被老爸打断了工作,有点不开心,“不过他说那就算了,回头再说吧……爸你还有事没有?我忙着呢。” “哦,你再跟他说一说,晚上一起坐坐总不是什么事吧?”田书记的回答,让做女儿的颇为惊讶,老爸往常都不让我玩得太晚的嘛。 她可是不知道,她老爸心里已经是拔凉拔凉的了——小陈肯定知道蒙老板要走,人家这是怀疑我不想答应,十有八九把我当成势利小人了。 第1626章 后蒙艺时代 田立平猜得一点都不错,陈太忠真的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不过,有个细节,却是田书记猜错了,他的心思可不是陈某人想出来的,是那帕里猜到的。 陈太忠脑瓜够用,近来情商也渐长,只是他有个习惯,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那就是对朋友的时候,最多不过是嘴巴严实一点,却是很少怀疑朋友。 听田甜说她老爸最近很忙,她倒是能跟他找个机会坐一坐,陈太忠也不虞有他,登时就答应了,心说大不了我把事情告诉小田,让小田跟老田转述一遍就成了。 谁想那帕里却是很关心他这个电话,等他打完之后,就不停地追问结果,年轻的副主任琢磨着这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于是就说了,谁想那处长眼珠一转,登时就是一声苦笑,“唉,得了,估计老田得了风声,知道老板要走了。” 对这一点,那帕里是有切身体会的,他老爹退下来的时候,他也见识到了人情冷暖——其中最可恨者当然就是李毅光了,所以,他能在瞬间就反应过来此事。 话不用多一点就透,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愣住了,他只当田甜是朋友,却没想到她的老爹会势利到如此地步,一时间真的有点寒心了,冲击紫府金仙的时候遭遇了朋友的背叛,眼下蒙艺还没走,自己又遭遇了朋友的背叛——这人间官场比仙界难混多了啊。 那帕里见他那副模样,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说不得笑一声劝慰他,“田甜应该是不知情的,老田也没把口子堵死,多半是要她探听一下你的口风,凭良心说,老田这是稳健之道……反正啊,这种事你慢慢地习惯就好了。” “我就是习惯不了,”以陈太忠的智商,听个开头就够了,他根本不需要听那么多的解释,一边说,他一边看向那帕里,眼中满是愤愤不平之色,“那处,是不是将来你遇到麻烦,也打算对我……稳健一下?” 有你这么问的吗?那处长心里苦笑,不过据他的观察,知道太忠已经有点进退失据了,说不得脸色一整,“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任杀任剐……半个字儿都不会抱怨。” “呵呵,失态了,老那你不许笑我,”陈太忠粲然一笑,他现在也是调整情绪的高手——更关键的是,他逐渐接受了官场的思维方式,最初的愤懑过后,马上就平静了下来,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哥们儿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 “我笑你个头,”那帕里笑着骂他,“你算是个能控制情绪的了,当初我家老头子下来的时候,我比你气得多了,要不然我能对李毅光这么大的怨气吗?” “不说了,现在给田甜回个电话,告诉她我也很忙,”陈太忠不管不顾地摸出手机拨号,那帕里想说点什么,不过,嘴巴动了动之后,最终是没发出声来。 田甜满脑门子心思都在手边的工作上,听说陈太忠最近也忙顾不上跟自己吃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是,她在挂了电话之后很久,才很奇怪地发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一段时间到底做了点什么——工作效率太低了。 “你是想借这个电话表示你的不满吗?”看着他挂了电话,那帕里用一种古怪的声调发问了,“田甜真的可能不知情。” “收起你那一套怜香惜玉的心思吧,我怎么没发现那处你还是个多情种子呢?”陈太忠咂一咂嘴巴,一脸悻悻的样子,“因为她可能不知情,我索性就不给她向我打听的机会了,也省得她难做……” 这话听起来倒也是朋友之道,不过下一刻,陈某人还是将自己的郁闷表达了出来,“既然田立平想跟我划清界限,我又何必再自找没趣地往上凑呢?” “那贾志伟那儿,你还搞不搞了?”那帕里觉得这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差,做官本就该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和决心,怎么能为一点小小的磕绊就放弃初衷呢? “搞,怎么不搞?”陈太忠笑一笑,心说死了张屠夫我还要吃带毛猪?“不过,现在这件事先放一放,我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忙。” 他是真受了田立平反应的刺激了,往日陈某人也吃过这样那样的瘪,但是大多缘于阴差阳错的误会,对他的心情真的没多大影响,但是今天再常见不过的跟红顶白,却是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后蒙艺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陈太忠要忙的事情,到底有哪些呢?说穿了只有一件,通玉的事情他不放心,原本他是想着蒙老板接手了此事了,定然会给我一个交待——要不哥们儿岂不是白帮他那么多忙了? 可是眼下看来,就算蒙老板想给他交待,通玉那边万一进展不顺利,等老蒙走后才出了判决结果,那“从严从重”四个字就很值得商榷了。 当然,他若是对判决结果不满意的话,也可以去偷偷地暗下杀手,陈某人让人莫名其妙死亡的手段实在太多了——然而,这么一搞就太着相了,这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名词:自由心证。 为什么王家兄弟迟不出事早不出事,偏偏等判决结果出来之后才会出事呢?这种现象留给别人的想像空间实在是太多了,对他陈某人绝无什么好处,而那时,老蒙已经去碧空了。 提前送他们上路吧,陈太忠这就算拿定了主意,这个时候能怀疑到他的可能性就太小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没有理由去出手。 在外人看来,陈某人这次在通玉算是大出风头了,拉着混混去警察局示威,又在县城内大打出手,而省委书记也及时地关注了此事——搁给任何一个脑瓜不是很缺弦的主儿,也不会认为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当然,这样的推理是属于逻辑范畴,也可以归到“自由心证”那个范围里,并不能证明陈太忠并没有做此事,不过,陈某人担心就是自由心证这一块,至于说证据嘛——能找得出证据,证明是他出手的人,怕是这个星球上还没有吧? 想到就做,陈太忠是行动派的代表,下午党校一下课,他就直奔通德而去,不过这次他没有开车了,直接捏起了“万里闲庭”的法诀,在体内仙气耗费了堪堪一半的时候,终于抵达了通德。 通德市这次也算认真了,居然将王晓强关在了德阳区的分局里,而王二华更是隔离在通德市武警消防中队的招待所里,十足十泰山压顶犁庭扫穴的架势。 陈太忠隐身到达德阳分局的时候,警察们正对王晓强进行“疲劳审讯”,没错,实打实的疲劳审讯,两个警察打着哈欠,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桌子对面的王晓强则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大家真的都太疲劳了。 “这家伙这次不好过啊,”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警察发话了,“那么多材料告他,市里也下狠心了,要好好整顿一下通玉县,听说省里下来指标了,最少死缓。” “嗤,死缓?”年轻的那位不屑地哼一声,“事情都在人办呢,死缓改无期,然后保外就医,肯花钱的话,也就是一两年,大眼强就出来了。” 要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人年轻一点,就不怕说一点过分的话,可是那老点的警察就谨慎一点了,“你别胡扯,省里高度关注案子,哪儿是那么容易说出来就出来的?” “切,陈太忠把通玉搞了一个天翻地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年轻人的回答正中脉络,可见这世间有见地的人真的不少,“老李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中午能让他喝这么多?喝尿还差不多。” “扯淡不是?那是我有一点推不过去的关系,”老李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回答,“就算砍头,不也得来一碗断魂酒吗?” 这就是“从严从重”吗?陈太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说法,他是知道的,可是蒙老板发话的案子,在下层的执行居然如此不力,还是颇让他咋舌,这帮人的胆子也忒大了吧? 死吧你,陈太忠抬手一个穿墙术,就捏裂王晓强的肝脏,转身施施然离开,这家伙睡得太死了,等丫被慢慢痛醒,又发现肝脏大出血的时候,那是神仙也没得救了。 王晓强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再去王二华那里转一圈,也是差不多,王局长正斜躺在床上翻看《鹿鼎记》呢,身边一个小茶几,上面有水果瓜子茶水什么的,连烟都是软中华。 “幸亏来了一趟,”陈太忠暗暗嘀咕一句,心说这些家伙也忒不是玩意儿了,省里的指示,搁在在这里,就跟放屁差不多。 这叫双规吗?周围连个监视的人都没有,与其说此人现在处于被双规的状态,还不如说是在休假——还是单间的这种。 第1627章 伏诛 王二华说是在看书,也根本看不到心里去,这次他遇到的麻烦大了,这才三天,家里已经花了三十多万出去,才堪堪挡住了第一波,以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出去呢。 反正人进了纪检委,不花俩大钱是出不去的,自从被双规之日起,王局长就有这样的觉悟了,心疼归心疼但也没太在意,不过,花钱的速度才略微地降了一降,又来了一个令他极为震惊的消息,省委办公厅都过问此事了——很显然,这是蒙老板授意的。 这不止是花钱要翻几倍的问题,而是说麻烦会更大,就算有管老书记的面子,也要颇费几番周折了,总算还好,通玉那边不少人还在观望,有些事情还没被捅出来。 其实这市纪检委也没几个好东西,不过王二华对这一套熟,一进来就是竹筒倒豆子,该说的没说多少,不该说的说了一堆,吓得几个纪检工作人员脸都白了,“让你交待你的问题,你扯什么赵市长、蔡主席的?活腻歪了?” “不说他们的问题,我的问题没法谈啊,”王局长就是一粗人,而且他在通德人面儿太熟了,也不怕被自杀,眼前这几个小崽子吃了我的拿了我的,现在还要我交待问题,欺负老子没见过世面吗? 对上这种惫懒人物,纪检委的也没什么好办法,动粗吧还不合适——凤凰的混混去通玉打砸的时候,王晓强集团的人虽然也反抗的,但大家都知道警察局的弦儿已经绷紧了,所以虽然有人用管制刀具,但是没人用火器。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大眼强的黑势力里,是有火器的,而且不止一支,跑了的混混也很有一些,这个纪检监察工作……真的是危险性很高的。 甚至有人私下偷偷抱怨:陈太忠这厮做事也不知道做得彻底一点,都说了要异地审讯了,为什么还要让通德市纪检委来管此事呢? 说白了,还是通玉太小了,陈太忠又在那边耀武扬威了一下,通德市还想捂盖子,就导致了眼下纪检监察工作的难以开展。 总之就是有人收了好处,有人碍不过老书记的面子,还有人怕打击报复,更有人怕掉进更深的泥淖里——姓王的这张烂嘴真是没遮拦。 眼下王二华这番景象,虽然是纪检监察人员无奈的举动,但同时也是对他的暗示,妈逼的你想自杀趁早啊,我们不在你跟前碍眼。 王二华明白这个,可是别人想让他自杀,他还偏偏就不肯,不过这种压力下,他若是能看得进去书,那才叫见鬼。 他正下意识地翻着书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冷不丁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很近的距离响起,“王局挺清闲的嘛,呵呵……” “是你!”下一刻,王二华尖叫一声,按说他本是警察局长,又为官多年,以他的见识、胆量和城府,断断不会如此失态,然而,在双规的地方,猛然见到此人出现,他真的无法压制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抬手,将小茶几上果盘之类的东西一扫,塑料的杯盏碗碟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到了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问一下,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 “你……”王局长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这世上本来就是一物降一物,他在陈太忠手上吃过大亏,知道眼前这家伙蛮横还超过自己,一见到他就禁不住全身发冷。 更要命的是,这个人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然而,人家偏偏就出现了,这味道不言自明,原本他还带了一点侥幸心理,心说这混蛋是羞辱我来了,怎奈人家开口就要他交待后事了! 也许这是一种逼供的手段!王二华定一定神,强自镇静着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嗯,没错,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外面的纪检干部不可能听不到我的尖叫——王局长是无神论者,当然就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仙术之类的东西。 想通了这个,他咳嗽一声,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一点,“陈主任,你好歹也是国家干部,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还是知道的吧?你觉得……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哥们儿我杀那么多人,难得地想听一回遗嘱,你要不配合那就没办法了,”陈太忠的话让王二华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下一刻,一只大手慢慢地向他伸来,他脖子一直就想大喊,怎奈猛然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第二天,通玉县里喜气洋洋,鞭炮震天响,大家都像过年一般地高兴,二王终于伏法了。 通德市里传来了消息,大眼强在被审讯期间,由于未明原因肝脏破裂,最终导致不治而亡,于此同时,王二华局长自知罪孽深重,趁纪检监察干部不注意的时候,在消防中队招待所自缢身亡。 做完这些事,陈太忠又脚不沾地的回了素波,这次通玉之行,总共用了他大约半个小时,当然,如此迅捷的速度不是没有代价的,他体内的仙力严重匮乏,觉得有必要找个地方将养一下了。 事实上这将养的地方很是好找,不过,为了证明自己这一段时间在素波,陈太忠琢磨一下,我还是找个见证比较好一点。 这见证找谁好呢?他琢磨一下,酒吧、饭店之类的地方浊气太多,将养起来会比较难受,那就不能找场面上的人——这马上就饭点儿了啊。 仔细数一数,陈太忠才愕然地发现,自己在凤凰认识的场面外的人还真的没几个,算来算去,也只能去荆老家走一趟了。 荆老住的地方是早以前天南大学的院长楼,楼外草木繁茂车辆稀少,荆家的家中也摆放了不少奇花异草,最起码那个环境是让人感觉比较清爽的。 反正也很久没见过荆老了,陈太忠在须弥戒里翻腾一阵,翻出两盒童山的罗汉果出来,拎着盒子就上门了,不过遗憾的是……开门的居然又是荆涛的爱人。 对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也实在没办法计较,总算是荆以远对他的态度不错,两人就那么坐在阳台上,闲聊了起来。 人都说,人老了话多,不过荆老还真没有什么话,两人时不时地聊两句,更多时候,是在端着茶杯细细地品茗。 这份雅致的感觉,正是我想要的,陈太忠也很享受地投入了这种感觉中,一时间静心境清明,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不过,这样时间总是很短暂的,不多时荆紫菱和荆涛也回来了,见陈太忠在,少不得大家坐在一起吃顿便饭,值得指出的是,虽然荆母对陈某人不假辞色,但还是在厨房里多弄了几个小菜,也是待客之道。 吃完之后大家接着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荆紫菱才嘀咕一句,“太忠哥……今天你很闲啊,手机居然没响。” “坏了,手机落在车上了,肯定耽误了不少事,我得走了,”陈太忠登时就站起了身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手机为什么没响,因为在去通玉之前,他将自己的手机呼叫转移到紫竹苑别墅的固话上了,然后才将手机关机。 如此一来,别人给他打电话,就不是关机状态,而且紫竹苑的电话振铃,有些人想通过他的手机漫游状态查找的话,也不会有他进入通德的记录。 可是这种话,却是没办法跟荆紫菱解释,要不然人家问起来他因何呼叫转移,又转移到什么地方了,他根本没办法回答。 眼见他匆匆离去,荆母终于在关门之后轻声嘀咕一句,“这小伙子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 才坐进桑塔纳车里,陈太忠就将手机打开,把呼叫转移状态切换了回来,紫竹苑那儿的电话等闲无人接听,但是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又错过不少电话了。 他并不知道,这次还真有人接了电话。 雷蕾今天下班比较早,带儿子去了一趟肯德基,结果小家伙吃饱了以后,在车上就睡着了,将儿子抱回家,雷记者一时觉得无事可做,索性又跑到了紫竹苑。 紫竹苑的电话,主要是用里面的窄带ISDN来上网的——陈太忠再有钱也不会闲得无聊专门扯一条DDN专线过来,所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这儿的电话号码。 但是雷蕾在这儿呆的时间比较多,就跟两个闺蜜留下过这里的电话号码,意思是说万一你们找不到我,可以打这个电话来试一试。 雷记者正抱着笔记本,在高高兴兴地上网呢,不成想身边的电话响起,一看号码不熟……不接……又是不熟的号码……还是不接……又是电话……我说,今天谁吃错药了,一个劲儿地往这儿打骚扰电话呢? 她正被骚扰电话骚扰到不行的时候,猛地看到来电上有个手机号码好像是刘晓莉的,等这电话再来的时候,说不得接了起来,“晓莉你找我有事?” “晓莉?”田甜在那边纳闷了,仔细看看自己的手机,没错,我拨的是陈太忠的号啊,怎么会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呢?“你是谁啊?” “我蕾啊……”坏了,雷蕾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刘晓莉,说不得啪嗒一声就压了电话,随即又把听筒拿开,心里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仔细琢磨一下,她觉得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挺像田甜的声音——可是,田甜怎么会知道这儿的电话了呢? 雷记者虽然整天四处乱跑,但是对这呼叫转移真的一窍不通,大多数女人对电子产品的应用没有太多的兴趣,雷蕾也是一样,手机嘛,能拨会接就行了,最多不过再学学编纂通讯录、收发短信什么的,就算她听说过这个功能,眼下也对不上号。 田甜也愣了,抬手看看表,八点了……雷蕾居然在陈太忠身边,还帮着他接电话?怪不得太忠晚上不跟我吃饭呢,敢情是跟这个女人,唉,跟这个女人…… 放了电话之后,雷蕾也没心思上网了,盯着电话发呆,我这是不是为太忠惹祸了?啧,就算是没有替他惹祸,这段私情,怕是也被田甜猜到了。 可是,田甜又怎么能知道这儿的电话呢?太忠这花花公子把她也吃了?悔恨、好奇的念头在她脑中不住地交集着,隔了五分钟,她才鼓起勇气打个电话给陈太忠,不成想被告知“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她呆坐在客厅,不知愣了多久,才说要再打个电话给陈太忠,不成想门口处啪嗒一声轻响,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哈,你在啊,今天倒是不闷了。” “不用去陪田甜吗?”雷蕾怪怪地看着他,“田主播给这儿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我还接了一个。” “哦,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走上前笑着刮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头,“吃醋了?我把手机呼叫转移到这个电话上了,谁知道你还会接电话?” “我说嘛,怎么今天净是电话,”雷蕾白他一眼,“我说,你转移呼叫之前,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先?” “谁知道你会接这个电话,这电话不是一直都是摆设吗?”陈太忠翻一翻眼皮,接着弯腰换鞋,“正好,我去查一查来电记录,看都有谁找我了。” “可是田甜听出来我的声音了,”雷蕾小心地看着他。 “听出你的声音了?”陈太忠直起了腰,愣了一愣才笑着摇摇头,“听出来就听出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我也没打算跟她再有什么来往了……” 田立平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说不得抬手给女儿打个电话,“甜儿,陈太忠告诉你没有,他到底找你办什么事?”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呢,”田甜的声音依旧那么甜美,然而,做父亲的还是听出女儿的情绪不是很高,“他不接我的电话!” 啧,田书记悻悻地咂一咂嘴,沉吟半天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1628章 无欲也不刚 “田甜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给你打电话呢?”激情过后,雷蕾趴在陈太忠的身上轻声地发问,娇小的身子,轻得有若鹅毛一般。 她身子下面的那位笑一笑不答,雷记者却是不肯干休,“我接了她这个电话,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她能给我带来什么麻烦?”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原本他是不想说什么,然而,见她一直耿耿于怀,心说连田立平都知道的事情,哥们儿微微透露一点口风,也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吧?“天南的上层,最近酝酿着点激烈的变动……嗯,你别说出去啊。” “哦,”雷蕾点点头,做为省党报记者,她对这点忌讳还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她还是会错了意思,“她想替她老爹跑官……通过你找蒙艺?” “嗯,差不多吧,反正跟老蒙有关了,”陈太忠胡乱应付着,心里却是不无感叹,看看,连雷蕾一说起来,都知道先往蒙老板身上想,这后蒙艺时代,哥们儿看来少不了麻烦。 “甜儿那人不错,就是傲了一点,她老爹也挺正直的,”雷记者还待说什么,见他谈兴缺缺,终于闭嘴,不过最后兀自不忘加一句,“省台里不少人都在说,她男朋友是个非常年轻的副处长。” “田立平……正直?”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苦笑,可是转念一想,这正直和稳健也没什么冲突,说不得悻悻地哼一声,“也许吧,不过,我管他正直不正直?” 此时,正直的田书记正在追问自己的女儿——田甜刚刚回到了家中,“这家伙居然敢不接你的电话?你什么时候打给他的?” “打了两遍,他没接,大概是八点左右吧,”美女主播有气无力地回答自己的老爹,脑中却是情不自禁地想着:他跟她现在还在一起吗?如果在一起……又在做些什么呢? 事实上,田甜对陈太忠和雷蕾的关系早有猜测,自从通张高速路施工现场,陈太忠开着车去搭救雷蕾,她就有点怀疑这两个人的真实关系了,不过当时的她并没有怎么在意,她也知道,雷蕾的家庭生活,并不是很和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猜疑的加深,她越来越地有点不服气了,雷蕾年纪不如我,相貌不如我,身材也不如我,也不知道你姓陈的长的是一双什么眼,口味也有点古怪吧? “也许是人家在喝酒或者唱歌呢,没听到,”田立平一边翻看手边的报纸,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该多打几个的嘛,你俩关系那么近,中午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想事情,晚上才想起来,我还想找小陈问点事呢。” 他知道自家女儿脸皮薄,当然就不能把真相跟女儿讲,不过听的那位嘴角抽动一下:我还打?再让雷蕾接电话……这算怎么回事? “嗯?”田立平等了半天,不见女儿回话,放低报纸抬头看她一眼,柔声发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现在就去打,”田甜吸一口气,打开手包拿出手机,沉着脸走出了客厅,田书记看女儿这副表情,不由自主地皱一皱眉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陈太忠正跟雷蕾躺在一起嘀嘀咕咕呢,手机响了,来电话的居然又是田甜,愣了一下才接起电话,“都十点了,田甜你还没睡?打这么多电话给我,有事吗?” “没事,我爸有点事情想问你,”电话那边的田甜,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明天中午有空没有?” “田书记居然有事要问我?”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容很灿烂,但是田甜若在他面前,仔细观察的话,应当能看到他的眼中并不仅仅是笑意,还有诸多说不清的东西,“呵呵,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会让田书记失望。” 田甜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以她的心思,当然能猜到,自己的父亲同太忠之间,怕是发生了一点什么,人家连“田书记”都叫上了,以前说起来,可是“你老爸”“你老爹”之类的。 好半天之后,她才叹一口气,却是答非所问,“雷蕾跟你在一起,是吧?” “是啊,”陈太忠一边回答,一边轻抚身边佳人光滑的肩头,笑声变得轻浮了起来,“呵呵,你要是想过来的话,我也欢迎。” “……”电话里又是一阵寂静,好半天才听到田甜发问了,“你现在……在哪儿?” “呵呵,玩笑,一个玩笑,”陈太忠听出她的情绪不怎么对劲,一时有点不忍心,于是叹一口气,“打电话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你先说……找我爸什么事情吧,”田甜听到他拒绝,登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压力的消失,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快乐,反倒是觉得这仲春的晚上有些冷了。 “没啥事,只是想让他帮着查一个支行行长,谁能想到你老爹这么忙呢?”陈太忠笑一声,说出了缘由,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事情,所以并不怕告诉她真相。 反正就算传出去也不打紧,这年头银行这么多,支行行长也海了去啦,只说素波这一块,正副支行行长加起来,怎么还没有大几十个? “哪个银行的,叫什么名字?”田甜一听说是这种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她常年工作在媒体,自然知道这支行行长的厉害——尤其是那四大行的行长,不过凭良心说,这对田立平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更何况陈太忠身后背靠着蒙艺? 让她更开心的是,太忠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这种事情也敢跟自己说,不成想,她的开心尚未完全绽放,听筒里又传来一声轻笑,“呵呵,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田书记挺忙的,我就不给他添堵了。” 这话忒是无情,田甜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再看看手机屏幕,已经恢复了待机图案,禁不住再紧一紧身上身上披着的夹衣——这两天还真有点冷。 她走回客厅,发现老爹正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选台,禁不住哼一声,“爸,陈太忠只想让你帮着查一个支行行长,你为什么一定要推了他呢?” “支行行长?”田立平讶异地重复一遍,看到女儿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知这番做作终是瞒不过自己的女儿,禁不住苦笑一声,“你知道什么?最近省里要有大变动,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查哪个行长?” “人家说了,你很忙,”田甜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老爹,“所以,这种小事就不麻烦‘田书记’了,”有意无意间,她将“田书记”三个字咬得极重。 不麻烦就不麻烦,他自己查去呗,田立平哼一声,就待说出这话,可是话到嘴边,终于硬生生地咽下,换了一种说法,“他倒是有理了,戒毒中心的事儿,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你都找他算账算了八百次了,”田甜再也忍不住了,出言顶撞自己的老爹,“上次吃饭,你就教训他了,然后又是那个警察局长持枪的案子……” “那也才两次嘛,”田立平翻一翻眼皮,下一刻又笑了,“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没法说,问问他那个银行行长叫什么。” 有那么一刻,田书记真的不想搭理陈太忠了,心说你个小毛孩子还跟我得瑟,不就是认识个黄老吗?老子不认识黄老,眼下可也是政法委书记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小陈是不是个君子这不太好说,有没有成事的能力也不好说,但是毫无疑问,跟这家伙作对的人,眼下都比较惨,也就是说这家伙坏事的能力比较厉害。 田立平今年五十四了,要说上进心他不是没有了,但是也没剩多少,“五十知天命”嘛,但是这年头,你就算想保持原地不动,也得谨防小人不是?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对自己的女儿做出了如此吩咐,就如同对自己的下属做指示一般——我不管你去怎么做,但是要把这个人的名字打听回来。 田甜却是习惯了父亲的这种做派了,人在上位呆得久了,家里家外都是一样的做派,事实上大多数干部子女都有类似的感受,爹妈的话有点不讲理,但是你就得听。 按常理,这种情况下,她可以嘀咕两句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就没觉得老爹的话不讲理,只是微微地撇一撇嘴,心说再怎么着今天也不能打电话给他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正驱车前往党校的路上,就接到了田甜的电话,一时间心里也挺麻烦的,心说我帮着提拔省移动一个老总,也不过就是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可是想查一个小小的支行行长……你看这耽搁了几天啦? 想做点事情,真难啊,他心里禁不住暗叹一声,“成,你真想知道,那咱们中午谈吧,我去电视台接你,这总可以吧?” “中午?那最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田甜放下了电话,心说不是晚上的话,我也不用提防什么。 第1629章 嚣张的拖鞋 事实上,陈述事情是很简单的,只不过做事比较复杂而已,就在陈太忠接到田甜之后,三两分钟就把整件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了。 “原来是为了对付朱秉松?”田甜可是知道自家老爹跟朱秉松的恩怨,想当初蔡莉和朱秉松翻脸的时候,上谷市常务副市长齐国民父女被连锅端,其中齐女就是田立平授意拿下的,不付出相当的代价,这种恩怨根本就没可能化解。 “你以为呢?”陈太忠哼一声,不屑地撇一撇嘴,“你老爸倒好,捡着有用的人往外推,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他说……最近省里会有些变动,”田甜也觉着自己的老爹做得有点过分了,少不得讲一讲其中的缘由,却是顾不得考虑这话合适不合适泄露了。 “我知道他考虑到变动了,嗤,”陈太忠脸上的冷笑,越发地不屑了,“这不是怕连累了他吗?所以我才不接你电话了,没想到田书记又改变主意了。” 敢情小陈也知道变动?田甜听到这里,隐隐觉得自己老爹做错了什么,不过,她当然不可能附和着陈太忠说自己老爹的不是,说不得苦笑一声,“素纺的人我也接触过一些,真的是很可怜的。” 她这话说得倒也真诚,以前做为素波电视台主持人,她跑过一些现场,接触过不少人,对某些东西还是比较清楚的,对民间疾苦,并不是所有干部子弟都能做到毫无感触。 陈太忠嘿然一笑,却是不肯接口,田甜见他兴致不高,于是另找一个话题,“要不这样,咱们打算去哪儿吃?我给我爸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过来。” “嗯?”陈太忠听到这话,眼珠一转,笑着点点头,“行,我带你去个地方,咱们叫外卖吃,你爸想过来就过来吧。” 一边说,他一边打一把方向盘,驶向了紫竹苑,心说我也学一学那帕里,把自己的隐私开放给田立平一点,且看这老田会怎么应对——反正这房子是韩忠的,又不是我的。 看到汽车居然驶进了紫竹苑,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田甜就有点纳闷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这个地方……是你的房子?” “现在我住着呢,”陈太忠冲她微微一笑,他本有心再说一句昨天雷蕾也在这儿,可是想一想这么说总是有点轻浮,不但不是朋友之道,也不符合他这副处的身份,终于打住了。 可是他不说,田甜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跟着他走进别墅,四下一打量,果然,别的不说,只说女式拖鞋门口就六双棉的六双凉的,男士的却只有区区的三双凉的——这家伙还真够荒唐的。 陈太忠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一时也懒得解释,索性又从鞋柜里拎出一双新的女式拖鞋,“给你穿这双。” 田甜出身大家,自然明白这意思,那就是说那五套鞋都是有主的,你是外人,就穿一双新的的吧,犹豫一下才嘀咕一声,“万一我爸来,你把这些鞋……收一收?” 我还就是要让他看呢,陈太忠笑一笑,冲她挥一挥手,“行了,你打电话吧,我去给饭店打电话……你老爹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田立平一听说陈太忠是要借素纺敲打朱秉松,心里登时就是一片敞亮——得,我还是误会小陈了,人家找我办这事儿,是合则两利的好事,我还真不该拒绝。 于是,他也打算来赴宴,不过一听说那地方是在紫竹苑,一时就有点犹豫,想了半天,没叫自己的司机,只带了新任的秘书小姜前往。 做秘书的,都是手脚伶俐的主儿,小姜帮着领导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拖鞋,禁不住眨一眨眼,我靠,太嚣张了吧? 田立平见到自己的秘书愣神,说不得也侧头扫一眼,随即转回目光只做不见,也不换鞋,一双皮鞋就这么踩着昂贵的实木地板,吧嗒吧嗒地昂然走了进去。 田书记可以这么做,可是小姜苦恼了,这鞋该换不该换呢?不换吧,那是招惹了陈太忠和田书记的女儿了,换吧,这又算没紧跟领导的步伐,这这这…… 换了吧,犹豫再三,姜秘书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老板不换鞋是人家有那身份,我学老板就是对老板的不尊重。 事实上,田书记心里也敞亮着呢,我堂堂一个地级市政法委书记登门,小陈你不但不出来迎接,还不知道把门口这些混蛋玩意儿收一收,那是在向我暗示呢,这小混蛋真的很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请自己来这种地方吃饭,可见陈太忠也没把我当作外人,田立平太明白这些因果了——别的不说,只说这栋别墅,连房子带装修,加上简单家电、家具什么的,算下来怎么还不得两百万左右?凭他一个小小的副处,不吃不喝攒三十年也买不起不是? 人家不怕让我看到这些,这就是交好之意,不过这混蛋做事,难道就不知道低调点吗?这种东西可是一举报一个准。 事实上陈太忠和田甜离他并不远,两人就在大厅里坐着呢,见田书记来了赶紧站起来,“田书记来了?您到的时候,按一下喇叭嘛……我真的失礼了。” 你小子就该站在门口迎接我的!田立平笑着摇一摇头,“又都不是外人,客气个什么?那个是我的新秘书小姜,市人大姜副主任的儿子。” 是不是外人,那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田书记有意点明小姜的家世,固然有请对方关照小姜的可能,但大抵还是向陈太忠暗示,你看,我没把你当外人不是? 一边说着话,田书记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一眼自家女儿的脚下,嗯,一双新棉拖……还好还好。 客套几句之后,外卖送了过来,小姜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陈太忠却是张罗着开了一瓶木桐酒,“田书记不喝白的,就来点红的吧?” 坐下吃了一阵之后,田立平才关切地发问,“小陈你这房子……是买的?” “借的,不过跟买的差不多,”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才不给田书记关心自己的机会,“最近总来素波,怎么也得有个落脚点不是?” 这话噎得田书记不轻,借的就借的吧,还说什么“跟买的差不多”,这是有意在我面前挑衅啊,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嚣张呢? 然而,很快地,田书记就知道人家陈太忠为什么这么嚣张了,“……许书记也知道贾志伟的事情,而且表示……关注。” 你小子牛啊,蒙艺要走了,你又靠上许绍辉了,这一刻,田立平真的有点无语了,黄老、老蒙、许绍辉……这些资源你是怎么整合到一块儿的呢? 当然,他并没有认为陈太忠在骗自己,许绍辉和朱秉松的恩怨,他也明白得很,老朱现在是不行了,若是老实夹着尾巴,大家也不会怎么为难,但是想借这股子乱劲儿,向素纺伸手的话,许绍辉看不顺眼是很正常的。 姜秘书在一边听得却是心惊胆战,事实上,他对陈太忠的能力已经估得相当高了,然而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的副处。 怪不得人家敢在门口那样摆拖鞋呢,小姜想到这儿,也悄悄瞥一眼田甜的拖鞋,心说还好,田甜还没在这儿混上一份儿凉拖…… 他正稀里糊涂地琢磨呢,听到老板发话了,“小姜你收拾一下,小陈,咱们去沙发那儿聊,”这下他明白了,得,剩下的话,老板不让我听了。 确实,剩下的话还真不合适他听了,坐在沙发上,田甜忙着帮洗茶倒水,田立平看一眼陈太忠,身子向沙发上一靠,微微一笑,“你对我怨气不小啊。” 整贾志伟,真的是一件太简单的事儿了,下面反贪局高局长答应了,上面有许绍辉在关注,田立平只需打个电话就算完美的事情,实在不值得多说。 这么简单的事情,之所以如此地绕来绕去如此地难办,不是程序上出了问题,是人出了问题,说这个工作效率,大抵是跟人有关的。 “我怎么能对您有怨气呢?”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坚决不肯承认,“我跟田甜是好朋友,这么算下来,您是我的长辈啊,您看,这次贾志伟的事儿,我一开始都没敢跟您说,还是先托田甜问的您呢……” 你小子能不能少两句废话,这不是有意打我的脸吗?田立平是真的服了他了,说不得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旋即四下扫一眼,轻声发话,“蒙书记走了以后,谁会上来?” 这话问得真不见外,而且还话里有话——小子,不是我有意跟你见外,实在是我不敢乱动,有苦衷啊我! 你也跟我玩儿瞬移?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人家田书记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他也实在没办法计较了,于是清清嗓子,又低声回答,“这个……可能是杜老板吧。” “嗯,”田立平微微点一点头,这个说法跟他估计得差不多,否则眼下天南形势不会如此诡异,沉吟一下,他又发问了,“那老杜那边,又是谁上呢?” “呵呵,”陈太忠笑一下,也不作答,而是端起茶杯轻啜了起来。 田立平当然不会认为他不知道——虽然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只冲丫这做派,意思就很明白了,田书记,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的。 那就是说,省里有不少人知道杜毅要上位了,估计变数也不大了,然而这个省长的位子,可能还存在一点变数,所以小陈不说。 不说怎么可以?这个位子挺关键的,于是田书记见他做作的样子,也不吱声,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他,小子,有本事你就扛住别说——我女儿是你的好朋友,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不说话,陈太忠也不说话,于是,大厅里的形势,显得挺诡异的,陈某人低头专心看着茶杯,好像里面有美女在裸泳一样,田书记却是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似乎发现他脸上正在播出《新闻联播》一般。 最终,还是田甜打破了僵局,在听到蒙艺要走的消息之后,她惊讶了好一阵,才轻推陈太忠一把,“太忠,我爸问你话呢。” “呵呵,”陈太忠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冲着田立平苦笑一声,“嗯,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也许……是个熟人?” 熟人?田立平的脑子开始打转了,知道杜毅要上位,他就算清楚了,省长是要从外省调过来人或者中央下来人了,所以仅仅“熟人”两个字,就把可能的范围缩小到不能再小了。 很快地,他脑子里就出现几个从天南出去的干部的名字,良久之后,他才笑一声,“呵呵,这样啊,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小陈你……还有什么事儿没有?” 田甜听这句话,就跟陈太忠听蒙艺和邓健东聊天一般,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死活不明白里面的意思,怎么太忠说了“熟人”俩字儿,老爸好像就猜到了是谁一样呢? 这就是境界的问题了,田立平想明白了里面得已和不得已的事情,就知道陈太忠为什么不想说了,也知道这话没办法再问了,于是只能站起身走人。 对田甜该不该跟着回,做老爹的没发话,也说不清是不是在纵容某些事,不过,做女儿的可是要替老爹的面子着想呢,门口那么多拖鞋,我肯定不能在这里呆着不是? 姜秘书手脚灵便,田书记一站身,他就跑到门口换鞋了,田甜就要慢一点了,走到门口,将黑袜子裹着的细小纤足伸进棕色的高跟鞋,看一看老爹已经走远,犹豫一下,她转头看一眼陈太忠,一咧嘴,嘴角泛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轻声地发话了,“天热了,棉拖快穿不住了……” 第1630章 狠手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是笑话我不但荒淫无度,还不知羞耻地显摆,还是暗示我你也想要一套这样的鞋呢? 他本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才待张嘴调笑一下对方,却发现田甜紧走两步,已经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田书记和小姜,终于悻悻地闭嘴。 陈太忠对田立平本来也就没什么忌惮的,今天的午餐虽然他嚣张在前,不过两人关系大大地拉近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不管怎么说,当着田书记调戏人家的女儿,就实在有点那啥了不是? 下一刻,另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分了他的心,三人走出老远又拐了几拐,出了紫竹苑之后,小姜伸手拦了一辆出租坐了上去——居然打车来,老田你小心得也有点离谱了吧? 上车之后,姜秘书肯定是坐前排的,田书记和美女主播坐后排,开过街角一个拐弯,三人下车姜秘书付钱,看着三人离开,出租车司机一边起步一边摇头感慨,“不愧是住紫竹苑的,有钱啊,四百多米还要打辆车。” 田书记的司机早就吃完了午饭,一直在这里停着车等着呢,见老板到了,忙不迭开车迎上去。 直到坐进自己的车里,田书记才轻声问自己的女儿,“这家伙怎么把饭局安排到这儿?” “他本来好像没安排这儿,”田甜也隐约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不动声色地解释,“听说你要来,他就临时定在这儿了……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 “你也是第一次来?”田立平瞥一眼自己的女儿,似乎是有点不相信的意思,不过下一刻,他的脊背就隐隐有冷汗渗出——好家伙,幸亏我今天来了,这陈太忠的心眼小得厉害啊。 其实,在这种事情上,田书记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比较相信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小陈为什么会把饭局安排在这儿呢? 他好歹也是在政坛混迹了三十年,略一分析就得出了结果,陈太忠对我真的太不满意了,所以就在我面前略略嚣张一下,同时呢,还不忘记示好——我把这么隐秘的场所告诉你了。 这家伙厉害啊,想明白了这一点,田书记对自己说,这个人我一定不能招惹,永远都不要招惹,官场中得罪了君子或者不那么要紧,但是得罪了器量小的小人,那真的连走路都得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陈太忠不但器量小,而且还跋扈成性,这种对手,相信是官场中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的,田立平当然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他就有一种不想让女儿跟其来往的冲动,可是再想一想陈某人身后站着的人,黄老、老蒙、许绍辉……要是我有这么多靠山,没准比他还嚣张呢。 他在想心事,田甜也在想心事,她有点后悔自己在走时说的那句话,她也说不清,当时为什么自己嘴里就蹦出了那样的话,当然,在她心里认为,这是自己在调侃对方的无耻。 希望他别把我的话,听成别的意思吧,想到“别的意思”四个字,她只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地发热,早知道这句话不该说的。 知女莫若父,她状似发呆实则在想心事,一边的田立平看得真真切切,嘴巴微微一动似乎要说点什么,最后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才轻声吩咐一句,“小姜,下午记得提醒我给小高打电话……” 下午反贪局有个小会,由于反贪局刚成立不久,办公条件还上不去,高局长在自己的办公室同几个副职笑着说着,猛地手边红机电话响起,屋子里登时寂静了下来,谁都不做声了。 “你好,我是高洋,”高局长严肃而沉稳地自报家门,他的电话没来显,但是能让这个电话响铃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下一刻他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请稍等,我屋里有人。” 不待他发话,几个副职站起身,脚不沾地的离开了,高局长这下才笑着发话,“让姜秘书久等了,请田书记指示吧。” 田立平的指示很简单,无非就是说接到了群众举报,工行西城支行可能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希望反贪局能重视一下,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同时,也不放过一个贪污腐败份子。 听领导的指示,先后次序很重要,做领导的惯常把重点放在后面,先是不冤枉好人,然后是不放过坏人,高洋明白,这就是要自己下狠手了。 说一句题外话,做下属的汇报工作的时候,说话顺序恰恰相反,尤其是感谢领导信任组织培养之类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前面,这一点万万不可轻忽。 反正,有了这个指示,高局长立马就下令了,工行西城支行,把他们的领导班子全给我端过来! 是不是要跟工行素波分行打个招呼啊?有人小心地发问了,也好请他们协助调查? 按说反贪局抓人,只要手里有确凿证据,确实是可以不通知银行的——我管你是不是条管单位呢,犯了事儿了,该抓就抓。 可是没有确凿证据,只是怀疑的情况下,通常还是要走一下调查程序的,不但该跟上级行打个招呼,同时也不能抓人,从原则上讲,只能找其谈话。 这就是做下属的请示领导了:高局啊,咱们手上有没有硬货呢?要是没有硬货,有人叫真的话,这叫非法拘禁啊。 “证据当然有,”高局长的指示很明确,“不过嘛……咱们反贪局的存在,不但是要震慑涉贪者,同时也要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主观愿望,可以适当地给他们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 说话的这位是听领导指示的,关注的当然是后面的内容,结果这一听就明白了,领导手上的证据怕是有点悬乎,咱得采取手段诱供! 反正,任你腐败分子狡诈如狐,只要反贪机构铁下心思去对付你,纵然有条条框框的约束,大家也有的是变通手段,鲜有人能逃得脱。 然而,高局长这决心一下,事情就又变了味道,一个副行长坚持了两小时就忍不住了,主动交待自己在高息揽储的过程中,有挪用该返还客户额外利息的违法行为。 高局长听得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心说这么小的胆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行长的,他正感慨呢,内线电话响起,来电话的是检察长,声音是罕见的严厉,“高洋你搞什么飞机?怎么能把西城支行的领导层一锅端了?工行素波分行打电话跟我抗议了。” “张检,这是田书记的意思,”高洋马上就回答了,这不是他想拿政法委书记压自家的老大,而是必须把这件事涉及的人交待清楚。 高局长心里非常清楚,这种时候亮底牌绝对不能犹豫,而检察长也给了他亮底牌的机会,如若不然,检察长大可以直接来一句——“马上给我放人”。 能让领导用如此声调打来电话,绝对不会仅仅是素波工行抗议那么简单。 “田书记的意思?”检察长一听,声调果然就缓和了下来,“好了,我知道了……你要注意工作方式,对了,你有确凿证据吗?” 两人说了半天才说到证据,可见这东西固然重要,却是没有大家想像中的那么重要。 “田书记说,有些证据在他手上,还没移交过来,”高局长回答得轻松而干脆,田立平是陈主任的关系,又向我亲口做出了指示的,不信他不偏袒我,领导您要是够胆,就跟田书记要证据去嘛。 检察长听到这话,心里肯定不甘心,心说你拿田书记吓唬我吗?哼,不是笑话你,论起跟田书记的关系,你还差得多! 结果他一个电话就打到了田立平那里,田立平跟他关系也确实好,听他隐隐有找自己落实情况的意思,禁不住哼一声,“这件事情我没通知你,肯定有没通知你的原因,你掺乎不起,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太明白了,检察长挂了电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关掉了自己的手机,他的心里隐隐还是有点不平,不过却是不敢再问田书记了:我掺乎不起,高洋就掺乎得起? 政法委书记,这样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算小了,田立平愿意站出来力挺,大多数噪音登时戛然而止,而有能力干涉田立平行事的人,也不会贸然冒头出来——这个行动太突然了,大家还都没品出来是什么味道呢,等个一两天再看吧。 外面光阴似箭,里面度日如年,由于有田立平顶着,两天时间过去了,几个行长还在被“非法拘禁”着,可是被勒令“协助调查”的人,却先扛不住了。 突破口是在西城支行信贷科科长身上打开的,这科长原本也是个玲珑人物,深知反贪局的办案手段,心说没有确凿证据,人家也不可能把贾行长羁縻这么久不是? 当然,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人家还能把这几个行长羁縻这么久的话,那就更可怕了,信贷科长是明白人,于是就开始好好配合调查了。 第1631章 沉默的背后 口子一旦被打开,剩下的事情就好处理得多了,自始至终,高局长都没有找陈太忠去要什么所谓的证据,所谓的证据,在不经意间会导致一些惯性思维,不利于扩大战果——实在打不开局面的时候,再找小陈也不晚。 事实上,陈太忠手里也没什么证据,当然,如果他愿意,可以再做一次梁上君子,不过他查找证据的能力,与其仙人的水平不匹配,最起码是比不上穿墙专家水羲生,而且他最近身体的仙力也不太充裕。 任由反贪局自由发挥的后果,真的是太严重了,银行里面的问题,真的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查到最后,大家都不敢查了,“高局,要不……就这样吧?” 这次查案,不但相当不讲理,而且非常地雷厉风行,反贪局的工作人员里也不缺乏明白人,知道这蹊跷处必定是有缘故的,心说咱把该处理的问题处理一下就成了,不要盲目扩大打击面,要不然真不好收场了。 到了此时,高局长才联系一下那帕里出来坐坐,“那处,这目标到底是什么人呢?你看,现在涉及到的公司和人,分别有……” 这就是高洋做人的手段了,我不问是谁就开始查,这态度没得说吧?现在基本上出来这么几个块头比较大的,您该指示一下了。 “天厦房地产开发公司,”那帕里年纪不大,但是对这些做人的手段已经相当地纯熟了,笑着拍一拍高局长的肩头,“老高不错,够朋友。” “果然是他,”高洋点点头,这次把几个行长都请进去,不过是瞒天过海混淆视线的手段,核心却是直指贾志伟,这个是绝对搞不错的——当然,也不排除反贪局借此机会扬名立万、震慑涉贪者,有省里主要领导关注,这大旗不用才是傻瓜。 贾行长的手脚倒不是特别不干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像政治人更超过像银行家,年纪轻轻在银行系统就被评上了先进工作者,领导的储蓄所也是先进集体,这上进的心思一旦强了,经济方面自然就要比较注意。 手脚干净是好事儿,但也正是因为他上进心太强,人情贷、超额贷等违规贷款就多了一点,而且还存在对贷款监管不力的情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贾行长手上也就这点资源,不利用好了如何上进? 高局长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贾行长似乎跟朱秉松有点瓜葛,当时听说这个消息,吓得他整整愣了半分钟,不过这惊讶过去之后,再想一想自己这边的牌,就明白了——要不是朱秉松,省里“主要领导”怕是还没心思去动西城支行呢。 朱秉松是失势了,但是对于高洋这种处级干部,还是有若泰山一般的庞然大物,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高局长禁不住庆幸一下,幸亏我把支行里几个行长都请进来了,要不然这么强的针对性,让老朱记恨上我,也是很不妙的。 “其他人,要不要搞一搞?”确定了是朱秉松之后,高局长的心情就松弛了下来,开弓没有回头箭,无非就是这样了,“市行梁行长也有点牵扯,还有邓区长的关系……老邓可是伍老板的人啊。” “这个……不宜树敌太多吧?”那处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旋踵他又笑了起来,“当然,兄弟们也不能白辛苦,反正突出主题就好,重点处理贾志伟,让朱秉松心里敞亮点。” “这你就不懂了,”高洋笑了起来,真是难得,以那处长的眼界和世故,居然会被人耻笑,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术业有专攻不是? 高局长的看法,比他专业得多,“这么大的动静,老朱没反应过来味儿才叫怪呢,你当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不针对他,他都要缩头看看风声了……如果他不是那么笨的话。” 这个倒是,那帕里笑着点头,心说以朱秉松的智商,怎么可能考虑不到其中的因果?如果老朱还心存侥幸的话,下一次来个狠点儿的,那么丫就是自取其辱了。 于是,此事终于告一段落,虽然一开局的局面有点大,不过结束得倒是风轻云淡的,非常遗憾的是,没有一个素纺人会把自己的厂子跟这件事联系在一起,陈太忠是彻彻底底地做了一次幕后英雄。 贾志伟身上,到最后都没查出经济问题,不过“工作中出现严重失误”那是铁铁地没跑了,所以,工行中年轻的“希望之星”就此陨落,不但被开除了公职,还因为渎职被判三缓四,总算是贾行长当权时比较讲义气,结识了两个仗义的老板,后来的生活也不至于太惨。 其他几个副行长被剥了一层皮之后,也放了出来,当然,他们可以说反贪局违规操作了,做出起诉之类的行为,然而,没人那么傻去如此行事,就算一个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副行长,东挪西借了几十万,把自己保出来了,也不敢打这样的主意,倒是直接跳槽去了某股份制银行。 不管什么时候,保住自己才是真的,此次反贪局针对西城支行的行动,有点政治敏感度的人就能品出来,事情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背后定然是有庞然大物在推动。 最好笑的是,由于这件事陈太忠单线联系了许绍辉、田立平和高洋,以至于外面的人最多只知道此事是田书记首肯的,却是根本没有发现许绍辉还站在背后打算伸手。 就连朱秉松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是哪个家伙授意田立平这么干的,他跟田书记不对付那是众所周知的,但是他并不认为,姓田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跳出来跟自己放对。 出手搞贾志伟并且还公然派员调查天厦公司的账本,虽然仅仅是走了一个过场,可没人授意是不可能的,朱部长甚至为此琢磨了半个小时,得出的结论却偏向于:有人想动素纺,所以就看不顺眼我伸手! 这也不怪他想歪,素纺真的是太肥了,肥到垂涎它的势力不可胜数,相对于有人正义感过剩出手干涉,倒不如相信是有利益集团出来下绊子。 这次行动结束得是如此地隐蔽,甚至于在素波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以至于很久之后蒙老板再见陈太忠的时候,还问起素纺那边怎么样了——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见不得人的东西,终究是要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应对的,这是陈某人在此次事件中得到的最大收获。 不过话说回来,世事无绝对,陈太忠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却是不怕被人追究,此事尚未风平浪静,通玉县的县委书记徐自强已经跑到了素波来,亲自找到他向他解释,“陈主任,王二华和王晓强死的是比较离奇,但是通玉县是被要求回避的……我们不知情啊。” 听说王家兄弟同时死亡,徐书记心里登时就是咯噔一下,虽然接触不多,但是陈主任是个什么样的鸟人,他是深有体会。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原本徐自强还想着,这次我要是受到点牵连,也是正常的,不过王二华的势力不是一天养成的,谁一手造就的这一切,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丫跟我还不太对付,你们也不能把屎盆子全扣到我头上。 然而王局长自缢身亡,就让徐书记慌了神,相较而言,大眼强离奇死亡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了,陈太忠那家伙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估计不能满足这个结果吧?更别说,这还是省委办公厅关注的案子。 完蛋,我要有麻烦了,徐自强心里拔凉拔凉的,陈某人这口气儿没出,指不定就要把火撒在我身上了,毕竟是党管干部,而通德市委的李书记,那是能跟陈太忠说上话的主儿,估计受不到什么牵连——我说王二华你怎么就死了呢? 这个替罪羊我不能当,想明白这一点,徐自强就跑到素波来了,打听清楚陈太忠在省委党校上课,专门跑到党校门口来等人,他也不求陈主任帮自己说好话——能不迁怒于我就够了。 当然,徐书记身为一县的党委书记,做事不会太不靠谱,撒开人马打听一下陈太忠相熟的人,最后终于找出来这么一个,却是很让陈某人很无语的中间人——天才美少女荆紫菱。 这倒也怪不得徐自强,陈太忠同荆家的关系凤凰市路人皆知,而荆涛本人又是天南大学的教授,桃李满天下,顺着这根藤摸下来,他很自然地找到了荆教授。 荆教授当然不愿意为这种事出面,他自己要求小陈的事儿还多呢,结果徐书记就找到了荆紫菱,小紫菱琢磨一下,这俩人死得蹊跷啊,嗯,没准啊…… 她既然答应了,两人就一块在门口等陈太忠,陈主任正混在学生中跟王思敏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呢,一眼看到这二位,登时就是一愣神。 “陈主任,我来……来告你个事儿,”徐自强咳嗽一声,“这个,王二华兄弟两个死了……” 陈太忠静静地听他说完情况,又瞥一眼一边站着的荆紫菱,心说你丫都知道我这次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现在扯上小紫菱过来,这是……嫌我靠子安生吗?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沉着脸发问了,“我需要对王局长的自杀负责吗?” 第1632章 交易 徐自强当然不会认为这种蹊跷事出自于陈太忠之手,原因很简单,陈主任没有出手的理由,在他看来王二华已经逃不过这一关了——以徐书记所处的层面,又身在一个山沟的小县里,不知道蒙艺要走是很正常的。 对官场中人来说,最解气的惩罚,并不是看着对手的肉体消亡,而是将他所拥有的权力和威望活生生地褫夺,让其眼睁睁地看着门可罗雀、众叛亲离,日夜在失落、痛苦和悔恨中渡过,相对于日渐一日精神上的痛苦,肉体上那点短暂的疼痛,还真未必够解气了。 “陈主任你这就是开玩笑了,”徐自强干笑一声,含糊地解释两句,大意不外是这个案子是市里接手的,跟我们通玉无关了,这冤有头债有主的,您不能找错方向,让小人得逞不是? 一边说着,他一边斜眼瞟一眼荆紫菱,天才美少女倒也真的不是白来的,选个合适的机会插话了,“太忠哥,站在这儿这么聊,也不是个事儿,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陈太忠一听她说话,就有一点头大,可是转念一想,觉得如此胆小的县委书记主动送上门来,不宰岂不是傻的?于是淡淡地哼一声,“荆总你就不要插话了,这种事情你不懂。” “前两天你在我家跟我聊的时候,还夸我悟性高呢,”荆紫菱也不生气,而是笑着挤一挤眼,“太忠哥,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好?” 去她家的时候,正好是我从通玉返回来之后啊,陈太忠一时就明白了,八成这天才美少女是猜到点什么了,不过他心里既然有了想法,少不得就要做作一番,“徐书记远来是客,找个地方坐一坐没问题,不过大家不谈通玉的事。” 对徐自强来说,能跟这小爷坐一坐,就是极大的进展了,去哪儿坐喝不喝酒,那都是后话了,然而陈太忠有意刁难,还真就领着他俩去了离素纺不远处的一家茶社。 茶社的装修倒是不算太差,可是开的地方不对,消费水平上不去,想这素纺附近的康师傅方便面都要比市区便宜两毛,档次也就可想而知了。 徐自强倒是没介意这个,他虽然是偏远县城的书记,可是高档消费场所去的也不少,这山珍海味吃多了,来俩棒子面儿窝头也算是尝鲜了。 不过这三位坐在一起,不谈通玉还真没什么可聊的,只能拿着荆紫菱的易网公司说事,从荆总小小年纪就商场得意说起,又说到了高科技公司的发展,接着就谈到了科委今年的大动作,再然后,徐书记很干脆地表示,通玉县下一步的发展目标,就是“科技兴县”。 我说你累不累啊?陈太忠悻悻地腹诽,他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只有在谈到科委的时候,纠正了这两位两个认知错误,又很谦虚地表示“我的凤凰科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之类的。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徐自强能坐到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也是有其能力的,最起码说起话来,嘴皮子吧嗒吧嗒能说个没完。 光会说不算什么,撇开那些套话,真的谈一点高科技方面的东西,徐书记也是相当不含糊,知识面和信息量都跟得上,完全不像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偏远地区的主儿。 这家伙有才啊,陈太忠心里也感慨不已,这样的人放到通玉真的是糟蹋了,也不知道这组织部门是怎么做事的——发这个感慨的时候,他有选择地遗忘了他这高中生当科委副主任一事。 “通玉县搞科技,不太现实,”他终于插口了,“重点还是应该发展农业、林业、旅游业和畜牧业,争取推动第三产业……的这个,发展。” 说到第三产业,他情不自禁地打个磕绊,这不就是服务业吗?通玉县出美女……那个啥,哥们儿真没别的意思哈。 “陈主任说得很有道理,这个农业……”很没道理的,磕绊这东西居然也会传染,说到农业的时候,徐自强也愣了一下,旋即意味深长地笑一笑,“农业局有些同志是很有能力的,比如说曹小宝……” 曹小宝就是刘盼男的爱人,开车的一司机而已,能有什么能力——修车的能力?然而,徐书记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放我一马,我肯定会照顾曹小宝的。 这下面的人说话,就是不讲究啊,陈太忠心里暗叹,不过转念一想县区的工作方式,确实比省市级别的粗糙和直接了很多,他也就懒得计较了,于是讶然地一扬眉毛,顺着这话说下去了,“曹小宝?他有什么能力呢?” “小曹年富力强,手脚勤快,政治思想觉悟也很高,我正考虑把他调到县委办呢,”徐自强笑着回答,“像他这么实在的人不多了。” “县委办?我看他嘴皮子和笔头子都差得很,”陈太忠摇一摇头,徐书记心里才一咯噔,却听人家又说了,“通玉县这个治安情况,是个大问题啊。” “那我给他个分局治安科副科长,”徐自强这话接得叫个利索,见对方眉头微微一皱,忙不迭又解释一句,“现任科长马上要上副局了。” 警察分局治安科科长?陈太忠琢磨一下,这位子就算不错了,一个白丁眨眼间就蹦到了科长的位子上,虽然这个科就是个股级或者副科级别。 说实话,他接触曹小宝时间很短,不过根据他的观察和刘望男平日里的一言半语,他能断定这个家伙在县委办十有八九玩不转,就算徐自强肯照顾他,可老徐走了之后呢? 老实做个警察分局的科长或者派出所所长就不错,平日里没事干鱼肉一下百姓,欺负一下混混,再往后怎么走,就看曹小宝自己会不会做了。 反正既然徐自强说得明白,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不得点点头,“那成,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要是能干了城关派出所所长,就更好了。” “城关派出所所长,顶得上副局长了,”徐自强一听就是一声苦笑,所谓城关那是旧县城城门附近,天南有这样称呼的镇,多半都是一县的精华之地,陈主任你这嘴张得太大了吧? “王二华这一下去,还有他那一系的人,这得空出多少位子?”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老徐,我是觉得你这人痛快,才愿意跟你直说的。” “那行,我努力吧,毕竟通玉县那块儿还有别人呢,”徐自强点点头,得,就这样,两个不怎么熟惯的处级干部,就有如街头小贩一般,赤裸裸地达成了交易。 陈太忠肯这么轻易放过对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在通玉呆的时间不长,不过他身边跟着刘盼男和曹小宝两个当地人,自然也知道一点县里的局势——也就是徐自强跟王二华不怎么对付,他才会如此好说话。 反正我是当不了救世主,那就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得好一点,开心一点,陈某人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什么,大家说应该任人唯贤?我呸,那姓管的都能任人唯亲,哥们儿我哪一点比他差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站起身来,刚要走人,不成想徐自强一把拉住他,笑着发话了,“陈主任,这都要到饭点儿了,一起喝顿酒吧?” 敢情,徐书记见陈主任答应得这么痛快,就又生出了点别的心思,你不追究我了,那么……能不能帮着向李书记递两句好话呢?当然,丁总若是也愿意向臧市长证明一下我解决态度的诚意,那就更好了。 陈太忠见他眼神闪烁,愣了愣神就反应过来了,这家伙估计还想让我帮他解套,可是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你丢个副科出来——还是不怎么有实权的这种,换得我的谅解就不错了,还要我出言保你这巅峰的正处? “我还有事儿呢,”他笑一笑,婉转地拒绝了,“今天这是看在荆总面子上,误会就揭过了,还有什么事的话,你让曹小宝给我打电话好了。” 看着陈太忠扬长而去,荆紫菱冲着徐自强笑一笑,抬手做个打电话的手势,身形闪动追了过去,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香气,伴着目瞪口呆的徐书记。 “你小子还真狂!”徐书记低低地嘀咕一句,不过他也知道,陈太忠狂妄,是人家有狂妄的资格,他心中就算再不忿,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明明是我照顾了你女人的姐夫,到最后搞得好像是我非要求你一样,徐自强悻悻地撇一撇嘴,下一刻抬手拨个电话,“帮我查一下农业局曹小宝的电话……” 刘盼男两口子都没手机,甚至刘盼男的传呼还是数字的,倒是曹小宝因为身为司机,传呼是汉显,方便随时将车开到什么地方。 不多时,徐书记的手机响了,“给刘主任和小曹都打过传呼了,他俩不回,打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徐书记您看?” 敢情,这两口子自打昨天就向单位请假了,连孩子都不去幼儿园了,至于说为什么,这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第1633章 藏不住了 对平常百姓家来说,黑社会确实是个挺闹心的存在,刘盼男一家导致了大眼强集团的覆灭,那肯定要考虑被打击报复的可能——混混们可是不跟你讲理的。 前一段时间还好,王晓强只是被关押等待审判,此事不但是在风口浪尖上,而且大眼强的刑期跟外面的形势密切相连,刘盼男一家并不怎么担忧。 可是王晓强一死,这就乱套了,大眼强的余党万一迁怒于刘盼男一家,搞个打击报复的,谁也承担不起不是? 有人说了,风笑你乱写,眼下事情正在风头上,谁吃傻逼了去报复他们一家?混混们也有智商,而且他们一家做为重要证人,又是陈太忠的关系,肯定得受警方保护吧? 这么想的人倒也不能说是错了,然而,仗义每从屠狗辈,人要一冲动,能做出点什么还真难说,当然,更重要的是,陈太忠已经走了,临走也没留下什么话。 就刘盼男那个不顶事的妇联副主任科员,凭什么享受警察们的保护?这毕竟是那啥啥的天下,怎么可能有不开眼的魑魅魍魉横行? 最关键的是,曹小宝一家人不敢冒这个风险,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知道,就算百分之一的可能,普通人家也得提心吊胆很久,真的很正常。 约莫在晚上八点左右,通玉县的干部才联系上了曹小宝,敢情曹家人躲到乡下姑妈家去了,寻呼机的覆盖范围到不了那里,曹小宝出来买烟,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串乱码,上面好死不死地有农业局的电话,而小卖部又有公话,这才得已联系得上。 刘盼男正在家里哄小孩,见自己的丈夫一头就撞了进门,忙不迭站起身来,脸色也变得刷白,“小宝……你这是?” “我……我就是买了一包烟啊,”曹小宝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呆呆地愣在那儿,泪珠直在眼眶子里打转,好半天才对老婆嘀咕一句,“要不你拧我一下?” “啊~行了,这就够了,”一声尖叫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语无伦次地解释了起来,“我买了包红河烟,结果买了一个城关派出所所长来……” 敢情,他回了电话之后,又给徐自强打了电话过去,徐书记很震怒,说小曹你为什么不明天再回电话呢?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吗? 结果曹小宝解释了,怕人打击报复,所以先到乡下躲一躲风头——反正这也不是丢人的事儿,大家有家有口的,都能理解不是? 徐自强一听,心说坏了,曹小宝亏得是跟我这么说,要是传到陈太忠耳朵里,可还是麻烦,黑势力被打掉了,当事人反倒是躲起来了……这不是变相告我的黑状吗? 事实上,这也是徐书记多心了,曹小宝一家人躲到乡下去,陈太忠不知情,但是刘望男是知道的,甚至这个建议还是刘大堂离开通玉时说的。 当然,其时王晓强还没死,刘望男原话不是如此,她只是说,王晓强等人被一网打尽了,但是你们这也算招惹人了,为了安全起见,一两年内注意一点,小心被人敲闷棍什么的,她在幻梦城做大堂,又跟十七这帮混混接触极多,知道有些人做事是比较下作的。 眼下刘盼男一家这么做,也不过就是将她的建议放大了一下——没办法,王晓强挂了。 不过,徐自强不是不知情吗?他琢磨半天,觉得那个治安科科长就有点交待不过去了,只能拿城关派出所所长的位子诱惑小曹了,于是徐书记交待他一遍,你若是能如此这般一下,那么……嗯,有个不错位子在等你哈…… 乡下挺无聊的,曹小宝晚饭时喝了一点酒,听到这话登时就晕菜了,他倒不是没想过,自己攀上陈太忠这棵大树了,乖巧一点的话,没准能在局里混个副科长什么的,不过他还真没想过,自己不但能出了农业局进警察局,还能捞到一个派出所所长干干——而且是城关派出所。 跨系统了,专业也不对……我就是城关派出所所长了?小曹同志心里这个晕啊,真的没办法形容了,跌跌撞撞地回来,想要开口却是又发现无从谈起。 好半天,刘盼男才弄明白自家的老公遭遇到了什么事,她呆了足有五分钟才缓过神来,冷哼一声,“不许你干这个派出所所长,城关镇娱乐场所太多!” “你有没有搞错啊?”曹小宝眼睛一瞪,才要说什么,猛地想起现在自己的老婆是惹不得的,于是讪讪地干笑一声,“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你有没有脑子啊你?”刘盼男可是接触过一些大领导的,自己的妹妹靠上了如此强力的人物,她当然就要为老公盘算了,“去税务局、财政局或者交通局都行,警察局上升空间太窄,不许去,听到没有?” “你……你是说上升?”曹小宝又开始晕菜了。 “废话,人家陈太忠比你还年轻呢,”刘主任的眼界,在通玉县的女人里可也不算差的了,“只要你好好干,我时不时地跟望男说一声,你以为陈主任罩不了你一辈子?” “咦?有道理啊,”曹小宝的资质并不比普通人高多少,但是既然做了司机,这见识和分析能力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上一些,眼睛登时就是一亮,“是啊,只要他愿意管我,那可就简单多了,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刘盼男终究是个女人,琢磨好半天才毅然地决定,“咱们回家,不过……小囡囡先留在你姑妈家。” 这一刻,她也顾不得回家的危险了,富贵险中求,回了家,才能用家里的电话联系陈太忠,商量一些不合适外人听的事,同时,也能向徐书记示好——您看,您一招呼,我们夫妻俩就冒着危险回来了,随时准备配合您。 “走,”曹小宝做事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主儿,说不得借了堂哥的摩托车,带着刘盼男连夜返回了县城,人逢喜事精神爽,到家的时候不过才九点出头。 “要不……还是你给陈主任打电话吧?”看着家里的电话,男人有点畏缩,女人气得瞪他一眼,“你打!就你这点胆子,将来怎么当局长?当县长?” “下一次,下一次我打还不行吗?”曹小宝不是怕,而是觉得冒昧,“等你把话说完了,我再跟陈主任说……这个,汇报一下思想。” 刘盼男这也是望夫成龙而已,要是老公自告奋勇地打电话,她还不放心呢,说不得先给妹妹打个电话,确定一下现在联系陈主任合适不合适。 不多时,陈太忠却是主动将电话打了过来,他已经听说徐自强许了城关派出所所长一职,心说这还差不多,不过,既然人家刘盼男有别的想法,他也愿意听一听,刘大堂少有事情求他,在家又是一副挺容人的大姐气派,这个面子是要买的。 “想去什么地方?”陈主任的强势不是吹的,听口气根本就不是个小小的副处,倒是跟邓健东的口气有点像了。 等听完刘盼男的话以后,他琢磨一下,哼了一声,“那就去交通局吧,告诉你男人好好干,前途不用他担心,干得不好的话,哼……” 陈主任哼了一声之后,就压了电话,刘盼男愣了一愣,才轻轻将电话放下,不成想曹小宝轻声嘀咕一句,“我还没汇报呢。” “人家挂了电话了,”刘主任白自家男人一眼,“陈主任让你去交通局,不过小宝,你要敢乱来,不用他收拾你,我也放不过你!” “我敢吗我?”曹小宝翻一翻白眼,无奈地回答,“你也不看看你妹妹回来都是什么动静,那个丁总也太牛气了一点……四百多号人说来就来了。” “合着你不是不想,只是不敢?”这种时候的女人,抠字眼的水平,大多都能比得上校对委员会的专家,不过下一刻,刘主任就没心思计较自己的男人了,她叹一口气,“陈主任好像情绪不太好。” 陈太忠的心情其实不错,晚饭他是跟荆紫菱在一起吃的,不过,非常不幸的是,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天才美少女很认真地问他,“你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嗯……就像丁小宁这样的,值得你大发雷霆,而且还干掉了两个人?” “王家兄弟是畏罪自杀和意外身亡,”年轻的副主任坚决不肯承认,“我说小紫菱,你的想象力能不能别这么丰富?他俩死的时候,我在跟你爷爷聊天……这你总知道吧?” “是啊,我知道,”荆紫菱笑着点一点头,然而下一刻,她的话头一转,“不过,你多久没来我家了?那天怎么会那么巧,想起去我家的呢?” “你侦探小说看多了,”陈太忠若是想咬死什么事,脑瓜转得才叫快,说不得话题一转,“我说,今天你这么卖力带着徐自强来,是得了什么好处?” “县委宾馆的综合布线和配套设备,”荆紫菱洋洋得意地解释,“大概得四五十万,你放心,什么活该接,什么活不该接,我清楚得很……跟袁望合作,工程质量绝对能保证。” “呃……”陈太忠登时无语,好半天才悻悻地撇一撇嘴,“以后这种事提前打个电话,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轻重。” “我正好要拿这个活练手呢,”荆紫菱终是小女孩,吃他这么一训,就觉得有点委屈了,“要是没个熟练的队伍,将来干凤凰校园网出点纰漏,那不是会让你没面子?” 你真是什么都想当然了!陈太忠越发地无语了,好半天才低声吩咐一句,“以后这种话,你就别四处嚷嚷了,被人听到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就是跟你才说,”荆紫菱心里的委屈,越发地大了去了,“我这么相信你,你却这么花心,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我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知道的,”陈太忠也被她的话说得有点扫兴,一时间没了说话的兴趣,接下来的晚餐就用得有些闷闷不乐。 既然气氛不好了,吃晚饭他就想送她回家,结果荆紫菱却不肯,“你还欠我八次酒吧,现在我要去酒吧,继续听歌、喝酒。” “不许去,”陈太忠很霸道地发话了,“我不许你自我麻醉,等哪天心情好了再去,告诉你,你现在想后悔……晚了,我放得过别人也放不过你!” 于是两人就这么折腾着,好不容易,陈太忠才哄得她又开心起来,两人跑到运河公园看夜景,谁想正在进入情绪的时候,被刘望男来的电话打断了。 似此情况,陈某人有些许的不耐是很正常的,事实也证明,他的不耐是非常有道理的,这边电话才压了,那边荆紫菱已经低声发话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回了,今天是我不好,不该乱发脾气。” “没事,”陈太忠笑着伸手去揉一揉她的头发,“谁还没有这种时候?嗯……这样吧,”见她情绪终不是很高,他手一翻,已经多出了一个精致、碧绿的手镯,“呵呵,这个东西,送你了。” “嗯?”天才美少女的思路登时被引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拿着他的手翻看一下,却是不理那个手镯,“这东西从哪儿出来的?” “这东西啊,就是我的聘礼,”陈太忠笑着答她,这是他做好的一个须弥手镯,一直没拿出来过,今天眼见小紫菱醋劲儿发作,只能拿点硬货出来交待了,“告诉你,这个东西该这么玩……” 荆紫菱几乎在一瞬间就学会了怎么使用它,来回实验几次后,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却是问出了一句令他吐血的话,“这东西除了我,谁还有?” “你看,现在你知道了吧?”陈太忠咳嗽一声,不答反问,“你太忠哥……多几个红颜知己,那也是个人魅力使然不是?” 第1634章 时势 “此间乐,不思蜀,”陈太忠哼着自己瞎编的曲子,一大早洋洋得意地从紫竹苑里出来,昨天他并未吃掉荆紫菱,不过须弥手镯这东西实在太过逆天了,饶是天才美少女博览群书,也被这东西震撼到了,终于不再追究他的荒唐。 这就是极大的成功了,陈某人很得意地想着,世俗礼法那是约束俗人的,哥们儿不是俗人,当然就不该受到这种约束。 事实上,一开始结识荆紫菱的时候,他并没有想着一定要如何如何,不过随着两人相处渐深,他慢慢地感觉,自己是不愿意失去这个女孩儿了。 昨天既宣告了主权,又哄得她开心了,晚上雷蕾虽然不在,他却正好借此机会恶补一下通玉之行损失的仙力,打坐一晚上之后神清气爽,心情那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欢娱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正当他刚将车停在党校招待所院内的时候,手机响了,“陈主任您好,我是刘盼男的爱人曹小宝,您还没上课吧?” “时间快到了,你有什么事快点说,”陈太忠回答得不温不火,正如他对对方的认识一样,这世界上有远近、好恶和对错之分,但是大多时候还是中性者居多,对他来说,此人是刘望男的姐夫,仅此而已。 “我刚接到我们局长的电话,”曹小宝回答得很恭敬,而且说到最后,居然有点结巴了,“他希望……希望我多跟您联系。” “啧,知道了,”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徐自强那边我会安排的,中午吧,我说……要上课了,你还有事儿吗?” “没……没事了,”听到对方挂了电话,曹小宝这才发现,自己攥着电话的手心,居然隐隐地有些发潮,皱着眉头挂了电话,一边看着他打电话的刘盼男叹口气,“都是一家人,你紧张什么?” 能叫一家人吗?望男又进不了陈家的门,曹小宝心里暗叹,脸上却是笑一笑,“紧张不是正常吗?我从来没接到过张局长这么亲切的电话,还是一大早……你说,陈主任会怎么跟徐书记说呢?” “要不……咱们现在去素波?”刘盼男突发奇想,“徐老大和太忠都在素波呢。” 太忠也是你叫的?曹小宝哭笑不得地看一眼自己的老婆,摇一摇头,“现在去不好,等陈主任和徐书记商量出结果来,咱们再去也不迟,要不然徐书记心里认为咱们是逼宫,那就不好了。” 再普通的男人,在大事上的谋划上,都不会比精明女人差很多,曹小宝此话可为明证,不过刘盼男也是非常之辈,“咱们去了素波,先不见他们,随时听候他们调遣不就完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曹小宝为之心动一下,“那我得去借辆车借个手机,唉,这一来一去再加上打点的人情……怕是一千块下不来。” “机会难得,我出了,”刘盼男胸膛一挺,“前两天望男来的时候,给了我两万……你别看我,这是囡囡上学的学费,你少打那主意!” 陈太忠怎么跟徐自强说?那实在太简单了,中午见到徐自强在党校门口等着,他开口就是,“给曹小宝一个交通局副局长吧,我让丁小宁给臧华打个电话,就说对通玉县的善后处理工作比较满意,尤其是徐书记你很重视跟她的沟通,怎么样?” “交通局副局长?”合着通玉县是你家的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徐自强心里苦笑,这就是实打实的副科了,不过,既然是副职,问题就不会很大,有没有实权都很难讲,倒是陈太忠的回报让他有些动心,“臧市长会听丁总的吗?” “臧华要是不听,真的打算处理你,小宁能找杜老板去,你明白吗?”陈太忠哼一声,皱着眉头看着他。 这倒是,徐自强也明白这个道理,丁小宁的来历,他已经打听得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这女孩儿跟杜老板说话未必会怎么灵光,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人家能把话传过去——能直接跟省长对话的主儿,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当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是混商界的这种,想在省长面前说地级市市长的坏话,听起来多少也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人家在通德吃了这么大的亏,臧华应对失误在先,不尊重她的意见在后,这坏话说不得吗? 不但说得,而且会很灵光,徐自强非常确定这一点,若臧市长是别系的人马,杜省长或者还要考虑个方式和分寸的问题,但是臧老板本来就是杜老大的人,杜老大教训他,需要考虑别的吗? 也正是因为这些因素的存在,丁小宁在通玉才会那么强硬,不成想差点被接受了自己五十万捐款的通德人那啥了,所以说世界上有些事,真是千奇百怪。 臧市长肯定也很清楚这一点,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徐书记心里一时大定,然而,人的贪心总是没有指望的,“要是李书记也能帮着说一说,那就更好了。” 这就是指望陈太忠出头了,不成想陈主任看他一眼,眼神极其古怪,“我说老徐,你觉得我还有跟老李打招呼的必要吗?” 徐书记愣了一秒钟,哈地一声笑了起来,缓缓点一点头,“这个倒是,太忠你考虑问题真的很周全啊……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走到了这样的位置。” 丁小宁这当事人要保徐自强的话,别说李书记跟臧市长相处还算马虎,就算两人关系紧张到针尖对麦芒,李书记也不会跳出来为难,丁总跟陈太忠是一体的,她的意思肯定就是陈主任的意思,老李的脑子若不是被猪油糊住的话,当然知道反对不得。 由此可见,王二华这次是捅了多么大的一个篓子,徐自强禁不住心里苦笑,外乡人就一定好欺负吗?傻逼才会这么认为。 想到这里,徐书记越发地认为自己这趟来得正确了,丁小宁保我都这么简单,坏我的话,岂不是更容易了?要知道,自古可都是坏事容易成事难。 这也算周全?陈太忠心里很不以为然,老徐你堂堂的县委书记想不到这点,只能证明你太患得患失了,还不如哥们儿这局外人看得明白,说不得微微一笑,“呵呵,徐书记你这也是关心则乱,不过……这个副局长,一年之内扶正,没问题吧?” “扶正?”徐自强讶异地重复一遍,心说你这是没完了啊?一年之内让曹小宝成为交通局局长,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可是想一想丁小宁歪嘴的威力,他还不敢就这么直接拒绝,于是苦着脸叹口气,“唉,太忠,我不是不想答应你,交通局的成局长,那是赵市长在的时候提上来的,曹小宝要是做了局长,那成局长怎么办?” 你是蒙艺的人,赵喜才也是蒙艺的人,你别难为我好不好? 想不到一个区区的县局局长,居然是赵喜才提拔的?陈太忠一听这话,也有点愕然,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赵喜才凭什么来素波当市长?还不是在高速路上有贡献的缘故?如此一来,跟交通局有些瓜葛,倒也再正常不过了。 “赵喜才?”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他的人,赵市长是正厅呢,确实不宜招惹,呵呵……” 你这是眼里只有赵喜才,他可怕,我就不可怕了,是不是啊? 你不要这么挤兑我嘛,徐自强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心说你俩我都招惹不起好不好?“太忠,关键是市交通局局长张援朝,这个人是赵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曹小宝进了交通局的话,条上发展是不能考虑了,块上发展倒还可能。” 条上就是所谓的垂直方向,块上则是水平方向,陈太忠听得明白,一时还真有点犹豫了,他要曹小宝进交通局,肯定是因为他跟省交通厅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和私人关系,却是没想到在市交通局这边,冒出这么一个拦路虎来。 这个赵喜才,还真的是阴魂不散,这一刻,陈太忠的心里还真的恼火了,刚要发作,却是猛地想起一点利害关系来,于是笑一笑,漫不经心地回一句,“原来是这样啊,那现在臧市长也该很赏识他吧?”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徐自强心里冷笑,臧华怎么可能赏识赵喜才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只不过成局长做事还算稳重,把交通局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臧华不想乱动他就是了,跟赏识沾不上太大的光。 说句更难听的,就算臧市长真的赏识成局长,也只能将这一份赏识藏在心里,却是不合适表示出来,老成身上赵系的印记,实在太明显了,臧华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计较——老藏你是杜老板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力捧赵喜才的人,是个什么意思啊? 这种情况,实际上跟陈太忠的处境类似,若不是他身上蒙系印记太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不看好他在后蒙艺时代的发展了——杜毅就算再赏识你,再愿意不拘一格用人才,冷冻你一段时间也是必然的。 第1635章 吓人的暗示 徐自强的冷笑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想明白陈太忠话里所指的意思,他心里登时就是一声长叹,这家伙的算计真是不错,这个交通局长,不扶正还不行了! 道理明摆着的,通德市交通局长张援朝既然是赵喜才的人,跟臧华不太对眼就是很正常的,通玉县交通局成局长是张局长的人,眼下既然是臧市长主政,那么不把成局长的死活放在心上也是很正常的。 事实上,交通局这一块,垂管的力度也不是很大,给下面拨款是比较多,但是人事上的话语权并不算特别大。 说句实话,成局长此人,徐书记也不太看得上眼,交通局大抵还是受政府管,小成的关系是市局的,但是跟县长张文关系也不错——甚至,小成跟王二华关系都不错,如此一来,当然不会跟他这个县委书记有多近乎。 想到这个,徐自强才发现,自己若想真的发难,拿掉这个交通局长也不算太难,以前他没想到这一点,大抵还是竞争的层面低了一点,没能力站在这样的高度看问题而已。 然而,纵然有这样那样的道理,他还是不敢就这么应承下来,说不得很诚恳地看着陈太忠,“副局长我打保票了,不过一年以后还真得看情况,陈主任,我这也是不想瞒你。” “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老徐这态度真的算不错了,自己逼得过急就没意思了,“这么着吧老徐,给你个建议,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地跟臧市长套一套近乎。” “咳,臧老板不跟我计较,我就要念佛了,”徐自强心里挺苦的,你这风凉话说完没有?“倒是李书记那儿,我得多走动两次。” 你小子真是听不出来好赖话,陈太忠一时无语,哥们儿这是正儿八经的好建议,合着你以为我是在挤兑你? 不过,这家伙肯定不知道老蒙要走了杜毅要上位,眼下这么说,是向哥们儿靠拢呢,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怪怪地看他一眼,“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别的可说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不是曹小宝还要靠你帮衬,你当我真的闲得无聊,还是看你顺眼?会向你做出这种暗示? 徐自强听到这话,笑一笑没有接口,而是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可是他心里就嘀咕上了,做官做到他这个地步,如此明显的暗示都听不懂的话,那才叫奇怪呢。 陈太忠这么说话,是个什么意思啊?徐书记抬手看看表,笑着邀请对方中午坐一坐,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换个时间吧,今天中午安排好了。” 看着他离去,徐自强这心里的纳闷,越发地大了,琢磨一下,心说我得搞清楚里面的缘故啊,莫不成,是李书记……要走了? 倒也不怪他瞎猜,实在是陈太忠不跟李书记打招呼在先,又暗示他投靠臧华在后,虽然两者分开听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关联起来的话,却由不得他做出如此判断。 可是,李书记不是跟陈太忠说得上话吗?徐书记越想越头疼,越头疼就越想知道结果,坐在车里琢磨了足足有十分钟,为保险起见,还是吩咐了一句自己的秘书,“给曹小宝家里打电话,嗯,再打两个传呼。” 曹小宝开着一辆破面包车,才堪堪地进入素波地界不远,不过,省会城市自然有省会城市的优越性,二十来分钟后,他还是收到了传呼,于是给徐书记回了电话过来。 徐书记又恼了,小曹同志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局里给你配的传呼,是方便联系你用的,你这倒是好啊,把传呼当手表了吧?亏得我还想给你加点担子呢,对组织的信任,你就是这个态度? 当然,徐自强这次说话就没那么刻薄了,不过曹小宝还是听出了领导的意思,“我借了一辆车,正往素波赶呢,好随时向领导请示……这刚才在路上,没信号啊。” 你借了辆车?徐书记一下就听出味道来了,这家伙没开农业局的车,私下跑过来,这是跟我表忠心来了,所以就不想让农业局的局领导知道。 这个小曹挺有意思的嘛,他觉得有点好笑,语气就缓和了一些,“嗯,既然来了,来驻素办……算了,去长风宾馆吧,在那儿一起吃中饭吧。” 通玉县在素波也有联络点,不过徐自强一想,驻素办那儿几苗人都是通玉县政府的,小曹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就将就他一下好了。 由此可见,徐书记做人,倒也算得上讲究——他倒是想不讲究呢,这不是想知道陈太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事实上,徐自强心里已经做出了判断,陈主任的话应该是为自己好,姓陈的做人是很嚣张,但是人家确实有嚣张的本钱,消息渠道绝对比自己的强很多,而且,这家伙这么在意曹小宝,也不该给自己传递什么错误信息才对不是? 曹小宝也知道长风宾馆,这是素波市比较偏向通德方向的宾馆,规模和档次都算得上可以,评个三星基本没有问题,通德方向的人来素波,很多人都住在这里。 更令他荣幸的是,短短几天内,他已经第二次跟县委书记吃饭了,心里这个激动,那是没办法提了,然而很不幸,徐书记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跟他同来的妻子身上。 当然,这个注意是很单纯的注意,并没有别的意思,通玉县出美女,徐自强就算好女色,也不会对刘盼男这种半老徐娘感兴趣,“小刘也过来了啊?孩子怎么办?” “我俩都请了一周的假,”刘主任可不想让县委书记抓住自己翘班,或者认为是自己撺掇着老公来素波的,“小宝要来素波,我就跟着来逛一逛。” 其实,自打前一阵的事情发生之后,徐自强对刘盼男也有点好奇,这女人的妹妹似乎跟管老书记相克,先是被凌书记的儿媳妇欺负得站不住脚,现在混得好了回来,顺便连凌书记背后的管老书记都敲打了——王家兄弟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相继离奇死去之后,老书记就伤心得心脏病发作,躺进通德市人民医院了,嘴里还一口一个“我死了都没脸见大中了”。 不过,这种事情好奇归好奇,问却是问不得的,最起码以徐书记的身份,以眼下双方的亲近程度,这话不合适出口。 在徐书记的暗示下,刘盼男夫妇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来得正是时候,领导想跟陈主任坐一坐,咱得牵线儿不是? 陈太忠只当是这档子事儿已经完了呢,结果下午一下课,接到了刘盼男的电话,心说这屁大一点事,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呢?说不得叹一口气,“六点钟你们去交通宾馆等我吧。” 接下来,他就要联系高云风了,不成想高公子一见是他的电话,劈头盖脸就臭骂他一顿,“太忠啊太忠,你小子是真让人寒心,在素波呆这么久,也不知道主动联系我一下,合着你以为,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蒙老大要走,咱就不是兄弟了?” “成成成,今天我认打认罚了啊,”陈太忠挨骂了,可是这心情还不错,心说云风这家伙毛病是多,但是对朋友还是没问题的,“我现在就往交通宾馆走了啊。” 不成想,他到了交通宾馆之后,又见到一位老熟人,高胜利高副省长居然也在,就在他以前那个厅长专用包间里等着呢。 这包间在高省长调走以后,就是崔洪涛崔厅长的专用了——崔厅也会说话,不说自己做的是“人走茶凉”的事情,笑嘻嘻地跟老厅长解释,“老板,我这就是想沾一沾您的贵气啊。” 高胜利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叫真,不过眼下接待陈太忠,他又回到这儿,那也是正常了,崔厅长当然不会说什么,还说等忙完手边的事情,再过来听领导指示呢。 可是陈太忠挺奇怪的,心说老蒙都要走了,老高实在没道理还跟我这么热情,不至于划清界限吧,也多少要把温度降一降的吧? 想到“划清界限”四个字,他似乎又有点明白了,这老高估计心里也有点惶惑,现在一说起来派系,高省长这肯定是要归到蒙系里的——虽然只能算蒙系外围。 管它的呢,反正你热情对我,我也热情对你,就这么简单,至于老高为什么这么反常,人家愿意说的话,自然会说的,陈太忠也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有老高在,那就是更给我捧场了。 徐自强听说陈太忠在交通宾馆摆饭局,心里就隐隐有点明白了,这个呀,十有八九跟曹小宝想去县交通局有点联系,不过这省厅和县局,这这……离得太远了吧? 他带着自己的秘书和曹小宝夫妇上了楼,轻轻推开包间门,“太忠,都说了是我请客嘛,你这也太……呃,高省长也在?” 徐自强没见过高胜利,一次都没见过,但是在电视上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了,见到高胜利居然在场,禁不住讶然失声。 高省长瞥他一眼,马上就看出来此人是个小干部了,本来没心搭理的,不过想一想这家伙居然能管陈太忠叫做“太忠”,还是抬手向一组沙发指一下,那意思很明白:你们坐。 徐自强登时就荣幸得不得了啦,副省长,那是副省长啊,冲我指了一下,高副省长……他真的冲我指了一下! 不过还好,这一县的县委书记不是白当的,他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秘书,拿过自己的手包,迈着小碎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高省长指的那沙发处,不声不响地坐下来,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徐书记的秘书明白,自己这是进不去了,很乖巧地退后两步,可是刘盼男夫妇傻眼了:这局面……有点太大了吧? 曹小宝是被吓傻了,都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不过刘主任的思维还算正常,少不得扯一把自己的男人,也跟着进去了——在她想来,陈太忠让我来的,我管里面是谁呢?有时候女人想问题,还真的是一根筋。 双方身份的差别,真是的是太大了,可是陈太忠心里也委屈啊,我本来只是想叫云风来捧场的,谁知道人家高省长就这么给面子呢? 不过,差别大归差别大,该有的介绍还是有的,高胜利并不知道来者跟小陈的恩怨,所以,就算听说徐自强仅仅是一个县委书记,还是比较矜持地伸手出去同对方握了一下,当然,蜻蜓点水那就是必然的了。 徐自强并不知道高省长是临时起意来的,只当这是陈主任对自己的暗示,心说我知道了,高胜利就是交通厅厅长升到副省长的,该怎么做我已经明白了——别说你这是暗示对交通厅有掌控能力,只说你能帮我引见一下高省长,曹小宝的交通局局长,那是铁铁地没跑了! 这种场面还需要什么暗示的话,他这个县委书记真该去买块豆腐撞死了——我只当你帮我引见一个副厅长实权局长什么的,最多不过是崔洪涛,怎么能想到,你随手就把高老板拽出来了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人震撼了,饭菜往上摆的时候,交通厅厅长崔洪涛也出现了,按说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高老板来了,崔厅长不出面接待,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这崔厅长跟陈太忠也很熟,一口一个“太忠”地叫着,徐自强心里暗叹一声:陈主任,我真的只是个县委书记,要是市委书记的,曹小宝当市局局长也简单的嘛——您这阵仗,不要玩得太大了吧? 这一刻,他已经打定主意了,我也不问为什么了,回去就多跑几趟臧市长那里,说实话,人家陈太忠想收拾我,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看着徐自强坐在那里拘束的样子,陈太忠心里也暗爽,不过,有个问题他还是想不明白:老高今天为什么这么给面子呢? 第1636章 游戏 高胜利能出现在这里,说实话,是比较偶然的。 从一个细节分析,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陈太忠在素波学习了一段时间了,高云风虽然抱怨他没有来找自己玩,但是同时,陈某人也没拦着他,让他别主动找过来吧? 当然,高云风不找他玩,肯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也许根本就是忙着向朋友们显摆,顾不上找他——毕竟陈某人比别人不同,不怎么买他这省长公子的面子,他在这儿找不到什么优越感。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高胜利若是真有要紧事找陈太忠,做儿子的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在前面,那么由此可以得知,高省长找陈主任,还真的是没什么大事情。 当然,高某人也没有好心到闲得没事就来给一个小副处捧场,他知道陈太忠今天来找儿子,是为了撑场面的,心说我正好有点事情找你,找小高撑场面,怎么赶得上我这老高出马呢?反正父子一体,我就算不出面,别人也会考虑到我的因素。 遗憾的是,对方的门面实在太小了,仅仅是一个县委书记,高省长连话都懒得跟其说,他现在已经是副省级干部了,跟下面的县处级说话太多的话,容易影响自己的境界。 倒是崔洪涛有意巴结陈太忠,跟徐自强说了几句话,还开了一个小玩笑,“通玉可是出美女啊,小徐这是有福气了。” 徐书记被人用这种话挤兑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说不得嘿嘿一笑,“家有悍妻啊,崔厅长要是有空来通玉指导工作,就知道我有多么痛苦了……只能干看着。” 这话一石几鸟的,也就不再解释了,反正有一点可以确认无疑,那就是暗示崔厅长若是肯去通玉,十有八九当有意外之喜——起码眼福管饱,领导的鸽子可不是那么好放的。 怎奈他这番心思,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人家崔厅长说完这话之后,冷不丁想起了一件事,直接招呼起自己的秘书了,“小刘,《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声音调大一点,老板的习惯你还记得吧?”直接就将话说到一半的徐书记撂在了一边。 当然,徐自强不可能为此着恼,初次见面,崔洪涛能跟他开玩笑,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至于说没空听他发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官场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魅力,这里就能体现出一斑来,只要大你一头,无视你就没商量,说得不客气一点,官场更像是一个网络游戏,等级决定一切,级别高的玩家可以直接秒杀级别低的玩家——只不过这个游戏练级不太容易,非常考验玩家的综合能力。 甚至可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官场是最合格的网游,有些游戏还要考虑玩家的种族、职业、操作和装备之类的差异,官场游戏远不用那么麻烦,彼此一亮等级,谁输谁赢就确定了——大一级就是大一级! 而且这游戏不像商界、学术界什么的,存在个“人不求人一般高”的现象,在体制这张大网中,没办法各发展各的,你敢不买高级别玩家的账,定然会遭到所有玩家的唾弃,离掉经验爆装备的日子就不远了。 当然,特殊情况也有,比如像陈太忠,该在闪金镇玩的主儿,时不时地跑到诅咒之地、悲伤沼泽之类的地方下一个副本,不过,人家的公会强大,自身又带了外挂,这就属于比较逆天的存在了。 高省长现在的身份,是越发地金贵了,吃完饭之后聊了两句,站起身就走人了,崔洪涛也走了,高云风笑嘻嘻地看着徐自强,“徐书记,哪天我去了通玉县,你得招呼好我啊。” 你就不算啥了吧?在徐自强眼里,高云风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体制外的公子哥他也见过几个,能成事的不多,自我感觉良好能坏了事的倒是不少,谁知道这位爷有什么毛病呢? 当然,要说怠慢他也不敢,陈太忠今天找高云风做陪客撑场面,其实是正合适的,陪客嘛,陪一下,再暗示一下跟高省长有些关系也就是了。 总之一句话,徐自强不太愿意招惹省长公子,高云风也不怎么看得起区区一个县委书记,双方都有看不起对方的理由,不过倒是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做人嘛。 然而高公子这句话,徐书记还是听懂了,听起来好像是说通玉美女多多,我要去玩儿的话,你得安排好了,实则不然,人家这是在撵人呢。 行行,我走,我走还不成吗?徐书记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计较,笑着站起身子,看一眼曹小宝和刘盼男,那两位也乖觉,见状也站起身告辞了。 徐自强的秘书在走廊尽头站着,见他们走出包间门,忙不迭上前走上前拎包,心说领导你该开口,关心一下我吃饭没有吧?我这表现很不错的嘛。 谁想徐书记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一直不吱声,皱着眉头想心事,其他三位也不敢做声,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领导身后。 直到走出交通宾馆的大厅下了台阶,徐自强才转头冲刘盼男招一下手,不成想她过来了,曹小宝也跟着走过来,徐书记一时就有点腻歪,这个小曹境界还是不够啊,我跟你老婆说两句话,让你掺乎了吗? 当然,这也就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他不会往心里去,人家是两口子呢,等刘盼男走过来,他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话,“小刘你现在……还是没位置?” “嗯,”刘盼男也不敢多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别看徐书记刚才在高胜利面前大气儿不敢出一口,但是对她来说,这就是通玉县至高无上的存在——要不说这个网游里,级别决定一切呢? 当然,她应对得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心里却是噗通噗通乱跳个不停,徐书记这是要考虑……安置我了? 然而,徐自强也没像她想的那么浅薄,说给你个什么官当,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好干吧,不要被小曹比下去啊,我可是更看好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徐书记虽然管着官帽子,可是帽子的多寡是有限制的,哪个人该戴什么帽子,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一个交通局长的帽子已经扔出去了,他若不是知道陈主任更认眼前这个女人,怕是连这话都不想说——当然,既然高省长都出面了,这话不说也就不妥当了。 “谢谢徐书记的关心,我一定牢记在心,”刘盼男笑着点点头,是那种非常谦恭的笑容,她并没有因为老板的夸奖就得意忘形,“其实我也不想什么了,只是小宝不太会来事,还请徐书记以后能多多批评指导他。” 这话说得有点冒昧,措辞也不太合理,不过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你能指望她说出什么更贴切的话来吗?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资格成为吴言的。 最起码徐自强就认为,刘盼男这话说得还算有水平,起码表现出了高出其他女人一筹的胸襟——有陈太忠帮衬你,曹小宝真的是任你揉搓了,他是交通局局长的话,你就是太上局长了,小刘不错,不算很贪心…… 他们在这里嘀咕不表,只说楼上厅长包间里,陈太忠站起身送一送客,接着回头看着高云风笑,“云风,这是还有事儿吧?要是没事我也走了。” “当然有事了,”高云风白他一眼,心说我老爹可能白给你捧场来吗?“这么说吧,知道你消息灵通,问你个事儿啊,下一步省长会是谁?” “你以为我是谁,中组部部长?”陈太忠苦笑一声,心里却登时明白过来了,敢情老高也想早日摸清天南的局势,好未雨绸缪及早安排,才这么给我面子的。 可是有些东西,他确实不合适说啊,说不得只能冲着对方一摊手,“云风,这事儿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要不你问问纯良吧……我帮你拨号?” “太忠,说句良心话,你这么说就太让我失望了,”高云风一点都不傻,恰恰相反,他聪明得很,闻言一指陈太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一,蒙老板比许老板大,这个没错吧?二,你在老蒙跟前说话,比纯良在他老爹面前说话管用,这个也没错吧?太忠,你给个痛快话吧……咱哥俩,能不能相处了?” “你今天没喝多少啊,怎么就这样了呢?”陈太忠微微一笑,犹豫一下方才发话,“这个问题我问过蒙老板,他不肯告诉我,说是……违反组织纪律。” “你少跟我扯,不通过蒙老板,你照样有渠道,”高云风摆一摆手,不依不饶地追问,“愿不愿意说,给个痛快话。” “你老爸怎么说的?”陈太忠不答反问。 “生人好说,熟人……难办,”高云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眼神,似乎是要看穿他的掩饰,盯到骨子里一般。 第1637章 疑神疑鬼 生人好说熟人难办?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十有八九啊,这高胜利以前跟蒋世方有过接触,嗯,很可能是不太愉快的那种。 高云风看着他在那儿皱眉头,心里也在嘀咕,老爸就让我这么问的,还不给我解释,不过这话,太忠他听得懂吗? 他正怀疑呢,却见对面这厮苦笑一声,居然做出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回答,“唉,估计云风你要失望了,据我了解,熟人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你真听得懂?高云风好悬没把这话问出来,不过在陈太忠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说不得挠一挠头,“你看,你就不是不知道,跟我说一说,是哪个熟人?” “这个嘛,”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估计高胜利跟我的消息差不多,也是认为是蒋世方了,那么告诉这家伙也可以,反正今天高家父子是真给面子,再藏着掖着也不合适,不过慢着……真的可能是蒋世方吗? 犹豫一下,他还是拨了一个电话,一边拨一边冲高云风苦笑,“你这家伙性子太急了,我再帮你敲定一下吧,唉……” 他拨的电话是邵国立的,前两天从北京走的时候,他曾经跟邵国立喝过酒,其间说起过天南的变化,邵总当时说了,有机会可以帮着打问一下。 若不是高云风相催,陈太忠基本上就忘了这事儿了,反正谁当省长对他意思都不大,大部分人都不看好他在后蒙艺时代的前途,他还操哪门子的闲心? 邵国立不知道在参加什么场合,居然有人声,还有背景音乐,听他问起这事儿,咳嗽一声,“咦?正好,我现在就帮你问一问,你不打这个电话,我还忘了呢。” 这就是公子哥儿的做派,忘都忘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人家也是马上就方便打问,如若不然,这么回答就多少有点轻慢了。 不多时,邵国立的电话回了过来,“现在就是老蒋和老庞在争了,这几天就要敲定了,嗯,老蒋赢面大一点……七成吧,别说出去啊。” 老庞是谁呢?挂了电话,陈太忠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高云风等得着急,推他一把,“太忠,你问出来了没有啊?” “没错,跟你老爹想的是同一个人,七成是他了,”陈太忠叹口气,撇撇嘴遗憾地一摊手,“我就奇怪了,你老爹跟老蒋仇很大吗?” “老蒋……”高云风却是终于听出名堂来了,敢情是蒋世方要回来了,他仔细想一想,心说我老爸跟蒋世方好像……没什么瓜葛的吧?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陈太忠嘴里掏出东西了,想到这个消息基本上是父亲不愿意听到的,他就坐不住了,“那个啥,太忠,今天不招呼你了,我得找我老爸说事去。” 高省长跟崔洪涛聊了几句才走,刚一进家,就见儿子后脚急匆匆地跟了进来,说不得白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呢?莽莽撞撞的,老大不小的人了。” “我问出来了,”高云风小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陈太忠说了,七成……就是熟人,你不愿意看到的那位。” “嗯?”高胜利一听就呆住了,愣了有半分钟,才慢慢悠悠走向客厅,坐到沙发上之后,盯着茶几发呆,好半天才端起茶杯,想要喝口水,却好悬没被滚烫的茶水烫着。 “爸,很严重吗?”做儿子的大气儿都不敢出,好半天才小声发问。 “能有多严重?”高胜利笑一笑,不过那笑容看着多少有点勉强,接着他身子一直,靠在了沙发上,又伸个懒腰,“正部和副部,能差多少?没事!” “才是七成,要不……咱们也想一想办法?”高云风知道,自己老爹这是有点郁闷,少不得提个建议。 “你这不是胡说吗,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高胜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说这种级别的事情咱高家能插上手吗?真是一派胡言,“你这个性子要改一改,以后给我收敛点,要不我送你下基层呆着。” 高云风一听就不敢言语了,转身就向客厅外走去,却冷不防听到老爹招呼一声,“你给我回来……陈太忠还说什么了?” “他说……”高云风琢磨半天,发现实在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终于悻悻地嘀咕一句,“他说也不知道你跟蒋世方哪儿来的那么大的仇。” “要有多大的仇才行?”高胜利又瞪自己儿子一眼,轻吹一下茶杯里的沸水,就想啜一口,不成想手猛地一抖,半杯茶水直接泼到了裤裆里,“什么?蒋世方……哎呀呀,好烫!” 高省长家里空调开得挺大,极为暖和,所以他穿的是紧身的秋裤,这半杯茶水泼得又不是地方,那灼热感在瞬间就穿透了衣服。 高云风上前就帮老爹拍打,不过高胜利伸手一拦他,站起身子抖一抖,就将大半茶水抖落在地,“行了,我自己来……你说是蒋世方?” “没错啊,就是蒋世方,”高云风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老爹,“你说的不是他?那是谁?” “是谁你不用管了,”高胜利就那么站着,又琢磨起来了,愣了半天之后,微笑着点点头,“倒也是啊,老蒋的可能性更大……我说,你不知道帮你老爸拿条秋裤来?” “这是你自己倒的嘛,”高云风转身就走,嘴里不情不愿地嘀咕着,“也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毛病,说话都是大喘气儿。” 不过,嘀咕归嘀咕,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既然老爸的对头来不了天南,那么我的日子就不会很难过。 习惯了别人前呼后拥,要是一下得夹着尾巴做人,那实在太跌份儿也太难受了——连他这个体制外的人都会这么看问题,可想而知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失势的领导们的心情了。 高家父子的反应,陈太忠当然不知情,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漏了口风,不过这个并不重要,反正也是即将尘埃落定的事情了,事情一定,当然会有人传出消息来。 这就算彻底忙完一件事情了吧?他开着车往紫竹苑走,手里还拿个电话跟刘望男不住地瞎聊,我帮了你姐姐了啊,你得让我得瑟得瑟吧? 刘大堂听得也是心喜不已,心说太忠这是真给我长脸,一冲动就来了一句,“一个人在素波闷不闷?要不,我现在开车往素波走?” “这个……不用了吧?不过你姐姐在素波啊,”陈太忠嘴挺硬,可后面却已经放了软话,“你倒是可以来跟她见一见……我说这是谁啊,没完没了地打电话?” 他的手机开启了呼叫等待功能,跟刘望男聊了一路,那个等待声就嘀嘀了一路,一时间有点恼火,拿下手机一看,“咦?是她?” 来电话的居然是唐亦萱,还是很执着地响个没完,陈太忠这下可是纳闷了,心说小萱萱从来不这样的嘛,说不得跟刘望男招呼一声,接起了唐亦萱的电话,“你好,我是陈太忠。” 这是他防着唐亦萱身边有人,不成想她却不管那么多,“陈主任,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这边没人。” 唐亦萱这么着急打电话,还真是有事了,刚才吃完晚饭的时候,秦小方来串门了,请示了她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有人向我们纪检委举报,科委的助力车厂厂长孔祥荣在工厂的采购和施工过程中收受贿赂,数额巨大,唐姐您的意思是?” 秦小方跟陈太忠不对眼已经很久了,但是除了一开始将其划拉到东临水村,也就再没发生过什么冲突,就算陈太忠被省纪检委的带走,秦书记也不过就是做了一个领路的,指出陈主任之后,转身就走,没有更多的纠葛。 两人都跟唐亦萱走得很近,算是蒙系的两个分支而已,当然,秦书记那一系更接近凤凰本土派,可陈太忠也是本地人——派系这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乱。 总之,秦书记不想跟陈主任正面碰撞,最起码在请示了唐姐之前是不想碰,所以他就要问一问,这件事该不该查,要是查的话,是市纪检委出面,还是科委的纪检书记先展开自查? 像这样的事情,唐亦萱当然要问一问陈太忠了,她也知道,这家伙霸道得很,先把招呼打到才是正理儿。 “什么?”陈太忠一听就火了,心说这老孔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我让你负责这一摊,是对你的信任,你要贪就贪吧,胃口小一点,注意一点影响,这年头干部要过于干净不懂变通的话,反倒不易团结同事——可你怎么就被别人抓了小辫子了呢? 慢着,这件事也未必是那么简单,下一刻,陈太忠冷静了下来,电动助力车厂那儿,可是还有一个正义感过剩的李天锋盯着呢,要是老孔做得天怒人怨了,老李不该不跟我打招呼啊。 这是……有人见助力车厂启动了,要借此向伸手摘桃子了吗?他实在无法不这么想,于是重重地叹一口气,“真是想安生都安生不了……算了,我现在就往回赶,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第1638章 边缘 “你变了,”看着蓦然出现在自己床前的陈太忠,唐亦萱微微一笑,笑容中有点无奈,又似有些遗憾,或者再加上些许的痛惜——总之,是没有惊讶。 你怎么就不惊讶一下呢?陈太忠觉得有点失败。 他得了消息之后,一路猛赶,终于在晚上将近十点半的时候进入素波市区,就在他打算回横山区跟白市长相会的时候,猛地一拍脑瓜,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可以借这个由头,去一趟三十九号嘛——我跟小萱萱你了解情况来啦。 于是,他收起桑塔纳车、隐身、万里闲庭,等到了三十九号门口的时候,发现卧室还透出昏黄的灯光,登时就是一愣:我记得,小萱萱一向睡得挺早的嘛。 吓她一跳吧,这意外的惊喜,可也是情调呢,陈太忠捏个穿墙术,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唐亦萱的卧室,发现她正斜靠在床头,上身是雪青色棉质睡衣,下身搭着一床粉红的薄棉被,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睡衣的“V”领遮掩得不是很紧,雪白的肌肤在雪青色的反衬下,显得越发地洁白,床头的台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上面,一时竟有了晶莹剔透的感觉。 甚至,连她胸前半隐半现的沟壑,也有若白玉上的纹路,让整个玉雕美体显得生动了不少——再配上她额前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给人一种慵懒而恬静的感觉。 陈太忠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一时居然看得有点想咽唾沫,不过,因为不忍心打扰了这副美景而硬生生地忍住了,好半天他才轻轻咳嗽一声,而不是像他计划中那种低沉地吼一声来吓唬人。 然而,唐亦萱就像算准了他要出现一样,听到这一声咳嗽,缓缓地抬起头来,不但一点惊讶没有,反倒是说他变了,这让年轻的副主任觉得分外没有面子。 变了就变了吧,陈太忠轻笑一声,不管不顾地坐到她的旁边,身子一直也靠到了床头,特别不见外的那种架势,“我是想过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嘛,要不然……咳咳,那个啥,我也不忍心这么晚打扰你。” “你这叫做贼心虚,呵呵,”唐亦萱听得就笑了,白他一眼后,主动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我就猜到你这家伙,八成不会放过这种趁火打劫的机会。” “太没面子了,我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呢,”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手一伸,揽过了她的肩头,“那你说我变了,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接了我的电话以后,不问清楚就跑了回来,”唐亦萱柔声回答,身子也向他再靠一靠,不经意的动作显得她柔情无限——他甚至能感觉到柔软的脸颊靠在肩头的那份细腻。 然而,她的话却多少有些无情,或者说扫兴吧,“搁在以前,你不会这样的,现在你怀疑,事情不仅仅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很可能涉及了其他的人和事,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跑回来,我说得对不对?” “对是对的,”陈太忠有点惊讶她的逻辑思维能力了,不但料到了哥们儿会半夜跑过来,还知道哥们儿这么着急跑回来的原因是什么,看来这女人们也不能小看啊。 然而,他不认为这种变化应该收获到她这样的表情,禁不住出声反驳,“可是,这是我思维成熟的表现,难道不对吗?” “这不叫思维成熟,而是叫思维官僚化,”唐亦萱幽幽地叹一口气,“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考虑是不陷阱,有没有别人的授意……你不觉得你们活得很累吗?” “这才是我进官场要学的嘛,”陈太忠哼一声,他满腔心思给她个惊喜,不成想却得到了一个思维官僚化的评价,一时就有点忿忿了,“要不然,这个破官有什么好当的?” “哪里有那么多事像你想的那么复杂?”唐亦萱将手头的书放在枕边,探手缓缓地揽住了他的腰,一时间温情无限,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同男人突破了某种界限,就会情不自禁地粘腻起来,“其实就是……” “好了,不说这扫兴的事情了,”陈太忠被她这个小动作勾动了心火,扭头捧着她的脸颊,激烈地吻了起来。 这一吻就是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女人的声音,却是断断续续的,“唔……不要在这儿……我要宫殿……” 宫殿就宫殿吧,陈某人心里明白,这已经是进了一大步了,起码眼下是在三十九号,堡垒是一天天地被攻破的,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一觉醒来,看到身边的唐亦萱正在酣睡,鬓发凌乱玉体横陈,嘴角兀自微微弯曲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触摸着绵密细腻的肌肤,他真有提枪上马梅开三度的欲望,不过再一想,已经疯了半晚上了,让她睡个好觉吧…… 悄悄地离开了三十九号,他的心情变得奇好,能跟唐亦萱相拥而眠,还是在她有心理压力的三十九号,这让他感到了极大的满足,没跟着老蒙走,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至于说老孔受贿的事情——这点破事,分分钟搞定的嘛。 据秦小方说,孔祥荣本人现在还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无非就是跟投标方吃喝几次的问题——还是在开标之后的事情,不过想也能想到,基础设施投资就三千多万四千万,里面要是没有一点猫腻,怕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问题,出在孔处长小舅子林源身上,孔处长的丈母娘死得早,老丈人也不善教育子女,所以这个小舅子是他夫人林洁一手拉扯大的,说是弟弟其实算半个儿子。 林源在电信局上班,搞工程的,也是借了电信的大旗拉了自己的私人施工队起来,这次电动助力车厂的通讯设备和电缆施工价值四十万元,就是林源的施工队拿下来的。 对这个消息,陈太忠也知道,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别人干也是干,自己人干也是干,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表示清廉,假惺惺地让外人中标呢? 现在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哥们儿这科委,略略的地方保护一下就不行吗? 林源是规规矩矩中标的,虽然任是谁也清楚,这“规规矩矩”四个字是要加引号的,但是电信工程公司报出的价格是六十多万——这才是行情价。 不管怎么说,这次林源是小赚了一笔,是的,小赚,绝对不会很多,就算咬紧牙关克扣人工,对半的利润也不过才二十万,不算什么。 然而,问题在于,这林源跟孔厂长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了,于是就有人来迂回公关,说林工你要是能如何如何,我这儿就有一份心意。 所以,他虽然只接了四十万的活儿,近来却是买了一套十五万的房子,还买了一辆小二十万的桑塔纳时代超人,有人说他在素波还买了一套二十万的房子——他漂亮的未婚妻在素波。 再加上他最近生活也相当奢侈,动辄出入高档场所,赌博起来,两三万地输也不在意,就有人说他是有个好姐夫。 “充门面呢,”林源如此解释,还说他的女友早就说了,桑塔纳以下的车她不坐,所以他不得已才借钱买了一辆——爱情魔力嘛。 扯淡,有人发现他那个在电信机房上班的女友,也买了一辆捷达车,一时就不平衡了——电信待遇确实不错,不过,她想买得起十五万的捷达,怎么也得攒十几年吧?机房的技术人员可是没有外财的。 既然炫富了,你就要有被红眼者歪嘴的心理准备,有人细细一算,林源最近半年,起码花掉了七八十万,可是除了助力车厂这个项目,他根本就没接到什么像样的活,于是问题就来了——他挥霍的钱,是哪儿来的? 写匿名举报信的人也承认,没有孔祥荣收受贿赂的证据,但是他根据种种迹象分析,林源就是孔祥荣的代言人——否则的话,林工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钱,实在无法自圆其说。 严格说起来,这举报信写的有点无聊,太唯心主义了一点,不过,凤凰科委现在可是凤凰市的一大块肥肉,就算秦小方不想查,但是架不住下面的人撺掇啊,“秦老板,不管能不能查出问题来,咱多少得问询一声不是?” 问询一声,那就问询一声吧,秦书记也不好坏了大家敛财的兴致不是?不过,科委有陈太忠在,这个招呼不打是不行的。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不过陈太忠不在意,他在科委有的是眼线,多少人不认文海这个大主任,可是却要认他的,相信没人敢在这一点上欺瞒了他——不过话说回来,小萱萱那里真的很高,最后的时刻……真的很嗨皮啊。 想到这个,他的心情根本就想糟糕都糟糕不了,车路过西郊公园的时候,他将车速放慢,下意识地向公园里扫视一眼,却发现副市长王伟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在等你的唐姐一起跑步吗?哈,今天她要晚一点才能出来了。 第1639章 震怒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找太多的人,陈太忠的通讯员张爱国,就能提供给他相当的线索。 通讯员这一职原本是不在编的,然而其作用绝对不可低估,所谓的上情下达,这是中间至关重要的一环,而张爱国,是聪明人。 陈太忠的桑塔纳甫一驶进科委,平静的院子里登时就躁动了起来,当然,这躁动是无声的,潜伏在平静的水面下的。 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正在冲茶,一边冲,一边同一个前来办事的三十出头的女人笑着说什么,不成想一眼看到了窗外的桑塔纳,于是赶紧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咳嗽一声面容一整,“请留下你的联系表,我们会尽快安排检测的。” “嗯?”女人登时就是一愣,顺着他的眼睛看向窗外,“你绷着脸干什么?” “陈主任的车来了,”男人沉声回答,女人越发地好奇了起来,“你是说陈太忠?那个五毒书记……呀,看起来很年轻很阳光的男孩儿嘛。” “等见到他发起狠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男人一脸肃穆,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的嘴唇在动,然而,嘴里却是源源不断地讲述着八卦,“前两天他才派了二十多辆大轿车去通德打群架,一千多个混混……” “一千多个?”女人惊呼一声,下一刻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窗外正在上楼的高大人影,“这么大动静……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通德人欺负了他女朋友吧?”那位的嘴唇依旧是不见动作,“陈主任这人护短,你不知道吧?前一阵教委的想欺负我们科委子弟……” 女人听完他的话,已经满眼都是小星星了,羡慕地看着陈太忠消失的地方,“要是做他女朋友,一定会幸福得不得了。” 你?下辈子吧,就算不说年龄,你这相貌也不行啊,陈主任的女朋友,那可个顶个是人间绝色,男人笑一笑,见陈主任消失,他终于敢张嘴了,声音却是压得越发地低了,“呵呵,陈主任可是不止一个女朋友呢。” “那有什么?男人有本事,多找两个女人算什么?”女人白他一眼,“要是守个窝囊废,倒是能相濡以沫了,可是忠诚这东西能当饭吃吗?能保证你不被别人欺负吗?”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黯然叹一口气,“唉,反正各有各的活法。” “是啊,陈主任的活法,别人都学不来的,”男人咳嗽一声,挠一挠头,“奇怪,他不是在素波上学吗,今天怎么来了?” 张爱国正跟屈义山聊天呢,见陈太忠推门进来,赶紧站了起来,“陈主任回来了?” 屈主任也站起身来,大家都是副主任,可是他见到陈太忠却是不敢不站,“太忠你这算是上完课了?” “嗯,”陈太忠点一下头也不多说,冲张爱国扬一下下巴,“爱国,你给我出来一下……” “孔祥荣……收受贿赂?”靠着那辆灰色的林肯车,张爱国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一下,“我没听李厂长说起他的问题啊。” “嗯?”陈太忠又嗯一声,眉头一皱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了。 张爱国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刷地就立了起来,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就是了,别人只看到他做了陈主任的跟班,风光无限,却是不知道做陈主任的贴心人儿,要面对怎样恐怖的压力。 他的脑筋拼命地转着,不多时,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重重地一拍脑门,“砰”地一声,虽是沉闷力道却是极大,“对了陈主任,三天前,孙书记问过我,您什么时候回来。” 他实在没别的东西可说了,只能把这消息拿出来了,陈太忠则是一直在冷眼旁观,从他的心跳或者表情种种原因来分析,不似作伪。 反正,张爱国既然已经说无可说了,他当然也就没办法再计较了,于是冷着脸点点头,“你再想一想,我现在去找孙小金。”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张爱国才长长地出一口气,只觉得双腿有点发软,琢磨了一下之后,一边打开车门上车,一边摸出手机,“李厂长您好,请问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从孙小金嘴里,陈太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敢情这件事跟孔祥荣的关系还真不大,都是林源在里面上下其手。 助力车厂的固定投资将近四千万,因为凤凰科委有钱,所以付款条件跟科委大厦一样,都是比较苛刻的——钱不会少给你们,但是为了保证工程质量和设备的调试运行,商家必须要垫资。 但是这年头商家也不傻,心说不管你科委再有钱,我也是越早回款越好,为此,有商家不惜拿出一部分钱来公关。 有过厂房建设、设备调试经验的人都知道,就算再好的产品、再好的施工队伍,在建设和调试的过程中,也难免出这样那样的纰漏——出纰漏不要紧,关键是能解决了,尽快地解决了,这就不算什么。 不过,因为这个缘故,有些该付的款项暂时就没支付,所以说孔祥荣手里有点余钱,因为陈太忠放权放得很开,他这个余钱,就可以挪用来支付其他商家的没到期的款项——出纰漏的要延长支付期,那些活干得漂亮的,提前支付也算正常吧? 林源就是靠这个挣钱,有人想提前拿到钱,就要打点他,让他跟孔厂长吹吹风,而孔祥荣琢磨着这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也就适当地支持一下他的小舅子。 他想得很简单,林源在里面搞什么我不管,反正人家活儿完成得漂亮,提前支付也算是对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的奖赏,不要紧的吧? 要命就要命在,林源挣这种钱挣上瘾了,名声也在乙方里传出去了,前一阵,他又收了人一大笔钱,其他的开销不算,现金就是十五万的模样,就跑到姐夫跟前,要他帮着人家把设备调试好之后的款子支付了——最好把质保金也给了算了。 这设备是调试好了,不过调试好还有个试运行不是?孔祥荣一见这笔钱太大,有三百多万,就不敢给了,说是要照章办事按合同来。 要命的是,就在这试运行刚完成之后不久,设备出现重大故障,经过厂家的不懈努力,倒是又给调试好了,可是李天锋不干了,找到孔厂长表示这笔钱要扣着,一定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这毛病谁敢保证不再犯呢? 扣着就扣着吧,孔祥荣知道老李的脾气又臭又硬,也不想顶他,可是这么一来,厂家不干了啊。 事实上对很多厂家来说,这个时候林源的承诺就是支付的保票,大家都说他是他姐夫的白手套,帮孔厂长收钱的,这厂家送钱给林源,也是怕孔祥荣从中刁难,别人都送,就你不送,眼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孔总啊? 反正这年头的干部,可不都是这样吗? 按说不送钱的话,设备试运行完了,他们也有资格跟助力车厂要钱了,眼下倒是好,钱送出去了,这款子居然还拖后了,那个故障只是个意外啊——你们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厂家挺生气的,气林源拿钱不办事,当然,他们也不敢去要回那十五万,说不得就苦苦哀求,“林工您就帮着说一说吧,咱又都不是外人。” “谁让你设备出毛病了呢?”林源这家伙,性格比较操蛋,眼睛一瞪就不认人了,“你知道我害得我姐夫多被动吗?跟你说这钱就是推后给了,没得商量。” 厂家更气了,厂里经济本来就比较紧张——就撇开不说紧张不紧张,这口气咽不下去啊,收钱不办事你还有理了? 说不得,厂家就要暗示一下,林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不要怪我们找陈主任反应一下情况。 “钱我花了,还不了啦,”林源听到这暗示,脸一绷,“你们想找陈主任反应意见,我欢迎啊,不过,信不信这钱以后你永远都拿不上了?不过就是等半年……多大点事儿?” 厂家还待纠缠林源,谁想林源找了两个混混跟在自己身边,林工现在有钱了,短期内养俩闲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你小子也不看一看,凤凰人是你随便吓唬的吗? 厂家这边努力再三未果,真的恼了,说不得就找到孙小金反应情况,孙书记一琢磨,这事儿还得跟陈太忠说啊,遗憾的是,陈主任在上学不是? “这厂家跟我反应几天了,”孙小金向陈太忠解释,“不过我想这钱没出去,还是要推后给,咱没受到什么损失,就说等你回来再说吧。”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陈太忠真是气得哭笑不得,“老孙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把这事情捅到市纪检委去了,不是看着我的面子,秦小方已经就把老孔弄走了。” “啊?”孙书记听得也是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疑惑地挠一挠头,“这厂家剩下的钱,不想要了吗?” “真把老孔弄走的话,人家来要钱你敢不给?”陈太忠无奈地一摊手,“你最多刁难一下,迟付、少付……慢慢付,再说了,咱科委也丢不起这人不是?” “确实,丢不起这人,”孙小金点点头,“那太忠你的意思是该怎么搞,照我感觉,这钱……估计跟孔祥荣关系不大,就是他的小舅子太操行。” “有没有关系,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有人收黑钱了,”陈太忠哼一声,“他这个厂长不能干了,老孙你先找他谈话吧,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有侥幸心理,那就直接请市纪检委的人来了。” “那他要是老实交待了呢?”孙小金眼睛一亮,他这个科委的纪检书记,真的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过是个纽带作用,没资格对涉嫌违纪的干部采取什么措施,只能找其谈心。 而眼下陈太忠对此事震怒了,他背靠陈主任,多少就能威风一下了,这个名声打出去,那以后其他人岂不是不能小看自己了? “看情况吧,老实交待的话……情况不严重,那也就只能捂着了,”陈太忠哼一声,不无遗憾地叹口气,“秦小方那儿我去交涉,老孙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捂着?”孙小金的眉头微微皱一下,“捂着怎么把他弄走?” “让他请病假,回家休息吧,”陈太忠现在可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老孙怎么会提出这种简单的问题呢?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着看一眼孙小金,“其他主任那儿,就是老孙你吹风好了,呵呵,我这算支持你的工作了吧?” “呵呵,”孙书记闻言也笑了起来,捂着不难,但是搞走孔祥荣,必然要跟其他人有个交待,陈主任让他出面,这就是向大家说了:看好了,我孙某人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啊。 “陈主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利索了,”一边说,他一边就站起了身子,“我现在就去找孔祥荣。” “我去找林源,”陈太忠哼一声,也站起身向外走,“反了他啦,科委内部的人都不敢吃拿卡要,他一个外人倒是牛逼哄哄的,他以为他是谁啊……” “陈主任你这话说的……”孙小金听得哭笑不得,说得太直了吧? 不过,陈太忠心里还真是这么认为的,科委的钱也是好拿的?拿了还敢威胁别人,你这么做我要是没反应的话,科委的人心可就散了,大家会怎么看我? 这不但是在打我的脸,而且,也是在坏科委的名声,小子,我要让你知道,有些人的主意打不得,你一旦打了,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第1640章 找上门 林源是电信局的正式职工,本职工作是分局的线务员,不过他手下管着两个临时工,一般也没有多少事情,等他拉起施工队伍来的时候,干自己份内的活儿根本就不用出手了。 最近他混得风生水起的,就注册了一个小公司,租了两间写字楼,当然,公职人员已经不允许搞第二职业了,不过这难不住他,直接把他老爸的身份证拿过来做法人就是了! 每天除了上班的时候去单位晃一圈,林源更多地是呆在这个公司里,打打扑克玩玩电脑什么的,当然,若是有私活了,也会去跟甲方谈一谈或者开着车去看一看现场。 不过自打那厂家开始折腾起,他的办公室就多了两个混混,反正这两个房间总共就两个员工,一个是他女朋友的堂弟,一个是从劳务市场招来的办公室文员。 今天他的女朋友张敏从素波过来,还带了一个搞办公家具的年轻商人,想问一问电动助力车厂需要不需要这东西,能不能帮着引见一下。 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呢,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出现了,他扫视屋里的人一眼,微微一笑,指着坐在大班台后面老板椅上的林源,“你是林源?” “你是谁啊?”林源尚未来得及回答,一个混混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和另一个混混斜躺在一张三人沙发上,那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另一个混混也跟着发话了,“我说,你来林总这儿,就不知道敲门?你家大人怎么教你的?” 林源见到陈太忠,脸就有些发白了,耳听得这两位这么说,脸色就更白了,忙不迭站起身,笑着点头,“陈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最近经常在孔祥荣处走动,远远地见过陈太忠两面,文海长什么样他或者认不出来,但是这位爷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那俩混混的身体登时就僵直了,能让林总这么恭敬地称呼,除了那个陈主任,还可能有哪个这么年轻的陈主任? 尤其是后面口出不逊的家伙,吓得嘴一张,把烟都掉到了地上,不过陈太忠根本懒得理这二位——连我都不认识,你俩也好意思说是在凤凰的道儿上混的? “你不用管我怎么来的,”他双手向裤子口袋里一插,头微微扬起,用眼角斜视着对方,“我在问你,你是不是林源?” 坏了,五毒书记这是来找碴的,林源也是心思机敏之辈,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一时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我又怎么惹到这个人王了呢? 空白归空白,但是对着陈某人咄咄逼人的气势,他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林源——难道说,陈主任是因为我帮人要钱的事情来的?不应该啊。 林源从来不认为,科委的人有资格找自己的麻烦,道理很简单,我又没赚你科委的钱,我是从乙方身上割肉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科委的人挣不了这钱,总不能拦着别人挣吧? “嗯,你是林源就好,”陈太忠点点头,也不看周围的人,“看来你认识我啊,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林源摇摇头,勉力笑一笑,他原本是口舌便给之辈,见风使舵的水平也不错,不过,他太清楚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一时都不敢胡乱接话。 他不说话,那位家具商却以为这个姓陈的小主任八成管着工商税务什么的,是来刁难林总的,一时间就有点不满意了,他本是素波来的,虽然求林源办事,但那是为了挣钱,要说官场上的关系,他也未必就怕了一个小官僚。 反正他是来求林源办事,尴尬时刻出面说一声,比较能展示交往的诚意,说不得咳嗽一声,“我说这个主任,我们在谈事儿呢,有什么事你等一等吧?” 他不是没看到那俩混混惊愕的样子,可是这年轻人既然是干部而不是混混,他就没什么可怕的,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角,他的话里,带出了浓浓的素波口音和一丝优越感来。 “你确定你的事比我的重要?”陈太忠眉头一皱,斜睥对方一眼,他不摸这位的底细,不过一说话就带上素波口音,显然是心虚嘛,然而,陈某人一向是以德服人的,而这位虽然口气不怎么友好,他还是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这就是色厉内荏了吧?年轻的商人这么认为,他这次来谈事,其实并不仅仅是要赚钱——他跟林源还存在竞争关系,是的,他也喜欢张敏,这桩买卖能谈成的话,他答应跟她利润对半。 情场竞争的方式,也不仅仅是一味地打打杀杀,像现在,林源害怕的人他镇得住,那也是个人能力的一种表现不是? “我的事有没有你重要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先来的,”这位哼一声,一边说一边瞥一眼林源,嘴里不紧不慢地吩咐,“你在门口先等一下。” “我要是不想等呢?”陈太忠越发地觉得此人有意思了,笑嘻嘻地问一句,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说你……”这位还没说完,一个混混哼一声,眼睛一瞪,“你给我闭嘴,敢跟陈主任这么说话,信不信我大耳光子抽你个孙子?” 这位就是烟掉到地上的那位,心说我骂了陈太忠了,这不成啊,五毒书记哪儿是我招惹得起的?咱得戴罪立功不是? 咦?年轻的商人心里纳闷了,禁不住又看林源一眼,心说这不是林总你的人吗?刚才还不认识这个陈主任呢,现在倒好,胳膊肘子向外拐了? “苏总你少说两句吧,”林源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了,那俩混混真敢招惹陈太忠的话,在凤凰注定就要无法容身了,关键时刻人家撇开他,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他真的不想跟陈太忠出去,也不敢跟陈太忠出去,眼下有几个人在旁边看着还好,出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得苦笑一声,“陈主任,话不能在屋里说吗?” “你要给脸不要,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陈太忠一边说,一边向三人沙发那里走去,那俩混混一见,忙不迭站起身来让座,一边让还一边冲着他笑。 “给我倒杯茶去,”陈太忠大喇喇地坐下,很随意地冲着那没骂自己的混混一挥手,眼睛却是冲着林源,“跟你说这么几点,一,把你从科委挣的钱,一分不剩地给我吐出来……” “凭什么呢?”张敏终于发话了,她长得有点像那个跟她同名的香港演员,也是大大的眼睛,厚实性感的小嘴,“林源是劳动所得,为什么要给你吐出来?”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陈太忠瞥她一眼,不屑地撇一撇嘴,“不关你的事儿,你给我一边呆着。” “我从科委赚的钱,没多少,”林源叹口气,心里要坏事了,他从科委确实也没赚了多少钱,除了那个工程之外,也就是个七八十万。 事实上,有些钱是外人都不知道的,比如说他帮着竞争的商家给递资料、引见之类的,不过这种事情都发生在工程初期,那时候他胆子还比较小,不但不敢多拿,也不敢事情没办好就拿,眼下这嚣张劲儿,也算是没人管之后惯出来的。 “有多少给我吐多少,”陈太忠抬手一指他,“二,把你受贿的名单给我拉出来,金额写明白了,敢缺一笔,我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林源怎么可能受贿呢?”张敏的声音登时大了好几倍,她可不管对方让不让她说话,“他是你科委的人吗?他要是在电信局受贿,又轮得到你管吗?” 这女人是在跟我装糊涂,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一时间对这个尚算美貌的女子印象大坏,“女人,我不是跟你讲理来的,再逼逼,信不信我找人强奸了你?” “你说什么?”张敏听得目瞪口呆,尖叫了起来,那苏总也脸色一变,伸手一拍桌子,“有种你再说一遍?你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 说到这里,那位正好把茶冲好端了过来,陈太忠冲他一摆手,一指对面年轻的商人,“抽他几个耳光,让他知道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国家干部。” “我是辉煌家私的总经理,”那位一见这混混走了过来,冷冷地哼一声,“省委秘书长李正先是我叔,你掂量一下,小心伤着自个儿。” “李正先?副的,我认识,”陈太忠笑一笑,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辉煌家私?成,我现在就叫人砸了你那个破店。”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了手机,翻找韩忠的电话,就在这时,林源开口了,“苏总、小敏,你们都不要说了,陈主任,有什么事儿你冲我来就行了。” “我让你停了吗?”陈太忠见那混混停下脚步,登时眼睛一瞪,“想不想混了你?” 第1641章 肚量 “行,我惹不起,躲得起总可以吧?”那位苏总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林源怕这个年轻人怕得要命了,说不得拎起手包就往外走,那混混有心放水,可又怕五毒书记找自己后账,紧走两步,冲着那家伙后背狠狠捶了几拳,也就算是个交待的意思。 见这厮离开,陈太忠也不为己甚,放下手机,笑嘻嘻地看着脸色刷白的林源,“我说你这人不是犯贱吗?叫你出去说你不出去,现在可好,连累别人了吧?” “是我错了,”林源知道了陈太忠的来意,明白自己躲不过去了,倒也是很光棍,“不过我确实没有受贿,我是利用别人的错觉挣钱,这钱没到了我姐夫的手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更关键的是,我没给科委带去什么损失……” “停,”陈太忠手指一竖,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是跟你讲道理来的吗?” 说这话的同时,他心里也真的不无感慨,林源这个手段,还真的是高明,别人想借此难为孔祥荣,确实有点难度,而想要借此找林源的麻烦,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要不说这年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只要有人肯铁下心思去琢磨漏洞,那就实在防不胜防。 再完善的制度也有其缺陷,既然打打擦边球能获得不菲的收入,总是会有人趋之若鹜,而与此同时,一些心性不太坚定的国家干部就这么逐步地被拉下水了。 润物细无声,引人堕落的法子实在是太多了,想到这个,陈太忠居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王启斌,王部长号称不好那口,后来不得已,不也跟那小王挨挨擦擦的了吗? 他相信,虽然眼下孔祥荣可能是清白的,但是他若不闻不问的话,在不长的时间内,孔厂长极有可能受这个小舅子的勾引而堕向深渊。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还真的是难办,林源既然作此打算并且敢直承其事,那就是确信他自己是在法律边缘游走,做的事情算得上不道德,但是不算违法,严格点说,国家的法律法规对他这种行为无可奈何。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种情况能难得住别人,却绝对难不住陈太忠,他很明白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意思,我没打算跟你讲道理,你觉得自己游荡在灰色地带挺保险的?抱歉,那还真是未必了。 你不怕法律的制裁?哈哈,那正好了,哥们儿也不怕,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要跟你讲道理,都会跟你讲道理,人活在世界上,总该明白有些事情天不追究,良心也会追究你。 人在做天在看,法律管不了你,道德又约束不了你,老天那也是个睁眼瞎,灵不灵的实在不好说,不过你打别的地方的主意也就算了,哥们儿忙不过来,可是来科委兴风作浪,那就是自己找抽了。 “陈主任,钱我是都花了,”林源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看着陈太忠,他的女朋友还待张嘴,一边那混混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怎么,敢不听陈哥的?” “你确定,都花了?”陈太忠笑嘻嘻地看着他,根本不理对面挣扎的那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这灿烂的笑容,林源只觉得心里突突地乱颤,结结巴巴地回答,“还……还剩不多少了,六、六七万吧,我手上真的没钱了。” “敢挣会花,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行,你小子不错,我都不敢吃回扣的地方,你就敢吃,合着你比我玩得好多了。” “您要肯放我一马,那账上的钱都是您的了,”林源见他笑得越发开心,只觉得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我给您提现……要不,我给您凑个整,十个,您看怎么样?” 混蛋,行贿到我这儿了,你还真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啊,陈太忠心里这个火就别提了,笑吟吟地看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张敏,“十个啊……嗯,哥哥我最近火气有点大,这是你女朋友?借我用两天怎么样?” 张敏的脸在瞬间就变得刷白,林源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他早就知道陈太忠嚣张跋扈,私生活极其糜烂,可是却没想到,这家伙能荒唐到这种程度,倒是那混混一听陈太忠这么说,伸手又按住了张敏的肩膀,不让她乱动,还准备随时出手再捂她的嘴。 林源脑子里转悠半天,才苦笑一声,“陈主任,我再给您加五个数,您看成不成?您放过小敏吧。” “你说了半天,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陈太忠终于面容一整不再笑了,对方若是肯应承下来,他大耳光子早就上去了,你腐蚀国家干部还上瘾了?“就那俩条件,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林源的脸色,登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心里却是在暗暗地盘算,这家伙是跟我索要小敏未果,才恼羞成怒不要钱了,还是一开始就是在戏弄我? 可是,真要把小敏交出去?那怎么可以? “现在,把你财务章交出来,”陈太忠才不管他怎么想的,手一伸,“车钥匙给我,还有你那两套房子的钥匙,都给我拿过来……回头把房产证给我带过来。” “陈哥,没接科委的活儿以前,我也攒了一点钱啊,”林源期期艾艾地解释,“这些东西有些是拿我以前挣的钱买的。” “我管你拿什么钱买的呢?”陈太忠冷笑一声,“桑塔纳两千顶五万,凤凰的房子也顶五万,素波的……给你个面子,顶八万……” 林源听得早就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那俩混混相互交换个眼色,看看人家陈主任,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黑道啊,小二十万的簇新的桑塔纳,就只值五万! “五万、五万、八万加六万……才二十四万,”陈太忠琢磨一下,遗憾地咂咂嘴,又斜着眼睛看林源一眼,笑着点点头,“剩下的,你卖血还吧,一天还不完,一天不算完。” 这话是笑着说的,可是听得那俩混混都身不由已地打个哆嗦,剩下的卖血还?这这这……这陈哥牛到没边儿了。 “陈主任,以后我真不敢了,”林源只能放低姿态赔小心了,“求求您看在我姐夫面子上……饶我这一遭吧。” “我看你姐夫的面子?你做这种事的时候,想到我的面子了没有?”陈太忠冷笑一声,抬手拨个电话,不多时铁手就带了一票人赶了过来。 “铁手,这家伙欠我一点东西……”陈太忠觉得自己为这件破事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交待完毕站起身来,“要出来的钱,分你一半。” “帮陈哥要钱,我怎么能收钱呢?”铁手笑着答他,满是横肉的脸上居然做出了一个很夸张的谄笑,这表情又看得那俩混混暗自心惊。 铁手是什么人?是跟常三齐名的主儿,势力大得惊人,在凤凰的道儿上又是实打实的老字号,都说陈主任吃得住铁手,可这哪儿叫吃得住?根本就是生杀予夺的感觉。 这俩正惊讶呢,就见陈太忠转过头来看他俩,“让你收你就收,别跟我叽歪……我说,刚才好像有人,说我家大人不会带孩子?” “嗯?”铁手的目光就扫了过来,甚是不善的那种,他身后的几个打手也是齐齐地眼睛一瞪。 “陈……陈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那位也机灵着呢,抬手冲着自己的脸上就是“啪啪”地几掌,力道之大令人咋舌,一边打还一边叨叨,“打你这张臭嘴。” 刚才陈太忠叫人冲茶也好,是叫人打人也罢,都是叫的另一位,这位心里就知道了,人家怕是不肯轻易地放过自己,这都是道上有了名的,“不近女色石红旗,宰相肚量陈太忠”。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足足扇了七八个耳光,才哼一声转身离开,随着身形的消失,一句话自门外轻飘飘地传来,“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见他离开,铁手才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脸一沉,“小子,知道我是谁吧?” “铁手哥,我是真没钱,”林源的话才说了一半出来,两个大汉就走到他身后,一人一只膀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想好了再说啊……” 陈太忠还肯顾忌一点他国家干部的身份,可是铁手办事根本肆无忌惮,张敏见状,悄悄地摸出手机想报警,却被一直盯着她的混混反剪了双手,“找不自在吗?” “让她报警,”铁手不屑地哼一声,“陈哥的事情,王宏伟来了也得站一边看着……哥哥我是替天行道,追回流失的国家财产,弟兄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众人轰然答是,讥笑之声四起,倒是那个自己把脸打肿的混混低声嘀咕一句,“铁手哥,陈哥好像……看上这个女人了。” “嗯?”铁手听得就是一愣,于是转头上下打量张敏几眼,又是冷冷一笑,“扯淡吧,连我都看不上的主儿,陈哥能看上她?嗯……反正咱是办正经事的,狗墩,往日哥是怎么教你的?对女士要有礼貌。” 混混都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了,然而陈太忠才刚走出楼,那帕里的电话来了,“太忠,李秘书长刚跟我通了一下话,说是有个辉煌家私的苏总在凤凰,想请你别为难他。” 第1642章 手莫伸 综合处就归李正先副秘书长分管,是以那帕里有这么一个电话。 “唉,老那你不知道我遇到什么事儿了,”陈太忠叹口气,将事情解说一遍,“……你说这还反了他们呢,挖我的墙角,倒是有理了?” “唉,”那帕里叹一口气,沉吟一阵才发话,“老李怎么说也是我的领导,他让你不要为难姓苏的,这样吧,他要不招惹你,你就给老李个面子,行不行?” 陈太忠听得出来,老那对自己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也有一点不以为然——要不然那处就该表示支持了,一时间他有点心灰,我不采取激烈手段防患于未然,非要等事情恶化、科委糜烂不堪的时候,再出手收拾吗?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悻悻地挂掉手机,转眼四下看看,发现那苏总正坐在一辆素波牌照的本田车里,拿着手机哇啦哇啦地在说什么,于是走上前,伸手敲一敲本田车车顶。 那苏总一见是他,由于心中有气就有意怠慢,也不摇下车窗户也不开门,自顾自地讲着电话,陈太忠一看乐了,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拨号。 苏总只当是对方受了李正先的压力,来跟自己交涉的呢,所以就拿起了架子,其实李秘书长跟他的关系也就是那么回事,否则的话,早就把家具的事情帮他落实了,还用得着他来凤凰找林源? 可是,苏总觉得省委副秘书长牛逼不是?见陈太忠离开,他还以为对方挂不住,在那儿拿糖呢,不成想人家施施然上了一辆桑塔纳车,插上车钥匙就要起步了。 直到这时,苏总才慌了,也顾不得手机正在通话了,放下车窗户大喊一声,“喂,你敲我的车,有什么事儿?” 回答他的,是桑塔纳急速启动,转眼就消失在了公路上——给你脸你不要,跟我装逼? 苏总这下为难了,坐在那儿开始发愁,他刚才看到铁手一干混混来了,就猜到肯定是奔着林源去的,心里要说不担心是假的,当然,他担心的不是林源——不做助力车厂的买卖也扯淡,可是,张敏一个弱女子在人家手上呢不是?万一出点纰漏,真的会让人很痛心的。 可是要再给李正先打电话吧,又不合适了,刚才李秘书长说得很明白,“陈太忠啊……你放心,我打个电话,只要你不惹他,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而现在,人家显然没把他怎么样,可是他担心张敏不是?苏总心里这个悔啊,实在没办法说了,刚才我为什么要装逼?他正后悔呢,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车上跳下几个便衣警察来,闹哄哄地往楼里走,苏总一看高兴了,人民警察来了,说不得跳下车,吊在这帮警察后面走了进去。 警察们是听林源公司隔壁的人报的警,说是这里有混混闹事,不过进来一看是铁手在场,就有点头大,“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要钱呢,不关你们的事儿啊,”铁手也是蛮横惯了的主,瘟神的名气响,他自己的名气也不差,“谁吃饱了撑的,报警了?” “警察同志,他们要绑架走我朋友,”张敏及时发话了,知道她可能是陈太忠看上的人,混混们真没敢对她怎么样,可她偏偏要强词夺理,“他们……还对我动手动脚。” “陈太忠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烂货呢?”铁手火了,“妈逼的老子对你动手了?就你这骚样,白贴二十万老子都硬不起来!” “陈太忠?”警察们一听,齐齐地噤声了,铁手看着郁闷了啊,陈哥你比我强点也就算了,强这么多,哥们儿我再怎么混呢? 不过,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他倒也不怕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待一下,“……警官你们说说,这种钱我不能催吗?陈主任把事情交待给我了,我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自作自受,活该,”带队的警官听完了,哼一声,警察们或者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这年头人心是杆秤,不关自己事的情况下,谁也愿意公道一点。 揩公家油还指着警察解救?这也欺人太甚了——当然,若出手的不是陈太忠,警察们倒也不介意插一杠子,可是既然涉及到了瘟神,大家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喂,警察同志,请等一下,”见警察们转身要走,苏总发话了,他听明白了原委,一时也有点后悔自己强出头,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他一指张敏,“这件事情不关这位张女士的事儿,你们让她跟着你们走好吗?” 带头的警察回头看一眼铁手,明显地犹豫了一下,铁手不屑地哼一声,下巴一扬,“行,我给哥几个面子,走就走吧,陈哥要是怪罪下来,我扛着。” “他们要非法拘禁我!”林源一看大家都走了,着急了,爷不管身边就是铁手,大声地嚷嚷了起来,“警察同志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哼,”带队的警察不管不顾地转身而去,其他人跟着往外走,最后一个年轻的警察终是沉不住气,冷笑一声,“陈太忠的钱你也敢动……这不是我们见死不救,你自己非要找死,别人救得过来吗?” “陈哥出手,其实很大方的,”铁手哈哈大笑,用嚣张的笑声欢送人民警察的离去。 “再想一想办法吧,”跟在警察后面,苏总伴着张敏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安慰她,“这件事里啊,林总是有一点不对的地方”——这就是不着痕迹地挖墙脚了。 两人走到本田车前,登时傻眼了,本田车的四个轱辘软趴趴地瘫在地上,不知道哪个缺德家伙,把车胎扎漏了。 “这是哪个混蛋干的?”苏总气得差点没跳起来,警察们回头看一眼,也懒得管,倒是带队的警察跟不远处一个小个子打个招呼,“哈,小董你怎么在这儿?” “我这人,出现在哪儿都很正常啊,”回话的自然是联防队员小董了,他笑嘻嘻地一摊手,“这不是正找饭辙呢?齐SIR可怜我一下?” 那齐警官再回头看一眼趴在地上的本田车,心里就是一声长叹,这瘟神还真是小肚鸡肠啊,居然叫小董把人家轮胎扎漏了。 他知道小董跟陈太忠关系不错,当然就猜出因果来,于是看着小董的眼神,就有一点怪异,“董总,要请也得是你请客啊,听说你现在搞了一个电脑公司,很红火的啊。” “那是给人打工呢,齐哥您别埋汰我了,”小董脾气好,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要不这样,您出菜我出酒……对了,您这是出任务呢?” “唉,别提了,”警官顺口答他,顺便就上了小董的破面包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就那么扬长而去,根本不管后面那一对年轻男女。 苏总见张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车发呆,苦笑一声,“唉,先找个修车行吧,”一边说他一边向公路一方走去,却不防张敏拽他一把,低声嘀咕一句,“苏哥,关键是我那辆车,都是小源帮我买的啊,你一定得帮帮他。” “他自己做下这种事,惹了这样的人,我怎么帮他啊?”苏总哼一声,心里却是不无喜悦,为了掩饰这份心情,他又看一眼自己的车,沉重地叹一口气,“唉,先找地方修车吧,这凤凰的治安也太差了……” 没过多久,王宏伟也是一声苦笑,他正在跟来的青旺市副市长聊天呢,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陈太忠这家伙……真让人没得说,他要做了纪检委书记,怕是没人愿意来凤凰当官了。” 青旺市副市长车建国是他党校同学,两人私交一直不错,听到这话,奇怪地发问了,“科委的陈太忠?我听说他跟范如霜关系不错,他怎么了?” “得,你看,连你们青旺的都知道他了,”王书记又是一声苦笑,“这家伙,还真的什么时候都不肯消停……” 不肯消停的事儿多了,在陈太忠的授意下,铁手并没有将林源“非法拘禁”起来,榨出了一些东西之后,就将他放走了,当然,必要的监视肯定是有的。 这下,林源连房子都没有了,只能回父亲家跟老爹住在一起,谁想,约莫是晚上九点来钟,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房子的玻璃被人用石块砸了个稀巴烂。 现在是仲春了,但是夜里还是有寒气的,林家父子的惨象,那也就不用再形容了。 陈太忠吩咐人干这种事的时候,正陪着钟韵秋和白市长聊天呢,听他这么交待,钟秘书脸上泛起一丝不忍来,“太忠,那个林源的老爹,年纪应该不小了吧?这不关他的事儿啊。” “我管关不关他的事儿呢?”陈太忠哼一声,“我就要让那些敢乱伸手的家伙明白,手莫伸,小心殃及家人!” 第1643章 泼妇 对陈太忠的鲁莽行事,吴言却是表示出了谨慎的赞赏,“现在不是株连无辜的年代了,但是有些人,拉拢腐蚀干部下水,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本来就是党委口上的干部,虽然主管的横山区不大一丁点儿,但是听到的看到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对这些在法律边缘游走的行为,真的是深恶痛绝。 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干部自身的素养才是关键,可是若世界上少了这些挖空心思削尖脑袋诱人犯罪的家伙,社会风气又何至于糜烂成眼下这个样子呢? 得了白市长的夸奖,陈太忠更得意了,“嗤,要不是为了科委的名声着想,孔祥荣一家我也不会放过,这次我不想闹大,算是便宜老孔了。” 对陈某人千锤百炼培养出的大局感,吴言也表示赞同,“我一直担心科委发展得过快过猛,控制不住的话,哪一天没准要出大篓子,现在看来你把握局面的能力很强,所以从某一点上来说,这件事……算是好事。” “可惜啊,”陈太忠听得就是长叹一声,然而,这叹息只是他得瑟的一种方式,“唉,我这种斗争方式,不具备可复制性,只能在科委内部使用,别人想学……唉,他们也学不来啊。” “少臭美了你,”白市长夸完他,就该打击他了,她紧一紧睡衣的领口,白他一眼,“你这种另类的行为用得多了,必然会不见容于官场,不见容于同事,这是一柄双刃剑,太忠……以后做这种事,千万要慎重,你再牛逼,能同所有人为敌吗?” “你就不想一想,蒙书记很厉害了吧?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得不选择离开天南?” “你说的有道理,”陈太忠悻悻地点点头,然而,道理归道理,感情归感情,他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应该慎重,“不过姓林的敢在我眼皮子下面动手脚,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我要不好好地收拾他一下,别人只当我的脸是可以随便打的呢。” “唉,你也就是占了这个理啊,别人才不会说什么,”吴言太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了,按理来说,公愤这种东西是该排在私人感情前面的,然而,事实却恰巧相反,你有了私人出面的理由,证明你不是针对大多数人来的,别人才不会因此跟你计较。 “不说这些了,闹心,”陈太忠探手揽过她的身子,温柔在她脸上亲吻着,白市长身子一软,刚要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这份温馨,却不防听到自己的秘书“哏儿”的一声轻笑。 嗯,她探头向身侧一望,才发现自己情郎嘴上在亲吻着自己,另一只手却是跑进了钟韵秋的睡袍下摆处,在里面不住地活动着,看那睡袍坟起处,就是小钟大腿根部附近。 见自己的秘书满脸通红,显然是在极力遏制着出声的欲望,白市长恼火了,眼睛冲着陈太忠一瞪,“我说……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啊。” “可是她的腿摸起来很舒服嘛,”陈太忠嘀咕一句,天热了起来,钟韵秋为讨他欢心,在欢好时总是穿上丝袜,睡觉时都不脱,今天就是一条蓝色网格丝袜,是他从巴黎顺回来的。 可也奇怪,这丝袜就是穿在钟韵秋腿上让他感觉舒爽,或者,是她的腿部的肌肤相较别人,略略丰腴了一点的缘故吧——像唐亦萱那两条长腿,不着丝袜也依旧让人销魂。 见吴言不高兴了,陈太忠笑一笑,“要不,你以后也穿丝袜吧,我喜欢你穿黑色的丝袜。” 他的本意,是调笑她是白虎,黑白相配相得益彰,谁知吴言的脸登时一沉,“亏你想得出来,我一个副市长,上班穿黑色丝袜?” 啧,你倒跟我摆起官架子来啦?陈太忠翻翻眼皮,就有些不乐意,吴言见状,不无遗憾地撇一撇嘴,“算了,在家里穿给你看吧……小钟,你那儿有新的黑色丝袜没有?” “不用了,你什么都不穿才是最迷人的,呵呵,”陈太忠发现了她的委屈,说不得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扑倒,“韵秋过来,帮着按住你的领导……” 听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命令,钟韵秋轻咬着嘴唇琢磨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又走回来,手上却是拿了一副未开封的黑色丝袜。 陈太忠正跟吴言打闹得不亦乐乎,白市长的睡袍胸襟大开,两只小白兔顽皮地跳动着,见她进来,陈太忠登时哀叹一声,“这……官场习惯都进家了。” “哼,那当然了,小钟是我的秘书,”吴言得意洋洋地白他一眼,直起身子就去拿那丝袜,也不去管大开的前襟——三个人赤裸裸滚做一处不知道多少回了。 下一刻,她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叫,“什么……还是网格的?小钟你也……” 官场习惯进家,可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溜回自己的房间,刚刷完牙,门铃就响起,他一看表,有点奇怪,“才七点……这一大早的,谁啊?” 他刚要开门,总是觉得有点蹊跷,说不得打开猫眼看一下,嗯?门口两个人里倒是有一个熟人,昨天见的刁钻女人张敏,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女人,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找谁啊?” “陈主任,请开门啊,我是孔祥荣的爱人林洁,”女人一开口,陈太忠还真的反应过来了,她跟林源长得确实有那么三分像,不过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年纪又差了十来岁,一时也没认出来。 “你这还没完了?”陈太忠火了,昨天他就接了林洁好几个电话了,都是二话不说就直接挂机,到最后他见了那号码直接拒绝接听,今天倒好,找上门来了? “有什么事儿,去单位反应,啊?”他不想开门,这可是横山区委区政府的宿舍,要被人传出小话去,半天之内就能传遍整个横山区基层,陈某人虽然卓尔不群,算是罕见的不怎么在意物议的干部,但是为了这俩女人……不值得嘛。 “陈主任,我要找你反应情况啊,”林洁的声音大了起来,“孙小金打击报复我爱人,我要向组织揭发这个家伙的小人行径。” “那你去市纪检委揭发去,我不受理这些,”陈太忠一边隔着门回答,一边穿裤子,“跟你说啊,不要总在我门口堵着。” 对林源的行为,林洁比孔祥荣清楚多了,她怎么敢去市纪检委反应问题?眼见陈太忠连门都不开,她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打击报复……没人管了啊~” 很显然,她用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陈主任你管不管?不管的话我就在横山区宿舍折腾,搞臭你的名声。 靠,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了?陈太忠火了,系好皮带之后,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你俩,赶快给我滚蛋,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林洁也知道陈主任的操蛋脾气,不过,她不是没办法了吗?只能采取眼下这一招,眼见对方怒气冲冲地开门出来,吓得登时就是一愣,不旋踵又放声大哭了起来,“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小张的面子啊……” 这不是讹人吗?陈太忠昨天中午还不知道那女人叫张敏呢,也是后来跟铁手通话的时候,铁手说陈哥您看上的那个叫张敏的女人太操行,兄弟我见不得她,把她放了——陈太忠这才知道,自己试探的话被人当真了。 “哈,有本事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来了?”陈太忠不怒反笑,一猫腰就去抓林洁的衣领,“我让你知道对我撒泼的后果……”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对面的房门开了,那儿住的是前区人大的于副主任,于主任已经退了,但是级别在这儿摆着的,分一套房子很正常。 “小陈你这是搞什么呢?一大早乱哄哄的,”于主任在猫眼里看了一阵了,他跟陈太忠虽然是邻居,不过两人还真没什么来往,眼见对面唱了这么一出戏出来,也说不得出面帮腔一下了,“有什么事儿家里不能谈吗?” “于主任,要锻炼身体去?”陈太忠见他拿着手里拿着长剑,笑着点一下头,随即脸色一沉,“我还真不想让她俩进家,屁事儿都没有,就想让我冲谁的面子,这进了家还了得?我跟你俩有什么关系吗?” 一边说,他一边抬脚就向林洁踹了过去,“泼妇,滚开!你挡住于主任的路了……咦?于主任你拽我干什么?” 于主任虽然六十多了,但是身体很棒,手疾眼快地拽陈太忠一把,陈某人的一脚登时踹空,“小陈,他不合适去你那儿,来我家说,我给你作证,这总可以吧?” 你给我作证?那敢情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成为别人的笑柄,别看眼下楼道里静悄悄的,谁知道有多少人耳朵贴着大门悄悄听好戏呢?“老主任的话,小陈我一定要听的。” 第1644章 无处可逃 既然是处长楼,两家的格局是差不多的,三室两厅九十多平米,不过于主任家比陈主任家挤多了——他有三儿一女。 他大儿子结婚了,可是夫妻俩没人有时间带孩子,就丢给了退休的老两口,当然,大儿子大儿媳常出现也是必然了。 于家大女儿出嫁了,倒是没什么,但是二儿子尚未结婚住在家里,三儿子上的是凤凰大学,不但周六周日是要回家住的,还是今年毕业,眼下就差拿毕业证了,这房子不紧张才怪。 当然,陈太忠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尽快脱身,“有话快说,再这么折腾,那我只能把市纪检委的找来了,自己考虑后果啊。” 林洁偷偷看于主任一眼,于主任见状苦笑一声,“我要不是退休了,才懒得管你这事儿,行,我离远点,你们快说啊。” 林洁这么折腾,也是有原因的,敢情孙小金这次是大张旗鼓地搞起来了,从科委的房地产公司抽调了两个正式在编的保安,把孔祥荣带到了一家小旅店,让他认真交待问题。 也就是说,到晚上孔祥荣都没回家,当然,这算不算“非法拘禁”就是另一说了,关键是林洁得了别人的授意,知道孙书记这么做明显是意图不善。 孔祥荣做为助力车厂的厂长,在厂子建设期间,手里权力不算小,孙小金也曾经找过他为某些人关说过——人活在世界上,总有这样那样推脱不过去的关系。 不过,大抵是纪检书记这牌子不够响,孔祥荣也没怎么太买账,毕竟他头上只副主任就七个呢,所以眼下的局面,林洁就认为,孙书记有打击报复的嫌疑。 老爹、弟弟那边出事,她也是知道的,但是没法管了顾不上了,可老公这边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不争取不行啊。 “要相信党,相信组织,”陈太忠听完,轻飘飘地撂下这句套话,站起身转身走人,“话我就撂到这儿了,你要再敢跟我玩儿这一套,你儿子就得考虑保重身体了啊。” 他这话说得声音挺大,于副主任都听到了,心说这小陈真是个混人,做事也太霸道了,等两个女人哭哭啼啼地离开,于主任的老伴轻声嘀咕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 “这样就不错,”于主任看自己爱人一眼,“贪污受贿的有理了?还敢跑来折腾……要是我年轻四十岁,照样是小陈这样处理问题。” 他是老一辈人的心态,见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由于他一辈子都没有伸过手,家里孩子又多,这房子虽然是福利分房只花了八万,连装修什么的一共十三四万,他也是咬紧牙关才把钱凑到的。 “行了,昨天晚上谁后悔在位的时候没贪点来着的?”老伴知道他的毛病,瞪他一眼,“你怎么不跟陈太忠说说小四的事儿?” “看他今天这脾气,我怎么说?”于主任叹口气,“唉,下次陈太忠回来,又得是三天以后的事儿了,希望他不要再出差吧……”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作息规律都被对门看在了眼里,他回到家中琢磨一下,还是给孙小金打了一个电话,把林洁的动向说了一遍。 虽然他是抱怨那俩女人的口气,可是孙书记听明白了,这是陈主任婉转地问自己,你为什么整这么大动静呢,说不得苦笑一声,“太忠,你说我不吓唬吓唬老孔,他会老实说吗?” 陈太忠听得登时无语,心说确实是这个理儿啊,老孙虽然是拿了鸡毛当令箭了,但是不做出一副泰山压顶的架势出来,孔祥荣一定会心存侥幸的嘛。 这件事到此还没有结束,两天之后,铁手接到了小弟们的报告,“那个林源,跑路了。” 这两天,混混们把林源折腾了一个不亦乐乎,不但把办公室的电脑、桌椅和铁皮柜什么的统统搬走抵债,甚至把林源刚给老爹买的二十九寸电视也抱走了,就这还每天不放过他,吊靴鬼一样地跟着。 结果今天一大早,混混们照常上门,发现林源不在家里了,于是四下搜索,发现床底下有一根湿床单搓成的绳子,敢情林源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大半夜地从三楼窗户缒下去跑路了。 “混蛋,给我找,”铁手这下火了,交待完小弟,心说陈太忠不让我们关人导致了这种结果的发生,那就有必要告他一声,姓林的跑了,他也不能全归罪在我身上吧? 此刻的林源,真的是后悔极了,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姐夫也被科委的纪检委“双规”了。 逃跑其实很简单,一点危险都没有,他虽然住的是三楼,但是一楼的门面房搭起了违章建筑,向向人行道伸出了一截去,其实就是算二楼,其间最大的难处,反倒是用湿床单将自家窗户的防护栏绞出一个空子。 跑出来之后,他就找到了一个做生意的朋友,那朋友知道他遇到麻烦了,倒也够意思,根本没问他惹了谁,就将开车将他送到了自己一处房产——这地方是此人往日包养情人的地方,知道的人少,配套设施也不错。 依着他朋友的意思,是要他尽快逃离凤凰,不过林源是真的怕了陈太忠的能量了,汽车站、火车站都不敢去,觉得打出租都不保险,说不得就下定决心藏身于此,等风头过去再决定行止——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要说他的朋友,那还真是仗义,给他屋里搬来了方便面、罐头、水果和蔬菜什么的,加上家里储备的粮食,足足够他足不出户一个月。 一个人坐在家里,林源开始反思这件事了,一时间真的太后悔了,不就是十五万吗?早知道当初还了人家钱,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一步不是? 可是,我当时手头真的没有十五万,他开始纠结,这十五万让他拿来买车送张敏了,反正他能从姐夫那儿源源不断地得到好处,花钱当然就不知道节俭了。 我总不能把桑塔纳抵给对方吧?那车连手续下来十九万挂零,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愤懑了,就这么被铁手拿走了,抵了五万,这都是什么世道嘛。 我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陈太忠,我要上访去——不过,该用什么理由呢?林源正胡思乱想呢,猛地听到门铃响起,身子登时就吓得僵住了。 天华不是说,这儿没几个人知道吗?就这一声门铃响,登时就吓得他魂不附体了,找陈太忠算后账等念头,也统统被他丢进爪哇国去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停了好半天,门外没什么反应,是错觉吗?林源刚想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看一看,不成想门铃又响起来了,吓得他登时又不敢动了。 不多久,第三声门铃响起,然后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林老板,事不过三啊,兄弟们的礼节到了,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是要砸门了。” 林源一听,魂儿都飞了,他听出来这位是谁了,铁手的得力打手狗墩,这两天就是此人带着他到处催钱呢,这家伙真的不是玩意儿,别看丫嘴上说得漂亮,一句话不对,大耳光子就上来了,根本就不是个讲理的。 他悄悄地跑到窗口,透过薄薄的纱帘向外望去,一眼就看到楼下一辆面包车旁边,两个混混正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冲自己的所在的房间笑着,那亮晶晶的牙齿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露出了择人而噬的森森寒意。 完了!林源心里一声哀叹。 门口传来狗墩粗豪的声音,“让开让开,家伙来了……林老板,最后一次机会啊,你也知道,老哥我的脾气不是很好……” “唉,”林源长叹一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狗墩,“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让你小子再跑!”狗墩抬腿就是一脚,不过,也就是这么一脚,旋即洋洋得意地看着对方,“告诉你小子,得罪了陈哥,你想跑都没地方跑。” 事实上,他也疑惑呢,自己把这小子失踪的消息告诉老大,老大不多时就告诉了自己这个地址,若不是他觉得有点没把握,刚才就直接砸门了。 也不知道铁手哥这消息是哪儿来的?见到林源本人之后,狗墩心里也纳闷呢,这两天一直是我跟着这小子,没发现别人还跟着嘛——这也不怪他,一般人怎么会知道“神识”二字呢?陈太忠不让拘禁林源,当然是有道理的! “墩子哥,这家里条件不错啊,”他正琢磨呢,有混混称赞一声,“家电不少,把它们搬走吗?” “这不是我的房子,是我朋友的房子,”林源心里正想是不是正华出卖了我,猛地听到这话,忙不迭出声劝阻,“墩子哥,他是不知情的。” “球毛的不知情,”狗墩当胸给他一拳,想一想,还是摸出了电话,向铁手汇报一下人抓到了,嗯……还有就是房子里面东西不少,要不要搬空呢? 铁手一听,也是愣了一阵,他刚才打电话给陈太忠,汇报林源失踪的事情,谁想陈主任轻笑一声,磕绊都不带打地就说出了这个地址,他心里也纳闷着呢——陈主任怎么就知道姓林的跑到这儿了呢? 当然,他心里是比较相信陈主任的话的,是以狗墩才能这么快地赶到,但是,当听说真的抓住了林源的时候,铁手背上还是禁不住冒出了冷汗:果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不过,这陈哥也太大能了吧? “老规矩,打听一下屋主,然后看着办,”愣了一愣之后,他哼一声,“咱兄弟们办事,还有人敢插手,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屋主是谁?”听到狗墩这么问,林源确定了,敢情真的不是正华出卖的我,不过,想到有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会是怎样阴险的一双眼睛啊? 他这边一迟疑,那边狗墩的巴掌就抬起来了,这种时刻也由不得他犹豫,“是我一个朋友的,宏大公司的王正华,做图书生意的。” 王正华这也算点儿背,本来说是朋友落难了,他伸手帮一把忙,不成想被铁手找上门了,说不得出了十万块息事宁人——早知道林源这家伙得罪的是铁手,我才不管呢。 然而,最郁闷的并不是他,而是林源,铁手很是生气这家伙敢跑,跟陈太忠商量一下,就决定让他每天去科委“上班”两小时。 此上班非彼上班,林源一到科委,就得在大院子里跪着,跪一小时后,出门去找钱,下午上班再跪一小时,没人解释这人为什么会跪在科委,但是科委的人心里都敞亮着呢,这就是陈太忠对所有人的警告——不怕丢人的话,你们随便乱伸手。 这种怪异现象持续了七八天,到后来传到了章尧东耳朵里,章书记为此特地给陈太忠打了电话,“小陈你胡搞什么,要讲个形象的,差不多就算了。” 他也只能这么劝一下,虽说小陈这样搞太不成体统,但是事情的因果在这里摆着:林源罪不至此,可若非如此,真的不足以震慑其他人,对付盘外招最有效的,就是盘外招。 遗憾的是,只有陈太忠有能力这么搞,章书记心里甚至有点可惜,事实上他早就从电信局局长那儿得到消息了,不过他就只当不知道——反正这种事捅不到天上去,若不是后来有老干部看不过眼,觉得有点文革时批斗的架势,他根本不会打这么个电话。 孔祥荣在两天内就挺不住了,交待了一点问题,不过这问题也都是可追究可不追究的小事,于是,就在林源下跪的那一天开始,科委接受了他病休的申请,通过会议表决,原计划发展处的处长张志宏做助力车厂代理厂长。 陈太忠这气儿是算出了,可是麻烦也跟着来了,没过几天,有人举着牌子跪在科委门口,牌子上面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冤枉”。 第1645章 无助 “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杨倩倩讶然地看着陈太忠,她已经升任市政府信息科科长,手下还管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不过这个科的正式编制还没下来,所以她还是副科级别,等编制下来了,要是能划进政府办公厅序列,就能升为正科。 “我这不是好久不见你了,想起来你这信息科跟我们科委应该保持适当的联系,这不是就过来看一看?”陈太忠笑一笑回答她。 正说着呢,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儿走了进来,一边递给杨科长一份文件,一边偷眼打量一旁的陈太忠。 她早就听说,自家的科头跟凤凰科委的陈主任是同学,还是关系很不错的那种,不过自打年初调过来到现在,也没见过此人,眼下听得他来了,就借着送文件的机会,悄悄地打量一下这个最近在凤凰红得发紫的官场新星。 杨倩倩扫一眼,发现是省政府针对去年政府上网年的一些总结和摘要,于是点一点头,“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这小姑娘却是跟她不见外,笑嘻嘻地看一眼陈太忠,“科头,您这客人长得好帅啊,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要死了你,”杨倩倩拿起一本书,作势要打她,小姑娘咯咯地笑着跑了,只剩下杨科长面对自己的老同学,“这是方进才的外甥女儿,小女孩儿家,人倒是不错,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方进才,郭宇之前的常务副市长,陈太忠跟此人没打过交道,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讪讪地一笑,“呵呵,好像她跟你关系不错。” 事实上,在他看来这关系根本都不能用“不错”来形容,在他接触的市级科室和机关里,哪里有人敢这么跟领导说话的? 也许,这就是女人们之间的默契了吧? 他正琢磨呢,只听得杨倩倩苦笑一声,“这可未必了,商科长以前跟我关系也不错,什么都能说,后来见我是副科了,脸就难看了,等知道我要来信息科,态度又好得不得了,官场上的友谊,当不得真。” 官场果然锻炼人啊,以前那个毫无心机的宣传委员,也懂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了,陈太忠闻言点点头,他当然也记得人劳科的商科长,“我还便宜卖给她一条丝巾呢,亏了……要我说,还是咱们这种同学关系,才是能持久的,最可信赖的。” “是吗?”杨倩倩笑吟吟地看着他,杨科长也是今非昔比了,说话直指他的本心,“要不是你科委门口有人拦着,怕是你也想不起我来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脸颊有一抹红晕一掠而过,然而,陈某人一向大大咧咧习惯了,居然没有发现这个,而是很奇怪地看着她,“不是吧,连你也知道了?” “多新鲜呢,别人能知道,我就不该知道?”杨科长本来是等着他的反驳的:你要能说不是那个原因,就是为了看我而来的,那就最好了,然而很遗憾,陈某人的情商锻炼得还不够高——或者说面对同学,他不愿意玩什么心机? “你知道了,你干爹也知道了吧?”陈太忠听得郁闷,禁不住翻一翻眼皮,“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能说什么呢?‘胡闹!’就这俩字儿,”杨倩倩笑一笑,然而,她说的并不是实情,段卫华是政工干部出身,最重视的就是组织的建设,强调的是体系的力量。 段市长对陈太忠这行为是颇有微词,好了,整个凤凰只有他一个陈青天有用,党的组织机构就成摆设了?说得轻一点这叫标新立异爱出风头,重一点的话…… “大多数的党员干部,还是好的,组织是可以相信的”——这是段市长的原话,事实上,他也不能当着自己的干女儿说再多了。 当然,杨倩倩知道,干爹其实还是很看好陈太忠的,并不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实在是想让自己婉转地劝说他一下——毕竟林源这种小喽啰,根本就搭不上段卫华的线儿,既然没关系,段市长当然不会正义感过剩到那个地步。 不过,杨倩倩并不想劝陈太忠,起码不想在他一来的时候就绷起脸说这说那的,“不是听说你帮着处理了一个喊冤的吗?” “那是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陈太忠苦笑一声。 他处理的就是那个跪在科委门口喊冤的家伙,那人叫张迈,本来是皮革厂的下岗工人,现在给一个运输公司的老板打工。 这年头跑运输,不管是客运还是货运,不超载赚不了钱,跑客运的要受客运办、运管处、征稽局等层层把关,而跑货运的,一路上多如牛毛的收费站收钱收得令人吐血——这还是不包括意外情况。 这公司是跑货运的,汽车也是改装过的,老板见张迈是本市人又有眼色,挺信任他,就跟他商量,把两辆车挂在你的名下吧? 是的,行车证上的主人是张迈,这种事听起来挺不可思议,不过这年头行车证的户头无所谓,关键是老板吃得住他,那就无所谓。 这两辆车车况不太好,还偏偏是五吨的车改装成三十吨的了,前一阵这三十吨的车拉了小四十吨的货,在金乌县过一座限载二十吨的桥上,为了躲避行人,刹了一下车,硬生生地把桥压塌了。 开车的司机倒是机灵,跳出车来了,不过货物就损失了,尤其要命的是,金乌县开出条件了——这桥得赔,要不然的话,法庭上见! 老板赔了货还要赔桥,这心里当然是太不痛快了,猛然间,他想起行车证上的名字是张迈,也就顾不得自己挺赏识这人了,货我认了,那辆摔得乱七八糟的车也归你了,张迈你赔桥吧。 这桥倒是不大,也挺老旧了,折算下来也就是二十来万,不过金乌县折算了五十万——人家有道理呢,要建新桥的话,别说五十万了,一百万能不能下来都是个问题。 这五十万搁给陈太忠不算什么事,但是张迈这下岗工人赔不起啊,尤为关键的是,这车不是他的,他只是挂了一个名儿,冤枉啊! 不还钱?那就等着坐牢吧,金乌县这边,其实是想从这个运输公司里敲出一点钱的,不过老板既然有心推脱了,那当然不会再伸手了。 张迈这两天郁闷得都想跳楼了,实在是舍不得家里的老父老母和上初中的孩子,冷不丁听人说起科委的奇事,禁不住心里一动,这陈主任如此大能,能不能帮我把这件事摆平呢? 求人之前,他打听了一下陈主任的业绩,心说挺好,人家居然能单枪匹马跑到金乌县委,把县委副书记拉下马,这可是了不得的手段啊,他若是肯帮我在金乌县跟前说一说情,赔个一两万意思一下就好了。 张迈认为自己的要求不算太高,他甚至都有心向陈主任意思一下,然而有个问题很重要——他不认识陈太忠,认识的人里也跟这位爷搭不上话。 他本来还想再努力找一找关系,冷不丁听别人说起陈主任其实不常在凤凰呆着,你别看他今天在凤凰,保不定明天就去了素波、北京,甚至都可能出国了。 这一下张迈就顾不了许多了,举个牌子就跪在科委那儿了。 陈太忠一开始都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他也不想问,不过张迈堵在科委门口,就有路过的科委职工出声相问,于是,消息最终还是从张爱国嘴里,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开什么玩笑嘛,陈某人就恼了,这怎么是我该管的事儿呢?金乌那边的吕县长做事差,得罪了他,陈主任已经指示腾建华,星火计划一分钱都不许拨给金乌,这官司都打到乔小树那儿了,不过他硬是撑着没松口。 而且,此事名不正则言不顺,陈太忠心里实在太清楚了,他能按着林源每天来“上班”俩小时,那是因为科委就是他的地盘,姓林的做错在先,他做得过分一点,别人不能说什么。 手伸到别人的地盘,那就是犯忌讳了,对这一点,他有清醒的认识,激起公愤的代价,相信不会有人比他有更深刻的体验了。 然而,他还不好对张迈动粗,人家已经挺可怜的了,而且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跪在科委门口,没打扰什么人办公,莫不成他还能让合力汽修的人把其赶走吗? “张迈说了,他知道陈主任是个好人,不会坐视老百姓的苦难的,”张爱国看着陈太忠,小心地说着。 “他才是好人呢,他全家都是好人,”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这年头好人就是窝囊废的代名词,他抬手看看时间,“呀,这十二点了,这家伙堵在门口,我怎么出去啊?” “要不,我帮您把他撵走?”张爱国眉毛一扬,“他影响了咱们科委的正常办公了。” “这个……不太好吧?”陈太忠有点不忍心,这人还真的是有点可怜,不过任由对方在科委门前跪着而不管,也有点跌份儿不是? “爱国,你要有大局感,”难得地,陈主任居然很快地就想到了理由,而且还语重心长地指点自己的通讯员,颇有点提拔后辈的味道。 “他跪,由他去跪,这证明咱科委的举动深得人心,而咱们不去管,那就是向大家表示,咱们没有干涉其他兄弟单位内部事务的意思,这不是挺好的吗?” 第1646章 墙头白翻了 说穿了,陈某人是想明白了,张迈跪在门口是坏事,也是好事,他可以向其他人发出一个友好信息:我只管科委的事儿,你们别来不开眼地烦我啊。 张爱国也是心思机敏之辈,马上就判断出,除了上述原因之外,陈主任这么行事,也不乏有借此沽名钓誉的心意,不过,想可以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于是他就提出了一个相对而言迫在眉睫的问题,以示对领导处境的担忧,“可是他堵在门口,那您怎么出去啊?” 陈太忠犹豫一下,重重地叹一口气,“唉,还能怎么出去?爬墙呗……” 下一刻,科委无数的职工亲眼见到了令人咋舌的一幕:陈太忠主任为了避开门口举着牌牌的那厮,居然紧跑两步,蹬着墙壁再上两步,然后手一搭墙头,随即整个人就如大鸟一般飞起,消失在三米多高的院墙之外了——好轻功,陈主任的身手果然不是盖的。 可是,这墙修于十年前,墙头上可是栽满了碎玻璃的…… “我拿棍子打掉了那些碎玻璃,”面对大家的关心,张爱国如此解释,伴随着他的解释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陈主任觉得张迈很可怜,但是……他不想破坏跟兄弟单位的关系。” 众人登时无语,陈主任……真的是肯为民着想的好主任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内,科委越发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一到上班时间,院子里跪着一位,门口跪着一位,两者遥遥呼应,却也是相得益彰。 然而,被逼到绝路上的人一旦爆发起来,能量也不可小觑,第二天的晚上,陈太忠刚偷偷摸摸地摸到育华苑,就接到了老爹的电话,“太忠你给我回来一趟。” 陈太忠有点不明就里,不过老头子发话了,那不回去是不可能了,于是悻悻地开车回转,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张迈在家里坐着呢,旁边还搁着那个老大的牌子。 “欺负人欺负上瘾了?我大耳光子抽你,”他登时就火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不成想被他老妈一把拽住了,“混小子,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陈太忠真的恼了,他非常讨厌把官场中的事情带回家中,在横山区宿舍里,那是不得已,可是居然打扰到了老爹老妈的安静,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你知道什么啊?”他倒是不动手了,却是冲着自己的老妈嚷嚷,声音极大,“他能第一个来,以后就能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人来,我是为你们好,知道吗?” “行了,你给我闭嘴,”老陈终于发话了,他在外面是老实疙瘩,但是在家里嘛,训斥自家小子还是很有点威严的,“以后的事儿咱管不了,小张本来就是下岗工人,真的挺可怜的,你不是跟金乌县关系很好吗?一个招呼的事情。” 在他看来,确实是一个招呼的事情,金乌县也就是想讹点钱而已——这是那汽车摔下去了,要不是摔下去被抓住,桥塌了你们就不修了?再说了,修桥那利润大着呢,施工队少挣俩,那就什么都省出来了。 “好个……”陈太忠气得差一点骂出脏话来,不过终于是硬生生忍住了,胸脯连续地起伏好几下,才苦笑一声,“金乌县那儿……吕县长现在恨得我咬牙切齿的。” “可是我听别人说,你好像跟那儿一个刘副书记关系不错?”老陈的消息原本是没这么灵通的,但是他现在也领着一帮人马呢,其他几个车间的头儿也知道他拿下了助力车厂的电机供应,大家有事没事就来找他套一套近乎,其中当然不乏聊到陈主任的各种关系,所以他知道一点,也是正常了。 “刘敏吗?”陈太忠苦笑一声,他将老薛拉下马,正好给刘敏空出了位子,利用她的关系倒不是不行,然而她刚去不久,而且他这么搞也有乱揽事的嫌疑,当然不合适了,“老爸,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不重要,关键是人家找上门了啊,老陈心里也苦恼,你老妈又是个见不得别人惨样的,说不得重重地叹口气,“太忠,就这一次,你想一想办法吧。”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站起身子,冲张迈一招手,“你跟我走,别在我家呆着……把那块破牌子也拿上,听到没有?” “陈……陈叔?”张迈不知道他的的意思,下意识地去看陈父,也亏了他了,两人年纪差了不到十岁,他连叔都叫上了。 陈父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笑着点点头,“快跟着太忠走吧,别等他反悔了,我们两口子就白帮你做工作了。” 两人走到漆黑的院子里,陈太忠沉声发话了,“我不喜欢外面的人打扰我父母,你知道吗?” “知道,”张迈点点头,他做得确实有点冒昧了,可是,“陈主任,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要不是孩子还小……” “合着你打扰别人,还有理了?”陈太忠哼一声,手一抬,嘎巴一声,硬生生将他的胳膊掰断了,张迈痛得低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晕,耳朵也嗡地一声响,好悬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是对你打扰我父母的惩罚,”好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陈主任后面的话,“你的事情我管了,不过……没有人能打扰了我父母而完好无损。” “好了,你可以走了,回家等消息吧,”陈太忠转身上了桑塔纳车,就在汽车发动的时候,一句话从车里传了出来,“骨头快点去接,跟别人说,你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才肯伸手的。” 张迈正痛得死去活来,不住地倒吸凉气呢,等桑塔纳车疾驰而去好久,才反应过来:敢情这陈主任,真的是外冷内热啊。 对他来说,骨折一次换得陈太忠的出手,真的太划算了——他都有心寻死了,眼下人家这么对他,无非是自己做差事了,该有这样的惩罚。 当然,如果能重头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陈太忠处理此事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既然不方便插手金乌那一块,他就让十七直接找到了那运输公司的老板:金乌那个桥的钱,你出了吧? 做老板的肯定要辩解,车不是我的,从法律的角度上讲,赔付不是我的责任范畴,是张迈的,不过十七现在也蛮横得很,“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我不是跟你来讲法律的,我就问你一句话,赔,还是不赔?” 老板在道上也认识两个人,于是托人给十七说情,却知道是五毒书记被张迈骚扰得不耐烦了,出头管事——一听是陈太忠帮着出头,没人敢再说情了。 更有甚者,说出张迈是付出了一条胳膊的代价,才换得陈太忠的支持,不过,张迈念着陈太忠的好,也不想别人再去打扰古道热肠的陈父陈母,就不肯说是陈主任捏断了他的胳膊,而是说他自断胳膊,素不相识的陈主任有所感动,才肯答应相帮。 张迈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狠了?老板心里哀叹,然而,此事是他自己先做得差了,别人看不顺眼伸手,倒也正常。 对老板来说,陈太忠在道上的能力,就已经很恐怖了,而那厮又跟交通局的局长牛冬生交好,想为难他这运输公司真的太简单了,琢磨来琢磨去,最后他还是不得不自己出面,跟金乌谈赔付的事情了。 这老板也算是个能办事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地把价钱从五十万砍到了二十万,当然,这跟陈太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当陈太忠听说,张迈居然不肯说自己的坏话,心说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于是示意一下十七,听说那辆破损了的车是张迈的?嗯,让姓张的弄回去修一修再用吧。 这就是纯粹的不讲理夺人财物了,不过,陈某人何时跟人讲过理?反正你小子欺负老实人在先,那就别怪我主持正义在后了。 可巧,这车也真的是不行了,大修好了再卖,估计也就比大修的费用多那么个两三万出来,做老板的一琢磨,行,这个条件我答应了,不过我说张迈,不是还有一辆车是你的户头吗?咱们过一下户吧? 搁给张迈想,真的是有心将那辆车都借此夺了过来,可是他确实是本分人,也估计陈太忠不会支持他这个举动,虽然有人不住地撺掇他试一试,但是他终究是没有答应。 所以说,这件事的结局,基本算得上是个皆大欢喜的场面。 可是还是有人不高兴了,谁?陈太忠,他这忍不住一出手,墙头算是白翻了,别人都知道了,陈主任真的很愿意帮人打抱不平。 于是,来科委告状的人又多了起来,还有一些人是熟人引见的,陈主任实在没辙了,得,我躲几天再说吧,好事,真是做不得的吖…… 第1647章 宣泄 一开始,陈太忠躲出科委就算安生了,反正他还兼着招商办的副主任呢,可是几天之后,招商办也不安生了,年轻的副主任实在没办法,只能到处乱跑。 杨倩倩听到这里,只笑得娇躯乱颤,好半天才停住笑声,幽幽地叹一口气,“这么说来,你也是被逼无奈了。” “雷锋死了好多年了,我也没那觉悟,”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要不是那家伙找到了我家,又有我老爸老妈说情,我真的直接扔他到马路上。” “哈哈,还是太忠你名声在外,这种事就没人来找我,”杨倩倩才待继续开玩笑,见他神色不豫,终于止住了笑声,接着皱一皱眉毛,长长的眼睫毛抖动两下,“其实你管得对啊,这事儿也太不公平了。” “问题是,现在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我管得过来吗?”陈太忠翻一翻眼皮,“社会转型期间,是要有阵痛的,痛啊痛的,痛习惯了不就好了?” “你怪话还真多,”杨倩倩在高中时跟他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这家伙说风凉话很在行,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了干爹要她做出劝解,而是很认真地跟他探讨了起来。 “咱们帮不了太多的人,那帮好身边的人就行了,好事做不了多少,那就关照好身边的人,起码,你这次帮这个张迈,就让你的父母亲很快乐,不是吗?” “你说得轻巧,帮人的同时,就意味着得罪人,那么多人,我得罪得起吗?”陈太忠哼一声,“要不换你试一试?” 杨倩倩终于沉默了,好半天才粲然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一直以为你打定主意要做陈青天呢,既然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我?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就生出了一丝感动,终究是同学啊,许久不见了,她心里还是在惦记着我,为我担心。 “中午有时间没有?”他笑着出声相约,“一起坐一坐吧,有日子没见了,好好唠唠嗑。” “中午?”杨倩倩犹豫一下,“中午算了,还是晚上吧,今天周末呢……然后一块儿去唱歌?” “行啊,”陈太忠点一点头,以他现在的情商,自是能看出杨倩倩对他颇有好感,加一把劲儿就能拿下的,不过,小杨终究是自己的同学,而且又是本分人家的孩子,他一时有点不忍心下手——哥们儿我给不了她什么。 可是就这么放过吧,他还有一点不甘心,而且,她真的一直在等待着我的承诺,这么伤一个女孩儿的心,好像也是不应该的,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怀着这种纠结的心情,他离开了机关事务管理局,然而下一刻,一个更让他纠结的消息传了过来,高云风打了电话来,“定下来了,就是蒋世方来天南,蒙老板大概就是四月底五月初走人。” 陈太忠笑一笑,挂了电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这个消息已久,但是真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像想像中那样淡然。 就这么胡乱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抬手给那帕里拨了一个电话,“老那,什么时候动身?” “月底,”那帕里笑一声,那处长当然知道保密制度,但是蒙老板的行踪,实在没必要向太忠保密,“还说找你喝一喝践行酒呢,你小子不声不响地跑回凤凰了。” “你放心,我会去的,”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心里有点微微地不爽,老那你都要走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结果我这消息还是从高云风那儿得到的。 不过再想一想,他也就释然了,现在离月底还有一周时间,自己又跟蒙艺走得极近,那处长是个沉得住气的,这种早就知道的消息,眼下不过是确认了而已,当然也就无需太着急通知自己。 倒是高云风,得了消息就要禁不住跟自己说一下,想到这个,陈太忠的心情一时间就好了不少,虽然风云变幻,可是每个人还是按照自己的性格和习惯去做事,天也没塌下来不是? 然而,这消息的传播,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快,因为晚饭的时候,杨倩倩居然也提起了此事。 杨倩倩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两个人来,是段市长的儿子段宇轩和段宇轩的女朋友秦嫣,小秦长得文文静静的,个子挺高身材不错,不过相貌只能说是中上,皮肤也有些微黑。 段公子毕业后分到了省建委,今天周末,就带着女朋友回家来住一宿,听说杨倩倩要跟陈太忠吃饭,就跟着一起来凑热闹。 “听说蒙老板要走了,”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谈政局,不过做为体制里的人,这么大的事情,不谈一谈也不太可能,“太忠,你不跟着走?” “我倒是想跟着走呢,蒙老板不要我,”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嘴里胡说八道着,“人家嫌我没文化,给他丢脸呢,唉,这辈子也就是窝在凤凰的命了。” “你少跟我瞎扯,”段宇轩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斥责他,“是你自己不想去吧?大家都说蒙老板对你,真的是没说的了。” 段公子的性子,介于高云风和许纯良之间,人是比较稳重,但是情绪来了,倒也不那么迂腐——他和秦嫣的关系,就是在他的坚持下才确定的,当时好悬没把段市长气死,却是便宜了陈太忠,凭空落了一个政法委书记。 我对他也没说的了,陈太忠心里暗暗回一句,头却继续摇一摇,“他去碧空,能带几个人去?蒙勤勤都轮不上,哪里轮得到我?” “果然是去碧空,”得,段公子这消息渠道实在不怎么样,知道蒙艺要走,却是连人家要去哪儿都不是很确定,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太忠心里正鄙夷他获得消息的能力呢,不成想段宇轩下一句就问得他有点瞠目了,“那么,蒋世方真的要回来干省长了?” 我该说你消息不灵通呢,还是该说你消息太灵通?陈太忠被这两句话折腾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反应过来了:对天南官场而言,蒙艺要离开,那就是离开,没有别的意思,天南以后没有蒙系了,至于说蒙艺会去哪里,很多人不会在意。 相较而言,谁会来做省长,这个问题却由不得大家不关切,所以,不能说段宇轩消息闭塞,只能说他得消息的那个地方,更注重天南官场。 人家不是没能力去落实蒙艺的下落,只是觉得没必要去落实,更没必要去传播这种消息,任你蒙艺曾经在天南风光一时,但是你已经过去了,那就是过去时了。 他正心里感慨呢,却冷不丁觉得肋下一痒,却是杨倩倩拿着筷子戳了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呀,来的会不会是蒋世方?” “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个来了?”陈太忠讶异地看她一眼,再看一眼段宇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敢情你们兄妹俩,今天是找我套话来了?” “我还用找你套话?”段宇轩不服气地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似乎也觉出自己的口气有点冲了,说不得笑一声,“我是找你要贺礼来了,我和秦嫣,十一就要结婚了。” “那恭喜了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没注意到,杨倩倩听到“结婚”二字时,眼中有一抹黯然一掠而过,“那我说了,确实是蒋世方,这贺礼我算是上过了啊。” “你赖皮不赖皮啊?”段宇轩笑着打趣他,“陈主任你好歹也是身家上亿的主儿了,一句话当贺礼,你真拿得出手啊?” “真是蒋世方啊,”杨倩倩的表情,就颇值得人玩味了,显然,她并没有段宇轩的城府深,有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干爹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这倒不是,”事实上,段宇轩也没有那么世故,他只是把一些问题看得明白了,笑着摇头接话,“当初党项荣跟他闹得厉害,而且,凤凰兜屁股追素波追得太狠了,蒋世方对素波这一拨干部就腻歪……这是他当时的立场决定的。” 几个人边吃边说,陈太忠是边说边琢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天南省官场的变动,随着蒋世方这个位置的确定,这消息如山洪暴发一般,再也没人能阻挡得住它宣泄的势头了。 来就来吧,有什么了不起的?陈某人在大多时候,还是个惫懒人物,笑着出声邀请,“吃完了一起去唱歌,有个好地方,段宇轩你肯定还没去过。” 他说的是牛冬生干女儿搞的那个“一品香”,那地方比较偏僻,消费档次也高,单论装潢、音响和基础设施,比幻梦城都要强很多。 四个人,算是两对吧,一起来到这里,坐了时间不长,陈太忠就发现,秦嫣不但相貌不如杨倩倩,歌唱得也不是很好,真是不知道段宇轩看上她什么了。 他心里正琢磨呢,冷不丁段公子悄悄对着他耳朵嘀咕一句,“太忠,倩倩这么好的女孩儿,你要知道珍惜啊。” 第1648章 变化 珍惜……我该怎么珍惜杨倩倩呢?段宇轩的一句话,让陈太忠纠结了很久,这种感觉,很久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 若是段宇轩是得了段卫华的授意,才这么说的,那对他来说还真的不是什么问题,带了利害关系的行为,他是知道怎么处理的——最起码他手里不缺变通方式。 可是很明显,段公子是很单纯地提出这个建议的——只冲这话是在蒙艺要走的时候才说的,就知道他的目的没那么复杂,然而,正是这种太简单的建议,反倒是让陈某人变得不会处理了。 哥们儿这是入戏太深了啊,陈太忠猛然间发现,随着他对官场规则日渐熟悉,反倒是对普通人之间的交往技巧越来越陌生了,正应了唐亦萱的那句话:思维官僚化了。 送了杨倩倩回家,就在赶向阳光小区的路上,他脑子里还在不住地琢磨着这个问题,进了别墅之后,却见丁小宁在叽叽喳喳地跟李凯琳说着什么。 见他沉着个脸,丁小宁主动走过来,笑着发问了,“怎么了,有烦心事儿?” “倒也不是,”见到她笑靥如花,陈太忠不禁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情景,当时玩仙人跳的小丫头也是如此一副笑脸,然而眼下她的笑容中,少了一份阴郁却是多了一丝关心。 “呵呵,”他笑着捏一把她的脸蛋,摇一摇头,把对杨倩倩的纠结甩到了脑后,看到小宁的开心,想到这个女孩儿生活因为自己而改变,他的心情登时好了许多,“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狐狸要我去当官呢,”丁小宁笑着答他,“她说当官很威风,我不当官可惜了。” 敢情,刚才通玉县县委书记徐自强给丁小宁来了电话,对她在臧华面前的关说表示感谢,还约了她合适的时候在素波见面,大家一起坐一坐。 要说臧华这人,还真的有意思,以前对丁小宁的求助是打着官腔,对她的关说也没什么反应,眼下蒙艺要走了,在别人看来,陈太忠都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臧市长反倒是热心起来了。 前两天,臧华对徐自强表态了,还是挺坚决的态度,“这件事里,你是负有领导责任的,不过,通玉县的形势发展到那个地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误。” 李凯琳正是看到丁小宁居然被一个县委书记感谢,心里这羡慕实在没法说了,于是就撺掇着小宁姐也去当官,在她想来,太忠哥不过是高中毕业就能当官,那么小宁姐初中辍学,也不算多大一点事儿吧? 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有心说点什么吧,觉得实在无从谈起,只是重重地叹一口气,“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高胜利、蔡莉、朱秉松和蒙艺不让他们的子女进入体制了。” 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女人就跟他的儿女一般,都是别人碰不得的,当然不忍心看她们进体制里去,提心吊胆地生活,不但容易影响性情,而且她们长得这么漂亮,也太容易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威胁了——这官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我觉得学历确实不是问题,”丁小宁却是不肯同意他这话,不过,她对自己的缺点也非常明白,“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性格不合适做官……太忠哥,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陈太忠频频点头,心说以你这种爱憎分明的火爆性子,进了官场定然会撞得头破血流,到最后不是黯然离场,就是会改变自己的性格,变成一个橡皮脸的人,“这个……学历确实不太重要。” 不成想,他这句话刚说完,李凯琳的的眼睛就是一亮,总算还好,丁小宁跟她相处得多了,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表情,说不得伸手捏一把她的鼻子,“行了,你就别琢磨了,安心把你那个工厂搞好就行了,当官……你可是不行。” 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位在说什么,禁不住苦笑了起来,心说你们这俩小丫头也真敢想,李凯琳……你居然也有进体制的打算? 不过,想一想王二华那种鸟人都能当了县局局长,他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天方夜谭,小李学习能力极强,真要当官,说不定真比很多人合适呢。 然而,现在说这些,却是不可能了,他笑一笑,“蒙书记要走了啊,你们这些心思,还是都收起来吧,官有什么好当的?” “蒙老大要走了?”丁小宁听得登时就呆住了,好半天才奇怪地发问了,“可是徐自强说,臧华在他面前还夸我了……哦,我知道了,一定臧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不知道?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是做不来官的。” 事实上,不仅臧华早就知道了消息,连蒙晓艳都在第二天知道了自己的叔叔要离开,于是很罕见地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打电话给陈太忠,要他早一点过去。 “我叔叔要走了,”蒙校长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任娇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偌大的一个客厅里,就他两个人。 “走就走呗,”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发话了,不过,看她情绪不高,还是坐到她身边,轻轻地一揽她的身子,柔声发话了,“以前没他关照,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现在你脸上也好了,更没有必要担心这个了……反正有我呢。” “我是担心你不要我了,”蒙晓艳拿起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咬他一口,抬起头再看向他时,眼中满是柔情——她当然知道,以陈太忠的暴烈性格,能像眼下一般说话,真的是太罕见了,心里顿时生出一些感动来。 男人是树女人是藤,蒙家的小公主就算泼辣、顽劣一点,最终还是摆脱不了那份女人心性,知道叔叔要走,她真的有点惶恐,不过还好,她眼下依旧有一个宽广的肩膀可依靠。 “我怎么会不要你?”陈太忠悻悻地白她一眼,终于掀开了一张底牌,“要不是怕你们的校园网后续的钱难要,我何必让这钱过一道科委?” “敢情,你早就知道我叔叔要走了?”蒙校长眼睛一瞪,抓起他的手又是一口,这次却是非常用力了,痛得陈太忠倒吸一口凉气,“我说,这是人手不是猪手,有你这么用劲儿的吗?” “你和我爸一样,从来都把我当小孩,”蒙晓艳怒视着他,当然,这也难怪,她这做侄女儿的不知道叔叔要走,反倒是太忠这个外人早早地就知道了,这让她心里很不平衡。 “就算你知道,也不会比我现在做得更好了,”陈太忠能理解她的心情,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不在乎别人咬的,“为了校园网的事情,我还跟你叔叔吵了一架。”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蒙晓艳不生气了,笑吟吟地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柔柔地看着他,“还疼吗?” “别跟我来这个,”陈太忠假装打一个寒战,“肉麻……我印象中,你没这么温柔的吧?” 蒙晓艳知道,他是想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却是也没为这话着恼,笑嘻嘻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猛地爆出一句话来,“唐亦萱比我……温柔多了吧?”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一点头,“你妈确实比较通情达理,就是人冷淡了一点。” “我叔叔要走了,你的机会可是来了哦,”蒙晓艳冲他诡异地一笑,“我知道,你想打她的主意,已经很久了。”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消息?”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翻一翻眼皮,心说你这消息还真的不行,小萱萱……那早就是哥们儿嘴里的肉了。 “你要肯好好对我,我就帮你创造机会,”蒙晓艳脸上的笑容越发地诡异了,也不知道她跟任娇在一起的时候,到底看过些什么东西,这邪恶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而且,一说起这个话题,她的身子明显地热了起来。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道貌岸然地回答,“就你这思想,也算是人民教师?我说,唐亦萱跟你有这么大的仇吗?” “装,你就装吧,”蒙校长伸手在他某个部位一掏,“都硬成这样了,还敢说不动心……太忠,我现在想要了。” “饭……饭快好了啊,”陈太忠抽一抽鼻子,“你闻闻,多香呢。” “再香的饭,也不如你好吃,”蒙校长的眼已经红了,拉开了他的裤子拉链,释放出了昂扬的小太忠,穿着呢群的身子向他身上一跨。 她已经急不可耐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脱下去自己的内裤,只是将它拨到了一边,就轻轻地坐了下去,屏着呼吸上下动两下,直到完全吞没了它,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满意的长叹。 “饭好了,”任娇拿着个铲子,头上包着围巾腰里系着围裙,出现在了客厅边上,下一刻,当啷一声铲子掉到了地上,“你们两个太过分了……这是在客厅啊,天还没黑呢……” 第1649章 不靠谱 轻飘飘地,蒙艺走了,蒋世方回来得也很低调,似乎就是一夜间的事情,天南省党政一把手全部易人,只有身在利害关系中间的人,才能品味出要变天时的一丝凉风。 陈太忠不在其中——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但是惦记他的人,也不止一个,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他的,居然是素波市政法委书记田立平。 田书记甚至没有要自己的女儿传话,而是一个电话打给了他,“小陈,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来素波啊?” “我就在素波呢,过两天就是省科委搞的创新基金研讨会,”陈太忠笑一笑回答,“我被关主任点名叫了过来,田书记您这是……有什么指示?” “指示倒是谈不上,就是想跟你坐一坐,”田立平在电话那边轻笑一声,只是笑声里似乎带着点沉重,“最近有点闷,就想找个人聊一聊。” “领导指示了,我肯定要执行,”陈太忠有点不摸这个电话的意思,不过,早在拒绝跟蒙艺前往碧空的时候,他就拿定了主意,蒙老板在的时候我怎么做事,那么等他走了之后,我依旧怎么做事,这叫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做人,尤其是做官,没有原则很容易被人瞧不起,蒙艺这次出走碧空,看在知情人眼里,虽然不无仓皇之意,然而陈太忠相信,这无损于蒙书记的颜面,因为他坚持了原则——尽管这原则在绝对的威压下,显得有点无谓、有点可笑。 所以,他对田立平的态度,跟以前的也类似,语气挺恭敬的,话里却是多少带着点调笑的意思,“还去我那个别墅吧?” 这小子怎么还这么狂妄呢?田书记实在有点搞不懂,想来想去只能归于小陈太过年轻,不知道分寸,于是哼了一声,“好吧,不过……最好不要有别人在了。” 不要有别人在?陈太忠愣一下,才笑着答应了下来,“行,都听领导的吩咐。” 挂了电话之后,他反手就给雷蕾打一个电话,不是要她别来,而是告诉她晚上不管有什么事都放一放,先来别墅坐一坐。 陈某人可不是个肯循规蹈矩的主儿,那帕里是怎么拉王启斌下水的,他就打算怎么拉田立平下水,反正田甜也猜出来自己跟雷记者的私情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想到自己有人陪着,田书记没人陪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说不得他又给韩忠打个电话,“老韩,手上有拿得出手的小女孩没有?要漂亮的,有眼色的,给紫竹苑的别墅送过来……嗯,对了,最好稍微丰满一点的。” “一个够吗?”韩忠听得就一个劲儿地笑,他的两个酒店养着不少小姐和漂亮的服务员,韩老五罩着的场子里,小姐更是多,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要不我派一辆金龙,拉一车过去你自己选?” “别介,一个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最多俩,”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心里有点微微的感叹,还是人家那处出手强,随便拉一个来就是良家女孩,不像哥们儿只能找小姐充数。 不过,老那是处心积虑,我这么做只是逢场作戏,两者根本没法比的,想到这里,他就坦然了——事实上,他曾经身为罗天上仙的尊严,不允许他在平日里就盘算利用那些良家女孩儿去公关,那样会让他有一种耻辱感。 闲话少说,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田立平今天有个会,大约是七点多才到的紫竹苑,一进别墅,田书记就傻眼了,“我不是说不要有外人的吗?” “呵呵,我这不是考虑没人端菜倒酒吗?”陈太忠从客厅沙发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呵呵,这是外面下雨了?呃……田甜,你不用做节目的吗?” 田书记哼一声,不理他,还是穿着皮鞋咣当咣当地走了进去,在木地板上留下了湿漉漉黑乎乎的鞋印,田甜则是扫一眼客厅,先是冲雷蕾笑着点一下头,才转头看向陈太忠,笑容在瞬间就变得冷酷了些许,“那个女孩儿……她是干什么的?” “她那个……是饭店的服务员,”陈太忠觉得有点挂不住,想用女色拉拢腐蚀人家的老爹,却是被做女儿的抓个正着,这这这……为什么那帕里这么做的时候,就没被人抓了现行呢? 难道说,哥们儿开始走背运了?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吩咐那女孩儿,“你看,这儿人手够了,不需要你了,你先回吧。” 台费还没给呢,女孩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不过,来之前她就被韩总叮嘱过,来了之后又被陈太忠耳提面命了好一阵,所以纵然是心有不忿,也只能笑着点点头,很淑女地离开了。 然而,就在她经过田甜身边时,还是禁不住扫了田主持两眼,心说这女人也未必就比我强到什么地方去吧? 外卖早就叫好了,凉菜都摆上了,陈太忠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多时,送热菜的小伙已经提着外卖食盒敲门了。 这个时候,田立平已经知道了,敢情这个娇小的美貌女人就是省报的记者雷蕾,也是自己女儿的好友,禁不住恨恨地瞪陈太忠一眼。 以田书记的老道,当然知道这混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说今天我亏得是带了女儿过来,要不然还得费一番口舌——我说小陈,我跟你有这么大的仇吗? 田甜也很想质问陈太忠一下,然而,当着雷蕾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眼见外卖送到,雷蕾又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奔了出去,犹豫一下,田主播也站起身子,瞪了陈太忠一眼才向门口走去,“太忠我告诉你啊,我父母的关系很好。” “真是的,小孩子家家,想的都是什么嘛,”陈太忠回话的时候,田甜已经离开了,说不得冲田书记尴尬地笑一笑,又咳嗽一声,“田甜今天不用上班的?” “今天她下班早,我也想的是,你这儿少个端菜倒酒的……”田立平淡淡地解释,事实上,他不会计较小陈如此行事,人家这么做,毕竟是为了拉近双方的距离,主观愿望是好的——不过说实话,这手段真的下作了一点。 “哦,那大家想到一起去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好小子,你还真够无耻的,田立平心里有点微微的感叹,不过,他不想纠结于眼下的话题,说不得就岔开了,“田甜最近太忙了,五一、五四两个节连着,这省里最近又换领导了,她们单位见她们累惨了,不重要的时候,就让她们提前回家了。” “换领导就换呗,大家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陈太忠不置可否地笑一笑,他知道对方的话里哪些部分是重点,回答的当然也就是重点部分。 他可不信堂堂的素波市政法委书记,会闲得无聊到来找他聊天,尤其还是在这种敏感时刻,说不得就要起个话头,“田书记,上次我说的没错吧?呵呵,来的真是熟人。” “是啊,是熟人,”田立平点点头,又长长地叹一口气,却是不再言语了。 不多时,雷蕾和田甜就将热菜摆了上来,不过显然,两个男人才是酒桌的主角,隔了好一阵,田立平确定这个女记者跟陈太忠的关系非常不一般之后,才出声发问了,“太忠,你对蒋世方这个人……了解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陈太忠知道,今天谈话的重点到了,犹豫一下才作答,“这个人,我考上公务员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天南了,说实话,我真的了解不多,只是听说,他做事挺有魄力的。” “蒋书记当然有魄力了,”田立平听得就笑,然后伸出筷子,夹了一只白灼虾,低头认真地剥皮,剥完皮之后伸手在装了汤汁的碗里蘸一下,送到口中咀嚼,好久之后,才一伸脖子咽下去,满足叹口气,“虾不错……你知道不知道,当时朱秉松在他面前,都老实得很?” 田书记这么说,算是相当地不见外了,不过这也正常,两人前不久才有过密切的合作,狠狠地敲打了一下朱秉松,眼下关于此人的话题,根本没必要忌讳。 不过这话,听得瘆人啊,陈太忠可是知道,以前的朱秉松,在天南的省级干部里算是一等一的强势了,市长铁铁压住市委书记的主儿,还真的不多见,而朱市长做到了。 这么说,朱秉松要倒霉了?陈太忠马上做出了这种判断,然而,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判断不对,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心里觉得不该是这么回事。 “田书记您的意思是?” “蒋书记这次,是重新回自己工作的地方了,按说,应该是有很多亲朋故旧招呼的,”田书记又伸手拿起一只虾,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剥着皮,嘴里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过眼下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一个一向强势的主儿,现在又回到了传统的地盘,居然低调得离谱,由不得大家心里不忐忑两下,而田立平正是其中之一。 第1650章 风雨 按说,田立平是没理由跟陈太忠说这些话的,不过,他最近憋得实在有点难受,把自己认识的人过了一道,发现还就是跟这个家伙能说道说道。 从关系远近上讲,两人虽然来往少,但大致可以算是自己人;从背景上讲,就算蒙艺走了,小陈跟许绍辉、高胜利等人也勉强说得上话,更是跟黄家的关系极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似乎消息很灵通,想一想就知道,连他这副厅的政法委书记都不知道省长会是谁的时候,小陈就已经说了——来的会是一个熟人。 所以,田书记来找陈主任,似乎也是一种必然了。 陈太忠听了他这话,沉吟一阵,才轻笑一声,“其实,蒋老板这也算是履新吧?” 田立平拿着虾尾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抬起头来,嘴里还在慢慢地咀嚼着虾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地将虾尾放到了一边,也不说话——小子你装什么糊涂? 陈太忠也坦然地看着他,一点不让步的样子,这么对视了大约三四秒钟的样子,一道带了哀求的眼光掠了过来,却是田甜帮自己的老爹剥了一只虾,将虾递过去的时候,扫了他一眼。 “也许是他改了主意?”他终于开口了,事实上,田书记原本就算得上他的长辈,眼下又吃了美女主持一眼,他实在没有再装傻充愣的理由了。 说穿了,陈太忠只是有点不忿对方那种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口气,他却是没想到,人家田书记连续两次纡尊降贵地主动登他的门,已经是把他视为身份仿佛的人了。 “不可能,”田立平摇摇头,接过女儿递来的剥好的虾放到面前的盏碟中,一边抬手抓起身边的湿巾擦手,一边缓缓发话,“蒋书记的性子是比较倔强的,要不然天涯这个纪检书记,也轮不到他去做。” 陈太忠点点头,他不太明白发生在天涯的事情,不过想一想也知道,那里发生了窝案,才导致从外省调去了纪检委书记,这个纪检书记性格绝对不会是很软弱的,“立平书记您跟他,似乎有点合不来?” 田立平抿着嘴笑一笑,又端起面前的红酒轻啜一口,才叹一口气,“我有什么资格跟他合不来?不过……蔡书记一直压着他的,你说,我跟他关系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哦,明白了,陈太忠这下可算是真的清楚了,田立平是铁杆的蔡系人马,蔡莉的性子虽然比较软弱,但是从排名上无疑能死死地压住蒋世方,田书记虽然是素波市委的班子成员,但是两者有不同意见的时候,老田会如何表现,那是不用怀疑的了。 似此一来,蒋世方这次以正省级干部的身份杀个回马枪来,田立平心里不嘀咕才有鬼,蒋省长现在是正省,蔡主席也是正省,不过两者的地位,已经彻底地颠倒了过来。 尤为重要的是,人家老蒋来了几天,基本上没什么大举动,这就让他心里越发地忐忑了,脑子里不盘算点东西才怪。 “应该……不至于吧,”陈太忠明白了他的想法,心里颇有一点不以为然,不过该怎么措辞,这是个大问题,“蒋老板的眼光,也许是在伍书记这些人身上。” 他的话说得比较婉转,不过用意昭然若揭:人家伍海滨是省委常委,倒是值得蒋世方琢磨一下,不是我说你呢,你一个小小的市委常委,担心个什么劲儿? 田立平当然听得懂他这话,却也没有辩解,而是沉默了一阵,才突然间说了一句,“那个西城支行的行长贾志伟,估计最多也就是判三缓四。”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愣,我说的是茶壶,你却跟我说夜壶,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贾行长并不贪财,虽然这次栽了,但是以田立平的能力,也只能判其一个判三缓四,可见此人栽倒并不是必然的,而是有人需要他倒。 那么,田书记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你我都知道,咱们的目标是朱秉松,可是为什么要折腾人家贾志伟呢?还不是为了打狗给主人看? 再联系他前面的话,这因果就更明白了,田书记自己也知道,他不是蒋老板盘子里的菜,人家老蒋眼里就没他,但是如果有某种需求的话,新来的省长不会介意将他一指头碾死。 至于说田书记平日里有什么贪赃枉法的勾当没有,这个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还是贾志伟,看看支行行长的下场就知道了。 “老蒋……不会小肚鸡肠到那个地步吧?”陈太忠皱皱眉头,端起面前的酒杯,冲对面一晃,“立平书记,来,碰一下。” “我也希望是这样,”田立平跟他碰一下,又轻啜一口,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句实话,真没想到是他回来,而且现在还不吭不响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陈太忠一口干掉杯中酒,见他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就笑了起来,“连我这脑门刻字儿的蒙老板的人都不担心,田书记您也不用太在意。” “呵呵,”田立平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蒙艺和蔡莉能比吗?一个是二线了,一个还是锐气正盛的省委书记,努力一点再上一个台阶也不是梦想。 而且,我跟你也没法比啊,你年轻摔得起,我可是摔不起跟头了,再说了,只冲你那个凤凰科委,蒋世方要动你,还要考虑一下科技部的影响呢——你小子身后,站了可不止一个两个庞然大物。 下一刻,他叹口气,侧头看一看自己的女儿,“年轻真好啊,看着你们这帮年轻人,我就觉得自己老了。” “其实正经应该担心的是我,”陈太忠也没计较他说自己年轻,而是笑着摇一摇头,“接下来我被边缘化,简直是必然的,倒是立平书记你,没准还能上个台阶。” “我说太忠,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田甜有点忍不住了,愤愤地插话了,“我发现你说话的口气,跟那些市委市政府的小干部,越来越像了。” 呃,是吗?陈太忠愕然地看向田甜,不成想田立平笑着摆一摆手,“小甜就这脾气,你别跟她计较,我还上台阶?呵呵,能保持下来就不错了,退休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混个正厅。” “姜还是老的辣,立平书记你一定行的,”陈太忠嘴里说着套话,脑子里却是在寻思着,该给对方一个什么样的暗示——至于田甜愤懑的目光,他就无视了。 他本来想谈一谈跟戴复的关系的,可是转念一想,老戴不过是个副厅,就算能在蒋世方面前说上话,力道怕是也很一般。 想了半天,他才想出一个不算暗示的暗示,“不过我想,蒋老板这么低调,怕是也有一些原因的,您说是不是?” “嗯,”田立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接下来就谈起了科委的发展,算是岔开了话题,显然,他已经从陈太忠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东西。 田甜却是懵懂得很,喝酒喝到九点,她站起身陪着父亲告辞了,这次两人来,是田甜开着她那辆捷达车,只有父女俩,显然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 陈太忠将他俩送到门口,看着外面的雨还在下,犹豫一下转头看一眼雷蕾,“去给田书记拿把伞。” “不用了,两步路,”田书记拉着自己的女儿扬长而去。 坐进车里之后,憋了好半天的田甜一边打火一边发话,“爸,你俩最后谈成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他告诉我,大家是一起的,这就够了,”田立平笑一笑,他听出了陈太忠的暗示,蒋世方不敢贸然发动,也是在忌惮一些什么东西,所以大家就坐等着静观其变好了,真要老蒋搞出点什么过分的事情,遇到的弹力也不会小了。 这一点,田书记心里也很清楚,所以他只是在意陈太忠的态度,既然小陈说起蒋省长来不怎么客气,又有这样的表示,那么今天的见面就算成功了。 当然,他心里还是有点愤愤不平,我一个市委常委能跟你掏心窝子地说话,你倒是海阔天空云山雾罩地瞎说一气,还真是狂得可以。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又释然了,陈太忠小小年纪就能跟很多大势力牵扯上边,这不仅仅是能力和运气的因素,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说这家伙嘴紧,真的很紧,面对压力不肯松口,唯有嘴紧的人,才能获得别人的信任。 田书记并没有发现,在他的潜意识里,小陈已经具备了跟他平起平坐的资格,下一刻,田甜恨恨地嘀咕一句,“雨刷不好用了……真讨厌。” “呵呵,风雨欲来啊,”田书记笑一声,接着又叹一口气,摇下一点车窗户,侧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沉吟良久,才蓦地发问了,“那个雷蕾,跟你关系很好?” 第1651章 研讨会 田立平对雷蕾,其实不算陌生,戒毒中心的那档子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倒不是说事情有多严重,而是田书记认为,自己被人算计了,属于无妄之灾,当然会印象深刻,牢牢地记住这个记者。 然而,对于陈太忠和雷蕾能亲近到这个份上,他还是有点略略地吃惊,不过,这并不是田书记的观察能力弱或者说想象力不够,实在是对他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值得去琢磨,操心这种小事,是对政法委书记脑细胞的浪费。 可是眼下情况又不一样了,陈太忠跟那女记者关系暧昧,而那女记者又是自己女儿的好友,他就觉得有必要过问一下了。 田甜犹豫一下,捡能说的事情说了一通,通常情况下,父女关系和母女关系不一样,田书记家也一样,女儿是妈的小棉袄,有些不合适说的话,她就不能说了——以田书记的智商,也不需要她把太多的事情交待明白。 说到最后,想起今天刚到那别墅见到的女人,田大主持终于愤懑了,“这个陈太忠太过分了,爸你可是他的长辈呢,你看看他做了点什么啊?” “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儿而已,”田书记跟自己的女儿说话,却是没那么多顾忌,他笑一笑,“他只是想巩固一下和你老爹的关系而已,不过是没想到你会去就是了。” “那我要是真的没去呢?”得,这下田甜连自己的老爹都质问上了。 亏得你是我女儿,要是小强敢这么问我,我非大耳光子抽他不可,田书记不满意地哼一声,“反正你去了,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倒是不方便说你要没去就更合适了,那样便于我接近陈太忠,可是,话总得说明白了不是?“应酬……那是应酬,你懂吗?光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道你老爸活得多辛苦。” 这话田甜当然懂,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老爸也是那种人,不过,听到这样的解释,她也不合适再为老妈抱打不平了,说不得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句,“陈太忠和雷蕾,绝对不是应酬,哼,他也不知道在您面前收敛一点……” “他为什么要收敛?”田书记被自己女儿的话逗乐了,下一刻,他探手拍一拍女儿的肩膀,“甜儿,老爸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认识,做官做到陈太忠这一步,男女关系的问题,绝对都不算问题了,他可以栽在任何一件事情上,但是不包括这个。” “我可是记得,十几年前严打的时候,因为流氓罪被枪毙的人不少,”得,田主持还跟自己的老爸叫上真了,“就这短短十几年,风向就一百八十度了?” “呵呵,”田立平笑一声,身子向后座上一仰,也不回答,直到车驶进市委大院的时候,才轻哼一声,“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你妈说。” “我知道了,”田甜气哼哼地回答一句,踩离合点刹一下,车缓缓地停住了,“今天我不回家了,我去我妈的房子那儿住。” “嗯,下雨了,路上小心,”田立平也没在意她的情绪,而是坐在那里不动了,好半天之后,田甜扭头看一下自己的老爸,“爸,已经到家了啊。” “哦,”田立平恍然大悟地直身,笑了起来,他还等着秘书开门呢,却忘了今天坐的是女儿的车,一边笑一边推门,“对了,你跟那个雷蕾处好一点关系,小陈这家伙,关键时候很能爆发点能量出来的。” 他下车了,可是田甜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为什么发笑,一时就有点迷糊了,愣了好一阵才悻悻地开车离去,一路上还在琢磨,老爸这是想说什么没说吗? 初来的蒋省长是比较低调的,然而这不代表其他人也低调,比如说蒋省长的女儿蒋君蓉最近就活跃得很,居然连科委的创新基金研讨会都参加了。 蒋主任现在已经不在素波招商办了,而是到了素波高新技术开发区当管委会第一副主任,而这里的大主任惯常是由素波常务副市长来挂名的,所以她就算开发区一把手了。 素波高新区目前是县处级,不过省里已经有说法了,为了抓经济促发展,也为了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下一步要在省里搞三到五个副地级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那么,做为省会城市的高新区,升半格简直是必然的。 所以说,蒋主任提正处,只是早晚的问题了——她的工作变动,也就是在两周前,这个调整来得是如此是时候,很难说是不是有消息极为灵通的人参与了此事。 省科委的创新基金,目标是扶持中小型高科技公司,不过科技部搞的这个创新基金跟凤凰科委的不太一样,凤凰那边讲求回报的,省科委的基金对回报要求不高,有点类似于拨款的性质——不如此,也体现不出部委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支持力度。 各地的高新区一听有研讨会,就主动报名来了,毕竟他们面对的就是一帮高科技公司,或者说,最少是打着高科技幌子的公司。 按说,省级机关的研讨会,这种市级下属部门贸贸然来掺乎,理由也不是很充足,不过天南省没有省里直辖的高新区,只有市属高新区,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正常了。 尤为重要的是,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省科委这次不打算把权力下放太多,也就是说各地市的科委得不到太多的资金支持,下面的各高新区想帮企业要钱,多数时候还是要面对省科委。 不但素波高新区的来了,甚至凤凰经济开发区的人也来了,不止是经济开发区的,连体改委的周主任和政研室的潘主任都来了,省科委的行情,真的是大变样了。 省科委这边也没做好思想准备,只当是一个小小的研讨会,但是本来许多是该列席的单位的一把手赶到,这会议桌就放不下了,说不得临时改换了地方,慎而又慎地选择一番,能坐到前排的,就是数得上的要紧人物了。 而这前排的人当中,副处只有两个,一个是凤凰科委副主任陈太忠,一个就是素波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蒋君蓉,风头一时盖过了很多正处级领导。 这俩副主任的锋芒基本上不相上下,陈太忠自是不用多说,只说蒋主任,她手里的高新区,不但是天南发展得最好的高新区,而且在不久的将来,是铁铁要升为副地级的,蒋主任正处在望,老爹又新任天南省政府一号,严格点说,陈主任的风头也要略逊她一筹。 所以,蒋君蓉有发表建议的权力,而且话语权不会太小。 关正实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将蒋主任的发言顺序排得相当靠前,陈省长讲话之后,又有厅里的几个分管领导做一番论述,接下来就是她的发言了。 蒋君蓉倒是真不含糊,一张嘴就是要省科委对各高新区拨款,“按我的理解,创新基金不单单是扶持中小型高科技企业,扶上马最好还是要送一程,为了保证该基金的使用效率,有必要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监管,而地方扶持和监管,都离不开各高新区的配合,所以,我个人认为,在创新基金的使用上,要充分考虑当地政府、管委会的意见。” 这话一说,会场登时炸锅了,省科委的几个领导脸上都有点挂不住,这就是蒋主任吹响进攻的号角了,为了防止无谓的浪费,你们科委只管把钱给了我们高新区就完了,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们来办就是了。 然而,挂不住归挂不住,他们还真的不能说什么,人家这话说得在理不在理?真的在理,在执行和配合方面,科委真的跟地方政府没法比。 说穿了,这就是科委这个机构的短处,科委有长处没有?肯定有,跟一般行局委办相比,他们对科学技术领域的理解是遥遥领先,组织一些项目攻关、考察之类的,鉴定一些项目的可行性,那都是没有问题的,这一方面,也就是科协能跟科委抗衡一下——然而两者的性质又不一样。 但是,科委的短处也极为明显,那就是他们没有什么执行机构,也就是说对拨出去的款子,没办法进行制约。 只看陈太忠对金乌县火冒三丈,却也只能卡住钱不拨就可以知道,为什么他没别的招了?钱出去了,就不是科委的,就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监管,但是人家不听或者阳奉阴违,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以陈主任的强势,都没别的办法。 关于创新基金的监管,省科委已经有草案了,也是这次研讨会的内容之一,但是这监管真的只能挂在嘴上,不具备太强的约束力。 而地方政府或者说高新区管委会就不同了,人家的地盘上,查一点什么,做一些刁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敢不把钱花到地方?来,有种你就试一试。 当然,这也都是些表面上的文章,能从科委得到扶持、拿到钱的主儿,跟地方上的沟通也不会少了,其间有些猫腻也很正常,但是从大面上讲,蒋君蓉的话是站得住脚的。 第1652章 躺着中枪 这是科委天生的短处,就像化工厅最终会被下属的企业架空,纺织厅对下属企业也只能歪嘴一般,不具备约束能力的机关,容易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当然,有人会说,科委何不趁此大好机会,再建设一些监管监察之类的部门?这话是不错,但是仔细想一想,该建议不具备执行条件,很不现实。 监管力度不大的话,有和没有差不多——就像省科委现在搞的监管办法,而监管力度过大的话,科委这职能,显然跟别的机关又有冲突了,而且也显得太霸道了。 说穿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是科委不是第一行局,理论和现实之间,总有这样那样的差距,这是短期内无法改变的事实。 说句后话,正是因为这种短处,导致科委在兴旺了一段时间后,很快又陷入沉寂,相关资金和职能分别被各地高新区、开发区甚至计委(发改委)、建委之类的机构瓜分了。 蒋君蓉的发难,正当其时,各地市的科委、高新区正郁闷怎么能从省科委要来更多的钱呢,一听说有这种好建议,会场一片哗然简直是必然的,哗然之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当然,这种公开夺权的方式,是比较犯忌讳的,蒋主任是蒋省长的女儿,说一说这话并不打紧,别人盲目跟进的话,没准是要挨板子的,眼下的省科委是不是可以欺侮的,大家还看不出个名堂来。 关正实心里这个郁闷,那也就不用提了,他侧头看一眼陈洁,发现陈省长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布,似乎根本没听到这建议一般,波澜不惊。 反正科委的钱,都是要过陈省长的,关主任心里暗暗地叹口气,权力被瓜分的只是省科委,跟陈省长没什么关系,人家不想出头,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越发地郁闷了,一时间都有撂挑子的冲动了,科委的权力变小的话,陈洁你真的以为你不会受到影响?哼,这是开始,只是开始啊,你懂不懂? 关正实这么想,其实一点都没错,在科委的一系列举措中,创新基金是最不需要重视的,因为这个钱花得有压力,既然是扶持基金,那么你扶持了一个什么东西,多少要向上面有个交待吧?就算失败,也得有个失败的理由吧?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各地市对这个创新基金的热情,也就是最低的,谁都愿意花钱,可谁也头疼这个交待,但是话说回来,热情再低这也是钱不是?万一能扶持出个什么能高速发展的高科技企业来,这也是政绩啊。 相对而言,火炬计划和星火计划的钱就不同了,科委负责项目审核,只要这个项目可行,拨款就是了,相应的干系自然有相应的人来承担,尤其是星火计划,钱一旦出去了,根本就是当地政府的事儿了——打了水漂都不关科委什么事儿。 火炬计划倒是有两说,不过细说起来就太复杂了,这里暂时按下不表,总之,蒋省长的女公子这次发难,对准的是省科委相对不太在意的一块儿,理由也很充足,但是谁又能保证接下来火炬计划和星火计划不被盯上呢? 真是过分啊,关正实甚至都想直接拱手让出去了,当然,这也仅仅是牢骚而已,一开始就被人开这么个坏头的话,以后就要惨不忍睹了。 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主席台上几位厅级领导和陈省长,关正实头歪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分管创新基金的副主任何永,自己低头去喝水。 何永早就想跳出来指责蒋君蓉了,只是没那胆子而已,关老大主抓火炬计划,常务副分管星火计划,自己得到这个创新基金实属不易,你蒋主任为什么要偏偏跟我过不去呢? 可是关正实这一眼,看得他心里拔凉拔凉的,何主任跟关主任关系还行,但是公开场合下搞这种示意,两人还缺乏一定的配合,是的,他会错意了。 因为关正实看了他一眼后,就微微低了一下头,大致是一毫米到两毫米的幅度,何永就认为,关主任这是暗示,不要反对蒋主任这个意见——殊不知,人家关主任是拿水杯子喝水时不经意的动作。 老关你这也太那啥了,合着你们管的口儿都没问题,反倒是我管的创新基金就可以随便牺牲?何主任这心里的冤屈大了去啦,你要巴结蒋世方,也不是这么个巴结法儿吧? 可是,关主任已经示意了,何主任实在也就没办法可想了,他可没胆子得罪了蒋省长再得罪关主任,心里不禁暗暗叹一口气:算了,就算是把权力放下去,我也是分管这个口儿,聊胜于无吧。 反正,这个建议提出来之后,会场里一开始喧嚣了一阵,就沉默了,大家都在看主席台上几位领导的反应,而眼下最合适表态,非他何永莫属——陈省长和关主任都不做声啊。 “咳咳,”何主任清清嗓子,面带微笑地扫视一眼会场,“蒋主任提的这个建议,我觉得很有必要探讨一下,大家各抒己见嘛,这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事情。” 我靠,老何这是疯了?关正实端着水杯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小下,他让何永表态,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个结果,就连陈洁都不再看桌布了,而是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何永。 何永这话说完,台下登时竖起了一片的手臂,由于竖得过于整齐,何主任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刷”的一阵衣袖掠过的风声。 “关主任?”何永看一眼自家的大老板,“您看先让谁发言?” 我呸!关正实看他的时候,眼中就带上了一丝怒气,不过,这也难不住关主任,他眼光略略一扫,看到前排一个没举手的家伙,笑嘻嘻地一指,“创业基金这个创意,还是来自凤凰科委,陈主任运作这个基金也有一年了,小陈,讲一讲你的心得吧。” 躺着也能中枪……哥们儿这运气太旺了吧?陈太忠正四下观察别人的表情,心里幸灾乐祸不已呢,他对自己的科委并不担心,倒是很有兴趣见识一下众生相。 谁想人家关主任就点名要他发言了呢?他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咳嗽一声,“这个发言序列……还不到我吧?” 陈洁见他这副迷糊样子,也禁不住微笑一下,轻扬一下下巴:让你说,你就说呗。 那就说呗,谁怕谁?陈太忠端起水杯喝一口,又清一清嗓子,“我认为,蒋主任的建议……不可取。” 身为科委的副主任——虽然是地级市的,但是陈某人对自己的地盘,看得实在太死了,谁想乱伸手他都不会答应,他之所以不发言,是因为他自信在凤凰这一块儿,没有人能从他手里夺走科委的职能,那么,他吃多了撑的去管别人的死活? 可是眼下要在省科委表态,他就不能不公布自己的立场了,没错,老蒙是走了,没错,提这建议的是蒋省长的女儿,但是,哥们儿就是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要让大家看到我的原则。 陈太忠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帮省科委顶雷了,他也知道,这年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干部多了去啦,他现在假意偏向蒋君蓉,回凤凰之后翻脸不认账是完全可行的,相信凤凰高新区的人也不敢吱声。 可是,他做不到,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要不说混官场,真的是“知易行难”呢? “不可取?”蒋君蓉看他一眼,冷艳的面孔上泛起了一丝不屑,“还请陈主任说明白一点,我认为负责的论点,是要有翔实的论据支持才行。” 陈太忠却是不吃她这一套,装什么啊?人前冷艳得就像一个公主,人后却是骚包无极限,哥们儿还没让你赔哥们儿裤子呢。 于是,他微微一笑,“这是我们凤凰科委通过一年多的实践,得出来的经验,里面很多惨痛的教训,我也就不说了,我只强调一点,创新基金审批权力下放的话,容易导致各地市重复建设,这个基金,必须要用全局一盘棋的眼光来对待。” 他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是大致上还是歪理,省科委完全可以通过划片区分行业的方式来做纲领性的指导,然而,仓促间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了——这个思路,还是借鉴了范如霜的电解铝项目,范董不得不跟别的地方争一个项目,可不就是发改委为了避免重复建设吗? 反正他总不能说,我就是不想分权吧? “陈主任的观点我不赞同,”蒋君蓉摇一摇头,脸上的傲气越发地明显了,“火炬计划不就是一样,每个五年计划里都有相关重点行业吗?照你这么说,这也是重复建设了?” 草包!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他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然而蒋主任居然抓不住他的纰漏来攻击,那么他有充足的理由小看她,说不得冷笑一声,“蒋主任你想说的,是火炬计划还是创新基金呢?” 第1652章 变色 蒋君蓉吃陈太忠这么一笑话,登时就有点恼怒了,冷傲的脸越发地冷了,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以牙还牙地顶回来,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非常清楚,这种场合之下,逞口舌之利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除了收获一些鄙夷,不会再有别的了——台上一堆厅级干部不表态,分管副省长更是一脸淡然,下面跳腾得再欢,又能有什么用呢? 指望自己犀利的言辞能打动陈洁并且因此被赏识吗?这么想的人,麻烦你回家睡去吧,会场里睡觉不但不雅观,也容易着凉。 当然,蒋主任并不怕别人鄙夷自己,不过,既然是大家的事情,凭什么你们坐山观虎斗,我就那么傻,为你们火中取栗吗? 她这个建议,原本就是个试探,有个省长老爹,她的高新区还怕没钱了?就算省长大人不方便出面,别人也不会看着不管。 其实从某个角度上讲,她这个试探甚至都不无针对陈太忠之意,两人都是天南官场中耀眼的政治新星,蒋君蓉还真没肯轻易地服过谁,尤其是陈某人对她的美貌居然无动于衷,这让她心里越发地不平衡。 你不就是仗着一个蒙艺吗?现在蒙艺走了,我老爹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姓陈的是不是真的就有那么硬的骨头。 既然她的动机是这个,那么不跟陈太忠纠缠,就是她必然的选择了,我堂堂的省长千金,你不过是个工人家的子弟,跟你叫真……失身份! 如此一来,倒也符合她一贯带给大家的“冷艳”形象,事实上她也知道陈太忠的话里有纰漏,只不过科委的工作职能里,有些概念她不是很清楚,毕竟是隔行如隔山,所以就适时地住嘴,心说我已经给你们开了头了,谁想虐陈太忠,想多争取主动的话,赶紧上啊。 “我觉得陈主任的话,有欠妥当的地方,”这年头肯高调搏出位的人,从来都不少,一个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举起了自己的手,陈太忠听得话音耳熟,侧头一看,这脸刷地就拉下来了。 这人他还真的挺熟,是张州科委的主任姬俊才,想当初陈主任是去张州科委交流过的,姬主任接待得非常热情,也正是那次张州之行,让他发现了钱文辉其实是国安局的人。 刚才这混蛋还跟我笑嘻嘻地打招呼呢,现在就跳出来了?陈太忠这心里是要多不平衡有多不平衡了,老姬你这也算是长了一张狗脸啊。 姬俊才这表现,算得上积极了,然而,有点晚了,何永何副主任已经回过味儿来了——我怕是领会错关主任的意思了。 道理在那儿明摆着的,关正实一点名,就是点了陈太忠,陈太忠那是什么人?只会往科委揽权不会向外面放权的主儿,而陈省长居然也默认这样的安排,两位领导的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偏偏是他这个分管创新基金的副主任,下了软蛋,这一刻何主任心里这个悔啊,真是纵能掬尽三江水,难掩今日满面羞。 已然是羞愧难当了,何永赎罪的办法,那就只能是高调出击了,他见姬俊才这么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说不得清一清嗓子,“咳咳,姬主任,请注意会场秩序,列席的同志们,请先举手后发言。” 姬俊才登时住嘴,只是举着手不肯放下,心里却是在纳闷,让热情讨论的也是你,现在却有意来羞辱我——我招你惹你了吗? 见他兀自坚持,何永却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何主任今天丢人丢大发了,自然是要极力挽回的,说不得侧头看一眼关正实,“陈主任这个全盘考虑的建议,大局感很强,关主任您看?” 我还看个什么看呢?关正实心里快被他气死了,于是不动声色地回答一句,“今天讨论的,是要各单位怎么样帮助省科委完善创新基金使用流程,何主任你拿意见吧。” 帮助省科委完善——这七个字儿已经体现出了关主任的强烈不满,咱们科委是主办方,下面的这帮鸟人是来拾遗补缺的,不是让他们来分权的! “陈主任的建议值得我们重视,”何永当然也知道,领导这是火了,轻飘飘地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议题,“下面请天南大学研究生院的主任姜育华同志发言。” 会场里再度寂静了下来,得,人家何主任不带大家玩了,一些没举手的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们没冒傻气,而那些举了手的就傻眼了,敢情这姓何的是调戏大家来的? 姬俊才也愣住了,好半天才不动声色地将手缩了回去,心里一时后悔不已:啧,我怎么就犯了这么幼稚的一个错误呢? 姬主任并不知道是何永闹了乌龙,他只当这是人家故意的呢。 蒋君蓉背景深厚,所以何主任虽然不满,也得表示对这个建议重视,但是下一刻,就把陈太忠拉出来跟蒋主任打对台了,然后陈主任反对,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蒋君蓉你要恨,恨陈太忠去吧,跟我们省科委无关啊,我们是愿意重视你的意见的。 不止是他这么想,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不过,很多人心里有些不理解:蒙老板都走了,也不知道这个陈太忠继续得瑟什么呢,省长的女儿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倒是陈洁心里有点明白了,小陈不错啊,能够坚持原则,尤其在蒙书记走了之后还这样,这家伙毛病很多,但是大是大非上,还是能站稳立场的。 陈省长对蒋君蓉的建议也很不感冒——谁都不愿意见到坏开头,不过省里换了省长,她也知道蒋世方是强势人物,心说我先看你关正实的吧,你堂堂的一个省科委主任,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的话,就太让我失望了。 再说了,以蒋省长的强势,下一步各个省长分管的口子没准都要调整呢,所以她的反应不温不火,是有理由的。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越发地赏识陈太忠了。 可是蒋君蓉就郁闷了啊,省科委这帮人太不是玩意儿了,姓何的你这么做,还不如不讨论这个问题呢,这不是有意让我出丑吗? 不过还好,她刚才的表现,是不屑于跟陈太忠争论,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从这一点上说,她也没失分多少,所以说有的时候知道适当的进退,是非常有必要的——不是我不想争,是我提出来了你们不配合,要不是冷场了一阵,轮得到关正实点陈太忠的名吗? 总之不管怎么说,不少人对陈太忠的强势表示出了一定程度上的不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简单的道理,他难道都不懂的吗? 当然,也有别人有其他想法,比如说认为他想借此讨好陈洁,借此跟省科委套近乎,想多弄点资金下去之类的,更有甚者,居然认为这厮不过是虚张声势,实则色厉内荏——似此种种,不一而足,反正这世界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了。 陈太忠却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听到蝼蛄叫我还不种地了呢,上午会议结束,中午大家在会议所在地富华宾馆会餐,现在的科委真的不一样了,去年的火炬计划动员会,还是在天南饭店那个十年没翻修过的宾馆吃住,今年就到了可以跟天南宾馆相媲美的富华宾馆。 事实上,天南宾馆若不是有接待任务,省科委都去得起那儿——现在挤一挤都可以去,不过关主任也不是个爱张扬的,心说这会不大,最终还是定在了富华。 研讨会下午还要继续,不过陈洁走了,她中午还要接待几个文化界的外国友人,事实上,这种小会她能来就已经很给省科委面子了。 省科委在富华包了一个小餐厅,三百平米左右的模样,档次相当高,不过科委这帮人不欲张扬,午饭是以自助餐形式吃的,每人一百六十八的标准——说句实话,除了受保护的动植物,基本上什么也吃得到了。 陈太忠拿着个盘子转悠一圈之后,找个空桌子坐下,打开了手里拎着的一坛曲阳黄,刚要自斟自饮,却不防一个人也走了过来,端着盘子挨着他坐下了,他侧头一看,眉毛登时就皱了起来,来的是张州科委的主任姬俊才。 将身下的椅子向反方向挪了一挪,陈某人虽是没有出声,可那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我不欢迎你——你来坐是你来坐,这是省科委的会,大家都是客人我不合适撵你走,但是跟你保持距离总是可以的吧? “太忠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嘛,”姬主任见状,苦笑一声,“我是对事不对人,你们凤凰科委有钱,我张州科委没钱啊,我有点私心不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端起了盘子,又拎起了那坛曲阳黄,你坐就坐吧,得,你不走是吧?我走总可以吧? 姬俊才还待说什么,见他这副模样,硬生生地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第1653章 密谈 陈太忠四下看一看,想找个合适的座位,才猛地发现,咦?凤凰来的几个人都坐在一块儿的,得了,我就去他们那一桌吧。 体改委主任周国栋正在跟政研室的潘主任低声说笑着,猛地感觉身边来了一人,侧头一看就笑了起来,“太忠你上午挺猛的啊,跟蒋主任就干起来了。” 桌子上除了他俩之外,还有一个是凤凰高新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姓谷,同素波的类似,管委会主任是新任常务副市长曾学德兼任的,这谷主任其实就算开发区的一把手了。 不过在这三位面前,谷主任的资历就要差一点了,他只有含笑点头的份儿,不过这笑容在他脸上呆了没多久,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这时候的陈主任,正拿着曲阳黄热情地给那两位倒酒呢,“曲阳黄,咱喝就喝个贾记,老周你尝一尝,我亲自去曲阳搞的……我说,谷主任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谷主任也不说话,冲着他身后努一努嘴,陈太忠尚未来得及转头,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蒋君蓉带着一阵香风,昂着头款款坐了下来。 蒋主任的派头,永远是那么大,这一次她又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过来,男的英俊女的漂亮——遗憾的是,陈太忠不记得这两人是不是自己在深圳见到的那两位了。 那二位的身份明显地是要差一点,见蒋君蓉坐下之后,才在附近找个位子也坐下,官场就是这样,级别不够硬要坐上某个桌子,那是犯忌的。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蒋君蓉,笑着点一下头,也不说话,抬手又去给谷主任倒酒,谷主任也是副处的干部,不过却不敢这么大喇喇地受了,忙不迭站起身,双手扶着酒坛子,“我来吧,陈主任……” 陈主任自是不许,硬生生给他倒了一茶碗,才放下酒笑着回答,“都是凤凰的,没想到第一次喝酒居然是在素波,呵呵。” 蒋君蓉见他只是冲自己点一点头就不再说话,心里越发地气了,于是冷冷地发话了,“陈主任这么小气,连杯酒都不舍得给?” 她一向是以冷艳示人的,所以没人觉得她的语气有什么不对,那谷主任跟她接触略微多一点,反倒是觉得蒋主任今天对陈主任,怎么感觉有点不见外啊? 当然,这也就是他下意识的想法,下一刻他就知道好戏要来了,于是低头开始擦拭桌上的碗碟,周主任和潘主任胆子要大一点,居然有心思平静地看着这场面——这两个耀眼的官场新星,会发生怎样的碰撞呢? “自助餐嘛,蒋主任你随便了,”陈太忠一摊手,他当然知道蒋君蓉来意不善,但是他想好了,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于是笑着答她,“想喝你可以倒。” 蒋君蓉娥眉轻蹙,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你居然不知道照顾女士?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周国栋已经抬手将酒坛拿了起来,“太忠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帮着蒋主任倒一下酒。” 陈太忠跟周国栋是惯熟的,当然不能说什么,蒋君蓉居然也就那么坐着生受了周主任的斟酒,只是在茶碗堪堪被倒满的时候,才笑了一声,却也是冷意十足,“谢谢您了。” “不谢,”周主任放下酒坛笑一笑,心里却是暗自嘀咕,你好大的架子啊,我这正处斟酒,就是陈太忠都不敢这么生受了,有个好老爸是真的牛啊!一边笑,他一边举起了酒杯,“大家有缘坐到一起,干了吧。” “蒋主任,这酒喝着甜,后劲儿挺大,”谷主任跟蒋君蓉碰过头,说不得笑着插一句话,“您要下午有事,可以慢着点喝。” 这话就有一点吃里扒外的意思了,不过谷主任虽然是副处,手里却是掌握了实权的,基本上是可以跟周国栋平起平坐的,这么说话,却也不算驳了周国栋的面子——美女在前,谁还不能生出点怜惜之情来? 蒋君蓉见自己一坐下,陈太忠身边的凤凰小圈子马上四分五裂,心里就有一点痛快,不过下一刻,她发现谷主任居然很隐秘地冲陈太忠递了一个眼神,心中登时大怒——姓谷的你怕陈太忠,居然就怕到了这种地步? 凭什么呢?陈太忠你已经不行了啊,这一刻,她是要多不平衡有多不平衡了,于是她端起小茶碗来笑一笑,“你们能干了,我当然也能干了……陈主任你只带了一坛来吗?” 冷艳中带了高傲的笑容,此时蒋主任的气质,是难以掩饰的华贵,旁边的几个桌子都有目光扫来,不旋踵还有低低的耳语声响起。 “呵呵,就带了一坛,”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碗来,要比气质的话,你差唐亦萱一筹呢,所以他不打算买她的账,不是所有的男人见了美色都走不动路的,“要是蒋主任爱喝的话,回头我多带一点吧。” 这话后半句说得还算客气,可是蒋君蓉知道,这是最基本的客套了,陈某人要是这么好说话才见鬼了——谁又知道这回头会是什么时候呢? 玉手轻抬,一茶碗的酒缓缓地倒进了她的喉咙,纵然是酒具不对,还是如此的牛饮,可她喝酒的姿势却依旧雅致无比。 “酒不错,”蒋君蓉放下手中的茶碗,咽下了最后一口,微微一笑,却冷不丁听到旁边有人咽口唾沫,转头一看,是邻桌一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发出的。 没人笑话他,蒋主任和吴市长分别是素波和凤凰官场第一美女,不过单从风情上讲,吴市长可是差了蒋主任不止一筹。 下一刻,蒋君蓉嘴里的话就令人瞠目了,她冲陈太忠浅浅一笑,“回头就不用了吧,陈主任你贵人多忘事,要是能调到素波来,那就好了。” 嗯?陈太忠看她一眼,这话里明显有话,不过他一时也分辨不出其用意,于是笑一笑,本能地回敬一句,“要是蒋主任能调到凤凰,就天天都可以喝到这酒了。” “那素波的年轻干部全要咬牙切齿了,”周国栋行事老到得很,见小陈有稀里糊涂掉进陷阱的趋势,说不得笑着发话,也算是点拨吧,“太忠你这邀请,可不太厚道啊。” “我可不是开玩笑,”蒋君蓉脸色一整,看着陈太忠,“我发现陈主任对创新基金很有经验,而我们高新区,还没有人能搞得了这个。” 挖人?周主任、潘主任加谷主任的脸色齐齐一僵,他们可是没想到,蒋君蓉会在这种场合大喇喇地谈这样的事,这做人也有点太强势了吧? 陈太忠却是猜出了她的不忿,这是想让我到你手底下给你打工?麻烦你醒一醒啊,天还没黑呢,于是淡淡一笑,“蒋主任过奖了,接下来凤凰科委会跟高新区密切合作的,你完全可以跟谷主任结好对子,互通有无。” 谷主任听着汗就下来了,搁在往日,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建议了,自己跟省长女儿的单位结了对子,简直是天上掉了馅饼下来,可是现在则不同了,这二位是在斗气啊,你们神仙打架无所谓,别殃及我这路人行不行? 蒋君蓉听到陈太忠的话,愣了一下微笑了起来,“陈主任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实在有点敝帚自珍,这样吧,吃完饭我没事,请教一下你关于创新基金的心得?” 敝帚自珍这词儿,不是你这么用的!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有心拒绝吧,又觉得这么一来好像是怕了她,说不得笑着点点头,“那去茶座坐一坐吧,时间不要太长,我有午休的习惯,周主任、潘主任、谷主任都一起坐坐吧?” “我每天最少要午睡两个小时,”周国栋真是装龙像龙装虎像虎,眼神居然有点迷茫了,似乎下一刻就能睡着一般,“呵呵,我就不掺乎了。” “我要去看个老同学,约好了,”潘主任的话其实不多,但是拒绝之意一览无遗,说不得陈太忠只能转头看向谷主任。 “这酒的后劲儿,果然大啊,”谷主任假装看不到他的眼色,盯着茶碗打个哈欠之后,才抬起头来,“这才多一会儿,酒劲儿就上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陈太忠和蒋君蓉坐进了茶座的隔断里,帘子一拉,也算是个独立的空间了,他悻悻地看着对方,“上午你乱开口,想伸手进科委,我既然被点名,当然要反对你了。” 蒋君蓉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轻笑了起来,这笑容却是跟她在酒桌上的笑容不同,显得放浪无比,“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我没有问你吧?” 还不是你老爸是省长?陈太忠刚想这么回答,觉得太有点灭自家威风了,于是撇一撇嘴,“蒙书记走了嘛,我孤家寡人的,这不是胆小吗?” 说是胆小,其实这话一点都不胆小,隐隐还带着刺——姓蒋的你敢在蒙书记在的时候这么刁难我吗?切,不过是个打死老虎的。 “其实,我挺好奇你的,”蒋君蓉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这胆子有点太大了吧?以我感觉,你不是那种没有脑瓜的。” “做人,要讲个原则的,”陈太忠低头慢慢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却是不想看她,因为她的笑容真的太容易勾起别人征服的欲望了,“蒙书记为什么走,想必你很清楚,既然我是他的人,也有一点臭脾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你还跟黄家关系不错,”蒋君蓉又是一声笑,陈太忠此刻抬头的话,应当可以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一丝不屑,“你这也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蒙书记可是比你正直。” “是啊,上午我反驳你的意见,就是典型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陈太忠冷笑一声,这就是正话反说了,我要是那种人,会这么做吗? 反正他不想解释太多,我陈某人行事,何必跟你一个小女人解释? “呵呵,”蒋君蓉被他顶了,却是一点都没生气,下一刻,她的声音略略地带了一点沙哑,“你看我美吗?” 陈太忠一抬头,却有一刻微微的失神,蒋主任已经将盘在脑后的发髻打开,高贵的气质不复存在,微卷的秀发齐肩撒下,还有几缕垂在额前,挑逗地看着他,加上那诱人犯罪的微笑,真的是要多勾人有多勾人了。 “不错,”他笑着点点头,他不想抵赖那短暂的失神,那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的,反正他手里也握着大杀器呢,“不过,呵呵,田甜比你漂亮一点。” 田甜本来就是省台女主持,相貌肯定是一等一的,然而他此刻提出,却是因为蒋君蓉不止一次见过他跟田主持在一起。 酒吧算一次,二七路派出所杨明的事情又算一次,每一次蒋主任都对田主持露出了若有若无的敌意,他当然清楚得很。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蒋君蓉冷笑一声,那份媚态随着这一声冷笑收敛了不少,“呵呵,你的口味还是那么独特……她是名器吗?” “呃,这个……”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自己当初在深圳随口一说,居然被她记到了现在,清清嗓子才回答,“咳咳,我认为这是个人隐私。” “我倒是能确定,你一定是名器,”蒋君蓉见他窘迫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你要是肯配合我的工作,我也可以考虑对你好一点……我对你很有兴趣的。” “创新基金吗?免谈!”陈太忠冷笑一声,低头看一看桌上的手机,“时间不早了,晚上跟田甜约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觉得,为那点破基金,值得我跟你说半天吗?”蒋君蓉看着他,眼神怪怪的,“我要的是全方位的配合,你懂吗?” “不懂,”陈太忠看着她,昂然回答,心里却是禁不住盘算起来了:她这话算什么意思?是替蒋世方招揽我吗? 可是……我是铁杆的蒙系人马啊,他有点想不通,蒋老板招揽谁,也想不到我这个小小的副处头上吧?要是副厅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可能。 “你懂的,”蒋君蓉摸出一个小镜子,开始盘自己的头发了,却是不再看他,声音也冷了起来,“你先走吧。” 第1654章 调侃 这个蒋君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陈太忠实在有点搞不懂,说实话,他并不想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纠结,然而,往日的经验告诉他:官场无小事! 回到房间里他琢磨半天,也没有琢磨出个名堂来,而跟他同处一室的青旺科委主任苍白鹤明显地喝多了点,非常亢奋地扯着他聊天。 青旺跟通德类似,都是农业大区,不过通德丘陵和山地多,只是没资源,不得不抓农业,青旺却是一马平川土地肥沃雨水充沛,在周边几省里都是屈指可数响当当的“粮仓”。 所以青旺科委这次的任务并不重,而且重点也是盯在星火计划的资金上,苍主任此次来素波,也是应景儿来了,要不然别的地市的科委主任齐齐都到了,青旺没到岂不是自找没趣——星火计划的资金想不想要了? 苍主任这个能说,就没办法形容了,于是不多时,陈太忠就知道了,他是著名的仓颉造字的仓颉后人,祖上多少代曾是江夏太守苍英——这个名字的谐音不太好听啊。 到了最后,陈主任实在忍无可忍了,“苍主任,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要开会呢。” “呵呵,我倒是忘了这碴儿了,”苍白鹤嘿嘿一笑,胖胖的身子站了起来,两只小眼眯成了一条线,“我这人喝了酒话多,不过不能睡觉,一睡觉的话脖子后面就抽着疼……一疼好几天,太忠你休息吧,我出去活动活动。” 那你还喝这么多,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又闭眼假寐了一阵,却是死活想不明白,一时也就懒得想了,居然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下午的会场,比上午略略热闹了一些,毕竟陈省长不在场了,不过却没有陈太忠蒋君蓉那种火星撞地球一般地尖锐对抗了,讨论中虽然也不乏争执,可在场有资格发言的都是处级干部,语言的把握能力还是有的。 既然有争执,会议结束得晚一点就很正常了,陈太忠才跟着大家走出会议室,身后就有人拉他,回头一看,苍主任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太忠,晚上一起坐一坐吧?” 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呢?陈太忠心里郁闷,不过这家伙的笑脸,倒是让他生不出什么恶感来,反正他也知道,这种会议结束的时候,正是各地市人马相互结识的好时机。 公家的事情要办,私人的感情也要建立,陈主任已经见怪不怪了,想着这位能跟自己在一个房间待着,也是缘分不是?于是笑着问一句,“老苍你不是喝了酒睡觉头疼吗?” “头疼也得喝啊,这是工作需要,”苍主任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个苦笑,“晚上喝酒倒是还好一点,中午喝酒是真要命。” “唉,你还是得小心啊,”陈太忠叹口气,他倒也不拒绝跟这人的来往,不过人家一请自己就去也有点不合适,少不得略略矜持一下,“还有些什么人?” “还有……”苍主任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女声在身边冷冷地响起,“陈主任晚上不是要陪自己的女朋友吗?” 我陪不陪关你什么事儿啊?陈太忠真想顶蒋君蓉一句,可是猛然间他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愣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坏了,有杀气! 陈某人对气机的敏感,那是无需赘述的,他发现蒋君蓉这话一说出来,人群中就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杀气,这杀气是如此之淡,不静心体会是体会不到的,然而他还是发现了,因为这杀气太多了——所谓的三人成虎,何况远远不止三个人? “嗯,今天她做节目,下班比较晚,”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杀气,陈太忠头也不回地回一句,“我晚点去电视台等她就行了。” “哦?”蒋君蓉轻笑了一声,“呵呵,奇怪了啊,楼梯拐角那个戴墨镜的女孩儿,我看着挺眼熟的嘛。” 咦,陈太忠讶然地抬头,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禁不住傻眼了,敢情田甜正站在那里张望呢,田大主持穿了一件宽松的纯白休闲衫,下身是齐膝花格呢裙,两条笔直的小腿上裹着黑色丝袜,两手放在小腹前,攥着一个不小的手包,既青春又时尚,还带了一点慵懒的味道。 这……这才是……陈太忠犹豫一下,就向田甜走去,谁想蒋君蓉比他的速度快得多,高跟鞋蹀躞地敲打着地毯,发出沉闷的响声,“小田你来了?” “蒋……蒋主任?”田甜被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吓了一跳,勉力笑一笑,“这么巧啊?” “你不用做节目的吗?”蒋君蓉的脑瓜可一点都不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田甜未必就跟陈太忠有那么档子事儿,少不得就要问上一问。 “今天我轮休,”田甜挺不喜欢她这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过,以前她可以不买帐,现在想不买帐都不行了,只能淡淡地回她一句。 啧,你也不知道配合一下,陈太忠远远地听到这样的对话,心里就是一声哀叹,这不是穿帮了吗? 还好,蒋主任似乎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而是难得地笑了一下,“呵呵,那就好,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我请客,咱俩坐一坐?” “我是……”田甜看到了陈太忠,犹豫一下笑着回答,“我找陈主任办点事,看陈主任的意思吧。” “蒋主任肯赏光的话,那我荣幸之至了,”陈太忠走上前,不管不顾地伸手一揽田甜的胳膊,笑着冲蒋君蓉点点头——大家看好了啊,我陈某人名草有主了,弟兄们千万不要乱开枪。 田甜却是没防住这招,身体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她脸皮比较薄,哪怕心里千愿意万愿意,也不愿当着这么多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不过,想着自己是戴了墨镜的,眼前这个女人又实在有点趾高气昂,田主持下一刻就手臂微微用力,缠紧那只有力的臂膀——她也是聪明人,当然知道陈太忠这么做,必定是又跟这女人起了什么冲突。 嗯?有意思啊……蒋君蓉犹豫一下,缓缓地摇摇头,面有为难之色,“这个,要不算了吧。” “哦,那就改天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挽着田甜转身离开,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女人嘛,都是比较好对付的啦,穿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他正得意呢,冷不丁听到背后一声喊,声音还不算太小,“小陈,算了,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还是打扰你一顿好了。” 这女人好狠啊,陈太忠登时就哭笑不得了,蒋主任是摆明了要告诉大家,我对陈太忠情根深种,不克自持了,明知道他跟他女朋友在一起吃饭,也要插一杠子——陈太忠对这一点非常地确定,因为这一嗓子之后,他感受到的杀气越发地明显了。 蒋君蓉是不是疯了?他真的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理由为难自己。 蒋主任心里却是冷哼一声,跟我玩儿?看我怎么玩你! 她跟陈太忠,原本只是不对眼而已,竞争嘛,哪里都有,这个很正常,可是她的罗裙下,不知道降伏了多少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眼见这厮一次又一次地跳出自己的手掌心,心里有点不忿也是必然的了。 杨明“非法持枪”事件之后,蒋君蓉很惊讶地发现,陈太忠居然敢跟赵喜才打对台,一时禁不住就盘查了一下他的资料,同是蒙系人马,小小的副处怎么就能挑战素波市长呢? 其实,以前她也了解过此人,不过那都是流于形式,获得的也是泛泛化的表面资料,这次细细一打听,才发现这家伙潜势力真的不小——毕竟陈某人在凤凰太过嚣张了,有些事情也没有刻意地去掩饰。 越是盘查,蒋君蓉心里就越是吃惊,她甚至能猜到,高胜利的上位、临河铝业电解铝项目的敲定,其中都有此人的影子——至于王启斌从区委调到省委组织部,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了。 其时蒙艺还在位,蒋主任都生出了交好陈主任的心思,当然,还有一点也是令她耿耿于怀的,陈太忠的女人太多了! 对她来说,女人多真的不是什么事,这年头有本事的男人哪个不花心?然而,陈太忠的格调令她非常地不耻,你看看你都收了一些什么破烂嘛:娱乐城的大堂经理、孤儿、村姑…… 姑奶奶那一点儿比不上她们了?你就把我往外推?你要说你喜欢清纯的,那个姓刘的大堂经理,怎么也是半老徐娘了吧?你喝的肯定是别人的洗脚水嘛。 要是蒙艺不走,这股不忿,蒋君蓉也就只能暂时压制了,可是天南风云突变,不但蒙老板走了,来的新省长还是她老爹,蒋主任登时就生出了扬眉吐气的欲望——以前给过我脸子的,使过我绊子的,姑奶奶我一一找你们算账! 第1655章 斗气 事实上,陈太忠并不在蒋君蓉的报复名单里——就算在也是排老后了,美貌女人在官场里可能遇到的骚扰,简直是没办法想像的,蒋主任虽然有那么一个显赫的老爹,也不过是遇到骚扰的频率低一点而已。 更有甚者,比如说蔡莉的儿子郭明辉,公然声称很想跟素波官场第一美女发生点亲密关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份挑战性,幸亏这厮的追了她不久,就灰溜溜地离开天南了。 然而,就在蒋君蓉摩拳擦掌准备报复的时候,令她郁闷的事情发生了,她老爹居然要她低调,“天南……已经不是我在的时候的那个天南了,蒙艺和杜毅联手,对省里的影响真的太狠了,蓉蓉你近期收敛点儿,别让我被动。” 那就收敛一点吧,蒋主任听明白了,反正这事关老爹的全省一盘棋,她也不可能任性不是?不过,做为蒋世方的女儿,她更知道老爹在意的是什么——蒋省长不想摆出一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模样,真想彻底反攻倒算的话,那真的是……起码是工作不好开展了。 可是话说回来,她也清楚老爹只是不想让某些人因为误会而生出抵触情绪,要是那种引发不起别人猜测的事情,当然是尽管去做好了——蒋某人好歹也是主政一省了,这点胆气都没有的话,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也省得丢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蒋君蓉才会在研讨会上高调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单纯地就事论事,她才不怕任何人。 可是当她再次遭遇陈太忠反击的时候,她才猛地想起,其实这个男人若是能收归己用,显然能对她有极大的帮助。 通过对陈太忠的调查,蒋主任基本上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潜势力巨大,做事又不择手段,用来干脏活是个极好的帮手。 是的,她对陈太忠的认识,跟陈某人对他自身的认识,有着惊人的相似——脏活陈太忠,可见,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有见识的人。 当然,蒋君蓉敢打这个主意,就不怕他的潜势力,因为做脏活的都有一个通性,能力强是强,但是表面上的身份却是不怎么样,她确信,在蒙艺离去的今天,自己正面发起进攻的话,陈某人不太方便招架。 事实上,她还隐隐有点期待,若是真的能让这个嚣张的年轻人臣服在自己的裙下,没准将来什么时候,还能在某些方面能给老爹搭一把手呢——从这个角度上讲,她的算计跟高云风有些类似。 可是今天陈太忠死活不买她的账,这就让蒋公主有点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你手里上不得台面的烂女人一大把,跟田甜没太亲密的关系,却偏偏拿她来抵挡我,姑奶奶怎么能让你就这么如愿呢? “来就来吧,欢迎啊,”陈太忠也火了,欺我一次其错在你,欺我两次,那其错就在我了,哥们儿只是不想招惹你,你非要上杆子找虐,那我何须客气呢? 所以,他的笑容很灿烂,“不过蒋主任要一起坐坐的话,那就不需要有外人了吧?” 对这个要求,蒋君蓉自然是能满足的,她冲远处的年轻男女摆一摆手,昂首就伴着陈太忠和田甜离开了。 她的身材原本就比田甜高一点,眼下又穿了高跟鞋,田主持则是十分休闲地穿了一双旅游鞋,所以在别人看来,就是陈太忠左手伴了一个邻家女孩一般的青春少女,右手却是气质高雅身材颀长的美女,一时间不少人心里就生出了不忿。 就连对蒋主任没什么想法的人都感到不痛快,这个家伙的眼睛长到什么地方去了,搁着省长的女儿不要,反倒是喜欢学生妹? 田甜心里也不痛快,大前天去过紫竹苑之后,她隐隐能猜到老爹很在意维系跟陈太忠的关系,而这种事情他又不能过于纡尊降贵,也只能她这个做女儿的出面斡旋了。 陈太忠今天开完会,大概明天就要回凤凰了,田主持一看自己轮休,心说这也是天意了,就想找他聊一聊,谁能想到蒋君蓉居然会横插一杠子进来呢?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蒋世方的女儿……田甜心里纠结到无以复加。 然而,蒋君蓉却没有做电灯泡的尴尬,一旦离开公众的视线,她的表情就不那么生冷,当然,要说傲慢还是有一点的。 三人吃饭的地方是万豪酒店,这里的周老板似乎跟许纯良有点关系,不过很遗憾,陈太忠没等到许纯良也来吃饭。 纵然是心里各怀鬼胎,但是三人也都是控制情绪的好手,酒桌上不咸不淡地聊着,渐渐地居然有点和谐的感觉了。 蒋君蓉的酒量,比陈太忠想像的要大得多,其实女人一旦能喝,是相当可怕的,陈太忠拿出的一点五升的玛歌酒,居然被两个女人活生生地喝完了——其中田甜喝了还不到四分之一。 喝完之后,蒋主任居然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陈主任,还有吗?” “不早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拿起手机看一下时间,“八点半了,喝了俩小时,再好的宴席,也有散场的时候,田甜不行了。” 田主持看上去倒也没事,只是她不怎么说话了,坐在那里发呆的时候多一点,大家都是酒场上打滚的高手,自然知道她确实有点多了。 “啧,遗憾,”蒋君蓉看着田甜,无奈地撇一撇嘴,从桌上拿起她的女士烟点了起来,纤细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烟雾升起时,倒也有一番别致的味道,“我还想请你去酒吧接着喝呢……很久没有喝过玛歌了,今天我很开心。” “喝过玛歌,你还喝得下去别的酒吗?”陈太忠还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带着点微醉睡去……这就是美好的一天。” “你又没有尝过别的酒,怎么就知道不好呢?”蒋君蓉听出了他的话意,伸出舌头微微舔一下干燥的嘴唇,放浪形骸地笑一声,又轻吸一口烟,嘴唇微张,一个浓浓的烟圈冲着陈太忠喷了过去。 女人能做出这种动作,挑逗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奇怪的是,这举止丝毫不能掩饰她身上那傲慢的味道,真的太能引发别人的征服欲望了。 陈太忠相信,若不是田甜在场,这女人怕是又能坐到自己的腿上了,所以他淡淡地一笑,伸出手指冲着那烟圈中间一戳,接着又一划,暧昧地笑一下,“我和田甜,也需要一个美妙的夜晚。” 田甜看得就是脸一红,心里不禁暗骂,太忠你这行为,太下流了一点吧? “她一个人扛得住你吗?”蒋君蓉笑得越发地放浪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玩意儿很大的,要不要我搭把手?” “我撑不住了,要走了,”田甜听到她嘴里蹦出了这样的话,实在坐不下去了,站起了身子,心里也是一片冰凉,太忠居然跟这个女人还有过亲密关系? 她能容忍雷蕾,能容忍别的女人,但是她绝对无法容忍蒋君蓉,有些人天生就是相克的,更何况两人的老爹也不是很和谐? “我俩没啥的,”陈太忠见状也赶紧站起身,心说这蒋君蓉也太那啥了,说不得轻轻一掺她,悻悻地瞪了蒋君蓉一眼,谁想蒋主任笑得越发地大声了。 看着两个人相偕离去,蒋君蓉的笑容登时就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才冷笑一声,抓起手边的手包,快速地收拾一下东西,跟着追了出去。 陈太忠掺了田甜,走得总不是很快,到了停车场,蒋主任刚好追了过来,“我送你俩吧,你们都喝酒了,我不怕。” “好吧,”陈太忠还没答应,田甜反倒是应承了下来,她轻笑一声,“紫竹苑在哪儿,你知道吧?把我俩送到那儿就行了。” 陈某人听得身子登时就是一僵,嘴角抽动一下,想说什么最终是没说出口,只是心里暗暗一叹:田甜你怎么能把那个地方告诉她呢? 田甜这也是被蒋君蓉欺负得火了,心说我老爹说了,到了太忠这个地步,女人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了,那我就把这个地方告诉你姓蒋的,哼,我俩关系就是好……怎么样? 蒋君蓉听得也是一愣,不过旋即淡淡地一笑,“好啊,紫竹苑谁不知道?没想到太忠你看着老实,居然也这么懂得享受……不会是别墅区吧?” 还真是别墅区,开到了地方之后,蒋主任也有点傻眼,心说陈太忠还真不怕我知道他有钱啊,不过正像田立平所说,她也知道,拿这种问题为难陈太忠的话,难度太高了。 然而,纵然是如此,她还是禁不住问一声,“这别墅……是你买的吗?” “如果是的话,又怎么样呢?”陈太忠笑着反问一句,他今天已经被这个极品女人折腾得差不多要暴走了,而田甜又好死不死地借着酒劲儿迎战了,想到这个据点不久以后会消失,他的心情真的是很不爽。 “是和不是都不重要,”蒋君蓉冷笑一声,心说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来刁难你?那你也太小看我的境界了,“不过我相信田甜不会这么口无遮拦的。” 你知道就好,陈太忠也不回答,推开车门下车,又跑到另一侧,等田甜下来的时候,伸手去搀扶,十足的一个新时代好男人的样子。 “蒋主任不进来坐一坐吗?”田甜见别墅里漆黑一片,心知雷蕾不在,说不得冲着蒋君蓉笑一声,眉头扬一扬,“呵呵,我可不习惯怠慢客人的。” “正好啊,我还想喝酒呢,”蒋君蓉此人的面皮,真的是没法说了,闻言笑一声,熄了火拔了钥匙,推门下车,“正好看看你俩的爱巢是什么样的。” 毫不意外的是,一进门,蒋君蓉也被门口的拖鞋吓着了,田甜却是不管那么多,随便捡了一副拖鞋换上,冒充是自己的,却是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到地上,“换鞋吧?” “原来是这样啊,”蒋君蓉看着那琳琅满目的拖鞋,点头轻笑,却是不肯脱掉自己的高跟鞋,而是怪怪地看着她,犹豫一下轻声发问,“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太忠,吻我,”田甜不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闭上了眼睛,双手向陈太忠腰际一圈。 那个……不是我想占她便宜,是我帮她出气呢,陈太忠心里对自己说,毫不客气地搂着她吻了起来。 这一吻,登时就是天昏地暗,陈太忠想到旁边还有人观战,这性致莫名其妙地高涨了起来,短短的半分钟内,某个部位就急速地充血了。 虽然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但终究是仲春了,陈某人又不可能伤风感冒什么的,所以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裤子,还好两人拥得极紧,他这丑态倒也不虞被蒋君蓉看了去。 然而下一刻,田甜就感到了小腹处有异样,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异物的燥热,隔着两人的衣衫传了过来,一时间,田大主持满面的红晕升起,不过考虑到一边有大敌观战,于是硬生生地伪作不知,两条舌头依旧在口腔内激烈地纠缠着。 吻了约莫有两分钟,陈太忠才扭头看向一边的蒋君蓉,“想喝酒自己去拿,我俩要上楼了。” “呵呵,我还以为你要请我观战呢,”难得地,蒋君蓉也看得有些面红耳赤,不过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那就实在不好说了,反正她的嘴是不肯饶人,“既然不让我看,那我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俩玩好啊。” 轻笑一声,她转身飘飘然离开,不成想身后传来一句话,“我等不及了……麻烦你把门碰一下,好吗?” “咣当”一声大响,门被她重重地关上了,蒋君蓉站在门外,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恍惚了一下,才恨恨地一跺脚,冷哼一声直奔自己的本田车。 这家伙终于走了,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有心松开搂着田甜的手,却是有点舍不得,待他发现田甜的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依旧环着自己的腰的时候,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欲望,冲着她那红红的小嘴再次吻了下去。 田甜先是微微一侧头,伪作推辞之意,下一刻就激烈地回应了起来。 第1656章 副处 良久,唇分。 “我不是什么好人,”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一点低沉,又略带一点磁性,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还紧紧地箍着那纤细的腰肢。 “……我知道,”女人的声音终于也响了起来,甜美的声音,却是略带了一丝慵懒,很显然,她的酒劲儿并没有过去,“外面下雨了,我只是有点冷,想找个温暖的地方靠一靠。”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田甜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若再不知道该怎么做,那这一世的情商也白修炼了,说不得一弯腰,手穿过她双膝的腿弯,将她拦腰抱起,迈步向楼梯走去,“卧室里的空调功率比较大,去那儿吧。” 田甜一声不吭,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身子也在微微地抖动着,直到陈太忠将她放在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衫纽扣,才轻哼一声,“先把灯……关了。” 关了灯……那多没情趣啊?陈太忠犹豫一下,伸手拧开床头的落地灯,将灯光调得极暗,才去门口关掉了屋顶的大灯。 卧室的灯光亮了,然后窗帘被拉住,再然后……光线越发地暗了下来,却不是黑漆漆全无半点光明的那种,窗帘虽然厚,也不是完全不透光的那种,有心人仔细看的话,应该能猜到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可恶,”院外不远处的一处阴影里,蒋君蓉咬牙切齿地低哼一声,本田车的车灯熄了,雨刷却是在飞快地扫动着,那细微的光线变化,瞒不过她的眼睛。 “是我促成了这一对狗男女,”她狠狠地砸一把方向盘,接着本田车发动,溅起一溜水花之后绝尘而去,“陈太忠,我跟你没完!” 然而,事情并不完全是她想的那样,陈某人虽然已经憋涨得很难受了,关掉大灯回头一看,发现田甜已经掀起被子和衣钻了进去,禁不住一愣,随即走到床边紧挨着她坐下,柔声发话了,“衣服会弄皱的。” 田甜闭着眼睛,脸庞却是越发地红了,被子下面窸窸窣窣一阵乱动,那件白色的休闲衫被她从被子下扔了出来。 看到黑色秋衣紧裹着的白皙小臂,陈太忠再也按捺不住了,快速地脱掉上衣和裤子,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伸手就揽住了她带着点凉意的身体。 田甜身子又是一僵,旋即慢慢地放松,整个人就被他这么自后方揽入了怀中,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一时间有点恍惚了。 就这么静卧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发现臀间有一根灼热顶着自己,心里微微一惊,身子却是越发地软了,腿间也有些涨涨的难受……今天的酒,喝得真的有点多了。 直到感觉到一只大手来解自己的裙袢,她才猛地清醒了过来,想说一句“不要”,谁知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我……自己来,”声音低得有若蚊子哼哼一般。 那最好了,陈太忠快速地除去自己的衣物,感到身边一阵轻动,再伸手时,禁不住一愣:怎么这丫头身上还有衣物残留? 田甜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前,那里只剩下了一副粉色的蕾丝文胸,下一刻,她感觉背后一松,接着自己的双臂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拿开,文胸就掉了下来。 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接着,感到那只手轻轻地褪去了自己的下衣,一时间觉得脸烫得都能烤熟鸡蛋了。 “呵呵,很湿了……”一个声音恍恍惚惚传了过来,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涯,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被巨大的凶器慢慢地侵入,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咝……轻点……” 田甜终于知道蒋君蓉所说的“很大”到底是多么大了,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中一掠而过,下一刻,异常的充实感和由尾闾顺着脊柱直冲脑门的酥麻感,让她忘掉了一切…… 这份快乐不知道延续了多久,直到她发现身上的男人动作变得极为迅速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可能要发生什么,情不自禁伸手去推他,“别……别弄在里面,”却是由于体酥骨软,双手使不出多少力道来。 当然,陈太忠对这个要求,按常理地不去理会,激情释放完之后,仍旧停留在她的身体内不肯退出,轻笑一声吻着她汗津津的额头和发迹,“呵呵,没事的,相信我。” 田甜沉默一阵,终于睁开了眼睛,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背脊,两条修长的腿也缠住他的双腿,轻叹一口气,“蒋君蓉她……说得没错。”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陈太忠着急了,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能想到的,我俩要是真有什么,我会跟你遮遮掩掩的吗?” “好了,别生气,”田甜的双臂微微用力一箍他,笑了一笑,“我信你还不成?我很棒的吧?” “嗯,很棒,”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想到她刚才激烈的反应,尤其是登顶云霄那一刻,居然整个身子都能挂在他的身上,全身痉挛不已,就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人。 说敏感,下一刻就有敏感,田甜笑一笑,不过笑得有点勉强,似乎是有心事,又等一阵之后,轻声发问了,“这个房子里,有扑尔敏没有?” “扑尔敏?”陈太忠疑惑地嘀咕一句,皱着眉头看她,“应该是没有,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我对男人的……那个东西过敏,”田甜低声答他,耳根又微微地泛起一点红晕,“没有人弄进过我身体的……” 敢情在她小的时候,由于父母亲常年忙于工作,对子女就管得不是很严,她还好一点跟在父母身边,她的哥哥田强直接就被送到了老家,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才转学到素波。 有一天她在家里玩耍,猛地发现地上有一个胶皮套套,以为是透明气球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就想把东西倒出来吹气球玩,结果不成想,一阵工夫之后就全身起疙瘩,接着喉头水肿引发呼吸困难,还好不多久,她的母亲回家,发现异常赶紧送她去医院,却已经是过敏性休克了。 自那以后她才知道,自己不但是过敏性体质,而且尤其是对精X过敏。 “嗯,”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乐,刚才他进入她的时候,虽然感觉紧窄灼热,却是知道她已经不是处女了,心里这个……真的不无遗憾。 当然,这遗憾是不能说出口的,陈某人再操蛋,也操蛋不到那个份儿上,只能心里暗自嘀咕,不成想现在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欣喜之下,禁不住借此出声发问,“你以前的男朋友,也没有……弄进来过?” “就是大学时候,少少的那么几次,”田甜苦笑一声,她当然猜得出对方在计较什么,说不得只能低声解释,“每次都要戴那个……反正,都是年轻不懂事了。” 老天总不会留那么多处女给我的,陈太忠听得有点悻悻,不过,被哥们儿破了身子的也不少了,想到这里,他笑一声,“可惜啊,认识你太晚了……你再没别人了?” “你当我是你啊?”田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心说我还不计较你呢,你倒计较起来我了?说不得伸手去推他,“快点出去,我过敏呢……” “跟我在一起,想过敏都难,”陈太忠笑着搂紧她,不让她动作,“你相信我吧……怎么说你也是副处不是?” 田甜却是还有话没告诉他呢,最近几年她也去医院检查过,确实还是很严重的过敏,眼下被他搂得这么紧,心里无奈地叹口气:算了,都已经让蒋君蓉旁观过了,大不了再进一次医院抢救,左右不过是个丢人。 可是最后听到陈太忠说“我的副处”,她愣了一愣之后,禁不住“哏儿”的一声乐了,电视台里的人见多识广,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荤段子,她虽然不参与,却也听说过不少,恰好知道这“副处”的典故。 当然,那个典故里的“副处”,跟陈太忠嘴里的副处略有不同,但是她知道,太忠说自己就算不是处女,好歹也没跟人真的那啥过,中间总有一层薄薄的橡胶,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欺欺人,却也是实情。 “副处……你这家伙真讨厌,怪话这么多,”她娇笑着轻捶他一把,却是不小心牵动了下面,又有些微微的胀痛,“求求你出去吧,太涨了……” “田副处,你太过分了吧?”就在此时,卧室的门无风自开,下一刻,有人揿动了卧室大灯,一时间光明重现,雷蕾站在门口,冷着脸看着床上的一对男女,“居然在我的床上,泡我的男人?” “啊,”田甜尖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掀开身上的陈太忠,将被子向上一拽,不管不顾地整个人钻了进去。 “呵呵,听了半天墙角,很累了吧?”陈太忠笑着一掀被子,就那么赤裸着身子下地,“你俩先聊,我去洗一洗……” 第1657章 惊闻 雷蕾今天本来是说着不来了,可是孩子被接到了他祖母家,雷记者在书房里赶稿子,写到结尾处,听到窗外淅沥沥的雨声,紧一紧身上的夹衣,一时间竟然觉得孤寂无限。 想到陈太忠可能明天就离开,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那份情丝,站起身换了衣服就走了出去,也没跟在客厅看电视的爹妈打招呼,而那老两口对视一眼,只能苦笑——那是他俩的女儿,平日里掩饰得再好,还能瞒过亲生父母的眼睛? 雷记者情热如火地赶到了紫竹苑,一抬头发现了自己卧室里昏暗的灯光,就知道这家伙又在家里恣情纵欲了,一时就有点好奇了,这又是谁从凤凰来了? 想起自己上次贸贸然撞破太忠和张梅那啥,雷蕾也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心说这次我得听明白了,于是蹑手蹑脚地开门上楼。 其时陈某人正在紧要关头,居然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进家的,不过片刻之后,就发现她的存在了——撇开天眼不说,卧室门本来也是虚掩着的,只是,他的欲望暂时得到了释放,又急着安抚身下的美女主持,就没有点破。 会是田甜?雷蕾在门口听到那低声的呢喃和高亢的呻吟,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忠什么时候……把她也拿下了?是我听错了吧? 然而,接下来在两人的对话中,她终于确定,屋里的女人真是田甜,而且听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雷蕾本来还有点埋怨陈太忠背着自己偷吃呢,听到这里,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忿也就丢到了云霄外。 两人是很熟惯的朋友了,但是雷蕾知道,田甜的面皮其实比较薄,眼下又是在偷自己好友的男人,应当是有一定心理压力的,一时就有点犹豫,该不该撞破这段奸情呢? 她倒是有心转身悄然离去,可是虽然听墙根只听了一段尾声,做为一个成熟女人,她听得也有些体酥骨软,只觉得两腿间肿胀无比,紧挨着下身的裤头也粘腻了起来,今天若是就这么离开,怕是一晚上也睡不安稳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副处”两个字,真的控制不住心里的笑意了,凭良心说,报社的风气比电视台要严肃很多,但是雷蕾是结了婚的人,已婚妇女和未婚女孩儿谈论的话题也不尽相同,她恰好也听说过这个典故。 于是,雷大记者咳嗽一声,毅然挺身而出堵在门口瓮中捉鳖,田大主持却是羞得钻进了被子,坚决不肯冒头出来。 “装什么装?”雷蕾将外衣慢条斯理地挂在衣柜里,换上了衣柜中的睡衣,才慢吞吞坐到床边,手伸进被子里抓一把,却不知道抓到了对方哪里,只觉得温软细腻,轻笑一声,“便宜你了,太忠的东西可不会过敏,你放心吧。” “我严重过敏,”田甜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蕾姐,你先出去一下行不行?我要洗一洗去。” “我还就不出去!”雷蕾调戏她,居然调戏出快感了,又伸手进去拧她一把,咯咯地笑个不停,“呵呵,大不了待会儿我抱着你去医院,让大家看看光溜溜的美女主持人。” “好了,不要撩拨她了,”陈太忠洗澡从来都是很快的,何况只洗了身体的一小部分?他已经推开卫生间门走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雷蕾,“你倒是越来越像个女流氓了。” “你可是比我流氓多了,”雷蕾白他一眼,看着他下面半软不硬的,伸手就攥住了它,“喂喂,我赶了一路,现在还饿着呢,你不许偏心……” 田甜捂在被子里好久,只觉浑身向外冒汗,呼吸也艰难了起来,感觉到床铺在身边一颤一颤,还伴随着蕾姐快乐的呻吟,终于悄悄地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透气,顺便看一看自己的手臂,咦?真的没什么疙瘩起来,又缓缓地摸摸自己下面,似乎也没什么感觉——就是粘腻得不得了。 难道说真的没事?她琢磨了一阵,又悄悄地捂上了被子,可她身边那两位一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她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又悄悄地将被子掀开一条缝,却发现赫然发现蕾姐正骑在他身上,像个勇猛的女骑手一样,纵情地驰骋着。 由于她躲在床尾巴,竟然能看到两人结合最紧密的部位,看到蕾姐舒爽地吞吐着、摇摆着那巨大,她下意识摸一摸腿间,那么大的东西,刚才就全进来了? 田甜正怔怔地看着,却不防雷蕾一抬手就掀掉了她的被子,趴在陈太忠身上回头看她,一边笑一边气喘吁吁,“好了……甜儿,到你了,姐撑不住了。” 不是吧?田甜听得登时就是一晕,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再度将她压在了身下,分开了她的双腿…… 这通折腾,一直持续到半个小时之后,雷蕾有意配合,最后小太忠的激情再次释放在田甜的体内,不过这次,她肯定不会再说不要什么的。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想学好真的很难,但是堕落起来才真叫快,激情过后,田甜居然能很自然地跟雷蕾裸裎相对了——当然,这固然因为她跟蕾姐很熟悉,也跟她见过那拖鞋大阵不无关系,心理上早有一些准备了。 其实,她能这么做,有部分原因也是受了父亲的影响,田立平要女儿跟雷蕾处好关系,你说女人之间,再好的关系……也莫过于此了吧? 事实上,田甜一直在琢磨父亲哪天在后座上发呆之后的笑声,以为那或者是一种不方便说出口的暗示,她并不知道老爸是受秘书伺候惯了,一时没习惯了没人来开车门——官僚主义,果然害人呐。 不过纵然是这样,过分的话,她还是有点受不了,比如说雷蕾现在说的,“太忠你这家伙真不学好,敢情除了制服还有丝袜情结,呵呵……” 敢情刚才两人欢好时虽然温馨,但是陈某人发现田甜腿上只着了两条丝袜,就不肯帮她脱了,田甜又不好自己主动,接着雷蕾又进来了,于是直到现在,丝袜还在她的腿上。 只不过,其中一只丝袜已经褪到了脚踝上,另一只却是卷到了腿弯处,软塌塌、汗津津的黑色丝袜配上白生生修长的双腿,似乎只从视线上,就能嗅到空气中男女欢好之后的淫靡味道。 雷蕾上次撞到张梅,是穿着警察制服,这次又撞到田甜,却是身无寸缕却只穿着一双丝袜,难怪她会这么说。 田甜羞得哼了一声,将头埋进了枕头里,却不顾陈某人兀自在把玩着她胸前的乳房,倒也是真正的“鸵鸟心态”了。 “甜儿的胸软绵绵的,可还很有弹性,摸起来很舒服,”陈太忠笑吟吟地插话,“不过这下雨天只穿丝袜,是有点冷了。” “冷了你俩就跑到我床上来折腾,”雷蕾撇一撇嘴,“得,明天又得洗床单了,左一滩右一滩的,你俩就不能固定在一个地方?” 田甜听到这话,想起自己刚才的疯狂,越发地羞了,倒是陈太忠浑然不在意,“好像你自己不够疯似的,不过,田甜确实水多……” 说到这里,他也不好再刺激田甜了,说不得话题一转,叹一口气,“唉,这床单洗不洗吧,没准过几天就要搬家了。” “什么?”雷蕾一听这话身子就是一绷,她真的有点紧张了,现在她已经把这里当作她的第二个家,不仅仅是因为她在维护这栋别墅的时候尽心竭力,更关键的是,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欢乐和甜蜜的回忆。 “唉,别提了,”陈太忠叹口气,缓缓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悻悻地撇一撇嘴,“……我看蒋君蓉这女人跟疯子差不多,谁知道她哪天会脑子抽筋举报了我?” 田甜你也真是的……雷蕾听得哭笑不得地看一眼跟自己隔了一个陈太忠的雪白胴体,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合适,说不得叹口气,“这样啊,那就换吧……不过听你这么说,甜儿也危险啊,被那个疯女人惦记上了,啧,不好说。” “我倒是不怕,”田甜听到这里,终于将埋在枕头里的头抬了起来,“就怕她记恨我,连累了我老爸……唉,要不是她今天欺人太甚,我也不会这样。” “为这点小事?不可能的,”陈太忠听得就笑,他现在有点明白省部级干部的心态了,若是因为自己放浪的女儿要争风吃醋,蒋世方就下手对付田立平的话,那简直是侮辱“省长”这个称呼,“呵呵,蒋君蓉还没这个份量……不过我倒是挺感激她这么逼你。” 田甜听到这拐弯抹角的赞许,冲他甜甜地一笑,下一刻却是又皱起了眉头,“但愿吧,要是真连累了我老爹,那我可是真的不孝了。” “他真敢动的话,还有我呢,”陈太忠一拍胸脯,田主持虽然不是那啥了,好歹还是个副处不是?他自然不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而无动于衷。 “你也麻烦着呢,”雷蕾听得皱一皱眉,“这种女人我见识过,号称集邮爱好者,要我看啊,姓蒋的怨气,多半会放在你身上。” 这话是在宽田甜的心,但是同时,却是表示出了对陈太忠的担心,不过陈某人倒是没介意,反而纳闷地问了一句,“这个集邮爱好者……是什么意思。” 田甜听得脸又有点红了,对这个黑话她也知道,反倒是雷蕾这过来人口无遮拦,咯咯地笑着解释了一下,敢情就是用来形容娱乐圈女星以跟当红男星发生关系作为收集嗜好,称作“集邮”,当然,这外延拓展开来,以跟某个圈子的优秀人物发生关系做为收集嗜好,也可以称作是集邮了。 “集邮这个词儿,又被毁了,”陈太忠听得感慨一声,转头看一看田甜,发现她眼中还略带忧虑,说不得就放个卫星出来,“行了,蒙老板去碧空做省委书记,都是我帮着搞定的,区区一个蒋世方,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两女听得就是齐齐一惊,这消息可是太震撼人了,尤其是这二位都是干媒体的,整天接触的就是党政干部、机关领导,虽然年纪都不算大,但是对其中的厉害,真的是太清楚了。 好半天,田甜才迟疑着发话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太忠,我知道你想宽我的心,可是,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插得上手?” 雷蕾也轻声嘀咕一句,“怎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可能跟你说吗?我不可能跟任何人说,”陈太忠听得笑一笑,虽然有些得意,却也不无无奈,“整个天南,也就我和蒙老板知道,他现在走了,我才敢跟你俩说……千万别传出去啊,田甜,不许跟你老爹说。” 田甜默默地点一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我只跟我老爹说,这总可以吧……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瞒着老爸呢?相信他是不会再说出去了。 她正盘算呢,却听到身边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接着一只嫩笋一般的小脚踩到了她的大腿上,抬头一看,却发现雷蕾已经跨骑到了陈太忠身上,手探到身下胡乱地塞着,“不行了太忠,我太高兴了……” 第二天十点钟左右,田书记听说女儿来找自己,犹豫地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政法委维稳办主任,点一下头,“你稍微等一下,我女儿找我有事。” 下一刻,维稳办主任就见到田书记那出名漂亮、在电视台做主持人的女儿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不过,她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对劲? 田甜可是没管那么多,将嘴巴凑到自己老爹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只听得田书记脸色大变,手中的签字笔也掉落到了桌面,讶然发问,“什么?陈……那个谁他亲口说的?” “田书记,我先出去等一下吧,”这位主任倒是有眼色,笑着站起身子,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第1658章 无奈 田立平听到女儿如此说,还真的大吃了一惊,将一个省委书记平调到另一个省任书记,他实在太明白其中的难度了。 相对而言,省委副书记之间的调动,都算不了什么事情了,尤其是最近有传言说,蒙艺是因为夏言冰一事恶了黄老,才不得不走的,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岗位调整——不得不走很正常,还还走得了,这难度真的太吓人了。 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一旦大局定了人又走了,那么,各方面的消息和因果都能爆出来一些,因为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了,所以他也能知道一些缘故。 陈太忠也不掩饰了!田立平非常能理解这个消息为什么这会儿才能传出,可是……小陈真的有资格插手这种事?他不是不想相信,实在没办法相信。 他又详细地问了问女儿陈太忠说话时的神态、表情和动作,细细琢磨一下,田书记有点回过味儿来了:陈太忠可是跟黄家的关系不错啊。 蒙老板恶了黄老,黄家真要铁下心为难他,别说他平调了,就是这个省委一把手都未必干得下去,没准什么时候就混到某个需要在括号里着重声明是“正部”的岗位去了。 那么蒙艺和黄家之间,必然得有个调停人不是?蒙艺告诉这个调停人,我怕你黄家了,我走还不成吗?而黄家一听这个表示,琢磨一下觉得勉强挽回点面子,也就不做声了。 田立平甚至非常确定,这种调停人不可能只有一个,然而,眼下按陈太忠的说法,这厮十有八九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称得上“帮忙”二字——也唯有这个理由,解释得通这家伙的狂言。 田书记并不知道,陈某人最得意的并不是这一点——事实上他对这一点都不是很确定,他得意的是,提前关注到了碧空的不稳,这个资源被蒙艺拿去用了,这是首功啊,没那个位子,蒙艺想走都没地方可走。 ——其实陈太忠也有算错的时候,他不知道他最该得意的,还是在北京折腾了一下磐石省的石局长,那个消息好像不大,但是对蒙书记起到了意外的帮助。 反正,蒙艺不可能把事情全跟他说清楚,而田立平的猜测跟陈某人想像的真相又有些差距,但是这一切,并不妨碍田书记心里产生某种明悟:陈太忠没有说假话。 这样的麻将桌,他也上得了场?想明白其中的缘由,由不得田书记不心生无限感慨,然而随着这种感慨的产生,他也终于发现了某些事情的性质,原来这陈太忠,就是个穿针引线干脏活的啊——这年头的事情,真的太经不起人琢磨了。 田甜讲完之后,见老爹呆在那里迟迟地不肯出声,心里就有些忐忑了,禁不住悄悄地夹一夹自己腿,腿间传来的隐隐的胀痛,让她一时有点忿忿:这家伙祸害了我一晚上,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拿个假消息来骗我吧? 良久,田立平才缓缓地沉声发问,“甜儿,他没跟你说,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他很明白,这个消息现在泄露出来,倒是引不起什么太严重的后果,不过,若是短期内传到黄家人或者蒙艺耳朵里,都不是什么好事——事实上就算其他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小陈是体制中人,如此行事只会让他显得浅薄,这么宝贵的资源直接宣诸于人,太不成熟了。 当然,这消息真要传出去,必定会让陈太忠受到某些人的追捧,然而,站在田立平的角度来看,小陈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追捧——这厮受到的关注已经太多太多了,尽量低调才是正道,得意不可再往啊。 是以,他有这么一问。 “他……说了,”田甜登时就觉得心情有点乱了,事实上,刚才老爹让她阐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谈论这个话题时,一男二女是处于怎样的一种状态下,所以话在嘴里不自觉地打个磕绊,“他还不让我跟你说呢。” “嗯?”田立平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微微一笑,伸手抚摸一下她脑后乌亮柔顺的秀发,“呵呵,甜儿大了啊,不过,你就别跟别人说了。” “怎么会呢?”感受到父亲浓浓的关怀之意,田甜噘起了红嘟嘟的小嘴,“早知道我连你都不告了,哼。” “呵呵,贫嘴,”田立平展颜一笑,伸手推她一把,“老爸知道了,快去吧,我这儿还有工作呢……” 看着女儿缓缓地向外走去,田书记总觉得她今天哪里有什么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陈太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跟甜儿说呢? 啧,下一刻,他咂一咂嘴,签字笔在手上下意识地转了一个圈,又轻轻地叹口气,不过,当拎起了手边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小姜,让刘主任进来吧。” 田甜走出去的时候,倒是满心地欢喜,她能理解父亲上门找陈太忠时的那种感觉,心说以后这种事我接手了,反正我出面得到的信息比老爸出面得到的还多——又省去了那种上门求人的不自然心态。 当然,这种收获并不是没有代价的,田甜很清楚自己付出了什么,不过,想一想昨夜的欢娱和疯狂,似乎这个代价也并不是那么令人难受。 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漂亮的容貌傲人的身材,却是不能拥有别的女人所拥有的正常功能,每每念及于此,心中总是不无淡淡的遗憾。 回味起他在自己体内强劲的冲刺,美女主持的嘴角弯起一个圆弧,那是怎样美妙的一种感觉啊,我也是一个正常女人了。 坐进自己的捷达车里,田甜在刚要打火起步,总觉得腿间有些胀痛得难受,笑着轻声骂一句,“真是野兽,”下一刻,她再也按捺不住那份情丝,摸出手机给陈太忠拨了过去,“陈主任你好,在忙吗?” “呵呵,忙着选房子呢,”陈太忠笑一声答她,“你不是去医院检查去了吗?有结果出来了没有?” “没呢,哪儿有这么快?”田甜笑着回答,接着犹豫一下,低声发话,“太忠,对不起……我还是,还是跟我老爸说了。” “说了什么啦?”陈太忠有点迷糊,他昨天交待完田甜之后,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了一边,无非是强调不许乱说而已——他再禁止人家传话,还卡得住父女亲情不成?所以听她这么说,自是难免诧异。 “……呵呵,原来是这个啊,”听明白之后,他笑了一声,随即恶狠狠地发话了,“甜儿,你很不乖啊,你就等着接受我的惩罚吧。” “想怎么惩罚,随便你了,”田甜娇笑一声,旋即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反正人家肿着呢,晚上是不行了……都怪你。” 这就是正话反说了,她不希望他今天就回凤凰,可是又说不出口,就只能这么迂回了,不成想电话那边爽朗地笑一声,“晚上就好了,你放心吧……今天晚上,必须惩罚你!” “讨厌,”田甜啐他一口,挂了电话,笑容却是再次挂上了她的嘴角:晚上……他不回去。 “太黏缠人了,”陈太忠挂掉电话,笑着摇一摇头,走回了韩忠的办公室,“老韩你手上还有别的房子没有?” “你当我是孙悟空,拔根汗毛出来就能变成房子?”韩忠白他一眼,“房子还有,都是单元房了,紫竹苑这种条件的,我也就一套。” “那算了,还你钥匙,”陈太忠笑着随手将钥匙丢了过去,今天他有意走得晚了点,将别墅里私人购置的东西统统塞到了须弥戒里,正应了那句话——“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戒指,不留下一丝云彩。” “咦,太忠你这什么意思啊?”韩忠脸一沉,他是市井人物,做事虽然市侩但也有几分担当,心说小陈肯定认为我觉得蒙艺走了,就不买他的账了,这个误会我得解释不是?“这么着,钥匙你先拿着,我给老五打个电话,看他那儿有没有房子。” “那你快点儿啊,甯瑞远就快到素波了,”说实话,陈太忠还真没误会什么,在他想来,这房子用了有一段时间了,也该换个新环境了,而且这次行踪泄露也是田甜一时冲动,怪不得人家韩忠。 韩忠的电话很快就有了结果,韩天手上有房子,素波军分区里面,紧挨着招待所有一溜儿刚装修好的四座二层小楼,都是独门独户的。 事实上,这是招待所的产业,装修成这样,也是为了招待将军级别的领导——两毛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有实权,两毛四以下,那就不用想了。 说穿了,就是跟凤凰的临湖疗养院类似,卖的就是个级别,允许亏损,韩老五深受省军区马司令青睐,在天南的军队里玩得极好,跟素波军分区的司令称兄道弟,又认识招待所所长,一个招呼,长包出去一套,算得了什么? 妙的是军队系统自成一体,外人像警察、武警什么的,都不能擅入,要说这地方都不安全的话,就真没几个安全地方了。 不过韩天也说了,既然是陈主任要用,那就拿去用,费用什么的给不给无所谓,但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招待所所长那边,陈主任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适当地意思一下——就别说县官不如现管什么的,只说军区门口有卫兵,打扫房间还有服务员,所长这边也要做点工作不是? 要说特权的级别,真的莫过于军队了,素波军分区招待所的服务员不但长相不是很差,也都是有军籍的,大家平日里见的特权事件也多了,根本不会为什么事情乱嚼舌头。 第1659章 冤家 真是个好地方啊,陈太忠打量着韩天给介绍的房子,一时间感触颇多。 搁在一年前,他是不会答应的,那时他对刘望男做过文艺兵耿耿于怀,不过时间这个东西很奇妙,能冲淡任何情绪,反正现在的他一听说有如此诸多的便利,禁不住就心生向往之意,说不得就驾车前来看一看。 素波军分区紧挨着省军分区,占地也极广,除了花木掩映下的几栋办公楼、营房和操场之外,大部分地方都是绿树成荫,异常地幽静,偶尔有人路过,也多是身着军装者,跟外面的素波市区似乎是两个世界一般。 招待所就在军分区的正中央,算是被四下拱卫着的,但是换句话说,从哪儿也都能到了这个地方,招待所所长姓张,建议陈太忠以后出入,从军分区宿舍方向进来——那样只有一道固定的门岗,如果不算宿舍门房的话。 张所长也是个趣人儿,跟陈太忠一点都不见外,“通行证我给你办,不过在院子你稍微注意一点,进了小院关住门,随便你想干什么……服务员要问的话,你不要理她们。” “服务员会问?”韩天在一边听着翻一翻眼皮,“老张,你这是怎么带你的兵的?” “这不是怕陈主任折腾得太厉害吗?”张所长听得就笑,“而且,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每年招待所都有新人进来,难说有谁不开眼不是?不过,那些老兵最懂事了,什么都不会问。” “成,就这儿吧,”陈太忠点点头,打开手包拎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来,那是一块金表,笑着递给了张所长,“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哈。” “陈主任你这是干什么呢?”张所长脸一沉,眼睛却是看向一边的韩天,他知道这个陈主任是凤凰的,虽然具体是什么主任他不是很清楚,但是韩老五跟他说了,此人有大能,别的不说,北京认识的高官、太子党无数,人家来你这儿长包房,就是图玩的时候僻静。 “老张你收起来吧,陈哥也不是外人,”韩天笑着点点头,又瞥一眼陈太忠,“我说陈哥,怎么就没我的呢?” “你不是就想给马司令弄雪茄吗?”陈太忠笑着走到自己的车前,打开后备箱,里面满满当当地全是雪茄盒子,顺手抽出一盒递给张所长,“除了这一盒给老张……这全是你的,成不成?” “不是吧?”韩天的眼都有点直了,他不缺钱,等闲百八十万的根本看不在眼里,可是这么多雪茄现货,还是让他有点眼晕,“这怎么也得值四五十个吧?” “我也不知道值多少,反正你拿走就是了,”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摆手,“回头有空了,再给你整点。” “这这……这也太客气了吧?”韩天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院子长包下来,内部价一年也就十万,对外都超不过三十万,他怎么好意思拿人家这么多东西。 哥们儿最不缺的就是赃物了,陈太忠心里嘀咕,往常不随便送人,是怕领导不敢要,眼下能挥霍一下装装豪气,何乐而不为呢? 装逼这玩意儿,是有瘾的,他见韩天都有点傻眼,说不得又笑一声,打开车门拎出两条烟来,“特供熊猫,来,一人一条……” 这东西他须弥戒里很有一些,但是不能多拿,拿多了出来,他们不珍惜不是? “陈主任,你这是想让我给你免单吧?”张所长笑着开起了玩笑,他毕竟是军人,说话不怎么拐弯抹角,“这么多东西啊?” “免单干什么?不差那两个钱,”陈太忠笑着一挥手,“就是图个清净,这点老张你一定得帮到了啊。” “钱我出了,陈哥你别管,”韩老五还要争执,陈太忠笑着看他一眼,“你要出钱的话,以后雪茄就没有了……赶紧先搬下车,我还要接个客人呢。” 韩天身边跟了一个精干的小伙,听到这话忙不迭把雪茄往韩天的车上搬,陈太忠则是扯了张所长在一边嘀咕几句。 等他离开之后,韩老五才好奇地问一句,“老张,陈主任跟你说什么了?” “他要八个通行证,”张所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老五,你这朋友,也太牛了一点吧?” “办不下来?”韩天奇怪地看着他,“要不要我跟陈司令说一声?” “办不下来也得办,”张所长异常坚定地点点头,一边说一边扬一扬手里的特供熊猫烟,“冲着这有钱都没地儿买的东西,我也得办了……啧啧,只为了清净就这么大的手笔,这才是牛人的做派啊。” 他俩在这里嘀咕不提,陈太忠开着车离开军分区,心里还不无得意,哥们儿把外宅定在这儿,也是享受了准太子党的待遇了吧? 这里的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有点什么也根本传不到地方上去,虽然规矩也多,但是有利就有弊不是? 就是不知道刘望男心里会不会抵触?陈太忠咂巴咂巴嘴,事实上这里的环境优雅,都有利于他自身的修炼,真是舍不得这么个好去处。 甯瑞远这次来,是受了统战部的邀请参加一个会,同时他也要准备飞北京了,中视那边已经反馈过来了消息,想就他在企业里建立工会的事情,搞一个人物访谈。 事实上,自打在省台播出之后,凤凰市三资企业的工会建设,现在已经成为了天南官场一个讨论的话题,只是前一阵蒙老板走杜老板上蒋老板来,这些变动让人眼花缭乱的,所以对于这个相对不太重要的问题,大家就先搁置了。 甯总接到中视的邀请,这眼就直了,心说坏菜,这个话题里听说有政治因素,家里也不愿意我参与这种事,太忠,这档子事儿可是你一手搞出来的,这不管我是不行的啊。 甯家现在的主事者,甯瑞远的爷爷甯天嘉跟黄老搭得上话,不过这种小事来惊动黄老是不合适的,所以甯总现在的目标,就是要陈太忠和许纯良帮他拿主意。 事实上,甯瑞远还想借此见一下许书记,不过被许纯良婉拒了,“我老爸现在负责纪检监察,你是商人,他要避讳一些……等回头机会合适了再说吧?” 许处长人比较纯良,但是不代表不会说话,这理由冠冕堂皇的,虽然甯总也知道这回头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可是却没办法再计较了。 陈太忠听得有点别扭,心说小良这家伙真是让人没招,于是出声发话,“要不这样吧,回头我给你引见一个人,你问问他吧。” 他想的是找黄汉祥问一问,可是话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我肯定不能打个电话就交待了黄二伯不是,这么一来,哥们儿岂不是又要跑一趟北京? “还是太忠够意思,”甯瑞远笑着点点头,他也知道许纯良的性子,所以不怕说这话,果不其然,许纯良冷哼一声,又是直来直去地回答,“事情本来就是他给你搞出来的,他不管谁管?”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顿午饭就吃完了,走出房间的时候,不成想正正地碰上了蒋君蓉跟着一帮人下楼,陈太忠先是愣了一下,才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好巧啊,哪里都能碰上蒋主任。” “许处长也在?”蒋君蓉没理他,而是冲着许纯良点一点头,又侧头看一眼甯瑞远,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甯总你好,在素波设立分厂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呵呵,得等一等了,”甯瑞远微微一笑,挺忠厚的笑容,接着又皱眉叹口气,“唉,本来好心建个工会,现在倒是弄得……什么都乱套了,还得去中视做人物访谈,这年头想做点事儿,真的不容易啊。” “那我回头再去拜访您,”蒋君蓉点点头,也不多说,带着人扬长而去。 “以前没见过她在这儿吃饭啊,”许纯良皱一皱眉头,他被这突然的相遇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太忠,她好像对你有点意见。” “昨天我带她来这儿的,”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接着又苦笑一声,“本来想遇到你的话,你还能帮着救驾呢。” “这蒋主任变得太快了,”甯瑞远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发话了,“以前见了我,她说话没这么硬邦邦的,当初我决定在凤凰投资,她都表示理解呢。” 第1660章 怒火 “人家行情不一样了,”许纯良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 面对陈太忠和甯瑞远对蒋君蓉的先后攻击,就连他都有点忍受不住了,说出了这种略带点酸味的话来,可见蒋主任的做派,真的有点不招人待见。 不过,陈太忠也能理解,今年前半年的一系列变动,在小字辈里,高云风行情大涨,但是许纯良的行情涨得更厉害,不过两人要跟蒋君蓉相比,那就要差很多了,在外省干副书记的老爹回来干省长了,这变化可不是一般的大。 “难得看到老实人说怪话啊,”他听得就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许纯良,“呵呵,听起来……你好像并不介意我用你挡她的打算。” “你说错了,我很介意,”许公子瞪他一眼,虽然明知道是玩笑,他还是做出了声明,“太忠你跟她的恩怨,不要牵扯我。” “还能有什么恩怨?无非是骗他上床而已,”甯瑞远接话了,看到这二位齐齐看向自己,眼中颇多怪异之色,禁不住讪笑一声,“她当初用这个勾引过我,不过……你俩都知道,我立志于造福凤凰的家乡父老。” “解释就是掩饰,”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甯家投资落地于凤凰,可不是甯瑞远说了算的,而是他的爷爷甯天嘉亲自拍板的,于是调笑他一句,“没想到啊,甯总你也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主儿。” “胡说,我当时的打算是,把糖衣吃掉,把炮弹丢回去,”甯总在大陆呆了这么长时间,也能讲一些符合本国国情的俏皮话了,他笑着一摊手,“谁想那丫头鬼精鬼精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太忠,我可是为你做出了重大牺牲。” “你的钱包倒是为凤凰市的娱乐事业做出了重大牺牲,”陈太忠哼一声,接着又皱起眉头嘀咕一句,“都是正部级干部的女儿,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甯瑞远知道他想到了蒙勤勤,笑着接话了,“家教和底蕴的问题,蒙老板走了,女儿倒是没走,太忠,你的机会来了。” “你这才叫胡说,”陈太忠白他一眼,“不信你问问纯良,我跟蒙勤勤可能不可能?” 他想的是,许苒泠和翟勇就是因为门第不匹配,所以受到了许家人的反对——撇开翟勇的人品不表,只说许家不管不顾地反对了,那就说明门第观念不仅仅存在于尚彩霞的脑中,也广泛地存在于其他人脑中,是以有这么一句反问。 说笑间,三人就走出了大厅,许纯良听他这么说,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侧过头来刚要说什么,眉头猛地一皱,抬手一指,“那不是蒙勤勤吗?” 陈太忠和甯瑞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发现午后一点的马路上根本没什么人,于是齐齐扭头怒视他,“纯良你也学会作弄人了?” “我骗你俩干什么?看到那辆白色的蓝鸟没有?”许纯良指着一辆就要消失在车流中的汽车,“蒙勤勤在开车呢,你俩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蒙勤勤会开车吗?”陈太忠疑惑地挠一挠头,“我可是没听她说起过……” 他们在这里嘀嘀咕咕不提,蒋君蓉上了她的本田车的时候,脸色就变得阴沉了起来,一边的女司机看到了,低声地问一句,“蓉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蒋主任缓缓地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哼一声,“真是个混蛋。” 昨天她来万豪酒店吃过饭之后,觉得这里环境还不错,今天中午就到这儿来用餐,不成想却被告知,顶楼有几个包间是不对外的——就算熟人都要提前预约。 蒋君蓉就有点恼怒了,不过,她知道很多地方有这种规矩,倒也懒得跟这种档次的人叫真,可是进了普通包间一看,心里又不满意,说不得哼一声,“陈太忠进那包间随便进,我进就还得预约?” 这规矩本来就是针对普通人定的,接待的小姐见她气质高贵,心里早就有点打小鼓了,听她这么说,虽然不知道陈太忠是何许人,可也觉得此人估计怠慢不得,说不得马上找到大堂经理反应情况。 大堂可是知道陈太忠,忙不迭过来一看,认出这女人昨天跟陈主任来过,而且跟陈主任还很不客气——不得不说,蒋君蓉是个很容易让人记住的女人,撇开她的相貌身材不提,只说她那份从来都是下巴冲前的傲慢,素波市想再找这么个人出来都难。 大堂经理摸不清楚这位是谁,于是请教了一下来历,就给她安排了——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级别是差了一点,不过也勉强够了,而且人家不但跟陈太忠认识,昨天还来过,对这包间儿的事清楚,做生意嘛,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了。 可是大堂心里对蒋君蓉的傲气有点不满意,再见到许纯良和陈太忠进来,就没说这档子事——我传话是人情,不传话是本分。 蒋主任本来就有点嫌对方狗眼看人低,心说陈太忠一个外地的副处,你们都巴结到不行,真佛在眼前却不知道拜一拜,真是瞎眼。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下楼的时候,居然撞到了陈太忠,蒋主任心里越发地恼怒了,他也在这儿吃饭,你们怎么就不通知我一声呢? 等到看到陈太忠身边居然是许纯良和甯瑞远,蒋君蓉能忍住不暴走,对她来说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初争取甯家项目的,素波招商办是她蒋某人,凤凰招商办是姓陈的,眼下见到,真是不尽的新仇旧恨滚滚而来。 再说许纯良,没错,许处长的老爹许绍辉背景强大,上升势头也很猛,可是他再猛也不过就是个副部,你能跟许纯良有说有笑,更能跟田甜眉来眼去,偏偏是我这正部的女儿,你就死活放不到眼里? 有了这样强大的怨念,指望她对陈太忠客气,那根本是不现实的。 蒋君蓉心里有火,可由于有老爹的吩咐,偏偏还发泄不得,也就只能坐在车里生闷气了,倒是开车的女人心里嘀咕一句:蒋主任来这儿吃饭,怕是也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这里条件好吧,没准还是惦记着见那混蛋一面呢。 等蒋主任回了家,就更气了:戴复戴主席正在她家里坐着,跟她老爹聊天呢。 蒋君蓉跟戴复真的很熟,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只说蒋省长不在天南的这些日子里,戴主席对她也是有求必应——虽然他的能量真的有限。 可是,一想到戴主席跟陈太忠走得也近,她心里实在太别扭了,倒是戴复跟她不见外,“呵呵……小蓉回来了?” 蒋世方看一眼自己的女儿,转过头继续跟他聊天,谈的却是甯瑞远正在头疼的问题,“三资企业建工会的问题,你先放一放也不迟,凤凰那边不是在折腾吗?看着他们就行了……我说小戴你还年轻啊,这就一门心思地搞工会了?” 蒋省长这么说着,嘴角就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工会是养老的地方,小戴今天来,说是请教省城工会的工作,目的怕是不在此,不过,戴复在他走之后受了池鱼之灾,却还能惦记着招呼自己的女儿——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给小戴一个交待。 “那我就暂时放一放,”戴复干过市委副秘书长的,当然知道话该怎么听,笑着点一点头,“老领导您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我刚才听甯瑞远说了……就是甯家工业园那个老总,”蒋君蓉听到这里,径直插话了,还不忘记解释一下甯瑞远的身份,没办法,这种人物在她眼里是很重要了,但是在她老爹眼里,怕是也只有甯天嘉才够做为谈资的份量,“他好像因为这个工会的事儿,要去中视做访谈了。” “去就去呗,他的份量还不够,”蒋世方不介意地摆一摆手,下一刻却是直起了腰板,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跟他很熟?” “真要熟的话,他的投资也落不到凤凰,”蒋君蓉苦笑一声,“今天中午,见他跟陈太忠在一起……还有许绍辉的儿子。” “陈太忠?”蒋世方听得眉头就是一皱,他可不知道这是何许人,怎么女儿就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不成想戴复在一边笑着接口,“以前蒙书记的人,凤凰科委的副主任。” “为难杨明的那个人,”做女儿的解释一下,她非常清楚,老爹对这件事情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是天涯省的人在天南吃亏了。 “啧,是他啊,”蒋省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对此人有印象,一边说,他一边侧头看一眼戴复,“好像他跟你有点来往。” “是,不过小蓉跟他接触更多,”戴主席很痛快地点点头,他跟蒋君蓉分析过陈太忠,知道了小陈和赵喜才不对眼,按说这个情况是该跟老领导解释一下的,不过既然小蓉在场,他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有长舌之嫌。 蒋君蓉听到这话,脸就沉了下来,不过倒也不合适说什么,于是走进房间卸妆,等卸妆完毕再出来的时候,戴主席已经告辞走了。 第1661章 强势吗? 蒋世方打个哈欠,正要站起身去小睡一会儿,见女儿满脸地不高兴,禁不住停下脚步,讶然发问,“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那陈太忠跟戴叔叔关系不错,还把他以前一个下属的王启斌提到了省委组织部,”蒋君蓉的火气一下就爆发了出来,“这姓陈的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蒋君蓉足足唠叨了五分钟,才把相关的话说完,陈太忠和赵喜才不合、陈太忠不卖她面子、陈太忠导致朱秉松失势,陈太忠…… 以蒋世方的老辣,听得都不由自主地呆住了,见女儿说得兴起,索性又坐到了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听着。 蒋君蓉抱怨完之后,才想起来刚才老爸是要睡觉去的,说不得悻悻住嘴,“……左右不过是个干脏活的,我就不知道他怎么能牛到这个地步。” 蒋省长当然知道,女儿这是想求自己做主做点什么,不过沉吟半晌之后,终于摇一摇头沉声发话,“这种人,你不要去招惹,到最后他会自己玩死自己的……你要觉得不解气,大不了到时候你推他一把,加快一下节奏。” “他根本自己玩不死自己,”蒋君蓉叹口气,她知道老爹是要自己暂时搁置此事,到最后会是怎么回事还很难说呢,一时就有点愤愤不平了,“老爸,他只是个小小的副处啊。”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蒋世方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我都说了,要你暂时低调一点,你倒是好,先冲省科委开炮也就算了,现在这是又想做什么?” 蒋省长好歹是天南出去的干部,此番回来就算再低调,也有的是人把话传到他耳朵里,他怎么能不知道女儿的一举一动? “他不给我面子,我就是想压一压他嘛,”蒋君蓉不服气地嘟起了小嘴,“这家伙歪门邪道的手段很多,有些别人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他出面还正好。” “啧,”蒋世方听得登时无语,沉吟半天最终还是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发问了,“小蓉,你知道老爸这次回来,心里有什么样感觉吗?” “什么感觉?”蒋君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老爹。 “官越大,胆子越小,”蒋省长站起身,也不看自己的女儿,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以前总想着,我要是做了一把手该这样该那样,其实……你要是真坐到这个位子就明白了。” 此刻若是有人听到,以前异常强势的蒋书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怕是连下巴都要掉了,蒋君蓉也不例外,看着老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愣了好半天,身子才重重地向沙发上一靠,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解之色。 良久,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传出,“老爸……变了很多啊……” 陈太忠并不知道蒋君蓉回家之后,还受了这么一档子教育,驱车到了军分区招待所,静静地打坐了两个小时,再起身时,已经是神采奕奕了。 三点半钟左右的时候,张所长送来了通行证,上面的印油兀自未干,“这些证件过固定岗没问题,要是临时岗的话,万一有人拦着,让他们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临时岗?陈太忠听得有些懵懂,反正这么快的反应,可见人家下的辛苦之大了,说不得笑着问一句,“临时岗是怎么回事?” 其实临时岗就是不固定岗,军队就是这样的特色,有重要首长来,有大型会议要开,或者是国内国际形势有什么变化……总之就是觉得有必要设临时岗的时候,就设了,“其实也没事,多来几次,兵们认住你人和车了,就根本没事了。” 陈太忠给田甜打个电话,说要送她一个军分区的通行证,田主持在电话那边犹豫一下,“既然是不对车牌的,那你先给蕾姐吧……她有我就有了。” 田主持眼下还是有点放不开,心说这个牌子拿到手,可不就意味着我是你随传随到的情妇了吗?虽然事实确实如此,甚至她可是她要适应还是需要一个过程。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自己有房子,虽然是母亲的户头,但是雷蕾根本就没自己的房子,除了住娘家就住在那个名义上的“家”里,所以陈太忠有个好去处的话,蕾姐拿这个通行证应该更合适一些。 雷蕾接到电话,一时有点犹豫,她不比田甜,觉得住在军分区比较拉风,反倒是认为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我们赶稿子经常赶到很晚,照你说军分区十点半锁门,别到时候我进不去吧……再说,那里是保密单位,扯宽带也不方便不是?” 说穿了,她心里希望建个爱巢之类的隐秘场所——甚至她非常享受在那里收拾家时的感觉,而不是他现在找的地方,听起来感觉更像是一个淫乱聚会的窝点。 “没啥,这里安全嘛,”陈太忠替她拿主意了,“这个保密单位,好说,回头我让电信局的拉一根线过来……天底下哪里有不能通融的事情?” 雷蕾犟不过他,只能应允了,陈太忠给张所长打个电话一问,果然,只要这线不是从军分区的配线上走,根本就无所谓。 事实上,就算从军分区内部配线走都没问题,只要没搭上军网就行,张所长表示得很痛快,“这个事情我帮你办吧,让电信局把线扯到机房就行了,我找两个通讯兵帮你接进去。” 陈某人是闲不住的,又觉得违了雷蕾的意,心里有点不忍,算一算现在才四点钟,索性一个电话打给了省邮电管理局副局长张沛林,“张局你好啊,我陈太忠……” 张沛林一听是他,热情到不行,听说他想往军分区扯一根ISDN,没口子地答应了,“好说好说,没问题,一个小时内,我帮你处理完毕……上谁的户头?” “你看着上吧,随便找个身份证就行了,别是公家的,这事儿我不想声张,”陈太忠回答得倒也干脆。 张局长虽然在单位不算什么,可是办起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说不得笑着发话,“陈主任,来了素波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今天帮了你这事儿,晚上得在一起坐一坐啊。” 张沛林知道,移动公司老总的位子在陈太忠手里攥着呢,他要是不热情那倒是见鬼了,陈太忠犹豫一下,笑着点头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话没说,总有一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仔细一琢磨,明白了,原来是荆紫菱易网公司的事情——小紫菱因为天南的出口带宽不够,所以才要把搞搜索引擎服务器搬到北京,这件事,完全也可以跟张沛林说道说道嘛。 说不得他又一个电话联系上荆紫菱,当天晚上几个人就坐到了一起,别说,张局长还真是专业,一听荆紫菱公司里的情况,就笑着摇头。 “这实在没办法招呼,我能帮你便宜点架设一条百兆光缆,独享的那种,不过天南的条件,真的差北京太远了,太忠你真的想像不到……整个素波的数据流量,赶不上北京一栋写字楼的流量,我这么说,不知道你信不信?” 陈太忠信不信无所谓,荆紫菱可是知道这些情况,所以她关心的是别的,“张局长,我的搜索引擎试用了一段时间,效果还行,不过,您知道该怎么推广吗?” 打广告嘛,陈太忠刚想张嘴,发现这话似乎有点不妥,这东西实在不是他的强项,电动助力车可以在电视上打广告,这个没问题,可是网站该在哪儿打广告呢? 不过,他身上好歹也是沾了“科委”二字,要是显得很陌生,似乎也有点没面子,说不得说两句道听途说的话,以冒充内行,“听说咱天南的155兆太少了,推广还是得去北京,似乎找那些门户网站比较合适吧?” “太忠,这你说得不是完全对,”张沛林笑着摇头,“推广不仅仅限于广告,选择门户网站打广告是个不错的建议,不过真想得到什么效果,还是得靠强行推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强行推广?”陈太忠听得摇一摇头,转头看荆紫菱,“这强行,是怎么个强行法?” “我也不知道,”荆紫菱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是不是要搞个病毒什么的?劫持用户浏览器的主页?” 天才美少女是真的天才,但是做事也颇有一点不择手段的意思,不太把一般的道德理法放在心上,然而,跟她交流的怎么也是个副局长,所以这话说得有点迟疑。 “差不多吧,不过,那个可是违法的,”张沛林笑着摇一摇头,“而且传出去,对你公司的声誉,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互联网能吸引眼球就行了,眼球经济的年代,违法正好方便炒作了,”荆紫菱却是不以为然,当然,她并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互联网上真的就炒作成风,不管这个姐姐,那个哥哥,还有各种门之类的,脸皮算什么?要的就是出名。 第1662章 推广 荆紫菱的眼光,暗合未来的发展趋势,思维的前瞻性不可小觑,不过陈太忠却是不喜欢她这么行事,说不得哼一声,“紫菱,你不觉得不择手段地炒作,很失身份的吗?” “我就是说一说嘛,”荆紫菱郁闷地撇一撇嘴,心说你的骄傲不允许失身份,我的骄傲也不允许,要不然的话拿我的头像做宣传,再加点艺术照什么的……效果不会差了吧? 然而,天才美少女自恋归自恋,也知道这种场合不合适多说,所以很不服气地看着他,“那太忠哥你说一说,张局说的强行推广,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陈太忠迟疑一下,想一想刚才张沛林说话的表情,苦苦思索之后,终于某根神经被触动了一下,“张局你的意思,是通过行政命令?这个……怕是有点难办吧?” “也差不多,不过太忠你说得倒是比较正确了,”张局长笑着点头,只待关子卖足之后,才四下看一看,低声嘀咕一句——虽然房间里真的是没外人了,“跟各省的电信搞好关系,适当花点钱,等用户打开浏览器之后,直接放广告,不是简单得多了?” “这个……”荆紫菱登时傻眼,琢磨了一阵,方始点一点头,“嗯,没错,技术上应该是可行的,只是,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呢?DNS解析服务器,还是机房服务器……” “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小荆你能提出来方案,天南电信口上,我打保票了,”张沛林笑着拍一拍胸脯,“费用什么的,这些都好说,呵呵,太忠知道,我是痛快人。” “是啊,张局长是热心人,”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你倒是想不好说话呢,问题是你敢吗? “其他省市我也能帮着想一想办法,我是北邮毕业的,同学遍布全国各地,”张沛林有心吹嘘一下,可是想一想又有点不合适——你同学那么多还找人家陈主任办事?说不得咳嗽一声转换了话题,“对了太忠,下午的网络通了吧?” “呃……通了通了,”陈太忠一听话题涉及到自己的小窝了,忙不迭点点头,还不忘记悄悄地瞥小紫菱一眼。 不过他这担心,纯属多余,自从张沛林这个建议提出之后,天才美少女就魂不守舍了,直到一顿饭吃完,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陈太忠送她回到家中的时候,小荆总才轻声嘀咕了一句,“太忠哥,我真佩服张局长,能想出这种点子来。” “其实就是本位思维嘛,”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当官的终究跟你们这些老百姓不同,不过说句良心话,这种类似行政支持的推广,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效果好得多。” “那你们科委的电动助力车厂,是不是也能用这种方式推广呢?”荆紫菱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个啊,就要慢慢说了,”陈太忠低头看一下仪表盘上的时间,轻笑一声,“八点了,要不我拉你到一个地方细细解释?” “你?”荆紫菱警惕地看他一眼,推开车门飘然下车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不远处传来,“呵呵,我知道,你的厂子没可能这么推广的,今天不早了……回家晚了,妈妈要骂的。” “这小丫头,”陈太忠悻悻地一捶方向盘,心说你倒是机灵,要不然我就要试着带你去军分区招待所解释去了,至于已经说好的雷蕾和田甜,就只能想办法撒个谎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被她刚才的话扯开了注意力,心说果然如此啊,互联网总是要过电信局的,可是这电动助力车就不一样了,很多部门都能管,但是没有一个绝对权威的部门能发话,唉,哥们儿这推广,比你那推广难多了。 他正纠结着呢,手边电话响起,却是雷蕾打过来的,“我接上甜儿了,快到军分区了,你在哪儿?” 雷蕾开的是她的捷达,陈太忠是桑塔纳,两辆车的前窗上都放了通行证,卫兵过来看一眼就直接放行了,连问都不问,并不存在什么想像中的不方便。 不过遗憾的是,小院没有单独的停车场,只能将车停在招待所的院里。 雷蕾走下车,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这儿看起来挺雅致的,以前去过省军区,还真没来过军分区,环境确实不错啊。” 她这番话,是为了宽他的心,意思是下午的话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太忠你也不要太当真。 陈太忠的心思却是不在这里,眼见田甜下车,他禁不住就是眼前一亮,田主持人今天穿的是雪青色女式西服和棕色筒裙,白色绣花衬衣,腿上还是黑色丝袜,一时间,他看得有点食指大动,笑着点头,“还是甜儿好,不怕冷。” “哼,有了新人忘旧人,”穿了牛仔裤的雷蕾白他一眼,还待再说点什么,却发现田甜看着一辆黑色普桑车发愣,禁不住推她一把,“你怎么了?” “没什么,”田甜摇头笑一笑,指一指这辆挂了地方牌照的车,“这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不过算了,没可能的。” 二层小楼上下都是套间,楼外有楼梯,楼内也有,楼外的楼梯通过一个门还能直达招待所内部的院子,不过那门只能从小院这边打开,另一边想过来,只能是服务员拿了钥匙来开门,简单一点来形容这个小院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四通八达”和“安全感极强”——这两个要素一起用在这里,并不矛盾。 不过这小院的房间,说大真不算大,也没有做饭的地方和设施,还好这里是客房性质,一应东西应有尽有,用来寻欢作乐倒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看得出来,田甜进来以后有点紧张,倒是雷蕾这过来人满不在乎地东瞅西瞅的,居然还指指点点的,俨然以房间主人的模样自居,她这副样子,逐渐影响了田甜的心情,不多时,她也放松了下来。 一楼主要是个大客厅,还有个不大的卧室和卫生间,二楼的客厅要小一点,可是卧室就大得多了,设备倒是不多,但是相当地奢华。 “回头要准备点换洗衣服和睡衣什么的,”雷蕾一边说一边推开衣柜,下一刻人就愣在了那里,“你把紫竹苑的衣服拿过来了?” “那是,”陈太忠笑着回答,他站在田甜身后,双臂搂着她,两只手正好垂在她的小腹上,正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干活可是利索呢。” “被子那些的……”雷蕾一转头,才待再说什么,猛地发现田甜的脖颈处微微泛红,禁不住轻轻地啐一口,“我说,现在还不到九点,你俩不用这么急的吧?” “春宵从来都是苦短的,”陈太忠笑嘻嘻地一低头,轻轻地吻上了面前美女主持的脖子,他现在已经是个中老手了,又知道她的敏感带在脖颈和耳根处。 田甜的反应,真的是太强烈了,几乎在一瞬间,她的脸就变得通红,身子也软绵绵地站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响动才平息下来,又过一阵,雷蕾的声音响起,带了浓浓的抱怨口气,“太忠你真是喜新厌旧,又弄到她里面。” “对了,今天的检验结果出来了,还是过敏啊……”田甜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所以你只能受我的滋润,”男人的声音响起,只听这口气就能想像出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雷蕾也别急,下一次给你。” “偏心,”雷蕾轻声嘀咕一句,半真半假地口气。 “对了,刚才田甜你说的那辆桑塔纳,是怎么回事?”精虫上脑果然是要不得的,陈某人居然现在才想起此事,可想而知他刚才一直在琢磨什么——当然,这或者是个转移话题的技巧。 “那个车牌,好像市纪检委的,”田甜轻声地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一直也在困扰着她,“那辆车我也眼熟……可是这车为什么会出现在军区招待所呢?” “纪检委的双规地点嘛,”雷蕾下意识回答一句,不过下一刻她的身子就直了起来,声音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什么?你说咱们跟纪检委的住在一块儿?”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敢情刚才甜儿你进来的时候那么拘束,是因为知道隔壁住着纪检委的?你怎么不知道早说呢? “扯呢,纪检委的双规地点,怎么可能放到部队上?”陈太忠可是知道其中的情况,他不屑地哼一声,“去武警部队是可能的,放到正规部队里真不可能……估计是来串门的吧?” “倒也未必,”田甜摇一摇头,对于纪检委,她的见识可不比陈太忠少,毕竟她老爹这么多年政法系统不是白干的,“特殊情况下,也会出现这种极端例子,只是在武警部队的时候比较多而已。” 她这话一说,陈太忠都不好说什么了,一时间房间里就静了下来,好半天他才笑一笑,“就算在双规人也无所谓,咱又没犯事。” “就是,”田甜笑着接话了,自打她听老爹说起玩女人整不倒陈太忠,就彻底地放下了这番担心,事实上,她都认为没必要这么仓促地搬离紫竹苑——反正屋主又不是陈太忠。 “这隔行……还确实如隔山啊,”雷蕾听他俩这么一说,紧张的心思也就放了下来,一掀盖在身上的薄被,赤着身子下床,“我去洗一洗,甜儿你不洗吗?你那儿可是比我黏糊多了。” “不着急,”田甜的身子微微缩一缩,心说这结了婚的女人还真就不一样,什么都好意思说。 不成想某个没结婚的男人,比结了婚的女人也不遑多让,闻言就是一声轻笑,“呵呵,人家甜儿好不容易对我不过敏,你就让人家多体验体验嘛。” “讨厌,”田甜轻捶他一拳,不过身子还是懒洋洋地蜷在床上,只是将一只着了丝袜的腿抬起,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地蹭着,黑丝包裹的小脚丫微微地向上勾着…… 第1663章 规和飞 说是不关心,事实上,陈太忠对军分区出现纪检委的车,还是相当好奇的,虽说肯定跟他无关,可是想到自己找的保密场所,居然也成了素波市纪检委的保密场所,是个人心里就会有点别扭的。 不过,田甜是真的不介意,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居然扯着陈太忠和雷蕾要去食堂吃早饭,“这儿的伙食不错,一起去吧。” 陈太忠和雷蕾交换个眼神,雷记者无所谓地耸一耸肩膀,陈主任琢磨一下,心说甜儿你不怕别人的物议,莫不成我就怕了那子虚乌有的纪检委了?“去就去吧。” 服务员明显是个熟手,见他们三个从小楼方向过来也没随便问,抬手给了一张餐券,只是着重强调了一句,“所长说了,你们在东包间用餐。” 东包间是个什么地方?陈太忠听得有点挠头,倒是田甜对军分区了解得比较多,“哦,那就是食堂东边那个包间?” “嗯,”服务员点点头,也没再说话,只是在他们三个离开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的背影。 陈太忠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这包间叫做东包间了,因为食堂总共就两个包间,一个在东首,一个在南首。 招待所的食堂很大,起码三百多个平米,这里不仅仅对客人服务,也是整个军分区唯一的公共食堂,士兵们的三餐都在这里解决,不少军官也是在这里吃饭——食堂的伙食不错,价格便宜。 甚至连司令和政委都经常在这里吃饭,不过大多时候,他们是在南包间,东包间这边,是用来接待身份尊崇的客人的。 伙食果然不错啊,还是自助的,陈太忠四下看一看,发现士兵们都是排队在两个窗口打饭,而少数士官、军官和便装的人才是拿了餐具自己挑选,心里就有了计较,走到发放餐具的服务员旁边,把餐券递了过去,“给三套餐具。” 他们三个走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部分人的关注,陈某人虽然高大阳光一点,但是这种人在部队里也不少,大家注意的是陪着他的两位罕见的美女——当兵三年,见了母猪胜貂蝉,何况这种一等一的美女呢? 那服务员也一直关注着这三位呢,有心说这一张餐券就是一套餐具,不过看到餐券上的“东包”两个铅笔字,这话硬生生地就咽到了肚里,所长大人的笔迹和习惯,他当然知道。 “东包不用领餐具,”这位勉强挤出个笑容来,事实上,他原本不用这么客气的,部队讲的是秩序、纪律而不是人情,可是见到这三位中男人器宇轩昂,女人美貌娇娆,他决定还是客气一点,“三位去里面等着就行了。” “区区一个小招待所的早饭,就分了三个等级,”雷蕾一进包间,就禁不住嘀咕一句,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 他们在这里说话,却不知道外面打饭的人里,有两个穿了便装的人在悄悄地看他们,直到他们进了包间,一个人才轻声嘀咕一句,“那不是田书记的女儿吗,电视台那个?” “我说怪不得看着眼熟,”另一个轻声回答,犹豫一下又嘀咕一句,“那男人是谁啊,带着两个女人来吃早饭?” 这二位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在军分区吃早饭,那就是意味着这三位都是在招待所过夜的,而且田书记家就在素波,田甜断没有跑到招待所过夜的理由。 当然,要是军分区有特别重大的活动,田甜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然而这二位都知道,最近军分区没活动,要不然他俩也不会身在这里了。 “估计是谁家的孩子吧,”前一位悻悻地哼一声,他身份虽然不高,但是关于上层的传言了解得不少,“居然带了两个女人……唉,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 “要不……咱查一下这个人?”那位的眼里,嫉妒的火焰在熊熊地燃烧着,“这家伙身上油水不会少了。” “想找死你自己去,”前一位不屑地哼一声,旋即声音放低,“老田的女儿都这么乖巧……八成是两个伺候一个呢,哼,你以为头上顶个纪检监察就谁都敢查了?” 陈太忠自是不明白其中的因果,也不知道自家还在纪检委门口转了一圈,不过他对那辆车还真的是很好奇,饭后目送两女离开之后,找到了张所长,“老张,你的招待所还住着纪检委的人?” “嗯,异地的,”张所长通过服务员,已经知道眼前年轻的陈主任昨天跟两个女人住了进去——不但年轻貌美,而且看起来还是良家的那种,心说这家伙还真是荒唐,不过,地方上的事情,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正经是不能怠慢了眼前这位!有了这样的认识,于是那纪检监察的保密制度,对所长大人就形同虚设了,“好像是正林财政口上的人,估计个头不会小了。” “哦……”陈太忠一听是正林的,心说这真的不关哥们儿的事儿,但是有个问题他还是要问清楚,“我说,你们这儿也是双规人的地方?” “嗐,百年难遇这么一次,”张所长笑着摇头,他猜到了对方心里的想法——只要是个干部,谁也不愿意跟纪检委住隔壁不是?“估计是别的地方都不方便,你放心,在军分区里,他们不敢乱来的。” 这就好,陈太忠点点头,心里那份若有若无的忐忑登时放下,居然隐隐地生出了点兴奋来,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家伙确实是有点恶趣味:隔壁在双规人,哥们在双飞人,哈哈,有趣有趣…… 这恶趣味,就跟春天的竹笋一般,一旦冒头,就有不可遏制的趋势,陈某人琢磨一下,打算挑战一下纪检委的承受底线,闲着也是闲着嘛——反正哥们儿的名声已经够坏的了。 说不得,他就打个电话给丁小宁,“最近可能又要去一趟北京了,短期估计回不去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开上奔驰车来素波找我玩?” “行啊,”合力汽修现在由马疯子一手打理,丁小宁的主业就是京华酒楼,酒店这种东西,你说忙是真忙,可要说总经理,一般也没什么大事,她最近刚谈完一层楼的长包房,正闲得没事呢,“要不要叫上望男姐?她已经不在幻梦城干了。” 刘望男自打回了一趟老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通玉就时不时有人过来转一圈,刘大堂也是好面子的人,心说老家来人无所谓,但是要知道自己在娱乐城扮演了一个类似老鸨的角色,传回去不是挺丢人败兴?所以不想干这个了,反正她还有一个小公司和一个小煤矿来的! 倒是十七有点舍不得她走,幻梦城有刘大堂坐镇,他不但放心,也省了不少心思,正好合适跟一帮狐朋狗友四处乱玩,再说了,这也是他跟陈主任保持联系的纽带之一不是? 于是,石老板就不肯放刘望男走,一直说等再找一个人来接手,不过……这年头人才难得不是?最后还是刘大堂恼火了,才得以彻底脱身。 “来就来吧,”陈太忠笑一声,挂了电话,心说这下哥们儿还真不用考虑回去了,过两天直接飞北京吧。 他不回凤凰也闲不下来,当天中午张沛林就要再次邀请他坐一坐,不过被他婉拒了,“你先跟荆紫菱聊吧,我这边还有一点应酬。” 陈太忠的应酬是谁呢?是王启斌,王部长最近……挺有点郁闷。 按说,蒋世方回来了,他的老领导戴复十有八九要红火了——最起码不会窝在市总工会了,那么他的心情应该很高兴才对,老领导重新出山有望,自己也要当干部二处的处长了。 然而,王部长郁闷也郁闷在这里了,这两个兴奋点,带给他的不止是兴奋,更多的是烦躁。 李处长确实是要下了,这传言已经甚嚣尘上,但是大家看好的不是王启斌,而是省委某个正处级秘书——据传言,那位是走了许绍辉的门路。 更让他烦躁的是,昨天他听戴主席说了,好像蒋省长的女公子,跟陈太忠不太合得来? 第1664章 关说 戴复是个聪明人,虽然在蒋世方家里没听到什么,但是只冲着蒋君蓉话里的语气,就能判断出她对陈太忠有意见——以前蒋主任也说起过陈太忠,却是没什么表情的那种,不过,现在不是蒋省长回来了吗? 于是戴主席果断告辞,回去以后琢磨一下,心说我跟小陈虽然比较谈得来,但是真的没接触过几次,倒是这个启斌,跟小陈走得太近了。 陈太忠为了王启斌,死磕郭宁生和赵喜才,还动用了素波反贪局和省纪检委,后来更是把王启斌活动到省委组织部了,这样的关系要不算铁,什么才算铁? 小王现在是干部一处的副处长,不过这个位置显然不是最终位置,更可能只是一个过度,然而,戴复纵然对王启斌有提拔之恩,也不合适贸贸然地去问他,陈太忠最后会怎么安置你——这是一个境界和尺度的问题,等小王有意说的时候,戴主席借势问一下才是正理。 王启斌有意说吗?目前肯定不可能,大约是尘埃即将落定的时候,才会跟老领导示意一下,这些就都是应有的反应,这里不再赘述。 总之,戴复知道,王启斌要再上一步了,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在省委组织部任职,他本来正高兴呢,老书记回来了,启斌又在组织部,这好歹也算是跟蒋系有关的人马啊——小王是个念旧的人,他非常确定这一点。 遗憾的是,蒋君蓉跟陈太忠不对眼,这一下就打乱了戴主席的思路,琢磨半天才打个电话给王启斌,启斌啊,陈太忠跟蒋君蓉有些不对劲吗?你看看……能不能帮着协调一下? 王部长一听这话,登时就懵了,他还指着通过戴主席跟蒋省长拉近关系呢,陈太忠的靠山蒙艺走了,眼下他重投蒋系怀抱,不但是立场坚定,将来什么时候条件允许了,没准还能帮小陈做点什么呢,岂不是也是有情有义? 再想到自己现在可能被许绍辉的人挤走,他心里就越发地纠结了——许书记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许书记跟陈太忠有关系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王部长本来认为的好事儿,眨眼间就成了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而且这风箱还不止一个,是两个! 他憋不住了,给陈太忠打个电话,等知道他就在素波,说不得就强烈要求跟他坐一坐,陈太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说老王马上就是干部二处的处长,这条线儿哥们儿得牵住不是? 按说,在一起吃午饭,通常是关系一般,关系好的都吃晚饭呢,不过王启斌例外,晚上他要回家,不合适在外宅呆得太久。 外宅?没错,就是外宅!王部长终于还是被小王同学拉下水了,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虽说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可是他有上进欲,这种情况下,道德的约束就算不得什么了。 其实,以王启斌的心态,他还真不想这么早就让陈太忠知道自己的堕落——丢人啊,太忠是小辈,跟自己女婿论交的,他自己坚守了大半辈子的操守,临老了毁于一旦,传出去遭人笑话不是? 哪怕不得不传出去,也不能这么急色吧,这算什么,“老房子着火烧得更快”吗? 可是他今天要跟陈太忠交心,就必须得做出交心的姿态来,王启斌想来想去,终于是一横心,得了,那帕里那一招,我也学一学吧,想那小陈是荒唐惯了的,也不会怎么笑话我吧? 不过,王部长这前半辈子做人,还是比较正直的,也没那处长那么会变通,手上没什么余钱,小王也没湘香有钱,所以那外宅就是一套普通的商品房,别墅是不用指望的了。 除了这一点不像,其他的就差不多了,王启斌为了和谐气氛,甚至专门要小王联系了汤丽萍,既然是家宴,大家都不用见外的。 事实上,王部长这么做,也是为了向陈太忠提个醒:太忠,我是临老入花丛了,这辈子的清誉也确实是毁于一旦了,不过这可是跟你们学坏的,不许笑话我啊。 陈太忠一进屋,见到这架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到王部长虽然努力做出了自然的样子,脸上却是难掩讪讪之意,一时间促狭之心大起,笑着一拱手,“两位大喜的日子,也不知道给我下个通知,呵呵,害得我没准备贺礼,罪过啊罪过。” “我说太忠,你这些怪话都是从哪儿学的啊?”王部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里实在是有点郁闷难耐,你这家伙做人,怎么哪壶不开专门提哪壶呢? “我说的不是怪话,”陈太忠觉得愈发地有趣了,不过对方年纪实在不小了,该有的分寸,他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说不得笑着解释,“北京现在很流行啊,有了情投意合的,都要搞个成亲仪式呢。” “没听说过,”王启斌笑着摇头,心说跟这家伙谈这样的话题,只会越谈越尴尬,到时候小王也要跟我“成亲”的话,那麻烦才大,说不得立刻转移了话题,“小汤,太忠来了,你俩没点私房话说?” 汤丽萍笑一笑不吭声,陈太忠心里纳闷,我跟你没什么啊,怎么老王就认为咱俩应该是那啥关系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小汤的进取心极强,自己跟她确实没什么,但是只要自己不做出什么声明,怕是汤同学就会坐视大家的误会而不做辩解——这对她有利,她解释什么? 想到这个,他心里还真有点腻歪,然而眼下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说不得四个人坐下边吃边聊,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吃完饭,汤丽萍和小王收拾碗筷,王启斌则是扯了陈太忠到一边的客厅里喝茶。 反正已经是这种关系了,王部长也不见外,把自己现在的困惑跟对方哇啦哇啦一讲,“依你看,邓部长会怎么处理许书记这边的压力?” “这点小事算什么?”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压力谁都会有的,不过邓健东若是这么容易屈服,当初怎么可能扛得住蔡莉? 没错,蒙老大这么一走,肯定存在个人走茶凉的问题,可是范如霜并没有走不是?再说了,碧空那个经贸委主任不是还在蒙老板手底下吗?能被邓健东带到蒙家混饭的,关系肯定不能差了吧? “可是这事儿,我现在不合适求蒋省长啊……而且人家蒋省长也未必管我,”王启斌是真着急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邓部长要是不认账,我可就麻烦了。” “求蒋省长?”陈太忠非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老王你这二房找了没几天,怎么整个人思维就女性化得这么厉害呢?没错,想成事的话,帮忙的人越多越好,可是你要做的这种事,帮忙的人多了,还真的不是好事。 “我知道不合适,”王启斌苦笑一声,他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明白呢?而且他身上本来就掺杂有蒋世方的标签,蒋省长出面,适得其反的可能性更大,邓部长就算明里不说,心中没准也会给他戴上一个“三姓家奴”的帽子,“所以现在不是着急吗?太忠你能不能……能不能……跟许书记打个招呼?” “这怎么可能?”陈太忠白他一眼,许绍辉要安插人进组织部的话,肯定有人家的意图和目的,他陈某人就算面子再大,也不可能去干涉天南第三把手的布局吧? 那样才叫真正的自取其辱呢!他笑一笑,“王部长你就静待好消息好了,省里领导下棋,不是你我能看得明白的,邓部长答应了的话,那是要兑现的。” “就怕计划赶不上变化,蒋老板回来得还真不是时候,”王启斌叹一口气,虽然他是蒋系出身,可是这个感慨却是由衷而发。 蒋世方的强势路人皆知,又是凤凰本土的干部,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很低调,可是大家都清楚,蒋老板现在是适应环境呢,环境一旦适应好了,强力出击基本上是必然的——杜老板能不能死死压住他,都是难说。 许绍辉做为外来户,对蒋省长提防心重一点很正常,若是有人把他王某人身上的“蒋记”标签捅上去,许书记的反应可想而知——至于说会不会有人捅上去,这还用考虑吗? 正是出于这个认识,王启斌才会贸然提出让陈太忠找许绍辉,这个误会不解释不行——我盯干部二处这个位子好久了,跟蒋省长回来无关的。 “老王你还是在邓部长面前多晃两圈,这才是正经,现在你求助外力已经是不可能了,”陈太忠摇一摇头,很多话他也不合适说出来,只能就这么泛泛而谈,“不过你放心,就算综合干部处落不到你手里,安置你一个实权正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太忠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王启斌笑着点点头,这才是他找陈太忠的真实目的,原本王部长的目标是干部二处,可是既然蒋世方回来了,那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心说弄个区长什么的干一干,也就挺好了。 “反正王部长你实职正处的事情,就交给我了,”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以后我万一找到王处的门儿上,你可不能不认我啊。” “啧,太忠这叫什么话?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王启斌脸一沉,很不高兴地看着他,下一刻,他的眉头一皱,“不过……太忠,听说你跟蒋君蓉有点矛盾?” 第1665章 道歉 “蒋君蓉?”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是一愣,旋即展颜一笑,“没错,我是见不得她,我俩要有什么纠纷的话,王部长你站哪边啊?” “我……”准备充当说客的王启斌登时语塞,犹豫一下才叹口气摇摇头,“说良心话,我真的想站你这边——你帮我太多了,她蒋君蓉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可是……戴主席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姓王的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我两不相帮行不行?” “嗐,算了,不说这个了,没劲儿,”陈太忠摇一摇头,他对这个答案有点失望,不过王启斌的话里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人家为人做事就是这样——老辈人终究是老辈人。 不过他不想说,王启斌可还有点不甘心,说不得再试探一下,“太忠,说句不见外的话,咱大老爷们儿跟这种小毛丫头叫真,失身份……除了有个好老爹,她哪儿比得上你?” 你倒是会说话,陈太忠笑一笑,心里明白他想干什么了,说不得叹一口气,“王部长,这不是我要跟她计较,是她屡次三番找我的碴儿,我跟她能有什么话?” 王启斌听到这话,苦笑一声,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对蒋君蓉这女人的风评,他也略略有所耳闻,心说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上忙了。 话说完了,陈太忠起身告辞,汤丽萍见状,也跟着他下楼了,陈某人也不吱声,就那么走着,坐进车里之后,见汤丽萍从另一边上车,斜眼瞥她两眼,也不打火,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汤丽萍心里自是知道,陈主任怕是对自己有点看法,一时间眼睛就有点红了,犹豫一下才低声解释,“是王姐一定要拽我来的……” 陈太忠沉吟一阵,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你不想跟别人解释咱俩的关系,我能理解,可是既然是这样……那你也别跟别的男人搞什么飞机,我丢不起那人,知道不?” “嗯,”汤丽萍重重地点头,陈主任这份做派和气势,带给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听说素纺那儿还是要动了,这次是九华的邵红星单干,撇开了那边,从北京找了人过来,好像是他的什么亲戚,”汤丽萍怯生生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有用没有?” 邵红星的九华对她在的正泰房地产压力并不是很大,毕竟商人的底气比公子哥要差一些,所以正泰的杨总也没什么反应,然而她是有心人,虽然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对素纺如此地感兴趣,可是既然是陈主任关心的,她就上心了。 可惜的是,她这话没起到该起的效果,陈太忠一听就是一皱眉头,“这还没完了……算了,由他们折腾去吧,邵红星那个亲戚跟我关系不错。”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还真的腻歪,这一块大肥肉实在太招人了,反正哥们儿跟素纺的人没亲没故的,邵国立的吃相怎么样,那我也就管不了啦——当然,若是胡吃海塞吃相难看的邹珏过来,他真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好吧,”汤丽萍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迟疑一下又发问了,“能不能麻烦您……把我送到我们公司去?” 你……陈太忠看她一眼,想说点什么,终于是忍住了,沉声点点头,打火起步,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快到地点的时候,他无意中侧头看一眼她,发现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莫名其妙地不忍了起来,清一清嗓子咳嗽一声,“是不是看到小王也买房子了,心里羡慕?” 汤丽萍犹豫一下,终于苦笑一声,下一刻,她转头看向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陈大哥,我就一句话,若是你不肯负我,我绝对不会负你。” 陈太忠摇一摇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是这一摇头,又看到了她笔直的双腿,一时间又有点不克自持——男人就是这样,欲望似乎永远都没有止境。 你是不是处女了?他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想到晚上丁小宁、刘望男都会来,这话一时就有点问不出口,正纠结呢,车就到地方了。 汤丽萍下得车来,犹豫一下走到驾驶室这边,轻咬一下嘴唇,“我在公司有个小休息室,陈主任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叫我陈大哥吧,”陈太忠笑一声,又摇一摇头,本想说我不上去了,冷不丁听到旁边有人打招呼,“小汤你这是……没回家?” 一边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满面红光,明显地中午喝酒了,他走到汤丽萍身边,手很自然地向她肩头搭去,“走吧,给我泡杯茶。” 汤丽萍身子微微一侧,让过了这只咸猪手,冷着脸发话了,“秦行长,您喝得太多了。” “咦?”中年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桑塔纳车里的陈太忠,恍然大悟地一笑,“这是有朋友在啊。” “没朋友在,您也不该搭我的肩膀,”汤丽萍见陈太忠脸上有不豫之色,登时就想起了刚才陈主任所说的“面子”问题,心里就知道,这个关键时刻,实在是退不得的,于是脸色越发地冷了,“我跟您没这么惯。” “小汤,你这是怎么跟秦行长说话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杨总绷着面皮出现了,“快跟秦行长道歉……呃,陈主任?” “呵呵,你还知道我是陈主任?”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我说姓杨的,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就是这么对我朋友的?” “这个……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杨总也喝酒了,显然是跟这银行行长一起喝酒的,不过见到陈太忠的冷笑之后,这酒登时就化作了满脊背的冷汗,“这个……秦行长就是开个玩笑,真的没什么事的。” “秦行长开玩笑,就要小汤道歉,你这逻辑有点混乱吧?”陈太忠却是不依不饶了起来,这是我看到的,没看到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占了她多少便宜呢。 他对汤丽萍的心思,实在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他喜欢这女儿身上那种自强的感觉,也觉得对方有点可怜,可是同时,他又不想招惹太多女人——忙不过来不是? 然而,不管怎么说,姓杨的知道自己的存在,居然还敢这么欺负汤丽萍,这就让他有点忍无可忍,就算她不是我的情人,只是我的朋友,你们就该这么欺负吗? 想一想刚才自己说的“面子”,他实在没有理由退缩,就算是中了小汤的陷阱都认了,说不得手伸出车窗,一指那秦行长,“我不管你是谁,向我的朋友道歉。” 道歉?秦行长登时就火了,他本来也就是个玩笑的心思——虽然继续发展下去未必就是玩笑了,不过,堂堂的支行行长,吃吃小女孩儿的豆腐,这算多大一点事?你居然要我道歉? “陈主任,看我面子,这次就算了吧,啊?”杨总心里这个急啊,就没办法说了,他的房地产公司屁大一点,全靠几个银行的朋友支持着呢,这秦主任就是他苦心经营出的关系。 他不是不知道汤丽萍跟陈太忠有关系,可是人家秦行长就好这么一口,别的房地产公司的售楼小姐也不知道被丫上过多少了,杨总自问,他没有把汤丽萍拱手送出去的胆子,但是秦行长只吃一吃豆腐的话,他又怎么敢管呢? “行,你厉害,我走,”秦行长见杨总真的把陈太忠当回事了,心里越发地恼怒了,原本他看到这个年轻人开着一辆桑塔纳,也不想过分得罪,毕竟这年头能开得起时代超人的主儿,混得都不会太差劲了。 可是真要叫起真来,他又怎么会把一辆桑塔纳看在眼里,他认识的开奔驰、宝马的都是两位数甚至三位数,你开辆破桑塔纳也敢跟我得瑟? 陈主任……这么年轻的主任,级别又能高到哪儿去呢?十有八九是跟小汤一样,哪个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吧? 不过,饶是如此,秦行长也没有硬顶陈太忠的打算,这年头小心一点总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通邪火他要是不发,心里还不够痛快,那就只能对准杨总发火了。 所以,秦行长一边转身,一边手指杨总,“老杨,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你连里外都分不清,让我很寒心。” 这一刻,他心里都决定了,姓杨的你要是不把这个小汤乖乖地送到我床上,将来别说贷款了,老子找个理由让你提前还贷! “你给我站住,”陈太忠火了,哥们儿让你走了吗?现在我在,你装孙子了,等我一走还不知道你要得瑟成什么样儿了呢。 这话一出口,那秦行长也实在没办法躲了,说不得转身冷冷地上下打量他两眼,不屑地哼一声,“小伙子,我认识你吗?” “那我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陈太忠也火了,笑嘻嘻一推车门走下车,杨总知道这家伙野蛮,身子刚想动一动,看到对方有意无意地扫一眼自己,登时就只敢站在那里打哆嗦了。 秦行长一见,这家伙不但年轻而且长得异常高大魁梧,禁不住就生出了些许寒意,身子缓缓地向后退去,手就向手包里伸去,“你要干什么?我说……有话好好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也就这点胆子,陈太忠笑一笑,站在那里双手向兜里一插,“你是哪个行的?” “我……”秦行长瞥一眼杨总,发现人家没有救场的打算,一时间就不敢说话了,倒是汤丽萍在一边发话了,“他是建行西城支行的行长。”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没有选择了,这份工作怕是都要黄了,那就死死地跟陈大哥绑在一起吧。 秦行长闻言,扫了她一眼,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中的阴毒,是个人就看得到。 “西城区怎么净出你们这种杂碎呢?”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走上前去,手一抬,对方吓得身子就是一侧,刚从手包里拿出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就这点胆子,也学别人玩办公室性骚扰?”陈太忠没动手打人,他只是抬起手,重重地戳着对方胸脯,一边戳一边笑着发话,“你知道贾志伟吧?” 秦行长一听到这个名字,脸在一瞬间就变得刷白,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对银行的人来说,最可怕的就是被反贪局找上门来。 而小贾本是工行年轻的希望之星,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在贾行长身上的事情?刚才他跟老杨在酒桌上说起来,还感慨不已呢……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招惹什么人了,朱秉松居然都护不住啊。 “知道就好,”陈太忠的手还在他胸膛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戳着,脸上笑容可掬,而秦行长已经站在那里不敢动了,就任由对方戳着,耳边恍恍惚惚地传来此人的声音,“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高洋叫过来?” “高洋?”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喝酒的缘故,秦行长脑袋瓜已经迷糊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反贪局局长,“贾志伟是你搞的?” “是不是我……你管得着吗?”陈太忠哼一声,转身离开,这个人不值得他多浪费半分钟,“你想试一试的话,尽管试好了。” 桑塔纳车就这么走了,留下秦行长在那里呆立着,好半天他才出口气,揉一揉被戳得发痛的胸口,走到了杨总旁边,“老杨,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杨总也愣了半天,才转头看一看汤丽萍,脸上堆起了灿烂的笑容,“小汤,贾志伟真的是陈主任拿下来的?” “我不知道,”汤丽萍心里这个痛快,那就不用提了,冷着脸摇一摇头,“不过……陈主任听我说了,咱们那会儿有点麻烦。” “咝……”杨总听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伸出去,本来想拍一拍汤丽萍的肩头,下一刻,他的手硬生生地悬在了空中,“小汤……我记得你的工资,很久没涨了吧?” 秦行长也不笨,刚才是被陈太忠吓到了,现在他可是听明白了,笑着冲她点一点头,“小汤,刚才老哥喝多了,对不住啊……” 我这算是是道歉了,这件事,总该就这么揭过了吧?秦行长如是想…… 第1666章 决定伸手 这世界上原本就是一物降一物,秦行长可以不鸟大多数政府官员,像建委、交通局这样的强势行局,等闲也不敢给他使什么脸色,不过陈太忠一句话,就能吓得他魂不附体。 然而,天底下没有解不开的疙瘩,大家又不是有多大的仇恨——无非就是揩油未成嘛,秦行长自认,自己已经向小汤同学道歉了,这事儿也就该揭过了吧? 不过很遗憾,他想错了。 事实上,陈太忠离开正泰公司之后,心里并不是很痛快,也许是中午跟王启斌谈得不是很好,也许是对汤丽萍有点束手无策,更也许是因为素纺那边终于要被邵国立动了…… 虽然戳打了那秦行长几下,但是玩惯了大动作的陈主任,又怎么会满足于这种小小的戳打?等他接到汤丽萍的电话,说是秦行长已经道歉了,挂了电话之后,他认为自己应该高兴了,却发现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直到下午四点多,丁小宁开着奔驰车载着刘望男出现在素波的时候,他的心情才好了一点,找了一个酒吧招呼两人坐下,点了瓶红酒三个人慢慢地喝,边喝边聊。 难得的是,今天他的手机居然响得不怎么频繁,昏暗的灯光、血色的葡萄酒、轻柔的音乐,看着眼前两位佳人眼波流转笑意盈盈,陈太忠一时觉得无比地心旷神怡:这样的人生,才是哥们儿所向往的。 然而,丁小宁一句话,就让他从这种感觉中回到了现实里,“听说通张路下个月就能通了,到时候来素波就方便了,两个小时搞定。” “下个月通不了,最多部分路段通,”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省里要搞国庆五十周年献礼,六百公里的高速路呢……交通厅那边早就明确了。” “其实素凤段根本没问题了,听牛局长说,凤凰到张州,怕是还得三四个月,”丁小宁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她的舅舅就在交通局做客运办主任,牛冬生又非常喜欢她,“现在居然不让走,真是的……” “走上几个月,新路就成旧路了,”陈太忠笑着摇头,他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根本不以为意,他倒是有点遗憾:老蒙要是能晚走几个月,这条路也能成为送行的礼物啊。 刘望男听得笑了一声,“小宁这是惦记她名下的那两亿五借款呢,要是现在能收费的话,她就可以催款去了,要不然就得等到七月了。” 为了修建通张高速路,蒙艺和杜毅一共从丁小宁的手上借走两亿五——其中一个亿算是科委拆借给她的,说好是一年以后开始还钱,三年内本息付清,当时丁小宁听了陈太忠的话,没有要高速路的收费做抵押,而是在素波要了两块地,所以这还款时限要短得多。 “两块地?”陈太忠听得登时一个激灵,他终于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一直心情不爽了,“小宁,那两块地现在增值多少了?” “当时那两块地,市价基本上就是两亿八到三亿的模样,”丁小宁在这方面是下过辛苦的,“现在涨了也就是百分之十左右,着急出手的话……没准都卖不到三个亿。” 土地使用权这个东西,价格本来就是活的,你以为这块地值两亿八,有人愿意三亿一买那也正常,搞房地产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同一块地上,有人开发房子卖出去能赚两个亿,有的人一个亿都赚不到,这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总之,影响利润的因素实在太多太多了,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是话说回来,赚了两个亿的,真正的收获又未必强过赚了一个亿的,反正就是俩字儿——复杂。 丁小宁接受抵押的那两块地都在西城区,按说西城的开发正在火热进行中,又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升值潜力巨大,地价不应该涨得这么慢,不过这金融风波的影响尚未过去,房地产市场还不算旺盛,也就是九九年这前半年,有了点红火的趋势。 尤其是省政府这帮人,人家做事也不傻,谈抵押的时候,给了丁总两块地,交通虽然便利但是离市区距离远了点,地方不算小但是地价一时半会儿升不起来也正常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丁小宁只出了两亿五,就拿到了价值两亿八以上的地块——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抵押得少了我肯定不干的嘛。 想到这里,陈太忠觉得自己好像能做点什么了,“这样,小宁,等时间允许了,你去找肖劲松说一说,这高速路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他们该着手准备还钱了吧?” “还有两个月呢,”丁小宁有点奇怪,看着他愣了一下,“现在去要,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不算急,一点都不算,”陈太忠摇一摇头,脸色却异常地郑重,“省里的党政一把手都换人了,这么多钱,你怎么能不未雨绸缪呢?” “呵呵,”刘望男看着他这个样子,登时就笑出了声,丁小宁奇怪地看她一眼,“望男姐,你笑什么呢?” “太忠绷起脸的时候,是最能吸引我的时候,”刘大堂双手支在桌上托着两腮,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过嘛……太忠一定是想到别的什么了。” “哈,你倒是聪明,”陈太忠被她这话逗乐了,“我真有点想法,不过怕小宁沉不住气,本来不想说的呢,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原来,他想到今天听说的这些事儿,心说丁小宁的地正好来安置素波纺织厂,两块地隔得并不远,一块做厂区一块做宿舍,真的是好事儿。 至于说素纺这么一搬就搬到郊区去了,陈太忠才不会在乎,工厂嘛,它原本就该远离市区的不是?事实上素纺所在的这块地,二十年前也算城郊——十五年前都算城郊,不过是眼下整个中国城市化的趋势太快,现在的位置就成了热门地块。 反正你们都敢往素纺伸手了,那为什么我不伸手?陈太忠心里实在太不平衡了,起码我伸手,多少是要考虑素纺工人死活的,吃相也不会太难看,干巴巴地看着你们赚钱,凭什么不让我的女人赚点化妆品的钱呢? 事实上,一年前省政府的人就建议过,要拿素纺的地做抵押,不过那时候素纺被人盯得紧,而且那时素纺的地价就不止三个亿了,五到六个亿的模样,陈太忠嫌麻烦,又想只抵押素纺一半,将来没准还要遇到什么掣肘,于是就让丁小宁推了。 那时蒙老板倒是还在,可正是因为老蒙是书记,陈太忠不想让他被动,眼下想起来,却是有点微微的后悔了,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眼下这一步,当时插手不也就插手了? 仔细再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当时他是真的不合适插手,短短一年形势大变,正是时也运也,现在他却是手里握着两块地来插手,进可攻退可守,比当初傻不啦叽地跳进那个漩涡,是强得太多了。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敲定,看他们还钱还是给地,是吧?”丁小宁搞商业的时间不长,但是这点道道儿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没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只差两个月了,他们总要在还钱和给地里做出个选择吧?小宁你是商人,需要根据他们的答案,做出相应的决策,这难道不正常吗?” “可是……小宁在里面只有三千万啊,”刘望男禁不住插嘴了,对于这件把陈太忠送进省纪检委的事情,她也是相当清楚的,在表面上,两亿五里有陆海光明集团拆借来的一亿两千万,还有科委转账的一个亿,剩下三千万,是甯家工业园借给丁小宁的——这才能算她名义上的真正本钱。 “我们科委和光明集团只对丁小宁的京华酒店,没资格对省政府,”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所以这钱,就只能她出头要。” 这话是托词,却也是实情,当初他借钱出去的时候,就生怕打了水漂,“地方支持中央”那是该尽的义务,说不得就借了丁小宁公司的名头出面,以免有去无回。 省政府的人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合程序,但是其时陈某人刚受了天大的冤枉,朱秉松因此失势,这两亿五又有蒙老板和杜老板的关注,谁还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 不成想事情居然发展到了眼下这般地步,阴差阳错之下,倒是正合适丁小宁出面运作,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好吧,”丁小宁琢磨半天,发现她确实有资格去问了,于是轻叹一口气,“希望他们能还钱吧……太忠哥,我真的不喜欢麻烦。”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也知道,她性子虽然暴烈,但是还真的不是那么喜欢惹是生非,那么,她不愿意踏入素纺这一滩泥淖中,也是可以理解的。 丁小宁却是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以为他不高兴了,禁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太忠哥,你……生气啦?” “没有,”陈太忠见她惊恐的样子,脸越发地沉了下来,“我说,望男说我绷脸的样子很帅……你到底懂不懂欣赏?” 第1667章 乱 田甜今天又没有多少事,于是早早地约好了雷蕾,要她六点半开车来接自己,“跟太忠约好吃饭的地方,我就不开车了。” “你倒是一副领导的派头,”雷蕾在电话里笑着骂她,“今天跟晓莉说好去逛夜市呢,便宜你了,先去霸着他吧。” “夜市……我才做了那个节目,也没去逛过呢,改天我陪你俩一起去,成不成?”田甜轻笑一声,“蕾姐,你最好了,他那么……那么野蛮,你又不是不知道。” “啧,”雷蕾咂咂嘴叹口气,“晓莉和我也忙,好不容易抽点时间出来……算了算了,算我怕你了,回头去夜市,你请客啊。” “没问题,”田甜笑着挂了电话,歪歪脑袋想一想,轻声嘀咕一句,“夜市就是逛着玩的嘛,还能有什么消费吗?” 她想的是陈太忠太勇猛,一个人应承不下来,结果等跟雷蕾一起进了港湾大酒店的包间之后,一时就傻眼了,合着他身边又多了俩美女出来? “呵呵,介绍一下啊,”陈太忠站起身来,把四个人的身份相互一介绍——其实这主要是针对田甜的,雷蕾都认识的,介绍完之后,还没皮没脸地补充一句,“以后你们大家都是好姐妹了,记得相互照顾啊。” 对田甜而言,看到拖鞋是一回事,看到真人就又是一回事了,见对方是两个美貌不逊色于自己的女人,心里真是苦辣酸甜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她再怎么有情绪,眼下也发作不得,见对方笑吟吟地点头,她也挤出个笑容来——对田大主持来说,职业化的笑容其实很简单。 看到雷蕾跟这俩女人有说有笑的,田甜心里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逮个空子悄悄地问她一句,“你怎么跟她俩这么亲密?” 雷蕾当然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说不得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轻声回答,“现在咱俩现在不是也亲密无间吗?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是吧?田甜心里已经猜出了答案,可是听她直承其事,还是禁不住微微地张了张小嘴,犹豫一下又问一句,“你们三个跟他……一起吗?” 还有一个呢,雷蕾瞥她一眼,也不做答,而是笑吟吟地冲着刘望男发问了,“望男姐,怎么小凯琳没来呢?” “她的工厂最近挺忙的,”刘大堂笑着回答,“怎么,想她了?” 还有一个“小凯琳”?田甜觉得自己脑子都有点木了,那会是怎样一个乱糟糟的场面啊,雷蕾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说不得侧头咬着她的耳朵嘀咕一句,“其实……很刺激的,真的很刺激,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田甜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刷地被点燃了,一时间那些哀怨尽去,取而代之的,居然是隐隐的期待,意识到这一点,她有点羞惭——难道说,我天生也是一个放荡的人吗? 然而,她才调整了一下心情,又被陈太忠的另一个电话打击了一下,“张局你没跟小紫菱在一起?我现在……真的不太方便啊。” 小紫菱——田甜听得又是一震,她对荆紫菱的印象极深,那个女孩儿,大概是唯一一个可能整体素质全方位超过她的,田主持自视极高,就算蒋君蓉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可是对上荆家那个女孩儿,她真的一点自信都没有。 张沛林在电话那边也挺郁闷的,心说你好不容易来素波了,就见我一面,把个小女孩扔给我就不露头了,这叫我怎么才跟你套近乎呢? “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说不得他干笑一声,略略试探一下,“水上人家贵宾间,你要再不来,给你留的好东西可是被别人抢了啊。” 这种话说出来略带冒昧,有点交浅言深,不过天南省邮电管理局就是这种风气,因为受地方上的管制不是很多,隐隐有点独立小王国的意思,风气也就粗犷一点。 省局还是好的,到了地方电信或者其他部门更甚,基本上跟国企一样,内部有什么都不怎么瞒人——像凤凰化工厂的老总李继波,大白天不关门就敢在厂里跟女人鬼混。 反正少年人嘛,谁还能少了这一口儿爱好?张局长自问自己跟陈太忠在北京有交情,现在又能帮上陈主任的小女朋友,就这么试了一下。 “好东西吗?我现在旁边有啊,”陈太忠听得也是一声笑,心说看来这年头笼络人心,也就这么几招嘛,“肯定比你准备的货色好,我就敬谢不敏了,呵呵。” “咦?那倒是要见一见了,”张沛林这下更热情了,“好了,我自带女伴,这样行不行?” “那就……那就来吧,”陈太忠也不好太不给这家伙面子,看着屋里的四个女人,悻悻地苦笑一声,“唉,关系近,需要这样表现吗?” 张沛林真是携带了一个女人来,那女人约莫二十八九的模样,个头高挑美貌异常,不过,陈太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女人也是坐机关的,不是那些风尘女人。 张局长一见屋里这莺莺燕燕的架势,禁不住有些自惭形秽,本来他还想把身边的女人介绍给小陈呢,这时也只能叹一声,算了,我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跟他一起来的,是素波电信机房的工程师张馨,这女人原本也是嫁了一个好老公,才得到了这份职业,不成想她公公事发,连带着老公都折了进去,离婚之后正没个去处呢,正好被下来视察的张沛林碰到。 张馨的专业素质真不怎么样,不过张局长见她风韵极佳,主动向自己示好,又知道她离异了,打听一下知道这女人风评不错,心里就惦记上了,今天他都答应她了,你要是能把那陈主任招呼好了,我最少给你一个科长干——其实不瞒你说,人家要是愿意帮你,给个局长都简单。 约莫八点四十左右,这顿饭就吃完了,事实上,这么些女人在一起,有什么话都不可能说,也就是拉近一下感情的意思,当然,从这点上讲,张局长今天收获颇丰——三大铁里,有一铁叫一起嫖过娼,眼下虽然不算嫖娼,但是都弄明白对方的情人了,这比同嫖还铁不是? 笑着送走五个人三辆车之后,张馨忐忑地看着自己的领导,“张局,今天这……我也没招啊。” “没事,”张沛林笑着摇一摇头,心说我的目的达到了,下一刻,他看着她琢磨一下,最终还是摇一摇头,放弃了自己吃掉的心思,“你准备一下,过两天跟我一起去北京。” 跟你去北京……张馨微微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暗叹,省台的女主持人都只是其中一个,我又凭什么入得了人家的眼呢? 陈太忠的桑塔纳、雷蕾的捷达车和丁小宁的奔驰依次驶入军分区招待所,自然又是荒唐的一夜,那也就不用再说了。 田甜一开始是真有点不适应,不过,男女之欲原本就是繁衍生殖的本能,触目一床的肉色,满屋的娇吟,空气中都弥漫着淫靡的气味,不多时,她也忘情地投入了进去…… 令她奇怪的是,虽然大家只睡了短短的三个小时,第二天不但能在六点醒来,精神还相当地旺盛,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她醒转的时候,别人也都醒了,陈某人正举着丁小宁雪白修长的双腿在“晨练”呢,于是出声建议,“今天不能一起去餐厅了,太扎眼了。” “那有什么?”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不过要晚一点,等我忙完先……” 他并不知道,其实食堂七点就停止供应早餐了——部队上有部队的纪律,直到七点十分跟服务员要餐券的时候,才得知还有这么个说法。 来不及了!几个人才悻悻地回到房间,陈太忠就接到了张所长的电话,“陈主任,商量个事儿啊,你这个……吃早饭的时候,动静小一点行不行?” 敢情,张所长听服务员说,客人这次带了四个美女来,登时就吓了一跳,心说小伙子你不知道珍惜身体不要紧,可是多少得注意点影响吧? 陈太忠一时就有点不解了,少不得要跟张所长请教一下,张所长当然要做个解释。 原来,他昨天在餐厅用餐,一边有人奇怪一男两女的来历,就有人问了起来,张所长整天跟这些军官打交道,当然知道这样的问题意味着什么。 “你关上门儿怎么搞都行,可是去食堂就太招摇了,那么多士兵和军官能看到,部队里可是不缺愣头青,看你不顺眼,指不定就捅到哪儿去了……当然,我知道陈主任你不怕,不过,何必招这个麻烦呢?” 部队上,终究是有部队的规矩的!陈太忠听得悻悻地叹口气,挂了电话,得,哥们儿没引来纪检委的关注,倒是引来了张所长的抗议。 然而,三辆车渐次离开的时候,还是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啧,今天又多了俩,还是开奔驰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不查一查他,真的不甘心啊。” “唉,好白菜真的都是让猪拱了,”不同意查陈太忠的那位也禁不住唠叨一句,“要是有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 第1668章 丁小宁的野心 陈太忠并不知道,他已经成功地达到了目的,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事实上,由于有素纺土地的横空出现,丁小宁来素波,已经不是为了恶心某些人,而是要参与分润这块肥肉。 由于省政府办公厅升了半格,肖劲松成功地升为了副省级干部,不过,肖秘书长倒是没摆什么架子,直接让人将丁小宁请了进来。 可是,当他听说是她来要钱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略带一点不耐烦地看着她,“小丁,这日期还没到呢,你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知道个准信儿,”丁小宁得了陈太忠的机宜,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是要还钱还是那块地给我了?” “日期没到呢,有必要说这个?”肖劲松心里越发地不耐烦了,蒙老板已经走了,若不是知道杜老板也算欣赏这女孩,他只怕就要瞪眼了,你知道省政府秘书长有多忙吗?“好好地看看那个借款协议吧……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我只想知道省里的选择,这毕竟不是一笔小钱,今天我就是来要个准信儿的,”丁小宁横起来连死都不怕,当然不会被他吓住,还是笑吟吟地解释。 “你们要是能按协议还款,我就要安排这些款项的去向了,你们要是不能还钱,我就要着手准备启动开发那两块地了,这么大的事情,光准备也得一段时间吧?” 肖劲松一手经办的此事,可是知道这笔钱的来历,心说你只是占了一小点股份,大头还是凤凰科委和某个外地公司,这些钱的去向,你有资格安排吗? 不过,置疑归置疑,他也知道这钱是从谁的户头过来的,当然不能仔细计较,于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小丁你说得有道理,我能理解,不过从程序上讲,我现在没有回答你的义务,等时间到了再说吧。” “借钱的时候,你们都是很客气的啊,我给得也痛快,”丁小宁冷哼一声,“现在到要钱了,就想起原则了,程序了?” 你!肖劲松真的火了,不过,既然是副省级干部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说不得点点头,“原则是要讲的,丁总你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小丁”都换成“丁总”了,肖秘书长的火气,也就可见一斑了,不过丁小宁早得了陈太忠的授意,倒也不怕他,而是笑着点点头站起身,“那我找杜省长去……哦,对了,我倒忘了,他现在是书记了。” 这话实在太狠了,肖劲松本来正低头摸眼镜,打算看看报纸呢,听到这话手就是一抖,没好气地哼一声,“我说小丁,这话是谁教你的?” 这一次,称呼又转为了小丁,没办法,做为局内人,肖秘书长太明白这话的恶毒了。 按常理来说,政府秘书长就是政府一把手的影子,而党委秘书长是党委一把手的影子,大多时候都是这样。 然而,这个规律只适用于大部分地市以下的党委和政府,到了省一级,那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身后还没有站了个把两个厉害人物?真是没有厉害人物的,那必定是有群众基础或者某一领域支持的——省一级的秘书长,那不是说换就能换了的。 就拿眼下肖劲松的处境来做个比喻吧,他是本省干部,当然不可能是外省来的杜毅的人马,只是这么几年配合下来,就打熬成杜系人马了——蒙老板少插手政府这边的事务也是其中因素之一,否则肖秘书长会发展成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蒋世方回来之后,肖劲松这个位子就尴尬了,从蒋省长的角度上来看,他是天然的杜书记留下的钉子——当然,省级干部的圈子,没有下面那么泾渭分明,但是肖杜的渊源就是摆在那儿了。 不过蒋省长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短期内却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表示,除非秘书长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要不然他还真不好随便安排,且不说这副省级的位置本来就不多,只说人家该怎么安置是中组部说了算,他想动就不容易——最多也就是边缘化一下此人。 然而,肖秘书长心里却是清楚,杜书记本是个较为克制的人,到省委之前也表过态,希望政府的这套班子,能很好地配合新来省长的工作。 杜老板的话是套话,其真实用心如何,大家还不得而知,不过肖劲松已经是副省级干部了,他也打算好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配合蒋世方——除非杜书记另有表示了,他再决定行止也不迟。 这都是些很正常的反应,没什么可强调的,所以说丁小宁的话就太恶毒了——肖劲松你是杜毅的人啊,现在见杜省长成了书记,这是就打算改换门庭了吗? 要不是肖劲松现在的处境尴尬,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女孩的胡言乱语,不过他现在,却是不得不在乎——这话传到杜老板耳朵里,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真的很难讲,要是传到蒋老板耳朵里,麻烦也不会小了。 你纯粹是嫌我事儿少!肖秘书长心里的郁闷就不要提了,要不是知道这小女孩跟杜毅说得上话,他甚至有收拾这女娃娃一顿的冲动——敢跟我这么说话? 当然,就算再郁闷,副省级干部的涵养还是要讲的,所以他就喊住丁小宁,问这话是谁教的——显然,他的目标直指陈太忠。 “谁教我的?”丁小宁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她年纪虽小心思可不差,由于干过仙人跳演技也不含糊,“杜省长现在不是成了书记吗?” 你少跟我装吧,肖劲松心里冷哼,要是没有陈太忠教你,就凭你这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能说出来这么阴损加威胁的话吗? 不过,肖秘书长不会对这个叫真,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了,想必那个姓陈的混蛋自然会明白,于是冷哼一声,抬手就去摸桌上的电话,“那我安排综合处的赵明帮你办理这件事吧。” 凭良心说,受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副处的威胁,肖劲松心里真的太恼火了,可是偏偏还发作不得,说不得就想将此事推出去——赵明敢做这个主吗?再给他个胆子! 谁想,丁小宁却是不吃他这一套,“这么多钱,综合处的人做得了主吗?您不是打算踢皮球吧?” 你……欺人太甚!肖劲松真想拍案而起了,做为省政府秘书长,他踢皮球那是有踢皮球的道理,可是一个小女娃娃还是商人这种,怎么能有资格置疑我呢? 遗憾的是,还是那句话,他再生气也得忍着,所谓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是指这样的气量,而且人家堂堂正正地发问,他还真的不好回避,要不然这小丫头指不定还有什么难听话要说呢——光一个丁小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一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在背后授意。 “短期内,你确实得不到答复,”肖秘书长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面沉似水,“你先跟赵明了解一下情况,我肯定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不是?这样吧,我有空也帮你问一问,小丁,现在政府工作没有完全理顺,这个……也不需要我多提醒你吧?” 这话就是变相地承认他在踢皮球了,只是为了颜面,他还是要指出找赵处长的必要性,反正他已经把话说得明白到不能再明白了——蒋世方刚来,你别逼我行不行? 由于有了陈太忠对全局的分析,这样的暗示,丁小宁还真听明白了,说不得叹口气,“唉,肖叔叔,我知道您也挺为难的,行,那我过几天再来吧。” 你还真是胆大!肖劲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知道我为难——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哎呀,这小丫头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一刻,他有点明白杜省长以前对丁小宁的感觉了。 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肖秘书长将对她的怨念放到了一边,然而,对某个躲在后面威胁自己的人,他就无须客气了,“其实省里现在还是很缺钱,我估计蒋省长也在四处找钱呢。” 丁小宁可是听不出这话里的玄机,她只当是肖劲松在解释省政府的窘迫,不过她紧记着陈太忠的话——“你把肖劲松说话的语气,表情、语速……每一个细节都尽量记下来,回来学给我,这些副省级干部,一个眼神能表达出的意思,没准能写一本厚厚的书出来,千万不敢小看哦。” 所以,陈太忠就听到了这话,他非常明白,肖秘书长是说,姓陈的小子,你要是再折腾我,信不信我建议蒋省长找你化缘去? 不过,他对这样的威胁并不在意,“哼,蒋世方想来化缘,我就是不给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反正他想管我那就是副厅以后的事情了,我短期内正处都没戏呢。” “原来这话该这么听?”丁小宁听得恍然大悟,一时间就有点沮丧,“我还以为我挺聪明的了,不过太忠哥……怎么你们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的?” “不这样,显不出他们的水平,直来直去也容易被人抓住话把子大做文章,”陈太忠笑着解释,不过下一刻,他就发现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喂喂,你难过个什么劲儿呢?” “凯琳还跟我约好,说大家一起上自考,以后一起当官呢,”丁小宁嘟着个嘴,闷闷不乐地回答他,“我当市委书记,她当市长。” 第1669章 炸馆 听到丁小宁这话,陈太忠登时就石化了,好半天才叹一口气,“我说,你俩就不想当个省长、省委书记什么的?” “省部级是生出来的,地师级是跑出来的,县团级是送出来的,乡镇级是喝出来的,村干部是打出来的,太忠哥你连这个都没听说过?”丁小宁奇怪地看着他,“我俩这家庭……怎么敢想省部级呢?那叫好高骛远。” “对对,市长和市委书记就不叫好高骛远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你俩上个自考,然后就当市长和市委书记?” “范晓军也不过是个初中毕业,”丁小宁看着他,很认真地解释,“郭宇只是个技校生,关正鹏靠打砸抢起家,党项荣根本就是个混混……不也是市委书记了吗?” “这个……”陈太忠想反驳来的,但是悲哀的是,他发现她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市一级的干部,说要水平是真要水平,来个博士也未必玩得转,但是要说不要水平,那也真的不需要什么水平——只要后台足够硬就行了。 “反正我不允许,”既然有了那么多极端的例子,他实在没办法再叫真了,说不得只能拿出了家长作风,“官场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你不看蒙艺、蔡莉和高胜利这些人,哪一个人的子女是在官场的?” 丁小宁遗憾地撇一撇嘴,看起来也不是怎么失望,刘望男本来在一边翻杂志呢,听到陈太忠这么说,抬起头笑着接口,“小宁,太忠说得不错,以后官场的门槛会越来越高,你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几年前有人从省委出来,走了十来米就被砍断胳膊呢。” “什么?”陈太忠听到这话,都吓了一大跳,“你开玩笑的吧?谁干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路线站对了,做事出点格算什么?那人已经不在天南了,”刘望男看他一眼,却是不肯再解说了,而是幽幽地叹一口气,“这都是我当兵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这人比我还嚣张啊,”陈太忠苦笑一声,“要是我,怎么也得弄个车来撞嘛,这打击报复的意图也太明显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望男你在军分区没见到熟人吗?” “熟人……或者有吧,”刘望男笑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我坐了奔驰车去,难道他们还想说什么?敢说什么?” 陈太忠却还真没想到,她把事情看得这么开,说不得苦笑一声,“你是真活明白了,我发现……望男你或者比较合适混官场。” “既然是真的活明白了,我又怎么可能去当官?”刘望男笑着摇一摇头,“一辈子守着你就不错……直到我年老色衰你不要我的时候,呵呵。” “我怎么舍得呢?”陈太忠笑着伸胳膊揽她入怀,大手轻车熟路地从她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轻抚着那细嫩的肌肤,一时就被这话激起了些许柔情,“有我在,你不会老的。” “呀,你真是……”刘望男感觉到了他汹涌的欲望,说不得伸手轻轻掐一把小太忠,“一大早的,这是在车里啊,你就不能消停一阵吗?不说了,这次你打算带谁去北京?” “贴了太阳膜的,没事,”在她俩面前,陈太忠也没有那么多掩饰,说不得探手去掀她的裙子,刘大堂见状,主动地跨坐到他身上,咯咯地笑着,探手去解他的皮带,“那个马小雅一个人应付你,很辛苦的吧?” “哦,”下一刻,感觉到自己进入了那个会蠕动的销魂场所,陈太忠舒服地哼一声,“嗯……望男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也要去,”丁小宁眼红了,却不防陈太忠冲她微微一笑,“你过一阵吧,先把这笔钱落实了,回头有的是时候……” 车里的动静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陈太忠一边收拾衣物,一边感叹,哥们儿现在,是越来越荒唐了啊。 他刚要把手机调整为振铃,却见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正翻看呢,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雷蕾在那边尖叫,“太忠你听说了没有,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了……” “我靠!”陈太忠听得就是狠狠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什么?你说什么?”雷蕾好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半天手机,才继续说话,“目前已经确定的死亡人数为一人,其他人员还不确定,你能不能帮着问一问?” “行,我问一问,”陈太忠挂了电话,一时间就将官场啊情人啊什么登时丢到了一边,抬手就拨通了尼克的电话。 遗憾的是,现在才十点出头,英国那边大约就是三四点的模样,尼克那混蛋不知道睡得有多死,死活是不肯接电话,他琢磨一下,又翻出埃布尔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足足响了两遍,那边才打着哈欠接起了电话,“老天,我已经整整四天没睡好觉了,希望阁下能在十秒钟内说完你要说的话。” “我是中国的陈,我希望你能提供给我南斯拉夫中国大使馆的伤亡情况,”陈太忠哇啦哇啦地快速说了一遍,“我们的大使馆被炸了。” “什么?”埃布尔在那边也是尖叫一声,声音登时大了很多,“哦,我想我没有听清楚,您是说……中国的主权被侵犯了,是这样的吗?” “你没有听错,”陈太忠说不得又将话重复了一遍,等他说完,埃布尔已经完全清醒了,嘴里喃喃地嘀咕着什么,以他的耳力,也只能听到“欧元、汇率”什么的,“我说你听到我的请求了吗?” “可是……那里是战场啊,现在又是凌晨三点,”埃布尔听得就是一声叹气,“我想,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好吧,还有尼克,那个该死的家伙不接电话,”陈太忠也知道,自己实在没条件要人家做得更好了,“我很关心这件事,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一个消息。” “事实上,我比你更关心,”埃布尔嘟囔一句,“最近欧元的行情不错,我投进去了很多钱,这一下……可是麻烦大了。” “埃布尔!”陈太忠火了,我的国家的主权都被侵犯了,你跟我唧唧歪歪什么钱不钱的? “好吧,我很抱歉,”埃布尔的声音大了一点,“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现在我就要安排了,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了,”陈太忠悻悻地挂了电话之后,心说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安排打听消息去了,还是安排炒欧元去了,然而,他现在除了抱怨还能做什么吗? “看来,我得回凤凰一趟了,”他叹口气,打开了奔驰车的车门下车,“真讨厌,为什么护照一定要放在外事办呢?” 等到了凤凰,陈太忠又联系一下埃布尔,要他发个邀请函过来,随便找个什么交流的名义就行,接着又拿着邀请函的传真件去拿护照,这一通忙完,再回到素波,就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这还是他陈主任名声在外,大家都知道他在国外朋友多,相关手续一律绿灯,换个一般的副处来,拿个传真件根本就不顶事! 这时,已经确定有三人身亡了,雷蕾的消息基本上跟陈太忠是同步的,不过,她对他回凤凰拿护照,有些不解,“你要去南斯拉夫吗?” “去法国,”陈太忠扬一扬眉毛,他没心情说那么多,“嗯,那儿有一个夏季服装发布会,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些厂家回来。” “联合国中午就开会了,美国人的话,这是误炸,”雷蕾在电话那边叹气,“唉,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今天晚上得在报社守着了。”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明天他就要飞北京的,虽然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想那床底之事,可是,“这是国际时势的部分,关你什么事儿啊?” “报社全员待命,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雷蕾如是回答,“没准就用得上谁了,都不许离开,尤其是我这种骨干。” 相较而言,田甜就要好一点,虽然她加班播了一个专题,终于还是在九点离开了电视台,可见省台和省党报,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这一晚上,几个人在军分区招待所也没怎么荒唐,大家都被今天的事情震惊到了,翻过来覆过去地挨个电视台找新闻看,陈太忠想上网查一查,却是奇怪地发现——网线居然没通! “这老张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他悻悻地嘀咕一声,再看看坐着的三人,“算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第1670章 再见何保华 直到踏上飞往北京的飞机,陈太忠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地恼怒,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解决。 说穿了,他是在后悔,此事是他记得不多的几件事里的一件,而且去年就想到过此事,这两个月科索沃那里又打得火热,他居然就没放在心上。 这实在让他有点无法容忍,总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亡”的愧疚,好歹也是穿越一场,这种事情怎么都能疏忽了呢? 若是无动于衷的话,此事将成为他心中的一个执念,陈某人在红尘中历练是不假,但是最终还是要升仙的,对于可能转化为心魔的事情,他不能不出手处理。 刘望男却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地大发雷霆,坐在飞机上还轻声地安慰他,“这种事情,咱们也只有摇旗呐喊的份儿,表示出民意就行了。” “你……你说得很对,”陈太忠刚想说什么,却是硬生生地改口,下一刻,他冲着一个中年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嘴里继续地回答她,“等去了北京,咱们去美国大使馆抗议去。” “呵呵,这么巧啊陈主任?”钱文辉笑嘻嘻地走过来,一点都没因为受了怠慢而生气,从表面上看这很正常,一个是年轻的副处,一个却是受科委钳制的石材商人。 “嗯,”陈太忠不冷不热地点点头,“怎么每次我上飞机,都能遇到钱老板?” “一共就两次吧?”钱文辉笑着回答,看来这国安不但得会伪装,记性也得好,“上一次是从法国回来的时候。” “哦,”陈太忠微微点头,心说言多必失,我还是不要搭理这厮了,谁想钱文辉却是不肯放过他,“我刚才听说,陈主任要去美国大使馆抗议?算我一个,大家一起去……美国佬太欺负人了。” 若是陈某人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科委副主任,钱老板这话,就有投其所好巴结领导的嫌疑,而且这马屁拍得非常自然,可以说是混若天成。 然而,非常遗憾,陈太忠并不是普通人,他还知道对方也不是普通人,那么,他做出的选择也是非常令人瞠目的,“可以啊,不过我得先把手上事情忙完,还得化个装……好歹是国家干部嘛,要注意影响,倒是老钱你无所谓,无官一身轻,下了飞机可以直奔那里。” “啧,那真的太遗憾了,”钱文辉无奈地叹口气,冲他点点头,看上去非常不甘心地离开了,但是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这次来北京,陈太忠是打了电话联系人来接机的,要光是他和刘望男,倒不用这么夸张,可是他身边跟着甯瑞远和甯总的助理裴秀玲,多少总得安排一下吧? 事实上,甯家在京城也不缺朋友和故旧,只是甯瑞远这次来,先要打问一下这个关于工会的访谈该怎么说,既然如此,那保持一定的低调就很有必要了,拿定主意之后再活动也不迟,要不就本末倒置了。 来接机的不是别人,正是黄汉祥的女婿何保华,自打何院长去了天南一趟,就通过陈太忠搭上了范如霜的线儿,范总不知道为什么黄汉祥不出头,不过也能勉强猜出个一二来。 可是,虽然黄汉祥碍于某些事不出头,但不管怎么说何保华也算是黄家圈子里的人,范如霜自然不会小看此人,再加上还有陈太忠居中调停,她的热情就可想而知了。 从某一个角度上讲,这也就是黄家人有时候放不下身段来,一旦真的放下身段,上杆子巴结的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一点不夸张地说,那根本都忙不过来。 然而对黄家来说,距离感是必须保持的,要不麻烦会很多,物议也会很多,这并不是黄汉祥真的就对女婿的事情彻底视而不见,而是麻烦可能大于收获,那就没必要帮着出头了——大约打的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打算。 与之相对应的,是黄老居然会莫名其妙地帮夏言冰出头,可见人和人之间,还是要讲个缘分什么的,黄家的低调也仅仅是建立在某些方面——不幸的是,何院长正好撞在那里。 总之,有陈太忠的帮忙,何保华的研究院跟范如霜的临铝就建立了合作关系,尤其是前不久,电解铝的项目拿了下来,这项目里也有不少课题,何院长正在跟她谈呢。 陈太忠选择这接机人选,还颇费了一番脑筋,若是平日里,荆俊伟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然而这次他还带着刘望男,那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倒是何院长最是方便,不但是黄汉祥的女婿,一接电话还表示,最近他的研究院正在跟临铝谈事情,根本就是两不耽误。 何保华这次是亲自来了,大家一见面,陈太忠帮着介绍一下甯瑞远——至于刘望男和裴秀玲那是不合适提的,大家寒暄之后,陈太忠兀自不忘补一句,“何院长这么忙,安排人过来就行了,客气什么呢?” “客气是必要的,我都说了,小陈你来北京的话算我的,”何保华听得笑一笑,“你是帮了我的大忙了,甯家也是咱天南的骄傲,我怎么能怠慢呢?” 话说得是不错,不过他把陈太忠摆在前面,甯家摆在后面,那孰重孰轻是不言而喻了,以甯瑞远的名气,类似待遇还真不多见。 甯总当然不会因此计较,在黄老面前,他爷爷甯天嘉都算低了半辈,照这样排下来,他也是低了何保华半辈,此次又是想求教于人家的老泰山,他想计较也得计较得起来呢。 何院长是带了两辆奥迪车来接机的,而且表示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招待所档次不行,不过隔壁的华意宾馆还算将就,四星的,给你们订了俩房间。” 到了宾馆就接近十二点了,何院长安排了饭局给他们接风,酒桌上还一个劲儿地客气,说是怠慢了,我知道小陈能喝,咱们晚上去临铝驻京办好好地喝一喝。 “范总现在在北京?”陈太忠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却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范总现在天南北京两头跑,昨天才到的北京,估计要待三四天吧。” 又聊了一阵,陈太忠就把甯瑞远的来意说出来了,“何院长,能不能跟黄总说一声,这次瑞远来,是想请教他一点事情。” “嗯?”何保华看他一眼,笑着摇头,“太忠你开什么玩笑,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了啊,还用得着找我帮你递话?” 甯瑞远看陈太忠一眼,却是没有说话,他在天南已经听太忠说过这样的话了,虽然心里并没有认为那是大话,但是听到当事人的女婿亲口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震撼——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混的,天底下还有他搞不定的人吗? “前一段时间,麻烦了黄总不少事,”陈太忠笑一声,倒是也没有藏着掖着,“再去找黄总,怕他嫌我是事儿妈,就只能迂回一下了。” “哦,这样啊,”何保华点点头,不再说此事,事实上,别看他的女儿都已经十九了,他心里还真是有点怵自己的岳父,要是别人托他找黄汉祥关说,他等闲是不肯应承的,不过这个小陈跟老岳父的关系很好,所以他才肯一试。 吃完饭,四个人就到屋里歇息去了,至于刘望男和裴秀玲该去哪儿,都是成年人了,这点破事儿谁还不知道?何保华甚至连关心的兴趣都没有,他虽然是做学问的,但是久在京城,荒唐事儿见得多听得多了,相较而言,这两位都是自带女伴,算是本分得不能再本分了。 约莫三点多钟的时候,何院长正在院里办公,接到了女儿的电话,何雨朦想趁着周末,跟着同学去香港逛街,这是打电话跟老爸请假呢。 “也不知道这街有什么好逛的,”何保华悻悻地嘀咕一句,随即就想起了中午陈太忠说的事儿,“你老大不小了,跟你外公要两个人跟着去,要不我不答应……对了,再跟你外公说,凤凰的小陈来北京了,还带了甯家的人来,想见一见他。” “又是让我说,”何雨朦听得嘀咕一句,她可是知道,老爸一般不跟姥爷张嘴,有些事情还得自己这个外孙女当传话筒——不过没办法,谁让她姥爷和太姥爷最疼她呢?“我不想让人跟着……是那个陈太忠吧?” “不想跟着就不要去!”何保华哼一声,随手挂断了电话,心里兀自愤愤不平,这丫头被宠得没样子了,你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复杂吗? 何院长却是忘了,普通人家的女儿日子也是要过的,他原本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只是被环境改变了思维方式而已。 第1671章 内幕 黄汉祥听外孙女儿说陈太忠带了甯家的人要见自己,心里也纳闷,不过他并没有把情绪表示出来,而是淡淡地回一句,“哦,知道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吧。” 不多时,陈太忠的电话打了过来,张嘴哇啦哇啦把情况一介绍,黄总这边一听就明白了,“嗐,我当多大的事儿呢,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三资企业里面搞工会是好事儿嘛。” “这不是怕路线错误吗?”陈太忠笑着答他,“黄二伯,甯总跟我关系不错,早说要拜访您的,就是怕冒昧了。” “唉,你这家伙,”黄汉祥听他说得明白,倒也不遮掩什么,“这怎么能叫路线错误呢?什么时候做好事也得偷偷摸摸的了?你让他放心去干……什么狗屁路线,无非就是倾轧。” 有他这句话,甯瑞远就算上了保险了,起码相当一段时间内是没人人敢为此歪嘴了,不过陈太忠的野心还不止这么一点,“黄二伯,他真的挺仰慕您的。” “啧,”黄汉祥犹豫一下,却是不肯答应,“这样吧,他要是能跟他爷爷一起来,我就见一见……至于他嘛,小陈你也不要什么人都往我这儿领。” 这才是黄家老二的做派,别以为我能跟你莫名其妙地来往,就可以随便见你的朋友,小甯同学还不够格,甯天嘉来还差不多。 “唉,人家黄总觉得你身份不够,”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笑着跟甯瑞远解释,甯总郁闷地翻一翻眼皮,“啧,我不够格你就够格……这也真是的。” “我当然比你够格了,”陈太忠笑着一拍胸脯,“跟你说话的……是全中国最年轻的副处,明白不?” “有本事咱俩比一比谁钱多?”甯瑞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过太忠,他既然能这么说,万一我谈话谈出什么纰漏,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你确定你做的是好事儿,这就行了,”陈太忠点点头,“有老黄担保还出事,那倒是怪了呢……你要是不放心,就不要往社会形势上说,别人打生打死的跟你无关,咱们没给别人做小卒子的觉悟。” “这个我也想到了,”甯瑞远点点头,想到这糊糊事儿还是陈太忠引发的,一时禁不住生起气来,“都是你小子害的我,损人不利己。” “这是做好事,明白不?”陈太忠也懒得跟他多说了,站起了身,“我还得去办签证呢,不管你了……晚上一起去临铝招待所吧?” “那就……去吧,”甯瑞远回答得有气无力,就像黄汉祥眼里没他一样,他眼里同样没有范如霜,不过,既然是何保华想要见人家,他自然也只能跟着去凑趣了,关系总是一步一步慢慢地经营出来的。 “看把你委屈的,”陈太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做生意的,多个熟人多一条路啊。” “我家老爷子早说了,让我不要往其他领域伸手,我不会掺乎铝厂的事儿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是傻的,不知道投资房地产?”身后传来了甯瑞远的声音。 嗯?陈太忠听得脚步就是一顿,心里隐隐就明白了点什么,甯天嘉这吩咐,还是在提防着什么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这也正常了,在甯家工业园这一块儿上,就算有人想算计,也玩不了这个行当——专业上国际声誉上都很难跟其比肩,所以说甯家人不怎么害怕,可是真要涉足房地产这些,不但容易跟别的利益集团产生冲突,更是因为这东西真的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被人夺了基业去——或者是搞得头破血流的。 所谓的资金壁垒,在有办法的人眼里根本就不是壁垒,也正是这种不愁资金的主儿里面,才能出现敢打甯家主意的人,这个无须多解释。 想明白这个道理,陈太忠不得不感慨一下,哥们儿以前总以为做企业的话,最好是全方面发展才能做大做强,眼下看来,这单一企业也有单一企业的好处啊。 不愧是这么久的家族,做事果然靠谱,不过……是不是胆子太小了一点呢? 当天晚上,范如霜设宴招待何保华和陈太忠一行人,同甯瑞远的反应一样,她对甯家人很客气,但是也仅仅限于客气——大家风马牛不相及,谁也不求谁。 酒桌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昨天发生的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的事情,范总虽然是女人,对这事儿看得却是很透,“抗议一阵,也就完了,美国做个姿态,咱们得个面子……唉,死了谁苦了谁。” “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何保华摇摇头,他又喝了不少,何院长酒量是不小,但是一喝酒就亢奋,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里面应该有内幕,咱们国家可是跟南联盟关系不错……” “什么内幕?”甯瑞远听得好奇发问了,谁想何院长却是笑着摇头,不肯再说了,“知道那么多也没用,自然有该操心的人去操心。” 有内幕?陈太忠看何保华一眼,有心再问一问,转念一想算了吧,天大的内幕又关我什么事儿呢?我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何必管那么多? 不过,这个话题让他心情又糟糕了一些,以至于在吃完饭后都没什么心情聊天了,说不得站起身告辞,甯瑞远也闲得无聊,扯了裴秀玲跟他一起出去,“太忠,你常来北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多了,不过赶明儿个吧,”陈太忠笑着摇头,“明天你不是要做访谈吗?” “切,这也是我来了,要不让他们去凤凰找我,”甯瑞远大大咧咧地回答他,“多大点儿事嘛,找个地方玩玩吧。” 我是没心情啊,陈太忠摸出手机,琢磨一下给马小雅打个电话,“我说你们在哪儿玩呢?” “打牌呢,”马小雅一听,登时喜出望外,“太忠你来了?过来吧……” “我跟朋友在一块儿呢,他想找个地方玩,你们在打牌就算了,”陈太忠笑着回答,“还说你们在哪儿泡吧呢。” “那我出去,你等我,在什么地方呢?”一边说着,马小雅那边就传来了哗啦啦的响声,她隐约还在吩咐人,“你们玩着,太忠来了……” “这个……”陈太忠犹豫一下,回头看一看刘望男,干笑一声,“来就来吧,不过小雅,我身边有女伴呢。” “……”马小雅那边登时就没了声音,好半天她才勉力笑一声,“唉,原来是这样啊……” “你来,我肯定欢迎啊,”陈太忠听出了她的不高兴,一边看刘望男一边劝慰她,“只不过我不想瞒你,也省得你心里有疙瘩。” “你牛,”甯瑞远在旁边听得这叫个佩服,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竖起个大拇指来,“我以为自己很荒唐了,跟你相比,简直是不够班啊。” 马小雅犹豫一下,说了一个KTV的名字,一开始她只当陈太忠是不愿意理她了,眼下听说只是怕她心里有疙瘩,就好受了很多,她在北京呆得时间不短了,自己虽然没干过那些双飞三飞的事情,可是听说过也不是三五十起了。 尤其是她所在的这个圈子,类似事情更是不少,早见怪不怪了,既然对方的女伴不是自己圈子里的人,那问题就不是很大,不过大家素不相识,总是要见面坐一坐,相互还是要讲个眼法的不是? 她选的是一个比较僻静的歌城,档次倒是不低,陈太忠一行人打探着过去,马小雅已经在包间等着了。 照例,是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姐来等人选,甯瑞远一点都不见外,张着眼睛仔细打量,马小雅却是在偷偷地打量刘望男——这个女人气质不错,尤其这长相,有种古希腊的雕塑美。 “太忠,你不选两个?”看到甯瑞远挑了俩小姐,马小雅笑嘻嘻地发问了,不成想甯总和刘望男异口同声地回答她,“太忠从来不找小姐。” 马小雅笑一笑,不做声了,心说这家伙还真没我想的那么乱,于是笑着点头,“也是,要不然刘姐也不放心他来北京。” 甯瑞远听得就笑了起来,刘望男也笑一声,看她一眼,“被迷住了吧,这也是优点了?小马,这家伙就是爱祸害良家妇女。” 你不是随便的人,我也不是随便的人!马小雅听出对方的暗示了,但是今天晚上怕是要随便一下了,于是笑一笑,转移了话题,“这两天都没心情去三里屯的酒吧了,那儿外国人太多。” “炸大使馆的事儿,你听说什么内幕了吗?”甯瑞远一听,又勾起了他刚才的好奇心,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是到了帝都,也得听一听这里人的看法吧? “听说是……跟美国人狙击欧元有关?”显然,马小雅也道听途说了不少消息,“最近欧元太强势,美元被压得受不了啦,所以就不想结束这场战争,好把欧洲拖进去。” 甯瑞远听得点点头,这个消息跟他知道的消息差不多,“中国的态度,是先停火再谈判,北约一定要边打边谈,只要中国不改变态度,仗就要打下去,所以,大使馆就被炸了。” 陈太忠这下听明白了,大使馆一被炸,中国肯定更要坚持先停火再谈判了,然后……美国人就高兴了,接着打呗。 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 第1672章 荒唐 陈太忠虽然是搞招商引资的,但是对经济还真不怎么在行,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将这个因果听明白了七八分。 于是,他的问题就来了,“瑞远,照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一个汇率,就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行为,公然践踏国际法,是不是有点夸张?” “这有什么夸张的?欧元可能威胁到了美元国际货币的位置,这不是说汇率高低的问题,是强势美元不保了,”甯瑞远哼一声,头也不抬地回答,“这可是美国生死存亡的问题。” “布雷顿森林体系为什么垮了?这就是美国人说了,黄金存量跟我印多少美元无关,我不要金本位了……对朋友都能做出这种流氓的事情,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可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啊,陈太忠有点郁闷,想一想埃布尔那边也是担心汇率的问题,他越发地确定,这个因素肯定是占其中之一,但是仅仅因为这一点,怕是还不足以使美国人如此地癫狂吧? 他想的是何保华晚上欲言又止的情况,在他想来,甯瑞远、埃布尔甚至马小雅之流,平日里接触的商人比较多,考虑也多从商家的角度出发。 而何院长接触的,几近于国家最顶级阶层的圈子了,知道一点情治、国安方面的内幕很正常,所以人家说的,未必就是捕风捉影的。 我觉得美国人做得这么过分,这件事应该不止一桩诱因!他才想发表一下见解,冷不丁听到甯瑞远发问了,问的却是他点的那俩小姐,“你俩谁唱歌比较拿手?先给来两首……” 这家伙从来就没个正经样儿,陈太忠听得是相当地无语,不过,既然听到了这样的分析,他的心情多少不那么郁闷了,说不得胳膊一伸,不顾马小雅的扭捏,将她的身子搂了过来,轻笑一声,“最近想我了没有……” 曲终人散之后,陈某人期待的性福生活就到来了,他知道马小雅比较在意她的小窝,就想让她跟着自己和刘望男回华意宾馆。 谁想前中视女主持犹豫一下,咬着嘴唇发话了,“去我那儿吧,你和刘姐都不是外人,在宾馆的话,太忠你好歹是国家干部……不太合适。” 做出这个决定,马小雅也是经历了几个关口,首先,她看刘望男比较顺眼,这是决定性因素,刘姐虽然是小地方来的还带了点口音,但是言谈举止和气度风韵都相当不凡。 所以她心里不排斥跟这个女人一起跟太忠渡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事实上刘望男这两年大堂真不是白做的,接触的人也是五花八门,论起揣摩人心,还真的当得起交际花这三个字。 其次就是陈太忠的建议了,陈某人知道她在北京有房子,却是要邀请她去华意,那就是说明尊重她的私人空间,你以诚待我,我自当回报。 还有的,就是马小雅不服输的一点小心思了,不管怎么说,能在京城混到一套别墅,那就是不含糊的写照了,她不合适去问刘姐的身家,但是也绝对不想让对方小看了自己。 总之,马主播的私人空间等闲不让外人进来,那是因为她怕麻烦,但是这世界上总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例外,只要当事人认为值得,就足够了,难道不是吗? 刘望男走进别墅,很客气地夸奖了几句装修风格什么的,马小雅原本还有点微微的得意,可是见她的语气热情而不失分寸,心里就明白了,人家也是见得多了,说话自然就能说到点子上,一时间又有点郁闷。 “小雅,有睡袍吗?”刘大堂客气完毕,倒是不见外地发问了,称呼也从小马变成了小雅,可见女人之间的友情,也是可以发展得很迅速的,“应酬一天了,想放松一下了。” 她今天的装束真的很正规,上身是青色紧腰女士西服,下身是灰色的筒裙肉色丝袜,脚上是细跟棕色皮凉鞋,后脑的马尾巴辫子也高高地扎起,既端庄又带了几分随意,正合都市女性白领的各种要素——不过显然,这种装束想穿出味道,就必须注意仪态和姿势,穿一天的话确实有点累人了。 “我……”马小雅这里就几套睡袍,还全是自己的,就不想借给她穿,不过转念一想,男人都要共享了,计较一套睡袍就没啥意思了,于是笑一笑,“只有我自己的睡袍,可惜刘姐你个子比我高,不过……前两天才给太忠买了两套,你穿他的吧。” 说穿了,她还是不想借给对方穿……你给我留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吗? “哦,”刘望男笑着点点头,心里明白对方还是有点不甘心,径自脱去衣物,就那么赤裸着身子走向一边的浴室,“我先去洗个澡,浴室里有浴袍的吧?” “这个……”看着那白生生曼妙无比的胴体走向浴室,丰乳肥臀轻颤着,马小雅登时傻眼了,她真没想到外表端庄的刘姐做事这么直率,有心说对方放浪吧,可想一想人家脱衣服时那份自然和雍容,却又不像是一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女人。 “呵呵,”陈太忠看得笑了起来,他猜不出所有细节,但是又何尝看不出两女隐隐有较劲的架势?不过,既然大家都是含而不露的,他自然不会捅穿这一层,要不然就太扫兴了,“望男可是我所有女人里面的大姐头呢。” 刚说完这话,他的心里就猛地一揪,这个“所有”似乎不该包括小萱萱在里面吧?就在这时候,马小雅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伸手就去解他的皮带,正在纠结着的年轻男人登时吓了一跳,“喂喂,我也要洗一洗的。” “哼,没想到你这么多女人,我要好好地检查一下,别有什么病,”马小雅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解开他的皮带,褪下他的裤子,装模作样端详了一番,又抬手来回捋一捋,“嗯,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现象,我说……它怎么越来越大了呢?” “哼,”陈太忠哼一声,不管不顾地伸手揽她起来,一边吻着她的脖颈,一边就去掀她的裙子,“你居然说我有病?” “别……”马小雅伸手去推他,却觉得双臂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只能低声呢喃着,“你说过你要去洗一洗的……哦,你说你要去……不要,小哥哥轻一点啊……” 一夜荒唐之后,陈太忠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钟了,只觉得神清气爽,来回侧头看一看身边两位佳人,却是兀自睡得正酣。 哥们儿这是越来越荒唐了啊,陈某人又自责了一下,想一想昨天晚上的两次欢好,一开始马小雅还不习惯他带着刘望男的体液进入她的身体,而后来已经迫不及待了,到最后根本都顾不得推开刘大堂,拽出小太忠就塞进了体内,充满她时她那高亢的尖叫,让他很是怀疑卧室的玻璃吃得住吃不住。 每个女人都是有放荡的一面的,一般人见不到,只是无法将其开发出来而已,这跟很多因素有关,但是毫无疑问,开发的过程才是最能满足男人的征服欲的。 反正很多时候,陈某人都是长于自责而坚决不悔改的,他美不滋滋地自责了半天,抚摸着马小雅圆润冰凉的臂膀,一时间又有点不克自持,不过,想一想来日方长,终于悄悄地爬起身来,窸窸窣窣地穿戴了起来。 这二位都是长于熬夜懒于早起的主儿,基本上对他的行为无动于衷,刘望男睡得略微轻一点,在感觉到床铺震动时,懒洋洋地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 不过,见他将手指竖在嘴上,她勉力冲他笑一笑,翻个身又沉沉睡去,随着薄被的翻卷,却是将雪白丰腴的臀部露出半个来,其间一缕黑色若隐若现。 这一瞬的香艳,真的有点考验陈太忠的定力,不过他已经安排好今天的事情了,当然不能因为无节制地贪欢而影响正经事。 洗漱完毕之后,陈太忠来到马小雅的书房,打开了她的电脑,不过,令他郁闷的是,马主播居然是用拨号的调制解调器上网,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都是“163”的通用账户之后,随着“滴,滋啦啦……”的拨号声响起,开始了艰难的登录。 陈太忠用惯了宽带,最少也是ISDN,用起拨号上网对他来说真是一种摧残,其间还有几个电话打进来,很不幸地得重新“滴,滋啦啦……” “回头一定得安个宽带,”在第N次断线之后,他终于出离愤怒了,愤愤地一摔鼠标,却不小心把机械鼠里的滚珠摔得掉了出来,“太过分了。” “嗯?”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马小雅穿着睡袍,鬓发凌乱睡眼惺忪地站在他身后,睡袍的衣领掩得不是很紧,露出了白花花大半个胸膛。 她倒是没有介意他的目光,而是盯着屏幕打着哈欠,“一大早的,你上网干什么呢……哦,查北约盟军司令部?” 第1673章 杨老三 “是啊,我是科委的嘛,一个人闲得没事,打算黑了他们的网站表示抗议,”陈太忠顺手关了页面,嘴里大言不惭地解释一句。 一边吹牛,他一边轻轻一搂马小雅纤细的腰肢,就将她揽入了怀中,将手伸进她的衣领,肆意地把玩着细嫩的乳房,手还在那蓓蕾上拨来拨去,“呵呵,睡得好吗?”。 “别弄,”马小雅扭动一下身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要给家里装宽带?” “是啊,你不愿意吗?”陈太忠有心分散她的注意力,就不容她躲来躲去,双手一搂箍住了她,“哦,对了……我倒是忘了,这是你的房子。” “没事,”马小雅笑吟吟地答他,心里也是美不滋滋的,主动凑到他脸上吻了一口,“你愿意给家里添置东西,我当然高兴了。” “嗯,不过……添置东西要考虑布局的,你这里艺术气息很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继续将话题扯远。 “一直想问你呢,”马小雅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地发问,“昨天,是刘姐弄得你舒服,还是我弄得你舒服?” 这个问题纠结了她一晚上,只是一直不合适发话,所以才起得这么早,见他在书房上网,才过来悄悄地问一问。 她是练瑜伽的会蠕动,而刘望男会锦鲤吸水,陈某人昨天爽歪歪的时候,称赞过两人,大约是“一时瑜亮”的意思,不过,这倒是激起了小马同学的好胜心。 “哦,忘了,要不现在再体检一下吧,”陈太忠淫笑着搂住她就要接吻,不成想马小雅一跳就躲了开去,轻笑一声,“好了,才起来,有口气呢,我去刷牙。” 她转身向外走去,不留神踩到了鼠标的滚珠,身子登时一栽歪,“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弯着腰就去捡拾,却不防身后一凉,睡袍已经被人掀起,露出了赤裸的下半身。 下一刻,她感觉一条灼热的粗大缓缓地挤了进来,禁不住闷哼一声,“老天,真不消停,我迟早要被你弄坏了,哦……” 中午时分,陈太忠接到了韦明河的电话,“太忠你丫真不够意思,来北京也不知道来我这儿报个到。” 原来,张沛林还想找陈太忠坐一坐呢,却是发现此人手机关机,接连一个小时都关机,心里有点好奇,将电话打到了科委,打着了解GPS全球定位系统的幌子,问了一下陈主任的去向,才知道人家现在已经飞到北京,打算去法国参加会议了。 这个关键时候他走了,那还了得?张局长着急了啊,说不得一个电话打给韦明河,才有了韦主任这个电话。 “这老张还真沉不住气,”陈太忠苦笑一声,“都答应他的事儿了,还这么死死地缠着,在素波就搞得我挺头大。” “上进之心嘛,谁还没有?”韦明河不以为意地笑一笑,“你这家伙真不够意思,要去巴黎泡模特了也不叫上我,告诉你啊,你一定得带我去玩一玩!” “泡模特?我是去参加展示会啊……带你去算怎么档子事儿?”陈太忠哭笑不得不得地解释,谁想韦明河根本不听他的,“行了,晚上我给你接风,咱俩见面再说。” 一起去?这主意……倒也不错,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因为他想起在飞机上遇到的钱文辉,心说有明河相伴,将来国安万一问起来的话,丫也能证明自己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巴黎来的。 晚上聚会地点是在一个小酒吧,陈太忠只带了刘望男去,马小雅有她自己的生活圈子,该有的应酬也不会少了,不过,她倒是说了,争取今天晚上早点回去。 韦明河不但带了帮闲来,还有徐卫东也在一边跟着,陈太忠一见就头大了,“我说那个……咱今天不说张沛林的事儿啊。” “卫东也想去巴黎呢,”韦明河笑着解释,对陈太忠身边的刘望男,他直接就无视了,“大家一起去玩一玩?” “别介,安排不过来啊,下一次成吗?”陈太忠一听,登时连连摆手,心说我可不能惯你这毛病,“动静太大了……嗯,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刘望男。” 咦?韦明河奇怪地看他一眼,笑着冲刘望男伸出手去,能让太忠郑重介绍的主儿,起码在丫心目里有一定的地位,“幸会,不知道刘小姐在哪里高就?” “有两个小公司,瞎开着玩的,”刘大堂灿然一笑,伸手同他轻轻握一下,“我是跟太忠私人关系不错,现在正好有时间,跟他来北京转一转。” 哦,还是马子,韦明河笑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不过……在太忠心里,这是一个有份量的马子,仅此而已。 说着话,酒吧里的人就多了起来,不过陈太忠他们来得早,倒是不受影响,然而,让他郁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韦明河居然也跟他说起了南斯拉夫大使馆的事儿,“这次去巴黎,一定好好地折腾一下那些洋妞,要不然我这口气儿不顺!” “借口,绝对是借口!”徐卫东指着韦明河,笑得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了,“法国根本就不在北约里,你丫这是哄谁呢?” “不在吗?”韦明河听着有点傻眼,下一刻咳嗽一声,看一眼刘望男才发话,“巴黎那边……又不仅仅是法国人。” 刘望男微微一笑,也不做声,只是拿起酒来给陈太忠斟酒,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你们说你们的,我不会吃这些飞醋的。 说着说着,韦明河的跟班小涛一抬手,指着不远处一个昏暗的角落,“明河,那边可是有个洋妞儿挺漂亮的……您给大家争争光,拿下来?” “你这小子,就没句好话,”韦明河笑着白他一眼,转头看去,陈太忠闻言也下意识地转头,这里是酒吧,看两眼美女不算啥吧? 不成想,韦明河扭头看了几眼,就悻悻地转头过来了,“嗐,算了,跟杨老三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货?哥几个别看了……太忠,你这是?” 陈太忠真的看得愣神了,因为那边坐着的几个人里,他也认识其中一个,听到韦主任招呼,才扭头回来,“明河,那个特胖的家伙,就是杨老三?” 那胖子明显是那一桌的主角,他见过此人两面,一次是在大台村走私汽车时,一次却是在颐和园里撞到此人跟许苒泠逛公园——哥们儿一直还想知道你丫是谁呢。 对杨家三兄弟,他有所耳闻,不过只知道那是邵国立都不想招惹的主儿,其中杨老大好像是特年轻的两毛四——应该是北京城数得上的家族。 “嗯,”韦明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对杨老三也不感冒,当然,他也不是很想招惹此人,一时间就觉得有点意兴索然,“太忠你也认识他?” “见过一次,他这身材我不注意都难,”陈太忠笑一笑,“上次见他跟许苒泠在一起……嗯,那个外国女人我好像也在哪儿见过。” “许……苒泠?”韦明河听得愣一愣神,才反应了过来,“呵呵,许家那小丫头啊,我以前一直叫她许再冷来的。” “杨家这是要跟许家结亲吗?”徐卫东低声嘀咕一句,他对这两家也不陌生,“杨老三那操蛋玩意儿……啧啧,对了,许家那丫头不知道他的名声?” 韦明河微微一笑,不接这个话茬,倒是陈太忠摇一摇头,“可惜了,唉……苒泠那小丫头,挺纯真的,岁数差距也挺大。” 他这就算表明态度了,韦明河闻言,又是一声苦笑,“不说这个了,谁家不是这样啊?我现在努力的目标,就是我的婚姻我做主……家里介绍的,就没几个能看的。” “切,”陈太忠不满地哼一声,他知道这世间有门第高低的区别,讲究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少,这东西成为常态他可以理解,但是成为必然选择的话,他还是有点不满,于是怪话再次出口,“我说,你们就不怕血友病蔓延吗?” “哈哈,”徐卫东听得就笑了起来,伸手端起酒杯来,“敬你一个……太忠,你这话够犀利,我爱听。” “杨老三要听见这话,估计又要暴走了,”韦明河笑着嘀咕一句,杨家老三做事是相当不讲理的,在京城还好一点,到了地方上简直是为所欲为,不过,谁要人家有个好伯父呢? 杨老三没听见这话,不过,那一桌人里,还是有人走了过来,正是陈太忠似曾相识的外国美女,一袭黑色长裙,她坐着的时候倒还看不出来,一旦站起来,个头高挑波涛汹涌丰臀挺翘,身材实在是惹火到不能再惹火了,“陈,好久不见了。” 杨老三兜着屁股就追了过来,“凯瑟琳,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嘛,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咦,原来是韦哥啊,这么巧?” 韦明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事实上,韦主任比杨老三小一岁,可是自打美国人研究出来“伟哥”之后,他就有了这么一个外号,一时间他的牙都是恨得痒痒的,“三哥,我招呼客人呢,回头咱们再聊,成不?” “是你?”杨老三顺着韦明河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哼,倒是真巧了。” “凯瑟琳?”陈太忠终于想起这个女人了。 第1674章 威胁 在陈太忠的印象中,这个叫凯瑟琳的女人是个掮客,手里似乎握着不少厂家,像霍尼韦尔什么的,不过,她在中国的生意,似乎做得不是很成功。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得这个女人是美国人,所以,虽然一旁站着的是他异常反感的杨老三,可他对她的搭讪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很久不见了。” “你俩还真的认识啊?”这次轮到徐卫东惊讶了,凯瑟琳可是一等一的美女,北京的外国人多了去啦,美女也有,但是像她这样美艳绝伦的女人还是少数,撇开身材不说,只说那张脸,就精致到了极点,虽然眉毛微微浓了一点,鼻梁微微高了一点,那是但是人种的问题。 “那是当然的,”凯瑟琳笑嘻嘻地回答他,大到离谱的双眼四下扫视一下,笑着看着陈太忠,“陈,不请我喝一杯吗?” “好像你的祖国和我的祖国之间,刚刚发生点不愉快的事情,”陈太忠哼了一声,斜睥着她,“咱俩交换一下位置,你会有心情请我喝酒吗?” “太忠,你这就不对了,”韦明河笑嘻嘻地插嘴了,“两国相争还不斩来使呢,再说了,凯瑟琳小姐怕是影响不了白宫的政策吧?” “那我向您表示歉意好吗?”凯瑟琳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太忠,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要不,今天我请你喝酒好了。” 杨老三被晾在一边好半天,终于不耐烦了,“我说伟哥,给我朋友个面子,喝一杯就算了,我们还有要紧事儿说呢。” “不说了,没办法合作,”凯瑟琳笑着摇头,公然跟他唱起了反调,“真的非常遗憾,杨先生,希望下次您能表现出更多的诚意来。” “你这是不给哥面子了,是吧?”杨老三哼一声,面皮登时翻转,抬手就去抓她的手臂,“当杨哥我好欺负是吗?” 他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三六四的模样,而凯瑟琳穿着鞋怎么也一米八出头了,两人在一边撕扯了起来,他竟然不能将她拽走,结果那桌人见了这状况,又有两个男人冲着这桌走了过来。 韦明河一看,就有点挂不住了,心说杨老三你在我跟前得瑟就得瑟吧,你手下的马仔也在我桌子跟前张牙舞爪,岂不是欺人太甚?说不得给陈太忠使了一个眼色。 可是我不想管啊,陈太忠见到了他的眼神,这是狗咬狗呢,任他们咬一嘴毛不是挺好的吗?不过,明河既然示意了,他少不得咳嗽一声,淡淡地说可一句,“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吧。” “小子,你跟谁说话呢?”一个年轻的帮闲操着纯正的京腔儿发话了,衙内身边总是不缺护主心切的家伙,“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四九城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切,”陈太忠嗤地笑一声,很灿烂的样子,“在四九城里说话?原来是遗老遗少啊,满清被推翻很多年了,你家祖上……这也是遭了大难了吧?” “你!”那位一听辱及先人了,袖子一撸就想上前动手,不防韦明河冷哼一声,陈太忠出面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他的了,“三哥,你的人有点没规矩啊。” “小李,”杨老三哼一声,喊住了年轻人,他跋扈归跋扈,但是人家韦明河说得没错,这种场合他不发话,帮闲却贸贸然出头,确实是给他丢脸呢,正是那三个字——没规矩。 在他看来,韦明河的身份比自己差多了,不过人家有底蕴人脉也不差,虽说近来发展的不怎么样,可是不管怎么算也是公子哥圈子里的,这种场合不是普通帮闲该插嘴的。 搁给脾气更火爆一点的主儿,大嘴巴子抽这家伙都是活该,韦主任这话虽然难免有些过分,但是他还真不能计较——大家做为这个阶层的一份子,有义务维护这个阶层的权威。 倒是陈太忠说话,那是无所谓的,因为韦明河点明了这是我的客人,客人和帮闲,那绝对不是一回事,什么叫身份?“客人”这俩字儿就是身份。 不过,杨老三还是不想放过这个高大的年轻人,说不得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冷一笑,“我说,你说话够损的啊。” 按说,他该说个“这位朋友”什么之类的称呼,可是杨老三觉得这厮未必有资格做自己的朋友,少不得就是你来你去了,顺便压一下韦明河:姓韦的,你这客人也不地道。 “这是他自找的,”陈太忠满不在乎地看他一眼,端起酒杯来喝酒,“你要真认为我损的话,那改天见了小许,我把今天的事儿说道说道。” “你……”杨老三登时语塞,他是跋扈惯了的,虽然也知道陈太忠认识许苒泠,可是硬生生地没往这方面想,心说玩儿个女人算什么呢?大家还不都这样? 正是因为他考虑到许苒泠了,才对这个年轻人比较客气,眼下听对方居然有告自己黑状的意思,一时间就有点郁闷,转头向自己的桌子走去,却是再没心思纠缠凯瑟琳了,“好好,算你有种!” 按说,他都不必顾忌许苒泠的,圈子里的这点事情大家都明白,只要有那么个证书在,证明双方是利益共同体就行了,谁会管谁的私生活?不过,正如韦明河刚才所说——家里介绍的,就没几个能看的。 俊男美女总是以比较少的比例存在的,圈子里不是没有漂亮的,但是适龄的总不多,有一个半个也轮不到他杨某人打主意——他倒是想找何雨朦呢,黄家也得看得上他不是? 相较而言,许苒泠就算家世好又相当漂亮的了,自打春节后,许家放出风声想给她找女婿,很有几个俊杰上门,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正是因为小许同学性价比很好,杨老三就愿意适当珍惜一下,听说有人居然无耻到拿私生活威胁自己,想一想凯瑟琳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洋妞,又不是克林顿的女儿,索性转头走了。 杨老三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韦明河可是被他这个反应弄迷糊了,他要陈太忠开口解围,可不是意图搭救凯瑟琳,他只是觉得,杨老三你这一帮人在我们桌子前拉拉扯扯的,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正好太忠跟许家走得近,就说一声吧。 事实上,不管韦主任愿意不愿意承认,自从他决心在体制里发展,心里对上杨老三这种没能力在宦海中沉浮的主儿,总是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尽管他年底才能升为小小的正处。 徐卫东看得也傻眼了,好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明河,许家那小丫头很漂亮吗?”他见过许苒泠,不过那是她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倒不算难看,关键是男人味儿太重了,”韦主任信口回答这么一句,下一刻眼睛就盯住了陈太忠,“我说太忠,这话不许传给纯良啊。” “给凤凰科委拨点钱,我就不说,”陈太忠笑嘻嘻地答他,话音未落,只嗅到一阵香风扑鼻,却是凯瑟琳非常不见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谢谢你,陈。” “你的谢意,我兴趣不大,要谢就去谢韦主任吧,”陈太忠懒洋洋地一扬下巴,直指对面的韦明河,“明河,这是美国人,刚才你说什么来的?” 后一句他说得又急又快,饶是凯瑟琳中文相当不错,也没听清楚,倒是韦明河听了一个清清楚楚,说不得略略犹豫一下,摇了摇头,“太忠,凯瑟琳好像认识你在先……哥们儿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表情看起来也挺认真,但是只看他眼里的小星星,陈太忠就明白了:你丫不是随便的人,但是随便起来不是人。 这句话,凯瑟琳却是听得比较清楚,再加上韦明河闪烁的眼神——这种眼神她见得太多了,于是自然猜出了这帮人在说什么,不过,她对韦主任没太大的兴趣,倒是身边这个一直对她若即若离的年轻人,让她生出了一些心思。 “你们,我都是要谢的,”凯瑟琳微微一笑,侧头看一看陈太忠,“今天的单我买了,可以吗?” “不可以,”见陈主任对此女不感兴趣,徐卫东也来劲了,笑吟吟地看着她,“这是我们的聚会,你贸然坐过来……我们不差这点钱,你觉得做为男士,会让女士出这个钱吗?” 陈太忠心里这个别扭啊,心说你们刚才还都义愤填膺呢,现在就口花花地开始调戏人了,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见不得个母的。 韦明河沉默一阵,猛地想起一件事,“凯瑟琳,以前我也见过你的吧?” 这话不假,他第一次见陈太忠的时候,正跟外国人打架被人家追得乱跑,当时凯瑟琳就在场,不过,当时陈某人很傲慢地拒绝了他五十万买一次出手的请求,和她蹿上出租车跑了,这惊鸿一瞥,韦主任能回想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的。 又来这一套吗?凯瑟琳心里有点不屑,她见惯了这种手段,一时间对韦主任的兴趣就小了很多,笑着摇一摇头,“我不记得了……陈,你的女伴很漂亮啊。” 第1675章 激将 刘望男的脸庞,本来就是刀削斧凿一般地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肌肤白皙,这样的长相,在国内算微微地另类了一点,但却是比较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点,是以,凯瑟琳有这么一夸。 “嗯,”陈太忠点一点头,随口问她一句,“你觉得她漂亮,还是伊丽莎白漂亮?” 他这么问,算是敷衍,也算是绝了她可能的某些手段:我说,你想用我跟伊丽莎白的交往做文章,那就是你打错了主意。 “都很漂亮,”凯瑟琳笑着点点头,心里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韦明河听得眼睛一亮,“呵呵,果然是你啊。”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你了!凯瑟琳心里暗叹一声,勉力冲他笑一笑,又侧头看一看陈太忠,“刚才你说‘四九城’,是什么意思?” 韦主任对她的反应无动于衷,想明白此人是上次陈太忠身边的两只波斯猫之一,他就熄了再打这女人主意的念头,心里却是暗暗地发狠,这次去了巴黎,一定要太忠介绍几个顶尖模特来玩一玩。 “就是北京城嘛,”徐卫东笑着解释,“自古北京就有‘里九外七皇城四’的说法,皇宫四个门,内城九个门,外城七个门,住在内城的,就是贵族,所以说四九城是皇城和内城中间住着的人,不但泛指北京,也是自高身份的意思。” 中国自然是没什么贵族的,所谓的士族倒跟贵族类似,不过也消失一千多年了,徐总这么说不过是便于对方理解罢了。 “哦,”凯瑟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陈太忠在一边听得就有点憋不住了,他本不想插嘴,可是听到这种解释实在忍无可忍。 “老徐你这话说得不对,这个称呼是清朝旗人才有的,”上次他听南宫毛毛说“四九城”,心里有点不解,是专门问过荆俊伟的,所以对这个词儿比较敏感,“以前内城住的都是旗人,这种称呼是对其他民族的歧视,拿这种称呼自高身份的,脑子都不够数。” 话题一旦上升到这种高度,别人就不好接话了,韦明河听得点点头,“是啊,以前跟小痞子玩的时候,也这么说,结果被我爷爷听到了,把我一顿好打,说是不许跟那些败家玩意儿学,当时还不理解,敢情是有这么个说法啊……”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徐卫东笑着挠一挠头,心说这陈主任也实在草根得厉害,这么屁大点事也上纲上线,这年头红色贵族这么多,人家称个“四九城”就怎么了,反正人家也是特权阶级不是? 不过,有了这番探讨之后,凯瑟琳坐下来的所引起的异样气氛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边喝酒一边随意地聊天。 徐卫东明显地被凯瑟琳迷住了,他琢磨着虽然这是陈主任的朋友,可是太忠明显地对其半冷不热,你不想要的,我捡一捡总没事吧? 按北京圈子里的规矩来说,他这么做有点不妥当,就算你有什么想法,等陈主任不在的时候再来过也不迟嘛——由此可见,凯瑟琳对男人的诱惑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连这副部家的公子都动心了。 韦明河就有点不乐意了,连着给他使了两个眼色,发现这家伙还是挺懵懂的,说不得抬脚在桌下轻踩他一下:你不要这么给我丢人行不行? 吃了这一脚,徐卫东才终于恍然大悟,说不得恋恋不舍地转移了注意力,陈太忠淡淡地扫了韦明河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感慨:老韦这家伙,还真的挺仗义。 说实话,这一刻他的心情挺矛盾的,心里虽然挺不待见凯瑟琳,却又见不得别人跟她眉来眼去的,要不说陈大仙人的占有欲强呢?还真是这么回事。 没过了多久,杨老三那一桌人就站起身走了,虽然光线很暗,陈太忠还是发现那个年轻的帮闲朝自己这边扫了一眼,目光中不无歹毒。 跟你计较,我失身份!他淡淡地一笑,端起酒杯喝酒,却听到耳边徐卫东轻声嘀咕,“太忠,这孙子居然敢看你,是不是找虐呢?” “要是伊丽莎白在就好了,”凯瑟琳叹口气,她可是见识过伊莎的身手,“那个杨很过分,对了,陈……你能联系上她吗?我想聘她做我的保镖。” “嗯?”陈太忠终于动心了,心说这可是好事,大好事,伊丽莎白能常驻中国的话,我也能时不时来慰藉一下这个痴情又浪漫的女人,说不得瞥她一眼,“这世界上只有不合适的价格,没有谈不拢的生意。” “好吧,年薪二十万美元,你认为这个价钱怎么样?”凯瑟琳笑吟吟地看着他,心说我就不信你没软肋,果然被我试探出来了,“她毕竟只是一个保镖……当然,你若是能帮我拿下临河铝业的电解铝项目,我会考虑给她分成的。” “临河铝业?”陈太忠听得眼睛就是一瞪,登时想起了南宫毛毛警告过自己的事来,这女人的身份好像有点问题,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杨给我看的项目单子里有啊,临河铝业不是天南的吗?”凯瑟琳奇怪地看着他,眉头也微微地皱着,“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天南的,对吧?” “杨老三给你看这个?”陈太忠听得瞠目结舌,心说这大使馆才挨了炸,姓杨的就为了点美色,把这些情报提供出去了?这家伙……果然是人渣。 “那你找他好了,”想到这个,他一时有点意兴索然,“难道你看不出来……他的能力很强的吗?”哼,你去找他,哥们儿等你们进入实质性操作的时候,就去举报。 “他让我感到恶心,”凯瑟琳冷冷地哼一声,想到那家伙不但奇胖如猪,还要得到她的身子才肯帮忙运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得不到还想用强,无赖。” 上次你不也挺风骚的,还调戏我来的吗?陈太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嘴角泛起一个不屑的冷笑,“看来价格没有谈拢?” “我永远都不会同他谈拢,”凯瑟琳坚决地摇一摇头,胸前两团硕大也随着她激烈的动作微微颤了两颤,直看得徐卫东有点眼晕,情不自禁地将嘴巴凑到韦明河耳边,“明河,这女人会不会是受过训练的间谍什么的?” 嗯?陈太忠的耳朵登时竖了起来,这个问题好啊,哥们儿还想问呢,不成想韦明河冷笑一声,低声回答一句,“要是间谍的话,还不死死地缠上杨老三?杨家在军方和决策层影响很大,你难道不清楚?” 原来如此啊,他也明白了,于是面无表情地发话了,“好吧,我正好要去巴黎,等见了伊丽莎白之后,帮你问一问吧。” “这个价钱绝对不低了,而且她在中国也花不了几个钱,难道不是吗?”凯瑟琳笑着白他一眼,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味道,“嗯,或者你还会有别的惊喜。”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就有点像上次的那个凯瑟琳了,撩拨之意一览无遗,不过,陈太忠享受的是这种感觉,并不想跟这个女人真的发生什么,说不得很随意地笑一笑,“你对杨老三,也用过这一招吧?” “哦?你吃醋了?”凯瑟琳笑了起来,胸前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直让人担心她那儿会不会掉下来,眼波流转处,整个脸庞显得妖媚无比,徐卫东正端着酒杯饮酒,居然狠狠地呛了一口,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她越笑声音越大,直勾得旁边桌子的都看了过来,才止住了笑声,“如果我说,他不配得到这样的待遇……不知道你会不会满意?” “等我问过伊莎再说吧,”陈太忠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却是依旧绷着脸摇一摇头,“不过,我跟临河铝业的人不熟,他们是部属企业,你最好还是找其他人想办法吧。” “你果然是很多情的人,”凯瑟琳轻笑一声,又瞥一眼刘望男,心说陈本来对我是美国人耿耿于怀,眼下居然能为了一个外国情人答应搭手,还不避讳他的女人……要是有这么一个男人肯如此呵护我,那真的很幸福…… “牛,太忠你太牛了,”散场之际,徐卫东搂着陈太忠竖起了大拇指,今天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几次这样的话了,不过,凯瑟琳对陈主任另眼相看是大家都知道的,由不得他不佩服,“这个女人,你一定要搞到手,要不然我会小看你的。” “我对公共汽车天生反感,”陈太忠知道,这家伙是在婉转地表示他对凯瑟琳没兴趣,不过,哥们儿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这女人太浪了。” “她要浪,早就上了杨老三的床了,”徐卫东哼一声摇摇头,“杨老三都拿项目清单给她看了,能力还用怀疑吗?她偏偏就不答应。” “对啊,我也会鄙视你的,”韦明河从身后走了过来,“美国人,不整白不整。” 第1676章 调解 一夜荒唐过后,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打坐,这次欧洲之行,怕是用的仙力不会少了,这几天他有空就要多储备一点,虽然临时抱佛脚作用不会很大,但总是比不抱佛脚强不是? 坐到约莫十点钟,他收功起来,暗暗地赌咒发誓,这一波事情忙完之后,一定要加强修炼提升境界,没办法,他这点仙力称霸凤凰是够了,但是想在国际上纵横,那显然是力有不逮,想万里闲庭去美国,连掉进太平洋的资格都没有。 拿过定为震动的手机一看,却发现南宫毛毛连着打了四个电话过来,一时间就有点奇怪,对南宫来说,这会儿不是相当于黎明吗?怎么他就醒了呢? 南宫是不得不醒的,因为他从孙姐那儿领了任务了,要找陈太忠商量点事情。 陈太忠来北京除了协调关系,还要去法国参加一个时装展,这一点马小雅是知情的,昨天于总无意中问起陈主任的来意,她就很痛快地说了——反正这也没啥值得隐瞒的。 然而偏偏地,于总就很痛心,“小马你傻啊?为什么不跟他一块儿去呢,那家伙在欧洲玩得挺好,你要是能弄上两个品牌的代理或者代工,那钱不是白赚的?就算弄不上,也能去香榭丽舍采购点奢侈品……你苦苦地给他守着,也不能一点回报都不要是不是?” 我可不想让他为了这点事情看轻了我,马小雅心里这么想的,却是笑嘻嘻地点点头,“于姐您说得对,不过,这次太仓促了,没想好要点什么,下次吧。” “哼,”于总哼一声,她知道这小马又是心软嘴硬了,有心说点什么吧,觉得也没啥意思,不过南宫毛毛在一边听得清楚,心里就是一动,时装展示会? 晚上的时候,南宫见到了孙姐,他知道女人们都喜欢时装啊珠宝啊什么的,说不得就将法国那边的消息说了一下,不过孙姐说刚去纽约时装周转过一圈,兴趣不是很大。 然而,今天一大早,南宫毛毛就被电话吵醒了,有心不接吧,一看是孙姐的忙不迭接起来,结果孙姐在那边说了,她有几个闺蜜想去巴黎转一转,“问问小陈,能不能跟他一起走,大家也好就个伴儿。” 孙姐?陈太忠对那个丑女印象极深,依稀记得她家里的谁是开国的大将,响当当的红三代,邵国立跟她在一起都挺规矩,反正那女人挺泼辣也挺有担当的,个性也直爽,做个朋友肯定是不错的,“嗯,我是要跟韦明河一起走了,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韦……明河?”南宫毛毛琢磨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说不得笑一笑,“呵呵,这没问题啊,逛街嘛,也就是大家相互照应一下。” 正打着电话呢,马小雅走进来了,听他说完之后,看着他欲言又止,陈太忠一时有点奇怪,“小雅你想说什么?” “孙姐……那人挺霸道的,”马主播还是不想多说,犹豫了半天之后,才轻声嘀咕一句,“她的朋友,你最好别招惹,到时候讹上你就麻烦大了。” 别招惹?陈太忠听得正腻歪呢,听到她后面的补充,登时就笑了,敢情你以为我花心到这种程度,这不是冤枉人吗?“切,除非比你还漂亮,我才有可能考虑招惹。” “哼,我都老了……再说了,比我漂亮的人多了,”马小雅听得心里甜甜的,嘴上却是不肯承认,一边说一边指一指卧室方向,“你看,人家刘姐就比我漂亮。” “你俩是一时瑜亮,各有各的漂亮,像你们这样的,十万个里面也挑不出来一个,”陈太忠笑了起来,女人其实很好哄的,多说点好听的,多送点小礼物,表示你把她放在心上就行了——上一世哥们儿要是知道这窍门,推倒紫灵仙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那你这算是答应我了啊,”马小雅听得有些情热了,走过来缓缓地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低声发问了,“你觉得我哪儿最吸引你?” “我倒不想知道我哪儿最吸引你,”刘望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她一边说一边笑,“呵呵,我就是想知道,我是周瑜还是诸葛亮。” “好了,不说了,收拾收拾吧,”陈太忠抱着马小雅站起身来,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中午请了刘世鹏吃饭呢,对了小雅,你说要不要叫上苏文馨?” 他请刘世鹏吃饭,为的还是甯瑞远的事情,甯总昨天参加了那个访谈,才结束就给陈太忠打了电话过来抱怨,“真窝火,中视这主持也太那啥了,以后坚决不参加这种活动了。” 敢情,由于陈主任给黄汉祥打了电话,甯总就算得了掌握了分寸,心说我只宣传我的企业,标榜一下自己的责任心,但是现在的社会形势,我是坚决不会去点评的,也省得被人用来当小卒子利用。 他这个愿望肯定是好的,但是他有他的算盘,别人也有别人的心思,主持访谈的男主持人就是这样,没命地把话题向现在的社会形势上引导。 “对现在的三资企业和民营企业普遍不设立工会,并且持抗拒的心态这种现象,想请甯先生谈一谈自己的看法,”——诸如此类的话题太多了,甯总想躲都躲不过去。 一开始,甯瑞远还是用太极推手的方式,不是轻轻卸掉问题,就是转而谈其它的事情,然而,他虽然是偌大的甯家工业园的老总,谈话能力不算不强了,但是能在中视主持了类似节目的,又有几个能力差的? 甯瑞远越是回避,主持人的问题就越犀利,到最后他都火了,“我说,那些企业该不该建工会,那是政府考虑的,我只是一个商人,你知道不?”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主持人点点头,不为他的光火而恼怒,反倒是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这就是说,反对工会建设的团体太强大了,像您这种愿意自发建设工会的企业家,都不愿意对这个现象做出点评,不愿意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不知道我的理解是不是正确?” “我说,有你这么诱导人的吗?”甯瑞远终于忍无可忍,“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是你们邀请我来做访谈的……我本来都没想让你们知道!” 主持人还是没有生气,做主持这么多年,他见的东西也海了去啦,在他看来这仅仅是工作,每个人在工作中都不能掺杂私人感情进去,于是坦然地笑一笑,“甯总情绪有些激动了,好吧,我们等一等再谈这个问题……” 等一等“再谈”?甯瑞远心里登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总之,昨天的访谈绝对算不上愉快,甯总真的太恼火了,少不得就要给陈太忠打电话抱怨一番。 光抱怨也就算了,甯总心里还担心啊,也不知道这帮家伙会把访谈剪接成个什么样子,太忠,你必须帮我落实清楚了——要知道,我可是让你绑架上了贼船的。 陈太忠一琢磨,心说我找刘世鹏问一下吧,苏文馨虽然在中视也玩得转,但是终不比刘公子在中视根基深厚——人家老爹是前台长呢,所以,才有了陈某人请客一事。 不过到了眼下,他又有点迟疑,该不该喊上苏文馨,他是通过苏总认识刘世鹏的——好吧,就算这个不重要,毕竟他的凤凰科委才给了刘世鹏一个六十万的单子,但是,马小雅还要在这个圈子混下去的,难道不是吗? 马小雅听得眉头就是一皱,昨天晚上,三个人欢好之后,陈太忠在床上已经说过此事了,她甚至记得,说话时,刘望男正在赤着身子,用嘴帮他清理着下身的战绩——小太忠的上面,可是还有混合着的体液呢。 所以,她当时只顾着震惊了,心里正盘算着,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不能这么自如,既然是心不在焉了,她当时就没什么反应。 眼下听到陈太忠旧话重提,她犹豫一下,还是做出了中肯的答复,“刘总已经给你们科委做过专题了,撇开苏总倒不是不行,不过,等饭点儿了再联系她吧,她要有饭局正好就算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哥们儿活得也真够辛苦的,做事的同时还要考虑做人,时刻不能放松,“那等到了饭店再联系吧。” 好死不死的是,苏总还真的没什么事儿,听说陈主任请客,很给面子地大驾光临了,而且她的妹妹苏素馨也跟着来了。 她俩这一来可就热闹了,甯瑞远看着苏素馨就有点眼直——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了,但是在座的眼睛一个比一个毒,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甯总没事找事地总瞥苏素馨两眼? 苏文馨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一点鼓励的意思,陈太忠一琢磨就明白了,虽然这些人在京里关系广,眼里没有地方上的干部,但是对于能结交的商人,却是非常热情的。 苏素馨是很漂亮,但是陈某人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他已经被这个圈子定义为“马小雅的男人”,虽然尚未“成亲”,但是贸然招惹圈子里其他的女人也不合适,所以他居然有兴趣细细琢磨一下大家的想法,终于明白了甯瑞远为什么这么吃香:这是供求关系决定的! 干部有求于苏文馨他们,虽说他们还靠这种活儿吃饭,可不刁难不足以显示出他们的能量,倒是对上甯家这种豪商巨富,他们没有看不起人家的资格,人家又不求他们,正经是他们没准能靠着人家发点财,怎么可能还端着架子? 第1677章 被逼 酒过三巡,甯瑞远开始发牢骚,刘世鹏和苏文馨听完之后,交换一个眼神,俱都微微一笑,刘总做为主客发话了,“甯总的身份在这儿摆着,那家伙问得太冒昧,你这么生气,倒也没什么事。” “我也知道没什么事儿,”甯瑞远当然不会表示对此事很认真,“不过,我对大陆这边还是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你们的电视台会怎么剪接,听说中视的主持都是很大牌的。” “不会有意丑化你的,这个甯总你可以放心,”刘世鹏微微一笑,“而且,我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当然要帮你打个招呼……大家都是朋友嘛。” 这个回答,就算相当负责了,甯瑞远笑着点点头,“那可太好了,刘总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要是有什么费用,你尽管开口……嗯,还有苏总。” 苏文馨本来就是蹭饭来的,见刘公子大包大揽,倒也没什么意见,而且她也不是没有收获,一顿饭完毕,苏素馨已经勾得甯总有点心痒了。 吃过饭后,甯瑞远邀请大家去打保龄球,陈太忠断然拒绝,刘世鹏瞄两眼苏家姐妹,也笑着摇头——大家都不是傻瓜,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 陈太忠带着马小雅和刘望男去逛商店,走在路上,马主播有点感慨,“甯总这人也太小心了一点吧,这点事都这么认真?” “甯家能屹立几百年不倒,可不是吹出来的,”刘望男笑着回答她,“有些事情,再小心都不为过。” “不完全是这个缘故,”陈太忠摇一摇头,既然马小雅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有些话他倒也不怕说,“甯家是一个家族,瑞远只是其中之一,他要考虑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明白了吧?” 马小雅听得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太忠你是说……夺嫡?”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长房长支的长子,他的优势太大了,当然不想在小事上犯错误。”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到一个比较好的比喻,”马小雅笑着接口,“每到干部提拔的时候,优势最大的人肯定表现得最本分。” 你还真会联想,陈太忠翻一翻眼皮,没接这话。 事实上,她的话也不是完全对,起码有人就不是很本分,逛到下午四点,他接到了韦明河的电话,“太忠,老张来了,人家想见你一见……” 你这经营得也太辛苦了吧?陈太忠真的有点无奈了,不过,那么大的人情已经放出去,再拒绝也不是很妥当,说不得只能哼哼两声,“唉,行……我说,你的签证快了没有?” 正好,马小雅也接到电话,于是拎着五六个采购的袋子冲他摆手,“太忠,晚上再见啊,嗯……我穿今天买的衣服给你看。” 今天逛商店,刘望男购买了睡袍,还跟马小雅一起买了些情趣用品——这些东西,陈太忠的须弥戒里就有,可是眼见这二位兴致极高,他也不合适扫兴不是? 事实上,张沛林今天不是空手来的,他为陈太忠准备了一套好的方案,“太忠,我跟孙正平和王宏伟关系都不错,将来移动成立起来,打算先在素波和凤凰搞GPS卫星定位系统的试点,强制给出租车上,你们科委的产品,在短期内尽快完善一下。” “不是吧,”陈太忠有点吃惊,瞥一眼韦明河才皱着眉头发话了,“这个东西,警察局和交通局都想搞过,不过怕社会上有不良反应,就拖到现在了,而且……警察局还有撇开其他部门,单独挣这一块钱的打算。” “这也是在为移动发展用户不是?”张沛林笑着看他一眼,“我搞这个不是为了挣钱,甚至还可以适当贴补一点出来,相信警察局不会有意见吧?” “你肯出钱,那当然没问题了,”韦明河听得就笑,“张局真是好算盘,这么一来,刚成立的移动公司也算在这个方面打开局面了……三赢,不是,是四赢啊。” “老张,这一块你也得分我一点啊,”徐卫东听得坐不住了,“两个城市起码一万辆出租车吧?一辆车赚五百还五百万呢。” “咱俩的事儿,回头再说了,”张沛林笑着回答,徐卫东是他的老关系了,还是靠着徐总他才搭上韦明河的,“这一单是给凤凰科委准备的。” “不够意思啊,”徐总听得笑嘻嘻地指一指他,不过,也没人把这话当真,张沛林上去的话,你姓徐的活儿能少了吗? 陈太忠更是想得明白,这是老张和老徐一唱一和,要自己生受了这个人情,犹豫一下笑着点头,“还是有自己人好啊,这计划还没出来呢,单子倒是定下来了。” “嗐,太忠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张局长被“自己人”三个字说得心花怒放,连连笑着摇头,“小张……还不给陈主任满上?” “不用了,”陈太忠只当张馨是张沛林的情人,笑着摆手,“我自己来吧,怎么好劳动嫂子大驾?” 他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再跟张沛林见外,这家伙还得死缠着我不放,索性借着这一笔单子,把他算成自己人得了——求求你了,不要再老缠着我了。 韦明河和徐卫东就听得笑了起来,他俩中午就见了张沛林,知道这张馨人挺干净,是老张拿来公关的,不过,这女人美则美矣,遗憾的是天南的,离得太远了,韦主任和徐总对她兴趣不大——祸害良家不算什么事儿,可是祸害了不管,总是有点那啥,再说了,这件事的关键在太忠身上不是? “小张可不是嫂子,人家正经的良家,太忠你想哪儿去了?”徐卫东笑完才发话,“不过老话说得好,‘会玩的玩嫂子,不会玩的玩婊子’,小张对你印象不错啊。” 这话可是当着刘望男和张馨的面儿说出来的,刘大堂倒是见怪不怪了,张馨的脸刷地就红了,都赶得上斗牛士手里红布的颜色了。 “我说……”陈太忠说了俩字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我说”了,我才打算把张局你当作自己人,你就拿出这么一手来,太让人无语了…… 一时间,他居然想到了被那帕里逼上贼船的王启斌了,心里这份无奈真是无以言表,你们这群家伙,真是腐化堕落到一塌糊涂了。 你说要不答应吧,张沛林可是见识过自己的荒唐的,没准又有什么想法了。 既然是推不掉了,那就说点客气的吧,陈某人心里暗暗叹口气,笑着点点头,“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啊,那个啥……张总,以后小张的工作,还得你照顾了。” “啧,看你这话说的,”张沛林毫不介意地摆一摆手,他知道,陈主任这话就算是收下张馨了,“都是朋友,小张的能力也不错呢。” 你是在指床上的能力吗?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不过他这个表情落在别人眼里,那真的是有点霸道——生受了一个美女,居然连谢谢都不说。 酒席结束之后,一干人登时做鸟兽状散去,就留下了陈太忠伴着刘望男和张馨,徐卫东还笑着来了一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帮人就没个正经的干的,”陈太忠郁闷地叹一口气,看看低着头的张馨,又扭头看一看刘望男,“望男,这不是我花心,我要是不答应,这老张缠着我没完。” “这种事儿我见多了,比这更恶心的都有,”刘望男不动声色地回答,她本是文艺兵出身,又做了娱乐城的大堂经理,世间的丑恶真的见过不少,“你要不想碰她,找个地方让她住下就行了,张馨,知道怎么跟张局说吧?” 张馨的头微微地点了一点,心里也是说不出感觉——有点高兴,又隐隐有一点失落。 陈太忠刚要点头,却是猛地想起了替杨新刚背的那个黑锅,一时间就有点愤愤不平了,他当然不能去动白洁,但是这个张馨,凭什么让我再背黑锅?“你说得倒是不错,不过这么着的话,我不是太冤枉了吗?” “呵呵,就知道你是这种反应,”刘望男轻笑一声,伸手去揽张馨的胳膊,“好了,找个地方坐一坐吧,大家先聊一聊。” 望男这个大堂,还真是没白当,陈太忠明白,她这是怕羞到了张馨,先喝点酒什么的缓和一下气氛,然后……再那啥,“那我先给小雅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就当这是哥们儿为科委争取了一个大单,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好了!他努力尝试让自己显得高尚一点,不过,京城真是个勾人堕落的地方啊…… 第1678章 受排挤 事实上,陈太忠和刘望男对张馨都有一点好奇,女人标榜自己是良家妇女这很正常,但是既然是老实人,怎么就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呢? 就算出于种种原因,答应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一看刘望男的架势,就知道今晚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了,做为一个没有出过轨的女人,第一次出轨就是跟别人双飞——真的能接受吗? 陈太忠站在酒店外面大喇喇地打电话,刘望男却是知道他在意什么,少不得扯了张馨到一边去问,“你跟张沛林,到底是什么关系……你骗我无所谓,但是太忠不喜欢被人骗。” 她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是张馨还记得在港湾大酒店包间里的那次遭遇,当时眼前这个女人话不多,但是其他三个女孩都对她异常尊重,尤其是那个最活泼的小宁,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张口闭口“望男姐”叫个不停。 所以,纵然她羞涩万分,这个女人的问题却是她不得不回答的,“张局长是我的领导,我俩真的很清白,我非常感激他。” 你还感激他?刘望男觉得自己的脑瓜不是很够用了,抬头见陈太忠还在打电话,说不得冲她微微一笑,“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在单位被人欺负?” “是啊,”张馨长长地叹口气,眼睛就微微地有些红了,敢情她当年也是天南理工大的校花,眼高于顶的主儿,只是后来她老爹借钱炒股赔了个一干二净,差点就要去跳楼了。 这个时候她的老公出现了,他已经苦苦追求她一年了,只是她对他没什么感觉,“这三十万我帮你爸还了,只要你肯嫁给我,而且,你的分配我包了。” 那还是九二年的事情了,对普通人家来说,三十万绝对算得上一笔横财,要知道,那时候能开得起一辆七八万的夏利车就是体面人了,张馨知道他家的条件不错,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的老公真的很在乎她,也不管她学的是生物工程系,等她毕业后就把她弄进了电信机房——九五年的时候,电信局真的是炙手可热,汉显传呼机这夕阳产业都是两千多一个。 专业不对口,是吧?这没问题,她老公把她安排到机房,图的只是这里清净,而且进出的人少,把老婆放在这里不但清闲,而且也是珍惜之意,这里接触不到多少别的男人。 至于说婚后两年她老公开始流连风月场所、夜不归宿,也不是说她就没有魅力了,只是自家的风景太熟悉了,少了激情而已。 张馨一开始还想着学点什么,不能干挣钱,只是她的专业跟机房这一套实在风马牛不相及,别人碍于她夫家也不便说什么,久而久之她就过起了混日子的生活。 然而,夫家一倒台,她的苦日子就来了,要说她的长相那真是没什么挑剔的,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一米七的身高,有少妇的珠圆玉润,却又没到了丰满的地步,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吸引人的年纪。 还是因为专业不对口,有那往日嫉妒她的女人开始说闲话,说机房里养着闲人,男人却是琢磨怎么能从她身上揩点油,从专工到班长再到机房主任,打她主意的男人有两位数,有那狠的直接拿将她调出机房,打发到三产或者柜台上来威胁。 张馨实在有点招架不过来了,想要辞职下海吧,坐了几年机房之后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而且因为丈夫和公公出事,家里那点积蓄也花了个七七八八,再经受不起损失了。 到最后她也没什么选择了,正琢磨着就算傍也得傍个最大个儿的不是?正好这个时候张沛林来检查机房的消防安全工作,而她正好当班。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全跟刘望男说,不过,以刘大堂的见识和头脑,也无需她说清楚,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左右不过是那几种可能。 不过刘望男可不是偏听偏信的主儿,看她一眼之后,摸出了手机,随手拨一个电话,“老唐,你不是在素波电信熟人多吗?帮我打听个人……” 换个别人,刘大堂是当面做不出这种事的,这有点太欺负人了,不过,张馨跟陈太忠的仅有的两次接触她都在场,自是知道太忠应承下来此事,多少有点不得已。 小张美则美矣,但是天底下的美女并不少,刘望男相信陈太忠在短期内并不会很看重这女人,所以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帮他把一把关,也省得将来知道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而郁闷。 必须指出的是,她这么做完全不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只是想为那个男人排除些麻烦,这世界她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喜怒和哀乐。 可是这行为看在张馨眼里,这就是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实在想不通,自己都已经送到对方嘴上了,也解释了部分情况,对方还不肯罢休,一定打探出自己的底细才肯干休——难道说,这才是大人物该有的做派吗? 你自己生活那么糜烂,反倒是对我要求这么高?想到这个,她心里有点愤愤不平,不过她也没怎么太生气,因为北京之行的一系列遭遇,已经让她思想麻木了,生不出太多的惊奇了。 以前她从未接触过这种圈子,老公看得她又死,就是家和单位两点一线,直到切身地接触了这些人,听说了这些事,才知道在这个层次里,交易是可以如此赤裸的,廉耻也是如此无足轻重的——遗憾的是,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总算还好,相较韦明河和徐卫东,她更愿意接受陈太忠一点,所以眼下的结果也能让她比较满意,陈主任在天南绝对是横着走的人,有这样的人罩着,她的生存环境会好很多。 而且,韦明河和徐卫东对他的刻意迎奉,也被张馨看在了眼里,心说来之前张局还说这两人有多么厉害多么有能耐,可是眼下看起来,陈太忠的派头,简直比这两位还大——她被留下来就是明证。 这个事实,也从侧面证实了张局长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我能保你个科长,但是你跟小陈混好了,他能保你个局长! 也不知道,我将来能不能混进他的那些女人的圈子里,想着想着,她的思维居然有一点点混乱了,他的女人里,可是有省台著名的主持人田甜呢。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刘望男走过来拍一拍她的肩头,“呵呵,你以前的作风很正派的嘛,好了,太忠问起来,我会帮你说话的。” 张馨听到这话,原有的一点点芥蒂登时消失不见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个女人认可我了,我的处境就会好很多了,“谢谢刘姐,您的朋友很多啊。” 刘望男笑一笑,也不做解释,事实上她找的这个老唐不过是个电信器材供应商,全省到处跑,也算是幻梦城的常客,有一次在凤凰的某宾馆嫖娼被抓,由于天晚了找不到现金,又不好意思给电信的人打电话,最后求救电话打到了幻梦城,刘大堂知道这人的底细,心说人家好歹是常客,有了难咱不能不帮。 这钱是刘大堂亲自送过去的,那边派出所的警察见来的是美女,就多嘴问了一句,等听说是幻梦城的刘望男,根本都不想收钱,“人你领走就得了,我们不知道他跟刘经理你认识。” 刘望男才不肯答应——她知道这算是断人财路呢,于是放下钱转身就走了,老唐在一边看得就傻眼了,这幻梦城的大堂这么牛逼啊? 老唐也是久走江湖的,知道警察们会对什么样的人客气,刘大堂若是不出这笔钱领他走了,那就是在凤凰玩得极好的大能了!然而,刘大堂宁可借钱出来都不保人,那就不仅仅是玩得好了——人家根本不愿意为这点小钱落一个人情。 傻逼和牛逼只有一线之隔,老唐自然知道刘望男是真的牛逼,人家不在乎这点钱,也不怕他不还钱,于是就执意讨好起来她了。 张馨这种事,还真就合适老唐这种人去打听,反倒是从官方渠道打听,会有诸多的不便,这不,时间不长就打听出来了? 事实上,时间说不长也不短了,十分钟总是有了,刘望男跟张馨聊两句之后,侧头看看陈太忠,“小雅跟他说什么呢,说这么长时间?” “刘姐……”张馨怯生生地开口了,见她转头看过来,又是一阵脸红,等了好一阵才轻声问一句,“这个小雅……等一会儿还有别的人?” “会有别的女人,但是不会有别的男人了,”刘望男白她一眼,轻声解释一句,她知道很多良家妇女的心态,可以出轨但坚决抵制淫乱,所以这解释也算有针对性的。 当然,若是有人认为她是在打预防针的话,那也很正常,因为下一刻她又补充了一句,“太忠霸道得很,容不得自己的女人跟别人胡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还能后悔吗?张馨听得心里就是一声苦笑,不过她发现刘姐这人其实不难说话,少不得又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陈主任不是蒙艺的人吗?可是现在……” 这句话真的是她早就想问的,当然,眼下这种气氛下问出来,多少也有点转移话题的意思,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像一件商品了。 第1679章 吃掉 刘望男知道张馨想问什么,蒙书记走了,陈主任还敢这么折腾,不怕出事儿吗?说不得笑一笑,“太忠认识蒙书记之前,也很厉害的……太忠,你跟小雅聊什么呢,聊这么长时间?” 陈太忠一边冲她俩走来,一边苦笑着摇头,“哪儿啊,有个家伙喝多了,非要扯着我聊两句,真是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他说了点什么。” 他给马小雅刚打完电话,邵国立的电话就进来了,听得出来,老邵已经喝得二麻二麻的了,没头没脑地抱怨几句之后,就说起了他即将的巴黎之行。 这个消息,是邵总从孙姐那里得到的,陈太忠只当这家伙嫌自己没叫他一起去,却不成想邵国立压根儿没提这话茬,而是极力劝说他跟自己去香港玩,还说看上一小妞,答应捧人家做今年的香港小姐了——“美女可是不比欧洲的少。” 陈太忠哭笑不得地解释了好几遍,说自己去那里是搞招商引资的,然而邵国立根本不相信,念叨几遍之后居然跟他说起大使馆被炸的事情了,“这时候你去欧洲凑什么热闹?” 大使馆不被炸我还不去呢,陈太忠心里叹口气,又应付他几句,见他还是夹缠不清,说不得找个借口挂了电话,不过,电话挂断之后,他隐隐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见他兴致不高,刘望男心里就嘀咕上了,难道是马小雅受不了他的滥情吗?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小马能跟她一起服侍他,那多半是因为自己是太忠的老相好了,但是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搭上陈某人的话,马主播能高兴了才怪。 “走,打个车去华意吧,”出乎她的意料,陈太忠完全搞定了马小雅——事实上,早在实拍陈某人和伊丽莎白的“战争片”的时候,马主播就接受了此人的荒唐,当时若不是法国保镖极力反对,客串的摄影师在那时候就参战了。 而且,陈太忠也比较在意马小雅的感受,在电话里已经解释清楚了今天的事情,强调了自己不得已,又强调了不想贸贸然领这女人去她的别墅,马主播很大度地表示,“你想怎么荒唐我不管,但是得算上我一个……不过,我可能会晚一点去。” 那就只能去华意宾馆了,那里是何院长给陈太忠安排的房间,这两天一直给他留着呢,说穿了就是在这里安全。 张馨跟着他俩,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四下看,动作僵硬地走进了宾馆,刘望男发现了她的紧张,说不得笑着推她一把,“这两天你跟张沛林不也住在一起?你就当咱们三个一人一个房间,不就完了?” “嗯,”张馨红着脸点点头,陈太忠在前面听得就有点奇怪,这俩张确实是分开住的吗?说不得一进房间就发话了,“你跟老张真的没什么吧?” 这一刻,张馨真的有点无地自容了,居然生出了摔门而出的冲动,当然,这也仅仅是冲动,她还没这个胆子。 “太忠,温柔一点嘛,”刘望男一边将门反锁,一边笑着回答,“我找人打听过了,小张在单位口碑很好呢,现在是被人欺负得受不了啦。” “哦,”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以他现在的思考能力,当然在瞬间就想清楚了因果,心里禁不住暗暗感慨,还是望男懂事,连我忌讳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脱去身上的西服,又换了鞋子,想到张馨是比较干净的,心情一时大好,一伸手主动将她揽到了怀里,轻笑一声,“好了,别那么拘束,你现在后悔都来得及。” 张馨低着头,斜眼看到刘望男在给陈太忠挂衣服,心里暗叹一声,这男人还真的是有做派,于是轻轻地摇一摇头,也低下身子换拖鞋,下一刻,她只觉得腰一紧,已经被陈某人搂着跌坐到了沙发里,嘴也被一张大嘴吻了上去。 一开始她的舌头还有些僵硬,不过慢慢地,她也有了反应,同他激烈地拥吻了起来,感受到臀部有异物慢慢地变得强壮了起来,一时间有点害怕,又有点自豪:看来我对他也是有吸引力的…… 不知道吻了多长时间,刘望男的声音响起,“你俩先玩,我去洗澡,”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禁不住有些咋舌:敢情就在套间的外间,刘姐就已经脱得只剩下一套情趣内衣了,雪青色的蕾丝文胸和内裤,根本遮挡不住那紧要的三处,若隐若现煞是撩人。 真是大方啊,她正感慨呢,却猛地感觉到一只火热的大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轻车熟路地袭上了自己的前胸,另一只手也伸进了自己的裙内,一时有点紧张,轻轻地一夹自己的双腿,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不要……不要,这么急。” “到床上去吧,”陈太忠笑一声,伸手抱起了她,一米七的个头五十公斤左右的重量,在他手里直若无物一般,脚步轻快地进了里间。 凭良心说,张馨算是陈某人接触了这么多的女人中上床最快的之一,除了张梅怕是连任娇都要逊色一点,不过陈太忠已经习惯了这种荒唐,心说又不是处女了,既然有需求,大家直接真刀实枪地相见就好了。 张馨的皮肤很好,不像其他人一般是黄色或者白皙的,而是白中隐隐地透着粉红,这一点陈太忠早就发现了,当他为她褪去最后一件衣物时,才发现她的身材真的是太棒了。 她的骨骼并不大,但是身上没有一丝骨感,处处显示着少妇的圆润,却是又不显丰腴,尤其是胸前乳房并不是很大,两条腿不但圆润修长,而且两腿紧并的时候,腿间任意一处都紧紧地闭合着,没有一点缝隙。 直到她很湿润的时候,陈太忠才伏在她的身上,缓缓地分开她的双腿,张馨犹豫一下,探手去引导小太忠,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双眼紧紧地闭着,脸上红得似乎要滴血了。 触碰到那昂扬巨棒的时候,她明显地吃了一惊,“哦,这么厉害,陈主任……你轻点好吗?” “不要叫我主任,叫我太忠,要不然我会有一种不和谐感,”陈太忠轻笑一声,腰部缓缓地发力,下一刻轻声嘀咕一句,“哦,这么靠上啊……” 等刘望男洗了澡出来之后,发现两人激战正酣,不过太忠是骑在她身上,身下的那位双腿并拢,倒也是个不常用的姿势。 见到张馨紧紧地闭着双眼咬着嘴唇,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努力使自己不叫出声,并拢的脚尖也绷得笔直,刘大堂禁不住轻笑一声,“好了,有了快感就大声喊吧……” 一番激情之后,陈太忠兀自不忘记夸张馨一句,“真的是柔若无骨,尤其她比较靠上,那个姿势很紧很舒服。”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马小雅来了,张馨躲进了被子里,却被刘望男把被子一掀,轻笑一声发话了,“小雅,让你看看人家这身材。” 马主播看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唉,太忠……你,你怎么就能找到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美女呢?” 张馨的脸再次变得通红,陈太忠赤身裸体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你也不差啊,中视的主播,不该这么没自信吧?” 这个是中视的主播!张馨的眼睛是闭着的,可是耳朵闭不住不是?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惊讶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刚才耗费了不少的体力,更是因为她已经彻底麻木了…… 事实上,说是麻木,也不尽然,第二天她回自己住宿的宾馆拿东西,见到张沛林的时候还禁不住有点脸红,张局长见状,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禁不住有点微微地泛酸。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说什么也白搭了,说不得他笑着嘱咐一句,“好好玩,玩得开心一点……太忠说什么时候走了没有?” “是大后天,”张馨回答一句,逃也似的走了,直到走出很远,才回头看一眼张沛林,红着脸说了一句,“张局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这是跟我要那个科长呢,张沛林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奇怪,小张什么时候也会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了? 当然,这俩张并不知道,陈太忠吃是吃掉了张馨,却是没把在北京的三个住处暴露出来,黄汉祥借住和唐亦萱要装修的两栋别墅不方便暴露,但是马小雅的别墅也不接待这个女人,说明马主播在明白事情过程之后,暂时没接纳这种野路子的兴趣。 去巴黎的前一天中午,孙姐做东,替陈太忠引见了她的朋友,那是两男三女,其中两个是商人一个是记者还有一个翻译,剩下的一个小女孩估计是谁家的孩子,不怎么说话,但是一说话挺呛人的——似乎也是情商不足的那种。 第1680章 筹备 搁在以前,陈太忠或者会对这个叫花自香的女孩有点怨念,只是现在他的境界高了,基本就无视了,心说你不招惹我我也就懒得招惹你——人不求人一般高。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奇怪,仔细想一想,这有名的人物里面,没有姓花的吧,少不得在酒席结束的时候,悄悄地扯住了孙姐,“那到底是谁家孩子啊?” “人家用的是假名字,你不要再问了,”孙姐笑着回答他,不过她的笑容搁在那张脸上,看起来真的更惨不忍睹了,“别说是你了,我都躲着这丫头走。” “我也躲,”陈太忠头也不抬地回这么一句,心说这花自香比孙姐你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偏偏自我感觉那么好,我吃撑着了去挨着她走? 不过,这孙姐是建国时大将的后人,那么这花自香这么牛,十有八九是跟……元帅有关了? 心里有了这份存疑,陈太忠就想得到个答案,仔细一琢磨,自己来北京这么久了还没去看过黄汉祥,说不得打个电话过去,“黄二伯,我陈太忠啊,明天去法国了,你有什么要我捎的东西没有?” “东西啊,那倒是没什么,捎点松露回来就行了,最近喜欢吃那个,”黄汉祥的回答,一点都不见外,“法国的黑松露不错,你要是能搞到点意大利的白松露就更好了。” 你有要求,那就是好事!陈太忠不是很清楚法国黑松露的价钱,他只知道那是一种菌类植物,埃布尔曾经用什么汤招待过他,里面有那玩意儿——至于说味道嘛,有点怪怪的。 当时埃布尔只是说这东西比较贵,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帝拿破仑·波拿巴非常喜欢吃,据说有壮阳作用,还因此生了儿子,松露的身价也因此而大涨,当时陈太忠想的是,这大概就是杨贵妃与荔枝和周总理跟茅台的关系类似吧。 “那成,”陈太忠倒也没打问这价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晚上有空没有,我找您去坐一坐?” “下午吧,”黄汉祥笑着回答他,“晚上有应酬了……哦,对了,你来你别墅找我就行了,正好我把钥匙给你,这儿我不住了。” “你住着吧,要不送你得了,”陈太忠知道老黄肯收自己的东西,倒也不介意将手里这玩意儿送出去,“反正也没几个钱,回头我找人给你过了户。” “切,我还占你这点儿便宜?”黄汉祥不屑地哼一声,挂了电话,当然,这世道没人嫌钱多,不过对黄总而言,这里玩一玩可以,但是警卫级别太差了,而且他当初不管不顾地占了这里,说的就是借用,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挂了电话,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我既然要去,那就带着张沛林得了——反正是我的房子嘛,正好顺便敲定这件事。 可是仔细想一想,又有点不妥,老黄都说了不愿意提前见老张,再说了,我还没跟张馨亲热够呢,早早地定了丫的心思,这岂不是不能再从张局长那儿得到好处了吗? 这一刻,他的思维就有点接近于南宫毛毛这帮人了,事儿我给你办,但是能时不时地压榨一点好处出来,岂不是也很好——要不说这年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事实上,陈太忠对张馨的肉体也是比较迷恋的,那女人浑身上下长得实在太匀称了,尤其是那皮肤,嫩得似乎一掐就能出来水一般。 而且那粉嫩的肌肤能很轻易地变色,在床上那啥的时候,他很轻易地就能发现她进入了什么样的状况,高潮时那种粉中带紫的反应,没几个人是这样的。 当你那啥的时候,看着身下的佳人一次又一次地粉中带紫,从视觉上带给男人的那种满足感,一般人根本想像不出来。 那就带张馨去吧,陈太忠拿定主意了,老黄也是年轻时代过来的,肯定不会在意,至于说张馨会不会守口如瓶——有胆子她就泄露出去嘛。 做出这种决定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张局长会派上张馨来公关,在体制内混就应该是这样,只要我能管得住你,能提拔你,就不怕你乱跳腾。 至于说老张为什么没有吃掉小张,那十有八九也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瓜田李下要避个嫌疑,也省得小张万一欲求不满,吵吵起来影响了大局。 反正张馨现在怎么都不敢乱折腾了,否则的话,得罪的可不止是张沛林,还有他陈某人呢——拿女下属公关,确实是一招妙棋啊。 果然,张馨听说他要带自己去一处地方,根本没有拒绝的胆子,然而,想到某些传言,她的心禁不住又是怦怦乱跳,他应该不会再把我送出去了吧?要真是那样,这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唉,希望传言属实,陈主任的女人不容别人沾手。 她这可是有点自高身份了,在陈某人眼里,她还算不上他的女人,不过,他的话还是起了对她宽心的作用,“去了那个地方,不要乱说话,明白不?” 张馨点点头,心里又开始纳闷,同时隐隐也有一点兴奋——能让陈主任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话的人,会是怎样一种地位啊? 陈太忠打车来到别墅门口,正好看到一辆奔驰商务车刚刚离开,敲门进去之后,看到黄汉祥正坐在二楼跟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喝茶聊天。 “来了?”黄汉祥见状,冲他招一招手,“上来吧,都不是外人。” “刚才那辆奔驰车……”既然不是外人,陈太忠自然不见外了,一边拾阶而上一边发问,“是从咱这儿出去的?” “那是把我的换洗衣服拿回去,”黄汉祥笑着解释,“在你这儿,我留下的东西都不止十万了了,你总不能连我的衣服都要吧……就算要了,你也穿不上不是?” “我能拿回去给我老爹穿啊,”陈太忠笑着接话,走到茶几边上坐下,“黄二伯你可真小气。” “你这叫人心没尽,”黄汉祥笑着指一指他,转头跟那二位发话了,“这小子催着我搬走,居然还惦记着我的衣服……你可是有这么大的别墅呢,真是为富不仁啊。” 总之,一些玩笑话说完,陈太忠说起自己去法国,顺便搭了几个伴儿,黄汉祥笑一声,抬手一指张馨,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谁啊,小陈你不给介绍一下?” “省邮电管理局的张馨,”陈太忠直接就胡说了一句,心说老黄居然会问她,那我可得看好了,不能让你乱打主意,不过,这个问题,也正应了他带她来的目的,“呵呵,她跟我关系很好……是跟张沛林一起来的。” “张……张沛林?”黄汉祥歪着脑袋想一下,好久才点点头,“哦,是他啊,这个小张,别是你跟老张敲诈来的吧?” 这话真的是一针见血,可见黄总的脑瓜绝对是不含糊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猜测,他能直接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出来,那也是跟小陈真的不见外了。 “哪儿啊,我俩情投意合,跟张局长无关,”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继续胡说八道,“不过张局长现在真的有点着急,想尽快把事情敲定了。” “别跟我说这个,我这儿早定了,其他的让他自己去打点,”黄汉祥最是腻歪说这种事,说不得摆一摆手,不过,他都认为黄家直接操作的事情,张沛林还需要在其他人面前走个过场,可见这官场里,真的是大意不得。 又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又试图把话转移到自己要出国的事情,谁想黄汉祥似乎对这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扯了两句之后,又斜眼看一眼张馨,若无其事地吩咐一句,“小荆那孩子不错,你让着点儿她。” 这就是他在表示不满了,老黄年轻的时候没准也荒唐过,但是人家待见荆紫菱,而且他老爹也待见,说两句也正常吧? “这不是不方便带张局来吗?”陈太忠听得就笑,随口回答,“您可是说了不让我随便带人……所以带个管理局的人来,也就是想着方便的时候暗示一下。” 要说起急智来,他只会比别人强,不会比任何人差,既然听出老黄的不满了,他这话就算是个婉转的解释,虽然撇清的力度不大,不过这并不重要,老黄硬要认为他和张馨有什么,他这也算是说了:这是张沛林上杆子巴结我,我有什么办法? “哎呀你这家伙,”黄汉祥被他这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回头看看自己那两位老友,笑着发话了,“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你说一句,他能顶十句回来。” 他当然听得出这话里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含义,事实上他也就是不想那小紫菱被这小家伙欺负了,既然没有这事儿,他操哪门子的闲心?谁还没年轻过? “我这是尊重您啊,”陈太忠一脸的悻悻之色,惹得那俩老人也笑了起来。 “好了,等你回来,事儿就差不多了,你带着他来吧,”黄汉祥白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居然缓和了很多。 第1681章 巴黎(上) 看着黄汉祥跟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张馨好久都没缓过神来,她真不敢相信,陈主任能手眼通天到这个地步,等了好久才轻声发话,“这是咱天南的那个黄……黄老?” “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年轻的副主任心里是要多满足有多满足了,“黄老的二儿子,唉,回头还得给他整套别墅住。” 黄老是什么地位,就算张馨消息再闭塞,也清楚得很,一时间就傻了,这两天她跟着刘望男和马小雅厮混在一起,虽然已经习惯了那份荒唐,却也只知道陈太忠人面广——没办法,几个人接触的时间不长,大多数时候都是忙着恣情纵欲了。 等她回过神来,见陈太忠站在二楼一个门口的拐角冲她招手,就觉得脸有点热,迟疑地站起身子,“这个……现在是大白天啊,太忠,那个,万一黄二伯回来呢?” “你想什么呢?”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我是说把床上这些用品都撤了,你看这衣柜里不是摆着这么多新的吗?换上就完了。” 张馨的脸越发地热了,她推开几个房门看一看,有点傻眼了,“这东西太多了,我一个人换不过来,你能搭把手吗?” “我去叫小区的家政服务,到时候你帮忙看着就行了,”陈太忠转身往外走,“对了,这个地方你不要跟张沛林说,听见没有?” 张馨连连点头,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这次总算没有跟错人,终于要苦尽甘来了啊。 当天晚上,这别墅里的荒唐,自是不用提了。 第二天,陈太忠赶赴飞机场,将钥匙留给了刘望男,让她俩帮着再把房间清理一下,然后郑重地许诺:回头带她们去欧洲美国玩一玩,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 韦明河已经到了机场,身边跟着两个拖着包的帮闲,不过那俩帮闲身体虽然不高却极为壮实,显然还兼着保镖这类的工作。 只是,当他看到陈太忠跟花自香那帮人好像也很惯熟的时候,脸色就微微地变了一变,寻个机会悄悄地发问了,“我说……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没啥,一块儿去的,”陈太忠笑着答他,“是那个孙姐介绍的,对了,那个小女孩是谁家孩子,你知道吗?” “跟我说说他们的工作,”韦明河不动声色地回答,当他听到几个人的职业之后,犹豫一下,说话的声音越发地低了,“去了巴黎,咱们跟他们分开。” 嗯?陈太忠一听不是那么回事,再想一想那天邵国立想拉着自己去香港泡妞,脑瓜一转,心里就隐隐明白了,说不得侧过身子遮挡住别人的视线,悄悄地发问了,“是……那种人?” “嗯,”韦明河知道他在问什么,心说这太忠的见识也真不错了,小小的地级市的官员,还知道对情治机关过敏,于是笑着点点头,“哥哥,您真是大能啊,居然……唉。” 知道自己居然会替国安打掩护,陈太忠这心里真是怪怪的说不出个滋味,一时间也没了说话的兴趣,上了飞机之后,专心地打起坐来。 倒是韦明河不是很在乎,见他一直不吭声,笑着在他耳边嘀咕一句,“其实也没啥,他们管不着咱们,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离他们远一点是正经,谁也不喜欢麻烦不是?” 陈太忠点点头,却是没有回答,心说欧洲这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国内反应激烈一点也是正常的,不过这孙姐……也真是的。 倒是老邵这人能交一交,他打电话肯定是觉出点什么了,又不合适明说,就胡搅蛮缠了半天,虽然是酒后话多,这番心意哥们儿还是要领的。 那么,没准老黄也是凭着经验,猜到这种可能了,才拼命把话题岔开?想到这个,陈太忠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按说老黄家应该不在乎国安或者总参这种事情的吧? 没准是老黄也不想多事!反正万一出事的话,他捞我出来总是没问题的吧?他就这么一边打坐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巴黎到了。 陈太忠若是没注意的话,还观察不到什么,这一注意就发现了,花自香那帮人就紧紧地跟在自己和韦明河后面,不过下一刻他就乐了,前面验看护照的警察,居然是他动手打过的那个胖子,你说世界这么大,咱俩怎么就这么有缘呢? 胖子本来是在低头验看护照的,见到护照上的方块字,脸就微微沉了一下,抬头看向陈太忠,才待说什么,猛地瞳仁就是一缩,“哼,你这护照……” “你尽管胡说八道,”陈太忠脸一沉,伸手指向他,“我不介意再打你一次,你确定要试一试吗?” 戴高乐机场人流量很大,非常大,但是再大胖警察也记得眼前这位,虽然事过两年了,但不管是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被人毒打一顿,怕是也要记忆犹新的吧?尤其这人还不是白种人,是黄皮猴子。 想到这个,他一时觉得腰部又隐隐作痛,仔细看一下护照没什么问题,沉着脸将护照还给陈太忠,速度竟然是奇快——上次这家伙只呆了四个小时就出去了,还是大使馆来人接的,显然是背景深厚的家伙,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陈太忠说的是法语,韦明河听不懂,不过显然,韦主任发现了,太忠跟这警察似乎是素识——而且应该是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拜陈太忠所赐,韦明河过关也过得很快,跟在他们后面的那帮人护照一交上去,胖警察就琢磨起来了,“记者?” “我们是一起的,”说话的是那个男记者,他不动声色地一指陈太忠,胖警察抬起眼睛看看他,又看一看前面陈太忠的背影,哼一声将护照递还。 陈太忠其实挺注意身后这帮人的反应,见自己还果真被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心里苦笑一声,哥们儿这是又为你们做贡献了,也不知道有奖状可拿没有? 他正琢磨呢,韦明河拽住他发问了,“我说太忠,你跟那个警察认识?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什么?” “好像是陈主任打过这个警察一顿,”跟上来的男记者笑着接话了,韦主任听得愕然地张开了嘴巴,好半天才竖起个大拇指,“你牛,你大牛……喂,跟我说道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是在中国打的还是在法国打的?” “就是在机场里打的,”陈太忠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讲述了起来,那件事至今他都认为自己做得没什么错,又没什么严重后果,当然不怕吹嘘一下。 等他这一通因果说完,那一帮人也都过了关,大家见他俩说得热闹,少不得要在跟前凑着听一听,那记者听完之后笑一笑,四下扫视一眼,低声发话,“这次还多亏了陈主任呢,这个戴高乐机场忒不是玩意儿,最爱刁难中国人了。” 韦明河却是不管那么多,拍着陈太忠的肩膀笑了起来,“太忠,这辈子能像你这么嚣张一把,那可真的值了,服了,我真的服你了!” “你四位有车接没有?”男记者发话了,算是很正式的邀请了,“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有车,”陈太忠和韦明河异口同声地回答,“不劳诸位了,嗯……保持电话联系啊,”一边说,他们四个转身就向外走。 看着这几位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小女孩儿花自香不高兴了,“这些人怎么这样啊,他们有车就不能一起走了?” 男记者就只能苦笑了,事实上,他非常明白陈太忠和韦明河的身份,心说人家有这份做派是正常的,他原本想着是靠着这几个人在巴黎晃一圈,然后再做什么别的事情。 当时知道这两位身份的时候,他还心说别耽误了正经事呢,等见到陈太忠的做派,又了解了这家伙在巴黎都敢这么蛮横,心里登时就生出了点招揽之意——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有些事情是操作起来也就多了点保险不是? 不过,见对方就那么转身走了,他就明白了,人家这十有八九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禁不住感叹不已:这两个人要真的是普通的公务员那该多好?那就可以通过一些渠道,要求他俩配合我了。 然而,这个想法也不现实,若是这俩人真的是普通公务员的话,要来又有何用呢?他心里无奈地叹口气,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回头看一眼花自香,“小花,咱们走吧?” 陈太忠和韦明河四个人走出机场,来回扫两眼,终于看到了举着牌子的伊丽莎白,不得不承认,虽然巴黎美女模特极多,伊丽莎白站在那里也是颇为引人注目的,更何况她举着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三个汉字——陈太忠! 她的身边,还站着几个黄皮肤的中国人,这就是韦家在巴黎的朋友了,也举着牌子“接韦明河”,不过,看起来总是没有美女那么养眼。 第1682章 巴黎(下) 韦明河虽然是跟着陈太忠来玩的,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尊严,虽然陈主任表示了,巴黎这边他全部都能搞定,但是韦主任一点都不想让他小看自己。 这种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并且在生活中逐步茁壮成长起来,虽然两人性情相投处得也不错,可是对来他来说,有的时候,面子必须是要撑一下的。 这些都是两人事先交流过的,倒也无妨,陈太忠上了伊丽莎白新买的雷诺车,韦明河却是上了接他人所带的法拉利车——连车都要别一别苗头,可见这世界上值得计较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事实上,这也未必就是韦明河想炫耀,更可能的是接他的人想撑面子,不过陈某人对这个根本不介意,他才上了车,伊丽莎白就扑到他怀里,热情地拥吻了起来。 这一吻足足有两分钟,直到陈太忠感觉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才轻笑一声分开了,“好了,伊莎,我不是来看你了吗?” “可是你还要走的,”伊丽莎白抬一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抬手打着了车,“你要是能不走,那就太好了。” 跟着前面的法拉利和雪铁龙,雷诺车缓缓地走着,两人胡乱地聊着,陈太忠能感觉到,伊莎的情绪实在有点太过激动了。 不多时,车停在一个宾馆附近,陈太忠下去转一圈,算是认识了韦明河住的地方,转身就要离开,不防韦主任一把拽住了他,“你去哪儿?伊丽莎白给你订房间了?” “哈哈,我在巴黎租的有私宅呢,”陈主任哈哈一笑,走出房间,韦主任愣了一愣,飞快地跟着冲了出去,“靠,你小子太过分了,我要去看看!” 他身后两个帮闲也要跟上去,不成想韦明河一摆手,“你俩在屋里呆着吧,跟太忠在一起,我还能吃了亏不成?” 伊丽莎白知道陈太忠要来消息之后,就从贝拉那里拿到了房间钥匙,三个人走进那个四居室,左右看一看,才发现这四个房间里有三个房间住着人,只不过眼下是巴黎时间下午两点,屋里的人都不在。 “贝拉和葛瑞丝最近在忙展示会,”伊丽莎白笑着解释,又指一指一个摆了一张大床的房间,“这儿是她俩住的地方,那两间被她俩租出去了。” 呀哈,陈太忠听得就是撇撇嘴,“我说她俩也太财迷了吧?四居室多好的生活啊,为什么要租出去呢?” “巴黎的生活压力很大啊,”伊丽莎白叹口气,“模特不过是吃青春饭的,她们在没有成为名模之前,只能这样将就自己了。” “那两个人挤一个房间也太……”陈太忠还待继续说什么,看到一个房间里居然是摆了两张上下床,登时住口了。 “她俩住在一起,方便互相监督嘛,”伊丽莎白冲他调皮地眨一眨眼,下一刻咯咯地笑了起来。 贝拉和葛瑞丝本来就是英国老乡,又同时跟陈太忠有很深的关系,小贝拉靠着清纯的脸蛋,现在已经开始走红了,葛瑞丝要差一点,于是就琢磨着过精细日子,又由于她大贝拉三岁,两人就过起了这种日子。 至于互相监督,那纯粹是玩笑,她俩早就订好规矩了,这屋里不许来男人,在这里租住的其他五个模特就算有男友,想那啥也要出去另找地方。 这个规矩实在是情理之中,一间房子住了七个模特,真要有男人住进来的话,久而久之会乱成什么样子,那根本不需要说的,恐怕到时候就算贝拉和葛瑞丝能忍,房东也不会忍。 “我住进来不要紧吧?”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这好歹算是我租的房子,我要不能住,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你例外,可是声音要小一点,”伊丽莎白听得又笑了起来,敢情,这屋里七个住户为了他要来,还专门争执过一番,不过,能住到这里的,都是跟葛瑞丝和贝拉关系不错的,商量一下就得出这么个结果,有个模特不能忍,却是这几天正好跟上了一个富豪,打算短期内住到男友的房子那边去。 韦明河搞清楚他俩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之后,这心里的不平衡大了去啦,“太忠,你可不能这样啊,三飞不说,还有四个美女听墙角,走走走……现在就看她们排练去。” 排练完了,就是演出了,韦明河眼光倒是不低,看上五个美女四个就是极红的,其中三个都有主了,没主儿的那位跟贝拉不太对付,葛瑞丝上前小声交涉一阵,回来告诉陈太忠。 陈太忠听得就哈哈大笑了起来,韦明河迷迷糊糊地发问,得到的回答却是,“人家说了,一晚上三千欧元,要是你能满足了她,就能有第二晚上,要不然就涨成五千了,你自己掂量掂量行不行吧。” “我靠,这不是欺负人吗?”韦主任听得怒火中烧,撸胳膊挽袖子的,“她越牛,那就越是她了,有没有第二个晚上,那得看我的心情呢……今晚你三飞,我双飞,哼!” “一晚上两万多,确实不算便宜的,”陈太忠笑得前仰后合的,“我看好你啊,别给中国爷们儿丢人,这可是美国人!” “好像你泡贝拉和葛瑞丝不花钱似的,房子都给人家租了,”韦明河白他一眼,不过下一刻又犹豫一下,“要不这样,你问问伊丽莎白……这儿有地方卖伟哥的吗?” “哈哈,”陈太忠笑得越发地大声了,这是因为他想起了韦主任的绰号,韦明河见他笑得要抽筋了,禁不住狠狠地给他一拳,“我说你有完没完了?” 当天晚上,陈某人的一番胡天胡帝那也不用多说了,三女都是久旷之身,折腾了差不多整整一个通宵,不过令人好笑的是,当早上十点,屋里的人先后起来之后,折腾的这几位精神百倍,倒是另外四个女模特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好在最近大家在忙这个展示会,上午不需要训练,要不然模特的生活也是很辛苦的。 拾掇拾掇,差不多就十一点了,埃布尔今天要给陈太忠设宴接风,陈太忠也不管招摇不招摇,直接带了三女前去赴宴。 韦明河也接到了通知前往,埃布尔先生接风是一方面,同时也联系一些服装品牌的供货商,大家要好好合计,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挑点单子。 相较陈主任的精神百倍,韦主任就要差很多了,面色有些微微的发白,不过昨天晚上跟他一起去宾馆的俩模特倒也跟了过来,看起来这战果还算不错。 事实上,韦明河这次就是玩来了,至于什么招商引资引进项目之类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不过,既然是打着这个幌子,公务出差来了,怎么也得应付一下场面不是?也省得回去以后,别人一问啥都不知道,那难免有点跌份儿。 埃布尔见这两位的荒唐样儿,倒也没表示出什么意外来,不过心里也禁不住暗暗嘀咕,心说这俩家伙是来谈项目的,还是泡妞的呢? 撇开别的不提,埃布尔很感激陈太忠及时地给他打电话,北约炸了大使馆的时候,正是法国凌晨左右,这消息传出来又得有一段时间,所以他算是知道得相当早的,就避免了相当的损失,而尼克就惨了,睡得呼呼的,一觉起来,汇市那边已经乱作一锅粥了。 所以,他联系了几个品牌商,那边倒也松口了,有愿意考虑代工的,也有愿意谈中华区代理的,不过不全是法国的牌子,具体详情,那就要再谈了。 陈太忠听得连连点头,不过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琢磨一下,提出了一个问题,“埃布尔,你知道哪里能买到黑松露和白松露吗?国内有朋友想让我带一点回去。” “哎呀,这个节令的黑色松露不是很好,夏季松露味道淡一点,”埃布尔笑着摇摇头,“至于说白松露……嗯,你要的数量多的话,那得从意大利联系。” 嗯,哥们儿知道意大利才产白色松露,北约的指挥中心也在那不勒斯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犹豫着看一眼伊丽莎白,“伊莎,你去意大利应该很方便吧?明天帮我去跑一趟?” “为什么是我呢?”伊丽莎白恨不得一整天黏在他身上,听到这话当然不是很高兴,嘟着嘴看他一眼,“要是你肯去的话,那我就跟你一起去。” “我这签证是个问题嘛,”陈太忠笑着答她一句,他这么问,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黄汉祥的要求,他只不过随口提一下,为某些事情做个铺垫而已。 埃布尔听得却是直翻眼皮,心说你这才是胡说,对别人来说签证是个问题,对你来说还是问题吗? 他早就听尼克说过,陈是大能耐的人,当然,尼克议员不会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就某些事情做出判断:三更半夜地给我打电话,气急败坏地落实大使馆的伤亡情况,一般人有这份闲心吗? 第1683章 公私不误 伊丽莎白很不开心,非常地不开心,她一点都不想离开陈太忠,所以自从离开饭店之后,她一直嘟着个嘴。 贝拉和葛瑞丝下午有彩排,早早地开车走了,眼见没人了,她才转头看向他,“太忠,我真的让你那么讨厌吗?” “哪儿的话,”陈太忠轻笑一声,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你看,要来巴黎,我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你,昨天晚上,也就是你得了两次,害得贝拉一直抱怨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意大利,”伊丽莎白抓着他的手就伸进了自己的衬衣,又顶起了文胸,让他的大手放在那峰峦高处,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么美的身体,你舍得它离开你吗?” 嗐,看来不说也不行了,陈太忠手上微微用力,搓揉着那弹性惊人的肌肤,沉吟一下方始发话,“其实,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要等你去过意大利以后再说。” “哦,”伊丽莎白被他火热的大手覆盖到胸前,舒服得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一口气,听到他这么说,才又微微地睁开眼睛,眼中却出现了些许红丝——这是她动情的标志,“嗯,什么好消息?” “你先去意大利,”陈太忠坚持着,不肯告诉她更多。 “那你给我报销路费,还有……我要去中国呆两个月,”伊丽莎白的鼻头也开始红了——这跟情欲无关,是委屈成这样的,“这两个月,我要天天能看到你。” “哈,”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他本来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帮凯瑟琳传话,甚至传不传都是两说呢,可是眼下听她这么说,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你要是肯去一趟意大利,我就在中国给你找个工作,你不认真地考虑一下吗?” “在中国……找工作?”伊丽莎白低声地重复了一遍,眼睛猛地一亮,“你是说我可以去中国工作?”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可见情绪波动的激烈了。 “嗯,有人开价了,年薪二十万美元,”陈太忠微笑着看着她,感受到她的欣喜,他的心情也相当地好,手上微微地用力,“不过我没有答应,谁知道我的伊莎会不会看上这点小钱呢?” “哦,轻一点,”伊丽莎白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伸手按住了在自己衣内作怪的大手,“二十万已经很多了,是什么样的公司呢?我是学金融管理的。” “金融……管理?”陈太忠听得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又清一清嗓子,“这个……其实是有人想雇佣你做保镖,公司嘛,我没问这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哦,那无所谓,”伊丽莎白对这个倒是看得很开,能二十万年薪雇佣保镖的主儿,肯定不是小公司,她完全可以逐渐融入,“是为女士保镖的吧?” “没错,你见过,就是那个凯瑟琳,”陈太忠笑着点头。 “哦,是她,”伊丽莎白沉吟着点点头,这对她来说,算是好消息,她对给中国人做保镖有点犹豫,因为文化差异太大了,可这工作性质还决定了两者之间会保持长时间接触,若是给美国人做保镖,那双方基本上不存在沟通的问题。 不过,有好就有坏,她对凯瑟琳的美色也印象颇深,当时太忠没有理她,但是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呢?想到这个,她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笑吟吟地发话了,“你为了帮我争取这个工作,是不是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你想到哪儿去了?”陈太忠另一只手去捏她挺翘的鼻头,笑着回答她,“这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我本来……嗯,我认为有必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他本想说“我本来不想答应”,但是想到这话没准又会勾起伊莎的什么想法,说不得匆匆地改口,心说我要是知道你对我依旧这么迷恋,那打破头也给你找个工作。 “哦,”伊丽莎白这下全明白了,一时就发起呆来,说句实话,刚听说能去中国工作时,她是相当开心的,但是当这件事实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的时候,她又有些微微的犹豫了。 二十万年薪,不低了,但是在欧洲或者美国找这么一份工作也未必就有多难,更重要的是,她的亲戚朋友全在欧洲,去了中国的话,那就相当于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赤手空拳打天下了。 “我想,我需要征求一下我朋友们的意见,”她叹一口气,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太忠,“我是很想去,但是对那个陌生的环境,我也有点担心,太忠……你能理解我吗?” 陈太忠当然能理解,在家乡亲情这一方面,中国人比欧洲人看得还要重,而且那凯瑟琳的公司也未必能发展到什么样子,不过饶是如此,对方的惊喜变成了犹豫,这还是让他有些微微的不开心,于是笑着叹一口气,“那算了,去意大利的事情,我再找别人想办法吧。” “不,我去,”伊丽莎白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慌不迭地将嘴凑到他脸上吻一口,“我会快去快回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哦。” “可是你似乎不想去中国,”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开始拿乔了,“那我不想你走了。” 他这话原本是无功不受禄的意思,可是听到伊丽莎白耳中,却是以为他珍惜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一时间激动不已,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好了,我坐飞机,会很快的。” 坐飞机?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惊,心说这怎么可以呢?你得开车去啊,他刚想开口说话,发现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裆间,轻轻地摩挲着。 “哦,天啦,你的车没有太阳膜啊,”叹口气拿开了她的手,他可不想光天化日下在国外演出一场肉搏戏,“意大利……我建议你开车去。” “我现在就要你,”伊丽莎白不容分说地伸手去解他的皮带,不过,下一刻她的手就停在了空中,“什么,开车去?” “……是的,开车去,”两个小时后,两人躺在葛瑞丝的房间里,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了,“你可以联系一家租车行,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有我的道理。” “好吧,”伊丽莎白赤着身子蜷在他的臂弯里,有气无力地回答,“不过,这个时间太长了,我要联系好意大利那边的货才会过去。” “这个没问题,我也舍不得你离开那么久,”陈太忠笑着轻抚着她赤裸的背脊,“嗯,让我想一想……听说意大利在巴黎也有不少模特,或许贝拉或者葛瑞丝能帮上忙?” “好吧,”伊丽莎白听他答应了,心情又是一阵激动,长腿一伸跨过他的大腿,人已经翻身趴到了他的身上,探手握着他的昂扬向她光洁的下身塞去,“我又有点劲儿了,这次你一定要出来哦。” “可是……晚上还有葛瑞丝和贝拉呢,”陈太忠笑一声,接着轻吸一口气,“咝……喂喂,我说,我不能太偏心的。” “我要离开你好几天呢,”伊丽莎白起坐几下,满足地长叹一声,趴在他身上轻轻地起伏着,一只手捧着自己右边的丰硕,凑到了他嘴边,轻声呻吟一句,“哦,太忠,宝贝……好好地吻它……” 伊莎这点倒是不错,从不掩饰她想要什么,陈太忠笑一笑,弓起了身子…… 葛瑞丝和贝拉听说了陈太忠的要求,倒也没觉得奇怪,对普通人来说,白松露那真的是吃不起,这玩意儿号称白色钻石,大一点的松露甚至能卖到一万美元一磅——当然,这种级别的松露就只能在拍卖会上见到了。 但是对陈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她俩很快就答应下来了此事,葛瑞丝更是表示,她还去米兰时装周表演过,代为打听点消息,实在不是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陈太忠也没闲着,走访了几个商家,其中一家明确表示可以授权给他做代理,不过条件提得比较苛刻,陈某人直接将马小雅的电话给了对方,“这种事情我就做不了主了,这是我们老板的电话,您可以跟她具体商量。” 这倒不是说他听到了小马和于总的嘀咕,才将单子让给了马小雅,事实上,这种东西他认识的人里,真的没人比马小雅更合适做的了。 首先,小马是混在北京的,做总代的你不混在北京就得混在上海,实在不行广州和深圳也可以考虑,除了这四个地方,其他地方根本没戏。 仅仅这一个理由,就足以排斥掉他认识的大多数人了,而且,马小雅在京城有点人面,又有大把空闲时间,还有见多识广的一帮朋友,接这单子去谈判,实在是舍她其谁? 马小雅接到了他的国际长途电话,听说是这样的事情,也乐得“咯咯”地笑个不停,“太忠你真好,什么事儿都想着我,好了,我问问于姐这事儿该怎么操作。” 第1684章 个人魅力 “好什么啊,”陈太忠听到马小雅如此夸他,禁不住苦笑一声,“这条件我觉得挺苛刻的,本来想谈个比较好的项目给你的,结果倒好,不管推广费还得交保证金……” “好做的早就被人拿走了,”马小雅一直在笑,“呵呵,能不能谈下来无所谓,关键是知道你时时都在替我着想,我就很开心了。” 那当然啦,你是我的女人嘛,陈太忠才待这么回答,冷不丁听到一句补充,“你跟伊莎在一起还能想到我,请你转告伊莎,我欢迎她到北京来玩……” 除了谈了这个代理,他又谈了两家代工,就是交点钱之后拿样品的那种,能生产出样品程度的产品,那就可以坐下来谈一谈细节了——这种方式,让他又想起了王小虎书记的同学张丽琴,张总能拿到美国汽车配件代工的单子,想来也是通过类似的途径吧? 让陈太忠不爽的是,这两家里,要货比较多的,是一家美国公司,他原本没兴趣跟美国人来往,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着痕迹了?说不得强压了怒火跟对方谈判,心里还不住地告诫自己——生意就是生意,咱要把其他因素抛开。 令他更恼火的是,他有唾面自干的这个觉悟了,对方反倒是牛逼哄哄的,很明确地告诉他:我们的单子大,跟我们谈的不止一家,这个……既然你不是干这一行的,恕我直言哈,您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陈太忠一听就火了,刚想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来走人,却猛地不小心看到了对方手边有一本希伯来文的书,禁不住冷笑一声,“哦,你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犹太人,真的很可惜,海因先生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同胞。” 他在天南接待海因的时候,同行的有个翻译叫李铉——这人是不是国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翻译对希伯来语很感兴趣,跟海因先生一直探讨,所以他也能认出来希伯来文。 “最愚蠢的犹太人”登时勃然大怒,手一指门口,“现在你出去,马上……哦,你说的海因先生,是哪个海因?” 犹太人在见风使舵上水平是一等一的,套用犹太人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交易的”,至于尊严什么的,暂时都可以放到一边。 等到这位听说,是那个曾经在西方石油公司有股份,现在是犹太经济联合会副理事长的海因先生,态度登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因很简单,海因比他有钱,在犹太人中的影响力也远远大过他。 “好吧,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当然,必须承认我是看在海因先生的份上,我愿意提醒阁下一句,生意就是生意,如果您不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那么就算海因先生亲自找到我也无济于事,希望您能够明白。” 于是,陈太忠就又得到了一套样品,这两套样品,他打算带回凤凰去,算是找到的代工项目,事实上,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拿的产品工艺是否复杂,但是他确信,在北京甚至是随便哪个差不多点的城市都能找到生产的下家。 然而,做为一个国家干部,总是得给国家做点事的,咱的觉悟总不能比张丽琴还低吧?所以他并没有打算拿这个单子中饱私囊,尽管代工这种项目,算不到招商引资的成绩里,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要不然也对不起这来回报销的机票不是? 这两天他过得很充实,白天谈公事晚上办私事,韦明河则是彻底地被那个“三千欧元”迷倒了,虽然时不时地来个双飞三飞什么的,但是这个女孩儿却是始终没有换过。 甚至他有心思学一学陈太忠,也弄一套房子来个金屋藏娇,然而贝拉很直接地指出,这不现实,因为那女孩儿是纯粹的拜金主义信奉者,手脚极大最是容易被人勾引,“如果韦想让她只跟他的话,那么需要签一个协议,对违约者要做出严厉的惩罚。” 包养协议?韦明河登时傻眼,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女人问题也整不倒他,但是这是外国女人哎,万一人家把协议在媒体上一曝光,他面临的,不仅仅是会断送政治前途那么简单,估计家里都要派人追杀他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耻辱。 “没错,”陈太忠点头表示赞同,“而且你要谨防外国间谍,这女人手脚大了,不是好事儿啊,她能被你收买,就能被别人收买,你说是不是?” “怎么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让你占了呢?”韦明河心里这个郁闷,那就不用提了,一边说,他一边侧头看一看贝拉,“你说这个贝拉……她怎么就手脚不大呢?” “个人魅力,纯粹的个人魅力使然,”陈太忠笑得叫个得意,那就没办法形容了,韦明河气愤不已地将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算了,她爱跟谁跟谁吧,下次来,她身上没病就行。” “他说什么呢?”贝拉的中文不是很灵光,听到韦在说自己的名字,禁不住悄悄地拽他一把,等她听陈太忠说自己的手脚不大,脸登时就是一红,“不是啦,我的开销也很大的,要不然怎么会把房子租出去?倒是葛瑞丝姐姐能存点钱。” 模特这个职业就是这样,都是年轻靓丽的女孩,正是尽情张扬青春、肆意妆扮自己的年龄,再加上相互之间还有攀比,像葛瑞丝这种能攒得下钱的还真是异数了。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说实话了,”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少不得问一句,“要不要我再给你留点钱?” “要啊,给葛瑞丝姐姐也留一点吧,”贝拉高兴地点头,下一刻,她见到韦明河很异样地看着自己,禁不住脸微微一红,低声慢慢地解释,“要你的钱,我觉得是应该的,不要别人的钱才是最重要的,我说得对不对?” “天哪,”韦明河的英语不是很灵光,但是听人慢慢说还不是什么问题,听到这话登时就狠狠地一拍额头,苦恼地呻吟一声,“太忠,人家都说情场得意官场失意来的嘛,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守规矩呢?” “个人魅力,个人魅力,”陈太忠又笑着点点头,一边笑一边站起了身子,“好了,葛瑞丝的演出应该差不多了,我要去接她了,你不一起走吗?” 展示会活动已经到了尾声,贝拉今天可以休息一下,不过葛瑞丝还有演出,韦明河的那位也有,听到这话禁不住站起身来,“好吧,看看今天还有什么好货色。” “你的朋友,很……花心,”贝拉轻声嘀咕一句,“花心”俩字还是用汉语说的,韦主任轮着换女模特,她是中间人之一,当然清楚得很,她不想陈太忠也这样,所以这话算是变相地夸奖自己的情人。 “我……花心?”韦明河听得就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一看她,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转身走了,我上的女人是多,但是用过就扔了,说滥情哪里比得过陈太忠? 一个小模特,也敢这么说我?韦主任还真不喜欢别人这么冒犯自己,不过,贝拉很是给他介绍过几个美女,又是太忠的马子,他当然也不能叫真,于是长叹一声,郁闷地跨出了酒馆。 演出结束是九点,韦明河的“三千欧元”排在前面,所以八点半就出来了,葛瑞丝等到九点十来分,才跟着贝拉出来,匆匆地走向地下停车场。 她俩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个满脸横肉的肥硕胖子手里还拿着鲜花,追在她身后不停地说着什么,陈太忠在车边看得直摇头——欧洲的胖子怎么这么多呢? 见到两女向陈太忠走去,那胖子愕然止步,惊讶地揉了揉眼睛,他身边的三四个男人也跟着停了下来,“这是葛瑞丝的男人吗?哦……狗屎,他居然一手搂一个,真该死!” 陈太忠一手搂一个,示威的意图一览无遗,他从来都不介意别人欣赏自己的女友,但是只限于欣赏,若是敢打别的主意,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宰相肚量陈太忠”。 葛瑞丝跟他拥吻一个,利索打开标致车车门,坐进了驾驶室,贝拉则是拉着他的手,坐进了标致车的后座,胖子一行人登时就看傻了。 临上车之际,陈太忠兀自不忘淡淡地看那胖子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那股目中无人的傲慢,还是被他表达得淋漓尽致。 胖子气得一跺脚,“这个混蛋,敢这么看我?” 第1685章 重逢 葛瑞丝一边开车,一边向陈太忠解释,敢情她今天在另一家模特队里找到了一个意大利男模,那模特还真知道哪里买得到白松露,这个东西确实很珍贵,市场上等闲不得一见,若是没有相应的渠道,真的很难买到。 男模说了,他知道有些人手里有存货,但是既然买得起这种东西的,就是不差钱的主儿,所以她想着急要的话,要高出市场价两到三倍才行,否则不可能打动对方——当然,若是不着急,倒是可以慢慢地打问。 两人正说着呢,那胖子就出现了,那男模跟胖子以前也小有交情,随便聊了两句之后,胖子就邀请葛瑞丝共进晚餐,葛瑞丝对意大利人没什么兴趣,在欧洲比法国人还滥情的,大概也就是意大利人了吧?何况丫又长得那么龌龊不堪?所以她基本上就无视了此人。 听说白松露有着落了,陈太忠心里挺高兴,不过看着葛瑞丝的生存状况,他又有一点担心,“你们是不是整天被这种人骚扰啊?” “嗯,不少,”贝拉点一点头,说话倒是直接,“不过对方纠缠太狠的话,老板也会管的,再说……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埃布尔先生,事实上,我觉得你该担心的,是英俊的男人,而不是这种胖子。” 女人太多了,真是管不过来了,陈太忠听得心里暗叹,可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说我先安置了伊丽莎白,等有办法了再安置你俩吧,“那个男模没说能弄到多少吗?” “他说他要问一问,”葛瑞丝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又解释一句,“我倒是告诉他了,三倍价钱以下的,有多少要多少……我没说错吧?” 她知道陈太忠有钱,但是用翻了倍的价钱买东西,还是打个招呼的好——有钱也不能乱花不是? 陈太忠点点头才待说什么,猛地车前蹿出个人来,葛瑞丝正在从后视镜里看他呢,措不及防下,没命地踩了一脚刹车。 车前蹿过的家伙是个精瘦的黑人,手里拎着一个旅行包跑得飞快,陈太忠才被这一脚刹车弄得身子一栽,才坐直了身子想说什么,见到后面有人拔脚追了过来,先是一愣,打开车门就蹿了出去,嘴里还不忘叮嘱一句,“你们在路边等我。”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追那黑人的正是跟自己同机来的男记者,心里登时就明白了,这是包儿被偷了,巴黎小偷的名声可是响彻欧洲的。 虽然他不愿意跟国安打交道,但是触目这种事情,下意识地就认为自己应该帮忙,那小偷拎个包都跑得极快,后面那记者虽然跑得也不慢,远超普通记者的水平,但是没人帮忙的话,显然是追不上的。 一道身影,闪电般地掠了过去。 那小偷对自己的速度很是自信,一边跑还一边有心情回头望,不过,他再次回头的时候,登时就吓了一跳,一个黄种男人以远超他的速度追了过来,禁不住怒骂一声,“狗屎,这家伙能破世界纪录了,我到底偷了什么人啊?” 骂归骂,他的速度可不慢,身子一转,就冲向一个小巷,速度玩不过人家,那就只能仗着对这里的熟悉来甩脱对方了。 左右转了四五个圈子之后,他冲到一栋大楼拐角的阴影处,才待蹲下身子藏起来歇口气,不成想身后一阵风吹过,一只大脚丫子狠狠地踹到了他的背脊上,登时一个狗吃屎趴到了地上,包也甩了出去。 踹人的肯定是陈太忠,原本他早早地就能追上这小偷,若是肯用穿墙术的话,那更是简单了,不过他实在没办法跑得太快,他身后不是还吊着一个“有关部门”吗? 黑人的反应也不慢,趴到地上之后,登时就是一个前滚翻,身子再转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远处的灯光映在刀身上,在阴暗的角落里显得寒光四射,“狗屎,你给我滚开……” 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手上的小刀登时坠地,然后就是凄厉的一声惨呼,“啊~” “杂碎,把包拿上,跟我见失主去,”陈太忠哼一声,他可不想沾手那记者的包儿,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玩意儿呢?对国安,那是离得越远越好。 “嘿,小子,把手松开,”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还有一声轻佻的口哨,两个黑人出现在前面不远处,一个家伙手里拿着一把手枪,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 看来这世界上,哪里的小偷都一样,全是成群结队的,偷包的这家伙往这里跑,显然不是无因的。 这小偷也讲究个组织啊,这种时候,陈太忠脑中居然能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个感慨来,不过感慨归感慨,他的动作可不慢,脚一伸,那把小刀就被他踢得箭射而出,“叮”地一声响,那黑人只觉得从枪上传来一股大力,再也握不住那手枪了,“啪嗒”一声掉到了两米远处。 这帮小偷身手都不错,黑人的身体协调性也不得不令人叹服,这位身子侧冲,一个箭步就抢到了手枪掉落处,弯腰就去捡枪——显然,他是怕对方速度太快,抢走了这要命的玩意儿。 一旁略壮的黑人有点反应不及时,不过看他去抢枪了,腿向前一迈,挡在陈太忠和枪的中间,恶狠狠地发话了,“射击!” 这持枪也是门学问,枪可是不比刀,拿了刀抢劫的家伙,敢随便在人身上不太重要的地方捅几刀,但是枪就不好说了,准头差一点点或者有点什么意外因素,没准就是人命,所以说国外枪支管制不是很严,但是那些人一般也不敢搂火。 眼下略壮的这位这么说,也是想警告对方,我们这枪不是摆设,我真的开火了,就不信你敢拿着人做人质——这年头从来都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捞偏门也得讲究个气势不是? 他一句话说完,听到身后好半天没反应,禁不住回头恶狠狠地瞪一眼,才待发话,下一刻,他就张大嘴巴,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持枪的这位跟他一个表情,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枪——一把小刀正正地插在枪管上,刀锋甚至卡进了枪管壁。 这得是怎样的精准和力气啊?两人真的傻的不能再傻了,我们这是招惹了什么人了?持枪的这位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点,抬手去拔那小刀,却听得“嗵嗵”的两声响,另一边堵着来人后路两个同伴被踹得飞了出去。 “拔不动啊,”这位顾不上看情况,没命地拔着小刀,略壮的在一边哼一声指点他,“狗屎,你不会来回晃一晃吗?” “你们……真的想找死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纯正的伦敦音,慢悠悠的,带着英国贵族特有的傲慢味道,然而,这话是那个年轻的黄种人说的。 这一切写起来长,事实上也就是几个呼吸的过程,听到陈太忠如此说,那位登时把枪丢到了地上——就算晃着能拔出来,他也不敢再拔了。 “包我还你,放了我的人好吗?”略壮的黑人看起来是头儿,知道自己打不过了,那还不如乖乖地认栽,“你用的是中国功夫,我们偷日本人比较多。” 这家伙还知道中日不太友好?陈太忠听得有点感叹,这小偷里面,也有些有学问的嘛,事实上,他不知道人家这话的真实含义——日本人有钱,每次来这购物和旅游的天堂,总是带着大量高档的电子产品,这才是小偷最喜欢的客户。 既然会错意了,他就觉得这几个家伙不算很讨厌了,反正那记者身份是有问题的,这包里谁知道会装着什么呢?那位十有八九也不愿意陪着小偷去一趟警察局吧? “你们的请求我答应了,每人自己抽自己十个耳光,”陈太忠缓缓地发话了,他居然把这种习惯带出了国外,说完,他抖一抖攥着的那位的手,“他要跟我去见一趟失主,失主确认东西完好无损的话,就可以放他走了,明白吗?” 这群小偷看着猖獗,其实在巴黎也是实打实的社会底层,见风使舵的水平远高于常人,听他这么说,相互看两眼,犹豫一下,那略壮的汉子带头抽起了自己的耳光,抽完之后转身就走,啥话都没有。 剩下的三位见状,也是有样学样,于是,随着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小偷的同伙不旋踵就走了一个干干净净——放不放人是人家说了算了,就算是谎言,他们也没资格计较了,正经是自己先跑路要紧。 四条身影消失之后,男记者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到陈太忠捉住了小偷,登时蹲在地上大口地喘起气来,“谢谢你了啊,陈主任。” “看一看,包里东西全不全,我没太多工夫等你,”陈太忠下巴一扬,冲背包努一努嘴,心里却是生出点微微的不屑:干工作干成你这样,丢人啊。 当然,他也知道,搞情治工作的,未必就真的个顶个身手好,身手不好的怕是还占了绝大多数,不过,再次跟这帮家伙撞上,他心里有点腻歪不是? 记者狂喘了几口气之后,上前捡起背包,伸手来回地摩挲几下,甚至都没打开来看,就点点头,“里面东西没少,真的谢谢你了。” 按说,他是该打开看一看的,不过,人家陈太忠在一边站着攥着小偷,都不肯上前去动那个包,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陈主任不想跟他们有什么交集。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第1686章 劝说 “东西还全就行,”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顺便举一下身边小偷的胳膊,“我答应他们的同伙了,没问题的话,就把他放走……当然,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 一般情况下,陈主任是比较愿意遵守诺言的,不过眼下显然是“二般情况”,他自然也会事急从权地应对。 “还有同伙?”这位听得就是一阵惊讶,低头一看,发现陈太忠的黑色皮鞋上泛着白花,这种阴暗的光线下都看得见,心里就明白了,敢情自己来之前,陈主任还跟人家打了一场? 既然要放人,他就要小心一下了,说不得将旅行包打开,就着远处散射来的昏暗灯光仔细盘点一下,确定东西没被小偷中途甩出去几件,于是拉拢拉锁,笑着点点头,“确实什么东西都在。” 事实上,重要的东西是在旅行包的夹层里,摔坏都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别人拿到,记者发现连普通用品都一件不少,心里当然大定。 “那我放他走了?”陈太忠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他不愿意有任何的纰漏被国安抓住——是个人就不愿意。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位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通过擅自放人这件事,他越发地能肯定,陈主任这是猜出自己的身份了,人家是生恐包里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所以才做出如此决定的。 要命的是,他包里还真有点不合适被警察看到的东西,少不得侧过身子使个眼色,语气激烈了起来,“这是小偷啊,你为什么这么想放他走呢?” 要说这些人做事,还真是小心,他生恐那小偷走后生出疑心,没准反倒给自己带来不必要麻烦,说不得就暗示陈太忠配合自己唱个双簧,用的还是汉语——巴黎是国际大都市,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偷错人了,以为你是日本人,”陈太忠看到这个眼色,就算再不明白,也隐隐猜到了几分,于是面不改色地做出解释。 别说,这小偷还听得懂一些汉语,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点,所以大概猜出两人是为了放不放自己而争执,失主不太情愿放过他,那很正常,捉着自己的这位也不是完全想放人,只是想遵守诺言,于是两人交流了一阵之后,失主无法推却人家的面子,终于点点头。 一切都合情合理,小偷觉得手腕一松,登时撒腿就跑,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偷东西之前,一定要先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不是中国话,下一次,可未必就有这么好运了…… 两人默默地往回走,直到走得看到葛瑞丝的标致车了,记者才终于轻声发话,“陈主任,你的身手,真的很不错。” 陈太忠不接这话,又走了几步之后,才轻笑一声,“我招商引资的本事,更不错,这不是……最近谈了几个意向。” 这一问一答,听起来是风马牛不相及,而且陈某人还不无卖弄之嫌,然而,说话的双方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想表示招揽或者求助,而另一个毫不留情地拒绝——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这么说话足够了,而且这种事,点明白的话,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葛瑞丝和贝拉已经下了车,就站在车旁,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紧跑几步走过来,一人抱住他一只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那记者不但精通法语,也精通英语,听出这两个美女模特是在抱怨陈太冲动,对方有枪怎么办的时候,心里禁不住苦笑,这个陈太忠也花心了吧?这种事情要传回国内,那就是丑闻啊。 当然,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东西,不过,当他听到陈太忠说“他不仅仅是中国人,还是我的朋友,不能坐视不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陈主任,有些话虽然有点冒昧,我还是不能不提醒你一下。” “嗯?”陈太忠扭头看他一眼,眼神中不带任何的情绪,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有点恼火,合着我帮你追回包来还追错了? “虽然你现在是在国外,但是也要注意一下影响,万一有人拍下你现在的照片,传回国内之后,你浑身是嘴都不好解释了……” 这位记者确实挺能说的,不过他见陈主任脸色一变,心说坏了,我这话说得不太合适,有要挟别人的嫌疑,忙不迭苦笑着摇头,“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一点。” 陈太忠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真诚,于是笑着点点头,侧头一看,发现标致车还站着那个女记者,手里还拎着一个同样的旅行包,愣得一愣之后,他就明白了,敢情是中了人家的掉包计了。 不过他们手上的包包实在太普通了,阿迪达斯旅行包,别说巴黎背的人不少,连中国也到处都是,他犹豫一下发问了,“怎么就你两个,其他人呢?” “我们是搭伙来的,目的地到了就散了,”男记者笑吟吟地解释,“小花他们,现在应该是在逛街吧?” 嗯,看来花自香跟我一样,也是被这帮人利用的,陈太忠点点头,他本来懒得再说了,可是想到一种可能,还是忍不住提醒对方一句,“今天这事儿,真的是偶然事件吗?” 如若不是偶然事件,那就说明这记者被人盯上了,而他出手搭救,少不得也就落到别人眼里了,想到这个,他禁不住有点郁闷,哥们儿还有大事要办呢,真的是不想引起法国“相关部门”的关注啊。 “应该是,”男记者点点头,简洁而明了的三个字。 你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了吧?陈太忠有点恼火,不过最终还是懒得理他,心说你是专业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姑且信之好了,反正是万事多加小心就好了。 见标致车发动,绝尘而去,男记者看着汽车消失的远方,笑着摇一摇头,“这家伙真的太小心了,”他当然能确定这是偶然事件,别的不说,对方若是别有用心的话,旅行包早就半路被人再换走,或者散架了。 “他这还算小心?”女记者听得目瞪口呆,心说没见过比他更张狂的国家干部了,当着记者的面儿都不知道收敛一下,不过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就回到了自己的事儿上,“包里东西没丢吧?” “没有,不过我说了多少遍了小心小偷,你怎么还是不注意?”男记者淡淡地看她一眼…… 陈太忠可是没心思管他们,上了车之后,他就想起了那位刚才的提示,当着别人他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是眼下没外人了,他就得打一打预防针了,“贝拉、葛瑞丝,以后见了我的同胞在场,说话注意点距离。” “可是……”小贝拉话最多,听到这话就有点不服气,不过她也不想让他不高兴,少不得郁闷地撇一撇嘴,“那么,那个韦……也算你同胞的吧?” “贝拉,不要这样说嘛,”葛瑞丝一边开车,一边柔声发话了,陈太忠才说还是葛瑞丝懂事,谁想她下一句直接就把他雷倒了,“政客们都是这样,要小心小报的。” 政客……小报?陈太忠听得叹口气,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好吧,去吃点东西吧……你们想去哪个饭店?我给伊莎打个电话。” 等四个人回到租住的房子的时候,屋里住着的其他四个模特也都回来了,最近的时装周大家累惨了,四个女人挤在大厅里,或坐或卧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台上风情无限的仪容仪表早就不知了去向。 陈太忠看都没看这四位,就走进了他该进的房间,伊丽莎白跟着走了进去,贝拉也想跟着进去,却被葛瑞丝一把拉住了,笑嘻嘻地摇摇头,抬手指一指东边,那意思很明白,伊莎要去意大利了,咱俩多给她点机会吧。 “哦,贝拉你真好,给我们带来了晚餐,”一个只着了热裤和文胸的女人笑嘻嘻地看着贝拉手里的纸包,鼻子抽动两下,“金枪鱼三明治,我讨厌快餐……不过,还是谢谢你。” “你想得美,”贝拉哼一声,放下手里的纸袋,“这是我们要吃的……好吧,冰箱里的啤酒我可以提供一打给你。” “你们不是吃过了吗?”这位还是笑着打趣她,不成想一边一个瘦骨嶙峋的模特发话了,“呵呵,这是贝拉和葛瑞丝晚上要加班排练,用来补充营养的。” 另一个圆脸女孩发话了,“贝拉,我不想喝啤酒,可以喝葛瑞丝的木桐酒吗?” 第1687章 唐·安东尼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六个女人叽叽喳喳,客厅的热闹那也不用说了,直到某个房间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大家才齐齐地住嘴。 “哦,天哪,又开始了,”热裤女孩很夸张地一捂自己的耳朵,痛苦地看着葛瑞丝,“葛瑞丝,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你是想找个机会偷吃吧?”骨感女孩笑吟吟地看着她,“贝拉可是说了,他的很大,非常大,而且,很硬……很持久。” “你们这帮花痴,天啦,”唯一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儿哼一声,站起身去将电视的声音调高一点,不过路过葛瑞丝的时候,她低声地问了一句,“他的家伙到底有多大……贝拉,这是要干什么去?” “伊莎不行了,”葛瑞丝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膀,“她去帮忙,哦,我也要去洗个澡了。” “喂喂,”热裤女孩儿一把拽住她,笑吟吟地发话了,“要是你们都支持不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只要一百欧元……好吧,免费总可以的吧?谁要我住你的房子呢?” “你会被撑破的,”葛瑞丝笑着摇一摇头,转身走了,她心里非常清楚,几个姐妹玩笑归玩笑,却是都知道陈太忠出手阔绰,有人也想借此傍上一个金主,顺便享受一下性爱之乐——必须指出的是,跟她挤着住在一起的,经济方面都不是很宽裕。 当然,她不打算让她们如愿。 就在葛瑞丝推门而入的时候,热裤女孩探头在门口瞄一眼,正好看到陈太忠正抱着伊丽莎白在屋里走动,手上还一抛一抛的,伊莎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如白色的羚羊一般,在空中幸福地跳跃着,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哦,天哪,真的很大……这家伙体力也很好啊。” “是吗?”圆脸女孩也按捺不住,凑了过来,轻声地拧开门把手,将门露出一丝小缝来。 等到一个小时后,陈太忠将满腔热情倾入到伊丽莎白体内时,门外的四个女孩已经手脚酸软,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女人是群体性动物,若是三个女孩都在听墙根,第四个女孩加入,简直是一种必然。 “她怎么就能让他射进去呢?”圆脸女孩非常低声地嘀咕一句,“三个女人的体液啊,不说怀孕什么的,也得考虑得病吧?” “不行,我下次找男朋友,一定要以他为标准,”热裤女孩转身离开,她的热裤的裆间已经濡湿,走动间,有一滴晶莹的液体自那里悄悄地滴落到地面…… 第二天中午时分,男模给葛瑞丝打来了电话,意思是说他已经确定了大概两磅左右的白松露,不过价钱真的不算低,核算下来已经过了一万美元了,而且人家不管送货——要知道,这里面还搭了他的面子呢,拥有白松露的主儿,会为一点蝇头小利从意大利跑到巴黎吗? 伊丽莎白已经联系好了车行——虽然她并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坚持这么做,听说消息确定了,就待驱车拉着她在巴黎的一个表哥前往。 她那个叫居伊的表哥长得粗壮无比,正想去意大利玩一玩,伊莎总觉得一个人驾车走这么远有点不太安全,而且有她表哥在的话,路上倒换着开车也不累人。 按说,她下午就可以出发了,不过陈太忠建议她晚上走——对他来说,虽然隐身术用不了多少仙力,但是能节省一点还是好一点。 居伊很不喜欢这个建议,而且,他对表妹的情人身边还跟了两个英国美女也异常地不满,不过,当陈太忠送给他两盒基督山雪茄和两瓶拉菲之后,他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好吧,我认为晚上开车比较舒适,伊莎不能熬夜,还是我来驾驶吧。” 目送着雷诺车远去,陈太忠伴着贝拉和葛瑞丝回转,心里琢磨着“闭关”这俩字儿怎么才能用英语表达出来——他打算在她俩的房间内闭关几天,而她俩和另外四个女模将是他闭关的见证。 然而,就在三人走到租住地门口的时候,那个意大利胖子出现了,身边还跟了四个男人,丫直接无视了陈太忠和贝拉,笑盈盈地冲葛瑞丝走去,“葛瑞丝小姐,我是否可以邀请您共进晚餐呢?” 这会儿已经是巴黎时间晚上九点多了,纵然巴黎是号称不夜城,这样的晚宴真的也算晚了,而且葛瑞丝非常清楚这胖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不动声色地回答,“谢谢您的好意,安东尼先生,我已经吃过了。” “哦,那太遗憾了,看来我来晚了,”肥胖的安东尼先生并未着恼,笑着一摊双手,“那么,您不介意去喝两杯香槟吧?” “我很介意,”贝拉不满意了,“有什么事情,请您到公司去说,恕我直言,您的做法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绅士。” “去他妈的绅士吧,”胖子哼一声抬起手,傲慢无比地摇一摇手指,“小丫头,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绅士,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出生在巴勒莫,难道你不知道安东尼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吗?”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四个年轻人围了过来,其中两个是针对陈太忠的,另两个人则是互为犄角,隐隐地将他们三人圈在了中间。 陈太忠一见这俩人冲自己呲牙咧嘴,就有暴揍这几人一顿的冲动,只是想到打他们一顿,难免又要跟法国警察打交道了,心里真的有点腻歪……慢着,有了! 葛瑞丝和贝拉交换一个眼神,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安东尼这个姓氏有多厉害,不过,贝拉爱玩,接触的人也多一些,猛地想起了一个可能,“是……黑手党?” 嗯?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愣,心说这可是个小小的麻烦,听说黑手党跟人一旦结仇,那都是世世代代能传下去的,也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不行,我得变通一下。 安东尼听到贝拉的猜测,得意洋洋地一笑,冲着她微微点头,“不错,看不出来小娃娃有点见识,不过你不用担心,通常情况下,我还是愿意讲理的。” 说完这话,他扭头看一看葛瑞丝,“葛瑞丝小姐,我想,你也许改变了主意?” 葛瑞丝听说对方是臭名昭著的黑手党,心里登时就是一惊,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可怜兮兮地转头,向陈太忠送出了求助的眼神——她还记得陈在萨顿公园出手教训小混混的勇武,希望他能教训一下这些人吧? 陈太忠见那胖子至始至终没向自己看一眼,心知对方是有意怠慢,所以一直也不做声,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着,可是见到葛瑞丝的眼光,心知自己再也不能这么坐视下去了,嘴角扯动一下,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安东尼,你好像还没有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吧?” “嗯?”安东尼终于转头过来了,昂着下巴冷冷地一笑,态度异常傲慢,“你又算什么?教一教他该怎么跟唐·安东尼说话……” 他的个子并不高,大概就是一米六八的模样,身边的四个跟班也全不高,大致就是一米七左右,陈太忠三人中,个子最低的葛瑞丝也有一米七三,又穿了高跟鞋,五个小个子围住三个高个儿,这情势怎么看怎么有点好玩。 不过,安东尼的昂头,并不是为了直面陈太忠,仅仅是为了表示傲慢,这个意思所有人都能确定。 陈太忠身边的那俩身子向前一跨,威胁之意一览无遗,当然,他们想做的也许不仅仅是威胁,昨天他们就看这个年轻的黄种人非常不顺眼了。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无法动作了,因为那年轻的黄种人手一伸,两人只觉得脖领一紧,整个人就被对方提了起来,脚都悬空了。 安东尼本来是冷笑着斜睥着陈太忠的,不过就在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天哪……这是什么玩意儿?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的黄种人变形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变成了其他的什么动物,也不是跟变形金刚一样折叠自己,他只是将两只手臂微微地变长了二十厘米。 手臂变长,一般人还未必看得出来,只有那缩到肘部的衣袖默默地证实着这种变化,但是他的个子也在同时变高了,高了十个厘米出来,这个差距就巨大得很了,因为大家会情不自禁地以自己的身高为参照物的。 这个黄种人,居然缓慢地长高长长了,安东尼登时就觉得自己腿肚子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天啦……我这是遇到了个什么东西? “唐·安东尼,是吗?”变高了的那怪物发话了,脸上还挂着灿烂的微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呢?” “我、我、我……”在这种情况下,安东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虽然对方的语气,非常地轻柔。 “我想我需要声明一下,葛瑞丝是我的女友,”陈太忠双臂还拎着那俩家伙,继续轻描淡写地笑着说话,他这么做需要有多大的臂力,那是不用置疑的,“你邀请她吃饭,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呢?” “呃……她是您的女友?”不知不觉间,安东尼用上了敬称,对于非人的存在,一般人很难再嚣张下去,很显然,唐·安东尼也不例外,“我想,也许是有些什么误会?” 第1688章 打坐 “我也觉得可能是误会,”面对安东尼的示弱,陈太忠笑嘻嘻地点头,“我刚才听到了,安东尼先生,是一个愿意讲理的人。” “没错,”安东尼连连点头,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那么,请您先告诉我,我跟唐·安东尼说话,应该注意什么呢?” “我只是开个玩笑,”他不得不尴尬地笑一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没错,这个黄种人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但是那两只高举着的手臂迟迟不肯放下,这肯定就谈不上什么善意了。 “那么,我就实话实说了,”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了起来,“是这样,唐·安东尼,既然是尊称唐,您应该是一名教父了,是吧?” 这个知识还是他从马里奥·普佐的书上看到的,当然,这或许是个错误的概念,但是他并不介意说出来,没有人能够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知识。 安东尼却是听得吓了一跳,他这个唐,不过是自己加上去的,离获得所有人的尊敬而成为“唐”的境界,还有一定的距离,不过这个当口,他也不合适示弱,于是笑着点点头,只是同对方灿烂的笑容相比,他的笑容大约可以归到“尴尬”那一类里去。 “哦,那么恕我直言,以您的身份,这样半夜打扰别人的行为,就有些冒昧了,”陈太忠笑容配上他的措辞,显得很有礼貌也很好说话。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巴黎,而他走了之后,葛瑞丝和贝拉的生活还要继续,何况黑手党不死不休的荣誉感也让他有点头疼,当然,他可以在一转眼之后将面前五个人一举抹杀,但是谁又能确定,安东尼来找葛瑞丝的事情,仅限于眼前这五个人知道呢? 不想给两个女孩带来什么麻烦,那他也只有这么说话了,不过,他手上轻若无物地拎着两个人,证明他也不是一味地在示弱。 不管安东尼是不是真的唐,敢自吹是黑手党的主儿,混社会的经验也不会少了,他不太拿得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听到陈太忠的指责,只能沉声解释,“葛瑞丝小姐一直在忙着演出,所以我邀请的时间就比较晚了,这位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叫我陈好了,”陈太忠见这厮没有翻脸的样子,心说这黑手党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嘛,“现在你知道葛瑞丝是我的女友了,还打算继续邀请她吗?” “所以说,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安东尼也狡猾得很,不做正面回答,“您现在,能放下您手里的两个人吗?” 那俩人一开始还在没命地挣动,怎奈身材本来就比较矮小,陈太忠又大了一号,再加上衣服的质地比较结实,始终未尝如愿。 等安东尼跟陈太忠认真地交谈起来之后,两人就先后停止了挣动,不过已经被勒得满面通红了。 “请您先告诉我,您以后还会打扰这两个可怜的女孩儿吗?”陈太忠回答得依旧很礼貌。 “我都说了……这是一个误会,”安东尼坚决地不做正面回答,因为正面回答不是会影响他的脸面,就是会激怒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本来,我是应该让你向葛瑞丝小姐道歉的,”玩语言艺术,陈太忠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土棍?哥们儿可是在中国的官场锻炼了好几年的,于是,他的话终于强硬了起来,“不过现在看来,您是有身份的人,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安东尼知道,这家伙终于要图穷匕见了,于是撇撇嘴,一摊手:请继续说。 “在我不在巴黎的时候,希望您能看在今天一场误会的份上,保护好我的两个女人,”陈太忠笑吟吟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您和我都是有身份的人,希望这个小小的要求,不会给您带来什么困惑。” 啧,安东尼终于听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个怪物,也有软肋,这家伙是怕我在他走以后欺负这俩女人,而且还把我捧得挺高,一时间他就有点犹豫了,今天我这面子可是丢大了。 他正犹豫呢,愕然地发现,陈太忠的身材逐渐地缩小了下去,在半分钟内又回到了原来的身高和臂长,那俩手下也被他松开了,脚刚挨着地,人就弯着腰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哦,这显然没有问题,”安东尼再次被这个景象震撼了一下,心里那点纠结也登时不翼而飞,“陈,请恕我冒昧,你的身高……这是?” “一种神秘的中国功夫,”陈太忠笑着回答,“可以挡住子弹的功夫,哦,您今天来带枪了没有,我可以向您示范一下。” 若是安东尼的人今天带了枪来,他没准还真的想见识一下,不过他真的没带,而且,对方的话不但不含糊,还隐隐有威胁之意,偏偏是很客气地说出来的,这就让他迅速地做出了决定,“哦,今天我来,仅仅是想请葛瑞丝吃顿晚饭……为什么要带枪呢?” “好吧,时间不早了,等我有空的时候,会邀请您共进晚餐的,”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当然,在他想来,自己这就算是送客了。 安东尼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心里却是在琢磨,这家伙说的“共进晚餐”——这算是示好呢,还是威胁? 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会变化身材的神秘的中国人,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忌惮之意,而且对方并没有过分为难他,虽然还是难免有点耻辱感,不过他已经决定了,离这个家伙远一点。 倒是他身边有个人在嘀咕,“那家伙下面的玩意儿,不知道会不会也能变化?哦……” “嗯?”安东尼听到这里,登时怦然心动,“我想,回头我还是需要拜会他一下。” 陈太忠见这帮人走了,才携着两女上楼,贝拉最是好奇,拽着他问个不停,“陈,你真的好神奇啊,那确实是中国功夫吗?” “是中国功夫,”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他选择这种方式吓人,总是有他的道理的,故老相传,外门功夫里有一种转移气血的功夫,练到极致可以将手掌胀大一倍甚至手臂变长,不过,那是将全身的气血运到了那里,并不像他刚才做出的举动,全身都变化。 但是,既然是故老相传,那么稍微有点出入不也是正常的吗?所以他不怕谎言被戳穿——这种行为不同仙术,属于大家不太能理解但是勉强能接受的。 “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进门的时候,葛瑞丝敏感地发现了他脸上的变化。 “那个功夫是很费精力的,”陈太忠点点头,他拎着那俩人坚持了那么久,不仅仅是为了震慑安东尼,更是因为他需要给自己的“打坐”找个借口。 “为什么不狠揍他们一顿呢?”小贝拉义愤填膺,声音也大了起来,屋里在场的三个模特登时为之一惊。 “因为他们是黑手党,”陈太忠这次,却是没有着急进屋,他需要更多的见证者,于是“勉力”笑一笑,“睚眦必报、不死不休,我不怕他们,但是我不想我走了之后,你俩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只能吓唬他们一下。” “黑手党?”热裤女孩听得登时就跳了起来,一脸的惊讶。 葛瑞丝很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才转头看一看陈太忠,关切地发问了,“太忠,你这么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不过,刚才没打人,力气没发挥出来,对我的身体会有影响,”陈太忠笑嘻嘻地胡说八道,“不过,我休养两三天就好了,可以借用你的房间吗?” “这是你的房间,随便你,”葛瑞丝有点听不懂他的话——尽管陈某人已经解释得很口语化了,她只是知道,陈为了自己和贝拉的安危,身体受到了损伤,“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这个期间我身体不会有反应,你们不要动我就行了,”陈太忠一本正经地解释,一边说一边向房间内走去,再不抓紧时间,追赶伊丽莎白的车又要动用更多的仙力了。 葛瑞丝和贝拉追着他就进了房间,见他盘腿向屋角一坐,看了她俩一眼,就闭上了眼睛,“记着,不要动我。” 等了一阵之后,两女见陈太忠如石像一般坐在那里,贝拉伸手想到他的鼻翼下,试试他有没有呼吸了,却被葛瑞丝一把拽了过来,怒视着她。 贝拉悻悻地抿一抿嘴,想解释一下,又不敢说话,两人又等了一阵,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你们遇到了黑手党?”热裤女孩再次发问了,不过,见她俩一副轻手轻脚的模样,她的声音也压了下来。 敢情,黑手党在巴黎的模特圈子里的存在,并不是偶然的,有些男模和女模,就是间接地被黑手党控制着的,葛瑞丝和贝拉运气好一点,遇到了陈太忠,直接埃布尔被送进了圈子里,别的人就未必会这么幸运了。 热裤女孩深知此事,是以才会这么惊讶,不过,在她提问的时候,陈太忠一个万里闲庭,已经追上了伊丽莎白的车,“我靠,坐在车顶,这风好大……” 第1689章 动身 陈太忠并没有想好,到了意大利该做点什么,不过在他想来,北约的南欧司令部在这里,隔着亚得里亚海就是南联盟,而亚得里亚海里又有俄罗斯的军舰在游弋,这显然是一块热闹非凡的地方。 反正北约飞机每天来回那么多趟,他是不愁抓不住时机——不但要抓住时机,还要快去快回呢。 夜风吹得有点冷了,陈太忠丢个昏憩术给后座上休息的伊丽莎白,自己悄悄地躺在了后座和前座靠背之间的地方,撤去了隐身术,不过遗憾的是,居伊将车开得飞快,到了法意边界的时候,不过是巴黎时间凌晨两点多。 将车停在一个停车场里,做表哥的回头看看睡得正香的妹子,从后备箱里拽出一床毛毯,睡在了前座上,嘴里还恨恨地嘀咕着,“伊莎疯了,我也疯了……该死的中国小子,这个时间,让我哪里去找租车行?” 他在前座一睡,肯定是要调整座位的,这下陈太忠就藏不住了,说不得捏个隐身术出来,东走走西逛逛,再时不时地打开天眼看看,居然让他找到一个打坐的好地方——不远处有一大片玉米地! 五月中旬的法国,玉米已经将近一米高了,陈太忠走进去找个地方坐下,试一下觉得不太合适,于是从须弥戒里翻出一块塑料布和一块毛毯来,索性直接躺下了,专心地吸收天地灵气。 他在伊丽莎白身上留有神识,只要那边有什么异动,他就能觉察得到,不成想他等啊等,等到了早上七点,伊丽莎白那儿都没什么反应。 后来他才知道,伊丽莎白来到边境线是要换乘意大利租车行的汽车,才能在那边继续行程,然而,意大利的工会势力也很强,意大利人又懒惰,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规定的工作时间外加班——若是有人敢勒令强制加班,对不起,工会可不是摆设。 伊丽莎白和居伊也知道这个,所以一觉呼呼地睡到了七点半,才开始继续他俩的意大利之旅。 不过,陈太忠的顺风车也没有搭乘多久,半路上他就下了车,因为他的意图很简单,尽可能地接近南联盟,他说不出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只有这样做,机会才会更多。 一只大手胡乱拨动一下,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巴黎。 陈太忠“打坐”了,葛瑞丝和贝拉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就在当天晚上,她俩坐在客厅,好好地接受一下其他模特对黑手党的评论,直到听到凌晨十二点,两个来自英国的女孩,才知道她们一头撞进巴黎时装界,并且能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是多么的幸运。 对于安东尼此人,骨感女孩妮莎表示有所耳闻,“他可算不上教父,主要控制的是餐饮业,不过这家伙手底下也有一些低档模特,奇怪,他看上葛瑞丝什么了?” 视模特的红火程度,控制她们的黑手党势力也不尽相同,总之就是越红的模特,控制她们的势力也就越大,其中不乏从别的黑势力手里挖过来的角儿——江湖无处不在。 以葛瑞丝的现状,基本上是脱离了低档的范畴,那不是安东尼合适去碰的,贝拉更是隐隐有蹿红的趋势,倒是住在这里的其他模特,基本上还属于低档这一类,所以她们对此事知之深明。 “能看上什么?不过就是想陪着他睡觉而已,而葛瑞丝最多也就能得到一顿晚饭,”热裤女孩茱莉亚恨恨不已地嘀咕,“到最后能不被他继续骚扰就感谢上帝了,这帮人渣都是这样。” “不过,有安东尼的保护,葛瑞丝倒是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妮莎非常羡慕地看着葛瑞丝,“等你再红一点的时候,谁想再骚扰你,可是要过了你中国情人那一关才行……” 一边说着,她一边笑着冲主卧室方向努一努嘴,眼中的艳羡如山中小溪一般清澈地流淌着,不加半点的掩饰,她非常清楚,安东尼这种小混混做事比较霸道,葛瑞丝真能再上一步的话,敢打她主意的势力虽然又大了,但是也就比较讲究章法了。 正经是在那个时候,卧室里的中国陈才能真正派得上用场,妮莎知道他不但有钱,而且还是中国的政府官员,打架不是其特长——虽然他会中国功夫,也很厉害。 陈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上层场合中的纵横捭阖,比如说像介绍葛瑞丝给埃布尔认识,所以葛瑞丝有了安东尼的照顾,以后在时装界都不需要担心了。 再想一想年轻的中国人又相当有钱,这一刻,妮莎心里不仅仅是羡慕,简直是嫉妒了——葛瑞丝和贝拉,你俩也不比我强多少嘛。 “哦,我要再进去看看他,”听别人提起陈太忠,葛瑞丝心里又放不下了,说不得悄悄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见到情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盘腿坐着,于是轻轻地坐在床上,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盯着盯着,她猛地有点微微的感慨:其实,陈真的很有男人味儿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不知道愣了多久,卧室门“吱溜”一声轻响,却是贝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见她盯着陈太忠发呆,禁不住低声问道,“你见他动了吗?” 葛瑞丝摇摇头,犹豫一下,轻声回答,“胸脯都不见起伏,贝拉,你说……他真的没事吧?” 她大贝拉两岁,为人又稳重,两人里她一直是扮演着决策者的角色,眼下却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可见她真的有点慌神了。 “哦,”贝拉听到这个回答,也沉默了,好久才轻声嘀咕一句,“葛瑞丝,我就试试他有没有呼吸,你说……好不好?” 刚才她就想这么做来的,只是被葛瑞丝制止了,眼下旧话重提,葛瑞丝却是有点迟疑了,沉吟半晌方始叹口气,“唉,算了,还是我来试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陈太忠身边,不过她的身子才一弯,只觉得撞上了一个无形的什么东西,有点像玻璃一般,硬生生地止住了她,接着,一股大力传来,她禁不住身子微微地后仰了一下。 这是陈太忠为自己布下的一个防护阵法,他在这里“打坐”,当然不想被意外情况所干扰,不但如此,他还设置了阵法被打扰三次,他这里的幻像就睁一次眼的程序。 “哦,他的眼睛睁开了,”贝拉欣喜地叫了起来,却是因为不敢打扰他,这叫声异常地细微,接着葛瑞丝也看到了,不过,中国情人的眼略略一张就闭上了,眼睛也没有关注的焦点,有的只是茫然——没办法,陈太忠也不可能知道来打扰他的人站在哪个方向不是? “他果然没事,”两姐妹激动得抱在了一起,当然,她俩并不知道,陈太忠下一次睁眼,就是在第四次被打扰的时候了。 两人激动了半天,葛瑞丝才把刚才自己感受到的异样告诉了小贝拉,贝拉一听,琢磨一下,“这估计是内气吧?我看过一本叫《神奇的雕和它的主人夫妇》的中国小说,虽然那个小说挺不真实,还有乱伦和强奸,但是记录了这种可能。” “哦,太神奇了,”葛瑞丝耸耸肩膀,见到贝拉还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犹豫一下,“要不你也来感受一下他的……内气?” “算了,既然他没事,我就不打扰他了,”贝拉这家伙有时候是很毛躁,但是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茱莉亚和妮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葛瑞丝,他的情况很糟糕吗?” “出来说,出来说,”葛瑞丝和贝拉推着她俩走了出去,随即轻轻地带上了门,生恐打扰了里面正在“打坐”的陈太忠……的幻像。 等到客厅里的三个女人知道,陈真的没什么事的时候,妮莎和茱莉亚异口同声地发问了,“那么,葛瑞丝……我们能不能对别人说,住在你这里的人,都接受陈的庇护?” “哦,我想,这件事必须等他来拿主意,”葛瑞丝知道,自己姐妹俩的顺风顺水,受到了这些姐妹的羡慕,但是她是沉稳之人,不会贸然应承此事。 “庇护?”贝拉听得眉头猛地一皱,她的思维跳跃性比较强,“该死的,安东尼能找到这里,一定是那个可恶的阿姆斯特朗。” 阿姆斯特朗,就是葛瑞丝找的那个意大利男模,想到这种可能,她甚至有点为远赴意大利的伊丽莎白担心,“葛瑞丝,伊莎那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那倒是不会,伊莎是纯正的法国人,又不在模特界,”茱莉亚笑着接话了,“谁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的。” “我还是给阿姆斯特朗打个电话吧,”葛瑞丝被贝拉说得心虚了,说不得转头看一看身侧的落地机械座钟,“十一点半,他应该还没有睡吧?” 第1690章 误操作 阿姆斯特朗并不掩饰他对安东尼的恨意,“我被这混蛋整整盘剥了两年,要不是有贵人相助,我现在还在为他赚钱呢,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那你这么做就不对了,”葛瑞丝气哼哼地指责他,“为什么你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他是这样的人呢?” “我怎么知道他会找你的麻烦呢?”阿姆斯特朗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听到这样的指责,自然要据理力争,“白松露我可以帮你购买,但是他找你的麻烦,我是无能为力的……不过,这家伙只是爱占小便宜,你随便应付他一下,找个有点本事的朋友说一下,大概就差不多了。” 什么叫“随便应付他一下”?葛瑞丝听得怒火中烧,不过,对方好歹是帮了她的忙,她自是不好多计较,“好吧,我有我自己的解决方式……意大利那边的事情,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意大利肯定没有问题,只要你朋友的钱够多,”阿姆斯特朗听她这么说,气儿就平了一点,“真的很抱歉,葛瑞丝,关于安东尼,我帮不上你什么。” “这个我明白,”葛瑞丝不吭不响地挂掉了电话,心说阿姆斯特朗似乎被一个非常有能量的女人看上了,这种情况,他确实不好表示什么——不管男模女模,吃的终究都是青春饭。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醒来之后,“陈太忠”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葛瑞丝和贝拉两人趴在床上盯着他看了半天,轻声商议一阵,葛瑞丝还在这里看着,贝拉去厨房里做起了煎蛋,心说陈若是饿了,自然会闻到这香喷喷的味道。 看着看着,葛瑞丝闻到一股刺鼻的糊味儿,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厨房,“天哪,贝拉,你是打算烤鸡蛋,还是打算放火烧了这房子?” “你不让我看着他嘛,”贝拉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了,一双诱人的大眼登时红了起来,“我只会用微波炉热面包,不会煎鸡蛋……” 到得中午时分,安东尼主动给葛瑞丝打来了电话,“葛瑞丝,陈昨天说了,他想邀请我共进晚餐,我想,今天晚上我有空。” “哦,非常抱歉,陈目前没有时间,”葛瑞丝不知道这家伙打电话是想报复还是想套近乎,所以这回答就是冷冰冰的,“陈的朋友韦也在巴黎,你愿意见一见他吗?” 她这么说,就存了点祸水东引的心思,不过她也知道,韦明河的身份也绝对不含糊,别的不说,只说那家伙居然能弄到一辆法拉利F50招摇过市,就简单不了。 总之,她目前不想把陈的状况告诉任何人,包括韦在内——这可是陈亲口吩咐过的。 “哦,那太遗憾了,”安东尼犹豫一下,他倒是有心见一下陈的朋友,好摸清对方来路,可是转念一想,陈好说话不代表韦也好说话,混社会的总是要多个心眼才好,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请你向陈转述一下,等他有空了,我非常乐意见到他和他的朋友。” 挂了电话之后,他就开始忙乎了,不多时就收到了手下的线报——不管怎么说,他手里也是有点末流的模特不是? 于是,唐·安东尼先生就知道,陈和韦通常是一起出现的,不过同陈相比,韦的手脚要大得多,身边的女模特换个不停,不像陈,只认准了葛瑞丝了贝拉。 有时候,荒淫无度也代表了一种实力,韦明河就带给了他这个感觉,一想陈的朋友也是香车美人奢华无度,安东尼就彻底死了心里的那点侥幸——事实上,这也是葛瑞丝希望达到的目的。 然而,韦明河的纠缠,就让葛瑞丝和贝拉有点无所适从了,韦主任一定要得到陈主任确切的消息,“他怎么就能撇下你俩偷偷地溜了呢?真的太过分了……我说,不会是你俩欺负得他起不了床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了,贝拉正在跟他胡说八道,猛地听到那边一声大响,“哦……@¥~¥※%”一大堆她听不懂的中文涌了过来,她只能隐隐听出一个单词——美国。 奇怪,贝拉又叨叨几句,发现那边激昂异常根本不理她,只能悻悻地挂了电话,不过,在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知道韦为什么那么激动了——美国的军舰发生爆炸了。 在亚得里亚海里游弋美国导弹驱逐舰“冈萨雷斯号”和驱逐舰“菲律宾海号”,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内部发生了莫名其妙的爆炸,目前尚不能确定爆炸原因。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两起爆炸的规模都不会太小,有媒体形容,“能与其相比的,也就是十年前的衣阿华战列舰爆炸了。” 还有媒体指出,正是这两艘军舰,最先发起了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干涉行动,第一批飞向南联盟的战斧式巡航导弹,就是从这两艘军舰上发射的——这个事实,或者有助于大家寻求爆炸的真相? 贝拉和葛瑞丝都是英国人,按说她们也应该是倾向于北约的政治主张的,然而,对女人而言,爱情没有国界,就像张爱玲能喜欢上胡兰成一般,大多数女人对政治和战争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世界上,撒切尔夫人总是不多的。 所以,她俩居然很能理解陈太忠的愤怒,反正轰炸南联盟大使馆的是美国人,又不关英国什么事儿,眼下自然也就能理解韦明河幸灾乐祸的心思了。 “或者,等陈醒来之后,我们应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你认为呢,贝拉?”看看这不是?葛瑞丝居然用“好消息”来形容这一出惨剧。 北约对南联盟的轰炸中,糗事不少,飞机、导弹被击落很多就不说了,更有误炸保加利亚首都索非亚的壮举,撇开美国误炸中国大使馆一事,最轰动的,大概就是这次军舰爆炸了,所以她俩认为,这是好消息。 然而,身在巴黎盼着陈太忠“醒转”的两个美女并不知道,肇事者正在亚得里亚海里踩水呢,“我靠,这纯粹属于误操作嘛……” 到了地方,陈太忠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过他对这次科索沃战争是做了些调查的,好死不死地想起著名的“战斧式”导弹了,心说那个冈萨雷斯号上应该还有这东西。 哥们儿先偷上一些放进须弥戒里,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回头丢到那不勒斯盟军司令部几颗,然后有机会再丢到美国驻意大利大使馆几颗……嗯,要是有剩下的,就带回国去丢到个地方,打个匿名电话给军方,让他们研究好了。 这算盘挺好吧?不成想,他……他对武器系统太陌生了,把东西往须弥戒里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装置,然后就爆炸了——先是小爆炸,然后是大爆炸。 亏得他够机灵,知道自己在偷什么东西,说不得一个万里闲庭飘出去两公里多,总算躲过了这一劫,“哎呀,这个野蛮装卸果然要不得……” 冈萨雷斯号浓烟滚滚噼里啪啦乱响,陈太忠就不能再回去了,一转眼又打上了菲律宾海号的主意,本来说要再试着偷一次呢,等临到动手了,猛地想起:算了,我也不偷了,直接跟上次一样操作,偷得了是造化,偷不了就让它“轰隆”吧。 果不其然,接着就又是“轰隆”了,看着一帮人在船上跑来跑去鸡毛子喊叫,还有人噗通噗通往海里下饺子,陈太忠心里这个痛快,真的是没办法形容了。 这个航母……是不是也可以打一打主意呢?他站在海里寻思了半天,终于决定暂时不考虑——攻击手段太单一了,显不出哥们儿的能耐,没啥意思。 他在海里站着也没事干,少不得东逛逛西逛逛,拿个专门做的长筒望远镜四下乱看,一不留神又发现了两艘舰只,呀,这上面挂的是俄罗斯的旗子…… 其中有一艘,他不算陌生——毕竟是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那是俄罗斯的侦察船“河湾号”,他知道,为了监督北约的行动,也为了获取更多的高科技武器资料和战场情报,这艘船在这里呆了已经不止一个月了。 另一艘就是补给船了吧?陈太忠这么猜,不过仔细看一看又不太像,他可不知道,那艘船也是一艘侦察船,是“基尔丁”号,前来替换河湾号的。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对老毛子没啥好印象,心说这次我只找美国人的麻烦,便宜你了——你别跑到哥们儿跟前碍眼啊。 事实上,他怨念最大的是美国的什么战略隐形轰炸机2B,嗯,错了,是B2,就是这个玩意儿发射的导弹,炸了中国大使馆,看你吹得牛逼哄哄的,哥们儿回头整一架下来。 从技术角度上讲,这个难度并不大,陈某人一个万里闲庭,飘个五六百公里是没问题的,2B你飞得再高,莫非还能飞到大气圈外层去不成? 第1691章 大乱 这天晚上,整个西方……不,是整个世界,都在谈论美国两艘军舰离奇爆炸的事情,事情发生之际,正是亚得里亚海附近下午五点钟左右,换到北京时间还不到午夜,正好赶上中国中视的《午夜新闻》。 不过事情发生得实在太仓促了,制作是来不及了,中国这边也没得到什么一手消息,所以就是在新闻下面飘了一行字幕,“美国导弹驱逐舰‘冈萨雷斯号’和驱逐舰‘菲律宾海号’在亚得里亚海发生剧烈爆炸,原因不明,疑似误操作。”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前两天才是使用了“过期地图”,现在又是一个“误操作”,也不知道这字幕是谁编发出来的,很是埋汰人——连着两次误操作? 然而,虽然是午夜了,这个消息还是在瞬间就传遍了九州大地,大使馆被炸这事儿太气人了,全国各地都在游行什么的,见到美国人倒霉,大家自然要说道说道。 比如说雷蕾,已经睡着了,硬生生地被刘晓莉的电话叫了起来,刘记者情绪激动,哇啦哇啦地说了半天,才猛地想起一件事,“对了,陈太忠不是去法国了吗?快联系他一下,看他有什么更新的消息没有。” “我家电话,没开国际长途啊,”雷记者还迷糊着呢,却被刘晓莉耻笑一顿,“啧,我说,你给陈太忠打手机嘛,国际漫游,那是他自己的事儿。” 当然,这个电话打不通,那简直是必然的了,一时间,雷蕾就有点担心了,不过想一想法国跟北约没什么关系,这心又放到了肚子里。 这边是一水儿的幸灾乐祸,欧洲和美国则不同了,这个爆炸太蹊跷了,而且是两艘船,可以排除偶然因素,必然是人为的。 有那对北约空袭南联盟不太满意的国家,比如说俄罗斯甚至是保加利亚什么的,就借机提出,是不是暂缓空袭,把这个舰艇爆炸的原因搞一搞清楚再说啊? 美国人正觉得羞刀难入鞘呢,因为爆炸原因在不久后就查明了,是自内而外的爆炸,也就是说没有受到外力的干扰——比如鱼雷、导弹之类的东西,美军的电子监控和整合能力相当强大,眼下又是战时,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来自南联盟方向的袭击呢? 尤其让人恼火的是,居然有媒体想到了衣阿华战列舰的爆炸,这是耻辱啊,菲律宾海号已经被炸废了,差一点就沉了,这口气不出,不舒坦呐。 于是,美国就咬死了,说这是南联盟的蛙人部队干的,给我船上装磁性水雷了——一家独大就是这么个好处,说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就像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说你有,你就是有,哪怕后来一直没找到也没人找后账不是? 既然找出“正主”了,那一定得报复不是?这是赤裸裸地宣战,只许我们到你的地盘上打你,你怎么能出来打我们呢?所以今天凌晨的空袭,规模更大。 陈太忠还在亚得里亚海呆着呢,看到漫天的飞机,偏偏没有B2出现,这心里挺郁闷,冷不丁地看到俄罗斯的侦察船,心说有了,你不是精确制导的导弹吗?我去再给你出个洋相。 刷地一个万里闲庭,他就飘到了一架飞机上——好像是一架F117,拿着坐标什么一个劲儿地给对方脑子里狂灌。 不过,这军用飞机就是不一样,风速好大,比上次抱着飞机轱辘难受多了…… 凌晨,韦明河双飞完毕,正躺在两个赤裸的女人之间,拿着遥控器无聊地换台呢,刷地蹦出一则新闻来,“俄罗斯侦察船在亚得里亚海遭到美国飞机袭击,目前状况不明,请锁定XXX,不要走开……” 呀哈,玩儿大了哈,这一下,韦主任不瞌睡了,直起身子来看电视,心说先炸中国后炸俄罗斯,这美国人太疯狂了。 这时候,北约盟军司令部里已经吵做一团了,有证据显示,先后有三架飞机对俄罗斯侦察船展开了攻击——要知道北极熊这脾气大,可不像中国人那么好欺负。 有人说了,这俄罗斯的侦察船“基尔丁”号不是才来的吗?咱就说黑灯瞎火的没认出来不就完了?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遗憾的是,三架飞机,不仅仅攻击了基尔丁号,河湾号也受到了攻击,其中河湾号挨了两枚导弹,想找都找不见了——毕竟是侦察船,防护能力很一般。 “基尔丁”号要好一点,只挨了一枚导弹,不过被那个战斗机扫射了一下,就那一下,就死了三个人。 俄罗斯人马上就不干了,你得给我个说法,要不然我跟你没完——一个小小的南联盟你都拿不下,信不信我立马插一杠子?妈逼的早就告诉你了,不许你打不许你打你丫偏不听。 什么?你说战场上躺着也会中枪?这不是放屁吗?总共就躺着两人,全部中枪……其中一个还挂了? 当然,国与国之间说话,肯定不会如此村俗的,总之就是那个意思。 “先交出那三个飞行员,”俄罗斯是真的火了,怎奈这不现实,北约这边的回答很牛叉——当然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奈,“三架飞机……都坠毁了,没有证据显示飞行员曾经跳伞。” 俄罗斯一听,更不干了,你丫这是哄谁呢,三架飞机攻击我,就全部机毁人亡? 大家正吵做一团呢,另一个消息传来,美国人坐不住了,“北极熊你跟我玩什么猫腻呢?我这边刚误炸了你的船,你就搞下我两架B2来?这他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其中一架的碎片还撞到我驻意大利大使馆上了?” 按说这B2是价值二十多亿美元的,就算战斗机驾驶员挂了,都有能力自动返航的,虽然……降落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问题。 这两架B2,是从美国本土怀特曼空军基地起飞的,一路上都挺好的,结果炸了俄罗斯的侦察船后不久,就失去了联系,又没过了一阵,美国驻意大利大使馆头上掉下一架飞机来,没正正砸住大使馆,但是周边的人倒霉了,爆炸造成的冲击,使美国大使馆最少六人受伤,意大利人死的就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太忠不会精确制导,反正瞄准个目标差不多就行了。 对B2,他连误炸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搞炸一架,另一架直接打昏了飞行员,扯断了机上大部分线缆,他自己开着过去的。 有人说这不是胡扯吗?陈主任怎么可能会开飞机呢?其实说是“开”不太合适,要说“滑翔”才比较合适,B2是扁平的,翅膀老大了,一路滑向罗马,那也是正常的……至于最后降落的时候有点偏差,那就更正常了。 陈太忠搞完这一套,身上的仙力真是半点皆无了,想继续折腾下去都不可能了,说不得找个僻静的角落一钻,心说等攒点仙力了,继续趴飞机回去吧? 要说这隐身术和穿墙术,对仙力的要求还真不高,最要命的还是那个万里闲庭,他将养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才缓过来点劲儿,一路趴汽车趴飞机的,等到了巴黎,就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进房间一看,屋里没人,那接着打坐吧……唉,以后说成啥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这次意大利之行,也真的是阴差阳错了,他居然在十二小时内把该办的事情全办了,除了没有碰那不勒斯的南欧盟军司令部,目标和任务全部完成。 至于说意大利有多少人遭难,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陈某人的心一向很硬,现在就算有点同情心,也都照顾了自己认识的人了。 他在这里安心静养,外面可是乱套了,美国海军两艘军舰爆炸,然后是俄罗斯的侦察船一伤一沉,B2飞机掉下两架来,其中一架还好死不死地掉到了罗马,这通乱真的不用再提了。 山姆大叔和北极熊的关系,一夜之间就回到了冷战的时候,撇开军舰爆炸不说,只说这边俄罗斯的船才挨炸,那边美国就掉B2,搁给一个任何智商够的人,都不会认为两者没有牵连——事实上也确实有牵连,不过真相跟大家想的不太一样就是了。 美国人想的是,你看我炸你的船是无心的嘛,你要是跟中国一样,有话好好说,我也会补偿你的,可是你为什么反手就搞掉了我的B2呢? 这个误会实在是可以理解的,B2这么先进的武器,居然莫名其妙地掉了,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了,而能在上面动手脚、有资格在上面动手脚的,数遍全球,除了俄罗斯还能有谁呢? 最关键的是,北极熊睚眦必报的习惯世人皆知,而他们又有理由这么做。 于是,北约对南联盟的轰炸,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撇开美俄斗法不说,追查军舰爆炸原因以及安抚意大利民众情绪,也得需要时间不是? 由此可见,仙人是一种多么逆天的存在,就那么一点点不多的仙力,就能让这个世界的形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692章 反响 陈太忠这一层次打坐,再起来就是黎明了,一睁眼,就发现四个圆溜溜的眼珠紧紧地盯着自己,登时吓了一跳,“我说,你俩搞什么?” 葛瑞丝和贝拉也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小贝拉才欣喜地尖叫一声,“你没事啦?身体全好了吗?” “全好了,”陈太忠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叹气,全好了才怪,比前两天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 “我去给你做饭,”小贝拉穿着睡衣就往起跳,不防被葛瑞丝一把拽住,她苦笑一声,“算了,还是我去吧,你……” “我什么我?微波炉我还是会用的,”贝拉笑着摇一摇头,转身向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还兀自不忘回头叮嘱一句,“你不许折腾他,不管干什么,吃了饭再说。” “小贝拉……也会关心人了,”葛瑞丝勉力冲他笑一笑,下一刻,两行热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吓死我们了。” “有什么吓不吓的?”陈太忠笑一笑站起身来,轻佻地伸手去她的下巴勾了一下,收回手将手指送进嘴里舔一下,轻笑一声转身走向卫生间,“哈哈,原来你的眼泪也是咸的……好了,去洗个澡。”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贝拉已经将饭菜端了过来,看着食盘里几样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食物,陈太忠暗自苦笑,法国大餐算是挺有名了,不过这二位可是英国人……这东西能不能下咽啊? 偏偏小贝拉还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快尝尝我的手艺……” 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他连咀嚼的兴趣都没有,看看时间早上七点了,说不得打开手机,不成想手机刚开,雷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怎么连着两天联系不上你?快急死我了,说一说现在那边的情况。” 情况我都知道,就是不能告诉你,陈太忠笑一声,“嗯,才醒来,最近忙着点事情,你说什么……什么情况?” 雷蕾哇啦哇啦就是一通说,敢情欧洲这边的热闹,早就在国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闹剧,甚至有人跑到美国领事馆附近放鞭炮庆祝,表示对B2失事和美国军舰爆炸的欣喜之情。 这个国际影响……不是很好啊,警方挺挠头的,就上前劝说大家散了,谁想放炮的振振有词,“前两天大使馆被炸,我们游行你们不管,我现在放几个炮,你们倒又怕引起友邦的惊诧了?” 要不说大才在民间呢?这种怪话层出不穷,警察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是人就有个喜恶,只能悄悄嘀咕两句,“放完赶紧地走啊,你们这叫影响大局,上面要下命令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啊。” 陈太忠假巴意思地听一听,又跟面前的两女打问一下消息,总算是这二位知道陈非常在意这消息,虽然排练演出都很辛苦了,还是收集了不少这方面的消息。 “这两天觉都睡得不好,”贝拉打个哈欠,懒洋洋地坐在了陈太忠的腿上,拿起他手塞进自己的睡袍中,笑吟吟地看着他,“吃饱了没有?” “饱了,”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边手上微微用力揉搓着那团丰硕,一边在琢磨,敢情哥们儿这一趟意大利之行,还真把事情搞大了。 原本在他想来,无非就是炸了几艘军舰,掉了几架飞机,罗马人民受了点无妄之灾而已,可是由于他操作次序的不同,终于将战果最大化了。 最妙的,就是前面俄罗斯的侦察船挨炸,紧跟着美国就掉B2,这简直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不过这跟哥们儿的设计无关,没办法,谁让你B2来得这么晚呢? 当然,这一系列事件中,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若是美国军舰迟一点炸的话,没准又能栽赃到俄罗斯身上——你炸我的船,我也炸你的船……这么一来,岂不是更符合俄罗斯人思维方式?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虽然想明白这一点,陈太忠心中总是难免悻悻,不过转念一想,算了,要是真的这么搞了,反倒是太着痕迹,也未必就是好事——就像做官一样,含而不露才是王道,痕迹太过明显的话,反倒是多了几分阴谋的味道出来。 当然,最遗憾的还是没炸准了美国大使馆,意大利人民何其不幸啊,咦?慢着,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想起来了,明年有911来的,陈太忠真的反应过来了,哥们儿现在算是已经改变了历史了,不过这个世贸大楼它必须得倒啊,不倒不解气。 拉登以前就袭击过两个美国大使馆,罗马的事儿,万一被人联想到基地的头上,那可就不妙了,美国人若是有了提防,这楼就未必能倒得了啦。 这么下去可不行,陈太忠现在的大局感,那不是一般的强,原本他还想着,要是仙力能恢复了点,再找个机会折腾几个美国大使馆,可眼下看来,这是非常欠妥当的考虑,这么一来岂不是教那群混蛋提高警惕了吗? 要不得,一时的冲动是要不得的,陈太忠很庆幸自己能及时地悬崖勒马,然而,此马好勒,彼马难驯,下一刻,一个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贝拉,别胡闹,太忠正想事呢。” “可是他很硬了啊,”小贝拉不服气地反驳,听起来还颇有点得意的意思,“你没发现,跟太忠做一次爱,会精神百倍吗?” 陈太忠直到这时才发现,贝拉的小手已经钻进浴袍,正在小太忠上轻轻地捋动着,而他的手除了放在她的胸前,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放到两腿间那销魂之处。 微微掏摸一下,接触到的是满手的粘腻,他终于收回心思,轻笑一声,扳倒了怀中高挑的身子,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俯身上去,嘴里兀自嘀咕着,“这种事……哥们儿总不能再悬崖勒马吧?” 贝拉屈起修长的双腿,顺势向两边一分,引导着那巨棒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幸福得尖叫了一声,“哦,你真的好了。” “不会吧,这可是大早晨啊,”隔壁也传来一声尖叫,“贝拉,葛瑞丝……这个月的房租我不交了,你们要赔偿!” “哼,还不是想尝一尝我的太忠?”小贝拉在陈太忠身下左右挪一挪身子,调整到角度最舒服的姿态,嘴里不屑地哼一声,“少交一个月就少交一个月吧,反正不给她们机会,哦……我要死了,你今天真的太硬了……” 伊丽莎白在中午时分赶了回来,按说她能早一点回来的,遗憾的是,意大利出了那么大的事,路上遭遇严查简直是必然的,所以比陈太忠回来得还要晚一些。 有阿姆斯特朗的指点,她一共找了三个人,弄回来了差不多两磅的白松露,花去一万二千美元,这价钱基本上跟黄金差不多了,果然不愧白色钻石称号。 最有意思的是她的表哥居伊,“陈,我也搞了一磅的白松露,不过你想要的话,九千欧元,不能再低了。” 事实上,白松露这个东西虽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你要是想花大价钱去买,也未必就买不到——在别处或者很难买,尤其在意大利的产地,基本上还不是什么问题。 他也是见伊莎去收购这种奢侈品,一时心痒难耐,也联系了朋友,高价买了点,心说卖给陈太忠一磅,我还落下一点,咱也不图挣钱,把我吃的这点的开销赚出来就行了——毕竟是白松露呢,传说中的东西。 “你这真是坐地起价啊,”陈太忠笑着摇头,他可不知道居伊的念头,不过,念着对方伴着伊丽莎白走了一趟,也就懒得计较了,“行,九千就九千,对了居伊……你去意大利不是要旅游的吗?” “你不知道罗马发生惨案了?”居伊不屑地看他一眼,看样子很怀疑他的智商,“这种情况,你觉得我还合适继续旅游吗?” 韦明河听得笑了起来,他很开心看到陈某人吃瘪,“好了居伊先生,既然陈嫌你的松露贵,那么卖给我好了,我出一万欧元。” “傻帽,”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心说大家都是铁到不能铁的兄弟了,你哄抬物价让外人挣钱,我鄙视你啊,“行,这白松露我不要了。” “别这么说嘛,”韦明河看着他笑,对公子哥来说,明辨里外是必须的素养,在这一点上,韦主任比他这自发形成的草根意识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是想弄回家,孝敬老爷子……钱多钱少不是问题,关键是不好买到不是?” “我买下分你一些也无所谓啊,”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拉倒吧,你哄谁呢?”韦明河见他如此说话,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他言语中的虚伪,“你给老黄买的东西,我敢张嘴吗?就算张嘴了……你会给我吗?” “还不如多掏一点钱,我图个省心,”这一刻,韦主任笑得像一只老狐狸,“反正你肯定不能当着外人跟我争,要不多跌份啊?” 这混蛋算是算死他了。 第1693章 家宴 折腾过了,松露也到手了,又谈了几家意向,陈太忠就琢磨着,我这也该回了吧,毕竟出来时间不短了。 然而,想要脱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巴黎这边,还有件小事儿,却跟他的三个外国红颜知己有关。 伊丽莎白要征求一下朋友的意见,以坚定自己的选择——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却偏偏还想别人帮着再确定一下。 而贝拉和葛瑞丝带给陈太忠,则是安东尼的邀请,陈主任琢磨一下,心说这是个隐患,我得消除了不是?于是答应当天晚上拨冗一见尊敬的“唐”。 不成想韦明河听说之后,也要去凑热闹,说是他还没见过黑手党是什么样子呢,反正跟太忠在一起的时候,不但刺激也没什么危险——当然,纵然是如此,那俩保镖也是要跟着的。 然而,这世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下午的时候,埃布尔先生也向陈太忠发出了邀请,想与他共进晚餐,陈太忠一琢磨,得,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两桌合成一桌好了,“晚上已经有饭局了,不如我来请客吧。” 埃布尔坚持他的邀请,并且说他并不介意陈将自己的朋友带去,陈太忠听他这么说,说不得带了贝拉和葛瑞丝一同前往。 埃布尔的家在巴黎的富人区第十六区,离布洛涅森林不远,虽然没有混上别墅什么的,也是买了一层楼,那建筑外面看着古老,里面却是相当时尚和舒适。 陈太忠到达之后不久,韦明河也跟着来了,几个人走上楼才发现大厅里满满当当地坐了十几号人,敢情,埃布尔这次请客,请的也不仅仅是他,还有一些商人和政府职员,与其说是晚餐,不如说是一个沙龙。 旁边小客厅准备了自助食物,谁觉得饿了可以过去吃,当然,你端着满是食物的盘子过来聊天也成,不过那样未免就有点没礼貌了,倒是可以端上一杯红酒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地品尝。 “哦,看看谁来了,”埃布尔见到他,热情地迎了上去,转身向大家介绍,“这是来自遥远的东方的客人,陈太忠,中国政府官员,这位韦……也是政府官员。” 他能知道韦明河的名字,还是因为那次接风宴,不过却是把韦主任的名字忘记了,听到他这么介绍,屋里的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转头看了过来,不过看到这两位身后,分别是跟了两个模特和两个保镖,那表情就相当地不解了——来这儿的人可还真没谁带了跟班。 “哦,原来是中国的朋友,”一个金发的年轻人站起身来,相较别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举止算是有礼貌的,不过那懒洋洋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屑在里面,“埃布尔先生,他们对金融界也有深刻的了解吗?” 陈太忠还没说话,韦明河已经接茬了,他看都不看那年轻人一眼,笑着冲埃布尔点点头,“今天来您这儿蹭饭,也没带别的,就带了几瓶酒。” 他说的是汉语,不过这并不妨碍别人理解,因为他的话说完,身后的两个帮闲已经端上了四瓶酒——国宴茅台酒,用两个精致的透明盒子盛着,一看那档次就不言而喻。 他有这么个行为,还是听别人说的,法国人是很少摆家宴的,按古老的传统,做为客人带点酒食过去,那就是对主家的尊重。 韦主任一向不愿意让别人小看了自己——做为响当当的红三代,他有这个荣誉感是很正常的,于是就跟陈太忠商量,“既然是家宴,咱们去买点82年的拉菲之类的,怎么样?” “拉菲也算酒?”陈太忠对他这建议嗤之以鼻,不过,他倒是没反对的意思,心说埃布尔也算体面人不是?想起自己的须弥戒里还有些茅台,“来法国了,咱送东西就要送国粹,我这儿有几瓶茅台,送这玩意儿不错。” 然而,这装茅台的箱子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六瓶一件的包装能好到什么地方去?说不得他又翻腾半天,找出两个精美的盒子来——“香榭丽舍的悲伤之夜”中,陈某人席卷了那么多的珠宝,找几个盒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用装珠宝的盒子装酒,这档次想不高都不行,何况陈太忠又对盒子做过加工?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这四瓶茅台就被摆放在了客厅一角的茶几上了,看着这四瓶茅台上明显带了异国风情的汉字,一时间竟是满屋寂静。 韦明河听说的这种礼仪,肯定是确有其事,但是这规矩实在太久远了,现在都不怎么流行了,法国人生性比较天真一点,眼下比较注意这礼仪的还真没多少了。 而且今天埃布尔邀请大家来,也就是搞个沙龙聊天,严格来说还不算家宴,谁还记得带这玩意儿来?大家就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过来了,倒是两位中国客人依足了规矩,表示出了对主人的敬意。 韦明河倒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讲了讲规矩,就能起到这么个效果,事实上他根本没听清楚那金发青年在说什么,只是直觉地感到对方有点傲慢,自然就无视了此人。 他这副做派,再加上身后两个帮闲,给屋里众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贵族”!至于说中国现在有没有贵族,那倒是另一说了。 欧洲大多数国家还真的认贵族这个玩意儿,尤其是法国人,由于这里贵族的认证比英国等其他地方宽松多了,不管是不是真贵族,有点办法的就给自己封个伯爵子爵什么的,闲得没事再花钱设计个纹章——反正没人跟你叫真。 只有那些真的可能有贵族血统主儿,才去考证寻根什么的。 可是话说回来,法国这些自封或者真正的贵族得不到什么照顾,也就是叫着好听了,再加上法兰西民族的性格,没什么人真的把那些礼仪当真。 这一刻,韦主任王霸之气四射,震撼得满屋子人无以言表,当然,陈主任就略略逊色了一点点,不过,他虽然没有跟班,却是跟了俩美女——荒淫无度,那也是贵族的特征嘛。 埃布尔本来就有点生气那年轻人不给自己面子,见韦明河极给自己捧场,说不得笑着将陈太忠和韦明河让着坐下,转身向大家解释,“我们今天要谈的,是国际形势对金融界的影响,中国政府的态度,是不能忽略的,请问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那金发年轻人皱了皱眉头,也跟着缓缓地坐了下来,埃布尔的理由简直是太充足了,不管他对中国金融界有什么样的怀疑和偏见,但是中国政府的态度,显然是能影响国际形势的。 若是换在平时,或许大家也不会很在意这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反应——这个国家从来不愿意在国际事务上说什么,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忽略它了,但是眼下又不同了,中国大使馆不是被美国人炸了吗? 一旁有个戴了假发的中年人见状,笑着开口缓解压抑的气氛,“哦,想不到今天能看到中国的酒,埃布尔,按规矩你是要打开给大家尝一尝的。” “这个建议不错,”埃布尔笑着点点头,示意身边的年轻人去打开玻璃罩,有这么一个插曲,屋子里的气氛又回到了刚才。 韦明河的两个帮闲很有觉悟,见到这么个形势,很自觉地站到了韦明河的沙发后面,贝拉犹豫一下,感觉葛瑞丝轻触了一下自己,于是也跟着她站到了陈太忠的身后,心里却是抱怨不已——早知道今天来是站着,就不穿高跟鞋了,枉我还专门请假了。 这下,旁人看陈太忠的眼光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要有条件,骄奢淫逸谁都能做到,但是身边的美女居然能这么有眼色,那就不是一般的水平了,更有甚者私下偷偷猜想:这两个女孩一看就不是烟视媚行的交际花那种,莫非……是女保镖? 韦明河对英语勉强还能听一听,但是对法语根本不沾边的,知道几个单词也就是“舒服、用力、亲爱的”之类——还是这两天才学的,听这些人说了一阵,就觉得有些无趣,探身问一问一旁的陈太忠,“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陈太忠倒是听明白了,敢情,最近国际形势风云突变,这帮人就坐在一起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顺便再研讨一下做什么能够赚钱——说穿了就是个座谈会。 两人正嘀咕呢,负责开瓶子的那位红着脸过来了,手上还端着一个玻璃罩,里面两瓶茅台是加了底座的,倒是纹丝不动,“请问这个盒子,该怎么打开呢?” “砸碎,”陈太忠轻描淡写地蹦出一个单词,用的是法语,不把盒子密封了,也显不出国宴茅台的高档来不是? “砸碎?”年轻人惊讶地重复一遍,手里这玻璃盒子,真的是很精美的啊,他这一声,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在此时,门铃响起,有人上前开门,安东尼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黑西服保镖——虽然是家宴,他也得防一手不是? 别说那四个杀气腾腾、腰间鼓鼓囊囊的保镖了,只看那尊敬的“唐”满脸的横肉,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于是,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比刚才还安静。 第1694章 海因 安东尼见客厅里的架势,也吓了一大跳,马上就知道自己的理解出了偏差,事实上,他一开始就考虑过,这十六区里富人极多,估计这个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话说回来,前两天晚上,陈太忠的表现实在是把他吓坏了,对上这种非人的存在,还是保险一点,多带几个人好了——反正既然是唐·安东尼,带几个手下摆一摆排场,总是正常的吧? 既然发现不妥了,他的手随便一挥,那四位也不说话,转头就又走出了门去,准教父冲大家点点头,走到陈太忠身边一拍他的肩膀,“陈,这么多人啊?” “我也没想到,”陈太忠站起身回了他一句,考虑到这么说可能刺激到在座的诸位,所以他用的是意大利语,“好了,一起坐一坐吧。” 埃布尔也没想到,陈太忠今天居然是约了这么多人,尤其是听说这胖子叫唐·安东尼,心里越发地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跟他解释清楚的嘛——做为一个见多识广的掮客,他非常明白“唐”的含义。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悔也是没什么用的,郁闷的皮埃尔先生让人搬了沙发过来,请尊敬的安东尼就坐。 安东尼的沙发,肯定是挨着陈太忠的,他听在座的人谈了一些话之后,觉得有点无聊,于是身子向陈太忠这侧一凑,低声发话了,“你怎么跟这帮家伙在一起?” 他这话问得相当不见外,陈太忠笑一笑,觉得这厮倒也有点可爱之处,说不得低声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你饿不饿?旁边小客厅有食物。” “最近减肥呢,”安东尼的回答越来越可爱了,“我不喜欢这帮家伙,只会空谈,一点意义都没有。” 听着那金发年轻人和假发中年人激辩着科索沃停火可能对未来欧元造成的困惑,以及对欧洲复兴的影响之类的,陈太忠觉得他的话确实没错,在这种场合下,这个话题真的有点空泛了,“安东尼,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嗯……”安东尼沉吟一下,侧过头来直视着他,“请问,你的那个功夫,中国功夫,可以教给我吗?陈,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很向往中国的。” 嗯?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郑重其事地摇一摇头,“虽然我有二十七个师兄弟,但是很遗憾,我师傅这功夫,只传中国人……对他的这种种族歧视倾向,我其实不是很赞同的。” “二十七个?”安东尼听得颇为咋舌。 “是啊,”陈太忠很坚决地点点头,心说你要想见真人的话,二百七十个我也能给你弄出来——前提是仙力充裕的情况下,“关于这一点,我真的是要说抱歉了。” “那么,我只想学变大和变小那个呢?”安东尼见他油盐不进,只能点出主题了,一边说还一边使个眼色,男人们都明白的那种眼色,“对男人来说,有的地方的大小,还是很影响荣誉感的。” “这个……”陈太忠登时语塞,上下缓缓地打量安东尼两眼,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对方腿间转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确实是个问题……” 见到他这略带同情的目光,尊敬的唐有点抓狂的冲动,“我不是在说我……好吧,我就是在说我,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四周有人侧头看了过来,不过陈太忠并不介意,而是笑吟吟地摇摇头,“这一点我帮不了你的忙,有人曾经有过同样的困惑,并且试图通过类似方法解决,只是很遗憾……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是什么?”安东尼并不喜欢在这种场合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于是声音再次低了下来。 “过度充血的最终结果,那就是……”陈太忠说话时的表情很郑重,“坏死!” “哦,”准教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他已经知道自己今天来错了,不过显然,陈也来错了——只看身后站着的葛瑞丝,他就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安东尼心里就不是很难受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只冲着这个中国人能进入巴黎这样的圈子,那就证明轻慢不得,他前天晚上的谨慎,是完全有必要的。 他俩的谈话,最终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叫洛朗的私募资金经理人笑着发问了,“陈,你俩在说什么呢,能让大家听一听吗?” “是啊,我们也很想知道,中国政府会做出哪些反应……不知道阁下能不能帮我们解说一下呢?”一开始说话的金发年轻人嘴角泛起一个不屑的冷笑,“你们的大使馆总不会白被炸了吧?” 陈太忠听他们交谈半天,已经知道这家伙叫讷瑞·皮埃尔,他的某些看法还是有一定的深度的,不过大多时候显示出的,还是年少轻狂的那种不稳重。 他本不待理这家伙,可是听到最后一句,登时就恼火了,说不得微微一笑,“事关国家机密,我就不好说太多了,不如皮埃尔你先说一下对中国的期待值吧?” 切,中国也值得法国人专门期待吗?讷瑞很想埋汰一下对方,他看不惯陈太忠很久了,一直没时机表达出来——起码他看葛瑞丝和贝拉跟在对方身边就相当不顺眼。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口之际,猛地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谈起,只觉得大脑一阵迷糊,“我、我……” 他“我我”了半天之后,只觉得自己的思维愈发地混乱了,一时就恼羞成怒了起来,“中国的大使馆里,都是间谍吧?” “哼,皮埃尔家族实在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陈太忠冷冷一哼,摇一摇头,“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你!”年轻人登时勃然大怒。 “你可以要求跟我决斗,不过,你带够足够的赌资了吗?”陈太忠见他怒了,反倒是笑了起来,针锋相对地回答,“要知道,上一次我可是赢了你们皮埃尔家一个美女保镖……呵呵,那保镖,很不错的。” 伊丽莎白当然不错,现在都要跟他去中国了呢。 “你、你就是赢了斯文森的……那个中国人?”讷瑞听得脸色登时就是一变,手指着他,嘴唇哆嗦了两下,最终却是无力地放下了手。 陈某人想让他思维混乱,身体受到点约束,那岂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哼,”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心说这混蛋真是莫名其妙得很,我没招你惹你,你倒是一来就给我难看,怎么,当我好欺负吗? 正在这个尴尬时分,门铃再次响起,埃布尔站起身来看看,猛地大声笑了起来,“哦,上帝,看是谁来了,原来是尊敬的海因先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犹太人经济联合会副理事长、美国国会山的常客。” 美国的犹太人团体很多,一个犹太团体的副理事长可以是很厉害,也可以是很一般的,然而,能成为国会山常客的主儿,通常都不会很差。 高卢公鸡是很傲慢的,时常要表现出自己的特立独行出来,犹太人在欧洲的名声也不是很好,然而,这一刻,所有的人还是都站了起来,对海因先生表示出了极大的尊敬。 其中不乏有认识或者知道海因的人,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陈太忠倒是没动作,远远地站在那里微笑着,心说这家伙居然也能带个中年女人做帮闲? “哦,哦,看看是谁在,”小个子老头海因却是一眼看到了他,笑得如同邻家大伯一般地慈祥,“天哪,陈主任你居然会出现在巴黎?” 见矮小的犹太人上前,热情地同高大的中国人握手,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连韦明河都不例外——这家伙还认识这个美国人? “哦,我来法国谈几个合作项目,”陈太忠笑着解释,抓着他的手用力地摇一摇,“倒是没想到海因先生居然能来。” “我也是听说陈主任你在,才着急过来看一看的,”海因笑吟吟地看着他,“去年的中国之行,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哦,那太荣幸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脑瓜却是急速地转了起来,这家伙对我这么热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他可不会认为海因是个简单的人物,先不说犹太人“狡猾”的名声在外,只说这家伙不但在美国有势力,还跟英国的议员关系匪浅,这个时候出现,就不能不让人提防。 他只说一个荣幸就不再往下说,半点了解这话的意思都没表达出来,海因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年轻人并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好对付。 所谓语言的艺术,每个国家、每个民族,甚至是每个地区都不尽相同,这就是文化差异,然而,有些东西却是相同的。 比如说在谈判中,最先表达出自己意思的一方,注定是要被动一点的。 第1695章 认错 海因能走到眼下这一步,自然也不缺这样的谈话技巧,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转头看看埃布尔,“实在抱歉,来得晚了,冒昧地问一句,请问还有食物吗?” 这是陈太忠等人进来之后,第一个明确表示要先吃饭的家伙,可见其做事很有几分我行我素的样子,不过做主人的显然已经习惯了美国人直来直去的做派,笑着点点头,“那是一定的,请您慢用……” 一边说着,埃布尔一边转头看看陈太忠,“陈,你们也没吃呢,一块去吗?”这一下,他撮合的心思就有点明显了,刚才他可是一直没关心陈太忠吃饭没有。 陈太忠有点犹豫,他一点都不喜欢被人算计,而眼下,海因和埃布尔很明显地想要他做点什么,所以他不愿意就这么乖乖地入彀。 然而,他若是不去吃饭,先别说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只有听的份儿,只说身后两女,也不能陪着他饿着吧? 再说了,他是堂堂的中国政府官员,委屈自己饿着肚子在这里听别人白活,也太“温良恭俭让”了一点不是?别人的尊重可不是你谦虚出来的! 这俩混蛋,一定是算计好了我不得不答应!这一刻,陈太忠居然有点愤懑了,不过还好,他身边还有一个尊敬的准教父,“安东尼,一起去吃点?” 安东尼来了也没吃饭呢,屋里坐着的一帮人,要是单个拿出来,他不会忌惮几个,但是大家济济一堂,虽然有些争辩却也都是彬彬有礼的,他就不想表现得那么太村俗了——众怒难犯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过显然,这里也没他插嘴的份儿,所以这家伙心里应该也有点失落才对,陈某人如此判断,好歹也是一教父呢不是? “确实有点饿了,”安东尼点点头,笑着站起身来,显得倒是温文尔雅,若不是他满脸的横肉,还有刚才的四个保镖,倒也有些雍容在里面——最起码只说气势,陈太忠是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位跟前天晚上遭遇的那个蛮横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韦明河自然也跟着走了,进了小客厅之后,贝拉和葛瑞丝很知趣地跟那俩帮闲坐在一起,陈太忠、韦明河、安东尼和海因坐在一起。 这样的布局,大家显然不能说什么,于是一个个埋头痛吃,居然在十五分钟之内就解决了战斗,陈太忠不由得暗自感慨——说起这酒桌文化,倒是谁也赶不上中国人。 吃完之后,几个人很有默契地点上了红酒,也不着急离开,只有陈太忠很煞风景四处转一转,端了几罐啤酒过来。 “喝红磨坊啤酒,最好是直接去红磨坊剧院喝酒,”安东尼看着他端的啤酒,轻笑一声,“离着也不远……陈,你去过那里没有?” “没有,”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里却是有点恼怒,“这个酿啤酒的剧院很出名吗?” 安东尼有意无意地看了海因一眼,笑着点点头,“没错,没去过红磨坊,你就不算来过巴黎,那里的姑娘们……都很热情的。” “我好像听说没爬过埃菲尔铁塔,才算没来过巴黎吧?”陈太忠笑了起来,他算明白了,准教父被晾了一阵,火气也很大,又隐约看出海因和埃布尔有算计自己的意思,有意挑拨自己离开,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这世界上混得好的,就真没几个脑子简单的。 不过,人家有意相邀,按说他就该去转一转的,正好恶心一下埃布尔和海因,可问题是,他还想知道海因找自己有什么事儿,所以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半推半就。 安东尼才待再说话,猛地听到大客厅那儿传来一声尖叫,“哦,天哪,这是酒吗?我怎么觉得是在喝工业酒精呢?我发誓,没有喝过比这更难喝的酒了。” 敢情外面人已经打开茅台喝了起来,有人见到这酒极为透明又香喷喷的,说不得一大口下去,然后……就那啥了。 “这些人真是无知,”海因听得摇一摇头,叹一口气站起身来,“陈,我陪你过去解释一下?” “好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虽然知道这家伙别有用心,他还是应承了下来,因为这样的指责真的有点过分,先别说这酒是不是中国产的,只说是韦明河特意带给主人的礼物,他就有点受不了别人的攻击……法国人都这么粗鲁吗? 海因出现在大客厅的时候,一屋子里,很有几个人在皱着眉头看着玻璃杯里的茅台,于是轻咳一声,“这是中国的国宴用酒,非常珍贵……当然,这个度数是高了点,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在他的回忆录里专门形容过的……” “他说,‘在我看来,这么厉害的饮料没有当作飞机燃料使用,只是因为它太容易燃烧了,我有生动的事实证明这一点,尼克松回到华盛顿后,要向他的女儿特里西娅说明此酒的厉害,他把一瓶茅台酒倒进一只碗里,然后把它点着,使他大为惊骇的是,火怎么也灭不了;碗给烧得炸开了,冒着火焰的茅台流了满桌,这个美国的第一家庭慌了手脚,经过合力抢救才把火扑灭,免除了一场国家的悲剧。’” 海因先生不愧是口才便给之辈,一段话说下来,整个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偏偏就是他绷着个脸,有点说单口相声的意思。 当然,有了他这个解释,茅台的珍贵也就不言而喻了,常在国会山走动的主儿说一说美国总统和国务卿的事,怎么可能假得了? “基辛格……好像也是犹太人?”这一刻,陈某人对某个犹太人有点好感了,最起码,做为中国人,他都不知道这段典故,这家伙倒是哇啦哇啦地说出来了。 “他主导了尼克松破冰之旅,”海因笑着轻声回答他,“现在,好像又有一点薄冰了,你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吗?” 老天,你太看得起我了!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颇有一点哭笑不得的味道,“海因,我只是这么大……”他伸出小手指,大拇指掐到小拇指最上一截的末梢,“只是这么大一个小小的官员,非常非常地小。” “哦,或者是吧,”海因笑着点一点头,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有用心,“能和你再进小客厅谈一谈吗?” “好吧,”陈太忠耸一耸肩膀,决定给他这个面子。 韦主任真是个好搭档,两个副主任不但在寻欢作乐上配合默契,这种场合居然也能看出海因找小陈有事要谈,说不得扯了安东尼到一边瞎侃。 等陈太忠再次端起啤酒过来的时候,他和准教父已经勾肩搭背,热情到不能再热情了——需要重点指出的是,两人的沟通还是通过一个帮闲的翻译来完成的。 “下次来巴黎,都是你招待了啊,”见他过来,韦明河笑着拍一拍安东尼的肩膀,“你要是去中国,让你享受一下专车开道、道路戒严的滋味。” 安东尼傻不啦叽地笑着点头,陈太忠在一边听得就想笑,韦明河嘴里的这点待遇,也就是忽悠这意大利土棍呢,只要是个洋人,去了青江摆这点小谱,那还不是老韦一句话的事儿? 沙龙在十点半才结束,不过陈太忠、韦明河和安东尼在九点就告辞了——对他们来说,呆在这里确实挺受罪的。 等安东尼走后,陈太忠和韦明河两个人漫步在街上,韦主任悻悻地哼一声,“今天这顿饭,是我吃得最郁闷的……对了,海因找你谈什么事儿?” “美国人急了,想尽快平息中国的怒火,”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努力地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一点,“海因……大概是无数个说客里面的一个吧。” “嗯?”韦明河听得就一愣,止住了脚步侧头看他,这事情说得再轻松都没用,他非常明白此事该是什么样的人掺乎的,“你的意思是说……他觉得你能帮上忙?没搞错吧?” 肯定是尼克那个混蛋跟他说了点什么,陈太忠心里非常明白,要不然海因也不会这么确定了,不过显然,他无法向老韦解释明白真相,说不得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我连吓带蒙的,弄了点好处。” “嗯?什么好处?”韦明河登时被这个关子转移了注意力。 “倒也没啥,他答应帮我活动一点配额,”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还表示可以帮我筹集点资金,用于天南省的基础设施建设。” “呃,”韦明河听得登时就是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他两眼之后,疑惑地发问了,“太忠,你觉得这趟浑水,你合适趟吗?” 韦主任最是烦情治机关了,他在外面可以肆无忌惮,但是情治机关里没多少道理可讲,牵扯上这样的事情他宁肯躲着走,大家互不干涉不就挺好的吗? “我管他那么多,”陈太忠叹口气,心不在焉地回答,“这年头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么多,哼,反正我只管把糖衣吃掉,炮弹丢回去。” 第1696章 惊悚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对自己被别人误会做特殊部门的人,心里还是有点微微的不爽,不过已经是这样了,他也懒得解释,心说这消息要是只在外国人嘴里传来传去的话,那倒也无妨——哥们儿这算是给那些真正的特殊部门的同志打掩护了吧? 今天他同海因谈得并不是很直接,犹太人倒是想直来直去呢,不过陈某人不给他这个机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海先生终究是商人而不是政客,有些话也不合适说得太过明白,最终是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而结束。 然而,他并不知道,海因对今天的谈话相当地满意,虽然大家的表述都很模糊,但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大致就是如此的,小事上一言九鼎是做人的美德,大事上一言九鼎是失败的政客。 海因不是政客,但是他是犹太人,又跟哈默合作过一段时间,深谙做人的分寸,是犹太人中少有的眼光比较远大的家伙。 事实上,陈太忠的思维还有一个误区,那就是海因对他身份的猜测,并不是尼克嘴多泄露了什么,而是犹太人自己猜出来的。 说穿了,还是那个“香榭丽舍的悲伤之夜”惹的祸,尼克曾经指定要求陈太忠帮忙寻找两件失踪了的珠宝,其中一件就是海因所在的这个家族提出的要求。 珠宝花了两成的价钱找回来了,海因又跟尼克交好,就想问一问这事是谁做的,英国议员觉得犹太人靠不住,本不想多说,被逼得紧了才扯出陈太忠,“这件事可能是俄罗斯黑手党干的,不过,我是从中国的陈那儿得到消息的。” 海因本来没认为这话一定是真的,等到他后来到了天南,知道凤凰科委居然从英国争取到了投资,就知道这话未必无因,最起码,陈若不是值得结交的话,以尼克反共加反华的立场,怕是一个便士都不会投到中国来。 这就是陈太忠厉害的证据之一,所以他在中国之行中,有意点将此人,结果天南这边很配合地将人送了过来——送人过来不稀罕,但是陈主任对他待理不待理的样子说明,这人怕是真的不含糊。 前一阵埃布尔得了美国飞机炸了中国大使馆的消息,就打电话给他,讯问关于汇市操作的事情——埃布尔只是掮客,不是搞金融的,相关消息求证于他是很正常的。 其时,海因知道消息时间也不长,一时有点好奇,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爬起来,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略一打问,知道又是陈太忠说的,而且还求人代为打听伤亡者人数,他心里就有了某种想法。 最能证实他想法的,是陈太忠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巴黎,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了,虽然那家伙是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来的。 当然,他不知道陈主任为什么停留在巴黎,而不是去南联盟、意大利或者是任何一个北约国家,但是这个并不重要,情报工作未必一定要在当地展开。 是的,陈太忠在这件事里的表现,完全从侧面证实了海因的猜想,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碰面。 遗憾的是,当事人死活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掺乎进来,不过,陈太忠在烦躁的同时,也有点微微的期待,这样的钢丝走好了,可也算是招商引资的创新手段了呢。 不管怎么说,老韦既然已经搞定了安东尼,那么我就先回国吧,陈某人终是洒脱之人,于是当天晚上,四人自然就是抵死缠绵了。 遗憾的是,伊丽莎白一不小心说出自己已经打问好了,也做出了决定,只待相关手续完备之后就可以去中国工作,这一句话差点引发了战争,葛瑞丝和贝拉齐齐抱怨陈太忠偏心。 “伊莎是有文凭的,”陈太忠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你们既然要吃青春饭,就不能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不是?“可是你们要去中国做模特的话,还不如在英国做呢。” 话是在理,但是这二位就是不依了,两人轮流死死地霸住他,不让刚从意大利回来的苦命人分享,气得伊丽莎白索性打开液晶的掌上电视看电视去了…… 陈太忠连机票都买好了,不成想埃布尔又找上了门来,“陈,听说你来谈项目,昨天跟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聊天的时候,听说他们有要在中国加大布局力度,我想天南或者是个不错的选择。” 罗纳·普朗克是法国大名鼎鼎的化工和制药公司,世界五百强的企业,陈太忠不知道红磨坊倒是正常,可是既然搞了招商引资,不知道这个公司就不正常了。 不过他对这个公司的了解也真的不多,化工领域很多都是国家进行宏观调控的,外资最多做一做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所以没有专门研究过该公司。 然而,不管怎么说,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出手,动静不会小了,陈太忠非常高兴能在临走之前再捞一个单子,“那可太感谢你了,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不客气,我跟罗纳·普朗克的人熟悉得很,”埃布尔笑着摇一摇头,“我会催他们尽快派出考察团去中国的,啊哈,你要做的,就是尽量展现出你的城市的魅力,留下他们。” “哦,我需要上门拜访一下他们吧?”陈某人好歹是招商办副主任,相关的程序倒也娴熟,自是不会因为埃布尔的话,就觉得此事已经落入囊中——国内哪个地方不是饿得嗷嗷待哺呢?更何况这是世界五百强企业? “这个……”埃布尔沉吟一下,摇一摇头,“算了,法国这边的事情我帮你处理,你把自己的地方管好就行了,”说到这里,他笑着看一眼陈太忠,那笑容颇值得玩味,“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冲在最前面就能把事办好的……” 看来这世界各地都一样啊,很多事情是“功夫在棋外”,陈太忠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哦,埃布尔你简直太热情了,我一定要跟市里申请一下,授予你‘荣誉市民’……哦不,是‘功勋市民’的称号”——听说法国人荣誉心都很强的? “陈,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埃布尔笑一笑,心里颇不以为然,你那城市要啥没啥,我要这个荣誉称号做什么? 想归这么想,他嘴上当然不合适这么说,说不得微微笑一笑,“这是做为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对了,以后有什么消息,记得尽早通知我哦。” “嗯?什么‘什么消息’?”陈太忠听得有点发呆。 “就比如说关于凯撒铝厂爆炸啦、中国大使馆被炸啦,这样的消息,”埃布尔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有……比如海因先生关心的消息。” 凯撒铝厂爆炸,陈太忠问的是尼克,但是埃布尔跟尼克的关系也不错,知道议员先生的消息来自于中国的陈。 说我们大使馆被炸,你丫居然敢笑?陈太忠看他这个表情很不顺眼,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合着这家伙猜出海因找我什么事儿了? 可问题是,哥们儿都不知道那犹太佬找我什么事儿啊,想到这个,他一时有点郁闷,说不得苦笑一声,“都是凑巧碰上的。” “你这么说就不够朋友了,”埃布尔笑着摇一摇头,索性敞开了天窗说亮话,“你知道吗?有些消息能提前泄露出来的话,那就意味着巨大的财富!” “知道,但是……这违反原则,”陈太忠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说你丫这么说话倒轻松,但是哥们儿这么做的话,迟早得让国安或者经侦找上门来。 “违反原则?”埃布尔听得就笑了,“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但是有些人就是靠这些消息挣钱的,这种人美国有,欧洲有,全世界到处都有……中国也有,叫什么‘太子党’的,这只是经济行为,单纯的经济行为,明白吗?” 令陈太忠感到丢人的是,这家伙说“太子党”三个字时,居然使用的是中文,于是他必须沉吟一下,好让热辣辣的脸蛋变得稍微凉一点。 “嗯,好吧,也许我可以试一试,”他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一点头,糖衣是必须要吃掉的,炮弹嘛,那就再说了,“不过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你要知道,中国的政府很庞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 “那是当然,”埃布尔笑着点一点头,“不管有没有什么消息,都影响不了我们的友谊,您说是吗?” 他还待再说什么,陈太忠已经没有心思听了,走出聊天的酒吧之后,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却是隐隐有点难受。 原本我以为,北京就是够堕落的地方了,但是跟巴黎这些地方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这里才是让人能够连灵魂都出卖的罪恶渊薮。 对一个政府官员来说,业绩重要吗?那是毫无疑问的,在这种情况下,人家表示愿意提供给你业绩,而且你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消息而已——有多少人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好吧,姑且认为,经济方面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然后呢?提供完经济方面的消息,人家又要让你提供政治乃至于军事方面的消息,有了前面的“合作”或者说把柄,你拒绝得了吗? 如此一来,那就不是在官场上被边缘化那么简单了,粉身碎骨都是轻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国家的耻辱,民族的罪人。 陈太忠甚至有点怀疑,埃布尔这家伙会不会是法国“相关部门”的人,于是心里暗暗地警惕,看来葛瑞丝和贝拉这里,我也要考虑换一种来往方式了,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件令人扫兴的事情…… 不过这些纠结,并不影响他拿下罗纳·普朗克投资的决心,他暗暗拿定了主意,然而,下一刻更让他郁闷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只穿着热裤和胸罩的黑白混血女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眼睛不住地放着电。 “有发票……报销,”女人笑吟吟地伸手拽住了他,说的也是中文,比埃布尔嘴里“太子党”三个字要纯正得多。 “滚!” 第1697章 回京 “终于回来了,”看着北京机场在眼中越来越近,陈太忠长叹一口气,心里暗暗琢磨,这个葛瑞丝和贝拉该怎么安置一下呢?北京会有她们的位置吗? “我是不能陪你了,”韦明河轻笑一声,青江那边有点事,他在巴黎就接到消息了,得赶紧回去,“下次,咱们再去啊,小涛还打电话埋怨我呢,嫌我不带他。” 这次他的两个跟班在巴黎也好好地嗨皮了一下,尤其是韦主任晚上双飞三飞的时候,这俩也弄几个人女孩儿来玩——其中还有那种小模特,日子过得真是乐不思蜀。 “你……”陈太忠看着他犹豫一下,终于是笑着摇摇头,“你还是养一养身子吧,再去怎么也是明年的事儿了。” “是啊,”韦明河叹口气点点头,这次巴黎之行他算是过足瘾了,感触也颇深,“外国女人那玩意儿感觉就是橡皮做的,你动个十来二十分钟她都没什么反应……” 出了机场,陈太忠抬手给荆俊伟打个电话,“荆总,我要你帮我操心的房子,有眉目了没有?” 他从黄汉祥这儿收回了别墅,心里琢磨着老黄做人大气,咱也不能小气不是?这套房子暴露了,你不想要了那我要,我再给你整一套总行了吧? “早买好了,就等着你给钱了,”荆俊伟在电话那边笑,“你要再不回来,我就直接把这房子给黄二伯了……晚上一起坐一坐吧?” 陈太忠买房子是给黄汉祥住的,这个他也知道,所谓的社交圈子就是这样,荆俊伟并不属于黄汉祥的圈子,类似的东西没必要向他隐瞒。 “要坐来我这儿吧,”陈太忠笑着回答,接着又叹一口气,“这房子买了这么久了,还没庆祝过乔迁之喜呢,好不容易收回来了……晚上算暖房得了。” 刘望男和张馨已经回了天南,偌大一个别墅就是住着他一个人,陈某人原本不是爱热闹的人,但是现在不同了,每天起来之后,身边没有一两个人还真有点不适应了。 巧的是,今天马小雅没什么事儿,大概下午五点多就跑了过来,陈太忠寻思着荆俊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于是只能搂着她说一说情话,却是不方便再做什么荒唐事了。 当然,既然是走了一趟时尚之都,他少不得要送给马主播一点什么,这次也不例外,两瓶香水还有一个钻戒,这钻戒虽然比送给苏文馨的那个小一点,标价却是高出一倍还多。 触目那晶莹剔透的眩目,马小雅登时就呼吸急促了,嘴唇也热了起来,两人正激情拥吻的时候,门铃响起,终于没有酿成再大的事端。 荆俊伟身边带了七八个闲人,一进来就很不客气地招呼大家去二楼就坐,那些闲人都是文化气息极浓的主儿,倒也没显出拘束来,嘻嘻哈哈地说笑着,里面有几个还是陈太忠似曾相识的。 其中一个魏老师,算是跟陈太忠较为相熟的,还有一个国内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等陈太忠打算叫外卖的时候,魏老师拦住了他,“不要搞炒菜什么的,就弄些凉菜,弄几个锅子就行了,消磨时间的嘛。” 所谓的文人品性,大概就是这样了,食不厌精那是大师才讲究的,眼下大家都没什么太大的名气,图个自在就行了。 对马小雅,荆俊伟是直接无视的,原本两人还能说一说话,可是自打知道她成了陈太忠的人之后,荆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来往了,索性就稀里糊涂地那样了。 其他几人知道此女曾在中视做过主播,反应也不尽相同,有不屑的,有套近乎的,也有不动声色的,但是毫无疑问,大家对陈太忠的态度就越发地微妙了起来——收个前中视主播做情人,还大明大方地拿出来示人,小子你算个狂的了。 这一顿饭从六点多一直吃到十一点多,大家兀自谈兴不减,陈太忠总算有点明白荆俊伟为什么爱吃火锅了,敢情全是让这帮落魄的文人逼得啊? 有个去年从艺术学校毕业的女孩连晓菁,个头矮了点相貌却是不难看,对马小雅殷勤得紧,很显然有希望她提携自己的意思,不过大家初次见面,总不能太着痕迹。 然而,她想的是不着痕迹,可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做事再老道也不可能瞒过大家的眼睛,更何况她也无意掩饰什么。 “哎呀,总算走了,”陈太忠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禁不住苦笑一声,“我发现北京的闲人实在太多了,唠嗑都能唠七八个小时。” “嗯,晓菁还不想走呢,”马小雅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有没有点什么想法?” “这丫头心思太重,我不喜欢,”陈太忠淡淡地摇一摇头,“我现在的感觉,就是活得简单一点好,何必那么费心费力呢?” “她是地级市出来的,家里的骄傲,回去不甘心啊,”马小雅苦笑一声,颇有感慨地叹口气,“她这个心情我特别能理解,当时我也是这样……你说我带一带她好不好?” “那你的事儿,不过,你不要同情心太泛滥好不好?”陈太忠漫不经心地摇一摇头,“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呢?贸然踏入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她当然要付出必要的代价。” “你放心,我也不是随便相信别人的人,”马小雅吃吃地笑着,斜着身子靠到了他身上,伸出嫩葱一般的小手,满意地端详着手上的钻戒,“太忠,你说苏姐那个好看,还是我这个好看?” “我现在想看的,可不是钻戒,”陈太忠轻笑一声,抱起她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把钱打给荆俊伟之后,就打电话联系黄汉祥,黄总听说他买了松露回来,犹豫一下,“嗯,这样,你把东西送家里好了,今天中午没空。” 陈太忠当然不会答应送他家里去,少不得就定下了下午见面,老黄倒是真的不跟他见外,说是再来西四环的别墅拿东西。 黄汉祥这次来,又带了四个跟班,其中一个还是阴京华,见到陈太忠拿出的装松露的盒子,笑着点点头,“这东西多少钱……呵呵,还真有白松露啊?” “钱不钱的有什么意思?”陈太忠笑着摇头,“没几个钱,能给黄二伯办事,那是我的荣幸。” “你小子就是嘴皮子溜,”黄汉祥笑着指一指他,“我可不会白用你,要不下次就不好用了,小阴回头给他弄上半斤明前的狮峰龙井……我说,你找我来还有什么事儿?” 果然是人精啊,眼里不带揉沙子,陈太忠笑一笑,顺手递给他一个小包,包里是一串钥匙和一个房产证,“黄二伯您拿着去玩儿,我住这儿了,总不能让您没个去处不是?” “嘿,你倒是挺讲究的,”黄汉祥心里越发地舒坦了,他原本来了就要走的,见陈太忠居然能想着再送一套房子给自己玩,一时间就有点不好意思拿了钥匙就走,“对了,这白松露很少吗?只能买这么一点点?” “这还是托了一个朋友去意大利原产地买的,”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老黄你不能拿你的能力去衡量别人啊,“唉,快别提了,不但正好遇到罗马掉B2,还碰见黑手党了,真是……” 黄总对黑手党并不感兴趣,中国可是共产党的天下,你黑手党玩得再好,来了中国也只有“团灭”一种可能,他关心的是B2的坠落,“你那朋友……能不能弄点B2残片回来?” “啧,”陈太忠左手恨恨地一砸右手,“我怎么就忘了这档子事儿了呢?唉,不过……她是法国人,估计也不太方便。” “没有就没有吧,”黄汉祥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当然,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问题,证明在某些事情上,他的思路还是对得起他太子党的身份的,“反正插手这种事情,对你也未必是好事……对了,意大利那边反应怎么样?” “好像也没什么反应,”陈太忠再次赧然地挠一挠头,心里有点愧疚,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电话的居然是埃布尔,说不得冲着黄汉祥笑一笑,“这也是个法国朋友,要不我问一问他吧。” 第1698章 讹人 还没等陈太忠开口相问,埃布尔那边已经哇啦哇啦地开口说了起来,陈太忠皱着眉头又回几句,搞得黄汉祥只能张着眼睛看其他几个人。 倒是阴京华笑着点点头,轻声解释一句,“法语,”他是搞国营餐馆服务的,虽然外语不灵光,但是既然在北京干了这么多年,语种大致还是能分清的。 等陈太忠挂了电话,黄汉祥笑着点点头,“太忠你这法语说得不错嘛,怪不得搞招商引资的成绩这么好呢……这个人说什么?” 他这话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赞赏,官场中会来事的人不少,懂得死学的书呆子也不少,但是既会来事又有相当专业素质的人,真的就不多了。 以前他看陈太忠顺眼,那只是对了眼了,脾性也相投,但是在黄总的印象中,小陈媚上的能力差不多,而个人能力就值得商榷了,眼下听得这家伙年纪轻轻居然能说一口流利法语,不由得叫起好来,心里也盘算了起来,这个家伙,要不要认真地栽培一下呢? “这个人说……”陈太忠苦笑一声挠一挠头,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埃布尔的话转述出来。 敢情,今年是中法建交三十五周年,两国相互之间来往比较频繁,近期法国的中法文化交流协会有一行人将飞赴北京,做一些文化上的交流。 这次交流,法国的文化和通讯副部长将随行,按照对等原则,中方这边接待也应该是文化部副部长来接待——顶了天也不过是个正部长,然而,该副部长跟埃布尔关系不错,私下向他表示想见一见中国的国家领导人。 埃布尔一听就用上心了,因为这个副部长算是他的政治投资方向之一,而且由于该部长想表现自己在中国的人脉,这个要求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前,还不想通过大使馆来转达。 说句良心话,这请求要是真的通知了中国驻法大使馆,中国这边看在中法两国是“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份儿上,分管副总理接见一下,基本上也不是问题。 但是,这不是副部长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展现一下自己的个人魅力,通过私人渠道见到中国的国家领导人,这将在他的政治资本上增加一块厚厚的砝码——中国再是跟西方的意识形态上有差异,再是相对发展中国家,也不能掩饰一个事实:它是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 埃布尔和其他人都接了这个任务,他一想我跟中国的其他人也不熟,不过刚刚离开的陈太忠,倒是没准能说上什么话,说不得一个电话打过来问究竟。 陈太忠一听,好悬没把手机扔到地上,心说老埃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要搞点“长二捆”火箭的资料,我倒是还知道该从哪方面下手——虽然肯定不会给你,可是你要我撺掇一个总理或者副总理级别的人出来见个副部长……靠,这程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 于是,他就打算婉拒了,谁想埃布尔太把这件事当回事了,“陈,你一定要帮我想一想办法,这件事对我至关重要……大家都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那么,我帮你试一试吧,”左右是推脱不过了,陈太忠看看面前的黄汉祥,终于应承了下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要是埃布尔提出别的要求,他还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有个罗纳·普朗克在那里吊着,想吃糖衣就要冒着被炸的危险,不过眼下这事儿不涉及国家机密,他暂时答应下来倒也无妨。 所以,他嘴里的“下不为例”,意思是说我帮你一次忙了,你不能贪得无厌地总要求我帮忙,可是这话听到埃布尔的耳朵里,味道却是大不相同了,掮客先生只当此人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说出“没有下一次”的话来,心里一时大定。 “一个文化部副部长,要见国家领导人?”黄汉祥听到这话,都禁不住冷哼一声,“他还真看得起自己了,你知道不对等的外交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有辱国格!” “这个我知道,”陈太忠尴尬地笑一笑,“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嘛,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这不是也是发展亲华势力吗?反正是他主动靠上来的,咱也不算太跌份儿吧?” “这个倒也是,”黄汉祥点点头,他刚才的话,也是太子党们的习惯性反应,听到小陈如此说,笑着点一点头,“特例肯定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副部长,将来会不会成为白眼狼……西方的政客,哼,很不好说。” “那这个事儿……您看?”陈太忠看着他轻笑一声,目光游离不定。 “你……”黄汉祥想说什么来的,又硬生生地忍住,接着又哭笑不得地叹一口气,“我说太忠啊,说句良心话,我都有点头疼见你了,你说说你吧……你能不能给我找点难度小的活儿呢?” “其实我也懒得答应他,关键是这家伙跟罗纳·普朗克公司的关系好,”陈太忠闷闷不乐地撇一撇嘴,“那个公司今年可能在大陆投资,我想把资金引到天南去。” “嗯,”黄汉祥点点头,心说这个理由我倒是还能接受,要不你总贸贸然地答应别人,那不是在玩我吗?不过,“罗纳·普朗克,这是个什么公司,很有名吗?” “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陈太忠又撇一撇嘴。 黄总一听就明白了,世界五百强公司他不可能全部都记着,但是他非常清楚这五百强意味着什么,琢磨一下摇摇头,笑着回答,“小陈,分管文化的是唐副总理,这个事情你让蒙艺打招呼,要比我管用。” “那万一……他把罗纳·普朗克的投资弄到碧空去怎么办?”陈太忠觉得他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说不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副我认定了你的模样。 “你……”黄汉祥再次语塞,心说你这家伙讹人也讹上瘾了?他说的确实是实情,蒙艺跟唐总理关系不错,不过他说这话,倒也不无试探之意,这种不太正规的要求,通过正规渠道反应的话,总不是太好,其他因素撇开不提,只说这级别差距悬殊,就算老唐肯抽出时间会见人家一下,也未必就是官方的正规会见。 反正这年头,帮人也是有瘾的,他帮了陈太忠那么多忙,又见到这家伙死缠不放的架势,黄总说不得哼一声,脸一沉,“我说你这家伙有点大局感行不行,这投资落到天南和落到碧空能差多少?” 忽悠,你就忽悠我吧,陈太忠看着他笑,也不答话,心里却是明镜一般。 搁在以前他没准就觉得人家说的这大局感是真对,但是现在他知道了,黄家终究是放不开天南的,主动伸手是未必,但是有人求到头上了又有伸手的理由,那管一管也是正常的。 “我不是就想吃点松露嘛,这代价也太大了吧?”黄汉祥见这家伙这副模样,站起身来气哼哼地往外走,“小陈,下次你要是把联合国的事儿揽过来,那咱们也就别见了,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吗?” “黄二伯,那个……我给张沛林打电话了,”陈太忠紧走两步,跟在他屁股后面,“您不是说等我回来,要见一见他吗?” 黄汉祥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那种,愣了大概有两秒钟,才冷哼一声,“还有什么事儿,你都说出来吧,然后……你赶紧回天南吧。” “还弄了点好酒和好雪茄,”陈太忠笑着回答,“回头就托运过来了。” “哎呀,你这家伙,算算,不理你了,”黄汉祥笑一笑,转身扬长而去,走到门口才说了一句,“告诉他,明天晚上请客,要是来不了那就不用来了。” 这话说得听起来很不客气,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太给陈太忠面子了,搁给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再三再四地纠缠他,别说让一个副厅请客了,他能一个电话把这个副厅弄下来。 阴京华手背在身后,向陈太忠伸个大拇指出来,这就是黄总的贴心人说了:牛,你大牛,老阴我是没服过谁,今天我是服了你了。 哎呀,陈太忠总算是松口气,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心说黄汉祥今天还真是好说话,这还亏的是哥们儿的法语好,让老黄看顺眼了——黄总当时并没有掩饰眼中的赏识,所以他知道今天是沾了什么光了。 要不再学一学德语、阿拉伯语什么的?他一边琢磨,一边摸出了电话,拨通了张沛林的手机。 张局长一听,黄总愿意讹自己一顿饭,那份荣幸也就不用说了,“明天局里有大会,不过我请假,没事,一定赶到……” 你还真是话多,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有点愤愤:当着老黄的面儿,你要是敢说大会什么之类的,那我才叫服了你。 当然,腹诽归腹诽,他也知道人家这么说实在再正常不过了,他的能量再怎么大,再帮人家活动老总,终究是个小小的副处,于是张局长有意无意间,很多针对领导不方便说的话,就可以跟他说两句——以示他自己是多么的配合。 事实上人家这么说也并无恶意,反倒是有表示亲近的意思,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有点拿不出手,所以心里才有点愤愤不平的感觉。 哥们儿往常只注意个人的办事能力了,就忘了这身份还是有点拿不出手啊,陈太忠一时间生出了点上进的欲望。 第1699章 难缠 等黄汉祥走了,陈太忠去书店买了一大堆语言方面的书和磁带回来,他正懒洋洋地翻着看呢,电话响起,来电话的是伊丽莎白,“嗯,我大后天就到中国,太忠你记得接我哦。” 啧,坏了,还没联系凯瑟琳呢,陈太忠听到这话,赶紧将手边的书一放,摸出手机找到凯瑟琳的电话拨了过去,“你好,我是陈太忠。” “上帝,我没有听错吧,”凯瑟琳听得就在电话那边笑,笑声清彻悦耳,“忙碌的陈也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哦,我太荣幸了。” “呵呵,”陈太忠既然有求于人,态度肯定要好一点,说不得干笑两声,“凯瑟琳,伊莎已经原则上同意做你的保镖了,过两天会来中国跟你面谈。” “哦~”凯瑟琳在电话那边拉一个长音出来,接着遗憾地叹一口气,“可是非常抱歉,我现在已经回了美国,估计要呆十来天,真的太抱歉了……她能等一等吗?” 你玩我呢?陈太忠一时间就有点恼火了,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一来就签合同,现在倒好,伊莎把那边该结束的都结束了,你倒是躲起来了? 不过下一刻,他轻笑一声,“哦,那就算了,我还是跟她说一声,不要来了……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七点,不知道你在美国哪个时区呢?” 美国分四个时区,不管凯瑟琳在美国哪个时区,现在都是凌晨一点到四点,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你丫不用睡觉的吗? “哈哈,我试了那么多人,你是第一个反应这么快的,”凯瑟琳又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好了,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计较呢?男士要有绅士的风度……你在北京吗?” “我是第一个反应这么快的吗?”陈太忠压了手机,轻声嘀咕一句,又笑着摇一摇头,他很想荣幸一下,却是怎么也荣幸不起来,事实未必是如此:凯瑟琳这女人看起来也不简单,一个小小的玩笑,不着痕迹地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看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多了,陈太忠给邵国立打个电话,“老邵有车没有,借一辆来用一用,过两天还你。” 他跟张煜峰和荆俊伟都能借到车,不过总跟某一个人借车的话,岂不是让人感觉他能力有限?既然适当地求一求人也能拉近距离,他并不介意使用一下类似的小手段。 “我呸,”邵国立笑着就在那边骂上了,“你爽了啊,去巴黎泡妹妹去了,也不知道叫哥一起去,还好意思跟我借车?” 陈太忠若是没猜出那些记者的身份,现在肯定是一头雾水,是你拉我去香港我不去,怎么能说我没告诉你我去巴黎呢?不过猜出了记者的身份,那听到这个话,他心里就清楚了——看来啊,丫当时喝得确实太多了,都忘了跟我说过那话了。 不管怎么说,老邵算是够朋友的,他少不得表示一下,“再唧唧歪歪的,从法国带回来的好东西不给你了啊。” “东西要给我,但是也得让我念叨,”邵国立在电话那边就笑,“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算了……我叫上小孙,一起坐一坐?” 叫上小孙?陈太忠听得就有点头大,这孙姐也不算个厚道人,“晚上约了个外国妹妹,就不要叫她了吧?” “那有啥,只要你不是打她的主意,那就无所谓,”邵国立笑个不停,“不对,让我想一想……太忠,你要真想打她的主意,也勉强够资格了,哈哈。” 我打她的主意?陈太忠听得就是一身冷汗,悻悻地挂了电话,心说哥们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看上她啊。 不过饶是如此,邵国立这话,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肯定了,你嫌小孙难看?切,不是笑话你,人家再稍微好看一点也轮不上你一个小副处打那主意了。 陈太忠带着凯瑟琳到了地方的时候,邵国立已经到了,看着身材惹火、美艳不可方物美国女人,邵总的瞳仁登时就放大了不少,愣了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太忠,小孙人还是不错的,你以后不要这么打击她好不好,做人要厚道。” 这话自然是在夸奖凯瑟琳的美貌,不过陈太忠只当是听不懂了,很随意地笑一笑,坐了下来,抬手推个盒子过去,“最新鲜的法国黑松露,从挖出来到现在不到五天。” 邵国立皱着眉头拿过来看一看,又抬头看看陈太忠,犹豫一下,“你居然喜欢吃这种东西?口味够独特的……敬谢不敏,我对西餐不感兴趣。” “你不要给我,”孙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看一眼那塑料盒子,又看看陈太忠,遗憾地摇一摇头,“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陈太忠还真有点迷糊,“松露这东西不是越新鲜越好的吗?” “是啊,越新鲜越好,不过,你应该拿锡箔纸包上的,”她缓缓坐到沙发上,撇一撇她那血盆大口,“夏季松露本来味道就淡一点,新鲜能弥补一点不足,可是你没包……啧,太遗憾了。” “行了,差不了几天,”陈太忠笑一笑,他买松露的时候也听人这么说了,不过他嫌麻烦,而且最关键的是——玩意儿往须弥戒里一扔,想跑味儿都没地方可跑,“你也喜欢吃松露?” 在他印象中,邵国立的家庭算政府里的高官,而这孙姐家算是军队系统的,军队里喜欢吃西餐的……咱就不说可能涉嫌政治倾向的问题,一般军营里也没可能做西餐的,怎么这两位的反应居然是截然相反的呢? “多稀罕呐?”孙姐瞥他一眼,“我爷爷在巴黎留学的时候就喜欢这玩意儿了……这东西没点钱还真的吃不起。” “很贵?”邵国立听得眉头一皱,顺手就把盒子划拉了过来,“那个啥,小孙,这是太忠给我的,你想要再跟他要。” “没几个钱,”孙姐笑着摇一摇头,一副很看不起他的样子,“就是产量少,想买也买不到,而且这么一点就得大几千,对喜欢吃的人来说也只够三四顿的,谁吃上瘾了……确实挺折腾人的。” “什么大几千?”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看她一眼,“这有一磅呢,上万了好不好?” “不好买到啊,”邵国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盒子转递给身边的小涛,不过孙姐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下一刻她转头看一眼凯瑟琳,“咦,这个人……” 凯瑟琳一向是浓妆示人,今天也不例外,反正对女人来说,化妆不是万能的,不化妆却是万万不能的,浓妆艳抹之下的女人,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儿去。 不仅如此,她今天还穿了一套紧身的米黄色上衣,下身是一条紧绷绷的牛仔短裤,虽然打扮得休闲,却是将波涛汹涌长腿翘臀彰显到了极致。 似此情况,孙姐很惊讶地看她两眼倒也正常了。 “凯瑟琳,”陈太忠笑着介绍,“美国公司的在华代理商,最近跟她谈着点合作……孙姐你有什么合适的单子没有,我那地方今年招商引资任务挺重的。” “你要是能卖出去军火的话,我倒可以介绍别人在你那儿成立个公司,”孙姐笑着回答他,这自然也是玩笑了,反正她身后的军方背景大家都知道,不过,敢当着凯瑟琳这个美国人这么说,她这做派也算是狂妄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中东那块儿你不许动。” “我哪块儿都动不起,”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又从包里拿出个盒子来,“一点小心意,别人送的……反正出了趟国不是?” “哦,”孙姐看一眼,知道那是串项链,也没打开看,径自就收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你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吧?” “你这不是扯吗?”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听说你今天来了,我这不是就给你带过来了?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市侩成不成?” 孙姐点点头,自打上次陈太忠帮她打麻将那件事起,她就觉得这年轻人挺对她脾气,人家没想着收钱还是她硬给的,后来也没找她帮什么忙,倒是她找他办了点这样那样的事,她是女人,但是行事作风有点接近男人,当然也就喜欢这种痛快人。 几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太忠一直琢磨着这孙姐要是提起花自香那档子事,该怎么解释,毕竟大家一到巴黎就分道扬镳了,除了撞见小偷那次也没再联系,这可不是做伙伴的样子。 然而人家孙姐根本不提这事儿,反倒是好像对凯瑟琳有点什么想法,时不时地瞄一眼过去,陈太忠琢磨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估计小孙也知道她做得不地道,这种事儿又那么敏感,自然是能不提就不提了。 晚饭大概就是八点钟结束了,邵国立还有别的应酬先走一步,不过倒是跟陈太忠敲定了,过一段时间去天南玩,孙姐一看也站起身走人,临走的时候不忘记问他一句,“这松露你那儿还有没有了?” “没了,”陈太忠笑着摇头,其实他须弥戒里还有一些,可是,这次是黄汉祥跟他开口要的,他能分给邵国立一点,那都是看着老邵仗义的面子上,要不然他还截流了一点这种事情传到老黄耳朵里,人家就算能理解,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何苦自找没趣呢? “不过我在巴黎这次又交了些朋友,你要想要,我回头让他们给你捎一些。” “那麻烦你了,”要是南宫毛毛在场,听到这话估计得掉半个下巴,孙姐真的很少对人这么客气,尤其是对体制中人。 散场之后,陈太忠开着邵国立借给他的奥迪四处转一转,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勉强的小咖啡屋,将车停了过去,侧头看一看凯瑟琳,“进去喝一会儿酒?” 这个邀请并不是不怀好意,凯瑟琳今天主动要见他,肯定是有些什么事情商量,而且他也需要把伊丽莎白的工作敲定了,刚才两个人一直没顾得上细说,那现在就有必要交流一下了。 两人坐进咖啡屋,点了瓶红酒,又要了一点干果,接着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对方开口,情形煞是怪异。 等了好一阵,凯瑟琳见年轻的副主任死活没有开口的迹象,于是轻笑一声,才待开口发话,不成想对方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邵国立,“哈哈,太忠,你发现没有,小孙对那个凯瑟琳挺感兴趣的?” 这家伙的眼也毒啊,陈太忠心里叹口气,再次感慨这世界明眼人太多了,不过下一刻他就纳闷了起来,挺感兴趣……那个小孙不会是因为相貌问题,心理有点微微的扭曲吧?“这个……好像我没发现。” “呵呵,”邵国立少不得解释一下,原来他刚离开不久,孙姐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的就是凯瑟琳的事情。 敢情这凯瑟琳以前是恶了某个实力相当强大的领导,这领导看上她了,但是她不愿意,这领导就生气了——别人都是上杆子地粘我呢,好不容易我看你顺眼一点,一个小女孩,我示意这么多次了,你居然敢没什么反应,这还了得? 于是,就有风声传出来,说她……这个身份可疑啊,这么一来,她的买卖就没人照顾了,到后来凯瑟琳的公司换了人来都不行,大家都不想招惹那是非——这算给谁上眼药呢? 所以,南宫也隐约听说过她,还提示过陈太忠,要不然凯瑟琳手里掌握的资源,在中国打开市场也不会是很难。 陈太忠正纳闷,这领导到底是哪一位,怎么杨老三就敢招惹凯瑟琳,结果邵国立先把底牌掀开了,“不过现在没事了,那位已经去了人大了……想知道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呢?”陈太忠笑一笑,他倒是没多气愤此事,这种事情他见到的、听到的实在太多了,而且逼迫也是凯瑟琳这洋妞儿,又不是中国人,他生哪门子的闲气? “啧,命好啊你,”邵国立叹口气,说句实话,他打这个电话过来,除了有点八卦的意思,也就是看在那一磅“不好买到”的松露的份儿上,“便宜你这家伙了……下次去巴黎一定记得叫我啊。” 他挂了电话才要坐回去,不成想孙姐的电话又来了,“小陈,你给我的东西……有点太贵重了吧?” 她已经回家了,打开那盒子一看,登时有点晕,这串钻石项链怎么也得过了百万了吧? 这样的礼物她敢收,也没人敢去查他,事实上,以她的出身,又身在体制之外,只要不折腾得太过或者犯了原则性错误,贪污受贿这种事情拿不住她——就像作风问题整不倒陈太忠,黄汉祥敢收陈太忠的别墅一样,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然而,让她困惑的是,陈太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重的礼物呢?想了一想,她决定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 “这种礼物送给别人,他们也不敢要不是?”陈太忠笑着回答,倒也是大实话,他也想明白其中的因果了,“反正正好撞见你了,就算借花献佛了。” “哦,”孙姐一听,长拉一声表示理解,接着又嘀咕一句,“对了,你身边那个外国女人,以前是计委某个主任看上的,不过……现在就随便你了。” 国家计委主任,这确实是大牛了,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下一刻,他又有点愤愤了,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我追求你,才让我去追这个美国女人? 拜托,你不要自我感觉这么好行不行? 他走回去之后,凯瑟琳正拿着装了红酒的杯子无聊地晃呢,见他回来,微微一笑,“我发现了,你不是假忙,是真的忙。”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看她一眼,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个电话算是个好消息:眼前这个女人,不可能是美国“相关部门”的,要不然有计委主任的粗腿可抱,她怎么可能拒绝呢? 自打去了一趟巴黎,他越来越发现,跟外国人打交道,真的很有必要提高警惕,考虑各个国家的“相关部门”。 既然他去了心里的这点疑虑,心情自然不会太差,于是微微一笑,“我想替伊莎问一下贵公司的待遇、休假还有养老保险什么的,她一个来中国,我要替她考虑周全了……对了,她是学金融专业的。” “陈,你很多情啊,”凯瑟琳放下酒杯,双手支在桌上托着两腮,笑吟吟地看着他,“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不认识临河铝业的人呢?” “咳咳,”陈太忠重重地咳嗽一声,这话问得太直接了,这女人……还真的难缠。 第1700章 甄主任 沉吟一下,陈太忠还是决定说实话,当然,这不是他没有胡搅蛮缠的本事,而是他认为面前这个凯瑟琳,不值得他胡搅蛮缠——哥们儿怎么也是一实权副处呢,要符合身份。 “我跟临铝是有一点关系,但是中国的官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他缓缓发话,紧接着双眼一眯,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别跟我谈多情不多情的问题,麻烦你先告诉我,这个消息是谁泄露给你的?” “这很重要吗?”凯瑟琳讶然地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的不解,“陈,临河铝业能用我的设备的话,伊莎会得到奖励的……关于这一点,我早就对你做出过承诺。” “谁告诉你的?”陈太忠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样吧,”凯瑟琳感觉到了他的必得之心,低头犹豫片刻,终于抬起头来,“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做为回报,你要帮我争取到这个项目。” “唔,”陈太忠犹豫一下,缓缓地点点头,他对在自己背后说三道四的人相当地敏感,而且他对凯瑟琳的消息渠道也有点好奇,“或许我可以帮你试一试,但是结果不敢保证。” “是临河铝业北京办事处的甄主任告诉我的,”凯瑟琳嫣然一笑,转眼间,这笑容就变得夸张了起来,“哈哈,我可是信守了我的诺言了……” 敢情,自打知道了临铝要上一个大项目,她就开始打听了,打听来打听去,知道临铝在北京有个办事处,而且临铝的董事长范,也经常飞北京,于是她主动就找上门去了。 甄主任在驻京办干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国人见得不少,找上门想谈这谈那的人多了去啦,凯瑟琳是吓不住他的,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在北京呆了这么久,他也知道恪守“谨小慎微”的必要性。 所以,他在礼貌接待的同时,也谨慎地同对方保持着距离感,凯瑟琳问了半天,发现对方似乎说了很多,其实自己一无所获的时候,一时就有点着急了,“范董到底什么时候能来北京?” “这件事情,范董也不一定能做得了主,”甄主任笑着摇头,好像很热心地建议了,他当然不肯告诉她,范董现在就在北京——替领导打发闲杂人等,也是他的职责,“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跑一跑发改委,那里有人帮你说话的话,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建议是不错的,然而,他有意无意地隐瞒了一个事实,这种事情找发改委不太好用,正经是该去找有色金属总公司,那才是能做了百分之八十的主的。 凯瑟琳来北京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是对中国的政府结构了解得还不是很透彻,但是说起发改委,她可真的知道,这个新出现的部委,主体就是以前的计委。 她跟计委某人的仇结得大了,听到这话,一时就有点万念俱灰,好半天才发问,“那么,我怎么样才能见到范董呢?” “找些有身份的人打招呼吧,”甄主任这次的建议,那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了,他想看一看凯瑟琳到底有什么样的底牌,同时心里还在盘算,范董要是借此又认识了两个实力派人物,那也能明白我在其中起的作用——我对她是忠心耿耿的。 “有身份的人……哪一方面的?”凯瑟琳并不是特别懵懂,她对中国的体制有一定的了解,“甄,你就指点我一下嘛。” 被她这么一撒娇,甄主任好悬没把鼻血喷出来——他爱人在天南呢,在北京虽然是不乏花天酒地的时候,可是整日里迎来送往的,又要考虑影响,能潇洒的日子也不多。 “部委的人,尤其是跟铝行业有关的人,”所以他回答得比较靠谱,“当然了,要是有天南的实权派人物,也可以考虑。” “陈太忠……行不行?”凯瑟琳发问了。 甄主任正叼着烟准备打火呢,听到那三个字,手一抖,烟卷直接掉到了地上,抬起头讶异地看她一眼,“你说……是谁?” “陈太忠,”凯瑟琳冲他微微一笑,她已经将他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了,心说这个陈不是能成事的,就是范的死对头,不过眼下也只能博一下了,“我是他……非常好的朋友。” 非常好的朋友……一瞬间,甄主任的脑中,若干不洁的念头一掠而过,下一刻,他清一清嗓子,笑着回答,“你是说陈主任啊,他……当然可以了。” 说到陈太忠,他可真的不敢再隐瞒什么了,范如霜没怎么跟别人说,这电解铝是怎么跑下来的,但是这企业里的人,嘴巴的严密程度终究不比机关的人,所以有那么几个人最终知道,范董这是走了黄家的门路,才搞定此事的。 可是甄主任知道得更清楚,此事里陈太忠功不可没,别说桥是人家搭的,似乎具体事情,都是人家陈主任一手张罗下来的。 一听眼前这美艳的外国女人居然识得陈太忠,还是第一个报出来的名字,他心里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这位爷出面的话,比杜毅或者比不了,但是比青旺市委书记强得可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甄主任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不是被人吓大的,他略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一个事实,陈太忠管得了临铝的事儿,但是居然没跟这女人说,那么……这女人跟陈主任的关系也未必就能好到哪儿去,没准人家早就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可能,也可能两人沟通得不是很顺畅,小陈就没想到这女人要做临铝的单子,于是笑着建议,“你让陈主任跟范董打个招呼,范董肯定就可以见你了。” “问题是他现在在法国呢,”凯瑟琳郁闷地耸一耸肩膀,“哦,真是……不过,幸好……不过,这个混蛋。” 她先想的是幸好我想让伊丽莎白做我的保镖,有这么个诱饵,陈要珍惜伊莎的话,我就有机会可乘,接着她却是又想到了陈太忠居然告诉自己在临铝没什么关系,这心里登时愤愤不平了起来——我真的比伊莎差很多吗? 她来北京时间不短了,由于办的是求人的事儿,接触的人里鲜有不对她的美貌垂涎的,这陈可真是比较少见的一个异数了。 “不过幸好……不过这个混蛋”?甄主任听到她的嘀咕又是一晕,脑中又是若干不洁的过程一掠而过,再想一想这女人居然知道陈主任现在在法国,说话越发地谨慎了起来,甚至又强调了一下,“没错,陈主任要肯帮你,这件事并不是不能商量的。”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面无表情——反正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能让陈太忠帮你出头的话,陈主任自然知道我的谨慎;你要不能说动他,对不起了,下一次范董还是不在。 “你看,我对你很坦诚吧?”说完这些,凯瑟琳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陈主任,眼中有些许的戏谑一闪而过,“现在,该你兑现你的诺言了,不是吗?” “甄……主任?”陈太忠艰难地咽口唾沫,我说,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我想知道的是谁在背后撺掇你,你居然给我这么一个中规中矩的答复? “哈哈,”凯瑟琳高兴地笑了起来,一时间满面生辉,尤其胸前那大到简直可以跟排球媲美的乳房,也随着她的笑声一颤一颤的,简直带给人一种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感觉。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心里实在是太开心了,来中国这么久,她多少也明白了点官场中人的心态,眼见他惊讶到这种程度,心中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这个甄主任吧……他跟我有仇,”陈太忠见她如此乐不可支,登时就有点恼怒了,更关键的是,他这点小心思被人看穿,就觉得有点丢人,尤其发现此事的人还是外国人,我这不是在给政府官员脸上抹黑吗? 所以他就打算略略抵赖一下,最起码不能让她笑得这么痛快,笑得这么肆无忌惮——虽然他也知道她没什么恶意,虽然他也挺佩服她没关系就敢上门乱闯的勇气。 “他是在误导你,”陈主任很坚决地说。 “跟你有仇?”凯瑟琳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笑着点点头,“哦,那好办,等伊莎来了,我让她去教训一下他,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你这个……陈太忠再次无语了,他原本想着她若是敢拿伊丽莎白的需求来要挟自己,那我就要如何如何反击,却没想到人家也是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拿伊莎的工作来说事,反倒是说要令其打人。 这就不好玩了,伊丽莎白怎么也是他的女人不是?而且,按照一等洋人二等官的排序来分析,伊莎真要打了甄主任,十有八九也是白打,不但范如霜不会有什么反应,估计首都警方也不会认真追究。 可是,陈太忠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纵然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情人。 “你也不用再激我了,”他摇摇头,既然你擅长别出心裁,那我偏偏不在这个领域跟你玩,你要知道,现在是你在求我,于是他的脸微微一沉,“我的建议是你再去发改委吧,甄主任的建议很正确,某个讨厌的人已经走了。” 第1701章 一号 “啊?”凯瑟琳听到陈太忠这个建议,登时微微一愣,她对中国官场的认识,多少还是流于形式的,倒没有觉得他应该不知道此事,她只是纳闷,既然你也知道某个恶心人不在了,那么你为什么不能考虑认真地帮一帮我呢? 想到这里,她真的有点心灰意冷了,不过,她原本就是愈挫愈强的性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中国坚持这么久,少不得微微一笑,强自掩饰着心内的不安,“陈,我知道你跟伊莎的感情很好,这个项目我可以让她赚到最少一百万美元……是税后一百万!” 切,这点小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诱惑我?陈主任刚想表示一下自己不在乎,转念一想,这话万一被她传出去,那又是中国政府官员贪污腐败现象严重的铁证了,那是足足的一百万美元啊——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这个把柄可不能被人捉了去。 凯瑟琳会把这话传出去吗?那就难说了,反正这女人行事跳脱难缠,还是稳重一点对待的好。 “伊莎未必一定要去贵公司的,”陈太忠拿定了主意,笑着答她,天公地道,这可是他的大实话,既然打定主意要安置伊丽莎白了,就算不去凯瑟琳那里,他也有的是位置。 比如说,现在科委的“疾风”电动助力车已经开始发售,广告也预定了不少,其中还有中视的,伊丽莎白做为外国美女,来做广告女郎肯定也有不错的眼球效应——什么叫香车美女?这就是了,谁敢说助力车就不是香车? 上身一个小黑色文胸,下身豹皮短裙,伊丽莎白手拿AK47……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亦可,麦色的、赤裸的肌肤上,挂满了沉甸甸的子弹带,一条修长的腿斜斜地搭在疾风助力车上,充满野性的眼神,不羁地盯着镜头——陈某人甚至连造型都想得七七八八了。 “啊?”凯瑟琳终于彻底地傻眼了,她一直没拿伊丽莎白的工作说事,但是心里却始终把这当作她最大的筹码,只是不方便说出口而已。 眼下听到自己最大的王牌在瞬间失效,这一刻她心中的失落,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时间她都有点进退失据,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挑逗陈太忠了,“啊,你不能这样,陈,你刚才明明答应好我的,我告诉你是谁说的,你帮我跑项目。” 哈,得瑟,你再得瑟,再调戏我啊,陈太忠心里这个爽啊,就想三九天怀里抱个火锅涮羊肉一般,那是通体的舒泰,不过脸上却是满面的遗憾,“你知道,政客和律师的话从来是不能相信的,非常抱歉的是,我是政客。” 这是流行于美国的格言,他偶尔听说了,眼下说出来也不觉得是自降身份——哥们儿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凯瑟琳呆呆地看了他半天,终于又展颜微微一笑,“你希望伊莎跟我的公司签约,要不然你不会有兴趣跟我谈这么多……好吧,陈,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伊莎的事情只是顺带的,我聘用她,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 “我的条件嘛……”陈太忠看着她深思的眼神,总觉得这女人算是一个矛盾综合体,既有趣又难缠,美艳无比却又不乏智慧,偏偏还擅长不按牌理出牌,他本就是擅长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儿,对接触这种人并不是很感兴趣,“好吧,我要你陪我上床,做爱!” “是吗?你确定?”不知道为什么,凯瑟琳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嗯,我非常确定,”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他又加了点补充,“美国和中国现在关系整得挺僵,此事的操作难度不会小了,先跟我做爱,然后我才会帮你办事。” 你该很失望了吧?嗯,杨老三,还有计委某人是前车之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呵呵,”凯瑟琳听得笑了起来,那笑容有点苦涩,她一边笑一边摇头叹气,“陈,你知道吗?你很让我失望,我原本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的。” “谁让你长得这么迷人呢?”陈太忠笑着一摊手,那笑容很有点厚颜无耻的味道,“原本我以为自己克制得住,现在我发现,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唉,”凯瑟琳长叹一声,默默地盯着自己的酒杯,那双藏在血红的液体的后面的眼睛,透出一丝迷茫,几许失落。 哼,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喝酒,似乎是在傲慢地等她的答复,心里却是有点得意,看看,这不是我不帮你,是你不肯配合嘛。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必然会拒绝,他心里居然隐隐又生出了一点说不出的遗憾,大约每个男人都是这样吧,想征服遇到的每一个美女。 当然,哥们儿是懂得取舍的,他默默地评价着自己的大局感,不成想下一刻,桌底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袭上了他的双腿之间。 他一时大为惊讶,说不得天眼一开,却发现凯瑟琳眼睛虽然是看着酒杯,却不知道什么悄悄地蹬掉了脚下的高跟鞋,细长的脚丫轻轻地踩到了他的裆间,细长的脚趾顶端,五点粉红调皮地跳动着。 “你,”他看一眼凯瑟琳,才待说什么,她已经放下酒杯,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你可以说谎,但是你身体的反应,出卖了你。” 那是啊,哥们儿没想把你怎么样,当然不会有反应了,不过你丫这检查手段,也太……太那啥了一点吧? “现在……咳咳,它有反应了,”仓促之下,他尴尬地咳嗽一声——他不但是男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健康男人,这种情况下没点反应也不可能。 凯瑟琳愣愣地看着他不做声,好半天又是一笑,“好吧,其实我看你也非常顺眼,不过我想,我需要征求一下伊丽莎白的意见……你不会跟我做爱之后,又变成政客吧?” “咳咳,”陈太忠剧烈地咳嗽两声,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她识破了,然而,为了保持一点尊严,他只能绷着脸回答,“这个很难说,所以我认为,你可能是在冒险。” “就算是冒险,我想,我也该试一试了,”凯瑟琳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过,她的眼神还是怪怪的,这让年轻的副主任感到了些许的不安,“为什么……我会例外?” “没有原因,”凯瑟琳笑着摇一摇头,心里却是在嘀咕,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答应,居然想用这种手段拒绝我,你这智商也不算很高啊。 不管怎么说,她看他确实是越来越顺眼了,这原因是多重方面的,或者是不忿自己被伊莎比下去,或者是羡慕他对伊莎的关心——她知道他不止那一个女人。 总之,这个年轻男人是很有魅力的,身材高大相貌也说得过去,又有一些权势,更难得的是,他对自己明明有点感觉,却又能克制住,征服这样一个男人,会很有成就感的。 “好吧,那就等伊莎来了好了,”陈太忠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你要说的是真的,那证明你有眼光,你要又是试探,哼哼,哥们儿我陪你玩玩又怎么样,到时候看谁先撑不住! 话说到这里,双方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了,只是默默地轻啜着杯中酒,听着轻快婉转的音乐,享受着喧嚣的古都里难得的寂静的一刻。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两人起身,在凯瑟琳的指点下,陈太忠将她送到了一个小区,小区不但高档,而且安保措施极严——她住的居然也是别墅。 临进门之际,凯瑟琳转头看看他,微微一笑,“屋里就我一个人,要进来喝一杯再走吗?” 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一时间意兴索然,居然没了跟她叫真的兴致,说不得撇一撇嘴,“家里有女人在等我呢,说实话,我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这话之后,奥迪车掉头扬长而去,都没有目送她进门,凯瑟琳呆呆地看着汽车远去,愣了一愣,才轻哼一声,推开了院门。 第二天中午,陈太忠接到了张沛林的电话,只当是对方通知自己到北京的时间,不成想张局长人已经到了北京,连包间都订好了,现在要请他吃饭呢。 他能这么迅速地赶到,不仅仅是因为订了第一班飞往北京航班的缘故,更是因为这边有人接机和帮忙操持,而且这人还不是徐卫东,而是一个商人。 陈太忠一进包间,就见到了那人,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迎着自己走上来的张馨身上。 “坐吧,”张馨主动上前,将他身上的西服脱了下来挂在衣帽钩上,另一只手接过了他的手包,竟然是一副跟班的模样——估计就是张爱国在,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她居然把其他两人视作无物了,陈太忠心里感叹,这体制内出来的人,就是有眼色啊,服侍人都服侍得这么周到和赤裸,于是笑着点点头,“谢谢。” 张沛林却是只当不见她这行为,等陈主任坐下之后,他主动介绍一下那人,却是北京的一个语音系统集成商,眼下丫热情招待张局长,其用意不问自明。 “怎么没喊徐总过来啊?”陈太忠对那位略略点头算是个意思,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能力,这样的傲慢搁在别人眼里,也是理所应当的。 “等事情定了,再跟他说吧,”张沛林笑着回答,这话里就多少带了点玄机,不过,这个反应也实属正常,这年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还是尽量少招摇一点的好。 当然,更深的玄机,也就没必要琢磨了,陈太忠觉得张局长挺识做,这么匆忙之间,不忘记把张馨带过来,说不得就在酒桌上随意地聊了起来。 张沛林的愿望,是黄汉祥能在酒桌上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然而,黄总让他失望了,晚上见面之后,黄家老二只是冲他笑着微微点一点头,连个问候都没有。 这不仅仅是张局长身份差了一点的缘故,而是黄汉祥还有别的事情要跟陈太忠说,他刚一坐下,就笑着发问了,“太忠,你说的这个法国的文化和通讯部副部长,是不是科齐萨?” “嗯,没错,就是他啊,”陈太忠笑着点头,“黄二伯您……唐老板答应了?” “先不说这个,”黄总摇一摇头,面带微笑,“我打听了,这家伙有涨的行情,你真的能确定,这家伙非常想借咱们这边的力吗?” “要不这样,我把电话给您,成不成?”陈太忠笑一笑,摸出手机翻看起号码来,他能想得到黄汉祥的顾虑——事情都撮合好了,万一人家那边不领情,这丢人就丢大发了,“您亲自跟他说,这总可以吧?” 果不其然,黄总连推辞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让身边的跟班记下了电话,之后才笑着回他一句,“我又不会法语,跟他说什么说?到时候有人跟他说呢。” “呵呵,”陈太忠点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直接将张馨和张沛林这二张撂在了一边,等饭菜上来之后,张馨抽个空子,才在他耳边嘀咕一句,“黄总今天好像挺兴奋的。” 嗯?陈太忠仔细品味一下,确实如此,心里不禁暗暗地自责,自己跟黄汉祥交往这么久了,观察力还赶不上今天才见其第二面的张馨——我这观察能力,还有待提高啊。 “黄二伯,您好像有什么喜事儿,说来听一听?”既然发现了,他自然是要凑个趣的。 “唉,其实也没啥,”黄汉祥摇一摇头,他已经憋很久了,听到小陈发问,于是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发话,“你算命好的啊,一号可能有意思招呼他一下。” 第1702章 高兴 黄汉祥一言既出,满桌登时鸦雀无声。 “一号?”陈太忠听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老黄你这做事儿……也太夸张了吧? “一号?”张沛林听到他说话,终于也有机会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这口凉气吸完,他依旧是无语,这话题实在有点太吓人了。 张馨的反应倒是没那么激烈,一来她不能确定这三位说的一号,是不是她想像的那个一号;另一方面就是囿于身份和见识的不足,她不是很能切实地体会到里面的震撼性。 于是,她小心地斜瞟了陈太忠一眼,却见陈主任还她一个笑容,并且微微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一号。 按说陈太忠本是眼高于顶之辈,可是这两年的官场历练之旅,已经让他彻底地理解了等级的森严,并且融入了很大一部分进去,所以他眼下能关心到她的反应,并且及时地挤个笑容出来,这已经算是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写照了。 想一想就可以知道,陈某人这一辈子接触的最大的干部,也不过就是蒙艺,那只是一个“区区的”中央委员,饶是如此,蒙老板发句话,他也得跑前跑后地张罗。 而现在大家所谈的,可是“一号”! “好了,你知道就行了,”黄汉祥再次发话,打破了寂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太忠,“不要再往外传了,传出去是要犯错误的。” 黄总这话听起来警告的仅仅是小陈,但是毫无疑问,事实上他是警告了所有在座的人,只不过,别人还没有被他点名的资格而已。 切,有本事刚才你别说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禁不住腹诽两句,算了,老黄你急着卖弄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呵呵,那肯定的,这关系到政策走向,我就当没听到了……不过黄二伯,您这能力,真的……太那啥了。” 这个会见说重要也真的重要,就像他说的那样,不但关系到国家政策,也关系到了一号的日常事务安排,属于国家级机密。 可是你要是真的认为特别重要,也是矫枉过正了,一号每天不知道要见多少人呢,见一个小小的副部,这也算大事儿? 可是陈太忠真的能理解黄汉祥的心情,黄老算是共和国元老了,最高也不过才是副国,享受的是正国待遇而已,而人家这一号,正国级里面的第一号……你说这得有多大差距? 当然,一号见了黄老,肯定也要客客气气的,可是这客气冲的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身份,却不是因为那个正国待遇。 黄汉祥只不过是黄老三子中的一子,还不是混得最风生水起的,他张罗的事情,能落进一号的法眼,这份荣幸真的是没办法形容了,所以,纵然他这么做有泄密之嫌,可是考虑到那份欣喜,大家也确实都能理解。 说句实在话,黄总并不是不知道轻重之辈,此事说是泄密实则也不算什么,那位副部长科齐萨本就有心借中国的力,事情一旦敲定,怕是不等中方宣布消息,那边就要先卖弄了——若不如此,丫怎么表现得出在中国的影响力呢? 当然,黄总泄密不要紧,在座的其他人再泄密,那就是很要紧的事情了。 陈太忠抓住这个机会表态,顺便还敢小拍一下老黄的马屁,可是张沛林却是没这胆子,他只有点头的份儿,连话都不敢多说。 “不是我那啥,”黄汉祥郑重其事地摇一摇头,“是太忠你的运气不错,跟我无关,那位每天多少事情呢,我哪儿有那能力呢?” 他这表现还是卖弄,正合了那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小陈啊,你黄二伯没啥本事,也就是把你操持的事儿传到一号耳朵里了,这真的不算什么,决定见那法国佬的是一号,又不是我。 要不说黄汉祥也是性情中人呢?他心里得意,就忍不住想卖弄一下,偏偏地,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卖弄,他说这喜讯的时候还是一脸的郑重。 听到这里,张沛林终于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心说我也凑两句趣吧,说不得干笑一声,“陈主任运气是不错,不过黄总能力才强啊,一个副部长,能见咱们的……咱们的一号,这级别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按说,他这话是恰到好处的,捧陈主任是附带,实则是重重地拍了黄总的马屁,而且,他并不怕小陈计较——咱俩不是外人,你看我不是都把张馨给你带过来了?咱要哄得老黄高兴才算正经不是? 他这话一说,陈太忠倒确实不怎么介意,可是黄汉祥介意了,因为今天折腾出来这么个结果,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阴差阳错撞出来的——你要夸我点别的也就算了,夸我能撮合了正国和副部的会面,这算是夸奖吗? 总算还好,他也知道人家这是想凑趣,虽然听起来有嘲讽的嫌疑,但是事实上,再给这厮十个胆子,谅丫也不敢说怪话。 这家伙只是境界有点不够而已,他淡淡地看张沛林一眼,“你这话也不对,差一两个级别那是差距,三个级别的话……反而不是差距了。” 不管怎么说,老黄是很高兴,帮人帮出这么个结果来,他也算是与有荣焉了,说不得笑着跟陈太忠嘀咕了起来,两人嘻嘻哈哈地甚是亲热,直看得一边的张沛林眼冒蓝光。 说了一阵之后,陈太忠见老黄兴致实在不错,说不得冲他使个眼色,黄二伯,那位还等着你给个答复呢。 嗯?黄汉祥反应过来了,侧头看一眼张沛林,“小张,信产部井部长和天南的范晓军那儿,你多少走动一下,路都给你铺好了,啊?” “谢谢黄总,”张沛林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说不得站起身来一端酒杯,“非常感谢您的关心和爱护,我干三杯,以后请您看我的表现吧……” 张馨看着自家领导表现,又是小小地傻眼了一下,张局长在局里虽然不是架子最大的,可是绝对也很少有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尤其是说话做事时,很是注意分寸,实在矜持得紧——您现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够稳重啊? 她这么想,当然是错了,张局长心里清楚得很,黄总虽然身处上位却不是党政干部,能帮他一时却未必能帮一世,这种情况下,表现得再肉麻都是应该的,反倒这稳重是不值得提倡的,这就是所谓的不同情况区别对待。 酒饭吃完之后,不过是七点半,黄汉祥依旧兴致不减,“小陈,再去你那儿喝一点……没啥不方便的吧?” 陈太忠能体会到,老黄今天真的是太兴奋了,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的兴奋不合适跟别人表现出来,而他又是个憋不住的直脾气,所以也就只能找自己这个知情人白活一阵了。 “哪儿有什么不方便的?”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要不这样,晚上您还住那儿得了,喝好了一睡,多舒服?” “去去去,我就是喝点酒嘛,睡什么睡?”黄汉祥笑着啐他一口,扭头吩咐自己的跟班,“找两个弹钢琴的,送到小陈那儿,你知道位置的。” 小陈那儿?张沛林听得都傻掉了,他知道陈太忠跟黄汉祥关系好,却是没想到两人关系是如此之好,而且小陈说的“还住那儿”里面的那个“还”字,也是一个浓墨重彩的注脚。 说着话,黄总就站起了身子,陈太忠也站起身来,冲张局长赧然地笑一下,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抱歉,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能带你玩了。 不能玩就不能玩吧,张沛林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又知道自己硬要跟着去的话,还扫人家的兴呢,说不得微微一笑:没事,我不介意。 他的笑容才刚刚挤出来,就见那厮冲张馨一招手,正是要她随行的意思,一时间心里就有点莫名的郁闷:我去不了,小张却是能跟着去,这也太……太那个了吧? 张馨做事倒还算靠谱,事实上,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必须请示一下张沛林,说不得转头看一眼张局,却见自家领导冲自己笑一笑,头微微地点了一下,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感觉到身后除了陈太忠,还有人跟了过来,黄汉祥扭头看一看,发现是张馨,又扭头回去继续走路,一边的张沛林将这一幕全部收入眼帘,一时间心中真是感慨无限:小陈跟黄汉祥的关系,是真的好啊,居然连张馨都能跟着沾光。 张局嫉妒张馨吗?那是一定的,但是他连吃醋的心都不敢有,只能心里暗暗地决定:我一定得把小张安置好了,小陈一天不腻歪她,我就一天顺着她的性子。 陈太忠开着奥迪车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见到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绰绰,登时下意识就是一个急刹车:我靠,这是发生命案了吗? 第1703章 融化 命案当然是不会有的,来的都是黄汉祥几个朋友,事实上,大家一听说黄总想听人弹钢琴了,就知道他今天遇到高兴事了——黄总曾经说过,“听歌是听个热闹,听钢琴曲是听个心情舒坦。” 黄汉祥喜欢热闹,以他的能力,国内排得上号的大部分歌手,一个电话就能喊到家里来唱歌给大家听——都不需要他自己出面。 可是他想听钢琴曲的时候,真的不多,那就是他心情极好的时候,歌手里明星多,但终归是太喧闹了,还是只听听曲子比较舒坦一点。 陈太忠不知道的是,黄汉祥住在这里时,眼前这种情况不算少见,他只看到自己每次来的时候,别墅里好像没什么人,可是,以首都之大之敏感,想上黄总家门的人怎么可能少得了? 看到阴京华也站在一边指手画脚,他心里就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这事情说小也没那么小,他分开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打开房门之后,身后几个人也不跟他这做主人的请示,抬着一架钢琴呼啦啦就进来了,架设好之后,又潮水一般地散去。 说散去了,屋里的人也没见少了多少,只是,略略观察一下就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呆的人,就在什么地方呆着。 二楼上只有寥寥七八个人,一楼人就多了,十好几位都在那里或坐或站,却是没什么人说话,静悄悄的,若不是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时不时走动一下,那就跟摆了一溜塑像差不多。 门外还有四五个人守着,其他更多的人,都在外面车上呆着——一句话,秩序井然纹丝不乱,这才是黄家老二真正的做派。 才刚刚就坐,一边就有人端来了酒水、干果什么的,连陈太忠这做主人的都有点傻眼,我说,这到底是谁的房子啊? 当然,人家这么不见外地喧宾夺主,也是因为黄汉祥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缘故,连端茶倒水这种事都是有专人来操持的,现在重持旧业,进入角色实在太正常了。 不旋踵,音乐声自楼下响起,二楼这边,大家已经乐呵呵地开始聊天了,黄汉祥笑着拍一拍身边陈太忠的肩膀,“我的小老乡,小陈……来,太忠,我给你引见一下。” “小陈不错,有前途,”某航空公司的老总笑着点点头。 “小陈不错,有冲劲,”某进出口公司的老总笑着点点头。 “小陈不错……”这位是港九著名的某家族长子。 这几位都是跟黄汉祥不见外的主儿,他们身上有几点共性,一个是基本上年岁相当,都是五十多六十岁的人;一个就是基本上都是玩企业的——不管是国营还是私营,所以不忌惮这么闹哄哄地聚会。 今天大家过来,肯定不是给陈太忠捧场的,他们只是听说黄汉祥情绪不错,又有比如像阴京华之类的人,专门散风出去,自然就要纷纷来转一转,当然了,要是能顺便打听出来黄老二为什么这么高兴,那就更好了。 所谓的帮闲,作用就在这儿了,揣摩上意的心思都是一等一的,同样是高兴劲儿没地方撒,王浩波升职时就只能拽住陈太忠唠叨一晚上,而黄总一高兴,就有人帮衬着叫来一帮人同乐。 虽然人不少,但还是个私人性质的聚会,二楼这几位闹哄哄地说说笑笑,倒也不怎么见外,不过陈太忠还是敏感地注意到了,没人问黄汉祥为什么这么高兴。 反正今天这一晚上,黄汉祥算是把小陈带到他的铁杆圈子里亮了一下相,别看这几位都是玩企业的,名声也不是很显赫,但是每个人的身后的潜势力……那就不好说了。 只有一个人,是政府官员,信息产业部的井副部长,要不说同人不同命呢?张沛林正经找井部长有事,却是要自己上门,可陈太忠在自己的房子里直接见到了。 不过显然,张局长要出现在这种场合,那就属于不和谐因素了,反正井部长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黄汉祥的话一点都没吹牛。 可是偏偏的,这帮人里还就数他比较拘束一点——是拘束而不是矜持,这两个词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一帮人闹哄哄地折腾了两个半小时,在十点半左右渐次散去,毕竟来的人年纪都不小了,养生那是必须注意的。 当然,人虽然是走了,剩下的现场也自有人打扫,约莫十分钟之后,不但钢琴被搬走,连地面桌面餐盘酒杯都各归各位,就像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只是干净了许多而已。 “啧,”面对空荡荡的别墅,陈太忠一时都有点不适应了,好半天才嘀咕一句,“嗯,黄二伯一高兴,这响动还真大啊。” “哎呀,刚才我大气儿都不敢喘呢,”张馨笑吟吟地走过来,主动地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谢谢你啊,太忠。” “谢我什么?”陈太忠轻笑一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已经伸进她的西服套装,拽出真丝衬衣的下摆,轻车熟路地伸了进去。 “起码,我是上了二楼啊,”张馨笑一声又轻轻地吸一口气,将小腹微微地一收,方便他的大手在自己胸前游走作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将她心中的柔情彻底地释放了出来。 “哈,你也注意到了?”陈太忠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她胸前的乳房,这帮人刚走,虽然窗户都开了一阵,现在还有两扇开着,但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的烟酒味和其他杂味,受到这个影响,他暂时没有兴趣跟她做什么,不过,手眼温存总是无所谓的。 “是啊,井部长还在呢,”张馨并不是一个完全胸大无脑的主儿,起码她能考上大学,智商就不会很低,“可惜……张局长没跟着来。” “他跟着来,气氛就受到破坏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心里很清楚,对老黄这个圈子的人来说,玩乐是玩乐,办事是办事,这两种事情性质分不清的话,那真的是很煞风景的。 “所以我要谢谢你啊,”张馨扭头过来,捧着他的脸,主动地送上了她的樱桃小口细软丁香,她能上了二楼,并不意味着一定能得到什么,但是,这起码是对她人格的莫大尊重——而且有这个起点,没准她还有能融入这个圈子的一天,想到这里,她的脸一时都有点热了。 “唔唔,”陈太忠被她的主动刺激得起了反应,手向下一滑,轻轻地解开了她职业套裙一旁的纽襻,大手向她的腿间伸去,“呵呵,好久不见了,她想我了没有?” “太忠,再摸一摸人家这里嘛,”张馨按住他的手,又把它移到了自己的胸前,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唔……先让我好好地享受一下你的爱抚。” 这样直接的要求,她以前是没有的,显然,今天陈太忠表现让她情动不已,而情动的少妇最是懂得自己需要什么。 “嗯,”陈太忠被她的表现刺激得越发亢奋了,张馨是他第一个没什么反应就直接推倒的女人,由于事发仓促,虽然那几次也能让她得到满足,却是不能得到她全身心投入的配合,这一直是他心里不无遗憾的事情——没人会喜欢一个木头人,哪怕那女人长得再漂亮。 哥们儿不但征服了她的肉体,现在正在征服她的心!想到这个,陈太忠心里就生出了莫大的满足感,所以,虽然他已经很迫不及待了,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在她胸前轻挑慢捻着。 爱抚了大约十分钟,他正决定要跟她耗到底,看谁先坚持不住的时候,张馨却拿着他的手,主动移向了她的腿间——那里已经是湿滑一片。 哼,你不开口,哥们儿就这么憋着,陈太忠并不介意换了阵地,又是一阵怜爱之后,张馨终于忍不住了,“太忠,抱我进卧室吧……” 女人一旦情动,战力是非常恐怖的,一个小时后,当马小雅出现在卧室门口的时候,被屋里张馨的反应惊呆了——她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还在那里高亢地尖叫着,“啊,小雅,你先等等,再给我十分钟,啊……天呐,要死了……”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马小雅今天也热情非常,大约折腾到凌晨一点,他才喂饱了两位佳人,“你俩今天挺厉害的啊。” “恭喜你了啊,太忠,进了黄总的圈子了,”马小雅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轻抚着张馨的双腿,“难为你了,这双腿怎么长的啊,这么好看。” 张馨现在心态已经变了,就不肯示弱了,也不管自己身无寸缕,欠起腰来抬手去捏她的胸脯,嘴里轻声叨叨着,“还是你这儿长得好啊,太忠一旦噙住,就舍不得放开。” “好了好了,不闹了,”陈太忠有点惊讶这消息的传播之快,少不得双手轻轻一搂,分开了二人,“小雅你怎么知道的?” 马小雅当然是听阴京华说的,按说阴总并不是一个特别大度的人,身边有了抢饭碗的主儿,他肯定不会开心,然而,阴总同时又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他非常明白,小陈跟自己不一样,人家志在官场,自然不会抢他这帮闲的饭碗。 所以,他少不得就要打电话跟于总和马小雅说一声,了不得啊,陈太忠现在出息了,居然跟黄总的一帮朋友坐在一起了。 事实上,阴总都知道黄汉祥为什么这么高兴——黄总做事也不怎么瞒他,不过,这事儿他肯定是不敢泄露的,最起码现在不敢,要泄露也是等那帮法国人回国之后,再嚼谷两句,以卖弄自己的见识。 “这北京城里,八卦的人也不少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天子脚下,这消息传得果然是传得快啊。 他正琢磨着呢,猛地感觉身下有点异样,低头一看,却发现马小雅正高翘着雪白的臀部,埋头趴在他腿间吞吞吐吐,凌乱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腿上,弄得他有点痒痒,“喂,我说……稍微等一等成不成?” “不能等了,”马小雅掠一下秀发,媚眼如丝地瞟他一眼,“明天伊莎就要来了,这次……你可得给我,我发现你对张馨很偏心,所以不得不自力更生……” 伊丽莎白是中午的航班,对于一个不远万里来中国寻找爱郎的女人,陈太忠自然是要接一下飞机的,不经意间,他猛地又看到了一个熟人,石材商人钱文辉。 我跟他真是有缘,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心里却想起了上一次两人见面的情景,我已经多久没有回天南了? 按说,他一回来就想回去了,只是先是给黄汉祥送礼,然后又是张沛林的事情,接着是等伊莎万里寻夫,眼下法国那边来人又惊动了一号……估计这短期内还是走不了啊。 几天不见,伊莎的身子好像越发地高挑了,看得一边的张馨自惭形秽不已,她的身材在中国人里算一等一的了,可眼下比这法国女人还要差上一点——最起码,只说身高她就差了五六个公分。 “去吃烤鸭吧,伊莎喜欢这个,”陈太忠笑着一揽伊丽莎白的腰肢,张馨倒是有眼色,伸手接过了她拎着的包,三个人上了奥迪车疾驰而去。 “哈哈,贝拉和葛瑞丝都要气死了,”伊丽莎白当仁不让地坐到了副驾驶上,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好半天才问了一句,“太忠……要不要叫上凯瑟琳?” “她好像已经很胖了,中午这顿饭就不用请她了吧?”陈太忠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呵呵,不像我的伊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怎么可能还会长?”伊丽莎白笑着白他一眼,那一刻的风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你不觉得,她的身材才是正正好吗?我可是有点……不够性感。” 张馨坐在后座上,听着他俩哇啦哇啦地用鸟语交谈,却是死活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禁不住暗暗地叹一口气:这是法国女人……太忠到底有多少个情人啊? 第1704章 工会 伊丽莎白离开中国已经很久了,一直在念叨北京的烤鸭,结果她的胃口看得张馨直咋舌,这个法国女人比自己和太忠加起来还能吃。 吃完之后,她的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了,陈太忠带她到别墅里午休倒时差,他自己走到二楼客厅,斜躺在沙发上,捧了一本阿拉伯语字典看了起来。 张馨看到他捧的是这种书,却是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斜靠在对面的沙发上,头枕着沙发扶手,一条腿懒洋洋地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她回到家里,就已经换了衣服,现在穿的是一条很休闲的棉质宽下摆网球裙,陈太忠看着看着偶然一抬头,却发现由于她圆润修长的双腿叉得极开,裙下风光一览无遗。 “你这不是勾引我犯错误吗?”他笑着摇一摇头,又低头看书,“你要注意仪容仪表,乖啊,把腿合起来,老公现在有正经事呢。” 张馨被他说得脸一红,她这是极为放松的姿态,算是不把他当外人了,当然,至于她潜意识里到底有没有诱惑的意思,那也实在说不准,反正听到这话之后,她两腿一并索性躺到了沙发上。 什么样的男人最吸引女人?认真的男人最吸引女人,张馨见他居然能抗拒了自己的诱惑,一时就盯着他走神了:太忠虽然荒淫无度,但是一旦认真起来,连字典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果然,这世界上的成功,没有幸致的。 陈太忠这一入神,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张馨已经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红扑扑的鹅蛋脸上满是笑意,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陈太忠翻出一条薄棉被,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他站起身走下楼推门而出,摸出手机打个电话,“小吉,我陈太忠,最近二科的业务怎么样?” “呃,陈主任啊,”小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迷糊,也不知道是正睡觉还是喝多了,“业务完成得不怎么理想,投资倒是不少,不过,都是劳动密集型的这种,晓阳还想拉两家造纸企业进来,我觉得不合适……” 造纸企业从来都是污染大户,天南造纸企业比较集中的地方是正林,那里已经形成规模,产供销一条龙了,不过,正林的计委主任前一阵被双规,他一手扶持起来的造纸基地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现在有几家造纸厂正琢磨着改换门厅。 不过,陈太忠对招商引资该引入什么样的企业,一向是态度鲜明,高科技企业优先,其他企业就要差一些,至于那些对环境能造成巨大污染的,排位基本上就是最后了——撇开社会责任感不提,只说陈某人修仙者出身,自然会讨厌污浊的空气和发臭的沟渠。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所以业务二科招商引资的侧重点跟其他同行也不太一样,这一点吉科长很清楚,又由于有挖正林墙角的嫌疑,所以他不喜欢杨晓阳现在做的工作。 “告诉他停了,”陈太忠一听也不高兴,造纸企业……这玩意儿引进来,创造的效益未必能弥补了带来的生态灾难,没错,要是废水回收之类的环保措施上齐全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可能吗? 不可能,他非常清楚这一点,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谁还不清楚这点猫腻?就算应承得再好,决心下得再大,终究是扛不过市场的威力——你的环保上去了,成本就增加了,然后……就竞争不过别人了。 他原本是想把代工的事情说一下的,结果贸贸然听说了这么一件事情,登时兴致大减,“有天南制药的资料没有?发到我邮箱一份。” “电子版吗?那我得找一找,”小吉听得有点奇怪,“不过头儿,天南制药总部在素波呢,咱们这算是?” “准备一下吧,咱凤凰的药厂不是让天南制药兼并了吗?”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罗纳·普朗克有意投资的是制药业,凤凰偏偏就没有这样能合作的企业,实在不行也只有让人家搞独资了,不过该准备的工作,还是要准备的,“过一段时间,可能有外国企业来考察。” “哦,看来头儿您在欧洲搞得不错啊,”小吉一听就笑了,不过不旋踵又叹口气,“可是小杨跟那两家造纸厂谈得不错,您也知道,他做人比较实在……” 杨晓阳半路进官场的,做人确实比较讲义气,当初他为了保证接触的第一个投资商的资金安全,曾经跟着陈太忠在向阳镇的签约大会上愤然离场。 然而吉科长现在这么说,却未必是这么简单的,他好歹领导着杨晓阳呢不是?这意思就颇值得玩味了。 “实在不实在的不说,告诉他是我的意思,”陈太忠哼一声,挂掉了电话,两人谈话的时候,都没提到其背景,小杨母亲的同学嫁给了杜毅,而杜毅现在已经不是省长而是省委书记了,然而,这个因素实在太明显了,小吉不敢轻易做主是很正常的。 杨晓阳这家伙也开始折腾了?他心里觉得有点堵得慌,亏的我以前还挺看好他的呢,真是世易时移啊。 他愣神愣了没多久,又接到了张沛林的电话,张局长上午去拜会了井部长,井部长嗯嗯啊啊了几声没给他明确答复,他心里有点不安生。 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副局长是怎么混上的!陈太忠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能患得患失成你这样的,也真是罕见了,不过,想一想对方若不是如此性情,他身边也就不能多一个美女,终于按下那份不耐烦,“昨天晚上我见井部长了,你放心,万一事情有变化,我再帮你说,成不成?” “行,反正这些事,都就麻烦太忠你了,”张沛林笑一声挂了电话,心说我要不是接了张馨的电话,知道你见了井部长,还不给你打这个电话呢——反正关于前途的事情,再慎重都是应该的。 大约下午三点钟左右,陈太忠拨通了凯瑟琳的电话,得知她在公司,问明地址之后,他携了伊丽莎白前往,留下张馨收拾房间。 凯瑟琳的公司所在的位置不错,在北京中心商务区里,占了一栋大厦一层楼的拐角,楼道照惯例是被封闭了,门口的招牌做得不错,名字却不算响亮,“普林斯北京有限公司”。 前台小姐见来的人里有外国人,倒也没敢怠慢,听说是直接联系老板的,说不得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接着就放行了。 走进去之后,才能觉到里面的冷清,将近八十平米的办公大厅里,只有七、八个人在那里或坐或站地忙碌着,装修档次很是不错,但是总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两人正在四下打量,却见凯瑟琳笑着迎了出来,她在公司里的穿着算是比较正式的,米黄色小领口的女士西服,浅咖啡色一步裙,肉色丝袜加白色高跟鞋。 可是就这样的装束,配上她的身材也是相当惹火性感,要不说有人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呢? 她领着这二位进了总裁办公室,办公室的装修颇为奢华,只是同那大厅的情形一样,这里的空旷不但显得大气,同时也显得不够热闹。 “人太少啊,显不出跨国公司的气派,”陈太忠人还没坐下,倒已经开始挑毛病了,“凯瑟琳,你该考虑多招一点员工。” “员工好招得很,”凯瑟琳不以为意地摆一摆手,笑着回答,“问题是我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有了项目,自然有厂家帮忙服务,我只负责签合同。” 问题是好像你目前签不了什么合同,陈太忠想这么说来的,不过想一想做人实在没必要太刻薄,说不得笑着点点头,“呵呵,我只是觉得不够热闹而已。” “我的员工,一个顶一个,没必要用那么多,”凯瑟琳早就证明她不是善碴,听到他话里有话,轻笑着解释,“员工是用来创造效益的,要不是来考察的人太注意这些,我的公司甚至还可以裁员一半。” 这话倒是不假,她的公司的性质更接近公关公司,人多了也没什么用处,陈太忠也懒得再跟她计较,心说我的伊莎可是你专门请来的,绝对是一个顶一个。 接下来就是伊丽莎白跟凯瑟琳谈论待遇问题了,他本不待多听,可是想着自己这么走了,未免会让伊莎感到孤独,说不得也只能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再次振铃,来电话的是甯瑞远,“太忠,看昨天的《群众日报》了没有?有社论,谈的是在新的历史时期,非公企业里工会建设和党建工作的重要性。” “我晕,”陈太忠真的很晕,甯瑞远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党的机关报来了?“这种事情,也就是随便说一说,你没必要当真,我不会同意在甯家工业园建立党支部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甯瑞远哭笑不得地解释,“我是想问一问你,这算不算对我的成绩的肯定?不过,同样是党的喉舌,中视对我的态度就很模棱两可啊。” 第1705章 幌子 “中视?”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论权威性的话,它拍马也赶不上《群众日报》,你不用管它,这次你的成绩是被确认了。” 甯瑞远听得心里大定,他打电话给太忠,也是为了确认此事,中视和《群众日报》都是中央媒体,都有相当的权威性,他做为一个局外人,无法分辨出谁比谁更权威,那么就只能找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来打问一下了。 “呵呵,那可是好事,我现在在北京呢,你回来没有?”他笑一声,“要是回来了,那就一起坐坐?” “倒是在北京呢,不过实在是没时间陪你坐,”陈太忠听得就笑,“乱七八糟的事情忙不完,等回了凤凰再好好坐吧。” “周无名要我多跟其他地市的人交流一下,”果不其然,甯瑞远也因此遇到了一些烦恼,不是凭空要他来坐的,“我懒得理这家伙,你说该用个什么法子回绝了他?” 这就是企业家的烦恼了,按说,甯总眼里根本就没这么一号人,可是你要置之不理,那也是得罪人了,指不定什么就被人算计一下,要不说认识人多也是一种烦恼呢?他倒未必怕周无名,但总也是件闹心的事儿不是? 陈太忠琢磨一下之后笑一声,“算了,晚上一起坐坐吧,有地方没有?” “来素馨的别墅吧,”得,甯瑞远还真不见外,而且看起来,他跟苏素馨之间的进展神速,“把你的相好也带上,私人聚会嘛,这几天的应酬真是头都大了,放松一下。” 甯总的荒唐也不是吹的,左边一个裴秀玲右边一个苏素馨,只当自己也撑得起门面了,不成想陈太忠也带了两个女人来,其中一个还是身高腿长的外国美女,登时就有点自惭形秽了,“怎么没把马小雅带过来?” “她得晚点才有空,”陈太忠打量一下房间布局,笑嘻嘻地点点头,“呵呵,地方不错,闹中取静,小苏这房子,肯定不会便宜了。” 当然不会便宜了,陈太忠甚至能估计出这房子的价格——原因无他,因为他的别墅也在这个小区,不过两栋房子一在东区一在西区,他又不常住在别墅里,自是不知道两家还是邻居。 “这是我姐姐给买的,搁给我还真买不起,”苏素馨柔柔地一笑,这话看是轻描淡写,却也别有一番味道在里面,最起码这说明她手头比较拮据——瑞远你还不看着帮点忙? 当然,至于她是不是暗中标榜自己比较清白,没赚什么皮肉钱,那就不好说了,反正陈太忠确定,她是不敢影射马小雅的。 “瑞远,你的事情,我考虑过了,”陈太忠也没接她的话茬,坐下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周无名这个事情,你找丁小宁来办比较合适,怎么说她也是甯家的人不是?” 丁小宁可谓是周局长的克星,开着奔驰车撞普桑的行为,在凤凰也算一桩比较有名的事情了,尤其是那破烂的普桑还被扔到了劳动局的大门口。 她要出面,不仅是名正言顺,而且周无名还得想一想她的姘头陈太忠,除了陈太忠,丁总身后还有杜毅,简直是欺负他周某人没商量。 要是陈太忠主动出头揽事,反倒是容易激起周无名的逆反心理——蒙艺都不在了,你丫还得瑟?而丁小宁出面则不存在这个问题,最起码周局长有足够的理由下台阶,一个大老爷们,谁吃撑着了去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认真? “这个主意不错,其实我也想到了,不过小宁最认你的话啊,”甯瑞远笑着点点头,“说实话,我不是不想配合老周,可是……他们别的地市来取经不就完了,非要我主动去上门?” “老周这家伙,也是想坐实他的功劳嘛,”陈太忠听的就笑,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党的机关报上登出社论了,周无名不想借机标榜一下自己才是怪事呢,“看来,这全国又要掀起一片工会建设的热潮了。” “未必,”甯瑞远听得冷笑一声,摇一摇头,“也就是我傻,被你忽悠了,现在,发展才是重中之重,人家不答应他们还能刁难不成?GDP不想要了?” “但是,这对你来说,肯定是好事,”陈太忠点点头,他认为对方的话很有可能,不过他不想背上忽悠朋友的名头,少不得就要抬一下杠。 “对了,何院长让我告诉你,他还想改天请你和范如霜一起坐坐,”既然是私人聊天,那自然是天马行空,话题不受限制的,“他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碰一碰头。” “这应酬也太多了一点吧?”陈太忠苦笑着挠一挠头,老何有请,他自然是要去的,说到这个,他一时又想到了下午凯瑟琳和伊丽莎白的谈心,说不得侧头看一看身边的伊莎。 这个凯瑟琳,怎么这么能胡说八道呢?他有点哭笑不得,敢情,自打他跟着伊丽莎白出来之后,万里寻夫的法国美女就有点不开心,他只当是两人谈得不愉快,“怎么,她翻悔了?” “倒也不是,她给我一个星期来办理私事,然后就该去上班了,”伊莎闷闷不乐地摇一摇头,“明天去签了合同就行了,年薪二十万美元,半年一发,生活费可以从公司借支。” “这是好事儿啊,”陈太忠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情绪如此低落,“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公司吗?那我可以再帮你找别的工作。” “不是,”伊丽莎白摇一摇头,犹豫一下,又侧头看一眼正在开车的男人,终于鼓起勇气发问,“太忠,凯瑟琳那么让你讨厌吗?为什么不帮一帮她……你可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也不是讨厌……什么?”陈太忠听得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你说什么?她的第一个男人?” “是啊,难道不是吗?”伊莎愕然地看着他,“你当时答应了,要帮她拿下临河铝业的,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那是个疯子,你不要理她,”陈太忠明白了,敢情这凯瑟琳又信口胡说八道了,心说以那家伙的跳脱和难缠,在京城惹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我根本就没碰过她。” “哦,”伊丽莎白点点头,沉默片刻之后,又悄悄地瞥他一眼,“可是……我觉得她很漂亮,你真的没有碰过她?” “你真是……”陈太忠想说点什么,猛然间又发现无从谈起,看来伊莎对我花心的印象真的是根深蒂固了,说不得他将车减速,“这样,咱俩现在回去跟她对质……算了,就算碰过又怎么样?看看她的身材,你难道真的认为,我会是她第一个男人吗?” “这倒也是,”伊丽莎白点一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可是她不纠结,陈太忠这心里恼火不是?心说那张破嘴满世界嚷嚷的话,我的形象就完蛋了——虽然哥们儿的形象已经很那啥了,但是不要更那啥了吧? 她应该不会这么做的,事实上,他对她的机敏和不择手段有比较深的认识,不过眼下听到甯瑞远谈起何院长,心里就是微微一动。 何院长那里搞的,也是自控和仪表之类的东西,要是能从凯瑟琳这里搞到一点相关的技术,岂不是很好的事情?他现在都记得何院长在天南拒绝他的单子时候说的话——院里不做通用产品,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把技术延续下去。 不过这凯瑟琳,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这个钢丝怎么样才能走好,那回去得好好琢磨一下!想到这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看起来何院长跟范董配合得不错。” 几个人坐在那里随意地边喝边聊,眼看着就要十点了,陈太忠正要起身告辞,接到了支光明的电话,“我说太忠,我听说……你们凤凰在搞什么非公企业的工会建设?” “没错啊,”陈太忠很是纳闷,这么晚了,他打电话过来谈这种虚无飘渺的话题?“我说老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意识形态上的东西了?” “唉……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支光明苦笑一声,“反正陆海这边是折腾开了,省里开始吹风了,要响应中央的号召。” 陆海是经济大省,非公企业发展得热火朝天,可想而知那些企业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太忠,咱俩关系不错,我给你提个醒……以后少搞这种事儿,有些人的能量根本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 “想像不到?”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想像不到,你们陆海也要响应中央的号召了,他们再牛,扛得过政府?” “啧……你好歹也副处好几年了,连这点事儿都想不到?”支光明叹一口气,“响应中央号召,那就是个幌子,GDP不要了?政府立个名目,收点管理费就完事了,可是别人觉得这笔钱出得冤枉不是?” 我靠,陈太忠登时无言以对,只觉得鼻子有点微微地发酸:我记得我早就发誓不做好事了嘛…… 第1706章 乱煮 陈太忠闷闷不乐地走回了别墅,他本就不是笨人,经支光明一点拨,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一时间情绪恶劣到无以复加——我怎么就忘了那句老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呢? 事实上,他也很清楚,对陆海这种经济大省来说,保持经济高速增长是多么有必要,除非全国的大气候发生变化,否则的话,任何一个人去陆海做省长或者省委书记,都绝不会放松这一根弦。 这不像国营小厂,厂长弄垮了异常兴盛的厂子,换个地方照样做官甚至升官,全国排前几位的经济强省,没有人敢坐视陆海的排名下跌几位——经济增速放慢那都是莫大的罪过了,轻者会断送前程,重者……估计直接就得走人了。 所以,陆海做出这样的举动,倒也有它的苦衷,可以算是变通之术,不过让陈太忠郁闷的是:世界上变通的法子那么多,你们怎么就偏偏生出了借此敛财的念头? 要不说歪嘴的和尚最可恨呢?多好的经都能被他们念歪了,上面的初衷本来善意十足,到了下面却是能被人变着法儿的利用起来,“惠民政策”往往就变成了“毁民政策”。 最让陈太忠难以接受的是,相关部门生财有道,这黑锅却是得由他来背,别人一说——哎呀呀,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们登记一下员工名单给我们拿过来,这就算备份代管了。 至于收你们一点钱,那也是破财免灾了,我们也不想收你们钱的,可是谁让天南出了一个陈太忠,一定要搞非公企业工会建设呢? 说句良心话,收你们这点管理费,我们都是要冒风险的,这么做还容易犯错误呢,要是谁不想交……那就不用交了嘛。 但是,谁又敢不交? 陈太忠气,主要就是气在这个上面了,好人你们做,钱你们拿,别人恨的是凤凰市招商引资办的陈主任! 按常理说,陆海的商人再气,也气不到凤凰去,谁要想为此事去专门为难陈主任,那才叫脑子进水了,十里还不同天呢,再大能的陆海人,想在凤凰扳倒陈主任,那也只能用“做梦”两个字来形容。 然而,陈太忠不这么认为,随着他见识的提高和眼界的开拓,他的大局感增长得不是一点半点,所以他很轻易地就发现这件事里可能蕴含的危险。 说穿了就是两个字:阵营。 官场有阵营,商场也有阵营,学术界还有阵营,媒体也有阵营……尤其要命的是,这些不同行业不同职能的阵营,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相互交织甚至相辅相成的。 所以,尽管陈太忠相信,眼下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但是同时,他做为非公企业工会建设的发起者,怕是已经被某些人提前划到了对立面去啦——原因很简单,大家不是隶属同一个利益集团,或者说利益阶层吧。 这算是杞人忧天吗?陈太忠敢拿他两腿中间的玩意儿打赌,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道理很简单,在别人眼里,他或者是人微言轻的,但是既然上了《群众日报》的社论,那就跟“微”“轻”二字沾不上边了,别人已经替他选择了立场。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中,张馨见他久久不语,心里免不了些许的忐忑——不过说实话,以她的见识,还真的猜不到陈太忠如此纠结到底是为的哪般。 伊丽莎白中文不太行,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发现陈太忠的情绪低落,“陈,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能跟我说一说吗?”这就是她的好处,一旦认定了他,什么话都不怕问。 幸亏你中文不灵光,要不这种丢人的家事儿让你知道,我可太没面子了!他笑着摇一摇头,“伊莎,既然决定在中国工作,你要好好地学一学中文了,要不然和人沟通是个大问题。” “不是有你吗?”伊丽莎白微微一笑,主动欠起身子坐到了他的腿上,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但是她知道的是,自己的身体,是慰藉情人最好的药剂,“我会好好学中文的……忘记那些烦恼的事情,好吗?” “呵呵,那是当然,”陈太忠觉得,这次把伊莎邀来中国,算是他比较正确的决定,“这套房子给你住了,怎么样?” 张馨虽然不懂法语,但是看两人的状况,也能猜出一个七七八八来,心说这法国女人还真放得开,忙不迭站起身来,“我去洗澡。” 进入二楼主卧的浴室,她还觉得心在怦怦地乱跳,跟陈太忠在一起还不到半个月,然而这半个月的经历,似乎比她前半生加起来的还要丰富,还要精彩。 任那带点灼热的水自喷头均匀地洒落在赤裸的胴体上,张馨轻抚着自己细嫩的肌肤,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今天晚上,我要同一个外国女人共享他了吗? 想到她要接纳那沾有外国女人体液的巨棒,她觉得有点恶心,又有一点无奈,然而,更多的是隐隐的期待,体内也生出了些许的躁动——她会有艾滋病吗? 她正胡思乱想着,只觉得门猛地被推开了,一对赤裸的人影拥吻着一步步走了进来,原来,伊丽莎白也觉得赶了飞机之后又去应聘,没有洗澡,怕影响了陈太忠的兴致。 “我……我洗好了,”张馨慌乱之下,也不敢细看,伸手就去拿浴巾,不成想被男人一把拦腰揽住,身子登时酸软,“呵呵,一起洗吧。” 于是,简简单单的洗澡,在不久之后就成为了一场浴室混战。 当张馨看到,伊丽莎白坐在洗面池上,一只脚蹬地,一只脚踩在面池上,双腿大开迎接他的冲击,并且狂乱地大声地呻吟着的时候,她在为对方的狂野而咋舌的同时,也禁不住感慨自己算是开眼了:外国女人,果然是习惯刮毛的…… 马小雅的出现,让浴室的混乱终于告一段落,“我说,这里水不渍渍的,有什么好玩的……伊莎,擦干身子出来吧。” 原来伊莎也会说英语?张馨正翘着雪白的丰臀趴在面池上,被陈太忠从后面冲撞得头昏脑胀,眼见那两位相偕走了出去,一时间只觉得两腿酸麻无比,“太忠,咱们也出去吧,哦,天啦,不要那么深,要顶坏了……” 张馨和陈太忠走出浴室的时候,马小雅正在叽叽喳喳地同伊丽莎白聊天,她很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两个女人不但认识,而且关系似乎还很好? 当然,这是她想得左了,马主播不过是做过一次摄影师而已…… 不管怎么说,伊丽莎白这女保镖可不是白做的,她的体力和耐久力甚至超过了马小雅和张馨之和,在战争间歇时分,马主播突发奇想,提出了一个陈太忠曾经考虑过的问题,“伊莎,太忠正要做广告呢,他需要一个女郎,摩托车女郎……天啦,电动自行车用英语怎么说?” 虽然马小雅词不达意,但是并不妨碍伊莎去理解大意,她犹豫一下,侧头笑吟吟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或许她想报答马小雅的善意,所以是缓缓地用英语来表述的,“这个广告,你是为贝拉和葛瑞丝准备的吗?” “哦,这显然是个不错的建议,”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是眼睛一亮,不过下一刻他又有一点犹豫:这荒淫无度也总得有个尽头吧? “贝拉、葛瑞丝?”张馨和马小雅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无奈:这个陈太忠到底有多少女人啊? “她们可以做你的产品的代言人,”伊丽莎白虽然不混模特的圈子,可是做为法国人,她还是比较清楚这些事情的,“这样一来,她们不但可以拿到钱,也能有机会常来中国……或者她们还可能借此走红,天哪,太忠,我简直是太聪明了……” 张馨和马小雅再次交换一个眼神: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这样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侧头看一眼身边的马小雅,“小雅,以你的经验来看,这种事情可行还是不可行?” “这可是要看她俩的底版了,要是葛瑞丝也有贝拉那么漂亮的话,我的菲妮姿女装也可以用啊,”马小雅见过贝拉,却没见过葛瑞丝,“对了,那个代理我谈得差不多了……反正先扔一百个试上一年吧。” “啧,你怎么能这样呢?”陈太忠一听有点不乐意了,咱哥们儿现在是不差钱,可也像你这么糟蹋不是?“要做就认真地做一做,总好过你现在阴阳颠倒吧?” “好吧,我把我妹妹叫过来,”马小雅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地叹气,我既然混了这个圈子,做正经生意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像你给我找的这个品牌,又不是世界顶级的,也就只能随便做一做,做得好坏,就看人的用心程度了——最多不过是账上多一点零花钱而已。 不过这话,她是不打算跟陈太忠解释的,有些话说不如不说,徒乱人意。 “你妹妹?”张馨终于抓住机会说话了,她小心翼翼地看陈太忠一眼,“小雅,你最好不要让太忠看到。” “胡说什么呢?”陈太忠抬手就在她赤裸的臀部上轻拍一下,“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 第1707章 目无领导 马小雅的妹妹马小媛第二天下午就来了北京,她长得可是没她姐姐好看,只能算是中人之资,姐妹俩长得还一点都不像,马小雅是瓜子脸,马小媛却是鹅蛋脸。 纵然是这样,马主播都担心不已,悄悄地跟张馨说,“北京的诱惑太多啊,一旦把持不住,小媛可就惨了,过不回原来的日子了。” “好像……我已经过不回原来的日子了,”张馨听得颇有同感,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叹口气,“人在北京,身不由己啊。” “你才是胡说,有太忠帮忙,回了素波你踏踏实实地做个科长,然后再升个副处什么的,正处也不是不敢想,多潇洒?”马小雅不以为意地哼一声,“宁为鸡首不为牛尾……我不像你,是没选择了。” “可是太忠……太花心了,”陈太忠不在,张馨也就敢私下跟她讨论一下,“昨天还有法国人,唉,搁在以前,我哪儿敢想呢?” “花心不是大问题,用过就丢才让人寒心,”马小雅笑着摇一摇头,她对这个现象有自己的理解,“你是某一个人的情人,还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别人面前,你要成了公共汽车,你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太忠起码……他愿意负责任。” 可是他的女人也实在太多了啊,张馨撇一撇嘴,没有说话。 她俩在别墅里闲聊,陈太忠则是又撒出去乱跑了,他将伊丽莎白送到凯瑟琳的普林斯公司之后,又跑去找何保华。 何院长正在主持一个会议,等他会议完的时候就接近中午了,知道陈太忠来了,很不见外地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酒店,两个人边吃边聊。 当他听说小陈想搞点资料给自己的研究院,登时眼睛就是一亮,细细地问了问普林斯公司的情况,又犹豫一下,才迟疑地表态了。 “这个事情,只是纸面上的资料意思不大,太空泛了,最好是真的能让他们现场安装调试,这涉及到一个管理学角度的问题……翔实的资料加上现场示范,才能将效果最大化。”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有点惊讶,他倒是没有一定将普林斯公司排斥在外的意思,不过何院长的答复,还是让他有点意外,“真要现场示范,你直接派人观摩不就行了?何必跟他们商量?” “看和看是不一样的,”何保华面对这高中生,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微笑着摇一摇头,“霍尼韦尔、ABB、西门子……这些公司在中国都过案例,我们看出什么来了?” “那还真得考虑把活儿给他们了?”陈太忠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嗯,有色公司和范董的意思也是重要设备尽量用国外的,”何保华看着他就笑,“毕竟这个电解铝项目对临河铝业甚至整个电解铝行业意义重大,所以,我这儿只捞到了不大的一小点儿。” 哦,既然都定下用国外的了,那倒也无所谓用谁的了,陈太忠听得叹一口气,“这种事情,会不会关系到国家安全?” “这个不要紧,国外能知道的东西,咱不用他的他们也能知道,”何保华摇一摇头,“有专人考虑这个的,他不该知道的,用了他的他也不可能知道……毕竟是民品。” “那还不如通过这个普林斯来搞了,”陈太忠觉得自己说话底气不是很足,这倒不是因为他跟凯瑟琳有些小纠葛,只说这些林林总总的设备和系统算下来,多的没有,十几二十个亿总是有的,他可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种规模的单子里插手。 “你要有这个想法,我倒是能帮你想一想办法,”出人意料的是,何保华居然敢这么说话,“我跟有色的总工是同学,关系还可以,以前一直没有找他张过嘴。” 何保华也是个放不下身段的主儿,再加上黄汉祥又不许他打着自己的幌子乱来,又由于那总工原来只是副总工,习惯在设计上发表一点意见,说起具体的施工和课题研究,下面的各公司也未必就怎么买账,所以一直没怎么用过这个同学。 恰恰是因为如此,两人关系反倒是保持得不错,总工帮他也介绍过一点小活儿,却是有色系统以外的,去年那位升了总工,何保华也是出了点力,正是泛泛的君子之交同学之谊。 这次何院长肯应承此事,则是环境和条件都不一样了,范如霜这具体经办人跟他也交好,而陈太忠没准还能弄到点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似此种种加起来,他才觉得有必要张一次嘴,也有理由张一次嘴——可能对他的研究院帮助很大。 反正那普林斯只是个公关公司,有它没它意思不是很大,至于能跟上游厂家要到多少公关费用,那不是大家要操心的——我们对的还是厂商。 然而,何保华做事,还真的是讲究,“太忠,这件事光咱俩说还是没什么意思,要找到范董一起坐一坐,她肯帮忙说一下,效果就更好了。” “我的印象里,范如霜说这种事不是她能插得上手的,”陈太忠皱着眉头摇一摇头,“这种事好像就是上面定的。” “上面……多靠上才算上面?”何院长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同学算不算上面?上下齐心,哪儿有那么多难办的事情?谁又敢一意孤行?” “与其你去头疼他们,不如让别人来头疼咱们,”何保华居然也会蛮横一下,“有些人乱伸惯手了,不敲打敲打他们,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呢……他们也不看看,这个项目是谁帮着跑下来的。” 最后一句话,何院长算是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了,有我老丈人扛着呢,太忠你怕什么? 陈太忠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儿,这年头你越软,别人就越觉得你好欺负,老何也是聪明人,瞅准了眼下是个爆发的好机会,就小小地爆发一下,将来啊,没准能在有色公司弄到更多的活儿,于是笑着点头,“那倒是,黄二伯前两天还去我那儿玩来着。” “他不止是去玩了吧?”何保华笑眯眯地看他一眼,也不多说,“事情迟早要传到老爷子那儿去……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联系一下范总?” “我先问一下范总什么时间有空吧,”陈太忠知道,何院长这么痛快地答应,未尝没有一点向范如霜展示肌肉的意思,这就是说我虽然从你临铝讨活儿了,但是大家身份还是平等的,我也有我的能耐,所以这个电话,他打比较合适。 一边说,他就一边摸出了手机,何保华笑眯眯地看着,倒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心里却是暗暗称赞,小陈这家伙脑瓜就是够用。 不成想,陈太忠的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响了,他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唔唔”了两声之后,才又咳嗽一声,“吴市长你好……好吧,几点的飞机?” “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行了,”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冲何保华扬一扬手机,苦笑一声,“领导布置任务了,反正这两天,我尽快给你答复。” “嗯,”何保华点点头,也没问谁打的电话之类的,反倒是冲他微微一笑,“反正,看起来现在你比我还着急。” 这话说出来就算相当不见外了,陈太忠倒也没觉得有多尴尬,而是借机提出一个问题来,“何院长,那个,想求您个事儿……” 他想打问的是,那个科齐萨跟一号会面之前,自己是不是一直得呆在北京等着召唤,当然,能面见一下一号肯定是不错的,但是他非常明白这个可能性基本不存在,所以就想不受这个约束——我离开天南已经很久了啊。 可是这种问题实在有点不合适直接问黄汉祥,他甚至能想到黄总怎么回答自己——有见一号的可能,你还唧唧歪歪个什么,脑子进水了吗? 何保华听了这个问题之后,上下打量他一眼,似乎是从没见过他一般,好半天才叹口气,“太忠,你知道你这个问题问出来,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目无领导,”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可是天南还多少事儿等着我呢,为这么一种虚无缥缈的可能,白白浪费时间?” “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何院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现在想起来,真的是追悔莫及,年少轻狂,太不懂事,也太不懂得珍惜机会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老何这可是掏心窝子的话了,他还能说什么? “反正我是不会帮你问的,”何保华见他这样子,知道这厮心里不服气,却是也没办法再劝了,拿起筷子夹一块豆腐起来,面无表情地向嘴里送去,“你不方便问,我是不敢问……这么大年纪了,这种问题问出来,是要被人耻笑的。” “那就算了,”陈太忠笑一笑,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哥们儿在北京还有别的事儿,先这么晃着吧。 他在北京确实事儿多,下午又得赶到机场去接机,吴言的老父亲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她到北京来联系医院和医生。 在北京,白市长是不怕被人撞破自己的奸情的,一上了奥迪车,她就狠捶陈太忠几下,“你个没良心的,跑出来就不知道回去了,在外面过得挺潇洒吧?” “没有没有,”陈太忠赔着笑脸答她,“这北京的事儿没忙完呢,过两天还要撮合一个法国副部长跟一号见面,真的挺忙的。” “跟一号……见面?”吴言听得愣了一愣,似笑非笑地侧头看他一眼,“你这个……你这个不会是在吹牛吧?天啦……你好像才从法国回来。” “你以为呢?”陈太忠得意洋洋地看她一眼,“我这人就是不爱做小事,不过,这事儿也没多大,对了,你怎么来得这么仓促?” “啧,我这个女儿没当好,”吴言悠悠地叹口气,她近几年一直忙于政务,想着老爹身体挺强壮的,也就没在意,不成想前两天他忽然冠心病发作,送进医院好悬没抢救过来。 大夫说了,最好趁现在吴父身体还够强壮的时候,做个全动脉搭桥,这样的效果要好很多,要不等年纪再大了,就得采用什么静脉之类的,效果就要差一些了。 不过动脉搭桥损伤大,技术要求高,手术难度大,就算来北京做手术,她也要找一个放心的医院和大夫。 “哦,这个倒是简单,”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帮你问吧,其实你根本都不用过来,直接一个电话交给我办就行了。” “为人子女,该有的孝心总是得有的吧?跑一趟我心里就少一点愧疚,”吴言叹一口气,刚才听说“一号”时的喜悦登时不见了,眼睛也开始微微地泛红。 “嗯,对了,你听说省里关于非公企业工会建设的意见没有?”陈太忠见她情绪不高,说不得将话题岔开,说起了陆海那边商界的反应。 吴言还真是个工作狂人,听到他的话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摇一摇头,“我听说杜老板对这个还是比较重视的,一个地方一个样子,你也不用太在意陆海的反应。” “老杜也应该重视,”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是个大局感的问题,反正丫已经是书记不是省长了,对经济有影响也是蒋世方该头疼的事情,“不过,我感觉自己被强行算进了什么阵营里……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吴言又问几句,登时哑然失笑,“这其实是好事,有阵营不但有了对手,也有了同伴,而阵营存在的最大的意义,就是平衡,你要是总想着左右逢源……那最终的结果就是可能左右不落好,做领导的不怕你有缺点,就怕你年纪轻轻就完美到无懈可击,这样的人谁都不敢用……” “而且,这只是一个主张,是吧?”陈太忠点点头,被她这么一开导,他的情绪登时大好,说不得笑着补充两句,“还是个理论上拿得出手的主张,不会造成太坏的影响,对不对?” “差不多吧,”吴言笑一笑,不肯再说什么,他的论点确实比较靠谱,时下的官场,纯粹因为一点理论上的不同而成为生死对头的现象,实在是太少了。 第1708章 暴露(上) 陈太忠接吴言电话的时候,对面就坐着何保华,按说以何院长的能力,在北京找一家好一点的医院,指定一下主刀大夫并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很遗憾,他张不开嘴,何保华也是国家干部,还是比较老式思维的那种,人家万一生出什么猜测,那就殊为不美了——你跟那个美女市长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她会求到你的头上呢? 倒是找南宫毛毛这种地头蛇,才是最合适的,只论眼皮的驳杂和变通的能力,这些人比何保华高出绝对不止一筹,更何况龌龊见得多了,再大的事情也都见怪不怪了。 南宫毛毛接到他的电话,听明白之后,就是嘿嘿一笑,“呵呵,心血管的病,那可是我的强项啊,阜外医院的专家,你随便点……我就问一句,太忠,这人跟你关系怎么样?” “是我们凤凰市吴市长的老父亲,”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吴言,笑一笑,“吴市长跟我的关系……非常好。” 他明白南宫毛毛为什么这么问,没错,南宫在某些地方能量很大,但是求人就是求人,人情债可是各种债里最难还的,人家问得细一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哦,不是外人就行,你把他带过来吧,正好帮你撑撑场面,”南宫显然是想错了吴市长的性别,“就像上次帮你的乔市长撑场面一样,你放心好了。” “别介,南宫,”陈太忠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我跟她是私人交情,不想让再多的人知道,别玩那些虚的……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宾馆,”南宫一听“私人”俩字儿就明白了,官场中有些私谊是不合适曝光的,别看北京和凤凰离得挺远,他要张罗几个官场中人来,没准这消息还真就传到天南了,“那行,咱哥俩就不见外了,我等你啊。” “阜外医院,确实是全国最好的心脏病医院了,”等他挂了电话,吴言才幽幽地开口,很显然,她为父亲的病也下了不少的功夫,“它的前身,是解放军胸科医院。” 啧,我说呢,陈太忠登时恍然大悟,南宫是跟着孙姐的,孙姐家又是部队上出身,对阜外医院有点小小的影响力,那也是正常了,“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吧?” 你这朋友的嘴严不严?吴言很想问这么一句,不过犹豫一下,最终是没问出口,道理很简单,人家在阜外医院手眼通天,想知道她是谁真的很容易——除非她把老爹送到协和或者301什么的。 事实上都不用那么费劲,凤凰市姓吴的市长就她这么一个,人家一个电话,就能弄明白她的身份,遮遮掩掩的实在没什么意思——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见一见就见一见吧,反正老父亲动手术的时候她也要到场,想到这里,她点一点头,“对了,你这朋友是做什么的?” 等吴言听明白南宫毛毛工作的性质,禁不住苦笑一声,“以前总听人说北京有这种人,还以为是人云亦云呢,想不到真是这么回事。” “那是你命好,用不着跑北京的时候,有章尧东罩着你,该来活动的时候,我又帮你活动了,”陈太忠瞥她一眼,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不过,不认识这些人也好,跟他们在一起,太容易受影响了。” “嗯?”吴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又冷冷地哼一声,“太忠,别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呵呵,”陈太忠没皮没脸地笑一笑,“别的路可能找不到,但是白市长的路,我是一找一个准……太好找了。” “你这个混蛋!”吴言气得捶他一拳,她当然知道对方嘴里的“好找”,正是“白市长”这称呼的由来,好久没受到他的调笑,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陈太忠见她面上微生红晕,禁不住有点垂涎,“有没有联系驻京办?” “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去驻京办,”吴言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只呆两天,临时请假的。” “管,怎么能不管?”陈太忠笑着答她,可是想一想自己的别墅里有好几个女人——还有法国妞,一时又有点犹豫,试探着看她一眼,“不过……屋里不止我一个人啊。” “你……”吴言看他一眼,面沉似水,她似乎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只是皱着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毛毛做事真的靠谱,他都没在棋牌房里等着,而是坐在他的经理办公室,一边还有马小雅跟他说说笑笑。 见到陈太忠带着一个美艳少妇进来,南宫毛毛先是微微一愣,心说这太忠也真大能了,连市长的老婆都敢勾搭,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怪不得要我保密呢,“呵呵,来了?坐坐,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陈太忠见马小雅坐在一边,笑着点点头,这引见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于是笑着介绍一下,“南宫毛毛,我的好朋友,你把情况跟他说一下吧。” 吴言见他不介绍自己,当然也不会自曝身份,说不得客客气气地将自己的老爸的病情简单介绍一下,“……费用都好说,关键是一定要保证成功率,这些都要麻烦南宫总经理了。” 这女人说话怎么冷冰冰的,感觉像是个领导呢?南宫毛毛将她嘴里的“我爸”理解为她公公了,这也很正常,结了婚不得改口吗?说不得又瞥一眼陈太忠,你这家伙胃口奇特啊,怎么就喜欢搞这些高难度的女人? 想是这么想,他当然不会流露出什么来,只是笑着点点头,“这个都好说,病历带了没有?我先拿给他们看一看,如果有争议的话,人来了先专家会诊一下……主刀医生可以由你点。” “近期能安排吗?”吴言不想拖得过久,但是她也知道,真正顶尖的医生,手术多得根本安排不过来,这也是她专程来此的目的之一。 “我也就只有这点小本事了,没问题,”南宫毛毛笑着点头,“现在春末夏初,正是一年做手术最好的时候,你尽快安排吧。” 这话一点不假,从伤口愈合的角度上来说,太冷的时候伤口好得慢,太热的时候又容易发炎,不冷不热的时候挺好了吧?抱歉,中医还有个说法,春季是百病复发的季节,最是要注意养身,眼下春末夏初,还真是刚好。 一边说着,他一边接过吴言递过来的病历复印件,大概地翻了两下,犹豫一下,又抬头看她一眼,“吴正杰,对了……手术最好是直系亲属签字。” 他这意思就是说了,到时候你让你老公来一趟,你这做儿媳的可不是直系亲属,关于太忠这个……你最好妥善安排一下,也别让我为难是不是? 他的话刚说完,门哗地一下被推开了,邵国立带着两个人出现在门口,满脸的不高兴,“我说南宫,还非得我亲自来一趟啊?这是……呵呵,太忠也在?正好要找你呢。” “嗯,找南宫帮点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 他这话刚说完,吴言就冷冰冰地回答了,她最不喜欢办事的时候被人打岔——这也就是在小地方当父母官养出的做派,所以她直接就无视了进来的这帮不速之客,“我就是吴言,是吴正杰的直系亲属。” “你就是吴言……吴市长?”南宫毛毛听得登时就傻眼了,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尴尬地笑一笑,“咳咳,我误会了,以为你是他爱人呢……你这年纪,怎么看也不像啊。” “吴市长?”邵国立都听得愣了一下,侧头上下打量吴言两眼,淡淡地哼一声,“这是县级市的市长吧?” “老邵,我说你哪儿那么多话呢?”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他一眼,“这是我们凤凰市的副市长,31岁的副厅,是我的领导。” “三十一岁的副厅?”邵国立又上下打量吴言两眼,眼神有点怪怪的,也顾不上跟南宫说别的了,走上前笑着伸出手,“呵呵,吴市长你好,刚才的话冒昧了啊,认识一下,我叫邵国立,就是一个小商人。” 他嘴上说就是一个小商人,但是只冲他那语气和姿态,就赤裸裸地表达出一个意思:我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吴言本不待理他,但是自从这人一进门,种种做派就表示出来,这绝对是个背景深厚的家伙,别的不说,只说他知道自己是地级市的副市长,还敢这么大大咧咧走上前握手,此人简单得了才怪。 “幸会,”吴市长伸手白嫩的小手,同对方轻触一下就收了回来,甚至连身子都没站起来,她不喜欢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所以就这么淡淡地敷衍一下。 她这态度,搁在平时邵国立十有八九是要计较一下,可是听说这个美艳少妇是如此年轻的实权副厅,表面上又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登时就有些心痒难耐了。 要是能征服这样身份高贵、又有如冰山一般的美女,那才叫有成就感呢。 第1709章 暴露(下) 有了这样的算盘,邵国立当然不会计较吴言的态度,而是冲一个跟班使个眼色,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她,真正的肆无忌惮。 陈太忠见他这眼神,就有点不高兴,不过,邵国立手再长,也伸不到凤凰去,所以他决定无视这家伙的放肆,反正白市长两天以后就回凤凰了。 马小雅坐在一边,心里却是震惊无比,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吴市长跟太忠绝对不会是一般关系,想到自己的情人居然跟他美艳的上级搅到了一起,她这心里的味道,实在是杂驳无比。 南宫毛毛见邵国立暂时不纠缠自己了,说不得拿起电话拨个号码,就着那病历念了起来,一边念一边问对方,这边吴言还配合着回答各种问题。 两人正这么交流着,邵国立的跟班一边揣手机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邵国立的身边轻声嘀咕两句,由于陈太忠心里关切,忍不住就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问清楚了,这个吴言四月份才提的副市长,市委书记的嫡系人马,手段强硬作风正派,号称凤凰市官场第一美女,至今……未婚。” 这老邵还真够大能的啊,陈太忠心里有点佩服了,虽说吴言这点资料凤凰市是个人就知道,可是短短这么点时间就能打听得如此清楚和全面,也殊为不易了。 至今未婚?邵国立听到这里,眉头不引人注目地动一动,未婚的话,到手之后可是不好甩脱,到最后真要提起裤子走人,怕是怎么也得帮对方活动个正厅出来才合适。 遗憾啊,她比我大一点,要不然娶这么个女人回家,家里怕是也不会反对,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无遗憾地暗叹一声。 不过,越是这样,邵总就越想得到这个女人,至于说到手之后怎么甩脱——大不了想办法帮她活动个正厅,就算未必能有那么保险,这不是……天南还有太忠吗? 这一刻,他的心思全放在吴言身上了,连找南宫毛毛麻烦的兴趣都没有了,眼见那美艳的女市长说完话要站起身走人了,忙不迭出口相邀,“吴市长,既然有缘碰上了,晚上大家一起坐一坐……太忠也去,不知道您方便不?” 我很不方便!吴言是真想这么说的,而且,真要横下一条心来,她也不怕什么太子党——想当年她还是个小副科的时候,就敢抽段为民的耳光,这种事都敢做,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想一想刚才某人在接她的途中,暗示他住的地方不止一个人,吴市长这心里的不平衡就大了去啦——她能理解单身男人身在外地的苦闷,可是她就是不平衡:我在凤凰你冰清玉洁,也为太忠你守得很辛苦啊。 所以,她看陈太忠一眼,拒绝得不是很坚决,“抱歉了,邵总,晚上我还要跟我父亲联系,回头再说吧。” “还回什么头呢?”邵国立见她口风不是很严,登时大喜过望,他当然知道这回头就是永远没有回头的意思,所以很坚决地坚持了,“南宫能帮你办的,我只会比他做得更好……太忠,你帮我说句公道话。” “这个……”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撇一撇嘴,“老邵,算了,吴市长工作挺忙的,好不容易来次北京,下一次吧,啊?” “我说,太忠你不是这样的吧?”邵国立一听就火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的,一个小小的副市长,你这就……连兄弟都不认了?” “我靠,她是我的女人啊,”陈太忠也火了,他知道自己可以先忍一时之气,等没人的时候再跟对方解释,可是他不想让吴言被这种级别的纨绔惦记着。 伸手一搭吴言的肩头,他也不管在场众人异样的目光,“老邵,我知道你拉我去香港是为我好,我心里敞亮着呢……不过,做兄弟的是什么都好商量,但是我的女人会让你碰吗?” “你的女人?”邵国立登时就石化了。 石化的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副处,敢赤裸裸地宣布头上的副市长是他的女人,甚至不惜因此而同邵总作对,这该是怎样的一种狂妄啊? 马小雅猜到了一些,却是没想到陈太忠的性子居然暴烈若斯,敢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禁不住一捂檀口,轻声地“啊”了一下。 吴言却是被他这个动作羞到了,心说这是京城啊,你做事稍微注意一点成不成?于是就扭动着身子想逃脱他的魔掌,只是全身有些软绵绵的不着力道,索性心一横,低头不做声了:我就是他的女人,大家都知道的话,太忠也就该对我有个交待了。 不知不觉间,她心里已经觉得,太忠是有能力庇护她的了,没错,蒙艺是走了,但是正是因为蒙艺走了,章尧东对她跟他的接触,怕是不会那么敏感了吧? “哦,那可是冒昧了,”邵国立终于反应过来了,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又叹口气,“太忠你……这个你听我说啊,凤凰市那边,可是说吴市长没有男朋友,你不能怪我。” “我怎么觉得……你怎么是在憋着劲儿害我呢?”陈太忠狐疑地打量他两眼,却是玩笑的口气,这是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我记得以前,邵老板没这么好说话啊。” “行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邵国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一眼却是不小心看到了马小雅,哈,你给我添堵,那我也让你后院着火! “能找上吴市长,真是你的幸运了,”他若有意若无意地多看了两眼马小雅,笑了起来,“你这家伙的运气,真是让人羡慕。” “太忠的运气,一向很好,”吴言冷冰冰地回答一句,以她对陈太忠的了解,哪里还看不出对方在暗示什么?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小混蛋一向是荒淫无度惯了的。 不过白市长习惯了强势,这护短的心思也有一点,她可以对太忠发火,却是见不得别人拿他说事——就算我们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轮得到你这大老爷们儿操心吗? 咦?这女人还真是有性格,邵国立又被噎了一次,他见得的女人多了,人前冷漠人后风骚的也不知道遇到凡几了,原本他是把吴市长划到这一类里了,听到她如此说话,才知道这女人的冷傲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这一刻,他是真的有点嫉妒陈太忠了,把了上级不要紧,把的是一个为你守身如玉的上级,还能容忍你在外面风花雪月的上级,太忠,你何德何能啊? 三十一岁的副市长,那是何等逆天的存在,更难得的是,这个逆天的存在还是如此美艳的女人…… 南宫毛毛见气氛有点尴尬,说不得笑一声,岔开了话题,“邵总,你再宽限几天,五天成不成……我那套红木桌椅送你了。” “哼,”邵国立看他一眼,脸就拉下来了,“哥还真不稀罕你那点玩意儿,算了……这次就这么着,我再给你一个礼拜,你朋友要是还不还钱,可别怪哥不给面子。” “那是,”南宫毛毛笑着点头,“我对朋友也算仁至义尽了,您这又多宽限了两天,他要是不还钱,我亲手把人送到您面前,成不成?” “这还差不多,”邵国立绷着脸点点头,侧头看一眼陈太忠,面皮登时就放松了,“太忠,正好我要问你呢,你在素波怎么样?我看好一块儿地,想搞一搞房地产。” “呵呵,”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你说的素纺那块地吧?跟九华的邵红星合作?” “没错啊,你这消息也算灵通的,”邵国立笑着点点头,“要不我也不至于着急让南宫还钱,那块地盘子可是不小……反正你肯定都清楚了。” “素纺那一滩,水可是混着呢,”陈太忠撇一撇嘴,“天南又刚调整了班子,这件事现在……有点敏感。” “唉,你要我怎么说你呢?”邵国立白他一眼,事实上,邵总现在的气儿还不是很顺,他不是没被人驳过面子,可是被陈太忠这种出身远不及他的人相驳,而且还是当着几个身份不如他的外人,心里再怎么说也不会痛快了。 所以,他少不得就要略略讥笑对方一下,“要是盘子小一点,我还未必看得上素波那点地呢,太忠你这胆子,是越混越回去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陈太忠不动声色地还了一句,他知道,邵国立做人虽然还行,但是红色子弟身上的傲气也很足——只看丫有事没事就想压邹珏一头,就可以知道了。 正经像韦明河那种大大咧咧的脾气和许纯良含而不露的傲气,在红色子弟中是比较少见的,有了这样的认识,陈某人倒也懒得跟老邵计较——吴言说得很对,人有点小毛病不是问题,完美无缺的家伙才可怕。 “想拿那块地,没有七八个亿下不来,”他自顾自地说着,“而且素纺的工人安置起来,也是很大的问题,想伸手的人多了去啦,省委常委都不止一个。” “你们说吧,我要走了,”吴言站起身子,她不想听这些,不管她是不是陈太忠的情人,但是她是一市之长——是凤凰的市长而不是素波的市长,自然不愿意听到红三代商量怎么对国有资产下手。 事实上,她若真想知道其中细节,枕头边上什么东西问不到?何必坐在这里,任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呢? “等一等嘛,邵总又不是外人,”陈太忠也是随性之辈,既然暴露了这层关系,就不想再隐瞒什么了,于是笑着拽她一把,又冲邵国立笑一笑,“老邵,我俩的关系你知道了,就不要往外传了……你这家伙,没事逼我做什么?” 吃他这么一拽,吴言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犹豫一下,还是绷着脸坐下了,不过另一只手却伸过去掰扯他的手,自然也是撇清之意。 南宫毛毛和马小雅交换一个眼神,暗暗地从桌下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小雅,太忠这……不是一般的牛啊,这位漂亮的副市长,居然被丫吃得死死的。 马小雅嘴角抽动一下,算是个笑意,眼中却隐约流露出一丝酸楚来,她对上伊丽莎白什么的还能有点自信,对上这样的女人,心里也只能苦笑了。 倒是邵国立那俩跟班面无表情,然而,这是他们见多识广,知道自己没有表达情绪的权力,却是未必能对眼前这一幕真正的无动于衷。 “嗐,我说……我哪儿知道你胆子这么大?”邵总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心说你还埋怨上我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肯定守口如瓶……素纺还真有那么麻烦?” “真有那么麻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又四下扫视一眼,微微一笑,“好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吧,想要变通的话,倒也未必很难……对了,你手上筹了多少钱?” 资金问题可以当着大家摆到桌面上说,可是具体操作过程,那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在他看来,眼下马小雅算半个外人,南宫毛毛却是彻彻底底的外人了。 邵国立也清楚这一点,说不得冲南宫毛毛笑着一歪嘴,“这不是……南宫的朋友从我这儿拆借走五吨,再加上手里的六七吨,基本上我能凑出一方多吧。” “这点钱够干什么?”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老邵,少了点吧?” “你这才叫不懂,玩这个你不行,”邵国立还他一个冷笑,“融资不是你想的那么难,而且搞房地产离不开贷款,我能筹到这么多资金,已经是天大的诚意了。” “呵呵,”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不肯再说什么,伸出握成拳的左手,大拇指和小拇指同时伸出,做出个“打电话”的手势,“不跟你争……回头再说吧。” “那……晚上坐一坐?”邵国立发出了邀请,他听出来了,陈太忠对素纺那块地有自己的看法,这个时候,他可是顾不得理会那美艳的女市长了。 “那可拿不准,反正我还要呆两天的,”陈太忠笑着站起了身子,“诸位,先走一步了,我得把领导安排了。” 第1710章 宫斗 看到那两位扬长而去,南宫毛毛的办公室里又是一片寂静,隔了几秒钟之后,邵国立才不屑地哼一声,摇摇头,“这还叫领导……太忠这家伙也太虚伪了吧?” “呵呵,”南宫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很清楚,刚才邵总吃瘪了,心里很不爽,说不得叹口气摇摇头,“他俩也就是在北京放肆一下,回去以后,该怎么还得怎么。” “这倒是,要不我不进体制呢?”邵国立何尝不知道这一点?闻言也点点头,下一刻他才想到自己是接的南宫毛毛的话茬,说不得抬眼瞥一下,淡淡地吩咐一句。 “赶明儿个,你把桌子送我家去,南宫,这次看在小孙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不过规劝你一句……交朋友,也捡一点靠谱的成不成?” “邵哥说得对,”南宫毛毛笑着点头,没外人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称呼,哥哥姐姐地叫着,话里透着亲热,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禁不住暗暗地顶一句:陈太忠不算靠谱的吗?人家根本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还不是噎得你直翻白眼? 至于说看什么小孙的面子,那也未必全是,我那套红木桌椅不值钱也是清末的,怎么还不值二十来个数?当然,二十来个数不放在你邵总眼里,可关键是……现在这东西也不好找了,有价无市啊。 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邵国立想计较也没办法计较了,于是站起身来带着跟班扬长而去,眨眼间屋里就只剩下了南宫总经理和马小雅。 吃这一碗饭的主儿,看人下菜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刁难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唾面自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下一刻,南宫毛毛就把这份郁闷放在了一边,侧头看向马小雅。 “太忠这家伙……”他笑着摇摇头,刚要感叹某人的大能,猛然间发现小马的目光有些呆滞,脑瓜一转,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做得不地道,”于是,他硬生生地改口,“带人来就来吧,走的时候,怎么也得跟小雅你打个招呼不是?不行,我回头得说一说这家伙。”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南宫毛毛能成为这个圈子的老大,尤其是还能压住阴京华一头,那没点本事真的是不行的,只一句,他就点到了问题的核心。 马小雅心里纠结的,也正是这个,虽说平日里大家欺负起下面地市的厅级干部来,欺负得不亦乐乎,但是任是谁心里都清楚,这是别人踩进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了,自己要是去人家的地盘撒野,粉身碎骨都是正常的——虽然大家各有所长,但吴市长终究不是她能够比肩的人物。 可是,就算再不是能比肩的人物,临走的时候太忠你就不能打个招呼吗?马主播只觉得胸口非常憋闷,她知道他不方便打招呼,也能理解他的苦衷,但是她就是难受……你考虑过我的尊严吗? 换个人的话,她是不会这么计较的——比如说以前包她的那位,眼下之所以会这么心寒,是因为她很珍惜他,自然就介意他怎么对待自己。 南宫的话正说到点子上,听到这话,马小雅禁不住苦恼地叹口气,“算了,他也有为难的地方,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有资格要求人家做什么吗?” 刚才我喊你来,就是个错误啊,要不然就没这么多尴尬了,南宫毛毛心里也叹口气,“那我也得跟他说一说,小马你可是个值得珍惜的女孩儿。” “呵呵,”马小雅笑一声,也没说话,心里却是在琢磨:晚上,我还要去陈太忠的别墅找不自在吗? 她正纠结着呢,手机响起,一见正是那让自己苦恼的男人来的电话,她就有点不想接,不过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起来,“有事儿吗?” “不好意思啊,小雅,”陈太忠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呵呵,走的时候没跟你打招呼,晚上回家再聊吧。” “你不是忙着招呼领导吗?”马小雅不冷不热地回一句。 “啧,你听我说嘛,”陈太忠还在笑,“当时邵国立不是在场吗?我得帮吴市长撑场面,那时候跟你打招呼,就是落领导的面子呢,我说……理解一下好不?” 能让这个霸道的男人打过这么一个电话来解释,马主播真的该知足了,她犹豫一下,终于决定接受他这解释——吴言和她小马的面子,他只能保住一边,那么,有所取舍也是正常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这个电话说明,他不介意将她的身份在美艳的女市长面前曝光,只是要选择场合而已,既然是如此,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关键是,她对唯一的目击者南宫毛毛有了交待,果不其然,南宫听了她的转述,也是一愣神,好半天才笑着摇一摇头,“这家伙的心思真细……太忠的前途,真的不可限量。” 事实上,南宫老总又想错了,陈某人的心思还没细到如此的地步,这个电话,还是拜吴言的提醒。 才出了宾馆坐进车里,吴市长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整天来往的,就是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纨绔子弟?怪不得不学好呢。” “喂喂,别乱拽嘛,男人的头女人的脚,都是不能随便动的,”陈太忠晃悠一下脑袋,“老邵人不错,就是有点小毛病,你现在坐的这辆奥迪,还是他借给我的呢。” “哼,早知道是他的,我还不坐呢,”白市长冷冷地哼一声,眼珠一转,侧头狠狠地盯着他,“南宫毛毛旁边那个女人……跟你有关系吧?” 要不说这女人的直觉真的可怕呢?由于马小雅没怎么刻意掩饰,吴言就从对方的神态和眼神中看出了一点东西,更何况,还有邵国立的提醒?“走的时候也不跟她打招呼,只当我看不出来吧?” “也是我的女人啊,你情我愿的嘛,”陈太忠才不怕这个,说不得笑着点点头,又将他不打招呼的缘故解释一遍,“……小白别在意啊,老公对你是真心的。” “你这家伙,真的太乱了,”吴言苦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一时也懒得理他了,今天她跟他的关系终于让钟韵秋之外的人知道了,这让她感到一丝的惶恐,同时又轻松了许多。 当然,更关键的是,太忠为了维护她,不惜跟那个看起来很有办法的邵总放对,这让她想到了很多他维护自己的例子,比如说,她这个市长是怎么上去的…… 所以,她真的不想再纠结在这个上面了,过了好一阵,才惊讶地问一句,“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我在北京有房子呢,”陈太忠一边解释,一边一打方向盘驶入了小区,“既然来这儿了,咱也不用避讳什么不是?” 房子里不会还有女人吧?吴言心里暗想,推开门一看,得,面前一个女人正穿着一身白色的紧身健美衣擦抹桌子呢,“太忠,这是?” “素波电信局的,张馨,”陈太忠这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随手就把门关上了,“呵呵,大家认识一下,这是凤凰市副市长吴言……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啊。” 啪嗒一声,张馨手里的抹布就掉在了桌上……什么?副市长? “你真过分……”吴言转身就向外走去,不成想陈太忠嬉皮笑脸地将她死死抱住,“啧,你听我说嘛,喂喂……这个房子我借给黄汉祥住过,前两天撮合法国人跟一号见面的时候,他还带了一大帮朋友来呢。” 他说的这个,跟张馨为什么会在这儿,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他知道吴言喜欢听什么不是?少不得就要扯一扯这些,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吴言挣动两下,终于放弃了抵抗,事实上她明白陈太忠是在转移话题,只是,她转身要走也不过是一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摆个姿态就是了,既然有了留下来的借口,假惺惺地扭动两下,适当地把自己的不满表示出来就是了。 于是,她就被陈太忠拽上二楼坐下,不多时,张馨低眉顺眼地将两杯热茶端了上来,“明前狮峰龙井,黄二伯才托人送过来的。” 吴言正上下打量着她,心里暗暗地感慨,怎么太忠身边全是这种让人眼晕的美女,身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听到她的话,登时就是一愣:黄汉祥托人送过来的……明前狮峰龙井? “你这家伙,在北京混得真不错啊,”她实在无法再无动于衷了,于是冷冷一哼,摆出了大妇的做派,“这女孩儿……嗯,也是我见犹怜,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止境?” “唉,别提了,”陈太忠正好把张沛林办的事情唠叨两句,当然,为了照顾张馨的面子,他还不好大声说,说完之后,苦笑着一摊手,“你说,换了你是我……会怎么办?” “白洁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吴言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意思是说你就算把张馨收下,不动她不就是了?还不是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那个玩意儿?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她也明白自己这要求对他是高了一点,白洁是杨新刚的老婆,不比这张馨,纯粹就是外人。 只要是个男人,有便宜可占又没有任何后果,谁又会不去占便宜?吴市长甚至想明白了,美女这种稀缺资源,为什么会在太忠身边层出不穷地涌现了,核心无非两个字:权势! 陈太忠虽然只是个副处,但是已经能够扶人做省移动的一把手了,在这样滔天的权势面前,谁都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搜罗各色精品,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副统帅的儿子,当年可还全国选妃来着的。 “法国人跟一号的见面,又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吴言也懒得再琢磨这档子破事了,直接问起了她关心的问题,“黄汉祥插手了吗?”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陈太忠说话勾人的水平,那不是一般的高,说不得就从他去法国谈起,谈到招商引资,接着又谈到在埃布尔家的沙龙……到得最后,张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坐在他身边听了起来。 张馨现在也越来越放得开了,一开始,她还被吴言的副市长身份吓了一跳,等后来听到陈太忠说大家都是好姐妹,她的心情就逐渐地平复了下来:你我都是他的女人,谁还能比谁高贵多少?反正你凤凰市的副市长,也管不到素波来。 仅从这一点上来讲,钟韵秋的运气显然就不如张馨,出了门要伺候领导,回了家之后,在跟情人亲热的时候还得让着领导——不过,这年头有得必有失,张馨倒是不用太在意吴言,但是她也从吴言那里得不到任何的臂助,从这个方面来说,钟韵秋又强她太多了。 等陈太忠讲到回国之后,话题一转,就不说这个了,反倒是问起了吴言关于素纺的事情,“阿言,你说咱坐看邵国立伸手好不好?” “那是素波的事儿,轮不到我操心,”吴言冷冷地一哼,毫不留情地点出了他的用心,“我说,你这话题转移来转移去的,有意思没有啊?” 我这不是怕你见了伊丽莎白之后会暴走,留作压轴戏的吗?陈太忠笑一笑,刚要说什么,只听得门口有人拿钥匙开门,下一刻,伊丽莎白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太忠,除了中国法定节假日,凯瑟琳还给了我三十五天的年假,哦,太幸福了……我要去你的家乡玩一玩——不死鸟的城市,哦,简直太浪漫了……” “她是谁?”这一刻,吴言真的出离愤怒了,她做梦也没想到,陈太忠住的地方,居然会有外国女人来,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极其艳丽的外国女人。 而且,这外国女人居然……是用钥匙开门的! 更让她气愤不过的是,伊丽莎白虽然说的是法语,但是“太忠”两字明显是音译,吴市长就算再不懂法语,也知道这女人的称呼很有问题,一时间再也顾不得许多,站起身来指着陈太忠的鼻子,柳眉倒竖怒目圆睁。 “你!”伊丽莎白才上了二楼,就见到她这一举动,一时间就恼怒无比,不管在中国还是法国,用手指着别人的鼻子,都是非常不友好的行为,仓促间也顾不得多想,走上前去就是一记刺拳,“滚开!” 第1711章 做坏事 吴言见伊丽莎白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心里就有了提防——这外国女人比她高大很多呢,眼见对方动手,慌不迭身子一闪,才待呼唤陈太忠,不成想人家这一拳是虚招,对方的手不知道怎么一拿一转,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股大力掀翻在了沙发上。 美艳的副市长趴在沙发上不说,手臂也被扭到了身后,脸死死地贴在沙发扶手和靠背之间,挺翘的臀部也被一只小脚丫踩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太忠哥,要我把她丢出去吗?”这话,伊莎是用汉语说的,前三个字她已经听得耳熟了,后面一句却是今天临时从凯瑟琳那里学来的。 “别介,这是你大姐,”陈太忠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看到伊丽莎白一脸的懵懂,才发现自己是用汉语说的,说不得又用法语说了一遍。 等吴言弄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身上的压力已经陡然一松,她身子一翻,坐在沙发上揉捏一下膀子,气哼哼地看了伊丽莎白两眼,也不言语,站起身子就向楼下走去。 陈太忠使个眼色,伊丽莎白紧走两步,将人拦在了楼梯口,美艳的女市长看了两眼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外国女人,转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脸色铁青地发问了,“陈太忠,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生气嘛,”陈太忠笑吟吟地伸手一揽她,却被她一掌打开,“我跟你说,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 “不用这么认真的吧?我可是真心对你的,”陈太忠才不管她的情绪,伸手又揽住了她不许她动作,嬉皮笑脸地发话了,“大家在一起和和睦睦的,不是挺好吗?” 吴言不吃他这一套,没命地挣扎着,可是又挣脱不了他的大手,情急之下大声地骂了起来,“陈太忠,你卑鄙,你无耻!” “你差不多点啊,”陈太忠听得也火了,手一抬一送,就将吴言丢到了沙发上,手一指她,“我愿意让着你,你也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你要是敢走,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哼,”吴言站起身子,绕过他就噔噔地下楼,这一刻,她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不就是个外国女人吗?他已经那么多女人了,也不差这一个半个的吧? 但是眼下,她羞刀难入鞘,自是不肯当着这两个女人服软,又听他说得无情,真的是再也无法呆在这里了。 只是,当她走到门口去开门的时候,觉得腰肢一紧,耳边一股熟悉的气息喷了过来,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叹一声,“你真的……不再留恋了吗?” 陈太忠这话,说得有点无奈,他不想放开她,却又知道给不了她什么,心里确实矛盾异常,所以他搂着她的手,并不是特别用力。 然而,他用的力道轻,白市长挣动的力道更轻,她略略地挣动几下,转头看他的时候,已经是泪眼婆娑了,“太忠,你……给我留点面子好吗?” 刚才已经给你留了面子了啊,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下一刻,他灵机一动,笑着点头,“那肯定的,这儿没有凤凰的人,你不用介意。” 吴言还真是最怕这个,在凤凰的时候,她也知道陈太忠女人多,但是她就像一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沙子里伪作不见了,像不许钟韵秋进陈太忠的房间,更是这种心态再明白不过的体现——我不管你在外面乱,但是要给我留一块净土。 听说在这里没有凤凰的人,她的心情就好了些许,最起码她在凤凰的形象还能维持得下去,素波的人她不会太在意,至于说北京甚至是外国的女人……跟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可是,这家伙的荒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吴市长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送我去驻京办,好吗?” “今天你要留下来,”陈太忠趁火打劫的本事本就不弱,眼下又情商大涨,自然要从根子上解决掉她内心的障碍,“我都说了,你是她们的大姐,大姐,就要有个大姐的样子。” “你……你真是个混蛋,”吴言的身子软绵绵地挣动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我要个单独的房间,这是最低的要求了。” “好吧,”陈太忠笑着点头,“其实除了这两个,就是那个马小雅了,再没别人了,呵呵,这一方面我其实很注意的。” “你很注意?”吴言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再说什么了,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 安置好了暴走的白市长,陈太忠终于可以考虑一下怎么跟邵国立谈开发素纺的事情了,不过,就在他琢磨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接到了埃布尔的电话,法国掮客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你简直是太厉害了,哦,天哪,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让你们的总统来接见科齐萨,科齐萨先生委托我,向您表示诚挚的问候。” 哦,你也知道了?一时间,陈太忠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为了让这份满足感持久一点,他轻笑一声,“哦,部长先生不是找了很多人吗?你能确定是因为我的缘故?” “那是一定的,因为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埃布尔在那边笑得非常开心,“而且,请恕我直言,我根本想像不出其他人也能具备跟您相似的能力。” “这个你就说得过分了,”陈太忠愈发地心花怒放,“哦,那么,埃布尔先生,我想罗纳·普朗克落户在我的家乡……这一点不是什么问题了吧?” “哦,关于这一点,我真的非常抱歉,”埃布尔听得就是一声长叹,那做作的语气,隔着电话都听得出来,“陈,你要明白,生意就是生意,我不敢对您做出任何的承诺。” “是吗?”陈太忠知道必然会得到这个结果,但是他怎么不可能借机施加压力呢?趁火打劫一向是陈某人的最爱,“那么,我想……也许科齐萨先生会比较失落地离开中国。” 他这威胁纯粹就是无中生有地放炮,但是埃布尔不是不知道吗?可怜的法国掮客登时慌了,“陈,我会尽力的,而且,我还可以介绍其他公司去,比如说阿尔卡特、达能……” “我总是这么心软,天哪,”陈太忠也很夸张地叹一口气,“好吧,请埃布尔先生记住你的承诺……部长先生什么时候会过来?” “大后天,”埃布尔不但回答了,而且他对保密的概念不是很强,当然,也许是新的试探,“科齐萨先生是个热心人,他还想帮忙修复一下受损的中美关系。” 凭他也配?陈太忠没有再回答,挂了电话之后,笑着摇一摇头,再一抬头,发现伊丽莎白正盯着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哦,你不需要去办理工作签证吗?” “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伊莎将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笑着摇一摇头,又伸手一指吴言所在的房间,“那个女人,不值得你珍惜。” 你倒是敢爱敢恨!陈太忠发现,想要创建个和谐后宫真的太难了,当然,这不仅仅是他能力有限,关键是他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也太五花八门了。 以后坚决不能再加人了!他暗暗地拿定主意,不过下一刻却是想到了伊丽莎白的老板凯瑟琳,伸手拿起手机,就想给范如霜打个电话,不成想电话铃再次响起。 来电话的是邵国立,他一直对素纺的事情耿耿于怀,打了电话来问他晚上能不能去他的别墅坐一坐,陈太忠犹豫一下,心说既然把白市长安顿了,去一去又何妨呢? 这次,邵总就吸取了下午的教训,虽然他的别墅里也呆着几个人,但是两人谈话的时候,却是没人在旁边听着。 等邵国立听完陈太忠对素纺的分析之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是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着,这么点钱,值得这样吗?这个邵红星也真是混蛋,这么些事,他都不跟我说。” “见招拆招,本来就是生意人的本性,要是运作之前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那生意不做也罢,”陈太忠淡淡地笑一笑,对他的说法颇不以为然,“也许邵红星认为,老邵你扛得住这些压力吧。” “扛不扛得住是小问题,值不值得扛才是大问题,”邵国立哼一声,他已经有点发憷了,嘴上却是不肯让半步出来,“太忠,这么退缩了,我有点不甘心啊。” “那咱俩联手搞吧,不带九华玩了,”陈太忠终于抛出了他的算盘,哥们儿我一次次地维护素纺,维护得都要吐血了,索性这次做个恶人,向国有资产伸手算了——轮也轮到我做一次坏事了。 事实上,这事并不一定能坏到哪里去,最起码,丁小宁手上的两块地,是能妥善地安置了素纺的工人的。 第1712章 合谋 陈太忠来邵国立的别墅之前,是给丁小宁打过电话的,丁小宁对他交待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一直在缠着肖劲松要结果。 然而,对她的问题,肖秘书长实在是给不出答案来,又不敢向蒋世方请示,还款时间没到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因素却是——通张高速还没修好呢,现在就开始还钱吗? 不过,近来有个消息,天南省第二条高速公路也要建了,蒋省长似乎很重视高速公路网,天涯省的高速公路就在全国排前列——要不然也轮不到凤凰科委卖无线紧急呼叫系统了。 既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习惯了四通八达公路网的蒋世方将此事做为他上任之后的要事来抓,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抓好基础设施的建设是每个为政者该有的觉悟,不但路线不会错误,同时对GDP的提高也大有帮助。 所以,肖劲松终于在最近暗示了一下:小丁你催我也没用,不过看蒋省长这架势,是要在天南大干一场了,这钱估计有点悬,你还是准备张罗开发那块地吧。 得了这个消息,陈太忠当然就可以考虑同邵国立联手了。 “你这家伙,也不知道早说,”邵总听说他手上有两块地能安置了素纺的工人,一时就高兴了起来,笑嘻嘻地一举杯,“这帮工人的待遇,最是容易被别人拿来做文章,你有这个后手,那就不怕了……来,为咱俩即将的合作干一杯。” 凭良心说,在邵国立看来,这帮工人管不管都无所谓,你们没有上达天听的门路,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可是,眼下既然素纺被一干人盯得死死的,那么这一点不和谐因素,就容易被人利用起来做文章。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工人们不能靠自己的斗争来维护自身权益,反倒是要依靠贪官们之间利益产生冲突,因为相互掣肘而达到目的,倒也真算得上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不管白猫黑猫,能维护工人利益的就是好猫,邵国立也愿意见到心头这块最大的石头被搬开,“太忠,等你回去就操作起来吧,下个月我去一趟天南,咱们再细谈……对了,你还能筹到多少钱?” “你有没有搞错?”陈太忠瞪他一眼,“老邵,这两块地,是我的人花了两亿五弄回来的,比你那一方多强得多了吧,你还指望我弄钱?” “那成,剩下的钱我来筹,”邵国立点点头,笑得非常开心,“不过,到时候公司的利润分配,可是要按出资额划分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 “我都懒得理你,”陈太忠瞪他一眼,“我那两块地现在怎么算也值三个亿了,不过算了,既然你缺钱,就送你两个花一花。” “太忠你果然仗义,”邵国立听得就是大拇指一竖,他也是不差钱的主儿,可是要说五千万的股份说抹掉就抹掉,而且是不带任何利益交换的情况下,他自问很难做到。 陈太忠对他有利益需求吗?最多也不过是有点小事要他帮着招呼而已,邵总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要不然下午也不会因为个女人而差一点翻脸了。 想到这个,他多少有点内疚,“太忠,今天下午的事儿,我真的是不知道……” “我说你还没完了?”陈太忠看他一眼,很不满意的样子,“吴言是我的女人,你能看上她就证明了我的品味,反正你也没得手不是?” “要是我得了手呢?”邵国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又生出点不服气来,说不得笑吟吟地挑衅一下。 “呵呵,你可以试一试嘛,”陈太忠笑得比他灿烂多了,“不过,你确定要试一下吗?” “哈哈,”邵国立见他这副样子,放声大笑了起来,直笑得不远处他那几个朋友都扭头看过来,才摇一摇头,“我才不会去试,我再胆大……也不敢跟黄汉祥别苗头。” “你就当老黄不存在,”陈太忠真的被他屡次三番的挑衅折腾得有点恼了,心说你这家伙也真有点不识趣,给你脸不要,那就别怪我对不住了,“我跟他的关系,其实很一般。” “呵呵,这就恼了,”邵国立笑着指一指陈太忠,邵总也是个人物,牛起来的时候牛气冲天,可是遇到尴尬场面,也有一套化解的本事,“那么漂亮的市长你都把上了,我过一过嘴瘾就不行?我说……你也得让别人心里平衡一点吧?” 有些事情不合适开玩笑,陈太忠看他一眼,想起了今天吴言的不开心,登时就有点意兴索然了,“唉,平衡?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知足吧你,”邵国立笑着摇一摇头,“喂,我听说老黄特别看重你,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再上进一步的苗头……” 接下来,两人谈得就很是不错了,不过等七点多的时候,陈太忠拒绝了邵国立的挽留,站起身走人了,家里吴言还在等着呢。 他的心情算是不错,因为他能感受得到,眼高于顶的邵总在有意地讨好自己,当然,至于原因,不外是他少算了五千万,或者……还有跟黄家的关系? 不过一进自家的别墅,陈太忠的兴致就少了一半,一楼大厅伊丽莎白在打电视游戏,二楼上张馨在看电视,吴言所在的房间,门关得紧紧的——家里虽然有三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比没人还冷清。 “哦,你回来了?”伊丽莎白和张馨同时站了起来,接着,两个人相对笑一笑,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敢情,她俩各自做了两个菜,又叫了几个外卖,才说叫吴言一起吃饭,怎奈白市长将门反锁了,根本没有什么回应,一气之下伊丽莎白就想叫张馨一起吃,让屋里的女人吃剩饭。 不过,张馨的性子要好一点,又比较守旧,说不得结结巴巴地向她表示,需要等陈太忠回来一起吃,因为他是家里的男人。 伊丽莎白勉强接受了这个建议,心里兀自愤愤不平,“哼,我做的沙拉……不给她吃。” “呵呵,不用等我,饿坏了我的伊莎怎么办?”陈太忠笑着拍一下伊丽莎白挺翘的臀部,心里却是有点恼怒,说不得向吴言所在的房间走去——你就是这么当大姐的? 他才抬手敲一下门,房门就应手而开,白市长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他,“太忠,我不想跟她们一起吃饭,心里别扭。” “一起吃,”陈太忠轻声回答,语气却是异常坚决,“你要是听话,晚上我来这个房间,抱着你睡觉,不让你跟她们照面。” 敢情你本来还想让我参加你的淫乱大会?白市长苦笑一声,想说一点什么,却发现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于是叹口气,默默地点点头——这也算对我的照顾了吧? 陈太忠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能逼迫小白同学迈出这一步,那就是极大的成功了,他也愿意为她留一点私密空间,不过前提是:你不能成为影响和谐的一份子。 “还有,保你父亲的手术成功,”他知道吴言习惯了强势,心里肯定要觉得委屈,说不得又抛出一个诱饵来,“说实话,做到这一点,我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手术成功率本来就很高!”吴言狠狠地瞪他一眼,犹豫一下,向外走去,“记着你说过的话,要是有意外……我饶不了你!” “喂喂,你都说成功率高了,”陈太忠兜着屁股追了过去,嘴里还笑话着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至此,自是皆大欢喜的场面了,不过伊丽莎白却是恨上了吴言,等闲不跟她说话,吴市长见惯了这种小孩心性,也不以为然,酒喝到最后,张馨端来米饭的时候,吴言居然能笑着点头对她说一声谢谢,倒也是罕见的事情了。 喝完酒之后,大家挤坐在大厅里看电视,然而,该看什么节目就又产生了争执,最后还是张馨灵机一动,翻出两张美国片子的碟来,伊丽莎白听原声,其他人看字幕——说实话,陈太忠觉得真的挺不容易。 大家一边看碟一边喝酒,大约坐到十点来钟,马小雅回来了,她是三个女人里跟吴言最不见外的,笑吟吟地聊了几句之后,吴市长心里总是难逃别扭的感觉,说不得站起身子,“你们坐,我赶了一天路,要洗澡睡觉了。” 可是,吴言怎么又睡得着?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说这个混蛋不知道在跟那三个女孩儿怎么荒唐呢。 好不容易,她迷迷糊糊有点睡意了,听到隔壁传来微微的响动,还有女人大声的呻吟,一时间心里暗恨: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了……你们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她想强迫自己入睡,但是隔壁若有若无的响动,让她实在难以入眠,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腿间居然有些湿润了,涨涨的难受,说不得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打算去拿一瓶红酒催自己入眠。 不成想,一推开门,她才反应过来,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得多,隔了两扇门的时候,她听到的是若有若无的呻吟,现在只隔了一扇门,只觉得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女人们的高亢的尖叫和语无伦次的呐喊。 “顶到了啊~”张馨在尖叫,“哦哦”——这显然是那个青涩的法国女孩,还有“啪嗒啪嗒”那撞击时的唧水声,无需目睹就能想像得出里面乱七八糟的场景。 吴市长像做小偷一般,悄悄地溜到酒柜处,顺手摸了两瓶啤酒,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直到将门慢慢掩住,才将有些发软的身子重重地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 然后,她居然想到了一个很荒唐的问题:那个混蛋的身体,真的有那么强壮吗?算了,还是不想了,希望……老父亲真的能安然无恙吧…… 第1713章 回家 两瓶啤酒下肚,吴市长终于扛不住那潮涌一般的睡意,昏昏然地睡了过去,不过,就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还在恨恨地腹诽:这个混蛋,说是要抱着我入睡的……这个混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体内突如其来的充实感惊醒,迷迷糊糊地扭动了两下,又舒爽地出了两口气之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桩事,小混蛋怎么能这么容易地进入我?“你洗了没有?” “哦,忘了,”陈太忠停顿一下,接着就大力地动作了起来,“本来想洗的,进来看见小白你海棠春睡的迷人样子,真的是忍不住了。” 他是在胡说,事实上,他有意将白市长坚硬的外壳一点点地敲碎——你可以冷傲,也可以矜持,我都可以照顾你,但是有个大前提,你不能影响了我后宫的和谐! 将小白的伪装适度地剥离一点,有助于和谐社会的建立,这是他的认识,既然如此,那么,他当然要这么做了。 吴言听得就是一惊,伸手去推他,怎奈体酥骨软,实在抵不过他的大力,而且一阵阵的快感由下面触电一般地传遍全身,只能断断续续地抗议,“哦……啊……太恶心了……哦,啊……下不为例……哦啊,我要死了……” 当她感到一股股的热流激情地喷射在自己体内的时候,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手双脚紧紧地缠在他身上,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痉挛着,“好烫……太烫了……” 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天之后,她觉得体内那凶器有点软了,身上的男人也要抽身而退了,她全身再度用力,死死地缠着他不让它出去,“迟早有一天,你会放弃我的,前面有更美的风景等着你……是不是?” “只要你不自绝于人民,我怎么会舍得?”陈太忠笑着回答一句风凉话,不过下一刻,他又觉得这套话有点过于阴损,说不得又笑着解释一句,“不过说良心话,你真不如她们放得开,你太在乎自己的身份了。” “我放不开?”吴言这下是真的火了,娇小的身子用力一翻,就将他掀了下来,开始徐徐地动作,胸前两点桃红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看看谁怕谁……” 隔壁,张馨正在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她刚洗了一下头,男人那玩意儿弄到头发上,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变得很难处理,“小雅,我有种感觉,太忠好像很怕吴言。” “太忠怕她?”马小雅不屑地哼一声,“说实话,我很想知道太忠到底怕哪个人,那样的话我就巴结那个人,这辈子也算有着落了,问题是他眼里就没怕的人,今天下午……算了,不跟你说了。” “今天下午怎么样?”张馨停下了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你俩在说什么?”伊丽莎白不高兴了,直起身子发问,却见马小雅手指向嘴上一竖,又一指隔壁,“嘘,你们听……” 三个女人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听到整个别墅里都是美艳的女市长的尖叫声,听了一阵之后,张馨转身回房,拿起电吹风来吹头,“看不出来啊,她倒是真放得开……” 第二天,吴言六点多就醒了,却是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那三个女孩儿,昨天她表现得实在有点太疯狂了——虽然那是她心生不忿有意为之的,但是现在想起来,却不得不感叹,酒这玩意儿,真不是个好东西。 “起来吧,”陈太忠感觉到了她的清醒,在她光洁挺翘的臀部上不轻不重地拍一下,自己先赤着身子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了。 等吴市长壮起胆子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半了,奇怪的是,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敢情那三位也不是早起的主儿,马小雅自不必多说,伊丽莎白也正是贪睡的年纪,张馨是难得有这种放纵的日子,居然全部都是高卧不起。 三人里还是张馨第一个起来,不过洗漱完毕就已经接近八点了,出来的时候,吴言正在小餐厅吃早点,见到她笑着点点头——尴尬终是一时的,慢慢地习惯了也就好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多少有点不适应,见张馨也端着碗筷坐到自己的身边,就有点慌乱了,“太忠,咱们再去催一催南宫吧,我是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尽快落实了。” “呵呵,”陈太忠听得就笑,放下手中的汉德词典,摇一摇头,“那些人都是夜猫子,这会儿相当于他们的午夜,不过你放心,中午就应该有消息了。” “哦,”吴言点点头,心说希望这消息来得越早越好,我也好尽快摆脱这种尴尬,这一刻,她还真有点想念自己的秘书了,还是小钟好啊,知道把领导摆在第一位。 约莫十一点半的时候,南宫毛毛来了电话,事情协调好了,床位这些都打了招呼,希望吴正杰能尽快来京,专家会诊之后就可以手术了,当然,现在是定不下主刀的大夫,不过顶尖的就那么几个,到时候谁方便让谁上好了。 至此,吴市长的北京之行目的就达到了,不过,想到陈太忠还要在这堕落之都继续待下去,她的心里就又生出了些许的不安和惶恐。 然而,这份惶恐在陈太忠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彻底消失了,凤凰科委又出事了,科委的房地产公司死人了! 科委在红山区买了块地,搞商品房建设,中午的时候,施工队吃完饭之后,几个十八九岁的年轻民工闲得无聊,在脚手架扯着的竹制吊板上打闹嬉戏,不小心动作过大,扯着吊板的钢丝绷断,四个人登时掉了下来。 其中两个当场就不行了,另两个倒是还算幸运,不过一个也是腰椎摔坏,不出意外的话,下半生是要在床上渡过了。 这是一起严重的安全事故,虽然分管该房地产公司的,是邱朝晖和屈义山,但是陈太忠身为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代表,也有必要回去一趟。 当然,他本身兼着招商办副主任,出的也是公差,若是找个借口执意不回去,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要是换个人做选择,十有八九是要等在北京,等科齐萨的来访,没准还能等到一号的接见——虽然这种私心极重的事张扬不得,但是他一旦真的参与了,哪怕是做为路人甲路过一趟,回去之后绝对不会有人追究。 然而,陈太忠终不比旁人,在接到电话的一刹那就决定回去了,说不得紧紧张张地打问一下,结果得知吴言所坐的那趟航班还有空座,马上要南宫毛毛帮他再订一张机票。 不成想,他的电话刚放下,张馨就发话了,“太忠,给我也买一张票吧,我也回。” “嗯?”陈太忠很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张局长已经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要我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回去。” 张沛林还真是的,陈太忠登时无语了,这摆明了是送个保姆带暖床的给我,再看向她时,眼中就多了几分柔情,这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啊,“要我给张沛林打个电话吗?” “不用了,”张馨的脸越发地红了起来,她摇一摇头低声回答,“你不在北京,我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去。” 我是想让张沛林安置你一下啊,陈太忠心里感慨一句,不过转念一想,老张若是脑瓜不是进水了,当然该知道安置她的重要性,就算眼下不方便,将来做了移动的老总,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自己刻意打这个电话,倒是落了下乘,于是笑着点点头,又拿起了手机。 不成想,伊丽莎白知道陈太忠要回去,也吵吵着要去凤凰,说是BOSS给她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所以她一定要跟去太忠的家乡看一看。 “你这不是胡闹吗?”陈太忠当然不可能答应她,“凯瑟琳给你假,那是让你办工作签证,处理私人事宜的,你以为是让你出去旅游的?” “可是……”伊莎说着眼就红了,陈某人见状,心里这个腻歪就不用说了,不过,人家既然不远万里追了过来,他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忍着,说不得笑着告诉她,“好了,下一次我来北京,会很快的。” “真的吗?”伊丽莎白的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了,你安心住在这里等我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中视的广告快开始了,何保华和范如霜的会面我还没再撮合呢,而且中建的鲁班奖还没跑下来,还得操心吴言老爹的手术,这一切的一切,可都不是通过电话能解决的。 这一夜别墅里的荒唐,自是不用多说,倒是吴言知道他要回了,反锁了房门不让他进去,当然,这难不住陈太忠,不过,既然回了凤凰有的是时间,又何必现下再惹她不高兴? 不成想,他没半夜穿墙过去,又在机场受到了吴言小声的抱怨,说是他现在变了,不再把她放在心上了,搞得陈某人心里郁闷难耐:这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想要弄明白她们在想什么,真的比当官也容易不到哪儿去。 出了机场,钟韵秋已经带着车等在那里了,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打个车送了张馨,寻个没人的地方放出桑塔纳来,一路疾驰,居然在半路上就赶上了吴市长的座驾。 于情于理,超过市长大人的座驾是很不礼貌的,所以陈某人也只能吊着她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凤凰。 等陈主任来到凤凰科委的时候,就是接近下午四点了,刚进院门,守在一边的张爱国就冒出头来,“陈主任,其他人在小会议室开会呢,杨市长也来了。” 杨波不仅分管工业,也分管安全和消防,眼下科委的事情,居然惊动了分管市长,显然市里对这次事故,相当地重视。 这又是个什么调调呢?陈太忠也顾不得多问,拎着手包,从小会议室的后门走了进去,一进去,正好听到杨波在那里发言,“……要是科委不能很好地对施工安全做监管的话,我会建议市里由有关部门来监管。” 又来这一套,摘桃子吗?陈太忠一下就听明白了,凤凰市科委现在是真的红火,除了掌握了不少拨款,手里还有基金、助力车厂、房地产公司和服务公司下属的高科技产品开发公司,若是没有人眼红,那才叫怪。 “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文海神色郑重地回答,“相关赔偿正在协商中,杨市长您也知道,陈主任目前正在……哦,陈主任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赶回来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扯个椅子坐了下来,“文主任请继续说。” “陈主任虽然是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不过,同时也是招商办的主任,”文海犹豫一下,咬牙接着说,“这不是?他刚从法国引资回来,所以我认为……这件事里,陈主任不负什么领导责任。” 你这家伙还真的欠收拾,陈太忠听得心里冷冷一哼,这纯粹是正话反说,提醒杨波该追究我的领导责任,是吧? 第1714章 歪打 杨波听文海如是说,侧头看一看陈太忠,又看一看文海,不动声色地回答一句,“现在说责任还太早,关键是处理好善后工作。”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陈太忠也不摸杨市长的态度,心说这家伙的话往好里听是好话,可是往坏里听,那也是用意不善,说不得就要出声问一下。 什么情况?在座的人心里都有数呢,杨市长刚才可是很不客气的,现在见到陈主任回来了,居然隐隐产生了退意,果然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啊。 当着分管市长和科委一把手,陈主任能在会上问出这样的问题,真的是嚣张得有点过了,没错,他是才回来不了解情况,有发问的理由,然而,这种场合公开这么发问,将两位领导置于何地? 见大家都不接口,杨波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心说你问得这么无礼,我要是也不接口,以后说起来,别人还当我怕了你陈太忠呢。 说实话杨市长还真的有点奇怪,蒙艺都走了,姓陈的你怎么还不知道收敛?不过,他也是胸中有丘壑之人,于是淡淡地反问他一句,“陈主任才回来,还没见过伤者和死者家属吧?” “没有,”陈太忠很痛快地点一点头,伤者和死者再大,也不如组织大,我要一回来先见那些人,轻一点叫政治不成熟,重一点的那叫无组织无纪律,老杨你要是想拿这个阴我,那可是就太小看我了。 “那你还是先去见一见吧,这是个态度问题,”杨市长又来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子,四下扫视一眼,“市里的意思,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了,我也就不再重复了,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恶劣,安全生产活动月马上就到了,科委是咱们凤凰的一面旗帜,我希望它好,相信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说完之后,他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陈太忠听得就有些明白了,难怪杨波坐不住了呢,敢情还有这么一说,不过,“戏主任,安全生产活动月是几月啊?” 戏曼丽坐在会议室末尾,正好挨着从后门进来的他,听他这么问,讶然地看他一眼,嘴角抽动两下像是想要做个笑的表情,不过似乎是想到了眼下所讨论的问题的严重性,最终还是很严肃地告诉他,“六月,就是下个月。” 杨波虽然走了,可是既然陈太忠又来了,这会一时半会儿的就散不了啦,文海点点头,“屈主任,你把现在的情况,简单地向陈主任介绍一下。” 屈志坚分管房地产公司的营销,按说是不管生产的,不过文主任知道自己指挥不动邱朝晖,也只能让他来说了。 “王凯,你说一下吧,”屈主任下巴一扬,冲着一个三十出头的人示意,这王凯是房地产公司的副总,公司的老总在跟伤者和死者家属协调呢,所以是他来参会。 他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之一,不过,文主任显然不可能直接命令他,一方面是中间隔了分管领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文海在科委被陈太忠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的缘故。 “是他们违反安全规则在先,”王凯可是少见陈太忠,眼见大名鼎鼎的陈主任在倾听,首先就要强调一下伤者和死者的责任,也是为自己洗刷之意。 敢情,出事之后,施工队的包工头在第一时间就表示,只要科委能适当给死者和伤者一个交待,他可以帮忙把事情压下去——就是俗话说的捂盖子。 公司老总不敢做主,就请示到了邱朝晖这儿,按说,这捂盖子是最好的选择了,遗憾的是,邱主任还没做出决定,这风声就已经从医院传出去了。 既然传出去了,那就没办法捂盖子了,后来那伤者不知道得了什么人的授意,尤其是摔坏腰椎的那位,就说要科委养他一辈子——反正你们科委钱多不是? 死者好说,现在凤凰市普通人的死亡赔偿金,行情就是在十万左右,当然,没本事的,可能只能拿个三五万,有本事的得个三五十万也正常,这东西无需解释太细。 让人头疼的就是伤者,那边左算右算,得出来科委应该给两个可怜的小孩每人五六十万,要不你就一直养着他。 在房地产公司看来,这就有点讹人了,科委不是没这点钱,关键是有钱不是这么花的,你们自己违反安全生产原则在先,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可以考虑适当地补偿一些,但是狮子大张嘴就不对了。 “没捂盖子是对的,”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此事里面的蹊跷太多,从消息传出去传得那么快,到伤者这样的态度,背后的推手肯定不止一只。 “这种事情,其他建筑公司是有前例的,”邱朝晖哼一声,很不满意地发话了,“伤者赔得多点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怎么能比死者还多那么多?这个口子一开,以后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文海听得瞪他一眼,心说别人拿自己的小命有样学样?老邱你这家伙跟陈太忠接触得久了,现在说怪话的本事见长啊。 事实上,陈太忠听明白邱主任的意思了,科委现在财大气粗,惦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是答应了对方的狮子大张嘴,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以后其他的口子出了什么问题,想要据理力争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邱朝晖还是相当有大局感的,他本是房地产公司的分管领导,按说最先想到的应该是他怎么脱身,而不是为了一点小钱锱铢必较。 “他要咱们养,那就养着呗,”陈太忠摇摇头,“不就是一口饭吗?少得了他的?” 这也就是科委这种公家单位敢说这样的话,搁给私人老板哪里可能把这种事情揽到身上?说句更现实的,就算是公家单位,也只有陈主任这种主儿敢开这样的口,搁给别人,谁有那胆识和魄力这么说? “问题是还要雇保姆,将来到了结婚年龄,他没准还要提额外的条件,”戏曼丽叹口气,她是女人,负责的又是工会这个口儿,想得多一点很正常。 “切,”陈太忠哼一声,“合着是咱科委的人把他推下去的?他自己犯错在先,管他一辈子就够了,还保姆……还结婚?要不要再帮他领养个儿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到了李凯琳的老爹,那也是瘫在床上多少年没人管,最后挂了,那份冤屈却是又向谁去说? “好主意!”屈志坚本来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听到陈太忠这么说,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嗯?”戏曼丽讶异地侧头看他一眼,不成想梁志刚也笑了一声,“哈,陈主任这点子,真的太妙了,就该这么说。” 嗯?戏主任更纳闷了,看到自己身边的邱朝晖也若有所思地点头,禁不住轻推他一把,“邱主任,陈主任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吗?” “这很简单啊,”邱主任苦笑一声摇头,“现在闹着要钱的,是伤者的家属,你说那些做家属的,愿意不愿意咱们养伤者一辈子,而不要任何的赔偿?” 戏曼丽登时就呆在了那里,好半天才点点头,看向陈太忠的眼中,也充满了钦佩,陈主任这果然厉害啊,一句话就点中了要害。 对伤者家属来说,人已经伤了,怎么样都治不好了,眼下想多要点钱,也无非是想改变一下拮据的生活条件,科委真要养起此人来,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要点钱回农村老家,还不是一样的养人?下半身都不能动了,生活在城市和农村还能有什么区别?就算这伤者自己想不通,也有的是人给他做工作。 李健是一直没说话,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当然也听懂了陈太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曾经的办公室主任心里很明白:这个点子不是大家都没想到,而是没人敢这么明确地表态——因为这可能意味着某些风险。 可是现在,他不说话也不行了,毕竟眼下他也是副主任,属于科委的领导层了,潜在的风险他有义务指出来,“太忠主任,这些人可能受到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了,咱们应该把这个因素也考虑进去。” 我考虑的就是这个因素!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我都不知道这建议有你们说的这么妙,谁会想到拿养人一辈子来威胁的是伤者家属呢? 促使他做出这样决定的,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养活人的成本,其实并不高,二十万块钱存银行定期,只说这利息就够养活一个人了,不管怎么说,这位都要比李凯琳那死鬼老爹幸福得太多了。 第二点就是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了,心说既然你们的底线是养活人一辈子,那就养活一辈子好了,这事儿不就尽快揭过了吗? “李主任你知道这是谁在做怪吗?”他沉声发问了。 第1715章 欲动 陈太忠在会上问出这话,肯定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的,他敢问别人还不敢说呢,毕竟,那些有胆子算计科委的主儿,能量绝对都不会小了。 可是,他既然表示出了想知道的意思,自然就会有人主动上门告知,正是常言说的“当面不说,背后乱说;会上不说,会后乱说”。 会议一结束,最先找到陈太忠的就是邱朝晖,“太忠,这事情可能是杨波挑唆的,前一阵他找我要塞五个下岗工人做保安,我表示只能临时聘用,不能解决编制,结果杨市长跟我拍桌子了,说什么‘科委还接受不接受市政府的领导了’,我没理那碴……” “哦,”陈太忠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是苦笑,老邱你也真是的,要顶杨波也只能是我顶啊,虽然大家都是副处,你要想顶个副市长,可还真不够看的。 反正在邱朝晖看来,这次杨波就是想借机生事,狠狠地搞自己一下,所以邱主任强力反弹,还就死活不在赔偿金上让步了,我邱某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单位着想,只要占住大义,不信法人代表陈太忠会坐视、能坐视! 他的话刚说完,梁志刚推门进来了,“老邱,你话说完了没有,该我了吧?” 你也算个会来事的,邱朝晖笑嘻嘻地点点头,站起身扬长而去,心里却是不无愤愤:我也不是没问过你应对的法子,你小子就知道装滑头,现在太忠回来了,你就积极起来了? 说句实话,他这么想还真的是冤枉了梁志刚,因为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梁主任连坐都没有坐,只是呆呆地看了陈主任半天之后,说了四个字就转身出来了。 “小心文海!” 在陈太忠来科委之前,撇开米自然不说,科委的三个主任里,邱朝晖和文海是对头,梁志刚是左右摇摆的滑头,不过大体上来说,梁主任更贴近文主任一点。 眼下,梁主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也真是异数了,这是他念着陈太忠在“左媛卷款潜逃案”中力保了自己,才做出如此提示的,谁能说滑头的人就一定不是恩怨分明的呢? 不过,他这个提示基本也属于多余,陈太忠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文海的恶意,科委的别人不知道文主任的想法,那也就罢了,但是陈某人心里很清楚,文海应该是感受到了一丝威胁,所以打算奋起反击。 至于说什么威胁——那还用问吗?肯定是他觉得自己的位子有不保的危险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开始乱咬人,没准那家伙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姓陈的在背后阴他呢。 反正,这两位反应的问题,陈太忠心里多少都算有数,可是下一刻孙小金的到来,就让年轻的副主任有些不摸头脑了,孙书记一到,就说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太忠,曾市长在不同的场合,夸奖过几次咱们科委。” 这个正常吧?陈太忠心说曾学德上位,这里面可是有我传话的功劳的,曾市长吃水不忘挖井人,这很好啊,“孙书记你的意思是说?” “曾市长对咱们房地产公司土地转让这一块,也表示过异议,”孙书记不动声色地解释,科委从清湖先后拿到了不大的三块地,第一块已经转让出去了,第二块正在紧锣密鼓地商量。 屈义山在操作时还是很低调的,遗憾的是,这世界明眼人太多了,第一块地有人就猜出这性质了,再看看第二块地的出让对象,就越发地能肯定了。 不过,科委的人也都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人家清湖区吃撑着了以白菜价卖地?这年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各自有赚钱的门道,既然单位能从中受益,谁又脑子进水去戳穿此事? 而且,屈主任就跟陈主任一个办公室,要说陈主任是被蒙在鼓里,那大家也得相信不是?想到此事还有陈太忠的默许,就算有人心里有想法,也只能埋在心里了。 “他表示过异议?”陈太忠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一块还真是拿不出来见人,陈某人见过的丑陋的事情不算少了,但是这种事他还是想下意识地不掺乎——是的,他确实觉得有点丢人。 不过,要是别人点出的此事,那也就罢了,偏偏是曾学德搞出来的,这让他心里又有点愤懑,老曾啊老曾,哥们儿帮你做的那点事,你心里也该清楚不是? “嗯,”孙书记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叹口气,“太忠,我这儿有个小道消息,嗯,是小道消息……曾市长好像跟清湖的张区长,有过点什么误会。” 啧,我说呢,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敢情问题是出在这儿啊,他看一眼孙小金,心说你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够为难的了。 要知道在官场里,上级的是是非非虽然不是特别忌讳跟人说,但是一般都是跨了系统或者跨了地区的人之间相互能说一说,一个单位内的,不是关系特别好的,还真不合适说。 孙书记不错啊!想到这个,他笑着点点头,“呵呵,这年头小道消息是不能信的,老孙,咱俩关系好,这么说一说就行了,不能再说出去了……晚上一起喝酒?” 孙小金当然知道这话该怎么听,于是笑着摇一摇头,“算了,咱这儿才出了事儿,改天吧……我也是看着老邱和老屈太忙,才想起来跟你瞎嚼谷两句。” 这就是孙书记说了,我早知道这事儿,现在才说是情势所逼,我不是那种不稳重的人,至于说坐一坐,现在是节骨眼上,咱低调一点才好——这是对我负责也是对你负责。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然而,等孙小金才一出门,他的笑脸就不见了去向,心说这曾学德跟张开封有多大仇啊,怎么就一点不考虑我的面子,敲打起屈义山来了呢? 怎么死了几个人之后,各方势力都跳出来了呢?他相信孙书记跟自己说这个,也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十有八九曾学德在里面也发挥了点影响。 这就是人在社会的悲哀了,陈太忠无意指责曾学德什么,官场本就是一张大网——甚至可以说是三维的絮状体,哪怕是在同一阵营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恩怨情仇,这也正是那句话的由来: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我的朋友。 就像王启斌,本是郭宁生的人,却是因为内部的纷争,硬生生地反出了郭系,原因无他,关系有远近,利益有大小。 曾市长此举,未必是对着他陈某人来的,只能说老曾和张开封的梁子大概很深,深到他有机会的时候,居然会用暗指屈义山来表示不满。 陈太忠无意为屈义山做主,虽然从今天的会上可以看出,屈主任的脑瓜和反应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也算是个人才了,遗憾的是,这家伙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走上了邪路——当然,或者有人认为那才是正路。 所以对他而言,眼下至关重要的,是搞清楚那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话,会不会对他乃至整个科委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要知道,很多事情一旦开始,那过程就未必能受人控制了——这年头从不缺乏推波助澜的人。 想到这里,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唐亦萱,既然不能简单粗暴地对待曾学德,那么,给她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曾市长的怨念和意图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就在手指压在按键上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放下手机走出去,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只觉得心里有点憋闷,说不得冲着张爱国一招手,“走,去医院看一看……那些人在哪个医院?” “在市人民医院,”张爱国犹豫一下,低声回答,“陈主任,要不我开林肯车带你去吧,现在那帮人一见桑塔纳两千就来劲儿,唯恐事情闹得小了……咱科委全是这车啊。” “笑话,”陈太忠哼一声,随手将车钥匙抛给他,“你开车带我去,就开桑塔纳,你知道我现在要是坐林肯去,意味着什么吗?” 张爱国接过钥匙,麻利地开门打火起步,还不忘记顺口问一声,“头儿,你要坐林肯去的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怕了,你想不到现在角落里多少人看着我的反应呢,”陈太忠身子向后座上一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要是怕了,科委可就没人挡得住那帮家伙了。” 哥们儿这做派,跟蒙艺也有几分接近了吧?这一刻,年轻的副主任有点明白老蒙为什么会时不时地指点自己一下,却又不说明白的缘故了,有些话实在没办法说得明白,那也就只能顺便指点一下自己信得过的人了。 他必须要让张爱国搞清楚,自己坐桑塔纳而不是林肯,并不是去找伤者家属的麻烦,否则这跳脱的家伙再因此生出什么事端来,那就不好了。 我这么培养小张,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跟我一样成材?闭上眼睛的陈太忠居然有心思琢磨起了这个,却是忘了人家比他还大几岁呢。 第1716章 易位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陈太忠叹着气从医院里出来,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张爱国,“爱国,你对病人家属的反应,有什么想法?” 两人来到医院,并没有遇到想像中的围攻,走进病房才发现,陪护两名伤者的家属,也不过就是三个女人一个小孩,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眼睛一瞪,刚要说什么,却被张爱国狠狠地瞪她一眼,“这是我们陈主任,你说话注意点啊。” 陈太忠的名声,在科委可止小儿夜啼,女人当然也是听说过的,又看到陈某人高大壮硕威风凛凛,一时间竟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眼泪又下来了。 陈主任很亲切地慰问了两名伤者,又关心了一下二人的饮食医护情况,遗憾的是,伤者家属在一边哭哭啼啼,实在让他有点心情不畅。 不过,一边科委的工作人员还是记录下了以下情况——陈太忠副主任非常有同情心地拿出四百元钱来,表示是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伤者能尽快地养好伤,重返工作岗位,更好地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每人才两百!但是这也怪不得陈主任,这钱实在没法给多,就算不考虑钱的来路的问题,也要考虑到给多钱的意义,那就意味着科委在此事中理亏! 没有明文规定,说出钱多少同责任大小有关,但是事实上,大家都这么认为,差一点被中视曝光的通德沙湖污染事件,可为佐证。 陈太忠正琢磨着为什么不见人围攻自己,就见王凯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陈主任来了?医生说监护室要少留人,不要影响到伤者的情绪,所以我们才……” “好了不说这个,”陈太忠手一竖摆一摆,心说这个时候你还跟我扯这个,哥们儿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来,咱们出来说话……” 出来一问才知道,敢情这帮人确实不少,七大姑八大姨的,全是打得着的亲戚,施工现场的甲方办公室里有七八个会说的在纠缠,这医院里有十多号人呢。 不过,刚才王副总刚把会议精神传达出来,医院这帮人就呆不住了,挤着坐上科委房地产公司为他们提供的金杯面包车,一窝蜂地赶到工地去了。 “说穿了还是穷啊,”王副总感触颇深地轻喟一声,眼角眉梢却满是轻松,“一说咱们这边要养他们一辈子,这些人还不怕,一说明天签协议公证,得……一下就都草鸡了。” “王经理,你这个心态不太合适,”陈太忠心里得意,脸却微微地一沉,缓缓地摇一摇头,“农民工也是咱们的阶级兄弟,不要用不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要讲阶级感情。” 不恰当的词语?陈主任你说怪话的水平,整个科委都知道!王凯心里觉得有点委屈,不过却也没有在意,“陈主任你是不知道,这帮人都快把我们逼疯了,一口咬定一个人六十万,软硬不吃,死了的那俩家属也跟着涨价,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凤凰日报的人都来了,也采访过了,幸亏乔市长打了招呼,暂缓见报。” 乔小树这反应当属正常,就算跟陈太忠、跟科委的配合现在出现了点小分歧,但他终归是分管市长,要承担相应责任的,自然是不希望这种事情见报。 这就是鼓破万人捶了,后蒙艺时代的影响,终于实实在在地体现出来了,凤凰日报这种媒体都敢跳出来了,虽然还没人出面硬撼陈太忠,但是显然,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这个日子怕是为期不远了。 “凤凰日报……有点过分啊,”陈太忠哼一声,也懒得再谈此事,“王凯,照你看,这件事多长时间能处理好?” “这……还真不好说,”王经理小心翼翼地回答,只是话才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妥,这不是让领导怀疑自己的能力吗?说不得又补充两句,“不过,真金白银拿不到手的话……就算别人再忽悠,他们也得肯听不是?” “嗯?”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貌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谁会忽悠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王凯歉意地笑一笑,又摇一摇头,“我觉得这件事也有点古怪,这倒是安全事故,可是凤凰市哪一年还不出这么几起?事情没有多复杂,反响怎么会这么大呢?” 这家伙的嘴紧啊,还会带着我绕圈子,陈太忠又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一点头,心说连你也不看好我,不愿意上杆子巴结我了? 可是他转念一想,这嘴紧的人也有嘴紧的好处,起码能留给我一个稳重的印象,不过小子,我要是知道你跟我不是一条心,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知不觉间,陈某人的思维已经是相当地官僚化了,搁在往常,他就要为王凯不老实交待而恼怒了,可是现在他能知道嘴紧也是好处,同时还能考虑到王经理可能是别人的人,继而做出可能的应对计划,官场真的太能锻炼人了。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是很希望此事能尽快解决,所以在走出医院的时候,居然有意无意地问起了自己的通讯员。 “我觉得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咱们愿意给他们多少钱了,”张爱国笑着回答,“反正头儿你回来了,别人想做什么就得掂量掂量了。” “你少拍我的马屁,”陈太忠哼一声,不以为意地摇一摇头,“怕是很多人都以为我不行了呢,呵呵。” “那就得做点什么给他们看了,”张爱国很自然地回答一句,这话虽然不无怂恿的意思,却也是正常的,没人比他和陈主任联系得更紧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利益共同体,他当然不会有坏心思,“也好震慑一下那些不开眼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太忠点点头,脸上泛起了灿烂的笑容。 张爱国说得还真不错,晚上陈太忠跟建委副主任李勇生吃饭的时候,就有消息传了过来,说是伤者那边已经将赔偿金的要求降到三十万了,可是这次轮到科委的人摇头了——就是十万,答应就答应了,不答应我们就养着人。 这条件比科委一开始开出的二十万还少了一半,不过没办法,谁让大名鼎鼎的陈主任回来了呢?世易时移主客易位了。 “十万啊,”陈太忠笑一声挂了电话,凭良心说他觉得这钱不算多,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合适去指示了,人家下面人办事有下面办事的章法,尽快处理完结才是正经,再说,谁能保证这不是什么技术性手段呢? “一次性支付的话,十万不算少了,这些人又不在编制内,”李勇生笑着点头,说起这些他可是比陈某人权威得多,“而且腰椎断了,活不了个大岁数,也就十来年吧……好一点的二十来年。” 这顿饭是陈太忠请客,李主任虽然跟陈主任有过一段误会,但是在这次事件里,他的主张非常明确,不赞成对科委的房地产公司做停工罚款等处理。 建委最终的意思还没下来,在这件事情上,建委也有分歧,有人认为有必要狠狠地罚一下承建公司和科委的公司——安全生产事故嘛,科委又有钱,还正好能体现出建委的职能。 有人认为应该适可而止,大家都是公家单位,搞得太过分的话,难免要寒了兄弟单位的心,走个过场给大家看不就完了? 李主任的立场是:建议科委停工自查——实在没办法,遇上这种事,不停工是不现实的,就算建委说你不用停工,科委的人也不可能不停。 不过虽然这也是停工,但自己停工和建委勒令停工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家把安全措施搞好了,安规强调了之后,想什么时候复工就复工了,无须等建委的指示——最多交一份复工报告,那就是程序上的事情了。 但是罚款,李主任不认为应该罚款,科委和建委本来就是有合作的兄弟单位,何必搞得那么形式化呢? 陈太忠知道了他这主张,当然要请他吃饭了,难得啊,在风雨飘摇中能遇到一只坚定支持的手,老李这人身上有毛病没有?有,恐怕还不少呢,但是人家既然支持咱,咱就要亲近,这就叫党同伐异! 当然,他不会觉得自己真的陷入危机了,也不会因此而多么感谢对方,但是这个态度一定要表现出来,就不说什么“千金买马骨”做姿态给大家看什么的,只就事论事也值得他请客不是? “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念旧,”难得见陈主任跟自己这么客气,不知不觉间,李主任就喝得多了,“屁大一点的事,每年多少起呢,这是有人要给你上眼药呢……欺负我的同学,那也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真的是给我上眼药吗?陈太忠心里存了这个疑,饭后就没再跟李主任活动了,而是藏起身来,悄悄地摸进了市委大院三十九号。 唐亦萱正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翻着一本时装杂志看呢,猛地感觉身边的气流有异,抬头一看面前的家伙,也没多惊讶,而是笑吟吟地点点头,“听说你今天回来了……” 第1718章 弄人 天气渐渐地热了,又是在家里,唐亦萱只穿了一件比较紧凑的黑白条纹开领T恤,里面没戴文胸,两个凸起的小点隐约可见,下身是黑色的七分裤,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两只细长略带一点骨感的小脚蹬着一双青色凉拖,脚趾甲上几点暗红煞是夺人眼球。 “呵呵,想我了没有?”陈太忠一见她这慵懒的样子,心中就陡然地升起些许欲望来,身子一侧坐到沙发上,伸手揽过她的身子来,手一动,就已经钻进她的T恤下摆,下一刻,略带一点冰凉的乳峰盈盈在握。 “好了,别乱动,今天不方便,”唐亦萱将书向茶几上一丢,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任由自己的乳房被那两只火热的大手捂着,“算你有良心,知道第一个来看我,我都想好了,你要不来我就搬到北京去住,反正这儿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这发生了亲密关系,果然是不一样了,尤其上次两人欢好还是在这间屋子里,一向出尘洒脱的唐姐也学会了抱怨,而且居然不怎么提老书记长长短短的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陈太忠干笑一声,心里暗暗侥幸,要是按惯例,第一时间去吴言那里报到,岂不是就糟糕了? 看来以后这顺位,要调整了啊,他心里暗自盘算着,大手却是轻揉着手中两团细腻的温润,柔声发问,“你要是喜欢,我每天来陪你说会儿话,好不好?” “不要轻许诺言,”唐亦萱轻轻地叹一口气,身子扭一扭,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两只小脚也从拖鞋中抽出,搭在茶色的木制茶几上,很惬意地微微抖动着,“我怕自己忍不住会要求你兑现……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今天找我来,是为科委的事儿吧?” “主要是来看你的,科委那边的事儿……咳咳,是次要的,”陈太忠的这份尴尬,那实在没办法形容了,“嗯,还给你带了点儿意大利的白松露,这可是我瞒着黄汉祥偷偷给你留下来的。” “是吗?”唐亦萱笑一笑不语,抬手拿过那凭空出现的盒子,懒洋洋地打开,“我还以为你要问一问曾学德为什么要难为你呢……老天,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跟你……跟你射出来的东西味道那么像啊?” 陈太忠先是听得一惊,紧接着是一阵无奈,只觉得某个部位有点发胀,“我说,你说话注意一点行不行?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了,不要逼着我闯红灯。” “闯红灯?”唐亦萱听得就是一愣,旋即轻笑一声,“你这家伙说话,总是这么下流……喂,都告诉你别乱动了,你不想听曾学德的事情了?” “我今天还真就不听了,就是要乱动,”陈太忠笑一声,不停地挤压着手中的温润,手指还拨弄着那两个逐渐变硬的小凸点,“居然敢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就不方便,哼,反了你啦。” “好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唐亦萱伸手按住他的大手,不让他乱动,“跟你说正经的呢,曾学德针对的是张开封,跟你无关,而且也没想着难为科委,这个事情你不要担心。” “原来他向你请示过了啊,”陈太忠听到这里,就有一点愤懑了,手上的动作也中止了,“我说,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他搞得我很难做的……张开封的关系,又不止一个屈义山。” “我凭什么阻止他?”借着他动作中断的一刹那,唐亦萱猛地一挺身子,终于逃脱了他的魔掌,“他本来就不是蒙艺的人,人家又跟我把招呼打到了。” “不是蒙艺的人?”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是一愣,“他当常务副,不是老蒙的意思吗?” “好像是有推不过去的人说情吧,”唐亦萱抬手掠一下额前有些散乱的秀发,收起腿来,猫腰去端桌上的小手壶,略显纤细的腰肢弯成一个优雅的曲线,加上那纤细修长的双腿,小小的一个动作,竟然是无限的优雅。 “饶是无心也动人啊,”陈太忠不由得略略感慨一声,接着注意力又转了回来,“他当副书记的时候,怎么不找张开封的麻烦呢?” 唐亦萱听他只夸了自己一句,就将注意力转了回来,心里不但不恼怒,反而是微微一甜,她知道这种无意识的夸奖,才是最真心的欣赏,说不得甜甜地一笑,“他俩以前的关系非常好。”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又是一皱,心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敢情张开封和曾学德不但是高中同学,后来又一起下放锻炼,两家关系走得近的时候,用别人的话说,那就是在两家人能挤在一个屋子里睡觉。 不过,两人性格不怎么合拍,尤其是曾学德的老婆脾气大,后来两人进入市里,关系就慢慢地疏远了,可是饶是如此,张开封做副区长的时候,也是力排众议,把曾学德的老婆调进了党史办,干挣一份工资还给分了住房。 后来两人的冲突,大约是起源于曾学德搭上了省里谁的线儿,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大家只知道两人打对面走都要横眉冷对,后来张开封做了区长,更是收回了分给曾学德老婆的房子,勒令她回家休息。 奇怪的是,张区长做这些,曾学德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再后来曾书记因妻子亡故,续娶一女——听说曾书记的妻子之死,是被张开封气出了癌症。 “这……还真复杂了,”陈太忠听得摇头,隐约能感到,这两位之间怕是不止简单的仇恨,估摸还存在着面对背叛的愤懑和对往日友情的痛惜,“曾学德做副书记没为难张开封,现在倒是要下手了?” 张开封现在已经不是一肩挑了,只剩个区委书记,不过把区长压得很难受,而曾学德又到了政府口儿,现在难为他还真不是好选择。 “两个人就是别一别苗头,他们年轻时的感情,跟现在的人不一样,”唐亦萱感触颇深地摇一摇头,“而且,曾学德搭上的是蒋世方,现在蒋世方回来了。” “蒋……世方?”在这一刻,陈太忠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曾学德蹉跎至今,为什么曾市长敢对张书记下手了,一切都缘于蒋世方,蒋省长的高调回归让他有这个胆子了,张开封你不过是仗着段卫华撑腰,现在咱俩比一比腰杆? “可是这么一来……”下一刻,他苦笑了起来,“好像我是帮了曾学德一个倒忙?” 曾学德的副书记干了七八年,当然,蒋世方的离开导致这个结果很正常,后来打算退休之前干一把常务副,倒是确实如愿了,可是谁能知道蒋世方又杀回来了? 只要他再坚持半年,甚至是三个月,蒋省长回来的消息一旦传开,曾书记干一届市长问题不大,甚至市委书记都有可能——资历就在那儿摆着呢。 实在不行,干个厅长、省政府副秘书长也行,如此一来,曾学德将来混个副省级退休是很有可能的,总之,最差也就是干个常务副市长了。 陈某人这孽作得大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章尧东甚至打算把曾学德划拉到普通副市长里面,寻个机会要去了那常委呢,只是由于秦连成那边压力大,才勉强通过了这个常务副。 “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唐亦萱笑一声,不介意地摇一摇头,“曾学德是明白人,当时咱们总是帮到他了,这一点他不能否认,要不然,他前两天也不会来我这儿了。” 蒙艺都走了,新来的省长还是蒋世方,这种情况下,曾学德想动一动科委的某人,还知道来跟唐亦萱打招呼,以免引起陈太忠不必要的担心,不得不说这人做事还是比较老派,也是比较讲究的。 “你这又算是搭上蒋省长的线儿了,”陈太忠听得就笑,接着又长叹一声,“他就算不跟你打招呼,我也不好硬扛他,他说的事情确实有点问题。” “嗯,你现在低调一点也好,”唐亦萱点点头,手一挥,茶几上多出几罐啤酒,“不给你冲茶了,就喝这个吧……你知道不,有人说你去巴黎是避风头去了,呵呵。” “这才是胡扯,”陈太忠摸起一罐啤酒来,拽掉拉环,“我现在可是不能太低调,要不然别人都看见我好欺负了。” “有些事情确实是这样,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唐亦萱见他喝得开心,说不得也拿起小手壶轻啜两口,不以为然地摇一摇头,“我知道你不会怕,不过你觉得,有必要一直呆在官场吗?” “坏了,”陈太忠没听她老调重弹,却是又想起一桩因果来,狠狠地一拍大腿。 “怎么了?”唐亦萱讶异地看他一眼。 “帮曾学德活动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蒙艺要走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老曾将来迟早要知道蒙艺走之前的种种举动,万一那厮认为哥们儿都知道蒋世方要来,是有意阴他,那岂不是误会大了? 第1718章 退意 “呵呵,”听清楚陈太忠的担忧之后,唐亦萱笑了起来,又摇一摇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合适做官,你的思维是线性的,不是面性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太多。” 为什么不用担心?陈太忠很想问一句,不过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里生出了些许的不忿,直起身子伸手将她揽了过来,“我就是线性的思维,怎么样?” “你可以在某些领域出类拔萃,”唐亦萱也没挣动,任由他揽着自己,懒洋洋地发表着她的见解,“但是官场……不在这些个领域中。” 呀哈,你倒是真的大能了!陈太忠在这一刻,真的有点佩服她了,事实上他不太分得清她嘴里线性和面性的区别,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在某个领域,确实是前无古人的。 “不合适就不合适吧,”这一刻,他居然懒得跟她辩解了,“你怎么看出来这一点的?” “因为你本来就是一根筋啊,”唐亦萱咯咯地笑着,煞是得意的样子。 “啧,欠收拾不是?”陈太忠被她调戏得哭笑不得,说不得将她的身子扳转,重重地吻了上去,“居然敢骂我?” 这一吻,就是天雷勾动地火,渐渐地,两人都有些控制不住了,陈太忠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想到她说的不方便,心里真是有点不甘心,说不得探手下去试一试——你不是又在调戏我吧? 手指尖又触碰到了似纸非纸的异物,他悻悻地离开她的唇,郁闷地叹口气,“啧,该开玩笑的时候,偏偏就不是玩笑。” “你不是要……要闯那个啥吗?”唐亦萱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凤眼微眯眼波流转,用异常粘腻的声音低低地发问了,“不想试一试?” “呃,还是算了吧,”陈太忠摸不准她是不是又在试探自己,少不得要做出一副凛然的样子来——事实上修仙者对天癸是有点不喜的,“那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算你个小混蛋有良心,不过说实话……我也有点想,”唐亦萱的身子越发地软了,“抱我去睡觉吧,我睡了你才能走……” 温香软玉抱满怀,偏偏是看得摸得却吃不得,这份折磨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想着自己连宫殿都没变出来,直接躺在了三十九号里,怀中佳人鬓发横乱作小鸟依人状交股叠胫,他觉得这份折磨也算是值了——蒙老书记的阴影,在她心中一点点地走远。 不过,他当然要想个法子分散一下注意力,说不得又问起了为什么自己不用担心,唐亦萱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他,“章尧东和段卫华肯定比你头疼得多……唔,不许说话,我要睡了,就这么抱着我……” 约莫到了十点,唐亦萱却还没有睡熟,陈太忠悄无声息地释放一个“昏憩术”,随后蹑手蹑脚地起床——虽然他知道,现在就是打雷也惊不醒她,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也许,该考虑退出官场了?想到今天她连说两次,他的心里居然隐隐有些动摇了,这个情绪,直到他回到横山区宿舍,还有些挥之不去。 推开衣橱走进吴言的房间,却发现白市长没在卧室,书房的灯亮着。 吴言这次北京之行虽然只有两天,却又堆积下一些事情来,没办法,市长就是干活的命,虽然她的职能范围是接了汪蓉,只分管农林水,可是她还兼着横山的书记不是? “嗯,太忠你来得正好,”见到陈太忠进来,吴市长掠一下齐肩的秀发,“正说下半年的星火计划有资金缺口呢,你那儿……咦,你怎么啦?” 你没听说科委的事吗?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下一刻就笑着摇一摇头,这算多大点事儿啊,小白同学也有自己的一摊活儿呢,又是今天才回来,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呵呵,没事,有人不开眼找我的麻烦……还不休息?” “赶一点活,腾点时间出来,去看我父亲,”吴言叹一口气,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嗯,火车票已经给他买好了,医生说最好不要坐飞机……嗯?你说什么,谁找你麻烦?” “还没查出来,不过就是那么几苗人,”陈太忠不屑地摇一摇头,“看着蒙老板不在了,居然以为我出国是避风头去了……唉,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哦,你有黄家呢,担心什么,”吴言听说是这种事,不以为意地笑着摇一下头,这次去北京,她发现了陈太忠的能力远远超过她的想像,居然能撮合外国人跟一号见面,这得有多大的能量啊? 所以,她眼下最不担心他的,就是官场上这点事了,所以又旧话重提,“曲阳的农业园要两百万搞示范大棚和苗种,谢向南的事儿,你总不能不管吧?” “管,不管谢向南也得管韵秋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又冲钟韵秋努一努嘴,“她可是那儿出来的……不过这个人情,还是你来做吧,就说是你协调出来的,我跟老谢的关系有点敏感,别人抓住做文章就没意思了。” “金乌的山地养殖……”没等她把话说完,陈太忠的手就是一摆,“别的都好商量,金乌……别做白日梦了,等吕清平离开金乌再说吧。” “呵呵,”吴言苦笑一声,却也没计较,她知道科委跟金乌的恩怨,虽然对太忠执拗不以为然,却觉得这也无可厚非,他是要面子的,上次金乌的人做事太差,他这边心存怨念实在太正常了。 “阴平的大型食用菇基地建设,进入关键时刻了……”吴言能在众多的基层干部中脱颖而出,靠的可不仅仅是学历、性别和市委书记赏识这几点优势,她本身的能力就是相当过硬的,她看过的资料,基本上都能牢牢地记在脑中,很多东西张嘴就来,也正是这份干练,才打动了章尧东的爱才之心。 陈太忠也清楚,受环境的影响,阴平那里的农业一向比较差劲,倒是跟有色金属相关的行业发展得都还不错,不过蘑菇的种植多是在温室,而那里的畜牧业很发达,用来种蘑菇的大牲畜粪便什么的一点都不缺,所以这个食用菇基地的建设,也算是因地制宜了。 “嗯,”他点点头,才要仔细询问一下该项目的细节,却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阴平的事啊,让前科委的耿主任来跟走动一下吧,呵呵,好久没见这倔老头了。” 事实上,耿主任跟他的关系很一般,老头特讲究出身和资历,不但看不起他这个高中生副主任,本身也很有点倚老卖老的架势,可是这人同时也有优点,那就是为人正直知错就改,绝绝对对老一辈人的做派。 还是以陈某人为例,当耿主任发现,陈主任即将给科委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转身一变,就变成了年轻的高中生主任坚定的支持者,这是一个倔强到可爱的老头! 陈太忠一想到老耿因为科委的变化,才被阴平区委调整了位置,而且还没通知市科委,心里就总难免有点愤愤不平,耿老头在科委干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盼到科委有出头的一天了,居然就那么活生生地被人调走了,真的有点不公平。 要搁在平日里,陈某人也未必想得起来计较此事,毕竟他要协调的事情太多了,这也终究是阴平区的内部事务,不过,眼下他既然要叫真了,要发飙了,自然不介意再多敲打一下某些人——事实上,说敲打也是过了,不过是科委发出了该发出的声音而已。 你不用这么叫真的吧?吴言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张嘴还待说什么,却是被陈太忠摇手笑着制止了,“好了,咱们这是在家呢,不用说单位的事儿了吧?咱们又没卖身给共产党……” 不多时,两个人就赤裸着身子躺在了主卧的大床上,陈太忠受了唐亦萱的刺激一直没发泄出来,早就有点急不可耐了,身子一挺就待提枪上马,吴言却是伸手去推他,“等一等,还没湿呢……今天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这个,啧,确实是有点,”陈太忠听她这么一说,兴致也减少了些许,手在她光洁的身子上随意地游走,慢慢地挑动着她的欲望,“小白,你说我……不当官好不好?” “嗯,”吴言心不在焉地应一声,下一刻猛地一惊,赤着身子坐了起来,侧头看着他,表情煞是怪异,“你说什么?” “没事,随便琢磨的,”陈太忠笑一笑,心里这个郁闷就不用说了,今天晚上遇到的这两拨人怎么都不在状态啊?“就是觉得有点烦了……整天闹心。” “不许你这么想,”吴言很坚定地摇一摇头,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不得伸手去摇他,“你现在的条件,好到不能再好了,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可是真的很累啊,”陈太忠叹口气,见她脸色有点发白,说不得勉力笑一笑,“好了,就是这么一说,猴年马月的事情,早着呢。” “我就不许你这么想,”吴市长很认真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你就那么在意外面的花花世界吗?” “我……”陈太忠登时无语了,好半天才翻一翻眼皮,“我说,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啊。” 第1719章 战意 陈太忠一觉醒来,探手是两具光滑细致的胴体,昨天吴言主动将钟韵秋叫了进来,三人抵死缠绵之后,她说今天要把老父亲接来,表示一段时间内就不便荒唐了。 人家这是一片孝心,他当然不能说什么,想一想这心脏搭桥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养好,一时就生出了些许的不舍……不过,这顺位就可以借此调整了? 清晨的小太忠照例是昂扬着的,他探手一摸身边佳人光洁不毛的腿间,觉得有一点粘腻了,说不得调整一下姿势,自她身后一点一点地叩关而入。 “哦,”美艳的女市长被充实感慢慢地惊醒,打个哈欠翻转身子,很自然地分开双腿,闭着眼睛一探手,迷迷糊糊地引导着它重新进入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嘀咕着,“嗯,太忠,不许离开体制……哦,轻一点……” 一番晨练之后,就是七点十分了,陈太忠推开衣橱走回房间,才说要弄一点吃的,猛地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心说这倒是怪事了,一大早的,这是谁啊? 来的是对面人大于副主任,手里还端着一个小锅,笑眯眯地看着他,“哈,太忠你有口福啊,煲了一晚上的排骨汤,我家老伴说你在,硬要我端点过来给你尝一尝。” “哎,于主任您这……”陈太忠还真有点懵,长这么大,他还真少享受过邻居这样的待遇,不过眼下要是拒绝,就太没人情味儿了,说不得笑着退一步,将人让进屋来,“您这也太客气了,招呼一声我去您那儿蹭饭就行了嘛。” 我招呼你,你也得愿意去呢,于主任心里明白得很,好不容易我等你回来了,你再跑了,下次没准又是半个多月以后的事儿了,我儿子耽误不起啊。 “邻里邻居的,这么客气做什么?”他笑着摇摇头,“下一次你有什么好东西了,也给我捎一点不就完了?” 陈太忠也不客气,揭开盖子抽动鼻子闻一闻,笑着点点头,“呵呵,真香……呵呵,您等一下,我拿个碗腾出来它。” “嗐,就着锅喝就完了,年轻人嘛,那么娇气干什么,”于主任笑眯眯地摇一摇头,“尝尝味道怎么样,喜欢喝的话,以后做了就给你送过来。” 这是人家有事找上门来了,陈太忠这心里太明白了,来了都不肯走,不过现在的他当然沉得住气了,说不得笑着点点头,去厨房拿个勺子过来,坐在那里品尝一口,“呵呵,真香……对了于主任,我记得你抽烟来的,我不抽烟。”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一旁的冰箱,假巴意思地掏摸一下,再拿出手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两盒烟,“别人送的,特供熊猫,听说不好买到……送您了。” 有来有往,这才叫人情,同时他这又是一种暗示:老于,咱们这就是邻居关系,我还你的东西比你送我的东西贵重到不知道多少倍了,所以这个,咳咳,太那啥的要求,你也别为难我是不是? 于副主任再是老派的人,也品味得出来他这行为的意思,不过人家小陈表现得礼貌周到,送的又是他只听说却从没抽过的烟,当然也无法拒绝了。 不过,做父母的为了孩子的事儿,真能拉下脸来,要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虽然于主任知道,小陈这么一做就相当于不欠自己什么了,可是眼见自己年轻的邻居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说话,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太忠,正好问你个事儿,”老于是老派人这点不假,但是做事的分寸还是有的,知道官场里做事有时候只能暗示,可有些事情必须明说,求人还耍心眼的话,那给人的印象就太不好了,反正父母亲帮儿子找工作,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不怕说。 “你家老三想去科委?”陈太忠听得呆了一呆,接着拿起勺子继续喝汤,“于主任,这个事情……我跟你明白说吧。” “去科委他得按正规渠道走,我不好乱开口,多少人盯着我呢,进得去进不去那是两说,不过,他要想去别的地方,我能帮你打招呼……地税、交通局、建委、教委、省科委、或者银行你随便选,想进党委、团委都好说,可就是我这儿市科委,给你打不了保票,于主任你体谅一下。” “太忠看你这话说的,我当然明白你的难处,”于主任笑着摇摇头,好家伙,人家小陈是拒绝了,可是后面念叨的一溜儿单位,哪个不是大家打破头想进的? “我家那小子不是做官的料子,”他有心说一句要是有小陈你这两下子就好了,可是再一想,我家老三比陈主任年纪还大呢,这话就实在说不出口了。 “回去我跟老伴儿合计一下,其实我觉得交通和建委都不错,这基础设施建设和维护,最起码还能红火二十年……嗯,不过你们科委比他们一点都不差。” “科委?还真不好说,”陈太忠苦笑着摇一摇头,“贫儿乍富,惦记的人多了去了,我就出去了一趟,工地上出了起事故,就有人要蠢蠢欲动,现在看起来,前途还不是很明朗呢。” 搁在往日里,这话他未必说的出口,可是既然已经决定要“震慑宵小”了,陈某人当然不介意先把风放出去,让相关人等心里明白一点。 “我也听说了,听说是死了四个曲阳人?”于主任终究是二线了,消息有偏差也是正常的——这还是他比较关注科委呢,“有一个死了的,还是我小姨子的同学的儿子。” 小姨子的同学的儿子?这关系……陈太忠琢磨一下,发现这关系听起来挺远,实则未必,夫妻感情好姐妹感情深,同学又相处得不错的话,打探点事情也就未必有多难,说不得笑着摇一摇头,“死了俩伤了俩,关键是有人暗中撺掇这帮人闹事……哼,别让我知道他们是谁。” 年轻的副主任没说要年迈的副主任帮着打听是什么人在撺掇,可是于主任听得很明白,小陈先是说有人不开眼,接着就说到了真相尚不明朗,这意思代表什么,他实在太清楚了——你要有能力的话,就帮着打问一下吧。 至于小陈为什么不明着说出来,要攥着拳头让他猜,这原因也很简单,小陈年轻气盛能力超群,往好里说是不愿意为此为难他——毕竟那边跟你有关系;往坏里说就是小看他,你打听得到消息吗? 总之,这是陈主任的一个暗示,于主任可以无视也可以重视,可是,关系到自家老三的前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也是显而易见的了。 当然,于主任为官多年,对于如何打听事情也有丰富的经验,说不得回家对老伴如此这般地一说,结果还没有俩小时,就将结果打听出来了。 敢情,这件事故一出,马上就有一个叫向忠东的家伙找到了其中断了腰椎的那位的家人,要他们如此这般地刁难科委,还拍胸脯保证说,只要闹下去,科委最终会答应他们的条件,“科委有的是钱,当官的都考虑自己的官位呢……这个你们不懂。” 这姓向的家伙,本来是藏得挺好的,也没别人知道有这么个人,可是断脊柱伤者的家里有人心细,对这送上门来的主儿有提防,暗暗地跟踪过此人,知道这家伙开了一家打字复印店,就叫“忠东复印店”。 饶是如此,也就是这么一家人知道此人的来历,别人都是听了这一家的撺掇之后,试探了一下,发现科委果然奈何不得自己,那大家胆子就大了。 可是昨天下午,科委人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下大家就坐不住了,眼瞅着二十万都拿不到了,就纷纷埋怨出点子的那厮:你看看你看看,这到手的钱飞了,还说什么五十万六十万的,你出的点子,你们给我们补够二十万? 这家人心里也恼火啊,你们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也没我家的惨,我出这点子是为大家好,当初你们怎么就不反对我呢?说话见不小心就将向忠东此人微微提了一下。 所以,于主任得已打探出这个消息,说句不客气的,昨天他打听,绝对还打听不出来此人,而且事情闹大以后,围着这些人出点子的不少,若不是有人重点指出此人是最初参与的,也很容易被大家忽略。 “呵呵,那可是谢谢于主任了,”陈太忠放了电话,心说这姓向能第一时间出现,可不一定是巧合,说不得抬手打几个电话出去,要人好好地查一查向忠东的来历。 消息很快就反馈了回来,小董提供的消息,是说这家伙以前在金乌发展,96年才来的凤凰,十七提供的消息更准确,丫跟金乌的一些混混有联系,说此人以前也是半混不混的,跟人争煤矿输了,跑到凤凰来了。 张爱国这边也有消息,却是相当令人头疼的,这向忠东当初争煤矿惹了人,对方放出风来要他一条腿,后来还是经人说合才了断了这桩恩怨。 说合的人,是时任金乌县副县长的薛时风! 正是此人,被陈太忠单枪匹马跑到金乌暴揍了一顿,后来因为其表弟龚亮事发,被调整到了市档案局任书记,政治生涯基本上算是断送了。 然而说起薛时风,就不得不再提起一个人,那就是他的连襟张汇,张汇也算是火箭干部,才升任省政府副秘书长之后不久,省政府办公厅就升格为副省,由于他正处才升了副厅,所以成为了比较少见的副厅级别的副秘书长。 但是此人颇得杜毅赏识,这次杜省长升任书记,又将他带了过去,现在是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却是借此机会升为实打实的正厅了。 三年前的正处,现在是正厅,张秘书长这两年的仕途生涯,是大多数正处干部穷其一生都走不完的,目前风头之劲,无人可比。 此人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只说薛时风,那还真不算什么,那一起铁板钉钉的轮奸案,枪毙六个,就算张秘书长再大能一点,也无力拉这个连襟一把——不受到其影响就很不错了。 然而,薛书记现在冒头出来,却也很正常,蒙艺走了嘛,他好不了也不让陈太忠好受,这就叫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不信你还敢再跟我张牙舞爪! 陈太忠往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得罪的人也实在太多太多了,后蒙艺时代,他必须面临的就是一起又一起的秋后算账。 值得庆幸的是,五毒书记的仇家里,大部分人被他收拾怕了,暂时不敢站出来旗帜鲜明地打对台,比如说周无名、文海、杨锐锋、宁建中、吕清平之流——现在的局势微妙,大家基本上还是坐视事态的发展。 至于跟他碰撞过的蔡莉、朱秉松、范晓军、吴敬华、赵喜才、林海潮之辈,各有各的心思,顾不上或者说没兴趣跟他这个小人物找后账。 可偏偏就是这个薛时风例外,这家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而他的连襟不但是大红的行情,还是天南省老大的心腹,他想出手,还真不用忌惮太多。 总算还好,陈太忠自打拒绝了跟蒙艺去碧空的建议之后,就考虑到了眼下的局面,倒是没有多惶恐,心说这可是个关键时候,薛时风既然你丫主动送上门来,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先把你这个挑头搞事的收拾一下,别人要是想再跟风,那就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反倒认为此事可以算是一件好事——要是那么些仇家蜂拥而上,一起下手的话,他想在官场继续混下去,怕是只能灰溜溜地去碧空或者北京了。 第1720章 驾驶证 既然锁定了薛时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陈太忠盘算了好一阵,摸出手机刚要打电话,猛地想到一桩事情,不对啊,这件事有蹊跷,我还不能直接对着薛时风下手。 这个蹊跷,就在于向忠东怎么能这么快地插手进此事来,当时工地的反应其实很不慢了,送往医院很及时,施工队的包工头表态也很及时,可是偏偏地,消息几乎在同时就走漏了。 毫无疑问,科委是出了内鬼了,可是这内鬼是怎么搭上薛时风的,是早就联系上的还是突然起意,这桩事故里,对方还有没有后续的手段,那是必须要打听清楚的。 必须得先收拾了向忠东才成,陈太忠终于做出了决定…… “忠东打字复印店”位于清湖和红山的交界处,算不上热闹场所,店里除了打字复印,还做名片横幅什么的,又有文化用品之类的柜台,门口还有个修手机传呼的柜台,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做这一行的都知道,只靠着这门面,其实是赚不了钱的——起码在他这个地理位置是休想赚钱,能不赔本就不错了,商店想要赚钱,还是要靠做行业做系统。 走顺了哪个系统和行业,揽到里面相关的活计,那才是赚钱的法门,像这门面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跑市场方便,向大客户展示一下:你看,我是有门面有员工的,不是皮包公司,跟我们合作,你们就放心好了。 向总现在接的电话,就是一个业务电话,一家广告公司打来的,这公司想要制作一些宣传资料和名片,还承揽了一些大企业资料的印刷,是来询价的。 对这种电话,向忠东的兴趣不大,货问三家的主儿,他赚不了多少钱,而且这样的公司能不能及时支付了钱款也不好说,说不得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要真有心,来我店里面谈吧,我肯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位。” 挂了电话之后,他也没把此事往心里去,而是坐在那里发呆,不成想十来分钟之后,一辆八成新的松花江面包车停在了商店门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说是来找向总的。 男人年纪约莫四十岁,说话带一点曲阳口音,女人就是二十多岁,十足的大美女,不过一开口就是外地口音,两人一个是广告公司的副总,一个是总经理助理。 向忠东一看人家真的来了,说不得就将人让进了门面房后面的小办公室里,谈大买卖肯定不能站在柜台处,这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聊了没几句,副总接了一个电话告辞走了,剩下的美女总经理助理趁机发话了,“你别听杨副总的,他说话不顶用,我才是老板最信得过的……你看,他连车都给我留下了,现在该你说一说了,你的底线在哪儿,能给我多少好处?” 看着这个叫白洁的女人,向总心里微微有点感慨,他见的这种事多了,不用脑子也能想像得出这女人跟老板的关系:唉,这年头,找小蜜就是找小蜜,不能跟业务联系在一块儿啊,这不是,小蜜又要中饱私囊了? 当然,感慨归感慨,他可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应对,于是,没过了几分钟,事情就谈成了。 这单子说大不大,也就是三千多,白助理拿十个点走之后,向总也不过只挣六百多,不过,贵在常有,这是个流水单子,每个月都有这么多。 就这么一个单子,向忠东就搞定了一个员工的工资,再说了,百无聊赖中能同一个美女聊聊天,也算一件身心愉悦的事不是? “向总,买卖谈好了,这也是饭点了,”美女不止跟他聊天,还要他请客呢,“这就快十二点了,照顾你这么一桩买卖,不请我喝两杯啊?” 这外地人就是小家子气!向忠东这么认为,可是面对一个美女的邀请,他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嗯,隔壁的红焖羊肉不错,素波的连锁店。” “我不喜欢吃羊肉,”白助理笑吟吟地摇一摇头,“吃湘菜吧,文庙才开了一家毛公湘菜馆,味道很不错,你有车没有?没车我带你去。” “我……车不在,”向忠东沉吟一下回答,面对美色,大多数男人的警惕心还是比较低的,虽然向总也知道这两天要提防事情,不肯告诉对方他的富康车就停在不远处——他非常清楚,最近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人。 反正,答应这样一个可能比较香艳的邀请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情,那毛公湘菜馆离这里不是很远,他喜欢红焖羊肉,自然不会拒绝同样以辣著称的湘菜,而这娇滴滴的女人想出什么幺蛾子,哼,向某人好歹在社会上混过两天,收拾一两个小混混都不在话下,何况是一个女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刻只要他没有拒绝,那他的车在不在都无所谓了。 走到面包车门口,白洁丢一串钥匙给他,“向总你开车吧,我穿着高跟鞋呢。” “呵呵,”向忠东见她主动丢钥匙过来,更是不担心她玩幺蛾子了,打开车门上车,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现在开无所谓,喝了酒就不合适开车了。” 酒后驾驶麻烦是很大的,向总的心思也算个细腻了,他知道自己对美女的免疫力差,说不得提前就敲响了警钟,喝了酒可是不能开车了。 白洁的举止挺符合一个小蜜的身份,去了湘菜馆也不进包间,就是在大厅,如此一来向总也不担心仙人跳了,美色当前,齿白唇红笑意盈盈,不知不觉间,向总喝得就有点多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嘀咕,“那女人不是哪儿的小姐来着的吗?”心里登时就是冷冷一笑,废话,小姐转职小蜜的海了去啦,你要说她不是小姐我才奇怪。 酒足饭饱,向忠东就要告辞了,这一刻由于酒意的上头,他很想跟这白洁发生一点超友谊的关系,然而,做为一个常年在社会上闯荡的人,他更清楚眼下是非常时刻,有些欲望是要控制一下的,那么就只能克制了。 白洁也吃得挺过瘾,小巧的鼻子上还渗出了些许汗珠,“嗐,怎么能让向总你打车回呢?我送你吧。” “这个……”向忠东有心拒绝,可是又有一点舍不得,反正他不肯去动车的,“不太好吧?白助理你也喝了不少。” “少废话,想要单子就上车,”白洁确实也喝了一些,走路倒是挺稳当的,说话就难免有点冲了,“送了你我还要回去睡一会儿呢。” 你是一个人睡的吗?听到她这话,向总心里的冲动是越发地强烈了一点,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呵呵,那就麻烦白助理了。” 开车上路到一个拐弯处,戏肉终于来了,一辆警车风驰电掣地赶过来,别住了松花江小面包,车上下来俩警察,手一招,“驾驶本,行车证……都拿出来。” 白洁抬手自车顶挡板处拿了证件下车。 要是此刻开车的是向忠东,他就难免会认为这是一个陷阱了,可是开车的是白助理,说不得他也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呵呵,兄弟,你们这是交警几队的?” 一个一级警司看他一眼,手向前一伸,“驾驶本……快点。” “驾……驾驶本?”向忠东听得有点傻眼,他确实没反应过来,“我……我是坐车的啊。” “少扯淡,你当我是瞎子?”一级警司侧头看一眼身边的三级警司,“呵呵,他说他是坐车的,哈哈……他说他是坐车的!” “李所,这么大的酒味儿,这是酒后驾驶了,”三级警司根本都不带看向忠东一眼,皱着鼻子扇一扇,“先弄回所里,让交警队送仪器来吧。” “喂喂,你们搞清楚一点,”向忠东恼了,一指白洁,“行车证是她的,车也是她开的,关我屁事,我有人证,这车不是我的。” “这车也不是我的,我借了刘姐的,”白洁脸色一变,冷笑一声,“我就是幻梦城一个服务员,怎么可能有驾驶本呢?没本我敢开车吗?” “你说你是翔龙广告的……什么?幻梦城?”向忠东终于听清楚了关键字眼,脸色登时变得刷白,大声尖叫了起来,“救命啊……” “去你妈的,”李所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败类,醉酒驾车还理直气壮,凤凰市每年多少无辜市民就死在你们手里……社会风气就是你们这帮纨绔子弟带坏的!” 他们这儿纠纷一起,本来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就慢慢挤满了人,听到警察这么说,一边就有热血青年大声嚷嚷,“打得好……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好警察!” 向忠东还待说什么,却被三级警司拷进了车内,“不着急,去了开发区派出所,你可以慢慢地说。” 这一级警司,正是开发区派出所所长李乃若,为了跟副所长马飞鸣争这点活计,两人还差一点吵起来呢。 这边吵吵着,那边女服务员一本正经地问李所长,“警察同志,行车证没问题吧?” “没问题,”李乃若绷着脸将证件交还女人,“你能不能留个联系电话……嗯,算了,跟你没关系,”按说,他要个电话是不过分的,不过,万一这女人是陈主任的什么人,引起了误会,那这个忙还不如不帮呢。 警车呼啸着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兀,只剩下不知道是总经理助理还是服务员的美艳女子,靠着面包车拨打电话,嘴里还轻声嘟囔着,“白洁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怎么好嘛……” 这名字不见得怎么好也不见得怎么坏,只不过是某人在用开发区的老人的时候,猛地想起点旧怨,于是就来了一点恶趣味。 第1721章 两个文明 向忠东的酒精含量很快就被测了出来,严重的醉酒驾驶,没错,是醉酒而不是酒后,这个检测后果的性质,也就不用再说了,行政拘留加罚款是够了。 向总不服气啊,刚才只有开发区派出所的人,他不敢说,现在看到来了俩交警,大声嚷嚷了起来,“我没开车,我真的没开车,这是栽赃……” “抵赖的见的多了,不差多你一个,”李乃若哼一声,笑着冲送仪器来的交警点点头,“辛苦二位了,给签个字吧。” 见那俩交警办完手续,无动于衷地走了,向总的身子软绵绵地瘫做了一团,嘴里兀自喃喃自语着,“你们这是栽赃,你们这是派出所,不是交警队,你们没权管这些的……” “在这儿,什么能管什么不能管,老子说了算!”李乃若的素质一直就不是很高,当所长这么久了也没多大改进,“小子,交待吧,啊?” “交待什么啊,不过就是个醉驾嘛,”向忠东火了,酒意一上头,也豁出去了,“你不就是想刁难人吗?大不了住十五天。” “住十五天?看把你美的,”李所长听得就笑了,阴森森的那种笑意,“你该交待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真要进了看守所,你要是能囫囵着出来,我跟你的姓儿!” “不用那么麻烦吧,李所?”一边的三级警司发话了,“前两天不是抓了几个吸毒的吗?没收了点毒品,还没上报分局呢……” “啧,你这家伙……”李所长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犹豫一下,站起了身子,“我就当没听到你的话了,算了,这个家伙交给你一个人审……要是能审出点什么,立功也是你一个人立。” 这就是领导的做派了,派出所所长也是领导啊,因为见不惯下面的人胡来,所以正直的李所长这就算是要回避了。 “哼,”向忠东好歹也是混过两年社会的,知道这话大致还是攻心为主,虽然腿肚子已经在转筋了,嘴却还挺硬,“你们头上可是还顶着国徽呢……” “再逼逼,信不信我让你在派出所里抢枪,直接击毙?”三级警司拍案而起,随手摸出配枪向桌上一摔,“操的,敢阴陈主任,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五毒书记?” “你敢,”向忠东怒视着他。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三级警司拿起手枪,笑眯眯地摇摇头,“老子这个警察早不想干了,跟着陈哥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啊……” 一边说,他一边就持着枪向桌子外面绕,瞥一眼李乃若又停顿一下,“我说李所……您不是早就要走了吗?” “嗯嗯,就走,”李所长点点头,向外迈步,向忠东这一刻是真的怕了,“李所,李所您慢着,我说,我全说成不成?” 混社会的人,最知道基层的无法无天,向总觉得对方未必就真敢击毙了自己,但是人家这点子一步比一步阴毒,就算不击毙,塞点毒品到他身上,他这也就算完了——进了号子之后,能不能出来还是两说呢。 就算再退而求其次,人家连毒品都不塞,就关他到看守所十五天,这十五天可不好熬啊,陈太忠那凤凰市黑道教父的名声可不是自封的,是真有那么狠。 你说姓陈的都是副处了,等着升正处呢,未必有兴趣对他这个小人物下黑手?这么想的人可就错了,听说过“不近女色石红旗,宰相肚量陈太忠”这句话没有? 总之,自从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之后,向忠东就明白,这一关自己逃不过了,区别只是在于他能扛多久——时间越长,凤凰科委也就越被动。 向总是混社会的,有毛病也有优点,他是很讲义气的,由于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受过薛县长的关照,当然是想把事情拖得久一点,不过,遇到陈太忠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儿,他就算点儿背了,再加上开发区派出所这帮人手段粗暴蛮横,又不讲章法,他也只能老实交待了。 向忠东当然知道这俩警察想问什么,于是就痛快地交待了,敢情这家伙以前跟科委有过接触,想接科委的活儿来着,不过后来知道科委付款不行,才没再公关下去,但是——他跟文海有私交! 这次工地出事儿,文海再被人架空,也是科委的大主任,他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于是文主任就想起来,前一阵向忠东见科委红火了,又想来揽活,结果这活儿已经归李健分管了。 说实话,文主任现在是看不上这点小钱了,陈太忠卡得他再紧,他也有其他渠道的进项,大河有水小河满嘛,一些项目和资金上,随便帮人说一说情都能得点钱,两年前他倒是实权在握的大主任——可是论收入差了不止一条街,要不他也不至于吃相那么难看,遭致陈太忠的强力打击了。 可是,文海现在的日子过得不舒心啊,隐约听说自己这位子有点悬乎,心里就不开心,正好老熟人请客,他在酒桌上就抱怨起来了——李健现在跟陈太忠一条心,那家伙做事谨慎得很,我建议你就别去跑了。 结果他这儿一抱怨,向忠东也气不平了,就说起来自己的恩人薛时风是被姓陈的如何如何整了——“这陈太忠别撞到我手上,要不我肯定替薛书记出这一口气。” 薛时风的背景,文海也知道一二,于是他就记住向忠东的话了,耳听得工地出事,不由得大喜,就给向总拨个电话,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于是才有了以后的事情。 “这年头,怎么竟是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呢?”三级警司听得火起,拎着警棍上前,没头没脑地砸了向忠东一顿,要他靠墙根儿蹲着,“仔细想一想,文海还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后续的什么计划?妈的,坦白从宽你总知道的吧?” 坦白从宽我知道,可是这事儿……他妈的是你们警察管的吗?向忠东真的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了,不过显然,他只能抱着脑袋缩在那里,“政府,真的没有了。” “你丫还不老实?”警司的警棍又没头没脑地招呼过去了,这次顺便又扣了顶帽子,以示打得他不冤,“有意破坏社会主义两个文明的建设,你还敢心存侥幸……” 这边在折磨着人不提,陈太忠在那边就得了消息,一时有点意兴索然,“让他继续交待,要紧的是,查清楚这件事是不是薛时风的授意,嗯,看他还知道多少薛时风的糊糊事儿,不肯说的话就后果自负。” 挂了电话之后,他看一看身边的丁小宁,午饭吃完之后,两人本来正商量素纺土地的事情呢,他苦笑一声,“你说这个文海……他脑袋瓜里是大便吗?真的让我寒心啊。” 丁小宁已经知道了科委的事儿,闻言却是有点好奇,说不得又问一问他算计向忠东的经过,接着摇一摇头,“太忠哥你何必这么麻烦呢,把姓向的抓过来直接问不就完了?这下,李所长那边还担了点责任吧?” 她见识过陈太忠的一些手段,虽然不如唐亦萱和荆紫菱知道得多,却也知道他身上有些怪异的能力,觉得这么小题大做实在有点没必要。 “我让老李担责任,那是给他面子呢,”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小宁的话说得不假,他亲自出手效果只会更好,不过他的事儿真的不少,为这么点小破事出手也不值得,等惹出大人物来,他出面帮着扛起来还差不多。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次他完完全全地没有作弊,这就是一种成就,虽然这栽赃略显生硬了一点,四处都是破绽,开发区派出所更是到文庙的地盘去抓人了,可是对于下面基层简单粗暴的工作作风而言,这些破绽统统都不成其为破绽——倒是物尽其用的典型。 “那这个姓薛的,交给我处理吧,”丁小宁听得也有些热血澎湃,“他就算没参与,肯定也是知情的……再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可是薛时风到底参与了没有,还是一个未知数啊,陈太忠笑一笑,刚要摇头,猛地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不是很对了,连小宁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怕这怕那瞻前顾后的,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果然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这样下去何以震慑宵小?想到这里,陈太忠一时豪兴大发,笑着点点头,“交给你没问题,不过你得跟我说一说计划,我可不想让你冒什么风险。” 第1722章 小事故 薛时风还真的知道向忠东做的事情,要说向总这人,也算是比较草根的,做事的时候没跟他打招呼,做完了才给他打一个电话,“薛书记,我今天帮你出了一口恶气……” 薛书记听明白其中因果之后,感激地笑了一笑,“小向啊,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没白交,别人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也就是你,心里还惦记着帮我出气。” “小向我就是个粗人,只知道对我好的人要记住,”向忠东笑着回答,“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薛书记你只管吩咐。” 听到这话,薛时风真的迟疑了,他犹豫半天之后,才苦笑着答一声,“你先什么都不要做,看看事态发展再说……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陈太忠不知道的是,薛书记对他的底细也比较清楚,自打招惹了陈某人,薛时风一直在收集此人的相关信息——他想求得对方的谅解;他不甘心在档案局书记的位置上养老;他还希望在条件许可的时候狠狠地报复对方。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薛书记的水磨功夫下到了,自然也就摸到了陈太忠的不少底牌。 于是他就知道,陈太忠手里攥着的牌不止蒙艺这么一张,同别人的认为不同,他并不以为蒙艺离去之后,姓陈的就真的不行了——倒是别人无故欺压的话,没准能引发暴烈反弹,那个混蛋的脾气,真的太操蛋了。 可是,向忠东是想为他出气,这一点薛书记也心知肚明,当然就不肯责怪对方,而他的自尊又不许自己阻止对方——那岂不是告诉小向,自己真的怕了陈太忠了? 说实话,他也未必就见得真怕了陈太忠,各方压力之下,姓陈的若是收起了那暴烈性子,变得草鸡了,薛时风绝对不介意再去踏上一脚,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的话,相信张汇也不会看着不管。 遗憾的是,聪明人不止他一个,别人跟他打的也是相同的算盘,等着有傻帽站出来做出头鸟,然后有人跟随,自己再尾随——他薛时风有张汇撑腰都不愿意打头阵,都在官场上混,谁又比谁能傻多少? 可是向忠东不知道不是?说不得又冒一下傻气,“薛书记您不用顾忌那么多,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别人怕陈太忠,我可不怕他……再说,蒙艺都走了不是?” “小向你就听我一句劝好了,陈太忠那家伙可不止是你想的那一点本事,”薛时风也没因为对方的坚持而生气,自打进了档案局,他很少享受到如此的敬重了,怎么可能对一个念旧情的人生气呢? 相反的,他要略略指点对方一二,“既然是文海的意思,你就由他折腾去,把自己藏好了才是最重要的……等到时机成熟,需要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手。” 薛书记的点子,肯定是万全之策,不过遗憾的是,这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完美的计划,谁也没想到,被撺掇的伤者家属,居然有心跟踪提醒他们的“恩人”,又由于科委临时变卦,那四家先自己闹起来了,终于导致了向忠东的暴露。 不过,由于向总是跟一个美女出去吃饭了,事发地点又在文庙区,“忠东打字复印店”的员工也知道自家老板见不得美女,居然就没人怀疑这一出去就出事了。 所以,薛时风也不知道小向出事了,眼瞅着两点四十了,推着自行车出来慢慢悠悠地向单位骑去,不成想一转弯的时候,一辆奔驰车风驰电掣地迎面撞了过来。 “呃……”薛书记一捏刹车,也就只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奔驰车打着横漂移了过来,车屁股轻轻地在自行车的前胎上碰了一下。 “呀,”一个长腿大眼的美女打开车门,从副驾驶的位子上蹦了下来,紧走两步上前,看看跳到一边的薛时风,又看看躺在地上的自行车,再看看奔驰车屁股,才扭头冲薛时风点点头,笑着发话了,“对不住了,你没事吧?” “呃,”薛时风看着眼前的美女,脸色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了,对方的态度还算可以,但是令他郁闷的是,他认得来人:合力汽修的董事长丁小宁。 犹豫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叹口气,“算了,没事,你们走吧。” 这时候,开车的司机也过来了,是个一脸老实相的中年人,“对不住啊丁总,还有这位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前些日子你才把陈主任撞得进了医院,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丁小宁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转头又冲薛时风笑一笑,从手包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硬塞给了他,“这位大哥,一点小意思,给您压惊了。” 才把陈主任撞进医院?薛书记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里有话,他一边琢磨,一边居然就迷迷糊糊地接过了那几张钱,面无表情地下意识回答,“没见过这么开车的,以后注意点。” 这也就是现在,薛书记成了档案局的书记,而不再是县委副书记,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是如此不温不火的反应? 丁小宁可不知道他背后打听过自己,见他如此好说话,生恐今天的算盘落空,少不得又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笑吟吟地解释一句,“我俩都是合力汽修的,这是我的名片,要是您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请打电话联系我。” “吱儿,”路边有个年轻的小伙吹了一声口哨,嬉皮笑脸地嚷嚷了起来,“怎么不是我被奔驰车撞呢?这美女也太好说话了,还留电话呢。” 一边另一个混混拽他一把,“你找死啊?那是合力汽修的人,明白不?” 薛时风皱着眉头接过名片,心里越发地懵懂了,合力汽修跟陈太忠的关系,他一清二楚,心说这合力汽修的人是撞了哪个陈主任? 见他如此不开窍,丁小宁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向奔驰车走去,还不忘记狠狠地骂那司机,“你再这么瞎开,以后让你去泰富工地开铲车去!” 搁给一般人看,这就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除了那辆破烂的二八凤凰自行车的前轮被碰成了麻花,就再也没有其他损失了,而被撞的男人还得了几百块钱,坐奔驰的美女甚至留下了电话,一切都不值得一提——倒是有个把男人羡慕薛时风的际遇。 可是薛时风绝对不会这么认为,撇开所有的蹊跷不提,只单纯就事论事,这起不大的事故里,开车的司机和丁小宁的反应也有问题,两人根本没有那种惊魂初定的恐慌,所有的反应都是中规中矩,正常到有些过分——这更像是排练好的一出戏! 找个修车的地方将自行车一扔,薛书记拿着手机犹豫一下,拨个号码,“陈太忠最近,是不是遭遇过车祸?” 凤凰市姓陈的主任估计没有五百也起码有三百,加上县区里的就更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丁小宁嘴里的陈主任,就是陈太忠——虽然合力的司机撞陈太忠,听起来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 电话里的回答,证明了他的猜测,果不其然,陈太忠曾经被合力的汽车撞过,而且被撞的时机相当微妙,正是科技部要下来考察,而素波市要求他去英国解决莫克姆湾拾贝案的时候。 伤势也很微妙,小腿轻微骨裂!听到这个回答,薛时风手一抖,好悬没把手机掉到地上,天气虽然不错,但是他总觉得背心一阵又一阵的发凉——刚才奔驰车撞他的时候,也是非常地恰到好处,妙到巅峰。 这是杀气腾腾的威胁啊,薛书记反应过来了,一时间就又有点不解,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向忠东做的小动作事发了? 下一刻,他就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打向忠东的手机,那家伙关机,又将电话打到商店,商店的人却说向总中午跟人吃饭去了,至今未归。 向忠东出事了……薛时风黯然地挂掉了手机,官做到他这个地步,该见识的也就都见识过了,没有证据证明小向出事,但是他绝对能确定。 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他如是判断,道理很简单,这事儿其实并不是很大,而且,丁小宁的警告来得如此赤裸,若是陈太忠真的将向忠东如何了,怕是撇清还来不及,不可能再有这桩离奇的交通事故。 可是……万一陈太忠真的有那么狠呢?下一刻,薛时风觉得身上越发地凉了,近几年他从未在凤凰见过像陈太忠这么嚣张的主儿——前些年倒是见过,那些主儿也是国家干部,却是根本连道理都不讲,下手之辣令人咋舌。 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跟陈太忠作对的压力,就连一个人联系不上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让他生出无限的遐想来,并且为之觳觫——我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渣啊? 然而,震惊他的不仅仅于此,下一刻他想到了丁小宁临走时若有意若无意的话来——调你去泰富的工地开铲车! 薛时风并不知道开汽车和开铲车哪个更赚钱,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独生子在十一中上高中,而泰富工地就挨着十中! 他知道这个,还是因为前些日子泰富在施工的时候,打扰了十一中的日常教学工作,双方扯皮很久,后来才达成了一致。 那个司机会去泰富开铲车吗?薛时风不认为丁小宁会脑残到这种程度——起码陈太忠不会如此脑残,如果他的独生子真的出什么意外,那只可能是“无意中”路过的、牌照什么都不祥的汽车,肇事司机的逃逸也将是一种必然。 想到这里,薛书记再也无法支撑软绵绵的身体了,他慢慢地坐到马路牙子上,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年之前,金乌县某个被人强奸的妇女,也曾经发出过同样的感叹——以己度人说很容易,做到却是很难…… 第1723章 四面开花 回到凤凰市的陈太忠,做事真的是如鱼得水——哪怕是在后蒙艺时代也是如此,办事效率是要多高有多高了。 就算他从于主任这儿得到关于向忠东的消息是个意外,可是十点得到消息,马上就探明了对方身份,十二点多就设局拿下了向忠东,两点钟就得到了全部想要的消息,不到三点就恐吓了薛时风,这一切事情办得叫个干脆利索。 这样的高效,绝对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完成的,这是广泛的人脉加上合用的各种人才,才能达到如此完美的效果。 当然,此事显然还没有完全完结,向忠东倒是说了,薛时风在一开始是不知情的,纯粹是他为了邀功,才在时候将事情通报给薛书记——不过,他这么说,别人也得信不是? 所以在陈太忠想来,丁小宁的恐吓不止是简单吓唬薛时风一下,恐吓能成功固然是好事,但是他更愿意以此来激怒对方:哥们儿已经知道这事是你操作的了,向忠东也被我弄进去了,你不是张汇的连襟吗?来啊,来报复我吧。 这就是罗天上仙也犯了初级的错误,知己不知彼——对官场里厮混的人来说,认知出了差错,通常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不过陈太忠这个错误,不但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根本没把薛时风放在眼里——那厮根本不值得他下大功夫去琢磨,他的注意力在张秘书长身上呢。 这很正常,用牛刀杀鸡的主儿,自然不会在意鸡的想法和反应,盯紧了鸡身后可能接踵而至的牛的反应才是真的。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那鸡现在已经是草鸡了,这不仅仅是被那刀吓住了,也是因为鸡知道指靠不上牛,没有了牛,也就没有了牛逼。 薛时风跟张汇的关系,并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好,而且,更关键的是,薛书记非常清楚,自己和陈太忠对掐起来的话,张秘书长就算想帮忙,也不是很方便伸手,这跟蒙艺当初想帮陈太忠却无从下手一样——隔得太远了。 而陈太忠在凤凰市的影响力,不仅仅局限于官场,丫在民间也有很强的号召力,这更是省里想对地方进行干涉时不得不考虑的重要因素——因为省里的干涉,引起了地方上民间的强烈抵触情绪,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说得再诛心一点,普通民众的抵触情绪,是可以不在乎的,这年头有理没地儿讲的人多了去啦,但是陈某人不同,丫是手眼通天的主儿,是能把受到的委屈直达天听的主儿,薛书记相信,自己的连襟绝对没兴趣去冒这个风险。 我必须要让陈太忠知道,这事儿不是我主使的,就算我知情也仅仅是知情,薛时风拿定了主意,我没有跟你陈太忠打对台的兴趣——不过,这个话该怎么表示呢? 搁给一般人,真是要头疼一下表示方式了,因为当事人虽然心虚,却是也不想向对方服什么软了,一来他确实没参与,二来他已经是这个落魄样儿了,无欲则刚嘛,三来就是……他不是还有一个正厅的连襟是省委副秘书长吗? 不过,这当然难不倒做过县委副书记的老薛,他沉吟一下,打一个电话给郑在富,上次的事情,他也打电话联系过老郑,不过郑主任知道那事情性质太恶劣,没敢答应。 “老郑,今天见你那外甥女儿了,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薛时风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挺轻松的,甚至有心干笑一声,“呵呵,不过她没认出我来,还有……她的司机开车水平有点差,撞到我了。” 郑在富现在已经是客运办的正职了,好歹也是正科的干部,论起实权来,比档案局的书记更是强出不止一筹,不过郑主任谨慎习惯了的,虽然知道这薛书记是失势了,却也不想得罪,闻言就是一惊,“哦?薛书记你的伤……要紧不?” “人没受伤,就是自行车得修了,她倒是给我钱了,”薛时风回答得风轻云淡,“不过说实话,还好她是遇到我了,遇到个不讲理的还真麻烦了……你这做舅舅的,得说说她。” 薛时风这是抽了那股子筋了?郑在富挂了电话,心里这个纳闷啊,小宁开车碰了你的自行车,赔了你钱的,你专门打个电话告状……这不是闲得蛋疼吗? 慢着,小宁什么时候有司机了呢?想一想薛时风跟陈太忠结下的梁子,郑主任觉得这事情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说不得一个电话打给了丁小宁——也许,薛时风想借此跟陈太忠缓和一下关系?这个消息我得传达到啊。 丁小宁接到这个电话,心里有点纳闷,心说这薛时风是什么意思啊?上次老薛找郑在富的事情,做舅舅的直接婉拒了,她这外甥女儿根本就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不过总算还好,小宁同学脑袋瓜是绝对够用的,而且她这两年一直跟在她的太忠哥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官场的某些行为规则也有些许的了解,“舅舅,你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跟我学一遍……” 郑在富当然知道相关信息的重要性,学出来的话连语气都差不多,做外甥女儿的一一记下,心里隐隐有了一点明悟。 陈太忠正在招商办里翻看报告,就接到了丁小宁的电话,他略略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于是轻笑一声,“呵呵,好了,薛时风草鸡了,不用理他了。” 有些事情的微妙,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出来的,只有当局者最明白其中的味道,简而言之,薛时风这一手,将他不欲将事情继续下去的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要是没什么表示,那就难免带给别人一种将仇恨记在心里的感觉,如此一来,陈太忠就未必肯放过他了,不过,这个电话打得过于谦恭和嚣张也都不行,过于谦恭就有将来阴人的嫌疑,事有反常必为妖,而过于嚣张的话……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所以,薛书记用告状这种方式,适度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但又表现出没兴趣计较的意思,这就是他说了:姓陈的你别欺人太甚啊,差不多就行了,我他妈的都这样了,别逼着我跟你红眼…… 当然,里面还有一些别的意思,比如说他找的传话的这个人,也很有意思,是丁小宁的舅舅,不过这些就不是重点了,总之,薛时风这个电话不算示弱,但是不欲生事的态度也是一目了然的。 “啧,他怎么就不反抗一下呢?”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郁闷地咂一咂嘴,照此分析,向忠东所交待的薛时风没参与此事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实的。 可是哥们儿都准备好了啊……陈太忠觉得有一种一拳打到空气中的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不过现在让他再去踩一踩薛时风,似乎……又有点过了吧? 他正郁闷呢,杨晓阳开门进来了,“头儿,我有点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 “要是造纸厂的事儿,就别说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摇一摇头,“小杨,我建议你找几本内参去看一看,我对污染企业一向不支持……科委搞的装修检测你总知道吧?” 杨晓阳听得登时无语,他跟客户已经谈得七七八八了,不成想吉科长发话,要他中止谈判,他心里真的太委屈了,说不得就据理力争了起来。 说句实话,他现在的心态有点变化,自打杜毅成了书记,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变得微妙了起来,就连秦连成见了他,也要微微点一下头,知道他跟杜书记关系的人,对他也客气了些许,杨晓阳终究还年轻,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情不自禁地有些飘飘然了。 尤其是,想到小吉那个科长还是从他手上抢去的,现在又让他中止谈判,他不跳脚才怪,不过吉科长虽然有吉建新在撑腰,这种场合也不能发火,只能就事论事地告诉他——这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陈主任的意思。 所以,听说陈主任回来了,杨晓阳就跑了过来,说实话,他对陈主任还是比较敬重的,最起码他第一个单子没被向阳镇坑进去,就证明自家的科头做事有原则,也很讲究。 当然,他这么上门请示,潜意识也隐隐有点期待:陈主任未必会直接拒绝我,那个啥……蒙老大可是走了呢。 可是他才一张嘴,就吃了当头一棒,而且,这一棒是如此地决绝和响亮,根本不给他任何的转寰余地,一时间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可是别的地市都在引进,咱们不努力的话,就被别人抢去了,这涉及到咱们的业绩。” “业绩……没有重污染企业就没业绩了吗?”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瞟他一眼,心说这年头连小杨胆子都大起来了,“你要是觉得,离了这些重污染企业就完不成任务,那回头我跟秦主任说一声,把你调到一科去,张玲玲那儿没这么多说法。” 一科才是正儿八经的招商办业务科,这二科纯粹是陈某人一手炮制出来的,两边的待遇差不多,一科虽然是一帮能力超强的老人,但是二科的人比他们差一点也差不到哪里去。 当然,加上陈太忠这个变态就不一样了,二科去年的奖金高出一科一倍还多,还发了大量的高档福利——无非是香榭丽舍悲伤之夜的失物而已。 不过,一科也有一科好的地方,那就是大家不是吃大锅饭的,谁拿下的单子就是谁拿下的单子,不像二科,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任务没完,那么,我的单子算在你头上好了。 在陈太忠看来,大锅饭是要不得的,但是纯粹的包产到户也不可取,承包的同时,大家讲究个配合才是王道,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的。 不过陈太忠这建议也没什么恶意,张玲玲胆子再大再看业务二科不顺眼,也没有给杜书记的关系穿小鞋的胆子,反正只要你有实打实的能力,那里不会吞没你的业绩——小杨你觉得自己有能力的话,可以去那儿嘛。 杨晓阳在招商办呆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业务科的情况,他也不怕去那里,然而,小杨终究是年轻,听到陈主任的话里,似乎说自己除了污染企业就引不来像样的企业了,虽然知道这话不无激将的意思,可是他那份好胜心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 “我才不去一科,那儿冷冰冰的,没啥人情味儿,反正……就不要这几个企业,我也完得成任务……” “切,吹牛吧?”陈太忠很不屑地哼一声,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戏谑,“你今年要完不成任务呢?” “那随便陈主任你处置!”杨晓阳也叫上真了,心说我是不想让我妈总跟同学张嘴,可是关键时刻张一张嘴,我这点任务怎么可能完不成? “处置?我才懒得处置你,”陈太忠不屑地扬一扬手,“你要是完不成任务,就别在二科呆着了,去一科当科长去吧,二科丢不起这人。” 第1724章 难堪 杨晓阳离开陈主任办公室的时候,除了失落,心里还有点不服气:蒙艺都走了,你怎么还敢这样对我呢? 可是想一想陈太忠说的“去一科当科长吧,二科丢不起这人”这样的话,他又觉得有点好笑,这种怪话,也就是自家科头敢说了吧? 换个人的话,没准就要琢磨着有意完不成这任务,到时候好挤兑陈主任把自己弄到一科,最少也混个副科嘛,但是杨晓阳不会这么做,他毕竟在体制里呆了没多久,做人也没那么功利,满脑门子都是证明自己实力的心思——他的前程自有别人帮着操心,无须多虑的。 事实上,冷静下来一考虑,杨晓阳也发现,自己最近有些浮躁了,别人跟着一起哄,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倒是陈主任做人有章法,并不因为大局的变化而改变对自己的态度——科头是难得的有真性情的领导啊。 由此可见,大多数情况下,做领导的只要做事公正,下面的意见就不会太大——虽然这世界上,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不存在的。 陈太忠并不知道小杨对他的评价是这样的,反正他也没心思去琢磨这种小事,原本他还打算多说两句的,却是从张爱国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文海被常务副市长曾学德叫去了。 曾市长找文海,是通过科委的办公室通知的,这本身就意味着此事无须保密,而且据说文主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一点点吃惊。 这是要对屈义山下手了……陈太忠搁了电话,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曾学德若是悄悄地喊文海去,或者还会有别的说法,但是这么喊过去,就只能是这种可能了。 他知道曾市长做得有理,但是心里总是很不自在,没办法,除了那些在官场混得太久的老油条,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没错,屈义山是主动要求跟他并在一个办公室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别人可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他们只会说——“哦,在陈太忠对面办公的那家伙被双规了。” 仅仅是这一点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屈主任出事的地方,还属于他的责任范围,他可是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代表,这就叫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曾学德倒是跟唐亦萱打招呼了,这是私人恩怨,跟小陈无关,但是对陈太忠而言,这就不算是赤裸裸地打脸,也相差无几,这让格外好面子的陈某人感觉分外地挂不住。 而且,有这么一个先例之后,市里也算是在铜墙铁壁一般的科委身上砸出一个口子来,以前科委只对分管市长乔小树负责,今天曾学德能动手,明天王伟新、杨波就不能动手吗? 这一切,让陈太忠实在太郁闷了,然而他还偏偏发作不得,屈义山这事儿做得确实不怎么地道,再说了,人家曾学德虽然不分管科委,但是头上好歹是挂了“常务副”三个字,市长不在的时候就是全权履行市长职责的主儿,想把手伸到哪儿都是正常的。 “当初就不该答应张开封,眼下也就不至于这么丢人现眼了,”陈太忠叹口气,抬手又拿起一份报告来看。 他可以打听一下曾学德计划怎样对付屈义山,但是曾市长既然找文海谈话而不是找他谈话,那就说明人家在这件事上只求一份默契,我不去打扰你,你也别打扰我,大家……相安无事罢。 老曾不会想阴我一下吧?陈太忠看着看着,脑子里猛地冒出这么个念头来,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今天的情绪不会很对劲了,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好了。 他想走,可偏偏又有事情找上门来,腾建华的电话打了过来,“陈主任,吴市长想让我拨一百万给曲阳,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老腾,星火计划是你分管的口子嘛,”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他一句,“不过才一百万,你看着办好了,有结果了……会上通过一下就成了。” “可是曲阳前一阵已经要走二十万了,”腾建华叹一口气,“这才过了多久,又要一百万?这个事情你还是得帮我跟吴市长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解释?人家曲阳的目标是二百万呢,曲阳区和市里其他口能拨下去一百万,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陈太忠听得直翻白眼,“那这样吧……我跟吴市长说一说好了。” 电话打到吴言的手机上,先是钟韵秋接了电话,陈太忠就知道白市长现在不方便了,不多时,吴言接起了电话,两人说了两句之后,吴市长猛地压低了声音,“上午的市长办公会上,曾市长建议科委的房地产公司,需要适度的监管……你们手上的地有点多。” “那会议做出什么决定没有?”陈太忠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反问。 “决定倒是没有,办公会那么多要商量的事情呢,”吴言笑一声,“大家的意思,就是要曾市长先跟你们接触一下,多了解点情况。”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曾学德是蒋世方的人,段卫华绝对不会放任他太高调,而曾某人上位又是得了蒙艺的支持,没人知道曾市长跟陈太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没人愿意轻易表态——老曾你先把形势弄得明朗一点再说吧。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给腾建华回个信儿,“吴市长说了,这次情况特殊,下不为例,老腾,我看你还是支持一下吧。” 腾建华长叹一声,默默地挂了电话,当然,陈某人不怕他不执行,吴市长强势的名头在外,又是章尧东的爱将,更是上任以来头一次找到科委,他不支持腾主任的话,老腾怎么有胆子说不? 这边电话才挂,景静砾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太忠,你跟曾学德是怎么回事,怎么主动要把监管权上交?”景秘书长是段卫华的心腹,这是段市长心里有疑惑,委托他问来了,所以他的话问的是相当不见外。 “监管权我肯定是要反对的,”陈太忠明确表态了,这一刻,他终于有个发泄的地方,将自己对曾学德的愤懑撒出一二了,“曾市长是比较擅长党委的工作,才到了新的工作岗位,我觉得他可能没反应过来,常务副市长的工作很多的,他未必忙得过来吧?” “呵呵,”景静砾听到他这不阴不阳的话,登时就笑了起来,“嗯,我也是奇怪呢,还说你什么时候大方起来了呢。” “大管家,我一直很大方的,”陈太忠笑一声,犹豫一下,终于泄露了一点东西出去,“我估计啊,曾市长只是想琢磨一下科委在清湖拿的几块地,是走了些什么样的程序。” 按说,他是不该泄露此事的,可是他心里憋得实在太难受了,说不得就这么点一下,至于景静砾听得明白听不明白,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啧,”景静砾听得登时就是叹一口气,他跟张开封同为段系骨干,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开封和曾学德的恩怨?事实上,这也是段卫华分析的曾学德在会上如此说话的原因之一,“要是这样,太忠你配合他一点吧,把事态控制住就行了。”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陈太忠默默地挂了电话,心里登时就好受了一些,外人误会我那就误会吧,只要市里的领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无所谓了,反正这年头一向是“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 有了这个因果,甚至科委在清湖区土地上违规操作的性质,都可以因为两人的恩怨而淡化,这年头,很多事情都是处于追究和不追究两可的境地,而张开封使用的手段也是相对圆滑,吃相不是特别难看,那么大家的印象自然会偏重到“私人恩怨”四个字上。 想明白这些,陈太忠确实有理由高兴一点了,但是同时,他又觉得心有些微微的发凉,景静砾都明确表示让他控制事态了,那么屈义山肯定就没得救了——这种场合下,副处级的干部就是必须要牺牲的小卒子了。 官场真的是无情啊,陈某人暗暗感叹一句,才要站起身去找秦连成,却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次又是一个副市长,王伟新在电话那边发话了,“太忠,忙不忙?” 今天这是副市长日吗?陈太忠心里苦笑,这两天除了乔小树这个分管市长没怎么联系,其他所有的副市长都掺乎过来了——不过,在市长办公会上,乔市长为什么不对曾市长的建议表示异议呢?这可是常务副伸手到他的地盘了。 “忙到一塌糊涂,”他心里琢磨,嘴上却是没停下来,笑着回答,“不过,伟新市长有指示的话,其他事我都能放一放。” “你呀,就是会说,”王伟新听得就笑,“有空的话,晚上坐一坐吧,有些事情也该张罗张罗了。” 王市长根本就没提市长办公会上的事情,可见有些人的为人做事,分寸拿捏得非常到位,这就是翻身老咸鱼的功力——我不想谈你陈太忠和曾学德有什么交易,当然,你要想说的话,我听肯定是没问题的。 第1725章 力扳 王伟新找陈太忠,肯定就是校园网的事情,现在凤凰市校园网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铺开,下一步就是甄选公司准备招投标事宜了,离学生放假只有一个多月,实在不能再拖了——投标结果出来,中标公司还得准备入场事宜,教委这边也要有针对性地做出种种协调。 晚饭是在凤凰宾馆吃的,王伟新一方除了他,就只有秘书小林和蒙晓艳,陈太忠却是也带了一个人,是他的通讯员张爱国——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留在凤凰的时间确实不敢保证,那么必须有个人从中协调一下才好。 陈太忠一看,教委主任钱自坚都没来,心里就明白了,敢情这定义就是私人聚会,顺便谈一谈工作而已。 王伟新听明白张爱国的来历,怪怪地看他一眼,心说这家伙居然是张智慧的侄儿,有些话还是得注意着点说,老张那人做事……有点那啥。 当然,有些话就可以敞开了说了,“太忠,这个评标专家组,我个人的想法,是给科委一个名额,毕竟你们要负责把关的。” “一个不够,给俩吧?”陈太忠看着他就笑,“伟新市长,一个名额那是应该的,俩名额才是我王哥对科委的照顾。” “我说你这家伙,胃口太大了,”王伟新无奈地笑着摇一摇头,心说这小陈底气还真是足,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做事还这么高调,“专家组总共才五个人。” “有那么多?”陈太忠听得眼睛一张,犹豫一下摇一摇头,“算了,我要两个就知足了……得,你也别这个表情,科委出一个,我们推荐一个,这总行吧?” “我就不该跟你提这个事,”王伟新白他一眼,却是有七分做作的样子,“算了,大部分的活儿,省里也有意向了,这个专家组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话倒是不假,陈某人的科委能帮着教委要钱,就想在这次招标中呼风唤雨,可这拨款省里占了大头,有些意向当然也是正常的。 “我这次去北京,对有些东西深有体会,”陈太忠端起酒杯,叹一口气,“有些东西你要不想争取,就永远争取不到……别人也未必领情。” 这话是相当粗浅的,但是粗浅的话听到不同境界的人的耳朵里,效果也是不一样的,深深地体会过的人,才会有那种切身的痛楚感。 所以,王伟新倒是没介意眼前这年轻人貌似装逼的行为,而是怔在那里沉思了起来,好半天才微笑着点点头,“看来,给你两个名额也不是很亏的事嘛。” “我就知道王哥对我好,”陈太忠哈地一声笑了起来,看上去有点沉不住气的样子,不过,王市长的秘书小林可不这么看,他知道自家的领导又跟陈主任达成了某些默契。 说实话,林秘书一开始是很看不起这个年轻人的,两人甚至还发生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现在则不然,他很清楚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拥有的巨大能量和做官天赋。 像陈主任说的这话,就相当地有水平,先是挑唆王市长试图去顶一顶省里的意思,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上情下达说了多少年了,但是由于下面未必一定买账,所以就出来一个“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说法。 林秘书也明白,王市长不顶省里的意思,也不会有人念他的好,顶一下也未必就能惹了什么人,关键还是在于做事的方式、手段和分寸的把握。 总之,你不试一下,那就什么都得不到,试一下的话,就算依旧什么都得不到,也会让上面意识到下面也有自己的想法,说得再现实一点,起码前来施工的公司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也未必就能仗着省里的关系而鼻孔冲天,凤凰协调起来也就方便一些,工程进行得也会顺利一些。 至于王市长说的“给两个名额不亏”,那就是想同陈主任敲定,专家组多了你的人,到顶压力的时候,不能让我一个人玩儿,你也得尽你该尽的力;而陈主任貌似笑得有些轻浮,实际上却是把这个分工合作应承下来了。 这样的话,林秘书听得懂,他认为自己也能说出来,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没有说的资格——虽然他比陈主任还要大那么六七岁,要不说掌握话语权很重要呢? 这件敲定之后,也就没什么其他事了,在别人看来最重要的事情,校园网的资金拨付问题,王伟新根本没兴趣提,真要提的话,不但是小看陈太忠,也是在侮辱他自己的智商。 蒙艺的离开对陈太忠的影响,王市长跟大部分人的看法不一样,他很清醒地意识到,小陈在凤凰市已经拥有了相当扎实的基础和人脉,市井间有影响力,上面也有人赏识他,更是科技部的典型,这一切的一切,保证了小陈短期内无法被人撼动。 只要陈太忠脑子里没进水,试图挑战某些不该挑战的人和规则,省里就算想边缘化此人都很难做到,就别说扳倒他了。 只说王市长现在带着蒙晓艳出场,都不是因为她是曾经的省委书记的侄女,而是因为她跟陈主任有很亲密的关系——要说以前两人身份相仿,蒙校长似乎还要重一点的话,现在纯粹就是打了一个颠倒。 至于说陈太忠曾经得罪过的主儿,希望他们不要被仇恨迷了眼,一想到曾学德居然想向科委伸手,王伟新心里就禁不住冷笑:希望老曾你好自为之,不管你是不是跟陈太忠约好了,只要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那就等着领教小陈的反脸无情吧。 王市长也动过常务副的念头,不过由于他抱的希望不大,当然也就没太大的失望,只是,常务副争夺战中,曾学德是怎么得到这个位子的,他也是一清二楚。 眼下大家谈得不错,他就有心问问此事了,“太忠,今天的市长办公会上,曾市长很关心科委的发展啊。” “那是他跟张开封的私人恩怨,”陈太忠笑着随口答一句,看起来很不以为意的样子,不过他心里的情绪,肯定不像表面上显示的那么平淡。 老王你终于说出来这话了,再不说的话,我可都要寒心了,哥们儿可是还想借你的嘴宣传一下呢,“科委就是受了池鱼之灾……唉,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呐。” “张开封?”王伟新算是几个副市长里一等一的人精了,听到这话都禁不住重复了一遍,下一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接着又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这俩活宝……唉。” 显然,他也是非常清楚这两位的恩怨的,不过,能在陈太忠面前说常务副市长是“活宝”,王市长这也算是相当不见外了。 说话间,张智慧端个酒杯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发话了,“伟新市长大驾光临,小张我太荣幸了,不知道能不能敬您一杯?” “老张你少跟我说这怪话,”王伟新笑着摆一摆手,他其实是个很注意分寸和形象的主儿,大家形容王市长的时候,用的最多的词是“不怒而威”,不过对上张智慧这种惫懒家伙,大多数人也没办法在意形象,“你先跟太忠走三个,不要难为我这老实人……”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酒席散场,反正都不是外人,蒙晓艳大喇喇地坐进了陈太忠的车里,桑塔纳一路驶向育华苑。 “太忠,我听王叔说,曾学德这次不一定存了好心,”开了不多久,蒙校长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你要不方便跟我叔叔说,那我帮你去说……谁让他推荐的曾学德,就让他去找谁说话。” 这倒是个路子,蒙老板虽然走了,曾学德不能连丫求到的人的面子都不买吧?陈太忠琢磨一下,最终还是不置可否地笑一笑,“王宏伟的消息也听灵通的嘛,市长办公会上的事情,他倒是能知道了。” “王叔现在跟你一个处境啊,甚至还不如你,你至少在上面还有人,”蒙晓艳叹口气摇一摇头,“他不但上面没人,还是我爸和我叔……两个蒙系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关心这些事呢?” 两朝重臣,真是不容易,想投靠其他阵营,别人也得能接纳你呢!想到这里,陈太忠的心情登时好转,“哈,听你这么说,我平衡多了,总算有比我还惨的了……呃,不对,他是副厅,我是副处,我比他惨。” “太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蒙晓艳有点不高兴了,“跟你说正经的呢,王叔从小就挺关心我的,我是说……你俩能不能联合起来?” “那肯定没问题,我差他不少人情呢,”陈太忠咳嗽一声,正色回答,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结阵自保嘛,这玩意儿自古有之。 不过下一刻,他又变得不正经了,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之后,他发问了,“你刚才说我上面有人,现在我很想知道,今天晚上……我上面的会是谁?” 第1726章 下跪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醒来的时候,好悬没反应过来身在哪里,虽然身边是两具火热的、赤裸的胴体,不过类似的场景实在太多了,素波有,北京也有。 倒是巴黎的室内装修风格跟中国的不尽相同,他没有误会到那里,事实上,白种女人的肤质也要差一些,远赶不上中国人,他的手摸一下就知道了。 “还早啊,再睡一会儿吧,”任娇睡得比较轻,被他毛手毛脚的动作惊醒了,张开眼睛看他一眼,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反正你晚点去也无所谓的。” “那倒是,”想到单位里一堆烦心事,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他对睡懒觉的兴趣实在不大,说不得探手东摸一下西摸一下。 任老师一开始还不想理他,怎奈这家伙的挑情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不多时终于按捺不住,睁开眼睛懒洋洋的打个哈欠,伸手去攥他,“出去这么久,看把你饿得……” “他会饿?”蒙校长也被某人折腾醒了,迷迷糊糊地哼一声,“饿的是咱俩,他那张馋嘴,走到哪儿吃到哪儿……” 陈太忠今天是真的不想去科委,因为那里肯定要有一点让他挂不住的事情发生了,然而他还不能不去,否则的话,事情还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唉,郁闷啊。 果不其然,九点钟的时候,他一到单位,文海的通讯员就在院子里等着呢,见他的车停下来,快步走上前去,“陈主任,文主任找您有点事儿。” 靠,文海这是抖起来了啊,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居然敢让你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恼怒之下也懒得理会此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哼,他要有事,让他去我的办公室找我。” 说话这话,他一碰车门,看都不看此人一眼,就抬脚上楼了。 文海听到通讯员的汇报,也是冷冷一笑,他早就算准了,陈太忠受不得这样的气,才有意这样做,要不然他不能打电话联系吗? 既然市里要动屈义山了,文主任肯定是要跟陈主任招呼一声的,然而,陈太忠跟屈义山是一个办公室的,既然姓陈的你拒绝了我的邀请,那么你就不要怪我没招呼到了——我总不可能跑到你办公室里,当着姓屈的面儿,哇啦哇啦说事不是? 陈太忠一进办公室,就见屈义山坐在椅子上发呆,脸色刷白满眼的血丝,很显然,屈主任也知道消息了,然而,曾学德堂堂正正地亮了刀出来,他却是不敢跑,只能硬生生地挺着。 科委土地的转手有违规的嫌疑,但终究不是什么能要命的事情,挺过这一遭,大不了这个官不当了,可要是跑了,那性质可严重多了——别说他一个人在国外能不能生存了,只说以后他都得不到张开封的支持,那就是非常糟糕的事情了。 见到陈太忠进来,屈义山“噗通”一声就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跪在了他的面前,“陈主任,求你了,救我一救。” 这一刻,屈主任无须多言,他是从张开封处得到的消息,而张书记得到消息,却是从段卫华处,景静砾当然要向段市长提供消息的来源:陈太忠说的,这只是张曾二人的私人恩怨。 “当初我就说了,我不参与,”陈太忠哼一声,轻声回答他,顺手将房门关上,他不想外面的人看到老屈的尴尬,“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当初您出车祸的时候,我还去看过您……”屈义山这话,就是暗示他曾经在对方住院的时候,送了五万的储蓄卡过去,他知道眼下不合适说这个,可是他又不能不说。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陈主任淡淡地扫他一眼,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隐约能感到对方眼中的森森寒意。 屈主任是聪明人,虽然是走投无路了,但是若没有点别的想法,也不可能去挑衅脾气出了名暴躁的陈主任,所以他并没有害怕,而是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违规操作的性质一旦确定,市里肯定要没收咱们的相关收入,可能还会罚款……陈主任,您就算觉得我不值得救,可是总要为咱单位考虑一下吧?” “唉,可惜了,”陈太忠沉吟良久,看着他摇一摇头,他已经明白了屈义山的用意,这家伙从私人和大义两方面同时说,而且还把送钱的事情说在前面,那就更显出后者的重要性了——这厮把我对科委的感情摸得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真的有点可惜,屈主任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遗憾的是此人不得不被牺牲了,在官场上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走商场倒还是一条出路。 陈太忠当然不能容忍市里从科委卷了钱走,没错,曾学德你是打过招呼,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线,你收拾老屈也就算了,你要真敢冲我的科委伸手,靠,哥们儿能容忍你打脸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给脸不要! “所以说,我救你是没用的,”陈主任面无表情地发话了,“关键是你要自救,弄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让打算帮你的人寒心。” 这就算一个变相的承诺了,屈义山赌的也是这一把,闻言登时大喜,站起身子笑着点头,“陈主任您的指示,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陈太忠猜的一点都没错,屈主任知道陈主任对科委的感情,他唯一拿不准的是,曾学德泰山压顶一般地压过来,也不知道太忠主任会不会因为种种原因略作忍让,毕竟,据说陈主任和曾市长也有一些交情的——而陈主任做事也不缺大局感。 张开封已经向他表示过了,此事应该不会太严重,反正张曾二人的恩怨,当事人是最有发言权的,可是屈义山心里不靠谱不是? 其实,自打屈主任放弃了进入即将组建的国土局的想法之后,他已经对官场不再恋栈了,只是想多赚一点钱享受生活,不过当此事真的轮到头上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慌张。 关键时刻,求再多的人都不算多,他当然会想到手眼通天的陈主任,于是精心准备了一套可能打动对方的说辞,眼下终于奏效了。 看着他喜不自胜的样子,陈太忠这心里可就郁闷了,再想一想刚才自己的话,怎么品味,怎么觉得像是一个小贪官被抓了,求大贪官来保,结果他这个“大贪官”还允诺了——只要你自救,我就不会坐视。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他心里苦笑一声,打开了桌上的电脑,也不再看屈义山,我不退你钱,不过是觉得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叫真,顺便鞭策你为科委创收而已,你当我真的稀罕?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约莫十点半左右,两个纪检监察干部出现在了文海的办公室,文主任一个电话就将屈义山喊了过去,这也是来人想到了陈主任和屈主任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估计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所以才在文主任办公室等着带人。 陈太忠站在二楼栏杆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屈义山被带走——这个时候他肯定不能躲在屋子里,否则会引起别人不负责任的联想。 直到纪检委的车开走,他才淡淡地看文海一眼,“算是双规吗?” “唉,不知道啊,”文海摇一摇头,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参加某人的追悼会,要多沉痛有多沉痛,“纪检委说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唉,小屈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糊涂事呢?” “纪检委都没定性呢,你倒是知道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声音大得离谱,“文海,请你自重一点,一把手要有个一把手的样子!” 纪检委来的时候,动静挺大,曾学德有意恶心张开封,纪检委来人居然坐了一辆喷着“纪检监察”字样的白色面包车,科委大院里办公的人不少,前来办事的人也不少,见状纷纷出来围观——没出来的也都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呢。 陈太忠这么一发话,围观和讨论的人赶忙散去,可是文海的脸色,却是在一瞬间变得铁青,我操你大爷的,老子要真是一把手,轮得到你这么跟我说话? 这一刻,文主任杀了陈太忠的心都有,然而,久在陈某人的积威之下,他还真的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绷着脸转身走回办公室,心里暗暗宽慰自己:丫这叫狗急跳墙,哼,房地产公司连出两桩事,我慢慢看戏就行了。 抱着跟他类似想法的人其实不少,有人就觉得陈太忠这是色厉内荏,或者是恼羞成怒之下,光棍脾气发作了,不过陈主任虽然声名狼藉,但在科委内部威望却是极高,所以就算有人这么想,也不敢跟同事做出什么讨论。 陈太忠骂了文海一顿,心里还是不解气,走回办公室,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办公桌,心里这怨气越发地大了,说不得抬手给许纯良打个电话,“纯良,你什么时候能来凤凰科委?” “去凤凰科委?我最近没听说啊,组织部门也没找我谈话,”许纯良的回答依旧是老实得很,“等我找时间问一问我老爸。” 我要被气死了!陈太忠恨恨地挂了电话,牙齿咬得紧紧的,文海啊文海,你给哥们儿等着。 第1727章 嫁衣 陈太忠的郁闷,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正琢磨着怎么将文海弄掉的时候,大约十分钟之后,章尧东的秘书就打来了电话,说是章书记有事请他过去一趟。 事实上,自打蒋世方回来之后,章书记对曾学德的关注,就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我这可是活生生地给自己竖了一个对手啊。 同段卫华不一样的是,章尧东和曾学德之间,不可能存在妥协和结盟之类的行为,就算有也只能是短期行为——章书记算是许系人马,是空降兵行列的,而蒋世方却是本土派干部,甚至是比较倾向于黄老一系的,双方的阵营大相径庭。 倒是段市长算无派无系,凭着自身的奋斗走到了这一步,真要算起来的话,他身上有正林系的影子,也有凤凰系的影子,比较驳杂,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没有省外势力的影子。 段市长提防曾学德,远没有章书记提防此人的力度大,虽然蒋世方没回来的日子里,曾学德表现得人畜无害,跟章书记配合得还算默契,但是眼下这默契真的半点用都没有——撇开曾学德和蒋世方的渊源不谈都没用,原因很简单,曾市长从章书记这儿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常务副市长和大市长更可能走到一起,这对章尧东来说,是一件挺郁闷的事情,因为往日里,他都是习惯用强势的副市长来牵制段卫华,杨锐锋如此,郭宇亦是如此。 听说曾学德对科委出手了,他就有点坐不住了,整个凤凰市的市级领导里,没有比他更清楚陈太忠和曾学德关系的人了——当初小陈可是直接找上门来帮着说情的。 只曾市长一个人的话,章书记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班长就是班长,你就算是蒋世方的人,凤凰这一亩三分地儿也是我说了算,蒋省长是很厉害了,但是许书记不差他多少。 可是,陈太忠若是和曾学德联手的话,那麻烦可就大多了,对陈某人的破坏能力和民间的影响力,章尧东心里实在太清楚了,而这一点,正是蒋世方和曾学德所缺乏的,双方联手,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更何况,他还有个说不出口的心结:陈太忠的气运,实在是太强了啊…… 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跟小陈聊一聊了,于是就安排自己的秘书打个电话给他,至于说章书记早就习惯自己联系陈太忠,这一次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暗示一下,他现在心情不是很爽。 看到这个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年轻的脸上带着些许刻意做出的沉稳,凤凰市的大老板冷冷地一哼,“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拜托,你这种招数,王宏伟那儿都用烂了,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疑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请尧东书记您指示一下。” “你老实告诉我,科委的房地产公司,问题到底有多大,”章尧东眼睛盯着他,手里却是玩弄着签字笔,看上去颇有一点心不在焉的架势,不过,官场里最不可靠的就是视觉,真要这么想的人,没准最后会愕然发现自己错得非常离谱。 “没什么问题,就是某些人一点私怨,”陈太忠答的还是标准答案,然而,面对凤凰市的老大,有些八卦就不好再说了,一把手终究是一把手,他要表示出适当的尊重来,“倒是安全生产的问题,是要高度重视。” 私怨吗?章尧东心里也有一点谱,毕竟张曾不合路人皆知,他就算往日不知情,这次也有人提醒他,于是,他的眼光就变得严厉了些许,“你确定只是安全生产的问题?” “我个人确实是这么认为的,”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几种可能,尤其是唐亦萱也提醒过他,曾学德的蒋系背景会让章尧东和段卫华头痛。 他仔细想了想,居然得出了类似的结论,那就是章书记对曾学德恐怕要更头疼一些,毕竟他现在对省里的各种关系图有了一定的认识。 那么,也许章尧东不会坐视曾学德乱伸手?陈太忠希望是如此,不过他对杨波出现在科委也有一定的警觉,心说这不会是章书记有意抬起杨市长制衡老曾吧? 总之,不管制衡不制衡,也不管是杨市长还是曾市长,陈某人都不打算让他们把手伸进科委,所以,面对章尧东咄咄逼人的问题,他反倒是开始发牢骚了,“尤其是有些领导同志,为了自己那点私心目无大局,上蹿下跳的,唯恐天下不乱。” 嗯?章书记听得就是一愣,心说我今天找你说事,你倒是先开炮了,蒙艺走了你倒是更猖獗了?“你说的是谁?” “文海,”陈太忠直接点名了,“那一起安全事故,其实不难协调,他唆使人从中作梗,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意将矛盾扩大化,煽动群众的对立情绪……” 他说话原本是不会这么直接的,可是他心里实在太生气了,心说反正我是个小副处,又是年轻气盛,你这做市委书记的得体谅我,再说了,我跟你告状,也表示没跟你见外不是? “行了,出了事故你还有理了?”章尧东哼一声,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书记大人本来还想借这个事故敲打他一下,让他安生一点呢,不成想这厮倒是哇啦哇啦地说个没完了,“今年招商引资的任务很重,去欧洲有什么收获没有?” 章书记擅长瞬移,陈太忠早就知道了,听到这突兀的问题,倒也没有奇怪,“成绩不大,找了些代工的活儿,对了……罗纳·普朗克公司有意加大在中国的投资,我找了一些热心朋友,请他们代为关注。” “罗纳·普朗克……”章尧东看他一眼,沉吟一下,“投资规模有多大?” “规模估计要视情况而定了,”陈太忠也不清楚这投资到底有多大,他甚至怀疑章书记听说过这个公司没有,说不得就要解释一下,“这个公司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不过……他们投资的领域应该是医药方面。” 他这个“不过”说得很突兀,然而章尧东却是听明白了,凤凰市没有制药行业,唯一的制药厂已经被天南省制药兼并了,这投资拉来,怕是起不到扶持本地企业的作用。 “嗯,要尽最大可能去争取,市里会配合你的,”章书记点一点头,拉来的投资就算不大,也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象征意义重大,对提升城市形象也有很大帮助,“吴市长是你的老领导,在农业方面,科委要尽量考虑多支持一下。” 虽然知道章书记擅长瞬移,不过这句话还是听得陈太忠怔了一怔,旋即很干脆地点点头,“请尧东书记放心,我会做好其他同志的工作的。” 章书记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事实上他拿吴言说事,除了小吴曾经提起过此事之外,他也不无试探之意,你小子把科委看得这么紧,不知道肯不肯买我章尧东的面子啊? “嗯,”他点一点头,旋即又哼一声,“不管你说得再天花乱坠,科委的安全生产是有很大问题的,相关的领导责任必须追究,过年时候的火灾……看来你们没有引以为戒。” “我拥护章书记的决定,而且要追究主要领导责任,”陈太忠不傻,人家老章先把话题瞬移到欧洲,就是说我知道你不在凤凰,而他又好死不死地有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自然就要把祸水往文海身上引了——幸亏哥们儿在巴黎也办了点正经事啊。 “主要领导?”章尧东又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发话了,“你可是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代表,回去给我写一份检讨……有没有觉得委屈?” “没有,”才怪……陈太忠心里悻悻地补齐,“不过,我写检讨就认了,但是这件事根本就是文海故意引发的,不处置他,我不服气。” “他?”章尧东情不自禁地笑一声,脸上是赤裸裸的轻蔑,“小陈,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你的眼界变得这么低了?回去以后,帮市里控制住局面,准备迎接新的主任上任。” “新的主任……”陈太忠听得眼睛就是一亮,不过紧接着眉头又是一皱,“可是我才给纯良打过电话,他说没听说什么。” 你这算是试探我的口风吗?章尧东看他一眼,却也没有在意,“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就别乱操心,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凤凰科委现在红火得扎手,要是文海下去,这位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章书记虽然强势,行事却是稳健,自然不肯提前放出风去。 原来还是纯良来啊,陈太忠听明白了,高高兴兴地起身走了,想到文海最近上蹿下跳活跃无比,真有放声大笑的冲动:亏得你自我感觉良好呢,辛苦一场,到头来终是要为别人做嫁衣! 第1728章 流言 同章尧东谈完话,陈太忠再回科委,就是十一点了,回来之后,他居然从张爱国处听到了一个比较令人愉快的消息:曲阳区副区长谢向南来了。 谢区长正在腾建华的办公室坐着,见到他进来,站起身笑着点点头,“太忠,好久不见。”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语句精炼,不过还好,他随身还带了两个农业园的干部,出于对等原则,腾主任这边也安排了专人负责沟通,至于腾建华本人,则是黑着脸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跟谢区长相对着默默喝茶。 陈太忠的到来,打破了相对的沉闷,又听了一阵之后,腾建华瓮声瓮气地发话了,“最多先拨一半,等你们的配套资金到位,再考虑另一半,我们还要下去检查。” “腾主任,你就多拨一点吧,县里财政很吃力,”谢向南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腾主任有多大怨气呢。 这家伙也能来跑钱,可算是异数了,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哭笑不得,遗憾的是,腾建华不为所动,黑着脸摇头,“就是这么多,没有商量的余地。” 腾主任也是个古板之人,跟拙于口舌的谢区长坐在一起商量问题,倒也算得上一对绝配了。 “那好吧,”谢向南没有再坚持,而是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感谢科委对我们的支持,谢谢腾主任,也谢谢太忠。” “不要谢我,要谢的话你去谢吴市长吧,”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吴市长对曲阳农业园的建设高度重视,老谢,不要让吴市长和腾主任失望啊。” “好吧,时间不早了,一起吃顿便饭吧?”谢向南出来跑钱还真不行,本来是邀请吃饭表示感谢,可是看他木呆呆的样子,倒像是有多么不情愿似的。 腾建华不买帐,摇一摇头,“我还有事,谢区长和陈主任老朋友聚会,你们俩吃好喝好就行了。” 这不是腾主任对谢向南有意见,事实上他一直就是这么个人,坚持工作和私谊要分开,何况这拨款还没上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定下来,眼下去吃饭算不得官场中正常的人际交往,反倒容易被人歪嘴。 更何况他对这笔钱也着实有点肉疼,手里有钱了又难免有点架子,心说你跟陈主任是曾经的同学和同事,你俩叙私谊去吧,我不掺乎。 这原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陈太忠下午就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传言:陈主任现在是真的不行了,先是被曾市长打脸,然后连吴言这新上任的副市长,都敢对科委指手画脚,陈某人为了防人笑话,有意强调跟曲阳区某副区长是同学关系…… 啧啧……真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多少英雄人物吖…… 这些人真的有这么闲吗?陈太忠实在有点无法忍受了,他喜欢从别人嘴里听到吴言的强势——这原本也是他的初衷,但是现在他成了她的踏脚石,这多少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你们擦亮眼睛等着看就行了,他也懒得分辨,不过,说起吴副市长,他又想起了王副市长,说不得联系一下邱朝晖,“老邱,教委要咱们出两个专家参与校园网的投标评定,我觉得杨帆能算一个,另外一个,你拿主意吧。” 邱主任是搞电气出身的,跟校园网不太搭边,不过也不能说全无关系,于是就应承了下来,“杨帆的实践水平不错,我再去凤凰大学找一个理论水平比较高的吧……” 陈太忠本以为,自己已经将科委的事情理顺了,谁知道随着蒙艺的离开,各方势力纷纷地露出了或狰狞或暧昧的面目,各种意外层出不穷,在回到凤凰的几天里,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而现在吴言又操心着她老父亲的病情,很少有时间跟他长篇大论地沟通了,陈某人一肚子郁闷憋得难受,琢磨来琢磨去,发现也就是能跟唐亦萱说一说。 事实上,陈太忠非常不愿意打扰三十九号院主人的清净,因为在他看来,小萱萱跟自己一样,都是比较超凡脱俗的人,用官场中杂七杂八的秽事去骚扰她,实在有点唐突佳人了——虽然她对这一套东西,也相当有见地。 不过,哥们儿憋得太难受了!有了这个理由,他也顾不得许多,说不得寻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去,两人搂搂抱抱着说起了最近的事情。 “你和王宏伟之间,不该有这么多猜忌的,他其实一直都很照顾你,”唐亦萱先对此事做出了肯定,接着对另一件事情做出了否定,“许纯良来凤凰科委,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什么?”陈太忠既然就教于她,自然就做好了接受指示的准备,可是……小萱萱这个论点实在太让他吃惊了,由不得他不惊讶,“你没搞错吧?我俩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唐亦萱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那我问你一句话,他来了以后,科委的人是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听……听我俩的,”陈太忠已经隐隐地感觉到问题可能出自哪里了,不过,大家既然是好朋友,那就说明万事都可以商量的,不是吗?“我会坚定地支持他的工作的,纯良那人你没见过,性子真的很好。” “我见过他,”唐亦萱笑一声,“你俩都是愿意做一点实事的人……别的就不说了,你觉得他的处事理念肯定会跟你的相通吗?” “这个嘛……”陈太忠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和许纯良为人处事的方式大相径庭,关于这一点,是个人就知道,不过,“我俩脾气和性格是不一样,可是互补性很强,单纯从搭班子的角度上讲,这应该是好事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俩根本没有分出来主次啊,”唐亦萱不以为然地摇头笑一笑,“算了,你想试就试一试吧,我是见过好朋友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彻底翻脸……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她的话就算说得相当明白了,你俩是好朋友不假,但是你的性子强,认定的事情不肯让人,许纯良是比较柔顺的主儿,可难保是不是外柔内刚的那种,再加上人家引以为傲的家世,到时候真的因为理念不合而对峙起来,就有损这一段友情了。 “嗯……我会让着他的,”陈太忠想一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哥们儿一向很懂得顾全大局的,只说科委现在,我不是也基本上全放手的吗? 不过,想一想自己在科委当太上皇习惯了,他也承认她的话不无道理,虽然他决定除了原则问题都可以向纯良让步,但是万一……涉及了原则问题呢?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令他比较郁闷的话题,然而,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她这里听到,知道许纯良要来的人并不多,谁会想起跟他谈这个? 吴言倒是知道纯良要来,但是小白和他有大把的时间粘腻在一起,等事到临头再细细分析也不迟,而且白市长处理问题带有很强的官场思维方式,她强势是不假,却也深谙平衡和进退之道,所以类似这种困扰普通人的事情,在她眼里也未必是什么要紧事——不管怎么说,陈某人跟许某人也是朋友,有什么不好协商的呢? “算了,”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将心中这份纠结抛开,想到自己其实一直很少来三十九号,心中登时生出些许歉疚来,揽着她的腰肢,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一口,“忙过这一段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带你去世界各地玩。” “你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唐亦萱的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幽幽地叹一口气,“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但是我知道,你会越来越忙的,这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这个……也许吧,”陈太忠苦笑一声,想一想自己未来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多,禁不住一阵阵的头皮发麻,“也不知道到了什么级别就能清闲一点了,素波和北京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这跟你的性情有关,”唐亦萱淡淡地答他一句,两只细嫩修长的小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他的大手,“你要真担心我寂寞,就劝一劝晓艳好了。” “嗯,这个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到,”陈太忠点点头,开始盘算怎么做蒙晓艳的工作…… 当天晚上,他又接到了邵国立的电话,说是明天飞天南,要他从凤凰赶到素波,他听得又是一阵头大:是不是该好好提升一下境界,弄个分身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一件一等一的大事,怠慢不得,陈某人叹口气,只能怪自己是忙碌命了,说不得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之后,就到招商办请假。 “太忠,你这也……差不多点嘛,”秦连成听说之后,唯有苦笑了,“凤凰是你工作的地方,不是旅游景点,你多少照顾一下其他同志的感受嘛,这次去几天?” “不知道,”陈太忠老实地摇头,“就按十天算吧,我可能还得走一趟北京。” 摔伤的那两位已经同科委达成了协议,每个人一次性支付十五万,这件事忙完,凤凰这边确实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屈志坚被纪检委请去喝茶和许纯良的到任,想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尽量打时间差了。 秦主任听得长叹一声,犹豫一下发问了,“太忠,今年你能保证完成多少任务?” 第1729章 念旧 陈太忠这次去素波,肯定是要带上丁小宁的,结果刘望男一听,也要跟着去,还说希望住在素波市军分区招待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陈太忠不得而知,不过显然,这应该跟她曾经的军旅生涯有关。 好死不死的是,还在路上呢,刘望男就接到了姐夫曹小宝的电话,“望男,我和县委徐书记在素波呢,听说最近丁总经常在素波,能不能帮着打个招呼,徐书记想再见一见她。” 徐自强安稳地渡过了那段艰难岁月,又由于听了陈太忠的劝告,跟臧华走得近了一点,现在杜毅一升职,徐书记在县里的地位也稳中有升。 徐书记、臧市长加杜书记,通德的李书记又是老好人一个,那么,从通玉县到省里,就是非常完整的一条线,这种情况下,通玉县的相关领导只要脑瓜不是傻的,就知道该何去何从——正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徐自强倒是一个干脆人,答应了陈太忠提携曹小宝之后,前一阵正好通玉县的一条乡镇级公路发生翻车事件,造成一死六伤,徐书记当即借此发作,免去了交通局的大局长和一个副局长。 可是这曹小宝原本是白丁一个,直接送到交通局局长的位置上,实在有点那啥,徐自强走一条曲线,要一名即将退休的副局长主持交通局工作,曹小宝则是以“熟悉县里路况”为由,调任交通局副局长——他本来就是做司机的,怎么可能不熟悉路况? 经过王家兄弟覆灭一事,通玉县里的相关领导也就知道曹小宝的老婆到底是什么来头了,想一想满大街转悠的合力汽修,大家对这样的任命实在没办法表示不满,事实上,以通玉县的天高皇帝远和徐书记强力上涨的行情,直接要曹副局长主持工作,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不过,曹小宝终究是没搞过交通工作,徐书记此举不但是为了尽量降低物议,同时也是对本县的交通工作负责不是? 总之,徐自强此举给城市里的人看起来难免有点荒唐,但是搁在通玉县,那就算相当讲究了,实际上,通玉县的人民比较质朴,大家认为这也算补偿曹小宝老婆一家受到的惊吓。 跟旁人不同的是,徐书记这人做人,不是特别的势利,虽然蒙艺走了,但是他总念着陈太忠提前给自己打招呼的好处,就想多结交一下。 可是陈主任的行踪,有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徐自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丁小宁坐一坐了,他现在在臧华面前的位置都不算很稳固,就别说在省委一号面前了,丁总虽然年轻,却也是能跟杜老板直接对话的主儿,费心经营一下,总是没错的。 “问题是,我是答应了老王了啊,”陈太忠听得挠一挠头,“王启斌现在已经调任干部二处任处长了,早就约好我,要单独坐一坐……要不这样,望男你和小宁去见一见他算了。” 陈主任在这几年的官场生涯中,很是惹了一些人,可是同时他也扶持了不少人上去,这地下组织部长不是白当的,又由于他扶持的这些人多是不得志之辈,或者是没想到天上能掉下来馅饼的主儿,所以,他还没有遇到传说中的“背叛”——如果不算曾学德的话。 甚至,连一些被他指点过的主儿,都惦记着他的好,就比如说现在打电话联系的徐自强,可见这官场里,倒也有可交之人。 可是,想到别人都蒸蒸日上,偏偏自己面临各种反扑,陈某人这心里真的就有点说不出的恼火,禁不住悻悻地哼一声,“老王叫我好几次了,这次不能再爽约了。” “好的,”刘望男很干脆地点点头,不过丁小宁提出了异议,“太忠哥,望男姐也就这么一个惦记的人了,你要是能腾出时间,就好歹给徐书记一个面子吧?” 嗯?陈太忠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刘望男,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犹豫一下方始笑着点头,“行啊,不过……那就得晚上了,老王再三跟我说,要单独跟我坐一坐的。” “那我俩能不能跟着去?”丁小宁还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陈太忠想一想,这老王和小王的那点事儿我都知道了,想必他也不会在意哥们儿多几个红颜知己出来吧? 王部长没介意,但是汤丽萍不自在了。 王启斌一开始是想请陈主任晚餐的,最近他荣升了,相关应酬在骤然间增多,家里的老伴也就不好再做什么干预,夜不归宿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连她的行情都看涨了,家里的麻将摊子从不缺搭子,而且一玩就是一整天。 可是,陈太忠的晚饭已经安排好了,要接待北京来的邵总,那就只能定在中午了,地方是在陈某人觉得比较自在的港湾大酒店。 他心想着既然是中午又是在公众场合,老王爱面子要考虑影响,总不能再带着小王来了吧,不成想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现,不但小王来了,连汤丽萍都在。 小汤同学一看到陈太忠身边的丁小宁和刘望男,脸色就微微一变,没办法,一看这两位美女,就知道跟陈主任的关系不寻常,而她走上社会时日不长见识不广,脸皮还没厚到能对此熟视无睹的境地,心中登时打起了小鼓——别是来捉奸的吧? 王启斌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他见过的阵仗比在场的几位加起来都多,倒也不以为然,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好了,而且他不认为小陈连这几个女人都镇不住。 丁小宁本就是冰雪聪明之辈,刘望男更是眼光老辣之人,坐下没三分钟,就知道这长发披肩的小女孩,十有八九跟自己的男人有点什么,不过,看到陈太忠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两人也同时能确定——看来这小女娃娃没得手呢。 她俩都是深知陈太忠的,这家伙看似滥情,实则对自己身边的女人独占欲很强烈,而且从来是敢作敢当,并不吝惜让别人知道——从这一点来说,丫固然是很无耻,但好歹还算是一个敢于面对责任的男人。 王启斌长于观察,随意的两眼就知道这三个女人擦不出火花,说不得冲小王微微示意一下,结果四个女人搅在了一起说笑,他则是和陈太忠低声喁喁细语。 原干部二处李处长调到省工商局做副局长、党组成员,证明邓健东做事也不是赶尽杀绝之辈,而任命王启斌做处长,更证明此人行事还算有担当。 李处长是蔡莉的人,换个处长又是蒋世方的人,这干部二处的风水,有点那啥啊——陈太忠不无恶意地揣测着邓部长的心思,“你上任之前,老邓没找你谈过话?” “说了那么两句,意思是我是老组工了,要明白组织工作的重要性,不要辜负党的信任,”王启斌苦笑一声回答,“算是点我吧,组织部毕竟是党委口儿的。” 他这苦笑里,是带了三分做作的,干部二处的处长都当上了,让人拎着耳朵劝诫两句又算多大事情呢? “可是,老蒋也是副书记啊,”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接着又犹豫一下才发问,“工作没感到有什么掣肘吧?” “这倒没有,说是三大处,我这个二处是最小的,照我看,二处和三处加起来也比不上一处,”王启斌笑着摇头,“邓老板这点魄力还是有的,而且……我跟蒋老板也是间接关系。” 敢情,王处长就职之后,还专程去看望过戴主席,想听老领导指示两句,戴复倒是挺为他高兴的,可也没说别的,不过话里若有若无地表示出一层意思:蒋省长大约还关注不到你这个层面来。 这让王启斌心里略略好受了一点,他也担心组织部三大处的作用被人为地夸大,万一让正部级的领导关注到的话,他这夹缝生涯就不好过了。 总之,不同的层次就有不同的苦恼,王处长虽然实权在握了,心里的惶惑也没有少了多少,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可是有资格在郭宁生面前挺直腰板了,别看姓郭的是素波市的市委委员,惹得王某人火了,想办法恶心一下郭宁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也不求别的,干几年二处的处长,能像老李一样,放一个副局长出去,这辈子也就够了,”王启斌的酒量还真的不行,喝了没多少就开始信口开河,“没进过省委不知道,进去了才知道,综合干部处的处长……屁都不算。” “你就少矫情吧,”陈太忠笑了起来,当然,在他看来这话是一种变相的夸奖,“要不换回原来的位子试一试?” “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王启斌笑着回答,却也不见如何着恼,“压力越大的时候,上进心也就越强,你迟早会知道的……而且以我的年纪,该考虑退休之后的事情了,不像你还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老李去了工商局?”陈太忠见其隐约有唏嘘之意,于是岔开了话题,他没见过李处长,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到某些事,“他不会为难钟胤天吧?” 那是我的女婿,还用你操心吗?王处长笑着摇摇头,顺便看一眼喜笑宴宴的四女,心中没的涌上一份不忿来:你小子打算把胤天的妹子搁在什么位置啊? 第1730章 邵国立VS蒋君蓉 一顿饭下来,丁小宁和刘望男配合得很默契,虽然也跟汤丽萍说了几句话,敷衍之意却是溢于言表,小汤同学心里有数——女人的心在此刻是最为敏感的。 可是偏偏地,她还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心中一时就生出了些许的不忿:你俩不过是答应了太忠的那几个条件而已,我是自爱了一点,要是我也厚着脸皮脱了衣服,不信他会不怜惜我。 想到陈太忠提的那几个条件中,有“不许争风吃醋”一点,她的心情就越发纠结了一些,你俩这是看出来我还没成为他的女人,才有意如此对我吧? 陈太忠却是没注意到几个女人之间的微妙——章尧东说得很对,他现在的眼界不能太低了,像这种小儿女心肠之类的东西,他无须太过关注。 见刘丁二女同小汤谈得“尚可”,他就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小汤,这两天要有朋友过来,到时候可能有些房地产方面的消息,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没事,我随时可以向杨总请假的,”汤丽萍甜甜地一笑,虽是中规中矩的,心里何尝又没有一点卖弄的心思?“要不我现在就跟他请个假?” “现在嘛……”陈太忠沉吟一下,心说我这儿要是跟上三个女人,不给邵国立张罗一两个就说不过去了,可是哥们儿手上哪儿有现成的资源?为那厮专门去找也不值得,于是笑着摇一摇头,“算了,有情况的话,给你打电话吧。” 在将汤丽萍放到正泰公司门口之际,一阵微风吹来,带给人一种沉闷的潮湿,丁小宁抬头看一看阴霾的天空,“要下雨了。” “是啊,要下雨了,”刘望男却是看着汤丽萍苗条纤细到似乎弱不禁风的背影,轻叹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女孩儿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又看着那孑然独行的身影消失在大厦门口,心里居然隐隐有些赞同她的观点,说不得苦笑一声打着火,“呵呵,有点心动,不过招惹不起了。” “望男姐,你要给他招揽多少个女人才算够?”丁小宁气哼哼地看她一眼,“太忠哥帮你姐夫是应该的,你别心思总这么重……是吧,太忠哥?” “呵呵,本来我的时间很紧的呢,”陈太忠笑一声,不正面回答,刘望男却是随手在丁小宁脸上捏一把,轻笑一声,“小狐媚子……嘴馋就是嘴馋,想霸着太忠,也别往望男姐身上推。” 邵国立坐的飞机是下午三点到素波,随身还跟着三男一女,陈太忠开着林肯车,丁小宁驾驶着奔驰,两辆车接出了邵总一行。 住就安排到了港湾大酒店顶层的总统套里,韩忠韩老板早得了消息,知道此人是京城权贵子弟,亲自来张罗,不过由于形象问题,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混混,邵总对他不是很感冒。 不过,陈太忠没想到的事情,韩总却是想到了,丫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两个水灵灵的服务员,就在总统套里站着,随时等候召唤——可见每个人的成功,都不能单纯地说是侥幸。 坐着喝了一会儿茶,邵国立就站起身来,急着要看丁小宁的那两块地,嘴里还不忘记口花花地调笑,“太忠也真有办法,这可是人财两得了,回头帮我问问,甯家还有没有适龄少女了。” “个人魅力,嗯,个人魅力,”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 两块地在素波市郊,邵总又执意下去亲自转一转,天上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他身边的娇媚女子帮着撑起了一把伞,陈太忠看得不由得暗暗感慨,看来这京城的衙内认真起来,也有些不怕吃苦的劲儿嘛。 然而,他这感慨没有过多久,由于雨渐渐地大了,土地开始变得泥泞了起来,邵国立厌恶地磕一磕鞋上的泥,“这雨真讨厌,快点走吧,我要去换鞋,”这家伙居然有这样的洁癖! “不去素纺看一看了吗?”一个年近四十岁的男人发话了,此人对土地布局有些见解,大概就是邵总请的专家了。 “现在去,怕是不太合适,”邵国立笑着看陈太忠一眼,“估计没准又会惊动什么人,是不是?” “外面看一看不要紧,要是进里面看真的不合适,”陈太忠点一点头,“要不现在咱们开着车绕着素纺转一圈……其实看一看外面临街的房子就行了,里面的,都是要拆的。” “外面以前我就转过了,”邵国立摇一摇头,又皱一皱眉,“不行,要赶紧去换一双鞋。” 估计就是九华的邵红星带这家伙看过,陈太忠心里挺明白,不过大家既然决定甩开邵红星了,那也就无所谓了,“我车后备箱里还有两双鞋,你穿多大号的……” “呵呵,你这家伙倒是真懂得享受,”接过他递来的鞋盒,邵国立迫不及待地蹬掉了脚上的皮鞋,端详一下包装,“呵呵,还是普拉达,好生活啊……你后备箱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那可不能让你看,怕你眼红,”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他的后备箱就是使用须弥戒的中介,怎么会让别人去看? “看你那小气样儿,”邵国立不满地看白他一眼,换上鞋之后的邵总,又是精神百倍了,用力踩了踩脚下硬实的行道砖,眼珠转一转,“太忠,咱们从空中看一看素纺吧?” “你找直升机?”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 “啧,来你这儿了,还不是你负责联系?”邵总大大咧咧地回答他,“别告诉我说你不行啊,那会让我小看你的。” “你这家伙……”陈太忠叹口气,他不是找不到,而是懒得为这点小事去张罗,不过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他也就没办法再拒绝了,“我打个电话试一试吧。” 手里捏着手机,他开始琢磨了,打电话给谢向南怕是不行,虽然凤凰科委给曲阳拨款了,可是老谢在家里没话语权啊,联系韩老五吧,每次都麻烦人家也有点没面子不是? 又想一想,他决定直接联系军分区招待所的张所长,从凤凰宾馆老总张智慧的行情,不难猜出这招待所的所长,必定也是熟悉各种渠道的。 果不其然,张所长听说陈主任要用直升机,随后拨了几个电话之后就告诉他,“等天气好一点再说吧,不过别上太多人,三个行不行?直升机这东西也不太靠谱……” 陈太忠挂了电话,走了回来,“我说,这直升机的性能有点悬乎啊,你就不考虑一下自身安全?”有他伴随,倒是可以保证安然无恙,可是他吃撑着了在丫面前展现出异常? “我又不上去,找人航拍一下不就完了?”邵国立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就应该是这么回事一样,“我说从空中看,是看片子,广告公司不就有人专门接这活儿的?” “废话,我找的是军机,哪儿是广告公司的飞机?”陈太忠不满意地瞪他一眼,“天南很落后,再说……找民用飞机,消息就不好封锁了。” “军机?”邵国立侧头看他一眼,笑了,“太忠你行啊,手伸到部队里了,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佩服,佩服。” 这厮嘴上说的是佩服,可是看他那表情,似乎就是理所应当的样子,丁小宁和刘大堂见状,交换一个眼神:啧,这些权贵子弟,眼界不是一般地高啊。 从郊区回来,时间就不早了,韩忠韩老板已经打了电话过来催,说是饭菜准备好了,就等着几位的消息,好随时开席呢。 港湾大酒店的大门是旋转式的,陈太忠一行人才走到门口,不防一辆车也从门前车道上开了过来,车里下来两女一男,打头的却是蒋君蓉。 蒋主任一如既往地下巴朝天,看到陈太忠也带着人,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也不打招呼,径直向旋转门走去,竟然是想抢在他们前面进去。 “喂,美女,让一让好不好?”邵国立一见这冷艳的女人似乎认识陈太忠,禁不住出言调笑一下,“哥先来的。” “哼,”蒋君蓉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他一眼,“跟陈太忠在一起的,也就是这点素质。” 第1731章 傲慢 邵国立本来是想略略调戏一下这个看起来自命不凡的女人,不成想直接被人定义为素质不高,登时勃然大怒,邵总可从来都是给别人眼色看的主儿,想当初他甚至看不起跟小孙有关系的陈太忠。 要是在北京,或者有几个主儿他需要忌惮一下,但是在素波,有这样的人吗?以他的傲慢,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邵国立也不是无脑之辈,这女人居然敢呛陈太忠,说明也是有点办法的,于是他冷笑一声,侧头看一眼身边的陈太忠,“太忠,你认识这个看起来欲求不满的女人?”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本待点出蒋君蓉的身份,不过转念一想,姓蒋的你既然说话这么冲,连我都骂上了,那你就跟邵国立碰一碰,看一看谁更硬实吧。 想到这里,他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那姿态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了,同时不忘向邵国立竖起以个大拇指,“老邵,我一向都不怎么佩服你的,今天我可是真的服了,你怎么……就能看出来她的欲望比较强烈呢?” 他俩这么说话,却是看都不看蒋君蓉一眼,有意将此女晾在一边,陈某人是心存挑拨,而邵某人用优越感蔑视别人也是一等一的熟手,听得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服了吧?我是猜的……觉得她着急进房间呢。” 事实上,邵国立最见不得女人在他面前高傲,像上次对吴言动心,也是因为吴言的副市长身份,让他生出了征服的欲望,眼见面前这女人鼻孔朝天的模样,他心里第一个感觉就是不服气——村姑也敢冒充公主? 既然陈太忠肯陪他捉弄这女人,他当然要好好地玩一玩了,反正他们这帮体制外的红三代说别的未必行,可是要论埋汰人的尖酸功夫,那绝对是一个赛一个。 面对这样的挑衅,蒋君蓉当然生气了,她听出了邵总的京腔,不过在她看来,素波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轮不到北京人嚣张,想当初陈太忠一个小小的副处就敢硬撼杨明,她有做省长的老爹撑腰,又怎么可能将个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北京侉子放在眼里? “陈太忠,我给你朋友一个道歉的机会……虽然他的素质确实很低,”妙的是,蒋主任也不看邵国立,而是将目标对准了陈太忠,她冷冷一哼,“要不然的话,这话他是怎么排泄出来的,我就让他怎么吃回去。” “你说什么?”邵国立听到她将自己比做吃屎的狗,登时大怒,手一挥,身后的两个保镖就走了过来,蒋君蓉身后的年轻男人见势不妙,也向前一个跨步。 “老邵,算了,她是蒋省长的女儿,”陈太忠眼见已经成功地挑起了双方的怒火,说不得咳嗽一声,沉声发话,“我还是很尊重蒋省长的。” 不过此刻他脸上的郑重,看起来也是略略地有点夸张,邵国立一看就知道这厮在装模作样,于是绷着脸一哼,疑惑地看他一眼,“切,蒋省长,好大的官儿啊……副省长吧?天南的省长不是杜毅吗?” 这家伙在憋坏水儿,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他最早能确定蒋世方上位,还是邵总打探的消息,现在丫居然说人家副省长? “杜老板现在是书记了,”于是他就这么解释一句,却也不肯说蒋世方到底是不是正的省长,说穿了,老邵岂不就没的玩了? 这家伙真不是好鸟!邵国立也听出来了,陈主任这配合果然天衣无缝,一时间就想起了在北京跟一帮哥们儿无法无天的日子,捉弄人的心思大起,于是笑着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他成了书记?” 看你这点信息能力吧?蒋君蓉心里的不屑,是要多少有多少了,就算你跟杜毅有点关系,可是连他当书记都不知道,这关系能近到哪儿去,说不得冷冷一笑,转身就走,“土包子,去打听一下天南的新任省长是谁吧?” 谁想她才一迈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冷笑,“敢情你也知道是‘新任省长’啊?”那新任省长四个字用京腔说出来,既脆又响,却还带了隐隐的瘆人之意——新上任的省长就敢这么得瑟啊。 这一刻,蒋君蓉再也不能保持她那份高傲了,禁不住止步回望,满脸的阴沉,“陈太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这么张狂的话,怕是杜毅的儿子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吧?蒋主任虽然是个很狂妄的女人,却不是脑袋瓜不够数的那种。 凭良心说,按邵国立的家世,也就未必有资格当着蒋君蓉的面讽刺蒋世方,蒋省长好歹也是主政一省了,那是一方大员,实权在握的正部级干部。 然而,红色世家别的没有,这点优越感可是不缺,论起出身来,邵国立自信能甩开蒋君蓉三条街,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心态了——说破大天来,你们根本就不在核心圈子里。 邵家虽然也不能说处于绝对核心,但是说外围绝对算得上,又身在京城便于联姻,底蕴之厚实,远非这些暴发户可以比拟。 靠,我的名字也是你这么叫的?陈太忠一听蒋君蓉这话就恼了,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凭什么任由你呼来喝去?说不得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呵呵,蒋主任,丫就是一莽汉,别跟他一般见识,你都知道他没素质了。” “我说太忠,你小子就糟蹋我吧,”邵国立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明知道这厮是想挤兑蒋君蓉,可是把自己也捎带进去了,这让邵总有点不满意,“走了走了,肚子早饿了。” “有这么容易走的吗?”蒋君蓉冷哼一声,“你要不怕,就留下来聊会儿天。” 她不找碴,邵国立都不肯轻易放过她,何况这话又有点刺人?他说不得冷笑一声,“你也就这点家教了,照我看呐,老庞的女儿比你强得不止一点半点。” 这老庞就涉及到了一点典故,那是跟蒋世方争夺天南省省长的最强劲的对手,蒋君蓉以前不知道,可是后来还是从父亲嘴里听到一星半点,于是登时就呆在了当场,“老庞?” 知道这种消息的主儿,都不会太简单了,她非常清楚这一点,更何况听起来,人家还知道庞家子女的情况——这次我是撞正大板了? 蒋主任高扬着的下巴,终于放平了下来,不过很遗憾,邵国立见她发呆,不无挑衅地上下打量她两眼之后,已经跟着陈太忠扬长而去了。 “找到这个酒店的老板,我要知道这个姓邵的家伙的来历,”好半天之后,蒋主任才回过神来,低声吩咐着身边的女人,“我今天就要知道。” 邵国立得了面子之后,已经离开了,不过就在上楼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看陈太忠一眼,“太忠,你今天是有意让我跟她碰一碰的吧?” “我烦她很久了,再说,你能受得了她骂你没素质?”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否认,在聪明人面前玩小心眼真的没意思,“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我后悔什么?”邵国立很不屑地哼一声,事实上他确实有点后悔了,不管怎么说,蒋家都算是天南的地头蛇,他在京城勉强还算玩得转的,但是在天南还真的不够看。 只不过,当时的场面已经僵在那里,他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死死地压住那个讨厌的女人,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他的荣誉感不容被玷污。 大不了就是放弃素纺的项目不做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损失?得罪了一省的省长,在当地被人使个小绊子还是很正常的。 当然,眼下的情况还没恶劣到这一步,所以他的嘴巴更不肯服软了,“我就是有点可惜,这女人长得还算漂亮,遗憾的是暴发户的味道太浓了……早知道蒋世方有这种女儿,我就在我姨父跟前给他歪一歪嘴了。” “你姨父……不是发改委的吗?”陈太忠听得有点瞠目,“管得了中组部?” “谁告诉你我只有一个阿姨了?”邵国立白他一眼,却也不做解释。 这就是邵某人的底气所在,京城里这帮权贵子弟,每个人不管近的远的,都是叔叔阿姨一大堆,就算遇到外省的封疆大吏也不底虚——我帮你说好话也许没效果,但是要歪一歪嘴恶心一下人,那就是比较简单的活儿了。 他正卖弄着呢,冷不丁一抬头,发现有仨家伙站在自己面前,禁不住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徐书记,你好你好,”陈太忠一见,笑着伸手出去,表现得热情异常,“不好意思,陪北京来的朋友转一转,耽误的时间有点长,让你久等了。” 这三位正是通玉县的县委书记徐自强及其秘书郭亮,还有交通局副局长曹小宝,听陈太忠说晚上要在这里摆宴席,早早地就来了,徐书记自矜身份,不肯出去迎接,曹局长有眼色,主动出去观察。 邵国立和蒋君蓉在大厅整得动静极大,曹小宝发现了,刚要上去帮腔,听说那女人居然是蒋世方的女儿,而且,不但刘望男在袖手旁观,陈太忠都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犹豫一下,曹局长抽身便走,回去通知徐书记——没办法,这种场面他实在没资格掺乎。 第1732章 又中枪 听到陈太忠这么说,徐自强微微一笑,“太忠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这也是闲得没事……不知道这位朋友是谁?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也就是太忠你,能有这样的朋友。” 这纯粹是废话,能把蒋省长的女儿训得哑口无言的主儿,怎么可能简单得了?徐书记真的不想这么肉麻地说话,但是这样的贵人,一旦错过了,就是终生的遗憾。 邵国立听说此人是“徐书记”,本来还以为此人是个市委书记呢,一听陈太忠介绍才是个县委书记,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这手已经伸了出去,再缩回来也有点不太合适,说不得冷冷地点一点头,轻轻一握就缩了回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慢。 这也就是冲着陈太忠的面子,换个县委书记来,他能点一点头就算给面子了。 徐自强当然不可能为此而计较,事实上,他出来的时间虽然晚,却是听到了一句让他无比震撼的话——早知道蒋世方有这种女儿,我就在我姨父跟前给他歪一歪嘴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大了,一时间,徐书记都有点怀疑此人是骗子了,不过想一想此人是陈主任的朋友,大概不会假了吧? 一群人说笑着就进了大厅,陈太忠这边三个人,邵国立五个人加上徐书记和曹小宝,正好是十个人,可怜的县委大秘书郭亮又上不了桌子了——当然,按他的资格,是可以把曹局长挤下桌子的,但是这种场合,合适吗? 曹小宝倒是想给郭主任让位子呢,可是看眼前这架势,连徐书记都没什么说话的份儿,他怎么敢多说,无声地、小幅度地挣动了两下,最终被郭亮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不过,这次终究是不比上次在交通宾馆,邵国立再牛也只是个公子哥,比不得高省长给省内干部的震撼,郭亮还是能拽个椅子坐在徐书记的侧后方,一来表示身份,二来也好就近招呼领导。 桌上有了这么两个不速之客,邵国立就闭嘴,懒得多说什么了,他所图谋的事情本来就不宜让别人知道,而且跟桌上这帮人话说得多了,传出去太失身份。 这个时候,帮闲的意义就体现出来了,邵国立身边的男人除了兼保镖的责任,也能妙语连珠地说一些京城的趣味事情,桌上倒也不显得沉闷。 总之,徐自强这算是知道了,陈太忠不是假忙,而是真的有这么忙,不但忙,相处的人的档次还真的很高——随便撞见一个都是京城的公子哥儿。 不过,眼见邵国立傲慢到一塌糊涂,徐书记心里也颇有点不以为然,人不人求人一般高,你家世好就怎么了?我没求你的地方,而且你在天南说话也未必顶用不是? 于是他就逐渐放开了,又由于他跟丁小宁之间只隔了一个曹小宝,居然就同她喁喁私语了起来,丁总也愿意照顾一下望男姐的姐夫,居然语气也是比较客气。 酒桌上的气氛看起来很热烈,其实多少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喝到半中间的时候,韩忠韩老板端个酒杯出现了,“邵总、太忠,我来晚了,卫生厅有人过来,唉,开这么个破店,头上婆婆实在太多了,不好意思啊……我先自罚三杯。” 对他,邵国立多少还算热情一点,别的不说他还是住在港湾的,人家又给他安排了俩美貌的服务员,于是等韩老板喝第三杯的时候,他也站起身来还了一杯——之所以起身,还是想着将来在素波刨食儿,没准用得着这满脸横肉的家伙。 韩忠敬了酒又坐了一阵,觉得这邵总的架子实在有点大,于是站起身告辞了,不成想一出门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住了,“韩总,蒋主任有请……” 喝完了酒,陈太忠扯着邵国立去港湾的演歌台看节目,想一想一直冷落了徐自强也不合适,于是出声发话,“徐书记一起去吧?” 邵国立听了这话,讶异地看徐自强一眼,似是奇怪陈太忠怎么一直关照此人,不过,有了这个邀请,接下来他跟陈主任说话,就不怎么避讳此人了。 大约九点左右,陈太忠起身告辞,说是要去军分区敲定一下直升机和摄影师,当然,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显然,这家伙是惦记着在招待所开无遮大会呢,军分区招待所不比别的地方,十点就锁大门了,虽然锁了门也进得去,但是谁会喜欢麻烦呢? 四溅的水花中,林肯车和奔驰车绝尘而去,邵国立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一摇头,“唉,这家伙,真是好艳福啊,北京还有外国妞等着呢……啧,我怎么遇到的就竟是些脑子里有水的土包子呢?” “不就是个省长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身边的娇媚女子轻哼一声,伸手去揽他的胳膊,“好了,别生气了国立,韩总……不是还给你安排了两个吗?” “呵呵,就知道梦儿最体贴,”邵国立伸手搂住身边的女子,笑着向电梯走去。 林肯车行到军分区附近减慢了速度,透过不停晃动的雨刷,陈太忠看到路边一家小卖部的门口,一个高挑身材的白色人影,站在那里打着一把伞正在东张西望。 “上车吧,”他将车缓缓地停到人影身边,推开了车门,人影收起手中的伞,抖一抖上面的雨水,一猫腰坐了进来,她没有车,就算有通行证也没用,只能在这里等着。 “这辆车挺好的,”张馨抬手掠一掠额头有些潮湿的秀发,轻声地发话了,她并没有见过这辆车。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圆润修长的腿上裹着肉色的丝袜,脚上是一双白色高跟皮凉鞋,将她白中透粉的肌肤衬得有几分晶莹了。 遗憾的是,白色的鞋上有些泥水,丝袜上溅上了几点水渍,及膝的连衣裙也有些湿意,紧紧地贴在腿上,将圆润的大腿的轮廓紧紧地勾勒了出来,半隐半现之间,不但有些诱人,也有一丝狼狈在里面。 “回头……买辆车吧,我给你钱,”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微微叹口气,林肯车缓缓地提速,“这么晚出来,也不太让人放心。” 他既然来了素波,肯定要通知素波的情人们,其中雷蕾有孩子,田甜工作时间不正常,就是张馨算时间比较固定也自在的,所以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要的就是她一定来。 人是来了,可是看到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禁不住就想到了中午时分汤丽萍的背影,心说既然没心再扩大后宫了,总是要把身边的女人招呼好了才是正理。 当然,他不能告诉她我是见你可怜,于是就拿安全问题说事——反正这个因素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谢谢你,太忠,”张馨听得好悬没掉下眼泪来,今天她接到他的电话,听着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虽然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心思,可是总归难免有点耻辱感——一个电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这算什么,高级应召女郎吗? 想一想连美艳的女市长都是他的地下情人,她的心里多少能平衡一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是她的一个心结,直到听到眼下他温柔体贴的话,禁不住有些感动,抓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冰凉的脸上,“很高兴你能为我这么想……不过,张局长说了,回头调一辆车给我。”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接着缓缓地点头,“也是,将来你做了科长,也要考虑个形象……嗯,不要车的话,回头送你点别的吧。” “太忠你真的……很好,”张馨拿着他的手,轻轻地吻着,“做你的女人真的很幸福,今天晚上,我要第一个要你……”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陈太忠听得哈哈一笑,抽回手来,“嗯……到了,对了,今天再给你介绍个小妹妹,她的脾气可是不太好哦。” 又一个?张馨有些躁动的心火登时微微一凉……不会吧? 又一个?张所长走进房间,心也微微一凉,看一看陈太忠身边的丁小宁,他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说陈主任,你好歹给别的男人留点行不行啊? 然而,想归这么想,他嘴上却是极为客气,“帮着航拍一下啊,没问题没问题……也不用你的机子,老张我这点事还是办得了的。” “那就麻烦老张你了,”陈太忠笑嘻嘻地递过五叠钱来,“听说动一次直升机得不少钱,不知道这点够不够?” “陈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所长脸一沉就向外推,死活是不要,到最后不得已拿了一叠走,“一万就足够了,那些小兵知道什么……好吧好吧,还有大熊猫没有,再给我一条,这总可以了吧?上次那条被司令打劫走了一半,唉……” 看着张所长拎着一条烟美不滋滋地向外走去,陈太忠火急火燎地关上门走上二楼,进了主卧一看,有点傻眼,田甜、雷蕾和刘望男将两张大床并在一起,正收拾呢,“呀,这么幸福啊?”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回不到原来了,”张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低声地回答他,“我是习惯了,她们也差不多吧……” 大熊猫的威力果然巨大,第二天素波还是连阴雨,但是上午九点左右,雨大概停了半个多小时,就这么一阵的功夫,直升机就起飞航拍去了。 十一点左右,陈太忠就拿到了航拍的录像带,又让服务员帮着抱来了一台录像机,和邵国立坐在港湾的总统套里,对着电视屏幕指指点点,“你看,这就是素纺。” 素纺本是五十年代建立的工厂,厂区里绿树成荫,又由于空中拍摄的时候,地面上水汽极大,所以从电视上看起来,竟然是云雾蒸腾若隐若现,颇具几分美感。 “没想到素纺这么美,”韩忠在一边感慨,这粗人倒也有点见地——他现在也有个房地产公司,陈太忠猛地想起,没准可以拉他一起来做,所以韩总才得以出现在这里。 “真值了,”邵国立看得热血贲张,却是极煞风景地点评着,“这么多树在市区,太占地方太不经济了……回去我就着手操作,小丁,你的房地产公司赶紧注册吧。” 我对你这环境破坏分子是相当地无语,陈太忠撇一撇嘴,却是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蒋君蓉又找你来没有?那家伙好像挺记仇的。” “我还挺记仇的呢,欢迎她来找,”邵总冷哼一声,侧头看一眼旁边的韩忠,“老韩,她找你了没有?” “没有……”韩忠笑着摇一摇头,心里却是在暗自地打鼓,你俩我谁都惹不起啊,人家省长的女儿找上门,我还想在天南混呢,“不过我听说,有人知道你是北京的邵总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替邵国立保守秘密的觉悟,因为他跟九华的邵红星关系不行,而这邵国立据说跟那位有点关系,昨天他又不知道陈太忠打算拉着他一起发财,自然就说了,不过,他也只说了一个名字——其他的东西,韩总确实也是不知情了。 “知道就知道呗,”邵国立才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有太忠在身边,他吃不了眼前亏,那么其他的,他还真的不在乎,“希望她找上门来,看怎么我剥掉她的傲慢。” “邵总想剥掉的,不止是她的傲慢吧?”韩忠听得就笑,那笑声里的味道,是个男人就懂的。 不过很遗憾,蒋君蓉没有找上邵总,倒是又找上陈太忠了——下午四点,陈主任接到了蒋主任的电话,“陈主任,凤凰市纪检委的人满大街地找你,来高新区我的办公室吧,他们在这儿等你……” 哥们儿这是……又躺着中枪了,陈太忠心里这个愤懑,真的没法说了,调戏你的是邵国立啊…… 第1733章 新仇旧怨 蒋君蓉搁了电话之后,冲面前两位凤凰市的纪检干部点一点头,“好了,你们等着吧,他马上就到了。” 这不止是陈太忠答应的,她也有这个信心,陈某人玩不出什么幺蛾子,并不是每个干部听说纪检委找其谈话,就会潜逃国外,大多数人还是知道配合的重要性的。 那两位听了,交换个眼神,其中一个小声发话了,“非常感谢蒋主任的帮助,我们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地审查,彻底搞清楚陈主任在科委土地非法转让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回去吗?”蒋君蓉沉吟一下,她心里可是清楚,要不是自己一力主张,凤凰的纪检委根本就不可能派人过来,你们把陈太忠带回凤凰,岂不是放虎归山? “我知道你们难做,就在我这儿问吧,”她终于拿定了主意,“如果他还冥顽不化,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异地审讯的事宜。” 那两位又交换个眼神,虽然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却是都看得到对方眼中隐藏的那一丝无奈: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啊,也不知道陈主任对美艳的蒋主任做了什么,惹得人家大为光火,希望不是始乱终弃吧…… 我要看着你在我面前屈服!蒋君蓉却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跟陈太忠的恩怨实在太源远流长了,恼怒之下,根本就顾不得考虑蒋省长曾经对她的劝诫。 这一次,我是用了自己的力量,没利用老爸你的资源,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当然,蒋主任是这么认为的,至于到底是不是,那就难说了。 蒋君蓉昨天好悬没被邵国立气炸肚,等她问出人名之后,马上给京城的关系打去了电话,得到的消息,令她失去了找邵国立麻烦的心情。 凭良心说,邵国立本人,她是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邵家枝繁叶茂的关系网,却是她不得不忌惮的,她老爹虽然也有些关系,可是在这些红色世家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蒋君蓉见识过的公子哥不少,在七八年前她就发过类似的感慨,“那个圈子里的人就是一些贾赦贾政,我老爸不过是贾雨村而已。” 在那个叛逆的年纪里,她很有自己的想法,认为贾雨村并不是个天生的小人。 当初其落魄接受甄士隐的赠银时,只是“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丫鬟娇杏回顾其一眼,变被其引为知己牢记在心,异日甄家遭逢大难,他知道后遣人送银送物,还要讨娇杏做二房,并且答允找回走失的英莲。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风骨铮铮的书生,硬生生地被官场打磨成了赤裸裸的小人,他不比宝二爷有显赫的家世,可以坚持自己的主张游戏在红粉中——到最后竟堕落到乱判葫芦案,并且在贾家倒地时毫不犹豫地再踩一脚。 贾家,林家,可是他贾雨村的恩人。 但是蒋君蓉认为,正是贾家仗着恩人的身份,毫不留情地践踏贾雨村的尊严,才会遭致如此的报复,要知道,连平儿这贾府的丫鬟都敢说他是“饿不死的野杂种”。 贾家是国公,而贾雨村是一介寒生,纵然官至府尹,也得不到世家该有的尊重,这还亏得是贾家倒了,要不然类似包庇薛蟠之类的事情,他还是不得不做下去。 总之,邵家这种高门,她在天南为难一下并不打紧,然而人家邵家没倒不是?为难的后果那就堪忧了,所以蒋君蓉不想找邵国立的后账,可是骄傲如她,受了这样的委屈总得找个地方撒气的吧? 凭良心说,蒋主任并不认为陈太忠很好对付,然而有一点理由支持她这么做:姓陈的是天南的干部! 既是在她老爸的管辖范围之内,这就是一个莫大的优势,而且蒋主任同陈主任结怨已久,想到昨天的事情,真的是不尽的新仇旧怨滚滚而来。 既然拿定了主意,她就要琢磨怎么收拾陈太忠了,想起凤凰市的常务副市长前两天来过家里,说不得她就一个电话打给了曾学德。 从曾市长口中,她知道了凤凰科委目前虽然红火,却是也有点小小的不和谐音符,那就是科委的房地产公司最近事故频发,不但出了安全事故,更是有非法买卖土地的嫌疑。 当然,曾学德好不容易跟老领导搭上线儿了,自然不肯说他和张开封的旧怨,这有以权谋私的嫌疑不是?所以他说得就比较……客观。 蒋君蓉一听说这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陈太忠,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于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敢情凤凰市只拿下了一个负责营销的副主任在审查,还是迟迟没有定性,至于说陈主任,根本边儿都不沾。 这就不对了啊,蒋君蓉听得义愤填膺,“曾市长,你这是只打苍蝇不敢拍老虎,凤凰市科委不是一直是陈太忠做主吗?这种事情怎么能忽视了法人代表呢?” 面对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蒋主任这么说话也真的算不客气了,但是她就这么说了,因为她不仅仅是蒋世方的女儿,而且她还即将升为正处,正处和副厅……也不过就是半级的差距。 我忽视不忽视关你鸟事啊?曾学德心里这个郁闷啊,就没办法说了,你一个小女娃娃家家的,我该怎么做需要你提醒吗? 可是曾市长也只敢心里抱怨一下,他现在离不开蒋世方的支持——蒙艺已经走了,而且他这么为难屈义山,等同于赤裸裸地打陈太忠的脸,跟蒙系一帮人也算划清界限,只剩下不多一点的表面交情了。 再加上他在凤凰仆街已久,没多少人脉,章书记和段市长现在对他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这种情况下,他除了拼命抱紧蒋省长的大腿,真的别无选择。 “君蓉,这种事情要慢慢来,”曾学德耐心地解释,“现在屈义山这边还没有定性,要是再审查陈太忠,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事情就有可能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曾市长越发地不能说是自己的私人恩怨了——没办法,有些话一开始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 “只是审查,又不代表他一定会出问题,搞清楚了,不也是对咱们的干部负责吗?”蒋君蓉冷冷地训着足可以做自己老爹的曾市长,“看来凤凰市的局面,不是那么好嘛。” 她要说“凤凰科委的局面不是那么好”的话,曾学德还无所谓,毕竟科委不是他分管的,不好也是部里的典型,小蒋你该找谁找谁去好了。 可是“凤凰市的局面不好”,这话就有问题了,曾市长清楚,这就是人家对自己在凤凰表现出的掌控能力表示不满了,当然,他不能问这是小蒋的意思还是老蒋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无限的委屈——妈逼的老子只是个副市长啊,虽然加了常务俩字儿也是副的。 “那君蓉你的意思是?”曾学德沉声发问。 “该查的人就得查,”想到陈太忠和邵国立肆无忌惮的嚣张样儿,蒋君蓉只恨得牙都是痒痒的,“查清楚了,也是对咱们的干部负责。” “嗯,那等陈太忠回来吧,”曾学德只能用拖字诀了,上次他通过唐亦萱传话,小陈那边没什么反应,证明年轻的副主任还是知道顾全大局的——至于陈太忠在科委怒斥文海,他也听说了,不过面对这种事情,若是连这点火气都没有,那也就不是陈太忠了。 可是眼下真的查到陈太忠头上,那家伙不暴走才怪,曾市长心里暗暗苦笑,他当书记的那一阵,在凤凰官场一度被边缘化了,所以对陈太忠在高层的能力不甚了了,但是他却知道,小陈在凤凰真的是呼风唤雨的主儿,嚣张蛮横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然,以前有蒙艺罩着,小陈再嚣张也没人管,可是现在蒙艺走了,那家伙再这么折腾,没准就要酿成事端了,曾学德不想让这个人出事。 “不用等他回来,他就在素波呢,”蒋君蓉哼一声,曾市长的这点小算盘还是瞒不过她的,“你派人过来吧,我帮你找到这家伙。” 曾学德暗暗地叹口气,这次可真的是避无可避了,挂了电话之后,一时间心里生出些许好奇来:这个陈太忠到底是怎么招惹了蒋君蓉呢? 今天一大早,曾市长又接到了蒋主任催命一般的电话,说不得硬着头皮给秦小方打个电话:秦书记,科委那边土地非法转让的事情,要不要找陈太忠了解一下情况? 秦小方在电话那边登时就沉默了,好半天之后,才不带任何情绪的问一句,“这个事情,你跟三十九号打过招呼吗?” “没有,”曾学德很干脆地回答,心说你该拒绝我了吧? “哦,那我知道了,”果然,秦小方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然而,没过多久,两名纪检监察干部走进了曾学德的办公室,“曾市长,小方书记说,您有重要任务安排给我们。” 这个秦小方……曾市长一时居然有点无语,好半天才暗暗地叹口气,陈太忠啊陈太忠,不是我反脸无情,你看看,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第1734章 撞破 两名纪检干部都是监察一室的,一名马超一名王汉,搭班子也有段时间了,大家说起来都笑称这是秦书记的“王朝马汉”,在凤凰纪检委里算是有名的擅打攻坚战的硬汉。 不过,这俩硬汉听说要查的是陈太忠,也禁不住有点腿肚子发软,那是能从省纪检委囫囵着出来的主儿啊,说不得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你最近得罪秦书记了吗? “只是普通审查,”曾学德淡淡地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凤凰科委最近事情比较多,谣言满天飞,有些事情尽快澄清了也是好的。” “可是,陈主任好像不在凤凰,”马超小心谨慎地表示,这种试探是该由他来的,他是监察一室副主任,副处级,不像王汉只是一个正科。 “他在素波呢,去了素波,你们跟这个人联系,”曾市长推一张纸过去,上面是人名和电话,“她是素波高新区的常务副主任,你们客气一点。” 拿着这张纸,马超和王汉走出了曾市长办公室,王汉探头看一眼,“蒋君蓉,咦,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这人的来历。” “不用问了,她是蒋老板的女儿,”做领导的终究不一样,消息灵通得很,马主任面无表情地回答,“素波官场第一美女,跟咱们吴市长齐名。” “蒋老板的女儿?”王汉倒吸一口凉气,“那头儿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马主任嘴角扯动一下,算是个笑意,“走上程序的事情,咱们按程序执行就行了,反正啊……注意方式方法吧。” 历史的车轮……哦不,是体制里的程序,终于开始缓缓地转动了。 不过,王汉心里的压力没马超那么大,“其实咱也不用想那么多,现在陈太忠不但让着曾老板,听说吴市长跟科委要钱,那边给得也特痛快,那混蛋小子草鸡了……蒋老板这边一出手,他扛得住扛不住还是个问题呢。” “你能确定是蒋老板出手吗?”马主任冷哼一声,不过,这话是他用来表示领导的威严的,倒不是说他有充足的理由反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太忠就算再不行,也不是咱们掺乎得起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啊王汉,你要想表现出倾向性的话,不要把我算进去。” 总算还好,等赶到素波的时候,两人终于知道,蒋主任不但真的很漂亮,而且反腐败的决心也很强,居然包揽了不少事情,为的就是揪出隐藏在人民公仆中的败类。 陈太忠在接到电话的半个小时左右,就赶到了蒋君蓉的办公室,令大家瞠目的是,这家伙被纪检委找来谈话,身边居然还很招摇地带着两个女人! 你这还真的是不拿村长当干部了?马主任原本是打算和稀泥的,可是见到这种叔可忍婶不可忍的场面,终于有点保持不住平常心了,“陈主任,组织找你谈话了解情况,其他不相干的人,就请离开吧。” “我就带了人来了,你有种的咬我啊,”陈太忠脸色一沉,手一指坐在一边的蒋君蓉,“她是凤凰市纪检委的吗?怎么就坐在这儿了?姓马的,别给你脸不要啊。” 陈某人这副处已经做了一年多,虽然在凤凰呆的时间不多,可是做为市管干部,市直机关里差不多的实权人物他也基本上都对得上号。 纵然是心里早就打算好不掺乎了,马超还是好悬没被这话气破了肚皮,一时间都有掀桌子的冲动了,当然,他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可是原有的不掺乎的立场,就难免要动摇一下了,“这儿是蒋主任的办公室,我们能把主人撵走吗?” 有种的你把蒋君蓉撵走嘛。 “哦,我就知道是这样,随便聊聊的嘛,”陈太忠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笑眯眯地摇一摇头,“老马我不是说你,既然是随便聊的,你就别搞什么组织谈话之类的,知道的明白咱俩关系好,你是跟我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双规了呢,呵呵。” 妈的,我扛不住了,马主任快被他喜怒无常的态度气炸肺了,不过这口气他还必须得咽下去,说不得沉着脸摇一摇头,“陈主任真能开玩笑,咱们说的是政府工作上的事情,你身后的丁总和刘总,还是回避一下吧。” 他倒是想在那俩女人身上做文章,但是人家丁小宁身后不但有甯家,还有杜老板呢,他怎么敢,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在这儿谈啊,这地方我怎么觉得……有点尴尬呢?”陈太忠笑嘻嘻地摇一摇头,回头冲丁小宁和刘望男使个眼色,他带两女来,纯粹就是恶心人的,目的达到了,自然可以让她俩离开了,“想问什么,你尽管问吧。” “小小的科委副主任,还真是挺嚣张的啊,”蒋君蓉身边的男人发话了,此人年纪不大,也就是三十出头,肤色白皙,戴一副眼镜,薄薄的树脂镜片,挡不住眼中浓浓的不屑之色,“凤凰市的干部,就都是这种素质吗?” “你说话口气倒是挺大的,科委副主任小,你是副省长吗?”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摸出手机把玩着,冲马超一努嘴,“马主任,你这边不相关的人,也挺多的嘛。” “陈主任,那是省政府综合处的穆海波处长,”王汉终于有机会插口了,“穆处长找蒋主任有公干,你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 “才是个小小的处长,就想干扰纪检委的工作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心里却是微微地一惊,好家伙,蒋君蓉的火气这么大?居然把省政府的大秘喊过来了? 穆海波是蒋世方从天涯省带过来的人,蒋省长这是回自己的盘了,不需要带太多人,现在他顶了赵明的位子,不过既然能跟了来,穆处长在蒋省长眼里的份量,是不言而喻的。 “狂妄,”穆海波被陈太忠这话顶得差一点翻了白眼,陈某人这话确实挺狠的,撇开蒋世方的信任,你丫也不过就是一个处长,得瑟什么啊? “有毛病!”陈太忠笑嘻嘻一指他,既然这厮说话如此刻薄,他自然就不会考虑其身份了,你省长秘书再大能,还能把手伸到凤凰科委去不成? “好了,陈太忠同志,”马主任这次连同志都叫上了,显然是要开片了,“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下,清湖区向你们科委转让了三块土地,做为房地产公司的法人,这件事情你知情吧?” “转让土地的事情,科委的领导层都知情,”陈太忠哼一声,心说一开始说话,你丫就给我下套子?真是混蛋,“这件事等一等谈,我打个电话先……” 马主任和王汉交换个目光,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来,这位还真当纪检委找他是聊天啊?见过狂的,真是没见过这么狂的。 陈太忠却是不以为然,既然已经跟穆海波撞上了,后悔什么的也就不用说了,官场里做人固然要低调,但是人家都骑到脖子上了,还缩头的话,除了别人的小看再也收获不到别的东西了。 省长秘书又如何?想当初哥们儿跟省委书记的秘书还不对眼呢,不也活得很滋润? 至于现在要给谁打电话,他还没想好,事实上他说要打电话,也不过是为了恶心眼前这帮人,却是没有任何打电话求助的意思。 可是很明显,王汉会错意了,他轻声咳嗽一下,“陈主任,请配合一下,如果有不得不打的电话,希望你能当着我们的面打。” 官场中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穆海波没表态的时候,王汉还不敢怎么说话,眼见双方掐起来了,他也不得不表示一些倾向性出来了——不管是不是表面文章,他总是要做一下的。 蒋君蓉也很满意他这么说话,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科委的房地产公司确实有点毛病,陈太忠若是私下打电话求助,倒是什么都能说,多么低的姿态都能做,可是当着大家说话,就不得不考虑一些东西了。 当然,这也就是对着陈太忠,对上别人的话,怕是直接就将通讯工具没收了——你的问题还没说明白呢,现在打电话,是想串供吗? 陈太忠冷冷一笑,才待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却是很凑巧地响了起来,遗憾的是,来电话的人不太合适,是万里寻夫目前呆在北京的伊丽莎白。 “陈,你说了过几天就要来的,”伊莎在电话那边抱怨,尤为难得的是,她说的竟然是中文,“我的汉语现在提高很快,是吧?” 快是很快,但还是不够,陈太忠见到马超和王汉都紧紧地盯着自己,恨不得将耳朵凑到手机边来听,说不得笑一声,直接用法语说话了,“哦,实在太抱歉了,我现在遇到点事情。” 伊丽莎白却是个胸大没脑的,或者说有点兴奋吧,她根本没反应过来陈太忠为什么用法语跟自己说话,说不得哇啦哇啦讲了半天,到最后才还要陈吻自己一下再挂电话。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犯骚,说不得只能一本正经地解释两句,搁给外人看,是陈主任在郑重地用外语同外商沟通,事实上,他只是哄情人的语气比较严肃而已。 好不容易哄得伊莎挂了电话,陈太忠绷着脸叹口气,低声喃喃自语一句,“唉,招商引资工作就是难做啊……” 不成想一声轻笑响起,他抬头一看,蒋君蓉冷艳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屑的微笑,“你是在谈招商引资的事情吗?好像……说的不是英语吧?” “是法语,”陈太忠冷笑一声,嘴角一撇,也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蒋主任,这个世界上的语言,有很多种的。” “哦,原来是法语啊,”蒋君蓉并没有被他的轻蔑所激怒,而是点点头,不过,下一刻,她的脸猛地一沉,“那个叫伊丽莎白的女人,缠你缠得很紧嘛。” 我靠,陈太忠登时傻眼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蒋主任又是一声轻笑,“陈主任,世界上会法语的也不是你一个,你太小看公务员的素质了……绷着脸谈情说爱,很辛苦的吧?” 你怎么也会法语呢?陈太忠真的是愣住了,连她恶毒的话都没心思计较了,你不是靠着跟人上床才能拉到业务的吗?你你你……怎么就敢会说法语呢? 马超和王汉又交换一个眼神,不过那意思就不得而知了,倒是穆海波听得冷冷一哼,“这种事都能当众做出来,生活作风真是糜烂……” “姓穆的,不好好说话你会死吗?”陈太忠登时就恼了,当然,这恼怒并不仅仅因为他被对方指出生活作风糜烂,更是因为前面的一番做作被人识破了,这让他有点无地自容的羞惭,更重要的是,点破此事的人居然是他万分看不起的蒋君蓉——这次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吖。 “你倒是好好说话了,”蒋君蓉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戏弄的神色非常明显,“可是措辞实在太不当了,要我帮你翻译出来吗?” “哼,这种事,说了你也不懂,”陈太忠的脸皮,那不是一般地厚,更重要的是,他的脑瓜也很机灵,“涉及国家机密,我劝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哦?涉及国家机密吗?那我倒真的不能理解了,麻烦你稍微解说一下好吗?”蒋主任眼中,猫戏老鼠的眼神越发地明显了。 “既然你想犯错误,那我就成全你,”陈太忠脸一沉,手机上一阵乱翻,翻出了黄汉祥的电话号码,抬头又看一眼蒋君蓉,眼中已经满是怜悯之色,“你确定……想知道吗?” 你很会演戏嘛!蒋主任含笑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我非常期待你的解释。” 第1735章 小把戏 陈太忠的手在手机上摩挲两下,刚要拨号,猛地发现众人都在用戏谑或者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愤愤之下,恶趣味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都想看我倒霉吗?那再多恶心你们一点算了。 于是他“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头,侧头看一眼马超,收起了手机,“马主任,这个……不是今天要谈的重点,还是先说房地产公司的事情吧?” “啧,”马超为难地扭头看了一眼蒋君蓉的方向,马主任这为难才是真的为难,当然,这一眼也不无暗示的意思,人家穆大秘都说你作风糜烂了呢,我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有些事情呢,谈清楚比不谈好,早谈要比晚谈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陈主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事实证明,硬汉也不缺乏变通的手段。 陈太忠叹口气,又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遗憾的是,黄汉祥的手机,居然没有人接听! 年轻的副主任再叹一口气,看看满面得色的蒋君蓉,遗憾地一摊手,“嗯,电话没人接,我说……等一等再说这个问题好吗?” “好啊,你有的是时间,”蒋君蓉不屑地笑一声,明显的话里有话——相信我,你的问题要是交待不清楚,那你的时间会特别特别地富裕。 “蒋主任,纪检监察工作中,好像不得随意拨打手机的,”穆海波又面无表情地发话了,这次他学乖了,不去跟那只疯狗计较了,那样实在太失身份了。 穆大秘年纪不大,养气功夫却是极深,明明心里已经出离愤怒了,面上却是极为平淡,说实话,他今天过来,本来的目的只是表示一个支持蒋主任的姿态,并没有想着一定要将陈太忠如何如何,蒋省长现在在天南的布局,他还是相当清楚的——尽量少树敌人。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不是?眼见着陈某人在纪检部门跟其谈话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女人招摇过市,穆海波真的是要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了,更何况那厮一开口就是脏话连篇?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到最后穆处长不得不改变初衷,站出来帮蒋君蓉说话了——没办法,是个人就知道他是来帮着撑场面的,陈某人这是在打他的脸呢。 穆海波也是出身于官宦世家,耳濡目染之下,了解的东西远胜旁人,他非常清楚,对于这种官不大却又手眼通天的家伙,要么就不去招惹,要是真的掐了起来,下手一定要快要狠,最好在对方掀出底牌之前就痛下重手,一举将对方打落深渊。 等到对方的后台知晓,再出头发话的时候,也不好改变木已成舟的局面,就算能捞得此人出来,最起码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同时又恶心了人出了气——眼前亏这说法,并不是打架斗殴这种市井行为的专用语,官场里同样有市场。 所以,他对小蒋纠结于枝节末梢很不以为然,眼下见大家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话题,说不得就出声指点一句。 穆处长这是要我下狠手了!马主任常年做的就是整人的工作,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一时间就有点犹豫,看一看穆海波,又看一看陈太忠,“陈主任,穆处长的话……你听到了?” “算了,手机给我保管吧,”蒋君蓉却是出乎意料地发话了,她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陈主任,你这个人我还是满欣赏的,我也不会查你的隐私,你相信不?” 蒋主任这话,倒是出于真心,自从跟陈太忠结怨之日起,她对他打的主意就是收服,这次的目标也是如此——如若不然,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背老爹的意愿去逼迫曾学德。 对蒋君蓉来说,世界上再没有把杰出的男人踩在脚下更令人愉快的事情了,至于说将人打倒或者整垮,反倒是等而下之的手段了,那样并不能完全地展现她的魅力。 遗憾的是,两人现在的关系,是越来越走向对抗了,蒋主任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不过,她还是愿意给这家伙几次选择的机会。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略略不满意地皱一皱眉头,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一口气,“唉,人在矮檐下,怎么能不低头……那就给蒋主任吧,不过我把手机关了,卡拿在手里总是可以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权,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反正仅靠着一张SIM卡是无法打电话的,蒋君蓉虽然有点恼火这厮不是很信任自己,不过这个结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甚至,她在看着陈太忠取出卡的同时,还有心思冲他笑一笑,随口调侃着,“看起来,陈主任的秘密很多啊,不会都是国家机密吧?” 蒋主任当然不知道陈主任手上的翠绿戒指里有的是手机,陈某人对这刻薄话也是笑一笑不做声,心说只要有卡在手,我还怕传不出去消息?哼,且先由你得瑟着。 王汉将那小巧的黑色手机放到蒋君蓉的桌上,蒋主任拿起来冷着脸把玩着,也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看着冷艳的女主任娴熟地用几只纤细的指尖玩弄着摩托罗拉998,马超和王汉再次交换个眼神,多年养成的默契让两人心照不宣:陈主任和蒋主任之间……有情况! 都说警察的眼睛毒,其实,纪检监察工作人员的眼睛也不差,观察细微之处都是没有问题的,蒋主任是以冷傲著称的,居然很不见外地玩弄着他……的手机,嗯嗯,不知道还玩弄过陈主任别的什么东西没有? 马主任冲王汉微微地垂一下眼皮,幅度不超过半毫米,却是传递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要下狠手了,反正男男女女之间就是那点破事儿,人家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咱们又何必傻不啦叽地被他俩看笑话呢? 王汉的头微微地点了半毫米:收到了,头儿,我说敢情这小子为什么敢在纪检委找他谈话的时候还带着俩女人呢,敢情是为了气蒋主任啊。 “陈太忠,把你了解的情况交待一下吧,”他的语气开始变得略略强硬了些许,这是讨好省长女儿的手段,当然,太强硬他也不敢,毕竟姓陈的是长了一张狗脸的。 “你知道不知道,科委具体的事务我很少插手的?”陈太忠哼一声,斜着眼睛反问他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忙?” “请你说重点吧,”马主任哼一声,从一边的手包里摸出个小录音机来,按下了录音键,“你的话会被记录下来,陈主任你自重啊……” 正谈着呢,蒋主任办公室的门“哐”地一声被推开,刘望男走了进来,一旁有个年轻男人试图拉她出去,不想身后伸来一只拳头,砸到了他的肩头,却是两人身后的丁小宁发飙了,“拿开你的脏手!” “姓丁的,你敢打我的人?”蒋君蓉拍案而起,一时间脸色气得铁青,穆海波也气得站起来重重地一拍桌子,“胡闹,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电话!”刘望男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手机,淡淡地看着蒋君蓉,揭开的手机盖表明通话正在进行中,“找你的。” “找我的?”蒋君蓉讶异地重复一遍,又看一眼她,哼了一声傲慢地扬起下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屑地伸出了手。 刘望男并没有计较她的傲慢,走上前将手机放在她摊开的掌心,随即转身走开几步。 蒋君蓉下意识地垂一下眼皮,看那来电号码,不成想手机上显示的是“无来电号码”,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并不知道,天南省时下的移动网络,转移过来的呼叫是不显示来电的,只显示四个字“转移呼叫”,如果接通的话,连这四个字也没有了,就是“无来电号码”。 这是陈太忠来之前准备好的小把戏,既然纪检委要找他谈话,自然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他就将手机设定好了,如果关机的话,呼叫自动转移到丁小宁的手机上。 一旦出现“转移呼叫”四个字,就是个暗号,意思是说我这边出状况了,当然,具体是什么状况,那就不好说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果转移呼叫后来又消失的话,那就证明麻烦大了,毕竟陈某人的电话真的是很多的。 若不是如此,以陈太忠的性格,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被人劝说关了手机?他刚才的表现,无非是惺惺作态罢了。 当然,将电话转移到丁小宁的手机上,肯定还是因为她的背景是能让很多人忌惮的,也不虞别人找什么麻烦,不过,当小宁同学见到手机上真的出现那四个字的时候,情急之下登时就傻眼了,“望男姐……” “这个电话要接,”刘望男很干脆地回答,顺手抢过了她的手机,“你好……” 第1736章 人渣 听到刘望男的声音,电话那边明显地滞了一滞,接着是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发话了,“小陈搞的什么飞机?打了电话人不在,你让他接电话。” “他……他正忙呢,”刘望男不知道对方来历,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收紧嘴巴,“你晚些时候再联系他吧……嗯?他给你打电话了?” “胡闹!”电话那边的声音越发地大了起来,“告诉他,再不接电话我要生气了。” “凤凰纪检委的人正跟他谈话呢,”刘望男反应过来了,不管对方的语气,还是说刚才太忠给其打了电话,都说明这个人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贵人,“他把电话转移到我手机上了。” “什么?凤凰纪检委?”黄汉祥一听就错愕了一下,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小陈这个混蛋十有八九是又惹事了,找我求救呢,“就该关他两天……他犯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好像就是蒋世方的女儿看他不顺眼,”刘大堂谨慎归谨慎,可真要挑拨起来也是一等一的能手,“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谁知道她还弄了两个凤凰纪检委的人来?” “蒋世方的女儿?”黄汉祥当然知道蒋世方,听了这话沉吟一下,“嗯,行了,你把电话给她。” 黄总甚至没有再问陈太忠是不是真的犯事了,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事情,他都是保定了此人的,再说了,蒋世方也不是外人,跟黄家的关系比蒙艺还要近一些——丫去天南上任,都是跟老爷子打过招呼的。 所以,刘望男就托着手机,出现在了蒋君蓉面前。 蒋主任看着“无来电号码”,心里就有点犹豫了,这个年代手机的来电显示还是免费的,而且普通人的电话也没有开通“隐藏来电”的功能,具备如此功能的电话,都是一些特殊单位。 所以接过手机之后,她的话还算客气,当然,淡淡的冷傲也是必须的,“你好,哪位找我?” “嗯,我就是想问一下,陈太忠到底犯什么事儿了?”黄汉祥一听这女娃娃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距离感,心中就有点不喜,都跟老黄家关系不错,你这是折腾什么呢? “他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蒋君蓉哼一声,语气冷傲依旧,可是措辞也相当地谨慎,谁知道电话那边是谁呢?“这是纪检监察部门的事情。” 行,你牛,黄汉祥火了,他可不知道转移呼叫之后连电话号码都不显示了,看见是北京的电话你还敢这么说话?“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你让他接个电话。” 嗯?蒋君蓉听得就是一愣,侧头看一眼刘望男,心说这女人又是陈太忠什么人啊,人家找陈太忠找不到,居然能把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 ——跟雷蕾一样,蒋主任一般也考虑不到转移呼叫之类的功能上面,而对方不但藏头藏脑的,说话还相当不客气,这让她有点恼火,“他找你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当众跟一个法国女人打情骂俏,还告诉我们说是国家机密,然后说你能证明他。” 法国女人……国家机密?黄汉祥听得稀里糊涂的,下一刻就猛地想起科齐萨的访华来,禁不住哼一声,“没错,我能证明……你把电话给他!” 他最后说的六个字就是相当地不耐烦了,语气近似于命令,蒋主任听到这话也火了,“你说能证明就能证明?我说你到底是哪位啊?” “你蒋世方的女儿,是吧?我找你老爹说话!”黄汉祥冷哼一声,啪地一声压了电话,当然,这并不是他有意把事情搞大,而是说他要是真的跟这个小女娃娃计较的话,太失身份! 听到对方将电话挂得如此决绝,蒋主任的脸禁不住有些发白了,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想要冒充是冒充不来的——比如说这份毫不掩饰的盛气凌人,她扭头看一眼陈太忠,“刚才你给谁打的电话?” “我说蒋主任,麻烦你配合一下凤凰市的纪检监察工作好吗?”陈太忠微笑着看她一眼,那笑容落在蒋君蓉的眼里,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了,“我正在接受组织的调查。” “你!”蒋主任气得一抬手,刘望男紧走两步上前,“拜托,你手里是我的手机,发火之前先还给我行吗?” “这个人是谁?”蒋君蓉又将目标对准了她,怎奈刘大堂微微一笑,摇一摇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蒋主任气得都要哆嗦了,说不得将手机还给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一边的小房间——她的办公室是一大一小的两个房间,小套间是供常务副主任小憩用的,不但有床还有卫生间。 马超和王汉见到这突发的一幕,再也没有心情盘问下去了,齐齐地住嘴,相互交换个眼神:这事情看来,要大条了? “你俩总这么对眼,累不累啊?”陈太忠见他俩的模样,禁不住笑一声,举起双臂伸个懒腰,然后一展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脸上挂着懒洋洋的微笑。 一时间,满屋的寂静,那吃了丁小宁一拳的男人本待不依不饶,可是见了事情的演变经过之后,静悄悄地退到了门口,再不出声。 不过,这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两分钟之后,蒋君蓉又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冷傲,不过,她略带湿意的鬓角告诉大家,蒋主任刚才是“制怒”去了。 这不奇怪,对年轻人来说,控制情绪终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况是蒋主任这样的天之骄女?那么,凭借诸如凉水之类的外物平息心情也很正常。 “继续啊,怎么没人说话了?”蒋君蓉不动声色地吩咐一句,摸起手机翻看着,她本想用小套间的电话跟老爹联系一下,怎奈那边电话除了没人接就是占线,她又不记得老爸的生活秘书小肖的电话,就回来翻看一下。 不成想,她正翻看着呢,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居然是蒋省长,“蓉蓉,你出息了啊,学会阳奉阴违了,你知道你带给我多大被动吗?” “老爸,你听我说嘛,”蒋君蓉赶紧站起身就向小套间走去,她可不想这狼狈样儿被陈太忠瞧了去,输人可以,但是我蒋某人不输阵。 然而,做老爹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在电话那边发话了,“你的问题回家再说……把电话给海波。” 于是,蒋主任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转身将电话交给穆海波,穆秘书也觉得有点挂不住——方才他实在有点牛逼过头了,刚想有样学样地钻进小套间免得丢人,不成想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冷哼,“海波,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一说,穆处长连钻小套间的胆量都没有了,登时就是一猫腰,仿佛蒋省长就在面前一般,“请领导批评。” 又有人说了,风笑你乱写,省长大秘做事,怎么可能如此地不讲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行事这么没有章法,不但有不稳重之嫌,也是在给自家的老板丢脸不是? 这么说的人没错,可是如此做的话,却是忽略了一个要害:陈太忠找的人,能直接把话递到蒋世方耳朵里! 刚才蒋君蓉的反应,已经告诉了穆处长,这次可能撞正大板了,眼下老板又亲自打电话来训,他若是态度不端正的话,陈某人再给他告个小状,怕也是很简单的吧?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方是正道,穆海波并不介意在这几个人面前摆正姿态,虽然这是相当耻辱的事情。 “蓉蓉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掺乎?”蒋省长厉声呵斥着,这是穆大秘印象中相当少见的场景,“人家陈太忠招你惹你了?” “老板,我知道错了,”穆海波沉着脸低着头,小声回答着,他刚才牛逼哄哄的,现在却是连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换个私下里的称呼,请求老板看在自己多年跟随的份上,不要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丢人。 “知道错了还不够,去向陈太忠道歉,小陈为国家做出了多大牺牲,你知道不知道?”蒋世方怒气未消,继续呵斥他,“跟个外国人多说两句话,就要被你抓住刁难,你是在犯罪啊,你明白不?” “我明白,”穆海波继续沉痛地点头,心里却是踏实了许多,蒋老板肯说这么多,那就是还没认为他不可救药,这是好事,要是一声不吭只让他道歉,那要慢慢扭转老板的印象,就太难了。 “明白了还不去道歉?”蒋世方冷哼一声,“把电话给小陈,我跟他说两句。” 什么?穆海波听得吓了一大跳,此刻若是他还不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那可真是白活这三十年了,老板要亲自跟陈太忠说话——这家伙到底搬出了一尊什么神来,居然会让堂堂的省长大人主动找一个小副处解释? “陈主任,蒋省长找你,”他走到陈太忠面前,一边递过手机,一边挤出一个笑脸来,“刚才我的态度有很大的问题,现在很真诚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的笑容很假,有一丝不服气,”陈太忠一边接过电话,一边盯着对方大声回答,他说的固然是实情,却也不无给对方上眼药的意思,蒋省长不是还在电话那边听着吗?“你心里觉得自己很冤枉,觉得主动找我的碴儿没错,是不是?” 你丫真的是个混蛋!穆海波的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地灿烂了,“呵呵,陈主任真爱开玩笑,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这算是威胁吧?”陈太忠哼一声,说完也不再看他,而是将电话搁在了耳边,“蒋省长您好,我是凤凰科委的小陈,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住……” 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来,居然很不见外地向蒋君蓉的小套间走去,似乎这里不是蒋主任的办公场所,而是他陈主任的。 人渣!盯着他的背影,穆处长狠狠地一咬牙,然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咬牙了,因为他隐约听到听筒里传来了几个字,“有空的话……家里坐……” 那是我的房间!蒋君蓉真的要气炸肚了,见陈太忠往进走,她犹豫一下就跟着进去了,不成想一进门,却见那厮在地上盘腿坐着,禁不住就是一愣。 等这厮挂掉电话,她才皱着眉头冷哼一声,“有椅子不坐,哼,真是好习惯,”这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存在心里是根深蒂固的,她知道自己今天惹祸了,可死活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的东西……脏,”陈太忠厌恶地皱一皱眉,顺手将手机递还她,“我不希望再跟你有什么纠葛了,因为我不想再拿你的手机!” “混蛋!”陈太忠走出房门,屋里却是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大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紧接着有隐隐的哭声传出。 马超和王汉终于从惊愕中清醒了过来,相互又交换个眼神:始乱终弃,绝对是始乱终弃吖! “陈主任还有什么事儿没有?”既然蒋君蓉摔了电话,穆海波说话的声音就又微微硬气了一点,不过,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他微笑着发问了,“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我一个小小的科委副主任,有事也不敢麻烦你吧?”陈太忠又用对方的原话呛了回去,“我真的不敢那么嚣张。” “我说你有完没有?”穆海波也火了,大声地反驳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发火了,哈哈,你发火了,”陈太忠拍着大腿笑了起来,那样子是要多恶心人有多恶心人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火,不敢发火呢。” “你玩够了没有?”穆处长冷哼一声,绷着脸看着他。 “唉,何必呢?”陈太忠收起了笑容,缓缓地摇一摇头,满脸的痛惜之色,“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是国家机密,是你和小蒋的好奇心太强,唉,是你们硬要坚持啊……” 穆海波转身向门外走去,背转身之后,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痉挛两下,姓陈的,我算记住你这个人渣了,以后咱们都不要见面了。 穆处长官宦世家出身,长于揣摩人心,见自己好言相求对方不买帐,反倒是发火之后,那边反倒是只剩下风凉话了,心里终于明白,这家伙看起来村俗,其实心思机敏着呢。 他很清楚,自己一发火,相当于是又把把柄递到了人家手里,所以这厮终于就不再试图激怒自己了,这小小的把柄说没用是真没用,说有用难保就真有用——他并不知道陈太忠搬出的是哪一尊神。 或者,这家伙见我心机没有那么深,估计我不会找他后账,才会放我一马的吧?穆海波的心里,自我感觉还真的不错——这厮肯定不愿意被我这省长大秘惦记上的嘛。 他可不知道,陈某人这么做,无非就是一点恶趣味作怪,专门为了恶心人的,能让大家见到省长秘书暴走失态,这简直太令人高兴了,反正,陈某人总不能杀人吧? 马超和王汉见两个大人物一个走了,一个躲在屋里哭,登时也就没了再继续盘问的兴趣,马主任讪讪地笑一笑,“陈主任,我们来也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打扰您好半天……” “录音机留下,”陈太忠头都懒得回,他真没兴趣跟这二位计较,不过是夹在夹缝里的可怜人罢了。 马主任听到这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跟没听见一般,王汉正要伸手去拿那录音机呢,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之后,笑着点点头,“也是,这是老款了,我们也该换新的了。” 你俩夹着尾巴走了就行了,怎么就这么多话呢?陈太忠听得心里又不爽了起来,既然不爽了,那他少不得又要恶心人一下。 “把今天的事儿忘了吧……”恶心人的手段很多,然而毫无疑问,这句话是相当高明的,马超和王汉走出去之后,沉默了好半天,马主任才长叹一声,看王汉一眼。 这默契不是随便说的出来,是真有那么默契,王汉也苦笑一声,还对方一个眼神,“惨了,咱们今天算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马主任默默地点点头…… 两个多小时之后,蒋君蓉和穆海波齐齐出现在蒋省长办公室里,默默地面对省长大人的怒火。 沉默良久之后,蒋君蓉才嗫嚅地解释,“那个法国女人,只是个意外,凤凰纪检委找他,是因为凤凰科委……” “不要跟我说这个,”蒋省长沉声发话,打断了自己女儿的话,人却是盯着电视屏幕,看都不看她一眼,“你敢说你在这件事里没有推波助澜?” “可是黄汉祥在黄家……”蒋君蓉还是有点不以为然,心说黄老最得意的是黄家老三,黄老二一个电话,老爸你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还请亲口请陈太忠方便的时候来咱家? 蒋世方扭头冷冷地扫她一眼,做女儿的登时住嘴,蒋省长没理会她,转头继续看电视。 直到新闻里播出一号领导会见科齐萨的时候,蒋世方才叹口气,打破了屋里的寂静,他又转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抬手一指电视,“这个法国的副部长能见一号,是陈太忠帮着联系的……” “啪”地一声,蒋省长重重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你不是还有话吗?你接着说!” 第1737章 浮出 蒋世方话一出口,蒋君蓉和穆海波齐齐地就一震,这不仅仅是被省长大人的怒火吓的,更是被蒋省长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说句不客气的话,黄汉祥的能量是不小,但对于主政天南一省的蒋某人来说,尊重是必须的,但是也没必要专门低声下气地去向一个小副处表示亲热——这不合身份。 可是撮合一号和国外的某个副部长见面,这里面的味道,就实在太多也太可怕了,穆处长和蒋主任虽然都还年轻,但是眼界和见识均不普通,自然明白对等原则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国与国交往的时候。 “我确实错得很离谱,”穆海波非常痛快地再次承认自己的错误,“原来他跟法国人来往,还真的……真的是忍辱负重。” 不过蒋君蓉却是疑惑着发问了,“老爸,我也知道我错了,可是这个……这个……这个不是今天的《新闻播报》吗?陈太忠既然参与了这件事,为什么……为什么他没在北京而是在天南呢?” 这个问题,她不得不问,因为这不符合逻辑。 “你,”蒋世方真的有点无语了,不过,这终究是他自己的女儿,他当然也知道其喜欢怀疑一切的性格,于是冷冷一哼,“这个答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一号问过同样的问题。” 是黄汉祥胡说的吧?蒋君蓉脑中居然猛地蹦出这么个念头来,然而下一刻,她就很悲哀地发现一个事实:黄汉祥是否胡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家的老二真的这么说了,就算说谎,那也只能证明陈太忠跟他的关系太铁了,姓陈的值得他说谎!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她的眼泪又禁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我堂堂的省长千金,居然斗不过一个普通工人的儿子? 事实上,黄汉祥是否胡说,黄某人自己最有发言权的。 陈太忠一得了自由,首先就给黄二伯打去了电话,感谢他的仗义执言,黄汉祥没吃他这一套,反倒是苦笑一声,“太忠,以后你不要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好不好,天南那小地方能有多大事儿啊?看把你急火的。” “对黄二伯您来说,是小事,可是对我来说就是大事儿啊,”陈太忠苦笑,原本他是不想这么赤裸地拍马屁的,不过人家老黄今天挺仗义,他当然就不肯做忘恩负义的小人,事实上他这话也是实情,天南这一亩三分地儿,黄家搞不定的还真的不多。 “你差一点害死我,你知道吗?”黄汉祥冷哼一声,却也不见如何地着恼,“老板都问起你了,幸亏我帮你掩饰过去了。” 这话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可是陈太忠却听出了问题,一号的关注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他并不知道——毕竟是没到那个层次,但是他非常清楚省委书记的关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打个比方说,下面一个小副科,被杜毅问起来的话,整个人生轨迹都要出现大的转变,就像皇帝宠幸了某个不知名的宫女一般,一边都要有太监做下记录、跟踪服务相当长一段时间——万一至尊什么时候又想起,这边无言以对就麻烦大了。 那还仅仅是省里的一号,整个国家的一号,那就更不用提了,而陈某人现在还没被人骚扰到,这绝对不是相关人等的失职,那只有一种可能——一号根本就没有问起过他! 来自这种级别的关注,恐怕是黄汉祥想拦都拦不住的!陈太忠基本上能确定这一点,于是干笑一声,“呵呵,黄二伯您别吓唬我,小陈我胆子小,做不了那么大的孽!” “真的问你了,我哄你干什么?”黄汉祥有点恼怒了,不过下一刻,他就转进了,“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又犯什么事儿了?” 这话他原本是不想问的,他才懒得关心小陈犯了什么小错误,要是大错误的话,怕是不等他提,小陈自己就要张嘴求救了,当然,在黄总眼里,刚才的求救那根本就不算求救,无非是跟个法国女人多说了两句话,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了——下面这帮人也真够闲得蛋疼的。 正是黄总觉得,这屁大的事情都有人折腾小陈,他才风风火火地给蒋世方打了一个电话,没办法,他看不过眼:就算你们不知道我跟小陈的关系,可是欺负人你也得找个差不多的理由吧?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陈太忠犯的估计不止是那点事情,眼下小陈置疑自己在一号面前说话的力度,说不得他就借机转移话题,过问一下小破事。 说穿了,他的过问,无非就是掩饰自己刚才吹的牛皮,没错,一号是问了,不过问的可不是小陈这个人,领导只是想问一下:科齐萨这家伙,是不是所图很远,在法国能力如何,将来又能走到什么样的位置? 按说,就算是这种问题,相关部门也应该找到陈太忠了解,毕竟是一号的疑惑不是?大家的答案不但要负责,还要全面,那么,牵线人的意见和看法也很重要。 不过此时,陈太忠已经离京了,而相关部门的其他专业人士也给出了完整的答案,如此一来,陈某人的看法就是可有可无的了,于是黄汉祥就表示,这个人有要紧事走了,反正小伙子不是常驻法国的,也不是专业人士,那点意见征求不征求吧。 事情说起来挺简单的,但是黄总也有点虚荣心不是?不但跟别人要说促成此事的是自己,而且还想在小陈面前显摆一下,不成想听对方隐隐有继续探听的意思,心说这话我就不能再说下去了。 “其他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啊,”陈太忠苦笑一声,“无非有人看我不顺眼,想借机整我一下,值得计较的事情那么多,偏偏地我规规矩矩做事就有人找麻烦。” 还是有事,不过是不大的小事!黄汉祥知道这话该怎么听,一时就更放心了,“我说你好歹收敛一点,生活有点不检点啊……嗯,对了,保华前两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来呢。” 这话相当不见外的,在黄总这个级数的人的眼里,生活不检点根本不是问题,提都不值得提,那么眼下提出来,就是纯粹的关心了,而且,何保华做为黄家的女婿,一直都是比较被边缘化的人物,黄汉祥跟他提起来此人,说明黄总也不是无情的长辈,只不过在很多人面前不方便提就是了。 “又要去北京了,”陈太忠挂了电话,默默地叹口气,白市长的老爸已经到了北京,小伊莎也犯骚了,何院长这边也催了……真是分身乏术啊。 不过,在去北京之前,他有一件要紧事要落实,那就是——哪个王八蛋把凤凰市纪检委的人招到素波来的? 当然,这事儿跟蒋君蓉脱不了关系,不过,那烂女人我已经收拾过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姓蒋的再大能,再是省长的女儿,若不是有凤凰市的配合,那边怎么能过来人呢? 这件事,秦小方是脱不了关系的,所以,他刚才并没有过于为难马超和王汉,犹豫一下,他打个电话给唐亦萱,“小萱萱,秦小方的纪检委,现在很不乖啊……” 唐亦萱一听说他居然又被纪检委找去谈话了,登时也是一愣,随即关切地发问了,“怎么回事,你要紧不?” 等她听完了过程之后,才叹一口气,“原来你到了素波,我说呢……” 哦啊,这是嫌我这两天没去陪她吧?陈太忠想起自己的承诺,一时有点不好意思,“我真的挺忙的……算了,我现在就往凤凰赶总可以吧?” “不用了,你总是有正经要做的,有这话就行了,”唐亦萱笑一声,终于将话题扯了回来,“能追你到素波去,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呵呵,看来秦小方也有想法,现在的人变脸还真是快啊。” “我喜欢你被边缘化,”陈太忠也笑一笑,这话的意思不言自明。 “既然你在蒋君蓉那儿没吃了亏,还气哭了她,那么,这件事情凤凰市有谁参与了,你也就不要问了,”唐亦萱懒洋洋地答他,“拭目以待就行了,等大家知道蒋世方都要向你让步的时候,真相自然就浮出水面了……有的是人会找你撇清。”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陈太忠悻悻地咂一咂嘴,他承认小萱萱这法子是最稳健也是最符合官场思维的,大巧不工大音希声,他沉得住气,自然就有人着急了。 遗憾的是,今天下午小小的放肆,又让他很难得地体会到了那股快意恩仇的酣畅淋漓,一时间情绪上有点转化不过来,说不得重重地叹一口气,看来哥们儿还是不合适混官场啊,“等我离开官场的时候,会好好地陪着你到处玩的。” 他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刘望男和丁小宁,这不是说他有心泄露同唐亦萱的私情,而是说在他先后两次被纪检委找麻烦的时候,这两个女人都坚定地站在他一边,刚才的事情虽然不大,可是他一时也没有想到化解的对策,倒是刘大堂勇敢地闯了进来,而小宁居然就动手了。 面对这样的情意,他要做出让两女回避的姿态,哪怕是他自己主动回避,都未免有点伤人了——陈某人不怕伤人,但是不想伤自己人。 第1738章 闯会场 陈太忠放下电话之后,两女也没有出声,好半天之后,丁小宁才轻声发问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太忠哥,你的电话是打给……唐亦萱的?” 这也难怪她不可思议了,唐亦萱,蒙艺的嫂子,蒙晓艳的继母,凤凰市里谜一般存在的人物——你跟她也有超友谊关系? “她其实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背上了那么重的道德束缚,她才二十多岁啊,”陈太忠叹一口气,又点点头,“不过小宁、望男,这件事就你俩知道,我不忍心瞒着你们,你们能保证不说出去吧?” “常去幻梦城的都知道,我的嘴很严的,”刘望男笑一声,最初的惊讶过后,她也承认陈太忠说得确实有理,唐亦萱过的就是活死人的生活,于是率先表态,同时还不忘记打趣一下丁小宁,“倒是小宁就不好说了,她脾气不好,性格也冲动。”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心里,没地涌出一丝酸楚来:别的女人,可不见他这么郑重其事地交待,看来这个唐亦萱……唉,这个唐亦萱…… “望男姐,你跟蒙晓艳的关系,可是很好的,”丁小宁想得比较少,她知道望男姐平素一向稳重,但是疯起来也不成个体统,少不得狠狠回击一下,却也是玩笑的意思,“回头要是太忠哥被捉奸在床,肯定是你通知的。” 被蒙晓艳捉奸在床?那我还真的期待呢,正好协调她母女俩的关系,陈太忠笑一笑,刚要说什么,冷不丁手机响起,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陈主任,有些情况,我想跟您汇报一下,”来电话的居然是王汉,经过跟马主任的默契交流,他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话要说的,“不知道您晚上有没有时间?” “晚上没时间,”陈太忠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你一个小小的正科居然敢上杆子欺负人,我不追究你,那是我肚量大,你要觉得请我吃顿饭就能化解前愆,那真是找死! 所以,他的话相当地不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这都说了一下午了,还没说完?” 王汉哀怨地看了身边的马主任一眼,这一眼不用任何默契,是个人就看得出来:陈太忠怨气冲天呐,“陈主任你听我解释,我们是被骗来的……” 陈太忠默默地听完他的话,心里就明白了,兀自是余怒未消地哼一声,“我知道你们端的就是得罪人的饭碗,不过以后心里敞亮点,别总稀里糊涂地被人当枪使,知道不?” “陈主任指示得对,”王汉笑嘻嘻地在电话这边点头,都说纪检委的见官大一级,不过他怎么敢大陈太忠?连马主任也不存那奢望,虽然被训了,心里反倒是舒坦了一点。 总算搞定了!挂了电话之后,他递给马超一个如释重负的眼神,然而马主任魂不守舍略略偏西的眼神告诉他,主任这是问了:凤凰那边屈义山处的同事……咱们是不是得尽一点心意呢? 王汉无奈,又摸出手机,输入了某个同事的电话,侧头看一眼自家的主任,发现马主任不再跟自己对眼,而是凝望着天空中细碎的雨丝若有所思,终于暗叹一声,手指重重地压上了“发射”键……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履行大贪官拯救小贪官的承诺,压了电话之后,他无言地撇一撇嘴,唐亦萱这话还一点都没错,手机挂了不到五分钟,倒开始有人通风报信了。 曾学德受了蒋君蓉的撺掇,秦小方伪作不知,这都是陈太忠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消息一旦被证实,他还是有点无所适从,因为每个人都可以说是无心的,又可以说是有意的,阴差阳错之下,形成了这种效果,他若是想要立刻报复,却是无法锁定目标。 同时对付秦小方和曾学德吗?别扯了,只秦书记手里掌握的资源,就可以形成一个派系的,曾市长孤家寡人一点,不过蒋世方可能做出什么反应也不好说。 不能同时对付,他很快地就做出了决定,否则这就是硬生生地逼着秦小方和曾学德合作,共同对付自己呢,要各个击破才是正理。 不简单啊,哥们儿居然学会分化瓦解对手了,陈某人又开始沾沾自喜了,心情一时间就好了不少,于是又想到——这种事情提前爆发出来,其实是好事,单看结果的话,秦小方和曾学德简直是主动把脑袋凑过来,主动做垫脚石给他踩的。 这次试探不得手,相信在一段时间内,很多人都该按捺住心里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思了吧?说不得,他也将心思转移到了屈义山身上。 “太忠哥,你想什么呢?”丁小宁见他半天沉默不语,忽喜忽怒的,终于轻声发问了。 “在想一个贪官,值得不值得救,”陈太忠下意识地回答。 “什么?”对这个答案,丁小宁显然有些惊讶,“贪官……为什么要救贪官呢?” “因为……这个嘛,”陈太忠筹措了半天语句,发现想说明这个问题真的比较费劲,于是苦笑一声,“因为救这个贪官……它对我有利嘛……” 他回答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答案,有些不太合适,这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是做得却说不得的。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有点愧对面前这双清澈得一眼望得到底的大眼睛——记得两人初次相逢,勾动他的,就是小宁眼中的那份纯真…… 想到晚上六点半,邵国立要摆宴回请自己,陈太忠心说老邵既然还要在素波呆两天,而我已经定了明天飞北京,哥们儿得找个人陪着他,要不然也不是朋友之道。 他是常来素波的,不过他对这里的娱乐场所还真的不是很熟,琢磨来琢磨去,想起一个人来:二七路的派出所副所长赵明博。 派出所所长可算是本地的地头蛇,吃喝玩乐的场所肯定都是了然于心的,万一遇到点事情也顶得上用场,根本不需要邵国立的保镖出手,吃不了什么眼前亏。 当然,选择赵明博,就是因为此人在他跟杨明的斗法中坚定地站在了自己的一边,陈太忠虽然领的是王启斌的人情,可是能顺手提携一下此人,那就提携一下好了。 然而,打赵所长的手机不通,他琢磨一下,看还有一点时间,于是林肯车加速驶向二七路派出所。 林肯车有省委的通行证,派出所的门房都已经跑出来要拦了,一眼看到通行证,说不得身子一侧,将车让了进去。 停好车,陈太忠走进派出所,在值班室敲一敲窗户,“问一下,赵明博在哪儿办公?” “哦,在二楼,”值班室的女警员看他一眼,觉得眼前这人气度不凡,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不过他在开会呢,估计要到晚上八点以后才有空,你有什么事儿吗?” “能帮着传一下话吗?就说陈太忠找他,有要紧事,”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发话了。 “改天吧,正处理他的问题呢,”女警面无表情地回答,“赵明博犯错误了,你再要紧的事情,他也没空搭理。” “哦,什么性质的错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心里却是纳闷,郭宁生真有胆子给赵明博穿小鞋吗?王启斌是走了,但是人家现在是省委组织部三大处的处长,就算姓郭的想动他,那警察分局里也不全都是没脑子的吧? 再说了,这么小小的一个人物,郭宁生没道理揪着不放,东城区是素波第一城区,简直可以说是天南第一城区,姓郭的眼光会这么小吗? 女警又看他两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不过,最终她还是压低声音嘀咕一句,“是殴打外国友人,而且坚持不赔礼道歉。” “哈,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胆儿,”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这种事情跟派系打压不一样,别人想为难赵明博,还真是可以做到“秉公处理”,不过,哥们儿既然来了,当然就不能看着老赵被人欺负了,于是摇一摇头问那女警,“好了,会议室在几楼?” 女警坚决地闭住了嘴巴,不肯再说话,却是有意无意地使个眼色:楼上呢。 二楼会议室里,赵明博绷着脸坐在那里,他对面是分局皮副局长和所长汪峰,一边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在旁听。 皮副局长手里拎着一张稿纸抖一抖,“让你写检查,半天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我觉得我没什么可检查的,”赵明博的胆气还真够壮的,“他侮辱我,我就可以打他,而且我保留向上级组织申诉的权力……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在破坏素波市的城市形象,”眼镜中年男人一拍桌子,“受害者说了,你必须向他赔礼道歉!” “哈,这么热闹?打扰了啊,”陈太忠推门而进,笑着冲在座的诸位点点头,又冲赵明博一招手,“老赵,走了,喝酒去。” 第1739章 闹会场 “你是谁?”皮副局长登时就皱起了眉头,不满意地看着不速之客。 他是正对着门坐着的,所以反应最快——事实上这也是不成文的惯例,在包间里这叫上首位,在警察局里叫做审问位。 赵明博当然是身处被审问的位子了,听到这么嚣张的声音,也是扭头看去:这声音不是所里人的,可是我怎么就似曾相识呢? 汪峰眼睛挺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忙不迭站起身子,笑着点头,“皮局,介绍一下,这是凤凰科委的陈主任……呃,陈主任,这是我们分局的皮局长。” 随着这个“呃”字的出现,汪所长脸上的笑容微微地僵了一下,因为他刚刚反应过来,陈主任最大的靠山蒙艺书记已经走了,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给他面子了? 不过,想到田甜,想到《天南日报》,想到某个被精神病的女记者……汪峰决定继续给下去这个面子,所以那一僵,也仅仅是微微的一僵。 “陈主任?”皮局长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就反应过来这年轻人是谁了——毕竟杨明那件事情影响太大,东城分局不少人都知晓,对于能让一个厅长吃瘪的主儿,还是有人去打听这八卦的。 不过,想起来归想起来,他并不打算给这个人多大的面子,因为他有点恼火,说不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早听说陈主任的大名了,你先在外面等一等好不好?我们正在开会。” “开会也要吃饭的不是?”陈太忠笑一笑,伪作不知情,他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纯粹是帮人不帮理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是?所以也只能装傻充愣了,“有几个老朋友招呼呢,喝完酒我就把人给送回来,皮局你看成不成?” “你说成不成呢?”皮局长脸一沉,“陈主任,我们这是内部事务会,换给你们科委在开会的话,我这么冲进去合适不合适?” “那是不合适,”陈太忠见这家伙的脾气这么臭,就有点火了,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容,缓缓地点一点头。 这不就结了?皮局长翻一翻眼皮,才待说什么,不成想赵明博已经反应过来了,陈太忠这是捞自己来了,眼见陈主任萌生了退意,他肯定要把话说明白的,说不得抬手一指那中年人,“皮局,既然外人在不合适,那怎么柴局长还在呢?” “人家是受害者的邀请单位方,怎么能不在场呢?”皮局长知道,赵明博这小子是要狗急跳墙了,说不得哼一声,“赵明博,你这态度实在太不端正了,现在,我代表局党委宣布……” “你先等一等,”陈太忠插话了,笑嘻嘻地看着皮局长,“我说不合适的意思是,我们科委领导层开会,你凭什么就能闯进去,就敢闯进去呢?了不得一个正科,凭你,也配参加副处以上的会吗?” 他原本不想说得这么难听,可是人家都要“代表局党委宣布”了,他当然就不干了,你这算是赤裸裸地打我的打脸吧? 皮局长的脸刷地就拉下来了,姓陈的你欺人太甚啊,“陈太忠,我现在请你出去,别给脸不要,是,我是正科,这是我们警察系统内部的事,跟你无关!” “跟柴局长有关?”陈太忠一指眼镜中年男人,笑嘻嘻地发问了,“请问,柴局长是什么局的局长?” “有话好好说,大家有话好好说,”汪峰见状,赶紧站起身来和稀泥,同时向皮局长使个眼色,这家伙牛逼着呢,“太忠,你先坐。” “怎么回事?”皮局长眉头紧皱,扭头看着他,轻声发问了。 “这人跟田书记关系不错,”汪所长低声回答,他知道皮局长的毛病,见不得外人干涉警察系统的事情,眼下也就是搬出来田立平最管用,其他人不好用。 上次杨明的事情,田甜来的时候很低调,而且她打着是看望段天涯的幌子,属于杨明一方的,就算有人知道她来过,也没人知道她跟陈太忠关系好——当然,汪峰是见识了的。 “汪所长?”柴局长皱着眉头发话了,“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道理越辩越明不是?陈主任也不是外人,”汪峰笑着答他,心里却颇有点不满,回头等你撞到我手里再说,“陈主任,这是素波市电信局柴副局长。” 这话里就明显地表示出了不满,他介绍皮副局长和陈副主任的时候,都是去了“副”字的,偏偏是介绍这位的时候,就加上了“副”字。 “哦,”陈太忠看也不看柴局长一眼,摸出手机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五点五十了,赶紧说,那边人等着呢。” 你!皮局长又想发火了,你当你自己是谁啊,孙正平吗?不过,看着对方脸上那份很自然的傲慢,他实在不太敢发火,说不得一扬下巴,要汪峰解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素波电信局最近在做网络整合,通过省邮电管理局,邀请专家来给相关的技术人员上课,其中阿尔卡特公司派来的两人中,有一个年轻的法国人阿兰。 这阿兰在中国呆了有两年了,中文也勉勉强强的,不过为了表示素波电信局的重视,局里还是给他配了翻译——毕竟这次素波局的动作挺大,前来听课的还有兄弟单位的技术人员。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赵明博接警了,说是在万缘大酒店发生一起未遂强奸案,他赶过去一看,一个衣冠不整女人坐在一边捂着脸哭,一个白种人在那里怒骂,脸上还有指甲抓挠出的血痕。 万缘大酒店档次挺高的,有个副总能说两句法语,于是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明白了,白种男人是法国人阿兰,女人是电信局办公室的季薇——法语翻译。 阿兰一肚子火气,说是季薇勾引他,结果两人要那啥的时候,她提出了金钱需求,他不答应,于是就成了这样了——你不看这房间都是她的身份证开的? 季薇不这么说,说下午陪着阿兰逛街的时候,他骗她说在素波有朋友想会一会,让她帮忙开个房间,结果开了房间之后,他说要看一看里面的设施,然后她跟着进去,被他一把抱住就是狂吻——“我都定好十一结婚了,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呢?” 赵明博干警察时间也不短了,眼光犀利得很,一眼就能判断出来,十有八九是阿兰在说谎季薇是冤枉的。 不过,这属于自由心证的范畴,没办法拿来做证据,所以赵所长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倾向性,见季薇不依不饶的,就决定将两人带回派出所去。 那副总不干了,客人住在这里出事总不是好事,就想说和一下,人不是没事吗?赵明博心里有倾向性,就以接警了必须要处警为理由,执意带人走——再说了,他也得对得起头上的国徽不是? 阿兰懂一点汉语,见由于赵所长的坚持,导致事情不能解决,也恼火了,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两句,意思是玩两个中国女人算个毛,我玩得多了!我是法国人,你个傻逼怎么就没脑子呢? 骂人不要紧,但是季薇会法语,这就很要紧了,于是,年轻的法国人吃了赵所长两拳,后来,愤怒的赵明博被人拉开了。 这一下,阿兰不干了,于是事情就闹大了,电信局的柴局长来了,问明白情况之后,要赵所长道歉,至于说法国人要的赔偿,我们电信局处理好了——人家都要把事情捅出去呢,照顾一点国际影响好不好? 可是,赵明博脾气相当暴躁,那是火气上来敢拍桌子骂市局副局长的主儿,当然就不肯服这个软,更遗憾的是,不知道电信局领导跟季薇说了什么,她被做通思想工作了,于是悄悄地赵明博,流着泪解释:这压力我扛不住了,赵所长你道个歉就算了,局里领导要我改口,说是阿兰跟我开玩笑呢。 赵明博真是出离愤怒了,差一点一口唾沫吐到季薇的脸上,接着就梗着脖子坚持到现在了,局里让他写检查,他写的是事情经过,别人当然不能满意。 汪峰讲述了一下过程,赵明博当然不肯放过陈太忠这个贵人,说不得就辩解了两句,“……就算那个季薇再改口,报案的时候,她嘴里喊的可是强奸!” “打得挺好啊,”陈太忠听得笑着点点头,“这种人就欠揍,不过老赵,不是我说你,你也算瞎了眼了,让那个季薇被强奸了不就完了吗?反正她知道顾全大局。” “陈主任,风凉话谁都会说,”柴局长不以为然地哼一声,“造成的恶劣影响又不需要你承担,你当然无所谓了。” 电信局是企业,他也只是一个副处,不过人家电信这两年发展得火爆,又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系统,所以,不买陈太忠的账也是很正常的。 陈太忠看他一眼,话都懒得说,拿出手机拨个电话,“张老板,我陈太忠啊,你现在来一趟二七路派出所吧,我在二楼小会议室等你。” 第1740章 转向 不多时,张沛林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扫视一眼四周,才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呵呵,这雨下的,车开不快,太忠你这是……想请我吃晚饭呢?” 这话听起来,是带了一点副厅的矜持,但是在座的都不是傻瓜,自然得听出,来人在一开口的时候,就婉转地解释一下自己晚来的原因。 张局长看到柴局长,就隐约猜到一点事情的眉目了,所以他就只做不见,一心奉承陈太忠。 别人不知道张沛林的身份,倒也就罢了,柴局长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一时间脸就有点发白,站起身来,勉力笑着点点头,“张局您好。” 他一直在猜测,陈太忠嘴里说的张老板是谁,但是张这个姓儿实在太大了,他还真没往省邮电管理局副局长张沛林身上想,眼见陈太忠一个电话,就跟拎小鸡一样把副厅的张局长拎了过来,心里真的是要多震撼有多震撼了。 事实上,张沛林在省局的五个副局长里排第四,又是搞技术的,按说柴局长就算怕,也不会怕得太过分——当然,必要的尊重还是该有的。 然而,现在张局长的行情涨了,市局一级的领导都知道,省移动公司老总的位子,已经被张沛林揽进了怀里,省政府某个打算来做老总的人跳脚了,也从侧面验证了这个传说。 当然,除了极少数人,对大多数人而言,现在移动公司的前景还不是很明朗,手机市场的爆炸性增长,已经有不少人关注到了,但是国家在电信分拆之后打算给移动什么样的权力,那还真的难说——要不说职能部门的权力,都是国家给的呢? 所以现在移动公司老总的地位,并不像几年之后那么有影响力。 可是,柴局长为什么会这么忌惮张局长?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柴局长的爱人,也是电信局的职工! 负责分拆的信息产业部若有若无地暗示了,为了防止电信职工在分拆中挑肥拣瘦,也为了保证电信和移动达成一个和谐的、良性的竞争关系,如果有夫妻双方都在电信局的,嗯,那啥哈…… 上面的暗示,到下面就以文件形势形成了土政策,几乎每个省都是这样规定的:关系都在电信局的双职工,必须一个在移动一个在电信,没得商量。 柴局长是想留在电信的,不过这个无关紧要,关键的是,他夫妻俩,总要有一个人到张沛林手下做事的,到那个时候,第四副的张局长,可是移动的一把手! 似此情况,他怎么可能不忌惮张沛林?更别说两人之间级别的差距,也是如此地巨大。 “哦,小柴啊,”张沛林爱理不理地看他一眼,又看看汪峰和皮局长,“太忠,你这儿是……怎么个意思?” 陈太忠冲着赵明博一扬下巴,“老赵你说……这是省邮电管理局的张沛林局长,快点儿啊,赶饭局呢。” 等张局长听明白之后,就又是三分钟后的事儿了,他看一眼柴局长,又哼一声,淡淡地发话了,“开春不是刚搞过警民团结一家亲的活动吗?” 这话说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可是柴局长的脸越发地白了,犹豫一下,他才干笑一声,“张局,关键是……挨打的专家,他不是中国人呐……” “那咱国家,现在也不是满清政府执政吧?”张沛林说话还是那么软绵绵的,不过这力道并不因为语气而减少多少,听得皮局长和汪峰都有点脸上挂不住了。 不过,挂不住归挂不住,这二位却也不想接口,警方的压力来自于电信局和政府,让他们自己先折腾好了。 倒是皮局长心里暗惊,怪不得这个陈太忠如此地嚣张,人家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拎过来一个对口的副厅长,说不得略带不满地看了汪峰一眼,心说你小子就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早说他认识省局局长就完了,还说什么田书记? 柴局长登时无语,心里却是暗暗地纳闷:传说中张局长脾气不错的嘛,怎么今天表现得就这么火爆呢? “走了,”陈太忠见状,也懒得多事,侧头看一眼柴局长,“那个季薇,开除了吧,吃里扒外的,通信可是要害部门,这点大局感你得有!” 这话听起来是在骂季薇,实则是在骂电信的一干领导,甚至连警察局的都捎上了,柴局长再想低声下气,也无法容忍这种侮辱,禁不住低声反驳,“大局感……法国人出去嚷嚷,你承担得起这责任吗?” “多稀罕呐,我当然承担得起……走了老赵,”陈太忠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子,伸手去拽赵明博,“可是我为什么替你承担?就因为你做事特别有骨气?” 赵明博看到皮局长脸色铁青,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现在若是跟着陈太忠走了,回头怕是这个所长的位子都没了,他脾气暴躁,但是脑瓜又不傻。 他说不得苦笑一声,“陈主任,那个法国烂人还在汪所长办公室等着呢……您既然帮我了,就帮到底,把他弄走算了。” “我哪儿来那么多的闲工夫?”陈太忠哼一声,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拿出了手机,“老赵,我这可是冲你的面子啊……” “我的面子就没有了?”张沛林在一边听得就笑,陈太忠看他一眼也笑了,当着这么多人,他肯定是要给老张留面子的,“张局你不是砢碜我吗?” 于是,大家看着凤凰科委的陈主任拿个手机哇啦哇啦一通讲,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鸟语,时而皱眉时而轻笑,不旋踵又做义愤填膺的形状,表情煞是丰富。 其间,他停下来问了一下汪所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又说几句挂了电话,冲在座的诸位点点头,“好了,OK了……那个家伙,他要被开除了。” 会议室里登时鸦雀无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心想问一问,可是谁也张不开这个嘴,最后还是级别最高的张沛林发话了,他笑眯眯地点点头,“太忠你这法语……说得不错。” 陈太忠见这帮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禁不住叹口气,多解释两句,“法国文化和通信部副部长科齐萨正在访华,我法国的朋友不会让这个家伙影响大局的,我说……我俩能不能走了?” 赵明博看着对面的两位领导,一言不发,皮局长实在有点忍受不了陈太忠这咄咄逼人的气势,瞥一眼汪峰。 汪所长明白,这是皮局长想把这家伙尽快弄走,却又不好直接表态,说不得笑着微微点头,赵所长见状,站起身来向大家点点头,“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他俩站起身走了,张沛林也站起身离开,竟然没有跟在场的三个人说一个字,这不仅是他副厅的尊严使然,更是对三人适当地表示出了不满。 皮局长愣了半天,才转头看一眼柴局长,脸色铁青地发问了,“柴局长,张局长也精通法语吗?” “也许吧,”柴局长有气无力地叹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块麂皮,摘下眼镜来慢慢地擦拭,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只知道他的英语很不过关,倒是看俄文的资料没有问题。” 皮局长一听是这种情况,心里越发地忐忑了,侧头看一看汪所长,“汪峰,你对陈太忠了解得多一点,你觉得他的话……可信程度有多高?” “我……我听说这人说话还算数,”汪峰谨慎地回答,“反正您也看到了,他……他的电话挺好用。” “啧,”听到这话,柴局长不由自主地咂一下嘴巴,擦眼镜的手越发地用力了,唉,是啊,他的电话能把张沛林喊来,当然是好用的了,你们爽了,我可是惨了。 “我得去办公室等电话了,”汪峰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他这行动表明了对陈太忠的信任,可偏偏地嘴里要掩饰一下,“要是没消息,那我就要找他问个究竟了。” 你敢找他问究竟吗?皮局长心里苦笑一声,脸上却是全无表情,拿起身边的硬盒中华,向柴局长让一根,顺手点着了火。 两人相对着,默默地抽着烟,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趣,一根烟抽完,皮局长一推烟灰缸刚要起身,汪峰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满脸抑制不住的惊喜,“皮局,搞定了,真有人要开除他……那法国烂人草鸡了!” 公道自在人心,汪所长也是要赵明博写检讨并且道歉,但是这并不是他认为小赵做错了什么,而是认为做为人民警察的一员,要服从大局,所以现在事情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之后,他就不介意也管阿兰叫做“法国烂人”。 “哦?”皮局长又拿起了烟盒,丢给他一根,“这么快……你说说,怎么回事?” 敢情,汪峰进了办公室之后,阿兰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不过汪所长没理他,翻出报纸看了起来,跟阿兰在一起的,是阿尔卡特的中国工程师,在旁边轻言细语地劝解着。 汪所长的报纸看了才两分钟,电话就响了,那边一开口就是生硬的中国话,要法国人阿兰接电话。 阿兰非常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不成想说了不到三句话,猛地就是脸色一变,大声地嚷嚷了起来,汪峰瞥一眼中国工程师,那位却是满脸惊讶地看着正在叫嚷的阿兰。 下一刻,正在呼喊的阿兰有若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硬生生地停止了喊叫,拿着电话发起怔来,汪峰就明白了——那边电话压线了。 他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谁想阿兰一把就拽住了他,结结巴巴地用汉语说着,“汪所长……请你……听我说。” “我听你个XX,”汪所长骂一句素波土话,一摔袖子就走了出去,心说妈逼这一下午你小子都是在说鸟语,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现在着急了,也知道我是汪所长了? 纵然皮局长对陈太忠非常地不满意,听到汪峰说的话,还是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 这么快当然是有原因的,埃布尔接了陈太忠的电话,根本不敢怠慢,直接联系上了科齐萨,老科同学上午见了国家领导人,心里正美呢,马上帮着联系阿尔卡特中国公司——这可是中法建交三十五周年,我上午又刚见了中国的一号,怎么你们的员工强奸别人还有理了? 按说,这个仆街副部长的话,听不听意思不大,虽然丫不但管着文化还管着通信,但是阿尔卡特在中国有巨大利益,既然惊动了刚跟中国一号会见的副部长,那么一个小卒子丢也就丢了——事实上阿兰的风流韵事也不少,不过以往没折腾到这一步就是了。 柴局长也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不旋踵他的手机也响了,却是阿尔卡特的人同他确认了一下这个消息,毕竟,这个活动的具体事宜就是他经办的,要不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阿兰是要召回了,而且会开除,但是对方也希望,既然是强奸未遂,那么……能不能适当地交一点罚金放人呢? “应该可以吧?”柴局长小心地看一眼皮局长,“皮局长,这个宾馆的房间,毕竟是季薇的身份证开的……有些东西也没办法仔细追究不是?” “这事儿你觉得我能做得了主吗?”皮局长苦笑着一摊手,话里意思明摆着的,大家都得看陈太忠的意思啊。 “我跟小赵说吧,他那人其实挺好说话的,”汪峰这大所长不是白当的,登时就摸出了手机,“小赵肯帮咱说话的话,那就没问题……不过估计道歉是免不了的,那家伙也记仇呢。” “喂喂,等一等,”柴局长现在就要好好地跟他对话了,“汪所长,顺便让小赵帮着给季薇求个情吧,那女孩子挺听话的。” “嗯?”汪峰也有点不喜欢他的前倨后恭,听到这话就是一愣,犹豫一下,笑着摇摇头,试图推掉这个活儿,“呵呵,估计陈太忠就是那么一说。” “他随便一说,可是我敢不听吗?”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柴局长也没心思再装模作样了,苦着脸看着对方,“他就打了两个电话而已,你看看,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1741章 吉祥物 要不说是同事呢,汪峰猜的一点都没错,赵明博接了电话之后就是一句话,“想要我不追究他的责任?行,他跟我道歉,写检查,最少五页……陈主任,我可以这么答应吧?” “那是你的事儿,要不是赶着喝酒,我有一万种手段玩他,”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将车停在了停车场,这时候两人才刚刚抵达港湾大酒店,这虽然跟天雨路滑不无关系,也由此可见此事的处理速度之快了。 “太忠,大恩不言谢了,”赵所长重重地拍两下他的肩头,眼睛有点发红,“以后有事尽管说话,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 “哪儿那么多废话呢?”陈太忠白他一眼,“下车,老张都出来了,你还唠叨没完了!” 陈太忠和赵明博走到派出所院里的时候,有意等了一等,果不其然,张沛林后脚就跟着出来了,见他俩在院子里站着,笑着点一点头,“我猜的没错,果然是要请我喝酒了。” “呵呵,那当然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刚才光顾着装逼装得爽了,就忘了饭点儿把张局喊来,没个交待就太失礼了,说不得硬着头皮带路,张局长的桑塔纳在后面尾随。 陈某人一边开车一边琢磨,老张搭的是韦明河的关系,也不知道韦主任和邵国立是什么样的交情,这么贸贸然带人过去不知道合适不。 赵明博本来有心问一问今天这饭有什么名堂,不过看他眉头微皱,也就很乖巧地不出声,心里却是在暗暗嘀咕:老天保佑,千万别是法国烂人带给太忠麻烦了。 现在两人下了车,跟张沛林走到了一起,陈太忠方始说话,“老赵,明天我进京,有个北京的朋友在素波,你帮忙关照几天,实在不行就跟单位请个假,方便不?” “陈主任你要再这么客气,不如踹我两脚好了,没问题,我请十天假,”赵明博笑着点头,“刚才电话你也听见了,我是做出重大牺牲了,汪峰肯定没二话的……您的朋友就交给我好了,有需要的话我还能调其他警员。” “没那么严重,就是领着他四处玩一玩转一转,你对素波熟嘛,”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沉吟一下又补充一句,“这也是个机会,你能把握住就最好了。” 赵明博听得眼睛就是一亮,他一直在琢磨陈主任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找自己喝酒,现在才明白过来,敢情人家是念着以前那点旧情,想关照自己一下——要不然素波市旅游公司海了去啦,还能差了导游不成? 毫无疑问,陈主任京城的朋友是大拿,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太子党,人家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赵所长一向是不相信天上能掉下馅饼来的,可是有可能的时候,谁也不可能放弃这种尝试不是? 张沛林当然也听懂了,一时也有点眼热,不过,陈太忠为什么找赵明博做陪客,那是明摆着的——跟警察的工作性质有关,他想学都学不来的。 不过,今天他给太忠撑了一个场面,人家马上就帮着他引见个有能量的主儿,这种买卖也算划算了,说不得笑一笑,“太忠明天要去北京了?” “嗯,没啥意外的话是要走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沉吟一下又叮嘱一句,“张局,今天这个人认识明河,咱少提这事儿。” 陈太忠认识的人,还真是五花八门,张沛林听出问题来了,敢情今天的人可能跟韦明河不对劲,这家伙居然能左右逢源,倒也是罕见,“那算了,我不上去掺乎了。” “别介,都来了,”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笑嘻嘻地拽着他往上走,一拽之下,发现轻飘飘地不着力道,心说这老张倒也真有意思。 走进包间,陈太忠才发现邵国立也是跟自己存了同样的心思,也喊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老熟人,素波市副市长祖宝玉,另一个则是副省级企业天南轴承厂的常务副总高立群。 这一下,包间里起码三个厅级干部,有些话反倒是不好说了,不过,只谈一些奇闻趣事也是满有意思的,陈太忠抽个空子,悄悄地跟祖宝玉嘀咕一句,“祖老哥你这隐藏得够深的啊,敢情跟邵总关系好。” “你这不是没问我吗?”祖市长轻笑一声,低声回答,“你在北京,不也滋润得很?” 晕死,听到这话,陈太忠猛地反应过来一丝不妥,老邵不会把我跟吴言的私情告诉他了吧?禁不住看邵国立一眼,心中生出些许懊恼来,唉唉,看这事儿闹的,人在官场……果然还是要谨小慎微啊! “对了太忠,回头帮着素波科委要点钱嘛,”邵国立见他看自己,笑着插话,“在老关那儿,帮着祖市长说一说。” 你小子也就是个体制外的,看这话说的吧,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这倒是好说,不过关老板给不给面子就不好说了。” 赵明博坐在最下首,饶是他脾气暴躁,却是连句话都不敢说,他已经被这场面震晕了,刚才张沛林是震慑了二七路派出所,来到这儿也只有小心慎言的份儿。 人和人还真的不能比啊,他正感慨呢,从门外进来一个服务员,“请问哪位是赵先生,外面有位汪先生找你,说是你的同事……还有一个外国人。” 这包间原本就高档,韩忠又专门吩咐过的,除了有预约的客人,不管谁来都不让进,赵明博犹豫一下,站起了身子,看一眼陈太忠。 “我跟你一块儿出去,”陈太忠站起身来,跟着走了,邵国立有点纳闷,侧头看一眼张沛林,心说三个人一起来,你应该知情吧?“张局长,他这是?” 张沛林笑着将今天听说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有标榜自己是如何地仗义,只是实事求是地将事情解说一下,重点还是说陈主任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阿尔卡特是法国的公司吧?太忠搞得定,”邵国立听了,笑着点点头,“说实话……我特佩服他惹事儿的能力,不管他走到哪儿,麻烦就能跟到哪儿,整个就是个吉祥物。” 众人听得笑了起来,就在此时,陈太忠跟着赵明博走了进来,嘴里还轻声地嘟囔着,“我觉得这法国人的审美观点实在是有问题,就季薇那样的,也能被他惦记着?” 敢情,来的人除了汪峰和阿兰,还有季薇和柴局长,阿兰道了歉之后,就剩下写一份检查了,倒是季薇红着眼睛走上前,低声发话,“赵所长,对不起……” 陈太忠听说眼前这黑胖的女人就是季薇,实在有点不能理解“阿烂”的口味,他正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呢,赵明博扭头看他一眼,“陈主任,你看……” “你自己做主,”陈太忠摆一摆手,心说我跟着你出来,是怕你再遇到什么压力罢了,“做好人做坏人,都由得你。” 赵明博最终还是原谅了季薇,按他的解释就是说——“唉,她受的压力我能理解,也就是搁给我这二杆子脾气了,换个男人怕都就扛不住,就别说她还是个女人了。” 陈太忠却是注意到了汪峰走时的表情,“哈,他看起来有点羡慕你,我估计啊,他肯定知道,这是北京来的客人包了的房间……哼,让他再为难你,咱就不让他进。” 他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卖弄,没办法,陈某人的虚荣心实在太强了,可是赵所长偏偏还就喜欢这么交谈,闻言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也想巴结一下他,领着他一块儿来,不过今天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那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听说那法国烂人真的来道歉了,祖宝玉笑一笑,“我以为太忠只是跟英国人的关系好呢,没想到跟法国人关系也不错,你们不知道吧?素波跟伯明翰结为友好城市,可是太忠一手操办的,要不是怕有些人脸上挂不住,他就把伯明翰拉到凤凰去了。” 他说话的时候,包间里的电视正播出着《新闻播报》,看到科齐萨出现,张沛林就忍不住卖弄的心思——我知道不比你知道的少,既然时效性过了,就可以说一说了。 于是,张局长冲着电视扬一扬下巴,“祖市长你看新闻,这个会见……是太忠一手促成的。” 祖宝玉赶忙侧头去看,大家闻言也纷纷扭头,此时,这则消息已经播出了一半,不过,剩下的一半,也足以让大家明白,是谁和谁见面了。 轴承厂的副总高立群看得咦了一声,手一指电视,“法国的这个……是个副部长?” 轴承厂这两年的效益并不是很好,但是无损其轴承工业支柱的地位,高总的见识起码对得起他这个正厅级别,肯定要惊讶地问一声了。 “嗯,当时我有幸见证了一下,”张沛林不动声色地回答,当然,他有幸见证的是黄汉祥泄密的过程,而不是陈太忠周旋的过程,然而……这点小差别是无关紧要的,难道不是吗? “我也听说是这么回事,”邵国立点点头,做个辅证,事实上他只是知道陈太忠去了一趟法国,自己弄了点松露而已,不过,这种口惠而实不至的人情,做一做又何妨呢。 “纯粹是撞大运呢,”陈太忠不动声色地摇一摇头,算是谦虚一下的意思,不过显然,高总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点发直…… 第1742章 公关 第二天,陈太忠在踏上飞机之前,接到了屈义山的电话,方才知道屈主任今天不用去纪检委报到了,但是听说,文主任已经泄露出了口风:屈某某可能会被调走。 也就是这样了!他挂掉电话,心里暗叹一声,出了这种事情,屈义山若是还能继续呆在科委,那就有挑战规则的嫌疑了,不过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依着曾学德的意思,最少也要一脚把老屈踢出官场的吧? 倒是没的让张开封逮了便宜,陈太忠心里不免有点悻悻,总算是科委也因此保住了上千万的收入,他的心情才变得开朗了一点——哼,姓曾的你这也算是自取其辱。 幸亏丁小宁不跟着去北京,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张馨,心里暗暗苦笑,如若是小宁听到小贪官无恙的消息,怕是又要纳闷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消息,他却偏偏有点担心看到小宁那双纯真的大眼睛——哥们儿这心态还有点长进啊,不能对亏心事心怀坦荡,这不是合格的国家干部。 张馨跟着他来,却也是有说道的,昨天晚上九点多,张沛林给她打个电话,听说她都不知道陈主任要去北京,张局长沉吟一下,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看着屋里正跟诸女嬉闹的陈太忠,张馨这心里的委屈可是大了去啦,你也不看看他正在玩什么游戏,居然还嫌我跟他接触得不够亲密? 陈某人正用黑帕蒙了双眼,头枕双臂赤着身子躺在床上,几个女人轮番上前跟他那东西略作接触,要求他只靠小太忠就辨认出进入的是那个女人…… 这个创意来自于一则洗发水的广告,广告里的男人蒙着眼摸了几下,就从众多秀发中分辨出了自己的女友,然后张馨突发奇想,“咱们也让太忠摸一摸,看他能不能认出谁是谁来,今天五个人呢,小宁、望男、雷蕾、甜儿,你们的意思呢?” 陈太忠听了,不屑地撇一撇嘴,“人虽然多,发型都不一样,哼,随便一摸就认出来了,换个高难度的吧。” “那就来个高难度的,”雷蕾接口了,接了婚的女人还真敢说,“让太忠用他那儿……嗯,分辨出大家,不许用手!” 众女一听,登时就笑做了一堆,纷纷说蕾姐不害臊,不过由于陈某人夸说肯定没有问题,于是大家渐次地伪作不忿,开始了这个游戏,由于某人屡屡一语中的,众女就商量着下一轮要更加地轻浅一点。 陈太忠这下不满意了,我认错哪一个,她都会不开心的嘛,“你们这不是吊人吗?我说,游戏得规定个时间吧?憋炸的话,大家可就没得玩了。” 这一刻,人性中潜藏的欲望被赤裸裸释放,而荒唐,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反正,张馨心里觉得委屈了,今天就来看看飞机还有没有空座了,结果一问询,还真的有,二话不说就买了机票。 不会再遇到钱文辉了吧?陈太忠在候机厅扫视一眼,却是不小心又发现一个熟人,居然是蒙勤勤。 就在同时,秦科长也看到了他,愣了一下走了过来,瞥一眼他身边的张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去北京公干?” “嗯,”陈太忠笑着点头,想起来自己很久没联系她了,一时有点赧然,少不得蹦出一句小道消息来,以示自己对她还算关心,“呵呵,听说你弄了一辆高尔夫开?” “嗯,借朋友的开一开,”蒙勤勤抬手掠一掠齐肩的短发,淡淡地回答,“现在用车不方便了,又没人管,开个车四处跑也自由一点。” 不知怎的,听她说“没人管”三个字,陈太忠总觉得是在影射什么,心里一时难免有点忿忿,我要跟你接触多了,你老妈保不齐会以为我想乘虚而入呢,所以就没接这话茬,“你去北京这是……探亲?” “开会,”蒙勤勤心不在焉地答他一句,顺便又问一句,“怎么不见小紫菱跟你在一起?” “她在北京呢,估计很快赶回来吧,”陈太忠并不介意她当着张馨这么问,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大大方方地回答,“她还要参加凤凰的招标呢,那家伙也是忙个不停……你什么时候调到碧空去?” “你就这么着急撵我走?”蒙勤勤怪异地看他一眼,“我去不去碧空还两说呢,没准直接调北京总行。” “这倒也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继续无视她话里可能蕴藏的别的意思,“听说老板最近在碧空还算舒心。” 蒙艺走了之后,他通过两次话,都是泛泛的那种,不过蒙老板身边还有个那帕里呢,那家伙有事没事就打个电话给他,所以他知道,蒙书记去了碧空之后,没有过分低调,而是先调整了一个市委书记。 由于碧空是党政一把手先后调整,先他两个多月到任的省长为了维护大局,没怎么动作,大家本来想着蒙书记也要理顺一下关系,观察一段时间才动,不成想人家一到就动了一个前省委书记的人。 当然,蒙艺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那帕里就猜出一点来,“动的人不大不小,正好,也让大家看一看老板的气魄。” 是让下面看,还是让省长看,还是让上面的人看,这东西实在不好说,不过那处长既然很乐观,陈太忠当然就放心了——他承认,要说官场上的眼力和对细碎门道的了解,老那比他强得不止一点半点。 “他舒心我也舒心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人管,”蒙勤勤又看一眼张馨,正好通知登机的声音响起,她笑一笑转身走了。 张馨的脸色又有点发白,见她走得远了,才低声问一句,“这是……蒙书记的女儿?” “嗯,”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猛地发现她的脸色有异,脑瓜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说不得苦笑一声,“我俩……只是普通朋友。” “是,是普通朋友,”张馨连忙跟着点头,眼光有点游离,居然不敢看他。 “啧,”陈太忠见她如此形状,哭笑不得地叹一口气,有心解释一下吧,又觉得没有必要,说不得轻拍一下她的肩头,“没事,你就算说出去都没人信……待会儿我换到她那儿去坐,下飞机再联系你。” “嗯,”张馨点一点头,脸色微微地好看了一点。 遗憾的是,陈太忠这算盘终究是没有打响,敢情蒙勤勤不是一个人去开会的,还有中行的一个同事随行,这也是秦科长为什么会主动走到他跟前搭话的原因。 见他要跟自己的同事换座位,蒙勤勤脸上的笑容多少就正常了一点,出机场的时候,甚至是两拨人相伴着出去的,然而,见到远处的伊丽莎白笑吟吟地冲某人招手,秦科长又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招商引资的任务,真的很艰巨啊,”陈太忠绷着脸,苦恼地叹一口气。 “是很艰巨,”蒙勤勤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跟着自己的同事们走了,那个身材惹火的外国女人可能跟你没关系,但是略瘦的那个……哼! 陈太忠都很奇怪,凯瑟琳为什么会这么闲,居然有空来机场,结果一问才知道,今天伊丽莎白跟老板请假时,老板一听,索性是自己开了车来接人。 令陈太忠哭笑不得的是,别看凯瑟琳也一米七三左右,座驾居然是一辆绿色的甲壳虫,伊莎还高她一点,四个人里就张馨低一点也一米七,加上他这个一米八五的主儿,这小小的甲壳虫真的是爆满了。 四个人在别墅门口下车的时候,才叫个热闹,一边闲逛的几个老人好奇地看着这辆小车,一辆车里出来四个俊男美女也就罢了,而且个顶个地都是高个子,有人甚至不可置信地去看那辆小甲虫。 “我说,你不能买一辆大气一点的商务车吗?”陈太忠被人看习惯了,不过触及别人眼里的异样,还是禁不住抱怨一声。 “所以我很少用我的车,”凯瑟琳看他一眼,“你们中国人挺奇怪,好像不开好车就不能谈生意,可是我就是喜欢甲壳虫。” “这说明你没有做生意的脑筋,”陈太忠哼一声,“如果不能让合作伙伴意识到自己的实力,那么,你的合同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有人是借钱买好车,”凯瑟琳寸步不让地回答,“他们的实力,全部在一辆车上,而且未必是全款……你说的是这样的实力吗?” “素质,素质啊,”陈太忠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但绝对不会为此认栽,说不得抬手指一指她,“你看看……你整天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嘛。” “我接触的都是你这种人,”凯瑟琳的口舌,真的不是白给的,搞得陈某人一时都有点纳闷,她以前不这样的嘛,这是……生理周期到了吗? “太忠,老板的车很少载人的,”伊莎见两人居然能为这点小事口角起来,赶紧劝说,“公司里还有一辆福特商务车的,不过那车用的人比较多。”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转身向门里走去,“对了,凯瑟琳你也不用着急回去,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我本来也没打算回去,”凯瑟琳咯咯一笑,“你的别墅里美酒不少,我很喜欢。” 敢情,在陈太忠离开北京的日子里,做为保镖,不是伊莎去凯瑟琳别墅里住,就是凯瑟琳来这里住,两人关系迅速升温,由于做老板的喜好杯中之物,将陈某人在这里的存货很是消化了一点。 一进门,张馨就去房间里换了衣服,开始冲茶拖地收拾家,陈太忠则是拎了几罐啤酒,在二楼的沙发上懒洋洋地一坐,“关于临河铝业的项目,我想……我可以考虑一下。” “是吗?”凯瑟琳眼睛一亮,却也没表示出过分的激动,只是抬手去端面前的茶杯,“是有条件的吧?” “嗯,没错,”陈太忠少不得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一遍,尤其强调的是——“你要是想做完这一单还有别的单子,那么,照我说的去做,是很关键的。” “那我也有条件,不能用西门子,而要用霍尼韦尔,”凯瑟琳淡淡地看着他,“据我所知,有色公司近年几个项目,都是由西门子来完成配套的。” “霍尼韦尔,哦,那是美国公司,”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给我一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要知道……最近中美关系不是很和谐。” “那么,ABB好了,”凯瑟琳笑一笑,却是没有往日的那种妖媚,而是很郑重的样子,“我只是想向一些人证明我对项目的话语权。” 哦,陈太忠一时间恍然大悟,人家不在乎自己选什么品牌,在乎的只是公关过程,犹豫一下终于笑着点头,“那么,我们就算谈好了,是吧?” “你能确保这个项目吗?”凯瑟琳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抱歉,我不能给你任何的保证,”陈太忠摇一摇头,见她脸色微微一变,才笑一声,“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意外因素……我只能答应你尽力去做!” “我明白了,”凯瑟琳展颜一笑,又是风情无限,顺手拿起一罐啤酒来,扯掉拉环,“为了预祝我们的成功……干杯!” “我打个电话,”陈太忠举起啤酒罐,懒洋洋地跟她碰一下,一边喝一边就拨通了何保华的电话。 “不用西门子吗?”何院长听得就笑,“呵呵,正好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你知道,西门子在某些人身上,花了太多精力……” 第1743章 撮合 通过何保华的解说,陈太忠才反应过来,凯瑟琳的话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西门子的触手伸得是如此之深,有色公司的很多项目在立项的时候,相关数据和投资金额就是直接套用西门子的标准。 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实在再好判断不过了,所以凯瑟琳才不肯做西门子,那样的话,体现不出她的优势来。 所以说她的普林斯公司想要争取临铝的项目,并不像她说的那么容易,首先你得扛得住西门子的相关利益集团,才能再说其他的。 也就是这次何保华打算大干一场了,才能有这样效果——既然要大干,那就绝对不会走别人走过的路,这是一个基本常识,没人会幼稚到犯这样的错误。 总算好的一点是,这种配套工程,准入门槛真的相当高,能做的公司用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所以不存在西门子成了主流,别的公司就会因为资质不够没有样板什么的被拒之门外——类似级别的样板,可以周游全球去考察的。 在这一点上,凤凰科委无线紧急呼叫系统在高速公路中所占的垄断地位,西门子是达不到的,你西门子是牛逼,但是ABB、霍尼韦尔、阿尔斯通都不是吃素的。 你要说人家不够资格?惹得急了,人家能把本国政府拽出来帮着说话!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看向凯瑟琳的眼神就有点古怪了,憋了半天之后才冷笑一声,“凯瑟琳,事情比你说的要难办得多……你知道不用西门子,我会得罪多少人吗?你居然敢戏弄我?” “我没有说一定不让你用西门子的,”凯瑟琳居然在瞬间就翻悔了,陈某人听得脸刚刚一沉,不成想她又来了一句,算是对她的目的的完美注脚,“不过我们要让别人明白,这次的西门子,不是往日的西门子。” 这么操作的话,可行性似乎强了一点,陈太忠刚想点头,仔细琢磨一下,觉得纯粹是种换汤不换药的说法,“这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起码难度差不多。” 凯瑟琳盯着他,并不言语,好半天才轻笑一声,“我相信你做得到,你不希望你的情人变得富有起来吗?” 得,这是伊莎跟你签了合同,你就抖起来了!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哼一声,心说这美国人还真是够势利的,也够会拿捏人,不过,这符合何保华的策略,他倒也就懒得计较了,“下一次你再这样算计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然不会有下一次了,”凯瑟琳看着他就笑,眼波流转间,竟是无限地勾人,“有了开始,剩下的,就让上帝决定吧。” 不过,陈太忠对美女已经有相当的免疫力了,虽然一时有点眼晕,最终还是定下了心神,再度拿起手机,“好了,我再联系个人。” 吴言的老父亲已经会诊过了,三天之后上手术台,陈某人既然答应了小白,当然要用足自己的关心,所以他必须尽快地处理一下手边的事情,好空出一些机动的时间来。 他一个电话打给范如霜,范董还就在北京,听他说晚上想叫上自己和何院长坐一坐,笑着答应了下来,“好久没有跟何院长联系了,也该坐一坐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心里这个纳闷,你说这俩也真是的,又不是没见过面,也都是经常在北京的主儿,平常怎么就不注意多沟通一些呢?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何保华原本就性格狷介,眼下地位超然又惦记着不要堕了黄家的招牌,虽然求人了却总还保持着一份距离,而范如霜事情本来就多,又知道何院长那里的活不大一点,其人能量也有限,心说大局上拍板之后,下面自然有人运作的嘛。 所以,像陈太忠这种润滑剂,还真是这两位之间沟通最好的媒介,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如果不出现什么大的情况,这个现象不可能改变。 “你给范如霜打电话?”凯瑟琳在中国呆了时间不短了,中文算是相当过硬的,她听出了陈太忠谈话的大部分内容,心说你这个家伙,还跟我说你俩关系一般,一般的关系可能这么说话吗? “嗯,”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拿着手机又要给吴言拨个电话,猛地想起面前这女人听得懂中文,说不得抬头淡淡地看她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暂时没有了,”凯瑟琳笑着摇一摇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地啜饮了起来,却是由于身子俯得极低,胸前硕大的乳房微微地颤动,直欲裂衣而出。 陈太忠见状,只觉得自己又生出了一点反应,说不得咳嗽一声,“那你先忙你的工作去吧,回头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已经四点半了,还有两个小时就是……”凯瑟琳轻笑着放下茶杯,然而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她的脸上,“哦,你说什么?晚上我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呢?陈太忠听得有点迷糊,事情不是还没谈好吗?不过转念一想,她已经去临铝挂号不知道多少回了,带她去倒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 “可是,”他上下打量她两眼,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你去过正规的政府部门办事吗?” “去过啊,”凯瑟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说不得点一点头,顺手还一指伊丽莎白,“我还帮着伊莎办工作签证,怎么可能不跟政府部门打交道呢?再说,晚上不是私人聚会吗?” 啧,我就跟你说不清楚,陈太忠摇摇头,放弃了解释的念头,很不客气地发话了,“不管是不是私人聚会,你脸上画得跟过万圣节似的,这跟我们的身份不相配。” 凯瑟琳一向是浓妆示人,带给人惊艳的感觉是一定的,但是如此一来,就显得风尘味儿太浓了,普通的商务会谈还可以,去政府机构办事也可以,但若是跟范如霜、何保华之类的人在一起,谈的又是怎样通力合作,未免就会让人觉得她档次不够——在这样的场合,美貌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 事实上,他也非常清楚,何保华是老派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让何院长以为自己和这个妖艳的女人有什么别的瓜葛。 “我发现你们中国人……”凯瑟琳听懂了这话,可是她也有一份她的道理,说不得就要开口辩解,不过陈太忠没兴趣跟她斗嘴,只是很随便地摆一摆手,“你是怎么想的,不用告诉我,你可以说你就是喜欢,但是我可以说‘不行’,就这么简单……”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着手机站起身来,瞥一眼身边浓妆艳抹的伊丽莎白,悻悻地哼一声,“好了,现在连伊莎都被你传染了,过分……” 走到小客厅的另一个角,他拨通了南宫毛毛的电话,南宫告诉他,主刀医生已经安排好了,吴言对这样的安排表示满意,而且两天之后,吴市长还会飞来北京。 他再给吴言打个电话,吴言一听他已经到了北京,说不得又跟他说起了老父亲的病情,她平日里精明强干从不拖泥带水,若不是头上顶着凤凰市官场第一美女的头衔,真的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的性别。 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身上的女人味儿终于展示了出来,跟他絮絮叨叨聊了有二十多分钟,直到钟韵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才轻叹一声,“又要忙了,太忠,这种时候你能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很欣慰……” 你老爸,就是我半个老丈人呢,我能不尽心吗?陈太忠无言地笑一笑,抬头向小客厅一看,禁不住傻眼了,“这是……凯瑟琳?” 一个女人款款地从楼梯口走来,还穿着凯瑟琳的衣服,巨乳翘臀的惹火身材依旧,只是脸上已经不见了浓妆,一张艳丽无比又不失清秀的面孔出现了,跟往日那副妖媚的面孔相比,似乎并没有改变多少,但又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样总可以了吧?”女人笑嘻嘻地看着他,声音也是凯瑟琳的声音,她很为他的目瞪口呆而骄傲,“去了化妆,我就可以跟你去参加宴请了,这可是你说的。” “我有这样说吗?”陈太忠禁不住翻一翻眼白,不过,他是头一次见到她这副完全不事雕琢的面孔,想到这个咄咄逼人精灵古怪的女人终于放弃了她的坚持,试图迎合自己,于是就说不出太绝情的话来,“可是这样看起来,你显得太年轻了……也许你不知道,在中国,年轻就意味着不够成熟。” “你终于明白我化妆的本意了,”凯瑟琳也不着恼,笑着点一点头,又不无遗憾地耸一耸肩膀,“其实我已经……不小了。” “你先在这儿呆着,”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你既然不是那副烟视媚行的样子了,让何保华和范如霜见一见你倒也无妨,“晚上看情况吧,不过,如果你可以参与的话,伊莎就只能在车里等着了。” 比带着一个外国美女招摇过市更恶劣的行为,就是带着两个外国美女招摇过市,陈某人不是怕事的人,但也不想无事生非,那就只好暂时委屈伊莎一下了。 跟在她身后的伊丽莎白登时就撅起了小嘴,“太忠,这不公平……” 第1744章 议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陈太忠笑一笑刚想解释,不成想凯瑟琳抢着发话了,“她是我的保镖,拥有贴身保镖,这难道……不是实力的体现吗?” “这个嘛……好吧,”陈太忠终于点点头,这不是他无言以对,事实上,凯瑟琳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他自然也就懒得计较了。 一个来小时,实在是禁不起消磨,几个电话之后就到点了,陈太忠打个车去南宫毛毛处借了一辆本田车,径直驶向临铝驻京办。 他陪范如霜聊了没两分钟,何保华就到了,于是厨房里开始张罗,虽说这临铝驻京办的酒菜很不起眼,但是贵在是家乡的口味,有些特产走遍京城都是买不到的,比如说白凤溪的黄棒子、童山的罗汉果,还有青旺的野生荆芥——那是吃面或者熬汤时上好的佐料。 所谓吃饭,都是次要的事情,关键还是谈事情,何保华和陈太忠的来意,范如霜已经从小陈口中大概知道了一些,所以听他谈起电解铝的配套设备,她只是淡淡地笑一笑,又点一点头,“多一点选择,也是好事。” 这不是两个人的关系不够密切,实在是有些话不能一下说得那么死,她可以跟小陈畅所欲言,但是跟何院长说话,就要注意分寸,所以略作表态也就够了,毕竟这样的单子实在太大了,搁给谁在这位子上都得心虚。 “这一点我是支持小陈的,”关键时刻,何保华是不怕表态的,有底气和没底气就是不一样,“而且我们研究院能从里面学到一些东西,非常宝贵的东西。” 听他亲口这么说,范董的口风就松了下来,于是笑一笑,“这方面,我们下面的企业能做的并不多,不过我个人愿意全面地配合。” “范董愿意配合,那就再好不过了,”何保华也扯动嘴皮微笑一下,心中生出一点小小的鄙夷,他虽然一直在搞技术,但是既然融入了黄家,对政坛上的一些东西就并不陌生,他非常理解范董的心态,她是绝对地动心了,然而,她在眼下却是不敢明确地表示出来。 你也太谨慎了!这也正是他的虚无缥缈的优越感所在之处,不过这小小的鄙夷,并不影响双方的真诚合作,“我可以在总局想一想办法,有些人也该适当地停一停手了,范董,这个项目立得可不轻松呢。” 搁给别人听,没准会认为何院长挟恩望报,但是范如霜却知道,这是人家点自己呢,关键时刻我老岳父可不会坐视的。 “何院长说话真干脆,”她听得就笑了,“那现在细说一下,换一家有些什么好处,价格、工期这些,什么都可以说。” 何保华也知道,范如霜不是问回扣的事情,以他对她的了解,知道此人并不至于肤浅若斯,但是同时,他也必须有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交待,总不能让人家平白无故地硬扛某些重量级的主儿。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还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理由了,说不得只能暗示一下,老岳父那儿目前还没有插手此事的意思,那就是表示,这么大的单子,那啥哈……单子真的很大。 范如霜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何保华这叫搂草打兔子,为研究院增强底蕴的同时,也就把钱挣了——黄汉祥不插手,那么对利润就没有多大需求,中间这利益空间如此之大,能送的人情是如此之多,而关键时刻还能得到黄汉祥的支持,这么好的事儿哪里去找? 关键是,她听出了何保华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怨气,大概是在黄家里憋屈得太久了,何院长这次说话很是坚定,也就是说他也想发出一点声音。 总而言之,对范董来说,这是好事,而且她不怕在这件事里得不到利益,做为下面企业的老大,何保华离了她的配合还真的玩不转——起码不会很得心应手。 就算她得不到太大的利益,但是这运作空间是如此之大,借此交好个把两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于是笑着点头,“那我就静待何所长的好消息了。” “你们下面最好也有点自己的诉求,”何保华笑一笑,他可不想这么放过范如霜,“嗯……太忠,你那个朋友的公司,应该带着临铝的领导们去国外考察一下。” “小陈……朋友的公司?”范如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原来说的是那个公关公司啊,会不会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她明白何保华建议的意思,有人请临铝领导出国旅游,那么临铝的领导回来之后,为该公司说两句话是很正常的。 要是临铝直接向上面提出什么建议,上面肯定会对你有看法,但是多了一项出国考察就不一样了——下面企业出去考察,那是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去了,上面在这一点上不能说什么。 至于说考察回来帮着说两句话,那就不算过分了,吃了喝了玩了之后,总要有点意思的,同时也是表示大家出去是工作去了,而不是娱乐去了。 当然,以往这种情况不是很多,就算有上面也不会如何重视,更多的是单子签订之后,该企业领导层愿意出去转一趟,那边就邀请一下。 何保华这个建议,就将范如霜操作此事的风险降到最低了——虽然这么做也略略有点过,可是,既然想获得巨大利益,绝对不会没有任何风险,这点风险,范总也担当得起。 可是范总想的是,接受厂家邀请没问题,但是接受公关公司的邀请,恐怕就有点过了,不成想何保华笑着摇头,“肯定是厂家出面,这个范董你放心。” “这倒也是,”范董笑着点点头,心说做为一个公关公司,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别干这一行了,“小陈你跟这个公司很好?” 这个问题,让陈太忠有点尴尬,他也听明白这二位的话了——这不是说何院长和范总说话技巧不够高,而是说大家都说到实质性问题了,也无需太遮着掩着,所以陈某人知道:范董事长这是问,自己是不是也想在中间插一杠子。 他想解释自己并无此意,可是如此一来,他就需要解释为什么要选这个公关公司了,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呢,何院长笑着接口,“太忠很厉害的,昨天的新闻看了没有?他撮合一个法国的副部长跟一号见面了。” “哦?”范董这下可是掩饰不住眼里的惊讶了,仔细看一眼陈太忠,方始笑着点头,“呵呵,小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人惊讶。” 她心里明白得很,陈太忠能促成此事,而何保华又能知情,那十有八九还是走了黄汉祥的路子,不过她若真要点出来,那小何的脸上就没光了——一个外人能借着他老丈人呼风唤雨,他却是眼下这样的局面。 不过,范如霜也因此搞明白了何保华一定要小陈介入的原因,如果此事中间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阻碍,何院长未必合适跟黄总说话,但是以小陈能促成这种事的能力,相信黄总不会吝惜再帮这小家伙出手。 自家人的待遇居然不如外人,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挺悲哀的事情,然而,官场里却每每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就关系到了人脉和能力,也是所谓的时运。 当然,万一是生死存亡的局面,陈太忠在黄汉祥心里,肯定是没有何保华重要,但是官场中哪里又来的那么多不死不休的局面?正经是刁难、小绊子要多一些。 “那是适逢其会,跟我没啥关系,”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谦虚一句,他本有心点一下是黄汉祥之助,觉得这话未必合适说,就不说了——这也是他官场中的收获之一,某些话搞不明白该不该说,那就坚决地不要说。 “呵呵,”范如霜不置可否地笑一笑,“对了小陈,你那朋友做的是哪家的产品?”这样的话她到现在才问,可见产品选型时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好像最少是三家,我听说的就是西门子、ABB和霍尼韦尔,”陈太忠笑一笑,“她说了,做西门子都无所谓,关键是要通过她。” 范如霜和何保华交换一个眼神,同时摇头,何院长甚至笑了起来,“呵呵,西门子……” 虽然摇头了,但是以他今晚一直以来的语气,都没有做出坚决的否定,可见他对面临的困难也有相当的心理准备。 “要通过这个公司很简单,”范如霜不动声色地回答,她也知道一些应付公关公司的手段,“比如说何院长说的考察,看谁能邀请得动我临铝了。” 霍尼韦尔本部邀请不到,而普林斯公司出面斡旋就能邀请得到——暗示,其实很简单的…… 第1745章 表述 范如霜的话一出口,陈太忠登时就明白了,他本来就在奇怪,这种类似于代理性质的公关公司,是如何生存的,虽然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是特别地肯定,听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这不是跟传说中美国的游说集团差不多吗? 想到游说集团,他就想到了另一个关联词语,政治献金!于是,他对凯瑟琳公司的业务范围的认识,一时就又有了极大的拓展,普林斯公司甚至可以插手,对厂家和临铝之间的某些费用做出技术性处理! 想到这个,他就有点腻歪,他可不希望普林斯公司在这个单子里陷得太深,其实这也是他的一种鸵鸟心态:你们该干啥的干啥去,哥们儿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这时,何保华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即发问了,“太忠,这三个厂家,你朋友都有信心让我们从头跟到尾,而且能先期保障了完整资料吗?” 完整资料只是一种说法,不过先期能拿来就算大能了——同样两尺厚的说明书,在施工中边学习边实践固然很好,可是提前拿到手详加分析的话,更方便做出某些针对性的安排。 而何院长所指的完整资料,是包涵了一些核心的、不宜公开的资料在里面的,能做到这点的公关公司不是没有,但是能保证不同国家的三个品牌都能做到这样,那可真就不简单了。 “嗯,她是这么说的,”陈太忠点点头,这是他落实过的,但是从何院长嘴里又郑重地问出来,他心里猛地一沉:难道我还是小看了凯瑟琳吗? “敢这么答应你,这个公司……不会太简单,”何保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清楚这个公司的背景吗?” “这个背景……这个公司一直没有打开中国的市场,我也就是想帮它做了第一单,”陈太忠正好借这个问题,暗示一下他没有掺乎临铝的兴趣,“至于它发展得怎么样,那就看它自己的努力了。” 帮它做了第一单?恰恰相反,范如霜从他的话里居然听出了一点必得之意,不过再想一想这话是小陈说的,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大概也仅仅是这么说一说,应该没有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意思。 所以,她居然沉吟了一下方始点头,这个沉吟陈太忠没有注意到,倒是何保华将她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心里暗暗点头,没想到小陈对临铝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那就让它试一试吧,”范如霜终于开口,你既然说话不见外,我说话当然也会直来直去,“这家公司……可靠吧?” “老板是个小丫头,在中国碰了两年壁了,还在坚持,也算难能可贵吧,”陈太忠笑一笑,拿起桌上的手机,“要不我现在打电话叫她过来,范董你跟她谈?” “不要过来谈,”范如霜摇一摇头,不动声色地发话,“你在北京不是租了房子吗?等吃完饭,去你那儿谈吧。” 陈太忠看她一眼,笑着点头拿起了电话,心说这范董还真是小心,连自己的驻京办都不放心,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情,终究是要小心操作的,“何院长一起去吧?” “嗯,你那个地方,我也早听说了,”何保华笑着点点头,“不过一直没空过去。”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正在不远处等着,还指着陈太忠叫自己进去吃饭呢,不成想人家来了电话,要她俩回别墅等着,凯瑟琳放下电话悻悻地撇一撇嘴,“这家伙,他吃饱了,咱们可是还饿着肚子呢。” “做正经事要紧,”伊丽莎白笑一笑,她的脸上也铅华尽去,只是点缀性地化了一点妆,跟陈太忠初识她的时候一样,“想吃饭什么时候不行?谈事的时候总是少的。” 这涉及到尊严问题啊,凯瑟琳看她一眼,撇一撇嘴打着火,我这做老板的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是说这里是中国……很多事情在酒桌上谈比较方便。” 不多时,陈太忠的本田车载着两位领导过来了,何保华坦坦荡荡地走进屋子,见到屋里灯火辉煌,两个外国小女孩正在一楼的大厅坐着,见他们来了,赶紧起身相迎。 “上二楼吧,”范如霜终是来过的主儿,一点都不显得生分,何院长听得讶异地回头看她一眼,“范董来过这儿。” “嗯,”范董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解释,不过这意思已经很明显,我知道黄汉祥曾经在这里住过,想一想当时,我可是连上二楼的资格都没有呢。 陈太忠将四人相互介绍一下,张馨已经将泼好的茶水端了过来,何保华看她一眼没说话,倒是范如霜笑着点点头,“小姑娘挺漂亮的。” “好了,你们谈吧,不关我的事儿了,”陈太忠笑着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他想用这种姿态证明,自己并不想过多地干涉此事,不过,他的目的能不能达到,就不太好说了。 张馨端上茶之后,就走得远远的了,伊莎也很有眼色地坐得远了一些——毕竟她是给皮埃尔小姐做过保镖的,一些普通的礼仪还是明白的。 很有默契地,两位领导没对别墅里的三个女人提出任何的身份置疑,而是径直开始了交谈,凯瑟琳能结结巴巴地说一些中文,而何保华也勉强能说一点英文,三个人沟通,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再说了,不是还有一本活字典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喝啤酒吗? 交谈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两位领导站起身走人,陈太忠要开车送人,怎奈两位领导说成什么都不肯,考虑到人家或许有别的安排,他倒也没有坚持,于是,本田车只是将两人送到小区门口,目送二位打车之后,就回转了。 他走回屋里,发现凯瑟琳正在低声地同伊丽莎白说着什么,见自己进来也没着急发问,心说这丫头果然沉得住气。 不成想他这念头才刚刚冒出脑海,凯瑟琳就转头冲他微微一皱眉,“太忠,你说他俩是什么意思,怎么根本不谈下一步的合作?” 就这点城府,也想着做公关公司?陈太忠心里哼一声,向沙发上一坐,一边伸手去拿啤酒,一边懒洋洋地答她,“我已经把人介绍给你了,成不成,那就要看下一步你自己怎么做了。” “可是,这是他们也有需求,我也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呢,”凯瑟琳看起来有点着急,“陈,我发现你们国家表述事情的方式,都很诡异,你要帮我。” “我不会帮再你了,因为我已经帮你解决了最大的障碍,我没有义务帮你到底,”陈太忠一摇头,灌了两口啤酒之后,才抬头看她一眼,“请恕我冒昧……在这之前,你根本没有同范总见面的资格,而刚才,你跟她面对面认真地交谈了。”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指一下伊丽莎白,“凭良心说,要不是你当初主动提出聘用伊莎,这一点忙我都不会管,做人……要懂得感恩。” “感恩?”凯瑟琳眼珠一转,笑盈盈地站起身子,腰肢摆动间,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款款地坐在他身边,将嘴巴凑到了他耳边,“你想要得到我的身体……是这样的感恩吧?” 陈太忠先是觉得香风扑鼻,又听到这样直接的挑逗,顿时绮念丛生,不过,他本意不在此,倒也能勉力克制,说不得冷冷一哼,“我要是真喜欢的话,早就要你交订金了,你是不错,但是远远没有漂亮到让我违反原则的地步。” “唉,”凯瑟琳长叹一声,抓起桌上的啤酒猛灌两口,蓦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他一眼,眼波流转间,竟是无限的动人,“我可以见一见那个漂亮得能让你违反原则的女人吗?” “惹得我火了,现在就强奸了你,”陈太忠瞪她一眼,站起身子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我这晚上还有节目呢,你真的想掺乎吗?” 说实话,洗尽铅华的凯瑟琳,确实有那么一点令他动心的感觉,不过,陈某人自家知道自家事,后宫已经很大了,那么,就不需要再加人了吧? 而且,他对随便的女人,兴趣不是很大,哥们儿本来就不是个随便的人嘛。 “走就走,凶什么凶?”凯瑟琳脸一沉,悻悻地站起身来,不过下一刻,她眼珠转得一转,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有些异样的味道,“我不参加你们的节目,旁观行不行?” 你找刺激是不是?陈太忠白她一眼,懒洋洋地点点头,“这个……也不是不能商量,不过你要旁观的话,得买票……就是那个旁观资格啦。” “how much?”相信这句话,就不用翻译了,凯瑟琳眼睛一亮。 “ten million,”一千万美元这还只是基础价,陈太忠笑着搓一搓手指,心说你真敢答应的话,哥们儿这儿还有很多附加的名目,无非是多个名词而已嘛…… “太忠,你可以跟她好好说的,”见自家老板黯然离去,伊丽莎白叹一口气,“事实上,她……” “她什么她?”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心说我现在要考虑的是尽快忙完手边事,不过,看到小伊莎脸色微微有点发白,他心里禁不住一软,柔声发话,“好了,伊莎你过来,我看看这几天你胖了没有……” 第1746章 撞车 陈太忠话里的“胖了没有”,也是个隐称,意指她那两团远胜于国人的挺翘乳房,伊丽莎白本就正是青春年少,又被他将自身的欲望彻底地开发了出来,听到他这话,不管不顾地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腿上,笑吟吟地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张馨见他俩在大厅里就粘做一团,说不得赶紧拿起遥控,将几个尚未关严的窗帘放下,再转头时,发现伊莎的上半身已经不着一物,两团颤巍巍的乳房正被两只大手肆意地把玩着,两人的嘴对在一起吻得天昏地暗。 “太忠……”她犹豫一下,还是发话了,“你……你通知小雅了没有?” “不要她来,就我……就咱俩,”伊丽莎白赶忙松开嘴,侧头冲她一笑,眼中满是无法抑制的欲望,“明天,再跟她说。” 不成想陈太忠松开手,轻拍一下她挺翘的臀部,“我的女人不许吃醋,小馋猫……反正你也应付不过来不是?” 马小雅接了陈太忠的电话,犹豫一下才回答,“今天我不方便,过几天身体好了再去吧。” 于是,当天晚上别墅里就是只有两个女人了,不过伊丽莎白的身体素质真的很棒,直到夜里十二点,才终于举起白旗,“完了,真的不行了,我用嘴帮你吧……” “不用了,”陈太忠翻身下马,搂着身边的二女,一任那汁液淋漓的丑物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张馨支起身子,去床头拿了湿巾,为他细细地擦拭。 “伊莎,跟你的老板说,就算谈成了,也别涉及太多的钱,”陈太忠终于有心说一说正事了,“她做好她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后面的事情,让厂家去办吧。”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伊丽莎白煞是苦恼地皱一皱眉头,“我对这个真的不是很懂,你教一教我好吗?” “她应该懂,不懂的话,回头我再帮你找别的工作,”陈太忠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很多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做得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陈太忠又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了,事实上也是如此,一进京,他的时间就不由他自主支配了,可是偏偏地,他还走不得。 想着左右是没事,他打个电话给蒙勤勤,却不防那边关机,实在闲得无聊,他跑到了荆俊伟的工作室,才知道荆紫菱是早上的飞机飞素波。 “荆总,你回头跟小紫菱说一下,得跑一趟凤凰了,”陈太忠猛地又想起了王伟新的校园网,“凤凰教委那边的校园网马上要上了,让她先走流程吧。” 制度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强如陈某人,又是在凤凰市这老家,想关照荆紫菱,都要她走流程——当然,真要不走流程也未必就拿不下单子,但是这么做不但容易出意外,也太不成熟了。 “你给她打不就完了?”荆俊伟很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一个中年男人在木制茶几上冲茶,“你俩有啥话不能说的?” “我这破事儿太多,不是怕忘了吗?”陈太忠也看着这位据说是有证的茶艺师,手中的茶壶高高扬起又火速降下,三起三落,“我说你这么冲茶……累不累啊?” “俗了吧?”荆俊伟笑一声,“太忠,这叫‘凤凰三点头’,这是人家老高的敬意,对茶也对你,算了,跟你这俗人我就没话……” “看你这日子过得消停的,”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一时就生出了些许的不忿,“还是我们这些人民公仆辛苦啊。” “去去去,咱俩换一换,你愿意吗?”荆俊伟不屑一顾地哼一声…… 中午的时候,陈太忠就在荆总这儿混饭了,饭毕,才打着酒嗝说准备离开,又接到了电话,黄汉祥在电话那边笑,“小陈,来了北京了?呆两天啊,别急着回去。” 又来……我还真不想呆着呢,陈太忠笑一声,“黄二伯您这消息还真的灵通,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 “要不是保华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黄汉祥在电话那边笑一声,“对了,那个电解铝的事情,他跟我说了,你帮着配合一点。” 敢情,何保华昨天回家之后,犹豫半天,觉得此事不跟老丈人打个招呼的话,总是不合适,说不得跟老伴商量了一下,“……咱爸会不会不让我干下去?” “这么多年,他也没帮你什么不是?”老伴哼一声,“明天我跟我爸说去,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没错,何院长在外面是很牛了,但是家里面这档子事儿,还是得老伴出头,果不其然,黄汉祥一听说他想向临河铝业伸手,禁不住就是眉头一皱,“胡闹,天南的事儿……是他能乱插手的吗?” “他就是京里想一想办法,保华的同学是有色的总工,关键是范如霜那边答应配合了,”做女儿的小心地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色,“对了,这事儿还是陈太忠牵的线儿。” “陈太忠?”黄汉祥听得眉头就是一皱,随即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怎么天底下所有的事儿,他都要插一手呢?” “保华说,这次是个好机会,”做女儿的发现,老父亲的脸色好了一些。 “保华说,保华说……他就不能消停一点,”黄汉祥无奈地摇摇头,旋即又是一笑,“这次他总算聪明了一点,嗯,也得给雨朦准备点嫁妆了,告诉他,用好那个陈太忠,那家伙的运道和能力,都很强的。” “是啊,”做女儿的点头附和,“联系个副部长,还能惊动那谁。” “啧,你不说我还忘了,X办的人说了,陈太忠再进京的话,安排见一次面呢,”黄汉祥顺手拎起了电话,X办就是一号办公室的简称。 不过,黄总没把真实目的告诉自己的小老乡,陈太忠听说此事,郁闷也是正常的了。 下午,陈太忠去阜外医院看望了吴正杰,他从没见过这个便宜老丈人,可是既然吴言明天要到了,他想伴着她一起出现的话,那就该有一点铺垫才对。 果不其然,来看吴正杰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他遇到了两个熟人,一个是驻京办的张主任,另一个是横山区委办的主任赵学文,尤其是赵主任,据说就是始终陪护着。 “陈主任也来了?”赵学文见到他,倒也不感意外,又向床上的吴父做了介绍,“……陈主任是吴市长的老部下,关系很好。” 陈太忠照例塞了一个一千的红包,这都是应有之意,赵学文早在综合办做副主任的时候,就是吴言的心腹了,当然不会推辞,“吴市长明天会来。” 要不是知道吴市长明天会来,我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陈某人笑着点点头,又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吴正杰,“伯父,我跟阜外医院还有点关系,您这个手术,我会操心的。” “呵呵,谢谢了,”吴正杰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由于常年劳作,外表看上去他的年龄比实际年纪要大一些,脸上也总是憨笑着,十足一副邻家老伯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绝对猜不出此人会生出吴言那种强硬性格的女儿。 吴言乘坐的飞机,在第二天下午到了,由于心系老父,到了之后,她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去,直奔阜外医院。 陈太忠在不久之后,也赶了过来,当着众人他当然不会表现得太过热情,只是寻个没人的时候,才悄悄地问一句,“晚上住我那儿吗?” “不去了,唉,”吴言叹口气,猛地觉得有什么不妥,侧头看他一眼,又苦笑一声,“你觉得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情住到你那儿去?” 看着她憔悴的样子,陈太忠心里微微有点痛心,这才几天不见?说不得轻笑一声,“好了,你放心,我给你打了保票的……你忘了我的手能穿透桌子吗?” “呵呵,”吴言勉力笑一笑,她也知道情郎是想让自己开心一点,于是深吸一口气,将心情平抑了下来,低声回答一句,“这两天,我会跟学文住在一起……要考虑一下影响。” “那就等手术过了再说吧,”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还想再说点什么,驻京办张主任出现了,说不得笑一声,“吴市长您放心,伯父他吉人自有天相……我先走了,阜外这边有事的话,您尽管吩咐。” 他驱车离开没多久,就接到了钟韵秋的电话,她是跟着领导一起来的,“太忠,吴市长说了,你可要记得答应她的话。” 这不是废话吗?我知道她现在没心情想别的,我也只是心疼她而已,陈太忠默默地挂了电话,打一把方向,才将车拐到荆紫菱公司所在的大厦门口,手机又响了。 “太忠,跟你说一下,明天上午十点,X办的人要找你了解一点情况,”电话那边,黄汉祥的声音有些低沉,“你早一点来我这儿。” 我晕!陈太忠差点一把捏碎手机,吴正杰的手术,九点钟开始啊…… 第1747章 婉拒 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是一个问题! 一号办公室的人,要向一个普通的副处级干部了解情况,搁给一般人直接就晕菜了,这得多大的荣幸啊? 然而很遗憾,陈太忠不是一般人,他对自己进官场的目的很清楚,历练人情世故来了,能通过正常渠道得到领导的赏识固然很好,但是真的要错过的话,他也不会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正经是吴正杰这边的事情,他是不愿意耽误,这不仅仅是他许了小白,就不愿意出任何的纰漏,也是因为他自认这样做才更有人情味儿——上一世他就是因为无情而遭了算计,这辈子历练一场,总不能重蹈覆辙了吧? 当然,想要拒绝的话,要冒的风险就会很大了,无视一号的临幸,基本上等同于跟整个体系作对,说自由主义严重无组织无纪律都是轻的,一个挑战领导权威的帽子扣下来,那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尤其是他挑战的还是一号,一号身边的人那就代表着一号,搁在老年间那叫触犯龙威,是可能诛九族的——还好,方孝孺这样极端例子,倒也不常见。 若是换个人来通知陈太忠,他绝对不会犹豫,想方设法地编一套理由就完了,可是黄汉祥对他真的不薄,虽然也从他这儿拿了些这样那样的东西,但是给予他的东西也不少。 更让他犹豫的是,老黄这人性子不错,毛病是有一点,不过两人大致可以算得上脾气相投的忘年交了。 “呵呵,高兴傻了?”黄汉祥听他久久没有回音,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小陈,人家就是随便了解一点情况,你也别抱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啧,唉,”陈太忠咂一下嘴巴又叹一口气,“黄二伯,我……我……” “嗯?”黄汉祥感觉出来不对味儿了,在电话那边重重地哼一声,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默着。 “要是我说……要是我说换个时间,会不会让您很被动啊?”陈太忠终于一横心,咬牙说出了这话。 “……”电话里沉默良久,才传来黄汉祥冷冷的声音,“你说呢?” “要不这样,您现在在哪儿呢?”陈太忠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乱,就想略略地拖延一下时间,“我过去跟您当面汇报,成不成?” “别介,我受不起,”黄汉祥这次是真的怒了,要不是他答应好了到时候把人领过去,现在就已经把电话砸了,“陈主任你这忙得见X办的人的时间都没有,我怎么敢耽误你的工夫呢?就电话里说吧,啊?” 恼怒之下,黄总居然连“陈主任”三个字就叫出来了,由此可见他是多么的气愤了。 早知道你是这样,就不跟你废话这么多,直接安排一起车祸住院去了,陈太忠心里这个悔啊,也实在没办法说了,于是叹一口气,“黄二伯,明天我有事儿。” “嗯,很重要的事情吧?”黄汉祥淡淡地问一句,想一想又有点可惜这家伙自暴自弃,说不得重重地叹一口气,“你……能比我说的事情还重要?” 老黄心里,什么样的事情会更重要呢?陈太忠的脑瓜飞速地转动着,比一号的人会见还重要的,怕是只有他老爸的事情了吧? 嗯?慢着,有了!电光石火间,陈太忠找到了一个理由,说不得长长地叹口气,“唉,黄二伯,这么跟你说吧,明儿个,就是我见到某个人的最后一次的可能性了。” 哦,这是家里老人要亡故了?黄汉祥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心说这要不是直系亲属的话,你也不能太目无大局嘛,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不妥之处了,要是真是老人亡故,到这个地步,小陈应该跟我说出这个人是谁才对,于是沉声发问,“你是要见谁?” “这个……就是那个老中医,”陈太忠又叹一口气,“不过见得到见不到,那还是两说,所以我也不合适跟您声张,要不是您这么逼我,我真不想这么不稳重。” “……”黄汉祥又沉默了,好半天才无奈地咂一咂嘴巴,“好吧,不过我有个要求,我要在一边旁观。” “那不可能,”陈太忠直接拒绝了,下一刻,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声音就放轻了一些,“黄二伯,人家真的……不见外人的。” “嗤,”黄汉祥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现在的不满,不比刚才的不满,属于比较友善的那种,“你少来吧,不让我旁观,谁知道你明天要干什么呢?” “啧,除了这事儿,还有比见领导更重要的吗?”陈太忠也不满地哼一声,“黄二伯,我也不是不知道的轻重的……本来想要是有什么收获,才跟你邀功呢。”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信,”黄汉祥心里已经信了三分,小陈只要不是傻的,就知道一号派人谈话的重要性,没天大的要紧事,怎么可能推辞呢?“除非你告诉我,你们在哪儿见面。” “颐和园的石舫旁边,”陈太忠虽然常来北京,可是整天出入的就是酒店会馆之类的地方,对这里自然景观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说不得就捡了一个名气比较大的场所,“不过,黄二伯,我是告诉你了,你可不能监视我啊,要不没准人家发现了不来了。” “嗯嗯,不监视你,我就是好奇这么一问,”黄汉祥心说我不监视你……不监视你我就不姓黄,你小子哪里知道国家机器真正的厉害之处?我监视你你还发现不了! 想到小陈在自己的“淫威”下屈服,黄总心里挺满足的,于是话就多了起来,“可是我就奇怪了,他能见你,为什么就不能见别人呢?要不明天你再问一问他?” “好像老头在文革里受过治,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陈太忠信口诌一句,“黄二伯,千万千万不敢监视我啊。” “啧,毛病,”黄汉祥哼一声,本来有心再抓住他多问两句,可是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你回绝我简单,我回绝X办的人,那还一大堆麻烦呢,“算,不跟你说了,我得帮你想一想,怎么才能让领导不计较你。” 挂了电话之后,黄总开始琢磨了,其实以他的身份,直接跟X办的某人说一声,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说这一声没什么问题,但是要让对方心里生出什么不快,那可就真的没意思了。 比出身,他稳胜对方一筹,比级别,那就不太好说了,可是要说比地位,人家地位不算高,却是天子近臣,这拒绝的嘴,哪里能随便张得开? 尤其是,他现在基本上也是游离在核心官场之外,他并不是指望一定能借此讨好了一号,然而,办一件事情不能有始有终的话,一旦传出去了,对他黄老二的名声有损啊——人活着,可不就是活个自在和体面吗?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事情有点难办,索性是心一横,得了,我这么跑前跑后的,也是为老爷子张罗不是?还是跟老爷子说一声吧。 黄老吃了三聚氰胺……哦不,吃了那药丸以后,精神头还确实不错,保健医生都说了,现在首长身体机能的各项指标,跟五年前的类似,也就是说保养得当的话,再活五年问题不大。 而这药丸还有六颗半——其中半颗用来做测试了,下一个五年,还得测试半颗,对药效什么的再次进行分析,以防药丸因时日过久,药性出现什么变化,这就是说,八颗药丸实在太少了。 反正,东西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黄老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终究是难逃那一日,可是真的有比较传奇的东西出来,他心里略微地动一动,也是很正常的。 听自家老二把事情一讲,黄老沉思了起来,好半天才叹口气,“这是小事儿,你问他一声,能不能把你哥和嫂子的病控制一下,如果能去了根儿,只要我还有口气儿,送他一个中央委员!” 老爸你这不是说胡话吗?黄汉祥心里苦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大哥和大嫂,是老爷子的一块心病。 黄家老大黄华祥夫妇并不在中国,两人在二十年前就移民美国了,黄华祥的爱人在文革中受到了极其残酷的虐待,人疯了,黄华祥本来就内外交困着,一见爱妻成了这般模样,也变得萎靡不振引发了抑郁症。 尤其要命的是,四人帮粉碎没多久,黄华祥唯一的爱子因车祸去世,于是,稍微好了一点的两口子旧病复发,带着儿媳妇和孙女远赴重洋,再也不肯回来了。 近两年,黄华祥两口子的精神状况有所好转,平日里也能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声,那孙女现在二十出头,逢年过节倒是能回家转一下。 对这个大儿子,黄老一直是心存歉疚的,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听说有可能见到那个老中医,就想着为自己的儿子张罗点什么。 “那……那个谁那儿怎么办?”黄汉祥冲某个方向努一努嘴。 第1748章 一场好睡 “怎么办?”黄老淡淡地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你都把话说成这样了,那只能是我出面了,你不是不想得罪人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在外面桀骜不驯的黄汉祥,在自家老爹面前是相当地温顺,他讪笑一声,“我就是让您点一下头,然后,我不就好打着您的旗号办事了?” “你打我旗号办事的时候还少吗?”黄老淡淡地回他一句,又笑一声,“行了,你有你的忌讳也不错,我安排吧,就说这两天我用那小家伙呢,你不用管了。” 以黄老的身份,自然不会去亲自找X办一个小小的秘书,他安排自己的秘书去办理就行了,秘书的优势,是黄汉祥这种主儿都不可及的。 黄老对陈太忠也有耳闻,上次小家伙来拜访他的时候,他还没怎么上心,可是多少就有个印象了,最近也时不时听人说起那小娃娃,有说好话的,也有说难听话的,这也就无须细说了。 不过这药丸出自小家伙的手,这不能不让他对此人生出一些好感,他也知道,老二跟那小娃娃走得近,心说有老二招呼他就足够了,天南那地方屁大一点,还能有什么事儿不成? 倒是最近老二撮合的法国什么副部长的见面,黄老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想一想二儿子的脾气和身份,他也就释然了:老二也就只能干点这种事儿了,他没老三沉稳啊。 “老爸,这个小陈……他不一定等得到人啊,”黄汉祥见老爹出面张罗了,心里就踏实了,不过他又生恐老爹期望值太高,到时候失望了,因此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那他这做儿子的岂不是罪过大了? “你还真以为我老糊涂了?”黄老笑了起来,摇一摇头,“我知道是你的一份心思,有最好,没有也无妨,不过汉祥我告诉你啊,天南那边,你别太活泼了。” “我没有啊,”黄汉祥听得就是暗暗一惊,“您跟我交待的那些事儿,我都记着呢。”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我就是提醒你一下,”黄老微微一笑,“现在不是很太平,你也知道,尽量少往一些事儿里扯。” “这个您放心,我还真没那资格,”黄汉祥笑着点点头,心里一时大定,他非常清楚老爷子的眼光在哪个级别,那么,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不够资格掺乎。 又谈一阵,他站起身了,“那我走了,老爸,您的人我用一下行吗?” 黄汉祥在北京能力不小,在颐和园石舫这种大场合围捕人不是做不到,可是一旦让人歪嘴——什么太子党猖狂啦之类的,总也让人腻歪,要是老爷子的警卫出马,那谁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反正我是帮老爷子做事的,不用白不用嘛。 “你自己跟小周说吧,”黄老随意地摆一摆手,“嗯……能客气还是客气一点,别犯浑啊。” 老爸还是很看重此事啊,离开老爷子的住宅,黄汉祥心里暗暗叹口气,这种事儿我可能犯浑吗?他非要再叮嘱一遍。 这么想着,他真的又想联系一下小陈了,不过想一想兹事体大,不能让别人有了警觉,说不得只能强行按下这份心思——算了,暗中把小陈也监视起来算了。 陈太忠想像得到,估计到了今天夜里,石舫那儿肯定要人影绰绰鬼鬼祟祟了,可是对自身的处境,他估计得不是很足。 不过总算还好,他心里有一份警觉,于是,接下来跟韦明河、徐卫东吃饭和玩的时候,仔细感受一下气机,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就知道估计有人在监视自己。 那就老实点回家吧,他心里暗叹,回了家总没什么事情了吧?那别墅不能曝光,是不能曝给相关部门,可是可能监视自己的人,是另一个有关部门,人家才不会闲得蛋疼去追究这别墅的主人是谁。 别墅里只有张馨在,伊丽莎白陪着老板在外面应酬,他进去之后先四下转一圈,心说我这别墅里可不能被人安了摄像头,要不麻烦可就大了,一边转还一边问,“有人来过没有?” “没有,”张馨摇一摇头,高挑的身材上还系着围裙,她非常热衷收拾家,“收拾了一下午家,看到一条壁虎,吓死我了。” “嗯,正好买了两瓶灭害灵,这天儿也热了,苍蝇蚊子都多了,”陈太忠手向后一伸,再出手手里就多了两个喷筒出来——他是懒得再跑来跑去假装拿了。 张馨可是看得愣了,说不得走到他身后,左右看一看,“咦?这瓶子……你不可能别在裤带上的吧?” “我裤带下面别的肉瓶子,也不比这个小,”陈太忠笑一声,伸手去揽她的腰肢,张馨连忙让一下,“太忠,等一下……我脱了围裙。” “围裙,那也是制服啊,”陈太忠现在的脸皮,真的太厚了,他笑着又伸手去捉她,却不防有电话打过来,伊丽莎白在电话那边笑,“太忠,我的老板要请你喝酒呢,苏格兰风情……你来不来?” “不去,你早点回来,明天有事呢,”陈太忠心说人家有关部门就算再不管事,我跟你两个外国女人混在一起,也有点不合适不是? “这家伙……果然有事,”一个声音轻声嘀咕一句,敢情他连电话都被监听了,监听的这位居然有心情又评价一句,“法语说得挺标准,不过语法太差。” “能蹦单词儿就不错了,”旁边有人笑着说话,“你不看他才多大年纪,嘘……又有电话了……” 这次来电话的是马小雅,“太忠,今天我方便了,欢迎不欢迎啊?” “那是当然欢迎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不成想马主播说想让他跟张馨和伊丽莎白去她那儿,当然,这个要求被陈某人拒绝了——他不好说自己可能带给她麻烦,就只能用同样的借口,说明天有事。 “还有个张馨……”不远处有人点评,“我靠,三个女人,他吃得消吗?呃,又是电话,丫还真的忙……” 这次来电话的是钟韵秋,“太忠我现在没事了,你在哪儿住着呢?有我的地儿没有?” “我靠,这家伙也太乱了吧?”监听的这位忿忿地摘下耳机,见到身边的同事还在听,说不得推他一把,“我说,这种电话,你不用听得这么认真的吧?” “嘘,”被推的这位手指一竖,笑嘻嘻地摇一摇头,轻声回答,“又来一个,叫小宁什么的,不在北京,不过听起来认识张馨……” 一开始,陈太忠还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电话都被监听了,他开了车去接钟韵秋,冷不丁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扭头开了天眼一看,才发现一辆商务车在很远处跟着自己。 “这家伙怎么回事,”商务车里有人叹一口气,“啧,丫挺的这是关机了,还是没电了?是要开会了,就不想接电话了,是吧?” “开会?”一边有人表示不解,这位嘿嘿一笑,“无遮大会嘛……” 你做梦去吧,陈太忠哼一声,关掉天眼,他的顺风耳没炼成,但是看一看唇语,还是能猜出点东西的,哥们儿我没有让你参观的爱好,回去就布了阵法,让你们这帮混蛋再偷窥! 这一晚上,当然又是热闹非凡,尤其是钟韵秋头一次跟外国女人在一起侍奉陈太忠,最初的不适过后,居然能容忍他带着伊莎的体液进入自己的身体。 伊丽莎白也开眼了,于是,下一轮轮到她的时候,陈太忠居然很惊奇地发现,伊莎也有样学样地在腿上套了一双黑色的网格丝袜,“太忠,这下我的皮肤……也不比她们粗了。” 还好啊还好,陈太忠捉起她的两条大腿,身子一挺,心里兀自不忘叹一口气:还好哥们儿布置了一个阵法,要不今天丢人可丢大发了…… 闲话少说,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去了颐和园,手里还不忘拎一卷凉席一把阳伞,找个树荫处铺开凉席支起阳伞,懒洋洋地躺在上面看书。 他这行为,按说是会有人干涉的,尤其是呆太久了,公园管理员也要出面的,可是今天肯定是不会有人来打搅他的,他很清楚这一点,周围一帮虎视眈眈的主儿也清楚。 公园里游人如织,有人看到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手持一本《中俄字典》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少不得要纳闷一下:看字典不会犯困吗? 犯困那简直是必然的,陈某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一会儿字典睡一会儿觉,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吴正杰的手术做完了,非常成功,陈太忠也很满意地收起东西走人了,他倒是没做别的,就是把一块医生遗漏在老吴体内的棉纱轻轻取了出来——去除隐患嘛。 “什么,没等到人?”黄汉祥明明知道可能是这个结果,还是禁不住有点郁闷,“这家伙怎么搞的,走,去颐和园门口堵他。” “这事儿我听着就不太靠谱,”说话的这位,是黄老的机要秘书,跟黄总关系不错,所以就敢直说。 “没来是没来,不过怎么可能不靠谱呢?”黄汉祥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他拒绝了一号办公室的接见,就是为了跑到颐和园来睡觉?” 第1749章 谎言的代价 “没等到人?”黄汉祥成功地在颐和园门口等到了正要上车的陈太忠。 “黄二伯您这……还是来了啊?”陈太忠看着他就是一阵苦笑,“您这不是,有点那啥吗?” “你说我有点啥都无所谓了,”黄汉祥知道小陈在说自己出尔反尔,可是他心情不爽了,也就懒得再否认——要不也是小看人家小陈的智商,而且,他还着急着挽回局面,“我就是在门口等着,这总不算过分吧?我说太忠,这天儿还大亮着呢,你不再等一等?” “太阳落山了,没用了,”陈太忠苦笑着摇一摇头,又很“怀疑”地看他一眼,“这个……不可能公园里没安排人吧?” “你小子从来不肯相信我,”黄汉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扯开了话题,“我说你说的那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啊?” 这就是他眼见事情无望,表面上看是跟小陈要解释,实则也是想问一问是不是有挽回的余地——你做不到的,我们老黄家未必做不到。 陈太忠扯谎话是很在行的,不过,说一句谎话简单,但是可能要用百句谎话来圆,他懒得费心费力,所幸的是,自打进入官场之后,他接触的多是聪明之辈,能举一反三的主儿见得太多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认识,他的回答就很是简单,遇到要害之处,就是一问三不知:与其我自己编,还要担心骗不骗得过人,不如你们自己脑内补完得了。 比如说这个老中医为什么找上你呢?陈某人的回答就很有代表性——“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接触过别的人,只是那些人自己不说,外人哪儿还能清楚……” 黄汉祥问了半天,始终是不得要领,终于也泄气了,“小陈,这个……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次我都是撞大运来的,”陈太忠皱着眉头,淡淡地说一句,“想给爹妈再求点那种药……其实我就知道没啥希望。” 黄汉祥听得也沉默了,好半天才发问,“那你怎么知道,他这次可能出现在这儿呢?” “呵呵,”陈太忠张嘴笑一笑,却是没发出什么声音来,典型的苦笑那种,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旁边的那些人,撤了吧,我也就是一普通人……我现在想去静一静心。” 说完这话,他冲黄汉祥点一点头,上了本田车,打火起步,竟然再没有打什么招呼,黄总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一点什么,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很久没人让我吃汽车尾气了。” “这小年轻,火气挺大的嘛,”黄老的机要秘书发话了,他有点不满意陈太忠的态度,“怎么这个样子?” “算了,不跟他计较,”黄汉祥摇一摇头,他心里很清楚,小陈这么说,其实已经猜出自己今天的布局了,只是小家伙知道他人微言轻,就伪作不知了——他能做的,就是巧妙地暗示一下,麻烦你们监视的档次高一点成不? 想一想当初夺了人家的药,今天又派人监视,现在还想多问点什么别的,失望之下的小陈略略失礼一点,岂不是也正常? “那……对他要不要再跟一段时间了?”机要秘书发问了,很远处的陈太忠心里就是一个激灵,他将“一线牵”术法的神识留在黄汉祥身上,等的就是这句话。 说实话,由于今天一整天无所事事,他就已经盘算好了,要是为此引来有关部门的长期关注,那这个破官当不当真就无所谓了,正好履行诺言,带着小萱萱四处游山玩水去。 至于说错过了X办的关注而去关心吴正杰的病情,并且因此而丢官,这么做是不是划得来,每人心里都有杆秤,他认为为了小白同学这么做,值得! 真的想继续历练情商的话,大不了哥们儿玩个一年两载之后,找个地方伪造了身份,继续混官场嘛。 “不用跟了,”黄汉祥摇一摇头,他绝对相信,陈太忠找那老中医的手段不多,否则也不会做得如此过分了——这也是小陈孝顺,换给我黄某人在他的位置,真的未必舍得、未必有胆子为此而拒绝一号的关注。 既然是如此,跟就不如不跟了,倒不如等这家伙的毛躁劲儿过去了,大家再坐在一起好好地聊一聊,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手段能找出那老中医来。 “凤凰那边的消息说了,这家伙整天不着家,我觉得着啊,他也未必有黄二哥你说的那么孝顺,”这机要秘书还真的叫上劲儿了。 “你这是什么话,孝顺一定要着家吗?”黄汉祥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影射自己的嫌疑,他正好心里气儿不顺,说不得就哼一声,“你根本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小陈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边闲说着,陈太忠却是收回了自己的关注,心说你决定不跟就太好了,要不然我还真的腻歪,自由自在多好啊?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找个公用电话,打了一个电话给吴言——尽管他已经托钟韵秋带话,说是今天你别联系我,我不开机,不过你老爸那边你放心就好了。 有些话,是不合适小钟转述的,陈太忠现在就可以说了,首先是恭喜手术成功,还说这两天双方不要联系,真有事的话,那就事说事好了。 吴市长当时在临置楼的时候,就经常半夜被他摸进去,对他的神出鬼没是相当了解的,倒是没有怀疑这家伙只是空口白话,说关心实则不关心。 “其实你还可以过来看一看,就像前两天来一样,”她幽幽地叹口气,“我要观察老爸两天,然后就飞回去了,凤凰那边事情也不能耽搁了,有空的话你还是过来一下吧。” 听她的语气有点软弱无力,陈太忠叹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挺需要我在,不过真的不方便,你不看我都不敢用手机给你打电话……等回了凤凰,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吴言听他这么说,心一下就揪了起来,心说你来看我老爸,这不过是场面上的事儿,居然这样都不行,那岂不是问题很大条? “没什么,就是为了关照你老爸,我拒绝了一号办公室的召见,”陈太忠并不是一个习惯受委屈的主儿,做了什么当然要让对方领情。 “什么?”吴言觉得自己可能是幻视幻听了,禁不住出声反问一句,不成想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手机“嘟嘟”地响了两声就沉寂了。 “一号办公室的召见?”她低声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一时间身体都有点哆嗦了,这个家伙……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这一刻,她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真的无法形容这种心情,不知道过了多久,钟韵秋的声音才响起,“吴市长,伯父……伯父手术很成功啊,您怎么哭了?” “我,我是激动得哭了,”吴市长收拾心情,抬起头时,发现自己面前围着几个人,于是接过钟秘书递过来的面巾擦拭,一边擦一边转身向外走去,“小钟你跟我来一下。” “你昨天跟陈太忠在一起的时候,他有什么异常没有?”高级病房的卫生间里,吴市长低声地发问了。 “异常啊……”钟韵秋想起昨天赤着身子跟自己抢太忠的外国女人,脸上禁不住一红,不过下一刻她就仔细地思索了起来,最后猛地一皱眉。 “我想起来了,他说今天不要联系他的时候,脸上表情有点奇怪,”她一边仔细回忆,一边小心地措辞,“像是有点心思,又像是有点意犹未尽,还有……嗯,昨天他不让我们在别墅里乱跑,就一直呆在主卧里……” 说到这里,她的脸又是一红,吴市长知道钟韵秋的意思,太忠在那啥的时候,其实挺疯的,小钟十有八九是觉得他昨晚保守了,想明白这个,她长叹一口气,“这个傻瓜……对了小钟,最近你没事,不要主动联系她。” 很明显,太忠拒绝了某事,从而就引发了别的一些麻烦,甚至可能电话都被监听了,钟韵秋是他的情人,出去会他无所谓,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不来医院就能理解了——毕竟是来过一次了,再来的话,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驾车去找南宫毛毛,南宫的棋牌室里又有摊子——这似乎已经是一种职业了,这次,阴京华居然也在场上,大头却是一个四十出头、仪表不凡举止潇洒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后坐着一个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的壮小伙。 “来了?”南宫毛毛冲陈太忠点点头,接着马小雅和阴京华之流的都抬头看一看他,纷纷点头,嘴里都是两个字——来了? 咦?陈太忠马上反应过来了,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所有人都这样,对我连个称呼都没有,这是……有情况! 他来南宫毛毛这里,用意其实还是摆脱可能的监视,道理在那儿摆着呢,像南宫这样讨生活的主儿,京里不会很多,但是也绝对不止这么一个圈子。 这样的圈子里,涉及到的人也是五花八门,你说上面会不会知道有这么个行当,有一帮吃这种饭的主儿? 知道肯定是知道,但是视而不见也是必然的,撇开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不说,只说为了维系高层的尊严,这帮人就有存在的道理——天颜不是那么好觐见的,你得拿出足够的尊重、足够的诚意和足够的耐心出来。 不过这年头,有些事是做得说不得的,就算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帮人存在,简直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职业,可是错非必要,谁也不会去承认这帮人存在的意义。 南宫的圈子里人不是很多,但是代表的绝对不仅仅是一方或者两方的利益,那些人要是想继续监听,就会发现涉及的人和事情会越来越多——没有人愿意招惹太多的麻烦,哪怕是一号,哪怕是仙人。 第1750章 小错 陈太忠正是因为知道这样的因果,所以他才会来,要不然的话,他还真的有意跟这个圈子保持适当的距离,而不是像现在一般直接上门。 可是眼下大家的反应,让他微微感觉有点意外,不过下一刻,马小雅就将牌局让给了于总,自己走到他身边,低声嘀咕一句,“这人是磐石省的省委办公厅办公室副主任。” 明白了,陈太忠一听她这解释,就全明白了,据可靠消息,黄家老三黄和祥即将调任磐石省做省委书记,此人进京,当有所图,不过,磐石省委办公室副主任仅仅是个小小的副厅,搭不上门路陪着大家打一打麻将,那也是应该的。 至于阴京华在场,那更是正常了,这个圈子里其他人跟黄家没更深交集,也就是阴总跟黄家老二关系近,所以说此事十有八九最后还要落在他身上。 那大家为什么不招呼陈太忠,也就很好理解了,这一帮人都知道陈某人进了黄汉祥的朋友圈子,是黄总的忘年交了,现在既然正在磨刀宰杀肥羊,当然就不能泄露出他的身份。 不过,陈某人是兴之所至逛过来的——或者说不得逛了过来,这边的人居然齐齐地能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不称呼他的名字,可见这杀肥羊的手段,大家也都是锻炼得炉火纯青了。 “这人想求个什么情?”陈太忠走到远处的沙发上坐下,轻声问一句马小雅,美女主播笑着摇一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昨天才来的,小杨总介绍的人,怕是只有阴总才知道他的目的。” 陈太忠见过小杨总这个人,依稀有点印象,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说起来并不算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身家也略略地差了一点,就是衬个千儿八百万的模样,跟马小雅有些类似。 “唉,真是无聊,”陈太忠打个哈欠,伸出双手揉一揉太阳穴,“对了小雅,苏总说了没有,对葛瑞丝和贝拉的感觉怎么样?” 科委电动助力车的广告,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着,目前是凤凰的一家广告公司在运作此事,不过,要论起广告制作来,别说凤凰了,就是整个天南的广告界,也差着京城好几条街,苏总自己的公司就超过他们了。 陈太忠这次来,再回去,就要带苏总的公司回去做介绍了,当然,做为撮合者兼出资方,他指定一下广告选用的人是很正常的。 “这个……苏总还没见人呢,”马小雅叹口气,“她倒是有意撮合两个大陆明星和港台组合,他们的人气肯定不差,不过你跟她没敲定呢,她也不着急跟你说。” “大陆明星?那有几个不是外籍人士的?”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既然是要用外国人了,还不如用俩原汁原味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反正是你们出钱,你怎么说就怎么做了,”马小雅笑着点点头,不过略做犹豫之后,她又补充一句,“可是人气的影响力,真的不容低估,比如说‘骑王’组合,人家开价五百万代言产品,那也不是没有道理……” “打住吧,谁稀罕似的,”陈太忠一听这“骑王”俩字儿,就想起了那个素质低下的主唱斯麦和丁厚德的残疾女儿,这不过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来,居然是有如隔了一世一般的遥远。 蒙艺、杜毅、蔡莉、朱秉松和许绍辉这五个省委常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不得不令人嗟叹世事无常白云苍狗,至于那些副省级以下干部的变迁,那就更不用说了。 “不稀罕是不稀罕,但是人家确实人气旺,”马小雅笑吟吟地答他,“这还是普通的产品代言费,要是排他性的,这点还不够呢。” “用我自己,也不会用他们,”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此刻的万科的王总还没出现在电视广告上,所以在他印象中,国家干部做戏子,那是丢脸到不能再丢脸的事情了。 “呵呵,你来做广告也可以啊,”一局麻将打完,苏文馨下了桌子,她妹妹苏素馨上去接手,她却是婷婷袅袅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然后给你配十二个美女,就是金陵十二钗了,你看怎么样?” “金陵十二钗……论数量和质量,怕是也未必比得过我认识的人,”陈太忠笑一声,顺手拍一下马小雅的肩头,“苏总你说小雅……还不比李纨之类的强?”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不是影射人家小马也是丧夫的吗?说不得一摸手包,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马小雅,“看我这臭嘴,嗯嗯,一点歉意啦。” “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马小雅笑着摇一摇头,随手接过了小盒子,瞥一眼麻将桌上打牌的一堆人,径自将盒子放进了手包,也没打开来看,轻笑一声,“你倒是心思细。” “唉,这也就是小雅,”苏文馨却是叹了一口气,被这话勾动了一些情绪,“现在的年轻演员,你问一问她们去,有几个知道李纨是谁,整天就是琢磨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说素养也就是床上素养可能高一点,文学素养那是不用提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八点,苏总倒是说了,过两天要安排大家集体去欧洲玩一圈——这还是陈某人上次答应好请客的,到时候她会找葛瑞丝和贝拉,看一看两女有没有天赋和潜力。 眼见着麻将桌收摊了,陈太忠就要站起身告辞,不成想大家都拉住他不许走,说是你小子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参加组织活动,今天不许再跑了。 酒席就在宾馆摆开了,这次宾馆的口味换了,改以川菜为主了,陈太忠正琢磨着南宫这家伙到底雇了几个大厨,年轻的小杨总也适时赶了过来。 杨总跟大家点点头,又冲陈太忠热情笑一笑,“陈主任,好久不见了啊……” “杨总,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南宫毛毛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笑嘻嘻地请他入座,马小雅见状,偷偷跟陈太忠嘀咕一句,“小杨这话说得不合适,怕是大家心里要有想法了。” 杨总似乎也反应了过来,那笑容看起来就有点尴尬,倒是磐石省的那位副厅不见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犹豫一下发问了,“陈主任,你也是政府部门的?” “嗯,年轻的副处,来年就是正处了,很了不得的,”南宫毛毛笑嘻嘻地解释,“梁主任你猜他多大?今年才二十一!” 他这话既是夸赞之意,又隐隐地表示出另外一层意思,此人的来历和身份我不做介绍,你要知趣的话,那也不用再问了——这样的话,也就是南宫敢说,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领军人物,别人还得考虑阴京华的反应呢。 不过,阴总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儿,闻言淡淡地发话了,“陈主任是凤凰科委的,跟黄总关系很好,梁主任你的事儿,找他办就行。” 他说这话的真实目的,大家不得而知,反正从阴京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总之,混这个圈子该有的大气和傲然,他是表现出来了。 “我可不行,”陈太忠笑着摇头,这不是断人财路吗?紧接着他又叹口气,“今天还惹黄总不高兴了,阴总,回头你得帮我打问一下,黄二伯是不是真生我气了。” 这小陈会做人啊,阴京华心里明白,脸上难得地挤出一丝笑意,“小陈你就忽悠我吧,就欺负你这老哥哥脑瓜不够用……算了,被你找上我也认倒霉了。” 两人的一番做作,梁主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于是笑着摇头,“京城的这点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阴总你看着安排吧,陈主任和您……这都不是外人。” 这话就算说开了,不过接下来酒宴,杨总吃得就不是很开心了,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想彻底融进这个圈子,怕是又要费一番心血了。 第1751章 召见 阴京华也知道,这两天黄老板的注意力,全在陈太忠身上呢,酒席中就跟马小雅换了座位,低低地问了两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点什么事情——反正姓梁的你也知道我俩是一体的了,再避讳也没啥意思。 “让他把监视我的人撤了吧,我不自在,”陈太忠叹口气,也不肯多说,阴总听得却是吓了一跳,“什么……监视?” “唉,小陈我还年轻不是?总难免有点荒唐事,”陈太忠对他可是不会瞒着什么,“一想到身边有人窥视,心里就不舒坦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阴京华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见小陈这副模样,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所以才敢开口。 “你就问他肯不肯放过我就行了,”陈太忠叹一口气,一脸的悻悻之色,“我跟他发火来的,阴总你也知道,我年轻嘛……” 阴京华这心,随着他的话是一上一下的,听到最后,他才暗暗地长出一口气,敢情这两位是置气呢,他深知黄汉祥的性子,小陈冲黄老板发火都没什么后果的话,那就证明真不是大事儿。 想一想小陈都已经进入黄二叔的圈子了,那受到的不是一般的欣赏,阴总终于拿定主意,于是微微一笑,“我估摸啊,你回头还得认个错,黄总别的不说,年纪就在那儿摆着呢……我帮你问一下吧。” “认错?光认错怎么行?”第二天早上,黄汉祥冲着前来送早点的阴京华发火了,“哼,想要获得我的原谅……他得调到北京来才行。” 一听这话,阴总心里更明白了,这老少两个纯属一对活宝,心说我这次掺乎对了,说不得笑着回答,“嗯,这话我一定替您转告到了,要不要再让他写一份儿检查?” “你……给我一边儿去吧,”黄汉祥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又是悻悻地叹一口气,犹豫一下才发话,“算了,由他吧,不管他了,反正你告诉他,现在不准走。” 他想把陈太忠调来,只是方便就近监视而已,可是转念一想这意思也实在不大,小陈的荒唐他当然是知道的,倒也能理解那份儿心情——虽然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 至于说不准陈太忠走,那就是等着X办继续召见了,那家伙做事自由散漫惯了,自己这一下没叮嘱到,那厮又跑了就没意思了。 陈太忠接了阴京华的通知,又知道黄汉祥放弃了将自己调进北京的念头,想一想昨天自己听到的话,终于能确定黄总确实放手了。 当然,确定归确定,话是不能这么说的,他犹豫一下,方始苦笑一声,“啧,看来黄二伯是不肯轻易原谅我了。” 这话自然是在抬高阴京华的身份——你是我俩的传话筒,不过阴总也清楚,这老少俩是在斗气,说不得轻笑一声,“你才是开玩笑呢,保不准明天黄总就忘了这事儿了。” 不用等明天,中午的时候黄总就忘了那份儿不愉快——当然,这话也不是很严谨,而是黄汉祥不得不打个电话通知某人,“三点钟的时候,你来我办公室,这次不会再有别的事儿了吧?” “呵呵,”陈太忠干笑一声,“去您的办公室?” “别带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来啊,”黄汉祥生恐这厮听不懂,少不得又点他一下,“是什么事儿,你心里应该清楚。”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办公室在哪儿啊,陈太忠望着挂断的手机,苦笑一声,我跟老黄你这么惯了,居然还没去过你的办公室,这也真是……你说你那办公室有什么用? 不过,想一想自己的办公室也很少使用,尤其是招商办那个副主任室,他觉得自己也没资格笑话别人,只能悻悻地感慨一声:嗯,功夫在棋外,要做事得先做人嘛。 感慨归感慨,正经事儿可是耽误不得,说不得他又找阴京华打问一下黄总的办公室,又专门开车转了一趟,认清楚了门儿。 下午两点半,陈太忠就出现在了黄汉祥的办公室门口,接待人员早得了机宜,虽然是黄总没来,还是将他领了进去。 黄总的办公室挺大,足有六十平米,旁边还有小门应该是套间,屋里摆放的东西不多,但都是古香古色的那种,除了吊灯之类的装饰之外,没有太新潮的东西。 总之就是两个字儿:宽敞,宽敞到可以算空旷的地步了,给人的感觉,除了大气还是大气,屋里绿色也不多,只有阳台处两盆昙花挺高,两米出头,快顶到房顶了,绿意盎然,显然是有人精心搭理——要指望黄汉祥浇水,怕是花早就枯死了。 他正在书架处转悠,听得门口有脚步声,转头一看,黄汉祥陪着两个中年人进来了,一个三十出头的样子,一个看起来快四十岁了。 “这是领导办公室的郎主任,这是秦主任,”黄汉祥简单地介绍一下,年纪大的郎主任不苟言笑地坐了下来,秦主任则是拿出一个小本掏出笔来,显然是做记录的。 “你就是陈太忠?”大家就坐之后,郎主任非常干练地确认一下陈太忠的身份,获得肯定答复之后,淡淡地开口吩咐,“请把你了解的科齐萨的情况,详细地说一遍。” 一号办公室的人,居然也是相当地含蓄,没有什么傲慢之气,不过这样单刀直入,没有任何的寒暄,那骨子里的傲然和谨慎,是个人就品味得到。 这些事情,陈太忠当然不怕说了,甚至他将怎么认识尼克又通过英国议员结识埃布尔的过程都说了一遍,至于巴黎那个沙龙,更是要细细地说一遍。 当他说到哈默的助手犹太人海因的时候,这两位的注意力有细微的变化,黄汉祥坐得比较远,没注意到,可是陈太忠注意到了,说不得微微一顿。 “嗯,你继续,”郎主任心里有点微微的惊讶,心说这年轻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还真的很强,于是淡淡地吩咐一句,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等陈太忠说完,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过去了,郎主任看一眼远处的黄汉祥,脸上微微地露出一丝笑容,点一点头,“嗯,小陈主任不错,阐述问题很全面……黄总,你这儿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黄汉祥笑嘻嘻地站起身送客,陈太忠当然也得有样学样跟在后面,将这两位送到大厅口,见两人上车之后,才转身回来。 “这么就完了?”陈太忠一边走,一边侧头问黄汉祥,“黄二伯,这两个主任都是什么主任?” “X办出来的,都是主任,”黄总淡淡地回答他,做出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一个正厅一个副厅,有副厅做速记员,你也该知足了。” “呵呵,”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又走两步之后,才发话了,“这俩级别也不算太高嘛,一号身边的人……只是厅级?” “有部级的呢,不过轮不到你,”黄汉祥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怎么,嫌人家跟你谈得时间短?” “长短无所谓,”陈太忠很自然地一摊手,他心里纳闷的是另一件事,“我以为要去什么地方呢,敢情是来黄二伯您这儿。” “要不我说你对不住我呢?”黄汉祥听到这句话,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无恼怒地瞪他一眼,“人家本来是要把你带走问的,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在这儿问你了!” 他这话又有一点不尽不实,X办的人想把陈太忠带走,这话一点不假,但是换在这儿发问,却不是看的他的面子,是看在黄老的面子上。 黄老吩咐人打招呼了,X办这边就知道那个小家伙居然很受共和国元老的待见,等黄汉祥再打电话,说这边事情忙完了之后,那边不但立马安排了见面,也懒得把此人带走问了。 当然,黄总好面子,少不得就要把这样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眼下听到这土包子居然连这样的轻重都不知道,卖弄之余也少不得点他一下。 “哎呀,我还说见识一下一号办公室呢,”陈太忠没心没肺地来了这么一句,“啧啧……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机会了。” “拉倒吧,你身上破事儿太多了,”黄汉祥白他一眼,哭笑不得地伸手指他,“且不说那地方容易不容易进去,你一个比芝麻还小的副处,进去以后,也不是像刚才那么问你,你明白不?” “呵呵,看来还是黄二伯关心我,”陈太忠笑一笑,他觉得这话有点肉麻,不过想一想昨天阴京华的话,倒也能坦然地说出来——黄总的年纪就在那儿摆着,他得敬老。 “你才知道?”黄汉祥哼一声,不旋踵又叹一口气,“算了,你忙你的去吧,保华找你有事儿呢,你给我把事儿办得漂亮点。” 啧,我还说引见完了就没事了呢,陈太忠心里有点郁闷:这是……逼着我犯错误吗? 他心里只顾着发牢骚了,却是没反应过来,X办的人没把他带走问话,那就说明在人家眼里,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副处那么简单了。 第1752章 学习时间 何保华这边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跟在有色做总工的同学研究了一下,觉得ABB是个不错的选择,霍尼韦尔不是不行,而是说中美关系最近挺紧张,美国公司……暂时还是不要考虑了。 凯瑟琳有点遗憾,虽然她可以沟通到的厂商不少,可是就本心而言,她肯定更愿意推荐霍尼韦尔——谁要她是美国人呢? 不过,顾客就是上帝,临铝既然倾向于ABB,她自然也只能试图做好这个了,于是她就想撺掇着范如霜和何保华去欧洲考察——看来这点手段,是个公关公司的人就知道。 可是何保华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答应?他现在考虑的问题是,你答应给我资料了,可是这资料能不能到手,还是两说呢,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换一家公关公司,何院长也未必就会太介意这点小事,然而,普林斯公司就不同了,这公司做了最少三家的代销,这不能不让人生出一点想法来——会不会是骗子呢? 何保华以前一直搞技术,不常做这种事,又心想着要对同学负责,说不得就要暗示一下:你们能不能先搞一点资料来给我看看。 可是凯瑟琳觉得,这要求有点过分,东西我不是不能拿给你,可是你连意向都没定下来,给你东西,我也得付出代价的不是? 她甚至有点担心,就算到最后定下来用ABB了,可是人家直接找到那边的公司去了,她这可就瞎忙一场了,所以她就坚持要考察在先——这么一来,我对ABB公司就有名义了不是? 总之,事情是一件不大的事情,但是对双方的互信不无影响,凯瑟琳一直想让陈太忠出面斡旋一下,可是陈某人不但最近很忙,也不想沾手此事,自然就是一推再推了。 推到现在,不光凯瑟琳烦了,何保华心里也有点没底了,心说你丫这么做不够真诚,反正做得了ABB的也不止你一个普林斯,惹得火了我直接换公司了。 何院长这么想,肯定是没错的,可是想一想这普林斯是小陈介绍的,他还不得不犹豫一下,且别说他老丈人跟小陈关系好,只说临铝的范如霜,人家跟小陈的关系也铁着呢——陈太忠此人,是他在这件事中绕不过去的人。 陈太忠一听,敢情是为了这么大一点的事情,还真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再仔细想一想,他还真的能理解:何保华没错,凯瑟琳嘛……就算有错,她也错得不多。 有些关键人物,那是不能被大家忽略的,像我这种牵针引线的,应该得到众人的尊重才对!陈某人脑中得意的念头才起,不成想另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得了吧,你不过就是个干脏活的,屎壳郎对草原的生态平衡也影响巨大呢。 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陈太忠心中不免有些忿忿,然而,不管他忿不忿,一个事实是他无法回避的,他不想前功尽弃的话,就只能继续这个中间人的角色——这世界上,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润滑油和催化剂的。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想到自己当初只不过是个随便的提议,就被人一路推到了现在的地步,陈太忠心里真的想苦笑一声,可偏偏还笑不出来。 于是,从黄汉祥这里离开不久,他就打个电话给伊丽莎白,就在中午的时候,伊莎还撮合她的老板跟他见面呢,本来他已经勉强答应了,只是知道下午要见一号的人,说不得就借机又推了。 “这次不会再骗我了吧?”伊丽莎白也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的主儿,笑着在电话那边问,“那我跟老板说一声,我现在在公司,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过去?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那样显得自己有点跌份儿,说不得咳嗽一声,“这个,让她来咱们的房间谈吧,我等你们啊。” 不多时,伊丽莎白将电话打了回来,说是凯瑟琳今天在公司有两个重要客人,一时无法抽身,“晚上好不好,我给你们做饭?” 那就晚上吧,陈太忠挂了电话,反手又拨个电话给蒙勤勤,却得知她已经到了机场,正要回素波,说不得就多唠叨了两句——没办法,两人都在北京,居然没碰一次头,他肯定是要多说两句,顺便再说一说回素波好好坐一坐之类的话。 打电话的时候,有一个电话一直不停地往进打,陈某人挂了电话才看一下来电,赶忙接了起来,“埃布尔先生,你好。” “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埃布尔在电话那头大声笑着,“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已经到了北京,我想……你也许需要他们的联系方式。” “已经到了?我讨厌过去时,”陈太忠撇一撇嘴,又笑一声,“哦,非常感谢你,埃布尔,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通知我呢?” “因为你昨天电话关机,”这个回答,让某人登时无言以对,不过,埃布尔先生最近的心情不错,也没计较这些,“这次去中国的,是执行副总裁安多瓦和投资顾问克劳迪娅,当然,我需要提醒你注意一个小个子男人,那是爱德华,执行董事,他的意见很关键。” “那么,我怎么才能联系上他们呢?”陈太忠沉声发问。 “罗纳·普朗克的中国办事处,”埃布尔这话基本上算废话,好在,一般人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办事处,敢情这罗纳·普朗克公司在中国已经开设了四个公司,还有几个办事处,大家一说起这个公司,都知道联系分厂或者各地的办事处,联系中国办事处的人,还真的不多。 这次他们来中国,是开设第五个公司来了,计划投资是三到五千万欧元,现在从官方渠道知道这消息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那些公司或者办事处传出去的。 最后,埃布尔向陈太忠表示,他已经做了一些工作,此行的投资顾问克劳迪娅更不是外人,“……等他们倒一下时差之后,你就可以直接登门了,我想,他们会欢迎你的。” 竞争可能会比较激烈!陈太忠挂了电话,不过心里也没太大的压力,因为他刚刚知道了一点,罗纳·普朗克在中国设立的公司独资的很少,那就说明法国人更加注重合作而不是单纯的投资,凤凰在这一方面算是有短板的——没有制药厂,那引不来投资也不能怪我。 约莫六点钟的时候,那辆绿色的小甲壳虫出现在了别墅门口,伊丽莎白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跟张馨到厨房忙乎去了,客厅里就剩下了陈太忠和凯瑟琳。 普林斯的女老板这次也没有化妆,不过,黑色的低胸连衣裙将她火爆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遗,三英寸的白色高跟鞋,让她修长的双腿显得越发地修长。 “坐,”陈太忠甚至连起身相迎的兴趣都没有,懒洋洋地扬一下下巴,“听说你现在的进展不太顺利,这个项目你想不想做了?” “那个何院长办事,官僚得很,”凯瑟琳弯腰一揽裙子后摆,就坐到了他的对面,悻悻地嘀咕一句,“太忠,他不肯信任我。” 太忠?陈太忠瞥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却是不肯说话,径自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每次就数你话多,哥们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学习时间”! 说句良心话,凯瑟琳虽然来中国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识过这玩意儿,她接触过的官员不少,时下正是经济挂帅的年代,一般人怎么可能对国际友人搞这一套? 尤其是她又是如此地美艳,很多领导没事都想跟她闲扯两句,哪里有时间去看报纸,有心情去学习各种精神呢? 也就是陈太忠,才有这样的心肠,摆得出来这副模样。 凯瑟琳木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才轻笑了起来,她隐约猜到了一点,却不是很明确。 不过,陈某人根本不理她,就只当是没听见,手捧《消费导报》,继续沉着脸认真看上面的信息——啧,怎么这一版全是各大酒店高薪诚聘男公关……每个月三到十万? 凯瑟琳见他这副模样,越发地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越笑声音越大,直笑得前仰后合的,“你是想在气势上压倒我,是吧?” 听到这句话,陈太忠才抬起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哼一声,“你先等一等,我看完报纸再说。” 见他这副嘴脸,凯瑟琳登时语塞。 又晾了她足足十分钟,陈某人才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她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发话了,“你觉得何院长不信任你,你表现出拥有能让他信任的资格了吗?” “那是毫无疑问的,我已经邀请他去欧洲考察了,十个人的名额,成本不会低于五万美元,这样还不够吗?”凯瑟琳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只是简单的业务考察。” 第1753章 资料到手 五万美元……就这点东西?陈太忠哼一声,不置可否地点一点头,“原来这就是你的实力。” 他心里是相当地无语,你当人家老何在乎这么一点东西吗?五万美元就想搞定十来亿的合同……得了,我还是给伊丽莎白换老板算了。 然而,凯瑟琳在下一刻的回答,似乎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了他的脸上,“五年前,西门子打开有色公司的市场,获得垄断地位,也不过才送了五千美元。” 我靠,这是谁啊,你丫就不能多收点贿赂吗?陈太忠脸上这个臊,真的没法再说了,小家子气,实在太小家子气了嘛,要知道人家贝拉走几步猫步,一个月的收入也不止这一点啊,要不索性你别收,也落个清廉的名声不是? 那厮简直是在给这个群体抹黑!他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这种可能性真的是存在的,说不得只能淡淡地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再找那个人去好了。” “哈哈,你生气了,”凯瑟琳笑了起来,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的不差,陈太忠白她一眼才待继续发话,不成想她摆一摆手,“好了,我是开玩笑呢……”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陈太忠正要继续“淡淡地”发话,不成想凯瑟琳已经从手包里摸出了一叠纸,递给了他,“这个,总可以证明我的实力了吧?” 陈太忠接过纸来一翻看,登时有点呆了,这一叠纸全是各种契约和证明书,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凯瑟琳的名字,加州的农场、墨西哥湾的小岛、西门子通信公司的股东…… 他甚至发现,她在罗纳·普朗克的某个公司还有百分之八的股权,禁不住皱一皱眉头,抬头看她一眼,“这些东西,你没给何院长看吧?” 要是何保华看过这些东西还认为她不可靠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些东西是伪造的,以何院长的身份和背景,绝对能保证眼里不揉沙子。 “我为什么要给他看?”凯瑟琳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这是我自己的财富,属于个人隐私,我想给你看,所以给你看;不想给他看,那就不给他看。” 嗯,这话我爱听!陈太忠不喜欢别人看人下菜,但是他享受最优待遇的时候例外,不过,以他现在的心性,当然不可能很肤浅地把这点喜悦表示出来,说不得沉吟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发问了,“如果你把这些给他看,相信你们的沟通会愉快一些……不得不说一句,你的富有,超出我的想像。” “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他看呢?”凯瑟琳大大的眼睛眨巴两下,“我们是在进行商业谈判,这跟我是否富有完全没有关系,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个……好吧,我同意你的观点,”陈太忠本来想跟她探讨一点东西的,可是一想到这女人不但精明跳脱,而且还是个话痨,就丧失了这个兴趣,“那么,你需要提供给何院长所要的ABB的资料。” “这个我做不到,”凯瑟琳很坚定地摇头,然后就不说话了,等了一阵之后,见他没好像兴趣接口,才轻笑一声,“要不这样,我把资料给你保管好了。” 你说什么?陈太忠装沉稳正装得上瘾,可是听到这样的话,也禁不住讶异地挑一下眉毛,“哦,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相信你,”凯瑟琳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有一抹柔情一掠而过,然而,她接下来的解释让他有点想吐血了,“你是个好人,值得人信赖。”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陈太忠心里狠狠地诅咒了她两句,才淡淡地一笑,“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因为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呢。” 这话自然不无调侃之意,也是他对某人造谣的有力还击,不成想凯瑟琳听得就是眉头一皱,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沉默了。 “好了,你能相信我,我很高兴,”见她郁闷了,陈太忠反倒是高兴了,这伶牙俐爪的小丫头终于安稳了,“把资料给我吧……不过,我要强调一句,我不可能一直掺乎你们的事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调解,看在你是伊莎的老板的份上。” “明天吧,”凯瑟琳身子向沙发上重重地一靠,眼神有一点飘渺,“先给你一部分资料,能证明我的实力就可以了,是这样的吧?” “今天就可以,”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答她一句,因为他发现,她这个表情配上那张略显清纯的面孔,居然让他生出了一丝怜惜,“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再拖了,那样对谁都不好。” “几十公斤的资料,我不可能随身携带,也很容易遗失,”凯瑟琳伸个懒腰,高挺的乳房顿时鼓胀起来,胸膛处的黑色薄纱颤得几颤之后,白色文胸的蕾丝边也露出了一线,不过最终还是很顽强地缩了回去,没有将衣领撑爆。 她这个动作极为诱人,脸上偏偏地又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慵懒,两者相结合,带给人极为怪异的感觉,不经意间的诱人风情,才是最动人的。 陈太忠觉得自己也快有点鼓胀了,不动声色地左腿一抬,压到了右腿上,试图用二郎腿来掩饰某些不良反应,“我觉得……最好还是今天拿过来,我不想为这件事耽误太多的时间。” 凯瑟琳的眼睛在他下身扫了一眼,嘴上露出一丝微笑——当然,这或者是某个心虚的男人的错觉,“好吧,我现在去拿……” 一边说,她一边站起了身子,转身向楼下走去,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哼一声,“你让人送过来不就完了吗?嗯,我是说菜快做好了。” “那些资料,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接触,”凯瑟琳扭头看他一眼,嘴角略带一点笑意,顺着楼梯缓缓而下,“很重的资料,你不去帮我搬一下吗?” “伊莎可以……”陈太忠话说到一半,想到伊丽莎白兴高采烈地在做饭,终于叹口气站起身子,“希望那饭做得不要太难吃……算了,还是我跟着你去拿吧。” 资料室在凯瑟琳办公室的隔壁,里面摆放着二十几个玻璃柜和铁皮柜,走到最靠里面的地方,她打开了一层柜子,“这里,就是ABB的资料,嗯,我希望你不要全部拿走。” 我想拿的话也不会吃相这么难看,陈太忠白她一眼,抬手抱了一尺来宽的资料出来,“我想,这么多应该够了……” 接下来,他就要把资料送到何保华处了,奇怪的是,凯瑟琳居然没有拦着他,而是略带无奈地嘟囔了一句,“希望他能守信用吧。” 这就是硬生生地让我当担保呢,陈太忠心里明白,不过,一个美艳的女人愿意把她的命运托付给一个男人的话,只要这男人还算正常,心里就不会有什么抵触。 何保华居然没有在家,还在单位主持一个攻关会议,接到陈太忠的电话之后,一时大喜,“好了,你现在就把资料拿过来吧,现在就能分析……英文的?没问题!” 陈太忠将资料抱到四楼的小会议室,发现里面十几个人,一见他进来,上首位的何院长就站了起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凤凰科委的主任陈太忠,凤凰科委对咱们院的帮助很大,他带来了一些ABB的英文资料,大家看一下……” 这话说出来,会议室就有七八个人走过来挑挑拣拣,不多时就一人几本资料翻看了起来,陈太忠本来想走的,可是一想自己好歹也是“科委”的,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合适。 两分钟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率先发话了,陈太忠后来才知道这是院里的电气总工——那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个资料不错,值得仔细研究一下。” 她开口之后,别人也纷纷开口,大致就是说这次拿到的东西,说顶级或者谈不上,但是绝对算得上是核心的了,一个略胖秃顶的男人甚至举起手里的资料,“何头儿,这东西我能带回家看一看吗?” “老李,暂时不行,”何保华心里一时大定,不过,他肯定不能把这东西流传出去,就算不为凯瑟琳考虑,他还得考虑传到有色公司那帮人耳朵里,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老话说死了的,“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说不得,何院长笑着摇摇头,“我们有口头保密协议的,等一段时间,看组织上能不能帮助协调一下……” “那我抄一段总不成问题吧?”那女总工也不看何保华的脸色,拿起手边的笔刷刷地就写了起来,何院长看一看陈太忠,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 研究院终是研究院,尤其是像何保华这种学者型领导主持工作的研究院,京城的底蕴也由此可见一斑,居然有这么多的技术狂人。 第1754章 进行时 “确定没问题了?”看到几个人兴致极高,陈太忠看得有点心酸,心里就盘算着,要不哥们儿晚上去普林斯公司走一趟? “应该没问题了,剩下的就要细细地抠了,”何保华笑着点一点,猛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侧头上下打量他两眼,眼光煞是怪异,“太忠你这面子……真的不小啊。” “这只是一部分资料,”陈太忠有意点出这个问题,你若是有意,哥们儿再送你一点惊喜也不成问题。 “我当然知道,”何保华笑着点点头,“这个项目完了,详细资料得按吨来算,不过资料得同施工结合起来了解……反正,看起来普林斯公司没有吹牛。” “那回头让普林斯的人来找你?”陈太忠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主儿,登时就打消了某些念头,既然要结合着来了解,那么,等凯瑟琳食言的时候,哥们儿再那般行事也不迟。 “普林斯的人?”何院长沉吟一下,笑着摇一摇头,“他们不用来得太勤,等方案定下来的时候,等ABB找上门的时候,普林斯的人再来也不迟……不过,他们可以去有色公司挂号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在自己的别墅里,复述了何院长的话,凯瑟琳喜得跳起来在他脸上吻了一口,“哈,太忠,真是太谢谢你了。” “记得你答应给伊莎的钱,”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顺手夹起一只虾丢进了嘴里,又喝一口小酒,“范如霜那儿,你也要多走动一下。” 张馨见他连着皮把白灼虾吃了下去,忙放下筷子给他剥虾,伊莎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去剥虾,凯瑟琳看得摇一摇头,这个男人的日子,过得好幸福啊,“伊莎的事情我会做的,不过,你就再不管我了?” “我管你?”陈太忠的眉头一皱,侧头看她一眼,“麻烦你给我一个管你的理由。” “她说,你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剥虾用的是手,伊丽莎白的嘴可是还闲着呢。 听到这话,张馨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陈太忠则是似笑非笑地看凯瑟琳一眼,“麻烦你,澄清一下事实吧。” “你本来就是我第一个男人,”这样的回答,让陈某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他就是一声冷笑,“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收回这个项目来?”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不过伊莎用的是过去时,我用的是将来时,”凯瑟琳大大的眼睛瞥他一眼,微笑间眼波流转,声音也变得低了一点,“我们有过约定的,你忘记了吗?” “嗯,过去时……”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又猛地一愣,看向她的眼中就多了一分怪异,“你说你现在……还是处女?”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凯瑟琳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中似乎要滴出水来一般。 “我真的讨厌过去时,”陈太忠嘟囔一句,居然想起了下午埃布尔的电话,接着他又轻笑一声,“那么好吧,我喜欢正在进行时……这个约定,我想起来了。” 他对凯瑟琳敬而远之的心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具体因为什么,倒也说不上来,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从来没有认为她是处女,心说美国人在性的方面是很开放的,她能不是公共汽车就不错了。 陈某人是有处女情结的,一听到这话,禁不住就食指大动了。 凯瑟琳微微一笑,抬手去端面前的红酒,“正在进行时吗?嗯,我可以考虑,不过,等我先把饭吃完好吗?” 张馨手里的虾,终于掉在盘子里了,她看一眼伊莎,无奈地撇一撇嘴:难道说,外国女人都是这么开放的吗? 不成想,伊丽莎白的眼也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叹一口气,“老板,这种事情……其实私下说比较合适一点,您认为呢?” “你俩都是他的女人,我有什么好避讳的?”凯瑟琳还真是特立独行得紧,笑吟吟地啜一口红酒,又似笑非笑地看陈太忠一眼,“等了你二十四年……我觉得该有一点仪式的,当然,你要嫌麻烦,那就无所谓了。” “好吧,仪式,”陈太忠点点头,站起身来,他是顺毛驴脾气,要是她强求什么仪式,他会有点不爽——毕竟这只是一个交易,可是对方无可无不可的性子,大对他的脾性,说不得转身就走了出去,“你等着我。” 说是等着,其实很快,约莫五分钟之后,他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肩头是一个大大的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满是红玫瑰,怕不有两三百枝,现在八点多了,倒是肯定还有花店开门,不过临时找起来肯定费事,陈某人直接穿墙洗劫了一家花店,留了一万块钱,却是顺手把人家的窗帘扯走做包裹皮了。 凯瑟琳轻笑一声,端着酒杯继续轻啜,不多时,一滴泪珠悄悄地、缓缓地自她眼角滑落,嘴里也在轻轻嘟囔着什么,陈太忠用尽耳力,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饭吃到这个地步,那就没办法再吃了,张馨站起身收拾碗筷,伊丽莎白在陈太忠和凯瑟琳之间来回看一看,犹豫一下,也端着碗筷跟着张馨进了厨房。 凯瑟琳双手持杯,双目直视着杯中血一般的液体,久久不肯出声,眼中却满是泪水,陈太忠本来就见不得女人哭,见她这副模样,登时就意兴索然了,“算了算了,你要没兴趣,我不勉强你。” “不是,我是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凯瑟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眼角兀自还挂着泪水,“谢谢你,太忠,你一直都没有逼迫过我。” “咳,我是怕你觉得勉强,你知道,我这人还是比较正直的,”陈太忠咳嗽一声,郑重其事地点一点头,心里却是嘀咕一句:鬼才想得到你还是处女。 既然肉都在嘴边了,他当然不介意展示出些许柔情来。 听了他这话,凯瑟琳放下手中的酒杯款款起身,走到他身边,缓缓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太忠,吻我……” 哥们儿其实见不得女人主动,陈太忠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可是一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住了她的腰肢,大嘴也凑了上去。 这是一个深深的长吻,大约五分钟之后,两人才分开双唇,凯瑟琳的脸上泛起些许的红晕,那是潮红而非醉意,当然,若是说醉意,那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之意。 “味道很一般嘛,”凯瑟琳略带皱一皱眉头,不过,她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下一刻她轻笑一声,侧着身子一探手,将桌上的酒杯拿了过来,轻啜一口红酒,又转头去找他的双唇。 两舌纠缠交结之际,酒香四溢,隔了不久,两人的喉头都发出了轻微的咕噜声——显然,这二位咽下去的,不仅仅是红酒。 凯瑟琳你挺会玩的嘛,陈太忠感觉到她的唇离开,禁不住撇一撇嘴,“我还要……嗯,能不能换成汾酒?” “呵呵,我可是不喜欢烈性酒,”凯瑟琳大大的眼睛,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线,身子也变得热了起来,“你要喝的话,等一会儿你自己喝。” “好吧,”陈太忠点点头,男人在这样的时候通常都很好说话,陈某人尤甚,下一刻,他就掀起了她的裙子,大手顺着她光滑的大腿摸了上去。 “等一等,再喝一点,好吗?”凯瑟琳身子微微一扭,却不是很坚决,烈焰一般的红唇又去轻触酒杯,不成想身边有人发话了,“你俩能换个地方吗?我要擦桌子了。” 两人扭头一看,却见伊丽莎白手里拎着一块足有一米长的抹布,怔怔地看着他俩,眼中也微微有点发红。 “呵呵,今天晚上,他是我的,小伊莎,”凯瑟琳放浪地笑了起来,胸前乳房又开始颤抖了,下一刻,她站起身走向茶几处的玫瑰花,回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你能把它们,送到咱俩的床边吗?我要被玫瑰包围着,在花香中跟你做爱。” 你……陈太忠真是相当地无语了,见过敢说的,没见过这么敢说的,尤其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处女,没错,他再一次领略到了凯瑟琳的不同凡响之处。 “好吧,”他点一点头,这一刻,他甚至有点舍不得这一场交易的结束了,所以他并没有着急站起身,而是先关了手机,才向那一堆玫瑰走去——关键时刻他不喜欢被人打扰,“放到小卧室吧。” “我希望是大卧室,”凯瑟琳笑着摇一摇头,向他的身后一指——那里站着张馨和伊丽莎白,脸上笑得异常甜蜜,“我希望她俩,能共同见证我的幸福。” “你都不怕,难道我还怕?”陈太忠笑一声,拎起了包袱,不成想这豪放的处女紧跟着又来了一句,“当然,我要是累了,她俩也可以帮忙……伊莎说,你很强壮的。”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处女,”陈太忠用汉语轻声嘀咕一句,心说这美国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嗯,希望不要有人来坏事。”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有水平了,因为话音刚落,别墅的门铃就响了起来,四个人登时就是微微一愣,现在是九点,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呢? 第1755章 装糊涂 陈太忠透过客厅的监控小电视一看,发现外面站着的是马小雅,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是紧张了起来,小雅怎么会这个时间过来?现在可是她的“工作时间”啊。 “回头我也得弄一把钥匙,”美女主播推门而入,一边换鞋一边悻悻地嘀咕,“要不太不方便了……咦,凯瑟琳你也在?” “以后我会常来的,”凯瑟琳笑吟吟地点点头,陈太忠却是听得怦然心动:常来……难道说不是一次性消费? 你会常来?马小雅听得也是一愣,不过她人在一楼,看不到二楼的鲜花,倒也没太当回事,于是笑着点点头,“欢迎你常来……太忠,要跟你说点事儿。” 果然是这样,陈太忠心里有数得很,倒也没奇怪,“嗯,什么事情,值得你半路跑出来啊?” “也没别的事情,听阴总说下午你见X办的人了,就跑回来给你庆祝,”马小雅笑吟吟地回答,一边就拾阶而上,走上楼之后就愣住了,“咦……这么多玫瑰?” “你少扯吧,有话就说,”陈太忠的眼睛可是毒得很,一眼就看出她表情不是很自然,说不得出声点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就是磐石那边梁主任的事儿,”马小雅冲他微微一笑,“阴总说了,这事儿有点复杂,你要能帮着说一下就最好了。” “老阴这才说得不对,”陈太忠遇到这样的事儿,心中的欲火早就不知了去向,“下午黄汉祥还编排我呢,说我破事儿太多,我现在跟老黄是低潮期,有事还是得找阴老板。” “可是你跟蒙艺的关系不错啊,”马小雅这话说得挺对,但是陈太忠反倒是迷糊了,“你,你……你说什么,蒙艺?那是碧空省委书记嘛,关磐石什么事儿。” “磐石那边的事情,就是X方面军那一系挑起来的,”马小雅知道了一些东西,但是并不是特别明晰,所以解释得也是含含糊糊的,不过这派系居然久远到红几方面军去了,可见这山头主义的盛行,真不是吹出来的。 当然,她这话未免有点以讹传讹,但是接下来的话却也有点真实性在里面,“蒙艺在这件事里,也起了点作用,不过是被黄和祥摘了桃子而已。” “那现在,老阴是个什么意思?”陈太忠对磐石的印象,仅仅是限于那里有个叫石破天的什么局长挺讨厌的,还想打荆紫菱的主意,后来被中纪委查了……慢着,这件事儿,我好像跟蒙艺说过? 不可能的,天底下没这么巧的事儿,他笑着摇一摇头,将这个可笑的想法抛在了脑后——那个石局长似乎只是个副厅吧? “他能有什么意思?”马小雅摇一摇头,“阴总悄悄地跟我说的,说是黄汉祥说了,这件事你出面最合适,他倒是不合适发话。” “嗯?”陈太忠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个姓梁的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听说那边是个司法局长犯案,咬下来一个省委副书记,”马小雅幽幽地叹一口气,“可能会牵连到这个办公室副主任,毕竟他也是省委的。” “啧,我知道了,”陈太忠听到这里,终于有点明白了,他想起来了,那个石破天就是个司法局长,而蒙艺对此事是知情的。 先打个电话问一下老蒙吧,他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十分了,犹豫一下还是拨通了蒙艺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你好,陈主任,领导正在卫生间,请问你有事吗?” 这个声音陈太忠不算陌生,也是蒙艺从天南带过去的干部,此人叫做张沛,在严自励外放做了林业厅副厅长之后,暂时接手过一段大秘的职能。 据那帕里说,张秘书现在是蒙老板的生活秘书,要说大秘还得算他姓那的,蒙艺在天南的时候,身边唯一被人承认的秘书就是严自励,去了碧空,身边的秘书反倒是多了起来——这里说的秘书是有名堂的这种,秘书班子的那些人还不算。 领导的秘书,要说多的话名堂真是多,但是事实上,省级干部身边有名义的秘书也应该只有一个,几十年前周老板就放过话,秘书没有必要搞那么多名堂。 所以现在的省级领导的生活秘书、机要秘书之类的,严格意义上讲根本就没有正经的名义,蒙艺以前也不讲究这个,可是到了碧空,反倒是说起这个名堂来了。 按那帕里的分析,这种情况一般是领导的年纪越来越大,有些杂事懒得操心,就交给一些特定的人了,不过蒙老板十有八九不是这样想的,也许是想尽快在碧空铺开摊子打开局面吧。 当然,张秘书知道陈太忠,那也是必然的,所以话说得非常客气,陈某人听人家这么说,说不得轻笑一声,“嗯,倒也没什么事情,在北京碰到蒙勤勤了,想起来好久没给老领导打个电话,就问候一声。” 这才是胡扯,也不看是几点了,张沛心里可是明白,这么晚打电话来的,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事情,要是这晚上九点多碰到蒙老板的女儿,那……显然就又是问题了,不过,做为秘书的,他知道该怎么回答,“那等一会儿领导出来了,我向他汇报一下。” 约莫十分钟之后,张沛又打来了电话,“是陈主任吧?蒙书记找你……” 紧接着,蒙艺那带一点磁性的嗓音就出现了,淡淡的威严,隔着电话传了过来,“嗯,小陈啊,这么晚了什么事儿?” “没别的事情,我就是听说……您在磐石那边,也出手了?”陈太忠其实没想好怎么说,不过他觉得以自己跟老蒙的关系,倒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想那些措辞。 “嗯,你接着说,”蒙艺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的心里也是微微一愣,小陈怎么想起说这个事情来了? “没啥,就是有这么个人,姓梁……”陈太忠也不会帮着遮掩什么,哇啦哇啦地把话一说,到最后来了一句,“黄汉祥说,这事儿应该找您?” “……”蒙艺在电话那边沉默半天,才哼一声,“小陈你干点正经的吧,看你这整天都忙什么呢……在北京见勤勤了?” “在飞机上撞见的,她跟同事来北京开会,”陈太忠说了几句之后,又将话题转了回来,“老领导,黄总这么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你非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蒙书记有点不高兴了,沉默了一下才轻叹一口气,“我的手怎么伸得了那么长?这件事我管不了……那个姓梁的又跟你不熟。” 明白了,这是能管但是不想管,陈太忠听出来了,而且老蒙明显表示无意碰磐石那一块,于是又笑着说两句之后,挂了电话。 看一眼马小雅之后,他意识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阴京华在黄汉祥和他之间传话,而小雅在阴总和自己之间传话——这会是偶然的吗? 显然不是偶然的,黄汉祥现在不想跟他多接触,那是心里有气很正常,但是阴京华不出面,就有点不对了,尤其是阴总还知道自己下午做了什么,想到这里,陈太忠就有点明白了:这些家伙把我当傻小子使唤呢。 既然你们把我当傻小子,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陈太忠拿定了主意,笑着摇一摇头,“好了小雅,这件事你不用掺乎了,要是阴京华问你,就告诉他说,我跟那姓梁的不熟,磐石啦蒙艺啦什么的,你就说我没兴趣听。” 马小雅也是个心思玲珑的,见他给蒙艺打了电话,反倒是搬出这么一套说辞,就知道里面有缘故,不过她也不想得罪阴总,“那我能不能告诉他,说你说了,有事让他电话联系?” “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陈太忠话才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点不妥,于是马上笑着摇一下头,“随便吧,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既然是我的女人,有应付不了的事情,就往我身上推,我扛着好了。” “小雅,太忠对你真好啊,”张馨不太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做坚强后盾的意思表现得十分坚决,说不得就感叹一句,也算是凑趣吧。 事实上,她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巴结领导,可是“知易行难”这四个字儿的存在,是有道理的,她以往条件好,自然不考虑这些,后来条件不好了,又不愿意屈服压力——对那些恶心人屈服,也是在糟蹋自己啊。 好不容易遇到了陈太忠这么一个既帅气又有能力的年轻人,她这也算跳出苦海了,那么眼下顺口巴结一下情郎,就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了。 “磐石省啊,那里要上一个大型的铜冶炼厂,一个九十万千瓦时的地方电厂,”凯瑟琳倒是敬业,她迷迷糊糊地也听懂一点,就马上插话了,“太忠……这个蒙艺,是谁啊?” 第1756章 花开 陈太忠一听到凯瑟琳惦记上了别处,又有一点头大,“咱们一码归一码,别问我这么多。” 对她的精明跳脱,他是真有一点无奈了,不过转念一想,两人之间的交易属于一次性消费,若是能转化为长期的供求关系,他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帮忙。 想起了刚才的未尽事宜,陈太忠笑着弯腰拎起了包裹,走进了主卧室,顺手将门带上,“都别进来啊,我布置一下房间。” 他在里面忙乎了大约四五分钟,再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是遍布玫瑰,有贴在墙上的,有吊在灯上的,那三米五乘以四米的大床上,九十九枝玫瑰首尾相连,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型造型。 “哇,这么快啊?”张馨率先叹一口气,她收拾惯房间的,自然知道这种活看起来简单,其实是水磨工夫,很费时间的,“搁给我干,最少要半个小时。” “还满意吗?”陈太忠笑眯眯地回头看一眼凯瑟琳,不成想她笑着点头之后,不无遗憾地叹一句,“很不错,要是有个摄影师,能完整地记录下这一刻就好了。” “小雅,去隔壁拿我的DV过来,帮着拍一下,”陈太忠打个响指,冲马小雅笑着点点头,“老规矩,不露我的脸,你想怎么拍她,我无所谓。” 马小雅听得也挺纳闷,说不得扯了张馨来悄悄地问,“我说张馨,这这……这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见证一个二十四岁的美国美女,告别……告别她的处女,”没人的时候,张馨也心能说几句怪话,“所以,太忠想搞个仪式。” “处女?”马小雅登时也石化了,好半天才指一指主卧方向,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你是说……凯瑟琳是处女?不会这么夸张吧?” “这跟夸张无关,”伊丽莎白也偷偷溜了出来,听到这俩编排老板的不是,禁不住愤愤地插嘴,“我跟太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了,所以,她有资格要求得到更多。” 张馨和马小雅交换一个眼神,登时齐齐住嘴,人家不是处女的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咱俩可都是结过婚的人了,自然更不合适瞎嚼舌头了。 在众女的围观中,凯瑟琳款款地除去身上的衣物,没有一丝的羞涩,有的只是燃烧的欲望和无法掩饰的激情。 当白色的蕾丝文胸从她胸前掉落在地的时候,一双震撼视觉的丰硕弹了出来,洁白、丰硕、挺翘,两颗蚕豆大小的红点傲然挺立上翘着,只是这两团的根部有些微的下垂——因为它实在太大了。 “很大吧?”凯瑟琳俏脸微红,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眼中满是骄傲,同时也不忘扫一眼围观的三女,那份得意,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漂亮吗?” “很漂亮,”陈太忠已经除去了衣物,处于昂扬待发的状态,见她手向胯上一搭,正要除去那最后一件,说不得轻笑一声,拦腰将她赤裸的身子抱起,向床上放去,“好了,最后一件我来吧……” “哈哈,已经晚了,”凯瑟琳娇笑着手臂一扬,右手做兰花状,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微微翘起,食指和拇指间,是一块白色的轻薄的小布片——敢情两边都是活结。 我讨厌女人太主动,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声,脸上却满是惊讶,“哦,天啦,你平常就穿这样的内衣吗?” “等你的时候,在伊莎的房间里洗了一个澡,专门换的,”凯瑟琳的眼睛变得迷离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了,略带一点沙哑,却是勾人无限,“喜欢吗?” “嗯,很喜欢,”陈太忠微微分开她的双腿,不成想她的双手已经捂住了下面,轻哼一声,“不要看……” 不就是白虎吗,谁没见过似的,陈太忠心里轻笑,将她的手拿开,她那里也是光洁的,却不是像伊莎、贝拉一般将毛发剃除的,而是天生如此,只是耻骨上方的贲起处,零星点缀了几根毛发,却是暗红的颜色。 “忍不住了,”陈太忠就待俯下身子,谁想凯瑟琳手一伸,推开他的胸膛,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腻声腻气地发问了,“你……不是要喝烈性酒吗?” 伊莎刚自顾自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光,听自家老板这么说,轻笑一声,赤着身子就跑了出去,不旋踵就拿了一瓶酒进来,不由分说地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洒了凯瑟琳一身——她可是见了这二位刚才是怎么喝酒的。 “哦,太美妙了,”凯瑟琳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当陈某人低头痛饮一阵之后,她激情甚至已经流淌到了床上,床单上濡湿了一大片,酒液体液相混杂,再也分辨不出。 当小太忠终于进入那片二十四年未曾开发的土地时,明显地感觉到了些许的阻碍,被痛饮的女人也是眉头微微一皱。 大太忠刚要放慢节奏,却不防她双腿勾住他的腿,下身用力向上一挺,搂着他后背的手缓缓地发力,硬生生地撑破了那道壁障,遗憾的是,这算是她自讨苦吃,下一刻,她就娥眉轻蹙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咝……有点痛……” 凯瑟琳是做了精心准备的,但是对女人来说,第一次能称为第一次,显然不是区区的精心准备就能免去某些麻烦的。 不过饶是如此,两人也缠斗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在高亢的尖叫声中,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双手双脚紧紧地箍着他,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大约持续了一分钟之后,小太忠同学还能感受到她体内偶尔痉挛一下。 “到我了吧?”伊丽莎白已经看得不克自持了,不成想那老板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再等一等,我喜欢这种充实……哦,天哪,这些玫瑰……” 她本来就像一条离岸两天的鱼一样,只有偶尔有气无力甩一下尾巴的份儿了,不成想就在扭头看伊丽莎白的时候,猛地发现,包围在自己身边的玫瑰,居然不知不觉中盛开了。 陈太忠顺回来的玫瑰,都是花店打算第二天卖的,微开的有一些,多数还是花骨朵,刚才看到这些的时候,凯瑟琳心里也不无遗憾,不过,想到已经是这种时间了,她当然不会太计较,几朵盛开的玫瑰好买到,但是几百朵的话,就不太可能了。 刚才床上的玫瑰,都是微开的状态,可见陈某人用仙术挑花摆花还是很便捷的,凯瑟琳见到身边的鲜花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齐齐绽放,禁不住撑起身子看了起来,却是不小心没注意她身体里还夹着一截异物,动作之时扯动了新创,又痛得微微一皱眉。 陈太忠借势从她身体内退了出来,轻笑一声,说出几句甜言蜜语来,“最美的鲜花都绽放了,其他的鲜花,当然也会跟着绽放了……” “我发现,坏男人也有坏男人的好处,”凯瑟琳一边欣赏手边的鲜花,一边随口说道,“太忠在这种时候,还是很懂得哄女人的。” “呵呵,”端着DV的马小雅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是负责拍摄的,虽然一开始没注意到那鲜花的徐徐绽放,可是后来终于发现了,说不得得意地摇一摇手里的摄像机,“好了,回头给你看一看……很美呢。” “我现在就要看,”凯瑟琳一伸手就抢过了摄像机,拨弄几下,有些不得要领,一边的伊莎走过来帮着选菜单,她对这机子比较熟悉。 才调出方才的画面,只听得一声轻呼,两人回头一看,却发现刚才的摄影师已经被人按倒,正在享用那绝世凶物…… 屋里的淫乱,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告一段落,在陈某人的执意坚持下,他再次进入凯瑟琳微微肿胀的花瓣中,并且将激情彻底地释放——这叫有始有终嘛。 接下来,就是闲聊的时间了,张馨和伊莎将乱七八糟的床单换下,一男四女白花花地混做一堆,陈太忠搂着凯瑟琳,轻声地发问了,“二十四年来,你一直在等我吗?” 按说,这只是一场交易,不过到现在,他有些不舍了,就想通过某些话来挽留一下,当然,要他直接说心意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不想破坏规矩。 “没有遇到合适的而已,”凯瑟琳很随意地回答,她还端着DV欣赏个不停,“这些花太漂亮了……嗯,好吧,这一次倒也不能算很失败。” “不算很失败?”马小雅听得翻一翻白眼,她可是不怎么怕她,“凯瑟琳,我还没见过太忠对谁这么体贴过。” “我本来想为自己告别处女举办一个盛大的派对呢,邀请最少一百个人来看,”美艳的女老板语出惊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只不过后来……后来发现我下面是红色的,就没了兴趣,再后来,就没遇到过能令我心动的男人,太忠算唯一的一个吧。” “你……你真的很另类,”马小雅登时无言,陈太忠听得却是笑了起来,他有心再听一点夸奖,于是出声发问,“为什么我是唯一的呢?” 第1757章 名门 “因为……你更像一个政客,”凯瑟琳的夸奖,还真不是那么好担当的,不过还好,下面的话算是比较中性的,“清教徒一般的政客,同时又是恣情纵欲的坏男人,这种矛盾的综合体,我喜欢……而且伊莎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很健壮。” “为什么你会喜欢政客呢?”这次,是伊丽莎白发问了,她对政客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讨厌政客,太忠这样的例外,”凯瑟琳轻笑一声,旋即又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口气,“其实我并不姓米切尔,我的父亲姓……肯尼迪。” “肯尼迪?”其他四人听得齐齐一皱眉,伊丽莎白最先反应了过来,“老板,你说的是那个……美国的肯尼迪家族吗?” 陈太忠也听得恍然大悟,怪不得凯瑟琳这么有钱,又热衷于这样的公关活动呢,敢情是肯尼迪家族的——不过,被暗杀的那位总统不知道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私生子,而且小时候就被人叫做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凯瑟琳淡淡地一笑,随即耸一耸肩膀,又一摊手,看那洒脱的样儿,似乎再说别人家的事情,“现在嘛,我姓米切尔,跟那个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说得轻松惬意,但是别人都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失落,伊丽莎白听得心中有些酸楚,禁不住出声温言安慰,“没事,我们现在,不也是个大家庭吗?” 大……大家庭?陈太忠听得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呵呵,你们会欢迎我吗?”凯瑟琳轻笑一声,眼波流转,伸手在陈太忠胳膊上轻轻地拧一下,“这个家伙,一定在考虑怎么摆脱我……他不想跟美国的政界有什么瓜葛,我说得对不对?” “一开始,我确实是这样想的,”陈太忠老老实实地点头,又探嘴在她硕大的乳房上吻一下,“不过嘛,现在是有点舍不得了。” “你舍不得,我还未必看得上你这个大家庭呢,”凯瑟琳轻笑一声,眼中的笑意,颇值得人玩味,“满打满算,连十个人都没有,也算大家庭?” 你好好说话不行吗?陈太忠有点恼怒了,不过,他刚采撷了人家,倒也不好说出太绝情的话来,只是淡淡地一笑,“这世界上,也不知道姓肯尼迪的多,还是姓陈的多。” “怎么可能才不到十个?”张馨本不是爱说话的主儿,可是她自问陈太忠众多女人里,她是接触面的最广的,说不得轻轻地出声了,“二十个都打不住……” 总之,这一晚是很荒唐的,凯瑟琳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邀请大家今晚到她的别墅小聚,看得出来,她很愿意以主人的身份接待这些人,“能让我放心邀请的人,其实不多……我的房子里很久没有举办过宴会了。” “有外人的话,不去,”陈太忠回答得斩钉截铁,结果,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还他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也不答话,带着女保镖径自离去。 马小雅和张馨还在呼呼大睡,陈太忠收拾一下,驾车来到了罗纳·普朗克中国办事处所在的大厦,一路打问着找了过去。 罗纳·普朗克的办事处占了一层楼,楼梯口照例是有接待小姐站在前台,见一个年轻人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于是出声劝阻,“先生留步,请问你有预约吗?” “预约……没有预约,”陈太忠摇一摇头,他本想说出克劳迪娅的名字,转念一想,这或者会给她带去一点麻烦,说不得摸出工作证递了过去,“我是凤凰市招商办的副主任。” 前台小姐相貌不错,本来脸上是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的,听说来人是个地级市招商办的副主任,禁不住眉头就是一皱,连那工作证都不接,“对不起,这种工作证不能作为通行证件。” 她的话说得还算客气,但是语气里那种淡淡的不屑,还是明明白白地体现了出来,什么叫京城的优越感?这就叫京城的优越感,一个公司前台的小小的接待,都敢不卖那证件的账。 废话,我不过是表明一下身份嘛!陈太忠被她弄得有点毛了,不过想一想这是人家的办事流程,倒也不想叫真,“这是证明我身份用的,我现在可以登记预约了吧?” “抱歉,不可以,”那小姐冷着脸摇一摇头,下巴微扬,“如果可以借此登记的话,刚才我就会提醒你的,现在,你可以给公司里熟悉的人打电话,就这样。” “真是好大的架子,”陈太忠再也忍不住了,轻声嘀咕一句,摸出了手机,才待给埃布尔拨号,猛地反应过来:晕死,现在巴黎那边还是半夜呢。 看来得回去了,他不想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那让他感觉有点失身份,可是就在转身之际,见到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轻蔑,陈某人终于有点无法忍受了。 “不是贵公司的人,就不行吗?”他又摸出了手机,斜睥着对方,这一次,他就有心挑衅了,态度也不是很好。 “这位先生,请你离开,要不然我要叫保安了,”接待小姐的声音大了起来,手也摸到了一个按钮上,接着又冷笑一声,“请你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场合。” “怎么回事?”她的话音刚落,从门里就走出来一个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身材高大西服笔挺,他不满意地瞪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训斥,“不知道总部来人了吗?” “贾主管,他没有预约,也不认识公司的人,硬要进去,”小姐的脸登时就白了几分,手一指陈太忠,慌乱地解释,“我在制止他。” “是这样的吗?”贾主管的眉头皱了起来,异常不满地看着陈太忠,“没有预约,不认识我们公司的人……没错吧?” “我想问的是,不是贵公司的人,是不是就不能领我进去了?”陈太忠本来见这小伙子形象不错,还指着对方能讲理呢,现在当然就恼了。 “叫保安啊,你跟他废话什么?”贾主管根本都不屑回答他,手指一动,就按上了那按钮。 “我倒是不信这个邪了,”陈太忠开始拨号,同时白对方一眼,怎奈电话还没有接通,四个保安就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跑了过来,“贾主管,什么事?” “这个人是捣乱的,撵出去,”贾主管哼一声,手一指陈太忠,接着两手一束,淡淡地看着,“你们也知道,我们公司有重要客人来。” 这四个保安是大厦的,临时被调派来加强安保措施的,四个人交换一个眼神,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保安走到陈太忠面前,“哥们儿,给点面子……你自己走吧。” “离我远点儿!”陈太忠脸一沉,手一指他,“这儿没你啥事儿,悠着点儿,别伤着自个儿,听见没有?” 这四位也是见多识广的主儿,一看这年轻人气度不凡,身上的衣物看似普通,质地和做工都绝对是一流货,大家又交换一个眼神,登时就有点犹豫了。 “国人也就是这点素质了,”贾主管不无遗憾地叹一口气,摇摇头,脸上的不屑越发地强烈了,“你们四位,是想被我投诉吗?” “哥,我这碗饭也难端,”年纪大的保安苦着脸看着陈太忠,拎着警棍的手抬起来,冲他拱一拱,“您大人有大量,别让我们这种小人物为难,挪挪地儿成不成?” “行,我给你这个面子,”陈太忠见这位都三十多岁了,还管自己叫哥,虽然知道这是北京人的习惯说法,但是也就不想让对方难做了,说不得转身向电梯走去,嘴里还在念叨呢,“凯瑟琳,有点小事儿想麻烦你一下……”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陈太忠又上来了,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外国美女,四个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再出面拦着。 “我要带他进去,”来的是伊丽莎白,凯瑟琳在跟人谈事走不开,说伊莎是法国人,要不你过去吧,结果她就来了。 她说的是法语,接待小姐也用法语回答,“抱歉,您不是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您可以进去,但是他不行。” “奇怪了,她也没预约,怎么就能进去呢?”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你们这儿,是中国人和狗不得入内吗?” 小姐一见他也听得懂法语,就是一愣,接着不屑地冷哼一声,“没错,外国人没有预约也可以进去。” “人家听得懂汉语的,”陈太忠一指伊丽莎白,痛心疾首地摇一摇头,这次,他可真的不是做作,而是真的痛心,“你丢人不要紧,别给中国人丢人,行不?” 小姐愣了一愣之后,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声音大了一点,“贾主管!” “少来什么主管不主管的,”陈太忠捏着手里的纸,手一抬就扇了过去,重重地扇到了小姐的脸上,“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我有没有资格进去!” “你敢打人!”贾主管适时地出现,正好见到了这一幕,抬手向那四个保安指去,低低地怒吼一声,“你们都瞎眼了?” 第1758章 名气 瞎眼?陈太忠火了,抬手一个耳光向贾主管扇了过去,“啪”地一声既脆且响,同时,手向桌子上的纸重重地一拍,“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我有资格进去没有!” “去你妈的,”贾主管也火了,抬手一拳向陈太忠打去,他虽然只是一个类似门房的角色,好歹也是挂了一个主管的衔儿,身手也算矫健,在公司门口吃了人一记耳光,这耻辱可是大了去啦,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考虑许多。 不成想,他这拳头才伸出去一半,一边伸过一只手来,搭住他的手臂轻轻一带,下一刻,他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在空中他一扭身,刚想避免摔得太难看,不成想身后又是一阵大力传来,“嗵”地一声大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好,楼面上是厚厚的羊绒地毯…… 那四个保安正要硬着头皮走过来,惊见那外国女人麻利地出手,直接将贾主管摔了一个嘴啃地,登时就是齐齐地一愣。 贾主管被摔得恼羞成怒,站起身晃一晃脑袋,发现向自己动手的是那美艳的外国女人,愣得一愣之后,转身又要向陈太忠冲去,“混蛋。” 他刚才是大意了,没想到这外国女人会动手,这次他就戒备好了,心说你敢再插手的话,我要你好看! 陈太忠见状,心里又是一阵鄙夷,是伊丽莎白摔的你,你倒是又迁怒于我了,我说……这跨国公司的待遇真的很高吗?高到你心甘情愿地对外国人奴颜婢膝? 贾主管算盘打得不错,不过那四个保安交换个眼色,挡在了陈太忠和他之间,还是年纪大的保安发话了,“贾哥,您好歹看一看人家拿来的是什么东西嘛……我这也是公道话。” “你……你们……”贾主管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着这几个保安,“今天我不投诉你们不姓贾,你们就等着走人吧。”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口的热闹,终于惊动了办事处里的人,一个大鼻子白种人走了出来,那鼻子真的很大,差不多占了半张脸,额头满是抬头纹,这位不满意地皱一皱眉头,用生硬的汉语来了一句,“需要报警吗?” 伊丽莎白听他说话略带一点西部口音,心里就软了一点,“你可以报警,但是最终倒霉的不会是我们,请相信我。” “哦,”男人登时就是一呆,侧头仔细看一看伊丽莎白,笑嘻嘻地伸出了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让·保罗,南特人,听起来你也是西部的……” “我出生在昂热,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伊丽莎白不跟他握手,伸出手指一指前台上摆着的那张纸,“我想问一下,凭这份证明,我们是否有资格进入你们这里?” 那张纸,正是凯瑟琳手上对罗纳·普朗克某个公司的股权证明书,虽然只是一个罗纳·普朗克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但是百分之八的股权,真的不算少了,足够惊动该公司的执行总裁了。 让·保罗一看到那张纸,就下意识地眨巴一下眼睛,虽然那只是一份复印件,但是足以让他做出足够的重视,说不得扭头恶狠狠地看向贾主管,“是你挡住了这两位尊贵的客人?” 多出了这一段时间的缓冲,贾主管有足够的时间去琢磨这张纸,然而,琢磨的结果让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先是铁青,然后是刷白,最后居然是有些黑紫了。 “他们……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拿出这个,”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而且,这只是复印件,真实性,真实性……” 他很想说一句真实性很值得怀疑,但是死活说不出来,他心里很清楚,照对方的气势来看,人家拿出来的这东西,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真实性不需要你来考虑,”让·保罗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语速逐渐地快了起来,“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对公司的客人如此地无礼,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贾主管十有八九见对方是中国人,就生出了懈怠的心思,搁在往日里,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这里毕竟是法国公司的办事处,办事处里平日的交流,尤其是重要的会议上,是要说法语的,说英语的都是二等人了,就别说讲汉语的了。 不过,对方不但是公司的股东,而且持有证明书的,还是一个来自昂热的美女,让·保罗先生有些蠢蠢欲动了,说不得就要站出来主持一下正义——大家都是西部的嘛,南特离昂热不过才五六十公里。 “一开始,只是这个人来的,”前台的接待见势不妙,赶紧出声,手一指陈太忠,顺便捂一下自己红肿的脸,“他先动手打人的。” “嗯?”让·保罗看一眼陈太忠,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又扭头去看伊丽莎白,“米切尔女士,这个男人是谁?” “我不是凯瑟琳·米切尔,”伊丽莎白沉声摇一摇头,“我只是她的商务助理,至于你说的这个男人……” “我说,你们这儿不是有监控吗?”陈太忠沉声发话,手一指头顶处的监控器探头,他说的是汉语,“你自己看一看不就明白了?” 让·保罗犹豫一下,点一点头,显然这家伙也是懂汉语的,终于不再计较陈太忠的身份,转身向里面走去,“你们跟我来……” 监控录像很快就被调了出来,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监督前台的接待工作,那个位置的摄像头,还加装了声音传感器,发生纠葛的经过,一目了然。 “我的员工尽忠职守,这件事并没有做错什么,”让·保罗看了一遍之后,有意忽略陈太忠强调了两遍的“不是贵公司的人就不能领我进去”的问题,“他不该动手打人……不过看在凯瑟琳女士的情面上,就这么算了吧。”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呢?”陈太忠听得一皱眉,他是最受不得冤枉的,而且,这个法国男人自我感觉太好了,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居高临下的味道,这让他非常地不爽,“持有股权证明书的人,没有资格进入罗纳·普朗克公司的大门……好吧,我想我会把这个事实宣传出去的。” “那随便你吧,”让·保罗无所谓地耸一耸肩膀,“你并不是凯瑟琳·米切尔,也不是女士,只是一个中国政府官员,我想不通股权证明书跟你会有任何的关系。” “他是我老板最要好的朋友,你这样的工作态度,会被投诉的,”伊丽莎白听到这话,脸一沉,扬着下巴看着让·保罗,“现在,告诉我你的职务,让·保罗先生!” “什么?”让·保罗听得就是眉头一皱,咱俩可是老乡哎,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一刻,面前女人的相貌,在他心里变得丑陋了些许。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法国女人走了过来,个子只有一米六的模样,身材略显臃肿,她将嘴凑到让·保罗耳边,轻声嘀咕了起来,大家隐约能听到“肯尼迪”之类的话。 陈太忠可是听得明白,敢情这女人去查了那份股权证明书的的来历,她很惊讶地发现,这份股权不但确有其事,而且居然是美国的肯尼迪家族转让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最后的疑惑也终于落地,对年轻的副主任来说,凯瑟琳的身份一直是让他头痛的事情,虽然他大致能确定,此女不是为什么情治机构服务的,但是她表现得实在太另类了一点,他就猜测别是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吧——孕育了二十四年的花骨朵,就这么在我面前盛开了? 听到凯瑟琳的身份被证实,他心里是轻松了,可是让·保罗吓了一大跳,同年轻的副主任不同,他是非常清楚肯尼迪家族在美国的影响力的。 肯尼迪家族虽然只出过一个总统,还是死于非命的,但是在美国社会的影响力,远非旁的家族可以比拟的,像出了父子总统的“美国第一王族”亚当斯家族,已经败落了,出了两任总统的罗斯福家族,都被肯尼迪家族压得死死的。 “我想,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惊愕过后,让·保罗开始苦笑了,虽然肯尼迪家族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却远远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这位女士,请问米切尔女士现在在中国吗?” “叫我伊丽莎白吧,”伊莎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少不得补充一句,才淡淡地哼一声,“我的老板就在北京,她知道你这样对陈主任的话,一定会很生气的,请相信我。” “好吧,这件事是我失礼了,我道歉,”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法国人是很爱面子,但是也不乏善于见风使舵之辈,显然,让·保罗先生属于后者,“陈先生您受委屈了,现在,该怎样处理贾和可怜的刘小姐呢?我需要您的建议。” 一边的贾主管听到这话,脸登时白到不能再白。 第1759章 处置 开除吧,对有这样的同胞,我深以为耻!陈太忠很想这么说一句,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难免有仗外国人的势欺负本国人的嫌疑,岂不是跟这混蛋成了一丘之貉? 算了,既然是人民内部矛盾,还是内部解决吧,也别被外国人看了笑话去,陈太忠拿定了主意,说不得轻哼一声,“我这人很好说话,两个人每人……罚薪半年就行了。” 你既然在乎这点薪水,我就偏偏在薪水上做文章! 一边说,他一边走到贾主管面前,轻笑一声低声发话,“还有,对那四个你侮辱过的保安,我需要你写出书面检查来给他们,每人一份儿,不得低于五千字……三天之内完成,我强调一点,要手写不要打印和复印。” “他们……他们只是临时工,”贾主管实在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侮辱了那四个保安,我可是堂堂的外资公司中层管理人员啊,“而且,我没对他们做什么。” “不听的话,后果自负,”陈太忠见他还自我感觉这么良好,说不得冷笑一声,“我回头会来了解情况的……你知道,我是国家干部,国家干部最不缺的就是空闲时间。” 说完之后,他也不看这厮的反应,转身走开,冲伊丽莎白笑一笑,“没事了,伊莎,你可以回去了,凯瑟琳身边也离不开人。” 见伊丽莎白转身离开,让·保罗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陈主任来办事处,是有事情要协商,心中登时轻松了不少。 从前台小姐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搁给一个类似的位的普通政府官员来,一般是得不到什么像样的接待的,同理,当让·保罗反应过来这一点,对陈太忠也不禁生出些许轻视之心。 然而,陈某人为了进门,不惜将某个跟肯尼迪家族有关的人招呼了过来,而且是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这种,想明白这一点,让·保罗的心里轻视归轻视,却是不敢故意捣乱,说不得微微一笑,“呵呵,不知道陈主任今天来,是要办什么事情?” “你说呢?”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是招商办的主任,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招商引资,好了,安多瓦他们在吗?” “您……您认识我们的执行副总裁?”让·保罗终于是大惊失色,麻子不叫麻子……哥哥,您这叫坑人啊。 这也难怪他如此惊讶,陈太忠若是认识安多瓦,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太多的麻烦,何至于在门口吵吵闹闹的大失身份?不过想到此处,他同时也生出一点明悟:总部来人的消息,只是公司内部的高层才清楚,此人若不认识安多瓦的话,天南那种内陆地区怎么可能知道? “我要是认识他,会进不来吗?”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那眼神摆明了是在怀疑其智商,“只是有朋友告诉我,说有这么档子事儿,我就过来看一看。” 他这话颇有些不尽不实,可是做为一个政客,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遗憾的是,下一刻就有人戳穿了他的身份。 戳穿他身份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女人——或者四十岁吧,陈太忠对外国女人的年轻把握不是很大,这个拥有巫婆一般尖鼻子尖下巴的的女人,叫做克劳迪娅。 没错,来的正是罗纳·普朗克的投资顾问,埃布尔口中的“自己人”,她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哦,天哪,这就是中国的陈吗?我听说你很久了。” “啊?”让·保罗的下巴,差一点垂到他的脖颈处,硕大的鼻子也有一点发红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原来你们二位没有见过面?” “忙你的去吧,”巫婆对大鼻子是相当地不客气,不经意地摆一摆手,事实上,说句难听的,像让·保罗这样的驻外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在本部的人眼里并不值得一提,虽然她只是一个投资顾问,“接下来的谈话,你不合适在场。” “为什么?”陈太忠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指一指即将离去的让·保罗,“难道说,让·保罗先生不是中国办事处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让·保罗的鼻头越发地红了一点,妈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不是向你道过歉了吗? “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克劳迪娅做事非常干练,同时,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他们只是中国办事处的职员,对你要谈的事情,不可能起到任何的帮助。” 总部来人不愧是总部的,一句话就将刚才傲慢无比的法国人贬得一无是处,同时,她很疑惑地发问了,“你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我以为你是某个投资公司在罗纳·普朗克的代表,”陈太忠干笑一声,“克劳迪娅,你知道,我只想做好某些事情,并不喜欢带给朋友们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喜欢你的谨慎,”克劳迪娅微微一笑,随着嘴角的上翘,那鼻子显得越发地尖了,总算还好,她的牙齿洁白而齐整,不像普通动画片里的巫婆那样走风漏气,“不过,我很高兴你愿意为我多考虑一点。” “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高兴多一点呢,还是不高兴多一点?”陈太忠无所谓地耸一耸肩膀,同时一摊双手,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如果你能邀请我共进晚餐,我想,我的高兴会多一点,”克劳迪娅笑眯眯看着他,直看陈某人心里有点发毛:我说,你都大妈级别的人了,虽然哥们儿高大帅气了一点,可你不至于摧残我这种小幼苗吧? 看他有些尴尬,女投资顾问微微一笑,“你想的没错,我是投资公司的,但是我们公司是罗纳·普朗克董事会指定的投资咨询公司……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原来是在董事会有背景啊,怪不得不在乎物议呢,“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认为贵公司董事会做出的选择,非常地明智。” “小伙子很不错嘛,”克劳迪娅伸出手,笑嘻嘻地拍一拍他的肩头,态度很是亲热,“中国的政府官员我见过一些,像你这么有眼力会说话的,并不多。” 她这么说,陈太忠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现在的干部搞招商引资,想的多是怎么讨好投资商,还有怎么许诺,为了一部分资金,恨不得把国有资产双手奉献出去,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污水黑天也在所不惜…… 总之,那些人喝个酒泡个澡什么的,倒是问题不是很大,可是能像他这样,有着比较先进的理念懂得放权,同时又能在法国找到支持,并且愿意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的人,并不多。 懂得放权才是关键吖,陈某人美不滋滋地想着,冷不丁发现克劳迪娅及肘的白色薄纱手套处,微微露出一点皮肉,是老年人特有的极为松弛的那种皮肤,心里禁不住微微打个寒战,您这一大把年纪的,就不用跟我这么不见外了吧? 偏偏地,女投资顾问还没有这个觉悟,而是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安多瓦那里好说,但是爱德华已经有了意向,他比较喜欢天涯省……” “嗯,我会努力的,”陈太忠笑着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双手相互摩挲一下胳膊——没办法,他身上已经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万一被对方发现,那未免就有点……那啥了。 为了招商引资,哥们儿牺牲了很多啊,他心里幽幽地叹一口气,“克劳迪娅,你能安排我见一下安多瓦吗?” “他正在召见各公司和办事处的负责人,”巫婆笑一笑,终于将手从他的肩头拿开,“下一步他要去各地考察,后天的时候,你把你们的政府邀请函拿过来吧——凤凰是我们的选择之一,但是没有邀请函的话,你的优先权就要向后推一推了。” “我现在就去办,”陈太忠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匆匆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才扭头冲她微微一笑,“那个人事部部长让·保罗,我不是很喜欢……” 既然大家不是外人,他并不介意背后说一点小话,当然,若是这个女巫对他有非分之想的话,十有八九,是会帮着他歪嘴的吧? 陈某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虽然没有牺牲色相去拉投资的想法,不过,能利用某些误解来达到一些目的,他是不吝做出相应暗示的,反正也是不用白不用——哥们儿被你搭了肩膀,其实已经牺牲一些了。 不成想,他才走出会客室,迎面就正正地撞到了让·保罗阴森的面孔,很显然,人事部长发现了他的险恶用心。 然而,陈某人就当没看到此人一般,无视着对方充满仇恨的眼神,就那么扬长而去——小样儿,以为会见风使舵,我就不追究了吗? 第1760章 临头 陈太忠没有想到,罗纳·普朗克的人会来得这么快,在他印象中,官场上的“即将到来”四个字,有时候意味着三五个月。 没拿邀请函,那就只能向市里请求支援了,遗憾的是,秦连成在省计委开会,他又不想联系曾学德,想来想去,只能联系景静砾了。 “……专人坐飞机送一趟,不需要这么夸张吧?”景秘书长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世界五百强又怎么样?他临时来的,咱发个传真就行,要不你去驻京办走一趟,用驻京办的名义邀请一下就行了。” “啧,我怎么就忘了驻京办了呢,呵呵,谢谢大管家指示,”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一句,心说这是陷入思维误区了,我一直以为驻京办是为凤凰的干部来京提供便利,同时还能打探一些消息,了不得就是为市里跑资金跑项目而公关,左右不过就是一个偏于灰暗的机构,却是没想到还真有拿得出手的职能! 他正要说两句客套话就挂掉电话,不成想景静砾在那边发问了,“对了太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快了吧,我请了十天假,不够再补,反正在北京办事,您也知道,这时间由不得我,”他笑一声,下一刻,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说大管家,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吩咐。” “指示倒是没有,”景静砾笑一声,犹豫一下才回答,“不过我说太忠,你也别光忙着招商办一摊,科委的事情,你该关心也得关心一下……呵呵,能者多劳嘛。” “科委……唉,”陈太忠听得就是一阵头大,禁不住苦笑一声,“科委那边,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景静砾支吾了一阵,才轻叹一口气,“科委近年来发展得很不错,这离不开太忠你的功劳,不过今年,也频频出现一些事故,这个……” “是要把我调离科委了吗?”陈太忠沉声发问,文海呆不久了,这个消息不止一个人知道,景秘书长应当也知道,眼下这般郑重其事地说话,怕是有些文章。 “调你……那怎么可能?”景静砾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不过,省机关事务管理局要下来人做正职,全面主持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全面主持?”陈太忠轻轻地咀嚼一下这四个字,景秘书长知道来的是谁,却是有意不点破,想来也是在避讳一点什么东西,不过这全面主持四个字,听起来总是怪怪的——哪个正职不是全面主持工作的? 老景这就是暗示,有些东西,他要交出去了,比如说房地产公司的法人,比如说对资金的调用权力,当然,这四个字更可能是对他往日的跋扈的一种不满——我们奈何不得你,但是对上许纯良,你总不可能再这么跋扈吧? “呵呵,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陈太忠沉吟片刻,终于笑了起来,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他想得很明白,“不过,还是谢谢大管家告诉我这个消息了。” “唉,”景静砾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咦?你怎么这样啊?陈太忠看着手机愣了起来,心说我交出权力的人都无所谓,你倒是这么不开心,我说……这算是看三国流眼泪吗?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许纯良一旦做了正职,自己不好跟他争什么,那么整个科委就算倒向章尧东一系了。 整个科委——这四个字要是在两年前说,估计别人会笑掉大牙,科委除了一栋破烂的办公小楼,剩下的就是一堆冗员了,你想要倒向某一方,别人也得愿意接收不是?谁吃撑着了,背这么大个包袱在身上? 可是眼下的科委则不同了,助力车厂、房地产公司、高科技公司、研发中心以及在建的科委大厦,哪个项目最少不是八位数的?更别说科委现在手里还握有大量的拨款和基金。 可以不客气地说,现在的科委,在凤凰市的行局机关里,算得上相当扎眼了,而且影响力还在剧增——以几何级数的速度。 如此一来,段卫华当然不想把这么大一块儿让出去,陈太忠主事的时候,他虽然也很少对科委的事情指手画脚,但是一旦开口,除非原则问题,陈某人也鲜有不买帐的时候。 入了许纯良的手,那就不一样了,且不说科委的影响力,也不说段卫华会不会有事找上科委,只说大家都知道许主任和章书记是一回事,这就让段市长有点挂不住,人在官场,这面子的事情,说小可以很小,说大也可以说很大。 景静砾当然是想让陈太忠折腾一下,不过显然,陈某人和许纯良的关系真的有传说中那么铁,那么,他的失望也是必然的了。 然而,有人认为他这话没起到作用?那也不尽然,最起码他这一番做作,就提醒了年轻的副主任一点事情,科委我还有好多事情,得跟纯良说个一二三呢。 比如说教委的款子不能卡,比如说我老爹的电机你得买,比如说广告要用葛瑞丝和贝拉,比如说施工队要多用市建的人,比如说…… 陈太忠越想,就越觉得要交待的东西多,到后来,他甚至想到了比如说今年不能给金乌划拨星火计划的钱——道理很简单,你要给吕清平拨款,那岂不是在打我的脸? 可是这么多“比如说”下来,许纯良真的肯一一答应下来的话,人家跑到凤凰做什么来了?一把手没有一把手的威严,不做也罢。 陈某人一向认为,自己放权放得很开了,可是眼下想来,似乎还不是很开,说不得暗暗下定决心,北京事了之后,一定要找纯良好好地谈一谈。 所谓的“润物细无声”就是这样了,官场中不是没有暴风骤雨,但大多时候,还是以和风细雨居多,陈太忠没有意识到,景秘书长几句话,一声叹气,就改变了他部分心态,要知道,他以前根本没认为,自己跟纯良有什么要谈的——直接把权力交出去不就完了? 驻京办的张主任倒是很好说话,听陈太忠说起要邀请函,二话不说就开了出来,陈某人想一想,今天亏了凯瑟琳的那纸文书,自己才没堕了面子,就琢磨着去一趟普林斯公司。 当然,他去找凯瑟琳,并不仅仅因为是要表示谢意,更是因为,他觉得克劳迪娅对自己有点威胁,心说既然如此,我何不拉上凯瑟琳帮我跑这个项目呢?有这么个大美女在身边,又是跟肯尼迪家族有关的人,想必那个女巫会死心的吧? 凯瑟琳已经从伊莎处了解到了一部分情况,不过听陈某人说起“被骚扰”过程来,也乐得咯咯直笑,“挺好的嘛,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有女人主动送上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陈太忠的脸皮,那是要多厚有多厚了,遗憾的是,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也没掩饰本来的原因,“而且,她太老了,也太……不够漂亮了。” “嗯,我要想一想,”凯瑟琳的眼珠转一转,笑吟吟地发话了,“我不可能白帮你,那么,我能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呢?” 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心说这才是六月债还得快,闷闷地点一点头,“好吧,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你尽管提。” “嗯……哦,有了,你拿走了我的处女,”凯瑟琳眼睛一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么,还个处男给我吧。” “可是我已经不是……”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下一刻,他反应了过来,脸一沉看着她,“你是要我……帮你找这么一个人?” 凯瑟琳笑着点一点头,却是不肯说话。 “这个要求我做不到,”陈太忠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向外走去,“而且我警告你,在临河铝业项目拿下来之前,你不要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亲密关系,否则的话,别怪我反脸无情。” “那么,拿下来之后呢?”凯瑟琳在他身后发问了,“我就可以了吗?” “拿下来之后,我还制约得了你吗?”陈太忠苦笑一声,缓缓转过头去看她,“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但是我也没有强迫别人的兴趣……我只是不想在帮你忙的时候,让自己带着糟糕的心情而已。”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凯瑟琳笑一声,风情无限地白他一眼,“这真的是一个玩笑,我想到我的条件了……我需要你再帮我拿下一个类似的项目。” “你这……也有点太高看我了吧?”陈太忠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忠,她只是不想离开你,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难得的,伊丽莎白居然听出了画外音,禁不住出声插嘴,“你一直帮她做项目,她当然就不可能有别的男人了。” “不,这只是交换,”凯瑟琳果断地摇一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 “交换总是无处不在的,”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微微地摇一摇头,一字一句地回答,“但是很遗憾,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变成纯粹的买办!” 第1761章 惊悚 “买办……那是什么?”由于陈太忠是用汉语说的,凯瑟琳听得一头的雾水,她接触中国人的时间终究不算很长,没有人会主动向她提起这个词。 然而她知道,别看太忠的话说得淡淡的,但是话里的那份决绝之意异常地明显,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趣。 陈太忠本不想解释的,可是见她一脸的懵懂,又有点不忍,心说我还是解释一下吧,这不但是向她吹风了,也能坚定将来我拒绝她的信心。 不成想,他不解释还好,解释清楚之后,凯瑟琳登时就是一声冷笑,“原来你这么爱国啊,那倒是失敬了,不过,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我把ABB的核心资料交给你——其中有你们不该得到的东西,那我算什么,技术买办吗?” “刚才上卫生间的时候,我起身还得着扶墙,这个买办,我当得很不成功,是不是?” 饶是陈某人伶牙俐齿,也被这几句话挤兑得怔在了当场,好半天才苦笑一声,“这只是条件,咱们当初商量好的,我也没强迫你……这不是想帮你打开局面吗?” “我再向你声明一次,我讨厌政治,”凯瑟琳笑一笑,表情不复刚才的冰冷,“我宁可你毫无理由地拒绝我,也不希望涉及到政治,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因为你是‘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我要考虑影响。” “你想激怒我吗?”凯瑟琳愣得一愣之后,居然笑了起来,点破了他的用心,然而,她的特立独行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有那么独特,因为下一刻,她就笑着点一点头,“好吧,你成功了,我可以无条件地帮你这个忙,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某人笑着点一点头,生受了这个人情,当然,以他的心性,别说是这一世,就是不通世事的上一世,也不会白落了人情而不还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不过,眼下却是没必要说了,他只是心里暗暗地决定,只要你配合得好,大不了回头再找个项目给你,实在不行我去碧空跑一跑,看看蒙老板那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搞没有——磐石能有类似的项目,碧空当然也会有。 见他施施然离去,凯瑟琳的嘴角慢慢地上翘,到最后居然笑出了声,“哈哈,伊莎,他要欠我一个人情了,你猜……他会怎么还我呢?” “我猜不出来,”伊丽莎白摇一摇头,嘴里轻声嘟囔着,“我真是搞不懂你俩,明明很珍惜对方,却偏偏要做出一副伤害的模样。” “你搞不懂就对了,”凯瑟琳脸上挂着微笑,眼中有异彩流动,“庸俗的男人我见得太多了,只有他,才能激起我的征服欲望。” “这世界上,巧合很多,”伊丽莎白苦笑一声,两人的关系,现在处得不错,所以她知道,老板在处女换项目的承诺完成之后,为什么还会对自己的男人耿耿于怀,“那些玫瑰,或者是浸泡过化肥的。” 遗憾的是,凯瑟琳实在是太聪明了,她笑吟吟地看自己的保镖一眼,“伊莎,你要是告诉我,化肥是你亲手撒的,那么我会更沮丧一点,但是显然,你对付不过他身边的女人,你需要人帮忙,不是吗?” 其实,他的女人都很好相处的,因为……因为陈太忠实在太强势了,伊丽莎白的嘴巴动一动,想说点什么,不过,最终还是闭嘴了,老板你慢慢体会吧,有些话若是当事人想不通,外人说得再多,也是没用的…… 陈太忠走出去没多远,却是又接到了凯瑟琳的电话,“今天我的别墅的宴会,取消了……” 她没解释原因,陈某人当然也不会再问什么,心说你要是有意同我保持距离,那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刚才在普林斯公司,他猛地想到了“买办”这个词,现在想起来,都是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灵感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毫无疑问,这个词提醒了他某些事实的存在,顺着这个思路想下来,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跟凯瑟琳接触得多了,怕是比跟南宫毛毛一帮人接触得多还要更为麻烦。 同样是堕落,南宫那里虽然也是一步步滑下去的,但终归是肉眼可见、有脉络可循的,但是凯瑟琳这里则不同,不知不觉就勾得人滑向深渊了。 说穿了,造成这种感觉的,还是他的某些心态使然,在他的潜意识里,贪腐奢靡固然不好,但是为蝇头小利出卖国家利益的,却更是该杀——他打心眼里厌恶这个东西,不像某些人,买办做得理所当然,还厚颜无耻地以精英和清醒者自居。 遗憾的是,他已经不想问了,凯瑟琳却还想说,“晚上大使馆搞个活动,有朋友拉着硬要我去,真是无聊。” 这是向我暗示什么吗?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琢磨这个,可是陈太忠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在向我暗示:今天的宴会,她本来是没打算请外人的? 我好像陷得太深了!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不过就是个外国处女,值得这么计较吗? 总算还好,他确实事务繁忙,总有东西能将他从这种困惑中解救出来,下一刻,是章尧东的电话打了进来,“小陈,听驻京办张主任说,你又在跑项目?” 陈太忠少不得又将情况向领导介绍一下,看得出来,章书记对这个项目是很关心的,陈某人认为五千万美元左右的投资额不算很大,但是做领导的显然不这么看。 “没有制药企业啊,”听他分析到这个缺陷,章尧东也陷入了沉思里,好半天才哼一声,“尽力而为吧,实在不行我跟省里协调一下,凤凰制药厂说拿走就拿走了,搞得咱们现在招商引资工作这么难做。” “能怎么协调呢?总不能把制药厂再退回来吧?”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天南制药最近在红红火火地操作上市,凤凰分厂虽然盈利能力不算厉害,但是盘子够大固定资产够多,不参与上市根本是不可能的——全厂职工都不会答应。 “要不你看……化工厂怎么样?”章尧东突发奇想,“化工和制药本来就是相近的行业,你可以向这方面努力一下,尽量不要说咱们没有像样的企业。” 要说这章书记,不愧是搞政府工作出身,这种构思张嘴就来,陈太忠听得先是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也是嘛,罗纳·普朗克公司在化工方面同样出类拔萃,“那我试一试吧。” “那我期待你的好消息,”章书记准备挂电话了,“今年招商引资的任务很重,市委市政府会大力支持你,小陈,不要让大家失望哦。” 陈太忠挂了电话,仔细品味一下,觉得章尧东的话总有点什么意犹未尽的地方——这是让我以后把工作的重心,放到招商引资工作上吗? 克劳迪娅说是让他后天递去邀请函,不成想,第二天她又打了电话过来,“天涯的人来了,你要是方便的话,今天就把邀请函拿过来吧。” 亏得是凤凰有个驻京办啊,陈太忠暗自庆幸,否则的话,就算景静砾派人坐飞机送都不赶趟儿,只能发传真了。 接到消息之后,他给凯瑟琳打个电话,她正好现在没什么事,“那你开车来公司接我吧,我等你哦。” 再一见到凯瑟琳,陈太忠又吓一跳,普林斯的女老板又恢复了浓妆艳抹,他本来想说一点什么,最终还是闭嘴了,我管人家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伊莎没有化浓妆就行。 到了办事处之后,伊丽莎白在本田车里等着,陈太忠和凯瑟琳相伴而入,前台的接待小姐已经换人了,昨天那位也不知道是轮岗还是出了状况,不过陈太忠暂时没有心情追究这些,他今天来可是递交邀请函的,不宜生事。 “这是我的证件,”按照惯例,他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接待女孩接过来一看,再抬头看他的时候,就有些怪怪的了,“请稍等……” 女孩拿起电话按个按键,又说了两句之后,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将他俩带了进去,有人发现这外国美女不是昨天那个了,可是谁吃撑着了管这些? 两人在接待室呆了约莫五分钟,克劳迪娅出现了,本来她脸上是带了几分笑意的,一见到凯瑟琳,脸色的笑意就是微微一滞,“陈,不介绍一下吗?” 陈太忠将两人相互一介绍,凯瑟琳听说这位就是让某人落荒而逃的女巫,说不得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你好,听太忠说了,您是个非常和善的女士。” “原来是米切尔小姐,”克劳迪娅惊闻这位就是那份股权书的持有人,心里就算有点什么想法,脸上肯定也要保持相当的尊重,“哦,天哪,陈并没有告诉我,您是如此地美丽。” 第1762章 大声 三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之后,克劳迪娅拿了邀请函离开,并且请他俩稍等,“陈,安多瓦总裁可能会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知道,我们这次的行程排得很紧的。” 见她离开,凯瑟琳才轻笑一声,低声跟陈太忠嘀咕一句,“天哪,你的魅力真是无法阻挡,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好像就你会说怪话似的,陈某人火了,笑嘻嘻地点一点头,“其实你的魅力也不小,想一想杨老三,那种眼高于顶的人……” “别跟我提他,恶心,”凯瑟琳终于扛不住了,恨恨地摇摇头,“我这一生都很少见到这么恶心的家伙。” 两人正嘀嘀咕咕地低声交谈呢,让·保罗出现在了门口,他身边是两个中国男人,“这里就是接待室,你们先坐一会儿,安多瓦总裁正在忙。” 两个男人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太忠和凯瑟琳,一个男人年纪大一点,约莫有四十岁出头,另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见到有人来,屋里这二位就终止了无谓的交谈,偶尔说两句话,不但多是用英语,谈的也是一些不着边调的事情,比如说比较一下米兰时装周和纽约时装周的品位差距。 听他俩扯了一阵之后,对面的年轻人有点忍不住了,笑嘻嘻出声发问,“你们也是来办事的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却是觉得对方的话不知道带了一点哪里的口音,犹豫一下,方始用英语回答,“是啊,在等领导接见呢。” 年轻人看一看身边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微微垂一下眼皮,于是,这位就又笑嘻嘻地发问了,“来办什么事儿的?” 你倒是真不见外,陈太忠本不待理他,猛地反应过来,这家伙说话带着的口音是天涯那边的,心里登时就有了某种猜测,于是很直接地回答,“来谈合作项目的。” 既然遇到了对手,就要勇敢地迎上去,双方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省的,竞争那是迟早难免的,眼下遮遮掩掩地做小人状不肯说实话,传出去未免就要贻笑大方了,想到这里,他反问一句,“你二位来,是办什么事儿的呢?” “巧了,我们也是来谈合作项目的,”年轻人笑嘻嘻地回答,虽然不乏针锋相对之意,可是人家基本上也是坦坦荡荡——都是为公家、为组织办事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紧接着,双方相互介绍一下身份,陈太忠就知道中年男人是天涯省招商局的邓副局长,而年轻人叫任沪生,招商局办公室的副主任。 “天南啊,那可不是外人,”听说陈太忠只是凤凰招商办的一个副主任,任主任的兴致就来了,“我们蒋书记不是回去了吗?蒋书记搞纪检工作,很有一套的。” 蒋世方搞纪检工作很有一套,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搞经济不行了?陈太忠的心里,给这厮暗暗地记上了小账,嘴上回答得却是热情,“是啊,都不是外人,不过,我还是要争取罗纳·普朗克第五家公司在凤凰落地,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呵呵。” “嘿,要说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凤凰还真是够呛,”邓局长听得忍不住了,心说你个小家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副厅级干部了?虽然大家都是招商办的副职,但是我是省级的你是市级的,小伙子你差不多点啊。 当然,以邓局长的级别,肯定不会说那么废话,经济欠发达交通不便利人气差沟通什么的,所以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很多条件不具备。” “是不具备,”陈太忠眉头微皱点一点头,淡淡地反击一句,“不过,不能因为条件不具备就不做事了……你们天涯成立招商局了?算是个什么编制?” “哼,”邓局长哼一声,声音轻微到不可辨闻,任沪生却是感觉到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冷不热了起来,“省局肯定是厅级了。” 不过是省里的土政策而已,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哼一声,你要这么说,我们凤凰招商办还是副厅级呢,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良好的自我感觉。 要说凤凰招商办是副厅级,还真的不算错,除了陈某人这副主任是唯一的副处,其他副职一水儿的正处,正职秦连成更是副厅,这样的领导层,标准的副厅级部门。 心里有了看法,他就不想多说了,说不得跟身边的凯瑟琳又嘀咕了起来,遗憾的是,他俩这么一嘀咕,那二位就有点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凯瑟琳这外国美女了,要搁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儿可是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中国办事处,任主任瞥一眼邓局长,局座大人眼皮微微地下垂一毫米——去打听一下她的来路! 要说这任主任也不简单,居然去过纽约时装节,就在陈太忠跟凯瑟琳聊得兴起的时候,笑着插话了,用的也是英语,“呵呵,我在纽约见的那些模特,都瘦得可怜,近看都不能看,我觉得正经的模特,得像这位小姐的身材才行。” 他这算是没话找话,但是女人们都爱听不是?凯瑟琳冲他微微一笑,“模特有什么好的?小时候我因为个子太高,总被其他小朋友当怪物看。” “现在流行高个啊,”任主任微微一笑,顺势发问,“还没请教女士的姓名,您是罗纳·普朗克公司的职员吗?” “叫我凯瑟琳好了,”凯瑟琳微微一笑,回头看一眼陈太忠,又笑着发话,“我可不是罗纳·普朗克的职员,他们是财大气粗的跨国企业,我只是一个推销产品的小商人。” “做推销的啊,”任沪生笑着点点头,跟邓局长嘀咕一句,又笑着发问了,“不知道凯瑟琳小姐做什么推销的?也许我们天涯省会有需求呢。” “为工业产品做配套,”凯瑟琳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宣传机会,虽然她知道对方只是负责招商引资,是要钱而不是出钱的,“为矿山、电力、化工等工业的生产,提供解决方案。” “哦,”任主任点点头,这一下他可是明白了,敢情这女人来这儿,是想等罗纳·普朗克的投资落地之后,提供配套的工业生产解决方案? 按说,消息打听到,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过凯瑟琳不但身材高挑惹火,面容美艳无比,说话的时候也是笑吟吟的,态度非常和蔼,他就愿意多说两句。 回头看一眼自家局座,局座也在微笑着看美女,任沪生就又开口了,“那好啊,留个联系方式吧,将来罗纳·普朗克在天涯建厂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介绍嘛。” 陈太忠在一边冷眼看着凯瑟琳表演,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女人行事真的不可以用常情来忖度,心说她都知道天涯是我们凤凰最强劲的对手了,现在居然跟这家伙有说有笑的,没准啊,是有什么文章可做,于是就不做声。 可是,眼见对方话里隐隐地表示,这个项目已经被揽入了天涯的怀中,有点视作禁脔的味道,他就不能不接话了,于是微微一笑,“到底是花落谁家,还不好说呢,你们会努力,我们也会努力。” “真要说努力的话,你们天南就有点缺乏诚意了,”邓局长终于缓缓开了金口,王者之气淡淡地散发出了些许,“最少三千万美元的项目,你们的重视还是不够啊。” 这话不算打脸也差不多了,首先他标榜一下自己是省级部门的人,其次就是说你个小小的地级市招商办前来,就想搞定这么大个项目,真的有点痴人说梦,话里话外,省局对市局的那种优越感一览无遗——虽然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省的。 啧,要不是大家身处罗纳·普朗克的办事处,哥们儿非得好好跟你计较一下,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哼了一声:算了,当着外人,这口气我暂时忍了。 他是想忍了,但是人家不答应啊,任沪生听得点点头,“是啊陈主任,外资企业,是很重视地方政府的诚意的,大家都是搞引资工作的,我这也是掏心窝子的话。” 这话好悬没把陈太忠的脸气得绿了,他才要开口,不成想凯瑟琳接话了,“陈主任只是来送邀请函的,等去了凤凰,有级别高的领导接待。” “恕我冒昧,凯瑟琳小姐,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任沪生的声音大了起来,用的还是英语,“礼节方面,该注意的话,还得注意到了,不能让投资商认为我们有意轻视,一开始的接触都没有重视,那么以后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有足够的重视呢?” 这家伙真是个混蛋!陈太忠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侧头看一眼门口,他和凯瑟琳是坐在一进门靠墙的沙发处,而天涯省这二位,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门口若是有人路过或者进来,对方的视线要比他的视线好。 陈太忠非常明白,人家这话听起来是劝诫,其实是在向可能进来的人暗示:天南省对你们罗纳·普朗克公司的重视,不够啊! 总算还好,门口没人路过。 没人路过归没人路过,可是陈太忠心里不爽了,心说小子你给我使歪招上眼药?切,让你看一看哥们儿的歪招! 于是他打开天眼四下寻找一番,不多时就找到了女巫克劳迪娅所在的地方,同她在一起的,果然有执行副总裁安多瓦和执行董事爱德华。 按说,他是没见过安多瓦和爱德华的,不过昨天晚上,他又联系上了巴黎的埃布尔,正好埃布尔弄了一份罗纳·普朗克公司的电子版资料,索性直接打包电邮了过来。 这邮件是如此地大,居然有七十多兆,陈太忠守着别墅里的宽带足足下了三个小时才下完,心说亏的这还是在北京,要是在凤凰,估计得要一天。 这资料里,就有安多瓦和爱德华的照片,埃布尔先生还特意用红笔标识了一下,所以陈太忠一眼看过去,就认出了那二位。 邓局长见任沪生一句话就使得对方向门口望去,心说小任你这么做,就有点太着痕迹了,大家是竞争对手,那是不假,不过要贬低对手抬高自己,有很多手段。 比如说强调一下自己一方的诚意,再强调一下天涯省的软硬件建设,还有省委省政府的表态——凤凰市那儿只有市委市政府,如此一来高下立判,你又何必去诋毁别人呢? 这种手段实在不够含蓄,不符合官场的做派,不过,既然不是出于邓局长的授意,那么,他也就是淡淡地看了任沪生一眼,小任,适可而止啊。 任沪生可不这么看问题,在他想来,含蓄是领导的事情,他跟领导出来,那就是做小卒子往前冲的,每个人都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吗? 更何况,刚才引自己进来的让·保罗先生也说了,天南来的人气焰实在太嚣张,若是能打压下去的话,人事部部长会在会议上坚定地投天涯一票。 不过眼下,既然局座示意了,任主任也不好再坚持下去,说不得口风一转,说起了别的。 有意无意地,凯瑟琳开口发话了,“听说罗纳·普朗克这次的投资,落在北京的可能性很大,不知道任主任听说了没有?” 任沪生听了这个问题,先是看了陈太忠一眼,发现那厮面无表情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心里笑一笑,很坚决地摇一摇头,“你的消息不够准确,北京已经有了公司,这次的投资,就算投到凤凰,也不可能投到北京来,这不符合罗纳·普朗克的中国策略。” 你小子且先得瑟着,什么叫“就算投到凤凰”?陈太忠听得心里暗哼,我们凤凰市就那么不堪吗? “那么,投到天涯也不可能了?”凯瑟琳还真是能白活,“你不是说要讲中国策略吗?天涯靠北天南靠南,罗纳·普朗克的几个公司已经很偏重北边了,这次该考虑南边才对。” “所以说事在人为,”任主任笑一笑,傲然地看陈太忠一眼,“我不是打击陈主任的积极性,这次,我们天涯有必得之心。” “吹牛谁也会,”陈太忠这次不客气了,他笑吟吟地看任沪生一眼,“不瞒任主任说,我们在罗纳·普朗克的上层做了大量的工作,鹿死谁手真的很难预料。” “巧了,我们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任主任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门口,发现没什么人,说不得轻声地发问了,“不知道你们的工作,做到了董事会这个级别了没有?” “董事会级别?”面对对方不屑的目光,陈太忠也不屑地哼一声,“我们还做到法国总统的级别了呢,董事会上你们能做了工作,那直接拍板不就完了?” “所以说,这只是一个过场,”任沪生不生气,他洋洋得意地看凯瑟琳一眼,为了让她听明白,他说的是英语,“无非是照顾一下某些人的情绪而已。” “他说的是什么?谁能帮我翻译一下?”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家齐齐望去,却发现门口人头攒动,最前面站着的三个人,正是安多瓦、爱德华和克劳迪娅。 任沪生登时就傻眼了,刚才门口……明明没人的嘛。 这当然就是陈太忠动的手脚了,执行副总裁正在商议问题,冷不丁脑子里冒出个念头,“来了两家地方政府的官员,咱们去跟他们谈一谈,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这几位收拾收拾走过来,正好是听到了凯瑟琳说起本公司的“中国策略”,说不得就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踱到了门口。 陈太忠既然做了这样的手脚,当然就发现了这些人的到来,说不得有意将话题引到了上层的公关上,而且有意激将。 按说,激将就激将吧,人家任沪生是说了点过激的话,可是在官场上走动的人从不缺乏谨慎,他说话的声音是很小的。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陈太忠不是一般人——你说话声音小?没事,哥们儿帮你稍微放大一点,没错,只放大一点点,不会让整个楼层都听到的。 尤为过分的是,他将别人的声音放大了,却是没将自己的声音放大,不得不说,陈某人做事真的有点以牙还牙的味道——你丫不是喜欢大声说话吗?那我就帮你大声说话好了。 只是将声音放大,那也就罢了,偏偏地这次来中国考察三巨头都站在门口了,陈太忠又使个障眼法出来,任沪生瞥门口一眼,一无所获也是必然的了。 于是,最过分的话终于出来了,面对三巨头以及一众随员,任主任很高调地用英语宣布:你们三个人来,就是走个过场。 问话的是执行副总裁安多瓦,事实上,老安是懂英语的,不过,见到对方居然敢当面挑衅自己,心里这个气,那就实在没办法说了。 当然,执行副总裁是有涵养的,最起码他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他人,比如说,坐在两个男人对面的一男一女,那就是无辜的——他们那个角度,看不到我们来嘛。 第1763章 初谈 世间有些事,是做得说不得的。 想获得罗纳·普朗克公司投资的地方很多,大家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去争取,其间可能涉及到各种手段,有合法的,有非法的,也有介于两者之间的。 合法的当然可以说,另外两种情况,不是不能做,但是却不合适说——比如说,通过美色或者馈赠来笼络对方,谁会傻得说出来? 像在公司的高层之间活动,本就是不宜宣诸于口的东西,天涯省的人不但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当着三巨头的面,这岂不是说,你们这三位来中国,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止是安多瓦生气了,爱德华也生气了,心说我倾向于你们天涯,是因为你们有值得我倾向的理由,什么叫“工作做到了董事会”? 克劳迪娅就更生气了,那两位是公司本部的,小伙子你都敢说人家是白来一趟,那我这个投资顾问,岂不是成了花瓶中的花瓶?年轻人,不要这么嚣张好不好? 投资顾问原本就挺待见陈太忠,甚至还一度生出了点不该有的绮念,这人一旦看谁顺了眼,那就怎么都顺眼,按说陈太忠今天带凯瑟琳来,换给一个有想法的人,难免就要琢磨,这是不是一个什么暗示呢? 可是,克劳迪娅不这么想,因为昨天她就知道,凯瑟琳是某个公司的小股东,那么今天陈带她过来,无非是介绍一下认识一下,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正常的事情吗? 所以,她看一眼旁边的翻译,毫不留情地下手了,“安多瓦副总裁的话,你听到了吗?请把他的话翻译一下。” 然而此时此刻,大家都知道,何须翻译…… 任主任还是有几分急智的,在翻译将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笑嘻嘻地插话了,“我们刚才只是在开玩笑,真是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话居然是用法语说的,陈太忠也禁不住生出点佩服的心思来,这家伙不但英语说得溜,法语的发音也很标准,看来还真不像是只凭着溜须拍马上去的,政府里面的人才,真的是太多了啊。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老话说得真是没错啊,这路线要是错了,果然是知识越多越反动——敢情,任主任估摸陈主任不懂法语,居然做出了如下的解释。 “我的同事兼竞争对手说了,他能找到法国总统帮忙说情,我说我能找到董事会,大家都是在开玩笑……是的,仅仅是玩笑。” 这家伙这话就说得太恶毒了,按他陈述的事情经过,就该是陈太忠吹嘘在先,他愤而反击在后,然而,这只是他的陈述技巧和暗示手段,是的,陈太忠若是想计较,还真的没办法计较,搁给任何一个懂法语的人都听得出,任主任根本没提是谁先开始吹嘘的。 然而,他话里话外表现的意思,大家却是也都明白的。 当然,任主任这种行为,只能称之为小伎俩,该明白的人心里都明白,不明白的人,明白不明白也都无所谓,遗憾的是,这又是一个可以想但不合适说的问题。 “他说得没错,起码董事会里,我是比较偏向天涯的,”爱德华笑着耸一耸肩,此人不但个子低,长得也较为不堪,很有点《虎口脱险》中法国指挥家的样子,颇具喜剧感。 他的倾向性早就很明显了,所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再次亮明了自己的观点——不是为了天涯,而是为了他的面子,高卢公鸡通常比较眼高手低,但是个别人的荣誉感还是相当强的。 不过,他显然也不是一根筋走到底的主儿,看上去虽然有一点点木讷,但是发言也有点路易·德·菲耐斯的急智,下一刻,他手指陈太忠笑着发话了。 “不过,这位先生如果能让总统说情的话,那我就要说了……去他的董事会吧,我支持阁下,因为我首先是个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公民,其次才是罗纳·普朗克的董事。” 他这么一说,现场的火药味登时就降低了不少,陈太忠也听得暗自佩服,心说这能人果然是哪里都有,人家长得是猥琐了一点,可是这应变能力也算得上举重若轻了。 “爱德华先生,我可没有这么说,”陈太忠站起身笑嘻嘻地回答,用的居然也是法语,“我只是说,要是有人做通了董事会的工作,我就算认识法国总统,也会退避三舍,尊重董事会的决定,连过场都不会走的。” 任沪生听到他会法语,脸色就有些微掩饰不住的尴尬了,等他说出后面的话,任主任就算再有城府,也禁不住扯动一下嘴角:见过能扯的,没见过你这么能扯的,我只是含糊了一下概念,试图错误诱导别人,你怎么就能这么赤裸裸地信口开河呢? 嗯?这话一出口,爱德华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克劳迪娅见状,不动声色地轻声解释一句,“这是天南省陈主任,或许他还真的认识咱们的总统。” 这也是说话的学问,法国总统跟中国一号不尽相同,接触人民群众、打造亲民形象的机会要多很多,但是话说回来,认识不认识总统是一回事儿,请得动请不动其帮忙说话,那就另一个问题了——当然,女投资顾问这么说话,肯定也有她的目的。 天南省的陈主任?任沪生恨不得又跳出来,丫是市级机关的主任,不是省级的!然而显然,他不可能幼稚冲动到这个份儿上,说不得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邓局长,发现局座大人满脸微笑,浑然不以为意的样子,那么他能做的,也只是咬牙腹诽了——还是邓局涵养好啊。 “哦?陈主任还经常去法国吗?”爱德华看一眼刚才说话的年轻人,有董事会撑腰,他可以不买安多瓦的账——这也是执行董事这一职务的性质决定的,但是对同样有董事会背景的克劳迪娅,他就要客气许多了,毕竟大家来中国是来办事的,不是扯皮的。 “是经常去法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法国的朋友们招待得也很热情,我的法语就是在法国学会的。” “听得出来,你的发音很标准,”爱德华微笑着点头,当然,这是说陈某人语法不行,还是在赞扬其在法国接触的都是上等人,讲的不是洋泾浜的法语,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场的都是些大人物,在有意无意间,气氛就被调整了过来,不过显然,安多瓦副总裁对天涯的这二位并不感兴趣,客气也是淡淡的那种,不像对上陈太忠,脸上的笑容非常地灿烂。 会谈持续了四十分钟,每方二十分钟——仅从这一点上看来,罗纳·普朗克公司对待双方还是平等的,然而,事实到底是不是如此,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最起码,爱德华知道,他很为天涯省的两个人而恼火,所以,当两拨人走后,他不得不奇怪地问一句,“克劳迪娅,你为什么会答应那个凯瑟琳的邀请,去她的别墅共进晚餐呢?” 搁在平日遇到类似的情况,他早就开始抗议了,在商业谈判中同对方过从甚密的话,极有可能影响到公司,妨碍公司实现利益最大化的目标——然而眼下,他只能这么问了。 “这个女人持有的股份,可是肯尼迪家族转让出来的,”克劳迪娅淡淡地回答他,“爱德华,我要是你的话,就要去了解一下她同肯尼迪家族的关系。” “哦,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爱德华笑着点点头,把刚才的纠结放到了一边,三巨头里,也只有他有如此便利的条件,克劳迪娅不行,安多瓦也不行。 见他离开,安多瓦副总裁才皱着眉头哼一声,“爱德华怎么会看上天涯?如果天涯省的官员全是那两位的素质的话,我不得不为公司的投资担忧了。”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选择天涯的,”克劳迪娅断然表态,“我的投资经验告诉我,在陈身上投资,回报率要远远地高于其他人。” 安多瓦早就领教过这个老女人的性格,倒也没有在意,他沉吟一下,疑惑地发问了,“这两批人在一起,旁边怎么没有公司的人?” 不管罗纳·普朗克打算在哪里开设公司,同当地政府都是合作的关系,在条件上可以狮子大张嘴,在细节上也可以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但是在礼节上总还是要讲个形象——起码要跟公司在国际上的地位相匹配。 某个地方政府的官员来了,偶尔忽略一下算不得什么大错,但是两家政府来了,居然还没有专人做陪,那可就太不应该了——撇开该有的礼节不说,你总得考虑一下这两家为了减小损失或者获得攫取更多利益,订立攻守同盟的可能性吧?不管于情于理,旁边都得有个人看着不是? 克劳迪娅对这套不是很熟,闻言就是微微一愣,你们公司内部管理的事情,不该问我吧?她正发愣呢,不成想门被推开了,爱德华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克劳迪娅,我决定了,晚上的宴会,我陪你一起参加。” 第1764章 不速之客 面对爱德华的邀请,克劳迪娅想也不想就直接摇头,“不用了,安多瓦也答应要一起去了,我不会寂寞的。” 不过,话方出口,她似乎觉得有点不太合适,说不得补充一句,“反正凯瑟琳也邀请你了,你又没有直接拒绝,想去你就去,别拿陪我做幌子。” “你们一定想象不到我查到了什么,”爱德华没介意她的态度,而是洋洋得意地回答,“天哪,这个女孩居然是爱德华的私生女……你们不要看我,我说的爱德华,是爱德华·肯尼迪。” “爱德华·肯尼迪?”安多瓦和克劳迪娅情不自禁地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讶,沉默好半天,克劳迪娅才轻哼一声,“她不是姓米切尔的吗?” “她姓蓬皮杜都正常,私生女嘛,”爱德华笑嘻嘻地走过来坐下,口无遮拦地说着,“晚上的宴会我是打算去的,不过必须强调的是……我不会因此而对凤凰市产生任何的好感,事实上,我是麦卡锡主义的坚决反对者。”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而且逻辑几近于混乱,可怜的女投资顾问完全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倒是安东尼心里有一点微微的明了,“约翰·肯尼迪并不是麦卡锡主义的坚定支持者,他只是尊重了他父亲的意愿,你明白吗?” “但是因为麦卡锡,他背叛了民主党,”事实上,现在的爱德华,才是老派法国男人的真实写照——热衷于夸夸其谈和表现自己的政治见解,遗憾的是,在很多时候,那只不过标新立异的一种手段。 克劳迪娅还是没有听明白,但是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几近于病态的亮光,说不得就咳嗽一声,“让我们不要谈这些好吗?事实上,爱德华你既然不喜欢肯尼迪家族,可以不去参加今天的晚宴。” 这真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安多瓦心里暗笑,爱德华想要攀附那个过气的爱尔兰家族,偏偏还要表现出自己的个性,没有比克劳迪娅的话更恶毒的还击了。 然而,爱德华肯这么说,自然是他自己的一套逻辑的,“克劳迪娅,我并不会因为一滴水而讨厌整个大海,而且这么做,符合公司的利益。” 我发誓,没有见过比你更无耻的家伙了,安多瓦一直在致力于搞好同爱德华的关系,然而这一刻,他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了全身,“爱德华,既然你反对麦卡锡主义,那么你应该知道,整个中国都是社会主义制度,不仅天涯是,天南也是。” “安瓦,我不得不提醒你一点,”爱德华冷笑一声,“你所说的麦卡锡主义,是狭义上的,我说的是广义上的,通俗一点讲,是政治迫害,你明白吗,是政治迫害……咦,人呢?” 门外,安多瓦和克劳迪娅面面相觑,好半天,女投资顾问才苦笑一声,“其实我们只是一个公司,不是议会,你说对吧?” “无所谓了,相信肯尼迪家那个美丽的私生女一出现,他会忘掉自己所有的政治主张,”安多瓦笑一笑,“我觉得他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事情上,对公司来说,是一件好事……” 凯瑟琳要请客了,请的还是罗纳·普朗克公司的管理层,陈太忠可是有点犯难了,心说光这么几个人不行啊,哥们儿的后宫带不带倒是另一说,不过,我得帮她撑一撑场面吧? “我邀请些什么样的人来,才比较合适呢?”他问凯瑟琳的时候,脑子转悠的,就是邵国立、孙姐甚至黄汉祥这样的人物。 当然,按说请何保华是最为合适的,做为已经受益的合作者,何院长没理由缺席这个家宴,然而很遗憾,何院长正在操持的某些事宜,让他不合适出席这么一个宴会,陈某人若是贸然相请,被拒绝倒是小事,被人小看了政治智商,那就是大事了。 “私人宴会,无所谓了,”凯瑟琳笑一笑,“把你的情人们都带过来也无所谓,当然,要是能请到部级以上的领导,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说得倒轻巧,陈太忠听得直翻白眼,没错,北京部级以上的领导,比素波的厅级领导多多了,可是你也不看看,我像是有那么大能量的人吗?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人比较合适,那就是科技部的副部长安国超,请大部长金相实过来,也不是完全做不到——金部长不但认识他,而且蒙艺跟金部长的关系不错。 但是这么一来,这级别就有点不对等了,区区的一个世界五百强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实在不宜惊动部长大人的大驾。 不过这么一来,好像跟这凯瑟琳的关系,就越来越理不清了啊,而且凯瑟琳见过老安之后,没准也真的就能借此打开局面,那我岂不……还是一个买办? 陈太忠仔细琢磨好一阵,发现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可选择的了,索性心一横,先试一试吧,这也是为了工作,还不知道人家老安肯不肯买这个面子呢。 当然,他这个邀请,是不合适直接发到安部长那里的,说不得又找到了创新办综合处的处长张煜峰,“张处,我这儿有点事情……” 张煜峰听完他的话之后,嘴巴微张,愣了好一阵才轻声发问了,“我说太忠,你跟安部长……后来见过面没有?” 这也是张处长跟他处得惯了,才这么不见外地发问,要不然不定还要绕多少个圈子,陈太忠苦笑一声摇头,“这个肯定没有啦,我也觉得有点冒昧,所以这不是,才来找你老哥来问一下?” “你这岂止是冒昧啊,”张煜峰也跟着苦笑一声,心说你就这么屁大一点的事情,就敢琢磨着拉副部长撑场子,真是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要是官方见面,那还勉强能有个说道,你这是私人会面啊。” “我可不也就是想着是私人会面,才敢这么琢磨吗?”陈太忠一摊手,“要是官方的,我还真没胆子惦记,虽然……今年是中法建交三十五周年。” “啧,”张煜峰又不吭声了,他为难啊,凭他的经验来判断,安部长是不会答应这样的宴请的,但是陈太忠不同,此人不但是部里的典型,更是跟老黄家交厚,上次能直接带着黄家老二来蹭安部长的饭,这能量可不是吹出来的。 更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安部长是怎么想的,在中国官场,跟商家交厚是从政者的大忌,然而话说回来,中国官场也是一个分外讲究人脉的地方,撇开陈太忠的背景不提,罗纳·普朗克的副总,倒也不算特别地辱没了安老板。 “这个企业我知道,也算是高科技企业,”张处长犹豫半天,终于是心一横,富贵险中求,索性赌一把得了,只要我措辞得当,相信安部长也不会太怪罪我,“我就豁出去了,交了太忠你这个朋友,不过先说好了,我只能把话递给陶主任,安部长那边,我就不敢保证了……” 结果,就在下午五点,陈太忠接到了张处长的电话,“太忠,安老板今天有个会,他是不能去了,不过他说了,要我代表他去,你说吧……我去合适不合适啊?” “张哥您这么说话,可不是见外吗?”陈太忠干笑一声,又寒暄两句,挂了电话,心里不无愤懑地嘀咕一句,我本来想请个部长,结果倒好,来了一个处长! 不过,这种反应,大抵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想人家安部长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为了一个美国人的私人宴请,就琢磨着请人家过去,而且理由也是不尴不尬的——仅仅是罗纳·普朗克公司在化工制药领域处于全球领先的地位。 反正老安这也不算不给面子,起码允许张煜峰打他的旗号,在下面地市,一个处长能比较自主地代表省委省政府来看望谁谁的,可是在部委则不一样,一个处长想不经允许代表部长,那纯粹是寿星公吃砒霜——活腻歪了。 既然张煜峰不是外人,陈太忠安排起来,当然也就不见外了,老张早就知道马小雅是他的情人了,再多一个张馨,肯定也是无妨的嘛。 令他高兴的是,在五点半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埃布尔联系上了科齐萨,部长先生已经回国了,但是他的高级助手亨利·古诺现在在北京,愿意出席这么个私人宴请。 这不仅仅是部长先生的回报,也是因为陈太忠将凯瑟琳的身份微微地泄露了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扯上这个旗号,不好忽悠人啊。 同时,埃布尔再三叮嘱陈太忠,亨利可不算是小人物,那是科齐萨倚为左膀右臂的主儿,也就是部长先生这次北京之行收获颇丰,才将其暂时留下,巩固和发展此行的成果。 凯瑟琳的别墅不算小,一层几近于三百平米了,一楼的客厅有一百多平米,陈太忠和亨利赶到的时候,门口正在悬挂彩带和彩灯,进得门去,入眼就是堆起来的九层香槟酒塔。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正指挥着人忙碌着,见他俩到了,笑着迎了上来,陈太忠很纳闷地问一句,“今天的客人……有这么多吗?” “这是对客人的尊重,”凯瑟琳笑着答他,眼中有少见的亮光,显然,此刻的她是比较兴奋的……也许,这才是她习惯的生活方式? 两人到的不算太早,因为宴会是在七点举行,到得太早太晚都不是很合适,六点半已经算相当早的了。 亨利是个瘦高、帅气的中年男人,他随身居然携带了一瓶红酒,可见对相关的礼仪还是相当在意的,总算还好,陈太忠须弥戒里还有一点东西,说不得捡了一盒松露送过去,倒也没有丢了人。 几分钟后,拾掇的人渐次离场,大概在六点五十左右,张煜峰和罗纳·普朗克的三巨头先后就到了。 爱德华一看见亨利,根本不需要别人介绍,眉头就是一皱,“天呐,我要知道你这个家伙在场,是绝对不会来的。” 亨利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我则恰恰相反,如果我知道你今天会来,那么我一定要来……”他的话没有说完,显然是绵里藏针那种,却又表现出了良好的风度。 凯瑟琳摆的家宴,做主人的自然也要叫上两个朋友,其中一个是满身珠宝贵气却没有介绍背景的女孩儿苏珊,另一个中年男人,却是雷曼兄弟亚洲投资有限公司的独立董事克拉克。 七点钟的时候,宴会正式开始,主人邀请众人用餐,也是自助的那一种,轻柔的音乐声中,大家轻言浅笑,说一些典故趣事,法语、英语夹杂着汉语,倒也颇有意思。 遗憾的是,七点十分左右,有不速之客登门,伊丽莎白是扮演了半个管家的角色,就去开门,一开门发现是俩不认识的男人,“请问你们找谁?” “陈太忠呢?”年纪大一点的那位发话了,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让他出来接我,哼,太过分了!” 伊丽莎白的中文不是很灵光,但是听一听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对方一张嘴,就是她最为熟悉的三个字,还是很不和善的这种,忙不迭转身往里走,“请稍等。” 陈太忠一听有人这么说话,心里奇怪,说不得打开天眼看一下,下一刻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伊莎跟在他身后,只见往昔傲慢无比的陈主任满脸笑容,“哈,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黄二伯,呃,还有郎主任……” “有点过分啊,”黄汉祥绷着脸,用手戳一戳年轻的副主任的胸口,“我说,接待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居然不通知我?” “这不是怕黄二伯您事儿多吗?”陈太忠干笑一声,从某个角度上讲,黄总这话抱怨得相当有道理,他当初求人家帮科齐萨牵线儿的时候,用的名义就是要引罗纳·普朗克的投资到天南,现在法国公司来人了,他反倒连句话都没有,确实有点那啥。 不过,这种东西也是可追究可不追究的,毕竟老黄家对外摆出的,是一副不干涉天南事务的架势,黄汉祥当初也表态,招商引资的事情他没兴趣过问。 那么,问题肯定就出现在郎主任身上了,陈某人对这个一号办公室的主任印象极深,想到这里,他禁不住侧头看两眼,笑一笑,“郎主任能在百忙之中……” “你就当我不在好了,”郎主任淡淡地回答,表情不见如何冷漠,却也跟热情不沾一点边。 “行了行了带路吧,”黄汉祥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不让他乱说话,那意思很明显,关于郎主任的话题,你还是少谈吧。 迎了两人进去之后,陈太忠将二人介绍一下,不过都没介绍得多详细,一个是搞远洋运输的黄总,另一个介绍得更简单,就三个字——郎主任。 别人不知道这俩人的身份也就罢了,张煜峰可是见过黄汉祥的,一见陈主任把这位爷都请到了,说不得毕恭毕敬地上前客套几句。 按说,今天的来人里,张处长的身份本来是最低的,不过他奉命打了安部长的旗号行事,刚才同别人交谈的时候,也是张口科技部,闭口全球科技发展什么的——咱不能堕了领导的威名不是? 可是眼见黄汉祥都来了,他真的是不敢再做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了,好在黄汉祥看他一眼之后,微微点一下头,“你是科技部的……” “综合处的小张,安部长让我代他过来招呼一下太忠,”张煜峰笑着解释,黄汉祥能记得他是科技部的,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您想吃点什么,我帮您拿。” “不用了,过来喝两杯就行,”黄汉祥淡淡地摆一下手,下一刻,张馨已经端着盘子过来了,“黄总,请您选酒。” 张馨不是侍应生,但是她最清楚陈太忠和黄汉祥的关系,而且黄总也知道她,见人家来了,岂有不赶忙张罗的道理? 这一下,不管是女巫还是小矮子,屋里的外国人就都看出来了,来的这位简单不了——只冲人家身后站了俩保镖就能说明问题,不过,人家主人不介绍身份,大家也不能打破头上去问不是? 接着,就是陈太忠向黄汉祥低声介绍屋里的人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听到克拉克的名字,黄总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是什么公司的?” 他在这里介绍不提,张煜峰回到座位上,开始琢磨了,敢情小陈邀请安部长,也不是没道理的,起码人家黄汉祥是到场了。 慢着,张处长坐在那里伪作喝酒,慢慢地观察一阵,猛地发现一桩事:黄汉祥对他身边的那个郎主任,非常地客气!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主任呢? 又捱了一阵,他越发地确定自己的观察了,说不得找个机会端了酒杯,转到陈太忠身边,“太忠,那个郎主任,好像来头很大吧?”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想起张煜峰今天算挺给自己面子,说不得暗暗翘起一个大拇指,“这个……办公室里的,你瞅机会跟人家喝两杯,啊?” 饶是张煜峰城府够深心机过人,反应过来小陈话里的意思之后,也禁不住脸色一白,微微地吸了一口凉气。 第1765章 活话 张煜峰绝对不怀疑陈太忠所说的话,原因很简单,小陈没有必要骗他,而且,出名强势的黄汉祥能坐得稳稳的,时不时貌似随意地招呼郎主任两句,就绝对说明问题了。 小陈……你真够朋友!张处长心里暗叹,人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点穿那位的身份,同时不忘记提醒自己伪作不知上去敬酒——这个朋友我交定你了。 感激归感激,然而,张煜峰心里非常清楚,他不能那么做,因为小陈今天原本请的是安部长,而安老板也很大度地授权自己代表他——虽然这授权,只是通过陶主任转述的。 以张处长现在的地位,也勉强能纳入安国超的视野,不过安部长并不是特别地看重他,张处长也没有拼死报效安老板的觉悟。 但是,再给张煜峰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短安老板的路不是?这是小陈给安部长安排的人情,安部长不来不代表日后不会知情——是的,他只能望着这座虚无缥缈的天梯流一流口水。 说不得,张处长借口内急,走进了卫生间,犹豫再三之后,终于拨通了安国超的私人手机——这个号码,他勉强有资格知道。 安部长正斜靠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剔牙花子,一边看新闻呢,官至副部这个级别,想忙的话能忙到脚不沾地,不想忙的话,也有的是偷懒的手段,他是金老大一手提拔起来的,不存在正职看他不顺眼的问题。 听到这个手机响,不等他发话,他的爱人就探头看了过去,“张煜峰……这个人,不是创新办的吗?” “是他?”安国超不耐烦地摆一摆手,“拒绝了,吵着闹心……哎,慢着,他今天,嗯,算了,电话拿过来吧。” 要说安部长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刚才还想赤裸裸地拒绝,一旦接起电话之后,声音就恢复了正常,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小张?” “安部长,我在陈太忠的朋友这儿,”张煜峰谨慎地措辞着,没办法,虽然是在向领导通风报信,可是也得考虑领导的感受不是?“嗯,黄汉祥黄总来了……您有什么话要我转述的吗?” 这纯粹是扯淡,张处长根本不具备帮安部长捎话的资格,安部长一听就有点恼了,妈的黄汉祥去了你不知道帮我掩饰,反倒来请示?“你没说我在开会吗?” “我……我说了,不过,黄汉祥身边还跟着一个X办的,”张煜峰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琢磨着陈太忠请您来啊,他是……” “你等一下,X办的?”安国超一听,登时就坐直了身子,那点不耐烦也被抛在了脑后,尝试着最后确认一下,“小张你是说……一号办公室的?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不知道,小陈管他叫郎主任,还不让我声张,我看黄总对他的态度,应该也是,”张处长苦笑一声,“安部长您最好别说是从我这儿听到的。” “宴会什么时候开始的?地址在哪儿?”安国超沉默半秒钟,迅速地发话,“对了,你没说我一定不过去的,是活话吧……” 短短的一瞬,安部长就想到了很多,这个宴会他不去当然是可以的,可是这个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恶了一号的人,这后果可大可小,关键时候歪一句嘴,很可能毕生心血就付之东流了。 事实上,今天听陶主任说起此事的时候,安国超心里就有点纳闷,他倒没觉得罗纳·普朗克的副总身份不够,他琢磨的是:这个小陈……他怎么就敢觉得我跟他有这份儿交情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安部长对陈太忠的印象还算不错,也知道金老大对丫印象也不错,还知道那家伙认得两个人,最关键的是,凤凰科委确实是科技部的一面旗帜,所以他也没怎么多考虑,就吩咐陶主任,“让小张代我去一趟,告诉他我有会。” 可是现在则不同了,一号的人去了,这说明小陈在邀请他之前,就做过类似的工作,那么照眼下的情况分析,这个邀请显然就是一番好意了。 当然,至于陈太忠为什么不提前说,那可能性就多了,首先他确实跟安部长交情没深到这一步,怎么合适拿一号的人来压科技部副部长? 其次的可能性,就是小陈也没把握请到一号的人,这种情况肯定就更不能提前宣传了,否则不但有狐假虎威的嫌疑,而且一个不稳重的帽子是铁铁地戴上了。 至于一号的人适逢其会的可能性,安国超还真没想到,事实上就算有人明确地告诉他,那位确实是适逢其会了——那人家能去肯定有人家能去的理由,证明这宴会档次不低不是? 张煜峰打了这个电话之后,心里就一直有点忐忑不安,没打电话之前他不安,打了之后依旧不安,这个安部长家……离这儿比较远啊,要是安部长赶过来的时候,宴会散了或者那二位走了,我这个电话打得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总算还好,郎主任很坦然地坐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听着大家交流,偶然插一句嘴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搁给不明就里的人看,这是一个比较实在而木讷的人,说他是小公务员可以,说他是书呆子型的教授也可以。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无趣的人,大家可以忽略的人,也就是张煜峰久在部委,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又接触过黄汉祥一次,发现了黄总的微小异样,才能产生一些疑惑。 不过,明白其身份的,都知道这仅仅是表面现象,陈太忠就能确定,这位郎主任跟那天在黄总办公室不怒而威气势逼人的郎主任,绝对是同一个人。 安国超终于在七点五十的时候赶到了,他原本就不欲惊动屋里的人,所以将地点问得很详细,待知道主人还在门口安置了彩灯,心说这要再找不着也就太窝囊了。 见开门的是一个外国美女,安部长也没介意,大大咧咧地往进走——这叫平易近人嘛,嘴里还问着,“小陈在吧,我来晚了啊。” 伊莎见此人冒冒失失往进走,就想要出手惩戒,不过看这位又不像是闹事的主儿,略略犹豫一下,就听到了这样的问话,当然就顺势放行了,这也亏的是安部长嘴快,要不然的话,难堪可就大了。 进屋之后,安国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先冲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有个会,来晚了……呃,黄总您也在啊?” 黄汉祥可不知道安部长没打算来,他刚才也听张煜峰说安部长长长短短的,倒是没怎么介意,而是站起身笑着同他握一下手,又坐了下去,“小安,你这应该罚酒来的。” “黄总,您不能这么欺负小辈儿,”安部长笑着答他一句,又用手一指艳光四射的凯瑟琳,“这是美国朋友的家宴,咱得入乡随俗。” 这话说得挺不见外,搁给外人看,那就是黄总跟安部长关系尚可,可是陈太忠心里太清楚了,说不得淡淡地扫一眼张煜峰——安国超怎么可能知道这地方呢? 就在这时,凯瑟琳走了过来,打听一下,知道这位还真是一个副部长,眼光就越发地亮了,于是想在座的诸位介绍一下,又将其他人一一地介绍给安国超——看得出来,她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 这时候,张煜峰已经紧紧地跟了过来,不过,在场的人没谁觉得意外,不管在职场还是在官场,见了顶头上司不是如此,那才叫怪。 安国超也没对他的殷勤做出什么反应,这原本就是应该的,他要有反应反倒是不正常了,在场的都是明眼人,过犹不及。 介绍到郎主任的时候,安部长也是微微点头,只当此人是普通人了,当然,郎主任也没表现得多热情,搁给别人看,这就是木讷的铁证,然而该明白的人,自然知道人家有不卑不亢的底气。 接下来的事情,那也就不必说了,罗纳·普朗克的三巨头见真的来了一位副部长,虽然几人自认身份不输于对方,但是这好歹是国家级的部门,此刻再要说天南没有诚意,或者说比天涯的诚意小,那就有点昧良心了。 安部长会办事,目标不针对郎主任,先是帮陈太忠撑了撑场面,说了几句才坐到黄汉祥身边,跟黄总聊了起来。 黄汉祥觉得有点别扭,不过他也实在没办法计较,屋里就这么一个副部级干部,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人家亲近他再正常不过了。 这么一来,安部长跟郎主任就搭上话了,部长很随意地问一下对方的工作单位,郎主任回答得也妙,“单位有保密要求,我就是个小公务员,跟安部长没法比。” “郎主任还年轻嘛,”安国超壮着胆子,摆出长者的架势,笑着劝导了起来,“黄总这么关照你,只要你肯踏踏实实地工作,是金子……总有发光的那一天。” 黄汉祥听得好悬没掉下汗来,心说一号的人我有资格关照吗?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不知道小郎的身份,还是假不知道。 第1766章 放手 郎主任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一份算计,这个安国超不简单啊,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我的身份,这番话都相当地得体,用冒昧来表示亲近之意,又没做出什么具体的表态——十有八九,他是有点怀疑我的身份。 当然,他不知道安部长是临时起意来的,又知道自己是临时决定来的,就认为自己身份泄露的可能性不大,大概啊,人家是从黄汉祥的态度上,猜出一点端倪来。 “安部长的话,我记住了,”他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嘀咕,我看你下一句该怎么接我的话,也好分析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不成想,安部长居然没再说什么,“黄总你们先聊着,我再去帮小陈说两句,等一会儿有空了,我再过来。” 安国超这一手,肯定就是欲擒故纵,到了他这个级别的部委官员,如果不是智障的话,对度的掌握简直是比用游标卡尺卡过的还精确——套过近乎也示过好了,这就算功课做到了,至于说有没有回头,那就再说了。 他此次匆匆赶来,结识一下X办的人是目的之一,这种关系可能永远用不到,但是做为一个合格的官员,相关的储备必须得有——万一用得到呢? 但是还有一个因素也很重要,那就是不排除X办的人已经知道,陈太忠是邀请过自己的,一号的人到了我没到,万一那边是个小肚鸡肠的,那我岂不是以后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所以,他的亲近表示到了,自然就可以暂时离开了,天上掉不下馅饼来,一号办公室里的人多了去啦,到最后能达到我安某人高度的,了不得也就是两位数,莫非还能个顶个的是副部级以上? 郎主任心里不知情,反倒是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见他去得远了,难得地主动跟黄汉祥说一句,“看起来科技部对小陈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 “小陈也确实能干,这些支持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黄汉祥眼下在跟陈太忠置气,但是他做事还是相当大气的,所以不动声色地回答,“这个家伙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同样的明显,能力是没问题,但终究是年轻了一点。” 年轻还不好吗?郎主任微微笑一声,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微微地点一点头,“嗯。” 对张煜峰来说,今天晚上的宴会长了一点,到得后来,居然还有交谊舞来跳,直至十点钟结束,他才逮着机会,悄悄地向安部长嘀咕一句,“部长,刚才我一时着急,也不知道黄总他们什么时候就要走,没向陶主任汇报,您得原谅我。” 安国超愣愣地看了他半秒钟,笑着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煜峰不错,你和小陈都不错,陶主任,就让他继续不知道好了……我是自己来的。” 这话说得就相当不见外了,张煜峰怕陶主任知道自己短他的路而被人记恨,结果安部长做为堂堂的省级干部,告诉他咱俩不通知他,这得是怎样一种亲近? 发达啦,BALABALBA,张处长是一路哼着歌回家的,可是其他人,就未必有他这么好的心情了,尤其是黄汉祥,在和郎主任告辞之前,神色极其怪异地看了陈太忠一眼。 你纳闷?我还纳闷你为什么来呢,陈太忠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该打个电话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身晚礼服的凯瑟琳笑吟吟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发问了,“晚上不走了……好吗?” “不可能,”陈太忠苦笑着摇一摇头,今天这儿的私人家宴,居然惊动了一号的人,谁知道人家还有什么后续的手段没有?自己若是敢就此留宿这里跟众女大被同床,那未免也太不把领导的威严当回事了。 哪怕是掩耳盗铃呢,也得适当地做出一个表示来,说不得他笑着轻声嘀咕一句,“不过,过一阵你可以和伊莎偷偷地去我的别墅。” “啧,”凯瑟琳不无遗憾地啧一下嘴巴,今天的私人宴会,开始不算很成功,但是后来随着黄汉祥和安国超的到来,场面就热闹了很多,依稀让她有了点感觉。 按她的想法——事实上是对童年时代的一些回忆,晚宴结束之后,才是大人们彻夜狂欢的开始,在这一刻,她很想把这种感觉延续下去,然而现实告诉她,眼前时机还不够成熟。 “好吧,你先回吧,”她低声说一句,事实上,这只是宴会不够完美而已,并没有过分影响她的心情,一边说,她还挤一下眼,送个秋波给他,那很随意的一瞥,勾魂之处,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记得等着我哦~” 这家伙可是天生会勾人的,陈太忠带着张馨离开,马小雅则是钻进了她的本田车里,几辆车渐次离开别墅,眨眼之间门口就变得冷清了起来,门楣和院内一明一暗的彩灯,闪烁得似乎也有点有气无力:这里终于已经热闹不再。 进了别墅之后,张馨开始张罗为陈太忠冲茶,陈太忠心思不在这上面,很随意地吩咐一句,“好了,不用忙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歇一歇吧,给我拿几瓶啤酒过来。” 他想的还是今天郎主任的出现,以及他们怎么找到的凯瑟琳家,想到也许有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心里真的是很不舒服。 或者,不会这么夸张吧?下一刻他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如果监视的话,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就暴露吧?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今天的晚宴上。 他正琢磨呢,手机响了,来电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黄汉祥,话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小陈,那个凯瑟琳……是不是就是在保华那儿跑项目的美国人?” “嗯,就是她,”陈太忠回答得很干脆,心说今天这么兴师动众,是为了她?“黄二伯您这……是有什么指示吗?” “你能换一家吗?”黄汉祥淡淡地问一句。 “换一家……”陈太忠好悬没被这个要求噎住,心说我都收了人家的好处了,现在反脸无情就有点那啥了,那玩意儿也不是钱财,想退也退不回去不是? 说不得,他只能叹口气心一横,“唉,好像是有点晚了,人家把资料都交给何院长了,我不能这么不仗义……要不这样,这一单完了,跟她撇清。” “嗯,那就算了,她想做就做呗,”黄汉祥倒是真好说话,不过下一刻,他又提出个条件,“不过,让她跟那个克拉克保持距离,这一点她要做不到的话,那什么都不用提了。” 咦?敢情这个克拉克才是老黄关注的?陈太忠仔细回想一下,终于想起凯瑟琳介绍克拉克的时候,黄汉祥轻声地问过一句——“他是哪个公司的”? 曼雷亚洲投资有限公司——是这个公司有问题呢,还是人有问题?陈太忠琢磨一下,迟疑地回答,“我负责说服她,不过黄二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啧,你……”黄汉祥刚想说不耐烦地说点什么,终于硬生生地忍住,沉默一下方始叹一口气,“小陈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黄二伯,就不要跟那个公司产生瓜葛。” “明白了,”陈太忠笑一声,这是曼雷公司不入老黄的法眼,甚至更可能是不入老黄家的法眼,还有可能是代表了其他的势力,总之,黄汉祥要他坚决地跟那个公司划清界限。 具体原因,他也懒得去打听,现在他的好奇心已经不复那么强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反正,老黄这人虽然有点小毛病,但是他绝对要站在这一边。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黄二伯,今天郎主任来,就是因为这个克拉克吗?这也太抬举他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黄汉祥哭笑不得地骂一句,“还不就是亨利·古诺去了?他正好没事,跟过去看一看你跟法国人的交流。”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呢?”好吧,这是最最后一个问题。 “你管那么多干吗?”黄汉祥不满意地哼一声,后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我告诉他的,就算不用技术手段,你以为你那点破事儿能瞒过我?” 老黄也知道我担心技术手段?陈太忠终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正好马小雅兜了几个圈子之后,刚刚走进别墅,他冲楼下一招手,“小雅,今天凯瑟琳请客,你是不是跟阴京华说了?” “说了啊,”马小雅低头去换鞋,也没看他,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不参加集体活动,肯定要说一下的嘛,阴总最近也挺关心你的事儿……天哪,黄总不是从他那儿听说的凯瑟琳的地址吧?” “反正我没跟老黄说,”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惊讶,陈太忠只能报之以苦笑了。 “那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马小雅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刷白,她非常明白一言之失会带来怎样的严重后果。 美女主播混的这个圈子,平日里可以肆无忌惮花样百出地玩耍,但是有些错误,是千万不能犯的——像前几天小杨总就是,只是因为喊了一声“陈主任”,消费在这个圈子里的七八十万算是白花了,想要获得大家的接受,怕是再花个七八十万都不行。 “没事,看把你吓得,”陈太忠一见她这样子,就心软了,想在帝都讨生活,也真的不容易啊,他笑着摇摇头,“只要我能让你知道的,你觉得合适说给别人的,那就无所谓。” “哦,那就行,”马小雅捂一捂胸口,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忠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更吓人的我还没跟你说呢,”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端起啤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第二天就没什么事了,去医院看一看吴正杰,又帮着给何保华送了点资料,最后敲定了罗纳·普朗克的天南之行,陈某人拍拍屁股走人了——素波党校那边,要考试了。 党校考试的事情,那不是重点,陈太忠下了飞机,先是给许纯良打个电话,“纯良,什么时候去科委上任?” “下周吧,”许纯良已经跟他确定了这个消息,眼下两人要说的是别的,连坐一坐的地点都约好了,“太忠,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吗?” “关于以后科委在咱哥俩手下怎么发展壮大的计划,”陈太忠的回答,是相当够意思的,“有点细节,我觉得咱哥俩需要沟通一下。” 等他从机场赶到万豪酒店的时候,许纯良已经在顶楼的包间等他了,六十平米的包间,只有两人面面相觑。 “你终于还是要跟我单独谈一谈了,”许纯良不无遗憾地扬一扬眉毛,他性子宽厚,但是不代表不够聪明,看得出来,他不喜欢今天的座谈,“是要跟我约法三章了吧?” “十章都想约呢,”陈太忠笑一笑,不管不顾地坐到他身边,“好了,天塌不下来,科委全是你做主,我双手支持成不成?” “那你要跟我谈什么?”许纯良这下奇怪了,讶异地望着他。 “其实呢,我想谈的真的挺多,”陈太忠不无遗憾地咂一下嘴巴,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不过看你这副不开心的样子,就没心思谈了……这么着吧,跟我有关的一些事情,你想变动的时候,咱哥俩先私下沟通行不行?” “这是肯定的,”许纯良点一点头,“大家都知道咱俩是朋友,这点面子我能不给你?跟你有关的事情,我绝对不变。” “啧,这官场里不变的,只有利害关系,等你面对某些东西的时候就知道了,”陈太忠苦笑一声,纯良出身官宦世家,有些东西知道得不少,但是显然,全面主持一个行局的工作,要面对的复杂事态,根本不是坐在家里能空想出来的。 “反正,我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就要放在招商引资上了,给你腾出足够的空间,我不想为这点小事,影响咱俩的友谊……我这人的性子其实不太好。” “不行,你得先帮我稳定了科委的局面,”许纯良很坚决地摇一摇头,“以咱俩的交情,万事都好商量的。” “我不想试,”陈太忠也很坚决地摇一摇头,“帮你稳定没问题,一句话的事情,所以我今天想说的话就是……除非你扛不住的事情,科委的工作我就不管了。” 第1767章 意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要说陈太忠心里没点不舍,那才是假的,同招商办不同,凤凰科委基本上是他独自操持经营起来的,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和感情。 被省纪检委带走,是为了科委;不远万里到美国扮睚眦,是为了科委;大闹省科委,是为了科委;帮教委统一采购,是为了科委;硬顶郭宇乔小树等副厅级干部,还是为了科委…… 一件件一桩桩,实在太多太多了,科委简直就像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眼下骤然放手,陈某人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其实我不太喜欢跟人斗,这么大的摊子,有软有硬才能操持下去,”许纯良见他发呆,自然能想到他的心情,于是再次出言挽留。 然而,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挽留,也仅仅是挽留,陈太忠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不可能再回头了,不管许纯良的诚意有多大,都不可能了——除非他把正职让出来。 “现在说这个,可是没啥意思,”陈太忠收拾心情,笑着摇一摇头,“反正既然你把科委从我手上拿走了,就一定要干得比我更出色才行,要不然我可是不答应。” “我是下去镀金的,你还真以为我能干多久?”许纯良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我也不差你那点钱,振鑫的加油站就要卖了。” “哦?”陈太忠终于找到了转移目标的话题,下一刻,他灵机一动,或者这是个不错的测试方式,说不得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一句,“这个活儿,有多少米?” 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只要能就这个问题做出正面的、明白的回答,那大家就还是朋友,要不然的话,那就是对开的火车,初开始的时候是越走越近,但是两车相错之后,那就是渐行渐远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需解释。 “我不管他们,苗毅勇说现在卖,能给我八千万,”许纯良迟疑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不过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里苗毅勇和韦明河就是出点钱,正经扛压力的是我。” 小许果然还是比较纯良的!陈太忠最近了解了一下加油站的行情,知道吴振鑫那一系列加油站,价格已经飞涨到了三亿六、七,相较半年前的行情,翻了一个跟头还多。 他记不清当初苗毅勇是多少钱收购振鑫的了,但是他可以确定收购价相当低,当在一亿二到一亿五之间,也就是说半年之内这个项目赚了两亿冒头。 这么些钱,许纯良只取八千万,相当于是三分之一左右,不得不说,纯良这个人实在太好说话了,一点都不贪。 有人说了,这件事里许家基本上没怎么冒头,前期恶人是苗毅勇做的,资金是韦明河筹措的,整治宁建中才是章尧东一手所为,许绍辉还因此得了蔡莉的支持,这么一来,许纯良拿三分之一还强,不算少了吧? 这么想的人还真就错了,这件事里,最关键的一环就是许家,就像站在韦明河的角度看,苗毅勇无非就是当了一个敲诈勒索的打手而已,凭什么也要算一份儿呢? 许纯良想拿一半走,都是规矩的,你韦明河不过就出了点钱周转了一下,充其量再加上你家的一点背景,认真算起来,比当打手能高明到哪儿去,这样的项目,许家差这俩钱吗? 看一看邵国立就知道,在北京都鼻孔朝天,想来素波赚两个钱,照样要头痛素纺,为什么?因为这儿不是他的传统地盘,别处能量再大都白扯的。 所以说这种事情,钱该怎么分,关键是要看许纯良的态度,他要认可同学情谊,那大家就都要认可,他不认可,那就只能论功行赏了。 所以说从这一点上讲,许纯良做得算相当不错了,为了同学情谊,几千万说不要就不要了,当真是不愧纯良二字。 “要得少了,”陈太忠摇一摇头,“怎么还不拿一方走?” “要是搁给你操作,没准三个月前就卖了,”许纯良听得就笑,“那时候就已经价值两亿八了,有掉的趋势,这一点我得佩服韦明河。” 当时他是真动心了,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二十几个加油站不值那么多钱,价格能炒到翻一个跟头,还是拜了中石油和中石化的恶性竞争所致,然而,相关的担忧,也是因为这恶性竞争引发的。 不管怎么说,这俩公司都是国企,上面不可能坐视双方无休止地争斗下去,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又能坐到一起谈谈,把事态控制一下呢? 出货的时机,许纯良掌握不好,不过他也算充分相信韦明河,索性放手不管,才能有了眼下的利润,不得不说,纯良拿这么一个项目都不当回事,直接交给旁人打理,这种大气涉及了底蕴,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 可是你说他十分纯良食古不化?那也未必,起码手里这加油站的来路就不正,不过,对的是吴振鑫这种恶棍小人,他倒也没有什么愧疚的感觉。 “老韦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凭什么伸手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很不以为然,他算账从来都是往里算的,老韦和纯良多赚点他无所谓,可是那苗毅勇凭什么?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儿,“纯良,我想起来了啊,这个加油站……最先是我挑的事儿吧,没我一份儿吗?” “这个……”许纯良为之语塞,犹豫一下,“那我给你一吨算了,我担了不少人情的。” “切,看你这样儿吧,打发要饭的呢?”陈太忠不屑地摇摇头,“算啦,也懒得理你,回头在素波给科委找几个项目……嗯,我是说回头从京城帮着凤凰引点项目回来好了。” 许纯良笑着点头,不过笑容背后,略微带了一点点的歉疚——太忠不小心的走嘴,可见科委在其心目中的地位了。 陈某人心里却是暗自得意,哼,这下,你欠我的人情落得更扎实了——这是他有意为之的,虽然明知道这么做是玩小聪明,是小道,但是对上纯良这种老实人,小聪明不玩白不玩啊。 怀着这种歉疚,许纯良回去了,许绍辉正好在家,见儿子满嘴酒气地回来,随意地问一句,“怎么样,跟陈太忠谈得还算愉快?” 许纯良出去跟陈太忠谈话,许书记是知道的,不过,回来之后做老爹的还能记得关心,不得不说,现在凤凰科委陈太忠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 “还行吧,”许纯良长吁一口气,坐在老爹旁边,伸手拿起水杯从取水器上接点水,“不过,太忠对科委的感情太深了,我感觉有点内疚。” “他让你内疚?”许书记原本也是随口一问,不过这下可就奇怪了,“你是正职他是副职,你内疚个什么劲儿?” “问题是,他答应我彻底撒手了啊,”许纯良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两口,“下一步,他要专注在招商引资上了……” 许绍辉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好半天才微微点点头,“行,小陈这孩子,果然不错,他要是想着跟你抱成团,把科委搞上去,那他将来的成就……就有限得很了。” “这话怎么说呢?”做儿子的一时搞不懂老爹的思路。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许书记现在也愿意多教儿子一点东西,毕竟小良已经开始尝试独当一面了,“凤凰科委太小,容不下你俩同时在,你去了,他能果断地让给你,成全你俩的友情,这孩子可也算是个有见地的。” “其实现在的科委,摊子不小了,”许纯良谨慎地提出反对意见,“撇开职能不说,只说资金加起来起码五六个亿,搁在国有企业里,也够副厅级了。” “这么点儿的地方,配不上我许绍辉的儿子,”许书记冷哼一声,“你有更大的舞台……最多给你两年时间,必须回来。” “那我现在就给太忠打个电话,”许纯良摸出手机,看着自己老爹,眼中满是请示的味道,“两年以后交给他……他那时候也该就是正处了。” “两年以后是正处?”许绍辉笑一笑,“他帮过你妹妹,帮你挣过钱,现在又给你面子……好吧,就算咱家这档子事不说,只说他跟黄家的关系,谁有胆子拖到两年以后才给他一个正处?他现在已经是一年半的副处了。” “照您这么说……那他不是要在我走以前,就调离科委了吗?”许纯良反应了过来老爹的意思,眼中满是讶异,“总不能让他的级别带上括号吧?” “所以说,有些人情,还是得老爹出面做啊,”许书记笑一笑,“我给章尧东打个招呼吧,赶快把他的级别提了……这是咱许家的人情,也让别人心里有数,咱许家是讲道理的。” 第1768章 工商 说句实话,许绍辉真的没想到陈太忠这么好说话,他迟迟不肯答应章尧东把儿子放下去,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想那小陈原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又是少年得志,骄横跋扈的形状,根本不用他去想像,满大街传得都是。 没错,他许某人已经是天南实际上的第三把手了,但是当年蔡莉也处在同样的位置,她的儿子郭明辉还不是被陈太忠暴打? 而且,此人又是儿子的好友,说良心话,许绍辉并不是很喜欢儿子结交这样的匪类,不过既然已经是既成事实了,那么维系下来这样的关系,以备不时之需也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儿子出去谈判,做老爹的就琢磨,这是兄弟俩划分责任区去了,他心里是支持这个会面的——亲兄弟明算账,有些话提前讲明白了,比将来窝一肚子火甚至反目成仇要好。 不成想儿子回来之后,带回如此的消息,许书记一时间发现: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陈太忠这个年轻人了,此人志向高远啊。 当然,换个人的话,放弃蒸蒸日上的科委,专注于压力和待遇并重的招商办,那未免有不自量力的嫌疑,可是陈太忠来做,那就叫勇于进取,不拘泥于现状——什么?有人不这么认为?成啊,谁要是能出去一趟拉回四个友好城市来,我也这么评价他。 许绍辉也是一个书生意气很重的人,不愿意欠人的人情,以前他帮陈太忠出过头,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因缘际会,他只是想发出自己的声音,是帮阵营而不是帮人的。 同理,陈太忠帮过许纯良兄妹的一些忙,站在许书记的角度来看,也是无关大局的,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交情,不过就是一点私人恩怨而已。 可是这次陈太忠的让步就不同了,提携许纯良,是许家延续政治影响力的手段,这人情是卖给许家的,而不是单纯的个人行为了。 而且,凤凰科委的镀金,是许纯良仕途生涯中比较关键的一步,赶得上其他场合升副厅的重要性了——那是科技部树立的典型啊,再说,许纯良原本性子就比较软,有这么一个强力人物配合,在凤凰的这两年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你陈太忠既然投之以桃,我许某人自然要报之以李! 回到素波之后,陈太忠就再次忙碌了起来,党校的考试是两天,第一天中午考完之后,撮合着祖宝玉和关正实坐了一坐。 上次邵国立来之后,陈太忠才知道,祖市长在朝中的人居然是邵家一系的,也不知道祖老板在天南怎么混到副厅这个位置的,不过还是那句话,省一级出现了断层,祖市长再往上走真的是很难了,除非又空降或者外调来别的什么省级领导。 按说,邵国立是顾不上招呼这样一个人物的,但是他既然要在天南启动房地产项目,那也只能倚重在天南的老关系了——虽然祖宝玉分管的科教文卫根本同房地产不沾边。 不管怎么说,祖市长是答应关照了,而邵总投桃报李,要陈太忠帮着祖宝玉要点钱,自然也是应有之意了。 祖市长和关主任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两人都是得了陈太忠大力协助的,不过关主任现在的行情比较烫手,祖市长在其面前还真没有什么底气,所以两人见面说事,还得陈太忠居中,方才不会太过尴尬。 “宝玉市长,不是我叫苦,手上真没什么钱了,”看看,饶是陈某人在场,关正实都要叫苦不迭,“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当了家才知道要面对多少各路神仙。” “不是才下来五千万的火炬计划,三千万的创新基金吗?”祖宝玉也不见外,就这么张嘴问了,当然,这也是拜某人在场,否则的话他会换一种说话方式的。 “已经给了你们两百万了,超过素波的,也就是张州的三百万,不过那是陈老板钦点的,想不给也不可能不是?”关正实的苦楚,是张嘴就来,“你们要在自筹资金上想一想办法。” “赵喜才那家伙又琢磨把钱往公路上花呢,哼,”祖宝玉恨恨地哼一声,赵某人因为通张高速才成为省会的市长,现在眼见新来的蒋省长也注重高速路建设,又想借此讨好,素波市的财政开始为此做筹备了,一时间搞得怨声四起。 “知足吧你,”关正实笑着看他一眼,“亏得这是在素波,他不敢胡来,你去通德打问一下,为了通张高速路的配套,通德端财政饭碗的,统统都是百分之五十的工资,其中百分之三十就已经说明了,是硬性捐款,等财政上有钱了,补发百分之二十。”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好悬眼珠子没掉下来,“整个通德地区?赵喜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以为呢,要不蒙老板凭啥把他调到素波来?”关正实轻蔑地笑一声,他们三个都是见不得赵喜才的主儿,自然不怕多说两句,“这个市长是他拿别人的工资买来的,臧华现在还在替他补窟窿……恨得直咬牙,搞得现在杜老板也不待见他。” “有本事像太忠一样,去外面找钱嘛,克扣自家人算怎么回事?”祖宝玉不屑地哼一声,随即又把话题引了回来,“不过,正林那地方,你都拨了一百八十万下去,关老板,咱素波可是省会来的。” “正林那是部里人打的招呼,我敢不给吗?”关正实也豁出去了,“祖市长,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打的招呼?” 这话问出来,那就是关主任真的急了,这说明他不是不想给,而是实在是手头上紧张——你再觉得我不诚心,我就给你报人名儿了。 “我可不想听,”祖宝玉一边笑,一边连连摇头,“不过我觉得八千万挺多的。” “大头我得留在省科委啊,”关主任翻一翻眼皮,“省属院校、企业这么多,而且你们地方上把项目申报上来,能通过了也能给钱不是?” 说穿了,还是一个管辖范围的问题,下面地市拼命想要钱,但是省科委怎么可能答应呢?钱都给了你们,那我们算什么? 关正实的屁股,决定了他的立场,他也敢理直气壮这么说。 这话说完,他悻悻地瞪了陈太忠一眼,“还有,这八千万里有凤凰的五百万……你说太忠你也真是的,富得流油了,还跟我这穷人伸手,真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你倒是想不给呢,这也不是我硬要的,你给得少了,省里和部里也得答应不是?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脸上却是微微一笑,“自有资金充足的,省里当然该奖励啦……做领导的,关主任您得一碗水端平了不是?” “看看,我就知道是这话,”关正实笑着指一指他,转头又看祖宝玉,“这么着吧,祖市长你张一次嘴,我也不好不给面子,跟你打个商量,再给你拨一百万,但是前提是……你先得从素波市搞到三百万,我这钱才能下去。” “太忠这话说得没错,自有资金不充足,那就代表你们市里重视不够,天南十四个地市,省科委优先考虑支持的,肯定是重视科技发展的地市不是?” 祖宝玉沉默一阵,终于笑着点点头,“成,那咱们就算说好了,太忠做证……关老板你可不能毁约。” 关正实笑着点头,陈太忠却是有点纳闷了,侧头看祖市长一眼,“祖老哥,你真的……真的打算去碰一碰赵喜才?” “用得着我(他)出面吗?”祖市长和关主任异口同声地回答,旋即,两人笑着对视一眼,祖宝玉接着发话了,“素波市也有科委啊,让他们去跟省科委交涉,不就完了?” 这种小手段,人家都运用得炉火纯青了!陈某人赧然一笑,心里却是感慨不已:想要做到这样近似于本能的反应,哥们儿要学的东西,真的还很多啊。 这就是中午的事情,下午考完,又一顿酒在等着他,这次是赵明博请客,赵所长怕他不来,还拽上了省委组织部综合干部处的王启斌处长,“陈主任,知道你事情多,可是王部长也想见一见您呢。” 邵国立在素波的那几天,赵所长陪得相当尽心尽力,邵总对这个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长非常满意,甚至还向陈太忠专门夸奖过,“跟小赵在一起,可是比跟你在一起有意思得多了。” 然而,赵明博的反应却不是如此,赵所长身上的草莽气太重了,屡次感受到了邵总身上那高人一等的傲气,说实话心里不是很痛快,当然,他知道自己不能计较,也计较不起。 原本,他还想借此攀上高枝儿,到后来却觉得,自己实在不是那块儿料,受不了那样的气,最后就是把陪邵国立当作一项任务来完成的。 当然,这种话他是没办法跟陈太忠说的,只是跟王启斌在一起的时候,感叹了两句,王部长也只能报之以苦笑,“你这性子啊,一个分局局长就到头了。” “可是我感觉,陈主任性格跟我差不多,”赵明博有点不服气,“他现在除了级别低一点,混得比孙正平都牛。” “时也运也,太忠的运道,不知道比你强出多少,而且能力也强,”王启斌笑着摇一摇头,“你跟他比,真是没得比了……对了,省委党校好像要考试了。” 赵明博得了这样的消息,当然要摆酒道谢,陈太忠一琢磨,赵所长的任务完成得不错,这次啊,我把田甜给他引见一下吧,邵国立的手伸不到素波来,可是田立平是素波的政法委书记,关照一下赵明博总不是大事。 田甜昨天晚上跟他在军分区招待所疯过,今天早早地就把手上的活安排了,正说要趁他在素波的时候好好疯一疯呢,听他相邀,又知道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作陪,于是欣欣然赶来,她只有一个条件,“在外人面前,你别带其他人了,行不行?” 这样的要求,陈太忠当然是要满足的,事实上,老王知道他生活的不检点,赵明博更是有几个小姐相好,不过人在官场就是这样,有时候还是要讲场面的。 赵所长是见过田甜的,见陈太忠带着一个女孩儿进来,先是一愣,旋即大喜,“哈,原来是美女主持田甜,你在市台的时候,我老婆特别喜欢你主持的节目。” “这是二七路的赵所长,不知道你还记得不?”陈太忠笑着介绍一下,又将王启斌介绍给田甜,大家就坐吃喝了起来。 田主持这次出来,是跟家里说明白了的,田书记一听她搭上了王启斌的路子,欣然同意,还不忘嘱咐两句,“干部二处很厉害的,跟王处长说话,你注意一下分寸。” 不过,没说两句话,她就发现王启斌对太忠不是一般的客气,而且不但对他客气,对自己也很客气,心里就明白了,敢情这王处长也是太忠的人? 大家在一起聊得挺开心,喝得也挺开心,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陈太忠借着一点酒意,指一指赵明博,“田甜,赵所长不是外人,回头方便了,跟立平书记说一声,关照一下。” “陈主任的朋友,当然好说了,”田甜矜持地笑一笑,点点头,顺手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赵所长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好了。” 她还假巴意思地撇清呢,却不知道王启斌早就从那帕里嘴里得到过一些消息了,见状也看赵明博一眼,“小赵你还不敬小田一杯?” “我敬三杯,”赵明博站起身来,痛快地干了三杯,脸红脖子粗地发话了,“田主持,我是个粗人,粗嘴笨舌的不会说话,反正,有事儿的话您尽管吩咐……嗯,这是我的电话。” 经此一会,赵明博在两月之后,调任西城区王庄派出所所长,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陈太忠看着四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想一想中午的聚会,再想一想明天中午约好了水利厅的副书记王浩波和市建委的主任陈放天,心里不无微微的得意:哥们儿在素波,其实也算小有局面了哈。 他正美不滋滋呢,王启斌接个电话之后,脸色微微一变,“啧,这不是胡闹吗?”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怎么了?” 王启斌不着痕迹地看一眼田甜,才苦笑一声,“胤天跟人喝酒喝得打起来了。” “找事儿?”赵明博拍案而起,“王处长,他们在哪儿打架?我现在就过去。” “你管不了,”王启斌胡乱地摆一摆手,苦笑一声,看一眼陈太忠,“太忠,市工商局你有人没有?” “工商局?那可不认识人,”陈太忠摇摇头,他听得有点纳闷,合着钟胤天是跟同事打起来了?那是不太合适派出所介入,“同事之间什么话不好说?” “哪儿是同事啊,是跟商家打起来了,”王启斌又是一声苦笑。 大家听得齐齐就是一愣,什么样的商家这么牛,敢跟工商的打架?赵明博反应倒是挺快,“市工商局,王处您不是认识一个局长吗?” “问题是刚用过人家,胤天就是通过他调进去的,”王启斌闷闷地叹一口气,“啧,这也不知道找谁出面好,才去就捅这种篓子……” 敢情,王处长在素波多年,跟工商局一个副局长是点头之交,他早打过招呼,想把女婿调进市工商局,但是那位说是要等等再看。 等他就任干部二处处长之后,前一阵正好撞见那位,他旧话一重提,不几天自己的女婿就调进市工商局了——工商难进,但是系统内部的话,问题不是很大。 钟胤天才一进去,就赶上了市工商局对企业进行年检,结果今天某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到一家注册资金五十万的公司的时候,遇到麻烦了。 这会计师事务所发现,按该公司的往来账目来看,根本就不是一个五十万的公司玩得起的,当时就提出了置疑,“这五百万也打不住吧?” 该公司接待的人相当地不客气,“你只管签字就完了,怎么废话那么多?” 这字儿怎么能这么签呢?负责验资的那位注册会计师不干了,“谁想签谁签,我的证儿是花钱考的,还指着它吃饭呢。” 结果对方一个电话打到市工商局,钟胤天的科长发话了,“小钟,你去协调一下,让他们把字儿签了,告诉他们,想吃会计师事务所这碗饭,就规矩一点。” 钟胤天也不是第一天在工商局上班,对这种事情清楚得很,说不得打个电话通知了一下,结果那个会计师死活不答应,那会计师事务所协调了之后,换人去审计。 按说,此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那家公司不肯干休,一定要收拾那会计师事务所,钟胤天知道能端了这碗饭的也不是常人,协调一下,双方碰面,会计师事务所请对方吃饭。 结果这酒喝到一半,那家公司的人吹起来了,在工商的关系多硬如何如何的,“不看工商的人还要陪着吃饭?你那事务所规矩点,啊?” “差不多吧,”钟胤天有点恼火了,麻痹的老子头上好歹是顶着国徽呢,不成想对方一杯酒就泼了过去,“新来的,想不想干了你?” 第1769章 找对人 陈太忠听完王启斌的话,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以往总是听说工商欺负人,没想到也有被欺负的时候。” “下面的人,其实都不容易,”赵明博憋不住插话了,陈主任你这话有点那啥哈,把工商二字换成警察,那不是也一样吗?“咱现在帮人,不说帮理……田主持,你看这事儿能不能曝一下光?” “不能,”不待田甜发话,王启斌先摇头了,面沉似水,“我听小钟说过,这种企业太多了,规矩不能坏,要不然我也扛不住,工商是条管单位,自成系统受外界影响不大。”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陈太忠对工商局也略有了解,搞招商引资的,不可能不清楚这个,“王处你说吧,我能做点什么?” “等吧,”王处长冷笑一声,“先委屈一下胤天,要是这帮家伙真不知道死活,看我慢慢收拾他们……不过,胤天还是有点不稳重啊。” 钟胤天要听到这话,非气得吐血不可,他今天做事已经够稳重的了,一切都是依足了规矩来的,领导怎么吩咐他怎么执行,也没跟客户炸刺儿什么的,只有在对方实在有点过分的时候,淡淡地说了句相对公道的话,不成想却吃人一杯酒泼了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真的受不了了,站起来当胸就是一拳,老子的老丈人是省委组织部的处长,陈太忠是我的妹夫……嗯,准妹夫,“老子对你客气是给你脸呢。” 怎奈,他装了一整天的孙子,别人见他业务熟练却又没有出头的欲望,只当这家伙不知道是从哪个部门调过来的人,自然就生出了小看的心思,正好又酒意上头,就直接冒犯了。 就连他眼下的发飙,对方都觉得是这厮年轻气盛胸无城府,被泼酒之后恼羞成怒了,至于他的话,别人也就当是吹牛了。 酒桌上一共五个人,除了他是工商的,那两家每家俩人——毕竟这种事情不宜张扬不是?这么一来就热闹了,那俩抓住他就还手,会计师事务所的拉架了,可是还不敢赤裸裸地拉偏架,于是到得最后,钟胤天就吃了一点小亏。 最终,还是酒店的保安冲进来,分开了众人,这一下,双方都不肯罢休,纷纷打电话叫人,却是不约而同地禁止酒店报警。 钟胤天打了电话给老丈人,没等来老丈人的答复,反倒是等来了自家科长的训斥,他的科长并不知道他有个干部二处的老丈人——也不知道是那位局长想独霸资源,还是小钟同学进市工商局时日太短,总之科长大人是不知道的。 温科长逮住他就是一顿痛骂,这顿骂彻底地把钟胤天激得暴走了——事实上小钟同学的脾气不算特别好,“你问我想干不想干了?他都把酒泼到我脸上了,我还怎么干?您也别给我五分钟考虑了,我还真不道歉,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挂了电话之后,见老丈人还不肯来电话,钟胤天真的着急了,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结果倒好,老丈人关机了! 这不是王启斌不近人情,事实上他还是比较看重大女婿的,但是眼下,他不想被有些电话影响得乱了分寸,所以有意将电话关机——其实,年轻人太一帆风顺了,并不是好事。 王处长是憋着劲儿等后续呢,那个副局长愿意出面协调固然好,丫要是不出面,等事情闹大了,他再出面也不迟。 这就是老辈人的思维,于情于理咱都要站了上风,而且不出手则已,出手咱就要见血的——何况,工商这一块儿独立性太强,目前事情还没有闹大,他也实在找不到太多的关系去居中协调。 可是钟胤天等不到老丈人的支持,就别无选择了,犹豫一下,拨个电话给自己的妹妹——凭良心说,他不想求陈太忠,因为姓陈的给不了韵秋任何的名义,不管从做人的角度上讲还是做哥哥的角度上讲,他都不愿意找陈太忠,但是眼下,不张嘴也不行了。 钟韵秋对陈太忠的行程,把握得还是比较清楚的,一听哥哥遇到这种事情了,犹豫一下,“他现在就在素波考试呢,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跟他说,比较好说清楚。” 钟胤天可不想跟陈太忠直接说,撺掇了自家妹子半天,最后钟韵秋终于将电话打了过去。 陈太忠刚才有心思说风凉话,基于这么一个理由:钟胤天打人了! 可是接了钟韵秋的电话,他才知道,敢情是小钟的哥哥被打了——起码是比较吃亏,这一下他就不答应了,你们逃避审计还有理啦?真是找死嘛。 “这家公司的后台是谁啊?”难得地,陈主任现在做事,居然也学会先打问来路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一想就知道,王启斌这样的组织部实权处长,对今天的事情都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他又怎么能免俗呢? 这就是再三说的权力范围的问题,王处长现在是很牛了,但是他没有名义插手工商局的事务——尽管明知道那边是不合法的,陈太忠更牛,可是为了一点小事出头,总要搞清楚对手是谁,以便采用相应的策略。 “后台是谁,我哥也不知道,”钟韵秋回答他,“反正这家公司的流水,每年一个多亿,专做轴承生意……反正市工商局肯定有人,这个没问题。” “轴承生意?”陈太忠听得就是眉头一皱,“跟天南轴承厂什么关系?” “他们只做天南轴承厂的生意,定向代销,不做省内,”钟韵秋叹口气,“一年一个多亿近两个亿的流水,这不是一般人做得了的。” “明白了,”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琢磨了起来,这家公司的来头不会很大,来头大的不会做得这么专业,十有八九是天南轴承厂什么领导的亲戚开的。 可是话说回来,来头不大也挺麻烦,说穿了还是因为专业,经营的业务和渠道太过专一了,那天南省能制约这家公司的环节,也不是很多。 说句实话,处理这样的问题,找对人才是最关键的,像当初科委买了素波红星厂的礼花,由于货款要上会讨论,没有及时支付,就弄出好大的动静来,陈太忠想尽法子都没搞定,结果那帕里的老爹老那书记一个电话,那边就认可了! 天南轴承厂现在效益不好,但是无论如何,人家都是副省级企业,按级别算起来比范如霜的临河铝业还高,虽然他们效益和规模差了临铝一截——反正是很不好对付的。 总算还好,前一阵陈太忠刚好认识了一个轴承厂的领导,说不得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高总,我是凤凰科委的小陈,有个叫素波远达的公司,做轴承业务的,不知道您清楚不?” 高立群是天南轴承厂的常务副总,前一阵邵国立来素波,回请陈太忠的时候有两个陪客,一个是祖宝玉一个就是此人了,两人虽然只是一面之交,但是有这样的渊源,他当然不怕直接发问了。 “远达公司……嗯,是我们厂的合作伙伴,”常务副总都知道这公司,可见这个注册资金仅仅五十万的公司,在轴承厂的名气还真的不小,“太忠你有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工商负责年检的,他们欺负我朋友了,还打人,”陈太忠笑一笑,“我一想,高总你也不是外人,这不是就打个电话问一下?” “那是财务部部长辛双林的公司,”果真不是外人,高立群立马就点出了人名,当然,做为一个厅级干部,他本来是没必要卖陈太忠面子的,可是陈主任是邵国立的朋友——虽然仅仅是一个副处,但是邵总对上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上次相会之后,他还专门去打听了陈太忠的事情,打听的结果,那自然也无需多言,事实上,只说陈某人能随便调用军队的直升机,那就足够旁人咋舌了。 所以,高总自然是言无不尽,“他是童老大的人,不太听我的,太忠你想怎么着?我尽量帮你协调。” 我怎么记得,上次你说你跟童老大关系不错呢?陈太忠心里哼一声,估计这老高跟远达公司,也未必就那么清清楚楚,“那麻烦您跟辛部长说一声,向我朋友赔礼道歉,写个检查,再把注册资金改一下,那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是吧?”高立群听得傻眼了,犹豫一下,方始苦笑着答话,“太忠,话我能帮你传到,不过人家答应不答应,我就不敢说了。” 我就不信,你一个常务副总,压不住一个靠你们轴承厂讨生活的公司!陈太忠听到这话是真的火了,我不管老高你有没有什么难处,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就不给你面子了。 说不得,他干笑一声,“高总你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怎么能让你为难呢?明儿个我找许书记说一声……” 高立群脑子里正琢磨,天南轴承厂没个姓许的书记啊,却听得对方又说了,“省纪检委、反贪局双管齐下,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偷税漏税还有道理了!” 第1770章 以牙还牙 陈太忠敢这么说,自然非是无因,他昨天才跟许纯良把大权移交了,还说要保许主任在凤凰科委的安生,这么大的人情送出去,相信许绍辉心里不会没数的。 这种情况下,他要省纪检委帮着查一点东西,许纯良肯定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算天南轴承厂背景深厚势力范围大,或者块头大不太好咬动,但是收拾个把两个小人物敲山震虎一下,总还是做得到的吧? 听到这话,高立群才反应过来,敢情陈太忠发狠了,要通过省纪检委下手,登时就毛了,“喂,太忠,咱又不是外人,有话都好商量的,没必要整这么大动静吧?” 要是换个别的地级市的小副处过来,要说通过省纪检委如何长如何短的,高总心里或者还会略略地存疑——你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呢? 可是这话出自陈太忠之口,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高立群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和许家的关系,但是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对普通的干部来说,省纪检委四个字,就足够吓得人尿裤子了,像陈主任这种逛纪检委跟逛大街似的主儿,真的不多——以高胜利的矜持,当初都差点没被一个述廉报告吓瘫。 尤其干部做到副处这个级别,一般来说,嘴里不太靠谱的话就不多了,俩小孩打架,一个说“有种你等着,我去叫我哥哥”,这样的话一般以恐吓居多;成年人打架,一个说“有种你等着,派出所某所长是我朋友”,这种话可信度就高一点了。 一个副处敢声称,说省纪检委有人,那就由不得别人不重视了——官场里信口开河的后果大家都清楚,更何况是陈太忠这种声名赫赫的主儿? 所以,高总真的是着急了,“要不我先帮你协调一下吧?” “要太为难了,就算了,”陈太忠不爽了,刚才你推三阻四的,现在一听我这话,就下软蛋了,别是你丫就是远达的幕后老板吧? “我也就是想着,高总你不是外人,跟你打个招呼,这该走的程序走到了,将来老邵也不能说我什么……这样吧,高总的面子我还要买,多长时间你能给我一个回话?” “你给我十分钟,”高立群果断地挂了电话。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坐在他身边的动力装备部王部长小声地发话了,“高总,这是辛部长……惹人了?” “嗯,”高立群沉着脸点点头,接着又叹口气,“啧……他惹谁不好,去惹陈太忠?真是猫舔虎鼻梁,找死!” “这个陈太忠,是什么人?”王部长跟高总跟得很紧,所以也不怕这么问,有时候冒失也是亲近的一种表达方式。 高立群心里当然也清楚,所以这个电话才会不瞒着对方,他沉着脸回答,“凤凰科委的副主任……你没听说过?” “一个副处?”王部长听得一皱眉,他本人就是副厅了,听说高总为一个副处犯愁,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弯。 高立群看他一眼,眼中满是无可奈何的神情,“小王,你的眼睛,不要总看着厂里这一点东西,外面的能人,多到你不能想像,这个小陈……” “是他啊,我想起来了,”王部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嗯,这人很受科技部的重视。” “他可不止你想的那一点能耐,行了,我打个电话,”高总嘴里闲聊着,脑子却是在不住转动,这消息该怎么传出去,他跟辛双林关系很一般,但是跟大老板关系好,而辛部长是童老大的人,再说了,他心里非常清楚,那个远达公司……其实也不仅仅是辛部长的。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坐视。 陈太忠在这边挂了电话之后,田甜看他一眼,“真要用省纪检委了?会不会是王处长说的那样,坏了规矩?” “这个不会,”王启斌笑着摇一摇头,接话了,“小田你不太清楚,有人帮着传话了,太忠这算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要是他们不懂得珍惜,那就是活该了……官场上,强调的一个分寸感,就是在这儿了。”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老王的态度倒是真不错,居然有心思向田甜传授心得。 没等到十分钟,他的手机就又响了,高总将事情表述得很清晰,“太忠,话我传到了,要是他们不识趣,那就随便你了……改天有空,咱们再坐一坐。” 这个电话放下不多时,钟胤天的电话打了进来,“陈主任,谢谢你,事情已经和平解决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面谢。” “你说解决就解决了?”陈太忠哼一声,“把那几个家伙都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一看,谁这么大胆子,偷税漏税还这么嚣张?” 按说他是没必要多事的,可是他既然已经跟高立群夸了海口,要将对方如何如何,那自然要说到做到,否则事情传到邵国立那里,没面子不是? 不知不觉间,他也受到了京城那帮人的影响,有了点攀比的心思,上次赵明博的事情,他就全权交给赵所长处理了,这次却不能如此——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也是上次赵明博打人了,而不是被打了,所以他才那么好说话。 不多时,钟胤天带着五个人过来了——多出来的一个,是他的科长,远达公司的人知道撞正大板了,说不得赶紧找工商的人想办法协调,温科长也在陪人吃饭呢,半途中硬生生地被招呼了过来。 温科长抵达之后,肯定要帮着远达的人说话的,因为他知道,远达的人跟大老板关系不错,他平日里也得过一些孝敬,当然就不希望把事情闹大。 所以说,钟胤天的心里也不是很顺气,只是,对方向他赔礼了,又答应赔偿了,自家科头也赶到了,他还能计较个什么? 一进包间门,钟胤天猛地发现自己的老丈人也在座,说不得先喊一声“爸”,才转头笑着冲陈太忠点点,“陈主任你好。” “嗯,”陈太忠点点头,身子也懒得站,见到他额头上还有块淤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向他身后的五个人望去,沉声发话了,“刚才,是谁动手打人了?” 只这么一声,现场的气氛登时就是一滞,温科长见势不妙,也不敢多说,直奔王启斌而去,笑着伸出手去,“您好,是小钟的父亲吧?我姓温,是小钟的……” 一听说此人姓温,王启斌岂能不明白这位是谁?说不得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一挥手,“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温科长知道陈主任说话呛,就没敢搭理,心说这老头既然是钟胤天的老爹,就应该为自己儿子在单位的处境考虑一下,你能强一时,总强不了一世吧? 不成想,这老头说话,一点不比那陈主任柔和,一时间,温科长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位大哥,我是小钟的科长。” “我是他的老爹,”王启斌狠狠地瞪他一眼,又冷冷一哼,“官也不大,就是省委组织部的一个小处长。” 原本,王处长不是这么极端的性子,可是人家小陈出手这么狠,他做老泰山的,也不能让女婿寒心不是?毕竟,他已经关了手机——而且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大女儿的家庭幸福。 温科长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麻子不叫麻子,这叫坑人啊,怎么这儿除了陈太忠,还藏了这么一尊大神?小钟居然有这么显赫的一个老爹? 陈太忠根本不希的理他,看看那不做声的四人,“到底是哪两位动手了?怎么,有胆子打人,没胆子往出站?” 会计师事务所的那两位见势不妙,身子默默地向旁边平移几步,拜托,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凡人好不好。 那两位眼见藏不住了,其中一个年近三十的家伙向前走一步,满脸堆笑,“陈主任,我们已经向钟大哥做出了诚恳的道歉,也会做出适当的经济补偿……” “行了,我知道你俩是谁就行了,少跟我逼逼,”陈太忠一摆手,转头又看钟胤天,“胤天,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一遍。” 钟胤天少不得又说了一遍,当他说到被人泼酒的时候,陈太忠手一竖,笑眯眯地端起一杯酒来,“光说说不清楚,给我示范一下,他是怎么泼你的?” “这个……”钟胤天有点发呆,赵明博看得就笑了,论糟蹋人的水平,赵所长绝对不会比陈主任差,“小钟,这是飞天茅台呢,肯定不会比你们喝得差很多,泼一下,别尽琢磨着替我省钱。” 钟胤天这下算是明白了,陈太忠就是要赤裸裸地侮辱对方,正好,他的气儿也不是很顺,听到这话,扬手就冲着那二十五六的家伙脸上泼了过去。 这位就是泼酒的主儿,他没想到这种场合,人家还真做出这种事了,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一杯酒只泼到他脸上一半。 “哦,他泼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躲的?”陈太忠心里不爽了,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没有,我正要夹菜呢,没防住,”钟胤天回答得挺老实,“一杯酒全泼我脸上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他动手。” “啧,那你就再泼一杯嘛,”赵明博笑嘻嘻地又端起一杯来,走过来塞进钟胤天手里,又侧头看一眼那位,淡淡地哼一声,“小钟说了,他没躲。” 钟胤天见过赵明博一面,那是在婚礼上,不过当时人太多,而且两口子结婚之后就出去住了,他知道老丈人认识这么个人,却是对不上号,不过,冲着人家对自己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不是害人,只是想帮着自己出气。 那位听得脸色就变了,他是辛双林的侄子,辛部长无子,兄弟三个就这么一个独苗,在公司负责接待工作,平日里骄横惯了的,耳听赵明博这么说,登时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了。 可是这种时候,他既不敢计较,也不敢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杯酒又泼向自己…… “呀,你怎么泼得这么快呢?”陈太忠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盒烟,一个火机,眼瞅着钟胤天膀子一动,他就低下头去点烟,把烟点着之后,深吸一口才抬起头来,满脸的惊讶,“啧,胤天你没看见我正要抽烟?算了,再来一次吧。” 看着辛经理脸都要红得滴血了,温科长咳嗽一声,心说你也不能太欺负人了不是?“陈主任,适可而止就行了。” “然后就像你一样,只知道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人?”陈太忠瞥他一眼,不屑地哼一声,“这种领导……也会有人跟着?” “你!”温科长真的火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当然,最关键的是……陈某人说中他的痛处了。 “少跟我你你我我的,不看小钟的面子,我连你一块儿收拾!”陈太忠嘴角叼个烟卷,歪着头扬着下巴看他一眼,不屑地哼一声,那样子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了。 第三杯,终于又狠狠地泼到了辛经理的脸上…… 然后,就是钟胤天讲述打架经过了,不过这实在没什么好讲的,大家都喝了一点,头脑一热就动起手来,谁还记得那么多。 “嗯,最后商量成个什么啦?”陈太忠终于把烟忍到了一半,顺手在烟灰缸里掐灭。 “他们陪我去看病,还有一千精神损失费,”钟胤天当时心里也不平衡着呢,都是年轻人,谁还没点火气?我泼你一杯酒,甩你一千好了……总算现在是泼了对方三杯酒,这口气儿算顺了。 “这就不对了嘛,既然是打架,那就各看各的病好了,胤天你要差钱,我给你拿一点,咱缺那一点儿吗?”陈太忠哼一声,这下才转头看那三十出头的男人,“你是远达公司的?” “我是公司的会计,”那位见这架势,心里忐忑不安,低眉顺眼地回答。 第1771章 代销 看着眼前的辛经理和会计,陈太忠微微一笑,“你俩……每人写一份儿检查,要最少五千字,”他话说到一半,赵明博哏儿的一声乐了,敢情这陈主任要人写检查有瘾啊? “老赵你严肃点,我这儿说事儿呢,”陈太忠瞪他一眼,方始又回过头来,又打量一眼那会计,“你们公司的注册资金不对头,回头要改过来,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这人其实很好说话的,是吧?” “陈主任,得饶人处且饶人,”辛经理实在憋不住了,瞪着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发话了,今天的祸事是他惹出来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连累了叔叔。 “事儿是我干的,任杀任剐由您了,不关别人什么事儿。” “凭你,也配我动手?”陈太忠不屑地看着他,笑容慢慢地在脸上绽放,“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确定不想改吗?” “陈主任,您大人有大量,辛经理年纪还小,不懂事儿,”那会计连连点头哈腰,脸上也满是笑容,“这件事,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行吗?” “啧,这就对了嘛,你们要是早这么好说话,有今天的事儿吗?”陈太忠不耐烦地摆一摆手,“行了,走吧走吧,我们还要喝酒呢。” 陈某人的嚣张跋扈样儿,真的是震惊到了所有来的人,见他发话,别说远达公司的,就连那会计师事务所的人都不敢留下——虽然他们看着远达的人被虐,心里很解气。 温科长听了这话,跟着大家一声不吭地向门外走去,那两位爷他不但惹不起,还是个顶个的呛人,他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 钟胤天见状,也从王启斌身边站起来,跟着走了出去,奇怪的是,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却是终于没拦着他。 温科长走出门外,略走几步一回头,见到小钟跟出来了,心说还好,以姓陈的嚣张,既然没阻止小钟跟出来,那就是没铁下心思跟自己撕破脸。 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不敢把火撒在钟胤天身上,今天他已经做错很多了,欺负手下没错,欺负错人那就是大错了——照眼下形势看来,人家是没打算找他麻烦,可他要是上杆子找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而且,温科长还有话问小钟呢,说不得挤出一个笑容来,顺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呵呵,小钟,今天可真是误会,我可真没听说你老爹在省委组织部,他是哪个处的啊?” “那是我老丈人王启斌,”钟胤天老实地回答,“综合干部处的处长。” “综合干部处……干部二处的处长?”温科长抽一口凉气,他是副处级后备干部,当然知道三大处的厉害,于是脸上笑容愈盛,“是正职?” “嗯,”钟胤天点点头,心里这个痛快,真是没办法说了…… 见一群人走了,门也关上了,陈太忠才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一眼王启斌,“王处,你倒是真行,我做恶人,你偷悄悄地当好人。” 以他的耳力,当然能听见一些东西,王处长悄悄地吩咐自己的女婿了:注册资金这东西,要是真的改了,你这就难免遭人记恨了,断人财路可是大罪过。 反正,小陈已经帮你出了这口气了,关于远达的事情,你就可以借此卖个人情,咱倒未必怕那远达,但是你得在局里做人不是?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指点,钟胤天才会很干脆地跟了出去,而不是留在包间,他确实也不想总麻烦陈太忠——撇开韵秋的因素不提,人活在世上总是要自己努力才对,总借助外力养成依赖性的话,并不利于我的成长。 对陈太忠的诘问,王处长也不在意,他甚至认为这是陈某人自己猜到而不是听到的,于是微微一笑,“啧,我总有管不了胤天的那一天。” 一边说,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一眼田甜,“呵呵,反正你也希望他好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是故意送个人情让他卖,只是想着小钟太老实没准反应不过来,我才点拨他一下……” 我……我对你是相当地无语啊,陈太忠听到这话,真的没办法回答了,他是很认真地做出这个交待的,至于让对方回去商量,那也是不怕远达公司不服气,大不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好地斗一斗,谁还怕谁不成? 不成想,他这一番心思,看在王启斌眼里,直接就变味儿了,人家还赞自己想得周全,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嘛。 当然,以他的虚荣心,是断断不肯承认自己没想到这些的,说不得只能长叹一声,一脸沉痛的样子,“唉,其实我对他们偷税漏税恨之入骨,真的不想这么放过他们……” 好小子啊太忠,跟我都这么说,王处长微微一笑,我只当你是有点心机的年轻人,可不知道你红口白牙地说起套话来,也能皮厚到这个地步,说不得附和着点点头,旋即脸色一整。 “你是说到我心里去了,要不是惦记胤天将来在局里吃亏,影响了小艳的家庭生活,我才不会这么坐视这帮蠹虫横行。” “也不知道这远达是怎么赚钱的,”赵明博有点受不了这二位了,心说大家都不是外人,就不要这样了吧?“轴承卖不动,天南轴承厂效益这么差,他们怎么就能赚了钱呢?” “再卖不动,轴承也是有人买的,”难得地,田甜接话了,她做新闻的,类似的事情遇到过,也就不难推断出远达是怎么做生意的了。 “他们既然有关系,从厂里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拿到货,稍微加一点就能卖,甚至比出厂价还低……在定价权上,国有企业控制得还是比较死的,又有厂里人通风报信,甚至能直接领人到远达去购货,用我同事的说法,这叫销售二部,当然效益不会差了。” “倒也是,”赵明博点点头,他是警察,熟人遍素波,也认识天南轴承厂几个人,刚才没主动出面帮小钟摆平事情,只是因为他接触的圈子层次不够高,难以插手罢了。 他没资格像陈太忠那样收拾远达,但是说一点数据还是没问题的,“反正每年轴承厂销售额十来个亿,漏那么一两个亿出去,不算特别过分。” “哼,怪不得这个公司不敢往大里注册,”王启斌听得就是一声冷哼,“这显然不是偷税漏税那么简单的问题。” 不管远达在轴承厂有多么大能,辛双林在厂里多么吃得开,可是见不得光的事情,终究是见不得光的,那么,低调一点也是必然的了。 三个男人说的时候,田甜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挂掉电话正好插嘴,“陈主任,晓莉做过一期调查……” 她说的晓莉,自然是《天南商报》的记者刘晓莉,自从她安然无恙地自“被精神病”案脱身,并且成功地揭露戒毒中心贩毒案之后,就成了商报的头牌名记,老总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生恐刘记者恼了之后愤而离职。 这也是民办报纸的悲哀了,你解决不了人家的编制问题,也不能提供给人家更宽广的舞台,又不能通过行政命令来约束人身自由,所以手下一旦有扛得住事儿的名记者冒头,有的是媒体来抢。 刘晓莉前一阵做过关于“三角债”的系列分析报道——这也属于商报的报导范围,只是,由于挖掘得越来越深,矛头隐隐地指向政府了,结果有人找到《天南商报》给出了警告,老总苦口婆心地给她做工作,这个系列最终才无疾而终。 但是她手上还是有不少素材的,对天南轴承厂也有一些相关资料,比如说,给轴承厂供应原材料或者设备设施的商家,很多时候就拿不到货款,拖得乙方直吐血。 不过有些有办法的乙方,能找出变通的法子,那就是顶账——既然钱紧那我不要钱了,你不是轴承卖不动吗?顶给我轴承好了。 顶账的轴承,未必都是按出厂价走,视关系的远近,有人顶账的价格甚至是市场价,就这样,他还得谢天谢地——有多少人想顶账,人家厂里都不答应呢,肯让你顶账已经很给面子了。 当然,轴承种类众多,有俏销的有滞销的,这就是细节问题了这里不做探讨,总之,乙方本来是想赚钱的,有利润空间的话,顶账也不失为一条路子,将手里的轴承便宜销售出去,货款不就回来了?运作得好了,不但能保本没准还可以赚出开销的费用来。 不过,天南轴承厂是专做轴承的,名气相当地大,他们自己的货都销售不动,那些乙方又不是做这个的,专业不对口渠道不畅通,拿到轴承怎么能卖出去也是个问题。 刘晓莉了解到这个环节的时候,发现那有关系的乙方,能通过天南轴承厂的某些人,把手上积压的轴承卖了,他们甚至不需要把货提出轴承厂仓库,手里攥着提货单就行,过一段时间,自然有人去提货——仓库是认单子不认人的。 不过,她的了解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因为接下来,就超出三角债的范畴了,而且也没什么文章可做了——左右不过是那些销售人员拿了乙方的高额返点,先卖外人的,再卖厂里的呗。 无非是个别人的职业操守不够好,这不具备多么强的社会意义,她是这么认为的。 第1772章 两难 刘晓莉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田甜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结合一下今天遇到的事情,就明白顶账一事,或者并不是刘记者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事实在那里摆着,赵明博都反应了过来,“啧,敢情这远达公司是到处吃啊,一边吃厂里,一边吃那些顶账的人——他们巴不得三角债泛滥。” 这话有点想当然,但是令人郁闷的是,这想当然的想像极有可能是“理所当然”,乙方着急将货物出手,给远达的价格,甚至可能比远达从厂里拿货的价格还要低——否则的话,远达凭什么要帮你卖货呢?嫌价钱低的话,你可以自己卖嘛。 这么运作的话,远达公司当然希望三角债越多越好了,便宜啊,而且还不用付款购买,直接在仓库里放着,卖出去了就是钱——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远达公司别说五十万的注册资金了,一分钱的注册资金都够玩了。 那么受盘剥的,肯定就是乙方了,还是多重盘剥,你想卖给厂里东西,那得公关;要不到货款想顶账,那也得公关;你想求着人家远达帮你卖?那还得公关! 再联想一下,辛双林是天南轴承厂的财务部部长,一桌子四个人相互交换一下眼神,谁也没了说话的兴趣——这种情况,不是重要关系的话,账上有钱辛部长也不能给不是? 好半天,田甜才苦笑一声,“我一直以为,三角债的产生,是有人挪用公款干这干那的,可是没想到,有人还在推波助澜地推高三角债……因为他们能从中获利。” “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王启斌淡淡地一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旦有新东西出来,马上就会有人琢磨其中的挣钱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们这算是抢钱了,”赵明博听得就是一声苦笑,“偏偏地,那些商家还要感激他们,这日子过得太滋润了……简直比我们警察还会敲诈人啊。” “老赵看你这张破嘴吧,”陈太忠被他的话逗乐了,“行了,不说他们了,反正处置权交给胤天了,咱们就不管了,也省得为这点耗子屎坏了咱们喝汤的心情……” 第二天中午,陈太忠见的是王浩波和陈放天,陈放天只是素波建委的主任,正处级别,不过建委的权力实在太大了,对上王书记这种副厅也根本不带含糊的。 当然,大家既然都是好朋友,谁也不会跟谁计较,去年建委陈主任吃科委陈主任的引见,结识了许纯良,还拨了一点活给许处长的工程队,今年许省长上了台阶成了许书记,陈放天就靠得更扎实了,现在数起来,他算旗帜鲜明的许系人马了。 陈太忠找王浩波是单纯地坐一坐,找陈放天就有点缘故了,丁小宁手上的那两块地,进入实质性的操作阶段了——蒋省长已经通过省政府秘书长肖劲松传下了话来,今年省里还要上高速,要钱没有,要地你就拿走吧。 时下是九九年,各级政府卖地,远没有像几年之后卖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不过随着亚洲金融风波的影响逐渐消退,国内市场的日渐复苏,大家也都知道,卖地其实是一桩好买卖,不过由于暴利时代尚未到来,又没人带头,各级政府卖地的行为也没有蔚然成风。 所以,凭良心讲,蒋省长这个表态,虽然是不得已的,却也没有故意为难的嫌疑,毕竟那地就是钱,目前还在哗哗地升值,要不是省财政实在捉襟见肘还不了欠款,一般人想弄这么两块地也不容易——这也就是蒋世方知道此事涉及了凤凰科委,不愿意刁难丁小宁,否则拖你个一年半载的又算什么?不信杜毅会为这点事冒头出来。 现在是地的名义有了,那就要考虑建设问题了,这些就离不开建委和国土资源局,天南省国土资源厅正在组建当中,下面地市的国土局还没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这种情况下抓紧运作,只公关建委即可。 对陈放天来说,这件事没什么难的也不会犯什么错误,丁小宁的获得的土地使用权来历清白,省政府的抵押物,谁也不能说什么,“下面那帮兔崽子,你随便招呼一下就行了,有谁不开眼的,你跟我说,太忠你要做什么尽快啊……国土局马上就要组建了。” 下午考完最后一门,陈太忠就轻松多了,要不是晚上约了蒙勤勤一起吃饭,他甚至可以转头回凤凰了。 吃饭的地点,还是在锦园,两人相识之初,就是在这里吃的饭,六点半的时候,秦科长准时出现在了包间门口,奶白色的短袖衬衣衬得她的皮肤越发地黑了一点,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在里面,偏偏的,下身裁剪合体的浅灰色筒裙却又显出几分端庄出来。 蒙勤勤一进包间门就是一愣,因为在包间里的不止是陈太忠,荆紫菱居然也在场,略一错愕之后,她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了啊,小紫菱。” “最近一直忙着北京素波两头跑,”荆紫菱已经是堂堂的易网公司的董事长了,却是难掩那份少女的青春气息,她站起身来扯着对方的手包细看,“呀,好漂亮的包包,在哪儿买的?” 女人在一起,就只有这样的话题吗?陈太忠听得微微扬一下眉毛,却不防秦科长有意无意地瞥来一眼,眼神淡淡的,却似乎又有很多东西在里面。 你是怪我不诚心请客吗?陈太忠心里也只有苦笑了,小紫菱临时找我有事,我又不会未卜先知,而且我也很久没有见她了,大家一起坐坐就不行? 更何况,你不是也带着俩人来的吗?说不得他站起身子,笑着发话了,“这二位是什么人?秦科长也不介绍一下?”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孩儿的身高跟蒙勤勤相仿,却丰满了很多,一张脸略带点婴儿肥,相貌只能说是端庄,男人就高大帅气多了,个头只略略比陈太忠低一点,笑起来很阳光的样子。 女孩儿叫宋颖,是蒙勤勤的大学校友,男孩儿是宋颖的男朋友曾宪鸿,原本就职于北京某网络公司,两人来天南,是找蒙同学办事来了。 办什么事?就是找活儿,宋颖的父亲也是部委某司的副司长,不过,京官不外放,那就实在没什么意思,这一对儿就商量着搞个什么公司开夫妻店。 这公司是开起来了,手里可怜的积蓄也花得七七八八了,可是找不到什么活儿,前一阵宋颖偶然遇到其他同学,知道蒙勤勤的老爹在天南当省委书记,就捡起了这条线儿。 蒙勤勤是很少揽这种事情的,当时蒙艺又在关键时刻,就婉言拒绝了,结果倒好,蒙书记调到碧空之后,这一对儿索性是自己找过来了——蒙书记调到碧空省,总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再走了吧? 蒙勤勤和宋颖不是一个班的,但是寝室斜对门儿,大学里接触也不少,听着自己的校友诉苦,说是白手起家有多么多么难,心里免不了有点不忍。 宋颖还说了,她老爹发话了,曾宪鸿两年之内发达不了的话,就不让两人好了——副厅在北京不算什么,但怎么也是副厅,姓曾的小子你空长一张脸,要啥没啥的,我姑娘跟着你要受治啊。 蒙小姐心里就越发地不忍了,但是她老爹刚到碧空履新,肯定不合适随便乱动,说不得她就要再婉转地解释一下:碧空那儿真的不可能。 那你就在天南给随便找点活儿吧,宋颖非常迷恋曾宪鸿,说到最后都要哭了,“你在天南这么久,又是银行的,总也有点自己的关系吧?” 秦科长听到这话,就觉得自己被人打脸了——你是说我老爹一走,就没人认我了,所以退而求其次,要我发动自己的关系? 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吧,蒙勤勤倒没计较这些,通过她自己的处境,就能知道宋颖的身不由己——虽然她的老爹只是副厅级别的干部,可是这年头,村长都是干部呢。 既然她被触动了,就想帮一帮自己的校友,正好陈太忠撞上来了,凤凰市那边正在搞校园网,她也是知道的,还知道自己的堂姐就在工作组里。 而且她老爹露出过口风,说这个校园网就是小陈为了关照蒙晓艳,逼着自己通过的,换句话说,那就是陈某人在这件事里,能起到相当的作用。 当然,她带了这一对儿来赴宴,还有一些不便宣之于口的小想法,心说那俩可是一对儿,我和太忠不能掺乎太过了,最好那俩坐一起我俩坐一起。 等秦科长看到荆紫菱居然也在座,只觉似乎房间的空调开得大了一点,她本也知道,自己跟小陈不可能——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都不可能,可是见到这样的场合,心里难免还是要有一点不舒服。 等大家坐下之后,她心里这种别扭的感觉越发地明显了,左手是一对儿,右手又是一对儿,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中间,真的……好打击人啊。 偏生的,宋颖也发现了不妥——要不说女人心细呢?说不得很关切地招呼她,“勤勤,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眼光别太高了。” “嗯,”蒙勤勤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头狠狠地瞪服务员一眼,“菜单呢?” 可怜的小姑娘吃这么一眼,心里挺委屈的,心说这女人看起来挺文静的,怎么脾气这么不好呢?于是低着头把菜单递过去,轻声回答,“请您点菜。” 我当然知道要点菜!蒙勤勤心里更烦躁了,不过,当她发现荆紫菱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说不得硬生生地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微微一笑将菜单递了过去,“小紫菱你先点,这一桌数你小了,我们大哥哥大姐姐让着你。” 然而,荆紫菱可不认为自己小了,饭菜上桌,大家开动之后,她少不得要卖弄一下自己的成就,“我的搜索引擎易搜已经开始试运行了,效果很棒的。” “易搜啊,那个我知道,”蒙勤勤点一点头,旋即看她一眼,眉头一皱,“真没想到,这个是你搞出来的,这个搜索引擎很讨厌的。” 她说得算很不客气,然而小紫菱听得却是咯咯地笑了起来,“勤勤姐也上网啊?” “单位和家里都上,”蒙勤勤的眉头还是皱着,“我说,你怎么弄的,我一打开网页,这个搜索引擎就蹦出来了?单位里其他人也都这么说,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病毒呢。” “哈哈,那是我的引擎在推广中啊,”荆紫菱笑得越发得意了,可是这份得意配上她绝世的姿容和散发的朝气,让人觉得非常地甜美和开心,看得人都想跟着她笑,“这个点子不错吧?” “不错,就是有点不择手段,呵呵,”蒙勤勤点点头,跟着她笑了起来,“不过,全国骂你的人也不会少了。” “就推广了两个省啊,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其他省还没开始呢,”荆紫菱悻悻地噘一噘小嘴,旋即眼珠又是一转,“勤勤姐,帮我推广到碧空去吧?” “别找我,找你的太忠哥,”蒙勤勤笑着摇头,“他说话比我还顶用……” 这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宋颖两口子的来意上了,陈太忠猛听得这二位把脑筋动到了凤凰的校园网上,登时就是一愣,“不是吧?你们想做这个?” 他这话一说,蒙勤勤不乐意了,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嘴角撇一撇,“太忠你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我让我同学回去就行了。” “小姑奶奶,你别逼我好不好?”陈太忠苦笑一声,侧头看一眼荆紫菱,发现天才美少女正饶有兴致拨弄着小碟中的圣子螺,好像根本没听到大家在说什么一样…… 第1773章 变通 蒙勤勤的这个要求,让陈太忠头大无比,原因大家都很清楚,荆紫菱和袁望联手,已经介入凤凰的校园网建设中去了,甚至小紫菱今天找他,目的也是谈一谈校园网的招标事宜。 而秦科长横空杀出,登时就让他有点不会说话了,要知道,撇开蒙艺对他的赏识和帮助不提,只说她本人帮他卖过柜员机保护罩,这就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陈某人可以背骂名,属于他或者不属于他的骂名都无所谓——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但是他绝不愿意背“过河抽板人走茶凉”这样的骂名,那是他无法忍受的耻辱。 老蒙走后,约莫一个多月了,他都没跟秦科长联系过,虽然这是他北京巴黎到处跑过于忙碌的缘故,可是别人未必这么看不是? 而蒙勤勤刚才说让她的同学回去,在他听来就有影射自己是势利小人的意思,也许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不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嫌疑。 然而,真要答应了她,岂不是让小紫菱和袁望白忙一场了吗?两世为人,哥们儿还从来没有对朋友失信过——好吧,就算对袁望失信无所谓,丫靠着我赚了不少了,可是答应了小紫菱的话,怎么能不算呢? 总算还好,陈某人是从来不缺急智的,他轻笑一声看向蒙勤勤,“蒙书记一走,你倒活跃起来了啊,想接多大的活儿?” 若是要求不高的话,让易网和远望公司转包一点出来就完了,想必小紫菱也不会在意——这世界上的钱这么多,谁挣得完? “老爸不在,我才好操作,这就跟他撇清关系了,我也缺钱花呢,”蒙勤勤听他的话软了,于是就笑了起来,“反正我知道,就算别人不帮我,太忠你也会帮我的,是吧?” “那个工程一期投资就是五千万,后面还有,”陈太忠不动声色地解释,顺便还扫一眼宋颖,“不过盯着的人很多……你到底想做多少?” “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蒙勤勤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回答他,“我和我的朋友,不嫌钱多。” “那你们来得晚了,”陈太忠摇摇头,“入围的公司基本上定了,这是上了会的,勤勤你也知道,上了会的东西,章尧东想改都难。” “二包我们也可以做,”曾宪鸿一听就着急了,不过说话间却不敢失了分寸,刚来的时候,他见陈主任居然是这么一个年轻人,心里微微有点失望,然而,看到荆紫菱的美艳,他心里隐隐又生出了点希望,能将这样的绝代佳人揽入怀中,也许此人真的有点能力。 等他听蒙勤勤说蒙书记对陈太忠的重视犹在她这做女儿的之上,心里对他的重视就又多了一点,而且非常关键的是,当事人没有否认,那个清丽到令人魂牵梦绕的“小紫菱”也没有觉得奇怪。 所以听陈主任说那边大局已定的时候,曾宪鸿就着急了,他已经看出来了,年轻的副主任对此事兴趣不是很大,没有强烈成全的欲望,说不得就要摆正一下姿态,表示说我们没有那么眼高手低,从下面做起也无所谓的。 陈太忠看一眼蒙勤勤,发现她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才微微点头沉声发问,“不知道贵公司经营的是什么项目,哪些方面是长处?” “长处……我们的长处是组织货源和系统集成,尤其在通讯和网络产品领域,拥有不少产品的金牌代理,”曾宪鸿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来,“在北京发展就是这点好处,信息和产品渠道都非常便捷。” 雏儿,这就是个雏儿!陈太忠一听就听出毛病来了,或者对方觉得自己说得还不错,但是有这么介绍自己长处的吗?这摆明了是要靠着信息差距来吃关系饭的,没有你自己的特色啊! 按说这曾宪鸿本就是做商业的,还大陈某人几岁,又在北京发展,应当不会让混迹官场的陈某人观察出纰漏来的,然而,账不能这么算。 最能催熟人情世故的,并不是智慧和思考,而是见识和阅历,陈太忠年纪虽小,见识的场面实在太多了,很轻易地,他就分析出了对方的不足。 “你有样板工程吗?”通常情况下,这个问题是有必要问的,不算难为人,但是陈某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就算有估计也不大。 “保定有家四星级酒店,”曾宪鸿犹豫一下,回答了,“我们做了……大部分的工程,陈主任,我的公司组建没多久。” “不用二包了吧?”蒙勤勤见他有些局促,淡淡地插话了,“要是一两百万的小活儿,那我找别人想办法吧,也省得你不方便。” 我记得以前你不这样的啊,陈太忠心说勤勤以前算小辣椒,但是还算通情达理,怎么今天就这样,没命地将我的军呢? 他又侧头看一眼荆紫菱,本来是想琢磨一下她的表情,却是猛地感觉到了什么不妥,终于一横心,“这样吧勤勤,省移动马上要组建了,要上任的老总是我的关系,新的部门百废待兴,你们做那个行不行?” “老总……是你的关系?”蒙勤勤心里这点不爽,全在荆紫菱身上呢,又不想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我好歹跟你张一次嘴,你怎么能这么刁难呢? 其实以她的性子,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猛地听陈太忠说又给出了一个方案,注意力登时转移了,“有多大的项目?” “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肯定少不了你们的活儿,”陈太忠摸出手机,“要不我把这人叫过来,你们认识一下?” “现在?”蒙勤勤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这都七点二十了,人家不吃饭?” “啧,哎呀,”陈太忠猛地想起一件事,苦笑一声,“算了,改天吧,这个人是……那谁提拔起来的。” 张沛林是黄家提拔起来的,蒙老板是得罪了黄家才走人的,我怎么就把这事儿忘了呢? 蒙勤勤听得脸色又是一变,心说你玩我呢?不成想荆紫菱微笑着插话了,“勤勤姐,凤凰那个校园网,我入围了,不过是跟另一个公司一起做的,我这份儿可以让给你,你看怎么样?” 她刚才不做声,就是要看陈太忠的表现,天才美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观察力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她最早冒充陈某人的女朋友,就是为了蒙勤勤,自然很轻易地就发现,勤勤姐的怨气,好像有点那个……针对我来的啊。 当然,她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女人的直觉,真的都挺可怕的,既然有了这个猜测,她就要看看自己在太忠哥的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你会不会跟勤勤姐说实话呢? 总算还好,陈太忠当得起她的信赖,根本就没提她,反倒是扭头看了她两眼,那么现在,她就可以表态了——我愿意照顾勤勤姐。 陈太忠却是好悬没被这句话气得吐血,小紫菱啊小紫菱,你迟不说早不说,偏偏这会儿跳出来,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蒙勤勤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冲天才美少女微微一笑,“呵呵,小紫菱你也不早说,我这做姐姐的,怎么能抢你的活儿呢?太忠你也真是的,藏着掖着干什么?” 看到陈太忠刚才频频扭头,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一点,那么,她的咄咄逼人,也未始没有让陈太忠做出选择的意思,不成想他咬牙不说,反倒是小紫菱冒头出来了。 这算是向我示威吗?秦科长不能不这么想,所以,她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心里却是不无一点微微的酸意。 陈太忠也觉得这味道有点不对,说不得笑着打岔,“小紫菱,凤凰的校园网,你只能做一部分,也未必十拿九稳,要是你让出去,没了荆教授的人脉支持,这个单子就更不好拿了,省里的压力也很大呢,呵呵,你可别误导你勤勤姐。” 这话半真半假地,说得就算相当有水平了,既解释了方才的掩饰,又变相地暗示,不是我不想说,是你们拿不到这个单子,荆涛的影响在那儿摆着呢——其实,荆教授的影响也未必有那么大,甚至有没有都很难说。 不过,他这不是需要一个借口吗?反正他不怕那个曾宪鸿什么的要荆紫菱再帮忙动员荆涛——单子都让给你了,还要我帮你公关吗?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吧? 听到这个借口,蒙勤勤心里就平衡一些了,敢情这不是太忠不想给我荆紫菱的那一块,而是给了我我也拿不下,毕竟,荆家以书香传家,在教育文化界的影响力不容低估。 “反正,我是不能跟小紫菱抢的,”秦科长笑着点点头,心情就好了很多,“太忠你说的这个移动老总,是谁提拔的?” “现在他还不是老总呢,还得过俩月,”荆紫菱又代陈太忠回答了,“所以勤勤姐你也别问了,反正你挺讨厌的那个易搜,就是他帮我搞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蒙勤勤点点头,要说别的东西,她可能不知道,但是任命下来之前不宜声张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而且,那个搜索引擎的讨厌之处,她也是见识过的,心里自然明白能把这恶心玩意儿弄到网上,在电信局里,肯定要有相当的能力才可能做得到。 第1774章 变动 有了荆紫菱这个解释,蒙勤勤就可以满足了,说不得扭头看一看宋颖,“宋颖,你看,再稍微等一段时间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有什么不行的?而且对宋颖来说,今天也确实让她开了眼界,校园网虽然是没有收获,但是也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未来省移动公司的单子,可以挑拣着做! “勤勤你真好,”她点点头,冲蒙勤勤微微一笑,她也听明白了,陈主任说了,你老爸在的时候你规矩得很,结果现在却帮我出面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宋颖有那么一个老爹,也听说过人走茶凉人亡政息的说法,得到这个结果,不禁暗暗地感慨,人和人终究是不能比的,你看人家省委书记的女儿,老爹换地方了,她照样能拧着别人办事——不但不要二包,还不要那一两百万的小单子。 谈笑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眨眼就是八点了,曾宪鸿要抢着买单,不成想被蒙勤勤拦住了,“既然来天南,你要是买单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太忠?” 买买买,我买还不行吗?陈太忠心里苦笑,要是你老爹还在天南,我才不理你这一套,不过他不在我反而是要注意了,唉,你说你吧,当初老实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却学会不讲理了? 也许是蒙书记走了以后,她见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他不能不这么想,心中禁不住生出点微微的自豪:看,哥们儿这才叫讲究人! 曾宪鸿自是不敢违逆了蒙勤勤的意思,见陈太忠买了单,说不得又要建议大家一起嗨皮一下,心说这一次我总可以买单了吧? “不早了,我回去还要赶一篇稿子,明天再联系吧,”蒙勤勤笑着摇摇头,心说去玩的话,你们四个人两对儿,我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你还住在十四号?”下楼的时候,陈太忠问了一句,不成想换来蒙勤勤一个白眼,“那当然,你是想说你去过……然后我家搬走了?” “我……我跟你没话了,”陈太忠实在忍受不了她说话这么呛,心说我招你惹你了?“不过是想问一问省委让你腾房子没有,你今天是吃了枪药了?” 宋颖和曾宪鸿听他这么一说,登时讶异地看了过来,心说这二位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吵了起来? “我妈的关系还在天南,怎么可能腾?”出乎意料的是,蒙勤勤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而且,现在省委要搬迁了,新的常委楼也在建,谁会那么无聊催着我们搬?” “没搬就对了,”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你老爹就算不在天南了,也是碧空的省委书记,谁会这么没眼色,“不过你和尚阿姨住上下两层,许绍辉可是跟别人合住一栋楼。” 蒙勤勤没再理他,只是在他送她上车的时候,才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嘀咕一句,“随便给个几百万的活儿,意思一下就行了……我是做给他们看的。” 呃,陈太忠听得好悬又没倒抽一口凉气,好半天才转头看她一眼,眼睛一瞪,“我……我跟你说,你要是再这样调戏我,小心我翻脸啊。” 他不知道蒙勤勤的真实想法,不过照的他感觉来分析,秦科长这次说的才有可能是真的,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不待这么玩人的啊。 “调戏你?看把你美的!”蒙勤勤差一点跳起来,转头冲荆紫菱喊一声,“我说小紫菱,看好你家的太忠哥,他要再跟我……跟我口花花,可别怪我教训他。” “哈哈,”荆紫菱听得笑了起来,“那证明勤勤姐你有魅力嘛,你说是不是?” “我……”蒙勤勤气得钻进车里,重重地一摔车门,过了一阵,可能觉得还不是很甘心,摇下车窗户来哼一声,“你俩,就没一个好人!” 看着白色高尔夫疾驰而去,陈太忠挠一挠头,正琢磨着,天才美少女款款地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想什么呢?” “这家伙有被虐倾向吧?”陈太忠摇摇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林肯车,“哼,好好说话不行,偏是骂她两句,她就舒服了。” “呵呵,”荆紫菱笑一笑,没接这话茬,而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现在去哪儿,去酒吧吗?” 啧,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表面上却满是犹豫之色,“我……我得回凤凰了,嗯,开夜车,那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你也不知道早一点打电话,我在军分区招待所安排好了啊,陈某人知道,小紫菱对自己的提防已经很低了,要是今天没什么安排,想一想办法多设计一下,未始就不能得手,然而现在不行啊,那边人都等着呢。 而且,他对荆紫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心说要吃的话,一定要温温柔柔地小火慢炖细嚼慢咽,像今天这样的赶场,那是不行的,更别说大被同床了——起码第一次不行。 所以他心里这个纠结,真的是无以言表,雷蕾的孩子这两天病了,今天才好了,早就跟他约好要“挑灯夜战”,虽然他在意紫菱,可也不能太让别的女人失望不是? “那你赶紧回吧,”荆紫菱倒是不疑有他,叹口气点点头,“现在的事情也太多了,唉,你忙我也忙,不知道下次见面,会到什么时候了。” “很快的,”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抬手又轻抚一下她细嫩的脸蛋,“到时候,可是得让我亲个够啊。” “快赶你的路吧,”荆紫菱笑一声,抬手去推他,不成想被他手上用力,身子一个趔趄就被拽了过去,下一刻,两人就拥吻在了一起。 这样的拥吻,是没人嫌时间长的,直到一辆车要出去,嫌两人挡路了,按起了喇叭,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待车过去之后,陈太忠一拽她,还要享受,却不防荆紫菱一摔手,“你跟蒙勤勤,到底做了点什么?” “嗯?什么也没做啊,”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才要细细解释,小紫菱已经迈着长腿转身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笑,“哈哈,好吧,今天就算相信你了。” “啧,敢玩我?”陈太忠已经被这一吻吻出了一点火气,抬脚便追,不成想前面传来银铃一般的声音,“太忠哥……你不是要着急回去吗?” 这小丫头感觉到我的挤压了,陈某人心里明白了,刚才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他起了一些不良但是正常的反应,顶住了小紫菱的小腹下方——夏天,大家穿得都不多啊。 看来她还没准备好,陈太忠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说不得苦笑一声,“那我总得送你回家吧。” “你的车跟在我的车后面就行了,”荆紫菱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二天十一点,陈太忠终于赶回了凤凰,先跑到招商办去销假,又汇报了罗纳·普朗克要来凤凰考察,不过说着说着,他觉得秦主任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个上面,很随意地点着头,嗯嗯啊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秦头儿,您这是有心事?” “嘘,”秦连成冲他使个眼色,又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看,然后锁上了房门,才坐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他低语,“我要走了,去正林。”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低低地笑一声,“哦,那可是恭喜您了,呵呵,什么时候上任?” “你就知道一定是恭喜吗?”秦连成绷着脸看着他,可眼角眉梢的笑意,那是挡都挡不住,“没准又是一个低职高配呢。” “那怎么可能呢?”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说要是高配你怎么可能愿意挪窝呢?您又不是没组织的,于是轻声发问,“是副书记?” “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关心省里的情况,”秦连成笑着摇一摇头,“正林那边财政局长出事了,牵扯到了常务副,嗯,就这样……” “呵呵,常务副,那可是恭喜您了,”陈太忠笑了起来,旋即眉头一皱,正林的财政局长……可不就是在素波军分区招待所被审查的吗?“不知道任命什么时候下来?” “下周吧,”今天已经是周五了,下周那就是很快了,没准秦主任本周周末回了素波,下次再来凤凰就是移交工作来的,怪不得敢这么笃定地跟他说,“太忠,想不想跟我去正林?” “小良要来了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又一摊手,“朋友一场,我肯定得帮他撑起这个摊子不是?” “这个倒也是,”秦连成点点头,又看他一眼,犹豫一下方始发话,“太忠,老主任对你有个忠告,小良那孩子,外圆内方,你们哥俩要拧成一条心啊。” “这个我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登时明白秦主任的一番用意了,人家未必是真的要带他走,只不过借这个由头,隐隐地点他一下——小良要来了,你千万别看着他性子好,言语中就不注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秦连成这话的善意非常地明显,他当然也要投桃报李一下,“其实我在素波跟纯良交底了,对科委我要彻底放手了,以后专注在招商引资工作上。”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秦连成笑着点点头,接着又长叹一声,“唉,在凤凰工作了这么久,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啊。” “那秦主任可以常回来看看嘛,”陈太忠听得就笑,“反正您是我老主任,只要我去正林,还是要看望您的……对了,谁接您的班儿啊?” “这个不知道,”秦连成摇一摇头,“我听尧东书记的意思,是要仔细商量一下,也许,也许曾学德会暂时监管一下。” “曾学德?”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翻白眼,心说姓曾的只要敢来,我不折腾你个灰头土脸,就枉称“宰相肚量”了! 同一时刻,章尧东也在吴言谈同一个问题,“小吴,有没有信心把招商办的工作搞上去?” “有尧东书记的支持,我肯定有信心,”美艳的女市长沉着脸点头,“只是我分管农林水,再抓招商办的工作,恐怕……这应该由曾市长挂帅比较好一点吧?” “曾学德?”章尧东听得就是一声冷笑,“恐怕他自己都不敢琢磨这个,当时是陈太忠在我面前递的话,他才当的常务副,你看看他对小陈做了点什么?他敢去招商办,陈太忠这个愣头青绝对不会客气的。” 凤凰市说小是绝对不小,但是纪检委出面找陈太忠,这样的消息想封锁也根本封锁不住,换个普通的副处倒也无所谓,但是涉及到陈太忠,最起码也是县长和县委书记那个级别的关注程度。 “这个招商办主任,还是尽快确定下来比较好一点,”吴言刚才那话,也不过就是以进为退,章书记对她有知遇之恩,那她就越不能恃宠而骄,反倒是应该多替领导考虑。 “先这么搁着吧,暂时没合适的人,要不你兼上?”章尧东看她一眼,笑着发问了,“基层工作经验你是有了,但是市一级的经济口上,你还缺一点拿得出手的成绩,只要陈太忠肯配合你,招商办还是比较容易出成绩的……前两天他在北京,又请到一个五百强的企业来考察,估计过不久就要到了。” “那就横山的书记我就不能兼任了,要不然会有些物议,”吴言轻声点出要害,当然,她只是这么一个建议,决定权还是在章书记手上,“尧东书记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服从。” 章尧东听到这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第1775章 传言 章尧东和吴言都很清楚,小吴现在这么个兼法已经是很霸道了,只是横山这两年的经济发展较快,章书记想将这个区牢牢地掌握在手里,才会有这样的兼任。 同是兼职,招商办的主任手上有点钱,但是轮实际权力,毫无疑问赶不上区委书记这一要职,不过,到了吴言现在这个地步,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区里那一点小权了。 没错,有个区委书记在手的副市长,腰板要比普通的副市长硬实一些——哪怕是兼了招商办主任,更何况,她分管的也是农林水这种不太好的口子? 然而,尧东书记的话,就是最好的注解,她如果想再往上走,就要在市一级的业绩上做文章了,而且同样,她也存在个丰富任职经历的问题,不能否认,在眼下经济挂帅的年代,招商办里只要有能人,确实容易出成绩。 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 章尧东刚才的话,只是兴之所至,眼下听到吴言认真了,才仔细地考虑了起来,好半天才苦笑着摇头,“这件事要从长计较,回头我跟段市长碰一下,你先把招商办抓起来。” 招商办原本就该在市政府的直接领导下,现在兼任的计委主任秦连成是个异数,他这一走,一切都要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好的,”吴市长的态度非常地端正,很认真地点一点头,“那谁主持日常工作?” “那就是你考虑的事儿了,”章尧东不经意地摆一摆手,“反正临时性的,随便你指定……不过,不要让陈太忠主持工作。” 嗯?吴言听得就是一愣,她心里正美不滋滋地琢磨呢,我分管招商办,太忠主持工作,这岂不就是咱俩的夫妻店了? 当然,以中国官场森严的制度来说,夫妻店简直可以说是天大的忌讳,可是越是禁忌,也就越有挑战性,越是刺激,她真的有心一试——甚至,一想到这个,她都觉得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 不过,既然章尧东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只能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于是点一点头,“小陈确实不合适,他在凤凰的时间并不多,主持工作也约束了他的主观能动性,而且……他只是个副处,其他副主任都是正处。” “副处?”章尧东无声地笑一笑,嘴里轻声嘀咕一句,若是白市长有陈太忠的耳力,自然听得出来他嘀咕的是什么,“这家伙副处不了多久了……” 陈太忠在下午才去了科委,遇到的人纷纷地告诉他,屈义山已经被调到地震局做副局长了,曾学德这次出手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此番调整却是快得离谱。 我早在北京就知道了啊,陈太忠心里嘀咕,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当然,他的心中也不无感慨,想这老屈原本是地矿局的副局长,后来来了科委,一直都是副处级别的副职,没想到这次混到二级局当副职去了。 这么一来,屈局长的前程就算断送了一多半,不过陈某人心里清楚得很,老屈已经给他打电话表态了,以后都是要花心思在商场上了,虽说公务员不许经商,可是屈义山已经这副模样了,谁还吃多了撑的,一定要弄掉他? 然而,打招呼的人多了,他就隐隐发现一个问题,说不得扯了自己的通讯员来问,“屈义山走了,空出来的这个副主任的名额,有什么说法没有?” “没听说,一开始,好像文主任还说有意让王衍上,现在也不听说了,”张爱国回答的时候,眼中有一丝笑意,显然,大家都知道文主任为什么先热后冷了,官场里就是这样,有个风吹草动的,传得相当地快。 想到文海前一阵上蹿下跳,然后戛然无声,让人想不笑都不可能,“最近又有人说,市里可能派人下来,反正现在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才对嘛,大家对我这么热情,纷纷地说屈义山的事情,是有想法的,一个副主任的空位摆在那里呢。 不过显然,这个副主任是不可能现在由科委内部提拔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要么,就是市里派一个过来——而且肯定不会是章尧东出面,得是别的系的人;要么,就是等许纯良来了,再定这个副主任的人选。 正职通过什么来体现自己的权威?两个字,“财”和“权”,一手签字笔一手官帽子,听话的有,不听话的没有,就这么简单。 眼下这个副主任的空位,就是未来的科委正职最好的展示自己肌肉的机会,不但能成功地树立权威,还能借此在领导层发展一个铁杆支持者出来,以章书记的政治智慧,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当然,至于其他派系的市领导,会不会有兴趣惦记这个位子,那就不敢保证了,许绍辉再厉害,手也伸不到下面地级市的一个处级单位,章尧东再强势,他为许纯良留人情的心思也说不出嘴。 那么,若是有人拼死吃河豚,那也不算奇怪,平衡之道就在于此——章书记你已经把正职揽入怀里了,怎么,连个副职也不肯放过?独食吃多了,那是要拉肚子的!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心里很明白,别的市领导安插不安插人,那是别人的事儿,但是他绝对不能在此刻表示出任何想扶植某人的意思来,丝毫的暗示都不能有,这既是兄弟之情也是为官之道。 张爱国见陈主任嗯了一声就陷入了沉默,也不敢再说什么,等了好一阵,才听到对方沉声发话,“爱国,关于这个副主任的空缺,你不要参与任何讨论。” “嗯,”张爱国点点头,他隐约猜到了领导在为什么事儿做谋划,但是以他的消息层面,却真的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能暗暗地赞一声:陈主任越来越有领导的沉稳劲儿了。 “不过……我有个想法,”他笑嘻嘻地看着陈太忠,“头儿,我最近觉得……眼界开阔了很多,跟着您也学了不少东西。” “嗯哼?”陈太忠瞥他一眼,眉头微微一耸,“你这是……想说什么,直说吧。” “我觉得,您可以考虑给我加一点担子了,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张爱国咳嗽一声,“我现在连个业务范围都没有,这,这不符合您的身份不是?” “要官能要得像你这么理直气壮,那倒也是少见了啊,”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然后他又沉吟一下,小张来科委也是半年多了,还没个固定的岗位,这个问题确实也该考虑一下了,说得严重一点,这确实是涉及到了他自己的面子。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操之过急,陈主任点一点头,“好了,我知道了,等事态稳定一点再说吧,眼下时机不好……” 话说到一半,他觉得自己的通讯员脸色有点古怪,说不得奇怪地看了一眼,“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记住这事啦……你有上进心,也不是坏事嘛。” “我就知道,头儿您最通情达理,”张爱国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他警惕地看一下门外,才轻声嘀咕一句,“还有小道消息说,您可能被调走,要不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什么?调走?”陈太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都跟纯良说得明明白白了,要是章尧东想调走我,怕是纯良也不会答应吧? 空降部队想站稳脚跟熟悉工作,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许纯良这也算空降了,当然,有许书记的背景和章书记的关照,他站稳脚跟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怎么才能尽快进入状态而不遭致大家的抵触,这就需要有人配合了。 所以,陈太忠才不相信章尧东会把自己调走,而且,只说科技部都未必答应凤凰这么搞,不过,想一想自己跟许纯良达成共识,也不过是大前天的事儿,他就有点明白这个谣言的产生的土壤了。 “哦,他们有没有说,我会被调到哪儿呢?”他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发问了。 “说法很多,也很乱,我是想着您在外地,就没让这种不靠谱的事儿打扰您,”张爱国本待细说,不成想领导狠狠地瞪过来一眼,“我说,你给我省点时间好不好?” “不靠谱的传言太多了啊,”他苦着脸解释,“其中最不靠谱的,就是说要调您去计生委主持工作,章书记在年初的计生工作会议上就表态了,要是凤凰今年的各项指标还处于中下游的话,他就要撤换一批人,调集精兵强将过去支持。” “这是开玩笑吧?”陈太忠本是把这些消息当笑话来听的,可是听到此事也禁不住有点瞠目结舌,“让我去计生委?” “是啊,还说可能给您个正职,”张爱国一点不害怕地跟他对视,“不过大家都说,那是明升暗降,计生委怎么可能跟科委比呢……他们屁都不是。” “小张,你注意措辞,大家都是干革命工作的,不利于团结的话,你尽量少说,”陈太忠微微一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那个计生委,你确定说的不是计委吗?” ——秦主任要走了吖…… 第1776章 一晌贪欢 这就是政府机构用简称带来的不便了,“计划生育委员会”和“计划经济委员会”都可以叫做计委,但是天南省的人都认可,计划经济委员会才是计委,另一个为了区别对待,那就叫计生委了。 比较郁闷的是纪律检查委员会,他们原本也可以被叫做“纪委”的,怎奈纪委和计委同音,那只能勉为其难地被叫做纪检委了。 当然,陈太忠也没指望自己能去纪检委做一把手,所以难免心思一动,秦连成要走了,这个计委……它没掌舵的人啦,哥们儿资格可能不太够,但是计生委……关我鸟事? “就是计生委啊,前一阵您不是在横山那边,处理了一起突发事件吗?”张爱国讶异地看着他,“那夫妻俩同时结扎……这是什么?这就是您的人格魅力啊。” “这能算人格魅力?我说……你也上个党校去吧,”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我觉得你的语言水平,很成问题,需要接受一下高等教育了。” “我自考马上就毕业了,就剩一门英语了,”张爱国低声地回答,意思是说,文凭并不是阻止我进步的障碍…… 中午的饭局,是邱朝晖请客,陈太忠近半个月来,每天都是饭桌子上谈事,那是要多腻歪有腻歪了,不过,这就是官场生活嘛。 当然,他必然要做出一点暗示,“老邱,就咱们几个熟悉一点的就行了,下面的同志,就不要叫了吧?” 于是,当天中午的饭局,就是他俩和戏曼丽,只是第四个人很有意思,居然是腾建华这老实疙瘩,敢情腾主任和邱主任共同经历了一场大火之后,逐渐地培养出了战斗友情。 今天的邱主任,有一点点亢奋,居然难得地倒了一点白酒,往日里他都借口胃病,很少喝酒,喝也是啤酒或者黄酒,“难得太忠主任回来,心里高兴。” 你高兴的是别的吧?陈太忠笑一笑,也不点穿,邱朝晖和文海的仇结得大了去啦,现在文主任离任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不高兴才怪。 “陈主任,听说这次省里要下来人?”问话这么不见外的,也只有戏主任了,“也不知道这个人的性格怎么样,咱科委发展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呵呵,”陈太忠笑一下,又点点头,“大家对科委,感情都很深啊。” “嗯,”邱朝晖也点一点头,“科委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和老腾最有发言权了,希望市里能充分考虑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其实从内部提拔就不错,”难得地,腾建华这古怪性子的人也表态了,“我就不知道市里是怎么想的,咱们副职这么多,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吗?” 陈太忠扫视一下三人,心说你们这是逼宫来了啊,不过,想一想自己也该吹一吹风了,说不得微微一笑,“新主任的脾气和能力都不错,大家要团结在他的周围,齐心协力,争取让科委再上一个新台阶,不要让市里、省里和部里失望。” “团结在新主任的周围?”那三位听得交换一个眼神,最后还是邱朝晖发话了,“太忠,要来的人到底是谁啊?” “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做解释,倒是补充说明了一下,“嗯……可能我就要放手,专注在招商办的工作上了。” 你要放手?这几个字有若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其他三个人登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戏曼丽才出声,“你不管科委了?” “这怎么行?”邱朝晖也紧接着哼一声,他虽然是搞技术的,但是浸淫官场多年,丑恶的事情见了不少,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某人摘桃子来了,而太忠多半……是迫于某种压力,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 想到这儿,邱主任的不平之气登时就发作了,“咱们向市里反应,天底下没这道理,市里不同意,咱们就去省里,去部里!”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陈太忠听得就笑了,“来的人真的不错,跟我私交也很好,大家放心,科委要是遇到麻烦,我也不会坐视的。” “哈,”戏曼丽听得笑了起来,虽是四十许人了,戏主任身上兀自保留着些许的风韵,不得不说当初的张松张市长还是有点眼光的,“我还以为陈主任你真的要调走呢。” “谣言,绝对是谣言,”陈太忠微微摇摇头。 “嗯,那就好,”腾建华听得点点头,不过,直脾气终究是直脾气,下一刻他的话就不是很客气了,“希望新主任也能有陈主任的肚量,不要学文海大权独揽。” 陈太忠在科委,虽然什么事情都管,但那都是针对具体的事件,他自己前些时候还觉得不够放权,但是科委不少人是经过了文海时代,又看到了别的行局一把手的作风,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像腾主任这话,就很能说明问题,他本是金乌人,却被陈某人勒令,不许再通过家乡的星火计划项目,这不但是干涉他的工作,甚至都有扩大打击面的嫌疑。 腾建华心里有没有遗憾?肯定有,但是陈某人在同时,并不干涉他的其他工作,人家只是单纯地就事论事,再看看陈主任对其他事件的处置,就算腾主任心里再遗憾,他也不能表示不满——公道自在人心。 可是想到新来的主任,腾主任心里就觉得不靠谱了,人一旦适应了手上的权力带来的成就感,再要舍弃可就太难了。 这话也正中邱朝晖的心思,倒是戏曼丽无可无不可,她在科委也是混日子的,管着工会,有点小权力但绝对不大,相信新主任不会在乎她的存在的。 不过,她跟邱主任的私交不错,说不得也顺着老邱的目光看向陈太忠。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却是不敢替许纯良打保票,犹豫一下摇摇头,“每个人的工作方式都是不同的,不过凭良心说,科委这么多事情,他一个人管得过来吗?” 三个人听得点点头,其中腾主任和戏主任不明要害,邱主任在点头的同时,心里却是不无叹息,再大的摊子,一个人也管得过来,不过看是怎么样一个管法了。 这顿饭吃完,陈太忠又不见了迹象,不过下午的时候,科委大院里,消息又悄悄地传开了——确定了,新主任会是省里来的,但是陈主任不会走。 “我就说嘛,陈主任不会这么走,”有人私下悄悄嘀咕,“他副处才一年半,文凭也没下来,怎么可能去计生委当主任呢?” “那不能副主任主持工作吗?”有人低声反驳,“实在是陈主任名声不太好,听说像样的女人都逃不脱他的手,妇联那边抗议了,说这样的人主持计划生育工作,会出乱子的。” “你这才叫胡说,”这位不服气,“我听说的跟你不一样,陈主任喜欢使用暴力逼男人结扎,这个影响就太坏了……上次横山刘主任的事儿,你不记得啦?那男的是清渠乡的,好像是姓唐。” “男人结扎,然后女人……”那位眉毛动一动,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呵呵,确实会出乱子哦。” “瞧你那样儿,口水都掉脚面上了,”这位不屑地哼一声,“陈主任还没结婚呢,怎么啦?要我说,陈主任不走,对科委来说就是好事儿,莫非你还想过回原来的日子?” “我也没这样说啊,”那位很无辜地一摊手,“我只是比较羡慕他的艳福嘛……” 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不假,陈某人现在正在三十九号院里大享艳福,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卧室的墙上留下一道耀眼的白斑,而光线阴暗的大床上,两条白生生的人影激战正酣。 “哦,太好了,”唐亦萱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高潮了,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死死地夹在他的大腿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小腹下方的坟起之处死死地顶着他那里,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哦,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经过北京之行后,她深藏的欲望被陈太忠彻底地点燃了,在他面前再也不肯掩饰自己的情绪,每次做爱之际,都用心去酣畅淋漓地享受。 “别顶我啊,快顶出来了,”陈太忠享受她下面在自己的根部厮磨,轻叹一声,自打他夸过她这里高,释放的时候很舒服之后,她每次就有意作怪,“我还想让你再来一次呢……” “哼,那就出来吧,”唐亦萱轻笑一声,有意扭动腰肢,又扭得几扭之后,轻喟一声,“唉,没劲儿了,歇一歇……再收拾你这小坏蛋。” “知道它是小坏蛋,你怎么还这么喜欢呢?”陈太忠轻笑一声,双手捂上了她胸前的乳房,感受着那份温凉,他轻柔地挤捏着,拨弄着,“呵呵,每次捧着这儿,我都觉得是在抚摸一块羊脂白玉一样,小萱萱,你的皮肤,真的是太好了。” “手凉裙子底下有火……这不知道是哪个坏蛋说的?”唐亦萱轻笑一声,轻轻地收缩一下小腹,“怎么样,热不热?” “热,太热了,”感觉到她体内传来的挤压,陈太忠舒服得轻哼一声,只觉得小太忠又胀大了几分,只是考虑到她太累了,说不得强自忍着。 不成想,他这一番好意,又不被人领情,好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胀大,正处在平台消退期的唐亦萱小腿在空中划过,轻轻地磕着他的大腿,磕了几下,见他没有反应,禁不住双腿再次一箍他,低声呢喃着,“坏蛋,你快动啊……”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唐亦萱股间流下的汁液,甚至濡湿了一大片床单,当那个东西在她体内渐渐地停止跳动的时候,她的双腿兀自紧紧地缠绕着他,细长的纤足绷得笔直,腰肢也没命地扭动着,挤压着,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中。 良久,她才长吁一口气,“真的……就想这么永远地抱着你,让你永远地停留在我的身体里。” “我也想抱着一大块羊脂白玉入睡,”陈太忠轻笑一声,“温香软玉,不外如是,亦萱,你是最让我心动的女人。” “吹牛,”唐亦萱听到这里,心里虽然甜不滋滋的,却是又想起了他的花花肠子,“那你天天来陪我,交足作业才能走。” “这没问题,不过……只能是中午,”陈太忠笑着答她,心里却也没有多少负担,晚上可以轮流在阳光小区、横山宿舍和育华苑住,每天中午,就腻在这里好了,他太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了,很放松,所以,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缓缓地分开,不成想汁液已经板结,将两人的毛发白花花地粘在了一起,分离之际,扯动得唐亦萱轻呼一声,“啧……下次,要早一点让你出来了。” 两人清洁完毕穿好衣服,看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陈太忠打开手机,兀自舍不得离开,说不得没话找话,“秦小方跟你解释了没有?” “他肯定说他不知情,”唐亦萱的身子,又软软地靠了过来。 她穿了一件宽摆的牛仔网球裙,面对着他,一条腿懒洋洋地搭在他的大腿上,修长笔直的小腿在空中惬意地摇晃着,时不时地能碰到他的小腿,用一种极为慵懒的声音回答着,“他说曾学德找他,不过是要对那个姓屈的接触的人做个调查,请他配合一下……这两个家伙,真是的。” “你说,我该不该找他们的麻烦?”陈太忠一边发问,一边掀起她的裙子,目光在她的腿间逡巡着,“我说……你不穿内裤行不行?” “你找麻烦的水平,太没有艺术性了,”唐亦萱轻笑一声,抬手去盖裙子,脸色微红,“要死了,先好好说话……不穿内裤怎么说话?” “红肿之处,艳若桃花,”陈太忠干笑一声,“我就当是欣赏风景了……” 第1777章 调停 眼瞅着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陈太忠和唐亦萱还是舍不得分开,虽然不住有电话进来,不过大多事情倒也能遥控搞定。 想到他中午是偷偷地来的,唐亦萱担心有人找过来的时候不方便,说不得强自撑着推他一把,“好了,你也该走了,这么多事情呢。” 陈太忠舍不得走,不过也能理解她的担心,少不得出去晃一圈,又开着林肯车过来,假巴意思地按了门铃进来,“你看我都第二次来了,那个啥就不要穿了吧?” “我一定是疯了……”唐亦萱争不过他,只得欠起身子,顺从地让他脱去白色蕾丝小内裤,一时间裙底的无限风光,只为一人绽放。 两人又聊一阵,陈太忠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搞得唐亦萱的丹凤眼再次眯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到最后,情热如火的小萱萱主动解开了他皮带释放出小太忠,“来吧。” “你扶着沙发,我要从后面来,”陈太忠掀起她的裙子,露出了白生生又夹杂着一抹嫣红和阴影的下身,阳台的光线折射进来,她腿间的汁液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唐亦萱顺从地弯下腰扶着沙发,她的身高有一米七,用这个姿势能比较契合,这也是陈太忠提出这个要求的初衷。 她实在太紧窄了,他试了好几次,才推了进去,又活动半天才全根而没,看着眼前白生生浑圆的臀部,纹理细腻又如玉一般带了些透明的肌肤,一时间,陈某人真的是太满足了。 曾几何时,眼前的美艳佳人还一口一个“老书记”,句句不离心理压力,而眼下就在客厅,她翘起美臀来迎接着他的冲击,这由不得他不心生感慨——时间果然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 然而,他正在舒爽的时候,门铃响了,唐亦萱登时就是一惊,下面也跟着一紧,下一刻她身子向前俯去,“有人来了。” 高贵无比的小萱萱居然惊慌了,陈某人最爱看她失态了,少不得将小太忠的前端放大些许,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咝,轻点,我……我拔不出来啊。” “呀,怎么会这样,?”唐亦萱也觉得下面扯得生疼,一时就着急了,“你快点出去啊,来的人没准看到你进来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才止住了玩闹之心,恢复原状撤出她的身体,唐亦萱感觉到了其中的巨大变化,却也没工夫跟他计较,狠狠地瞪他一眼,前去接通对讲器。 她猜的还一点都没错,来人就是冲着陈太忠来的,市委大院里的有心人实在太多了,年轻的副主任孤身进入三十九号,不止一个人看到了。 时值下午四点,正是阳光明媚万邪辟易的时候,就算再有想象力的人,也不会想到陈太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来找前省委书记的嫂子偷情。 那么,陈某人的来意就很清楚了,丫是告状来的,告曾学德的状,告秦小方的状——随着蒙艺的离去,唐亦萱在凤凰市官场的影响力大减,但是毫无疑问,能让这三方达成有效共识的,除了她还真没合适的人了。 来的人不是曾市长也不是秦书记,那么,该是谁也很好猜了——没错,就是凤凰宾馆的老总,张智慧张总。 “太忠也在啊?”张智慧也没计较这门开得早还是晚,一进屋就极不见外地翻腾起茶几上的茶叶筒,拿个杯子倒出点茶叶,转身去饮水机前接水,“啧,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进来蹭点水喝。” 茶叶泡好,张总拖个小板凳坐在茶几旁,正对着陈太忠,侧对着唐亦萱,“呵呵,唐姐是越来越年轻了,这裙子挺好,整天穿运动衣的也太单调了。” “张总,你不只是来喝水的吧?”唐亦萱微微一笑,可丹凤眼中没什么笑意,她的身子很惬意地靠在沙发上,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并拢,由于小腿过于长了一点,不得不齐齐地侧向一边,否则裙摆就太高了。 她说话时,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加上眼角眉梢那淡淡的傲气,越发地显得她整个人雍容无比,“要喝水的话,曾市长和秦书记家都有水。” “呵呵,我就知道瞒不过唐姐,”张智慧脸皮厚,才不管这些,一边说,一边侧头看陈太忠,“太忠你也知道,我其实不待见那俩。” 见他和陈太忠说话,唐亦萱伸直长腿,站起身子款款离开,也没说要干什么去,不过,张总倒也习惯她的这种做派了,唐姐做事,何须向他解释? 陈太忠心里却是微微一颤,他知道小萱萱裙子里面是真空的,刚才她只来得及把小内裤收进须弥戒里,根本来不及穿上,她现在肯定是要去穿内裤了——须弥戒就这一点不好,能收不能穿。 你说你没事长那么长的腿干什么?还有老张你也是的,没事坐在这个小板凳上干什么?虽然知道老张必定看不到那裙内风光,但是他心里总是有点些微的不痛快。 张智慧当然想不到往昔端庄高贵的唐姐,现下裙内竟是不着片缕,眼见陈太忠沉着脸一言不发,他讪讪地笑一声,“曾学德昨天在我那儿喝多了,一直跟我念叨,说对不住你。”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见唐亦萱走进书房,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住就能解决的——要是我逃不过这一遭呢?” “他能扳倒你?切,不是我笑话他!”张智慧不屑地哼一声,轻啜一口茶水,“最起码你能跟他拼个两败俱伤吧?他老也老了,跌倒就起不来了,你还年轻,大不了去松峰当官……呵呵,那样会更顺利,你说是不是?” 松峰是碧空省的省会,副省级城市,张总这话,就算点明了,咱俩都是蒙书记的人,用不着见外的。 “松峰?要去我早就去了,老板叫了我不下三次,”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过老张这话,确实说得他挺爱听,要不说做脏活也是一门手艺呢?“实在是凤凰放不下的事情太多。” 感受着下面传来的凉意,唐亦萱在书房蹑手蹑脚地穿起内裤,心里兀自残存着些许的兴奋,想到刚才那个混蛋居然敢那样作怪,弄得拔不出来,一时又觉得下面有些略略的疼痛。 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你!她心里暗暗地发誓,却是竖起耳朵听这俩在说什么,等她听到他说“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欢喜——他说蒙艺走了以后跟我在一起才方便,而且他刚才说,要每天中午来陪我的…… 到最后,陈太忠也没跟张智慧说出个所以然来,半个小时之后,两人相偕而出,唐亦萱也未送出门去,她的矜持,同蒙艺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出来之后,张智慧却是没有着急着离开,而是斜倚在林肯车上,笑嘻嘻地发问,“太忠你这是,工作重心又要调整了吧?” 老家伙就是老家伙,张总大半辈子都在伺候各级领导,要是连这点消息渠道都没有,也想不到这样的结果,他这么多年还真就是白混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知道瞒着这家伙也没什么意思,“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招商引资,章书记说了,今年招商引资的任务很艰巨。” “秦连成都要走了,任务当然艰巨了,”张智慧听得就笑,“太忠,领导没说让你主持工作?” “那么多正处呢,我主持工作,那怎么可能?”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一摇头,他一点都不吃惊张总消息的灵通,恰恰相反,他认为老张现在能点明这一点,是这个消息已经到了没有必要保密的地步,“张总,我有事先走一步,跟牛冬生约好了。” “哦,找他什么事儿?”张总并不缺乏跟人打交道的常识,这话问的,就是一副十足自己人的口气。 “没啥,我邻居于主任的孩子毕业了,要进交通局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按下了汽车遥控器,“今天我帮于主任约牛局出来坐一坐。” “你倒是古道热肠,”张智慧听得就笑,见他坐进车里了,才追问一句,“太忠你等一等,我该怎么给老曾回个话?” “啧,”陈太忠叹口气,放下车窗,将头探了出来,拿手指一指张总,“老张,我正考虑给你侄儿加点担子呢,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恶心我?” “得,当我没问!”张智慧一拱手,满脸堆笑,“陈主任你放我一马,我错了成不成?” 见林肯车绝尘而去,他才轻叹一口气,低声喃喃自语,“爱国这小子……也要进步了?真是个小混蛋,连我这当叔的都瞒着,唉,老啦……” 于主任的孩子,本身的条件就够进交通局的,不过近年来交通局将标准卡得极严,想一想当时客运办副主任郑在富的儿子都进不去,就可以想像得到竞争的激烈了。 不过,既然于主任的儿子条件吻合,又找上了陈太忠这尊大神,那进交通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牛局跟陈主任,那是什么关系啊? 事实上,于主任的儿子进科委条件也符合,未必就进不去,只不过交通局这边能打保票,于家一家老小详细讨论过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科委规矩多,那就进交通局好了。 第1778章 排骨汤 在陈太忠眼里,这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可是搁在于主任眼里,却是了不得的大事,眼下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那他肯定要摆酒请牛局长坐一坐。 这不但是于主任答谢的意思,更是想请牛局在未来的日子里,关照一下自己的孩子,这一点,不但牛冬生明白,陈太忠也明白。 搁给个别的过气副处,牛局长还真没有见人的兴趣,别说过气了,只要不是当红的副处,牛冬生想不想见都是要看心情了——你孩子我已经给安置了,那么,为了避嫌,短期内大家能不见还是不见了吧。 不过,既然还牵扯了陈太忠进来,牛局长就欣然答应了此事,倒是搞得年轻的副主任略略地有些郁闷:这一锅排骨汤,还真的是好喝难消化。 请牛冬生,当然要在他干女儿开设的一品香,原本于主任是想把酒店定在海上明月的,那里的档次是凤凰数一数二的,而且,就算从陈太忠嘴里知道了一品香的来历,他也不想将宴席设在那儿,老辈人就是老辈的思维方式——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小牛你还留着鼻涕穿着开裆裤呢。 可是他老伴最终做通了他的工作,“你就别抱着那本老黄历了,不看看现在什么年月了,要不是我拧着你去给小陈送一锅汤,三儿的工作你还不是得接着头疼?” 于是,于主任带着孩子欣然前往,事实上他家老三比陈太忠还大一岁,不过,小于同学来之前,明显是得了机宜的,很规矩地坐在桌边,不怎么说话。 牛冬生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人,金乌县的交通局局长狄建,狄局长瘦瘦的高高的,人非常精神,年近五十了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岁左右,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精明和帅气,未语先笑,给人的感觉很好。 当然,这也是面对了陈太忠和牛冬生的缘故,在金乌县局里,狄老大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人在官场里,肯定不止是一副面孔的。 在自家局座面前,狄建倒是没表现得很拘束,对于家老三,他也很欣赏,甚至还开口跟牛局长要人,“其实小于可以去县局锻炼两年,有点基层工作经验,对他将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这得看于主任的意思了,”牛冬生笑一笑,不置可否,“下面县局还是很苦的,于主任未必舍得孩子吧?” “再苦还能比咱们当年苦?”于主任不明白这两位这么热情,但是他很清楚,要是有这样的操作步骤,孩子未始不能考虑改变一下初衷,试着在官场中搏一搏。 当然,人家肯定是看了小陈的面子的——牛冬生可是出名傲气的,于是他笑着回答,“有狄局长关照,我倒也希望他去,不过我家老伴……呵呵,不怕你们笑话,我得回去问一问。” 他这话多少有点搪塞之意,不过,他不是不明白牛局长是什么意思吗?心说小陈这面子真大,不过此事,回头我还得跟他、跟老伴甚至跟孩子商量一下。 可是牛局长和狄局长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又喝了一阵小酒之后,狄建终于开口说来意了,“陈主任,最近省里又要搞高速路了,县局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不好过你得找牛冬生啊,找我干什么?陈太忠奇怪地看牛局长一眼,却发现牛局长正在专心地对付盘子里的醉虾——活虾泡进白酒里闷半小时,然后活着剥皮蘸酱生吃,这玩意儿在天南刚流行起来,算是时尚的,这个年代,大家对寄生虫还没什么太多的认识,再说了,这酒不是消毒的吗? “好像新规划的几条高速路不过咱凤凰吧?”他不动声色地问一句。 “有,有咱凤凰,凤正、凤饶高速路都有,不过不是这两年的事,”狄建笑着回答,“关键是其他地方的配套资金一上,就连头儿自己,也得过苦日子了。” “你想说什么呢?”陈太忠见牛冬生还是不肯发话,说不得就不动声色地发问了,这话问得略略有点不客气,不过——老牛,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你自己不吱声啊。 当然,狄局长肯定不会在意,人家陈太忠是什么人?这么说话才符合陈主任的身份,于是继续笑着回答,“所以我们想在素凤一级路上,建个收费站。” 一级路上建收费站?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这是你们县局敢惦记的吗?怪不得牛冬生不吱声呢,敢情就是让你狄建来撞大运的。 这种事情,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你!想到这儿,他侧头看一眼牛冬生,“这事儿,得先让牛局批了才行的吧?” “我倒是原则上同意了,”牛局长咽下嘴里的醉虾,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一下嘴巴,“不过这个事儿,太忠你还得跟伟新市长说一声,金乌县局,开销是非常大的,那儿煤多焦炭多,大车也多,公路养护的任务特别重。” “哦,”陈太忠听得点点头,却不再说什么,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这么答应了,只是表示他知道这么回事了。 事实上,陈某人心里正叫苦呢,这一锅排骨汤,还真不是那么好喝的,老于啊老于,我只是想帮你孩子解决个工作,得,倒引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 不过,牛局长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官场中讲究的就是利益交换,那才是构成关系网的基石,像陈太忠和许纯良只靠相互对眼结下的交情,那只能说太另类了一点——而且,真的未必比基于利益交换的交情可靠。 总之,牛冬生这就是说了,太忠,你打的招呼,我毫不含糊地帮你做了,还可能培养一下那小家伙,我跟你说点事儿,你总不能就这么推了吧? 搁给外人看,狄建要求的事情,比帮人找个工作,难度要大得多,但是牛冬生和陈太忠心里都明白,现在陈某人提再过分的要求,王市长也不会一口拒绝。 只说陈太忠和王伟新的关系,就比一般人强出很多,更别说眼下折腾得沸沸扬扬的校园网了,校园网的资金要过科委——五千万的资金,省财政负责拨付其中的三千万。 眼下,当着于家父子的面,狄建就这么不见外地说了,要说要挟的意思,应该是没有,但是这怎么也是小小地将了一军:陈主任你看,牛局的人情还在旁边坐着呢。 陈太忠不置可否,牛局长和狄局长也没再强迫,接下来,大家还是热热闹闹地喝酒说笑,等到八点半的时候,狄建先站起身表示要买单,于主任赶紧上前去抢。 到最后,还是狄局长把单买了,没办法,服务员认识狄建,却不认识退休的人大副主任。 为了儿子的前途,于主任是真有心跟这几位坐到九点甚至十点的,反正他带着儿子,也不可能招呼大家去K歌找小姐什么的。 不过显然,狄局长虽然很热情地买单了,但是事实上是:人家说了,于主任您在这儿有点碍眼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我们跟陈主任还有话呢。 要说这狄建,还真是比较玲珑的,刚才就讨好过于主任,现在又是抢着买单,所以,就算老派如于主任者,也不能计较人家撵自己,什么叫人情世故?这就叫人情世故。 “现在的人,真的不得了啊,”坐在出租车里,于主任发出了由衷的感慨,有些事情不琢磨不知道,一阵琢磨下来,他很悲哀地发现:要是自己现在再进官场,怕是辛苦一辈子,最多也就是个科长的命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被他感慨的这位,现在也没资格在包间里呆着了,他一走,狄建招呼人将酒席撤下,干果、啤酒什么的摆到旁边的茶几上,告诉服务员没有招呼不许进来,他也关上门,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呵呵,”陈太忠见状,心里就明白了,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大喇喇地打开一瓶啤酒喝了起来,“牛老板,这收费站是你的产业吧?” “那啥……是金乌交通局的,”牛冬生听得就笑,坐在沙发上,圆滚滚的身子很舒畅地一伸展,“不过,他们要是对我有点心意,咱也不能寒了下面同志的心不是?” 这事儿还得过省厅的吧?陈太忠想这么问来的,不过,他情商再不够,也不可能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不是?“哎呀,一级路的收费站啊,这难度不小。” “算你一份儿也无所谓,”牛局长是铁下心拉陈太忠下水了,按说,他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小,为了这点小钱冒这么大的风险,可是这条路卡在金乌,那就大不相同了,而且这东西胜在年年有不是? “别介,帮忙是帮忙,老牛你别跟我扯这个,”陈太忠手一抬,晃一晃,“我记得,你跟王市长关系也还不错吧?” “这件事还是有点干系的,我对它兴趣也不大,是狄建非要这么搞,”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牛局长开始撇清了,“要是王市长认为我在里面惦记着什么,那不是挺没意思的?” “事实上,你就惦记了嘛,”陈太忠回答得相当不客气,“这种事情,你要是不点头,狄建一个人怎么敢这么做?收上来的钱,他怎么保得住?” “都明白的事情,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牛冬生不以为意地笑一笑,“你去说一声,王市长那儿我还会说的,无非就是将来有人歪嘴了,大家好扯你陈主任的大旗抵挡一下不是?”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有意坑人的味道了,不过陈太忠心里明白,牛局长这话只不过是捧自己一下而已,只要他不沾这个的收费站任何一点光,出了天大的事情都跟他没关系。 说穿了,牛冬生就是想借他的口,了解一下王伟新的意图,当然,此刻或者还有点仰仗他的影响的意思,可是这个意思就算有也不多——收费站一旦建起来,就跟他陈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陈太忠琢磨半天,心说人家老牛先是扶正了郑在富,又给郑在富的施工队活儿干,现在又收下了于家的小子,他除了引见了一下许纯良,也没帮过人家什么,倒是当着面收拾了一顿跟着人家来的周无名。 细算起来,他是欠牛冬生的,这一点他明白,对方也明白,而且说到许纯良,许主任马上要上任了,这个人情,与其让纯良做,还不如自己来做,虽然他确实不想插手——真是好大的一锅排骨汤啊! 当然,帮忙之前,有些事他是要问清楚的,“我只管递话,别的没了吧?” “没了,你就说狄建找到你了,让你问一问就行了,”牛冬生见状,笑得越发地开心了,“回头我见伟新市长的时候,也要汇报一下这个情况……你放心,这个收费站,主要针对的是外地的车辆。” 哦,那就最好了,哥们儿是凤凰人,至于外地人,我管他们是死是活?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来,“这种性质的收费站,其他地区多不多,有样板没有?” “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牛冬生的回答,颇有点得道高僧打机锋的味道。 明白了,这就是他的账不怕查!陈太忠是听懂了,原本他还想着问一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自己不知道要比知道好,说不得笑着站起身子,“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今天才回来,有点累了,牛局你还有别的指示没有?” “真的不要一份儿了?”牛局长笑着发问,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转身就走了,直到他开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句话,“太忠,让老郑多跟负责运管的于局长沟通一下。” 第1779章 易主 什么是交换?这就是赤裸裸的交换! 郑在富现在是客运办的正职,跟以前做副职时的权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比起来运管办,那真是远远不如。 眼下全国的公路建设方兴未艾,公路运输也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凤凰市又是天南仅次于素波的交通枢纽,交通局对运管办的建设也相当重视,不客气地说,都快赶得上征稽局了,甩开客运办自然是正常的。 牛冬生见陈太忠不想涉足太深,心里觉得挺没意思,他还指望靠着此人的名头降低运营风险呢,不过话说回来,见此人在帮忙之余,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心里也是有点佩服的——不贪的干部他见过不少,但是年轻干部里就少多了,尤其是这种年纪轻轻便扶摇直上的干部。 可是牛局长一直都算着小陈会答应,现在人家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他今天的行事方式,就略显冒昧了一点——有点挤兑人的嫌疑。 牛冬生为人比较傲慢,但是同时,他做人一直是比较大气的,既然算漏了这一点,少不得就又抛出一个条件:这种大事情,我不会认为帮你解决个工作名额就抵得上的,那就再跟你许个愿吧。 郑在富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才被扶正的正科,那么,用上进来许愿,不但不太合适,成本也有点高,市交通局的副局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就是二级的公路局或者征稽局的局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所以牛冬生只能用换个位置来表态了,运管办可是比客运办肥多了,反正郑主任自己都养了木工队伍来接工程,怕是也就无意仕途,只想多赚点钱了。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以牛冬生的强势,都要让郑在富跟常务副局长于满江搞好关系,可见这年头做官,该打点的地方绝对不能忽略了。 于局长在牛局长的面前,真的是很乖觉的,所以,在林肯车打着火的时候,陈太忠终于反应了过来:老牛之所以这么吩咐,未必就是把于满江当回事了,从某个角度上说,这其实是姓牛的对等级森严的官场体系的一种维护。 当然,至于郑在富是不是真的能得到那个运管办主任的位子,这个不是很重要,机会给了你,你也得把握得住不是?但是毫无疑问,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强。 同时,提出这么一个建议,牛冬生也就不怕陈太忠在王伟新面前不用心了,这是毫无疑问的,想明白这一点,陈太忠也不得不感叹,牛局长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做事的力道,拿捏得真的太好了。 今天是他回凤凰第一天,惯例是要来横山区宿舍的,吴言的老爹还在北京休养,所以白市长和她的秘书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不过,经过早晨和中午的接连放纵,陈太忠也没有那么急色,见了吴言之后,先随意地了解了一下吴正杰的病情,才说起了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当然,他说此事也是感叹的意思居多。 “……啧,要不说吃人的嘴短呢?喝了于主任一碗排骨汤,就惹出这种事情来,牛冬生也真是会算,小白,你说我冤不冤啊……” 白市长听他讲完,又听了一下他的分析,沉吟一下才笑一声,“除了你想到的这些,牛冬生让你先说,还是为了撇清他……就算撇不清,王伟新碍着你,也不合适拿这件事做文章。” “未虑胜先虑负?”陈太忠听得有点明白了,禁不住无奈地笑一笑,“这还真是官场的不二法门了,不过照你这么说,我的责任是更小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你以后还是少掺乎,他牛冬生没盼头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呢,”吴言点点头,“今天你做得不错,递个话是小事情,再沾手就不对了。” 这个夸奖很有点言不由衷啊!陈太忠嘿然不语,钟韵秋见状,轻声碰一碰自家的领导,“吴市长,那个……一号的约见?” “嗯,对了,太忠你跟我说一说这事,”吴言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桩事要问,她知道他电话不方便,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太忠少不得又将自己做出的牺牲重述一遍,当然,避而不见X办的人时他去做什么了,这个是不能细说的,不过吴市长也没在意,她知道他有不少异于常人的地方。 吴言在意的是,陈太忠为自己做出了如此重要的牺牲,一时间眼角都湿了,等她听说太忠最后还是见到了郎主任和秦主任,登时就情热似火了,不由分说抬手就将他推倒在沙发上,“小钟,帮我一把,脱了他的衣服……” “不用这么夸张的吧?”陈太忠一下没防住,被她的小手推了个四脚朝天,说不得苦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劲儿了?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越发地确认了一点,对白市长来说,权力……真的是最好的春药。 等房间里再安静下来,那就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沉寂一阵之后,吴言的声音响起,“对了太忠,我可能要分管招商办了。” “什么?”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侧头望向身边的佳人,“怎么会是你呢?” “你快出来,我跟你好好说,”吴言伸手去扒拉他,太忠最后将激情释放在小钟体内也就算了,眼下还趴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而小钟穿了黑色丝袜的两条丰腴的双腿也跟他的腿交缠在一起,这让她看得有点不爽。 陈太忠还待叽歪,钟韵秋却是抬手推开了他,将手捂在两腿间,就那么赤着身子,一溜烟地跑向了卫生间。 听吴言说完下午的事情之后,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可好了,以后又可以在小白同志的领导下工作了,你放心,我绝对给你打造个漂漂亮亮的业绩出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那照你这么说,这个招商办,一时半会儿是没主任了?” “我想,也许是给你留着呢?”吴言轻笑一声,“只要你今年做得好,明年我可以向市里给你提名,把你扶正,呃,不对……” 为什么不对?很简单,她想到了章书记的话,选谁主持工作,都不能选陈太忠,这件事里的味道,有点不对劲啊…… 两天的周末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新的一周来到了,就在这一周里,秦连成走了,许纯良来了……招商办的主任空缺,暂时由副市长吴言分管。 乔小树市长对此略有微词,遗憾的是,他也只有腹诽的份儿,吴市长的强势众所周知,有章书记的撑腰,谁又敢多说什么? 不过,对乔市长来说,许纯良的到任,算是个不错的消息,一直以来,小树市长就是吃了没派没系的亏,虽然大家都将他认做了吉系的人,但是,吉系本身就不是一个强势派系,只是具备一点象征性的意义,大多时候是以抱团自保为目的的。 甚至,他在吉系里的地位,还不如副市长杨波,杨波吟诗弄画之类的不行,可人家好歹是致公党的人,是民主党派,这个超然的身份,让杨市长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同时也是一道强力的护身符。 所以,就在许纯良到任的当天,听说许主任去科委大厦工地视察,乔市长接到别人的报告,也后脚就跟着过来。 许纯良身边,科委的七个副职全部在场,事实上,当大家知道来的是许书记的儿子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就少了很多——这个主任不但后台足够硬,而且,他跟陈主任有很不错的私交。 陈太忠和许纯良的交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他屡次三番地帮纯良出头,要说没人注意到,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种事,以往大家或者没心思琢磨,但是现在许处长要来科委做许主任了,那么自然有人有心去打听,于是陈主任和许主任的交情,终于浮出水面。 再加上陈太忠在之前也跟邱朝晖等人微微吹了一下风,所以,科委这次的换帅,人心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有人说,文海早就应该去党史办了,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拖了咱科委的后腿啊。 事实上,凤凰科委中也不乏能人,知道要来的是许纯良之后,大家齐齐开动,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许主任的脾气秉性摸了一个一清二楚,有那有心人,甚至找到了许纯良的大学同学做了解。 搁在往日,一个单位是不可能爆发出这么大的热情的,毕竟人一多了,难免有这样那样的利益诉求,不齐心是正常的,齐心才是不正常的。 可是,现在大家都有了把科委当作自家东西的觉悟了,一致对外那是必然的,这种情况发生在政府机关里,还真的不多见。 所以说,凤凰科委这次正职易主,或者在上层引起了些许的关注,但是在下面,权力交接得却是波澜不惊,这显然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异数。 第1780章 新岗位 许纯良在科委的处子秀,相当地成功,虽然有人认为许主任看起来有点阴柔,但是不可否认,人家的表现颇有大家之风,举止得体言语精炼,很有点领导的沉稳劲儿,却又不乏和气。 在中午的欢迎酒会上,陈太忠听到了这样的评价,一时间有点啼笑皆非,你们倒是想让他不沉稳呢,好像很难哎。 新官上任,一般来说是要点三把火的,不过科委也没啥火可点,许主任就在酒宴上决定了,“下午去各个点走一走,嗯,争取尽快进入状态,大家各忙各的就好。” 他这话说得轻松,可是别人怎么敢各忙各的?陈太忠率先表态,“纯良主任初来乍到,我觉得,大家有义务让领导尽快熟悉工作环境。” “没错没错,”满座均是纷纷点头。 从大主任的角度上来看,陈主任的话,说得还是有点冒昧,不过,许纯良并没有在意,倒是听到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叫做“纯良主任”,心中些许的异样,那是免不了的。 许主任的第一站,就选中了在建的科委大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科委现在的工作环境,实在是太破了一点,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办公设施就算陈旧的了,但是跟凤凰科委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他肯定要关心一下未来的工作场所,这一块原本就是文海主抓的,不过,没有人提醒他,科委大厦的建设,其实是乔小树市长在做主。 乔市长本来还等着许主任前来拜会自己这分管市长呢,惊闻人家已经去了科委大厦,心里琢磨一下,不成,我也得去看看,套套近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得让他明白,这大厦的建设,我一直非常关注的。 时下正值仲夏,这几天凤凰市一直晴空万里,下午灼热的阳光,烤得人似乎从身体里冒了油出来一般,偏偏地空气中水汽极大,要多憋闷有多憋闷了。 若是仅仅在已经建了十一层的大厦内部走动,那也罢了,里面潮气逼人倒也凉爽,可这许主任不但在楼里走动,还在外面四下看着,像什么安全措施、施工机械保养、材料储备无不一一过问,甚至连工人的起居饮食情况都要问清楚。 当然,对他这么做,大家也都能理解,今年凤凰科委在安全方面,已经出了两档子事儿,要是再出事儿的话,就算许主任能量大扛得住,但是尴尬也是不可避免的——甚至不排除有人可能借此生事,将空降下来的许主任直接撵回素波去。 可是理解归理解,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辛苦过了,尤其是戏曼丽主任才惨,她原本就个头高挑,为了显示身材,还穿了一双高跟皮凉鞋,在工地上走动,那是太不方便了。 几步路走下来,她不但气喘吁吁,汗更是从安全帽里哗哗地流下来,小手帕拧干了擦擦完了又拧,直热得脸上红彤彤的,像煞了油锅里的虾子,不多时已经汗湿了前胸和后背,白色的薄布裙紧紧地贴在身上,连文胸上的袢扣都凸显得清清楚楚。 许纯良也注意到了她的尴尬,不过,他就当没看见了,初来乍到,他肯定不愿意留给人“烂好人”的印象,同时心里也不无嘀咕,这女人也未免有点娇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乔小树出现了,乔市长也是头戴一顶安全帽,一副视察的样子,陈太忠远远地见了,赶紧捅一下许纯良,“主任,乔市长来视察了。” 许纯良再怎么牛气,见了分管市长也只有主动迎上去的份儿,乔市长倒是很平易近人,见了他先打招呼,“呵呵,这是新来的小许吧?” “我本来想转完这儿,就去拜访您的,”许纯良还是老实了一点,这话说得不是很得体,他笑着解释,“刚接手这么重的担子,有点沉不住气,先来看看……还是年轻了一点,请乔市长多指示。” “没什么没什么,”乔市长笑着摇摇头,他还偏偏就吃这一套,再说了,人家老爹是许绍辉,能说出来这种解释的话,就算很会做人了,“工作是第一的,做实事最重要,你还年轻,不要太在意那些虚的东西。” 这种扯淡的话,纯粹是应付场面的,别说别人不信,就乔小树自己也知道不靠谱,不过,这好歹也表现出了他的善意不是?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市长和许主任,相谈甚欢,转着转着,时间就不早了,许纯良眼见是这样了,说不得出声邀请乔小树共进晚餐。 乔市长是答应了,不过要谁做陪也是个问题,他扫一眼在场的众人,“看得出来,大家都很辛苦了,早一点回吧。” 许纯良只当他是自矜身份,也没有太在意,他防人的心思的确不高,所以笑着点一点头,“乔市长说得不错,陈主任留下就行了。” 陈太忠却是看出点名堂来,心说乔市长这也算是试探,纯良这家伙,还是太好说话了,人家隔着你就指派你的副手呢。 乔小树还真有这么点心思,不过倒也没太大的恶意,这年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分管副市长和行局一把手之间,总要经过无数次有意无意的试探,才能找到对双方来说相对安全的距离。 可是许主任单单叫上陈太忠,就让乔市长觉得自己又输了一阵,他不是不知道这两人关系好,不过这种场合点这家伙作陪,那显然就不是新来的下属拜会领导时候该有的态度了。 当然,这也是个小小的问题,所以晚饭的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陈太忠有意为许纯良造势,不但言语不多,而且言谈之间也非常地注意措辞。 许主任也是个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响屁的主儿,但又不是谢向南的那种木讷,看上去倒像是多了一份在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 晚宴在八点多就结束了,送别了乔小树之后,陈太忠伴着许纯良在马路上溜达,凤凰宾馆离临置楼不是太远,步行也不过十多分钟的事情,正好乘凉兼消食儿了。 默默走了一段之后,许纯良还是先发问了,“太忠,我觉得这个乔市长挺有意思,他对科委大厦很上心,话里暗示了两次。” “他暗示了四次,有两次你没听出来就是了,”四下无人,陈太忠当然就不会很客气了,“他一门心思就在盖楼上呢。” “那科委这个副主任的人选,我就不听他的了,”许纯良也明白这话的意思,心说你姓乔的既然霸着那点东西不放,那我也不贸然改变现状,但是别的方面,我就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跟我惯的人太多了,”陈太忠笑着一摊手,“你自己先观察一下吧,纯良,你要让人家领你的情,不是我的。” “跟兄弟搭档,感觉就是不一样,”许纯良笑一笑,很真诚的笑容,“不过这件事,我也不想拖,省得让别人惦记了,夜长梦多啊……你有个什么思路没有?” “思路?思路有啊,”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发话,“就单从你这个角度考虑,这个副主任的人选,最好是县区科委的正职。” “啧,”许纯良咂巴一下嘴巴,沉思了起来,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一笑,“呵呵,这么搞,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前文就说了,科委的垂管力度实在不大,许主任要是从科委本部中寻找候选人,那就是中规中矩的举动,可是要提名下面县区科委的正职做副主任,那还真有点那啥。 “你都知道自己性子偏软了,硬气点又怕什么?”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白他一眼,“纯良,你要是光想着守成,那不动就行了,可是你不觉得有点可惜?” 有我陈某人鼎力相助,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唉,我都不希的说你了。 他的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许主任也不是傻瓜,略略一琢磨,就明白太忠是照顾自己面子,没办法说得再明白了,于是点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 陈太忠一笑,刚要发话,不成想许纯良又来了一句,“可是这个情况,我还得跟我老爸说一声,一个副处呢……要慎重。” “我,我,我,”陈太忠我了半天之后,才翻一翻眼皮,重重地叹一口气,“算算,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我知道你说的话有道理,”很罕见地,许纯良居然扭过头来注视着他,“但是我有我的考虑,一个稳字……是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的,这次来之前,他又强调了这一点,咱们两个的做事风格,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你太激进了,而我们许家承载不住这样的激进。” “那你还问我的意见?”陈太忠老大不客气地顶他,“算了,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忙我招商办那一摊去!” “你这家伙,匪气太重,”许纯良微微一笑,也老大不客气地反驳他,“对了,我老爸说了,要还你个人情。” “还我一个人情?”陈太忠听得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展颜一笑,“那太好了,我正需要呢,也不枉我这么大力帮你,什么样的人情?” “不知道,好像是活话,”许纯良笑一声,“不过我估计章尧东肯定知道。” “喂,对了,从县区提拔人的事儿,你可以问一问章尧东嘛,不一定非要问你老爸吧?”陈太忠这思维也算快的,“你得学会请示领导,而不是请示家长……得,我又忘了不管你的事儿了,当我没说啊。” “这个……你说的倒也是,”许纯良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嘀咕,我要请示章尧东,也得提前请示我老爸,他俩的关系,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天衣无缝,换给秦连成倒还差不多。 同一时刻,章尧东也在谈许纯良,伴着他的,是市委副书记姜勇,两人吃过饭之后,正在白宫打斯诺克,姜书记无意中就说了一句,“好像小许今天去科委了。” “嗯,”章尧东不太想专门谈许纯良,点点头之后击出一杆,红球落袋,一边擦枪头,一边随意地问了一句,“我觉得把陈太忠放在科委,有点浪费了,小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陈太忠?他除了科委还能去哪儿?”姜勇听得苦笑一声,“哪个行局的正职愿意接收他,敢接收他?” “他还得在科委挂名,搞高科技企业的招商引资,他是强项,”章尧东不动声色地回答一句,又猫腰去瞄准,“我是看他精力太充沛了……想给他找点事儿。” 一杆击出,棕色球在袋口晃了两晃,没进,不过姜勇也没着急上前,而是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他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章书记想让陈太忠帮衬许纯良,可又怕两人在科委处得久了,闹出什么矛盾来——毕竟陈某人的火爆性子,在整个凤凰市的官场都有名。 “打球了,打球了,”章书记拍一拍球桌催他。 “要不去驻京办吧,驻京办的老张光知道花钱,办事不太行,”姜勇笑着回答一下,开始弯腰瞄准,“小陈在京城……好像认识一些人。” “驻京办?”章尧东沉思了起来,好半天才叹口气,“段卫华用他用得顺手,而且他干了五年了,人头也熟,再说,小陈是受不了气的性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姜勇笑嘻嘻地击出一杆去,心说我说哪个岗位都得得罪人,而且也有僭越之嫌,也就能说一说老张。 这一杆击出去,红球晃了两晃没进,倒是白球吃了两库之后,直挺挺地掉进了中袋里,“啧,怎么是白的?” “白的?”章尧东猛地眼睛一亮,“有了,让他去驻欧办。” “驻欧办?”姜勇听得好悬没把球杆掉地下,我进个白球,您就能想到白人想到欧洲,这思维也太那啥了吧?“可是咱一个地级市,没这个编制吧?” “有需要,就会有编制,”章尧东等自己的秘书将球摆正之后,又弯下腰开始瞄准,“给我加四分……还有哪个地级市,同时能跟一个国家的三个城市结为友好城市的?” 第1781章 驻欧办 “驻欧办?”政研室的潘主任听得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他木呆呆地看着市委秘书长魏长江,“这个……这个编制,它,它有没有兄弟单位可以参考一下的?” “很简单的一个派出机构嘛,有什么难的呢?”魏秘书长淡淡地发话,“嗯,市政府的派出机构,参照驻京办就行了。” “驻京办……那是正处啊,”潘主任继续傻眼,“可是这个驻……驻欧办,它得由外事办的副职兼任才对吧?” “是市政府的派出机构,不是外事办的派出机构,你明白了吧?”魏长江不动声色地咽一口唾沫,心说再多的我也不懂了不是?“嗯,按正处级待遇做。” “人员、经费和工资待遇,这些……”潘主任急得要挠头了,一时间也顾不了许多,“秘书长,现在机构都说要精简呢,您还是说得具体一点,我打报告没问题。” “唉,这么跟你说吧,驻欧办的主任就是陈太忠,”魏长江也实在没辙了,索性直接点题了,事实上,刚才章书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也是这么回答的。 按说这么做是不合规矩的,也不符合组织程序,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潘主任此人嘴紧,跟魏秘书长关系也不错,那么,适当泄露一点天机也无妨了——你要纯粹一点不泄露,捏着拳头让人猜,下面的人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干了。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关键,那就是往日提拔干部的时候大家藏着掩着,那都是怕摔倒在最后一米,成全了别人,可是这个驻欧办例外,先别说这热门人选陈太忠手眼通天性子火爆,只说他要不入选,谁还做得来这个主任?谁有资格有能力琢磨这个位子? “呃,是他?”潘主任登时就明白了,十有八九啊,这个驻欧办就是专门为这家伙量身定做的,反正秘书长泄密了,他就不怕表示一下看法,“哎呀,他终于是要离开凤凰了,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还有事没有?”魏长江虽然是在训人,嘴角也是挂上了一丝微笑,事实证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嘛。 “我还有个建议,”潘主任见领导没有真正地生气,说不得就大胆地发挥了一下想象力,“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不过既然负责人是小陈,这驻欧办的经费,给不给都无所谓,他搞钱可是有一套。” 政研室负责对一些单位经费的使用做出规划和提出异议,不过饶是潘主任干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国外的经费该怎么做——不查书不翻报纸的话,他甚至都不清楚欧元和人民币的汇率是多少。 那么问题就来了,做少的话,陈太忠肯定要跳脚,做多的话,跳脚的就是章书记和段市长了——政研室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可是,这年头提建议也是得罪的人的事儿,没准还会被人算作“首恶”,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点子,权且算个试探吧。 “你可以把这个建议写进去,”魏长江有点恼了,既然小潘你是政研室的,怎么也要干点活儿吧,要是都让我说了,那你这政研室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不得,他就绵里藏针地刺上一下,“记得注明是你们政研室的建议,驻欧办未必就是一个临时的派出机构,陈主任之后,可能还有别的主任。” 这话听起来是训斥潘主任,无形之中却是说明了一个问题,就连魏秘书长自己也不看好驻欧办的未来,“可能还有别的主任”这一句,事实上就是说陈太忠之后大概没别的主任了。 可是潘主任受不了这话,心说你们不愿意得罪那家伙,我吃撑着了得罪他?驻欧办钱多钱少也不关我的事儿不是?为了公家的事儿惹上这么一位人王——你看我像脑子进水的吗? “秘书长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他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剩下秘书长大人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魏长江才不会管小潘的感受,他想的是别的——刚才章书记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可是记得他脸上如释重负一般的苦笑。 其实,这就是许绍辉答应的人情了,章书记上周末去了一趟素波,拜会了一下许书记,顺便问了一下小许同学何时到任,还表示说在临置楼安排了一套房子,至于车嘛——凤凰科委自己就有配车。 后来,许纯良也回来了,正是由于有了充分的交流,章书记对小许来了凤凰不先拜望自己并不介意,反倒是希望其能避一避嫌疑。 小许跟章书记说起了对科委下一步的工作设想,谈起科委那就绕不过陈太忠,许书记说不得暗示一下,小陈不错,尧东你也不能拘泥于形式,被那些条条框框约束住了,现在强调个干部年轻化,对有能力的年轻干部,还是要勇于放手使用。 许绍辉的话,说得比较露骨,对他这个级别的领导来说,那就不是语言艺术的问题了,而是说一定要将此事落实到实处。 章尧东也听明白了——其实许纯良听的话跟他听的一样,但是小许就是没弄清楚是什么意思,反倒以为章书记另得了机宜。 陈太忠是不能离开科委的!章尧东认为这是大前提,事实上,除了科委,他也不知道还能把此人安排到哪儿去。 安排到别的行局机关,没人会答应接收这么个副职——这也不符合许书记强调的给年轻干部加担子的指示,可是做行局正职吧,这么年轻的实职正处又太显眼了,而且,以这家伙的折腾劲儿,真的要扶正了,保不齐会给市委市政府带来什么冲击。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章尧东绝对不能容忍陈太忠主持招商办的日常工作,这个地方虽然是事业编制,但是真的太关键了,搁给别人未必关键,但是到了小陈手里,腾飞简直是一定的,而且很容易造成巨大的影响。 过于强大的陈太忠,对市委市政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蒙艺走了,但是他已经站稳了脚跟,这种潜在的威胁,必须打压。 章书记深深记得,当初自己就是为了抑制这家伙的势头,让其低调地过度上两年,才将此人打发到了鸟不拉屎的科委,其实这原本也不无善意,不成想人家折腾劲儿太大了,白手起家硬生生地将科委打造成了眼下这般局面。 至于说全国的科委都在腾飞,那只是因缘际会罢了,凤凰科委没有沾上任何光,也没搭了任何顺风车,反倒是被科技部拿来做了典型——说起这个,凤凰市的党委书记不得不再次感叹,某人的气运实在是过于强大了。 不能离开科委;招商引资的工作不能丢也不能主持日常工作;还要让此人进步,以章尧东在凤凰市说一不二的强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该如何安排此人。 严格地说,要是忽略前两点,只把陈太忠提半级,倒也不是绝对没地方可去,逼得急了他也能豁出去,把此人扔到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之类的地方去,有本事你在爱卫会也干出花儿来,我章某人倒是不信这个邪了。 实在不行的话,让陈太忠干科委的党组书记?章书记正琢磨呢,听到姜勇提议把陈太忠放到驻京办,心里一动,这倒是一条路子。 兼职不怕,关键是要有兼职的理由,这年头虽说位子少人多,可真要能解决了陈太忠这个烫手山药,一两个位子挤也要挤出来。 驻京办真不错,在北京跑项目跑钱打听政策的同时,就把招商引资的工作做了,还能兼顾科委,确实是个合适的位置。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驻京办的张主任在这个位子干了时间不短了,在北京积攒了一些人脉,虽然花钱比上一任厉害,但是成就也不小,仓促之间把他调回来,陈太忠能不能比他干得更好,那还真的是难说。 ——就像章书记说的那样,小陈在北京确实有点活动能力,但是,那家伙脾气不好啊,跑部委可不是全靠能力,得有一份百折不挠宠辱不惊的心态才成。 事实上,章尧东很清楚,老张虽然跟段卫华走得近,其实心里也愿意巴结他,只不过他去了北京之后,很少在凤凰驻京办停留,根本不给他什么机会。 考虑再三,他还是不得不咬牙放弃了这个念头,最终导致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张主任没犯什么错误,不合适随便动——章书记是强势,但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则,贸然调整干部,就算表面上的理由也得有一个吧? 可是仓促之间,章书记又哪里有时间,去找那么一个站得住脚的借口? 总算还好,就在这个非常遗憾的时刻,姜勇副书记把母球打入了袋中,于是,章书记擅长瞬移的思维方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驻欧办、驻京办……说起性质来,其实还不都是一回事? 最要紧的是,此番出手,就像将陈太忠扔到科委时一样,一时半会儿,章书记无需为这个人头疼了,凤凰市也可以安生一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大家又能享受小陈的劳动成果,何乐而不为呢? 第1782章 老姜 关于驻欧办的编制,市委的政研室代表党委给出了大致方案,接下来就是上编制委员会讨论,这编委会的组长就是政府一把手段卫华,最后才是编办落实具体人员编制。 按说,设立这种正处级待遇的派出机构,还要跟上一级政府沟通——更严格地来说,新增的编制,都得是上面有了文件有了精神,下面才能设立相应的机构。 不过,这年头不是流行说一个“摸着石头过河”吗?而且有些事情一旦操作了,成了既成事实,别人再想纠正,那就不是一般地困难了。 冗员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通常情况下,下面先形成既成事实,而党的干部都是能上不能下的——上级党委动辄指手画脚,让下级机关工作怎么开展,情何以堪?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学会这么一套,只要有差不多的理由,就可以增加临时编制和人员,到最后,一般这临时都会转成正式的,就算无法转正,最起码别人想裁撤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这样那样的影响。 就在潘主任咬着笔杆殚精竭虑地想对策的时候,陈太忠陪着许纯良走遍了科委的部门和企业,他并不知道市委正打算对他的工作进行调整。 按说这也是比较奇怪的事情,章书记、魏秘书长和潘主任就不说了,就连政研室的几个小年轻,也没有将此事泄露出去。 事实上,大家都以为这是潘主任心血来潮,是考校大家的基本功来的,驻欧办?这个派出机构要是能成为现实,怕是省政府都要歪嘴了——省里还没这玩意儿呢。 两天下来,许主任终于对自己所掌握的权力有所了解了,一时间心里总算明白,为什么一说起凤凰科委,大家都是那种表情了,真的是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庞大。 这庞大并不是臃肿,而是还保持着一种继续爆发的势头,科委的房地产公司和电动助力车厂才刚刚起步——是的,他看到的,只是新生出来的萌芽,远未到收获的季节,就已经是如此庞大了。 不止庞大,科委还有充裕的现金流,省里的倾斜性拨款就不要说了——那是科委成名之后应得的,只说自有资金就多到一时半会儿花不完,在这个全国都缺钱的年代,这样的实力代表了什么,真的是毋庸置疑。 甚至,名义上拆借给丁小宁,实质上借给通张高速的两个亿还没算进来,这一笔钱,陈太忠并没有瞒他,有许纯良吞掉振鑫一事在前,他也不怕把这种事曝光。 事实上,这件事都不怕追究,等丁小宁的房地产公司盈利了,再连本带利还给科委就是了,毕竟当时借钱的是省政府,而眼下,省政府是不打算还钱了。 许纯良听到这件事之后,做出的表态也对得起朋友,“能还就还,不能还到时候拿房子顶债,按市场价走……你要实在有压力,让香港博睿公司出面,免除科委这一部分债务,他们直接对小宁,到时候谁想拿这事儿追究你,都不可能了。” 香港博睿公司,就是尼克那一方指定的管理公司,事实上不过是个幌子,尼克和陈太忠心里都清楚,这钱还得回去还不回去都无所谓,有抵押品呢不是? 事情的实质就是,通过很正常的渠道,丁小宁就可以轻松地将欠款转化为房屋,而且还能握在手中等待增值,若是陈太忠愿意,还能通过更正常的渠道,将香榭丽舍的失物,大大方方地洗白了,换做真正的财富。 所谓资本运营就是这样,一笔钱转几个圈子,牵扯到了这样那样的人,牵扯到这样那样的事,到最后,别说想查的人未必查得出来,就算能查得出来,也有的是人会阻止这样的行为。 可见,做一把手的真的愿意照顾兄弟的话,确实是比较令人愉快的事情。 让许纯良震惊的,还不止是这些,像“设备设施及环境检测办公室”这样的办公室,也令他瞠目不已,这个办公室并不大,但是存在的意义巨大。 对外界来说,那就是科委给大家办的好事儿,对科委来说,这个办公室盈利的能力不是很强,但贵在常有,但是从官场的角度上来看,这是科委职能的扩张——这个才是最令新到的大主任吃惊的地方,我的科委,那真不是一般的强势啊。 这些惊讶过后,许主任就要考虑副主任的人选了,这是他到任以来的第一件大事,其他的日常工作和分工,他并不想贸然地改变。 在陈太忠充分放权的影响下,科委虽然庞大,而且还在爆炸性地增长,但是既然各司其职各管一摊,又有发改会和例会这样比较有成效的协商机制,整个科委的工作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如此一来,他就有时间去考虑副主任的人选,章尧东知道他的想法后,很坚定地做出了支持,“县区科委里有合适的,也可以从县区里提拔嘛,关键是要有能力有冲劲的,你要觉得时间不够,我可以帮你推迟一段时间。” 章书记这样表态,对他的工作真的算太支持了,许纯良本人其实是有点惫懒的,一时就觉得此事不太急,但是他跟老爹一通气,许书记要他一定要打好这第一炮——“离了章尧东的支持,你就什么都不能干了?” 所以,他定要尽快搞定此事,而他现在能倚仗的,也就只有陈太忠对科委各县区领导的了解了。 然而,陈某人很潇洒地做了甩手掌柜,“有北京的朋友要来呢,我忙,顾不上,你多听一听大家的意见,那不是更好?” “你就是编,也得给我编出个人来,”许纯良不干了,初开始他是担心太忠不肯放权,可是眼下这厮放权放得如此彻底,他也有点不爽,“还说要大力支持我呢,就是你这种态度?” “我那朋友来拍广告,不也是支持你?”陈太忠真没心插手,不过到了最后,实在碍不过面子,才指点了一下,“阴平的科委许主任,绝对不能提,他根本就是外行,是有目的地顶替前任耿主任的……” “啧,看看,这种事儿你不跟我说,谁还会跟我嚼舌头?”许纯良听完这般因果,越发地气愤了,“我肯定不考虑他了,那你现在推荐一个,成不成?” “那就是金乌的老李吧,那人做事儿还算机灵,”陈太忠说完,也不理他,转身就走,“我跟王伟新约好了,三点见面,你别再扯了,合适不合适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乌,那不是你不让批星火计划的地方吗?”等他出去之后,许纯良低声嘀咕一句,事实上,除了陈太忠,他也有一点自己的消息渠道,毕竟他跟交通局的牛冬生有过合作,秦连成也在这里干了四年,甯瑞远也是他的好友。 “这家伙推荐人,倒是不计较其他因素,”想明白这层因果,许主任叹口气,又低声嘀咕一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他彻底放权。” 金乌的李主任可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就入了许主任的法眼,他正坐困愁城呢,星火计划的钱下不来,火炬计划也跟着遭殃,能要到的钱也就是其他县区的一半——可是金乌,其实重工业比较发达的。 唉,你说这吕清平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李主任苦笑不已,没错,吕县长要来的钱,有一部分是改善了科委的办公环境了,可是人家其他县区科委的办公用品,市科委也补贴下来了啊。 啧,日子不好过啊,他正琢磨呢,接到了市科委副主任李健的电话,“李主任,你来一下市里,许主任要向你了解一下金乌科委的情况。” 嗯?新来的许纯良?李主任琢磨一下,说不得试探着发问,“李主任,我该准备点什么材料呢?其他县区科委的主任,都准备了点什么?” “就叫了你一个人,”李健笑嘻嘻地回答,“第一个叫到你,要是有好事儿,你可不能瞒着大家啊。” 就我一个?搁了电话之后,李主任带着万分不解的心情上路了,这个许主任听说跟陈主任私交很好,那么……应该不会是要贸然改变市科委的拨款原则吧。 莫非,是为了那个空出来的副主任?想到这个可能,李主任的心禁不住怦怦地跳了起来——我说,不会这么夸张吧? 李健都没想到的可能,他想到了,这倒不是说他的思维能力比别人强,实在是:这种涉及到了自身进步的可能性,当事人肯定是要比别人敏感一点。 李主任赶向市区的时候,陈太忠正坐在王伟新的办公室里聊天,王市长关心的是科委的款子什么时候能到,“第一期一千五百万该打了吧?这马上放假了。” “打了钱,伟新市长你就扛不住某些人了,”陈太忠听得就笑,王市长希望钱快到账,可是他不想尽快打,科委卡着不给钱,有些想接校园网工程的主儿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不能胃口太大,得给凤凰多留一点? 从道理上讲,这是市科委在帮王伟新扛雷呢,王市长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愿意领情,但是钱在别人手上,心里总不安逸不是?“太忠,那个易网公司,我给六百多万的活儿,不少了。” “越多越好啊,谁嫌钱多?”陈太忠听得就笑,“好了,开玩笑呢,这事儿我都交给纯良了,你跟他商量吧,那人挺好说话的。” “那省里没拨下来的一千五百万,也是他去要?”王伟新不动声色地发问了。 “肯定啊,他不要去谁要?”陈太忠知其心意,先开了一句玩笑,才说了实话,“不过,他要没空要的话,那就只能我上了,唉,谁叫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呢?” “我就知道,太忠你是善始善终的人,”王伟新微笑着点点头,科委的换帅,其实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要说他不担心卡在科委的钱,那才是胡说。 所幸的是,新来的小许跟陈太忠关系不错,但纵然是如此,他心里也觉得不靠谱,尤其是听到小陈彻底放权之后,他不得不问一句向省里要钱的事情。 那么,听到这样的回答,王市长心里就可以满意了,陈某人放权与否,跟他关系不是特别大,只要这家伙肯认账,事情就好说。 许纯良若是去省里帮着要钱,效果不会比陈太忠差了,但是人家许主任凭什么白帮你教委要钱呢?所以这种事儿,还得指望小陈,许主任若真的去省里开口了,反倒是不妙了——那意味着这笔款子可能要出问题了。 “还是你去要吧,”王市长意味深长地发话了,“我踅摸踅摸,看看能不能再给易网找点活。” 这就是活话了,不是承诺,陈太忠知道,但是将来易网公司是要跟教委结算的,钱该怎么给可不也是学问?说不得淡淡一笑,“有没有活儿,那都是小事了,伟新市长您也有朋友不是?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哦?”王伟新淡淡地看着对方,不过,等他听到金乌有意在一级路上设卡收费,禁不住眼角抽动一下,陷入了沉思里。 好久他才撮一下牙花子,沉声发问,“太忠你答应那个狄建了?” “没有,我就是答应了他,遇到您的时候可以帮忙提一下,”陈太忠回答完之后,觉得点得还有些不够,说不得直接将牛冬生拉了出来,“狄局长说,他也会向牛局长反应的。” 老牛啊老牛,不是哥们儿不仗义,你既然想赚钱,就不能躲得太远了不是?这一刻,他可不想再当什么烂好人了,我就是传话来的! “哦,”王伟新点点头,有了后半句,他才能确定小陈无意拿校园网的钱来要挟自己,“那估计过不久,冬生也会向我反应这个问题的。” 这话,他是确认一下自己的顾虑,小陈,不管这个收费站是你的意思还是牛冬生的意思,姓牛的他得给我站出来! “其实我跟吕清平关系不好,对这事情没啥兴趣,”陈太忠听得明白,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无非是一个朋友的孩子可能到金乌县交通局锻炼去。” 啧,你早说啊,王伟新笑一笑,“我还以为你要拿校园网的钱卡我呢。” 王市长为人处事的功力,真的不是白给的,什么叫老姜,这就是老姜,不该说的话说出来,有时候还能起到奇效! 第1783章 馅饼 金乌的李主任从许纯良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汗水禁不住地从头上冒了出来,不是热的,是激动的,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一幕是真的。 刚才许主任将他叫进去之后,东拉西扯地问了两句之后,直接开口发问了,“有兴趣来市科委没有?太忠主任说你工作经验丰富,有潜力值得培养,我打算给你加点担子。” “陈主任?”李主任三十多岁奔四十的主儿了,根本顾不上考虑比自己年轻了一轮的大主任的口气,他想的是,为什么会是陈太忠推荐的我? 陈太忠嚣张起来的时候,科委人人要绕着走,但是平常的时候,对大家也都比较和善,鲜见对谁有不客气的时候,甚至有人说,陈主任言谈间对谁不是很客气的话,那么恭喜了,那位就是得了陈主任的青睐了。 李主任自问,自己跟陈主任关系尚可,但是人家太忠主任跟别人关系也都不错,他并没有比别人得到更多的重视,而且,虽然他时常来市科委汇报工作,虽然陈太忠也很少呆在科委,但是毫无疑问,科委本部的人,接触陈主任的时候更多。 甚至,他的金乌科委,估计是陈主任第二不待见的,排在第一的是阴平科委——这个也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向许主任提起他的,居然会是陈太忠! “有点意外?”许纯良不动声色地发问了,心里却是坐实了某些猜测,有些表情确实是装不出来的,果然,太忠向我推荐的这个人,还真的没什么私心。 “确实有点意外,”慌乱之下,李主任也顾不得考虑什么了,连连点头,他在路上想到了自己上进的可能,然而他自己都没太把这种可能当回事,自然就没做什么准备。 所以,真正面对这个机会的时候,他只觉得脑子一热,就想什么都说出去,“陈主任对金乌县政府挪用星火计划的拨款不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虽然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 “行了,”许纯良随意地摆一摆手,制止了他发话,“陈主任是就事论事的人,不会因为某件事迁怒别人,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所以说,我的心胸没有陈主任宽广,我会努力改正的,他是我的好榜样,”李主任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不无嘀咕,孔处长的小舅子林源瞎折腾,害得孔处长老丈人家的玻璃都被砸了,你说他就事论事?连社会上的人都说反话呢——“宰相肚量陈太忠”。 许纯良等了半天,见他不再说话,才又开口,“事情要过市里,存在一定的变数,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要记住陈主任对你的信任——他是一个人格魅力很强的人。” 李主任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了。 “回去写点关于对将来科委发展的构思,最近一两天拿给我,”许主任这话,就算是结束语了,“尽量翔实一点,别太空泛。” 这个要求按说是情理之中的,但是他说话的次序委实有点奇怪,按说想提拔一个人,首先要考察其能力,有了能力才能采取后续的步骤,而不该像眼下这般,先说我要给你加担子了,然后才要考察你。 这么想的人不能说是不对,然而,许纯良有自己的一套见解:个人能力固然很重要,但是也没重要到能影响组织决定的地步,有一个好的机制的话,相关领导只要不是很笨,基本上就能适应了他的工作。 以科委为例,除了以前下去的米自然米主任,陈太忠来了之后,就是用原班人马,打造出了“凤凰奇迹”,到后来市里派来的三个副职也很轻易地融进了这个圈子。 要是有人说,这些人个顶个都是能力超群手段老辣之辈,许纯良绝对不相信,同样的人,以前可不是就那么半死不活地在科委里瞎混?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如此大的变化?那自然是陈太忠的强势和积极运作,再加上陈某人很大气地放权,大家的主观能动性都被充分地调动了起来——总之,科委具备很良好的运行机制,这种情况下,谁做副主任都无所谓的。 太忠能把一团散沙捏到一起,我也能!许纯良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对李主任的能力并不是特别在意——能做了县科委主任的主儿,也不会太简单了。 至于李主任的背景,他倒是查了一下,很简单的那种,工农兵大学生,根正苗红,做科委主任五年了,没什么大的功过也没什么明显的派系倾向,可以放心使用。 可是李主任可不这么想,从许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之后,他晕乎了半天,都没从巨大的幸福感中醒悟过来,直到张爱国走过来跟他打招呼,“李主任来了啊?” “嗯嗯,”李主任笑着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二楼好久了,说不得转移一下话题,“天儿太热了,吹一吹风……怎么没见陈主任?” “头儿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张爱国笑着回答,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大办公室有空调啊,您不去吹一吹?” “不了,还有点事儿呢,”李主任真是恨不得告诉他,我要回去给许主任准备材料,可见他心里的冲动了,“得赶紧……赶紧找个地方处理。” 他已经决定了,今天不回了,找个地方住下写材料,许主任又要翔实还要速度,他必须对得起领导的信任不是? 一边考虑,他一边走下楼,摸出手机正琢磨是不是该给陈主任打个电话,却不防被人从身后一拍,“李主任,想什么呢?” 李主任一转头,才发现拍自己的也是李主任,不过人家是副处,自己是正科罢了,说不得笑一笑,“正领会许主任的指示呢。” 搁给别人,李主任是断断不肯这么回答的,但是李健例外,小李这人,说话做事罗里罗嗦嘻嘻哈哈,看来是没个正形比较八卦的那种人,可真要这么想的人,就大错特错了。 李健做事非常靠谱,心中也有丘壑,只不过这家伙的性子有点偏软,有时候有点黏糊,但是你指望这人在人情世故上犯大错,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许主任有指示?”果不其然,李健听得就笑,“李主任果然有收获啊,对了,听说今年金乌打算在广场搞个立交桥,投资很大吧?” “你放过我吧,李主任,”李主任受不了啦,忙不迭双手合十,他可是知道对方的难缠,“跟你一聊天儿,什么事情可就都耽误了。” “呵呵,看你说的,我这不是见你好久没来吗?”李健笑一笑,眼神中有异彩一掠而过,“你早说你有事儿嘛……对了,办公室里有不少文件的电子版,需要不需要提供给你一点资料?” 嗯?李主任的注意力登时高度紧张了起来,心说这家伙是知道了许主任的用意,还是说猜到了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这个建议都是挺合理的,他也确实需要这些东西,而且人家真要知情的话,他要是贸然拒绝,那或者就又有惹人的嫌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李健没资格知道那些事? “那就麻烦李主任了,”他笑着点点头,“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你有现成打印好的吗?” “有些有,有些没有,你稍等一会儿吧,”李健眼里的笑意,越发地浓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要有好事儿,一定得跟大家分享啊。” “那是,”李主任也跟着笑,顺便抬手抹一下额头的汗水,“算了,天儿好热,我去大办公室享受一阵空调吧……” 他自觉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李健却是通过试探猜出了一点东西,看来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啊——莫非是传说中的副主任的位子? 官场里傻瓜真不多,别以为他那点闲言碎语就是纯粹的聊天,电子版文件,就是比较靠谱的试探手段——你的事情要跟这个无关,那你着急办自己的事情,没准就会直接拒绝,要是有关,我就不信你敢拒绝我! 反正,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李健绝对当得起其中之一,所幸的是,他只是好奇心作祟,却没有掺乎的意思——李某人从来不会犯大错误的。 李主任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半只马脚出来,在办公室里乘了一阵凉之后,趁着打印机啪啦啪啦还在乱响,找个借口溜出去,拨通了陈太忠的手机,“太忠主任,我是金乌的李明晟,现在在市里呢。” “哦,是老李啊,”陈某人刚跟王伟新斗智斗勇出来,一时间状态还没调整过来,就有一点懵懂,“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刚才我见纯良主任了,”李主任一句话,就说明了他的意图,不过显然,道谢的话要说明白了,“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声——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第1784章 纯良 陈太忠脑子里正考虑着别的事情呢,猛地听到这话,禁不住“咦”了一声,“咦,这种事情纯良主任也跟你说?” “是,”李主任听得也有些迷糊,只能有板有眼地回答,“许主任说了,打算给我加点担子,还要我写一份关于科委未来发展设想的材料,陈主任您看……您有什么指示吗?” “哦,他让你写,那你就写吧,怎么想的怎么写,”陈太忠有点反应过来了,于是轻笑一声,“恭喜了啊,李主任,这是纯良主任慧眼识人,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你得搞清楚这一点。” “您两位,都是我的恩人,一样的,”李主任听得越发地懵懂了,也不知道对方是拿乔还是有意撇清,说不得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挂了电话之后,李明晟这边一头雾水也不必再提了,只说陈太忠在那边琢磨一下,摇头笑一笑,“奇怪了,我让纯良做人情的嘛,他又何必提我的名字呢?” 在年轻的副主任想来,在班子里提拔一个铁杆心腹,不但是有利于彰显自己的权威,也有利于彻底地掌控局面,所以小许同学应当把对李明晟的赏识,当成是他自己挖掘出来的才对。 这种情况下,提他陈某人的名字,那是非常不合适的,是的,这不利于小良建立属于他自己的权威,陈太忠有点想不通这一点,心说纯良这人还是太善良了,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得说一说他。 殊不知,这也是他太小看许纯良了,要是连这一点都想不到,许主任也枉称出身官宦世家了,人家是有自己的想法呢。 要是陈太忠恋栈权势,抓着手里的东西不肯松手,许主任当然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绝对不二话——甚至李明晟也将在第一时间被排除出候选人名单里,可是眼见太忠撒手撒得如此决绝,纯良同学当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他不但对陈太忠随口提出的人相当地重视,也不忘记向李主任点一点,这是陈主任的意思,你在感谢我之余,也要吃水不忘挖井人。 这么做,从做人的角度上讲,符合纯良二字,从做官的角度上讲,就不是简单的“纯良”了,从此以后,李明晟就是他和陈太忠联系的纽带之一。 有了这个纽带,许纯良有事的时候用起陈太忠来,将会更加地方便,到时候李明晟跑到陈主任面前一传话,别的不说,只说站在这儿的这位,就是兄弟情谊的见证——你推荐的人我二话没说就点头了,太忠你就好意思真的不管? 区区一个副处,许纯良看不到眼里,为此能抓住那匪气的小子,就足够他做出决定了——事实上,无论如何李明晟也是他报上去的,还怕此人将来不乖乖地听话? 陈某人可是想不到纯良的那位肚子里也有弯弯绕,不过,就算再说撒手,小许同学能够重视他的推荐,这也让他心情舒畅。 很久以后,李明晟才逮住机会,问陈太忠当时为什么要推荐自己,陈主任的回答很令他无语,“我记得省台来拍中干会的时候,老耿没管住自己的嘴巴,你当场就捂着他的嘴拖走人了,当时我就觉得你有大局感,而且做事也挺果断的。” 李明晟对这个回答,是相当地意外,愣了很久才长叹一声,“果然啊,细节决定成败……” 这些就都是后话了,陈太忠现在要操心的,是苏文馨的人已经在向凤凰赶了,而且马上就要到了,对于京里的朋友,他是要去接待一下的。 许纯良也对此表示理解——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接待的事情应该由李健出面,但是许主任家也是京城的,自然知道京里那滩乱七八糟的水有多浑,太忠这是正常的人情来往。 当然,让陈太忠这么急吼吼出面的,肯定不止是苏文馨,是的,他的小贝拉和葛瑞丝也跟着来了——苏总带着一干人去了趟欧洲,顺便见识了一下陈某人推荐的那二位。 在苏总眼里,葛瑞丝的气质和举止,比贝拉更合适做电视广告,但是贝拉胜在年轻形象好,一见面,那青春气息就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很大,更适合做电动助力车这种时髦产品的广告。 既然是这样,她索性就将两人都带了过来,陈某人都向她的公司撒了一百万请大家去欧洲玩,这点费用她担当得起,倒是若不这么做,会让她在圈子里丢人。 迎接这一行人的,不但有陈太忠和李健,还有甯瑞远,没办法,苏文馨的妹妹苏素馨也跟着来了,甯总虽然不算多情种子,可对跟了自己的女人还是认账的。 苏文馨同时还带来了负责谈判、策划的四个员工,再加上两个说不出来路的年轻男人,一行整整十个人,简直是一支中等规模的商业团队。 所以,当天晚上丁小宁的京华酒楼里,开了两桌才放下这些人,陈太忠、李健、甯瑞远、苏家姐妹、贝拉、葛瑞丝加两个翻译一桌,老总丁小宁作陪,另一桌则是由张爱国和办公室主任相陪。 甯瑞远是商人,行事当然没有那么多忌讳,笑吟吟地坐在苏素馨一边,小贝拉看着陈太忠的眼里都快滴出水了,却是不得不规规矩矩地坐着。 李健坐在这帮人中间,总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不过,李主任忽悠人也有一套,说不得笑嘻嘻地拿苏文馨开涮,“苏总带这么多人来,是打算吃穷我们啊?” “凤凰科委要是穷,天底下就没有富裕的地方了,”苏总也是了得,装龙像龙扮虎像虎,搁在北京的话,李健这种土棍根本不放在她眼里,连多说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但是眼下则不同了,说话间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人家是化缘来了,李主任一定要大方一点哦。” 苏文馨的气质形象打扮都非常得体,又是一口的京腔,李健吃她这么一眼,只觉得心脏不争气地怦怦乱跳几下,风骚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可是这种媚态十足的贵妇,却是凤凰这种小地方见不到的,心说要命,敢情陈主任在北京,都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啊。 “苏总说笑了,”他清一清嗓子,脸上的笑意难得地迟滞了一下,“我就是个办事的,大方不大方,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们过来是谈合作的,”甯瑞远在一边接话了,“是我答应,请素馨多带一点朋友来玩,费用我出了,李主任,没想到你兜里票子那么多,还这么抠门。” “我的是公家的,哪儿比得上甯总是自己的?”李健笑着摇摇头,侧头看一眼陈太忠,“要是出了差错,太忠主任第一个放不过我。” “反正你看着办吧,你的事儿我不插手,”陈太忠干脆地摇一摇头,“方案你和苏总定就行了,摄制费用就是会上说的那样,五十万到六十万。” “太忠,你可不能这么小气哦,”苏文馨娇滴滴地叫他一声,“别的不说,只说我专门跑一趟欧洲,专门为你物色广告人选,这点费用怎么够?” “多出来的算我的,要是效果好了,回头帮我也拍点广告,”甯瑞远大大咧咧地发话了,他侧头看一眼贝拉和葛瑞丝,好半天才叹一口气,“啧,光这俩也不止值六十万吧?” “甯总这是……有什么想法吧?”陈太忠听得就笑。 “我只是想一想,不行吗?”甯瑞远笑嘻嘻地瞪他一眼,心说你个混蛋,想捧红你的女人,却让我站出来做戏,“陈主任,这种绝代佳人,你敢说你就不想?” “瑞远,我可不想犯错误,”陈某人大义凛然地摇一摇头,一边的丁小宁实在憋不住了,哏儿地一声笑出了声。 “好了,我也出点吧,”丁总知道自己错了,说不得借势发话了,“我在素波要启动两个项目,嗯,也需要广告呢,算我在这俩美女身上的投资好了。” “不行,太贵了咱就不用了,”陈太忠假巴意思地摇摇头,又看李健一眼,“费用,一定要控制住费用。” “嗯,”李健点点头,可怜的李主任被他们这一番话说得云山雾罩的,心说陈主任和这帮人怎么都是怪怪的呢?再想一想“京城”俩字的含义,他真的没胆子再忽悠了——人家为了拍区区六十万的广告,居然专门从国外找来了人,这手笔可不是一般人能使出的。 总算还好,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费用控制在会上规定的范围内,其他的东西……他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李健没想到贝拉和葛瑞丝能跟陈主任有关系,这不是他的想象力不够丰富,而是他没想到,居然满屋子的人都在为陈主任打掩护——甯总也就算了,苏总他们可是在北京都吃得很开的啊。 大家正吃得聊得高兴,有人敲门进来了,“丁总,段部长……” 话还没说完了,一个身材矮胖略带点秃顶的男人走了进来,不是宣教部副部长段为民又是谁?“小陈,你们请北京的人拍广告,这种要紧事儿,怎么不知道通知我一声呢?” 第1785章 执念 陈太忠请苏文馨一行人来,并没有隐瞒双方交情的意思,这种事情经不住有心人的查证,而且南宫毛毛的圈子虽然不大,但是接触的人、涵盖的范围还真的不少——想藏都无从藏起。 当然,另一点也是他现在的地位使然,到了什么样的级别,就要用相应的方式来行事,以他现在的行情,这种事情还要遮遮掩掩的,那就未免小家子气了——没错,就是我的朋友,凤凰用得起北京广告公司的不多,用朋友起码是知根知底。 按惯例,像这样的商业谈判,科委是不予免费招待的,这不是兄弟单位而是商家。 可是单位不招待,陈某人也得招待不是?原本他是想将这一行人安排在凤凰宾馆,可是一转念就想起了自己在青江的事情,那时候也是个什么明星,住进了政府接待宾馆还扯了条幅,气得他转头就走了。 所以说,做人还是低调点好,于是他就安排这帮人住在京华酒店了,虽然档次不算太高,好歹是新装修过的,还是自己人开的,既安全也自在。 不过,苏总一行人来的时候,动静有点大,她通过旅游业的关系,从素波协调了一辆加长林肯和一辆奔驰商务车开到了凤凰,再加上身高腿长、明艳照人的外国美女葛瑞丝和贝拉,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更何况,苏家姐妹也算一等的美女了,论气质更是雍容华贵。 这么一来,就有好事者传开了,偏巧的,素波有广告公司也在盯着助力车厂的广告制作项目,现在一听说北京的广告公司到了,少不得就托人歪一歪嘴,我们的制作水平比北京也差不了多少,费用还低。 敢这么吹牛的,多少都是有点实力的,一来二去,这风儿就吹到段为民耳朵里了。 别人怕陈太忠,段部长可是不怕,不过他这次来,却也没有帮别人出头的心思,他的目标很简单,听说有模特一般身材的外国美女?那可要过来看一看。 段为民别的不好,管不住下半身,那是众所周知的,就因为这个,段卫华居然收他连累,得了一个“段好色”的名头。 一见贝拉和葛瑞丝,段部长的眼睛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嘴里笑嘻嘻地吩咐着,“太忠,你也不帮我引见一下?” “这是北京天欣集团的苏总,苏文馨,”陈太忠站起身来,笑嘻嘻地介绍,又一指靠着甯瑞远的苏素馨,“苏总的妹妹,苏素馨……天欣是来谈跟科委的合作的。” 他只介绍了两个人,那么其他人就很好说了——不值得他张嘴的嘛,可是段为民却不肯善罢甘休,一指葛瑞丝和贝拉,“这两位……是俄罗斯的?” 他这么问,也是符合时代特征的,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的经济一落千丈,在国内经济发达的地区,偶尔高鼻深目白皮肤的小姐出现,一般就都是俄罗斯的,不过天南这玩意儿很少,就算有也是偶尔过来走穴的。 就在他发问的时候,一边的服务员已经端来了座椅,又添加了碗碟,段为民落座的时候,眼睛都不离开那二位,没办法,人就是这样,迷上什么了就顾不得分寸了。 可陈太忠更愿意相信,老段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像现在不加掩饰的垂涎,无非是在给自己传递信号:太忠,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 不过,他肯定是要装不懂了,于是冲苏文馨使个眼色,苏总一听说此人是宣教部副部长,心里早就不知道鄙夷了多少道了——你要是正职也算,好歹是个市委常委,区区一个副职,也敢在我面前显摆,没见过大官吧? 她当然知道,离开京城自己就不算什么了,到各地方都要注意跟那些地头蛇处好关系,不过在她眼里,宣教部的副职还真的不行,甚至赶不上一个派出所所长重要。 “段部长真爱开玩笑,这两位是我高价从巴黎请来的名模,”她轻笑一声,做出了解释,“哪儿是俄罗斯那种三流地方出来的?” “哦,名模啊,”段卫民笑着点点头,转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真是大手笔,能请到巴黎的名模,别是你去巴黎的时候认识的吧?” 这话听起来有点冒昧,其实他是开玩笑的语气问出来的,说实话,段部长自己都不信这个问题,他无非是想让陈太忠否认一下,然后,捡个合适的时间暗示陈太忠,说保不齐你上当了,这就是五千块一晚上的俄罗斯小姐,京城能人是多,但是骗子也多。 什么?你说不是?那太忠,我……你看老哥这一辈子,也没啥爱好,就是好那一口儿,要不你帮着……给撮合一下? 可是他却偏偏没想到,这问题很接近真相的,只不过陈某人认识这俩外国美女的地点不在巴黎,在伯明翰就是了。 陈太忠张嘴才待回答,丁小宁已经出声了,“段部长,这两位也是我在考虑的广告代言人,她俩是英国人,确实不是俄罗斯人。” 陈某人的这点风流韵事,从来不瞒她的,所以她自然要护得这两个异国姐妹周全,事实上,由于自身的遭遇,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好色的男人,不过这个标准不适用于陈太忠,胳膊肘都是向里拐的不是?她对她太忠哥的要求是:不许强迫女人! 丁总一言既出,四座皆惊,尤其是苏文馨姐妹和甯瑞远,心里这个佩服啊,那就实在没得说了:太忠,我们见过和谐的后宫,但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和谐的。 贝拉和葛瑞丝身边都坐了翻译,对场上局势的发展了然于心,也知道陈太忠跟酒店老板大概是那样的关系,现下猛听得她帮两人证实,贝拉一激动,就蹦出一句中文来,“丁总,我爱你。” 前两个字腔调拿得不是很准,但是后三个字绝对是道地的京腔,当然,小贝拉为什么能掌握住这三个字的神韵,那也就不用再解释了。 段卫民听到丁小宁的话,却是噎在了那里,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段部长在凤凰市忌惮的人没几个,女性就更少了,无非一个唐亦萱一个吴言,就连前副市长现副书记汪蓉,他都不怎么在意的。 但是这个丁小宁,也是他不愿意招惹的,丁总和陈太忠交称莫逆,那是大家都知道的,论辈分她还是甯瑞远的姑姑,更别说做为知名的“孤儿企业家”,丁总还得到过杜毅的亲自接见和亲口嘉许。 “哦,原来是英国的,”段为民终于笑着点头,不再在两个美女的身份上做文章,可正是因为他确定了她俩的身份,他这心里越发地痒痒起来了——是个男人就不会喜欢公共汽车,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不是? 到得最后,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段为民借着一点酒意,走上前一定要敬葛瑞丝一杯,可是葛瑞丝和贝拉刚才就喝了不少,一时间,席间的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这一桌除了李健,其他人都知道这俩外国美女是谁禁脔,像苏文馨、甯瑞远这样沉得住气的倒也罢了,苏素馨这样的,眼角的余光直接就扫向年轻的副主任了。 这一下,陈太忠挂不住了,说不得笑嘻嘻站起身来走过去,扶住了段为民,“为民部长,您喝不少了,歇一歇再喝吧。” 段部长这下就有点恼了,悻悻地看他一眼,才待说什么,却发现小陈冲自己使个眼色,顺着他的眼色看过去,却发现苏文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啧,我怎么就忘了这是北京的公司了呢?段为民有点反应过来了,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服气,心说老子只想敬一杯酒,又不做什么,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我堂堂的宣教部副部长,没资格敬人一杯酒吗? 你当然有资格敬酒,苏文馨心里也非常敞亮,但是堂堂的一个副处在眼下的环境,主动去找两个外国小姑娘敬酒,你不觉得砢碜,我还替你丢人呢! 总之,陈太忠既然将皮球踢过来了,她就知道是他不方便了,说不得轻笑一声,“段部长,我们广告的审核宣传,到时候还得请你帮忙呢……对了,天南的宣教部长是潘剑屏吧?” “潘剑屏?嗯,没错,是潘部长,”听到对方搬出了这尊神,段为民也不好意思赖在葛瑞丝旁边了,借着陈太忠扶他的劲儿,走回了席中。 对方的话意很清楚了,你别纠缠我的人,陈太忠肯买你的账,我可是未必买你账,信不信我能找到潘剑屏的路子? 堵得慌!段部长心里真堵啊,两朵鲜花活生生在眼前,偏偏地摘不到手,又有点气愤这苏总不给面子,想发作吧,既是不方便,也不太敢冒险。 “你们喝,我要走了,”坐了一阵之后,段为民站起身子笑着向大家点点头,只是,他的目光扫过那两位外国美女时,眼中的不舍和悻悻,是个人就读得出来。 陈太忠冲李健使个眼色,两人齐齐起身…… 第1786章 歪嘴 “这人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着?”酒宴散后,丁小宁将几个要紧人物让进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科委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张爱国一个人跑前跑后地张罗,苏文馨坐在沙发上,斜睥着陈太忠,懒洋洋地发问了。 “小地方的人,就是这样,没见过世面,”陈太忠左手搂着贝拉,右手搂着葛瑞丝,笑着回答她,不过,小地方这三个字只能他自己说,要是别人敢这么说凤凰人,那他的反应就绝对不一样了。 事实上,想起邹珏、邵国立要自己介绍外国模特,韦明河更是跟着自己去巴黎嗨皮了,他心里也不觉得北京就算多大的地方。 “那是我们大市长的弟弟,”甯瑞远手脚也不老实,搂着苏素馨,摩挲着她圆润的肩头,“我说大姨子,你说我赞助太忠,能从你这儿得什么好处?” “那是你跟太忠的交情,少来!”苏文馨笑吟吟地看他一眼,“是不是还惦记着姐妹双飞呢?告诉你,双飞不是不行,给我两吨的买卖。” “你杀了我吧,我也是穷鬼啊,”甯瑞远夸张地叫一声,“两百万我不眨眼,两吨就免了吧,那钱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那就不理你了,论长相,你还不如这个小伙子呢,”苏文馨笑吟吟地指一下张爱国,“你看人家,不但帅气也年轻,不像你,都有啤酒肚了。” 张爱国只听得脸红脖子粗的,却是还不敢吭声,事实上,自打他看到自家的头儿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俩外国美女搂进怀里,他心里就明白了,头儿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如此放荡的场面,他也见过,但是能到这种级别的,还是第一次,双飞谁不知道啊?一个小姐五百,俩小姐一千,了不得一千五,无非就是这样了。 上层社会的事情,他听他的叔叔张智慧说过一些,不过像眼下,一个是京城贵妇,一个是天南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嘴里说的“姐妹双飞”什么的,还是让他有点这个……热血澎湃。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心里有点痒痒,禁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正在这时,他觉得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掠而过,侧头看时,却发现陈主任眼中的冷厉尚未消退。 这一眼,就足以吓得他敛去所有绮念了,资格啊……跟在座的诸位相比,他没有资格去打这种念头。 小贝拉却是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身子软软地靠在陈太忠身上,她也知道眼下没外人了,说不得两只手不停地乱摸着,“太忠,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先安慰她俩一下,失陪了啊,”陈太忠也被她摸得有点不克自持,搂着两只高挑的波斯猫站起身来,径自向总经理办的小套间里走去——那是丁小宁日常休息的地方。 “这家伙……也太荒淫无道了吧?”甯瑞远冲着丁小宁笑一下,“见色忘义,真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他应付得来吗?会不会需要我帮忙?” “她俩可能需要我帮忙,”淫靡的气氛,是会传染的,丁小宁的长腿微微地抖动着,无带的水晶坡跟凉鞋在她的小脚上一抖一抖的,清纯的眼神中似笑非笑,“甯总你这是嫉妒……” 她的话尚未说完,只听得套间里传来一声嘶喊,带着那无法抑制的颤抖,“哦~” “是贝拉,这么大的声音,一楼也听得见了吧?”苏文馨听得苦笑一声,侧头看一眼张爱国,“我说小张,你老板的家伙到底有多大啊?” 张爱国再次面红耳赤,却是不敢说什么,陈主任那一眼的意思,他已经很明白了。 “你不要欺负小家伙了,”甯瑞远轻笑一声,搂着苏素馨站起身来,“我和素馨也休息去了,大姨子,你就成全我一次吧,现在又不是在北京。” “你想得美,我去房间睡觉去了,”苏文馨见状,也站起了身,“你和素馨去别的地方吧。” 看着这三位也相伴离开,张爱国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人家是“姐妹双飞”去了呢?苏总不过是嘴上说得狠一点罢了。 想到这个事实,他心里禁不住苦笑一声,什么帅气什么年轻?统统都是扯淡,这年头,最终还是要说实力的——我倒是八块腹肌,可是那俩就是跟着啤酒肚走了。 “张哥,你回去吧,早点休息,”一个略带一点沉闷的声音响起,是酒店老板丁小宁,她原本出身草莽,等级观没有别人那么强,所以跟张爱国说话的语气,同对上别人一样——虽然此人仅仅是太忠哥的通讯员。 见到张爱国面红耳赤地退去,丁小宁站起身来反锁上房门,犹豫一下,方始推开自己的小套间,见到屋里的混乱,禁不住轻声嘀咕一句,“这俩也憋得太久了吧?” 敢情,贝拉根本没有褪去身上的衣物,只是将浅棕的紧身裙掀在腰间,腿上的黑色连体丝袜也没动,就整个人扶着床头翘着丰臀,任由陈太忠从身后,自丝袜中间的小孔疯狂地撞击着。 她的胯间,还有黑色飘动,细细一看,却是黑色的丁字裤解开了一边被拨到一旁,由于内裤被连体袜箍着,无法掉落,所以那两条细细的带子在那里一飘一飘的。 一旁的葛瑞丝也没闲着,站着用陈太忠激烈地拥吻着,浅蓝色真丝衬衣前面大开着,黄色的吊带小背心被推了上去,陈某人的大手尽情地蹂躏着那两团硕大的乳房。 丁小宁听望男姐说过,太忠哥在北京大被同床时中外通吃,不过眼下见了,才知道这样的视觉感受会带给自己何等的刺激,禁不住夹一夹双腿,又将里面的门也反锁上。 “小宁帮她把衣服脱了,”陈太忠在百忙之中,兀自不忘交待一声,葛瑞丝早就跟他吻得昏天黑地,呼吸急促眼神迷离,下意识地扭动身子配合着丁小宁,不多时,身上除了一双浅棕色吊带丝袜,就只剩下脚上的一双高跟鞋了。 下一刻,贝拉的身子向床上一栽,身子一转,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向陈太忠的肩头一搭,“哦,要来了,快……” 她的下面剃刮得相当干净,看着粗壮的小太忠不停地进出,鲜嫩的红色肌肤不停地被带出翻卷,还夹杂着大量的体液,丁小宁只觉得自己的腿越发地软了…… 战斗在一个多小时后结束,最后还是在小贝拉的尖叫声中,陈太忠疯狂地喷射了,没办法,那俩都是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不是? “要是能带着她俩去军分区招待所,一定很热闹,”丁小宁的想象力真不是盖的,今天她只是浅尝辄止,将身体中的欲火发泄出去之后,还有心情说话。 “你这才是胡说,”陈太忠轻笑一声,一边回答,一边揉弄着葛瑞丝的乳房,“要是中国女人,怎么都好说,把这俩带过去,马司令都罩不住,那是军队啊。” “我又想了,”葛瑞丝低低地出声了,事实上,她比贝拉也不过才大了一岁多,只不过性子偏柔弱点罢了。 “今天不行了,唉,”陈太忠叹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从贝拉体内退了出来,“这是在凤凰啊,我得照顾影响,过几天离开凤凰,我再好好地陪你们,成不成?” 贝拉和葛瑞丝两人交换个眼神,齐齐地嘟起了小嘴,不过,陈太忠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一笑,“乖,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也该回去休息了,这都十点了。” “再来半个小时嘛,”葛瑞丝这次算放开了,她也知道爱哭的孩子有奶吃,说不得将他向下一拽,长腿一跨,已经跪坐在他上方,抓着半软不硬的小太忠向体内塞去,浑然不管小太忠上面已经满是厚厚的粘腻的白垢…… 陈太忠最终从京华酒店出来,就是十一点了,不过,今天他住宿的地方是阳光小区,丁总已经通知了那两位,两人要晚一点回去。 李凯琳的加工厂,已经进入了正常经营的时候,小丫头天生爱玩,将厂子里大部分的事情交给了副总和总工,反正厂子现在的主要业务,就是为电机厂生产铸件外壳。 她撒手不管,刘望男就得帮她操一点心,虽说陈太忠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但是在金钱的诱惑面前,也保不准有人会铤而走险。 两人正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工厂宿舍的建设,陈太忠和丁小宁先后进来了——这座别墅,已经算丁小宁和陈太忠欢好的固定地点了。 有个别人知道这个情况,但是没人敢打什么主意,毕竟人家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想动脑筋也做不出多大的文章,谁还吃多了撑的去琢磨? 听他俩说起今天的晚宴,刘望男轻笑一声,抬手去抚摸身边丁小宁圆润的膝头,“呵呵,总显摆你两条腿长,今天遇到更长的了吧?” “可是她俩的皮肤没我好,”丁总傲然地回答,她的肌肤在陈太忠的女人里不算好的,但是跟那俩外国人比起来,还是足以自傲的。 刘望男笑一声,才待说什么,不成想李凯琳皱着眉头发话了,“呀,段为民啊,太忠哥,那家伙心眼可是有点小,他看上的女人,一定要弄到手的。” “咦?”陈太忠听了有点奇怪,说不得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下,将她的身子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去取桌上的啤酒,不成想刘望男手疾眼快,已经将啤酒拿起,扯去拉环递给了他。 “还是望男体贴人,”陈太忠笑一声,他太享受现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当然,正事也不能忘记,灌一口啤酒他发问了,“小凯琳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还不是我妈?”李凯琳悻悻地撇一撇嘴。 李凯琳的母亲常桂芬年纪也不大,才三十七岁,自打被阎谦阎教授包养了之后,由于脱离了繁重的农活,养尊处优之下,整个人将养得珠圆玉润,气质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看上去就是三十出头的成熟少妇。 按说,阎教授将她藏得是极好的,怎奈过年两人去素波购物的时候,无巧不巧地撞到了段为民,当时段部长身边也挎着一个少妇,两人撞见之后,笑着点一点头,也不说话就擦身而过,大哥不用笑话二哥,谁也别说谁。 前一阵阎谦的侄儿要毕业,由于学的是社会科学系,不太好找工作,而那侄儿由于女朋友在素波,所以也想留在素波进素波日报社。 阎教授的哥哥没什么本事,就找到了他,他了解了一下,知道段为民在素波日报有硬关系,就找上了段部长,意思是说你看为民,麻烦你帮个忙,该出什么样的费用,你只管说好了。 段为民犹豫着摇头,“这事儿,啧,你说得晚了,前两天我才给老刘那儿塞了一个人……对了,过年跟你在一块儿逛素波的那个女人,在哪个单位工作啊?” 阎谦这下明白了,人家老段能帮忙,可就是不帮,除非他把自己的外室送出去,一时间也没辙,就铁青着脸回家了——这个家伙惦记桂芬肯定很久了,惊鸿一瞥的遭遇,都过去三个月了,你还念念不忘? 阎教授的哥哥一直等信儿呢,听说段为民那边不成了,心里着急,儿子又折腾得厉害,情急之下自己找到段为民家去了。 这次段部长更不见外了,“你弟弟那人啊,人不错,但是有些东西看不清楚,我觉得你该回去劝一劝他,我也没说不帮不是?” 做哥哥的一听,心里纳闷了,说不得找到弟弟一问,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儿——这种事夫妻之间不能说,弟兄之间还是能说的。 听了解释,做哥哥的就火了,“我说老三,不就是个女人嘛,又不是你老婆,送给他睡两晚上不就完了?碰不了边儿磕不了沿儿的,拿回来还不是一样用?” 最后,阎谦的侄儿真的进了报社了,常桂芬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倒是阎教授再三叮嘱她,千万不敢让陈太忠知道了。 不过,千瞒万瞒,她还能瞒自己的女儿?前两天不小心,常桂芬就说走嘴了,李凯琳也没觉得有多气——毕竟她老爹已经死了,老妈现在跟着阎谦活得不错,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足,人这一辈子,图的可不就是活个舒心? 只是陈太忠说起段为民的事情,她才将这档子事儿说出来,意思就很明显了,“……太忠哥,千万不敢小看他,段为民这辈子,就活着下面那一根东西。” “怪不得吴言这么恨他,”陈太忠听得就笑,眼中却是带上了一点煞气,“他要规矩点,我也懒得理他,要是不守规矩,哼,那就别怪我对不住他了。” 李凯琳猜的还一点错没有,第二天,陈太忠正在招商办给支光明打电话,杨倩倩就找上门了,“太忠,忙呢?” “哈,是倩倩啊,稀客稀客,”陈太忠赶忙站起身,将她让着坐到沙发上,又亲自冲茶倒水,忙完了才扯过大班椅坐到沙发对面,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个姿势有点居高临下,不过跟坐在大班台之后相比,算是相当不见外的了,“今天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杨倩倩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棉质连衣裙,一头漂亮的乌发在脑后高高扎起,整个人显得活泼中带着稳重,她捧着茶杯轻吹一口,才笑吟吟地抬头看他,“没事儿就不能来了?” “看你这话说得,”陈太忠翻一翻眼皮,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是你从来没来过,不是我不让你来。” 那你不会找我去?杨科长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科委怎么才能跟信息科合作一下?我现在接了任务,要搞政府网站。” 她的信息科已经划到了了政府序列,算是脱离了机关事务管理局,眼下已经有五个科员了,她还是副科长,却是主持日常工作的,转正大概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那时候就是正儿八经的正科了。 “这活儿……其实你找凤凰大学的人搞,更合适,”陈太忠沉声回答,“说实话,科委那边我撒手了,要不这样吧,我在素波帮你找两个公司问一问?” “那好啊,正好我货比三家,”杨倩倩听得就笑,旋即话题一转,“听说你在国外朋友很多,能不能找几个国外的专家来,指导一下我的科员?” “呀,这个嘛……”陈太忠想那么多,听到这要求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摇一摇头,“这个是政府网站,涉及到保密因素了吧?” “嗯,也是,”杨倩倩点一点头,又犹豫了半天,才迟疑地发话,却是低着头不敢看他,“那你跟那些外国人交往的时候,也要注意啊,要保持距离,不要影响了你的前途。” “啧,”陈太忠听得一咂嘴,终于反应过来味道了,于是冷笑一声,“这是段为民跟你说了什么吧?” “他说你现在很危险,”杨倩倩终于抬起头来看他,脸色已经变得微红,她深吸一口气,“做为同学,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第1787章 传言 有必要提醒我一下?陈太忠看着昔日同学微红的面庞,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良久,他才叹一口气,苦笑着一摊手,“倩倩,你其实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的名声还用我多说吗?想当初……切,他还想给你补课呢。”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杨倩倩盯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发话了,“你现在就要正处了,也该收一收心,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不是吧?”陈太忠见她纵是盯着自己,目光也有点游离,禁不住觉得有点好笑,纵然心里知道不该再撩拨她了,可禁不住还是要装傻充愣一下,“倩倩,咱俩才二十一,就算你到了结婚的年龄,我可还差一年呢,党员干部,要起带头作用。” “我说你是该把人选确定下来了,要不会影响你的上进的,”杨倩倩眼神越发地游离,胡乱地答着他,“没有成家,就意味着没有定下性子,责任感欠缺。” “哼,什么狗屁逻辑,”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但是对这一点,他有本能的反感,“组织部那帮人,脑子里都是糨糊。” “好多干部倒是成家了,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都跑到外国定居去了,咱且不说他们定居的钱是哪儿来的,我就问一句……你觉得这样的人比我更可靠?更有责任感?” “那是那些人瞒着组织部门,”杨倩倩解释一句,却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她的思路还是被带偏了。 “组织人事上的腐败,才是最大的腐败,”陈太忠哼一声,接着话题一转,笑吟吟地看着她,“谁说我快升正处了?你干爹吗?” “你不知道?”杨倩倩讶异地看他一眼,“是正处待遇,实际上还是副处……当然,这个是可以变通的,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他还说呢,‘从来就没听说过,地级市政府有驻欧办这么个机构’。” 最后一句话,她是学的段市长的口气,虽然声音略微地尖细了一点,可是听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你说……什么办?”陈太忠听清楚那三个字了,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说不得就要讶异地问一声。 “驻欧办,凤凰市人民政府驻欧洲办事处,”杨倩倩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眼中满是惊奇,“你真的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了,”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这是什么玩意儿嘛,把我打发到欧洲,不是要边缘化我吗?” “我干爹说,倒未必是要边缘化你,”杨倩倩跟市长干爹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略知一二,“驻欧办的性质都没定下来,分歧很大的,而且……想边缘化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遮挡不住的微笑,“他说只是章尧东有点头疼你,就想把你的注意力引到外面,还说一定跟你商量过的……” 敢情,段卫华听说了“驻欧办”这三个字之后,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国内不是没有驻欧办,但大多是企业行业才有兴趣搞这个,政府搞这个的还真的不多,就算有,也是直辖市才会有类似的机构,驻日办驻美办什么的。 像扬州之类的地级市的驻欧办,目前根本就没有出现,所以段市长很明白地分析出了因果,并且借此断定,陈太忠必是同章尧东达成了什么条件,才导致出现这么一桩奇闻。 段卫华就算老于人情世故,却也想不到是许书记急于回报,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凭良心说,像许绍辉这样恩怨分明并且带点书生意气的省级领导,并不是很多。 因为段市长有了这样的猜测,杨科长受到其干爹的影响,当然就以为自己的同学对此不但知情,而且是有了什么收获。 “这才是胡说,”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正处吗?别的不说,只说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唉,传出去我还不够丢人的呢。” 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也没心思琢磨别的了,甚至,他都没兴趣陪着贝拉和葛瑞丝出去游玩。 于总在跟李健谈合作,苏素馨、俩外国美女和其他几个人就想出去闲逛,按说,做为朋友,陈太忠陪着他们逛一逛凤凰也不需要特别忌讳,不过既然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他一时兴趣大减,只是让古昕派了一辆警车和三个警察,算是保护之意。 中午,李健设宴相请于总一行人,陈太忠则是借了这个机会,带着一肚子怨气,穿墙跑到了三十九号。 唐亦萱已经习惯了他每天中午的到来,今天也不例外,甚至还给他做了几个小菜,凉拌茼蒿和金针炒肉,还有一锅小火炖了四个小时的排骨汤。 他进来的时候,唐亦萱正系着围裙倒汤呢,陈太忠见到往昔雍容高贵的小萱萱,居然纤纤素手做羹汤,心里登时生出了一股暖意,走上前去,轻轻一环她的腰肢,“呵呵,你也会做饭啊……呃,是排骨汤?” “哈哈,”唐亦萱听得就笑了起来,直笑得身子乱颤,她可是知道他为什么对排骨汤过敏,笑了好一阵才止住,“嗯,这锅排骨汤,比你喝过的那锅还要大,敢不敢喝?” “敢,有什么不敢的?我打算喝一辈子……不,生生世世喝下去,”陈太忠手上缓缓发力,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不过,我现在最想吃的,可不是饭。” “别胡闹,等吃完饭,乖啊,”唐亦萱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身子轻轻地晃一晃,轻声笑着,“是你的,怎么都跑不掉的,先喝点酒,别让我觉得,你只喜欢跟我上床。” 女人就是这么矛盾,你要迷恋她的肉体,她会觉得你层次不够,可是只注重精神上的交流,她又未免觉得你不是全面地赏识她,以小萱萱的超凡脱俗也不能幸免。 陈太忠自然只有听命的份儿了,两人在餐桌上,一边吃喝一边聊天,说着说着,陈某人又想起了上午的腻歪事儿,少不得跟她倒一倒苦水。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嘛,这机构、这名字,简直是侮辱人嘛,我宁可不要这个正处待遇,也丢不起这个人……笑,你还笑!” “哈,这可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唐亦萱继续轻笑,微微摇一摇螓首,陈某人身在局中看不清楚某些东西,她的地位比较超脱,当然就能体会到此事中的味道,“只是你太能折腾了,都快成为凤凰官场首要的不安分因素了,他们希望你到外面折腾去。” “那安排我去驻京办也行嘛,”陈太忠吃不得别人夸奖,尤其是自己相当宠爱的女人,听到这话,心气就平和了大半。 “驻京办不合适你,”唐亦萱淡淡地看他一眼,也不做解释,不过,想到从此这小冤家就要四处乱跑,这每天中午的幽会不能再持续下去,心中禁不住就生出了些怒意。 “不过,既然你觉得这带点侮辱性,那你就好好地拿这个做一做文章,想撵人可以……但是,”说到这里,她细长白皙的手指伸出来,中指和拇指搓动一下,“没好处怎么能行呢?” 看着她晶莹如软玉嫩白似小葱的手指,居然做出了如此村俗的动作,陈太忠也禁不住笑一声,微微点头,“是哦,好主意,得给够我足够的好处,我才能勉为其难地答应。” 若是旁人听到,有人被升职时还要提条件,十有八九会认为此人疯了,不过,陈某人并非常人,这一点他自己知道,唐亦萱也知道,“嗯,你打算提些什么条件?” 陈太忠嘴巴一张,刚要发话,猛地发现她眼中隐隐有期待之色,眼珠一转就反应了过来,“首先是不能让我常驻欧洲,太不方便了,我要做的穿针引线、撮合各方的合作,不是呆在欧洲那儿死耗着,要不然,那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算你有良心!唐亦萱微微一笑,一股柔情自心里悄悄地涌了上来,“确实不需要常驻,能时不时地回来看看,是最好的……” 饭毕,自然又有消食儿的活动,小萱萱今天激情澎湃;晚上丁总的办公室里恶战又起,两美女养精蓄锐之后,战意正酣…… 所以,等他推开白市长的衣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说不得心里自责一下,最近哥们儿,有点荒唐啊。 吴言正跟钟韵秋埋头说着什么,见他过来,狠狠地瞪他一眼,“舍得回来啦?没被那俩美女模特勾了魂去?” “啧,这个段卫民,太过分了吧?”陈太忠一听,这话都传到她的耳朵里了,心中就恼怒了起来,“他打人家的主意,我不答应,他就四处给我造谣?” “段卫民?”一听这个名字,吴言的眉头就是一皱,等听完他的解释,沉吟一下,轻笑着摇头,“这传言可不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是有人说你,擅长跟外国人打交道。” “说的是驻欧办吧?”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苦笑,“唉,都是什么破事儿,白市长,我去驻欧办不是不可以,但是有条件。” 第1788章 迫在眉睫 吴言也等着跟陈太忠说此事呢,下午的时候,她知道了这个消息,本想打个电话问一问太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奈手边事情实在太多,就耽搁了下来。 晚饭又是童山县的县长请客,吴市长念在老爹生病其间,人家跟着跑前跑后,又是派人陪护又是派车的,也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在这些人眼里,她这个副市长的影响,比区委书记就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以前招呼得少一点不要紧,现在可是不能怠慢了。 “这个驻欧办,真的有点过分,也不知道政研室的老潘怎么想的,”她轻哼一声,“明天我问问他,不过太忠……这是正处待遇啊。” 正处和正处待遇,有人要叫真的话,那是真的不一样,可是两者相差,也不过是一张纸的距离,倒是正处待遇和实职副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只要不犯什么错误,去掉待遇俩字是迟早的事情。 “不稀罕,爱谁去谁去,”陈太忠冷着脸一摆手,“要不是舍不得小白你……嗯,还有韵秋,我早跟蒙艺走了,正处?切,改一改年龄和履历,三年之内,我敢琢磨正厅!” “你舍不得的人……很多吧?”吴言冷冷一哼,心里却是有点甜不滋滋的,这小混蛋的一张嘴,越来越会哄人了啊,“说说看,你都有些什么条件?” 这个,却是陈太忠在下午仔细琢磨过的,他首先是要钱,咱不能让这驻欧办不尴不尬名不正言不顺,没错,挂个牌子再刻个章,这就算机构成立了——所谓的权把子,不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个橡皮图章吗? 但是他不会因此满足,哥们儿这史无前例的驻欧办主任,有做小丑的嫌疑,让我去可以,但是政府要表示出足够的重视才行,证明我不是小丑,证明我是肩负了史无前例的使命! 所谓政府的重视,那可不是嘴皮子上随便说说或者下个红头文件就能证明的,这年头,大家嘴上说的文件上写的,都是有水份甚至截然相反的,能充分证明政府重视程度的,并且能做为唯一衡量尺度的,只有两个字——拨款。 拨款越多的机构,领导越重视,这简直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了,嘴上说重视可拨款迟迟落实不到的,那定然是不合时宜的——像党史研究工作,也是很重要的,但是这经费和办公条件上不去,久而久之就那个啥了。 欧洲那边,开销可是很大的,咱也不多要,一年一百万欧元就行了,合下来不过八百多万人民币,比驻京办也多不了多少——可是那是在国外啊。 要钱之后,那自然是要权了,“人员配置我说了算,少给我配什么乱七八糟这样那样的副职,做正经事的时候有人掣肘,要担责任的时候,一个一个地找不见,要行使权力的时候,就想起来自己是副主任了……都是什么玩意儿嘛。” “对,”吴言点点头,对于这一点,她有深刻的体会,为什么外人都说她强势?那也是逼出来的,“有了功劳了,抢功的水平都不低,那不是白享受你的劳动成果?” “可是,这种驻外机构,怎么可能不接受政府的监督?”钟韵秋怯生生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要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不受监管……出了乱子算谁的?” “摸着石头过河的事情,监管不监管都无所谓的,怕犯错误,怎么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吴言不介意地摆一摆手,话都在人说,关键是看谁掌握了话语权,“他们想监管,换个人来做主任也正常吧?” “要监管我绝对不答应,”陈太忠也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要求有点过分,不过这个职务本来就让他恼火不已,条件自然要提得高一些,“除非……嗯,除非是小白监管我。” “要死了你!”吴言瞪他一眼,脸上宜喜宜嗔的表情,却是出卖了心里的真正想法:似乎别人,也没谁有胆子监管他吧…… 第二天,陈太忠终于有心情陪着贝拉和葛瑞丝一行人出去玩了,凤凰市好玩的地方并不是很多,要说风景区,自然首推童山的旅游风景区了。 陈太忠的灰色林肯,在童山有人识得,再加上身后的两辆奔驰车,下来的人又有金发碧眼个头高挑的异国美女,在风景区门口引发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管委会里也有消息灵通之辈,听说科委陈主任带了一帮男男女女前来游玩,不多时就有相关领导匆匆地赶了过来招呼,还带了挑工和导游,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地游走,煞是自在。 什么是实力?这就是实力的体现,陈某人来了童山,根本不同别人打招呼,人家就认出了他来,并且主动贴上来侍奉。 葛瑞丝和贝拉也体会到了那些人对陈太忠的敬畏,心情越发地好了,缠着他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大家见了也不以为意——谁要陈主任英文说得好呢?那俩翻译都有点自惭形秽。 逛了没多久,就中午了,大家选一处凉亭坐下,就有人开始生火做烧烤,管委会的副主任则是坐在陈太忠不远处,看着那俩外国美女喜笑宴宴地同陈主任交谈,心里羡慕无比。 只看那俩美女的眼神,就可以断定,她俩对陈主任有相当地好感,若是陈某人有什么想法,用上点手段趁热打铁的话,一亲芳泽倒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说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当然,他不知道,人家早就得手了的,双飞三飞什么的都不稀罕了,眼下这二位已经很克制了,知道陈太忠在凤凰行事不便,她俩展现出的,也不过是较为普通的亲近——你们政府不会连这种程度的接触都干涉吧? 说干涉,还真有人干涉了,管委会副主任好不容易跟陈主任搭上腔了,意思是说风景区开发,还缺有实力的投资商,陈主任您看能不能那啥,帮着介绍几个……就在此时,陈太忠的电话响起。 来电话的是科委的纪检书记孙小金,风景区移动基站的信号覆盖刚刚完成,信号不是很好,“太忠……有人说……外国女人……注意影响……” “多事儿!”陈太忠悻悻地压了电话,“陪朋友出来转转也不行?都像这样,注意这个避讳那个禁忌,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频频点头,当然,大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然而,这么多人的附和,并不能改变某些人的惯性思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又连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说此事的,一时间搞得他懊恼无比。 可是偏偏地,打电话来的,都是他的知己好友,人家也是为他着想的,比如说许纯良,又比如说景静砾,他想发火也无从发起。 此事甚至传到了蒙晓艳的耳朵里,晚上在育华苑,蒙校长拎着他很不客气地发问了,“太忠,听说你跟两个外国模特……走得很近?” “啊,是,很近,怎么啦?”陈太忠眉头一竖,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领导没找我谈心,纪检委没找我谈话,你们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吃枪药了你?问你一句,你就是这态度?”蒙校长一番好意,换来劈头盖脸一顿骂,登时也恼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关心你?” 亏得还有一个性子好的任娇在,居中调和了好一阵,才把这俩火爆性子劝开,不过,蒙晓艳也是霹雳火的脾气,火气出完就没事了,接下来又是一室皆春。 保持做爱频率,有助于促进双方感情,完事儿之后,陈太忠正躺在床上,琢磨着这是从哪儿看到的呢,就听到伏在他身上的蒙校长又发话了,“太忠,我觉得,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们……跟外国美女在一起感觉很好,是不是?” “瞎琢磨什么呢?”陈太忠笑嘻嘻地轻抚一下她的脸蛋,“天欣的人,明天就要走了,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别人无法代替——这般无耻的话,也就是他能说出来,可是偏偏地,蒙晓艳还就认这话,听到这里,禁不住破涕为笑,“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第二天,天欣集团一行人果然走了,他们要去素波玩两天然后回京——苏文馨这次大张旗鼓地带人过来,商业谈判只是目标之一,游山玩水是另一个目标,苏总的公司,最不缺的就是休闲时间。 但是,这一拨人才走,又一拨人来了,其中又有两个外国美女——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她们此来,是去青旺到临铝办事的,回程之际,范如霜建议他们来凤凰找陈太忠盘桓几日。 就算没有范董的建议,凯瑟琳都有这样的心思,伊丽莎白更是不在话下了,跟她俩随行的是一个才毕业不久的女硕士生,负责翻译工作。 这次,连市委秘书长魏长江都有点忍不住了,那凯瑟琳可算是绝代尤物了,身边的女保镖比她差一点却也不多,偏偏地,这二位还没什么觉悟,直接住进了市委的凤凰宾馆。 陈太忠跟这俩女人的接触,也不瞒着外界,这不是他烧包,而是说通过凯瑟琳的转述,他有点明白范如霜的想法了。 蒙艺在的时候,天南的人看他,那就是铁杆的蒙系,可是这次临铝的电解铝项目,范董和何保华的压力来自京城,对京城那帮人来说,他陈某人算是脑门刻字的黄家人马。 这就是范如霜转嫁注意力的方式之一,同时也是一种明白的暗示:普林斯公司插手临铝的事务,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京城里有什么说法姑且不论,但是你们看到没有?人家去凤凰找陈太忠玩去了啊。 这个暗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实在不好说,不过,陈某人既然拿走了人家藏了二十四年的宝贝,自然要尽力帮其完成这一单——要知道,凯瑟琳可是宁可得罪了某个副部,都没有在压力下屈服的。 所以,他就是很高调地陪着这三位四处转悠了,搞得魏长江特地把张智慧喊去训话,“你搞什么飞机嘛,这种人……怎么也能让她们住进政府接待宾馆呢?” “我也不想啊,”张总哭丧着脸解释,“可是小陈说了,人家是外资企业的老板,手里资源很充足,他要招商引资,当然要尽力配合了。” 看着他如丧考妣的样子,魏秘书长心里冷笑,他太清楚老张装神弄鬼的水平了,说不得冷哼一声,“他说是就是了?这三个女人哪个公司的?我知道你侄儿陪着陈太忠呢。” “北京的什么公司吧,”张智慧依旧苦着脸,“好像在跟临铝谈什么合作,对了,那个老板,好像是跟美国的肯尼迪家有什么关系。” “美国的……肯尼迪?”魏长江听得禁不住挠一挠头——这种动作出现在五十多岁的市委秘书长身上,实在太少见了,“你说的……是那个被暗杀的总统?” “那个总统,好像还有几个兄弟,”张智慧也不知道肯尼迪家在美国是怎样的呼风唤雨,迟疑着回答,“听我侄儿说,好像在美国影响力挺大的。” “啧,”魏秘书长嘬一下牙花子,终于再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默默地看桌上的报纸,好久之后才抬起头,冲张智慧一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见张总离开之后,魏长江才轻叹一口气,人向大班椅上重重一靠,呆了五秒钟之后,才坐直身子拿起电话,“章书记,我有个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 十分钟后,章尧东看着面前的市委大管家,也是眉头紧皱,“这还没完了?啧……再不把这家伙撵走,怕是想撵都撵不动了。” 照这么发展下去,驻欧办都不用设了,人家欧洲、美国的朋友都要跑到凤凰来设驻华办了,这压力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第1789章 代价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在凤凰待了时间不长,也就是三天,同样的,陈太忠虽然能找个把时机偷偷鸡,却是从不肯做出留宿之类的荒唐事。 事实上,由于有女翻译的存在,他连大被同眠都没机会,所以这三天,凯瑟琳和伊丽莎白都不是很满意。 她俩不满意?有人还更不满意呢,白市长和蒙校长之类的也就不用说了,第三天中午,连唐亦萱都抗议了,“太忠,你真的不要形象了吗?” “我这是为了招商引资嘛,”陈某人嘴上说得挺硬,心里却认真了,别人的意见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小萱萱的意见……那是要认真考虑的。 说不得,第四天头上,灰色林肯车载着一男三女驶向了素波,嫌我在凤凰碍眼?那成,我去素波总可以了吧? 女翻译虽然没有目睹陈某人跟老板或者伊莎的肉搏场面,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点事情谁还猜不到?尤其是陈某人能力持久强大,凯瑟琳和伊莎每次完事后,眼角眉梢的春意,真的是挡都挡不住。 甫到素波,凯瑟琳就要她先期返回公司,女翻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心说我也不挡你们的路,看了好几天,我也得找男朋友泄泄火去,少不得顺便请个假,说是想回家探看一下父母——果不其然,情动时的女人都很好说话,做老板的很痛快地放了她一周的假。 上午八点,四人自凤凰出发,中午吃完饭之后,女翻译就消失不见了,陈太忠终于得已肆无忌惮来一次老板保镖双飞,这一折腾,完事儿的时候就到了下午三点。 在韩忠的港湾大酒店,陈某人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总统套房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但舒坦自在,服务也不错。 三个人也不穿衣服,就那么赤着身子从冰箱里拿了啤酒来喝,伊丽莎白不肯喝酒,抓了开心果、巧克力、果脯什么的胡乱地塞着。 刚才三人实在太疯了,到最后,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都顶不住了,最后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全是伊莎硬生生地扛下来的,所以她感觉有点吃不消,“不行,要补充一点体力了。” 三人歇息一阵,正待重整旗鼓再开张的时候,陈太忠的电话响了,来电话的是市委秘书长魏长江,“小陈,六点半来市委小白楼一趟,尧东书记想跟你了解点事情。” 市委小白楼,就是尧东书记的固定用餐点,人称“白宫”的便是,陈太忠在那里吃过一回饭,还陪章书记打了一把台球,最后书记大人赢得很开心。 “可是……我现在在素波啊,”陈太忠犹豫一下,终是有点舍不得身边的两具火热胴体,说不得硬着头皮回答,“怕是不能及时赶回去了。” 呦喝,你小子还牛上了?魏长江有点恼火了,素凤一级路通了很久了,眼下素凤高速路,也有部分无人看管的路段能通行了,对路况熟悉的人,就算开车稳重一点,三个小时也到了——除非是驾驶着那种时速八十公里就有开锅危险的破车。 凤凰市一把手的邀请,你都不听了?魏秘书长笑了一声,心里却越发地不是滋味了,“哦,素波那边有要紧事啊?” “有点小事,关于招商引资的,”对面电话的回答,让魏长江想暴走了,不就是陪着两个外国女娃娃玩吗?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招商引资上面呢? 说不得,他就要淡淡地回一句,话里没什么情绪,不过,那是暴风雨爆发前的平静,“哦,你跟普林斯公司谈合作,可以回凤凰谈嘛,也方便随时得到市里的支持,又不是谈投资落在素波的项目。” “普林斯公司?”听得出来,陈某人很吃惊,然而下一刻,就轮到魏某人吃惊了,“秘书长,我说的招商引资,目标对象不是普林斯公司,我是在等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 “罗纳·普朗克?”魏长江讶异地重复一遍,又沉默片刻,“哦,是那个法国公司,世界五百强的,对不对?” “没错,”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苦笑,“应该是明天就到了,不过他们先跟省里打了招呼,结果省里的意思……好像倾向于把投资留在素波。” “嗯?”这次,魏长江沉默的时间格外长,好半天,他才轻叹一口气,“这是大事,嗯,我会向尧东书记帮你解释的……对了太忠,要注意工作方式。” 说出这话的同时,魏秘书长心里也不无庆幸,亏得我说话够谨慎,要是先入为主地咬定对方带了女人游山玩水,岂不是会很糟糕? 甚至眼下这样,也难免有点小尴尬,毕竟他说似乎中正平和,但其实已经带了些许不满在里面了,希望小陈的心思没那么敏感吧? 还好,陈太忠不敏感,“我会注意工作方式的,不过关键时刻,也不能计较那么多,累一点不要紧,关键是要争取投资落在凤凰。” 敢情,他直接就想歪了,这也难怪了,他身下枕着一个,身边还搂着一个,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把玩着弹性惊人的肉球,那是以他的大手都无法完全掌控的硕大……不累才怪。 你累不累关我什么事儿呢?魏长江听得又是一阵迷糊,他当然想不到陈某人说的某种累到底是什么,说不得又点一下,“我是说,兄弟城市之间竞争,要成为有序的、良性的竞争,不要把矛盾表面化了,要有大局观……” 这话含含糊糊的,不过陈太忠是听懂了,搁了电话之后,禁不住苦笑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真有大局观。 老魏说的是一点没错,但其实还是在撺掇自己跟素波争,不过要讲求点手段,目的是“不要把矛盾表面化”而已——要不说领会领导的发言,那也是门学问呢? 其实这次罗纳·普朗克来,真的是没考虑到素波的,怎奈中国办事处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将总部来人即将到天南考察的消息通知了省招商办,结果素波招商办这边就动起来了,还派了专人去北京相请。 倒是克劳迪娅比较敏感,发现来人是素波的而不是凤凰的,少不得就给陈太忠打个电话相询,陈主任这才知道,敢情素波这边又在搞小动作。 陈某人当然不会容忍这种现象,只是,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让外国人看了自家的笑话,虽然女巫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他也不想令其知情。 反正考察团的行程,也不是区区的投资顾问能决定了的,打听到考察团明天下午到,陈太忠原本是打算明天上午从凤凰动身的,谁知道唐亦萱居然也会抱怨,为了不让小萱萱生气,他只能将日程提前了。 他正沉思呢,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凯瑟琳已经翻到了他身上,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小手向下面探去,“快点,再来一次,咱们就去运河公园玩。” “不用着急,运河公园的夜景,更好看,”陈太忠轻笑一声,探手去捉眼前晃来晃去的那两团丰硕…… 事实上,凯瑟琳在北京的公司虽然没什么业务,却总有这样那样的小事,也是走不开人的,原本只计划在凤凰呆三天,然后就从素波直飞北京了。 不过,陈太忠心里有设计,心说既然你们利用我了,我有这样的资源,那也是不用白不用,说不得就用陪两人在素波好好玩一玩来引诱,要她们等罗纳·普朗克的人来,帮自己关说。 凯瑟琳在北京举办过家宴,招待罗纳·普朗克的三巨头,而伊丽莎白又是法国人,双方见面之后,多少能有点人情分在里面吧? 事实上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据巴黎的掮客埃布尔先生讲,影响罗纳·普朗克公司投资方向的因素有很多,其中人情因素固然是一方面,但是所占的比例奇小。 在商言商,那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虽然法国人在欧洲以天真烂漫而著称,但是涉及到公司发展方向,大部分人都不会感情用事的。 不管怎么说,从严格意义上讲,陈某人对这两位美女尽心尽力、床上床下地招呼,确实是有招商引资的意图在里面的,是的,他为此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当然,若是将这二位换做克劳迪娅,就算他视女巫为好友了,却也绝对不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虽然投资顾问的意见的影响力,要远大于这二位之和——至于说原因嘛,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所幸的是,凯瑟琳虽然是成熟到不能再成熟了,却是初尝情爱滋味,纵然是性子有点古灵精怪,可是某人愿意放下身段哄其开心的话,推迟几天回公司,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陈太忠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尽量让这位——实则是两位开心,不过还好,对陈某人来说,这一点并不是很难做到,尤其是离开凤凰,在素波他就可以比较放肆了。 第1790章 截胡 陈太忠原本是打算不通知素波的情人们,好好地陪凯瑟琳和伊莎玩一天的,遗憾的是,他现在的时间已经越来越不属于他自己了,而且他的诸多情人之间,也建立了诸多的联系,形成了卓有成效的信息覆盖网。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雷蕾给他打来了电话,“太忠,来素波了也不通知一声,这是怕我打扰你和外国美女私会呢?” 她的消息来自丁小宁,不过不是丁总主动说的,而是雷记者自己问的,她本只是想问一问甯瑞远,能不能接受一下省报的采访,谈一谈他对非公企业中工会建设的看法,不成想丁小宁恰恰在甯总旁边。 狡猾的甯总在第一时间就将此事推到了堂姑妈身上,又由于丁小宁的京华酒店现在也在搞工会建设,两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之后,丁总才叹一口气,“你想见甯总很简单,想正式采访他,必须还得让太忠出面协调。” 雷记者顺口问一句陈太忠现在在忙什么,才知道那厮已经携着两个外国美女直奔素波了。 当然,仅仅是这个理由,并不足以促使雷蕾给陈太忠打电话,更关键的是,陈某人此次去省会,是为了将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公司拉到凤凰去投资。 在经济挂帅的年代,这样的事情,足以引起省报的关注了,雷记者打电话给陈某人,更多的是抱怨——太忠,有这样的素材,你多少跟我说一声嘛,就算不一定确保上报,我这儿也有个素材储备的问题不是? 这个抱怨是相当有道理的,陈太忠无话可说,说不得约了雷蕾在运河公园见面,不成想一到地方,他傻眼了,不止雷蕾在,田甜和张馨也在。 敢情,雷蕾得了罗纳·普朗克公司要来天南考察的消息之后,犹豫半天,终于还是给田甜拨了一个电话,问她知道不知道这回事——大家是好姐妹,又都是搞媒体的,有了消息就该互通有无,否则的话,将来万一穿帮了,心里难免要留个疙瘩。 田甜当然知道此事,“那是世界五百强呢,台里都接到省里的指示了,要去现场拍摄,素波台的也去,不过,这只是个意向,没定下来,你们省党报怎么会操这个心?” 她这话,就涉及到另一个不成规则了,做为国家一级行政区的党报,对那些未确定价值的经济新闻,通常是不予关注的。 像罗纳·普朗克公司的考察,既然没确定投资落在天南,天南日报就不会专门就此做出报导的,最多在某些文章里顺势提一下,XXX公司、YYY公司曾在何时来省里考察过——省党报的权威性,是必须要维护的。 而二级行政区的媒体就不同了,素波日报就能播发这一新闻,层次不同,关注的东西就不同,罗纳·普朗克来素波考察的消息,绝对能报导。 人本就是善于遗忘的动物,考察归考察,最初的轰动过后,投资到底是否能落地,那就不是大家要关注的事情了,对于那些从头到尾关注的主儿,自然也会知道投资为什么落不了地——或者为什么暂时落不了地。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对素波市政府来说,能让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公司来本市考察,本身就是一个很值得强调的成就,以至于结果倒不是那么重要了——这是一个态度决定一切的年代,正是因为有了好的工作态度,种下梧桐树,才能引来凤凰的关注不是? 当然,若是凤凰能就此落窝,等待它的必然是连篇累牍、大书特书的报导,事实上,只要人家能夸随口几句,诸如基础设施条件好或者官员素质搞的话,就值回这一番关注了。 至于说省台出面,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对行家来说,电视报导的权威性,永远赶不上同级报纸报导的权威性,要不然有人说,电视新闻容易成为“错过的遗憾”呢? 报纸,大家可以攒起来,回头想看的时候就看;而电视,没人闲得无聊,放个录像机没事就录电视节目,而录像带不但占地方价格也不菲——所以,电视上有点小错,一般没人会叫真,这是媒体本身所倚仗的平台所决定的。 这就扯远了,总之,既然田甜知道陈太忠来了素波,说不得顺嘴问一句,“呀,不知道太忠跟张馨说了没有。” 事实上,田主持并不想通知张某人,她不太看得起那女人,然而,雷蕾却对张馨抱着相当程度的同情之心,同为已婚女人,她太知道婚姻生活异常带给女性的巨大压力了。 陈太忠不是一个好男人,更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但是对她俩而言,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情人,行事也肯负责,又有强大的实力……当然,他的身体素质也是很强大的,做为过来人,两人能非常肯定地确认这一点。 再想一想,上次陈太忠去北京被通知张馨,居然搞得她有一点点被动,于是,雷记者决定出面打个招呼——事实上,她都不能确认张馨是否已经知情,万一人家早就知道,这个招呼一打,也省下对方可能结下的疙瘩了。 一男五女,男的高大英挺什么的,也就不用说了,只说三个女人都是个顶个的明艳动人,再加上两个金发碧眼的异国美女,这一行人想不扎眼都难。 不得不说,凯瑟琳是个很另类的女人,或者,她从小见识过她那个老爸太多的事情了吧,爱德华·肯尼迪本就以荒唐出名的——甚至,他的政治生涯都是因为某个女人的丧生而断送的。 她对三位黄种女人的到来,居然持一种欢迎的态度,当然,她对张馨的认可程度是最高的,“哈,张馨,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对了太忠,还有其他女人吗?” 她是真正的嫌人少不够热闹,不过这话听到雷蕾和田甜耳中,难免就有点怪异了,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摇一摇头,“嗯,不可能有了,除非把凤凰的也叫过来。” “啧,有点少啊,”凯瑟琳皱一皱眉,颇为遗憾地摇摇头,“不足以支持整整一个晚上……” 雷蕾和田甜听到这话,真的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了,张馨感念雷记者通知自己,说不得将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解释,“她就是这样,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 “那一会儿,怕是就不能去军分区了,”雷蕾不无遗憾地看一眼田甜,田大主持哭笑不得地咧一咧嘴,想说点什么,似乎又感觉无从谈起,好久才长长地叹一口气,轻声嘀咕一句,“跟这家伙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堕落了。” 她并不知道,曾几何时陈太忠也发出过这样的感叹,现在,不过是被堕落的男人在无意间,开始勾引自己身边的女人堕落…… 享受着周围艳羡的目光,一群美女叽叽喳喳自顾自地说话,言谈中满是对接下来的节目的期待,堕落之所以能成为堕落,那是因为它本身就对人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兴奋和刺激,足以使她们期待万分了。 陈太忠却是陷入了苦恼中,刚刚得到的消息让他兴趣缺缺——真没想到素波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省台、市台和素波日报齐齐出动,真当这罗纳·普朗克是你素波人请来的? 这口气,陈某人是断断咽不下去的,然而,这次素波摆出的阵仗有点大,这让受过众仙围攻的他,略略地有一点心理障碍,同时,他真的不想把这种竞争赤裸裸地展示给罗纳·普朗克。 这不仅仅涉及到“家丑不可外扬”这种面子问题,更重要的是,素波和凤凰一旦摆明车马做竞争,从中获利最大的,当是罗纳·普朗克公司。 陈某人的小团体主义情结一向浓厚,坚持的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理念,他也喜欢坐山观虎斗,但是,他绝对不愿意成为打斗的两只老虎的其中一只。 这真是一个令人郁闷的消息! 换个持有相同观念的普通干部来,绝对能郁闷到吐血,这种被人截胡的事情,在官场中并不多见,但是一旦出现,被截胡的人一般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敢打这主意的,就不怕你被截胡的人抗议。 素波是天南的省会,只凭这一点,凤凰就矮了一截儿,没错,章尧东是很强势了,但是人家素波的市委书记伍海滨是省委常委——有本事你来素波展示一下你的强势? 这种事,陈太忠向章书记抱怨也没用,章书记不可能因此而出头,反倒是显得他陈某人能力不够,只会找组织告状,同时也有大局感不够的嫌疑。 至于其他省级领导,更不会为此出头露面了,素波和凤凰都是天南的,这投资落到哪里还不都是一样? 总算还好,陈某人不是普通人,他琢磨半天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你素波人欺人太甚,那就不要怪哥们儿做事不讲究了! 雷蕾隐约猜到了他神智恍惚的原因,直到见到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才轻声发问了,“明天的事情,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陈太忠笑眯眯地扫一下眼前的五女,“呵呵,我现在期待的,是今天晚上……” 第1791章 接机 破天荒地,陈太忠睡了一个大懒觉,在早晨八点才起床,这固然跟他劳累了一夜有关,更重要的是,他要等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起床。 昨天一男五女,都住进了港湾大酒店——大家都知道去军分区不合适了,不过为了避人耳目,还是分三批进去的,甚至,陈太忠还在顶层又定了两个套间。 雷蕾和田甜住一间,外人一旦问起来,不过是雷记者采访陈某人采访得晚了,就在这里歇息了——反正只是一个名义而已。 倒是张馨有资格公然跟陈太忠姘居,一个未结婚一个已离异,更重要的是,电信这个行业是条管的,独立性很强,只要局里没人操心,外面的物议不可能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事实上,就算局里有人操心,依旧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电信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此事传不到外界。 不管怎么说,一男五女是乱战做了一堆,凌晨六点多的时候,田甜和雷蕾悄悄地回了房间,总统套里,一男三女高卧不起。 凯瑟琳和伊莎对腐败生活的适应,真的没办法说了,或者说她俩在北京,过得也是黑白颠倒的生活吧,直到七点四十,陈太忠实在懒得在床上躺着了,死说活说将二人弄了起来。 港湾大酒店不比军分区招待所,不但是社会性宾馆而且档次极高,虽然已经是八点出头了,餐厅里还有早餐招待。 陈太忠也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大喇喇地领着一黄二白三个美女走了进来,而且,他居然很心安理得地找个座位坐下,不但不帮两位外国美女跑前跑后,居然还等着张馨端着盘子和碗,四处为他夹菜、舀粥。 暴殄天物啊!注意到这四人的主儿,心里无不感慨万分,然而,这感慨也只能放在心中,他们只是略略地目光扫一扫,就被高大男人挑衅的目光顶了回来——能住在这里的,多半都是有点身家的,何必呢,何苦呢? 以陈太忠现在的涵养,原本是不至于如此外露的,跟这些人叫真也有点跌份儿,不过,他不是不太爽吗?而且,他也希望他同凯瑟琳的交往,能被大家关注到——至于说原因,很简单,他需要借助一下两位外国美女的力。 载着罗纳·普朗克公司考察团的飞机,在下午三点四十降落,陪同考察团一起走下飞机的,是素波招商办副主任杨聪。 杨主任个子不高,一米六七左右,瘦瘦小小的,不过只看那一对来回乱转的眼睛,就可知道此人是心思机敏之辈。 素波这次给出的接待规格极高,天南省电视台的拍摄人员居然进入了机场进行拍摄,虽然只是寥寥几个镜头,可对尚未确定的投资考察团来说,也是极其罕见的。 在机场出口处,素波市常务副市长覃华兵也早早地等在了那里,随行的有十七八个人,还有日报、晚报和市电视台的一干记者,长枪短炮都已经架了起来,热闹非凡。 杨主任同执行副总裁安多瓦、执行董事爱德华相伴,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身后紧跟着投资顾问克劳迪娅,再往后还有两男一女三个随员。 眼见外国客人到了,大家纷纷行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覃华兵微笑着迎了上去,杨主任赶紧侧着身子介绍,“安多瓦先生,这就是我们素波的市长覃华兵先生,覃市长对考察团的到访,非常地重视。” 安多瓦侧头听完翻译的话之后,笑吟吟地伸出了手,嘴里快速地嘟囔两句,覃市长身边也有翻译,“能见到素波市的市长,非常荣幸,请问……请问……” 覃市长同对方笑着握一握手,本来想着是不是还该拥抱一下,见人家没兴趣,说不得又跟爱德华和克劳迪娅握一握手,一边笑着点头,嘴里“幸会、欢迎来到素波”说个不停。 一圈手握完,安多瓦又发话了,覃华兵奇怪地看一眼翻译,心说这家伙法语很不过关啊,刚才“请问”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不行,回头得换个翻译。 被市长这么一看,翻译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嘀咕一句,“安多瓦先生问,陈太忠怎么没有来,这么快就忘记老朋友了?” “陈……太忠?”覃市长听得登时一愣,笑容在脸上僵得一僵之后,不着痕迹地瞥了杨聪一眼,笑着点点头,“考察团一路辛苦了,市里已经为贵客们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请……” 见他侧着身子延客,安多瓦略略犹豫一下,向前迈步,两人就这么携着手,在长枪短炮的丛林中,冒着耀眼的镁光灯款款而行。 “咦,凯瑟琳?”猛地,有人喊了起来,虽然声音不高,怎奈在热闹而不嘈杂的现场,就相当惹人注意了,大家驻足转头望去,却发现说话的是投资顾问克劳迪娅。 再顺着她的眼光望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两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外国美女站在不远处,略略丰满的那位笑吟吟地冲着克劳迪娅招手,另一个美女则是撑着一把阳伞,手里拎着小包,静静地站在她的背后。 “哈哈,看看是谁,”安多瓦松开了握着覃市长的手,大步走了过去,隔着好远就张开了双臂,这样的行为,充分地展示了法兰西男人接近于夸张的热情。 爱德华也紧跟了过去,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凯瑟琳,而是伊丽莎白,“哦,天哪,小伊莎,你怎么会在这儿?” 执行董事其实很想同凯瑟琳打个招呼,不过,既然被安多瓦抢先了,他又想表现出一点个性来,那么,用法语热情地招呼一下自己的国人,倒也正常了。 随着两个外国美女的出现,现场的秩序一时大乱,省台、市台的摄影师以及其他媒体的记者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头转了过去——镜头和人头都转了过去。 出现混乱了,听到不少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旁边维护秩序的警察为难了,说不得也扯住一旁的人乱问,换个其他人,他们就能适当地采取某些措施,可眼下这边的,也是外国友人不是? 覃华兵又狠狠地瞪了杨聪一眼,不过这个当口儿,他没有办法计较什么,只能领着人快步跟过去,笑嘻嘻地发问了,“安多瓦先生,这也是贵公司的职员吗?” “不,请允许我介绍一下,”安多瓦笑着摇一摇头,将凯瑟琳和伊丽莎白的身份介绍给了覃市长,“……能在天南再次遇到两位,我很荣幸,对了,联系了陈主任没有?” “陈主任啊,他在外面车里呢,”凯瑟琳微微一笑,转头向外走去,“好了,有话咱们到凤凰再说吧,不要阻碍了别人的通行。” 这次,覃华兵身边的翻译,翻得格外地快捷,覃市长听完之后,脸上虽然笑容依旧,但是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阴翳。 他知道陈太忠是谁,前常务副市长丁厚德被调离,就跟那家伙有关,而且凤凰科委现在搞得红红火火的,省里又有几个人能不知道呢? 刚才安多瓦的问话,翻译一开始不敢直接翻,待到人家问第二遍的时候,覃华兵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十有八九,杨聪是办了一件糊涂事。 等见到投资顾问跟那俩外国女人相熟,安多瓦又第三遍问起陈太忠的时候,覃市长知道,今天真的是要闹笑话了——毫无疑问,陈太忠跟罗纳·普朗克的人很熟,甚至双方还有共同的朋友,比如说眼前这位年轻的、漂亮的普林斯公司的老总。 这可是一记赤裸裸的耳光,一时间,素波常务副市长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燥热,不过,他是沉稳之人,也没做出什么表示,而是静静地看着安多瓦一行人,等待对方做出反应。 能成大事的,行事都是靠谱的,果不其然,安多瓦的反应也很中规中矩,他回头看一眼覃华兵,“覃市长,陈为什么不能进来?要在停车场等着?” “哦,非常抱歉,我不认识您说的那个陈,”覃市长微微摇一摇头,脸上的微笑不减,“您一路劳累,先休息一会儿好吧?” “这个休息的地方,是在素波还是在凤凰?”安多瓦的问题,问得不算太尖锐,但是针对性实在太强了,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副市长,“听陈主任的意思,是想请我们到凤凰去。” “不管去哪里,只要是在天南,您一定可以得到最热情的接待,素波和凤凰,都没问题,”覃市长微笑着回答,“不过,您现在是在素波。” 他回答相当地得体,安多瓦笑着点点头,“好吧,我先去见见陈,很久不见了,非常想念他。” 见那几个巨头跟着凯瑟琳快步离开,覃华兵也跟了上去,顺便冲着杨聪招一招手,将他喊了过来,边走边沉声发问,“小杨,我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点什么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杨聪眉头紧皱,期期艾艾地回答,“他们要来天南考察,是省招商办下的通知,我接了通知就去接人,没听说别的啊。” 第1792章 暗碰 杨主任这是在撒谎,事实上,他还没去北京,就已经知道促成法国人这次考察的,是凤凰招商办的陈太忠——一个电话打到罗纳·普朗克中国办事处,就什么都明白了。 杨聪也知道陈太忠不好惹,可是,这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啊,招商办是个分外讲业绩的地方,杨主任本人,也相当精通变通之术,心说既然省招商办把通知给了我,那我为什么不借机截胡?这是省招商办的失误,我是不明真相的! 有了他这样的心思,剩下的事情也就是顺理成章了,去北京的时候,他尽量不提自己来自哪里,邀请人家过来的时候,对该考察团话里话外的“凤凰市”也只当没听见。 事实上,杨聪能确定,对方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素波和凤凰虽然同处天南,却是不同的两个地区,只是,人家要装聋作哑他自是乐得奉陪。 说句更那啥一点的话,他心里清楚,对方也清楚,素波市横空出现,使得罗纳·普朗克公司平白地多了一个选择,就算最终投资落户凤凰,凤凰市也要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对法国人来说,这是好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根本无心考虑素波,最起码在同凤凰的谈判中,多了一个压价的砝码,人家又何必太过较真呢? 然而对素波招商办来说,这也是多了一个机会,虽然这个机会,不可避免地给凤凰带去了损失,然而对素波来说,有机会就总比没机会强,难道不是吗? 但是,他是做好准备截胡了,却是没想到,自己带着人下飞机的时候,陈太忠居然就派出两个外国美女,光天化日之下来截人了——妈的,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覃华兵听了杨聪的话之后,又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过这个时候,覃市长真的是没心思也没时间跟这家伙叫真,快步地追向了安多瓦一行人。 陈太忠就站在机场出口处不远的停车场,身后是他的灰色林肯和一辆簇新的沃尔沃豪华大巴,他双手插在兜里,笑吟吟地看着安多瓦一行人走过来。 “哈哈,安多瓦先生,来天南怎么也不联系我一下呢?”直到对方走近,他才笑着迎了上来,伸出双手同对方握一握,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了,“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老朋友了?” “难道我来得还不够快吗?”安多瓦淡淡地一笑,沉稳的目光中,有些可以称之为意味深长的东西,“我很在意你的邀请的。” “他在说什么?”听到陈某人居然能叽里呱啦地跟对方讲鸟语,覃华兵又是微微一愣,轻声问身边的翻译。 同安多瓦握完手之后,克劳迪娅很夸张地跟陈太忠来了一个拥抱,陈某人虽然头皮直发麻,但是这种场合下,他实在没办法拒绝,说不得硬着头皮跟对方拥抱了两秒钟——哥们儿总不能只能外国美女打交道,见到巫婆就避得远远的吧? “这陈主任,啧……有点饥不择食了,”一个声音很微弱地响起,那是开沃尔沃大巴的司机在车里嘀咕,这车是韩忠帮着联系的,开车的也是韩老板公司的司机,知道陈主任其人。 声音很低,但是偏偏地让陈主任听到了,然而,他实在没心思也没机会计较,只是心情略略地糟糕了一点。 轮到爱德华的时候,看着面前的矮小男人,陈太忠的心情更加地糟糕了,倒是执行董事浑然不觉,笑着跟他打招呼,“陈,天南真的太热情了,除了你们凤凰,居然还有素波的邀请。” 我说,有你这么打脸的吗?这一刻,年轻的副主任真的有点挂不住了,说不得笑着摇一摇头,“好了,车已经备好了,空调一直开着的,这么热的天,进来凉快一下吧。” 只要一上车,目的地肯定就是凤凰了,这一点,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楚,杨聪听到翻译来的话之后,实在忍不住了,沉着脸发话了,“陈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多瓦先生一行人,是素波请来的客人,覃市长亲自专程来迎接。” 陈太忠斜眼瞥他一眼,根本不予回答,不过他的眼神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那是赤裸裸的轻蔑:凭你也配指责我? 罗纳·普朗克这边,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安多瓦身上,不管三巨头也好四巨头也罢,此行打头的,就是执行副总裁,爱德华性子虽然不太靠谱,这种场合也会顾全大局。 安多瓦笑吟吟地看看陈太忠,又看看覃华兵,笑着一摊手,“大家真的太热情了,要不这样……我们分成两拨?” 他的语气里,含有明显的调侃成分,可是看着他真诚的笑容,谁都能体会得出,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能坐到他这个位子的主儿,真的不会简单了,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的。 听到这话,覃华兵脸上挂不住了,他冲陈太忠招一招手,“陈主任,麻烦你过来一下。” 你再是常务副市长,也是素波的而不是凤凰的,凭什么冲我指指点点?陈太忠是真不想过去,他甚至想翻脸,你们素波人欺负人还上瘾了? 不过刚才安多瓦的话,让他意识到了,人家法国人正在看自己的笑话呢,这个时候,他不能叫真——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 而且他今天来,也没想着一定要把人劫走,说不得满面笑容地走了过去,“覃市长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吗?” 覃市长嘴角抽动一下,勉强算是个笑容,接着用极低的声音发话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陈主任,这个道理你懂吧?” “懂,我当然懂,”陈太忠点点头,脸上笑容不减,“但是挺遗憾的,覃市长,有人不懂,而且我保证那个人不是我。” “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覃华兵淡淡地回答他,“要不然我不会来的,先在素波考察,然后我帮你请他们去凤凰,怎么样?” “成,”陈太忠点点头,若干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石火一般一闪而过,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缓兵之计,只冲这常务副市长的态度,他现在也只能答应了——没办法,再纠缠下去,这人就丢得大发了。 当然,陈某人也是自己的要求的,“他们要上我的车,这车我好歹租来了。” 覃华兵沉着脸微微点头,幅度小到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的地步,陈太忠见状,不再多话,转身走向安多瓦,笑嘻嘻地招呼,“走吧,上车了……” “陈太忠你……”杨聪这下是真着急了,连陈太忠的名字都喊出来了,覃市长找陈主任私聊,他肯定不能凑到旁边听不是?他还真不知道双方达成了什么约定。 “哼,”覃市长冷冷一哼,转头向自己的车走去,不过,就这么冷冷的一哼,就足以将杨主任接下来所有的话塞回肚子里了。 罗纳·普朗克这一行人有点多,还有一些行李,再加上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上大巴车就花了有两分钟,就这么短短的两分钟,开道的警车已经驶了过来。 杨聪正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坐进头车呢,覃市长的秘书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发话了,“杨主任,领导要你上他的车。” 覃华兵坐进自己的车里之后,眉头就微微地皱了起来,陈太忠此人的名字,他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而且此人刚才的种种做派,也说明了传言属实,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嚣张,当着自己这个素波市常委的面儿,都敢说什么“租来的车”。 看来,十有八九是素波劫了凤凰的项目,覃市长心里已经有谱了,不过,他行事向来非常稳重,在充分了解了事情真相之前,他不打算轻易表态。 看着杨聪惶恐地上了车来,覃华兵淡淡地哼了一声,吐出了非常简单的两个字,“说吧。” “我不知道罗纳·普朗克的人跟陈太忠有关系,”杨聪此人人如其名,小聪明是有的,先把自己摘出来再说,“我是接了省招商办的电话通知,才去的北京。” 覃华兵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将头扭向了车窗外,心说我最多再给你十秒钟的机会,你要把握不住,我可不管任何人的面子了。 “当然,去了北京以后,我就知道这是凤凰先期做的工作,”杨聪也没指望覃市长老年痴呆,傻到连这种因果都算不出来,“可是我既然去了,该抓的机会还是要抓住的,凤凰市自己跟省招商办沟通不畅,我认为不能怪在咱们身上。” 这还差不多,覃市长眼望窗外心里却是暗自点头,这样的话才合情合理,然而,杨主任下一刻的话,却将他的怒火再度点燃,“而且……我确实不知道,这是陈太忠在跟的项目。” 混蛋!入耳这话,覃华兵是真的恨上杨聪了,其心可诛啊! 刚才他暗暗给了对方十秒钟,只是恼怒这家伙说话不尽不实,有小看自己智商的嫌疑,却也没以为这厮能一口咬定就是如此,敢硬着头皮撑下去。 但是后面这句话,就太成问题了,首先,杨聪有影射他害怕陈太忠的意思,然后,就是隐隐有挑拨他去跟姓陈的斗法这么个想法。 覃华兵是老成持重之人,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智商有欠缺,今天杨聪请他来迎接考察团,先期并没有提及凤凰,这是什么意思,是个人就想得到。 覃市长并不是很顾忌陈太忠,而且他也不怕跟凤凰抢单子,世界五百强公司的投资,谁都会眼红,这足以构成他出手的理由。 但是他不能容忍姓杨的这家伙,居然隐瞒了一些事情,而这事情导致了他在机场出了丑,更是不可避免地迎面撞上了陈太忠——你要说你是无心的,我会相信吗? 机场我出洋相了,上了车你又来挑事儿,杨聪啊杨聪,你是有点小聪明,但是用错地方了…… 警车打头,车队缓缓地驶进了天南宾馆,不过让人看不懂的是,头车之后的第二辆车,居然是一辆挂了凤凰牌子的灰色林肯。 陈太忠却是没有觉得自己的车有多么碍眼,下了车之后,他很自然地绕过覃市长的座驾,走到豪华大巴面前,笑着招呼,“哈,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吧?” “嗯,不错,”安多瓦最先走下车来,四下打量一番,“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中国这种参天的大树,我不喜欢晒太阳。” 覃华兵走下车来,见到陈太忠跟对方喜笑宴宴地瞎聊,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瞎聊不算什么,问题是,这家伙摆明不肯善罢甘休,要插一杠子了,这让他觉得有点头大。 果不其然,见他走过来,陈某人笑着招呼了,“覃市长您看,我挺配合的不是?您能在我朋友旁边,帮我安排两间房间吗?” 覃华兵怎么看,怎么觉得丫这份笑容可气,说不得淡淡地哼一声,“陈主任,房间是早订好的,相邻的房间怕是很难保证。” “这样啊,那我也可以请朋友出去住的,”陈太忠微微一笑,浑然不以为意的样子,“我手里多少还有点经费,市里给的,呵呵。” 你这家伙怎么就能嚣张成这样呢?覃市长实在有点受不了啦,不过,不等他说话,杨聪在一边冷冷地插话了,“陈主任,麻烦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成不成?你面对的是覃市长。” “覃市长还没说话呢,轮到你了吗?”陈太忠轻蔑地瞥他一眼,跟我比风凉话,那不是找死吗?“你先摆正自己的地位吧。” 这二位一掐,覃华兵反应过来了,这是陈太忠心里有气,说话才这么不讲究的,想明白这一点,他反倒不怎么生气了,侧头看一眼杨聪,“杨主任,给陈主任和他朋友安排两个房间,尽量跟考察团离得近一点。” 知道陈太忠不好惹,想看我跟他掐?你省一省吧,我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系着红领巾呢…… 第1793章 求援 陈太忠的突然出现,不止是打了素波市政府一个冷不防,在场的众多媒体记者也大开了眼界,大家纷纷相互打问,不多时就知道了,敢情凤凰人来素波抢单子了,带头的还是大名鼎鼎的招商办副主任陈太忠。 什么?你说没听说过陈太忠这个人?不可能吧,在天南不知道陈太忠,那根本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干媒体的……哦,你知道科委副主任陈太忠?没错没错,这俩就是一个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记者们很快就嗅出了味道,撇开陈主任对着覃市长时,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不提,只说陈太忠和罗纳·普朗克的共同朋友,那俩美艳的外国女人,看起来也是很不含糊的样子。 是的,凤凰人是有精心准备的,所有的媒体记者都能确定这一点,遗憾的是,大家都在素波讨生活,就算有人知道这里面有文章可做,却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去问陈太忠到底发生了什么——做媒体的,也要讲个政治敏感度。 不过,这世界上总是有不怕死的,《天南商报》的刘晓莉便是其中之一,原本商报是没接了这消息——民办报纸的资格要差一点,招商办没兴趣通知它,而罗纳·普朗克考察素波虽不算小事,但没有到了惊动宣教部,让各个媒体同时出声的地步。 总之,在场的有知道刘记者跟陈太忠关系相近的,少不得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不多时,刘晓莉就出现在了天南宾馆,扯着陈太忠发问。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法国人正在往房间搬东西,适应各种设施,众记者除了将镜头对准了覃市长,也有几个人围着陈太忠和凯瑟琳、伊丽莎白问东问西的。 大家尤为感兴趣的,是凯瑟琳和伊丽莎白的身份,此刻能凑在陈太忠身边的,都是一些跳脱之辈,当然也就不怕问一些跳脱的问题。 “普林斯是个什么样的公司,凯瑟琳女士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南?”居然有人问出了这样的问题,直接将罗纳·普朗克考察的事情丢在了一边。 采访的记者,有人会结结巴巴的英文,不过这位却是问的不但是汉语,语速还奇快,凯瑟琳和伊丽莎白都没听明白,说不得侧头看一眼陈太忠。 这个问题,让年轻的副主任很纠结,按说凯瑟琳找他,原本就是想将普林斯插手临铝的背景暗示些许,不过眼下赤裸裸地曝给媒体,会不会有点过分? 让凯瑟琳自己拿主意吧,说不得他将汉语翻译成了英语,由于人声鼎沸较为嘈杂,他见伊丽莎白有点懵懂,又用法语解释了一遍。 凯瑟琳既然打主意吃这碗饭,对这样的问题当然有过研究,于是微微一笑,“我的公司是顾问型公司,来天南也是商谈一些合作。” “具体是什么合作呢?”这位穷追猛打,还真有点职业八卦记者的味道。 “这个可就不方便说了,涉及商业机密,”美艳的女老板笑吟吟地摇摇头,论起公关公司,美国人最知道怎么玩,适当的暗示可以,太高调可就要惹麻烦了。 她话题一转,又将目标引向了陈太忠,“我和陈主任是很要好的朋友,在高科技领域,我们有适当合作的打算。” 大家一听涉及商业机密,倒也不好再问了,事实上,顾问公司有点类似于点子公司或者策划公司,就是靠信息和经验赚钱的,一旦点破可就影响人家的财路了。 对科委同外资企业的合作,大家也没太大的兴趣,倒是刘晓莉很敏锐地问了一句,“陈主任,刚才我听您熟练地运用了英语和法语,没错吧?” “没错,”陈太忠笑着点头,心说你还不知道这个?别是有意捧我场的吧?说不得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又略带一点遗憾地叹口气,“不过,法语是自学的,让大家见笑了。” “哇,”有人夸张地惊叹了起来,公务员里懂多种语言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身居高位的就不多了,难得的是陈主任不但实权在手,还是如此地年轻,居然能沉下心来自学外语,这份定力实在是太罕见了。 “怪不得陈主任能表现得这么优秀呢,”刘晓莉略带夸张地感慨一下,“在事务缠身的同时,还不忘记努力提高自身的知识,成功,果然没有幸致。” 你这马屁,那是有点赤裸了!有人又发问了,“那么陈主任,为什么您要将法语选为第二外语,而不是其他语言?” “我会的,不止是法语和英语,”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刘记者既然在有意抬高他的形象,那么他就要适当地收敛一下,低调吖,做领导的,要学会适度的低调。 然而,有人却不想让他这么低调,“那陈主任您……熟练地掌握了几门外语?” “呵呵,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不断地学习才能跟得上社会的节奏,”陈某人装逼还装上瘾了,不过,架不住大家纷纷一定要他交底,到最后他还是略略地吐口了,“我会的外语……其实也就两位数,嗯,有些还没经过实践……” 众人在这里惊叹不已,那边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已经安顿了下来,按照流程,应该是大家自由活动片刻,就是晚上的欢迎宴会了。 奇怪的是,这个当口儿,覃华兵居然离开了,没有试图同法国客人做短暂交流的兴趣,而且对晚上是否能到场,也没做出准确的答复。 陈太忠知道了这个消息,少不得就去找安多瓦等人聊天,不成想迎面正正地撞上了面色铁青的杨聪。 杨主任对覃市长的离开,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按原先的设计,覃市长是该在二号小会议室同法国客人简单沟通一下,接着就共进晚餐的。 不过,覃华兵是常务副市长,要说忙那是真忙,而且人家要忙什么,也没向他这区区的招商办副主任汇报的必要不是? 杨主任心里有个猜测,那就是今天机场的一幕,惹得覃市长恼火了,所以市长大人就撂挑子了——你杨聪不是能耐吗?自己张罗去吧。 非常不幸的是,覃华兵能撂挑子,而杨聪不行,眼下都走到这一步了,杨主任想收手都晚了,他已经死死地得罪了陈太忠,而且,就这么收手的话,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事实上,事关这么一大笔投资,覃市长也不可能就此坐视,但是他不爽了,暂时撂挑子总还是没问题的——你想挑着我跟姓陈的掐?对不起了,你自己上吧。 杨聪搞得定搞不定陈太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杨某人若是能拉来其他大人物坐镇,让法国人的投资落地,那么,做为分管市长的他不出力就能坐享其成,若是姓杨的不成了,他再出来救场也不晚。 见到陈太忠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容走来,杨聪哼一声,“陈主任,房间给你安排好了,西二楼,现在就不用打扰法国客人的休息了吧?” “我去看朋友,你管得着吗?”陈太忠还他一个冷哼,脚步根本不带停的就走了过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记冷笑一声,“多事儿!” “欺人太甚!”杨聪这下真的火了,他就不想一想自己截凤凰的项目,是怎样一种恶劣的行为,很多小干部都有这样的毛病,容易原谅自己,却是无法容忍别人的冒犯。 想到委屈之处,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号,覃市长能不管不顾地离开,也是因为知道这家伙其实还有点能量,能拉到其他的领导出面支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清冷而傲气的女声,“小杨,什么事儿?” “老主任,我这儿有点状况,希望您能支持一下,”杨聪赔着笑脸,低声下气地发话了,看那样子,仿佛那老主任就在面前一般,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了,“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而且跟高新区也有点关系……” 敢情,他直接将求援电话打到了蒋君蓉那里,她原来就是在招商办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主任,现在虽然调到了高新区,但是招商办里还有不少自己人的。 像这杨聪便是,是她从科室里一手提拔起来的,蒋主任这人,或者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物议,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她的业务能力很强,要不然,她也不会对陈太忠的凤凰招商办抢了素波的风头而耿耿于怀了。 有能力,又有背景,蒋君蓉做为副主任,居然能提起另一个副主任,等蒋世方回来了之后,她调到高新区任副职并主持日常工作,为下一步上进铺路,至于这边,就留给了杨聪——省长的千金发话了,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说白了,杨主任是靠上蒋主任才升得这么快的,对领导来说,他是个懂得赔小心、眼勤腿勤的主儿,对下属来说,他是个油滑的势利小人。 原本,他还想跟着蒋君蓉去高新区的,不过高新区那里没他的位置,而且,蒋主任也觉得他乖觉有余,但境界未免有点不够,终是没有带他走。 不过,临走的时候,她还是留下了话来——招商引资的时候,小杨你得向我高新区倾斜,要不我跟你没完……嗯,要是有什么麻烦,你也可以来找我。 第1794章 援兵 蒋君蓉听完杨聪的陈述,沉默片刻方始发话,“看来,凤凰那边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啊。” 她有意不提陈太忠三个字,可是杨聪并没有反应过来,有小聪明的人,通常都是缺少大智慧的,能二者兼顾的,实在是不多。 反正,杨主任知道,蒋主任是提拔自己的贵人,又是恨某人恨得咬牙,一时间就忽略了措辞变化之类的东西,“老主任,他到位不到位我不说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人是我请来的,陈太忠他……欺人太甚!” 按惯例,他这话说出来,蒋君蓉就该冷笑甚至冷哼了,遗憾的是,或者由于位置不同了,蒋主任居然没什么太剧烈的反应,只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跟凤凰争,你有信心吗?” “有老主任的支持,我当然有这个信心,”杨聪表态表得很坚决,“凤凰能答应法国人什么,咱就能答应什么,不行的话就加倍……我就不信私人交情抵得过利益上的让步,商人终究是商人。” 他这话一点都没错,这也是安多瓦一行人算计,什么叫阳谋?这就是了,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舒舒服服地得到,我就画那么大的一张饼,想跟我争?不死也脱层皮吧。 阳谋归阳谋,只是这阳谋,实在是有点过于卑劣了。 电话里静静地,没什么声音,良久,蒋主任才轻声发问,“那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真的有点失望,杨聪你的境界真的不够啊,只会拉投资算什么?能付出最少、用最低成本拉回投资来,这才叫本事,跟疯狗一样撕来咬去,费尽心血做足让步拉回的项目,那不是荣耀是耻辱,还不够丢人的! 蒋君蓉心里非常看不起那种人,否则的话,甯家的投资也未必就能安生地落到凤凰,蒋某人一向眼高于顶,不到她这个档次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她的眼界——不懂的,就是不懂。 她在招商办的时候,一直就是秉承这个理念,只不过手下的人心态不一,为了避免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她并没有明确地表示出这一点——做领导必须要照顾大家的想法,她有自己独特的资源,所以能这样要求自己,却无法要求别人也这么做。 蒋某人的傲慢,不止体现在表面,从某些方面上来讲,她的境界确实比一般人要高一些,所以她拉到的项目,从数据和条款上讲都是很漂亮的,这是所有人都叹服的,而这一点,又加大了她的傲慢。 不过显然,杨聪这次错得有点离谱了,陈太忠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要是对上些没什么背景的主儿,你欺负了也就欺负了,手段下作也就下作了,但是得罪陈太忠在先,想跟其拼个两败俱伤在后,这得是长了什么样的猪脑子? 然而,杨聪此举,显然也是受到了她的影响,蒋君蓉是女人,强势女人多半都有点护短的毛病,她也不例外,虽然不至于没命保此人,但是能力范围内,她还是愿意尽点力——多也不可能了,她的骄傲,让她看不起杨聪的行事。 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想找人救场嘛,杨主任笑一声,“老主任,现在覃华兵走了,晚上的欢迎宴会,没有够份量的领导了,我只能找老主任您帮忙了。” “覃市长不回来了吗?”蒋君蓉的心思机敏得很,又身在局外,将此事看得比较清楚,她隐约猜到了,覃华兵是生杨聪的气了,但未必舍得如此干脆地放弃这么一大笔投资——别的不说,只说今天陈太忠的行为,也算打了覃某人的脸,这种恩怨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了,”杨聪只能苦笑,“蒋主任您能过来吗?” “我没时间,晚上有约了,”蒋君蓉非常干脆地拒绝了,你嫌我在陈太忠面前吃瘪吃得还不够吗?“要不这样,你试着联系一下赵市长吧。” 她对赵喜才和陈太忠的恩怨,也知道一二,心说我是没心情给陈太忠添堵了,但是赵喜才不是还闲着吗?尤其是赵市长现在拼命想往蒋省长的阵营里挤,对这种事,应该有掺乎的兴趣吧? “赵市长?”杨主任一听吓了一跳,赵喜才和覃华兵并不是很对眼的,大市长跟常务副合得来的情况本来就比较少见,素波招商办这个口儿,一向是常务副把持着的。 反正,出了成绩少不了政府一把手的,万一成绩不理想,大市长又可以将责任推到常务副身上,赵喜才吃多撑的去管招商办? 杨聪对这一点心知肚明,而且大市长离他也实在有点遥远,说不得他就要请示一下,“蒋主任,那我要不要说,是您的意思?” “小杨,你已经主持了招商办的日常工作了,”蒋君蓉淡淡地答他一句,“还有什么事吗?” 是啊,我已经主持了招商办的日常工作了!挂了电话之后,杨聪对自己说,蒋主任这是恨铁不成钢,我要对得起领导的信任! 不过,想归这么想,给赵市长打电话,那还是需要攒足勇气的,杨主任酝酿了半天情绪,才拨通了赵市长的电话,“请问,是梁秘书吗?我是招商办的杨聪……” 赵喜才从通德带来的方秘书,已经外放到上谷市做副市长去了,级别还是副处,不过,做为素波下属的唯一的县级市,正处待遇是一定的,过一段时间升为正处也是没问题的。 这梁秘书是新接手的,听说一个副处贸然把电话打了过来,心里就有点不爽,心说招商办的事情你不找覃华兵来找喜才市长,真当素波市是你家开的? 而且,眼下眼瞅着就六点了,你临时拉赵市长过去,一市之长每天有多少事情呢,这是你该做的吗?真是不知道死活! 于是,他通知赵喜才,就晚了一点,这原本也是没有错的,不过赵市长一听说是招商办的杨聪,犹豫一下发问了,“为什么覃华兵不去?” 梁秘书顺手打个电话,从侧面了解一下,就如此如此向领导汇报了,赵喜才一听说有陈太忠横插了一杠子,登时拿定了主意,“走,咱们去接待一下来自法国的客人。” 梁秘书微微错愕一下,转身安排去了,心里隐隐有一点猜测:听说杨聪是蒋君蓉的人,赵市长此去,恐怕是给蒋省长面子吧? 这一点他还真没猜错,不过,赵市长对陈某人的怨气也久了,以前不合适发作,后来是没时间专门去找这小副处的麻烦,眼下不过是搂草打兔子的意思——顺手的事情。 等赵喜才来到天南宾馆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覃华兵居然“处理完”了手边的事情,也赶了过来。 覃市长赶到的时候,才听说等一等赵市长会来,以他的性子,就该转身离开了,接待这样级别的人,秉承的是“王不见王”的理念,要不然不但太给对方面子,他也会被死死地按在第二号的位置上。 可是今天下午他已经离开一次了,只道是杨聪请不来够份量的领导,才又回转的,现在再离开的话,实在太不够稳重,有失他常务副的身份。 不过,如此一来,他心里就越发地痛恨杨聪了,你知道赵喜才要来,就不知道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行啊小子,你就故意阴我吧。 赵喜才倒是没有在意覃华兵在场,他来是捧蒋君蓉的面子,而且,他是正职,就算你覃华兵分管招商,我来你也得排到第二去。 坐座位的时候,又有点小麻烦,素波这帮人肯定不会让陈太忠坐主桌去——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儿俩市长呢,你一个凤凰的副处,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吧。 可是,该怎么安排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就有点让人头疼了,安多瓦等三巨头希望普林斯公司的老总能跟自己坐在一起,杨聪也同意了,不过,凯瑟琳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对不起,我要跟陈主任坐在一起。” 这包间是三桌的大包间,罗纳·普朗克公司来了六个人,加上素波市领导、相关负责人和翻译等,一桌肯定坐不下,就在大家以为陈太忠会跟其他随员坐在次桌的时候,陈某人一摔手,转身走出包间去了,“凯瑟琳,咱们去大厅吃饭吧。” 年轻人,还是涵养不够啊,覃华兵眼中的恼怒一掠而过,心里加重了撮合杨聪跟陈太忠斗的心思,这一刻,法国人的投资会落地何处,在他心里都变得不重要了。 覃市长这也是被逼出来的,他今天本来就被人落了面子,又遭人算计,更重要的是,赵喜才贸贸然出现,居然没人通知自己——有这么欺负市长的吗? 赵喜才心里却是不无遗憾,他本来想着要敲打陈太忠一顿的,人家现在跑到大厅去了,他就算敲打的欲望再强烈,总要顾忌自己的身份,要知道,这儿可是天南宾馆。 只是,这么一来,他越是要表示出对杨聪的支持了,于是,酒桌上的寒暄过后,赵市长很郑重地表态了。 “华兵市长,对法国客人的要求,我们要,尽量满足,也算是中法建交三十五周年对中法友谊的最好诠释,市里会大力支持的,小杨,这件事情就交待给你了……” 酒到半酣处,爱德华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你们喝着,我去跟普林斯公司的人说几句……” 看着他昂然离开,在座的一时都有点懵了,安多瓦和克劳迪娅知道,执行董事虽然自我标榜卓尔不群,但其实是很想跟肯尼迪家的女孩儿牵扯上关系,而且他俩也知道,这家伙做事不太靠谱,相当有性格。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不是?赵喜才愣得一愣之后,侧头去看杨聪,杨主任嘴角抽动一下,勉强笑一笑,“爱德华先生,真是性情中人……” 爱德华走到大厅,找到陈太忠,才愕然地发现,这边又多出来两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说不得笑着发话了,“陈,这是你的朋友?” “我们是陈主任的下属,”一个年轻男人发话了,说的是英语,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您稍等,我去给您搬个椅子。” 敢情,这俩是从凤凰赶过来的吉科长和杨晓阳,陈太忠在机场撞到覃华兵的时候,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正好他是不介意业绩记在谁的名下的,说不得一个电话打给小吉,要他速来——凤凰的人太少,体现不出诚意来不是? 吉科长略略问了几句之后,心说这次要跟素波别苗头了,此时不用杨晓阳何时用?前一阵两人还为科长的位子略略弄了点不愉快,也正是化解矛盾的好时机不是? 于是,两人押着一辆临时协调来的豪华大巴,没命地赶了过来,来到天南宾馆,却见到自家主任正带着两个外国美女坐在大厅吃饭呢。 吉科长登时就不干了,“素波这不是欺负人吗?”杨晓阳也挺不服气,“头儿,这口气咱不能就这么咽了。” “慢慢来,不着急,”陈太忠意味深长地笑一笑,伸出筷子指一指,“好了,你们先坐,一路赶来,饿坏了吧?” 这两位拿起筷子还没吃几口呢,爱德华就出现了,杨晓阳和吉科长都能来几句英语,其中小杨同学在深圳闯荡过一阵,英语水平还算溜,去拿椅子的就是他。 “我讨厌素波市,”方一坐下,爱德华就表态了,这性格还真不是吹出来的,不过,他也承认,“但是我不能因为单纯的讨厌,就忘记该履行的责任,陈,你要理解这一点。” “公私分明是好事,”凯瑟琳插话了,爱德华先生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可是,爱德华,我要提醒你一点,凤凰的舞台更宽广,我想,陈在北京已经向你证明这一点了……” 第1795章 不速之客 陈太忠几人在大厅里正随意地聊着,服务员又端了菜上来,“法式香草牛油焗蜗牛,敬请品尝。” 吉科长来得比较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夹了一只过来,把肉放进嘴里的时候,微微地一皱眉,“这个……这是什么味儿啊。” “法国菜就是这样,很多味道怪怪的,”杨晓阳笑着跟自家的科长解释,他在深圳呆了几年,倒是接触过一些外国菜式,心说科头还真是个土包子。 陈太忠本没注意这菜,听到他俩的话,反倒是愣住了,抬头看一眼服务员,“菜单拿来,我们点这个菜了吗?” “您没点,是邓总送的,”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顺便冲一个方向指一指,“邓总想认识诸位一下,不知道方便不?” 邓总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冲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天南宾馆的老总姓邓,他是知道的,名字倒是一时记不得了,心说老邓这也算有眼色嘛。 下一刻,他就愣住了,大家目光所及之处,两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这一桌,其中皮肤黑一点的看起来大一点,但也不过二十八九的模样,他禁不住轻声地“咦”了一声,眉头微微一皱,“这就是邓总?” 天南宾馆的老总很牛气的,属于正厅待遇,想一想张智慧在凤凰是什么样子,邓总就类似这种角色了,邓总的前一任刘总,外放时直接任了青旺行署的专员,后青旺撤地改市,此人就任青旺市委书记。 刘书记能如此升迁,肯定是跟省里有人支持有关,但是这样的升迁路线图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争议,由此可见天南宾馆老总位置的重要性。 可是这两人只看年纪,谁也不像邓总啊。 “那是邓总的大儿子邓涛,”服务员冲肤色白一点的家伙指了指,“邓总开了旅游公司,最喜欢结交各行各业的朋友了,您看?” 敢情,陈太忠和凯瑟琳、伊丽莎白坐在大厅用餐,两女的美色登时就传开了,天南宾馆是省委省政府的接待宾馆,平日里接待的外国人并不少,但是如此绝色,而且还有两位,真的是极其少见。 见到三人在大厅用餐,一般人就猜这三位估计级别不是很高,不过,天南宾馆进进出出的人非富即贵,先别说级别不是很高未必就好对付,只说旁观的人里没准有这样那样的人物,大家就不好贸然上前搭讪。 可是,原本是三个人,猛地又冒出俩来,相当不见外地坐下就吃,接着又冒出一个相当猥琐的法国小老头,也是很不见外地就坐下了,于是就人在琢磨了,别人都去得,为什么我去不得? 邓涛听了这样的消息,也赶了过来,登时也被两女的美色震惊了,他老爸是宾馆老总,他平日里也常来这儿瞎玩,省里的头头脑脑和纨绔子弟,他都认得差不多,仔细分辨了半天,他确定了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并不是谁家的公子,于是,送上一道菜来试探。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些因果,不过,人家就算有心搭讪,起码也是先送了一道菜上来,做事尚算讲究,他也就懒得计较。 事实上,当着爱德华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认真,哥们儿的言谈举止,代表了中国人的形象啊,说不得冲服务员点一点头,转头看着爱德华笑,“执行董事先生,您看到了吗?浪漫可不仅仅是法国男人的专利。” “只有蜗牛,没有花,这创意很一般,”爱德华不以为然地耸一耸肩膀,就在陈太忠思索的当口,伊丽莎白快速地翻译了一下服务员的话。 邓涛见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于是带着黑肤男人走过来坐下,初开始他还想问一下陈太忠的来历,不成想陈某人很干脆地回答,“就是个小公务员,比邓总差远了。” 他越是这样,邓涛就越觉得奇怪,到最后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陈先生,沙省长的儿子很想认识一下这两位外国朋友,您看……” 敢情你是个拉皮条的啊?陈太忠肚量再好,也有点无法接受,他才要发话,不成想杨晓阳接话了,“沙鹏程……是副省长吧?咱天南的省长不是姓蒋吗?” “副省长就不是省长了?”邓涛有点恼火了,心说你小子咬文嚼字的,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在他面前喊一声沙副省长?” 这话在理,谁敢把领导头衔上的副字挂在嘴边,那纯属找死。 “你怎么知道我没喊过?”杨晓阳不屑地看他一眼,“我喊他沙省长,结果沙省长一定要我加一个副字,你信不信?” “这位兄弟,你开玩笑的吧?”邓涛一听这话,有点不明就里,就不敢再强硬了,可是,他又怕被这厮诈了去,少不得带着一点不屑发问了,“你见过沙省长?” “有本事你当着杜老大的面儿,叫他沙省长,”杨晓阳翻个白眼给他,“反正我叫他,他是不应的。” 小杨同学在社会上走了几年,虽然现在已经混进体制了,一些社会习气却是改不掉的,这样卖弄的话,搁给现在的陈太忠,都不会说出口。 邓涛听得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不肯再说什么了,他有那么一个迎来送往的老爹,自然知道一些有名领导的癖好。 前文就说过,杜毅见不得别人称呼官衔时去掉“副”字,他这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传出来的,当然,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是有资格跟杜老板接触的人,都清楚这一点——哪怕仅仅是传闻,大家也是该加“副”的时候坚决加。 既然这年轻人知道杜书记的这个习惯,听起来还真的在杜书记跟前见过沙省长,邓涛真的就不敢得瑟了,这个险他是冒不起的。 几乎在他吸凉气的同时,桌边另一个人也吸了一口凉气,大家闻声侧头一看,却是杨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一见是他,陈太忠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小吉和杨晓阳自然是看自家领导眼色行事,也不动声色地扭头过来,直接将他晾在了一边。 杨主任此来,是请爱德华回去的,执行董事在外面呆得有点久,包间里的人虽然不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是? 后来,覃市长冲杨聪使个眼色,又瞥一眼门外,那意思就很清楚了,杨聪虽然不想跟陈太忠照面,可是转念想一想,咱总不能叫两位市长出去请人回来吧?而别人出面的话,又未必配得上爱德华执行董事的身份。 于是,他就硬着头皮出来了,不成想刚走进这张桌子,就听见俩年轻人在那里吹嘘较劲,然后,他就被杨晓阳的话惊到了。 见大家都扭头看向自己,杨聪冲爱德华笑一笑,手一指包间方向,“爱德华先生,大家都在等您呢。” 他这话是用汉语说的,没办法,他也不会法语不是?不过他的动作倒是很明白地说明了意图,伊丽莎白又在旁边帮着翻译了一下。 “等一会儿我会回去的,”爱德华摇摇头,他的话又被小伊莎翻译成了汉语,“……爱德华先生说,他这次来是凑数的,杨主任还是招待好安多瓦先生和克劳迪娅女士吧。” 杨聪也知道,爱德华这话不假,执行董事虽然是三巨头之一,但是其主要作用是制衡执行总裁的权力,对商业运作上的话语权不是很大。 可是他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心说那个凯瑟琳比较难说话,但是这个伊丽莎白看起来态度不错,说不得笑一笑,“伊丽莎白小姐不进去坐一坐吗?” 得,这下可好,小伊莎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沉着脸摇摇头,又摆一摆手,看那样子,似乎是在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杨聪也不着恼,笑着一摊双手,耸一耸肩膀,转身很潇洒地走掉了,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在不住地嘀咕:那个同时见过杜书记和沙省长的年轻人,到底会是谁呢? 邓涛和他的同伴早就看得呆住了,杨晓阳的话本来就算比较拽了,再看到有个什么杨主任的从包间出来请这几位,这些人居然根本不买帐。 撞上大板了!邓总心里很清楚这一点,这桌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碴,总算还好,他自问自己也没说什么太过激的话,说不得又东拉西扯了几句之后,站起身告辞,“……呵呵,宾馆里刚聘了一个做法国菜的大厨,也就是借各位的嘴,品尝一下给个评价,诸位吃好啊。” 他离开了,可是想一想沙省长的儿子还在包间里等消息,又觉得有点不好交待,说不得扯个服务员过来,轻声问那包间里坐的是什么人。 包间里坐的是赵喜才和覃华兵!听到这个消息,邓涛是彻底死心了,覃华兵还好说一点,但是赵喜才却了不得,真算起来也就是级别不如沙省长,要说实权还略略强一点。 不是强势的副省长,在省会城市市长的面前,值得显摆的地方并不多,外面这一桌连赵喜才本人的面子都不卖,沙鹏程的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1796章 意外 这次,陈太忠打定主意要恶心素波了,不过,考虑到要在法国人面前保持形象,他倒也没有表现出恶形恶相的样子,就是罗纳·普朗克一行人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第二天上午,招商办安排的是去素波第二制药厂考察,素波制药厂有东厂西厂之分,分别坐落在素波的东西两边,西厂设备新效益也要好一点。 天南药业要扩充资本以便上市,于是以西厂为主干,再加上东厂的一部分优质资源,组成了素波第一制药厂,并入了天南制药集团,剩下的东厂残余资源,挂牌成立了素波第二制药厂——这也是无奈之举,想要上市,必须牺牲部分非优质资源。 不过,第二制药厂也有其长处,一个是在市里有地皮,另一个是有部分熟练技术工人,所以,素波招商办拿出了两个方案:你想独资的话,我把地卖给你建厂;要不就是我拿地入股,甚至市里也可以追加部分投资。 那么,第二制药厂一行,那是必然的,陈太忠驾着林肯车,紧紧地吊在车队后面,一边开车,一边跟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调笑着。 昨天他跟小吉和小杨谈工作谈到很晚,又要避讳着天南宾馆的相关人等,等他隐身、穿墙加万里闲庭赶到港湾大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两女表示很不满——我们尽心尽力地帮你,换来的就是你的迟到? 所以,陈某人现在赔一点小心,那也是必然的了。 小吉和杨晓阳就比较苦一点了,两人押着空荡荡的凯斯鲍尔豪华大巴跟在后面,虽然车上有碟机、电视和音响,乘坐的舒适性也远胜普通小轿车,可是这么大个车空着在市里转来转去,总让人感觉有点难为情。 杨晓阳曾经对此提出了异议,觉得这么搞是不是有点夸张,毕竟素波这边的考察程序结束之后,才轮得到凤凰,“……咱又不是打算随时截人走,没必要一直跟着吧?” “就要让他们以为,咱们可能随时截人走,”陈主任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能做初一,咱不能做十五?一点油钱,换他们的心神不定,这买卖划得来!” 第二制药厂离高新区不远,就介于东湖区和宝兰区之间,地方不是很大,就两百多亩地,若是加上宿舍区,基本上能达到四百亩左右,按素波时下的地价行情,抵一亿五绝对没有问题。 厂房很破旧,树木很茂密,这就是陈太忠对这里的全部认识。 这东厂原本建设在西厂之前,也是为素波市的经济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后来倾全厂之力建设了一个西厂出来,这边就逐渐地落伍了,又由于东厂隐隐对着明成祖建的某个中央直属机关的称呼,于是二药的工人自嘲起来,都说“太监无人权”。 厂子四周都被这样那样的门面房包围着,一进厂门,就是很大一块开阔地,将车停在这里,一行二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 今天素波一方带头的,还是覃华兵,赵喜才既然要求全力以赴了,他不做个样子出来也不合适,陈太忠、吉科长和杨晓阳伴着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五个人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看那样子倒像是游山玩水来的。 天色不是很好,阴云密布,时不时地还传来隐隐约约的雷声,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梵婀玲声似的。 所以,伊丽莎白手上拿了一把三折叠小阳伞,陈太忠这边倒是没人拿这东西,不过,杨晓阳手里的手包个头不小,放两把三折叠的伞也没有问题。 杨聪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辈,虽然一直招呼着罗纳·普朗克的人,却是早早地就注意到了此人,只从其人是从大轿子车上下来的,他就能断定此人是陈太忠的伴当,再加上那个硕大的手包——得了,这一定是姓陈的手下。 包越大,地位越低下,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意识到这一点,杨主任就越发地头大了一点,陈太忠难斗也就罢了,怎么随便来个跟班,都是这样牛逼哄哄的? 总算还好,赵市长很重视,覃市长也愿意配合,更重要的是,老主任还在默默地看着我的行动——我一定要好好地为她出口气。 覃华兵却是没想那么多,他知道杨聪的底牌不止这一点,也知道陈太忠怕是有更强的后手,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要做的,就是把素波的诚意彻底释放给对方,并且对一些投资商关注的要点做出承诺,具体的事情具体的操作,他是不会去管的——谁磕死谁都算。 两百多亩地的厂子,实在不算很大,大约一个多小时就转完了,陈太忠虽然是远远地吊着的,却也发现了,法国人对破烂的厂房和陈旧的设备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罢了。 他看得出,别人自然也看得出,参观完后,就是去厂办公楼里坐一坐了,办公楼是刚装修过的,虽然没花了几个钱,最起码看起来还算整洁——事实上,在大部分工人只能拿一半的工资的状态下,能组织起这次装修,都是厂领导有魄力了。 等陈太忠一行人想跟着进办公楼的时候,有人出面拦截了,那是厂办的主任,姓李,年纪约莫三十五、六,李主任绷着脸,身边还站了两个保安,“无关人等,就不要进我们的办公区了,进去我们也不会接待。” 法国客人是来讨论投资的,第二制药厂正饿得嗷嗷待哺呢,对可能将投资撬走的凤凰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李主任此举,并不算意外。 陈太忠正跟吉科长说话呢,闻言微微一错愕,转头过来看那李主任一眼,笑容慢慢地自他脸上绽放,满是同情地摇一摇头,非常夸张地轻叹一口气,“可怜啊。” 对方这番举动,虽是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此人是受了别人怂恿了,如若不然,凭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甚至是副科,敢跟他张牙舞爪吗? 在场的还有常务副市长呢,都没人敢拦他陈某人,却是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厂的厂办主任站出来了,要不说小兵就是用来牺牲的呢? 你不可怜谁可怜?以陈太忠的睚眦必报,都没有心情跟此人一般计较,吉科长嘴巴也极快,紧跟着拉长声音叹一声,“苦命人儿啊。” “你!”李主任气得怒目圆睁,二药效益很差,但他好歹算是厂领导,厂里除了不多的几个刺儿头,其他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把他们撵走!” 啧,这可是你的自找的,陈太忠脸上笑容不减,心里却是在暗暗地感叹,哥们儿真的不想当然外人动手,这影响形象吖…… 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见那俩保安往前面凑,伊丽莎白风风火火地赶到,抬手就去推其中一个大个儿,“你要干什么?” 别看小伊莎长得是苗条类型的,手上的劲儿还真的不小,一般的男人都不是个儿,这位长得算是粗壮了,可也没防到如此娇滴滴的美女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儿,猝不及防下,被推得连退两步,好悬没摔倒。 “找死!”这位恼了,一撸袖子就想动手,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对的是个外国人,是外国人哎! 愣得一愣之后,他侧头看向身边的领导,“李主任?” 他这边请示,那边伊丽莎白已经开始活动了,将手里的小包雨伞递给身边的凯瑟琳,小伊莎晃一晃两个膀子,揉揉手腕,两只脚也是脚尖点地不停地扭动着脚踝,正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这都是什么嘛,李主任情不自禁地皱一皱眉头,真是有点感到棘手了,不过显然,就算有杨聪杨主任的安排,他也没胆子勒令保安对伊丽莎白动手。 这不仅仅是怕打了外国人担责任,还有一层因素,也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那就是这俩外国美女跟法国客人们的私交很好——一个多小时的考察,足以让他搞明白很多事情了。 “算了,不让他们进楼就行了,”李主任叹口气,转身离去,兀自不忘强调一点,“关键是不要让不相关的人进楼。” 这就差指着凤凰人的鼻子说话了:那俩外国人想进,随便,可就是不能让这三个凤凰人进! 不过,外面这三位也不在意,小吉甚至笑嘻嘻地冲着伊丽莎白伸出个大拇指来,“哈,伊莎好厉害,太棒了。” 倒是陈太忠不引人注目地撇一撇嘴巴,偏是杨晓阳心细,注意到了这一幕,凑过来低声问一句,“头儿,怎么啦?” “我在想……这算不算是挟洋自重?”陈太忠低声地回答,接着又苦笑一声。 “这怎么算呢?”杨晓阳笑着摇头,心里对领导的敏感颇不以为然,别人靠上几个洋人都要沾沾自喜,头儿你这也算是富贵病了,居然有心思琢磨自己是不是挟洋自重? 不管怎么说,这个李主任让陈太忠不爽了,他就琢磨着惩治上此人一下。 小吉让豪华大巴停到了楼门口,几个人上了车,一边享受着劲爆的空调,一边信口聊着,没人注意到,陈主任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失神。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考察团的人出来了,前面打头的正是李主任,大家正说说笑笑地走着呢,猛地,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自己头上,禁不住抬头向上一望,不成想只觉得面前黑影一闪,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大响,玻璃渣飞溅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现场大乱,夹杂着女人和男人的尖叫。 乱了大概有两秒钟,大家发现问题出现在哪儿了,敢情在办公楼门口的大厅,装了一盏五层的玻璃大吊灯,直径怕不有四五米,这也是这次改造时装上去的,算是相当奢华的灯饰了。 就在刚才,这玻璃吊灯松动了,先掉了些渣土下来,紧接着整个大灯就掉了下来,整个过程非常快,快到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主任算是命好的,虽然他在正中间,但是灯掉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居然来得及一缩脖,总算是没有脸冲上迎面撞上。 不过,被厚重的钢架一砸,他还是腿一软,晕倒在了玻璃渣中,不旋踵,身上四处咕嘟咕嘟地冒血花——没办法,夏天,大家穿得都不多。 但是,这时候也没人关心他,飞溅的玻璃渣使得受伤的人不止一个,连覃华兵的胳膊上,都被割出了一个长达三厘米的口子。 “覃市长受伤了!”“保护法国客人!”惊慌的声音此起彼伏,陈太忠看得心里暗暗叹气,啧,没控制好啊,还伤了老覃和爱德华。 爱德华的伤倒是不重,额头上擦出一个一厘米左右的口子,可是额头汩汩流下的鲜血让执行董事有点恼火,他苦笑一声,“这就是刚装修过的灯吗?我不得不说,安装很成问题。” 手忙脚乱了半天,才有人想起抬头看天花板,敢情,那一大片都松动了,露出黑压压的楼板,见到又有渣土往下掉,大家齐齐一声呐喊,冲出了楼去。 最后出来的,是被人扶出来的李主任,他已经清醒了过来,不过身上浑身冒血,实在是脚软走不动路了。 陈太忠见状,笑吟吟地从车上走下来,手里居然拿着两片创可贴,“爱德华,要不要试试这个?加了云南白药的,很管用。” “不用了,还是去医院吧,”覃华兵居然还保持着不错的风度,任由秘书攥着他受创的肌肤,笑吟吟地发话了,“要小心玻璃渣,很遗憾遇到了这样的不幸,希望不要影响贵我双方的合作……” “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安多瓦笑着耸一耸肩膀,当然,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杨聪?”覃华兵喊一声。 杨主任正在看着乱七八糟的楼道,一脸的刷白,他都有点傻了……怎么会这样呢? 第1797章 冷血 发生在第二制药厂的吊灯事件,可以说是事故,也可以说是意外,不过这些就是后话了,眼下是尽快处理这件突发的事情。 覃市长颇有大将之风,浑然不顾自己的肘部还在滴血,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旁边有摄影记者已经将照片拍了下来——当然,能不能发那是另一回事。 不过,爱德华根本没管这一套,两步就蹿到了面前的凯斯鲍尔车上,今天的事情让他太恼火了,也就是场合不合适,所以他只说了一句怪话,要是放在非正式的场合,以执行董事的性格,能说出什么话那也无须赘述了。 这辆凯斯鲍尔停得太是地方了,正正停在楼门口,还有一个罗纳·普朗克的翻译也上了这车,覃市长见李主任那惨样,叹一口气,“快点把他扶上车吧。” “不相关的人,我们不欢迎,”杨晓阳哼一声,身子一横就挡在了车门前,根本无视自己对的是素波的常务副市长,“刚才让保安打人的,不就是这位吗?” 小杨原本就是有担当的性子,身后还靠着杜书记,刚才又憋了一肚子气,心说你覃华兵再大也只是素波的领导,我混凤凰的,用得着买你的面子吗? 事实上,只要是陈太忠手下当差的,有点脾气的,干得久了都会生出点骄娇之气,什么样的领导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兵,要是像某些领导,有点小事都坐视不管甚至往手下人身上推,怎么可能培养出这种刺儿头? 覃华兵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心说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你们凤凰人有点基本的人性好不好?不过,当他听到人家后面一句,也实在有点无力指责——合着这位刚才还想打人来的? 又是杨聪这小子搞的鬼!覃市长是胳膊受伤了,脑袋并没有受伤,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说不得侧头淡淡地看小杨一眼。 这一眼,不仅仅是因为他要看杨聪的反应,更是对陈太忠的一种巧妙暗示:我说,你搞清楚目标啊,我是不知情的,罪魁祸首是这厮。 杨主任却是没考虑到这一点,他在心里,已经将陈太忠视作了不共戴天的对手,既然是这种关系,那是个人就知道他不会对凤凰人客气的。 正是由于忽略了这一点,所以他就很自然地犯了一个认知性错误——覃市长虽然对我有点不满,但应该也是支持我的,却是浑然没意识到覃华兵其实是两边都恨,置身事外的欲望非常强烈。 “这个人有点名堂,华兵市长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看看,认知错误的结果实在太可怕了,杨主任居然低声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也不跟你一般见识,覃华兵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心里却是感慨不已,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这家伙只是有点小聪明,而不是具备大智慧的呢? 接下来,就是大家直奔医院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别人愁云惨淡忧心忡忡,驾驶着林肯车的这位却是心情奇佳,哥们儿这个设计,真的不错吖。 说句良心话,陈太忠跟着罗纳·普朗克的人不放,不仅仅是因为要恶心素波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想好,怎么才能按着官场规矩,坏了对方的好事,成全了自己——是的,他打的主意就是见机行事。 而眼下的事情,提供给了他一个不错的思路:设计一点意外出来,搅黄素波人的事儿,而他自己又没有嫌疑,多好的事儿? 更重要的是,这种意外,不会让法国人看了笑话去——要看也是看了素波人的笑话,而不是看国人的内斗,这是陈某人最为介意的一点。 正盘算着呢,医院就到了,说不得陈太忠又陪着爱德华去包扎,要说这外国人的待遇还真不一样,市政府已经做出安排了,医院这边准备了专人治疗。 看着门诊处扶老携幼排成长队的人流,陈太忠直觉得心里不舒服,借口嫌空气憋闷走出了门诊大楼,站在医院大院里,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不多时,爱德华也出来了,他的伤口很浅,只是划破了毛细血管,血流得比较多而已,医生仔细检查一下,没有发现碎玻璃,小心地缝了三针就完事了。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说是覃市长的创口比较深,伤势比较严重,医生建议静养不要多走动,想一想刚才市长大人镇定自若地指挥,大家纷纷感慨不已,轻伤不下火线,覃市长真是大家的好市长。 然而,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下午在招商办的座谈有点麻烦了,罗纳·普朗克这边还好,爱德华只是轻伤,另一个翻译也是轻微划伤,座谈肯定没有问题,可是素波招商办有困难了——没有市领导挑头了,怎么办? 那杨聪就只能向赵喜才汇报此事了,赵市长听了这消息,关切地问了一下覃市长的伤势,略略沉吟一下方始表态,“下午我看能不能腾出点时间,不过,时间不能太久。” 放下电话之后,他刚想让秘书安排一下,隐隐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奇怪,这正是覃华兵出风头的好时候啊——轻伤不下火线,再加上带病谈判,应该是一顺儿坚持下来才对。 想到这个,他禁不住吩咐自己的秘书一声,“小梁,你去了解一下覃市长的伤势,看看需要不需要咱们去看他。” 不多时,梁秘书就将消息打探了回来,“医生说了,覃市长本来就有缺铁性贫血和血小板偏低的老毛病,这次失血有点多,建议他静养,情绪也不要剧烈波动。” 啧,这样啊……赵市长微皱着眉头,缓缓地点点头…… 下午四点,同罗纳·普朗克的座谈,在招商办的会议室举行,素波招商办离市政府不远,就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同市政府大门斜斜地相对。 这是一栋九层的建筑,招商办占据了七层和八层,楼盖起来没有几年,里面的办公条件也极好,档次很高。 由于停车位有限,陈太忠这次只开了林肯车过来,吉科长开车,杨晓阳坐在副驾驶上,年轻的副主任则是和两个异国美女挤在后座上,所幸林肯车较为宽敞,看起来也没有吃豆腐的嫌疑。 “头儿,要上去吗?”小吉看一看后视镜。 “这个……”陈太忠假巴意思地犹豫一下,接着就苦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吧?这是素波招商办的工作场所,反正去了人家也不会欢迎,你俩……不会觉得委屈吧?” “当然不会啦,”前面那两位异口同声地回答,吉科长甚至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他们再掉一盏灯,哈哈,咱这里视野宽阔,看得清楚。” “哈,我也希望这样,”陈太忠听得就笑了,不过他心里却是暗暗哼一声,小吉你就小看我吧,你的头儿会这么没创意吗?“不过,有点委屈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了,您二位别介意啊。” “陈主任,咱们是朋友,”凯瑟琳笑吟吟地回答,用的居然是汉语,不算字正腔圆,却也八九不离十,居然还带了一点京腔儿,“别那么俗好不好?” 小吉听得这话,通过后视镜,眼睛不由自主地在凯瑟琳的丝袜美腿上扫一道,暗暗地咽口唾沫,你说这外国人的腿是怎么长的呢,怎么就这么好看? 那小伊莎的腿更绝了,又细又长啊,穿了白色亚麻牛仔裤,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就只能看到两根笔挺细长的柱子——我要是头儿,不推倒这俩绝对不罢休,人财两得啊。 没准儿啊,头儿早就把她俩推倒了!吉科长也擅长推测,人比人气死人,咱苦苦找外国人撑腰而不得,陈主任考虑的却是“不能挟洋自重”,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 然而,境界上的差距,并不仅仅体现在小吉这个科级干部身上,就连赵喜才这个正厅级干部,境界上也颇有点不足。 眼下的赵市长,正在招商办的会议室里发言,这会议室足有一百平米大小,密封得极好,中央空调开着,屋外的闷热丝毫影响不到里面的清凉。 会议室中间是八米长的长圆形中空会议桌,这订做的桌子摆在这里,给人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奢华,让人觉得整个房间都充实了起来,一股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靠墙的是两长一短三溜真皮沙发——上首位背后一溜是没沙发的,沙发前,是长短不等偏又错落有致的茶几,茶几上摆满了精心准备的杯具。 “素波非常欢迎法国友人的投资,”赵喜才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只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别的地区能答应你们什么,素波一样也能答应,诚意……是要用行动来表示的。” 按说,以他一个省会城市大市长的地位,不该说出这样没水平的话来的,此话一说,就相当于是向其他竞争对手宣战了——大不了大家狠狠打一场消耗战,我素波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个其他竞争对手,可不仅仅针对了凤凰,还针对了其他省市,所以说,这话算说得很不成熟,而且境界非常低下——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穿上龙袍也扮不了皇帝。 但是,赵喜才不这么认为,他有自己的理由,不管是初次插手招商办具体事务丢不起人也好,不管是看陈太忠不顺眼想要发一下飚顺便迁怒别人也罢,总之,既然是赵某人出面办事了,就绝对不能容忍普通意义上的失败。 第1798章 事故 法国人当然乐于见到赵喜才这样的表态,于是,因为上午的事件而产生的一些怨气,也消失了七七八八,不就是个意外吗? 不过趁火打劫这种事,是个人就会干,上午第二制药厂既然出现了那么一档子事儿,拿来做文章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接下来细节上的谈判,法国人咄咄逼人,不让分毫。 这是好事!虽然赵喜才并不特别熟悉招商引资的工作,也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人家肯谈,愿意细谈,那就是有合作的诚意。 他都明白,招商办一干人就更明白了,撇开会议桌前的几位领导不提,就算坐在沙发上的普通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明白这个理儿——为了表明对法国人的重视程度,招商办的工作人员基本上全来了,谁要上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呢? 会谈在友好而不失激烈的气氛中进行着,有人觉得有点热,走过去拧一拧中央空调的旋钮,又探手到风口去试一试,咦?怎么没凉风进来呢? 这位想离开会场去看一看,却又没这胆子——杨主任可是个肚里做文章的主儿,贸然离开不要紧,可要是被领导记恨住了,那麻烦就大了。 他琢磨一下又坐回去了,不过他这番异样,被别人看在了眼里,于是又有人去拨弄那空调旋钮,不多时,这消息终于被做成纸条,传到了杨聪的手里。 杨聪还没来得及展开纸条呢,只听得嗵地一声大响,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女声尖叫着,“起火了,起火了……大家快跑啊……” 伴随尖叫涌入的,是刺鼻的气味和若有若无的烟气,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法国人根本不需要翻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站起来就往门外跑。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比较信赖楼梯的,电梯这东西太不靠谱了,事实证明大家想得也没错,整个大厦的电都停了,掉闸了。 关键时刻,就看出到底是谁的身体素质最好了,赵喜才市长居然跑在第一个,第二个是法国人爱德华——可以确信的是,执行董事的身体素质是没什么水份的,因为他居然甩了执行副总裁好大一截距离,不像梁秘书只敢死死地跟在赵市长身后而不敢超越。 跑到楼下之后,大家才开始打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此刻的灰色林肯车里,五个人正谈得热火朝天。 杨晓阳认为,经过上午一事,法国人十有八九对素波有了极糟糕的印象,而吉科长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商人重利,不管怎么说,上午只是一个意外事件,“灯掉了算什么,还有遇上飞机失事的呢,大家就不做买卖了?凯瑟琳,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想……”凯瑟琳沉吟一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猛地眼睛一亮,放下车窗,指着外面笑一声,“我想没人喜欢一个接着一个的意外吧?” 楼上的黑烟已经开始冒出窗户,虽然天色大亮看不出是否有火苗蹿出,但是毫无疑问,这火不会很小了。 她的话音未落,楼道里就冲出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多半都是办公室男女,大夏天里还扎着领口系着领带,不过眼下是非常尴尬了。 市政府对面起火,消防车来得是相当快的,几乎在五分钟之内两辆消防车就一前一后赶到了现场,消防队员们动作娴熟得有若在做技战术演练,若是不明白的人路过,没准会以为这火是故意放的呢。 起火原因什么的暂时不明,需要等待调查,但是火着起来一段时间才有人发现,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追究一下了,还有就是,楼里的消防喷头怎么没起作用? 报警的女人是招商办的接待人员,据她说,当时她正在接一个客户的咨询电话,根本没注意到此事,直到闻到了烟味儿,才发现已经停电了。 其时,其他人员都在会议室坐着,她又等了一等才走出房门,却发现文印室里冒出了白色的浓烟,当然,指望一个女孩子去拉消防栓是不现实的,她只能冲进会场了。 “对啊,当时怎么就没人用灭火器呢?”赵喜才哼一声,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发言,“消防工作,不是要做到三懂三会的吗?杨聪你们搞过消防演练吗?” 杨主任的脸是要多白有多白了,只有左下颌处白里透红——那是从楼梯上往下跑的时候蹭到了墙上,他犹豫一下才点点头,“消防考试……是考过的。” 是开卷考吧?赵喜才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不过这个当口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个,而是转头冲安多瓦笑一下,只是那笑容实在有点难看,“非常抱歉,安多瓦先生,希望这个意外,不会影响贵我双方的真诚合作。” “意外,天哪,又是意外,”爱德华再也憋不住了,他刚才没命地跑下楼来,差点没累瘫了,听了翻译之后,他站在不远处嚷嚷了起来,“今天的意外,真的是太多了!” “爱德华先生,我们会找出相关责任人来的,”赵喜才脸上的笑容一敛,声音也变得铿锵有力了起来,“法国朋友们受到了惊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惊吓吗?”爱德华撇一撇嘴,抬手去摸头上那一块小纱布,却发现触手有些粘腻,拿下来手指看看,冷冷地哼了一声——刚才跑得太快,伤口又渗出血了! 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啊,陈太忠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这里,心里却又有点歉疚,哥们儿我也不知道老爱你能跑这么快不是? 这次纵火,又是他干的,不过是将电线短路了,烧了一阵烟感器有了反应,喷了水下来,他索性把楼道的闸一拉,又一拉总闸,就变成眼下这个样子了。 这个创意,他是借鉴了科委过年的那一把火,若不是别人有这样那样的想法,那把火就足以把文海烧下来了,后来工地上的安全事故,足以再折腾一个正职下来。 所以说安全事故这东西,真的是一件大杀器,一旦遇到这种事,没人计较也就算了,真要有人想计较,别人想保都不好保。 陈太忠早就看杨聪不顺眼了,心说哥们儿要是再弄个跟第二制药厂一般的意外,那都对不起你对我的关照,行了,就是安全事故吧。 至于杨主任的下场,那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了,若是说一个安全事故还整不倒那厮的话,再加上失去罗纳·普朗克的投资,总该有人为此负责了吧? 陈太忠相信,就算法国人不选择凤凰,也不可能再选择素波了,仅仅是上午一个意外,那也罢了,毕竟是意外,但是下午的火灾,性质就严重得多了。 招商办可是政府部门,法国人未必能搞得清楚什么叫“事业编制”,但是做为一个城市的对外窗口,管理是如此松懈的话,那这个政府的执政能力,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倒是安多瓦好城府,居然还有心情笑得出来,“赵市长,生活中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意外,没有这样的意外,人类也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您说是不是?” 这话,赵喜才爱听,虽然他也知道,这个项目十有八九是大势已去了,但是中国人不是讲究个“打人不打脸”吗?赵市长眼下在现场,这一关他得挺过去不是? 说不得,他笑着点点头,“看来这儿一时半会儿是腾不出地方了,安多瓦先生,我的办公室离这儿并不远,请诸位去我那儿歇歇脚吧?” “哼,”爱德华轻哼一声,转身走向陈太忠,“陈,我想我需要重新包扎一下了,你能载我去一趟医院吗?” “好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向林肯车,小吉倒是机灵,随手将钥匙丢了过去,“陈主任,我俩去凯斯鲍尔上等着了。” 上了车之后,爱德华坐在副驾驶上,也不管后面坐着的两位美女,悻悻地嘀咕一句,“安多瓦居然还有兴趣跟素波人装样子……” 这一句话,就泄露了太多的天机出来,不过陈太忠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于是笑着点点头,“不这样做的话,他没办法从凤凰得到更多,难道不是吗?” “凤凰也未必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爱德华听得就笑了起来,这家伙长得原本就猥琐无比,加上他挤眉弄眼的笑容,看起来甚至有点恶心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反倒看此人有点顺眼了,心说我原本以为这家伙是最难打发的,不成想老爱居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倒是那个安多瓦,虽然埃布尔说其是可以信任的,不过眼下看来,那家伙还真有点执行副总裁的操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忘记装样子。 事实上,这也是两人身份的不同造成的,安多瓦的身份几近于职业经理人,而爱德华是董事会成员,在罗纳·普朗克掌握着股份的,所以,老安做事要谨慎,而老爱却是不怕表现出一些自己的观点。 陈太忠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医院,给爱德华换药,虽然他并没有强调什么,不过别人一看这一中三洋的组合,还是表示出了该有的郑重——只看那美得冒泡的两个白种女人,谁也想得到这群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等包扎完之后,爱德华也没去市政府,而是直接去了天南宾馆,不多时,安多瓦等人也回来了,杨聪虽然跟着来了,可是更像是送人来的,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等晚上的宴会,征兆就越发地明显了,杨主任居然没有出席,虽然有人对法国人解释,说杨主任是在配合相关部门调查失火的真相,可是毫无疑问,素波市自己基本已经打算放弃这个项目了。 在场的,除了招商办的另一个副主任作陪,打头的居然是市政府秘书长,跟昨天两个市长同时在场,降了不止一两个档次——现在大家想保持的,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融洽罢了。 事实上,杨聪此时正在挨蒋君蓉的痛斥,他知道自己这一关难过了,来找老主任帮忙说情,蒋主任已经从别人处听说了此事,根本不想见他,实在是这家伙在电话里都哭出声了,“老主任,我真的冤枉啊……”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吧,”蒋君蓉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只签字笔,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把招商办交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可是今天这两件事情,真的都是意外啊,”杨聪越发地觉得自己委屈了,“连覃市长都受了重伤,您总不能认为我有胆子策划这种事情吧?” 覃华兵的伤势,未必有你想的那么重,蒋君蓉心里冷笑,那家伙是见势头不妙躲起来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愿意跟陈太忠扛膀子吗?“说句马后炮的话,你当初就不该打这个单子的主意,现在你拿不下这个单子,未必就是坏事。” “您是说……”杨聪的眼睛瞪得老大,倒吸一口凉气,他总还有点小聪明,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因果。 “我都不想招惹他,你明白吗?”蒋君蓉淡淡地发话了,以她的骄傲,原本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但是这种情形下她如此说,小杨也未必会认为是实情——多半还是会以为她在婉拒他要求。 于是,接下来她的话,就顺理成章地变得无情了起来,“换个岗位吧,未必是坏事……” 正说着话,蒋主任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两句之后,放下电话叹口气,“陈太忠已经离开了天南宾馆,放弃了纠缠,你看看他对大局的把握……你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吗?” 我错在以为您会支持我!杨聪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第1799章 上门 素波招商办这场火,不但烧掉了某些人的侥幸心理,更是在赵喜才脸上狠狠地来了一记耳光,杨聪的结果,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赘述了。 不过,始作俑者对素波的人事变动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的兴趣全放在了罗纳·普朗克公司的身上,这年头打铁要趁热。 遗憾的是,这次是某个立了功的家伙出来搞事了,或者说某两个吧——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挺贪恋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一时又不想回北京了。 但是显然,她们不可能跟陈太忠回凤凰,那里实在太不方便了,于是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提议,“要不咱们在素波多呆两天,陪罗纳·普朗克的人好好地玩一玩?” 这个建议实在有点……喧宾夺主,甚至用欺人太甚来形容都不为过,见过打脸的,没见过这样打脸的。 不过,陈太忠考虑一下,认为这样能表示出两个地级市的政府之间的竞争并不是那么激烈,想了想之后,居然就向安多瓦一行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老安啊老安,你想给凤凰市施压,这原则把握得不错,可是我和小吉等凤凰市的政府官员,纷纷表示没有压力! 考察和游玩,本来就不是很能分得清楚,克劳迪娅率先表示赞成,爱德华紧跟其后——他想和凯瑟琳多套一点近乎,回了北京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促使执行董事这么做,那就是眼下虽然是盛夏了伤口长得快,但是拆线怎么也得等六七天——由于缝针时的手法不同,一般来说,谁缝的针最好是谁来拆,去北京拆不是不行,但是……何必呢? 安多瓦虽然是领头的,但是总扛不过这二位加起来的压力,说不得考察团就在素波又呆了两天游山玩水,更妙的是,素波招商办对这种行为,就只做不见了,颇有一点“兵败如山倒”的味道。 于是,这一行人回凤凰,就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将这一帮人安排在凤凰宾馆,陈太忠才说回科委看一看,猛地想起科委已经姓许不姓陈了,禁不住有点淡淡的感慨:铁打的官场流水的领导,任你不尽的风流,终是要被雨打风吹去的。 他正小资呢,手边电话响起,接起来一听,是吴言的声音,还是公事公办的那种语气,“陈主任回来了?请你在半小时之内,来一趟招商办。” 这都是谁打得小报告啊?陈太忠心里苦笑,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你……分管上招商办了?” “要叫吴市长,”吴言在那边轻笑一声,下一刻,她的声音就变得粘腻了起来,显然,她的身边并没有外人,刚才公事公办的腔调,不过是防着他这一边有人罢了,“以后每次出差回来,都得最先向我汇报,明白不?” “这是皮又痒了吧?”陈太忠冷哼一声,接着笑了起来,“好了,不跟你折腾了,中午要陪法国客人吃饭呢,你来不来?” “你先邀请一下尧东书记吧,”吴言的声音恢复了常态,“罗纳·普朗克在素波的遭遇,尧东书记已经知道了,他说一定要向法国客人展示出天南好的一面来。” 咦?章尧东什么时候也这么关注起这件事了?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沉吟一下,心说章书记这是有意向素波叫板啊。 那就联系一下章尧东吧,他抬手刚要拨号,猛地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仔细琢磨一下,就回过味儿来了——哥们儿这电话一打,万一章书记后脚跟过来,那置段市长于何地啊? 党委的是党委的,政府的是政府的!陈太忠哪边都不想得罪,但是这样做的结果估计是两边都会得罪,所以——还是按规矩来吧,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拨个电话给段卫华,“卫华市长,我已经把罗纳·普朗克的客人请来了,下一步的工作,我想向您请示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呵呵,”段卫华在电话那边就笑,很开心的那种,“是想抓我的壮丁吧?小陈你什么时候也会拐弯抹角地说话了?” “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陈太忠听得干笑一声,段市长这么说话是给他面子,他要是敢应,那就是给脸不要了,“这不是怕您中午忙吗?” “现在十点四十……十一点十分你过来吧,”段卫华沉吟一下,做出了决定,“然后我跟你过去,时间也来得及。” 老段干政府工作,确实可惜了,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做出了如下的评价,以前他不太懂这些门道,现在可是能体会出一点段市长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功力了。 堂堂的一市之长跟一个小副处能不见外地开玩笑,说“抓壮丁”什么的,这是能放得下身段,随后又能暗示一下“你得过来请我”,这就又强调了身份上的差距,却偏偏说得还相当婉转,要不说老段政工干部出身,合适搞这人际关系呢? 遗憾的是,他这么想有点不对,等他十一点去了段卫华办公室外等着,五分钟后段市长回来,见到他之后点点头,“先进来坐一下。” 敢情,段市长还有话问他呢,先了解了两句罗纳·普朗克的情况,接下来话题一转,“太忠,听说你会十几门外语?” “嗯?”陈太忠听得登时就一愣,想起自己曾经在某些记者面前吹牛来的,禁不住笑一笑,“不会吧,这话都传到您这儿了?” “报纸上都登了,”段卫华不动声色地答他,随即又很随意地笑一下,“原本我还以为你未必能胜任驻欧办主任这个角色,现在看来,是我犯了主观主义错误……” “其实,有些语种还没有机会实践呢,”陈太忠淡淡地笑一下,看起来有点赧然的样子,心里却是盘算开了:敢情,老段在驻欧办这件事上,还表示出过异议? 表示出过异议并不算什么,他也没把这个听起来很不靠谱的机构放在心上过,所以对段市长近乎于解释的自我批评,陈某人就当没听到了。 他当没听到,段卫华心里却是敞亮了,小陈听到“驻欧办”三个字没反应,敢情传言不假,这机构还真是为他量身订造的,早知道是如此,我也没必要在经费和级别上斤斤计较的,搞得现在倒有一点枉做小人的嫌疑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这话就算说开了,他相信对方听得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过分纠缠就失了身份落了下乘。 刚才凤凰宾馆传来法国客人到了的消息,段卫华只当这家伙一定要先请章尧东前去了,倒也没多想什么——谁要最近一段时间章尧东跟人家走得近呢? 不成想小陈居然肯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汇报工作,实则是想请自己出席欢迎宴,段市长心里一高兴,就开起了玩笑。 看素波接待法国人的人选,就知道此事多半是要由政府来操持的,最多若是谈得好的话,最后由市委书记伍海滨欢送一下,这就是全部了。 可是章尧东在素波是强势惯了的,由于许绍辉位置的上升,章书记越发地强势了,所以,他要迎接罗纳·普朗克的人,段卫华一点脾气都没有——最多不过是走的时候,段市长送人。 在时下的凤凰,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但是这不代表段市长能坦然地接受,主政一方者,谁不想发出自己的声音?谁又愿意处处受人掣肘? 总之,既然是陈太忠邀请了,段卫华就一定要去的,而且还要他上门来请自己——章尧东你看好了,是小陈上门请我的,他认为应该是我这个政府一把手出面。 有了这个上门,哪怕是章尧东听说法国人来了,想要不请自到,那也要掂量一下合适不合适——党政一把手齐齐出面,那可就有失体统了。 两人在房间里谈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出发前往凤凰宾馆,在陈太忠看来,仅仅是表现出上下级级别的上门一事,很快就传到了章尧东的耳中——市政府大院里,没有绝对的秘密。 “这个小陈,”章书记心里可是有点恼了,心说我为了再破格提拔你一下,绞尽脑汁想出个驻欧办来,你倒是好,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对这件事情,章尧东比段卫华要敏感得多,官场无小事,很多风向的微妙转化,都是通过小事来体现的。 在别人看来,或者这是陈太忠认为党政班子该各司其职,但是章书记绝对不这么看:我对你一直支持,甚至可以说是纵容,就算一开始段卫华对你有提拔之恩,可是后来破格提拔你的是谁? 更有甚者,化工厂的点子是我给你出的,而且还专门告诉过你,说是市里对罗纳·普朗克的投资很重视,你总不会傻到认为我嘴里的市里是市政府吧? 小家伙,这次你做得有点过了,章书记沉吟了起来,该适当地敲打一下这家伙了,不过,想到那厮的超强运道,他又觉得有点头大…… 第1800章 将军 中午的欢迎宴,举办得挺成功,酒桌上段卫华表现得相当得体,在对远来的贵客表示了热忱之后,市长大人对自己的下属也不吝赞美之词,到得后面,他大多时候都要陈太忠来表态——专业的,就由专业人士来做。 这一层意思,罗纳·普朗克的人很快就收到了,万事就怕个比较,他们去过天涯,去过素波,自然知道段市长此举,才算是知人善任的领导风范。 时下的官场等级森严,别说大市长了,就算分管市长,也不可能将自己的下属夸个没完,有那么一句两句意思一下就绝对够了——更多的时候,他们考虑的是怎样维持自身的尊严。 所以说段卫华的表现就算得上是异数了,法国人并不知道这是段市长投桃报李之意——更有借此封住章尧东嘴巴之心,一时就纷纷乱猜了起来:凯瑟琳说得没错,陈主任潜在的能量,真的很大,大到市长都不能无视其的存在。 中午的酒席,照例是不会时间很长的,法国人也赶了一上午的车,想早一点休息了,陈太忠眼见没什么事了,才说要穿墙去三十九号,却是又接到了吴市长的电话,“陈主任,请来一趟招商办,我在我的办公室等你。” 吴言在招商办的办公室,并不是秦连成那一间——秦主任的大办公室在计委的楼层,小办公室又有点简陋,她新收拾出来一套房间做自己的办公室。 反正招商办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钱多,秦连成在的时候是这样,秦主任走了来的又是吴言,可以确定,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招商办还是会这样。 陈太忠赶到的时候,正是中午一点二十,招商办所在的楼层静悄悄的,大夏天的又是中午,就算有人留在单位也是贪图这里的空调凉爽,早该进入梦乡了。 敲开吴言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也只有吴市长和钟秘书,两人正斜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见他进来,钟韵秋起身去冲茶,小白同学却是扬一扬下巴示意他,“把门反锁了。” “不是这样吧?这儿可是办公区,”陈太忠很吃惊地笑了,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欠揍,当然,说归说,他锁门的速度是一点都不慢。 “跟你说正经的呢,”吴言皱一皱眉,快速出声了,她可不想让这个淫棍搅了自己的思路,“中午为什么叫段卫华?我不是让你给尧东书记打电话了吗?” “可是段卫华才是市长吧?”陈太忠一听是这样的话题,就泄了一半的气,笑眯眯地探手去揽她的肩头,“娘子,为夫在素波为你守身如玉,憋得太久了,咱们歇息了吧?” “你少胡扯,当我不知道你连美国总统的女儿都泡上了?”吴市长狠狠地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知道段卫华都背着你干了些什么吗?” “我才没泡美国总统的女儿,”陈太忠翻一翻眼皮,坚决地否认,事实上他说的也没错,哥们儿泡的是美国总统的侄女——还是私生的那种,不过他知道有些事是经不起仔细追究的,说不得顺势转向,“段卫华做了些什么?” 段卫华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做为编制委员会的组长,他对设立这个机构颇有微词——没办法,这个机构的名称和性质实在太过逆天了,而他做为组长,多少要适当表示一下吧? 尤其是,当吴言知道自己要分管招商办之后,就提出这个驻欧办经费要多一点,自主权要大一点,灵活性要强一点——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她和小陈在床头商议好的。 吴市长将三点一露,段卫华就越发地不满意了,你说这么个临编也好意思如此狮子大张口?于是,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形成一个折中性的方案:先试上一年,若是没什么明显效果的话,该裁撤就裁撤,该压缩的就压缩。 其实,段市长也基本能确定,这个位置章尧东属意陈太忠,心说以那家伙搞钱的手段还会愁经费?以那家伙的行事,还会怕自主权不大灵活性不强? 说穿了,就是老段有点不满意,这种事情小陈你也不知道跟我汇报一下,但是他也没铁下心来阻止,他甚至有点期待小陈下一步的表现——不管陈太忠的对手还是朋友,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主儿。 陈太忠听白市长讲完,心里才明白,上午段市长为什么会那么好说话,又是开玩笑又是解释的,不禁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我只是就事论事,偏是你们这些领导想法多。 “算了,不理他,各司其职嘛,”他悻悻地叹口气,“为什么一定要确定一个阵营出来,才能认真开展工作呢?这就是未做事先做人?” “我估计章书记不会很高兴,”吴言见他这副模样,也皱一皱那双不输于男人的浓眉,旋即又展颜一笑,“未必每个人都要加入阵营,不过以你的能力,不选择一个阵营,还真有点让大家不放心。” “其实我已经加入阵营了,”陈太忠笑着一揽她的肩头,这次,美艳的女市长顺势倒在了他身上,“呵呵,加入的是老章的阵营,他对我用了美人计,我无力自拔……” “是吗?好像段市长还有干女儿吧……”白市长的声音,再次变得粘腻了起来,鼻息也微微地加重了,“别在这里,这儿是办公室,小心有人来……” “办公室才刺激,”陈太忠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手在她的灰色筒裙侧面一拉,裙子就开了,下一刻,裙子掉落在地。 “小坏蛋,越来越会脱人衣服了啊,”吴言轻声地一笑,不成想那小坏蛋将她的身子一扳,示意她扶着沙发扶手,禁不住有点着急,“别这样吧……” “快走吧,”吴言勉力直起身子,一看表已经两点半了,慌得直起身子,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边去推他,“被人看见就完了。” “我来汇报工作的,”陈太忠才不怕,拎起裤子去小套间转一圈,不多时有哗哗的水声传出,还有男人的感慨,“咦,这里怎么没有淋浴器?” “还没有装,下午装吧,”吴言懒洋洋地答他,一番静默之后,三个男女又变得衣冠楚楚了,钟秘书走到门前,悄悄将反锁的房门拧开。 “这里很刺激啊,”见到美艳的女市长坐回了大班台后面的办公椅,正在努力调整情绪,陈太忠笑吟吟地出声调戏她,“要不以后,每天中午都……在这儿?” “我要午休的!”吴言白他一眼,她可不知道这是某人的试探,“记住,下不为例。” “明明你刚才挺兴奋的嘛……”某人皱着眉头轻声嘀咕,一副小孩被人抢了棒棒糖的委屈模样。 “你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吴市长的声音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一面对着桌上的小镜子装扮着自己,一面淡淡地吩咐,“好了,说一下吧,你觉得谁主持招商办的日常工作比较合适……” 吴言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第二天下午,陈太忠正在陪着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聊天,钟韵秋将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可能驻欧办的主任……有一点小意外,省外事办有个助理调研员对这个位子也挺感兴趣。” 省政府的对这个位子感兴趣?陈太忠实在有点不理解,当然,省政府的人能知道凤凰市的消息,并且还能把意向表达过来,这本身就意味着什么,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实他本人对驻欧办实在没什么兴趣。 “嗯,随便他们吧,”他笑着回答,“对了,晚上吴市长能不能来见一见法国客人?” 严格来说,凤凰市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是常务副市长曾学德,但是吴言既然分管了招商办,也就有资格出席了,事实上,市委副书记姜勇也能管到部分招商引资工作,所以说职能重叠这种现象,真的是太常见了。 吴言晚上如期到来,见到如此美艳年轻的女市长,连法国人都颇有一点惊奇,尤其是吴市长美则美矣,说话做事却是干练沉稳,等闲不苟言笑,对尊贵的法国投资商也是如此,实在看不到多少属于女性的妩媚。 不过,人有百种,有什么样的人,就有相对喜欢这风格的人,安多瓦就相当欣赏吴市长,当他出言邀请,希望吴言在合适的时间去罗纳·普朗克总部看看的时候,连克劳迪娅都略略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这种事情发生在执行副总裁身上,是比较少见的。 “能接受到安多瓦先生的邀请,我非常荣幸,”吴言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只是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荣幸”的表情,有的只是沉稳和庄重,“不过很遗憾,目前我抽不出身,希望能在稍后的时间里,去欧洲走一走。” “我会在法国等着您的,”安多瓦微笑着点点头,举起了酒杯,风度之佳,真的是一时无两,“为了将来的重逢,干杯!” “干杯,”吴言也举起了酒杯,难得地笑了一下,“也许,重逢未必会在法国,说不定不久之后您还会来凤凰,不是吗?” 她这话,自然说的是希望罗纳·普朗克的投资能落地在凤凰,那么,执行副总裁下次来,也就是跟凤凰敲定此事,安多瓦矜持地笑一笑,轻啜一口手中的红酒,却是没有回答。 陈太忠看到这一幕,心里禁不住有点恼怒,吴言为了拉投资,冲这个法国傻公鸡笑了,可这厮居然没有什么反应——这埃布尔介绍的都是什么鸟人嘛,就这还算是自己人? 不平衡的,不仅仅是他,连吉科长心里都有点泛酸,酒宴结束之后,他悄悄地跟自家领导嘀咕,“这个安多瓦,不是想要吴市长去法国,投资才肯落在咱凤凰吧?” “去法国就去法国呗,那有什么?”某主任大义凛然地回答,“要是罗纳·普朗克肯出钱的话,咱俩也可以跟着去开开眼嘛。” 说归说,陈太忠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尤其是他在驱车赶往阳光小区的路上,又接到了钟韵秋的电话,“太忠,那个安多瓦,你不是说做通他的工作了吗?” “大概,这个……估计是吴市长的魅力不可抵挡吧,”年轻的副主任干笑一声,“反正他要敢瞎琢磨,我有办法对付他……嗯,把这话告诉你领导。” “领导在洗澡,”钟韵秋轻笑一声,“对了,她让我转告你,到时候她去不去法国,就由你的驻欧办负责沟通协调了啊……” “驻欧办……沟通协调?”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苦笑一声,“我的驻欧办?” 事实上,他非常清楚,这是小白在将自己的军呢,她很清楚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但是吴言却相当看重他的这一步,踏上这个位子,那么就是正处到手了。 白市长是个权力欲望非常强的女人,但是同时,她对他的期望也非常高,现在,她已经是扎扎实实的副市长了,而他还在副处晃悠,这是她无法忍受的——所以,她要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逼他上进。 有这样的官场伴侣,也不知道是福是祸,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不过显然,驻欧办那个位子,他要认真一点对待了——否则的话不说别的,起码小白多少是要伤心的。 次日下午,罗纳·普朗克的人终于离开了凤凰,送别宴会肯定少不了章书记在场,法国人倒是没做出什么决定来,不过,话里话外也都说得比较清楚了,若是选择天南的话,素波基本是不予考虑的。 原本安多瓦还想借着素波打压凤凰的,但是来凤凰转一圈之后,发现这边也是相当重视的,而且陈太忠的能量确实不小,那么,比较拙劣的手段,就没必要使出来了。 不拿素波做例子,拿天涯做例子也不错——起码二者不在一个省,相互沟通也不是那么方便,相较之下,拿素波做例子,未免就有点贻笑大方了。 第1801章 阮志刚 罗纳·普朗克的人去素波,陈太忠也要跟着去送行,不成想临出发的时候,许纯良开着车追了上来,“太忠等一等,我也去素波。” 说不得,陈太忠将林肯车钥匙丢给吉科长,自己钻进了许主任的车里,“怎么这么巧,你也去素波?” “我说,今天周五,上礼拜我就没回家!”许纯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说,你这忙得昏头了吧?” “我还真忘了,”陈太忠苦笑一声,顺手挠一挠头,“怎么样,最近科委还算平静吧?” “啧,平静得让人感觉腻歪,”许纯良笑一笑,摇一摇头,“李明晟的名字我报上去了,章尧东说没问题……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站着说话不腰疼,”陈太忠白他一眼,心说你老爹和章尧东都帮你安排到这一步了,科委又是哥们儿一手遮天,再出问题那才叫笑话呢。 “对了,省外事办阮志刚,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没头没脑的,许纯良猛地冒出一句来。 “阮志刚?”陈太忠讶异地重复一遍,沉吟一下才隐隐地猜到了一点什么,“你说的这个人,我应该知道吗?” “他现在是外事办的助理调研员,对这个驻欧办主任感兴趣,”许纯良笑着解释。 前文说过,许绍辉做副省长的时候一直低调得很,后来猛地发力做了几件事情,其中一件事就是拿掉了外事办的主任。 这外事办本就是他分管的范围,该主任做事又出格,拿掉也就拿掉了,不过显然,想要弄掉某个部门的一把手,绝对不可能是孤立事件——前因肯定是要有的,而且既然处理了老大,少不得要找几个人陪绑。 这阮志刚不但是前因,还是陪绑的,涉外处触发了一点事情,结果导致了主任被拿下,阮副处长负有不大的一点责任,也被调整了岗位,任个虚职的助理调研员。 然而,他不过是许绍辉的棋子,整个事情中他非但无过而且有功,暂时的调整不过是幌子,用意无非是堵住某些人可能的攻击。 等外事办的风波过去之后,按说许绍辉就该给他一个交待了,可是许省长开始忙乎纪检书记的位子了,等许省长成为许书记,又要适应一下新的岗位,然后阮处长就蹉跎至今了。 事实上,在那件事里,阮处长固然有功,扮演的角色却并不是特别光彩,所以许书记并没有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这些事情,许纯良说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陈太忠也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是,许主任的意图是表示出来了:阮志刚这家伙盯住驻欧办,不是许书记授意的,不过呢,许书记也不好强压他放弃这个念头。 “说到底,这家伙还是想曲线救国,在省里捅出漏子了,所以到下面的地市来转一圈,”陈太忠听得就笑,“等大家忘个差不多的时候,他又能回去,我还奇怪是怎么回事呢。”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有点腻歪,这个驻欧办的消息,一定是从章尧东这里放出去的,老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什么药?吴言比他还上心,就在他抵达素波的时候,吴市长的电话追了过来,“太忠,这次的驻欧办主任,是要选拔的,省外办要来人,你一定要当回事啊。” “选拔吗?”陈太忠咧嘴笑一笑,挂了电话,选拔也好啊,这么一来,我就不用领章尧东和许绍辉太多人情了,当初公务员考试,我没啥背景都考上了,说选拔,谁怕谁? 可是,章尧东这么搞,仅仅是因为对我有点不满意吗?下一刻,他的脑瓜就又转开了,猛然间,他有点明白了,合着对这个编制,老章心里也不太靠谱,想要走个必要的过场! 想清楚这一点,那些疑惑就登时变得条理清晰了,章尧东想通过凤凰发起,省外办协助这么个程序,让驻欧办这个临时机构出现得合理一些,如此一来,就堵住了部分人的嘴巴。 这年头在政府里行事,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名义,有了名义,才能理直气壮地办事,没有虎皮谈何扯大旗? 驻欧办是新机构,可能会出现新的情况和意外,有省外办插手,凤凰市面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时,压力就会小得多,这也是未虑胜先虑败的不二法门。 当然,若是成功了,省外办分润点功劳也是正常的,利益分摊才符合为官之道,出成绩了肯定要捎带上省政府,反正,无论你再怎么抢功,也抢不过发起此事的地方政府吧? 我估摸,章尧东一定会认为我能出成绩,想到这个,陈某人顿时又是自信心爆棚:要说哥们儿的政绩,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一桩桩一件件地做出来的。 别说,他这个想法,还真的跟章尧东的想法相吻合,一开始,章书记确实有点恼火他,心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正处待遇到手了,没跑了? 恰好,他又知道阮志刚这么一个人,也知道此人在涉外处工作了很长时间,主要负责的就是欧美事务,更重要的是,阮处长前一阵还在素波见过他。 让阮志刚恶心一下陈太忠吧,章尧东这么计划,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此事该向许绍辉通报一声——毕竟,当时整下阮处长的,可就是许省长,虽然他能确定阮志刚最后是倒向了绍辉书记。 许绍辉听他提起“阮志刚”三个字,一时有点发愣,紧接着就做出了指示,“嗯,让省外办插手,也是好事,显得你对工作足够重视。” 是许书记会错意了吗?挂了电话之后,章书记琢磨半天,觉得未必是这么回事,省外办现在的裘主任,可是当初许省长提拔上来的。 然后,就是陈太忠想的那些因素了,以章尧东的老辣,当然都能想到,章书记越想,越觉得此事应该宣传一下,懂得承上启下,懂得放眼全省,这才是他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只会窝在凤凰做个强势书记,实在有点土气了。 正是由于章书记打算提高的境界,才出现了这样的变化,却是也不算意外。 总之,陈太忠想明白因果之后,就觉得这个驻欧办主任,旁人是想拿都拿不走的,于是开始考虑下一桩事情。 他来素波,不止是送法国客人,还要去陈洁那里转一圈,凤凰科委易主了,这是个比较重要的问题,虽然陈省长根本管不到地级市科委,可是凤凰科委是不一样的。 反正,没事也该多跟领导走动走动,关系就是这样经营出来的不是?再说了,陈太忠也不是完全没别的事了,要是谈得好的话……嗯,校园网的钱也能顺便提一提嘛。 这是蒙艺在时做下的人情,按说陈洁好歹是一副省长,不该很没品地出现变动,但是若就此认为就该高枕无忧,那可就太不成熟了——领人情不能领得这么心安理得,做人要懂得心存感激。 罗纳·普朗克考察团是下午五点半的飞机,陈太忠从机场出来,已经是五点一刻了,他犹豫一下,还是拨通了陈洁的电话,“谢秘书,我是凤凰科委的小陈,请问领导在忙吗?” 陈洁倒是没闲着,不过她是在做肌肤护理,毕竟是五十六岁的人了,平日里操心的事情又多,定期保养一下很有必要,她不仅仅是女人,还是副省长,形象问题含糊不得。 听陈太忠说想向自己汇报一下工作,陈省长沉吟一下笑了,“你这小家伙,周末也不闲着,有好消息没有?没有好消息的话,那我就没空。” “好消息……没有特别值得说的好消息,”陈太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是很久没有接受领导的教诲,觉得自己该充充电了。” “哎呀小陈,你这是长了一张什么嘴啊,”陈洁听得有点哭笑不得,恭敬的话说得太过,未免就有调侃的嫌疑了,“算了,见你一下吧,晚上七点,圣亚国际会馆,你跟前台说小谢的名字,她们就知道了。” 圣亚国际会馆在西城区,这个区本不算市中心,但是这里的文化氛围很浓,素波市委在这里,同时还有不少高校,下一步素波的发展方向就是城市向西南扩张,省委和省政府也要搬迁到这里。 陈太忠到了这里才知道,敢情这圣亚是比较偏向女性向的会馆,别的不说,只说迎宾都是男人,分了美容美发区和健身区,又有“粉红时尚”这样的演歌台,就足以证明一些东西了。 坐进包间之后,不多时,陈省长携着谢秘书也来了。 事实证明,陈洁也挺在乎凤凰那边的变动,三个人坐在包间里没聊了几句,她就发话了,“小陈,今年凤凰科委要争取再上一个台阶,你可不能骄傲自满。” “新来的许主任跟我关系挺好的,”陈太忠笑一笑,略带一点为难的那种,他有意不点出人名,心说陈洁你要是连这都不知道,那也有点愧对你那副省长的头衔了,“我现在把工作的重点,放在了招商引资上面。” 第1802章 选拔 陈洁对凤凰科委的关心,还真是不少,去年和今年,凤凰科委帮她带来了太多的注视,连她的老领导都过问过此事,若不是中间隔着一个省科委,她恨不得一天关心上三次。 对章尧东的算计,她也看得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情,一时间她就觉得章书记的格局未免有点不够,你想讨好许绍辉,这点没错,但是为此腾出凤凰科委的正职,真的有点荒谬了,凤凰市的行局部委办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是科委呢? 科委,是陈太忠的科委,许绍辉的儿子再能,也不可能超出小陈的能力去,一个还能再上两个台阶的单位,就这么让你生生地毁了啊。 在陈省长看来,科委的正职下去不要紧,但是具体事务一定要小陈来负责才对,至于说其人的资历和学历要差一点,那可以不设正职,让他暂时主持日常工作,等日后扶正就可以了——这种手段,才是官场中最常见的。 章尧东担心科委坐大,这一点她也能理解,但是……蒙艺不是走了吗?不同的人的眼中,总有这样那样的哈姆雷特,这个毋庸置疑。 所以,当陈省长听说,小陈真的放弃了科委的事务,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现在,可是科委的关键时候啊。” 这话说得有点含糊,不过以陈洁的地位,能讲出这样的话来,也殊为不易了——要知道,这就等于她同时对许绍辉和章尧东有微词了,一旦传出去,她多少是要被动点的。 当然,她也仅仅可能是被动一点,陈省长分管的口子就有科委,别人动了科委的人,虽然中间隔了省科委,可凤凰科委是部里树立的典型,省里也有倾斜性的拨款和政策——她不满意这种事嘀咕两句,还错了不成? “许主任也不会辜负陈省长您的希望的,”陈太忠笑一笑,含糊其辞地应对一句,接着话题又一转,“科委那边,您要是有什么指示,我也可以代为转达,相信不会让您失望。” “你有这个信心就好,”陈洁听得笑着点头,心里也不无感慨,小陈这家伙真不得了,在官场里才呆了几年,现在就变得如此地圆滑了?要是两年前他就达到这个境界,又怎么可能跟省科委前主任董祥麟搞得那么水火不相容? 她自是听得出来,他是说自己要是在凤凰科委有什么利益诉求,他会积极从中斡旋的,她挺赞赏他的眼色,但是——不到这个地位,你真的不懂啊,利益并不是所有人的全部追求,我最想要的,是那个名声! 再往下,就是闲扯一点事情了,按说这男下属和女领导之间,实在没太多共同的话题,然而,陈太忠有点例外,他去过巴黎不止一次,谈一谈时装啦、奢侈品啦之类的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这种话题是女人们最常谈论的。 然而,陈太忠没想到的是,陈洁跟他也有话题,谈论了一阵之后,陈省长猛地眼珠一转,笑着发话了,“小陈,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这涉及到你在别人眼中成熟与否。” 年轻的副主任好悬没翻个白眼出来,他能在杨倩倩面前痛骂组织制度,可是当着陈洁实在无法开口,说不得只能笑一笑,“我还年轻,不着急。” “什么叫不着急?”陈省长瞪他一眼,开始自顾自地说话,“我有个老同事,女儿还在上大学,那孩子……” “陈省长,”陈太忠听到这里,连连双手合十,不顾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陈省长,我真的暂时不想考虑,而且……而且我也有女朋友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而是有点过了吧?”陈洁淡淡地看他一眼,又绷着脸哼一声,“我也是希望有个人拴住你,你还年轻,在这种事上栽跟头,就实在太可惜了。” 不知道是女人都有做媒的欲望,还是说陈省长真的看好他的将来,不由分说地就把此事敲定了,“过两天她就放假回来了,到时候你来素波一趟,两人见个面。” “可是……”某人还待负隅顽抗,不成想省长大人重重地一哼,“怎么,见个面都委屈你了?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做普通朋友吧?” 这个驻欧办主任,我还非拿到手不可了,陈太忠暗暗地下定了决心,哥们儿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周一又是科委的例会,陈太忠本不待出席这个会议,心说哥们儿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不参加会议了,不成想许纯良一定要他去,“太忠,我不要你回回都来,可是你一直不来,那别人怎么看我啊?” 兄弟这俩字,还真的很重啊,陈某人也只有苦笑,说不得,他规规矩矩地在例会上做了一回举手主任,心说这算给你面子了吧? 不过,许主任可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例会到了尾声之后,他又发话了,“太忠,最近服务公司的发展也到了瓶颈,尽快再找两个好课题吧。” 对许纯良来说,太忠你一言不发还不如不来呢,陈太忠在他开口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笑着点点头,“这个要等一等,目前正跟着两个项目,等有眉目了,我再向许主任汇报吧。” “嗯,”许纯良笑着点点头,“需要单位支持的,太忠你尽管开口,大家都会支持你的。” 两人的双簧唱到这种地步,与会的人也都看明白了,人家这才真叫哥俩好,别看陈主任撒手科委了,许主任可是当着大家表态了。 只要陈太忠你需要,大家都会支持——那就是说科委的任何一个科室任何一个项目,只要陈太忠认为那是“需要”的,许纯良就会支持,正是所谓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科委的交接,这算是正式地过渡完毕,接下来就是驻欧办主任的争夺了,周一下午,省外办的裘主任到了凤凰,随行的还有阮志刚和海外交流中心的刘主任。 半公开地选拔派出机构的负责人,这是凤凰市一次全新的尝试,还好大家都有摸着石头过河的勇气,周二上午,三位候选人出现在了凤凰宾馆的小会议室里。 除了陈太忠、阮志刚外,还有凤凰市政府推荐的一名人选,这个人选也挺古怪,居然是凤凰大学外国语学院的院长窦铮。 参与选拔评判的,不止是省外事办的裘主任,还有凤凰市委书记章尧东,市长段卫华,组织部长、宣教部长等——凤凰市有头有脸的主儿到了一个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三位候选人各自陈述各自的对驻欧办工作开展的设想,并回答评委们的提问,一圈下来,三人的优势就一目了然了。 阮处长在这一轮得分最高,他拥有相当扎实的理论基础,也有丰富的国际交流经验,如果说有什么不足,就是他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业绩。 要说业绩,那没人能跟陈太忠比,别的不说,只说给凤凰拿了三个友好城市回来,还让给素波,就足以高出别人一大截了,至于他跟海因、尼克等人深厚的私人交情,更是让他加分不少。 相较之下,窦院长的表现就乏善可陈了,甚至多数评委心里隐隐猜测,此人是不是拿来充数,体现差额……提拔的? 当然,窦铮能来,也有他自己的优势,他的优势就是在于,他初中时候,曾经做为交流生在苏联留学过一年,根正苗红不用说,在东欧也有几个处得不错的同学。 一轮过后,就该评委们交换意见了。 裘主任此来,除了见证大陆第一家地级市的驻欧办的诞生,另外就是要积极参与一下这个选拔了。 他心里也清楚,陈太忠才是正主儿,可是第一轮下来,见到自己这边的阮志刚隐隐占了上风,心里说不得就生出了一点侥幸的心理来——这个小陈毕竟是年轻,理论知识不是很过硬,听起来也没什么管理经验。 凭良心说,陈太忠这一轮确实是要差一点,所以裘主任并不怕表示出来,这种场合,该争还是要争的,“举贤不避亲,我认为小阮理论功底比较深厚……” 段卫华支持窦铮,“这个派出机构,主要起的是一个沟通的作用,窦院长文化素养很高,能最大程度地淡化驻欧办是政府机构的性质,很多对外工作,从民间渠道来沟通更方便一些。” “要说民间渠道,还是得数陈太忠,他的海外朋友很多,”组织部万部长发话了,他是要挺陈太忠的,不过眼下的形势,他有点看不懂,所以也不敢胡乱多说,最后还撇清了一下,“遗憾的是,小陈有点年轻……” “这确实是个问题啊,”裘主任笑着看一眼章尧东,“陈主任还没成家,这个驻外工作的性质决定……比较强调相关负责人的成熟性。” 这话说得就相当赤裸了,而且这一点,确实是陈太忠最大的短板——说白了,你没成家,万一在国外做出了有辱国体、有损国格的事情,拍拍屁股走人了,凤凰市政府怎么办? 一旦出现这种事,那就是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政治后果,在座的诸位都逃不脱这个责任,受到的牵连还都不会小了。 章尧东听得微微点头,他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不过,陈太忠也不是没有孤身出去过,回来的时候除了多了几个外国朋友,似乎也没什么吧? 更关键的是,他没想到裘主任还真的有点认真的意思,而这话一旦说出来,在座的诸位就不能充耳不闻了——没人说的话,大家就算想到了,心里也能忽视了这个隐患,而现在再想堵住裘主任的嘴,却是已经晚了。 省里来的就是不一样啊,章书记心里有点微微的苦涩,他只想敲打陈太忠一下,让这个驻欧办主任难产一点,却是没想到,眼下事情有失控的迹象了。 可是他还不能跟裘主任计较,首先,两个人都算是许系的人马,老裘或者跟许书记走得不是很近,但是身上的烙印假不了。 而且,省外办确实负责涉外事务,这口子吻合得一塌糊涂,要说裘主任没资格在这个话题上发言,那在座的其他人更没资格了。 啧,难道就让省外办摘了桃子?这一刻,章尧东心里真是要多腻歪有多腻歪了,他可以把这件事拖下去,坚决堵住省外办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最糟糕的是:裘某人已经放出了绝杀。 似此情况,就算拖到明年,陈太忠也没资格惦记这个位子了——除非他在这一年里结了婚。 章书记看一眼万部长,万部长吃了这一眼,犹豫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以我对陈主任的了解,他的党性和原则性都很强,关于这一点,我们组织部还是有发言资格的。” “窦院长可是成家了,”段卫华微微一笑,看起来他是要挺窦铮到底了,“而且,窦院长会英、法、俄、日四门外语。” “小阮不会日语,”裘主任微微一笑,“不过,其他三门语言他还算比较过关,他对自己的业务,态度非常认真。” 这话几近于挑衅了,日本又不在欧洲,只是大家也都能理解,裘主任已经这样了,外套都脱了,那也就不怕光膀子上了。 啧,坏事了,章尧东听到这里,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阮志刚可也算是许绍辉的人啊,今天要是让他占了上风,好像……好像我要是拖下去的话,似乎也不好! 唉唉,土皇帝当得太久了,太习惯一言堂了啊,这一刻,章书记心中的悔意在增加着……要不,中午再跟老许通个气吧,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嘛。 “好像……”宣教部长今天来,基本上是凑数的,可是他眼见局势有点不妙,说不得出声提示一下,“好像小陈……会十几门外语呢。” 宣教部整天琢磨的就是舆论宣传,陈太忠会十几门外语,虽然是在诸如《天南商报》这样的非主流刊物上登出来的,可是部长是看过的,而且有点惊讶,所以就记得。 “是吗?”段卫华惊讶地出声发问了,“不会吧?” 第1803章 多少门? 官场中就是这样,摘桃子被摘桃子的例子,真的是比比皆是,尤其是想标榜一下自己,将事情表现得公平公正一点,风险就会越发地大一点。 以章尧东的强势,还是在凤凰的地盘,都能被一个小小的外办主任伸手,可想而知,“公平公正”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章书记正郁闷呢,就听到了段市长惊讶的反问,心里登时又是一阵别扭:这次又被段老鬼算死了,真是丢人啊。 章尧东和段卫华搭班子不是一年两年了,相互之间的行事风格早就一清二楚了,老段做事从来稳重得很,一旦有异常,那绝对有说法的。 他原本就挺奇怪,段卫华怎么会推出窦铮这么个人来,还不遗余力地支持,你推个人出来充数很正常,但是……陈太忠也算半个段系人马了,就算你想恶心我,也没有你这么折腾的吧? 等段市长这声惊讶入耳,章书记终于算是明白了:这个姓窦的,果然还是老段拿出来的幌子,卫华市长的目的,还是要通过此人,反衬陈太忠! 道理就在那儿摆着呢,段卫华先说窦铮会四门外语,结果,阮志刚这边也不算掉链子,可是陈太忠借此就翻身了——这家伙会十几门外语。 章尧东还真没注意过那些街头小报,也不知道陈太忠是不是会那么多门的外语,但是只冲段卫华这一声惊叫,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老段这是以退为进啊。 这一刻,他甚至都不需要去落实相关信息,就绝对能确定:陈太忠肯定会这么多门外语,而且对于这一点,老段毫无疑问是知情的。 这就是章尧东最腻歪段卫华的一点,前文说过,老段一般很少跟他硬顶,而且脾气特别好涵养特别高,大部分时候,段市长在书记会或者工作中被否了什么方案,也不会生气,而是笑嘻嘻地扬长而去,一副“正合我意”的样子。 一开始,章书记也以为段市长不过是要保持个面子,给大家一个“我段某人赢了”的架势,可是后来遇到一些事,他慢慢地回过味儿来了:段卫华不是自欺欺人,而是真的赢了。 当然,段市长不可能每次都明输暗赢,但是他每次都是这种姿态,虚虚实实间,将“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而一些明眼人也渐渐地有了概念:段市长的输赢,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就以今天的事情为例,老段是实实在在地要挺陈太忠,可偏偏地弄出一个窦铮来,而且还夸耀窦院长会四门外语,就等着别人说小陈会十几门外语呢。 到最后,陈太忠胜出的话,段卫华又会“得意洋洋”地离开,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段市长是硬撑,但是章书记却是能肯定,人家是真的得意。 道理很简单,衡量此事成败的关键,是在于笼络住了陈太忠没有,而段卫华不缺少跟陈太忠沟通的渠道,那么,他的用意自然能通过相关渠道传递过去——面对这种苦心孤诣的设计,小陈也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儿了吧? 要是章尧东自以为自己压制了窦铮,扶起了陈太忠,那么,他会被某些人暗地耻笑的,正是因为如此,章书记最恨段卫华的,就是这一点——跟老段作战,胜了都体会不到快感,反倒是要不住地重复琢磨:这次到底是他赢了还是我赢了? 按说,这也是细节问题,凤凰市不需要两个声音,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就够了,段卫华你爱装孙子就装去,大家都知道跟着章书记走才是正确的,那就成了。 然而,章尧东不能忍受这种局面,骨子里,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他认为,若是自己就这么两眼一闭,不问因果只求表象的话,日子倒是能过得去,但是如此一来,别人难免会认为,他的斗争艺术和技巧,远差于段卫华。 事实上,章书记自己也承认,单论玩人情世故的话,自己恐怕未必是姓段的老狐狸的对手,但是他不想让别人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从而引来一些发自内心的鄙夷——他的目光,可不止是小小的凤凰。 正是因为如此,章尧东认为从某种角度上讲,自己的强势也未尝不是被老狐狸逼出来的,所以,听到这一声讶异的发问,他心里这个别扭,可真就没办法说了。 然而,别扭归别扭,他也不得不承认,老段这一手,真的是缓解了自己的压力,官场中,一切的斗争都是为利益服务的,两人现在目的相同,都是不想让省外事办将手插进来,那么,他也只能咬着牙关忍下这份不爽了。 “小陈要是会十几门外语,搁在驻欧办我看都可惜了呢,”章尧东终于发话了,眉眼间也有些微微的疑惑,“要不考校他们三个人的外语水平吧?” “嗯,尧东书记说得对,”段卫华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这份表情看在章书记眼里,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恨不得站起身来冲对方脸上来一拳:你个老狐狸……换个表情会死啊? 今天这个选拔,也确实有考校候选人外语的准备,不过,在场外的只有英语、法语和俄语专家,日语都没有,就别说其他语言了。 当然,以小会议室这帮人的能量,找些语言专家来当真是再简单不过了,说不得,万部长吩咐某人一声,“小赵,你去跟陈主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他懂的都是哪些语言,尽快安排一下对口的专家。” 那小赵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可是不多时又回来了,他刚要将嘴凑到万部长耳边,裘主任笑吟吟地发话了,“小同志,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要是找不到对口的语言专家,我能帮着想一想办法。” “小同志”看一眼万部长,万部长笑着点点头,心说这种场合人家说这样的话,你要反对就太着痕迹了不是? “各位领导,据我了解,凤凰市没有葡萄牙语和瑞典语专家,”小赵咳嗽一声,沉声发话了,“还有一些乌尔都语之类的非欧洲区的语言……” “瑞典语?”裘主任听得就是一愣,他对业务也比较熟悉,起码瑞典语他是知道的,心说那总共只有几百万人会的语言……陈太忠也会?“小陈到底会几门外语?” “他说能想起来的,能数出来的是……二十九门,”小赵说这话的时候,嘴巴都有点结巴了,他翻一下自己手上的小本,以便做最终的确定,“好像,还有暂时想不起来的。” “多少?二十九门?”大家听了这话,齐齐地一愣,会议室登时就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脑中是一个念头:不会这么夸张吧?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种场合,陈太忠应该没胆子撒谎吧?平时酒桌上吹嘘一点不打紧,这会儿吹牛不是找死吗? “我插一句嘴,”海外交流中心的刘主任发话了,他是桌上坐着的级别最低的,按规矩是没资格发言的,只是由于他省外办直属机构负责人的身份,才上得了桌子,“印地语……嗯,跟乌尔都语差别不大,最近我在学印地语,这一门我可以提一些参考意见。” 这就是人家省外办的要自己出手要考校了,大家心里都敞亮着呢,章尧东真有心问一问这印地语是哪个国家在讲——印第安人的语言,它不算欧洲的语种吧? 当然,章书记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他只是微微一笑,“小陈还真是善于给大家制造意外了,那个……他都会哪些语言?” 小赵一听大老板发问,连请示万部长都不敢了,低头拿着本子念了起来,“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俄语、意大利语……” 等他念完之后,裘主任最先笑了起来,“好家伙,真厉害,这可是真正的人才,有些语言虽然差别不是很大,不过这么年轻就能掌握这么多门语言,说实话,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了……” “法语和英语就免了吧?”组织部万部长听得也笑了起来,“前两天接待法国和美国客人,听说翻译都很佩服他的词汇量。” 陈太忠越厉害,就越证明他的支持是正确的,他当然要开心了,在省里的干部面前,小陈给凤凰市的干部争光了啊,做为组织部长,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万部长心里肯定更愿意偏袒本地的一方。 “那就试试他的印地语吧,”裘主任扫一眼在座的诸位,脸上的笑容很自然,“说实话,我是见猎心喜了……老刘,你的印地语没问题吧?” “问题不大,”刘主任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有点迟疑,“不过这个印地语,虽然是印欧语系的,但是主要使用人群在南亚次大陆……” 印地语,不是印第安人说的?章尧东听得心里微微一惊,心说还好我没乱问……不过,在座的这些人里,像我这么想的,肯定不止一个两个,果然不愧是省外事办的,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啊。 第1804章 举手 遗憾的是,章尧东这感慨发了不久,就发现这专业的也未必就专业,陈太忠被叫进来,和刘主任说了两句鸟语之后,刘主任明显地呈现出了不支之态。 说良心话,陈太忠的乌尔都语真的不怎么样,纸上得来终觉浅嘛,也就是发音尚算标准,词汇量惊人,语法就非常普通了——他背的是字典,不是文章也不是教材! 可是这所谓的不怎么样,也是看跟谁比,跟刘主任相比,他就强得太多了,刘主任学这一门语言,纯粹是爱好。 海外交流中心名字里带海外,其实服务的对象,大多还是港澳台的华人,这些人里,信奉佛教的人不少,而印度和尼泊尔这些,是佛教起源的地方。 只说这个理由,就足以让刘主任对印地语产生兴趣了,更何况这印地语跟古梵文也有传承关系,而古梵文又跟很多佛经有关,所以他就学了。 然而,学是学了,但是他的水平差到离谱,也就是初入门的阶段,刚才他那么说,不过是想暗示一下——你们凤凰人不要信口吹牛啊,以为说个乌尔都语别人就听不出来?对不起了,我还真对这个略知一二。 是的,他站出来,只不过是想显示一下外事办的底蕴,而且话说得也挺含蓄——这就是我个人的爱好,随便地学了一学,可以提个参考意见。 不成想,裘主任直接拉他跟陈太忠打对台了,陈太忠才一进来,刘主任就用印地语发话了,“嗨,小陈,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年轻的副主任明显地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思索一下,才笑嘻嘻地点头回答,用的是乌尔都语,“嗯,勉强听得懂,但是,你这口音……是不是太重了?” “我说的是印地语,不是乌尔都语,”刘主任眉头也皱一皱,心说这家伙是什么样的老师带出来的?“你明白这两个语言的区别和联系吗?” “不明白,我是自学的,”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我还打算有空的时候去巴基斯坦看一看,不过听说那里的部落势力比印度的厉害,不但排外也很守旧,不知道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刘主任登时就结巴了,他说的话都很简单,结果对方活生生蹦出几个他根本没听说过的单词,怎么能不让他尴尬?“这个……你能说得慢一点吗?印地语和乌尔都语,并不完全相同。” “那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是在元音和辅音上吗?”陈太忠这话,就问得相当诚恳了,而且也很简单,不是吗?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刘主任还是听不懂,因为他不知道对方说的“元音”和“辅音”是什么东西——陈太忠不是用汉语问的。 元音和辅音,一般人都是知道的,然而,拿最常见的一门外语英语来说,又有多少人知道用英语怎么说“元音”和“辅音”? “你问的是元音和辅音吗?”刘主任终于扛不住了,开始用汉语沟通了,当然,这样的猜测,证明他的心思也算机灵。 “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终于也不再用鸟语说话了。 “嗯,”刘主任也点点头,不再跟他说话,而是转头看一看裘主任等人,笑着发话,“小陈的乌尔都语就不用问了,其他的语言,我想……找省翻译协会的话,会比较方便一点。”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这话有理,不过,就算是裘主任本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找省翻译协会的兴趣,道理在那儿摆着的,这家伙连巴基斯坦人讲的乌尔都语都会啊。 会是巧合吗?十有八九不会,陈太忠不可能知道,现场就有一个略微懂一点印地语的领导——没错,仅仅是略微懂一点。 那么,这家伙会二十九门外语,就很可能是真的了,这种因果是个人就想得到,一时间,裘主任觉得有点无力了,凭良心说,若不是他存了私心,真的会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也愿意全力支持此人。 其实,有了立场也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倾向,眼下再收回去就有点晚了,更重要的是,他把陈太忠的致命弱点点出来了——局面发展到这一步,他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小陈不错,”万部长笑着点点头,心里一时大喜,这才是凤凰市的人才嘛,他看一眼在座的诸位领导,“下面,是不是该了解一下阮志刚和窦铮的外语水平了?” “随便问两句就行了,毕竟他们是负责人,”章尧东微笑着点点头,刚才他被裘主任恶心坏了,眼见得陈太忠大胜刘主任,心情确实不错,而且说实话,陈太忠眼下,代表的凤凰市干部的素质,他不高兴才怪。 一边说,他一边侧头看一眼裘主任——他打死都不想看那只老狐狸了,“大家认为呢?” 陈太忠从会议室出来,心里觉得有点纳闷,怎么考了我的乌尔都语之后,大家看我的表情,不止是高兴,还有些什么遗憾呢?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坐进一边的房间里,这个驻欧办主任,我得拿到手,要不然不止是小白不高兴和躲不开陈省长,传出去也有点丢人啊——要是那俩没参与,那倒是另一说了。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开一开天眼,或者索性隐身穿墙进去偷听,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这电话是凤凰宾馆的内线,这个时候打进来,肯定是找他的,而且更郁闷的是,这玩意儿没来电显示,不接起来的话,根本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犹豫一下,陈太忠还是接起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宾馆老总张智慧,张总的声音压得比较低,“太忠,情况对你不太有利啊……” 再强调公正透明的事情,大家也是有漏子可钻的,由于凤凰市党政一把手齐齐出现,那么去市委不合适去市政府也不合适,只能来凤凰宾馆。 小会议室门关得挺紧,但是领导们总还是需要有人端茶倒水、收拾烟灰缸什么的吧?张总派了一个小服务员进去伺候,这服务员年纪轻轻也不算太漂亮,高高大大的身材一看就是挺憨厚的那种。 可是,人就是不能貌相,这女孩是出了名的鬼机灵,听了一阵,居然能听出来陈太忠是哪一方面失分了,说不得借口上厕所,出来给老板打个电话汇报。 张智慧一听认真了,以他的见识,当然知道裘主任点出的短处有多么的致命,根本没有犹豫,抓起电话就给陈太忠报警,“……你要能找上什么人说情,尽快找吧。” “没有成家?”年轻的副主任听了这理由,真的是有点哭笑不得,最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又是这种令人无语的理由? 当然,抱怨归抱怨,他也明白这理由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关系到天大的责任啊——他真的太清楚坐在小会议室的那帮人,对待屁股下面的位子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态度。 “找人说情?”他沉吟了起来,心说能搞定这件事的人,还真不多,谁不怕担责任啊? “唉,我也知道,这个人不好找啊,”张总在电话那头叹口气,“不过,你也别灰心,你会二十九门外语呢,有这个理由,章书记拖一阵是没问题的,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拖一阵就拖一阵吧,下一刻,陈太忠又放松了下来,挂了电话之后,心说怪不得呢,哥们儿表现那么好,别人看我却是跟看死人差不多。 “坏了!”十秒钟之后,他猛地一拍大腿,拿起手机就翻看了起来,“完蛋完蛋,我得自救了,要不麻烦可就真大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章书记一旦将此事拖下去,最苦恼不会是别人只会是自己,因为到那个时候,怕是不止三五个人要逼着自己成家——最少也要把关系定下来。 通讯本上翻看半天,他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了“黄汉祥”三个字上,老黄啊老黄,我真是不想麻烦你的,不过没办法,不麻烦你的话,我自己可就麻烦了。 遗憾的是,黄汉祥的手机,死活是没人接…… 小会议室里,阮志刚和窦铮的外语考校很快也通过了——正是章书记说的那句话,你们去那儿是做领导的,精通外语固然好,不精的话,马马虎虎能交流一下,也就够资格了。 不过说良心话,阮志刚的外语比窦院长要差一点,毕竟学院派就是学院派,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段市长继续支持窦院长,“小窦的语言能力要强一些。” “小阮的应变能力要强一点,”裘主任继续支持自己的部下,“在处理政府事务上,他有比较丰富的经验。” “但是,窦院长的管理能力也很强,他管理着一个分院呢,”段卫华笑眯眯地回答,也不着恼,“所以,我觉得大家还是要慎重考虑。” 按说,以段市长主政一市的身份和地位,不至于这么唇枪舌剑地跟裘主任干仗,不过,眼下已经到了紧要的时候了,当然是要据理力争的。 更重要的是,别人支持的都是陈太忠,小陈虽然在外语上实力超群,可是那短板太致命了,谁也不好出头力挺。 直到段市长说出“慎重考虑”四个字,万部长才笑着接口,“卫华市长的建议很有道理,毕竟是一个派驻外国的机构,我个人觉得,再慎重都是没错的……从长计较比较好一点。” “慎重点,没错,”宣教部长也点点头,不过显然,这种场合里,他没有多说话的资格。 “那是,慎重点没错,”裘主任听得笑了,也跟着点点头,他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了,小阮能占优势,凤凰这边必然要使出拖字诀。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算盘,说不得侧头看一眼章尧东,笑着发话了,“尧东书记,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有点饿了,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咱们继续讨论?难得大家都在,下一次人未必就能这么齐了。” 敢情,他玩的是偷梁换柱的概念,你们要说慎重?成啊,咱们下午接着讨论,什么叫慎重的态度?这就叫慎重的态度! “嗯……也好,”章尧东沉吟一下,微微点一下头,他心里明白,裘主任这是要拿出最后一招了——大家中午都联系许绍辉吧,该不该拖能不能拖,谁上谁下,就看许书记的意思了。 点点头之后,章书记终于有心情看段卫华一眼了,而且居然微微笑了一笑,“卫华市长,你的意思呢?” 老狐狸你不是会算计吗?继续折腾呗。 段卫华还没来得及开口,裘主任的秘书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低声嘀咕一句,“裘主任,您的电话。” “嗯?”裘主任很意外地看他一眼,心说这是什么要紧人物,居然值得你过来向我报信儿?说不得拿过手机,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手机屏幕上四个大字——“绍辉书记”! “哈,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站起身笑着冲大家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不用多说,只冲裘主任当着大家能这么失态,就知道来电话的绝对是个头挺大的领导。 也不知道是谁,会是许绍辉吗?所有人的心里,都存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只有段市长面带微笑,端起茶杯轻啜了起来。 不多时,裘主任回来了,脚步有点沉重,神情也有点恍惚,他坐下之后,怔忡了一阵,才冲章尧东笑一笑,这次,他的笑容就有点勉强了,“尧东书记,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我的意思是……先吃饭吧?”章尧东微笑着回答。 “算了,还是把这个事情敲定了吧,”裘主任笑着摇一摇头,“刚才接省里领导电话,可能小阮另有任用,那么,我就支持小陈了,年纪轻轻能学会二十九门外语……不容易啊。” “那……大家表决一下?”章尧东不想再耽误了,果断地举起了手,“支持陈太忠同志就任驻欧办主任的,请举手。” 刷!齐刷刷地,所有人都举起了手,段市长犹豫一下也举手了——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是卫华市长不能自绝于人民嘛。 不过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笑容,真的是太恶心章书记了…… 第1805章 传话 出人意料的是,对于段卫华的笑容,章尧东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琢磨。 裘主任的表态,章书记听得清清楚楚,他才不会相信阮志刚会另有任用,要真有任用,老裘的表情就有点不正常了——应该是如释重负才对的嘛。 再说了,就算有任用,事情也不可能发生得这么寸,这个节骨眼上,谁信啊? 所以,他就要琢磨一下,这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许绍辉打的,不是的话会是谁?是的话,许书记又说了点什么? 章尧东倾向于认为,这个电话是许绍辉打的,然而,如此一来问题就又来了:许书记真的属意陈太忠的话,为什么会这么晚才暗示出来? 这件事里,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裘主任做错了什么?章书记被这样念头困扰着,当然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去跟老狐狸计较。 然后,在走向餐厅的时候,裘主任轻声嘀咕的话,又加重了他的困惑,“尧东书记,你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早说一声嘛……” 什么东西向你早说一声呢?章尧东真的憋不住了,可是偏偏地,他还不能问对方,市委书记的尊严,让他不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说不得,他只能无言地笑一笑,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嘛。 看来,我得给许绍辉打个电话了,章书记拿定了主意,说实话,今天虽然风云突变,可是他本来是没有给许绍辉打电话的计划的——他和许书记之间的差距,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真要算起来,全省排名第二的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太小家子气的话,也容易让人看低。 反正你电话是打给老裘了,那就证明,就算我有失误也比老裘少,所以,这种状况不明的局面下,按道理说,章尧东不动声色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可是眼下,他是按捺不住那份好奇了,心说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呢?居然让裘主任这么抱怨我? 好奇心会害死猫,这个定律在官场完全适用,章书记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是他隐约感觉到,对今天这事儿装聋作哑,或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一种直觉,但是直觉这种品质,在官场中也是非常重要的,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很多时候,一些潜在的危险,并不能被人直接注意到,但是它可能带来的危害,会由潜意识做出预警指示。 琢磨一下,章尧东拿定了主意,说不得找个借口走到一边去,拨通了许绍辉的手机,“许书记,我是小章……” 许绍辉一接这个电话,就明白对方想问什么,说不得笑一笑,“我一直不知道,小陈还撮合了一号首长和法国文化部部长的见面,尧东你也不知道吗?” 他这话问得中正平和,可是章尧东听得汗就下来了,什么?陈太忠撮合了一号和法国人见面?一时间他都想骂脏话了:我靠!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可不是骂脏话,他先得把许绍辉的怒火平息了不是?许书记问了一句“你也不知道”状似疑问句式,但是这东西……谁知道许书记想表达的会不会是反问句式呢? 许绍辉要是认为我知情而隐瞒不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章尧东心里明白,当然,这隐瞒不报并不代表是他一定要阴许书记一把,不过,起码是有捂着通天路独占资源的嫌疑吧? 章书记不得不极其重视这个问题——任何人都会重视,而他需要格外重视,因为他原本就是使用这种“攀天梯”的手段上位的,而对他那一段时间的经历,许绍辉非常清楚。 事实上,他还差一点阴了一把许书记——相信许绍辉心里也会不无存疑。 “绍辉书记,我真的是不知情,”这次,章尧东没有瞬移,而是规规矩矩地沉吟了一下,方始做出答复,“不过,我可以跟小陈问一问具体经过。” “呵呵,那家伙的嘴一直很紧的,”许绍辉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听起来不太以为然样子——当然,事实是否真的如此,那就很难说了,“连纯良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这个消息,真的确实吗?”章尧东听他口气不是很硬,忙不迭打蛇随棍上,当然,这么赤裸裸地置疑省委副书记的话,实在有点过分,但是不如此,也体现不出他的不明真相来不是? “消息来源很可靠,”许绍辉淡淡地回答,“所以呢,我要裘主任不要在政治可靠性上做文章,你们还没做出结论,别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这个驻欧办主任给了小陈,怕是有点可惜了,”章尧东沉吟一下,试探着发话了,“完全可以给他更重的担子。” 绍辉书记,有这么一条路,咱俩把小陈拴在身边,不是挺好的吗? 许绍辉当然听得懂这话,不过,他的境界肯定要比章尧东高一些,心说拴住人有什么用?我有能力拴住他,却是没能力改变自己的阵营,很多事情本就是知易行难。 反正,让纯良跟他保持好关系就行了!说不得他笑一声,“先这样吧,小陈锋芒太露,低调两年也是好事。” 挂了电话之后,章尧东盘算一下,心说我是请示过你了,要珍惜小陈这个资源,许书记你不在意,那是你不在意——反正你也有你儿子那层关系呢,我可是要在意的。 拿定主意之后,他向包间走去,一路上还在默默地消化这个消息,真是不琢磨没想法,越琢磨越后怕,且先别说小陈撮合一号跟法国人见面的消息,只说今天会上的反应能第一时间传到许绍辉耳朵里——还不是通过许纯良传的,那就大不简单。 章书记没兴趣琢磨是谁泄密的这种小事,泄密很正常,不泄密才不正常,他琢磨的是到底是谁把这话传到许绍辉耳朵里,而且听起来,老许似乎还受了点压力? 其次,他才考虑的是小陈撮合法国人的事情,一时间他就真的有点明白,为什么裘主任刚才是那副表情了,人家连这种穿针引线的活都玩得起——政治可靠性,那还用怀疑吗? 走进包间之后,他还在琢磨这个问题,所以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不过裘主任一看见他这副模样,就笑了,“尧东书记,这是又遇到什么难题了……来,先坐下吃饭吧?” “难题倒是没有,”章尧东微笑着摇一下头,心里杜绝了向此人打探消息的想法,他不想跟裘主任有太多私下接触——关系总是越走越近的。 小陈这资源,我能跟许绍辉分享,但是老裘你就一边凉快去吧!其实这年头的事情,总是这么寸,有资格分享资源的,总要有这样那样的顾忌,没资格的,只有流口水的份儿。 章书记大喇喇地坐进上首席,“就是想着怎么多灌裘主任两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凤凰,这么支持凤凰的工作,不让你睡着回素波,那就是我们工作的失败……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尧东书记说得太对了,”班长都带头了,别人自然要跟着起哄了,不过裘主任也是心思机敏之辈,就从章尧东的话里,隐隐听出了一丝距离感——表现在表面上的热情,往往是更深层次上的疏远之意。 但是,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心说我不就是有点想捧自己人吗?这也是你凤凰自己做事不周嘛,我错了,我改还不成吗?“不过说实话,我对小陈还是不太放心,他太年轻了……” 嗯?众人听得齐齐一愣,心说你这是搞什么飞机嘛,主意一会儿一变,颠三倒四的,好歹注意一下影响成不?老大不小的人啦,你代表着省政府呢…… “但是,小陈的优秀,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合着裘主任是说话大喘气,然后紧接着,他将最终目的亮了出来。 “我在外事办工作十多年了,有点小心得,借来凤凰的这次机会,跟他好好交流一下,老同志应该多扶持一下年轻人,不能敝帚自珍……所以尧东书记想让我睡着回素波,恐怕不是这顿饭能达到的目的,呵呵。” 这家伙还真就盯上陈太忠了!旁人未必明白,可章尧东是听明白了,但是此事也不足为奇,一号……那是能搭上一号的线啊,谁会心甘情愿地放弃? 不过,人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他也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说不得只能笑着摇摇头,“裘主任这话不厚道,支持可不能只表现在嘴上,驻欧办蹒跚起步了,可是市里资金紧张,你们外事办,得考虑支援一点,那才是切实的关照。” 章书记想通了,你想跟陈太忠接触,那有的是法子和渠道,我想拦都是拦无可拦,但是我可以……帮着陈太忠敲诈你啊,到最后出钱的是你,但是受益的就不止是你了,小陈怎么还不得念我的好? 一边说,他一边侧头看一眼身边的段卫华,“卫华市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806章 定局 “其实,裘主任的经验,就是最大的帮助,”段卫华笑眯眯地点点头,似乎没想到章尧东问话的用意,“外事办经费紧张的话,大家也都会体谅的,老同志的言传身教,那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小陈肯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靠!裘主任和章尧东心里齐齐哼了一声,这话阴不阴阳不阳的,也不知道在暗指什么。 裘主任认为段市长在正话反说,章书记觉得老狐狸有嘲笑自己矫枉过正的嫌疑——早知道是眼下这样的局面,你一开始整那么大动静做什么啊? 反正,段市长冠冕堂皇的一段话,居然能让两个人同时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而且还是各有不同的恶心之处,不能不说,此人在语言上的造诣,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层次。 中午这一顿,其实算是工作餐,不过,章尧东既然发话了,自然也有人上前去灌裴主任,所以,虽然这顿饭吃了五十分钟都不到,裴主任已经开始晃荡了,刘主任更是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数他级别低,不灌他灌谁? 会议一结束,陈太忠和窦铮就先后离开了,这就是美其名曰“回去等消息”,为了保证选拔的公正公开,他们不能留下来。 当然,这纯粹是走过场,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有阮志刚走不了,却是又不能上评委的包间去,只能在小餐厅寻个桌子,点了两份凉菜一个热菜,一个人闷头喝着啤酒。 他正喝着呢,猛地听到有人发话了,“咦,阮处长怎么就吃这点东西?”抬头一看,他认得来人,是宾馆的张总。 张智慧笑嘻嘻地看着他,抬手招过一个服务员来,“给领导加条蟠龙蟮,再来个翡翠炒鹿柳……阮处能吃辣的吧?” “张总太客气了,”阮处长忙不迭笑着站起身,他不过是副处,人家张总最少也是副处,关键这副处和副处实在没法比,撇开人家独自管理一摊不说,能在接待宾馆里做老总的,跟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都绝对说得上话的,而他不过是个助理调研员。 “客气什么?以后阮处另有任用了,记得招呼小店一下就行了,”张智慧笑眯眯拉着他坐下,看一眼他喝的啤酒,眉头又是一皱,“小阮你喝啤酒?那个谁……给我弄瓶飞天茅台来。” “不敢不敢,裘主任还在呢,”阮志刚赶忙伸手拦住,旋即又皱着眉头叹口气,“另有任用……也未必有任用,大家嘴上说一说罢了。” 接下来,就是张智慧长袖善舞的表演了,事实上,他对阮志刚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但是未雨绸缪是混官场的不二法门,而且,他确实很想知道,省里是不是对这家伙真的有了安排。 在张智慧面前,阮志刚也不介意说点什么,毕竟一个混省政府的,一个是地级市的,喝了几杯啤酒之后,他很苦恼地表示,自己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任用,“唉,其实就是给陈太忠腾地方,找个借口而已。” “领导说有,那就是有,”张智慧笑眯眯地举起酒杯,“小阮啊,我年纪比你大一点,说句冒昧的,风物长宜放眼量,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那倒是,”阮志刚笑着点点头,“感谢张总的指点,来,我敬您一杯……” 又喝一杯,张智慧告辞而去,阮处长自觉没说什么,但是张总这人精,已经察言观色听明白了——这家伙不是特别失落,那就是说,虽然另有任用只是一个借口,但是这厮怕是又得到了某些人的关注。 他这猜测,是无限接近真实的,许绍辉一开始,确实不好出手干预阮志刚来竞争,不过他也没把这当回事,心说在章尧东你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里,控制局面总是没问题的吧? 事实上,许书记想的跟章尧东猜的也差不多,不管怎么说,省外办参与凤凰驻欧办的规划,并适当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议,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能分散风险也能获得收益,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陈太忠那致命的短处,许书记是真的忽略了,他每天多少事儿呢,哪里还顾得上琢磨这点小破事?说句实话,他根本没认为陈太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国家的举动——混得如此的风生水起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舍得放弃未来的大好前途? 不过今天当他接到京城的电话,还是愣了一下,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了心头。 毫无疑问,最令他震惊的,还是陈太忠撮合法国人和一号见面,这真的是很夸张的一件事情。 其次,就是章尧东居然快掌控不住局面了,这让许绍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章尧东你怎么这么笨呢?好笑的却是——其实他很清楚,尧东之所以要让着裘主任,还是因为自己表态太过模糊,没有传达出一个清晰的意思。 这小裘也真是的,拿根鸡毛就当令箭了,不过,许书记也挺佩服他,你居然能从陈太忠身上找到如此致命的缺陷,而且还就这么说出来……换给我也得头大啊。 当然,知道了陈太忠的事迹之后,许绍辉就不用头大了,一号要是都看走眼了,咱们看走眼算什么?政治可靠性……那是不用怀疑的。 说不得,考虑一下之后,他打个电话给裘主任,也没多说什么,“陈太忠的政治可靠性,是经过X办审查的,你拿这个做文章干什么?” “X办?”裘主任听得好悬没把手机掉地上,听到许书记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挂掉了电话,他举着手机就愣在那里了。 好半天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心说这次差一点闯祸啊,也亏得他心理素质够好,这种压力下,居然能临时想到一个“另有任用”的借口,总算是把谎圆了,自己的面子也没掉。 不过他也相信,经过这次折腾之后,由于小阮受到了委屈,估计许书记多少也能补偿一点,所以他这话不算放空炮。 阮志刚也猜到了这一点,已经占据上风了,临时直接被人拎出场,说是不带你玩儿了——这种情况,以许书记的为人,只要裘主任肯提,安置自己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对上张智慧,才能有这样的心态。 接下来,就要解释一点,许绍辉是接了什么人的电话,陈太忠又怎么找到这人的? 其实很简单,黄汉祥半个小时之后,又把电话打回来了,听说小陈在竞争什么驻欧办的主任,禁不住笑一声,“这是什么机构嘛,你来北京算了,给你个正处,过两年再下去,找个机构里混个不起眼的副厅,然后外放还是再上,那就由你选了。” 按他这设计,陈太忠二十三、四岁就能成为副厅,真的是很吓人的事情,不过小陈头上顶的光环太多,朝里又有人支持,别人也不好太过追究——惹得急了就改档案了。 “舍不得走,北京明眼人太多,我还是在凤凰这小地方窝着吧,”陈太忠苦笑一声,“关键是这个……他们嫌我没成家,不让我出去,黄二伯您能不能帮着说一声?” “不出去就不出去嘛,”黄汉祥话说完后,沉吟一下笑了,“算了,我给你打个招呼吧,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哪里不是多大的事情?根本是黄总忽然想起来了,小陈可是通过我,撮合过科齐萨和一号见面的,一时间他就生出点虚荣心来。 这种发生过的事情,基本算是过了保密的期限了,可是黄总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浅薄,倒也没怎么跟人说过,而眼下,他要为自己的小老乡出头,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说一说了? 陈太忠的本意,是说老黄你随便跟蒋世方啦或者是什么人说一声,证明我挺可靠就行了,反正在你眼里,没成家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不成想黄汉祥虚荣心上来了,反倒是要力挺一下他了。 黄总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卡住小陈的是那一系的人马,说不得找个跟许家相厚的主儿,打了一个招呼——政治中心就是这点好,想办点什么事,都能找到对应的人。 “陈太忠通过我,撮合了一号和科齐萨的见面,而且X办的人见过他,见过两次呢……这样的人,政治上怎么能不可靠呢?” 那边一听说,这是X办关照过两次的主儿,一时有点不明就里,马上就把话递过去了,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惊天大逆转。 正经是陈太忠还有点懵懂,心说这老黄也不知道找了什么人,居然能活生生逼得裘主任当场改口,黄家在天南的底蕴……那不是一般地强啊。 这样的消息,一般都传得分外地快,事主还假巴意思地等消息呢,别人却是全都知道了,下午上班,陈太忠刚一进办公室,小吉、朱月华、余凤霞和杨晓阳这帮老人就渐次走进来,“头儿,恭喜了啊……” “恭喜什么?不能乱说哦,”陈太忠绷着脸,假巴意思地表示要慎重,谁想别人根本不当回事,闹哄哄地要他请客,谁都知道,小会议室举手了,全票通过。 这种情况下,省委组织部长邓健东都不好出头干涉——下面形成决议的事情,上面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根本不好说什么,换个主任太难了,倒是不许驻欧办这个机构成立,那相对还容易一点。 “好好好,请客……一人一根火炬,伊利的,”陈太忠扛不住了,只能用如此微薄的礼物暗示大家,就在大家闹哄哄不肯干休的时候,又有谢向南的恭喜电话打了进来。 折腾到大概三点半的时候,市政府秘书长景静砾登门了,大家一看大管家来了,说不得站起身轰然散去。 “恭喜了啊,陈主任,”见没人了,景秘书长也放下了架子,“从现在起,咱俩可就一般高了,呵呵,我用了十六年走完的路,别人还说我顺,你三年就走完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哪儿一般高啊,我还是副处不是?”陈太忠笑着摇头,对着景静砾,他再遮遮掩掩就不合适了,有见外之嫌,“那驻欧办,跟大管家你怎么能比呢?” “晚上七点,卫华市长在海上明月甲一号等你,”景静砾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冰柜处,摸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来,“好热的天……你把对驻欧办的设想,搞个文字性的东西,我们这边尽快商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要租房子,要挂牌子,要公章,要钱,”陈太忠拿起一张纸,随手在上面写着,“不过这人员嘛,我想自己挑选……” “最多三个事业编制,”景静砾笑着答他,“正科、副科和科员各一,要从平级的人里选,保留原有行政级别,不过待遇可以提半级,原则上,市里不干涉你。” “要那么多人干什么?”陈太忠笑着嘀咕一句,心说我要个门房就足够了,“当地招不行吗?” “你赚钱了开得起工资就行,”大管家笑一笑,“事业编制,灵活得很,跟你这招商办还不是一样?” 正说着呢,门被推开了,吴言伴着章尧东走进来了,见到景静砾也在,两人也没怎么意外,倒是景静砾和陈太忠齐齐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章书记,吴市长。” “嗯,你们先聊,”章尧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走两步绕过桌子,径自坐到了陈太忠的大班椅上,倒像这办公室是他的一样。 你俩来了,我怎么聊啊?景静砾心里苦笑,脸上却是挺恭敬,“正好刚谈完,章书记您忙着,我先走一步了。” 他走到门口,兀自不忘向陈太忠悄悄一伸手,捏个“七”的手型出来,意思是告诉他,一定要记住段市长的邀请。 关上门走回来,陈太忠见章书记坐在自己办公的位置,吴市长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大班椅上,他也就只能坐沙发了。 “尧东书记和吴市长,您二位喝点什么?”陈太忠索性不坐了,站在那儿笑眯眯地发问。 “来瓶矿泉水吧,不要冰的,”章尧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随意地摆一摆手,又冲门口瞥一眼,“晚上……你这是跟小景约好了?” 第1807章 懊悔 官场里就没有笨人,陈太忠深信这一点,不过,章书记能这么不见外地问出来,也让他微微地惊了一下,章尧东绝对不可能看见景静砾的动作——除非他也会开天眼。 而且这话问的是政府秘书长,其实目标直指大市长,这两人基本上是可以划等号的,所以这个问题从章书记嘴里出来,真的有点那啥。 “呵呵,是啊,”他笑着点一点头,倒也没藏着掖着,不过下一刻他就岔开了话题,“欢迎尧东书记光临,您有什么指示?我一定全力以赴。” “没指示就不能来了?”章尧东听得笑了起来,心里却是在暗暗地盘算,那老狐狸这么殷勤,也不知道清楚不清楚小陈的底牌。 搁在以前,他多半会认为,段卫华知道陈太忠搭得上一号的线儿——官场中就讲究这样的逻辑,万事向最坏处考虑,向最好处努力。 可是眼下看来却未必如此,小陈这家伙,实在太沉得住气了,口风严得一塌糊涂,稳重得根本不像个年轻人,这不是章尧东高看他,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若是没被X办召见过的主儿,或者还有可能想像不到其份量,若是真被召见过,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陈太忠见过,还见过两次,他都不需要四处嚷嚷,只要微露口风,有的是热心领导为其张罗上进事宜,正处……正处也叫官? 这一点,小陈不可能想不到!章尧东深信自己的判断,然而,这小家伙偏偏就忍得住不说,这得有多么强大的自制力,才做得到? 既然我这管组织人事的党委书记都不知道,段卫华这市长知道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章尧东愿意这么猜测——要不然,前一阵也不至于老狐狸也不至于对驻欧办非常不满,在具体规划上喋喋不休了。 嗯?不对……万一又被段卫华算死了呢?章尧东现在都快草木皆兵了,想到老狐狸脸上那种“万事尽在掌握”的笑容,他对自己的判断又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掠而过,章书记可是记得自己的来意呢,说不得笑一笑,“知道结果了吧?”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里有点纳闷,怎么今天老章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一点架子都没有呢? “这个驻欧办,只是我大胆提出的一个设想,”章书记现在也不讲什么城府了,先明确告诉对方这的机构的由来,将人情扎扎实实地落到实处再说。 紧接着,他就是表态了,“既然是全新的机构,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大家都要摸着石头过河,我先表个态,组织上选中你,就是看好了你年轻,有冲劲儿……” 说到这儿,章尧东出现一个微乎其微的停顿,这话他说得实在有点犹豫,来之前他是设想好了说辞的,不过当正面对上陈太忠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面孔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迟疑一下,再让这家伙加点冲劲儿的话,那……那可怎么得了? 就这家伙现在的折腾劲儿,凤凰市已经放不下了,岂止是凤凰放不下了?人家都去撮合一号和法国的部长见面去了…… 不过,这停顿也就是那么一瞬,眼下稳住小陈的心比什么都重要,章书记深知这一点,“所以你大胆放手去干,市委是你坚强的后盾,平时保持多沟通,知道吧?” 这话就太赤裸裸了,“市委”之后居然没有“市政府”——平常在这样的语句里,这俩词儿是连在一起的,像他这么说,真的有点刺耳了。 陈太忠当然也听明白了,心里这个惊讶,真真是……逆流成河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因果,黄汉祥出手帮忙的时候,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让章书记生出忌惮,不但不想再跟自己计较,还有意示好。 “尧东书记批评得很对,我跟上级党委的沟通,确实有待加强,”他笑着点点头,很有一点赧然的样子,“不过上次……我是去素波接罗纳·普朗克的人了……”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章尧东笑着摆一摆手,很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心里却是不无感叹,小陈这家伙嘴上说得挺好听,可是严重缺乏诚意啊。 他已经将善意释放得淋漓尽致了,但是这厮却伪作不知道——我说的是让你以后多跟我亲近,你却是说什么罗纳·普朗克。 前一阵魏长江出面喊小陈去小白楼,结果小陈在素波,章尧东知道里面的究竟,他也没小气去记恨这种事,他介意的是诸如小陈跟段卫华走得近,法国人来了不先通知我之类的这种——亏得我在电话里还表示会大力支持你呢! 所以,在章书记看来,现在的小陈明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却是不肯正面应承,偏偏把话题往不相关的地方引——这是因为阮志刚横空插一手,你心里对我有想法了? 可是要没有阮志刚,我也不可能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事儿啊,章书记是又好气又好笑,颇有几分无奈,然而,他还不能计较——他太在意陈太忠手上的资源了。 “党委和政府的分工,你应该也是比较清楚的,”说不得,他只能将善意释放得更加彻底一点,“政府事务归政府事务,党委的归党委,但是意识形态上的一些东西,你还是要多听一听党委的指示为好。” 没办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要求了:行了,我不记恨你找老段,但是你得记住谁对你好,最起码,一碗水你得端平了吧? 说到这里,章书记心里有点微微的懊悔,他懊悔的不是阮志刚事件,而是在蒙艺离开之后,他忽视了对小陈的关心。 像曾学德和秦小方,曾经试探着对小陈做出打压,他非常清楚这件事,但是当时他就直接袖手旁观了,事后也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应——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不过章尧东自认,自己那样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蒙艺走了,陈太忠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正好,你手里还有点小能量,跟那俩磕去吧,谁磕死谁都算,我正好盯着捡漏! 不光他是这么想的,段卫华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一开始,党政一把手两人都不想过早介入,不成想,后来事情结束得非常快,陈太忠赢得干脆利落。 这件事情,小陈可能就会有点怨恨,毕竟是人走茶凉的真实写照,但是章书记不怕将此事摊开来说——你知道一个市委书记有多少事情吗?不过是个小副处,而且那事情没折腾开,你怎么知道发展到后面我就不会管了? 这件事不怕说,可是把许纯良弄过来,抢了陈太忠的摊子——好吧,你们哥俩好,这事儿也不怕说,可是两件不怕说的事情,再加上个撺掇阮志刚,三件加起来,啧,也确实有点忽视小陈自身的感受了。 “嗯,有尧东书记掌舵,那我就放心划船了,”陈太忠听明白了,笑着点点头,我一直就分得清党政口子,是你有想法,“嗯,还有……吴市长的正确指示也非常重要。” 吴言被章尧东从市政府叫出来,就来到了招商办,她本想问章书记要做什么,怎奈章老板一路上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她就没敢开口。 直到章书记径直来了陈太忠的办公室,撵走了景静砾,她才隐约反应过来,没准带给老书记困惑的,正是面前的这个小男人,自己的地下情郎。 上午发生在凤凰宾馆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听到章尧东接下来的谈话,吴市长才是真正地吃惊了——她对章书记的言语习惯非常熟悉,自是知道自己的老板看起来在喧宾夺主,实则正在竭尽全力地讨好自己的情郎。 帮陈太忠翻身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吴言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一时间就有点恍惚了,太忠拿出了什么样的底牌? 她正胡思乱想呢,猛地听到情郎提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回答的语气煞是严肃,“我的指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坚决贯彻组织的意图,执行组织的决定。” 这话倒不是吴市长装样,而纯粹是习惯性反应,她对干部严厉习惯了,尤其是对那些年轻的男性干部,从不肯假以辞色。 “小吴,你是小陈的老领导,也不用说那些套话了,”章尧东微笑着打岔,以往严肃庄重的形象也不见了,“以后没准驻欧办还要你抓起来呢,我很期待你们这对搭档,能像在横山区的时候一样,密切合作闯出一个全新的局面。” 将副市长吴言和年轻的副处称为搭档,章书记这暗示聋子都听得出来,吴市长就算撇清的心思再强,这会儿也只能微微一笑了,“做太忠主任的主管领导,我压力很大。” “现在,小陈光主管领导就三位呢,乔小树主管科委,小吴你主管招商办,卫华市长主管驻欧办,”章尧东笑呵呵地发话,他今天的做派,真的是大变样了,那笑容和蔼可亲,居然隐隐有点段卫华的风范了。 “好像主管领导多了一点,”吴言本是冰雪聪明之辈,闻言很“讶异”地扬一扬浓眉,“小陈真是……能者多劳。” 第1808章 贺客 “你也别说风凉话了,”章尧东笑着打断吴言的话,目的达到就行了,说得过多就难免有挑唆之嫌,他是真想让段卫华把驻欧办这一摊让出来。 可是这暗示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要看陈太忠的领悟能力——事实上,这点暗示,是个处级干部就领悟得了,可是有人要不懂装懂,那神仙也没招不是? 果不其然,陈太忠笑一笑,继续无动于衷,正像章尧东猜测的那样,他听出了里面的含义,但是不想接口:我才不会吃多了去劝老段把这一摊转给吴言,是谁的活儿就是谁的活儿,你别指望拿我当棋子儿,哥们儿从不乱伸手的。 其实他和小白同学本就是两位一体,分管不分管,顶不过枕头边儿一句话,他吃多了撑得去帮小白争取个虚名?低调啊,低调才是王道! 这小子果然又在装糊涂,章尧东都懒得跟他生气——事实上他也没那个胆子了,说不得话题一转,“不过太忠,我有一句良言相劝……” “请尧东书记您指示……”陈太忠低眉顺眼地点点头,这次倒是话出口了,也不枉章老板半天的喋喋不休。 “驻欧办的工作很重要……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招商办和科委,你都兼着职呢,身在其位,就要谋其政,”章尧东的话,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那只是你工作的一部分,明白吗?” “这三个位置……我保留一个就行了,”陈太忠是真的懵懂了,他有点听不明白,你觉得我占的位置有点多吗?“不过科委那儿,还请尧东书记给我点时间。” 其实他知道自己说的不靠谱,可是想起老章逼着自己打电话给黄汉祥了,算是自己在跟老黄的僵持中下了软蛋,他就忍不住想不明真相地恶心对方一把。 章尧东好悬没听得翻起白眼,合着半天我白说了,你只保留个驻欧办,那岂不是彻底跟我划清界限,跑到段卫华那边了? 倒是吴言听得明明白白,见两人这副模样,禁不住出言了,“陈主任,尧东书记可是一片好心,他只是想提醒你,久在海外的话,容易被国内……边缘化。” 按说,她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尤其是“边缘化”这样的字眼,官场中若不是自己人,很少有人提及这个,何况是当着自己的老领导? 可是,章尧东等的,偏偏就是这个,说不得冲她递个欣赏的眼光过去,又笑一声,“小吴你不要危言耸听嘛,我是相信,以小陈的能力,能够三者兼顾的。” 这话,既表示了他没有收权的意图,又小拍一下下属的马屁,更重要的是,他默认了吴言的说法——虽然听起来,他对吴市长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那就得腿快一点,勤跑了,”陈太忠笑着回答,这个说法正合他的意,他也不想一直呆在欧洲,怕被边缘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舍不得国内这么多女人不是? 可是,这厮嘴上,兀自在假巴意思地说套话,“现在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重了,不过,我有信心,坚决不辜负尧东书记和吴市长的厚望。” 现在好像你是书记了一样,净跟我说套话,章尧东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要不说官场里有些事情就不能做得太着痕迹呢?蒙艺走后,我表现得有点小家子气了,真的是失策——可是谁又能想得到,这家伙联系得上一号首长呢?真是世事无常啊。 这小子……没准是知道我想做什么吧?面对新扎的驻欧办主任这么皮实的反应,章书记不得不做出如此猜测,他并不知道那是黄汉祥的临时起意,心说保不齐小陈心里早就有数了,知道我有事求他——这世界上真的是没后悔药卖啊。 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章尧东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之后,猛地瞬移了一下,“小陈,我听说你跟法国文化和通信部部长科齐萨……交情不错?” 陈太忠已经习惯了章书记的问题了,但是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还是禁不住侧头看吴言一眼,小白啊小白,不带这么卖人的吧? 他这反应很正常,首先他不知道黄汉祥做了点什么,其次,若不是白市长泄露的消息,章尧东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儿问起此事? 别是你跟我的私情,老章也知道了吧? “吴市长是你的分管市长,”章尧东见他这副模样,却是会错了意,微微一笑解释,“都是老搭档了,你和我都很信任她。” 章书记能当着吴言的面儿问出这个问题,也是不得已的,他临时起意发问,总不能把她赶出去,而且,小吴对陈太忠的态度尚可,但也就是那么回事,做为章系人马又是小陈的分管市长,他有必要让吴言正视陈太忠的能力——对章书记来说,这一点也很重要。 “我跟科齐萨……关系很一般,就是请他帮忙,开除了一个阿尔卡特的员工,”陈太忠知道自己猜错了,说不得就想试图蒙混过关,“那个家伙想强奸中国女翻译……我看不下去。” “啧,”章尧东气得一翻白眼,我说,我跟你说茶壶,你跟我说夜壶?这一刻,他真想甩手走人了,能搭上一号的线儿,就很大吗?敢这么调戏市委书记? 不过,对官场老手来说,意气用事是最不可取的,章书记白眼翻过之后,平复一下心态,心说这家伙看来跟科齐萨有交情是不假了,“嗯,这个你做得很对,我支持你……你是不是把他还引见给谁了?” “这个……我是无心的,碰巧了,”陈太忠腼腆地笑一笑,这话不但是实情,而且他认为,自己这么说也能避免激怒章尧东。 “呵呵,我早就说过,你的气运很强,”章尧东微微一笑,心说我接了电话之后,中午可也没闲着——干起了多少年前干过的事情,打了不少电话,才落实了一些东西,“X办的领导们,很好说话的吧?” “这个……”陈太忠明知消息不会是小白传出去的了,还是禁不住侧头看一眼吴市长,苦笑一声,“他们……他们不太好说话,都挺木呆呆的。” “哈哈,”章尧东放声大笑了起来,敢这么形容X办的主儿,怕也只有小陈这家伙了,不过这话倒也没错,一号身边的人肯定都是循规蹈矩的主儿,“多联系联系,你可能就不这么认为了……” 一边笑,他一边侧头看一眼吴言,虽然只是淡淡地一眼,但足以将他的意图表示出来了——小吴你听到了吧,我让你对他客气一点,那是有天大的理由的。 亏得他只随意地看了一眼,要不然他没准能发现一点异样出来,吴市长猛地听到这话,嘴角居然泛起一丝按捺不住的微笑,而不是章书记所预料的“惊讶”。 又聊了一阵之后,章书记站起来走人,却是将吴市长留下了,“小吴,你和小陈好好商量一下驻欧办的事情,你的经验要比他多一些。” 他带吴言来,就是这个意思,一个是让吴市长多参与一下驻欧办的业务,将来万一能接手也方便,另一个就是想让她多陈太忠接触一下,保持良好的上下级关系——毕竟吴言对年轻男性干部的冷傲,是出了名的。 章书记前脚一走,吴言看向陈太忠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你这个家伙……去把门关上。” “不敢……”陈太忠一听,吓得忙摆手,心说这会儿正是别人纷纭而至的时候,我知道你来情绪了,可是插了门的话,那个影响可就…… “哦,合着在我的办公室你敢折腾,在你自己的办公室,就是正人君子啊?”吴言的笑容越发地暧昧了,“不行,轮也轮到我强奸一回了。” “切,好像谁怕似的,”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她在逗自己玩,说不得一时狂性大发,站起身子向吴言走去,“我都不关门……让他们参观陈主任惨被蹂躏,哼!” “行行,我怕你了还不行吗?”吴言吓得赶紧站起身子,向刚才章书记坐的那个位子走去,陈某人还待不依不饶呢,“吱”地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钟韵秋,小钟刚才一直在门口呆着,吴市长才敢这么放肆地开玩笑,见她进来,吴言脸色一整,“行了,该说正经的了,对这个驻欧办,我有一点建议……尧东书记的意思你也听到了,不能常在国外呆着……” 不多时,许纯良也推门进来了,见到吴市长在跟太忠聊天,刚说要退出去,不成想吴言开口叫住了他,“许主任不用走,我还有几句就说完了。” 那许主任就只能等着了,他是来道喜的,倒无所谓等一等,不过,看到大班台后高高在上的冷艳的女市长,再看看一边陈太忠的官场情人钟韵秋,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想当年,帮钟韵秋从财政局要钱的,就是他许某人,一年不见,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科员,已经成长为副市长的秘书了,而这副市长不但强势,还是天南省最年轻的副市长,小钟的前途,这也是有了啊…… 吴言说了几句走了,许纯良先恭喜了陈太忠,然后就开始抱怨他了,“你这家伙也真是的,跟X办的人接触了几次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被我老爹笑话。” “换了是你,你能告我吗?”陈太忠白他一眼,不成想许主任冷哼一声,“你要是问我,我肯定告你。” “废话,这不是你也没问我吗?”陈太忠再瞪他一眼,旋即展颜一笑,“好了,咱哥俩马上又一般高了,呵呵。” “你那是正处待遇,还是副处!”谁说许纯良只会纯良?他也会损人,“想赶上我,还得一阵儿呢。” 这哥俩都是用不着怎么操心前途的主儿——起码副厅以前是不用操心了,所以在处级干部这个水平上,倒是不介意别一别苗头,纯属玩笑而已。 不过说起这个,陈太忠就想起了黄汉祥的许诺,一时有点好奇,“你老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还不是你找了黄汉祥?”许纯良白他一眼,这件事里,裘主任只知道陈太忠联系得上X办,章尧东知道得多一点,但是知道得最多的,肯定还是许主任,父子天性,胳膊肘怎么可能向外拐? 偏偏地,许主任还真是直率的性子,听陈太忠问了,少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行啦,我说完了,该你说了,你怎么撮合法国人和一号的?” 陈太忠少不得也解释一遍,许纯良心说原来是这样啊,倒也是阴差阳错,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不过,当他听陈太忠说第一次见X办的人是在黄汉祥办公室,又愣了一下,“不是吧?他们上门找你?” 那还不是因为黄老出面,帮我挡了一次灾吗?第一次召见我就没去!陈太忠翻一翻眼皮,当然,他实在不能说这段因果,要不然纯良问他“你没去,那是去哪儿了”?他可就真的没办法回答了。 “反正他们就是约好了,让我在黄汉祥办公室等着,”他只能这么一口咬住了。 “哦,”许纯良点点头,也没再问,他也不知道X办召见人是个什么样的程序,反正总觉得这里面可能有文章,心说回头老爹要问的话,我也可以顺便问一下这个细节——我怎么感觉X办的人挺重视陈太忠呢? 两人聊着,不多时又有人进来,都是来找陈太忠道喜的,有人要他请客,陈主任只能苦笑着推辞,“晚上有安排了,真的有安排了,改天吧……” 不过,晚上的安排,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孤身走进甲一号之后,屋里三个人在等他,段市长和杨倩倩在,那很正常,难得的是……窦铮窦院长居然也在。 第1809章 解释方式 窦铮是市政府推荐的,陈太忠猜到了估计会跟段卫华有些关系,却是没想到,老段居然能直接把窦院长拉来。 不过,陈某人现在的气度也大了不少——起码表面上大了不少,所以,他居然能很客气地点头打个招呼,“呵呵,窦院长来得好早。” “陈主任厉害啊,二十九门外语,”窦铮脸上也不见竞争失利的沮丧,笑吟吟伸出个大拇指来,“可惜了,你考上凤凰大学没去上,要不然我的研究生要定你了,也好跟着你沾光。” 只这两句话,就让陈太忠生出不少好感来,被人承认总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而且对方能不计较失利,显然也是能淡看得失的主儿,只不过未免跟名字有点冲突了——这窦院长,显然不怎么擅长“窦铮”嘛。 不得不说,在同陈太忠的沟通方面,段卫华占据的优势比章尧东强出不止一点半点来。 景静砾跟陈太忠私交很好,能代表段市长请出人来——按说请人是很容易的,不过陈太忠可是有带乱七八糟的人赴宴的习惯,也经常会被更重要的宴会打乱计划,景秘书长出面,不存在这些个问题。 而且,段卫华的干女儿杨倩倩,是陈太忠的同学,有什么话段市长不方便说的话,可以由她代劳,而章尧东身边就没这么个人,秘书长魏长江不行,吴言倒是可以,什么话都能说——但是很遗憾,这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恋情。 这就是官场中强调的人脉的重要性了,人脉有上下之分,章尧东是够强势了,上面的人脉也有一些,但是基层的势力就未必够看了,最起码,体现在陈太忠身上的影响力,要差很多。 像现在就是,杨倩倩跟陈太忠解释起来,一点都不见外的,“干爹为了保证让你上去,专门找了窦院长帮忙,为的就是防止意外。” 这话是说出来了,但是,陈太忠也得信不是?说不得笑一笑,“那可要多谢卫华市长和窦院长的厚爱了,还好,没让大家失望。” 杨倩倩虽然年轻,听话的水平却不是很差,见自己的同学不相信自己,禁不住就恼了,“不是干爹今天说窦叔叔会四门外语,也引不出来别人置疑你的语言水平。” 这话也只能由她来说,要是段市长来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显然不合一市之长的身份,双方关系也没近到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步。 下午的时候,章尧东说话也存在类似的问题,但是,别人帮不上忙替他说,所以他只能自己上了——这就是有合适人选的重要性了,相关领导掉不了价。 三言两句间,杨倩倩就将问题解释清楚了,她的干爹无非是为了保险起见,拉了窦铮来陪绑——当然,这陪绑是否有阮志刚的野心,也存了有机会就博一把的意图,那就实在说不清楚了。 “……我干爹说,他专门向你落实过外语情况的,”小杨同学的话,终于告一段落。 段卫华本来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说话,很和蔼的样子,有若邻家老伯一般,直到她说完,才笑着补充一句,“我问太忠你是不是会十几门外语,结果你告诉我说‘是,有的不太熟’,小陈啊小陈,没想到你还跟我打埋伏。” “我跟那些记者说,是两位数的外语,”陈太忠听得就笑,心说这老段盘算得真远,合着问那个问题就是布局了?“是他们猜错了,不是我说错了……再说,我也不想那么高调。” “嗯,低调点好,”段卫华笑着点点头,接着又一指窦铮,“不过太忠,窦院长可是为你做出牺牲了,让别人看了笑话了,你得意思一下。” 这话是半命令的口气说的,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偏偏是带了几分理所当然的亲热,要不说这政工干部做起思想工作来,真的是轻车熟路。 “意思一下?”陈太忠略带一点疑惑地嘀咕一句,紧接着就笑着点点头,“那是,卫华市长指示得对,您要是不提的话,我倒是差一点忘了要谢谢窦院长。”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呢?”窦院长笑着接话,却是不肯说他想要得到什么,“菜上来了,大家动手吧?” 看得出来,窦铮和段卫华的关系真的不错,别的不说,只冲他能代段市长邀请大家开席,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他窦某人不提,陈太忠当然不会急吼吼地去要对方说,他是个快意恩仇的急性子,不过这两年也练出来了,少不得嘻嘻哈哈地扯些别的,心说你要是不急我就更不急了,带种的,你就一直别提。 酒至半酣处,段市长很含糊地表示,裘主任最后的大转变,很有点搞笑,“……呵呵,本来一致都同意谨慎考虑了,结果他弄出这么一出来。” 嗯,看来老段也想知道裘主任转变的原因,陈太忠心里明白,人家是婉转地暗示自己,要自己说明原委呢。 这原委,他从许纯良那儿打听清楚了,不过他肯定不会这么贸然解释,这里面有个度的问题,而且原因有点吓人,说出来就相当于是卖弄了。 其实,不是哥们儿不想告诉你!他笑着点点头,却是有意忽略了话里的含义——你要真想问,得拿出点诚意来,不告诉你而只告诉章尧东,这么做是不对的,将来你知道了也会恼火,但是你这么问,我是不能说的。 他刚拿定主意,就有人发问了——这就是有合适渠道的好处,杨同学跟着笑了一笑后,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太忠你找谁了,怎么这个裘主任,会这么好笑?” 这一下,陈太忠就不得不说了,于是笑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好像是他知道,X办的人审查过我,所以……就觉得我政治可靠了。” “嗯?”这个回答,让段卫华都吃惊不小,事实上,段市长知道陈某人的短板有多短,心说能压着裘主任改变主意并主动提议的主儿,个头绝对不会小了,怎么也得是个副省级的干部,不成想小陈居然直接扯出X办了。 “他们审查你做什么?”这次可是段卫华发问了,而且单刀直入,并不给陈太忠耍滑头回避的机会。 见段市长如此地惊讶,窦铮却是眉头紧皱,似乎还没从这个震惊的消息里回过神来,陈太忠的心里,一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不是哥们儿卖弄,是你们硬逼着我说的吖。 “跟……法国的一个副部长有关,”他淡淡一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本来他还想伸出筷子去夹菜的,想到那样未免太装逼了,说不得只能平静地看着段卫华,“他想见一号首长,所以就有人审查我。” “哦,”段卫华微笑着点点头,心说你小子还真的能玩,这种事都敢掺乎,虽然他明知道陈太忠能说出这话,十有八九此事是成了,不过还是禁不住问一声,“最后那俩见面了?” “见了,”陈太忠笑一笑,端起酒杯,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敬段市长一下,市长大人却是跟着端起了酒杯,笑眯眯地再桌上敲两下,“哈,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来,大家为小陈顺利通过X办审查,干一杯!” 不得不说,在形象上,段市长真的比章书记要强一点,最起码从表面上看,他要比章尧东沉得住气,也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进退失据,甚至,连祝贺语都是庆祝陈太忠通过审查,并未说陈某某的撮合有多么惊人之类的——那话听起来完全是为小陈考虑的样子。 当然,这也许跟他有别的沟通渠道有关,家有余粮心不慌,这也是很正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觉得,老段做人真的没有章尧东那么功利。 说渠道,渠道就发话了,杨倩倩讶异地看一眼陈太忠,又看一眼段市长,“干爹,你们说的这个X办,它是什么办公室?” “一号首长姓什么?”窦铮笑吟吟地反问她一句,再多的解释,也就不需要了。 “哦,”杨倩倩点点头,总算明白了X办和一号的关系,下一刻她又看陈太忠一眼,有心说点什么,却是当着其他两个人不太方便。 陈太忠却是看明白她这一眼的用意了,她是想说: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你没成家会是个问题,看看,现在应验了吧? 当然,杨倩倩是女孩儿,两人私下在一起说已经有点那啥了,当着段卫华和窦铮的面,那是实在没办法张嘴的。 想到这点,陈太忠已经有点不想直视她的目光了,恰好在这个时候,段卫华又发话了,“对了太忠,小窦要找你办点事呢。” 敢情,这次段卫华找窦铮出面,也是答应了人家一些事情的,两人私交固然不错,可是这种事一码归一码,能不欠人情账还是不欠的好。 窦院长一听,是为招商办的小陈作嫁,正合了他的心意,敢情最近一段时间,他正在为外国语分院操办学生们的留学事宜。 第1810章 人的名 窦铮想扩大一些留学名额,不管公派还是自费,如此一来,外国语分院在提升形象的同时,分院也能借此收取点费用,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眼下的进展有点缓慢,东欧的语种现在不是很热门,靠着学校里毕业的学生,在日本和美国那边有了点收获,西欧澳洲那边却迟迟打不开局面。 他甚至为此专程拜访了分管教育的市长王伟新,怎奈王市长操心的事情比较多,诸如像交通局、校园网之类的事情,哪一样不比这点事重要? 所以,王市长就要求窦院长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不能等靠要,不过同时,市长大人也指出了几个能帮忙的人,要他自己去公关,其中就有陈太忠。 “……欧洲的事情,找招商办的陈主任最管用,不过,我不好随便帮你开口,你先找他谈一谈,那人不算太难说话……要是最后差点火候,我再帮你推一把。” 王市长这话的水平不低,不过这个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窦院长一打听,此人果然大能,说不得就找到了段卫华,要段市长帮着说说话。 其实,窦铮还有点别的想法,这友好城市结对子了,咱也该多结几个友好学校不是?英国那边有友好城市,倒是不难操作,但是法国、德国之类的就有点远了——搞得好的话,学院的老师也能去法德之类的地方转一转,交流一下不是? 窦院长自己就有出去搞学术交流的心思,而且分院里他说了就算,多搞几个名额,就算要给学校留一点照顾关系,那也能送人情不是? 段卫华当时没说死,也是答应帮他留心,“小陈那家伙太难逮了,这事儿还不能隔着电话说,我留点心,到时候通知你,你就赶紧出面。” 不成想,没过几天,段市长就通知他,有这么一回事,大家在竞争驻欧办主任,“你来唱个双簧,给小陈搭把手,再找他办事,他要是拒绝的话,我帮你说。” 以上,就是窦院长横空出世的因果,妙的是,他这次还真的起到了一些作用,所以,段卫华直接出面帮着挺人了。 事实上,段市长也需要借此向陈太忠解释一下自己的动机,小会议室里人不少,具体经过迟早会传到对方耳朵里去的,与其等着小陈慢慢琢磨里面的味道,还不如自己先把话挑明——这么一来,也少了误伤的可能不是?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问一问,”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法国那边,估计难度不会太高,但是其他地方,就要挨个落实了,不过,我有一点要强调……” “强调什么?”窦院长听到对方答应得如此轻松,心里也是一松。 “我只管牵线,具体的事务,我是不管的,你也别打我的主意,”陈太忠笑着解释,顺便瞥一眼段卫华,“卫华市长知道,我们毕竟是做政府工作的,比如说留学生生活上的事情,我就管不了啦……” “这个是肯定的,”窦铮听得微微一笑,可以说,这算是最基本的要求了,政府官员里没有人会喜欢多事,“不过学术交流的事情……” “嗯,这个要看情况的,不能跟你说死,”陈太忠微微摇一摇头,这种要对机缘的事情,他当然不能一口说死,事实上,他现在就可以打个电话给尼克和埃布尔,让他俩留心一下,不过,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答应得太痛快,容易引起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一件人情,分开来做就是两件了,不但显出了人情的难得,如此稳重地行事,也是他目前的身份所必须的。 于是,晚餐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这也是段卫华算死的,换个人来,想解释清楚上午的事情,还真的有点挠头,段市长为人处事的功力,由此可见一斑。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郁郁寡欢的,大约也就只有杨倩倩了,段卫华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在陈太忠去取车的时候,他轻轻地搂一下干女儿的肩头,叹一口气,“有些东西,强求不得的,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你当初的高中同学了。” 杨倩倩没有做声…… 接下来,陈太忠就忙着驻欧办的筹办工作了,在段市长和吴市长关照下,规则章程很快地出台,至于说地点,就定在了巴黎——陈主任在这里有一定的人脉。 人选是个挺麻烦的事情,在陈太忠的印象中,还真没有人能完全配合得上自己——撇开能力什么的不谈,只说人得能在巴黎呆得住,还能应付紧急事件,又得能对自己在巴黎的荒唐熟视无睹,这样的人……不好找吖。 唐亦萱知道了他的部分顾忌,说不得轻笑着劝他,“没有什么人是天生就会办事的,慢慢来嘛,你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凤凰市的干部里,有几个人是最少会两门外语的?” “问题是,找不到这种人,我不是就得常驻巴黎了吗?”陈太忠听得叹口气,很有点闷闷不乐,“这驻欧办……也真够邪行的。” 到最后,他也只确定了一个正科的人选,此人是蒙晓艳介绍过来的,叫做袁珏,是教委老干部科的副科长,带了括号的正科,精通英语,第二外语是法语,据陈太忠考校,也算勉强能与人沟通。 袁科长今年三十八岁了,是天南大学的高材生,是上上上一任教委主任亲自要来的,接下来一任的教委主任也挺重视,五年之内将他提为了正科,成为办公室主任。 少年得志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袁珏只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又擅于跟同事打交道,一时就难免有点骄娇之气,却是不小心恶了上一任的主任。 他要是别的科室的负责人也还罢了,可是居然是办公室主任,于是就被上一任主任直接打发到了老干部科。 那主任算是党项荣一系的,后来是调走了,现任的教委主任钱自坚本来跟袁珏关系尚可,但是袁科长在教委里影响有点大,调到老干部科以后,怪话又有点多,钱主任也就由他自生自灭了——肉少狼多,我自己人还安排不完呢。 钱主任对袁珏没成见,这不过是大家公认的对仆街者的态度,被边缘化的总是有被边缘化的理由,贸贸然将其放出来,指不定就得罪了什么人,而且政府机关里,位子从来都是不够的——要不说官场里一旦被边缘化了,翻身真的不容易呢? 袁科长为人,没有什么大毛病,蒙晓艳脸上惨不忍睹的时候,他对蒙老师说话也能笑嘻嘻客客气气的——其实,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但是就是这个客气,蒙晓艳就记住了,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等蒙老师成为蒙校长之后,偶然遇到袁科长,却是吓了一跳,“袁科你怎么老得这么快?” 袁珏知道蒙晓艳现在很红火,可是他自问自己跟这女人没什么交情,也就没思量过走她的门路,听她发问了,只能自嘲地笑一笑,“在单位里不死不活的,正琢磨下海经商呢。” “可惜了,当年的大才子呢,”蒙校长心里有点不忍了,“袁科你也别急,回头我帮你问问吧,当年你对我挺关照的。” “我哪儿关照过什么,”袁珏客气地笑一笑,心里却是没命地在回忆——我关照过她吗? 蒙校长是存了这个心的,但也不是很强烈,尤其是现在的教委,一个萝卜一个坑,袁珏是正科不是副科,想调整个岗位真的很难。 等她知道陈太忠任了驻欧办主任,苦于没有人手的时候,猛地想起了此人,一个电话打给袁珏,“袁科,驻欧办有个位子,有兴趣过来吗?” 袁科长一听说,是要跟着凤凰市官场数一数二的风头人物陈太忠混,马上就没口子地答应了——别的不说,只说教委的办公室刘小宝被陈某人教训的经过,他是一清二楚的。 一入驻欧办,他的正科就会成升为副处待遇,这也足以让他激动万分了,至于说这驻欧办是临时的事业编制,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对陈主任忠心耿耿,陈太忠是不会不管的,关于这一点,有太多的人可以做证了。 当然,蒙晓艳的推荐,陈太忠肯定是要认可的,跟此人略略谈了一下,发现确实还行,于是就丢下这么一句,“给你两天时间,了解一下跟着我干需要注意什么……确定没问题了,我张嘴跟钱自坚要人。” 这话说得大大咧咧的,不过袁科长不怒反喜,心说什么叫牛人做派?这才是牛人做派! 其实,这两天时间都不需要给的,袁科长憋得太久了,接了蒙校长的电话之后,就开始四下打听陈主任的喜好了——沉闷了七八年,他已经想通了很多。 在袁珏看来,虽然传言中陈太忠的负面传说很多,但是仔细了解一下,却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陈主任收拾的,都是冒犯过他的人,在此人手下干,简单来说就是两点:听话、别贪。 哪怕是错误的命令,去执行都没问题,万一出事,自然有陈主任帮你扛着,他不是一个善于委过于人的领导——一个有担当的领导,是最值得人追随的。 而且,跟着陈太忠干,待遇绝对不会差了……袁珏放下心里的各种盘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教委主任钱自坚。 钱主任最近,忙校园网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十一点才回了一趟办公室,而袁科长就在办公室外硬生生地等了三个小时——逆境,真的是太催熟人了。 “嗯?小袁?”钱主任见他在门口等着自己,眉头微微一皱,“有什么事儿?我很忙,长话短说。” “有件事情,想跟领导汇报一下,”袁珏低眉顺眼地回答,尾随着钱主任进了办公室,“陈太忠主任跟我说,驻欧办那儿缺人,我拿不定主意,来向领导汇报一下。” “陈太忠主任?”钱自坚听得脚下一拌蒜,好悬没摔倒,讶异地回头上下打量他两眼,“他……亲自跟你谈过了?” “谈过了,但是……我是教委的人,”袁科长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来,“所以,得向自坚主任你汇报一声。” “哦,”钱自坚点点头,他听明白了,袁珏这是搭上陈太忠的路子了,眼下人家来汇报,不过是走个过场,表示个尊重——这招呼就算不打,人家陈主任开口要人,他还能不给?敢不给? 七八年前你要能像现在这样做人,又何至于此呢?一时间,钱主任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笑着拍一拍袁珏的肩膀,“哈,那可是恭喜你了,跟着陈主任,可是前途无量。” “是教委培养出我的,”袁珏微笑着回答,“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不能忘本。” 这话谁说都合适,就是袁科长说不合适,毫无疑问,他是想表示善意的,但是钱主任听得心里就盘算开了,你不忘本……那估摸也不能轻易忘了这几年的憋屈。 “中午要见一下伟新市长,你跟我一块儿去吧,”钱自坚冲他微微一笑,“你也是咱们教委走出去的人才……哦,对了,把陈主任也叫上吧。” 啧,什么叫“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就是了,听到钱主任的邀请,袁珏真的是感慨万分,刚才还要我长话短说呢,我把陈太忠一抬出来……得,直接就能见市长了! 不过以前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袁科长不敢有丝毫的轻慢,于是歉意地笑一笑,“陈主任给我两天时间考虑呢,我是着急向您汇报来了……” 哦,这是不方便叫陈太忠,钱自坚听明白了,可是,眼下的袁珏越规矩,他就越觉得后背发凉——官场里,愣头青不可怕,怕的就是被吃懂了规矩的主儿惦记上。 “那就不叫他了,”他笑着摇摇头,“小袁你挺谨慎的嘛……正好,教委将来也少不了跟驻欧办打交道,你跟我见伟新市长就行了。” “这个……不太好吧?”袁珏有点犹豫,“我资格不太够。” “你马上就是副处待遇了,有什么资格不够的?”钱主任笑一笑,走到桌后抓起了电话,“小刘,通知一下大家,中午跟王市长的会餐取消了。” 为了袁珏,教委大主任直接将其他几位撇在了一边,袁科长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感觉……真的是没办法形容。 第1811章 启动 驻欧办终于是成立了,不过目前之后正副两个主任,正主任陈太忠,副主任袁珏,手下连个兵毛都没有。 不是没有人来,大家抢着来呢,别的不说,只说市里拨下来的一期启动资金,就是三十万美元,在这个全国到处缺钱的年代,市里居然能协调出来宝贵的外汇,支持力道和决心之大由此可见一斑——这可不是十年后美元多得没地方花的年代。 “许主任说了,副科马上给我,”张爱国都想跟着去,“头儿,我还没出过国呢,就算在那边,您不得有个使唤人儿?” “你会几门外语?”陈太忠一句话就硬邦邦地顶回去了,“等你把英语捡起来,再学一门第二外语的时候再说吧……我不在科委,你得用点心帮我看着。” 其他人也有介绍相关人过来,不过驻欧办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了,起码会两门外语不说,还有年龄限制,只要三十到四十岁的,没结婚的不要,孩子太小的也不要——陈太忠肚子里也憋着一肚子气呢,我的政治可靠性过关了,谢谢大家教我一招,我也会拿这个卡人。 事实上,敲定了副主任的人选之后,陈太忠将招商办的办公室暂时让给袁珏,自己拔脚就到了北京——陈洁打了电话催他见那女孩儿。 陈某人自知惹不起陈省长,说不得借口为驻欧办找房子,头也不回地跑了,“陈省长,市里对驻欧办催得非常紧,可是巴黎的房子……不好找啊。” “驻欧办?”陈省长听得哼一声,她也是才知道,凤凰市居然搞出这么个新鲜玩意儿来,心里……反正多少有点怪怪的感觉,“行,暂时原谅你了,对了,搞个大一点的房子,我要有朋友去法国的话,你那儿也方便接待。” 陈省长不吩咐还好说,一吩咐,陈太忠想起来了,驻欧办不但得有房子,还得有车不是?迎来送往的,没车也不合适不是? 车好说,会两门外语的司机难找,不过,这也只能慢慢来了…… 陈太忠到了北京,正赶上苏文馨的天欣集团拍的广告剪辑完毕,一个系列的电动助力车广告,将贝拉的纯真和葛瑞丝的高雅诠释得淋漓尽致。 “拍得还不错吧?”苏总难得办点正经事,最起码,两人认识这么久了,陈太忠是第一次来她的办公室,将镜头定格在最后一幕,苏文馨笑吟吟地发问了。 陈太忠正忙着左拥右抱呢,左手是贝拉右手葛瑞丝,听她发问,笑着回答,“辛苦于总了,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我只管给钱,其他的,你跟凤凰科委联系吧。” “我也不管联系,你以为我这个老总那么廉价?”苏文馨笑着白他一眼,眼中的风情真是挡都挡不住,不过陈太忠想到她居然和苏素馨姐妹俩陪着甯瑞远双飞,就直接无视了。 “嗯,不跟你说了,打你的牌去吧,”他决定结束这次谈话,“这些片子专程送到科委吧,其他事情你的人跟小李谈就行了。” “着什么急嘛,”苏文馨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笑着扫两眼他身边的美女,“葛瑞丝和贝拉,打扮起来可是挺扎眼的呢。” “嗯?”陈太忠眉头微皱,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外景拍摄的时候,还遇到点小麻烦呢,”苏总笑吟吟地回答,又抬手掠一下额前的发丝,“不过我搞定了……太忠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啊?” “找你拍片子,可不就是谢你呢?再说,这点事本来就该你搞定的,”陈太忠也笑着答她,心说这女人的要求可不敢随便答应,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不过他心里有数,苏文馨的目标,大概还是广告投放上,只拍个片子能赚几个钱?正经是全国各地的广告投放,天欣若是能拿下来,那就厉害了。 “小气鬼,”苏文馨白他一眼,“不过是碧空有点事情,想找你打个招呼嘛,看把你紧张的。” “碧空啊……”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好久都没见蒙老板了,人在人情在,人家去了碧空,怎么可能还认我?” “我听说可不是这么回事,”苏文馨笑着摇摇头,她早就知道陈太忠是蒙艺的爱将,这次去凤凰也听别人提起过,不过她久在京城,见到听到太多的事情,心说小陈要真是蒙艺离不了的人,怕是就带到碧空去了。 蒙艺和陈太忠,一个是中央委员一个是小副处,就算关系再硬再投缘,一旦分开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她这一问,其实也是试探的意思居多,“算了,不为难你了,我再看看能不能回了那家伙……你真的不能帮我试一试?” “先让他找别人吧,”陈太忠也不好把话说死,出来混都要说个面子,反正,他连事情的原委都不问,拒绝的意思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了。 贝拉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见他俩哇啦哇啦地说个没完,禁不住身子向陈太忠的怀里靠一靠,轻声嘀咕一句,“还有两天我们就要走了。” “呵呵,我也要去巴黎呢,”陈太忠的胳膊用力地搂一搂她,转头看向苏文馨笑着发问,“苏总还有什么事儿吗?” “你去巴黎做什么?”苏文馨对简单的英语还是听得懂的,有点好奇地看着他,“又有什么买卖?” “买卖倒是没有,”陈太忠咧咧嘴,苦笑一下,“我现在是凤凰市驻欧办的主任,得长期驻守欧洲了。” “什么?”苏文馨被这个回答弄得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地级市驻欧洲的……办事处?我没听错吧?有这个机构吗?” “别人都干得了的活儿,用得着我出手吗?”陈太忠傲然回答,不过下一刻他就恼了,“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算了,跟你说实话吧,去了驻欧办,我就是正处了。” “正处?不是吧?”苏文馨听得又吓了一跳,“你好像还不到二十五吧?” 哥们儿二十一岁的生日还没过呢,陈太忠笑一笑,却也不做解释,跟她说太多没意思,而且这帮人……真的太杂了。 “专门为你成立的机构?”苏文馨盯着他,轻声发问了,她可不傻,随便一猜就猜到了真相,这种事其他地方也有,她听说了也不是一起两起——为达到某些目的,地方政府临时设置一些机构出来。 不过,这个机构要真的是为小陈量身定做的,她就要重新审视此人在下面的影响力了。 “是凤凰市对外宣传的需要,而且,我们的涉外业务明显地增加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却是明显的套话,“这也是组织上相信我。” 少扯吧你,苏总心里冷笑一声,心说我不合适问你,那我问别人去,少不得笑一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帮马小雅搞的菲妮姿不错,回头能帮我引进几个类似品牌吗?” “你自己去找吧,我不跟你争就是了,”陈太忠笑着摇头,“我新官上任,总得为市里做出点成绩,证明我有能力坐在这个位子上……我说,欧洲那么大,品牌很多的嘛。” “多……但是合适我们做的不多,这东西,都是碰上了才知道合适不合适,”苏文馨说话越来越有气无力了,“倒是小雅运气好,看现在的趋势……第一年就能进账四五百个。” “哦?那我得去问问她,”陈太忠见她说话的欲望也不高,说不得借此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了,才又想起一件事来,“苏总有闲的车没有?借一辆给我,有空调的就行……北京实在是太热了。” 将两位外国美女带到别墅去,陈太忠先酣畅淋漓了一把,正忙着呢,小伊莎和凯瑟琳也来了,见状自是前仆后继,直折腾到晚上七点,五个人才收拾起身。 凯瑟琳懒得动了,想叫外卖来吃,可是陈太忠念着贝拉和葛瑞丝来中国一趟不容易,就要带她们出去转一转,“你和伊莎常在北京,不稀罕,她俩要回了,我得带她俩领略一下北京的夜景不是?” “去酒吧吗?”美艳的女老板眼睛一亮,不成想男人很是煞风景,“去酒吧有什么意思?逛商店购物,你俩要不要一起去?” “我去,”伊丽莎白率先抛弃了自己的老板,凯瑟琳听到这话,禁不住嘟囔一句,“好了,我也去还不行?” 这世界上的事情,还就这么寸,一男四女五个人逛到燕莎门口,陈太忠猛地感觉有个女人的身影似曾相识,禁不住扭头看去,这一看就是一愣,“湘香?” 湘香正跟着一个男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碧空省一把手的大秘——那帕里! 那处长也正讶然的望着他们一行人,没办法,一男四女的组合实在太扎眼了,而且还是四个外国美女,陈某人身处其中,左边依次是凯瑟琳和小伊莎,右边是贝拉和葛瑞丝——冲这架势,这黄种男人怎么看也不像翻译不是? 第1812章 会晤 “是你……太忠!”那帕里见他转身,才惊讶地喊了一声,随即快步上前,笑嘻嘻当胸给了他一拳,“哈,我还说是谁家孩子呢,带着四个外国美女……啧,这些美女都是怎么长得,让不让别人活了?” 刚才,他只能看到侧面,只看到这四个女孩身高腿长,身材一级棒,而他的身份又不允许他盯着看个没完,不成想正面一看,样貌也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我跟你个粗人就没话,”陈太忠笑嘻嘻地还他一拳,“眼里就只有女人,忘了兄弟了,是吧?” “你也好意思说,你先看见的湘香,还是先看见的我?”那帕里对他的指责嗤之以鼻,“身边四个大美人了,还看别的女人……太过分啦。” “我这不是怕别人撬了你墙角吗?”陈太忠笑着拉住他的手,“碰见了就是缘分,一起逛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怕蒙老板逮住你?” “老板也在北京呢,”那帕里笑着答他,一边冲湘香点点头,“你不是会点英语吗?跟这几个姐妹聊聊……嗯,进去买东西吧,太忠请客。” “这几个姐妹……”湘香看着面前几位高鼻深目、肌肤雪白的女人,一时有点无语,侧头看看陈太忠,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反倒上去跟小贝拉打个招呼,“嗨,你好。” 小贝拉长得最为青春,给人感觉比较好打交道,不多时,五个女人就嘻嘻哈哈地熟络了,剩下陈太忠和那帕里跟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事。 蒙艺来北京是开会,同时也有点事情办理,不过那帕里知道得并不多,“老板最近烦心事儿不少,机构改革上,麻烦事儿挺多。” 碧空跟天南类似,现在也在机构改革,比如说科委改成科技厅,教委改成教育厅,这些倒还是小事,比如说国土厅这些涉及到拆分合并的机构,还有移动公司这样要从电信分离的企业,这涉及的东西就要多一些了。 两人边走边聊,说起陈太忠现在居然出任了驻欧办的主任,那处长也是不胜唏嘘,“正处了啊……太忠你行,我还说老板走了以后,你要有一段不应期呢。” “怎么没人找我麻烦?有人找呢,”陈太忠淡淡地一笑,却也不想细说,“有些人还真是让人寒心,曾学德都会倒打一耙,不过也算有惊无险。” “有老黄家罩着你,怎么都险不到哪儿去,”那帕里笑一声,“要不你有心思带这么大一票洋妞四处乱逛?太忠,你长进得不止一点半点啊。” “驻欧办主任嘛,”陈太忠笑一声,他对别人的艳羡,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呵呵,要同欧洲人民打成一片嘛。” 就这么瞎聊着,不知不觉就很晚了,大家又找一家酒吧坐一下,贝拉听说那帕里也是天南人跑到外省当官了,好奇地问一句,“那你能常回去吗?” “常回去?”那帕里笑一声,那是无奈的苦笑,“我就是个跟班,怎么可能常回去?这次难得老板自己办事去,我才能在北京小放松一下。” “那也是乐在其中,你那老板管着五千多万人呢,”陈太忠听得就笑了,他当然听得出,那处这话也是实话,不过这世界总是公平的,你得到了权力,总是要付出一些相应的东西。 总算还好,那帕里对他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事实上,碧空省委书记的秘书,也没资格在陈某人面前张牙舞爪,只是,那处长对他还是挺实心的,临走的时候居然记得嘀咕一句,“对了,碧空有事的话,你说话啊,咱兄弟不见外的……” 等陈太忠回到别墅的时候,马小雅却是已经到了,听说他来了,她晚上没跟南宫一帮人混在一起,而是早早地来到了这里等着。 至于多出来的贝拉和葛瑞丝,她根本连震惊的兴趣都没有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习惯了陈太忠的荒唐,更是因为——葛瑞丝和贝拉还为她的菲妮姿服饰拍了一大组照片,背景是北京,已经印成宣传资料了。 激情过后,已经是午夜一点了,凯瑟琳扛不住先睡了,剩下四女还围着陈太忠唠叨,说完驻欧办,马小雅终于提起了苏文馨的事情。 其实,苏文馨要办的事情也不大,就是碧空省劳动厅的一个副厅长想保住自己的位子,现在纷纷传言,说地矿厅的党组书记要调到劳动厅任副厅长。 人家正厅的干部,来劳动厅做带括号的副厅,其实已经挺委屈的了,但是这位也委屈,我招谁惹谁了,才五十岁就让我去总工会?这不合适吧? 但是蒙艺大刀阔斧地改革机构,误伤无辜是很正常,蒙书记也不可能考虑到所有人的反应,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手段。 不过,马小雅也认为此事难度不大,“毕竟他是想保住自己位子,跟同别人争位子不一样,维持现状嘛。” “你这才叫外行话,”陈太忠听得笑一笑,什么叫不一样?根本就一样,恐怕难度还要大一点,看问题你要综合看,要知道现在碧空的人事动得很厉害的,大浪淘沙,各个利益团体纷纷出招,这个副厅被人挤走,肯定是招人不待见了。 当然,保人也不是不能,但是平常时候一个位置的变动,就能引来不少人的关注,现在这个情况下,我要帮他说话,没准都会影响蒙老板的布局。 所以说,外行就是外行啊,陈太忠不由得感慨一声,却偏偏忘了,他今天要是没撞到那处长,恐怕自己也会认为这是不大的事情,“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对了,你在北京认识什么最少懂两门外语的人吗?要可靠的。” “为了那个驻欧办,是吧?”马小雅听得就笑了起来,“今天他们还说你呢,见过升官快的,没见过这么快的……对了,明天中午,南宫想请客,祝贺你高升呢。” “不是吧,不过一个正处待遇而已,”陈太忠听得有点纳闷,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啧,你们是想让我帮着找项目吧?” “两者都有,项目这个事儿,你可以优先天南嘛,”马小雅笑吟吟地回答,“有些项目,天南就拿不下来,必须在北京做……就像我的菲妮姿,你说是不是?” “拿公家的钱,办私人的事儿,”陈太忠听得就笑,不过这年头都这样,他自认,能把天南摆在前面已经不错了,“对了,听说菲妮姿卖得不错?” “这是苏姐帮着捧场,卖了几个省会城市的代理,”马小雅下意识地回答他,不过下一刻,她觉得这话有点不合适,说不得笑一笑,“我没别的意思……对了,你找人别在北京找,北京人才是多,但是混得好的不会跟你走,混得不好的,容易出问题。” “唉,那就这样吧,”陈太忠听得叹口气,心里却是在琢磨,啧,看来马小雅帮着苏文馨关说,也是有份人情在里面啊。 第二天中午,南宫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却是临时接到了陈某人的电话,“啧,没办法,有领导叫我过去呢,咱们……换到晚上吧?” 这次喊他的领导,个头还真不小,而且还是俩,碧空省省委书记蒙艺和科技部副部长安国超,昨天晚上,蒙书记见自己的秘书喝得醉醺醺回来,随口一问,才知道是撞见陈太忠了。 “这北京还真不大,”蒙艺有点哭笑不得,随口问了几句陈太忠的近况,一时间也有点唏嘘不已,“驻欧办……小陈挺厉害啊,啧,没想到曾学德是这么个东西!” 今天中午没事,安部长私人请蒙书记吃饭,当初邀请安部长考察凤凰,就是蒙书记出面的,两人的交情由此也加深了一点。 蒙艺都要动身了,那帕里猛地想起,一提到陈太忠,老板的情绪就要好一点,说不得小心地提示了一下,“领导,太忠也在北京呢。” “哦,”蒙艺点点头,反应过来了,“正好,安国超是科技部的,他俩见过不止一次,嗯,你通知小陈一声,看他有空没有。” 蒙老板相召,天大的事情也得放到一边不是?陈太忠放了电话就是一路猛赶。 蒙艺和安国超聊了两句之后,随口提起也叫了陈太忠过来,安部长登时就是一愣,“蒙书记,您现在跟他还有联系?” “本来想把带到碧空的,他不去,”蒙老板笑一笑,“这家伙挺个性的,既然在北京,一起坐坐吧,我记得你对他评价也挺高。” 那家伙跟黄家走得很近啊,安国超心里感慨一声,不过转念想一想,陈太忠折腾劲儿这么大,蒙艺未必也就不知道,算了,你们的瓜葛我不操心,“前一阵这家伙……跟X办的人搭上线儿了。” “嗯?X办?”蒙书记听得就是眉头一皱,旋即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不会吧,他现在能折腾到这一步了?” “没错,我见了,一个外国人举办舞会,他把人叫去了,去的还有黄汉祥,”安国超不动声色地说一句,算提醒也算是解释。 第1813章 巴黎置业 “我……我都有点羡慕他了,”出乎安国超的想像,蒙艺听到这话,居然苦笑一声,旋即轻叹一口气,“啧,年轻真好……小陈的生活很精彩啊,现在他可是凤凰驻欧办的主任了。” “驻……欧办?”安部长本也是沉稳之人,听到这头衔都禁不住打个磕绊,旋即微笑着点头,“这倒是物尽其用,他认识的外国人很多。” “国超部长,小陈人还是不错的,”蒙艺笑着点点头,生怕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折腾劲儿是大了点,但是心好。” “没错,太忠很不错,”安国超点点头,语音未落,有人敲门,却是陈太忠赶到了。 三个人,一个是天南的,一个是碧空的,还有一个部委的,虽然陈某人现在只是个正处待遇,不过那二位不嫌他的身份,大家倒也能其乐融融地随意聊天。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蒙书记和安部长在说话,这次同在十四号院那次邓健东和蒙艺说话不同,两人非常放松。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着,就说到陈太忠的驻欧办去了,陈某人刚表示,说人选难以确定,安部长大手一挥,“这不简单?从部里给你划拉个人。” “估计,找外交部的好一点吧?”蒙艺沉声说了一句,又抬手去端酒杯,却没注意到酒杯刚刚清空,那帕里赶紧上前斟了半杯。 “哦?”安国超愣了一愣,笑着点点头,“也是。” 不过,蒙书记这个小小的失态,还有安部长这转瞬一逝的反应,被陈太忠观察到了,略一沉吟,他笑着摇头,“算了,外交部的用不起,也不想让他们掺乎。” 他反应过来了,凤凰驻欧办好歹是个政府派出机构,万一外交部的再给自己派点“记者”什么的,那岂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哥们儿可是不想再帮你们抓那拎包贼了!想起上次出国同行的那群人,驻欧办主任就觉得有点腻歪,我花了凤凰的钱是办事去了,不是让你们去搞那些东西去的。 念及此处,他禁不住有点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是三个事业编制,咱这个单位不是很正规的——会不会段卫华他们做编制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个因素了呢? 听他这么说,安国超若无其事地看了蒙艺一眼,发现蒙书记正不动声色地拿着筷子夹菜,心里微微一笑,老蒙对小陈还真是关照啊。 请外交部出人的建议,是蒙艺提出来的,陈太忠这么回答,不但有目无大局之嫌,更是隐隐地有顶撞碧空省委书记的意思,可就是这样,人家蒙书记居然不在乎。 蒙艺虽然在夹菜,却也感受到了他这一眼,心里感叹一声,小陈还敢在电话里指责我呢,等你慢慢习惯了这家伙的无法无天,也就好了。 不过,想起指责,他就想起了在凤凰的蒙晓艳,说不得侧头看陈太忠一眼,“凤凰的校园网搞得怎么样了?” “进行得挺顺利,现在就要开工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他当然知道蒙老板这话的意思,心说我答应了你的事儿,当然要给你办到,“还好,这事儿不是曾学德负责。” 你还来毛病了?蒙艺瞪他一眼,没错,曾学德是我指定的,可是我也有推不过去的人情嘛,后来是委屈你了,可是,我现在能再回天南把他撤了吗? 他可不知道,某人说这话并不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是有点小算计——你看,你走以后的事情我安排得挺好,可我倒是让你弄上来的人收拾了一下,老蒙啊老蒙,你欠着我呢。 有个省委书记的歉意在手,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这个歉意可以用在苏文馨的事情上,也可以用在别的事情上——诸如帮凯瑟琳找项目之类的。 事实上,陈太忠倾向于帮苏文馨解决问题,马小雅落了苏总的人情,而凯瑟琳还没搞定临铝,等临铝最终启动,怕是就到今年年底了——歉意跟仇恨一样,都属于情绪的范畴,而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减轻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提总是不合适的,这会让老蒙感觉到自己的目的性太强,而且,蒙老板在碧空布局,暂时不要影响人家的好。 其实,只要那帕里肯帮忙,那个副厅就能保住,那大秘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去那个副厅长办公室转一圈,就足够了——看谁还敢把他弄到总工会去。 “国超部长,欢迎有机会去碧空指导科技工作,”酒足饭饱之后,蒙艺笑嘻嘻地发出了邀请,“到时候,我也能尽一尽地主之谊。” “蒙书记总是这么关心科技工作,在天南是这样,在碧空也是这样,我尽量安排时间,”安国超笑着点点头,侧头看一眼陈太忠,“您的老部下也在呢,他搞也是科技工作。” “小陈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蒙艺也看陈太忠一眼,微笑着摇头,“算了,由他去吧。” 这蒙艺真惯着陈太忠啊,想到这个,安国超隐隐有点为刚才自己的话后悔,其实,他对陈太忠印象也很好——人家见X办的人还记得叫他呢,只是,官场上有的时候实在是身不由己,他一点都不想卷进蒙艺和黄家的恩怨里去。 “老书记,您这么说就冤枉我了,我早就想去了,”陈太忠马上叫起苦来,“只是真的怕给您添乱……这不是没得领导的指示吗?” “你就卖嘴吧,”蒙艺哼一声,看都不看他,“我又没说你什么。” “这次我从法国回来,就直接去您那儿,”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指那帕里,“也不麻烦您,就那处帮我安排沟通交流就行了。” 现在他是巴不得四处有事,暑假到了啊,小两个月呢,怎么能躲在外面不回天南,那才是最好的,想一想做大媒的副省长还在等着自己回去,他的头皮就一阵一阵地发麻。 “你们俩……”蒙艺似乎想说什么来的,后来还是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他心知这俩是一起的,不过,这话当着安国超却是不能说。 接下来,陈太忠的法国之行倒也算顺风顺水,埃布尔已经帮他寻了几处房子,他去看了看,最终选定了拉普大街附近靠近马尔斯公园的一处场所。 房子样式很古老,哥特式建筑的,不过内部装修尚可,最要命的是租金很吓人,楼上楼下各六间房子,加上一个八十平米左右的大厅,一年的租金居然要十九万九千九百欧元。 “就这儿了,”陈太忠登时拍板,拿出了一万美元做定金,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尤其是这里毗邻十六区和八区,地理位置算不错的,十六区是巴黎富人区,八区是中国驻法大使馆所在地。 尤其是……这里离香榭丽舍大街很近,嗯,这个,那啥,大家都知道了,对陈主任来说,钱真的不是问题,悲伤之夜很方便的…… 定下了这边的事情,又跟贝拉和葛瑞丝缠绵缱绻了两天,陈太忠就该回了,不成想在到达巴黎的第三天晚上,他正在贝拉和葛瑞丝彩排的地点转悠,猛地听到有人惊呼一声,“陈主任?” 听到这声音,陈主任的身体就是一僵,接着,慢慢地抬起头来,一脸威严地看着身侧略胖的中年人,“嗯,你好像……姓钱是吧?” 站在他身边的,正是张州的石材商人钱文辉,这位国安的暗子已经被他鉴定得一清二楚了,他自然是要跟其保持距离,伪作印象不深刻了。 “我是搞张州石材的小钱,”钱文辉可不知道自己身份泄露,喜眉笑眼地向他解释,“前一阵听说咱凤凰要在欧洲设办事处了,您知道不知道谁负责,我正琢磨打通这个路子呢。” “我负责,”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还带了一点点的傲气,这个时候,说谎实在没意思,而且,他的政治可靠性是经过了X办鉴定的,也不怕面前这个家伙拿来做文章。 “哈,要是您就太好了,”钱老板只当这位是官瘾发作,倒也没计较那么多,“搞个小招待所吧,我在法国做生意的朋友挺多的,要说住,还是住咱中国人的地方,心里踏实。” 前两天蒙艺还提醒这个事儿呢,现在倒有人找上门了!陈太忠也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只得咳嗽一声,“我这是政府派出机构,接待一般人……是规则不允许的。” “啧,这可是有点浪费,”钱文辉四下看一看,犹豫一下又发话了,“反正领导们也不会天天来,腾两个长包房给我成不成?” “我租的房子,本来就不大,”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给外人看,这是十足的官僚做派和语气。 “领导来了,我可以暂时腾出来,”钱文辉没觉得意外,他现在的表现,正是一个十足的四处钻营的商人形象,冲陈主任使个眼色,他笑眯眯地解释,“主要是巴黎的治安太乱了,钱这方面倒好说。” “没事,我也认识巴黎的黑手党,”陈太忠转身就走,心说你真要咬住你石材商人的身份,我才懒得给你任何的面子。 钱文辉登时就愣在那里不动了,好半天才轻声地嘀咕一句,“巴黎的黑手党……” 第1814章 难放手 陈太忠的欧洲之行,算得上快去快回,原本他还想着,能不能见一见科齐萨,顺便让其帮着给罗纳·普朗克打个招呼,不成想副部长先生去美国了。 倒是埃布尔一个劲儿地挽留他多呆两天,不过,他这次只是看房子来的,目的达到也就该走了,反正下次来也会很快的。 陈太忠到了北京才下飞机,就接到了许纯良的电话,许主任对天欣的广告表示满意,“已经跟省电视台签合同了,八月开始,在《新闻播报》之后天气预报之前。” 天南省电视台是上星频道,中视的《新闻播报》是必转的,天气预报也转播,不过中间那号称“标王”系列的广告不转播,对省台来说,这也是黄金时间广告段了。 再加上一些插播电视剧的广告,这笔广告费就不少了,许纯良为此专门还找了省电视台的人,人家咬着牙发话了,“二套我再送你些好时段的广告,一个月三十万,不能再少了……我们也要吃饭啊。” 可是现在助力车厂,一个月卖也就卖两千多不到三千辆助力车,产能倒是跟得上,主要还是市场没打开,这点广告费不心疼,许主任考虑的是该不该放眼一下省外市场了,“对天欣集团的报价,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你谈吧,不用给我面子,”陈太忠听得就笑,“北京你要有合适的做媒体的关系公司,那就上你的关系,你是大主任哎。” “倒是有一家公司,叫天逸的,实力跟天欣差不多,”许纯良说话也挺实在的,“通过我一个叔叔给我爸打电话了,我爸的意思是公平竞争,要不我给你打电话呢?” “哎,又是关系,”陈太忠苦笑一声,对着纯良,他也不会藏着掩着太多,“这年头离了关系就做不了事。” “对了,再问你个事儿,上次你真是在黄汉祥办公室见X办的人的?”许纯良也真敢直接问,关于这一点,他已经请教了他老爹,“这好像不太符合程序。” “这点事我还哄你做什么?”陈太忠笑一笑,心里却是在盘算此事要不要跟苏文馨说一下。 “看来回头还得找一下人,把天南各地市禁摩的力度再抓一抓,”谁要是认为许纯良只会纯良,那就大错特错了,为了自家产业的发展,用起行政手段来也是不含糊的,“太忠,我想想办法,你也想一想办法,把摩托车打下去。” “我试一试吧,不过我的办法不多,”陈太忠笑着答他一句,“交通厅我去做工作,警察那边就得你想办法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叹口气,还好,天南没有摩托车厂,要不这工作又有得做了……算了,还是先打个电话给马小雅,让她转告苏总天逸的事情吧,这个人情哥们儿不需要,她需要。 跟南宫这帮人接触得多了,他也知道对口的重要性了,身价是什么?身价都是抬出来的,有机会的话,他当然是要帮衬马主播的。 一个电话打过去,不成想小马同学也知道这个天逸,“啧,怎么又是这个天逸?这就是上次请贝拉他们来的那个公司,那个肖总你也见过的。” 我还打人了呢!陈太忠想起来了,又仔细想一下,“这家伙的后台好像杨老三,我没记错吧?这么小的单子,他们也看得上眼?” “苏总也看得上眼呢,这单子做好了是流水,”马小雅听得就笑,“好了,苏总就在旁边呢,你要跟她说话吗?” “不用,你就问她想不想做这个单子好了,”陈太忠不想跟苏文馨说太多,事实上,听说了天逸的背景之后,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唉,哥们儿是真的想彻底放手科委事务的,可是,这世界上不得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苏文馨想做这个单子,不过,听说是天逸公司在争,她的气也不是很粗,“单子我肯定是不会放弃的,小雅,你跟小陈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能保证我俩公平竞争就行。” 得了这个回话,陈太忠就拿定了主意,既然你要争,那我就帮你! 他帮人帮到泪流满面的时候实在太多了,要是苏文馨不愿意站出来,他肯定就要劝许纯良将此事押后了,先把天南省的市场占牢了再说——别人都不急,我急个什么劲儿? 不过,怎么劝许纯良,也是桩麻烦事,他才说了不管科委了,现在又不想让天逸介入,啧,做人要讲信用嘛。 要不,让苏文馨跟甯瑞远说一声?瑞远跟纯良的关系也好……然而,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苏总肯定考虑过这个因素了,而且说实话,甯家人对官场的态度他也非常清楚——错非不得已,人家绝对不愿意随便惹人,更何况是杨老三这种背景深厚的主儿? 我要是纯良,会怎么做?官场最管用的还是换位思考,这么一考虑,陈太忠下一刻就得到了答案,于是拿起电话,又给许纯良拨了回去,“纯良,我问了一下,那个天逸的背景是杨家,我跟杨家老三不对眼……他不是要做你妹夫了吧?” “还有这回事儿?”许纯良听得也很是惊讶,旋即轻声嘟囔一句,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好了太忠,我知道了。” 又要请示你老爸?陈太忠对这个家伙实在太过无语了,说不得哼一声,“我说,是兄弟的就帮我出了这口气,天逸的肖总,还想叫保安打我呢。” 当然,保安打人的结果,就是保安被打,这个他不用解释,对面的那位也不需要他解释——两人还携手在京华国际会馆打过架呢,就算不听信传言,许主任也很清楚陈某人的身手。 “我当然要帮你出这口气了,”许纯良一听他都跟天逸紧张到这个地步了,登时拍板了,“你也不知道早说,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让他们尽量把价格报高不就完了?” 在他看来,太忠跟杨家老三放对的话,他得请示一下老爸——最起码要通报一声,不过,只是一个公司的老总,杨老三的马仔,也敢跟太忠叫板,那阴一把也就阴了。 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朋友的马仔……我更没必要去关心了。 哈,纯良现在阴人也有一套了!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很显然,许纯良是要天逸的人认为这单子十拿九稳了,有许书记的招呼,你们尽管开口报高价好了。 等到最后,以报价不合理的借口,直接就将人清出去了,到时候天逸的人哭皇天都没泪——想到这里,陈太忠就禁不住有点高兴,胜券在手的时候,突然被人通知出局了,很期待哦,到时候一定要回去看看。 电话刚挂掉,马小雅又打来了电话,“太忠,一小时以后,我们就回南宫那儿了,你过去吧,苏姐很想跟你说两句呢。” “没那时间,你跟苏文馨说一声,我会帮她留意的,反正,她该怎么报价就怎么报,”陈太忠笑一声,“我跟凯瑟琳还有点事要办,嗯,还答应了蒙艺去一趟碧空。” 他最后一句话,实在不应该说,原本他是想着去凯瑟琳那儿帮何保华要几份资料之后,就可以跟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和保镖一起尽情嗨皮了,不成想三人逛了一趟街之后,刚进了别墅,还没来得及叫外卖,南宫毛毛的电话就来了,“太忠,你上次放我鸽子,我还没庆贺你的升迁之喜呢,这就……算是没事了?” “我刚从巴黎回来啊,”陈太忠苦笑,“挺累的啦,才回家。” “五棵松那儿的房子吗?”南宫笑一声,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毫不见外地发话了,“行了,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准时过去,你啥也不用准备,就跟上次黄总去一样,我们全包了。”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五十分钟左右,几辆车就来到了别墅门口,又是稀里哗啦地搬下一堆东西来,不过,这次的没有上次黄汉祥来的时候那么繁琐,有点音响设备也不多,倒是有几个人端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进屋就直奔厨房去了。 盒子里就是大大小小的菜肴和配菜了,连调料都带的足足的,甚至还有碗筷、洗洁精和垃圾袋,也就是说,陈太忠的厨房,只需要有火,有上下水就够了。 楼下,有几个小歌手站在那里唱歌,其中有南宫毛毛捧过场的小玟,还有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嘻嘻哈哈地低声开着玩笑,不过来的没有乐队,只是卡拉OK碟伴唱。 让陈太忠注意到的是,有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很清纯,穿着牛仔热裤小背心,蹦蹦跳跳地唱着,那热裤不但是毛边的,上面还被人工加工出来几个口子,给人一种野性十足的张扬感觉。 “看上那对姐妹了?”于总观察力好,见他瞥一眼下去,就发现问题了,轻笑一声,“不过太忠,这个媒可不能给你做,你得让小雅点头才成。” 第1815章 热情 这就是所谓的“成亲”的后果了,陈某人花了一百万请大家去欧洲玩了一趟,后果就是看到令自己心动的女孩儿都不能上,除非马小雅说话,别人要是撮合,都算是打马主播的脸。 当然,成亲也不是没好处的,马小雅在这个圈子里活动,得给陈太忠守着,要是她“不守妇道”,也会遭到大家一致的唾弃。 陈太忠要说毫不动心,那也是假的,他现在不太管得住下半身,想到甯瑞远能跟苏文馨、苏素馨姐妹双飞,陈主任心里,何尝又没有点不服气呢? 不过这俩女孩,档次实在太低,所以他也仅仅是心动那么一小下,听到于总发问,少不得笑一笑,“我这人,对感情一向专一,于总你不要黑我。” 于总和苏总就听得笑了起来,阴京华最为不厚道,居然饶有兴致地向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大家就都已经知道了:你小子屋里现在就藏着两个女人呢,还说什么说? 不过,他这一眼,大抵也是玩笑之意,陈太忠自然不能当真。 南宫毛毛这一顿饭如此地大张旗鼓,可不止是庆贺陈太忠升职那么简单,一个副处升职为正处待遇,在普通地级市算挺大的事情了,但是在这帮人眼里,还真不算回事。 大家还是比较看好这个驻欧办的发展,才会这么有兴致,当然,苏文馨也在里面起了点作用,饭后,大家拿了啤酒边喝边瞎聊,苏总终于再次提起了话题,“太忠,最近要去碧空?” “你那个事儿,我知道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这个我答应不了你,我去是跟搞科委工作交流,你的事情我看情况吧。” “要不,你先见一见刘骞?他现在就在北京,”苏文馨嘴里的刘骞,就是碧空省劳动厅的副厅长,“了解一下情况?” “哦……算了,”陈太忠沉吟一下,还是笑着摇头拒绝了,见人就是承诺的开始,他又是不喜欢有始无终的性子,索性就拒绝了。 不过,苏文馨没借着今天这顿饭把人带过来,做事也算上路,陈某人平日里被各种领导胁迫习惯了,自己也习惯胁迫人了,一时觉得这帮人做事挺讲究,所以也留了一个活话,“他要是在北京找不到门路,实在不行就回吧。” 苏文馨听得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倒也是……” 第二天下午,陈太忠坐的飞机抵达了碧空省松峰市,还没出机场,就被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拦住了,一身的制服,“请问,是凤凰科委的陈主任吗?” 陈太忠正纳闷什么时候机场的地勤也认识自己了,跟着人出去一看,明白了,敢情碧空科委的人在外面扯着好大一块横幅——“热烈欢迎凤凰科委陈太忠同志”。 来接人的,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女人,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她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呵呵,陈主任,一路辛苦了。” 一旁有人插播画外音,“陈主任,这是我们常务副厅长郑兰。” 啧,看看人家这态度,陈某人心里感慨啊,哥们儿交流也不少次了,就是这次最爽,别的不说,旁边摄影机就四五架呢,什么叫对同志像春天一般温暖?这就是了! 要是秦厅长能来就好了,陈太忠心里不无感慨,不过,当他被迎上一辆奥迪200的时候,发现后面不但跟了大巴,前面还有警车开道,他实在不能再挑剔什么了。 车里,郑厅长也很热情地嘘寒问暖,先问了陈主任一路是否辛苦,然后就是邀请陈主任多转转,多看看,能在碧空多呆一段时间就好了。 陈主任下榻的地方,就是在碧空省委的接待宾馆碧海宾馆,住的还是不对外开放的三号楼,房间是一个大大的套间,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接待正厅级以上干部的房间。 一切,都是超规格接待,甚至陈太忠抵达的时候,碧海宾馆的总经理还过来转了一圈,很热情地同他聊了两句,再三强调有事尽管吩咐,最后才离开。 当然,这些客气和热情,仅仅一个部里的典型怕是远远不够,他来碧空交流,是通过那帕里传达的,那处长一定做了某些暗示——认识省委书记就足够吓人了,还跟蒙书记的大秘交称莫逆,谁敢忽视? 一行人到达宾馆,是四点二十左右,陈太忠也不想休息,索性就在小会议室跟大家聊起天来,大概五点半的时候,科技厅大厅长秦有亮赶到了会议室。 秦厅长高大黝黑,长得也挺富态,单从形象上讲,倒像个栉风沐雨的农民企业家,他一到了就笑着同陈太忠握手,“太忠主任,来得晚了,刚才在通知厅里的中干,还有各地市的负责人来省里开会。” “是我来得晚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心说你来得不晚,别的正职都是踩着点来参加欢迎宴会的,你来得早了足足半小时呢,这态度实在太端正了。 当然,任是谁也想得到,通知干部开会其实不需要大厅长出头,但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正处……还是待遇的这种,怎么也得让人家正厅干部留点矜持吧? 总之,人家投之以桃了,他就要报之以李,说不得笑嘻嘻地摇摇头,“早就该来碧空交流了,秦厅长您说来晚了,这是批评我态度不端正呢。” “呵呵,陈主任真会开玩笑,”秦有亮听他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心说这家伙身上全然不见年轻干部身上的凌人之气,很难得啊,部里的典型又是蒙书记爱将,居然这么好说话。 不过这家伙有点油滑,打交道是没问题的,可是想从此人身上得到点什么,那就很难说了,秦厅长心知肚明。 总之,欢迎宴会是在热烈而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尤其让大家瞠目的是,陈主任的酒量,真的很惊人啊。 一开始,倒是没人想灌陈太忠,这种场合也不合适那么喝,不过,陈太忠酒到杯干喝得酣畅淋漓,别人看着就眼直了,秦厅长暗示一下——估计小陈这是爱喝酒,他爱喝,大家就上啊,总得把凤凰的客人招呼好了不是? 一桌十个人,三个厅长加办公室主任还有其他处室负责人,九个人轮着上阵,喝着喝着大家发现不对了,郑厅长已经扛不住了,高处长也有点爱说话了……怎么这陈太忠居然一点事儿没有? 这家伙喝了快三斤了,办公室主任见势不妙,心说得让人家陈主任喝好啊,总算还好,宾馆老总适时出现,痛快地跟陈太忠连干九杯。 九杯下肚,大家都劝陈主任先多吃点菜——这也能观察一下他有后劲儿没有,结果十来分钟过后,陈主任依旧口齿清晰思维敏捷,秦厅长看得就笑着摇头,“太忠,你这太能喝了,我们九个人加起来怕也不是对手……你到底能喝多少?” “好像……从小到大没醉过,”陈太忠其实也有点亢奋了,这帮人对他太客气了,他心里挺得意,终于一不小心说走嘴了。 “啧,这可太不公平了,”郑厅长缓过点儿劲儿来了,禁不住出声埋怨了起来,“陈主任,你怎么开始不跟我们说?早说的话,我只跟你喝一杯。” 众人听得哄然大笑,能光明正大地调戏郑厅长的机会,实在不多。 不过,陈太忠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有人再跟他喝了,说笑间,不知不觉八点钟了,酒席也该散了,毕竟只是一个欢迎宴会。 秦厅长沉吟一下,吩咐办公室主任,“董主任,你联系一下,看宾馆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门被推开,那帕里微笑着走了进来,冲大家点一点头,又冲陈太忠扬一下手,“不好意思,打扰了……太忠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一边有人不认识那帕里,正琢磨这位是谁呢,秦厅长却是忙不迭站起身来笑着走过来,“那处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他这一句话,搞得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省委书记的大秘驾到了啊,陈太忠愣了一愣,也站了起来,“老那你不用陪老板?” “老板知道你来了,放我假,”那帕里笑着回答,这回答又让大家听得一惊,老天,蒙书记这么给陈太忠面子? “服务员,撤了,重上一桌,马上,”董主任会来事儿,马上出口吩咐,不成想那帕里微笑着摇头,很沉稳的样子,“谢了,真不用了,我吃过了……就是老兄弟好久不见,过来跟他聊一会儿。” 他这话一说,别人连呆都不敢呆了,也就是三个厅长跟他握一下手道别,最后握手的是秦厅长,他笑着发问,“那处,后天我们开中干会,学习凤凰经验,这个……不知道蒙书记能不能抽出空来?” “这个问题,你问太忠比较合适,”那帕里微笑着回答,这家伙现在做事,真的越来越圆滑了,一点不带得罪人,还能坚持了原则,总算是他知道,秦有亮跟蒙艺走得还算近,说不得轻声补充一句,“老板现在挺忙……不过太忠要说话,我能帮着敲敲边鼓。” 等众人走后,陈太忠和那帕里走回房间,坐下之后,他先发问了,“老那,听说过你们劳动厅一个叫刘骞的没有?” 第1816章 睹物 “劳动厅?”那帕里听到这三个字,就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呵呵,刘骞啊,我知道这个人……怎么,他跟你有关系?” “嗯,有点关系吧,”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隐隐觉得此事似乎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顺利了,说不得笑一声,“老那你这可以啊,这才来几天,就连个副厅长都知道?” “跟着老板干呢,怎么能脑子里没数?”那帕里得意地指一指自己的脑袋,“每个在职的正厅以上的干部,我最少记得一个联系电话,你信不信?” 那处长亮相碧空不久,以和善、稳重著称,事实上,他骨子里还是较为跳脱的性子,难得有机会放松,少不得就要跟自己的朋友卖弄一下。 “不会吧,你没有机要本吗?”陈太忠一下没反应过来,“也真难为你了啊。” “本子当然有,好记性还不如烂笔头呢,我记这个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那帕里笑嘻嘻地回答他,“反正我老婆没跟着来,一个人呆着,闲的时候就记它,只当记英语单词了……咱是秘书,就得有服务意识,不能等老板来要求你不是?” “哎呀老那,你这觉悟,不是一般地高啊,我是真没推荐错你,”陈太忠笑嘻嘻地伸出一个大拇指来,心说以那帕里这算计,要是还混不好,可真的太委屈了——不过话说回来,官场里委屈的人也海了去啦。 不管怎么说,他挺欣赏老那的工作态度,这是他想不到的,然而,他也仅限于欣赏,陈某人出身草莽,行事和思维草根化得紧。 所以,他对那处长的得意,也有点微微的看不惯,有服务意识是好事,但是你首先是个官员,其次才是蒙艺的秘书——官员是什么?是人民公仆! 这做公仆的,不琢磨怎么才能更好地服务于人民,反倒是强调对上级的服务意识,呵呵,这也算是本末倒置了,不过……真的是本末倒置了吗? 那帕里却是挺享受他的称赞,笑嘻嘻地点头之后,才又微微皱一下眉头,“那个刘骞,好像要被调整了……” 陈太忠正等着他说下文呢,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禁不住侧头看他一眼,猛然间有所领悟,“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为难?” “咱兄弟俩,也不遮着掩着了,确实有点为难,”那帕里顺嘴就接过了这个话题,可见这小子皱了半天眉,一直在这里等着呢,“太忠,不瞒你说,这关系到老板的布局。” “你是说……劳动厅的水挺混?”陈太忠听明白了,“咱俩乱动的话,可能会影响到蒙书记?” “没错,”那帕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咱兄弟俩的交情,那不用说的,可是要有可能坏了老板的事儿,你也不愿意看到吧?” “那……老板是个什么布局?”陈太忠犹豫一下,对刘骞他没有必得之心,而那处长讲得也挺明白了,一时间好奇心起,就想琢磨一下中央委员的眼界和思维方式。 然而,那帕里让他失望了,那处很干脆地一摊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某人真有暴走的冲动了。 怎奈,下一刻,省委书记大秘的解释就到了,“这只是一个直觉,太忠,我能感觉到老板的心思……我说,你不要这么看我,我才当了几天的秘书?老蒙会事事跟我说吗?” 说到最后,那帕里都恼了,陈太忠见状,也不好计较太多了,只得干笑一声,“马上副厅的主儿了,一点沉不住气,算了,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逼你。” “太忠,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知道劳动厅水混,”那帕里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很郑重的样子,“而且,没人帮刘骞说话。” “行了,咱哥俩不谈这个行不行?”陈太忠觉得有点扫兴,说不得摆一摆手,“还想叫你跟我一起去看一趟刘骞,给别人点暗示呢……我说,我自己去看他行不行?” “你去当然可以了,我还真希望你能搞出点名堂来,没准老板能借此发现新的契机,”那帕里笑着点头,“我要去,味道就不一样了……说实话,其实老板对你的信任在我之上,不瞒你说啊太忠,就算你影响到他的布局,他都不会生你的气,我就不行了。” 人情冷暖啊!陈太忠本想说两句风凉话的,见那处长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一时也没了开玩笑的的兴趣,于是笑一笑,“算了,我也是说一说,朋友托我问,我就问一下。” “别啊,你想去就去嘛,”那帕里可是当真了,伸手用力拍两下他的膝头,“我都能给你派车,就是人不方便跟你去。” 是啊,省委书记的大秘,一举一动,代表着蒙艺的风向标呢,陈太忠有点能理解了,一时就有些意兴索然,“算了,不用你派车了,我先去打听一下,看这人官声怎么样,值得不值得帮吧。” “合着……你连这人的口碑都没问一下?”那帕里听得瞠目结舌,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小子这不是坑我吗? “口碑很重要吗?”陈太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心说你这大秘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干部任用跟口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想不想帮忙才是最重要的,口碑那些都是枝节末梢——你要确定不管,我吃多了去了解他的官声? 这小子这表情是装出来的!他做出了判断,你丫纯粹就是想挤兑我呢,不过,哥们儿不跟你叫真,他略略不满地哼一声,“省政府的干部,素质差不到哪儿去吧?而且……他要有大毛病,我也会知道的。” 以苏文馨那帮人做事的方式,陈太忠还是比较信得过的,那些人可能毛病不少,但是求人的时候,该说到的都会说到的——其实在那帮人眼里,官员们有点这样那样的毛病有什么了不起的?最怕的就是站错队,其他被整的缘故都是小事了,不怕说。 “我也没听说那人有什么大毛病,”那帕里笑着点点头,其实他挺认可陈太忠的说法,那处长在天南省政府呆了时间不短,现在又来了碧空省,自是知道省里的厅级领导做事一般都算靠谱,就算有小辫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抓得住的。 “反正,你去了解吧,那人有委屈,你当然就能跟老板说了,到时候我也能帮你说话,”那处长说得很坦白,“我估摸,他是没啥委屈,也没啥背景……属于管不管都行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科技厅办公室的董主任就来了,张罗着陪陈太忠吃早点什么的,那热情也不用多说,就跟伺候秦厅长一样,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秦厅长也给面子,派来的车还是奥迪200,陈太忠这才知道,敢情这车是秦有亮的,郑兰的座驾是奥迪100,其实还是有点小差距的。 一上午时间,就是在厅里搞座谈了,大家都很放松,也都言谈无忌,后来秦厅长接个电话出去了,兀自不忘记向陈太忠解释一句,“有点事儿,中午回不来了,晚上咱们继续,小董……替厅里陪好太忠主任。” 有了秦厅长的吩咐,董主任当然是全力以赴了,中午的酒席,有赵副厅长陪着,下午可就是他带着陈太忠转悠了。 董主任其实也很看得出眉高眼低来,听说陈主任喜欢自然风光,就拉着他去近郊的森林公园游玩,随随便便地说些典故和名堂,倒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过,天公不是很作美,约莫下午三点多,天上稀稀拉拉地下起小雨来,董主任对这里很熟悉,见陈主任游兴不减,说不得拉着他匆匆跨过一条人工小河,走过石制小拱桥,钻进了一条长廊去避雨。 陈太忠见过了河就是长廊,长廊尽头是小阁楼,没地想起了四个字“过桥入阁”——阳光市的市委书记,可不就是因为在水库上架桥,导致事发,最后被判了死缓吗? 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引来了碧空省的大动荡,省长和省委书记双双被调离,蒙艺也才得已入主碧空。 不过,陈太忠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猛地想起了一个人,死去的骗子黄占城,过桥入阁四个字,他还是从骗子黄嘴里听说的,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口气——可惜了,也是人才呢。 “陈主任……你这是?”见他不开心,董主任小心翼翼地发问了。 “别叫我主任,叫太忠就行了,”见周围陆续有人进来避雨,陈太忠轻声吩咐一句,“我是想到了阳光市,啧,去年一个朋友死在那儿了。” “哦,阳光市啊~”董主任点点头,尾音拉得很长,这种腔调倒也正常了,现在说起阳光市,很多人都是这个腔调——市委书记都是死缓了,“那地方风水似乎不太好。” “风水?过桥入阁,好风水呢,”陈太忠叹口气,话说得也是含含糊糊的,骗子黄用风水来忽悠人,最终是给他自己找了块死地。 第1817章 劳动厅(上) 过桥入阁?董主任一听就明白了。 市委书记的死缓,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太多真相的,可是他好歹是个正处,又是在省政府组成部门当差,心里当然明白,说不得笑一笑,“反正那地方怪事儿挺多。” “还有更多的,你们不知道,”一边有人接话了,却是两个进来避雨的中年男女,似乎是夫妻的模样,男人插嘴了,“灭门案,没听说过吧?” 我们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呢?董主任有心说这家伙一句,想到陈太忠不欲声张,于是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不做声,不成想陈主任反倒是无所谓,“灭门案……这不算稀罕吧?” “灭门不稀罕,稀罕的是,死的是一家普通工人,”男人叹口气,颇有点感慨,“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家里找出五百万的存折来。” “什么?”董主任这下沉不住气了,讶然发问了,“你说的是……普通工人的家里,找出五百万来?” “奇怪吧?”见他惊讶的模样,男人笑了,“我们是一栋楼的,办那案子的警察,正好又有一个是我表弟。” 董主任上下打量一下中年男人,发现他穿着确实不怎么样,于是好奇心起,“那你觉得,他家那五百万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他家男人挺喜欢买彩票的,不过也没听说过他中大奖啊,”男人笑一笑,“阳光市出过五百万大奖,不过可不是他得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他身边的女人一拽他,很不满意地发话了,“多少事儿,都坏在你这张嘴上了,两位,他胡说八道,你们不要当真。” “警察不让说,是不让在阳光说嘛,这儿是松峰啊,”男人悻悻地瞥自己老婆一眼,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住口了。 不多时,雨小一点,那两位离开了,陈太忠的好奇心倒是起来了,“普通工人家……能有五百万的存折?” “不可能是彩票,就算中了五百万,一扣税就剩下四百万了……没准是贩毒呢,要不警察能禁口?”董主任笑一笑,不以为然地摇一摇头,“不过,说这个福彩,倒是有个挺有意思的事儿,姚市长可是中过五百万的。” “姚市长?”陈太忠讶异地重复一句。 董主任知道这家伙不了解碧空的现状,少不得解释两句,姚市长大名健康,是现任松峰市大市长,原本是省委副书记来的,今年年初下来做省城的市长,反正松峰是副省级城市,倒也不算降格,反倒是实权大增。 中彩票的,是姚市长的儿子,一个在校大学生,姚市长还命令自己的儿子给学校捐了十万,给希望工程捐了十万,倒也是一时的美谈。 背后指不定贪了多少呢,陈太忠心里暗哼,他对这样的作秀很不以为然,脸上却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才是咱们党员干部学习的楷模。” 听他这么说,董主任好悬没被一口气噎着,不过,两人一路走走谈谈,他也隐约摸到点陈主任的脾气,心说估计人家是不想谈这个话题,说不得口风一转,“对了陈主任,明天的会,蒙书记会来参加吗?” “这我也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晚上我去拜访他一下,顺便问一问。” 雨虽然小了,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眼见着土地有些泥泞了,他就没兴趣再转下去了,说不得两人冒着雨快步走出公园,来到了车上。 “陈主任有些什么爱好?”董主任递给他一块雪白的毛巾,示意他擦一擦头发上的水珠,陈太忠笑着摆摆手,“不用了,这点雨淋不坏人……你俩把我捎到劳动厅吧,我去那儿看个朋友,然后你们就忙去好了。” “劳动厅?那儿我也有熟人呢,”董主任笑一笑,“陈主任你是要找谁?” “没啥名气,说了你也不知道,”陈太忠的回答,有些言不由衷,不过显然,这是一个打听劳动厅事情的好机会,“董主任认识里面的谁?” “要说认识有几个,能打招呼的就是办公室主任唐刚,”董主任微笑着解释,“级别对等嘛,大家干的也都是服务领导的杂活儿。” “那就不麻烦你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下一刻,他猛地想起自己去看刘骞得低调,说不得又叮嘱一句,“我要过去的事情,你别跟他说。” “好的,”董主任笑着点头,他深深知道,陈主任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很有章法,人家特意交待自己别声张,那就有交待的道理,他还能不听? 劳动厅是个挺大的院子,主楼虽然只有八层不算太高,但是占地面积极大,方方正正的老式建筑,显得很有点气魄和底蕴。 这就是“八层以上有电梯”的那个年代盖的吧?按说,七层的楼房就该有电梯的,但是那会儿的单位都不怎么敢打擦边球,大家为了安装电梯,能盖六层的直接盖到八层——诸位领导,我们都盖到八层了,上电梯很有必要。 楼比较旧,但是院子大门比较新,不但是自动伸缩的,门口还有岗亭,陈太忠隔着老远下车,慢慢地走过去,才要自小门走进去,不成想岗亭里的保安开口了,“喂,你找谁?” “我找刘厅长,”陈太忠不想跟此人一般见识,不过他的心里也有点纳闷,这一个劳动厅的门卫,也严成这样? “嗯?”保安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又发话了,“哪个刘厅长?我们这儿俩刘厅长呢。” “刘骞……厅长,”陈太忠话音未落,那保安就不耐烦地哼一声,手隔着窗子,指一指外面的小本子,“登记一下……然后再进。” “是不是我找另一个刘厅长,就不用登记?你这算是什么态度?”陈太忠恼了,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来得比较低调,那是不想让老蒙为难,却不代表他怕事……开什么玩笑,他在碧空需要怕事吗? 这位还待不含糊呢,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保安拽他一把,又冲陈太忠笑一笑,“他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找哪个刘厅长都得登记,呵呵,就是个手续嘛。” 只是手续才怪,陈太忠心里明白着呢,所谓人情冷暖,最直接就是体现在基层群众的反应上,这就是说连保安都知道刘骞不行了,才会要他填表。 而同时,保安还肩负着探听消息的任务,这一点陈某人也清楚,所以,他胡乱填了一个名字艾子陵,单位是“北京易网公司”,职务是“公关部经理”,找刘厅长的目的是“洽谈业务”。 保安倒也没要求他出示证件核对,反倒指出了刘骞的办公地点在三楼南侧,可见这登记无非是样子货——当然,这也可能是看在刘骞的面子上,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副厅长。 陈太忠放下笔向大楼走去,没走了几步,只听得背后喇叭声响,他身子略略向旁边一侧,一辆奥迪很不客气地贴着他的身子开了过去。 这里已经是院内了,奥迪车的车速肯定不会很快,但是很不幸,天上下着小雨呢,院内很平整,可是就算水泥路面,也难免有轻浅的水洼,奥迪车碾过之后,水花四溅。 幸亏陈太忠反应够快,身子向后一蹦,堪堪地躲过飞溅的泥水,一时间大怒,下雨天开车要让着行人,亏你还是省厅的车呢,这点素质都没有? 恼怒之下,他厉喝一声,“我说你会不会开车?长没长眼睛?” 奥迪车上的人肯定听到了,但是人家根本不希的理他,汽车缓缓停在办公楼门口的车道上,放下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中年人之后,奥迪车又启动,绕到楼后去了。 倒是那中年人下车之后,回头淡淡地扫了陈太忠一眼,也不说什么,就那么走进了大楼。 陈太忠后脚跟进去,却发现那中年人正在等电梯,虽然明知道此人只是坐车的,跟司机不搭界,可是想到这位连个歉意都没有,他心里也是十分地不爽,大声哼了一声,“晦气!” 说完这俩字儿,他转身走楼梯去了,三层楼他可是懒得等电梯。 到了三层,没想到楼梯口还有个吧台,一个女孩儿在那儿站着,见他不上楼要往南侧走,就出声阻拦,声音也是冷冷的没什么情绪,“请问你找谁?” “我找刘骞刘厅长,”陈太忠挺不喜欢她这张冷脸,不过看在“请问”那俩字儿上,他也不想多计较,“他在哪个房间?” “刘厅长不在,”女孩儿一指旁边的沙发,“你先坐着等吧,茶几下有一次性纸杯,想喝水的话请自便。” 这态度倒还可以!陈太忠不明就里,做出了如此评价,他却是不知道,若是找别的副厅长,女孩儿会问他来此做什么,也该走出来帮他倒水。 “原来是找刘骞副厅长的,怪不得这么大的火气呢,”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却是那瘦高中年人走了过来,冷冷地哼一声,“你要是认识刘拴魁厅长,那不是该砸了我的车了?” 第1819章 劳动厅(下) 陈太忠一听就火了,就算刘骞不顶事了,你也不能倒打一耙不是?说不得冷冷地看那中年人一眼,“看你这素质,就知道你那司机为什么没公德心了,开车溅人还有理了?” 中年人似是没想到他在这儿都敢开口骂人,愣了一愣之后,哼一声就扬长走了过去,竟然是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不屑神情。 陈太忠真被他这副模样气到了,说不得冲那女孩儿灿烂地一笑,低声发问,“小姑娘,请问……这位也是个领导?” 不得不说,陈某人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阳光的,女孩见这个高大男孩儿笑得这么帅气,一时就生出些微的好感,悄悄回头看一眼,发现中年人已经进了办公室,于是悄声回答,“这是毛继英毛厅长。” 敢情,这劳动厅副厅长的办公室,全在三楼南侧,大厅长刘拴魁是在二层办公,虽然也是南侧,却占了整整半边。 当然,女孩儿再见他顺眼,也不可能跟他说这么多——这有泄密之嫌,于是,陈太忠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两句。 等了约莫十分钟,陈太忠不想再等了,心说这里面避雨是不错,可是等太久了,岂不是太给刘骞面子了?说不得摸出手机就待查找苏文馨的电话。 就在这时候,一个矮个微胖的中年人也从楼梯口出现了,女孩儿一见,轻声招呼一声,“刘厅长,这位……这位客人找您。” 刘骞侧头看一眼陈太忠,正好陈太忠也抬头看他,刘厅长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于是沉声发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陈太忠,”陈太忠见他一副橡皮脸,话里还带点官腔,心里有点不爽,你丫都这样了,还拿个架子,说不得也淡淡地回他,连站起来的兴趣都没有,就那么大喇喇地坐着。 “陈……太忠,”刘厅长没在意他的样子,轻声嘀咕一下,猛地眼睛一亮,两步走了上前,激动地伸出双手,“哈哈,原来是陈主任来了……哎呀,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小女孩本来还心说这年轻人太不懂礼貌了,不成想刘副厅长居然一副久旱逢甘霖的欣喜模样,禁不住小嘴微张,就愣在了那里。 “客气了,路过而已,”陈太忠伸出一只手,矜持地跟他握一握,顺势站起身子,不着痕迹地扫那小女孩儿一眼,“屋里谈吧?” “好好好,您请,”刘厅长可是不敢跟这位计较,笑着伸手弯腰延客,另一只手却是抓着陈太忠的手不放,真是要多亲热有多亲热了。 两天之前,他还不知道陈太忠是谁,但是前天中午,他又请苏总等人吃饭的时候,苏文馨告诉他,有这么个人,人家要去碧空,希望他尽快赶回去,没准人家会伸手帮他一把。 于是,刘骞就知道了,陈太忠不但是蒙艺以前在天南的爱将,还是黄家的红人,也跟X办挂得上钩——只要人家愿意伸手,这三条线,随便一条线都能保他安生! 这么大能的人物,他怎么敢不认真对待?反正苏文馨也没什么别的辄了,于是他就乘昨天的飞机飞了回来。 说句实话,陈太忠的关系图实在太吓人了,刘骞都不敢给他打电话,生怕惊扰了尊贵的客人,科委那边的安排他也打听到了,心说陈主任要不联系我,那我等明天的中干会开完之后,再给陈主任打电话也不迟。 眼见陈太忠居然不吭不响地找上门了,刘厅长心里真是太激动了,请人进门之后,堂堂的副厅长亲自沏茶倒水,“呵呵,陈主任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等久了吧?” “也就十分钟,刚要给苏总打电话呢,”陈太忠也不拒绝对方的殷勤,有的时候人太客气了,不但是自降身价,也容易被人攀附上来——他可没决定死气白咧地一定要管,具体情况还要具体看,“你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别人让我腾位子呢,”刘骞听到这话,就禁不住哼一声,脸也沉了下来,“论资格,我在劳动厅干了二十年,论业务能力,我干过三个处了,要说小错误,那难免,可是大错误绝对没有犯过……” “这些不是重点,”陈太忠笑着摇头,“你说重点吧……” 说重点的话,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刘骞即将被调整,无非是四个字——朝里没人,劳动厅副厅以上的领导身后都有背景,而他没有,所以这次调整就轮到他了,没人保嘛。 可是刘骞不甘心啊,“毛继英那种民政厅调过来的,也就算了……这地矿厅的党组书记调过来,这算怎么回事呢?” “这是组织需要嘛,”陈太忠听得笑一笑,紧接着就是冷冷一哼,“毛继英?这个人很混蛋,他的司机开车溅我一身水,他倒是有理了。” “毛……毛厅长跟姚市长关系不错,”刘骞听得苦笑一声,颇有一点无奈,“姚健康,是松峰的市长,还是省委常委,以前是省委副书记。” “我知道这个人,”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摆手,他下午才听说的,怎么能不记得?“听说姚市长的儿子,运气不错啊。” “就是那件事,姚市长……当时是姚书记,姚书记才去民政厅看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毛继英了,”刘骞哼一声,“当时毛继英才是救灾救济处的处长,结果调到这边来,两个月以后,就是副厅长了。” “看来姚市长,这也是爱屋及乌了,”陈太忠听得就笑,民政厅和劳动厅,职能较为接近,这样的调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不是?”刘骞笑一笑,又叹口气,看起来是又羡又气的表情,“连阳光福彩中心的主任都跟着沾了光,现在是县长了……领导中了五百万,龙颜大喜啊。” “阳光福彩中心?”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 刘骞见他懵懵懂懂的,少不得要解释一下,敢情这碧空全省发行的福利彩票,各地级市福彩中心就能兑奖,只不过五百万的一等奖要经过省福彩中心确认一下,方可兑领。 姚市长的儿子,不是在松峰中的奖,而是在阳光中的奖,所以这奖要在阳光领,福彩中心主任,当然也就能跟着沾光。 陈太忠听了他的解释,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想了半天却又想不出来,说不得悻悻地挠一挠头,“这个毛继英,我看他很不顺眼,你手上有他的什么材料没有?” 什么叫睚眦必报?这就叫睚眦必报,只是被人溅了一身水——严格地说还没溅上,他就琢磨着把此人弄走了。 不过,陈某人有自己的理论,你都是副厅长了,在单位里做事儿尚且这么不讲究,那么,对待那些你需要服务的人民群众,你又该是怎么样的态度呢? 哥们儿这是在为民除害!陈太忠为自己找名义的水平很高——事实上,他找借口的能力,从来都是很强大的。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刘厅长苦笑着叹口气,“他做人除了有点势利,真的没别的大毛病了,而且有点小聪明,哄得刘拴魁也挺开心的……加上姚健康,说实话,动他可是比动刘厅长还要难。” “啧,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没辙了,”陈太忠哼一声,抬头看一看时间,“五点二十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面前的年轻人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刘厅长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计较,他笑嘻嘻地拽着对方,“这马上就到饭点儿了,陈主任你多少给个面子。” “不是不给你面子,我要去省委呢,”陈太忠笑着答他,“来了以后还没跟蒙老板见过面呢,保不定他今天有空。” 刘骞登时就撒手了,听听人家都说了什么,要直接去省委找蒙艺混饭去呢,说不得只能干笑一声,“那我的事情,就麻烦陈主任了……” 陈太忠出之后,天上还下着雨,出租车全是客满的,他正四下乱看,董主任的车慢慢开了过来,“呵呵,陈主任,上车吧,我就知道车难打,一直等着您呢。” 这样体贴周到的服务,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劳动厅和科技厅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吖,陈某人对科技厅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当然,他知道这差别对待到底源于哪里,所以心里也不无感慨——人生在世果然是不可一日无权啊,哥们儿只是靠着蒙艺,就能得到这么多的便利,蒙老板那中央委员,日子还不知道要滋润成什么样呢。 对于陈太忠要去省委,董主任也没表示意外,秦厅长已经向他示意了,陈主任要跟蒙书记接触的,你跟我打个招呼就行了,就算晚饭不行,有时间的话……不是还可以去洗澡什么的吗? 他的首要任务,是保证陈主任跟蒙老板接触的顺利——当然,若是他能跟着混着见一下碧空的老大,那就什么都划得来了。 遗憾的是,蒙书记在接见一个客人,倒是那帕里听说陈主任来了,走出来陪他,随便瞥了一眼,董主任见不是那么回事,便笑着倒退着离开了,心里那点侥幸也不翼而飞,“那处、陈主任,您两位聊,我先走了。” “呵呵,”见董主任离开,那帕里才轻笑一声,挽着陈太忠很随意地坐到了沙发上,“老板一会儿有空,看看能不能蹭上饭吧,不过也难说要跟客人一起吃饭。” “没事,我是不能不来,”陈太忠也跟着笑一声,用极低微的声音解释,“最好我多来几次才能混上饭,那不是显得咱态度端正吗?” “哈,”那帕里又笑一声,却是没法接他这个话题,于是话题一转,“去劳动厅了没有?” “去了,”陈太忠点点头,心里有点意外,心说你不是不怎么关心吗,怎么问我问得这么急?不过还好,他是真的去了,倒也对得起朋友的关心,说不得嘬一下牙花子,轻叹一声。 “啧,说句实话,换给我也是要把刘骞弄走,就他好欺负,不欺负他欺负谁啊?” “呵呵,”那帕里无声地笑一笑,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总该知道,不是我不帮你了吧? “不过我看一个人不顺眼,”陈太忠说不得将对毛继英的怨气发了出来,“……无非就是姚健康的儿子中了一个大奖,这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姚健康的儿子,中奖?”那帕里的瞳孔登时缩小,脸上那副很随意的表情也不翼而飞,“太忠你说什么呢?” “你来这儿这么久了,还不如我这来了两天的?”陈太忠笑话他一句,说不得将自己听到的话学着说了一遍,说到兴起之处,甚至连后来的发展都说了,“……刘骞说,那个阳光福彩中心的主任,现在都是县长了。” “这种事,是别人看得清楚,才跟你讲因果呢,”那帕里听完他的话,笑着反驳,“搁给不明白的人看,就是姚市长让儿子爱心助学,不会有别的了。” “下面捂盖子,一个一个都是好手,也就是毛继英是民政厅调过去的,刘骞才能往这方面想,别说我不知道他中奖,就算知道他中奖,我也未必能得到真实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那处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真实消息”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眉毛已经拧做了一团,好半天才轻声吐出四个字,却是低得让人几乎听不清,“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陈太忠以为他还要硬撑着,说不得笑着反问一句,不过说完这话,他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信奉‘小概率事件很少发生’,又是阴谋论者,”那处长勉力地笑一笑,“总觉得省委常委家中奖,可能性太小。” “才五百万,姚健康不至于眼那么小吧?”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了,“而且彩票这事儿怎么动手脚?把号统统买一遍?这么巴结领导……成本太高了吧?” 第1820章 分析 “成本?”那帕里听得淡淡一笑,虽然没再说话,不过要说的话已经表露得明显无疑了:巴结领导,需要考虑成本吗? 事实上,那处长就听说过这种事情,有人专门花大钱去买彩票,挑出中奖的彩票来送领导,这东西,是个领导就喜欢——说句更那啥的,来碧空两个月,还有人给他送过彩票呢。 送的人说得很客气,这是人家不小心中的奖,觉得那处长才来碧空也没置什么业,又是省委书记的大秘,送别的不合适,奖也不大,才三万嘛。 所幸的是,那帕里真有做省委书记大秘的觉悟,很干脆地拒绝了——他本就是心机阴沉之辈,却不喜欢跟同类人打交道,而且,蒙老板都没布好局,他怎么可能给老板添乱? 鼠目寸光之事,智者不为! 说完这两个字,那处长就陷入了沉默中,等了半天,他没等到陈太忠说话,奇怪地侧头一看,发现小陈眉头紧锁,于是笑着解释,“姚健康或者眼不会这么小,但是这五百万是他正当收入……抛去税是四百万,你知道对任何一个干部来说,有四百万的正当收入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陈太忠扬一扬眉毛,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回答得没精打采的。 “意味着他可以很潇洒地花钱,”那帕里轻叹一声,“要是体制外的人,我就不说了,你是体制内的,最知道这个经济问题了,一般干部……真的很苦,有钱不敢花。” “嗯,我的产业,也都在别人名下呢,”陈太忠哼一声,依旧是没精打采的样子,事实上,那都是他送给别人的产业,他也没想着收回来,但是要跟老那藏着掩着,那就有不厚道的嫌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那帕里见他情绪不高,说不得轻笑一声,“觉得扳不到毛继英了,是吧?人家还帮着姚健康洗钱呢。” “洗钱?”陈太忠这次有表情了,听得就是一愣,旋即眉头一展,他听明白了,老那是说,姚市长的彩票,可能是通过毛继英和阳光福彩中心的人穿线,拿真金白银的五百万换来的。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能花的四百万总比不能花的五百万划算——藏在天花板上或者地板下之类地方的钱,也不安全不是? 甚至,可能都用不了五百万就能买回彩票,毕竟中奖的那位也清楚,自己要去领奖,扣了税就是四百万了,而且容易被人惦记上。 但是,他还是有个地方搞不明白,“那处你说得没错,可是他姚健康好歹也是副书记,因为五百万,就要让三个以上的人知道他洗钱……这现实吗?” “关系到了那一步,没有什么不能做的,”那帕里冷冷地一笑,他的心理是偏阴暗的,这跟他的出身和经历的挫折有关,但是对朋友还是没问题的,“而且,那俩也是体制内的,他们有胆子乱说吗?我倒是佩服了。” 他考虑问题重权谋,但是陈太忠重境界,这跟陈某人接触的人有关,不管是许纯良还是高云风,尤其京城那帮人,从不掩饰自己钱有多少,所以他就知道,五百万,未必能让一个省委副书记如此掉价,将把柄送到两个小人物手上。 “唉,不说这个了,”他知道,两人思路不太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说不得苦笑一声,“我是想起了今天偶然间听到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那帕里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阳光市出过一起灭门案,死者家是普通工人,”陈太忠苦笑一声,“结果警察从他家搜出了一张五百万的存折,那家的男人也爱买彩票……你说我能没一点联想吗?” “是他中的奖吗?不对,那该有四百万才对,”那帕里听到这里,眼睛蓦地一亮,“中五百万被灭门的又不是没有,这好办,去查一下他中奖了没有不就行了?” “没记录说他中奖,”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甚至想像的是,这一家人没准就是被那谁……灭口了,嗯,有人的嘴就是不严嘛。 “这就不对了,”那帕里嘴上说不对,眼睛却是越发地亮了,“姚健康不可能下作到这种程度,死人了,这可是大麻烦……对了,太忠,警方没下封口令?” “下了,”陈太忠少不得又将下午在森林公园的遭遇说一遍,说到最后叹一口气,“有人还猜可能是贩毒,我现在是听见阳光市就闹心……你说,这得是个多么神奇的地方?” 那帕里听完没再吭声,陈太忠也接着陷入了沉默里,好半天两人对视一眼,陈主任才说了“阳光”两字,那处长就点出了要害,“福彩中心主任!” 兄弟俩知道想到一块儿了,问题的关键,就是在阳光市福彩中心主任的身上,陈太忠马上闭嘴,倒是那帕里摩拳擦掌了起来,脸上居然挂着笑容,“好事儿,我得马上落实一下,姚健康是中的哪一期奖,那个灭门案,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好事儿?”曾几何时,陈某人也是视众生如蝼蚁一般的主儿——事实上眼下也没变多少,但是他实在容忍不了老那这样评价灭门惨案,不过下一刻,他就有点明白了,“姚健康……这是跟蒙老板不对付?” “多新鲜呐,松峰是副省级城市,”那帕里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知道副省级城市什么意思吗?人家需要很买蒙老板面子吗?” “天南没副省级城市,我见识不够,行了吧?”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却是心知自己猜得不假,“那处,这是两个偶然事件……你也别寄太大希望。” “我说过的,‘小概率事件很少发生’,这两件事有关系的可能性很大,”那帕里笑着回答他,“倒是太忠你的运气,我还真是不得不服!” 这话他是语出至诚,想他那某人来碧空也两个多月了,身边还有N多人可以随便指使,却赶不上人家陈太忠去公园玩一趟,又去看个仆街的副厅长……就得到好大的一条线索来。 蒙艺在碧空的局面,总的来说开展得还算顺利,不过,松峰市确实是个令他头疼的地方,别的不说,只说副省级城市的财政直接跟财政部挂钩,不走省财政,这就是人家松峰的底气。 而姚健康跟蒙艺走得不算近,倒是市委书记王熙跟蒙书记关系尚可——王书记跟计省长的关系也不错。 说穿了,王书记是两头讨好,姚市长是两边都不讨好,虽是反应相异,但目的大致相同,我们要保持副省级城市领导的底气啊,而且……计省长和蒙书记都是新来的,您二位好好交流一下先? 陈太忠一来,就撞上这么一桩天大的事情,似此情况,由不得那处长不叹服,“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机会比出身更重要’了,太忠,你的运气,真的是强到逆天。” 被夸奖的那位翻一翻白眼,心说你夸一夸我的情商好不好?好吧,就算哥们儿的运气确实不错,但是若没有这点揣摩人心的功力,换个人来没准就忽视了吧? 他正翻白眼呢,蒙艺却是陪着两个人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比那帕里大不了多少,后来陈太忠才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张沛——蒙书记只从天南带来两个人,连司机郭英都没带,没办法,郭司机不熟悉碧空的路。 不过,郭英也有了好的安置,天南警官高等专科学校的副校长,那是副厅级别的学校,虽然是事业单位,郭校长也算是个正处级别到手,这还是蒙书记走得太仓促,要不然,一个正处级单位的一把手是绝对没跑的——副厅级单位的副职,跟正处级单位的一把手级别相同,不过真比起来还是没得比。 “小那,帮我送一下客人,”蒙书记冲陈太忠扬微微点一下头,随即走回办公室,陈太忠后脚就跟了进去。 “跟省科委……跟科技厅交流得怎么样?”蒙艺对上陈太忠,还真是比较放松,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不小心居然说走嘴了。 “挺成功的,”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交流经过,“……科技厅的领导们很热情,在一些问题的看法上,做了比较深入的交流。” 热情那是肯定的,蒙艺微微一笑,舒展一下身子,“明天那个中干交流会,我抽不出时间,告诉他们也不用改到下午了,有智省长去就行了。” 智省长是分管科技厅的副省长,传言说跟蒙书记关系不错,是真是假不好说,但他是早早地定了要参加中干会的,这种情况下,秦厅长等人还琢磨邀请蒙艺前往,当能说明一些问题。 蒙书记若是下午能去,科技厅估计就要把会议调整到下午了,这么一来对智省长就未免有点不够敬重,蒙书记做事,一般还是比较注重大局的。 第1821章 运气 晚饭是在省委小招吃的,除了蒙书记、那帕里和陈太忠外,还有一个张沛,本来张秘书说不用了,要回家里等着,蒙艺不介意地发话了,“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一起吃吧。” 蒙书记此来碧空,相偕的那帕里和张沛,三个人都没带家室来,尚彩霞的调动在进行中,至于那两位,根本还没提上议事日程呢。 吃完饭,蒙书记很随意地坐着聊天,不经意间就问起了X办的事情,陈太忠少不得一一解说一下,当然,他说的肯定也是删节版的——最起码,他不能说当初黄汉祥曾经建议自己,通过蒙艺的线儿找唐副总理吧? 蒙艺听完了他说的经过,一时间竟然有点无语了,好半天才笑一笑,“你运气不错啊。” “是啊,”那帕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这行为,却搞得蒙老板侧头看他一眼。 那处长此言有点冒失,跟陈太忠的关系,老板是老板的交情,他是他的交情,蒙书记说话他急着接茬,有点不合适。 不过几个月下来,蒙艺也多少知道点那帕里的性子了,看他一眼就是给他说话的机会,果不其然,那处长笑着回答,“太忠居然能在公园里听到灭门案,呵呵,挺有意思……” 那帕里刚才的表现,就是说他有话要说。 按说,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他是不该说的,做为领导的秘书,一个“稳”字是要牢记在心,嘴要稳,不该说的不说;心要稳,不能被外界一些因素乱了心思,整天琢磨弄钱、拉关系或者外放做诸侯;行动要稳,因为秘书代表着领导的形象——什么样的领导用什么样的秘书。 然而关于这一点,那处长想得很明白,他跟着陈太忠商量此事,并准备着手调查了,他要是不说,先让太忠说出去,他就有背着领导搞小动作的嫌疑。 没错,他这么做肯定是出于好意,也不怕老板生气,落实清楚再汇报才是认真负责的态度,但是这种情况下,先请示一下老板才是最稳妥的。 “嗯?”蒙艺这次,索性是扭转头来看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那帕里笑一声,说不得将从陈太忠那儿听到的消息一一说明,顺便又将民政局这边的调动说了两句,然后就不说了,“……太忠这运气,不是一般地强。”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判断,只是很单纯地讲了姚市长的儿子中奖,阳光市有离奇的、被下了令的灭门惨案,再加上两个干部的调动。 听起来是三件事,但是只要是个智商够数的,就能听明白,蒙艺看一眼张沛,指一下电视,意思是说新闻快开始了。 张沛听得也有点恍惚,见状才站起身子去开电视,蒙书记却是已经在那里训人了,“小那,你不要先入为主,不负责任地乱猜想,没证据的事情,你说什么?” “太忠有点气不过,想让我帮着查一查,”得,这下那处长不仗义了,直接把事情推到了陈太忠身上,反正他是天南的干部,老蒙就算真火了,也不打紧。 “我就知道,你的正义感没那么过剩,”蒙艺瞪了他一眼,其实,蒙书记并没有真的生气,这不是?他还有心思调侃一下自己的秘书——说穿了,这也是对小那平时行事的一种点评,不过还好,这话不算是批评。 不管怎么说,小那是在殚精竭虑地为自己考虑,很有“君忧臣劳,君辱臣死”的觉悟,又能比较提前地站出来请示,他实在没有生气的理由。 刚才蒙书记之所以先批评那帕里两句,不过是他想维护一下省级干部的权威,身在体制内,就有义务维护这个体制的尊严和等级,他不想让这帮小子太得意忘形,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省委常委……也是你们敢胡乱惦记的? 当然,至于说陈太忠气不过,这或者是个借口,但是这个对蒙书记来说并不重要,他沉吟一下,略略点头,“那你就去查一查,一定要慎重,明白吗?” “省警察厅,我不太熟,”那帕里对老板的反应一点都没意外,反倒是继续小心地请示,“我能从天南找几个人来吗?” 天南来人也是白搭啊,能代替了本地的警察吗?你找情治机关的人来还差不多,蒙艺看他一眼,“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先能把时间和经过对上再说吧……” 这话就说得挺不见外了,一帮小屁孩儿的瞎琢磨,针对的还是某省委常委,省委书记居然表示谨慎的支持——不过,由此可见蒙艺对此事也生出了点疑心。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就是这样了,事实上,官场中人的疑心,只会比一般人大而不会小,蒙老板也不过是限于身份,不好再多说就是了,他的支持就是最好的明证。 下一刻,蒙书记就将目标对准了陈太忠,“小陈,你不是在科技厅吗?怎么又跑到劳动厅去了?” “这个……”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回答,“北京有个朋友,托我给劳动厅的人捎点东西,”他现在不想说刘骞的事情,他没有必保此人的心思,心说这件事有了结果,我再顺水推舟地提这么个要求,老蒙怕是就能接受了。 “嗯?”蒙书记本来是无心之问,听他这么回答,说不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陈太忠却感觉到了浓浓的、不怒而威的压力,同在太忠库两人初遇时,蒙书记略带一点刻意的威严相比,竟是不遑多让,某人不由得暗暗感慨,老蒙这是心境上又有所长进啊,怪不得那帕里吃他一眼,竟然就有点抵挡不住。 当然,陈某人抵挡这点气势,也不需要刻意为之,不过既然蒙老板发现不对了,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说不得“赧然”地一笑,“蒙书记慧眼如炬……” “打住吧你,”蒙艺受不了啦,一抬手,就沉着脸制止了他的发言,心说没人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言谈不羁都可以,现在小那和小张都在呢。 虽然那帕里和张沛都算蒙书记的体己人儿,但是怎么样用好身边的人,也是一门学问,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秘书跟陈太忠学会嬉皮笑脸——距离,是保证威严的有效手段之一。 事实上,若是张、那二秘书只有一个在,那也无所谓,相信其中任何一个都不会产生什么反应,可是两人就不行了,因为他俩都知道对方在场,这就是分寸感,具体原因,笔者也就不浪费笔墨解释了。 蒙书记一听陈太忠说什么北京的朋友捎东西,就知道这八成是胡扯,而且捎个东西就能扯出毛继英厅长的来历,那未免太逆天了一点——这肯定又牵扯到了什么恩怨。 等见到这厮嬉皮笑脸,夸赞自己慧眼如炬,他登时就明白了,十有八九这是陈部长打算登陆碧空了——没错,陈部长,地下组织部部长。 “懒得听你说了,又是点烦心事儿,”蒙书记硬邦邦地拒绝了,他这行为,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可是那帕里心里明白了:得,回头老板肯定要问我是怎么回事了。 那处长有点能理解老板的心情,老板最不愿意拒绝的人里,太忠就算得上一个,与其可能直接拒绝,倒不如问明白情况之后,万一事有为难,自己也还能从中间斡旋——现在的拒绝,其实是蒙老板对太忠的宠爱。 陈太忠也没介意,他原本就没打算说刘骞的事情,眼下看起来蒙书记是猜到什么了,他自然更没兴趣说了,说不得微微一笑,转了话题,“对了,想调查这件事,我倒是有个比较合适的人。” “嗯?”蒙艺这下子可有点惊讶了,又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不过这次,就没那种威压存在了,他是真的有点惊讶——你的手插到碧空来了? “嗯,是凤凰一个朋友,”陈太忠笑一下,不动声色地解释,“年初的时候,常在碧空,对阳光那边也比较熟。” 他说的是联防队员小董,那时候还是他让小董来的,为的就是得到一手消息,蒙艺听他这么一说,却是也反应过来了,我这碧空省委书记的位子,小陈也活动了一些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生出了点异样的感觉,说不得摆一下手,“好了,你俩出去聊吧,我看会儿新闻……小那,今天你没事了。” 那帕里自是听得出老板的默许之意,说不得陪着陈太忠走了出来,走出房间好远,他才笑一笑,“太忠,老板对你真没的说了,羡慕死我了。” “那咱俩换一下?”陈太忠笑着反问他,“碧空第一秘,我现在才知道份量有多重。” “哈哈,你要是有这心,当初就轮不到了,”那帕里笑一笑,旋即又奇怪地看着他,“我说,你连阳光的事儿都能打听得到?” “你能跟住老板,跟这事儿也有点关系呢,”陈太忠笑一声不再说话,老那是聪明人,无须说得太明白…… 第1822章 豪气 第二天科技厅的中干交流会,开得很成功,智省长到会并做了简短发言,蒙艺本来说不来了,却是在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到场。 不过,蒙书记并没有发言,只是坐在那里听了一阵,他本不想留下吃中午饭,不过,智省长和秦厅长苦苦挽留,最终,蒙大老板还是给足了大家面子。 当然,至于说饭桌上一桌人里,唯一的厅级以下干部就是陈太忠,这个也无须多言了,别看那帕里、张沛跟这帮厅级干部在一起的时候敢分着坐上首,现在却是连上桌的胆量都没有。 下午会议照旧,当然,会议结束的时候,就比较早了,还不到五点,出门的时候,照旧有礼物领取,这次科技厅出手也不砢碜,男士是一套品牌小饰物,女士是一套化妆品,价格当在千元左右——厅里开会,这样的分寸会把握得很准的。 陈太忠本不想要,说实话,这东西比他须弥戒里的差了不是一两个档次,他还嫌占地方呢,怎奈秦厅长一定要他拿上,“我们都知道凤凰科委财大气粗,可这怎么也是我们碧空一番心意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太忠也只能笑纳了,不过一转手,他就将东西转送给小董了,不是碧空科技厅办公室的董主任,而是凤凰的联防队员小董。 小董是昨天晚上七点接到陈太忠的电话的,本来是想坐飞机飞过来的,怎奈素波到松峰的唯一一趟航班已经没票了,他索性借了一辆丰田沙漠王,又找一个老司机,两人倒着班开,终于在晚上八点赶到了松峰。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沙漠王是政法委书记王宏伟帮着借的,小董也能借上类似的好车,却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就手的,而且他来碧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去的。 王书记肯这么帮忙,当然是因为蒙艺在碧空的缘故,尤其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托小董带给陈太忠一句话,“既然到了碧空,就多玩一阵,三五个月不回来都没事。” “正合我意,”陈太忠听到小董的转述,也只有翻一翻白眼的份儿,“不过,等开学了我就回去了。” 那帕里在中午的时候,就知道小董要赶来了,不过他不打算出面见人,只是给了陈太忠一辆三菱越野车和一个司机,是松峰的牌照,“让那个小董用这车,天南的牌子,有点扎眼。” 小董也真懂事,放着陈太忠安排好的宾馆不住,带着司机就要上路,“等完事儿以后,再跟陈哥好好喝酒……对了陈哥,有钱没有?来得匆忙,只带了五千,怕不够。” “提前给你的工资了,”陈太忠顺手甩给他两万,想一想又穿墙一下,拍拍越野车的后面,“这里面有烟有酒,还有小礼物,都是你的,随便你送,做得漂亮点,知道吧?” 倒是那派来的司机有点迷糊,打开车后盖,有点微微的傻眼,“这些东西,是什么放进来的?” “老哥,不该琢磨的事儿,我一般就不琢磨,”小董笑着答他,顺手从里面扯了一条中华甩给司机,“咱不说这个,成不?” 小董虽然经济能力有限,做人确实大气,那司机也明白这话,接过中华烟笑着点点头,“董老板说得对,您怎么说我怎么听。” 目视着越野车消失在夜色里,陈太忠无声地笑一笑,小董来得其实有点晚了,那大秘通过一些渠道,已经打听出一些东西了。 虽然那帕里来碧空还不到三个月,又是高高在上的碧空第一秘,有些东西实在不方便随便打探,但是这世界上,从来不缺打破脑袋甚至都要钻营主儿。 虽然说下情上达很难,官员们捂盖子的决心也很大,但是上面真要针对某件事某个人做一点了解,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所以,那帕里就打听到了,前阳光市民政局福彩中心主任、现平丕县县长冉旭东,在福彩中心的时候,手脚不规矩,有私下跟采民买中奖彩票的嫌疑。 有人说风笑你写得不对,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打听出来呢?就算那是个地级市,勉强算天高皇帝远了,可是这种犯忌的大事,不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吧? 这么说的人也没错,冉主任做事不算特别隐秘,但也绝对说不上是张扬,但是大家都忘了,打听此事的是那帕里,那处长对付这种事情相当有一套,他一开始就找准了突破口——彩票销售点! 彩票的销售点,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开的,这授权的权力在体彩中心手里,大家争销售点争得面红耳赤是很正常的。 一开始,福彩中心的销售点都是民政局内部消化的,这是土政策,但是基本上每个民政局都在这么搞,你再大能,家里没有民政局的职工,就不授权给你——没办法,当时民政局也穷啊,大家不是都想得点外财吗?职能范围内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这么一来,有人见不惯就很正常了,再有就是有人靠关系拿下销售点,转手加价倒卖牟利,这卖给谁就是个问题,加价多少还是个问题,这又可能得罪人了。 可是福彩热,也是一开始大热,后来逐渐就不太行了,有那销售点的地段不太好的,收益就跟不上了,也借着这股子风气和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加价倒卖。 有人卖就有人买,就像追涨股票一般,头脑发烧的那些主儿砸锅卖铁地凑钱高价买回来,可以想像,销售点到手之后,这帮人不骂娘才怪! 从这种人嘴里打听冉旭东的口碑,那是一打听一个准,由此可见,那处长的眼力不是吹出来的,是真有那么毒辣。 不过,灭门案就不是那么好调查的了,那处长不是找不到阳光公安局,可是这么一动,非打草惊蛇不可了,所以,只能指望小董。 其实,知道冉旭东有这口碑之后,这件事就昭然若揭了,不过,那帕里做事沉稳,就要再打听一下灭门案。 小董晚上去的,第二天中午给陈太忠打个电话,“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去年六七月份的事情,大热天,一天尸体就臭了,案子到现在没破……不过再多的,人家也不跟我说了……” 挂了电话,陈太忠心里有点沉重,同时又有点窃喜,姚市长的儿子中奖,是去年四月份的事儿,从时间上讲,这二者完全吻合得上。 说不得,他打个电话给那帕里,将情况说一遍,“……晚上可能就有确切的消息了,小董假装是个要开牌机室的老板,晚上请警察吃饭。” 猫有猫路,鼠有鼠窟,那帕里打听民政局的事儿没问题,小董跟警察打交道也没问题,这时候牌机、马机已经是非法的了,但是由于有巨额利润,在下面的地市是屡禁不绝——就算开到县城里,也不怕没人玩。 想玩这个,就得跟警察打好交道,干股啦什么的也都是不用说的,小董整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处理这种事真的拿手。 “呵呵,”那帕里听了,笑得有些有气无力,好半天才叹口气,“我又琢磨过了,你说他一个福彩中心主任,至于下这么黑的手吗?” 真相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反倒是有点退缩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态,倒是陈太忠心硬,“我估计,是死的那个嘴不严,到底是谁杀的人,还两说呢……” 晚上七点多,小董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那个灭门案啊,有人说了,市里领导不让张扬,影响阳光的形象。” 原来,他跟一个派出所所长吃饭,喝到差不多的时候,董老板就说起了这个牌机室的安全问题,那所长哼一声暗示两句,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黑白两道都不用担心——对上这个外地人,所长不怕暗示得赤裸一点。 于是,董老板就问了一些当地的黑势力是怎么分布的,然后就问起了去年的灭门案。 那所长对灭门案也知道,而且他都知道里面水深,不是小董你需要操心的。 当然,这案子压下来必然要有个理由不是?当时阳光市正在引入一个大项目,要把本地的啤酒厂卖给一个世界名牌,市里领导发话,不能让外国人看了笑话去,一定要死死压住这案子。 这纯粹是狗屁理由,警察局办案关招商办鸟事?这所长也是见多识广的,所以就猜得出来,这案子铁定水深。 接电话的时候,陈太忠又在陪蒙艺和那俩秘书看《新闻播报》——蒙书记这两天恰好还都有空,不过按那处长的话来说,这没准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听了陈太忠的话,那帕里看看蒙书记,好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是不是……可以让省厅派专案组下去了?” “先不说这个,直接双规冉旭东,”蒙书记咳嗽一声,终于发话了。 “可是……没证据啊,”那帕里小心地发话了,对领导做出谨慎的提醒。 “太忠运气一向很好的,”蒙书记微微一笑,接着脸一沉,哼一声,“我一个省委书记,动一个县长,还需要注意那些枝节末梢吗?” 第1823章 派遣 蒙艺动一个县长,当然不需要注意那些枝节末梢,因为他手上抓着一张很顺手的牌,阳光市市委书记任海东是他的人。 要说这阳光市,不得不提一下被判了死缓的那位市委书记,前省长和前省委书记斗得太厉害了,阳光市倒下一大片,市长刚暂时兼任市委书记,也跟着栽了。 到后来,没人惦记这个市委书记了,别的地方是位子少人多,这个地方空着个市委书记位子却是没人过来,直到劳省长走了计省长来了,西平市市长任海东才走马上任。 说实话,任海东也没活动过这个位子,他避让还来不及呢,西平的经济比阳光强出不少,是仅次于省会松峰的第二经济强市,他在西平经营了五年,跟书记的班子搭得不错,老书记也要到点了,答应临走推荐他——西平的市委书记唾手可得。 当然,天下没有那么万无一失的事情,可任市长真不想来阳光,阳光这地方太邪行了,而且这里面一摊糊糊事儿都没有最后的说法,处于极为混沌的状态。 这就是典型的两败俱伤的后果,限于上面的高压,下面的一切处于静止状态,该怎么收尾真不好说,搞不好就栽进去了——市委书记官是不小了,但也只是比较大个的棋子而已,你要觉得不含糊?麻烦看一看前面不远那位:死缓! 要是任海东守在阳光,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就算他接任不了市委书记,再下来个书记他也不怕,有他多年的经营,有老书记的支持,新书记敢向政府事务伸手的话,他绝对会让对方明白,什么才是党委该操心的事情! 然而,很遗憾,就算他不愿意,被人点将了也不能不来,他很明白,自己能来这儿,十有八九还是跟劳省长走得比较近的缘故。 西平的党政班子很有意思,老书记跟省委书记走得近,任海东跟省长走得近,然而两人还都不是那一系的骨干,勉强也就是外围——这二位也是各有各的出处。 好玩的事情就在这儿了,上面两位斗得水火不相容,下面两位却是密切合作,将西平市搞得红红火火的。 其实原因也简单,任海东跟老书记搭档,还在前省委书记来之前,劳省长比较欣赏任海东,而不太怎么待见老书记,他觉得此人暮气太重。 所以,后来省委书记一来,就将老书记笼络住了,但是这个笼络,并不能影响西平党政班子的和谐——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比较少见的事情。 所以,将任海东派到阳光来的主儿,绝对没什么特别好的善心,倒是存了将他拉下水的心思,当然,这时还没人知道新任的省委书记会是谁,所以真正的劳系人马也得不到这个位子。 任海东这个市委书记,得来真的是比较蹊跷的,最致命的原因,大概就是他劳系外围的身份了——太核心的不行,无关的也不行!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西平的经济很发达,他一走就空出个市长的位子,而且就任西平市长之后,原则上讲,就可以琢磨老书记走了之后那个市委书记的位子了。 反正,就像蒋世方会杀回天南之前一样,蒙艺活动来碧空的消息,封锁得也很紧,当大家知道,新的书记会从天南来的时候,任书记的任命已经下来了,说什么都晚了。 任海东一听来的是蒙艺,再打听一下,知道蒙书记和劳省长还有点渊源,说不得请劳省长招呼一声,自己就跑到天南拜码头去了——贴上蒙书记的话,这个阳光市市委书记,可真就是扎扎实实的上进了。 就像陈太忠在蒙艺家遇到的碧空省经贸委主任一样,那个时侯,碧空往天南跑的干部很有几个,只不过天南的人对此不是很敏感罢了。 总之,一个省委书记想要对付一个县长,真的不需要什么理由,这也就是在碧空,蒙书记才来不久,需要强调一下任海东的存在,搁在天南那会儿,蒙老板伸出一个小指头就碾死了。 事实上,蒙书记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主儿,他一听说这个冉旭东喜欢收购中奖彩票,就知道这家伙牵扯的人绝对少不了。 这年头,下级给上级送礼,真的是打破了头的费心思,不带点特色的根本拿不出手,只有找不到的东西,没有领导家里没有的东西,所以说,说来说去还是送钱最合适——这个玩意儿只要收的人愿意收,那就不会嫌多。 但是送钱麻烦也大,总是有个纪检委,有个反贪局的,变通一下,送古董字画之类的也正常,当然,送彩票的话,那就更不怕人说了,人家的合法所得不是? 冉旭东这个习惯能传出来,那别人就能找上门去跟他买彩票,一来二去,涉及的人不会少了,真要查指不定能牵扯出多少个人来。 所以说这个案子,走一般程序是不合适的,严格来说,这案子不算窝案,只算是行业风气败坏了,冉旭东是违反了相关的政策法规,也算得上以权谋私,但是再多也就没有了——最多再加上一个场外交易没交税。 此事的本来性质就是如此,行业风气败坏的事情,蒙艺也不是没见过,至于说那些人拿了彩票送给什么人怎么去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帕里在了解了冉旭东的情况之后,就向蒙老板汇报过此事,蒙书记打个电话问一下任海东,马上就知道,这冉县长的屁股不是很干净,阳光市纪检委也少不了一些匿名信。 值得一提的是,冉旭东在阳光市的官场里口碑不错,大家都说小冉是能人,虽然没什么派系,可是市长、常务副市长、纪检书记跟他关系都不错。 当然,这帮人现在抓的抓撤的撤了,一茬新人换过来了,任海东虽然新来阳光不久,可是蒙艺对他的关照大家也都清楚,眼下动个县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先双规他,把他带到西平去审查,灭门那个案子不着急,”蒙艺做出了决定,一查灭门案的话,马上会触动不少人的神经,要是直接双规冉旭东,反倒效果要好一点。 冉县长作风不是很检点,被人诟病的地方也不少,以前没人惦记他,纪检委那儿有告状信也没事,现在有人惦记了,不说彩票的事儿,拿下他也不冤枉。 还有一点,是蒙书记说不出口的,那就是他真的不相信姚健康会那么短视,派人或者默认别人去灭门,副省级干部该是什么样的境界,蒙书记心里很清楚——仅仅因为五百万,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各地风气不一样,官场气氛和习惯也不尽相同,这个是不能说死的,但是蒙书记心里倾向这么个猜测:姚健康都未必认识冉旭东,只不过从毛继英手里拿了彩票而已。 至于那个灭门案,姚市长十有八九是不知情的,是不是冉旭东主使的都很难说,最大的可能是那中奖者手里有钱了,没管住自己的嘴巴,结果被人那啥了,冉旭东惊闻此事,忙不迭出手帮着捂盖子。 所以他现在双规冉旭东,也是一个试探,看谁会跳出来说情,这个时候要是把灭门案捅出来,想说情的都没胆子说了,对他理清此事的脉络,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所以说这当领导的,首要重视的就是大局感。 那帕里琢磨一下,反应过来领导的意思了,于是再小心谨慎地帮领导拾遗补缺,“不知道任书记,能不能对阳光的纪检委如臂使指运用自如?” 蒙艺也考虑到这一点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将双规地点定在西平,那是任海东的大本营,阳光市是倒了一批干部,但是在某些人的授意下,影响范围被严格限制了,大部分的中层和基层干部,没受到太多的波及。 那处长提醒的这一点几近于无用,可是蒙书记还是考虑了一下,他的目标可不在冉旭东身上——不带这么埋汰省委书记的,他盯的是姚健康! 若是阳光纪检委那儿出了纰漏,那蒙艺的布局就未必能达到理想效果了,异地审查是异地审查,可用的还是阳光这帮人不是?谁能保证没有人暗自传递消息呢? 然而,不用阳光的人还不行!阳光市纪检委不但有资格审查县长,连县委书记都有资格查——省管的例外,在这种规则体制下,要是外市或者省里的纪检委接手审查此人,那就铁铁地是在向大家表明:此事,已经引起了省里的高度关注! 而且说句良心话,对蒙书记来说,省纪检委也未必就比阳光市纪检委稳妥多少——还是来的时间太短啊。 蒙艺不想打草惊蛇,一点都不想,所以,他听了那帕里的话,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哼一声,“小那,你要想说话,就说完整了。” 那帕里也知道,自己这点心思瞒不过老板,说不得笑一笑,“我的意思是,太忠少来碧空,算是生面孔,办事比较方便,而且……他一向嫉恶如仇!” 第1824章 拿人 陈太忠这小子嫉恶如仇是谈不上的,从恶如流还差不多,蒙艺对陈某人的品性是心知肚明,说不得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继续说。” “太忠……他是我的朋友,”那帕里咽口唾沫,看一眼自家的老板,“对福利事业也挺关心,正好路过西平,您看?” “不用解释那么多,”蒙艺摇摇头,“你就跟任海东说一声,你有个外地的朋友,要过去看看,让他嘴紧一点,就这样吧。” 蒙书记也想通了,小陈不但气运旺,还是出身于基层,对下面那些猫腻很清楚,做事细心又有手段,派这么个外地人下去张罗一下,不会贻人口实又能放心不少,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说穿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太忠值得信赖啊,蒙艺在碧空,就算信不过那帕里也信得过陈太忠——小陈不是碧空的人嘛。 事实上,陈太忠身后的那些重量级人物,蒙书记也知道个差不离,小陈愿意进去趟这趟浑水,他这一方也多了一层保障。 然而,他俩自顾自这么商量,陈太忠有点不乐意了,心说我来碧空是当组织部长来了,不是纪检委书记啊,您二位有什么想法无所谓,不过,麻烦你们先俩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好不好? “这个事情啊,它……”陈太忠才待张嘴叽歪一下,不成想蒙书记又是一眼扫来,于是只能干笑一声,又咳嗽一下,“不知道纪检委办案,我能不能提合理化建议?” 蒙艺转头看电视,就只当没听见这话,那帕里和张沛却都看他一眼,张沛眼中满是笑意,那帕里却是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老板都让你去了,自然就是让你在许可范围内折腾,你这么开口问,不是挤兑老板吗? 事实上,对蒙艺来说,这根本不是挤兑,简直是过分,以前你在素波、在凤凰、在北京折腾,请示我了吗?不也折腾得那么大? 第二天中午,平丕县县长冉旭东有安排,他要去市里参加一个朋友孩子十二岁生日的宴会,就在他起身正要收拾东西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呼啦啦进来五六个人。 “嗯?”冉县长眉头一皱,正要发火,猛地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县委一把手张书记,他的后面,紧跟着市纪检委一把手金书记,金书记身后还跟着平丕县纪检委书记,另外还有三个年轻人。 就那么一瞬间,冉县长的脸刷地就白了,他伸出双手扶住办公桌,勉力地笑一下,那模样却是比哭还难看,“金书记、张书记,这是……有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还存了一点侥幸,他以前跟张书记关系不错,两人之间有点猫腻,到了平丕县之后,关系也尚算融洽,心说要是查我的话,老张你怎么也得漏点风声出来吧? “有些问题,需要冉旭东同志配合调查一下,”金书记淡淡地发话了,“现在,请你跟我们走吧……不用收拾东西了。” 冉旭东的身子,登时就僵直在那里了,好半天才侧头看一眼张书记,哆哆嗦嗦地发话了,“我是平丕县县委……” “县委已经知情了,”张书记不动声色地回答他,看他吓成这个样子,张书记心里也不忍,他也是没办法,“市委任书记专门把我叫去,当面通知了我。” 老冉,不是我不帮你,任书记一个电话把我招呼过去,等我到了那儿才知道要处理你,然后我旁边一直有人,还要我关机,就差没收我通讯工具了——我敢通知你吗?我能通知你吗? 金书记也知道,张书记是在往外面摘自己,只不过暗示得比较晦涩,照常理,双规一个县长怎么也要跟县党委打个招呼,所以人家这解释,也是合情合理。 事实上,张书记也腿肚子转筋呢,比冉县长强一点也强不到哪儿去,市里这次动手,实在太迅速了,根本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也不知道这冉县长是为什么被盯上了。 知道来龙去脉的恩怨,其实并不是很可怕,最怕最怕的,就是这当头一棒,大家都不清楚来自于哪儿的强大意图。 他不惶恐不行,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新的风暴的起源?操刀者来势汹汹,谁又知道这场风暴剑指何方?又打算刮到什么样的程度? 所以张书记必须冒险暗示对方一下——我是真不知情,麻痹你小子敢咬我的话,我跟你没完! 听到“任书记”三个字,冉旭东是彻底地瘫了,重重地坐进了椅子里,任书记要整我的话,就算抓不到把柄也不可能松手了,人家可是靠着蒙艺混的——哪怕抓错了人,为了维护蒙书记的面子,也不能说是错了啊。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 冉县长正面无人色地盘算呢,金书记身后蹭地蹿过两个人来,一左一右地夹住了他,“请把双手放在桌上,配合一下,好吗?” 市纪检委的工作人员,本来就是见多识广之辈,又有内部资料以供参考,纪检系统里也经常交流,对于可能遇到的千奇百怪的意外,都有心理准备。 “请你把全部通讯工具上交……”这是恍惚中,冉县长听到的最后的话,紧接着,他大脑中就是一片空白了,等他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一辆金杯面包车上。 他身边坐着两个年轻人,前面也是两个人,后面还有人,两个年轻人将他肥胖的身子挤得有些难受,那二位身边还有地方,就是偏要狠狠地挤他——这也正常,把人挤住总是会少点意外。 不过,冉旭东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个,他现在琢磨的是,面前这两位是谁,一个他能认出来,是金书记,另一个他却不认识,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纪检委书记居然不在小车上,而是在金杯车上,这原本就是一件令人疑惑的事情,而眼下的金书记居然斜侧着身子,低声跟年轻人嘀咕着什么,姿态明显地比较低,这让冉县长越发地疑惑了起来。 金杯车的冷气开得很足,倒没有什么不太舒适的地方,车窗上贴了太阳膜,不过向车外望去也能看到沿途的风景。 冉县长虽然被挤得很紧,也不方便东张西望,但是用眼角的余光,他还是能分辨出金杯车在一路驶向市区,路过了武警招待所,又路过了军分区……驶出市区…… 车越开,他心里就越凉,直到又开一阵,车一打方向,驶向一片树林,他心里就越发地凉了。 果不其然,开进树林之后,旁边二位就押着他下车了,那里也有两辆车等着,挂着的全是西平牌照——完了,异地审查。 在冉县长走上车后,透过车窗,不小心看到了金书记的正面,才发现他正在笑容满面地跟高大年轻人说着什么,两人的手也在紧紧地握着——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金书记也在嘀咕,目送着西平的两辆车一前一后地离开,他兀自盯着扬起的些微沙尘发愣,这位是蒙书记的什么人啊? 他知道任海东动冉旭东,是得了上面的默认的,这个上面十有八九就是蒙书记,这一点任书记并没有瞒他——毕竟任海东只是市委书记,而他才是纪检委书记。 任书记今天把他喊去的时候,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很明白,“有个案子很关键,非常影响阳光市的政府形象,我需要你用党性来保证,不许外泄,只有咱们两个知道……” 初开始,金书记心里还有些微的别扭,但是当他听到有省里领导关注,就明白了,任书记这是请来尚方宝剑了,他当然也没办法计较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搞冉旭东,冉县长平时不怎么惹人,在阳光官场里算人脉广的,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惹上能搭上任书记的主儿了? 甚至,他有点怀疑,这是任书记自己想动冉县长,要不然,没道理去省里请示蒙艺不是?小冉在官场吃得开也是中下层官场,可是没听说此人上面还搭了什么领导。 要说是蒙书记想动冉旭东,那简直天大的笑话了,金书记一直这么认为。 不过,任书记说还要安排个人跟着去西平,这就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了,你是市委书记,你大,可是纪检监察的性质——不用我跟你说吧? 然而,任书记接下来的话,让他的怒火登时不翼而飞,“省委综合一处的那处长推荐的人,说是来头比他大,你最好选几个党性和立场坚定的同志办理此案。” 现在整个天南,知道那帕里是综合一处处长的人或者不多,但是谁都知道碧空第一秘是蒙书记从天南带过来的,此人的姓也比较罕见。 来头比天南第一秘还大,这就让金书记连问都不敢问此人的来路,刚才在车上略略试探几句,却发现对方言谈举止颇为不凡,肯定也是官场中人,有些东西根本是野路子装不来的。 总算还好,金书记对今天的事情颇为认真,确实是选了几个“党性和立场坚定的同志”来办事,说穿了就是他信任的,还有……跟冉旭东没接触的。 “这是,终于要来了吗?”西平的车离开很久了,他才轻声叹一口气,总算还好,这次事情要是能办得漂亮一点,估计自己自保没问题吧? 任海东这次拿下冉旭东,是彻底地贯彻了蒙书记的思路,干脆利落,而且将原因弄得模模糊糊的,就是“涉嫌贪污受贿、私生活不检点”之类的小毛病。 更重要的是,他没彻底地把蒙艺藏起来,也没完全露出来,半隐半现之间,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事实上,他不扯一下蒙艺的大旗,想说服金书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那是一个县长呢。 蒙艺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他不怕别人知道自己支持任海东,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剑指姚健康。 事实上,就算蒙书记不冒头,别人看见任书记出手,也会想到他的头上去,这都是无所谓的事儿了,关键是不能让姚健康有了提防。 陈太忠坐着车,一路上也不说话,约莫晚上六点,两辆车了西平市区,左拐右拐几下,居然驶进一个没挂牌子的地方,门口却是有解放军站岗。 任海东在西平,还真没白经营了几年,这个地方一般人都想不到,这儿是某集团军X师的师部驻地,这个师已经裁撤了,不过还留了百十号人在,算是X师的留守处。 涉及军队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总之,这里是要啥有啥,有门卫有小招待所,守卫也算森严,只有一样没有,那就是没牌子。 这种地方纯粹是被边缘化的,连老西平人说起来,也是X师没了,师部那地方还有几苗人,却是未必清楚这个小小的留守处还能正常运转。 要不说地头蛇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了,找个地方都是别人打破头想不到的,不过,留守处的条件是要差一点,那招待所住着很难受。 不过,招呼冉旭东的地方倒是不缺,地下指挥部密不透风,要是冉县长想不通,有意负隅顽抗的话——禁闭室也挺好用。 一下了车,纪检监察人员就将冉县长扔进了禁闭室,这叫下马威,先不跟你谈,你慢慢地想吧,然后大家坐在一起先吃饭,中午那顿就是将就的,这顿不能马虎了。 其实,这一拨人都挺奇怪陈太忠的身份,不过,领导交待了,不该问的不问,陈总要是有什么建议,大家要积极地配合。 不过,说起来是叫陈总,大家眼里都不揉沙子,谁还看不出这位绝对是个干部? 留守处的人很乖觉,饭菜送上来人就走了,大家少不得笑嘻嘻地跟陈总套套近乎,再喝两口小酒解解乏——多了不行,身上有任务呢。 这饭菜没吃几口,陈太忠的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刘骞,刘厅长在那边小心地发话了,“陈主任,毛厅长知道他错了,想跟您道个歉,您看?” 不会吧?陈太忠听得就愣了,这车才到地儿,那边倒猜出来啦? 第1825章 熊猫的威力(上) 陈太忠这次可是想左了,毛继英找刘骞代为转达歉意,可不是因为冉旭东的事情,而是因为——毛厅长认出了凤凰科委陈主任的身份! 事情还是出在前台那接待的女孩儿身上,她有点好奇,这个笑起来很阳光的年轻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刘厅长客气到那种程度。 当然,好奇归好奇,她也没太往心里去,不成想就在第二天晚上,她在伯父家吃饭,不小心在碧空新闻里看到了这个年轻人。 科技厅的中干交流会,由于有智省长的光临,还有蒙书记的突然出现,上了当天的省台新闻,学习凤凰科委的先进经验,只是交流会的一部分,还有一些省科技厅需要处理的问题和需要统一的认识,也都在里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学习凤凰经验是其中的重点,说不得省台就给了陈太忠几个镜头,女孩一眼就认出此人来了,“呀,是他?” 她的伯父是劳动厅以前的副处长,现在退休了,把县城的侄女儿弄到劳动厅来上班,听说侄女儿认识此人,说不得就问了两句。 他再退休,也知道蒙艺是天南来的,而且这凤凰科委也是蒙书记在天南捧出来的,心里一时就有点明白了,刘骞请这一尊神过来,不是白请的。 “刘骞这个位子,没准是保住了,”他感慨一声,凤凰陈主任的能量,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只冲着人家能让蒙艺半路抽空过来,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这个毛继英也真是的,惹谁不好,去惹这个人?” 女孩听了这点评,心里就记住了,第二天她就对刘厅长挺客气,不过刘骞怎么会在乎她的态度?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没当回事也无所谓,女孩不会生气,她只是希望刘厅长别认为自己在他落魄的时候态度不好,仅此而已。 好死不死的是,当天下午毛继英路过她的身边,顺手把手上把玩的东西丢给了她,那是一个精美的小钥匙坠儿,“别人给的,你拿着玩儿吧。” 在这点上,毛厅长一直做得挺不错,手边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很随便送给身边的人了,女孩也不是第一次得这东西了,想到毛厅长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说不得低声喊一句,“毛厅长,您等一下。” “嗯?”毛继英讶然回望…… 于是,毛厅长就知道了那个年轻人的来历,他有点不太敢相信,少不得找厅里电视中心问问,发现没有这录像,又找到了省台,最终确认,自己得罪的,确实是陈太忠。 这可是很不好的事情,毛继英倒没认为,这个人会威胁到自己的副厅长的位子,但是刘骞此刻找此人过来,肯定就是想保住他的位置啦。 刘厅长能留下来,毛厅长就有必要跟其表示一下亲热,而且,得罪这么个主儿,确实也让他心里有点闹心,那陈太忠明显地有点二愣子,于是琢磨着屁大一点事儿,说开就完了。 说实话,毛继英还有借此巴结上蒙书记的心思,姚书记挺管用的,但是现在已经是姚市长了,松峰市和碧空省不太搭调,那是个人就知道啊,眼下姚健康不太指望得上了,那就得多开两块地,确保咱的丰收不是? 同毛厅长想的一样,刘骞也真没认为陈主任就能掀翻毛厅长,以保自己现在的位置,他虽然知道,陈太忠很大能,也知道其不爽毛继英,但是——这东西有点不太现实,他早就说了,掀翻大厅长刘拴魁,怕是都比掀翻毛继英容易些。 所以,当毛厅长来到他的办公室,表示想请陈太忠吃饭并道歉,还请他代为转达的时候,刘骞就沉吟了起来:你怎么就认出此人是陈太忠了呢? 不过,想一想前天的碧空新闻,他心里也就有底了,大家都是厅级干部,关注本省新闻那是常态,你从电视上认出陈主任,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事实上,他给陈太忠打这个电话,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小陈主任只来过一次就没了音讯,虽说电话上说了要自己沉住气,可是这个时候……好吧,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沉住气,但是,可能吗? 不管怎么说,刘厅长为毛厅长转达歉意只是附带的,他真正想的,不过是再见陈主任一面——反正他没对扳倒毛厅长寄予什么希望。 陈太忠走到屋外嘀咕了好一阵,才弄明白刘骞的意思,一时就有点好笑了,东郭先生咱是听说过的,但是东郭到你这样,那也是很超凡的境界了。 “我现在没空,”陈太忠哼一声,“他要想见我,先把刘拴魁的车砸了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就回去了,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触动,哥们儿现在名气是越来越大了,上个电视都能被认出来——不过,这也就是跟我冲突过的毛继英才有这眼力吧? 几个人吃完饭,又聊了一阵天,等天完全黑了,才把冉旭东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将他领到地下指挥部,将快冷了的饭菜拿过来,“吃吧。” 盛饭菜的是塑料碗碟,连勺子都是塑料的——想用筷子?对不起,不行!用筷子自杀的官员也不是没有。 冉旭东哪里有心情吃饭?说不得叹口气,看一看面前的诸位,沙哑着嗓子发话了,“谁能给支烟抽吗?” “烟不太好,红塔山抽吗?”领头的监察一室的邓主任伸手去口袋里掏烟,“你要愿意配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软中华。” “不用了,抽这个吧,”陈太忠本来离得比较远,听见人家要烟,手一抬,一包烟就飞了过去,“愿意配合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啪”地一声轻响,烟准准地落到了圆桌上,几个纪检监察干部一看,不认识这烟,倒是冉旭东看得瞳孔一缩,抬头望向陈太忠,脸色是要多白有多白了。 陈太忠低头把玩手上的手机,也不看他,好久之后,冉县长才惨笑一声,抬手打开烟的包装,低声叹口气喃喃自语,“这辈子第二次抽特供熊猫,没想到是在这种环境下……诸位都来一根吧。” “这就是特供熊猫啊?”一个小年轻轻声嘀咕一声,拿起烟来给大家散,几位纪检监察干部说不得又侧头看一眼坐在远处的年轻人,彼此又交换一下眼神,却是没说什么。 特供熊猫,还是“要多少有多少”……老天,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冉县长几乎是两口就抽完了烟,又拿起一根来,任由别人点上,又是一阵猛吸,接着又伸手去取第三根,邓主任咳嗽一声,“老冉,先喝点水吧,你的嘴都干成那样了。”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冉旭东点上第三根烟,才幽幽地叹一口气,一包特供熊猫,彻底地粉碎了他的任何侥幸心理,这种档次的人,估计整个碧空也没几个人能惹得起——是中纪委下来的人? 可是,就算中纪委下来的人,也不可能特供熊猫随便抽啊。 “不是我们想知道什么,是你自己做了些什么,”邓主任也是精明之辈,知道这包烟的威力有多大,说不得温言发话,也是趁热打铁的意思,“冉旭东同志,想必你也清楚,你的事情引起了高层领导的关注。” 抽熊猫烟的高层领导?冉旭东真是欲哭无泪了,麻痹的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就那点小打小闹,你们至于这样吗? 不过,官场里脑子不够数的很少,冉旭东又交游广阔,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要借我整别人,麻痹的,老子只是个导火索啊。 他相信自己判断得没错,然而,判断没错不代表他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漩涡,也不知道别人针对的到底是哪个大佬。 想来想去,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姚健康了,他用的是排除法:阳光的一帮领导差不多被连锅端了,就算此事最终能引申到前省长或者前省委书记身上,人家也都调走了,倒是姚书记现在是松峰市的市长了。 那张彩票,是他帮毛继英撮合买的,不过他没问毛继英彩票的去向,当然,做为阳光福彩中心的主任,他还是注意到了领奖人,心里有数得很。 至于他的提拔,他认为真的跟姚书记没什么关系,那是他在阳光市苦心经营的结果——关于这一点,刘骞刘副厅长有点想当然了,不过,官场中或真或假的消息太多,这样的关联想像实在很正常。 姚书记也许打招呼了,也许没有打,反正,做为一个明白人,他打算冷冻一段时间此事,再向毛厅长去问询。 除了姚健康,再没有别的可能了!冉旭东又做出了判断,由此可见,这天下的聪明人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智商不够的主儿就玩不出多大的花样。 要不说监狱里的犯人,平均智商要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呢?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聪明到他们以为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却不知道完整健全的体制,足以粉碎任何的小聪明——集体的力量,远大于个把聪明人,关键在于人家愿意不愿意追究你而已。 冉旭东当得起“聪明人”三个字,想明白这番因果的时候,第三支烟在他手上燃完了,只剩下一截雪白的烟灰,在烟蒂上笔直地挺立着…… 第1826章 熊猫的威力(下) 见冉县长又伸手去拿第四支烟,有个小年轻忍不住了,“慢慢抽,不着急啊,这烟都是你的,你好好想一想怎么说吧。” 他也想的是趁热打铁,殊不知那铁块已经冷却下来了,要不说纪检监察工作不好做呢?人心真的是最难揣摩的东西。 听到这话,冉旭东还是不管不顾地拿出了第四根烟,将烟横过来放在鼻子上嗅一嗅,才淡淡地看那年轻人一眼,“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事情里?” 熊猫烟是很厉害,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压力,但是对你们来说,就不是了吗? 邓主任心里这个恨啊,心说以后办案子得让小胡少说话,不过,这种心存侥幸负隅顽抗的家伙,他也见过,倒是没想到这厮心理素质这么好,这会儿还敢挑衅。 “我们在执行本职工作,不劳冉旭东同志关心,”他面无表情地发话了,“烟你随便抽,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 这话说得就比较像个纪检监察干部了,再加上那宠辱不惊的语气,无形中就散发出淡淡的压力出来——你要认为扛得住,那就使劲儿扛呗。 “呵呵,”冉旭东淡淡地一笑,也不吭声,而是拿着熊猫烟嗅个不停。 对这种人,必须打消他的侥幸心理,邓主任很明白这一点,说不得站起身来,“小胡,给他两个小时,不配合的话,就上措施。” 小胡见冉旭东这般模样,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接下来的该怎么回答,他就比较清楚了,说不得犹豫一下,“主任,是不是等他吃点饭?中午他就没吃。” 这回答还像那么回事,邓主任转身向外走去,嘴里冷冷地回答,“死不了就行,无所谓,他不该死在咱们手上。” 这话说得煞是无情,猛然间,冉旭东就反应了过来,拿烟的手也僵在了鼻头:是啊,我只是神仙打架时被殃及的凡人,死扛有什么用呢? 扛的话,我这边的神仙未必愿意救我,而不扛的话,人家得到想要的,也就该罢手了,这又是一个站队的问题。 最最郁闷的可能,就是我扛了,我这边神仙不管,那边见我不识抬举,送我个死刑泄愤也正常了——市委书记都死缓呢。 人家真能判了他死刑吗?那简直是一定的,看看手上这根熊猫就知道了,这种级别的主儿,姚健康或者能扛两下,但是一个小小的县长,扣个帽子直接就能拉到靶场去打靶。 他这么想真的太合情理了,说破大天来,他犯的所有的事儿加起来,丢官没问题,但是罪不至死,而负隅顽抗的话,那真是自寻死路了。 冉旭东是很聪明了,对纪检委了解也不算少,但是跟邓主任这种老纪检玩心理战的话,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远未够班! 所以,现在困惑他的就是,交待的话,官帽子丢定了;不交待的话,有死刑的可能,这道选择题,还真的是难选啊。 说来说去,还是那包熊猫烟惹的祸,甫一开始,双方就针尖麦芒地对上了,冉旭东固然借此猜出了点真相,但是邓主任借势借得更好。 你和我都是棋子,我是份内的工作,至于你嘛……你可以扛,但是惹了熊猫烟,你还蹦跶几天? 邓主任的高明之处,陈太忠也看得挺清楚,当然,他的体会远没有冉旭东深刻,没有身处其境,真的不太好想像出那一份惶恐和无助来。 不过饶是如此,陈主任也挺佩服邓主任的,见他起身离开,自己当然也要站起身走人——领导们都走了,你们下面这群小兵,可着劲儿地折腾吧。 地下指挥部其实是个超大的地下室,出了门外面还有走廊,招待所没空调,大家就决定住这儿了,不但凉爽也便于监视,只是蚊子有点多,而且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 陈太忠走出房间,发现邓主任站在走廊不远处,刚从口袋里摸出红塔山,正要抽出一支点上呢,说不得走上前,笑着一伸手,拍给他一包熊猫烟,“抽这个,犯人都抽熊猫,咱纪检干部抽红塔山?” “我哪儿能跟陈总您比啊,”邓主任笑一笑,不见外地接过烟,拆开了包装,随手抽出一根递过去,“陈老板,您能不能给交个底儿,咱们问出什么,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话问得有点冒昧,不过他已经琢磨透了,以陈总这做派,眼睛就不该瞅在县长身上,瞅在市长身上都糟蹋了,起码也得是副省级领导以上才对,所以,他不怕问。 “我不抽烟,”陈太忠笑一笑,推掉了邓主任让来的烟,对这个问题也没回答,不过那笑容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忙你的吧,不要多问。 他们在这里折腾不提,阳光那边可是炸锅了,那里原本就寂静到接近于不正常,猛地曝出这么一件大事,几乎在瞬间,冉旭东被纪检委带走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官场。 传遍是传遍了,还没人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私底下小道消息满天飞,这这那那的众说纷纭,让人分不清楚真假。 金书记那里,没人敢去打听消息,但是任海东这里,还是有人硬着头皮上了——这冉旭东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了,怎么说带走就带走了?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任书记也没什么可客气的,话头子非常硬,而这话传出去,又加重了阳光官场的恐慌情绪。 最为担心的,当然还是冉旭东的家人了,往日里冉县长的朋友很是不少,热闹到不得了,现在好了,能来的、敢来的,基本上都是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官场中人竟然是连人毛都见不到。 终于有人提醒冉县长的爱人,省劳动厅副厅长毛继英,似乎跟老冉关系不错,要不,你走那个路子试上一试? 毛厅长接了这电话,也挺腻歪的,他跟冉旭东的交情是不错,但是自从他买了那张彩票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刻意淡化双方的交情——起码在人前是如此。 现在冉旭东出了事,你做老婆的连原因都不知道,就打电话给我,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拿某些事情要挟我吗? 不过,腻歪归腻歪,他也不能不管,于是婉转地表示,“这双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缘故,我这边也打听一下……” “你要是连谁下的手都搞不清楚,这事儿没办法操作,就算我是医生……嗯,医术未必高明的医生,可是我连病人什么病都不知道的话,你让我怎么下手?” 同一时刻,金书记也接到了电话,却不是说情和打听的电话,而是邓主任的汇报电话,放了电话之后,他坐在那里,久久不做声。 猛然间,电话再次响起,却是他远在省城松峰的妻子打过来的电话,金书记的爱人在松峰商厦上班,任了一个副书记的闲职,“老金,平丕县那边怎么回事,财委张大姐问我呢,我该怎么回答她?” 松峰商厦是财委的下属企业,所谓的财委那是以前的称呼,现在其基本职能已经由市政府金融工作管理小组来接手了,张大姐跟金书记也认识,两家交情算不错。 “那个县长惹人了,人家派下来监督的人,都是特供熊猫随便抽的主儿,你说你该怎么回答?”金书记叹口气,“告诉她,阳光的水很混,你不敢管……” 第二天一大早,市纪检委的同志再次来到了平丕县,这次是带走了冉县长的秘书、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小王——这不是出于任海东的授意,而是金书记已经别无选择了。 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金书记再次接到了电话,这次来电话的,是省纪检委的一位副秘书长,这位打听的时候也是比较婉转,不过省里的总是省里的,话头子不算太软,“一个候补市委委员,金书记你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真金不怕火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冉旭东同志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话,对他、对组织都是一件好事,”金书记直接用套话还了回去,用的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 放下电话,他第一件事就开始打听此人的来路,结果问了几个人也不得要领,犹豫一下,他拨通了任海东的电话,“任书记,有个情况,我要向你反应一下……” 金书记对财委的张大姐不怎么在意,毕竟两家有交情的,但是这个副秘书长出现得就有点诡异了,要说没人示意,只是这么一个人就蹦出来,那真是脑子进水了。 这就意味这冉旭东身后的人可能动了,反正他也不想自己扛着,心说海东书记你找的事儿,我肯定要向你汇报一下——事实上,这个案子也是将两人拧在一起的契机。 任海东在省里的人脉,可是比金书记还强一些,说不得略略打听一下,居然就有点疑惑了,“……奇怪,怎么会是劳省长的人呢?” 既然是劳省长的人,蒙书记肯定会给我做主的,任书记想明白这一点了,也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于是打个电话给金书记,“排除一切干扰,保证纪检监察的独立性和权威性,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这就是任书记打包票了,出什么事儿我扛着,你专心办事就行了! 金书记放下电话之后,嘴角抽动一下,是啊,纪检监察的独立性和权威性是该保持了——看看冉旭东身边跟着一个陈老板就知道了。 他的腹诽还没结束呢,就又接到了邓主任的电话,“冉旭东已经开始交待了……” 冉县长并没有他自己想像的那么能扛,一晚上不睡,又累又渴,再加上那一盒熊猫烟的打击,他开始陆陆续续地吐口了——在官位和性命之间,他还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他是聪明人,而聪明人都是比较会算计的,而且,抗打击能力一般都不强。 冉旭东一开口,最先交待的就是彩票的问题——毕竟,这件事哄传得其实很厉害,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但官场里知道他搞这个的,不止三五个人,只不过往常大家都不说。 他承认,在这一方面他是犯过一些错误,不过呢,这个错误也没有多么严重,无非就是帮一些领导代买过一些彩票——身为福彩中心主任,这么做是不对的,落在群众眼里,会影响福彩中心的权威性,进而对政府形象造成一些负面的影响。 没错,只是代买,至于中奖率可能高了点,反正摇奖是省福彩的事儿,我也左右不了的吧? 要不说冉旭东真有点小聪明,他送彩票的时候,从来都不说我送您彩票,而是说,“X领导,您托我代买的彩票,我买了,您看,一不小心还中奖了……” 一般而言,X领导先是愕然,然后甩两块钱出来,这就是正当收入了,别小看了这两块钱,这就是实质性的问题——领导只是委托冉主任代买! 而这两块钱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给的,给的时候领导又说了些什么,他都能一一说得出来,也不怕对质,这可是真的小聪明。 什么叫钻空子,这就是实实在在的钻空子,所以,冉旭东其实也不怕交待,一来他交待出来人,那人就跟他绑在一起了,二来就是他买中奖彩票从来不扣税,实打实地买,纪检委想找证人的话,真的很难啊——都是到手的钱了,谁吃撑着了愿意交百分之二十个人所得税出来? 所以他的吐口,是扛不住了,同时也是试探和暗示——这些事儿我做得很漂亮,还有陪绑的,你奈我何? 当然,他只吐了有限的几次,有些人是从他手上买了彩票再送人的,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交待出来那些事,他犯的错误可就大多了——那不叫犯错,该叫犯罪了。 第1827章 硝烟 陈太忠对冉旭东的吐口很是不满意,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钻营的决心和技巧——这得要什么样的脑瓜,怎样的挖空心思和不择手段才能做到啊? 不过,邓主任他们倒是见怪不怪了,那小胡甚至有点兴奋,“怕的就是他不开口,开口就不怕他不一点一点挤出来!” 那就慢慢挤吧,陈太忠也认可这话,反正哥们儿最近也放暑假,正好跟你们这些纪检委的学两手——万一哥们儿将来能干到纪检委书记呢? 然而,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点小事,证明陈某人跟纪检书记缘分不大,倒是跟组织部长确实很接近,平丕县的党群副书记盯上县长的位子了。 按说,冉旭东的审查结果一天没出来,这位子一天就得空着,别看纪检委把人带走得挺神秘,又是异地审查,但是定性很重要,没定性的话,什么都不要说。 至于平丕县县政府的工作怎么进行,常务副县长就是为这种不急不就的时候专门设置的——县长不在,常务副全面主持日常工作。 平丕的党群副书记姓马,跟省里的张副省长的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马书记平时做事,不是特别靠谱,但是偏偏地,他以为自己做事挺靠谱。 本来冉旭东来平丕之前,他就在为这个县长的位子活动了,不过那时候市里的党政一把手分属省里党政一把手的阵营,张副省长肯定不敢玩这个火,倒是平白便宜了冉旭东。 这次县里又出事了,马书记打听半天,认为自己看得比较清楚了,心说任海东是要往死里整冉县长了,任老板是蒙老大的人,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冉旭东这肯定是跑不了啦。 凭良心说,他猜得没什么错,任书记来阳光也有一阵了,没什么太大动作,这次拿冉旭东,要是拿不下的话,对他未来在阳光的话语权,会造成很大影响。 而马书记自认,自己卷不进去阳光的旧事里去,是因为靠着张省长,他在地方上行事一向很超然,所以,别人都噤声的时候,他认为自己争取上进的机会到了。 当然,冉旭东的事情尚未定性,县长一职不可能出现什么变动,那么他就要退而求其次了,我想主持政府日常工作啊。 这个主持日常工作,是个很敏感的风向标,在相当多的时候,主持工作的最终会转正,马书记争的就是这个——县长的位子我看上了啊,我有必得之心! 他把这个想法向张省长一反应,张省长沉吟一下,想说你小子太沉不住气,可是碍于老领导的面子还不好意思说,只能提出中肯的建议,“你先向任海东汇报一下思想,向他表示清楚,政府工作,最终还是要靠党委来指示方向。” 张省长真的不容易,他知道小马做事有点缺弦儿,可是还不能不管,说不得只能将自己的观点暗示得明明白白,你得向任海东投诚啊,反正小任靠上了蒙艺,红火几年那是没问题的,保不齐就上了副省呢。 没错,明白人都知道,你跟我张某人有点牵扯,但是我能帮你多少年呢?找个阵营投靠,是你该有的选择和觉悟,趁着我现在说话还顶点用,别人也就愿意收留你。 马书记做事,只是不太靠谱,好歹四十出头的人了,他还能这点都听不懂?说不得犹豫一下,给任海东打个电话,说是关于党群工作有点设想,想向任书记汇报一下。 任书记这两天,对这些有点背景的人物特别敏感,马副书记在阳光官场卓尔不群,不属于任何阵营,细说起来是跟死缓的那个书记关系近一点,那也是工作关系——简而言之,只要肯打听的人,就知道马书记背后站着张省长。 任海东知道自己肩负着引蛇出洞的任务,搞明白马书记的来历,他就决定了:这个人,我是要见一见了,看看他要说什么——按说你们一个县的,应该着急撇清才对吧。 不成想,马书记来还真是汇报工作的,听着对方没什么新意的建议,任书记隐隐就有点明白了,这个家伙十有八九是盯上县长的位子了,心说真有不怕死的往上冲啊。 怕死不怕死无所谓,可是你就这么两个肩膀扛个嘴巴过来,就琢磨着县长的位子?我跟张省长又不是很熟,任海东心里有点小不爽。 可是,想一想能借此撺掇着张副省长跟冉旭东身后的人打一打擂台,他又有一点犹豫,能模糊目的混淆视听,还能浑水摸鱼……很矛盾吖,张副省长的势可不是白借的,利用了小马之后,若不能给个交待,似乎也不是很完美的行动。 不过,最终马书记还是比较婉转地表态了——最起码他认为自己比较婉转,“平丕县现在的日常工作,陷入了停顿中,非常时刻,刘县长不一定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我向组织自荐一下,我有信心在任书记的领导下,在市委的指示下,担当起这个重任。” 这刘县长,就是平丕县的常务副县长,他这话,摆明了就是想要这个主持日常工作的权力,延伸开来的话,那就是说“我想当县长”。 要是换个人,敢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话,任海东怕是就直接撵人了,不过,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而且人家这多少是表示出投靠的意思了。 其实马书记……怎么说这个人呢?一般没什么害人的心思,跟下面的干部群众能打成一片,没什么架子也能接受批评,做事也有股子冲劲儿,缺点就是斗争手段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行事不太讲究技巧,不是特别地成熟和稳重。 当然,这点缺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政一个县也出不了多大的纰漏,这种时候,还真是要看任海东怎么想的,任书记想让他上,他就能上——其实,太多的时候,都是要看老板愿意不愿意让你上,想让你上,缺点都会成为优点。 小马的说话技巧不行,但是这个政治敏感性还是不错的!起码这反应很快,也敢于下注,任书记这么认为,不过,自打他走进官场,就见到了太多跑官要官的事情,这种临时投靠的主儿,他不是很稀罕,能多说两句,也完全是看在张省长的面子上。 一席话谈完,马书记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没弄明白任书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不得打个电话给张省长,将谈话的过程学着说了一遍。 张省长听了,真是有点无语,一是气他不会说话,二是气他平时不会烧香,终于还是悻悻地叹口气,“算了,我跟任书记说一声吧。” 任海东要等的,也就是这个招呼,接了他的电话之后,给平丕县的张书记打个电话,张书记正坐立不安,琢磨着冉旭东到底会扯出什么事儿呢,听任书记说要小马主持政府日常工作,心里隐隐就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 于是,平丕县在当天下午就临时紧急召开了常委会,鉴于冉旭东同志短期内无法主持政府日常工作,张书记认为,非常时刻稳定大于一切,必须要由年富力强且经验丰富的县委领导暂时全权主持政府日常工作,他提议由党群副书记马明担当此重担。 整个平丕县,谁都知道马明是张省长的人——这也跟马书记平时不是特别注意嘴巴有关,现在这个建议一被提出来,大家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人家上面的招呼打到了! 这个时候谁敢反对这种事?冉县长还生死不知呢,马明此刻跳出来,那就是摆明了,任海东要和张副省长联手了,一个任书记就吓死人了,还加上省领导…… 就连常务副县长都不敢嘀咕什么,冉旭东这个案子,平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所以刘县长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丫只是暂时主持工作,也没人说他就是代县长了。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都知道冉县长能平安回来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了,想到这个,就有人暗暗后悔:我怎么不知道学一学马明,先争取一下这个主持工作呢? 当然,更多的人心里猜测的是:冉旭东没准就是被马明整下去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马副书记,出手也会这么利落,这么阴毒。 马明知道别人误会自己了,但是他不在乎,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小节,而且,要不是姓冉的小子横插一杠子,这县长早就该是我的。 按说,这个会讨论的内容,实际上有点越界了,县长不在常务副主持日常工作,如有意外,应该由市里来决定,由组织意图来体现,县里只有推荐权,而通常情况下,这个推荐权什么用都没有,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但是,市里居然就这么默认了,任书记默认了,颜市长也默认了,倒也很有点意思。 颜市长倒是想不默认呢,问题是,现在他根本就没看出水深水浅来,整个一个不明真相,任书记就已经挺强势了,再加上个张省长——我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一点。 官场里讲究的是打破头地抢占先机,也就是一步迟步步迟,但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抢先机,那就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了:无非是一个主持工作嘛。 事实上,任海东沉寂一段时间之后,猛然间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颜市长已经有所猜测了:海东书记的目标,也许并不仅仅限于冉旭东! 第1828章 外快 阳光市这边没反应,不代表松峰那边也没反应,起码毛继英就听说了,是县委副书记马明主持了政府日常工作,一时间就隐约认为,敢情是姓马的搞的鬼,当年你丫被小冉挤下去——这是寻机报复来了吧? 搞明白因果之后,他就好想办法了,说不得如此这般地跟姚健康解释一下,“健康市长,小冉跟我关系不错,我也知道他的为人,政治上还是很可靠的,我个人认为,他就算有点小毛病,也不该一棍子打死,适可而止就行了吧?” 其实,姚健康又何尝不知道冉旭东这个人?省民政厅在松峰,救灾救济处是弄不到阳光的彩票的,只不过两人平常在一起都不提此人,保持着一份无言的默契。 而眼下,毛继英提的要求也不算高,冉旭东不要这个县长的位子了——你姓张的整人不就是为了那个县长宝座吗?我让给你! 愿赌服输,谁让我们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呢?当初那个县长的位子,也是我们出手在你前就有的,你现在扳本我们也认,不过,你总不能把我朋友往死里整吧? 当然,毛厅长这么痛快地认栽,也是因为任书记的缘故,要不是任海东是蒙系人马,一个张副省长,比姚市长还真要差一点。 “我找人……跟老张说一下吧,”这时候,姚健康也不能不管,事实上,他已经出过手了,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省纪检委那位副秘书长,在劳省长走了以后就倒向他了,只是姚书记不久之后就到了松峰,一般人不太清楚两人的关系。 姚市长找的这人,跟张省长的关系还不错,可是张省长一听,就有点为难了:我要告诉你说,这事儿一开始不是我发起的,恐怕你是不会相信——就算你信,姚健康也未必信,自由心证这东西,实在没个道理可讲。 事实上,他已经猜出了一些东西,并且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任海东的目标是你姚健康,我一定会死死地压住马明,坚决不让他动,你和蒙艺的战争,我掺乎不起啊。 可是谁能知道,那么小的一个县长背后,站着你这么个省委常委呢?连在阳光呆了四十多年的小马都不知道,这真的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算了,借此向蒙书记卖个人情也不错,张省长也不是怨天尤人之辈,登时就拿定了主意,姚健康就很大吗?说不得淡淡一笑,“阳光的事情,总要阳光的人做主,我能帮着问问,不过效果不好保证。” 这位听得不得要领,回去跟姚健康学了一遍,姚市长却是明白了,人家姓张的是在说,你给我施加压力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去找任海东,去找蒙艺嘛。 要是姚健康还是省委副书记的话,这话他倒也无所谓,可他现在仅仅是松峰市长、省委常委,一时间就觉得,姓张的你怎么这样啊? 对于危险,官场中人有着近乎于野兽一般的天生直觉,姚市长隐约觉得,此事他不能再插手了,但却也绝对不能坐视,那个家伙太容易引起麻烦了,必须要处理一下。 说不得他又将毛继英喊了来,“小毛,那个冉旭东,你一定要把他捞出来,我一向可是很信任你的,我现在到了市里,不太方便出面,就必须由你来活动了。” 他当然不肯说蒙艺可能已经盯上了阳光,这话说出来太吓人了,毛继英那点胆子,怕是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就算扛得住,也会影响小毛的斗志。 说句实话,一个张省长已经够让人头大了,真的再加上蒙艺的话,姚健康自己都有摇白旗投降的打算了,要不就是一个猛子站到计省长那边去,扛不住,真的扛不住,他现在也只是做出了最坏的设想。 然而,这么一来,将毛继英推在最前面,他自己就暴露了一多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别人不可能知道冉旭东的重要性——像省纪检委那位就是,打个电话碰个软钉子,就不好再问了,反倒回来向他抱怨说要给那纪检委书记一点颜色看看。 只有小毛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想来一定会殚精竭虑地处理,所以,姚市长才会这么吩咐。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毛继英想不到,毛厅长琢磨一下,心说阳光的任海东可是蒙艺的人,要是能通过蒙艺打个招呼,这事儿就成了一多半了。 “有这么个人,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他叫陈太忠……”说不得,毛厅长将自己了解的事情解说一遍,“……刘骞是想通过这个人,保住他自己的位子,您看,在这个上面,能不能找出点机会来?” 毛继英的意思很明显,刘骞不是怕保不住自己的位子吗?那姚市长您出面协调一下,到时候刘厅长肯定是要感激的,借此您就可以结识陈太忠了。 那天被陈太忠顶了一下,毛厅长并没有生气——不知道陈太忠来历之前,他可以冷嘲热讽,但是知道了人家的来历,他就觉得,人家也有资格这么顶撞自己,当初确实是小李子做事不对,在大院里好端端地开那么快的车做什么? 可见,领导心里的对错,也是会变化的,遗憾的是,这个变化未必是跟着道理走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毛继英能提出这个建议,自己却是不好再跟陈太忠去打交道了,人家都说了,要他砸了刘拴魁的车,才能坐下来谈事,这虽然是气话,但是也证明,小李子那天的行为太恶劣了——搁给我,我也不会爽啊。 姚健康对凤凰科委有点印象,对陈太忠也有个大致模糊的概念,可是听毛继英这么推崇这个人,一时心里就生出无限的好奇来,“这人只是个副处吧,对蒙书记能有这么大影响力吗?” 毛继英当然要把他了解的事情说一说,其中包括蒙艺半路上进入科技厅中干会会场,也包括那帕里在陈太忠抵达松峰的第一天晚上,就因为要看他而被蒙艺放假,“……要不是小李做事太差,我也可以出面协调一下。” “啧,”姚市长听完之后,实在控制不住那份遗憾的心情,说不得看他一眼,心说你得罪什么人不好,得罪了这么样一个人? 这一眼的意思,毛继英也品味到了,心里也不无苦涩和冤枉,我怎么能想到,小李那么大意一下,就招惹了这种人王呢,对着姚市长责备的目光,他也只能还之以苦笑了。 “劳动厅……”姚健康仔细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且不说他去保刘骞合适不合适,只说就算他将人保下来,就算陈太忠能对蒙艺产生点影响,然而,“刘骞对陈太忠的影响,会有那么大吗?” 这个问题,毛继英也无法回答,当然,这二位并不知道,这个打算纯粹是在与虎谋皮。 “你先跟刘骞沟通一下去吧,别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帮着说一说把冉旭东放出来,”姚市长犹豫半天,才如此地吩咐,“你可以适当地答应他点要求。” 他还是不想自己露面,因为他真的很怀疑蒙艺对的就是自己,毛厅长领了任务,恭敬地走了,看着他那瘦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房门外,姚健康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对冉旭东的审查,已经进入了第三天,冉县长已经有点扛不住了,不过,想着外面肯定在积极地营救自己,他始终不肯放弃那点侥幸心理。 隔离审查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信息不对称,审查的人知道各处的消息,随时能调整策略,而被审查的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 当然,一般不太严格的审查,审查者也能让双方通一通消息,但是像异地审查,一般就不用指望了,更何况是这种一来就上措施的架势? 然而,再严格的审查,也不是全无漏洞可钻,就在这天晚上,小胡给冉旭东买来了汤包,刚要送进去的时候,在走廊的沙发上假寐的陈太忠哼一声,张开了眼睛,抬手冲他勾一勾食指,“小胡,你过来。” “陈老板什么事儿?”这两天,小胡跟他也混得熟了一点,不过,陈总气势太足,大家也只能混熊猫烟的时候,嬉皮笑脸地说两句,其他时候还不敢跟他多说话。 “汤包,在哪儿买的?”陈太忠冲他手里的塑料饭盒努一努嘴。 “食堂啊,他说他想吃汤包,我让食堂做的,”小胡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啦?” “出问题了,”陈太忠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又指一指他手里的汤包,“掰开自己看吧。” 小胡的脸刷地就变了,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饭盒,打开盖子,也顾不得刚出锅的汤包烫手,挨个掰开看一看,掰到第三个,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卷,纸的两面,都被透明胶带纸封得严严实实,上面的字迹清晰,“坚持住,正在想办法。”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能找到这儿来?”小胡的脸都快吓白了,低声地解释,“领导,咱们现在去找邓主任吧?” 邓主任就在旁边的房间休息,陈太忠也有点奇怪,怎么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人找到,说不得推开门,冲邓主任无声地招一招手。 邓主任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发生大事了,扔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就走了出来,顺便还带住了房门,轻声发问,“怎么回事?” 无须多解释,下一刻,他看到沙发上被掰开的汤包,心里就明白了,再接过纸卷一看,说不得冷冷一哼,“玩儿这个?找死嘛!小胡,召集大家开会!” 市纪检委总共就来了五个人,召集人简直就是十来秒的事情,等人到齐了,邓主任手里拿着纸卷冷笑一声,“不管是谁干的,给你一个私下找我坦白的机会,跟我这老纪检玩这个,没用!” 众人纷纷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明真相的样子,邓主任见状,微微一笑,“现在我宣布,严格两班四倒制度,不许分开……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你们难道不知道?” 众人闻言之后,点点头轰然散开,见大家都走了,邓主任才冲陈太忠笑一笑,“这帮混蛋,这种钱也敢收,让你看笑话了,陈总。” “哦,啊……没事,”陈太忠看得有点迷糊,他隐约猜到了点因果,却是有点不太明白,说不得笑着问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外面的人打听出来的吗?” “可能是外面人,更可能是自己人,”邓主任笑一笑,也不解释太多,“总算还好,这混蛋还知道忌讳……您看,用不用换人来审?” 陈太忠坐在那儿沉思半天,终于有点明白了,无非是有人想穿针引线挣个消息费,可是这外面传来的消息,冉旭东也得信不是?谁知道是不是纪检委的人诱供呢? 所以,双方接触之始,必然是慎之又慎的,而用这汤包做引子,能起到最保险的效果,而且听邓主任这意思,似乎类似事情往常也发生过。 是的,邓主任气的不是私通消息本身的行为,他气的是传消息的人分不清轻重——往日你们赚点钱也就算了,这种钱也是你们能挣的? 而且这事儿,还让陈太忠抓了一个正着,你说这人丢的,所以,老邓就问他需要不需要换人来审查。 “换人也未必保证得了,”陈太忠叹口气,“算了,晚上我问他吧,邓主任,不知道这个……合适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邓主任见他不追究纸片的事情了,笑着点点头,“不过我有点好奇,要是方便,能不能让我旁观一下?” 第1829章 碰巧 不知道为什么,当陈太忠知道,这纸条可能是出去又回来的,他心里这份腻歪真的是没办法说了,然而邓主任的态度告诉他,这只是正常现象,人家为了表示对陈总的敬意,专门还让纸条在汤包那儿转了一圈,要不然私下面对面接触都正常。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种消息的传递很难改变结果,所以邓主任才会习以为常,说得更白一点,消息来消息去,只是为了榨干被审查的家伙的腰包。 但是这么一来,时间肯定就拖得长了,陈太忠是不想回天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在这地下室呆多久,心说你们不行的话,那就我来吧。 事实上,他最担心的是拖得久了,让姚健康品出味道觉出危险,万一打草惊蛇,那可就有失本意,也辜负了老蒙的信任,反正,冉旭东是怎么都逃不过这一遭了,磨来磨去有什么意思? 陈太忠真想找出这个人的话,难度也不会很大,不过正是刚才那理由:他有正事要做,收拾冉旭东都是小事,为了一个传递消息的家伙而布局设套,那才叫不务正业。 这些人啊,就喜欢把简单事情复杂化,他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你们想挣钱没错,纪检监察工作确实也没别的油水,可是分清轻重好不好? 陈太忠答应了邓主任的旁观,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来的这些人里,别人都有赚消息钱的可能,但是老邓绝对不会是那种人——邓主任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可靠到不能再可靠的保证,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 他打算在凌晨两点开始审讯,那个时侯,是人的意志最容易崩溃的时候,事实上,冉旭东已经六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能扛到这会儿,确实也不容易。 ——不过,好像还没牵扯出来姚健康呢,要不要再等一等呢? 他正盘算怎么才能既问出真相又不影响大局,不成想晚上八点左右,接到了苏文馨的电话,“太忠你这是……忙呢?” 这个刘骞就不能沉住点气吗?陈太忠真的是无语了,说不得笑一笑,“嗯,现在是有点小事,苏总有什么吩咐?请讲。” 苏文馨从他的客气中,听出了一点距离感,当然,她也知道这个距离感是因何而生,只能苦笑一声,“这样吧,太忠,你帮捞个人,刘骞那边就安定下来了。” “事情大不大?”陈太忠当然不肯就这么答应,心说老苏你用我用得方便,可我用蒙老板未必有那么方便。 “就是一个县长,让双规了,”苏文馨说的就是冉旭东的事情,刘骞受了毛继英的撺掇,却是不敢联系陈太忠,只能将电话打到北京求救了。 苏总分析一下,似乎难度不是很大,所以才能这么比较直接地打电话,“那边愿意服输,就是把人保出来,位子什么的都不要了。” 咦,这说的岂不就是冉旭东?陈太忠无法想像目前碧空还有第二个县长被审查,不过这话显然不能跟苏文馨明说,说不得假巴意思地叹口气,“这个……捞人啊,我不太好跟老蒙说,我一个外地人,掺乎人家碧空的事儿,合适吗?” “行了,蒙艺的秘书跟你熟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苏文馨在电话那边笑一声,甚至,她连那处长的名字都打听出来了,“那帕里打个招呼就管用,我说的地方,是蒙艺的势力范围内的。” 苏总说话的习惯很好,就连对上帮忙的人,也是下意识地避免提一些地名和人名,不过显然,对目前身在碧空并且深涉其事的陈太忠来说,这不过是更加确定了她所指的人和事。 这是毛继英找到刘骞了,刘厅长不方便出面,陈太忠当然推算得出来这点事儿,然而,能说动毛厅长去找刘厅长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 要说以前他和那帕里做的猜测,都只是主观上的、基于逻辑上的推断,那么毛继英此番出动,并且央求刘骞出面帮忙,无疑是证实了这个推断——想说动刘厅长,肯定也是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苏文馨都说了,搞定这件事就不用管刘骞了。 那么,现在差的就只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了,陈太忠沉吟一下,觉得有点矛盾,该怎么样婉转地跟苏文馨解释一下呢? 他肯定不能泄露自己正在操作此事,否则消息传到姚健康耳朵里,那就是打草惊蛇了,然而装糊涂也不行,将来苏文馨迟早会知道真相的——京城这帮人,好面子啊。 “这么着吧,苏总,你这个消息,传来得晚了点,”陈太忠苦笑一声,含含糊糊地表示,“我这边已经开始运作了,反正你的目的是保刘骞,是吧?” “这个肯定啦,不为刘骞,我认识那县长是谁?”苏文馨果断起来,也有点男人的味道,“那么好吧,太忠,我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咧嘴笑一笑,心说你这电话确实打得晚了,要是我刚来碧空你来这么一个电话,那倒好商量,可是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啊。 总之,若是没有这个电话,他或者还要考虑一下方式方法,现在却是不需要太犯愁了,猜测已经成为现实了,尽管……还是没有证据。 凌晨两点,两位纪检监察人员打着哈欠站起来,事实上他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常搞纪检工作的,调整生物钟根本不是任何问题,不过主任已经打过招呼,他俩该让位了。 他俩也很想听一听陈老板要跟对方说什么,是人就有一份好奇心,然而主任也强调了,无关人等不得入内,纪检监察工作,最强调的就是纪律。 “呵呵,你终于来了,”冉旭东张着两只大眼,眼中满是鲜红的血丝,却还是要强打精神冲陈太忠笑一笑,脸上的轻蔑挡也挡不住,“忍不住了吧?” “只是不想让你这小人物耽误我太长时间,”陈太忠才不会吃这种档次的激将法,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射向对方的二百瓦灯泡的台灯关掉,“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耗。” 他在发问,一旁的邓主任已经麻利地摊开了桌上的记录本,拿起了一边的签字笔,一副随时准备记录的模样。 冉旭东听到他如此小看自己,嘴角禁不住抽动一下,接着放声笑了起来,“哈哈,直说吧……你想让我污蔑哪位领导?” 他虽然是在笑着,却是由于眼前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禁不住伸手去揉眼睛,而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倒像是喜极而泣的样子。 他正在笑呢,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抬头一看,邓主任施施然打着了火,慢条斯理地点着了嘴上叼着的熊猫烟,见他望向自己,说不得微微一笑,“我抽根烟,你继续。” 见到这二位都没被自己的话吓住,冉县长又是冷冷一笑,一边抹眼泪一边咬牙发话,“呵呵,我有打麻将84小时不睡觉的纪录,熬夜……我不怕。” “你不怕,你的妻子儿女也不怕吗?”陈太忠淡淡地冷哼一声,邓主任听他发话了,赶紧烟交左手就去拿签字笔,不过,才拿起签字笔,又将它搁了下去——啧,这话没办法记录。 “你什么意思?”冉旭东脸色登时又是一边,他对陈太忠的忌惮是根深蒂固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对方才一上来,他就肆无忌惮地挑衅,正是因为怕,才要表现出不怕。 可是对方这么说,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冉县长想的是,麻痹的大不了老子吃一颗枪子,任何结果,都不能比这更糟糕了吧,不成想人家反倒拿他的妻儿做起了文章,他禁不住就是浑身一颤,“邓主任你也听到了,这算是威胁吗?” 邓主任美美地吸一口烟,惬意地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吐出淡淡的烟雾来,也不作答,不过心里却是对陈太忠有了点暗暗的赏识:话说的不错,姓冉的这是强弩之末,接近崩溃了,才会这么张牙舞爪。 其实,警察局那一套恐吓啦、诱供啦之类的一套,纪检工作人员也都会,但是使用起来有个合适不合适的问题,错非不得已,大家不会这样用的。 警察使用的手段,是对犯人的,纪检委对的可是党内犯了错误的同志,犯人只存在交待罪行多少的问题,同志却是有扳本的机会,所以,为了避免翻身的咸鱼打击报复,一些太过极端的手段,并不合适使用。 被审查的干部,一般都会这么认为:审查我是你的工作,上措施我也不怪你,你也要吃饭不是?这都是公对公的事情;但是,你若是处心积虑地用非常手段套我的话,那就是私人恩怨了,小子,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咱俩就没完。 干部,终究不是那些普通罪犯,有些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能用。 然而,口袋里熊猫烟无数的陈老板,却是有资格说出这种话,也不怕说出这种话,巨大的地位差异,导致了大家一个认知:说出这种话的陈老板,才是真正的陈老板。 懂得利用他神秘莫测的身份,对冉旭东肆无忌惮地施压,邓主任一时就有点感慨了:这话别人说出来,还没效果呢……这不是,话一出口,冉旭东就快扛不住了? 第1830章 真相 陈太忠也没理冉旭东的乱咬,而是笑着看着他,一脸的平静,“给你提个醒吧,毛继英,你认识吧?” 冉旭东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尽管他的心里已经酸涩到一塌糊涂了,这他妈的,真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毛厅长是省厅领导,我当然认识。” “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容来,“不止是认识吧,他还在北京找人,要我捞你一把呢。” “嗤,”冉旭东不屑地笑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过显然,他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姓陈的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这样虚言诈我? 当然,这只是表象,事实是否真的如此,那就很难说了,毕竟陈太忠的一举一动,很有点京城来人的味道,要说纯属诈人却也有点违心。 “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陈太忠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捞你呢,自己就栽进去了,呵呵,是不是很好玩啊?” 冉旭东的嘴角抽动一下,下意识地看一眼一旁邓主任,邓主任一脸肃穆,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不过他心里也跟开了锅一样翻滚不已:果然,姓冉的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陈太忠停顿了一下,好让对方消化这个“消息”,见冉县长迟疑一下,又恢复了那副宠辱不惊的常态,终于微微一笑,“他已经交待了,王洪宝一家被灭口,应该是出于你的授意,绝对跟他无关。”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但是听到其他两个人的耳中,不啻于一声巨雷滚滚而过。 以邓主任的城府,听到这话都禁不住眨巴一下眼睛,嘴角极其隐秘地抽动一下:什么,还涉及到了灭门案……姓冉的,这次是谁都保不住你了。 他原本就在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任书记和金书记如此大动肝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冉旭东,同时又派来了一个熊猫烟随便抽的陈老板做监督,敢情,是涉及到了这么大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动冉旭东,不过是剑指冉某人身后的某些背景——不得不承认,老纪检监察人员的眼光,绝对不是白给的。 可是,他并没听说冉县长身后有什么强力人物,所以心里不免纳闷,然而眼下,他也无须再纳闷了,灭门案,天大的事情呢,要是没陈老板,冉某人身后的人或者还能尝试捂一捂盖子,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扯了。 冉旭东却是被这当头一棒打得登时就失态了,他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陈太忠,嘴唇哆嗦着发话了,“你你你,你血口喷人,王洪宝一家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惬意地伸直身子,“你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了?” “你!”冉旭东还待说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辩驳,想要把这个屎盆子摘下来,恐怕都是很徒劳的,因为扣这个盆子的,是口袋里装着大熊猫的陈老板。 这种近乎于栽赃的手段,一般人使出来,冉县长根本不会在乎——栽赃嘛,他总能去积极地撇清和证实自己,但是眼前这个人的栽赃,他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他在前一阵就想过,万一对方说起王洪宝一家的灭门案,他自己该怎么解释——毕竟,他当时托人压下这个案子,也是有人知情的,想要一推六二五表示自己不清楚,那恐怕不太现实。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姓陈的老板,会直接扣一顶这么大的帽子给自己——我见过操蛋的干部,但是真的没见过你这么操蛋,这简直是混蛋嘛! 陈太忠对人说,自己是做买卖的,金书记也是这么跟别人说的,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别说纪检干部,就是冉县长也感觉出来了,此人必定是官场中人,因为这人身上有普通商人身上不具备的做派和官威! 站着愣了半天之后,冉旭东才叹口气缓缓地坐下,瞪着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太忠,“陈老板,你这是一定要弄死我吗?” “只弄死你一个,太便宜你了,”陈太忠笑了起来,顺便侧头瞟一眼邓主任,“呵呵,王洪宝是一家人,你……也有一家人,我说得对不对?” 邓主任眨巴眨巴眼睛,只当是没听见某人说的操蛋话了,心里却是不无后悔,早知道陈老板你连这话都说得出来,我就不坐在这儿旁听了。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底气深厚?这才叫底气深厚,没有天大的硬实腰板,谁敢当着纪检监察干部,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陈老板能如此说,是人家有这么说话的资格。 姓冉的,你该服软了吧?只说气势,人家强出你不止三五条街啊。 冉旭东愣愣地看了陈太忠半天,才惨然一笑,“陈领导,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冉某人自问,这半辈子犯过不少小错,但是我敢拍胸脯保证,我……罪不至死!” “你这种小人物的死活,我并不关心,”陈太忠懒洋洋地一挥手,脸上又泛起了灿烂的笑容,“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吗?” 冉旭东是聪明人,虽然再次被对方鄙视,是很令一县之长生气的,但是他现在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他满脑袋想的,都是“我并不关心”五个字——我还有机会! 这也是从见到陈太忠那一刻起,他就背上了重重的心理阴影有关,换个别人来说我要灭你家满门,他只会嗤之以鼻,就算蒙艺亲口这么说,他都未必会吓成眼下这样。 纪检委办案,此人能旁观;明明是干部,却要称老板;似此藏头藏尾的行径,再加上那口袋里似乎无穷无尽的熊猫烟,怎么能让他不认为,此人是高于普通规则的存在? 只有真正的官场中人,才能明白那些高于规则的存在者的恐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力之强大,是普通人打破头都想不到的——人家不跟你讲规矩! 他撮合毛继英从王洪宝那儿买中奖彩票,前前后后都做得天衣无缝,只要不是毛继英出来指认,别人说破大天来,那都是“查无实据”四个字,但是偏偏地,眼下遇上了不跟他讲证据的主儿,要他如何能应对得来? 也不知道我怎么招惹了这么个人物,冉旭东心里暗叹,要是到此刻,他还不知道对方剑指何人,那也是白混了,说不得艰涩地咽口唾沫,“全部交待的话,我会是什么结果?” “嗯?”陈太忠哼一声,双手一抬交叉抱于胸前,也不答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我惹不起姚市长,”冉旭东看着他,脸色苍白地解释,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们都是大人物,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 “他不会有机会找你的麻烦,”陈太忠终于哼了一声,侧头又看一眼邓主任,接着轻笑一声,“老邓,可是你自己要旁听的哦。” 姚健康吗?邓主任现在真的是哭笑不得了,他能想到陈老板惦记的是个大家伙,却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大个儿,不过眼下,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说不得勉力笑一笑。 “我干纪检监察工作二十多年,该记住和不该记住的事情,我见得多了,您应该相信我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这个倒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对于冉县长现在称呼他为“陈领导”和邓主任称呼的“您”,他也不做纠正,反正……有必要纠正吗? 于是,冉旭东开始交待,邓主任开始记录,不过,饶是监察一室主任嘴上说得再硬,也不能掩盖一个事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写字的手,有点微微的发抖,好半天才恢复常态。 事情正是陈太忠想的那样,王洪宝中奖了,但是他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中奖的事情,一直以来,他和他妻子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两人的收入都不高,偏偏他的妻子总爱跟别人攀比。 所以,这对夫妻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若不是家里有了孩子,两人离婚的可能性都有,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洪宝每个月坚持从微薄的薪水中抠出十块钱买彩票,为的也就是一个梦想——人活着,总是要有希望的。 中奖了,还不想让老婆知道,他就琢磨起怎么兑奖的事情了——毕竟,做为一个资深采民,他也听说过中大奖者被人杀掉的传言。 然后,他当然就打听到了冉旭东的口碑,对于政府官员,王洪宝还是比较信任的,索性径直找到了冉主任的办公室——这张彩票,我要卖五百万,而且冉主任你得给我保密! 冉旭东登时就挠头了,保密是没问题的,我还想叮嘱你呢,可是……这是五百万的大奖啊,我我我,我不认识值得送这么大一笔钱的贵人啊。 于是,他就想起了厅里的毛处长托他关注的重奖彩票的事情了,说不得打个电话给毛继英,毛处长一听,也吃惊不小——他本来是想给厅长送礼的,最后索性一横心,将彩票送给了姚健康。 当然,这些因果,冉旭东就不是很清楚了,他清楚的是,见到领奖人是姚健康的儿子,他心里意外之余,也觉得有些必然。 他不知道毛继英是怎么搭上姚书记的,也不想知道细节,倒是因为这个五百万的奖的出现,吓得他不敢再在彩票上动手脚了,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其间有人慕名而来,有中奖的也有买奖的,他最多也就是撮合一下,根本不敢沾手了。 这段时间,他还留意了一阵王洪宝,发现那厮的嘴巴还是比较紧的,尤其是后来一段时间,王家夫妻吵架的声音,别人都听得到,无非就是女人嫌男人不争气了。 当冉旭东渐渐将此事抛在身后的时候,晴天一声霹雳,王洪宝家惨遭灭门,尤其要命的是,王洪宝为了隐瞒妻子,将那存折藏得极好,杀人者没搜出存折来,偏偏让警察们搜出来了——警察破案,要收集现场一切的可能证据。 这可是太要命了,幸亏当时的常务副市长跟冉旭东处得不错——也是代买彩票混出来的交情,果断地打个招呼,要警察们低调处理。 杀人的是谁,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当时若是警方肯高度重视的话,保不准就查出人来了,但是重视不够的话,结果那是可想而知的。 后来,还是有个把人猜王洪宝是中彩票了,不过,大家最热衷于讨论的,还是王某某当时似乎喜欢上某个小姐了,似此种种传言,那也就不一而足了。 说完这些,冉旭东终于叹口气,端起面前的水杯咕咚咕咚猛灌几口,面色死灰地看着陈太忠,“领导……给根烟抽吧?” “先签字,按手印吧,”邓主任哼一声,将记录本递过去,一开始他还听得有点战战兢兢,看到陈太忠一脸的平静,也终于放下了心,心说神仙打架关我鸟事。 签字按手印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冉旭东自己将经过写一遍,这么折腾下来,等完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 “你拿着,还是我拿着?”将两份材料放在一起,邓主任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倒也不瞒着对面的冉旭东——因为没必要。 陈老板的目标是姚健康,这件事要捅上去的话,自然是无须瞒着冉旭东,要是高层领导们想借此做什么交易,那就是将证据交给陈太忠——似此情况,也少不得冉旭东配合,要那厮闭住嘴不再说此事,更不用瞒着。 “你说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了?”陈太忠冷冷地看着冉旭东,“最起码,灭门的凶手被你放跑了!” 这一刻,他想起了被自杀的骗子黄占城。 第1831章 戾气 陈太忠真的是属狗的,翻脸就敢不认人,这本就是他的强项,而且从官场角度出发,他也认为,此人死了比活着强。 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他一向信奉这一点,蒙艺拿了这材料会怎么对付姚健康,他是一点不关心,但是毫无疑问,冉旭东是逃不脱党纪和国法的制裁了。 但是,正是冉县长一直强调的那句话了,他罪不至死,既是罪不至死,那么,将来若是偶尔心里不平衡或者自暴自弃,随便张嘴乱咬,没准会让老蒙被动。 陈某人办事,有点完美主义倾向,心说我不帮老蒙办事就算了,既然办了咱就要办个漂漂亮亮,要是留下点后遗症,岂不是很没面子? 为了帮领导一劳永逸,索性自杀了你小子算了,陈太忠心一横,反正哥们儿敢肯定:你绝对不是第一个因为这个原因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然,按说他有了这个心思,反倒是不该显出才对,不管怎么说,一边还坐着一个邓主任呢,他总不能把老邓也自杀掉吧? 然而,这么想的人又错了,事实上,陈太忠这番话,还真就是说给邓主任听的——老邓,回头这冉县长出点什么问题,你得记得把他推在自杀上啊。 他没有灭邓主任口的意思,没必要,一点必要都没有,干纪检工作的见识过太多黑暗的东西了,最是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而且,老邓现在身在体制中——这个位置,才是最能让老邓管住嘴巴的因素。 搞纪检监察工作,难免得罪这样那样的人,你身在体制里的时候,没人敢因为这个跟你认真,也没什么人敢搞秋后算账——那是对整个纪检监察制度的挑战。 就算强如陈太忠,当初被任长锁主任羁绊了两天,也只能栽赃一下,却不能回头打上门去,没办法,纪检监察工作的性质,实在特殊了一点。 说白一点,就是其他行局部委办的人,在官场中受气太多的话,大不了甩手走人,辞职下海,然而,像邓主任这种多年的老纪检,却多半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没办法,惹人太多了啊,你在体制里别人不敢动,一旦出来,正是胡汉三那句话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所以说,就算邓主任舍得这个官位,也不敢随意离开这个系统,有这个约束那就是孙悟空的脑袋上有紧箍咒,陈太忠怕什么? 他放出如此狠话,求的不过是一个默契而已,当然,对方若是伪作听不懂,或者将来不配合,那么万一又出现什么别的意外,却也不是他陈某人该内疚的了。 总之,在他看来,为了保险起见,这个人是留不得的——嗯,好吧,其实是因为纵容灭门案,性质很恶劣,哥们儿要为民除害不是? 冉旭东听到这话,身子登时就软了,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人家这是要过河拆桥了,一时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倒是邓主任脑瓜够用,电光石火间,他就猜出了陈太忠的忌惮之处——纪检干部分析这种东西太拿手了,心说别介老大,你现在可以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暗示搞他,将来万一消息走漏,你估计连问都不问就搞我了。 事情,不是你这么做的!邓主任可真的忍不住了,说不得咳嗽一声,“来,陈总,我跟你说点事儿。” 将陈太忠扯到一边去,他轻声发话了,“阳光前一任市委书记死缓,没收全部财产……你知道这个事儿吧?” “知道,”陈太忠点点头,一时就有点迷糊,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那也仅仅是下面的人受到了点影响,上面只是调整岗位,”邓主任轻声地解释,“太极端的手段……我建议您还是多考虑一下,或者,向组织汇报一下?” 你这小子是怕死!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不过人家的话说得倒也没什么错误,举的还是新鲜热辣的例子——屁大一个县长,掀得起什么风浪,您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呢? “行,那我就向组织汇报一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我是帮老蒙忙来了,帮忙若是帮成倒忙,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还是让老蒙拿主意吧。 说不得,他随手一指冉旭东,“让他休息一下吧,回头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能不能洗心革面地做人,都取决于你的态度。” 冉旭东还能有什么选择?只能不住地点头了,他当然听得出来,对方有放自己一马的可能了,心说这帮人怎么这样啊,翻脸跟翻书一样——不被制约的权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却偏偏忘了,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做为一县之长的他,大部分时候也是不被制约的,而在福彩中心的那些事情,更是利用权力才达到目的的。 反正,听到这话他就暂时放下心了,心说一觉醒来,应该就有最后结果了,要是能侥幸逃得一命,那我肯定有啥说啥了。 邓主任的心也放下来了,这家伙倒也能听得进去话,不过他的感慨真的跟冉旭东差不多,跟陈老板这种人打交道,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们感慨,陈太忠却是已经走了出去,拿出一只新的手机,拨通了那帕里的电话——这还是那处长的建议,此事干系甚大,最好弄个新的手机号来联系。 按说眼下不过才凌晨五点,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但是那处长睡得正香,猛地听到手机响,轻骂一声,才拿起了手机,不过一看号码,他的精神登时就是一振,“呵呵,太忠,这会儿来电话,是好消息吧?” 等他听完对面说的话,竟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沉吟一下才笑一声,“太忠你可真厉害,这才几天,真相就被你挖掘出来了?果然不负老板的厚望,呵呵……” 不过干笑两声之后,紧接着他就叹一口气,“照我的想法,放过冉旭东也不是什么问题,他应该不敢乱嚼舌头,如果他的智商够的话,不过这事儿……等六点五十你再打过来电话,你亲自向老板请示吧。” 陈主任和那处长的交情,真的是太铁了,以至于他在电话上就直接发问,这人是不是该被自杀掉?这话听得那处长都有点毛骨悚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按说,普通事情应该是他请示蒙艺的,然后转而通知陈太忠,但是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敢问出口,自己知情是一回事,但是向老板请示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忠干完这一票,就可以远走高飞了,老板反倒是要念其的好处,自己问的话,那就相当于在蒙老板眼皮底下埋个定时炸弹,看到其人想到其事都要腻歪——相信任何一个老板都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啧,我就知道老那你会这么回答,”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顶雷的事情,你就想到我了,反正挨骂的是我不是你。” “是你问得邪行嘛,人家什么都说了,你还要自杀人家,”那帕里不服气地还击,“反正你的担心也有道理,这主意当然就得老板拿了。” 换个人来,一般就会直接建议陈太忠放手了,但是那处长不同于其他人,还是那句话,他听说过的丑恶的东西太多了,心里隐隐也赞成陈太忠的建议——这年头,死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好在,蒙书记确实是人民的好书记,一个多小时后,他接到陈太忠的电话,听了一阵之后,很不满意地哼一声,“小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要给予犯错误的干部改过自新的机会,‘被自杀’?这种怪话,也亏得你说得出来。” 我好几晚上没合眼了,你差不多点成不?陈太忠心里微微有点不爽,打官腔也不是你这么打的,“那我现在走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阳光纪检委了?” “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蒙艺也有点火了,心说你这家伙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我说你两句说错了吗?你简直成为超出法律的存在了! 你下去帮我是好意,眼下也有了结果,这个时候跟我矫情,我说,你有点大局观好不好?被自杀——都像你这么搞,还不得天下大乱? “我不知道什么是该拿的,”陈太忠啪地一声压了电话,心里这通邪火真的没地方发泄,一时间真是有点愤愤不平了,我惹不起你,我走还不行吗? 一边想着,他一边就走出了地下室,行了,你们都厉害,我去国外混去,这狗屁碧空,求我来我都不来了——去吃早饭先。 走出门去,正好撞到小胡又拎着大大小小的饭盒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冲他点头,“陈总,饭打回来了,您这是去哪儿啊?” 看到他喜眉笑眼的样子,陈太忠心里微微一动,又想起了昨天汤包里的纸条,老蒙来到碧空,要独自对付下面那些魑魅魍魉,也是很费劲儿的啊。 当然,蒙艺终究是省委书记,肯定不会被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人物左右了,但是,左右不了不代表不会受到影响,比如说这个案子,便是如此。 若是任由下面的小人物折腾,指不定又要多浪费多少时间,万一再被姚健康察觉,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也是正常的,达不到目的的行为,多半又会埋下这样或者那样的隐患。 大事件,往往是由小人物推动的啊。 第1832章 策略 想到这个,一时间,陈太忠就有点后悔刚才对蒙老板的态度不好了,有心再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又有点感觉羞刀难入鞘。 蒙艺在那头,也被他压电话的行为弄得愣了一下,当然,以蒙老板的涵养,肯定不会被他这种小孩子行为激怒,只是有点感慨,这小子的脾气越来越大啊。 要是换个人,十有八九要认为这是对省委书记权威的挑战了,不过,万事就怕习以为常,蒙书记早就习惯这小子的火爆性子了——因为晓艳的事儿,这混蛋还质问过我呢。 蒙艺的用人之道,比较符合中国的传统认知,对他来说,做人有点小瑕疵不是问题,怕的是那种完美无缺的主儿,小陈是性情中人,偶尔出点格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当然,他的宽容也就是对上陈太忠了,搁给另外一个人——就算是那帕里,恐怕也享受不到如此宽厚的待遇。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是知道蒙艺的真实想法了,吃毕早饭,等邓主任起来了,他又交待一下,关于五百万彩票的事情,就该到此为止了,再让冉旭东交待,就是交待别的事情,此事提都不要再提。 邓主任去冉旭东的房间转了一圈之后,出来冲陈太忠笑一声,“陈总,这事儿……恐怕还得你去说一声,他看起来不怎么愿意相信我。” “他不是睡了吗?”陈太忠听得皱皱眉头,那厮七十多个小时没睡了,告诉他可以休息了,现在居然还不瞌睡? “他睡得着吗?”邓主任苦笑一声,心说生死未卜,搁给谁谁睡得着啊,别说七十多个小时没睡,再多二十四个小时,不给他结果,怕是那家伙也睡不着。 陈太忠再见到冉旭东时,发现短短的两个小时,这家伙似乎老了五岁一般,只是满是血丝的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炽热和期盼,“陈总,听说……听邓主任说……” “惩前毖后,是为了治病救人,”陈太忠淡淡地答他一句,不待他回答,就转身走出了房间,他一点都没兴趣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冉旭东却是长出一口气,陈总若是一副拍胸脯打包票的样子,他倒是要怀疑其诚意,现在,人家只当他蝼蚁一般,只是在他再三的请求下,才进来撂了一句套话就走,这种实实在在的小看,证明人家根本不屑跟他玩虚的。 “终于,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睡一觉了,”冉旭东一头就栽到了床上,全身说不出的畅快,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只是头越发地疼了,说不得抬头看一看桌前翻看杂志的纪检干部,“能不能给我弄瓶酒来……” 三个半小时后,陈太忠出现在松峰长途汽车站,那帕里安排的车已经到了很久了,就停在车站里面,别人倒是嫌这车挡路呢,不过看一看是特权车牌,车型又是奥迪,谁还敢歪嘴? 司机是个瘦高的小伙子,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见陈太忠笔直地冲自己的车走了过来,忙不迭笑着迎上来,“请问是陈先生吗?” 陈太忠现在是真有点领导做派了,闻言也不答话,只是笑着微微点头,那位手疾眼快,倒已经将车门拉开了。 进了蒙艺办公室,蒙书记在接见客人,接待室还等着几位,那帕里见陈太忠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扯着他说笑了起来,搞得那几位用眼角的余光不住地瞟来瞟去,心里纷纷琢磨,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出名矜持的那处长这么客气? 不多时,两个客人告辞离开,有人才待上前,那处长笑着发话了,“诸位请少等一等,蒙书记等这个同志很久了,”一边说,一边站起身陪着陈太忠走了进去。 剩下的满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插队,真过分,在省委书记办公室面前插队,真过分啊。 蒙艺见他俩走进来,也没表示意外,而是冲陈太忠微微一扬下巴,“东西呢?” 他这话问得四平八稳没什么情绪,就只当陈某人早上没挂他的电话了,陈太忠正好就坡下驴,从手包里拿出那两份材料递给了张沛,微笑着回答,“我已经打招呼了,让阳光的人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你要是敢再压我电话,我就把你调到碧空来,不信收拾不了你,”蒙艺白他一眼,又哼一声,算是早上那段恩怨结束的注解,一边说,一边就翻看起来。 那帕里冲陈太忠挤一挤眼,眼中满是羡慕,看那架势就差竖大拇指了:太忠你牛啊,压了老板的电话,老板都不跟你计较。 周围都是蒙艺的几个人,蒙老板也不怕说这话,事实上他早就想明白了,太忠为了自己的位子安全着想,居然动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虽然这个思路不值得提倡和鼓励,但是谁是真心对自己好,做省委书记的心里还是明白的。 两份资料,蒙艺看得很慢,似乎是要从中挑出什么毛病一般,足足花了十分钟才看完,看完之后,他将资料向桌上一放,抬头看向陈太忠,“太忠,依你的看法,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这下,不止那帕里,连张沛看向陈太忠的眼神都古怪了起来,老板居然会征求陈主任的意见,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冉旭东先双规吧,嗯……监视居住也行,”陈太忠笑一笑,事实上,就连他心里也清楚,老蒙这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而是在教他怎么做官,所以他也不怕回答,“接下来,就要大力查这个灭门案,该着急的人,自然就着急了。” 口供到手之前,要谨防打草惊蛇,到手之后,可就该敲山震虎啦,若是姚健康不识趣的话,事情也好办——把这份资料还给阳光市纪检委,该是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 “长进不少啊,呵呵,”蒙艺微微一笑,点点头,灭门这种性质的案子不查,那他实在愧做碧空省的父母官了,陈太忠这个建议,正合他意,“小那小张,你俩还有什么补充吗?” 至于说姚健康认栽的话,灭门案又告破,那些罪犯的口供,很可能也会捎带出私下兑彩的案子,蒙老板肯定是不会在乎的,以姚健康的老道,下面的人又这么会捂盖子……这个盖子该怎么捂,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那帕里的嘴张一张又闭上了,蒙书记见了哼一声,“小那你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那个毛继英,该动一动了吧?”那处长笑一笑,又看一眼陈太忠,“靠这种手段往上爬的干部,是咱们碧空的耻辱。” 他这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老板,太忠帮你搞定了这点事儿,他要求您的事儿,您就顺手办了吧,拿下毛继英的话,刘骞的位子可不就稳了? “这个事情要放一放,”蒙艺不动声色地摇一摇头,心说那个县长已经拿下了,姚健康这边估计也快扛不住了,再加上彻查阳光的旧案,要是再大张旗鼓地动毛继英,岂不是是个人就能顺着这条线理清楚了? “看姚健康的表现吧,”蒙书记不无遗憾地说了这么一句,又看看陈太忠,“这个刘骞……你是怎么认识的?” “他找到我北京的朋友的头上了,”陈太忠笑一笑,“其实我没有一定要理他的心思。” 我都说了“放一放”了,你才说没理他的心思,蒙艺不动声色地瞪他一眼,这是知道我应承下你了,所以你就敢说这么说了,真是个小混蛋——不得不说,这次蒙老板是冤枉人了。 下一刻,他轻喟一声,脸上颇有一点无奈,“啧,又是北京……咱们的干部,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涉及到位子,谁不着急?那帕里心里嘀咕一句,他知道蒙书记有这样的感慨,基本上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说不得轻声接口,“老板,外面有计委的……” “先让汤城的党书记进来吧,”蒙艺很随意地摆一摆手,“对了,你跟阳光的任书记说一声,我建议他们搞个破积案的大会战,上报到省警察厅去。” 陈太忠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又有收获了,这显然是蒙老板的策略,单单大张旗鼓地拿出一个灭门案来,实在有点扎眼,做人须留三分余地,当然,任海东要是有更合适的手段,使出来也行——总之,是既要惊动了姚健康,还不能让别人品出太多的味道。 那帕里和陈太忠走出来,先请汤城市委一把手党书记,随后才笑着跟他嘀咕一句,“你也忙去吧,领导今天中午有招待对象呢。” “这都十一点半了,那处真不厚道,”陈太忠翻个白眼,才要打趣他两句,不成想手机响起,一看来电,他真有点哭笑不得,“啧……刘骞,算了,叨扰他一顿去吧。” “呵呵,”那帕里笑一笑,不见外地拍拍他的肩膀,“反正你吃谁都有理。” 陈太忠就这么转身走了,走出楼去,才给刘骞回个电话,刘厅长在那边有点着急了,“今天的办公会上,刘拴魁要我把手上分管的工作资料整理一下。” “行了,你不用担心,”陈太忠哼一声,“我才从蒙书记办公室出来,总要给你个交待的……中午请客吧?” “那行,您等着,我马上派车去接您,”刘骞可是没想到,那个一直拽得一塌糊涂的家伙,不但已经搞定了事情,而且能放下架子来找自己蹭饭。 “不用了,我去找你吧,”陈太忠才懒得在省委门口傻不啦叽地等着,老刘对自己的恭敬已经很够了,不需要再通过派车来体现了。 很多时候,他是一个很计较的主儿,但是这种场合,实在没必要计较。 随手拦个出租车直奔劳动厅,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看到刘骞居然没跑到门口接自己,陈太忠心里禁不住又有点计较,说不得站在门口给刘骞打个电话,“我到了,不想填这个登记表,你下来吧?” “刘厅长正跟我讨论工作呢,”刘骞小声回答,“陈主任请你等一等……要不,你把电话给门卫,我跟他们说,外面太热了,进楼里凉快一会儿吧。” 刘拴魁吗?陈太忠想到这个人,心里生出点不服气来,说不得将手机递给保安,保安嗯啊两句之后,将电话还给了他,面无表情地发话,“进去吧。” 刘骞也不知道,这刘拴魁是抽什么风了,自己刚要出去接陈太忠,不成想大厅长在这个时候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上午刚被人通知了整理手上的资料,这就是撵人的前奏了,所以刘骞见了刘拴魁,也没多少热情可言,不过总算时间还早,他就有气无力地应付两句,浑然没有了往常的那一副恭敬模样。 刘大厅长却是不在意他的反应——任是谁得了那个通知,心里都不会好受,说不得和颜悦色地解释两句,让你整理资料,也不是我的本意,老刘,咱俩共事时间也不短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嗯嗯,刘骞心不在焉地连连点头,却是没什么心情说话。 可是刘拴魁却不肯善罢甘休,先是说这都是组织上的意思,我也没办法,还要来个正厅的副厅长呢,我自己还闹心呢不是? 咦,听到这里,刘骞心里就动了点心思,不是吧,蒙老大的意思这么快就传到拴魁厅长耳朵里了?不可能吧。 正说着呢,陈太忠电话打来了,刘骞只能苦笑着解释一下了,挂了电话之后,看向大厅长,意思是说我朋友来了,这也要下班了,老板您该走了吧? 谁想,刘拴魁就当他没接那个电话一样,而是又开始善意地提议,老刘你要是有什么办法,就赶紧琢磨,再不跑一跑,我真是想帮你都没辙了! 他正墨迹呢,陈太忠推门而入,瞥一眼正在说话的刘拴魁,笑着冲刘骞一招手,“刘厅长,走吧,这都到了下班的点钟了。” 第1833章 补棋 刘拴魁来刘骞这儿,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是接了省计委古主任的一个电话。 计委的古主任,跟刘大厅长关系很好,两人都跟上两任省委书记小有交情,而且又是党校同学,性情也相投,刘厅长的老爹在北京住院的时候,古主任在中央党校学习,隔三差五地就去看一看,两人的交情真的没的说。 古主任刚才在蒙艺办公室外面等领导召见,见到了陈太忠,正好陈太忠当时嘀咕了一句,说是刘骞的电话,他嘀咕的声音奇小,但是当时在场的,谁不是竖着耳朵在听那处长和这个年轻人的交谈? 刘骞啊,古主任可是知道这个人,他甚至知道刘厅长要被调整了,当然,这俩人说的刘骞未必就是那个劳动厅的副厅长。 可是,能让那处长都知道其人的刘骞,整个碧空省怕也就这么一个人了吧?再说那高大的年轻人,能插队去见蒙书记,那处长跟其关系也极好,而且蒙书记不能跟他吃饭,还得他表示一下——此人绝对不会简单了! 那么,这两人说的刘骞,没准就是劳动厅的那位了,古主任琢磨一下,说不得给刘拴魁打个电话提个醒,刚才我见到了如此这般的事情,那年轻人是那样的——官场中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小心都是没错的。 放下电话,刘拴魁就开始琢磨了,事实上,他跟刘骞共事时间也不短了,两人保持着普通的正职和副职的交情,合作算比较顺畅,也有过小矛盾,再正常不过的交往。 对于这次刘副厅长要被调整,刘拴魁看得很清楚,他不会帮副厅长的——就算想帮都没能力趟这一遭浑水,但是,他也不会落井下石,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 不过风声传出一段时间了,刘骞迟迟找不到人支持,刘拴魁自然会不看好他,今天他会上表示一下,也是吹吹风的意思,却不成想反手就接到了古主任的电话。 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刘拴魁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心说我今天有点着急,不行,不管这年轻人是不是找劳动厅刘骞的,我得跟老刘交流一下把话说开,就算是个误会也无所谓,官场里能少惹人,还是少惹人为妙,该补棋的时候,就补一招吧。 所以,他才会来到刘骞的办公室,推心置腹地跟对方谈一谈,其实说的也都是一些实话,就算对方心不在焉,他也要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确了。 谈话过程中,刘骞接了几个电话,那是对他大厅长的不敬,不过这无所谓,他不计较,但是最后一个电话,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个“陈主任”到底是什么主任?小刘的脸上,可是下意识地流露出了几分尊重,还怕人家被太阳晒了,要人家到楼里“凉快一下”。 我倒要看一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老古说的那般模样!刘拴魁心里登时就拿定了主意,才说交待两句之后,就跟刘骞一起下去,不成想人家直接就闯进来了。 他听得很清楚,刘副厅长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在跟自己这个大厅长谈工作,但是这年轻人根本不在乎,直接闯进来要拽人走。 不会真的撞正大板了吧?刘拴魁不得不庆幸今天自己的谨慎,再看看此人的年纪、身材,心里的庆幸越发地浓烈了一点,于是轻咳一声,“小同志,我们在谈话,你等两分钟好吧?” 他这话是笑着说的,可是陈太忠并没有打算给他面子,说不得冷哼一声,接着皮笑肉不笑地发话了,“呵呵,这是拴魁同志吧?你的工作积极性很强嘛,这都过了十二点了,还在工作……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以他现在的为人处事的经验,按说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不管怎么说,他强势一时总不能强势一世,等他走了之后,刘骞还是要面对刘拴魁这大厅长,他现在这么做,纯粹是在帮刘骞惹人呢。 可是陈太忠不这么认为,刚才在蒙艺的办公室里,他已经将蒙老板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了,灭门案要查,冉旭东要处分,但是再往上的毛继英,暂时不会动,要动也要过一些时候。 毛继英不能动,那么,估计劳动厅接下来被调整的依旧是刘骞,不过蒙书记既然已经暗示不会坐视了,那么刘副厅长的去处估计也不会太差了——怎么也是一省老大的关注不是? 正是因为有这个认识,陈某人刚才给刘厅长打电话时,说的是“总要给你个交待”,而不是“位子没问题了”。 既然过不了多久,刘骞就不会在劳动厅了,那他又何必对刘拴魁客气?都让刘副厅长移交工作了,这表面的客套也就省一省吧。 刘拴魁却是好悬没被这句话噎着,心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就这么呛人,我招你惹你了?就算蒙艺的秘书那帕里来了,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地跟我说话吧? 八成是小刘把上午的会跟他说了!想到这个,他心里登时就是微微一凉,不动声色地瞥刘骞一眼,“既然你们……要吃饭,呵呵,那中午一起坐坐吧。” 刘拴魁真的被气到了,就想说“有事去忙吧”,可是话才到嘴边,想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八个字的用意,心里没由来就是狠狠地一揪——坏了! 若是陈太忠说点别的风凉话,刘大厅长就只当听不见了,可是这八个字太吓人了,你小子的意思,是暗指我老了吗? 刘拴魁的年纪并不大,53岁的正厅,风华正茂的年纪,事实上,他并不怎么忌惮陈太忠,接了古主任的电话来看刘骞,也是与人为善以防万一的意思,冤有头债有主,小刘你要走,也不用记恨到我,最起码,你要搞清楚主要矛盾。 在刘骞的安置上,有很多因素在里面,他绝对不怕这年轻人在此事上做文章,而他短期内也升迁无望,不需要在此人面前太失身份——无欲则刚嘛。 可是这么一句可能是“你老了”的暗示,却是吓出刘拴魁一身汗来,是啊,人家要是嫌麻烦不保刘骞了,转头对付自己以泄愤,那我岂不是天大的冤枉了? 当然,劳动厅现在是浑水一滩,对方想赶在这个时候下手,怕是会有点不方便,但是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会儿不方便,不代表永远不方便不是? 尤其是,刘拴魁分外明白年轻人的可怕,老人们做事还要考虑个影响,讲究个这样那样的,可现在的年轻人则不同,不但眼高手低好逸恶劳,而且心思野手段黑,贪起来没个够,整起人来就像对着杀父仇人一般,不讲规矩不通情理。 我惹不起你,而且刘骞的事儿也跟我无关,刘厅长可不想吸引太多的仇恨度,别人都在捡装备了,我这旁观者在引怪,那不是傻的吗? 所以,他只当是没听出陈太忠话里的讽刺之意,反倒欣欣然邀请对方共进午餐,伸手不打笑脸人,年轻人,你要懂得适可而止哦。 “一起坐坐?”陈太忠听得有点莫名其妙,心说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是老刘泄露了什么?说不得侧头看一眼刘骞,眼中满是疑问。 “拴魁厅长一直挺照顾我的,我们也搭档好多年了,”刘骞见人家征求自己的意见,于是笑着回答,他可是没陈太忠那胆子,敢随便地得罪人,更是不知道自己会被调整出劳动厅,于是就想和一和稀泥,“陈主任,你好不容易来碧空一趟,大家能碰到一起,那就是有缘嘛。” “呵呵,是吗?”陈太忠扫一眼刘拴魁,笑着点头,“也是,我倒是很少来碧空,认识的人也不多,一切就仰仗刘副厅长指点了。” 这又是话里有话,他承认自己不是碧空的官场中人,同时又隐隐地点出:老刘,我不管这些什么乱七八糟,反正啊,我只认你的话。 刘拴魁对此倒是习惯了,牛人就是牛人,我知道你是挺刘骞的,等我回头慢慢地查你底细,不过——什么,你居然不是碧空的人? “那就一起去吧,”他微笑着站起身来,很随意地带头向外走,“刘厅长,这位朋友不是碧空的人?” “哦,我在北京认识的,”刘骞笑着回答,他当然不可能傻到实话实说,少不得要艺术加工一下,“陈主任在北京朋友挺多的。” 北京朋友挺多?刘拴魁听出来了,副厅长在暗示什么,然而,对方的暗示跟他的认知,似乎出现了一些不符,他少不得转头看向陈太忠,微微一笑,神态煞是和蔼可亲,“小陈,我听你说话,似乎带一点天南口音?” “我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陈太忠也不怕泄露自己的身份,反正毛继英都知道了,藏着掩着也不是好汉的行为,告诉你又如何? 你要是不满意,尽管冲着我来,也不要找人家刘骞的什么麻烦,天大的恩怨,我一力担当了,别忘了冤有头债有主! 不过,他还是没有说出来自己最高级别的身份——驻欧办主任,因为没人知道这个主任会是什么样的级别,而且这个头衔听起来,怎么听怎么有点怪异。 第1834章 追悔 凤凰科委副主任?刘拴魁笑着点点头,一副早在我算计中的模样,心里却是不无疑惑,这个家伙,居然也是体制中人? 刘厅长早就设想过,此人若是干部的话,级别肯定不会高了,别的不说,只说这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就算是中央政府机关里的,顶天了也就副处了。 所以,他对小陈的级别倒是没在意,不过他在意的是,这家伙居然是凤凰的干部,而且,做为官场中人,一个小小的副处就敢在他这正厅面前阴阳怪气,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家有无视自己的本钱和资格! 这一切,跟他想像中的一样,此人不但是蒙艺在天南的旧部,而且绝对还是颇得宠信的那种,这样的人,当然是不得罪为好,“小刘,安排在哪儿了,松海吗?” 松海大酒店离劳动厅不远,是厅里指定的接待宾馆,劳动厅的接待宾馆正在修建,目前已经接近完工,正在最后的装修阶段。 “没有定下来呢,就是随便坐一坐,”刘骞见大厅长一副打定主意想蹭饭的架势,心里也只能叹气了,脸上偏还要挂着笑意,“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 “要不,去金色港湾吧?那儿……”刘拴魁才待说自己在那儿能随时要到包间,猛地发现那陈主任的眉头微微皱一皱,话到嘴角禁不住微微一滞,“不过,那儿远了点,还是你选吧。” 他心里真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了,心说我也没怎么着刘骞不是?那都是他自己没能力,怪得了别人吗?你怎么一直是这副模样。 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刘副厅长定下地点之后,自己就找个理由不去了,面子我已经给你了,你非不买帐,我也没把脸凑过去让你打的觉悟。 我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厅长,还不至于下作到那种程度……我还就不信了,你真的能让蒙艺不问青红皂白就动了我这个厅长。 “离碧海宾馆不远的地方,新开一家湘菜馆,挺不错的,”刘骞笑着看陈太忠,“你要能吃辣的,去那儿吧……离你住的地方也近。” “辣的?那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住处还没着落呢,估计科技厅退了房子了吧……走吧,有点饿了。” 碧海宾馆……科技厅?刘拴魁才待说我不爱吃辣的,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什么?科技厅在碧海宾馆给你安排房子? 糟糕,是凤凰科委啊!这一刻,他终于搞明白陈太忠是何方神圣了。 这实在不能怪刘厅长孤陋寡闻,凤凰科委是很牛了,但是全国各地牛的单位海了去啦,没错,凤凰科委是科技部树的典型,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中央随便哪个行局部委办,针对各项政策法规,下面还没十来八个相应的典型? 刘拴魁是劳动厅的厅长,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科技部是很正常的,但是对凤凰科委,他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而这一刻,那深埋在脑海中的印象,终于复苏了。 “好久没吃辣的了,小刘厅长选的地方不错嘛,”他轻笑一声,决定将自己的不满深藏心底,凤凰科委据说是蒙老板和科技部联手捧起来的,“不介意我跟着去认认地方吧?” 刘骞当然不能介意,说不得只能看陈太忠一眼,笑着点点头,“那今天可是要多吃一点,不能给拴魁厅长省钱。” “啧,搞半天是我买单?”刘拴魁做出一个比较夸张的惊讶表情,接着又笑着摇摇头,“算算,陈主任说得对,谁让我今天拖你后腿了呢?” 三人走下楼去,两辆厅长座驾已经等候在那里了,拴魁厅长邀请小刘厅长上自己的车,却是被刘骞婉拒了,搁在往日,这是他巴不得的事情,也不敢不听从领导的召唤,但是现在却不行……他要是上车,陈太忠坐哪里? 湘菜馆离劳动厅不算太远,也就是三十来分钟的车程,三层的饭店并不是很大,但正是刘骞说的那样,很清净很雅致。 饭店的包间已经满了,不过大厅周围一圈也都设了有隔断的雅座,三人选个雅座坐进去,由于刘骞建议来的,所以刘拴魁笑着拒绝点菜,“还是你来吧,这儿你熟。” 刘大厅长一旦决定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人还是不错的,轻声细语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再随便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很是能带给别人轻松的心情。 三个人在一起,实在是没什么太多共同话题,不过两个刘厅长浸淫了大半辈子的官场,自然知道该无中生有地找出点话题来。 倒是陈太忠有点沉默,这跟他同刘拴魁有点心理距离固然有关,但是另一点也很重要——他的电话,实在是多了一点,一会儿一个,就没个消停。 这倒不是说人家刘拴魁和刘骞的事情就比他少多少,事实上,两个刘厅长已经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工作多年,身份和地位也在那儿摆着,联系的人也知道什么时候打电话最合适,现在都一点多了,除非最亲近的人,否则的话,一旦来电话那就是出事儿了。 喝到半酣处,刘拴魁正在回忆他上次去北京,遇到别人忽悠自己的趣事,陈太忠手机再度响起,他又想走出去接电话,大厅长笑一声,“陈主任,又没啥外人,就在这儿接吧,你走来走去的,我看着都累。” 得,这个电话一接,两个刘厅长傻眼了,只听到人家哇啦哇啦地说话了,却是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好半天,等陈太忠挂了电话,刘骞才轻声发问,“陈主任,你说的这个话……不是英语吧?” “嗯,法语,一个法国朋友,”陈太忠笑嘻嘻地把手机放在桌上,端起了酒杯,“一件好事儿,法国的罗纳·普朗克公司,要在凤凰设厂了。” “罗纳·普朗克?”那二位交换一下眼光,你听说过这个公司吗? 你说的是法语也就算了,怎么有个公司都是这种古古怪怪的名字?刘拴魁倒不怕显示自己的无知,说不得笑一声,“这个公司,听起来实力很强?” 做官做到他这个位置,无知并不可怕,尤其是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世界上没有人是全知全能,要是不懂装懂,那才是令人耻笑的。 “世界五百强的公司,”陈太忠笑着举杯跟两个厅长碰一碰,“真是好消息,两位刘厅长给我带来好运气了。”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刘拴魁笑嘻嘻地碰一下杯,将半杯啤酒一饮而尽,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总算好多了,我说,这里的湘菜也太他妈的辣了吧?下次打死都不来了。 “陈主任还兼着凤凰招商办的副主任,”刘骞知道,其实老大心里并不是很清楚陈太忠的职务,估计也不知道这个喜讯对陈主任的意义,纯粹就是瞎恭喜呢。 “法语说得这么好,凤凰市确实懂得重用人才,”刘拴魁笑嘻嘻地点点头,心里的那团疑云才去,不成想陈太忠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这次来电话的,是驻欧办的副主任袁珏,他也是听了这个消息,匆忙给陈太忠报喜来的,顺便汇报一下护照都办好了,再问一问驻欧办需要签哪些国家——话里也隐隐有询问驻欧办进展的意思。 “驻欧办?凤凰的吗?”刘拴魁再吸一口凉气——这次却不是被辣的,而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凤凰市政府的派出机构,正处级待遇,”刘骞笑着点点头,他对这些消息都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了,“地方在巴黎,凤凰市和天南省的领导,对陈主任都挺支持的。” 挺支持吗,别是被边缘化了吧?刘拴魁也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有小小的猜测,不过很遗憾,他对天南的政局从来不怎么关心,所以,也仅仅是猜测罢了,不管怎么说,能身兼三个实职的干部,真的是太少见了…… 等酒喝完,一点半都过了,刘拴魁很关心地叮嘱刘骞一声,“你陪好你的朋友,有什么事儿,咱们电话联系。” 他才一走,陈太忠就哼一声,“老刘,我怎么觉得这个刘拴魁,今天有点怪怪的?” “我也奇怪呢,”刘骞心说我还以为是你的因素呢,敢情不是啊,“陈主任你没休息的地方?走,我给你安排一个。” “不用了,”陈太忠摆一摆手,“老刘,跟你说个事儿,我可能在碧空呆不了多久了,嗯,罗纳·普朗克要签协议了,我肯定得在场,还有,驻欧办那边,市里也在催了。” “那我……”刘骞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你得给我个交待吧? “你的事儿……嗯,走以前我安排你见一下那帕里,要是能见到蒙书记就更好了,”陈太忠抬手拍一拍他的肩头,“你先稳住了,就算移交工作也别慌,尽量低调,蒙书记迟早要给我一个交待的,明白吗?” “明白了,”刘骞感动得都快掉下眼泪了,其实,只要能将他引见给那帕里,就算不当劳动厅副厅长他都不怕,碧空省第一秘,随便帮忙说一说,还怕没个去处? 更何况,陈主任还说了,蒙书记会给他一个交待,这交待是有什么起因,他并不知情,但是,有那秘书在一边提醒的话,这交待可能忘得了吗? “陈主任,谢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他紧紧地握住了陈太忠的大手,使劲地摇一摇,“以后,就请您、请蒙书记、请那处长看我的表现吧。” “你还是好好地谢一谢苏总吧,”陈太忠笑着回答,北京那帮人讲究的是饮水思源,他肯定不会坏了规矩,说不得笑着提醒对方一句,“苏总可是为你出了不少力呢。” “那是一定的,”刘骞笑着点头,心说这小陈年纪轻轻,做事还真的稳重,事实上,他这么说,是一个劲儿地向往蒙书记的阵营里扎呢,不成想人家轻飘飘地卸了这份力道。 当然,他也不会为此着恼,这才是官场中人老成持重的做法,一个副厅想投靠省委一把手,人家也得稀罕接收呢,说白了,他还是得在将来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获得蒙老板的认可,不过,对这一点,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然而,陈太忠转身时的一句话,让他又是微微一怔,“记得低调啊,少跟一些问题人物接触,知道吧?” 这是在说毛继英吗?刘厅长心里苦笑一声,心说这家伙的脾气还真大了,听说人家小李还没把水溅到你身上呢,你就这么耿耿于怀。 得罪了这样的人物,真的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啊,他微微感慨一下,迈动着粗短的小腿追了上去,“陈主任,太忠……你等等,我给你安排个休息的地方啊。” 最后,在刘骞的坚持下,还是将陈太忠安排到了华峰宾馆,这是松峰市仅有的三座五星级宾馆之一,还负担着接待外宾的任务。 整整一个下午,刘厅长哪儿也不去,就是陪着陈太忠了,陈太忠在屋里小憩,他就在外间看报纸,不如此,他实在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感激之情…… 刘拴魁回了厅里,小睡一阵之后爬起来,越琢磨越有问题,说不得打几个电话打听一下,到了他这个位置,真想打听的话,了解不到的事情很少。 尤其是,他是碧空的干部,不是天南的,所以天南那边对陈太忠的评价,也用不着什么遮掩,所以,他对陈主任的了解,越发地清楚了。 不打听不知道,越打听越心跳啊,刘厅长放下电话之后,禁不住狠狠地骂一句,“刘骞你这家伙,有这种牌不知道早出,这不是恶心人吗?” 现在刘拴魁最后悔的,就是上午开会时自己说的话了,于是开始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地考虑,此事应该怎么做,才能尽量挽回影响呢? 以他的见识和经验,当然不会认为中午大家笑嘻嘻地在一起吃顿饭,就会冰释前嫌——年轻三十岁,他倒可能会傻不啦叽这么认为。 第1835章 变通 陈太忠本想的是尽快去一趟北京,然后带着罗纳·普朗克的人去凤凰签协议,不料,就在他正要去买机票的时候,接到了吴言的电话。 吴市长告诉他两件事情,第一件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已经决定,由业务一科的科长张玲玲来主持招商办的日常工作,“级别不可能提,也就是让她暂时主持一下,不过就是这样,她也很满足了。” “那我的业务二科不是要受欺负了?”陈太忠一听就不干了,“张玲玲那女人小肚鸡肠,你怎么会想起让她主事儿?” “难道你希望由李继峰主事儿?”白市长听得有点不高兴,“你的二科,我不会坐视她折腾不管的……其实她现在对你的怨气,没那么大了。” 她接手招商办也有一阵了,已经将里面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再加上往日枕头边上也听过一些,她当然知道业务科科长张玲玲和综合办主任李继峰跟陈太忠都不对付。 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很清楚,张科长跟陈某人的恩怨,不过是求欢未果,李主任那可是跟太忠“打过架”的主儿,“张玲玲的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回头我把李继峰的主任撤了,你总满意了吧?” 陈太忠还待叽歪,不成想小白同学恼了,“我身边跟着钟韵秋,你俩的传言对我的压力很大,你知道不?重用一个跟你不合拍的女人,这对我也有好处……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得得,我错了还不成吗?”陈太忠现在的情商,当然立马就听懂了这话的含义,说不得苦笑一声,“你升她副处我都没意见,我说白市长,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却是一个建议,做为分管招商办的副市长,吴言也听说罗纳·普朗克的事情敲定了,但是她不支持陈太忠回来参加签约仪式,她有自己的想法。 “你跟罗纳·普朗克的人关系好,最好向他们做一做工作,争取这个协议不要在凤凰签,放到巴黎去,在你的驻欧办揭牌的那一天,做为一个贺礼,现场签。” 这个建议,确实相当不错,陈太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不过,考虑到具体操作,他又有一点犹豫了,“小白,这么一来,出风头的就是段卫华而不是你了。” 招商办归吴言管,驻欧办却是大市长段卫华一手抓的,陈太忠不介意让段市长分享胜利果实,但是这果实抢自小白之手的话,他还是有点不乐意。 “有你这句关心,我就知足了,”吴言在电话那边幽幽地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朋友广办法多,不过,既然开张了,喜庆事儿肯定越多越好啊。” 事实上,她还有一层担忧,却是说不出口,太忠的能力确实是挺强的,可这年头做事,光有能力可不行,还得要看运气呢,这次你看着是高升了,但是指不定有多少人还等着看你的笑话呢,驻欧办成立,一时半会儿撮合不成什么业务,岂不是给了别人攻击的把柄? 四个人的编制,启动经费一百万美元,这种支持和重视的程度,一旦出师不利,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歪嘴了。 遗憾的是,这个理由她能想到,却是不合适跟陈太忠说,她太清楚他的火爆性子了,一旦说开了,他铁定不会答应了,她甚至能想到他会说什么——“小白,不就是点业务嘛,你以为我做不到?你又不乖了……”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这个可能,他对自己太自信了,反倒是因此注意到了另一个要点,“小白,尧东书记要知道你这么提建议,恐怕也会很生气。” 在凤凰签约,露脸的是市委市政府,以章尧东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很有可能市委排在市政府前面,再加上分管的市长吴言,很拉风的事情啊。 “难得你能明白我的苦衷,”白市长又是一声苦笑,将声音压得越发地低了一点,“不过,他不差那一点,但是对你却很重要,你不这么认为吗?” “呵呵,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的话,陈太忠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干笑两声之后,挂断了电话,再摇一摇头,试图将那种感觉驱离。 小白同学这个建议很不错,于是,陈某人又想到了这驻欧办挂牌,是不是得好好折腾一下? 原本,他是没这想法的,陈大仙人一向注重的是办实事儿,仪式什么的并不重要,而且他心知肚明,那个驻欧办听起来是新举措,不过是章尧东临时给自己安置的去处,一来省得自己在科委碍眼,二来也是对自己识大体、顾大局的行为的一种奖励。 当然,要说章书记费这么大劲儿,只是为了演一出闹剧,那也不现实,大家普遍还是比较看好陈主任在欧洲的发展的,不过显然,这年头想要做好事情,仅仅拥有良好的主观愿望是远远不够的。 更重要的是,不光是大家对驻欧办是半信半疑,陈太忠自己也没打算常驻欧洲,就没心思操持此事,不成想白市长很认真,搞得他也生出了一点兴致。 哥们儿派驻欧洲是发展去了,而不是被边缘化!陈某人很利落地给自己找了一条理由,所以这驻欧办的开张,有必要好好地操办一下。 必须走一趟北京了,他很快拿定了主意,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那帕里,才知道那处长跟着蒙书记下地市去了,一两天内回不来。 说不得,他跟刘骞打个招呼就走了,留下了一句话宽刘厅长的心,“我会很快回来的,我办事有始有终,你尽管放心好了。” 可怜的刘副厅长倒是想不放心呢,有那能力吗?说不得还得张罗着帮他联系机票,送人上机,直到陈太忠走了,他才打个电话通知苏文馨,“苏总,陈主任去北京了,这次可是多谢您帮忙了。” “事情料理利索了?”苏文馨听得就在那边笑,不成想刘骞告诉她还没弄利索,只是如此这样了,苏总一听就恼了,“事情办到一半,我说刘厅长,你怎么不拦住他呢?” “您能拦他,我拦他……这个,合适吗?”刘骞一听就急了,“苏总您不是说他做事,很靠谱的吗?” “靠谱倒是靠谱,问题是……这家伙实在太忙了,你根本不知道这家伙下一刻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苏文馨听得也是一声苦笑,“嗯,对了,他什么时候到北京?” 所以,陈太忠下飞机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接到了马小雅的电话,不过,此时的陈某人已经跑到罗纳·普朗克的中国办事处了。 在这里,他居然撞到了招商办业务二科的吉科长,敢情,小吉知道法国人要签合同了,就打个电话给自家领导,请示需要不需要去北京接客人过来。 那时,陈太忠正在碧空等着领刘骞见那帕里呢,又没接到吴言的电话,于是示意一下——既然意向定了,不管接不接人,你跑一趟北京总是没错的。 一来,这是对投资商的尊重之意,也能借机将此事板上钉钉,二来嘛,这年头阴沟翻船的事情也不是一桩两桩,你得防着别的地市使坏不是? 既然领导去不了,那我去吧,吉科长带着一个新分到招商办的小家伙小齐来到了北京,同行的还有一个临时找的法语翻译。 克劳迪娅对陈太忠的到来很高兴,“哦,我后天的飞机,就要离开中国了,还说临走之前见不到你了,陈,你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哦,不不,”陈太忠笑着摇头,虽然他明明知道,这老女人似乎一直没放弃对自己的垂涎,不过见到那张巫婆脸,他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好感,“我是想请您在临走之前,帮我办一件事。” “我的使命,好像已经完成了,”老巫婆笑着耸一耸肩膀,她只是投资顾问,不管签协议这一套的,“投资会属于凤凰,我已经尽力了……好吧,你想求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把签约地点改在巴黎,”陈太忠笑着回答她,“可能你还不知道,凤凰市政府已经决定向欧洲派出驻地机构,我是这个派出机构的负责人,即使不在中国,我依旧可以向你请教关于投资方面的事宜,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 “向我请教,我可是要收费的哦,”克劳迪娅听了,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而且,签约只是一个仪式,不会影响投资地点的相关政策……不知道我这么理解,对不对?” “哈,克劳迪娅,你真的太可爱了,”陈太忠此时,也顾不得计较那张老脸了,说不得走上前一个拥吻,“我决定送你一点小礼物,以表示我对你的感谢之情。” “投资顾问,是不能接受别人的礼物的,”克劳迪娅笑眯眯地点点头,“不过,一个年轻又激情的吻,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问题。” 吉科长听着身边的低声翻译,一时有点石化了:不是吧,头儿,这么老的女人,你也不肯放过? 第1836章 调拨 有了克劳迪娅的帮忙关说,将签约地点改在巴黎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法国人并不像德国人一般死板,说成什么就是什么,在不影响自己的切身利益的前提下,改个签约地点以成全他人,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会影响切身利益吗?显然不会,陈太忠已经答应了,说好的条件一律不变,而且签约的人级别不会因此降低——说实话,他有把握撺掇段卫华前往,若是老段不肯去,章尧东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此事对凤凰、对天南来说,都不算小事,但是对罗纳·普朗克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凤凰的分公司,不是他们在中国的第一家分公司,也不是最后一家,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件事在法国人里造成的影响并不大,倒是吉科长颇有点瞠目结舌,“老大,那个啥……我是来接法国客人的,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你巩固了罗纳·普朗克的投资意图嘛,”陈太忠顺手丢一个小功劳过去,这年头做领导,就是有这点好处,你担心回去以后交不了差?没事,我说你有功那就有功,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人计较小吉花费的时间和金钱了。 “要是吴市长问起来这个签约,我该怎么说?”吉科长心里还是有点不靠谱,说不得请示领导一下,“要不您跟她打个招呼?” 这倒也不怪他头大,说好的要在凤凰签的协议,跑到国外去了,吴市长心里肯定不会满意了,他承认,陈主任这么做是有人家的道理的,但是分管市长的火气,却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您只琢磨您的驻欧办了,可是我的日子也得过不是? “嗯……行,”陈太忠假巴意思地沉吟一下,就很干脆地点点头,“吴市长的工作我来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过最近,还是要跟得紧一点才好。” 跟得紧一点,然后好让你拉去驻欧办?吉科长一时真的有点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更能体现出我的身不由己来不是?头儿果然还是为我着想的。 陈太忠却是顾不得管他的心情了,此间事了,他还要去找别的人,既然决定了大张旗鼓地开张,捧场的重量级人物,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最先应承下来此事的,是法国文化和通信部副部长科齐萨,埃布尔将陈太忠的意思转达过去的时候,副部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为了推动中法友谊的建设,辛苦一点不算什么。” 事实上,最不辛苦的就当属这位了,他本来就在巴黎工作上班,能有什么辛苦的?正经是陈某人想从中国拉一点人过去,那才叫辛苦。 从中国请人去巴黎,在一般人看来都是美差了,不过很遗憾,觉得此事是美差的,大都是些档次不太够的主儿,镇不住场子,陈某人不稀罕。 可是他稀罕的主儿,人家却又未必情愿去这一趟巴黎了,而他还不想引起某些有关部门的关注,所以想挑这么两个人出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接了马小雅的电话之后,他犹豫一下,决定在家里摆个家宴,“等晚上十点中场休息时间,你们都来我这儿吃饭吧?” “这可不合适,”马小雅笑着拒绝了,她有她的理由,“前一天来找于总办事的,是磐石省的一个副厅,让他知道你在北京这样……不好。” 省和省之间,一般都没什么固定的瓜葛,但是各省一把手、二把手的倾向,总是能让某些省在一段时间内走得远或者走得近,抑或者处于夹缠不清的状态。 对于这些概念,陈太忠并不清楚,但是马小雅这帮人就是吃消息饭的,当然明白里面的利害,不但能随时掌握最新动态,还能据此做出一些方向性的调整来。 “那你索性帮我问一问,大家能帮我请到什么样的领导好了,”陈太忠不想去南宫那儿,他在北京已经有了落脚的地儿,实在不愿意跟着这帮人堕落了。 “这肯定得你摆酒才能问的嘛,我可是人微言轻,”马小雅听得就笑,笑了一阵之后,才提个建议出来,“凯瑟琳不是挺好客的吗?把酒席摆在她家里算了。” “你当人家凯瑟琳跟你们一样,不用上班的?”陈太忠遗憾地叹口气,犹豫一下又发话,“那家伙好像也挺习惯夜生活的……我问问她再说,你先忙吧。”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凯瑟琳一听是他的声音,就笑了起来,“哈,你来得正好,晚上我要请有色总公司的张副总吃饭,一起来吧。” “哦,你把临铝的项目搞定了?”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惊讶,“怎么我不知道呢?” “差不多了吧,你一直在忙你的,我哪儿有时间联系你?”凯瑟琳在那边笑个不停,年轻的驻欧办主任在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两团颤巍巍的硕大在抖动不已,“反正你都拿走报酬了,这事儿不成,我再跟你反应也不迟吧?” “哪里可能不成呢,”陈太忠傲然一笑,接着才反应过来,“呃,不是吧,今天晚上你也请客?这才真是叫个巧……不会也是十点吧?” 事实跟他想的一样,有色公司那边已经基本确认,这次临铝采用ABB的整体配套工艺设计,当然,有些坚定的西门子党肯定要借此大做文章,所以此事执行得也不是特别顺利。 这个张副总不是有色公司的要紧人物,但是此人一向比较敢说话,在大老板前面也有点影响力,他对那些西门子党的反感已经有好些年了。 他不是反感西门子的产品,而是反感那帮人,西门子在有色做了这么些年,上上下下的领导基本上都打点了一个遍,就连张副总也时不时收点小礼品,邀请出国玩一趟什么的——人家花这点小钱,不是为了收买,只是要求此人在关键时刻不要跳出来作怪便是了。 这也不是张副总不重要,既得利益的团体,总是少数人,而且同一个公司里,里面的派别也是五花八门,要是谁想花大价钱讨好所有的领导,那不是财大气粗,是傻逼! 张副总是看不惯那帮人得了便宜,还理直气壮地上蹿下跳,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到后来向下面强行推销,简直成了领有色公司的薪水的西门子中华区员工了。 总是要引入竞争机制的,他早就这么想了,而且他非常肯定,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人,但是这帮人势大,没有合适契机的话,没人会出来挑头——谁也不傻不是? 这次临铝发出了异声,同时发作的还有有色的设计院,大老板在关键的时候失声了,这下大家就明白了——有强力人物看上这一块了。 再一查临铝这项目是怎么立的,是个人就明白,十有八九是涉及到黄家了,张副总也看清形势了,正好凯瑟琳上门做说客,他了解一下,知道这外国女人跟范如霜关系不错,心说得了,这女人肯定也是幕后推手之一了。 最近临铝的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张副总又知道范董最近来北京了,说不得暗示一下,大家一起坐坐吧。 陈太忠跟着凯瑟琳凭空出现的时候,张副总很是有点意外,不过,当他看到范如霜对此人都非常热情和客气,就将那份疑惑藏在了心里,能让小范这么客气的主儿,当是有来头的。 张副总挂个副总的衔儿,其实从某些角度上讲,他还不如范如霜,总局的权力是大,但是下面企业的一把手,尤其又是临铝这种超大的企业,实权也绝对不小,就像一个副市长遇上一个经济强县的县委书记一样,级别高是一定的,但是具体谁更有实权,还真不好说。 而且这两位的差别,还没有副市长和县委书记的差别大,范如霜就是正厅级干部了,张总目前也不过是享受个副部待遇,只不过是占了一个总局领导的名分罢了。 当然,表面上范董对张总是相当客气的,上首位是张总坐了,说话间也很恭敬,只是张总也有自己的觉悟,领导架子是要摆的,但是话里话外也透着亲热。 所以,一顿饭吃得热闹而和谐,直到接近曲终人散了,张副总才随意地提一下,“今年和明年氧化铝的价格肯定不会正常了,到时候在调控价下,范总要多照顾一下哦。” “张总的指示,我哪儿敢不听?”范如霜笑着回答,旋即眉头微微皱一下,“我尽我所能,多拨付一点吧……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请张总指示。” “呵呵,那肯定的,”张副总笑着点点头,大家就此作别。 陈太忠听得有点迷糊,少不得又跟范如霜打听一下,张副总这顿饭,十有八九目的就在最后几句话了,可是我怎么听不懂呢? 范如霜也只有苦笑了,敢情,张副总这要求说难不难,说不难还真的有点让人头疼,尤其是在眼下的氧化铝行情下。 氧化铝做为国家战略物资,价格并没有完全松绑,有一个市场价和一个调控价,市场价好说,那是由市场决定的,但是调控价是由有色公司和上级部门联合确定的。 严格说,调控价未必就一定能低于市场价,有时候氧化铝行情疲软,市场价比调控价还要低很多,不过,有色公司的其他企业,很多时候还要按调控价从铝厂调拨氧化铝。 这么一来,就是其他企业,比如说电解铝之类的企业,算在变相地给铝厂输血,这种时候不多,但也不算少——只是这种时候,大多时候大家都愿意按市场价从市场上买,谁要买调拨价,那也是硬着头皮完任务。 然而,临铝却是欢迎人家从市场上买,这种情况下赊欠的货款不会拖很久,要是按调拨价划过去,相当于系统内部流动,那资金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到最后没准上面一个文件下来,就冲抵了这样那样的款项——甚至直接免单了。 所以,别的企业认为自己是在向铝厂输血,铝厂自己还委屈呢,这年头有些事,实在是说不清楚——总算大家都是有色总公司的企业,肉是烂在锅里了,倒也没便宜了外人。 可是眼下氧化铝这种行情,临铝肯定不会愿意按调拨价跟其他企业结算,市场价比调拨价高得都快翻一个跟头了,而且还是现款现货,哪儿像调拨一样,自己还得垫资呢。 不过,不管愿意不愿意,你既然是国企,就要按上面的政策执行,所以,大多氧化铝厂求的就是——今年的调拨任务,我们少完成一点行不行啊? 所以,这种节骨眼上,下面氧化铝厂老总的权力就大很多了,同样是调拨,我可以多给,可以少给,我可以多给这一家,也可以多给那一家。 战略资源就是这样了,有装孙子的时候,就有扮大爷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除了那些强势的主儿,没多少人会尝试通过上面压来实现目的——惹得范如霜急了的话,今年的调拨任务我先欠着,明年一总算,可以吧? 你们拖欠我临铝的货款,能一年推一年,不信我的调拨任务拖不下去! 事实上,有些有办法的家伙,弄到调拨价的氧化铝,直接就地用市场价就卖掉了——这种情况不多,但是绝对有。 所以张副总今天开的这个口,你说他提的是个小事,那真是小事,要说严重也真严重,不过还好,范如霜将此事看得很淡,“谁还没一两个亲厚的人?张总也是为他几个老部下着想,希望我在这些东西上支援他们一下。” “说穿了,还是范董手里有拿得出去的东西,值得交换啊,”陈太忠听得就笑,心说怪不得何保华一定要撺掇范如霜出头呢,敢情人家范董认真起来,可也不是善碴。 “唉,调拨价,”范如霜听得苦笑一声,“这个东西真让人头疼,太忠你说吧,要是青旺市委的刘书记跟我打个招呼,我能不关照他一点?给不了五千吨,一千吨也得意思一下吧?系统外的都得认这个价钱。” “哈,”陈太忠听得轻笑一声…… 第1837章 张罗 通过晚上这顿饭,陈太忠重新认识了范如霜的能量,不过遗憾的是,范董能请到的领导,不合适出席驻欧办的挂牌仪式。 倒是凯瑟琳对他的驻欧办挺感兴趣,听他张罗此事,“哈,你开张吧,到时候我的普林斯公司给你送个条幅,嗯,还送花篮。” 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此女在中国参加过不少类似的活动了,却是搞得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心说你的普林斯追我追到国外的话,那还真的有点不合适——有些事情不用刻意去掩饰,但若是太过张扬,那也是凭空竖个靶子给别人攻击了。 “你要是能请两个美国政要过来,那会更合适,”他笑着回答,不过这话才说完,接着就又补充一句,“不过,华尔街的投行我不欢迎。” 他这话,就是针对上次那位曼雷投资有限公司的独立董事说的,自打黄汉祥叮嘱过之后,他就打听了一下,才愕然地发现,老黄这话,直指某些惊人的东西。 那人的背后,站的是另一个庞然大物,有红色家族也有利益团体,撇开利益团体不说,只说那家族也有跟黄家相颉颃的能力,虽然底蕴上有所不及,但是近几年的影响力,却是隐隐盖过了黄家——黄老实在太老了。 当然,陈太忠注意到的是,黄汉祥对那一家的不满,远过于对蒙艺不满的程度,在这样级别的对抗上,蒙老板都属于不太上得了桌面的了。 陈太忠不在意这两家的恩怨,他只是注意到,投行不止是为中国企业引来了外资,更是引来了贪婪的资本大鳄,内勾外连之下,拼命地吸食着美味的鲜血。 有人说了,这是中国同世界接轨必须承受的代价,是融入全球化时必须的阵痛——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有勇于牺牲,才能赢来宝贵的发展良机。 这话,陈太忠也认可,但是既然是牺牲,那就该大家都牺牲才对的吧,为什么承受苦难的,只是底层的老百姓,而那些负有领导责任的同志,反倒是因此赚得盘满钵满的? 他不喜欢投行的这个性质,这不仅仅是因为老黄要他跟他们划清界限,更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所以自然要告诫凯瑟琳,哥们儿是搞实体的,那些投机资金,有多远滚多远吧! “我讨厌政界人物,”凯瑟琳忿忿地哼一声,“找别人可以,政界人物的话,免谈。” 那我看你举办宴会也挺上心的,陈太忠隐隐能明白她的矛盾心理,不过显然,眼下不是叫真的时候,“好了,快点回家吧,下一场宴会就快开始了。” 凯瑟琳来参加这个宴会的时候,并没有带伊丽莎白来,小伊莎在她的别墅准备十点的宴会呢,对于陈太忠在她的家里举办家宴,她没有表示出什么超出寻常的热情,然而,不反对就足以说明她对类似事情的态度了。 事实上,这也正是美艳的普林斯公司老板所习惯并向往的生活,酒会跟着酒会,宴会挨着宴会,什么是上层社会的热闹生活?这就是了! 伊莎是从七点就开始准备了,好在这里不是第一次准备酒会,短短一个来小时就一切就绪,不多时,凯瑟琳又和陈太忠携手走了进来,三人坐下来絮絮叨叨地聊着。 听说陈太忠想邀人捧场,伊丽莎白很遗憾地撇撇嘴,又叹口气,“我倒是认识皮埃尔小姐,不过……她一定不会听我的。” “就算她会听你的,但是也不会给太忠捧场,”凯瑟琳听得笑了起来,老板和女保镖往日就是吃住在一起,女人们就是这样,真要处得好了,那是什么话都能说,她自然分外明白,当时陈某人恶意地将伊丽莎白从皮埃尔小姐身边抢走的经过。 “就她?想来我还嫌她不够资格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管再说什么名门贵族,丫只是“小姐”而已,不但是女性家里还有长辈,他要请也得是皮埃尔家族够份量的。 “倒是可以邀请一下尼克,”他又想起一个人来,算计一下时差,给尼克拨个电话,哥们儿是驻欧办的主任,不是驻法办的主任,邀请英国人,那也是应有的行为,“他好歹也是个议员,以私人身份参加总可以吧?” 尼克一听他这邀请,自然是应允了,顺便又建议一个人,“海因先生你请了没有?” “没呢,他可是美国人,”陈太忠笑着回答,“美国又不属于欧洲,难道不是吗?” “欧洲也不喜欢犹太人,但是美国人喜欢,”尼克听得在那边笑一声,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这个回答,甚至让陈太忠想起了两人初次相逢时,议员先生坚定的反华态度。 然而,世易时移,尼克总是能做出相对明智的选择,这个明智不止针对陈太忠,也针对海因,“所以我不得不谨慎地提醒你一下,海因甚至在阿拉伯世界都拥有相当的影响力,他的活动范围可不仅仅限于美洲……”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琢磨一下,确实是这个理儿,说不得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海因,不成想接电话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鼻音极重的男子,“……您好,海因先生目前有事,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等听完他的要求,鼻音男子答应转告海因,随即压了电话。 见陈太忠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打个没完,凯瑟琳出声了,“上次来我这儿的,有中国的政府官员,太忠你邀请了他们吗?” 上次来你这儿的?陈太忠沉吟一下,邀请黄汉祥是没问题的,理由也好找,凤凰市走出国门了嘛,黄家再想避嫌,总不能否认是凤凰人,不过这个邀请得上门,至于郎主任此人……那就免了吧,他给我带俩人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是相关部门的? 倒是安国超可以考虑一下,那就明天吧,他拿定了主意。 又聊一阵之后,门铃响起,南宫毛毛一帮人说笑着走了进来,南宫带了一瓶红酒,苏总带了一个手包,于总带的是一个小礼盒,里面有银刀、开瓶器之类的东西,象征性意义大一点。 其中一个面黑无须的中年男人,陈太忠没见过,这位也拎个小盒,里面是香奈儿香水,不过显然,他送的东西不是很应景儿——苏文馨送的也不应景,但是价钱在那儿摆着呢,一万多的包包,那价钱就代表了诚意了。 等大家坐下,笑吟吟地相互一介绍,陈太忠才知道,敢情此人是磐石汽车厂的老总惠刚,估计马小雅说的副厅,大概就是此人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端着盘子自助一圈,然后坐回沙发边吃边聊,凯瑟琳、伊丽莎白和陈太忠是再吃不下东西了,说不得端了酒杯陪大家聊天。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陈太忠这次来北京的目的,事实上,大家都已经清楚了,不过,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出来比较好一点。 听说要去驻欧办捧场,场面不可避免地冷了下来,最后还是南宫毛毛发话了,“太忠,找点商界的人物,倒是简单,不过至于领导,那就不敢保证了。” “是啊,”于总笑着接口,这话有人开头了,她就能跟进了,“我们几个交往的口子,都跟你这性质对不上号,像孙姐……似乎就不合适去吧?” 她对陈太忠无欲无求,说话就直接了一点,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只有一个惠刚,虽然算是外人,但却是找她来办事的。 “我倒是能帮你协调个短消息什么的,”苏文馨笑着发话了,刘骞的事情还没搞定呢,她热情一点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个驻欧办的性质,还是比较新颖的,我说的可是一套节目哦。” “想一想办法嘛,”陈太忠笑着举起手里的啤酒,很随意地灌了一口,对这个反应,他有心理准备,“实在不行的话,送点横幅、花篮什么的,总是可以的吧?” 这才是他邀请这一帮人来的目的,驻欧办开张了,如果你们觉得口子不对人不方便去,那都无所谓,我退而求其次,请你们随上一份礼品这要求总不算高吧? “我倒是能得到总装备部授权,送你礼物,”南宫毛毛笑着回答,“不过你确定想要?算了……我还是想一想别的部门吧。” 这就算他答应下来了,其他人也是如此,送一份礼物实在是小菜,大家都知道,陈主任看重的只是礼物上的落款,这一点并不难办到,大家常混京城的,跟熟惯的领导讨个名义真的很简单。 原本,这也就不是很大的事情,一顿饭能解决的事情,能有多大? 倒是惠刚在一边看得有点不解,事实上,他甚至有点奇怪这个陈太忠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来头,能令这帮眼高于顶的京城混混这么热忱地帮忙。 其实,听大家说起凤凰科委的陈主任,他并不是很清楚,略略打听一下,也隐隐有点印象了,不过显然,此人所表现出的能力,超出了他的认知——按说,那驻欧办本来就是个被边缘化的位置吧? 第1838章 延请 事实上,在来凯瑟琳家之前,惠刚只是知道,大家要去一个外国女老板家蹭饭,言语中充满了对女老板形象的赞赏与艳羡,只是有人似乎提了一下,说是陈太忠也会去。 惠总根本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合适跟着去,到最后,大概是于总想着将他一人丢下似乎有所不妥,才顺口相邀,他自然也就随着来开开眼界,看看那美女老板会是怎样的漂亮。 可是,他来到凯瑟琳的别墅,看到美艳绝伦的普林斯公司女老板和美女助理在一个年轻男人其笑吟吟地交谈,他又觉得,似乎这个陈主任去驻欧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见大家纷纷表示,说到时定会携若干礼物捧场,惠总犹豫一下,心说你们都表态了,于总让我跟来,恐怕也是这个意思吧? 他看于总一眼,发现她没有向自己示意的意思,说不得笑一声,“这么大的喜庆事儿,怎么能少了我的一份儿呢?陈主任确定了日子,一定要通知一下才好。” 陈太忠却是不知道此人的用意,说不得含糊地笑一笑,说两句客套话,心说回头问一下马小雅,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说着说着,苏总就又将话题扯到了刘骞身上,当然,她的话说得还算婉转,“太忠,听说你这次去碧空,影响很大的啊。” “嗯,收获也挺多,”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过他这话倒是真心的,若不是知道了彩票案,他还真想不到,官场中人钻营的心机之重,也想不到可以如此地不择手段,“所以,过一段时间,我还会回去看看。” 他这就算当着大家给了一个承诺,若是毁约,在这个圈子里就抬不起头了,苏文馨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说不得瞥马小雅一眼,笑着点头,“呵呵,现在像陈主任这么重信守诺的年轻干部,真的不多了啊。” 这顿饭直吃到十二点,大家才施施然地散去,惠刚观察一下,发现陈太忠坐了马小雅的本田车离开,心说还好,这家伙总算知道这儿是天子脚下,不合适大张旗鼓地跟外国人搞七捻三。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不久,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相偕而出,打了一个车离开,所以他心里只是在暗暗琢磨,今天这顿饭,是偶然的呢?还是于总想向我暗示什么? 陈太忠却是没心思管别人想什么,一上车,他就想手放在了马小雅的光滑赤裸的大腿上,并且试图向热裤内探索,搞得马小雅咯咯地笑个不停,“好了,别折腾了,要开车呢。” “啧,憋坏了,在碧空做了好久的和尚,”陈太忠不管不顾地抓过她放在档上的右手,放在了另一个“档上”,“你看看。” “好像就你憋得辛苦,”马主播风情无限地白了他一眼,眼中也是压抑不住的欲望,她轻轻揉一揉,又死命一捏,“小子,今天晚上有你辛苦了……” 她嘴上说得硬,但是第二天一大早,赖在床上不肯起的,还就只有她一个,陈太忠起得早,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在八点左右醒转,走出房门一看,却发现陈太忠正在小餐厅张罗早餐。 “你要是一直能在北京,就好了,”看到他忙碌的样子,伊丽莎白心里一时间生出无限的感慨来,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地环着他的腰,大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无聊啊。” “这是你没有品尝过别的男人的好处,”凯瑟琳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他能有这么多女人,你当然也能有别的男人,难道不是吗?” 陈太忠转头白她一眼,“你发花痴无所谓,别影响小伊莎,要不然,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吃醋了,你吃醋了,”凯瑟琳咯咯地笑了起来,接着又轻轻地叹口气,“你想拴住我的心,也很简单,证明你自己吧……证明你是一个永远比我强大得多的男人,你知道,太忠,女人对强者,有着天生的崇拜心理,我也一样……” “多嘴,”陈太忠哼一声,心说不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是敢折腾,不过,凯瑟琳这性子,也确实挺让人又怜又气的,想到这么一个绝代尤物,时不时拿红杏出墙来要挟自己,他心里也确实不是滋味,“想让我证明?好说!” 抬手向空气中迅快地一抓,下一刻,他的手中就多了一个大大的盒子,顺手递给了伊丽莎白,那是一双水晶高跟凉鞋,虽然是去年的款式,却也绝对不落伍,“伊莎乖,就有礼物。” “啊?”凯瑟琳还真是没想到,这家伙出手就凭空变出这么大个东西来,登时小嘴微张,愣愣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弄的?” “哼,”陈太忠不屑地看她一眼,转身向楼下走去,凯瑟琳愣得一愣之后,站起身就追,虽然她穿的是拖鞋,不过还是在楼梯口拽住了他,“告诉我,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你都要成别人的女人了,我怎么会跟你说?”陈太忠抬手刮一下她挺翘的鼻头,哈哈大笑着离开了,“你要是乖乖的,我自然会不断有惊喜给你看。” 今天他的日程安排得挺满,不但要去会黄汉祥,还要会邵国立等人,反正驻欧办开张,恭贺的人越多越好不是? 不过,只约一个黄汉祥就费老鼻子劲儿了,黄总有不接电话的毛病,而且还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电话,直到他在中午请邵国立吃饭的时候,都不知道黄总什么时候会有空。 邵国立倒是答应帮他搞点礼品,至于说请人,邵总也没什么把握,“我去是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你这驻欧办挺邪行的,撇开这地级市的等级不说,只说部委的人做事,一个比一个谨慎,没个什么名堂的话,谁也不愿意贸贸然趟浑水。” 陈太忠不无遗憾地撇一撇嘴,这就是官场了,跟红顶白是常态,你觉得自己很诚心地邀请别人了,但是别人不知道你这驻欧办到底怎么回事,那肯定都是持观望的心态了。 当然,这跟他的驻欧办级别太低也不无关系,要是天南省驻欧办的话,估计请个把部级领导还是不在话下的——说穿了,级别这东西,关键时候还真是做不来假的,能力背景什么的都未必好用。 总算还好,黄汉祥在中午一点多的时候回电话了,黄总已经喝得二麻二麻的了,也不说要跟他见面,就是电话里一个劲儿地瞎唠叨。 到最后,黄总才想起问他打电话何事,听了他的话之后,爽朗地笑一声,“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到场,小陈你高升,我肯定是要捧场的。” 这就是黄家人的做派,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微微一笑,要不说这有底气和没底气就是不一样呢?人家在这种小事上,还真的无须太过谨慎。 落实完此事之后,等下午一上班,他先打个电话给张煜峰,张处长一听到是他的电话,那态度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哈哈,太忠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怎么不早点打电话?” “昨天到的,一直忙来忙去,到这会儿才闲一阵,”陈太忠笑一声回答,“张处忙不忙?下午去你那儿坐一坐?” “革命工作嘛,永远是干不完的,”张煜峰笑嘻嘻地回答,“不过下午还真有点小事情,要不等晚上,咱哥俩再坐一坐吧?” “哦,”陈太忠这边才犹豫一下,张处长那头倒反应过来了,“啧,有事儿你就直说嘛,我说太忠,你跟我见外就没意思了吧?” 等他知道,陈主任是想请安部长出席凤凰驻欧办的揭牌仪式,一时间就有点无语了,“呃……这个啊,这个驻欧办是什么性质?算了,你还是来我这儿细说一下吧,我是真走不开。” 张煜峰是不知道这个驻欧办的,可是安国超却知道,上次他请蒙艺吃饭的时候,陈太忠来加了一个塞儿,所以副部长清楚里面的事情。 所以,当安部长接到张处长的电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奇怪,他倒是挺欣赏陈太忠办事的方式,上次都跟自己和蒙书记一起吃饭了,这次求自己出席,居然还是按程序来的——其实,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的嘛。 安国超原本就对陈太忠印象很好,现在好上加好了,说不得吩咐一声,“你把小陈交给陶主任,让他带着……啧,老陶好像不在,算了,你带着他过来找我吧。” 对张煜峰来说,这也是难得的荣幸,不在部委上班,不知道里面规矩之大,现在他是挺得安国超赏识了,但是,就算是再得了翻倍的赏识,他也不能频繁出入安部长的办公室。 对安国超来说,下面的处长跑得太勤的话,太降低他副部长的境界,容易被人耻笑说他不求上进,不知道保持部长的威严;而对张煜峰来说,那就是有小人得志之嫌,你是有职位的处长,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安部长的秘书了? 等张煜峰将陈太忠领进去之后,二话不说就想转身走人,倒是安国超态度挺和蔼,“小张你也坐吧,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这也是安部长一点心思,小陈屡次找上小张办事和传话,两人交情应该不错了,你既然有意让小张在我面前多露脸,那就坐呗,有什么呢? 听陈太忠陈述了一阵之后,安国超的眉头皱一皱,“啧,其实我不是很支持你把心思放在这个驻欧办上,凤凰科委本来是大有潜力可挖的,也不知道你们那儿是怎么搞的,弄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的话里,怒其不争的意思很明白,这话上次当着蒙艺不好说,只是,好歹是副部级的干部了,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了,“不过算了,你既然有心认真做,那我也愿意支持……你最好提前确定一下挂牌日期,能不能到,我都会给你个交待。” 安部长这话,就算很给陈太忠面子了,临到他离开,部长大人兀自不忘交待一句,“煜峰,你把小陈招呼好了,他现在可还算咱科技口上的人呢。” 得了部长的叮嘱,张处长自然是越发热情了起来,晚饭本来陈太忠已经答应好那三位红颜知己在家吃了,不成想张处长定要请客。 于是,张煜峰不但又见到了马小雅,还见到了普林斯公司的美女老板和助理,凯瑟琳倒是不见外,聊了两句之后,听说对方是科技部的处长,马上发出了邀请,“张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请您和您的领导去欧洲或者美国,考察自动化控制、矿山、电厂设备等行业吗?” “这个,我得回去向领导请示一下,”张处长看一眼陈太忠,笑着回答,“如果是厂家发出目标明确的邀请,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这就是张处长的见识了,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处长,京城里人的见识都不会差了,寥寥几句话他就已经明白,凯瑟琳这公司必定是公关公司。 这种主他绝对不敢做,可是碍于小陈,他还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能微微地暗示一下:我们好歹是部委的,你公关的痕迹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这话,凯瑟琳听得懂,说不得也看陈太忠一眼,心说这个男人除了会变魔术,似乎在官场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也有点盘算,跟曼雷公司的那点事儿相比,哥们儿这也算是做实事儿的,那么,任由凯瑟琳这么折腾下去,大约……也未必算买办吧? 不管怎么说,我这是给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也能增加国内的技术储备,跟那些只吃不吐的家伙还是不一样的——你要买设备,买哪家的不是买? 要不要回头在老蒙那儿,再帮着普林斯公司找俩项目呢?他正琢磨呢,手机响起,却是那帕里来的电话,“太忠,听说你在张罗你的挂牌仪式?” “嗯,瞎折腾呢,”陈太忠笑一笑,心里却是一揪,说蒙老板怎么也知道这事儿了?我就没想给他说——这不光是不想让他跟黄汉祥碰头,更重要的是,蒙老板已经是碧空的书记了,跟天南和凤凰,不搭界了。 “呵呵,”那帕里在那边笑一笑,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阳光的灭门案,破了……” 第1839章 内情 天下事,最可怕的就是认真二字,而认真起来的某党,简直是不能用可怕来形容,用“恐怖”来说似乎更为恰当一点。 阳光市警察局报上了“抓治安迎澳门回归,破积案为祖国献礼”的活动计划,这种口号一喊,省警察厅通不过才是咄咄怪事。 这活动报上去之后,阳光市警方根本没等省厅同意,就开始了行动,身为国家执法机关的警务人员,抓治安破积案本就是他们的天职。 省厅的批复还没下来,灭门案已经有线索出现了,事实上,这线索一直就存在的,只不过市里压得紧,有人就算责任心强,不怕领导压,可是跨省追捕总得有经费,总得有其他兄弟单位的支持吧? 口子是从王洪宝的相好的那个小姐身上打开的,那小姐在王洪宝一家被杀之后,就失去了踪迹,不过有人知道,那小姐其实是某省某市某县人。 在第一时间,阳光市警方就奔赴该市,同当地市警察局联系之后,一打听才知道,那小姐已经嫁人,嫁的就是同县的某人。 小姐的老公,现在外出打工去了,大家都知道,他俩是在外地认识的,似乎就是在松峰市,不过男人现在是南下广东打工了。 警方秘密地将女人控制了起来,随便一吓唬一问,那女人就说实话了,敢情灭门案正是她老公做的。 当时王洪宝跟她处得不错,也肯在她身上花钱,那小姐其实人不算坏,她知道王洪宝只是普通工人,现在跟她在一起,花的就是往日的积蓄的时候,就劝他收一收心。 “哥你是好人,可嫂子也未必就坏了,夫妻俩在一起,哪有锅碗不碰灶沿儿的?你省点钱,准备给孩子上学用吧,现在教育产业化了呢。” 当时的王洪宝,眼里全是她,甚至都有离婚再娶的计划了,她一次两次这样劝,也就罢了,劝得多了,王某人终于忍不住了,“你别整天替我操心了,我手上还有五百万呢,中彩票来的,货真价实的五百万,都没扣税的……” 小姐之所以这么劝他,除了好心也是有点担心,怕此人缠上自己,至于说同他结婚?省省吧,我有男朋友呢,你长得没他帅又大我十几岁,要说有钱也算,偏偏你还是个穷工人。 可是等她知道,王洪宝真的有钱的时候,心里登时就不平衡了,于是就跟男朋友商量一下:这家伙中彩票了啊。 这年头有钱人挺多,但是最好对付的,还就是中彩票的,真正能拿出五百万的老板,身家怎么还不得大几千万?像这种人,多是社会公众人士,不但眼皮杂人脉广,而且身边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员工和帮闲,错非亡命之徒,一般小混混不敢这种人的主意。 可中彩票的就不一样了,这种人有了钱不敢声张是小事,关键是他周围没有一帮子人众星捧月,豁出去的话,搞也就搞了——没准就博个富贵还乡回去。 比如说,如果是有心人的话,就该知道姚健康的儿子中了五百万,谁敢豁出去搞一下姚公子博个富贵还乡?估计骨灰还乡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过普通老百姓,那搞也就搞了,于是,小姐的男朋友漏夜潜入,本想逼出存折和密码的,不成想王洪宝的老婆放声尖叫,而王洪宝又认出了此人是小姐的朋友,这位只得杀人灭口。 由于此人初次行此勾当,心性不坚定业务不熟练,匆匆翻了一阵啥也没找到,只能仓惶遁去——若不是他这一通乱翻引起了警方的怀疑,那藏在鞋垫下的存折,也未必能被暴露出来。 两人惶恐了很一阵,后来听说阳光那边没什么波澜,终于放下心来,经过这桩灭门案,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男人又不嫌女人是小姐,于是回乡之后不久就成亲了。 眼下被阳光市的警方追来,小姐知道再无幸理,又想保住腹中胎儿,于是痛快地交待了此事,紧接着,阳光警方南下广东,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将杀人嫌疑犯一举抓获。 其实,这是一桩并不难破的案子——前文说过,没有因果的案子难破,有因果的案子,只要警方肯认真,就没有破不了的。 说句极端一点的话,那就是只有警方不肯重视的案子,没有警方破不了的案子,起码,在中国大陆,是这样的。 那帕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本来也没想着专门联系陈太忠,不成想又从高云风处得知陈太忠似乎要大力操持一下驻欧办的开张。 敢情,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回了凤凰,陈主任要把罗纳·普朗克的签约定在驻欧办开张的时候,然后很快就传到了章尧东的耳朵里。 章书记自然对陈太忠的行为有点不爽,当天晚上,又正好是许纯良来“白宫”吃饭,饭后例行是打台球的活动,尧东书记用很淡然地口气谈起了此事。 “呵呵,这个陈太忠,还真有点鬼点子,居然说是人家罗纳·普朗克的人为了祝贺驻欧办开张,执意把签约仪式放在巴黎,唉,小聪明啊……” 他要不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更目无领导了?许纯良无声地笑一笑,“太忠能把心思用在驻欧办上,我个人觉得是好事。” 他这话的用意,原本是说陈太忠能力超群,若是在驻欧办花费大量精力的话,定然能再创辉煌,让凤凰的名气响彻欧洲,这对他本人、对凤凰市委市政府可是大大的好事。 然而,这话却是让章尧东听得有点奇怪,心说都说许书记的儿子实在,怎么我感觉也不太像呢?小陈把精力放在驻欧办,那小许你不是就自在多了? 当然,这或者是他的误会,不过,许纯良这么一扯,章书记倒是不好再在此事上说什么了,所以说,有时候老实人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也会造成一些效果。 于是,高云风在不久后也知道了,正好他在碧空有点人情,要通过那处长打个招呼,两人电话里聊天,聊着聊着那处长也就知道陈太忠的近况了。 那就可以再去碧空转一转了,陈太忠拿定了主意,这两天,袁珏正在北京办理签证,他还有时间偷一个小懒。 这次去碧空,又有人接机,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却是陈太忠没想到的,你说刘骞来了也就算了,怎么刘拴魁也跟着来了呢? 这可就涉及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刘大厅长本来就正琢磨着,如何跟刘骞化解积怨呢,猛地听说这两天毛继英挺能往刘骞办公室跑,心里登时有点奇怪。 他把毛继英叫过来问问,毛厅长支支吾吾地不肯细说,只说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小刘厅长的一个朋友,刘拴魁心里就犯嘀咕了,小毛子,我对你可一向不薄啊,难道是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问刘骞得了,于是,刘拴魁将刘骞招呼来,很随意地问一问,“听继英说,他不小心冒犯了一个你的朋友?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是大事才怪!刘骞心里敞亮着呢,毛继英托他捞冉旭东的时候,小刘厅长心里就有了点猜测——毕竟,阳光福彩中心主任和毛厅长以及姚市长的关系,还是他捅给陈太忠的。 等毛继英火急火燎地找他来,再次求他引见陈太忠的时候,刘骞心里就多了个想法,又找人打听了一下阳光的事情。 得,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他不但知道冉县长被双规了,更听说一家灭门案已经告破,嫌疑人刚刚押抵阳光——当然,关于王洪宝家灭门案的一些八卦,也同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事玩大了!刘骞马上意识到这一点了,毛继英这么上蹿下跳,肯定是怕灭门案和冉旭东的双规牵连到他,尤其是,陈太忠还是一个随时可以向蒙艺歪嘴的主儿! 但是,小刘厅长不敢答应此事,因为他有一个直觉,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陈主任搞出来的,毕竟,姚健康、毛继英和冉旭东的关系,是他透漏给小陈的。 为什么一直以来,阳光那边安然无事,毛继英的车差点溅你一身水后,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更重要的是,陈太忠在离开碧空前,曾经提示过他——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走得太近,尽量低调才是正理。 有了这样的认识,刘骞怎么可能答应毛继英的请求?可毛厅长不折不挠地追着他,是以,大家就知道了,最近毛厅长找小刘厅长,找得挺勤的。 面对大老板的提问,刘骞当然也不会说实话——这事儿都牵扯到姚健康去了,他怎么敢瞎说?少不得将陈太忠被毛继英溅了一身水又在三楼吵架的事情学说了一遍,最后笑着总结,“……小陈这人,其实肚量挺大的,我觉得毛厅长这是多虑了。” 小刘厅长并不知道“宰相肚量陈太忠”这句凤凰民谚,但他绝对不会认为陈主任肚量真的很大,因为差点被个小司机溅一身水,就搞风搞雨折腾个不停,甚至不惜剑指省委常委、松峰市长姚健康——这得有何等宽广的胸襟,才能做得到? 第1840章 默契 刘拴魁听说毛继英招惹了陈太忠,登时就是一愣,等听刘骞说完经过,才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一句,“哦,真是不大的事情……” 说是这么说,刘厅长心里绝对不会这么认为,说不得让人找三楼的小姑娘落实一下情况,又找人侧面跟司机小李打听一下,才知道敢情真的是如此啊。 这么一来,刘拴魁就有心结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毛继英会吓成这样,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陈太忠必定是做了点什么,才吓坏了小毛——此人真的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啊。 所以,当他听说陈太忠要再来碧空,说不得就同刘骞一起去接机——近几天他同小刘厅长接触比较多,关系也有所加强,“都不是外人,宾馆给他定下了吧?” 那帕里可不知道刘骞会来机场,更不知道能惊动省劳动厅厅长,派来的还是上次那司机,结果倒好,接一个人来了三辆车。 陈太忠不明就里,就有点腻歪刘拴魁这个纠缠劲儿,说不得冲省委那瘦高个司机使个眼色,那位也是眼亮心明之辈,心说那处长给陈主任安排车不是一次了,这次居然直接来机场接机,我得乖巧一点,于是笑嘻嘻地上前,“陈主任,那处长……正等您呢。” “啧,看这事儿闹的,”陈太忠歉意地冲刘拴魁和刘骞笑一笑,“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不等等吧……晚上咱们再一起坐,我做个小东?” “再等也得先安顿下来不是?”刘拴魁可是不怎么怕那司机,要是那帕里站在他面前,他肯定不合适这么说,但是眼下对个小司机就没那么多忌讳了,“房间都订好了,把行李……”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陈主任只带了一个手包,要说行李啥啥的,还真没有,“过去拿个房间牌儿,再去省委也不迟吧?” 对劳动厅大厅长的话,司机也没办法反驳,刚才他能说出来那话已经殊为不易,再要叽歪,后果实在是堪忧了。 有了这么个耽搁之后,陈太忠再到省委,就接近下午五点了,不幸的是那处长又跟着蒙书记开会去了,直到六点半才匆匆赶回来。 “这次你可立功了,”那帕里一见他,就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浑然不管旁边还坐着综合处的副处长,“老高,谢谢你陪我朋友这么久。” 高副处长是综合处的老人了,也是挑通眉眼之辈,闻言就站起身来,“帕里处长您这话就见外了,我家里来了俩客人……不知道领导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事,你忙去吧,”那帕里笑着摇摇头,等他一走,就拉着陈太忠聊了起来。 姚健康对危急的敏感,远远超过一般人,当他知道冉旭东出事,下意识地就认为,这十有八九是蒙艺对付自己的手段,所以,灭门案告破一事,也在第一时间就被他知晓了。 要是换个省委书记,姚市长还要琢磨一下,此人目的何在,会止步于何处?可是,由于蒙艺初到碧空,就拿下了一个市委书记,这样的口碑,足以让姚市长胆战心惊! 事实上,姚健康也知道,蒙艺就算再能折腾,但是初来碧空不久,要是连连出手,想借此拿下自己这个省委常委,那就有点不守规矩了,能不能达到目的暂且不说,也容易引起别人兔死狐悲的心理,甚至都不排除上面会有人歪嘴。 然而,涉及到自己的位子,姚健康不想赌,也不愿意赌,再说了,姓蒙的在天南的时候,都敢硬顶着黄家不松口,结果导致出走碧空,人家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最近,松峰市的松峰机械集团正在运作上市,这个集团董事长的人选,目前比较烫手,省里当然有人想插手,但是松峰市咬得很死,不想让省里来管。 这就是副省级城市的优势所在,市里的事务如果不想让省里掺乎,人家会有比较足的底气,而省里硬要插手,难免就有干预地方政府事务的嫌疑。 于是,今天一早蒙艺就得了一个老领导的招呼,希望他多关心一下松峰的政府事务,而姚市长在今天下午,就松峰机械集团的领导人选,向蒙书记做出了请示——毕竟,松峰也是在省委领导之下的不是? 这样的表态虽然细微,却是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那是姚市长说了,蒙书记,杀人不过头点地,您不就是想加强一点对松峰的掌控力度吗?我愿意配合您! 蒙艺对姚市长的请示,也做出了很明确的答复,地方政府的事务,还是要地方政府来做主的,只是个别大事上,要注意配合省里的相关政策。 这都是套话,省里的“相关政策”说白了就是蒙艺的个人意志,姚市长当然听得明白,于是,短短的几句话,就将彼此的愿望表达清楚了。 姚市长现年五十六岁,也就是一任市长就该到点了,这才考虑下松峰捞点养老银子,而蒙艺年方五十一,正是琢磨再上台阶的好年纪。 蒙艺知道姚健康对经济利益的需求,而姚健康也知道,蒙书记志不在碧空,最起码这一任书记内志不在此——要是蒙艺能连任那就是后话了,然而,到了那时候,姚健康也就二线去了。 所以,从根本利益上讲,两人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冲突,姚健康所图的也不过就是省里别插手太狠,要不然就算他扛得住,也会引发他那一阵营里人的不满。 那帕里分析这些大势,那绝对不在话下,就算有些地方有点小疏漏,也绝对不是陈太忠这种档次的主儿听得出来的,一时间他就听得有点悻悻,“啧,一个灭门案加一个彩票行贿,只换来一个小小的松峰机械的董事长?真是太划不来了。” “啧,我跟你这没大局感的人……就没话,”那帕里气得白他一眼,“谁说那个董事长是小小的?而且,谁说只有这么一点收获?这里面说道大了去啦……算算,走吧,咱们路上再说。” 那帕里自己开了一辆奥迪车,一边往松海宾馆走,嘴里一边解释着,这一解释就是整整一路,四十分钟的车程,他的嘴就没闲着。 首先要确定的是彩票行贿这个事儿,听起来事主已死也没办法追究了,而且行贿手段也隐秘,但是这件事里涉及的两个关键人物,都在蒙书记的掌握中——甚至冉旭东亲自写的经过都在蒙书记手里。 对姚健康来说,这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所幸的是,蒙艺若是真要使出来,怕是也要对自身造成一点影响,这就是所谓的大局控制感。 所以,对蒙书记来说,这个行贿案不大不小,性质也刚刚好,有此把柄在手,不怕姚健康不配合,也不怕对方拼死豁出来咬自己一口。 当然,更需要强调的,就是连带效应了,蒙老板来碧空的时日尚短,姚市长若是能表示出一副较为合作的样子来,对省里某些人就是相当明白的暗示了:连割据一方的姚健康都倒向蒙艺了,看来老蒙这人还是有相当强的局面掌控能力的。 甚至,这对上面人来说,也是一个小提醒,蒙艺去了碧空,很快就稳定了局面,政治方面还是很成熟很讲艺术的,也不乏有效的操作手段。 说句实话,蒙艺都没想到姚健康的服软来得这么快,心里禁不住有些感慨:虽然是恶了黄家,不得不出走碧空,但是自己的坚持也不是没有回报的,最起码,有些人是怕自己叫真的! 所以说,政治上的得得失失,真的不是只看眼前的,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明白的,只要讲原则坚持住,负面因素未尝就不能变成正面影响。 不管怎么说,不止是那帕里佩服陈太忠的好运,连蒙书记搁了姚健康的电话之后,都禁不住撇一撇嘴,“小那,你说这事儿也邪门儿啊,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让小陈赶上呢?” 今天蒙书记参加一个宴会,实在是没时间招呼陈太忠,不过蒙老板再次给自己的秘书放假,让那处专程来陪他,省委书记单单针对某个人做出这种频率的放假,传出去估计又得惊掉一地眼镜了,不过蒙书记和那处长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有些事情,习惯了也就好了。 等陈太忠和那帕里到了松海宾馆的时候,刘骞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见那处长从驾驶座上下来,以刘厅长的沉稳,也禁不住扯一扯嘴角,让碧空第一秘当司机,陈主任这气派,真不是白给的啊。 现在已经是七点半了,天上还下着点小雨,不过刘骞并没有打伞,见到那帕里和陈太忠下车,就迈着两条小短腿紧走了过来,热情地伸出双手,未语先笑,“那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对不住了。” “不客气,”那处长微微一笑,矜持地同他握一握手,另一只手拍一拍陈太忠的肩头,“都是太忠的朋友,见外的话就不说了,先进去吧。” 见识过人情冷暖的那处长,有非常谨慎的心态,等闲不肯私自出现在什么公众场合,这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几乎成了习惯,眼下也不例外。 刘骞侧着身子领着两人走了进去,走进二楼的包间之后,冲门口的服务员摆一下手,下一刻,精致的菜肴就流水一般地上来了。 “给我来一碗米饭先,”那处长吩咐服务员一声,等米饭上来,招呼这二位一声,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搞得刘骞看陈太忠一眼,刚要端酒杯的手也缩了回去,讪讪地拿起筷子。 大半碗米饭下肚,那帕里才笑吟吟地放下筷子,惬意地直一直身子,“先垫一垫肚子,忙了一下午,累惨了。” “我记得你以前是先喝酒的吧?”陈太忠有点奇怪,老那你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了? “你要经常顾不上吃饭,也会跟我一样,”那帕里白他一眼,随手端起了酒杯,“老板吃饭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跑腿的,总得跟上老板不是?” 这话其实还是有点见外,要是只是他和陈太忠,两人肯定二话不说就先灌酒了——今天可是蒙老板放的假,但是旁边有个刘骞,那处长就先垫垫肚子,虽然看起来是挺不见外的行为,但也有不想跟此人多喝的意思。 陈太忠隐隐也感觉到了他的疏远之意,于是跟着举起酒杯,笑着发话,“刘厅长是不错的朋友,老那,来,咱三个先干一杯。” 到了这时候,才有了点酒席的气氛,酒过三巡之后,陈太忠指一指刘骞,“那处,刘厅长最近在单位有点不顺心的事儿,将来方便的话,看在我面子上关照一下。” “那肯定没问题了,”那帕里点点头,接着又笑着看刘骞一眼,“刘厅,其实你找我帮忙是选择错误,太忠在老板面前说话,可是比我管用多了。” “你少扯吧,”陈太忠笑着白一眼,“要是真管用的话,我还用得着专门再来一趟碧空?刘厅,那处是讲究人,我必须当面把你介绍给他才行,要不然那大秘一怒……血流成河!” “行了行了,你才是正经少扯两句吧,”那帕里笑着摇头,不过,饶是他如此做作,心里却是有几分欢喜,因为陈太忠这话,确实是搔到了他的痒处——太忠,虽然老板对你赏识得多,但是老板的秘书是我那某人。 这不是置气的问题,而是那帕里走上这个位子,心里就有了相应变化——这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当然,陈太忠不来,他照样会替他安置好刘骞,也是毫无怨言的那种,可是,太忠愿意这么郑重地引见一下,他肯定会更开心! 兄弟归兄弟,该讲究的时候,其实还是要讲究一下的好,那处长并不知道,某人只是不想回素波相亲,说不得笑着一举杯,“刘厅,你的事儿老板已经知道了,眼下有点不方便,等时机合适了,我帮你敲敲边鼓……其实照我说,你还是拽住太忠,那才最保险。” 第1841章 荐人 陈太忠三人正在包间里边喝边聊,猛地门被推开了,刘拴魁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小刘厅长,跟陈主任喝酒也不跟我说一声……咦?那主任也在,哈,真是打扰了啊。” “拴魁厅长你好,”那帕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是用心之人,虽然来碧空时日尚短,可电话号码都能背住那么多,认出劳动厅大厅长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他嘴上是这么回答的,身子却是没动,直到见到对方向自己走过来,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同对方握一握手,脸上挂着明显的敷衍的笑容,“呵呵,我只是个小处长,可不是什么主任。” 刘拴魁这么叫,也是有学问的,一般而言,省委书记的秘书,总是要混个省委办公厅办公室副主任,那是副厅级别的,而眼下,那帕里只是个综合处处长。 所以,他这么半开玩笑半当真的称呼,只不过是提前预支了这个位置而已,不但有那么一点巴结的意思,更是避免发生因遇到小人而计较的事——主任的级别不好说,处长的级别可是死的,谁知道人家那处长会不会在意别人点出他处长的身份呢? 可是以那处长的谨慎,又怎么可能生受了这个称呼?当然是要做出纠正,加上他适时的起身,将省委书记大秘的矜持和谨慎演绎得淋漓尽致,用中规中矩的反应,将他保持距离的态度彰显得明明白白。 起起坐坐间,学问就这么大,他站起得早了有不稳重之嫌——要知道他可是代表蒙艺的形象的,站起得晚了或者不站,就难免有傲慢之意,毕竟对方是省厅一把手,而他从官场级别来讲,只是一个处级干部。 刘拴魁心里也暗赞对方的反应,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处长,我一直想请蒙书记来劳动厅指导一下工作,可是蒙书记实在太忙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他在这里说着,一边的服务员就过来为他准备碗碟铺放餐巾,一副强行加塞的模样,这也怪不得服务员,这里是劳动厅的指定接待地点,劳动厅的老大谁不认识? “忙过这一阵,就好说了,”那帕里不动声色地回答,这答案跟没有一样,谁知道“这一阵”会是多久?“好说了”又是怎么好说了? 饶是刘拴魁久经风雨,也被那处长这不着边际的回答弄得郁闷了一点,不过还好,他还有别的准备,“陈主任,听说凤凰的驻欧办,马上要揭牌了?”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家伙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想参加的话,还欠一点资格啊,“邀请了一些省里的领导和中央领导,就是个简单的仪式嘛。” 那帕里听得此言,也禁不住扫了一眼刘拴魁,心说这是人家天南内部的事情,蒙老板都不好出面,你瞎掺乎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你那儿还缺不缺人?”刘拴魁笑嘻嘻地发问了,“我有个侄儿,学了四门外语,英语、法语、日语和德语,现在毕业了,在北京找不到工作,还说要回碧空呢,我觉得他要回来,这几年学的东西,就有点可惜了。” 其实,刘厅长进来以后的话,就没几句实话,只说他不知道那帕里在,那就是假的,今天给陈太忠定了房间之后,他就叮嘱了松海的保安经理,要他留意这样那样的一干人等。 所以,副厅长刘骞冒雨在外面等人,早就进入了某些人的眼帘,然后就是省委牌子的车来了,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云云的。 刘拴魁一听对这两人的形容,就能确定其中之一必然是陈太忠,另一个据他判断,很有可能就是那帕里了——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巧地出现在包间里。 要知道,陈太忠和那帕里来的时候就七点半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是饭点儿的尾声了,刘厅长吃撑着了,八点多还在松海晃悠? 这世界从不缺少有心人,刘拴魁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点麻烦,好死不死的是,他凑巧知道陈太忠的驻欧办缺人,就想起自己有个远房侄儿在北外上学,明年研究生毕业正要找工作。 原本,家里堂兄跟他打了招呼,想要他帮忙把人弄到碧空大学或者外办的,可是眼下他遭遇了如此困境,猛地就想起,我何不把人介绍到陈太忠那儿呢? 把自己的子侄赌上去,那就是再诚恳不过的示好了,至于说后路,刘拴魁也不怕对自己的兄长没交待,在欧洲干两年,园林觉得没意思了,想回碧空的话,就算蒙艺不管,他也能管一下——更可能的是,自己的侄子一出去就不想回来了呢。 这个示好,略略地有点冒昧,刘厅长也是在赌,赌陈太忠是个想做点事情的年轻人,自己给他介绍人才过去,就此化解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旧怨。 别说,他还真的赌对了,陈太忠一听就挺感兴趣,不过他想的是别的——这个刘园林肯定算是个人才了,虽然马小雅说了,北京的人才都靠不住,但是此人的堂叔在碧空任厅长,那么,他就不怕这个小家伙乱折腾。 有你堂叔在那儿压着,你敢瞎折腾的话,我有一万多种手段收拾你,就算你能跑了,你叔叔可是跑不了。 然而,陈某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是不肯这么说,他拉长了腔调,“这个嘛……拴魁厅长,驻欧办的人选市里有严格要求,政治可靠是放在第一位的,这就不用强调了,关键是要有才,唯才是举,这么跟你说吧,凤凰一千多候选人里,我就挑了一个副主任出来。” 就挑了一个是真的,不过一千多候选人那就是扯淡了,可他这么说,也是矜持之意,驻欧办缺人,真的太缺人了,但是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他宁可不要这个刘园林,也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窘迫来——告诉你实话的话,你不珍惜啊。 “那是肯定的,”刘拴魁笑着点头,做为一个老干部,他很清楚驻欧办这种机构的性质,清闲、待遇也高,搞得好的话就混进了体制,实在不行也能在国外寻觅一些机缘,真的太适合自己的侄儿了,“我这么说,也是先帮他挂个号的意思。” 那帕里看得有点想笑,他知道刘大厅长前一阵小小收拾了刘小厅长一下,不过在官场里,这样的小手段实属平常,细说起来刘骞的不是反倒还多一些——你要是早能把太忠扯进来,把我扯进来,人家至于这么对你吗? 说穿了,还是实力不行!那处长这么认为,不过,既然劳动厅还藏着毛继英这么个定时炸弹,他自然不会对刘拴魁太过客气,而是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不过,刘厅长居然能想到把侄子送过去,这也算是一种交好的手段了,那处长也不得不服气人家这找切入点的水准,他可是也知道太忠的驻欧办严重缺人。 眼见陈太忠如此地装逼,那处长有点忍不住了,微笑着插句话,“刘厅长推荐的人,政治可靠性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偏帮刘拴魁的,事实上却是很晦涩的警告,要坐实刘某人的连带责任,刘拴魁自然也知道其意,心说我的侄儿,没把握敢向你推荐吗? 刘厅长反倒认为这个警告是件好事,我侄儿做差了你会追究我的责任,可他要做得好的话,我跟那处长你……也能攀上半个自己人了吧? 总之,一顿晚饭就这么过去了,陈太忠终于完成自己的诺言,当他将那帕里送到宾馆门口的时候,雨又大了一点,刘拴魁眼见那处长自己去开车门,禁不住咦了一声,“那处长,你喝了不少,让我的司机送你吧?” “没事,”那帕里笑着摇头,怎奈刘厅长早就算计好了,他知道那处长是自己开车载着陈太忠来的,说不得执意强调一下,“那处,你听我一句劝,你还年轻,不敢不拿自己的安全当回事儿……这天上还下着雨呢。” 这句话可惹恼了那帕里,他心机虽然深,却是最烦别人拿自己年轻不稳重来说事,说不得一碰车门抬手锁了车,微微一笑,“行,那我不回了,跟太忠挤一个床睡,这样总可以了吧?” “哦?那当然好了,”刘拴魁怔得一怔之后,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是不无懊恼,得,这次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 可是,虽然懊恼,他还不能表示出来,不过心里有了这个疙瘩,他也不好再过于纠缠了,又聊了一阵之后,匆匆地离去。 陈太忠三人走进为招待所他订的房间,坐在封闭的阳台上,一边看着窗外的都市雨夜,一边信口聊着,不过没聊几句,刘骞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那帕里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亏得是你来了,太忠,这种很放松很休闲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听雨落在树叶上那种沙沙的响声。” “留得残荷听雨声,很美的意境,不过……老那你不觉得你有点装逼?”陈太忠轻轻一笑,他煞风景的水平,果然是一等一的。 然而,说归这么说,望着窗外延绵的雨丝,他的心也禁不住飞到了凤凰,那里是否也在如眼下一般下着细雨?喜欢听雨的三十九号女主人,是否也在凝视着这阴沉沉的雨夜? 第1842章 部长上门 陈太忠在跟那帕里边喝啤酒边聊天,刘骞找个理由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两个年纪小一点,青春靓丽,另一个年纪略略大一点,二十八九的模样,却也是成熟欲滴的少妇风韵。 那帕里侧头淡淡看一眼,没说什么话,倒是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皱着眉头看刘骞,“老刘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呢?” 他原本就不待见小姐,那帕里虽然不太忌讳这一口,可老那现在是堂堂的省委书记大秘了,该注意的东西还是注意一点的好,所以他真的不太高兴。 刘骞可是没防住他这一下,脸上的尴尬一掠而过,勉力地笑一笑,“大家都不是外人,我这不也是觉得……干喝酒没意思吗?找两个人来陪着喝。” “太忠不喜欢这一口,便宜我得了,”那帕里笑嘻嘻地发话了,毫不见外地冲一个小姑娘指一指,又冲那少妇勾一勾,“就这俩了,剩下的是老刘你的。” 刘骞愣得一愣之后,笑着点点头,心说苏总的消息有误啊,她告诉我说陈太忠最喜欢美女了,怎么我精心准备的这俩,就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呢? 陈太忠却是讶然地望向那帕里,心说以老那你的谨慎,又想跟刘骞保持距离,怎么就会生受了这俩女人? “喝两杯酒嘛,太忠你何必这么看我?”那帕里轻笑一声,转头又看一眼刘骞,“这个天气,要是能在楼顶搭个雨棚,一边喝酒一边赏夜景,那真是消闲得很了。” “那处好兴致,”刘骞笑着点点头,又看那少妇一眼,少妇知趣地站起身来,“几位老板先喝着,我去跟服务台打个招呼,要他们搭雨棚。” 这一下,连那帕里都有点吃惊了,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女人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这女人,是松海宾馆的什么人?” “她是做买卖的,跟松海没什么关系,只是有点眼色,”刘骞笑着回答,不着痕迹地解释,“都是正经人家的小女孩儿。” 陈太忠听着他俩谈话,心里隐隐有点明白了,估计那帕里也知道刘骞的难缠,索性要人家陪着喝点酒,领点人情之后,也算是宽刘厅长的心。 不多时,雨棚就搭好了,其实就是三把直径两米的大阳伞,搬上去就是了,三男三女坐在楼顶,望着灯火通明的松峰市,边喝边聊。 大概在十点半左右,那帕里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人了,他身边的两个女人想暗示点什么,可终究是良家妇女,似乎张不开嘴。 目送着那处长打车离开,刘骞颇有感触地长叹一声,“太忠,那处长……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我总觉得他特孤单,听说他的家人也没过来?” 所以你就这样设计?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轻笑一声,“好了,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刘厅,我这可算是完成任务了啊。” 望着他向宾馆走的背影,刘副厅长猛地意识到,这个年轻人跟自己的距离,其实非常非常地遥远…… 两天后,陈太忠再次飞抵北京,袁珏的签证也办了下来,就在两人商量何时飞往巴黎的时候,刘园林找到了凤凰驻京办。 小刘同学今年二十四,人长得瘦高白净,一双眼睛非常灵活,思维敏捷口齿清晰,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机灵人儿。 考校他英语和法语的是袁珏,袁主任很悲哀地发现,此人的法语和英语比自己还要强一些,无论从语法还是从词汇量上讲,一时间就有点感慨,“唉,现在的学生,不得了啊。” “老袁你只是离开学校太久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他考了考对方德语,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人怎么样,你觉得能用不?” “那得陈主任你拿主意了,”袁珏笑一笑,他也听陈主任说起过,此人的堂叔在碧空省做厅长,心里还算认可此人,不过这拿主意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虽然袁主任也听说了陈主任在科委,是有名的肯放权。 “老袁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陈太忠的脸微微一沉,不满意地白他一眼,“将来驻欧办要你拿主意的时候多了,你还没了解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呵呵,我是被整怕了,”袁珏哈哈一笑,心说跟着这样的老板干,才是痛快啊,“你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小伙子完全可以试用上几个月,反正他明年才毕业的,不是吗?” “那行,就听你的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估计他办签证是来不及了,时间不等人,咱们先飞巴黎吧?” 两天后两人直飞巴黎,到了地方之后,陈太忠先领着袁珏去自己租的地方看一看,“这房子里面还需要点摆设,不过,你买些最基本的就行了,嗯,像装饰什么的都不着急,回头有不少人要来送礼,咱不能浪费了不是?” 袁主任早就知道,陈主任租了一套十九万九千欧元的房子做办公地点,直到亲眼见了,才对这房子有了具体印象,不过令他挠头的是,“这些东西,我去哪儿买?我可是第一次来巴黎。” “嗯,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你问他们好了,”陈太忠联系一下,知道埃布尔正在巴黎,说不得就敲定了明天晚上的宴会。 原本他是不想联系贝拉和葛瑞丝的,毕竟身边多了一个袁珏,可是他转念一想,老那适当地接受一下女人的陪酒,能让刘骞心里踏实,那么老袁现在也算是陈系人马了,我适当地露出点小爱好,也能促进大家的关系不是? 有些东西严防死守,并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这是他自己的认识。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两个黄种男人满大街地采购日用品了,他俩身边不但跟着埃布尔派来的人,还跟着两位个头高挑、相貌一等一的美女。 袁珏早在凤凰的时候,就知道陈太忠私生活相当放荡,不过,人家有放荡的本钱,他也只有羡慕的份儿,所以,除了初见两位美女时有点微微的惊讶,接着就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陈主任在国外相识也很多嘛。 倒是葛瑞丝和贝拉,一开始还记着当着别的官员的面儿,不能跟太忠太过亲热,可是眼见自己的男人居然不怎么避讳那一位,于是也就渐渐放得开了。 疯狂大采购直到临近晚上才告一段落,总算是将日用品买了一个差不多,这时候贝拉和葛瑞丝已经排练去了,陈太忠很轻松地丢下一句话走人了,“袁主任,这东西就你看着了,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看着满满一大厅的杂物,袁珏悻悻地撇撇嘴,心说头儿,我也想见识一下巴黎的夜生活呢。 第二天就好多了,埃布尔一大早就派来了家政服务人员,忙了一整天,总算是将各个房间收拾和摆设了出来。 这也就是在这种老式建筑里,由于这房间也属于巴黎市政府规定的不许擅动室内室外布局的建筑,所以凤凰人就算想擅动土木,麻烦也是多多,索性就因陋就简了。 当天晚上,凤凰市驻欧办第一次请客,不过请的却是宵夜——没办法,贝拉和葛瑞丝下班太晚,太早了不合适。 两位美女模特来的时候,又带了两个朋友,当然也是模特,陈太忠隐约认出,其中一个似乎还跟韦明河有过短暂的、深入的接触。 带这两人来,也是他吩咐的,因为埃布尔估计不会一个人来,自己这边多两位美女,也是多一点情趣不是?反正是很私人的宴会,略略放荡一点也不打紧吧? 当然,袁珏若是愿意勾搭其中之一,他也不会很介意,到时候就是大哥不笑话二哥了,不过若是袁主任陷进去的话,他就有必要提醒此人一些事情了。 然而,袁珏再次向陈太忠证明,他不但是谨慎的,而且是务实的,一张嘴哄得四个美女笑得花枝乱颤,却是不涉及任何情色或者暧昧的示意。 九点的时候,埃布尔终于来了,他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伴着科齐萨——法国文化和通信部的副部长。 科齐萨身边,还跟着陈太忠在凯瑟琳家见过一面的亨利·古诺,此人是副部长先生的高级智囊,对其的影响相当地大。 陈太忠可是没想到,大半夜的,埃布尔居然能把副部长请过来,一时间真有点荣幸了,“哈哈,科齐萨先生,对您的光临,我感到非常地荣幸。” “不用客气,我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副部长先生哈哈一笑,走上前来,非常不见外地同他来了一个拥抱,并且很热情地轻拍着他的背脊。 遗憾的是,科齐萨的个子有点低,甚至还不到一米七,所以这个动作,有点微微的滑稽。 更让人意外的是,副部长先生不但拥抱了他,拥抱了袁珏,还将四个美女模特挨个拥抱一遍,这个热情简直是……啧,没办法形容了。 袁主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来的这位小个子男人,是法国某个部的副部长,一时间,他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充满了敬畏:头儿,俺已经把你想得很强大了,但是俺真的没有想到,您会这么强大。 能请动一个副部长深更半夜来参加便宴,这是怎样的一种能力啊,而且听起来,这个部长还是跟陈主任相互仰慕已久,却是从没照过面的那种。 科齐萨先生的口才很好,坐下之后,先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中国所受到的热情接待,又感慨一下中法人民的传统友谊是多么牢不可破,最后他略带一点生气地抱怨,“陈,你来了巴黎居然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埃布尔,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是想着,部长先生您会很忙,上次我想拜会您,结果您去了美国,”陈太忠不无遗憾地一摊手,旋即又笑着指一指埃布尔,“埃布尔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那你也可以联系亨利,难道不是吗?”科齐萨对着亨利·古诺扬一扬下巴,“你俩在北京,肯尼迪家女儿的宴会上,聊得很愉快,是吧?” 副部长先生的法语,是最上层圈子的那种贵族法语,虽然发音不是特别标准,但是袁珏还是听明白了,好悬没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什么……还有肯尼迪家的女儿? “我以为,您已经答应了我们揭牌的时候来,”陈太忠真的有点招架不住这份热情了,心说你知道我能搭上一号的线儿,也用不着这样吧?说不得微微一笑,“关键是……这里还没有完全收拾好,太简陋了。” “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在乎这些的,”科齐萨先生很郑重地表一下态,接着又泛起一个笑容,“好了,陈,把其他人也给我介绍一下吧。” 陈太忠介绍完自己的副手,发现副部长先生的眼睛又瞄向了四个模特,犹豫一下,才轻咳一声,“这是贝拉、葛瑞丝,嗯,是我在英国时就认识的朋友,这两位是爱玛……哦,伊莎贝尔,都是时装界很有名气的模特。” “确实,都非常地漂亮,”科齐萨先生笑嘻嘻走到酒台旁,很不见外地端了一杯啤酒起来,转身冲着大家一示意,“好吧,诸位,让我们尽情地放松一下吧。” 副部长这话,还真不是虚的,几杯酒下肚,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瞄了贝拉和葛瑞丝几眼之后,他将注意力放到了伊莎贝尔身上——那两位英国美女,是陈重点解释过的,他当然不好太过亲热。 伊莎贝尔也非常享受副部长的热情,喝到最后,两人居然拉起了手,陈太忠在远处看着,禁不住嘴角抽动一下:喂,老科你喝的可是韦明河的洗脚水啊…… 第1843章 穿针引线 科齐萨来访过后,带来了三个正面影响,一个是驻欧办的建设加快了,埃布尔本来就已经很重视对陈太忠的支持了,现在更是连着两天泡在这里出谋划策。 二来就是驻欧办在巴黎渐渐地有了一点小名气了,这当然也同副部长不断标榜自己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有关,这原本就是他的政治资本之一,此刻不标榜,何时标榜? 必须指出的是,自打副部长从中国回来之后,对中国人的感情就大大地增加了,在巴黎先后会见了好几次华人代表,有商界的,也有留学生,更有政界代表。 所以,就在他来访过后的第三天,就有华人华侨代表纷纷前来打问,不但问询驻欧办的性质和职能,更有人想了解一下,这里还缺不缺人,比如说……门房、厨师和办公室文员之类的。 袁珏得了陈太忠的授意,很明确地表示,职员,我们肯定是缺的,而且待遇也不会差了,但是我们优先考虑的,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留学生。 什么?你说迫不得已偷渡的?麻烦你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好了,我不联系国内把你遣送回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其实,这个时候能来巴黎留学的,家境不好的主儿真的不多,不过袁主任是得到了提醒的,陈主任说了,挑人的时候眼睛敞亮一点,别净招了“有关部门”的人进来! 陈太忠的忌惮,并不怕跟自己的副手说——都是自己人了嘛,妙的是,袁珏非常认同他的看法,“陈主任指示得很正确,咱只是一个地级市的派出机构,跟国家安全扯不上什么关系,那种东西沾上了,确实挺烦人的。” 这是第二点正面影响带来的便利,由于这个原因,袁珏手上很快就堆积起了大量的求职简历,驻欧办的临时员工大可以从此中挑选。 第三点,却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这个消息,居然在短短的一天内传到了天南,以至于凤凰市政府秘书长景静砾在第三天头上,一大早将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听说法国文化部的副部长科齐萨,去参加你的酒会了?” “不是吧?”陈太忠叫了起来,略带一点夸张的那种,“大管家慧眼如炬,隔着这么远,就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看来……嗯,短期内没必要请你来巴黎了。” “太忠你少扯了,”景静砾自然知道这家伙在开玩笑,不过,他可是没斗嘴的心思,“跟你说正经的呢,外交部的电话打到省里了,问咱们这个驻欧办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不该问我,”陈太忠听得就笑,很没心没肺的那种,“这是市里的决定,我只是服从组织的决定,组织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景静砾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我是跟你提个醒,做好随时被上级组织部门调用的准备,在国外工作……这个性质你也明白啦。” “他们想都不用想,”陈太忠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断然拒绝,“我花的是凤凰人民的钱,目的是为凤凰人民服务,想调用可以,换个人来做主任吧……有这精力,抓几个外逃的贪官不好吗?” 换个人来做主任,请得动法国文化部的副部长半夜去喝酒吗?景秘书长对这个回答颇有一点无语,说不得只能苦笑一声,“那你就整的动静小一点嘛……” 虽然景静砾的电话让人有点闹心,但是不可否认这也属于正面影响,于是,陈太忠就猜出来了,敢情自己在这边的折腾,大使馆已经知情了,不过估计是人家不摸自己是什么来路,就联系国内,想多了解一点。 反正,既然大使馆没来人问,陈太忠也就暂时不想去打扰人家,省得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心说我的上级机关是凤凰市政府,跟外交部可没啥关系。 当然,若是将来遇到什么麻烦,他还是会去找大使馆求助,陈某人的脸皮容纳这点厚度还是不在话下的,哥们儿不但是政府官员,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不是? 遗憾的是,这年头的事情从来都是福祸相伴的,有正面影响就有负面影响,最起码,贝拉和葛瑞丝就抱怨,嫌陈太忠没有科齐萨先生放得开,副部长在接触了伊莎贝拉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拨打热情洋溢的电话,第三天晚上就送玫瑰了。 “中国官场,跟法国官场没有可比性啊,”陈太忠这个郁闷,也就不能再说了,“我们中国人内敛,好吧……这是文化的差异,你们明白的。” 又呆了两天之后,驻欧办就搞得比较像模像样了,厨子是雇了一个在巴黎生活了二十来年的中国人,此人做中餐和简单的法式菜式都比较拿手,至于门卫,却是用了两个来自昂热的法国人——这是伊丽莎白的表哥介绍过来的。 至于保洁人员,陈太忠图省事,有意外包出去,袁珏很罕见地反对了,“这个不行,那些人手脚干净不干净倒还在其次,人家要是在房间里放点什么古怪东西,那才是麻烦。” “那我从凤凰招俩人过来算了,”陈主任拿定了主意,这么一来,驻欧办里有巴黎华侨,有法国土著,还有即将从凤凰来的人,再加上未来可能的留学生临时工,五花八门的人还真是多。 眼瞅着张罗得差不多了,陈太忠就打算返回中国,忙挂牌的最后一点事儿,当然,袁珏就要驻守巴黎,看守自家基业。 不成想,伯明翰的议员尼克又来访了,他此来也不是专程看望陈太忠,而是带着四五个人来的,其中一个叫约翰的大胖子,派头一点不比尼克小。 尼克是下午到的巴黎,联系上埃布尔之后,就相约来到了凤凰市驻欧办,此时的陈太忠正监督着人安电话和布网线。 “天啦,居然也是又在搞电话,”尼克见状,很夸张地叫了一声,英俊的脸上眉头紧蹙,“陈,他们还有多久就可以完工?” “到点就可以下班了,”陈太忠笑着转身走开,却留了袁珏在那里监督,一行人走到大厅坐下,一边的厨子临时充当了端茶倒水的小弟。 大家随便聊了几句之后,陈主任就问起了尼议员的来意,尼克回答得也很干脆,“商务上的事情,不过……陈,我想借你的地方用一下,搞个酒会。” “什么?”陈太忠只当是自己听差了,这种事情发生在曾经的仙人身上,实在是不多见,但是他确实无法想像,尼克会看上自己这残缺不全的办公场所,巴黎是个什么地方?以尼克的财力,还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请客? “尼克,你是在说……想借用我的办事处吗?” “好吧,租用……这样总可以了吧?”尼克笑一笑,也不知道他是在嚼字眼,还是有点畏惧陈太忠,接着他伸手一指,“介绍一下,约翰,沃达丰公司的……高级雇员。” “沃达丰,哦天哪,太荣幸了,”陈太忠也很夸张地叫一声,笑着点点头,他去过英国不止一次了,当然知道沃达丰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不过,表情他是做得够夸张了,但却没有站起身来,也没有受宠若惊的那副模样,因为他还是搞不懂沃达丰公司会跟在这里请客有什么关系——莫非,你想把沃达丰引入中国吗? “陈,据说你和法国的文化通信部副部长科齐萨,有着非常良好的私人关系?”那约翰也挺吊的,居然就坐在那里大喇喇地发问,“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只给我自己的朋友,”陈太忠笑着回答,但是话头子却是邦邦硬的,“我想,你在求助之前,应该先了解一下我的性格,尼克,难道你认为不是这样吗?” “约翰?”尼克皱着眉头喊了一声,旋即冲着陈太忠展颜一笑,“抱歉,我想我的表达方式出现了一点问题,我是想说,太忠,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事实上,我正要回国,今天晚上的飞机,”陈太忠笑着回答,当然,他这是在扯淡,他的飞机票在明天中午,不过,谁又会无聊到查证这点小事呢,“好吧,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其实很简单,沃达丰公司想对德国曼内斯曼公司展开收购,从而组建起一个通信系统的巨无霸出来,可是,沃达丰现在的资金有一点紧张,毕竟在年初,他们才以五百六十亿美元并购了美国的空中通讯公司。 而且,眼下的欧洲,3G概念已经被炒得火热了,据说牌照会卖出天价,沃达丰必须保证资金链的完整和可靠,才可能应对未来的种种挑战。 当然,沃达丰是英国公司,对德国企业的收购,实在跟法国人没什么关系,不过,法国电信有通信公司在伦敦股票交易市场上市,那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欧洲移动通讯排名第一的奥运捷(Orange)公司。 沃达丰想将手里的Orange公司的股权转让给法国电信,借此以筹措到不少于三百亿英镑的资金,以展开对德国曼内斯曼公司的收购。 而法国电信公司,可是法国的国有企业! 第1844章 煽情 尼克此次来巴黎,就肩负了为沃达丰公司关说的任务,不过,此事目前只是处于初期的意向阶段,可以说只是展开相互试探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科齐萨在文化和通信部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虽然是副部长,却是比正部长也不遑多让,所以说,他的态度很关键。 当然,尼克不可能把所有的真相和细节都告诉陈太忠,而陈某人虽然是穿越者,却也绝对不会知道沃达丰、奥运捷、法国电信和德国曼内斯曼公司之间,在千禧年来临的这段时间,到底演绎出了怎样一出悲喜剧来。 他甚至连国内的状况都忘得差不多了,哪里可能记得国外的事情?然而,有了今生的体验,并不妨碍他对此做出大致的判断。 “科齐萨先生,同埃布尔先生的关系很好,”陈太忠笑着冲埃布尔指一指,他对约翰的傲慢很不以为然,所以就懒得理那人,而是对了尼克说话,“尼克,请恕我冒昧,我个人认为,你找我帮忙实在是选错了方向。” 找你帮忙——你也得帮得上忙呢,尼克咧嘴笑一笑,“热情的埃布尔先生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而且,我只是借你这里招待一下客人,你的办事处还没挂牌,目前不怎么引人注意……” 不怎么引人注意只是其一,科齐萨跟陈太忠良好的关系,也是他打算利用的筹码——虽然这筹码的份量很轻,几近于无,但是这世界上,助力是从来不嫌多的,难道不是吗? 他能想得到,陈太忠自然也想得到,想一想一直以来尼克对自己的要求都挺配合,这次挂牌也打算出席,他犹豫一下,终于笑着点点头,“这倒也是,租金什么的就不要说了,不过你们需要自备酒和菜肴,因为我的厨师或者不会令你很满意。” 尼克看一眼约翰,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微微一笑,“沃达丰的公共资金,我为什么要替他们节省呢?而且,这会是一个很轻松的宴会,也欢迎你这做主人的加入。” 正说着话,袁珏和两个法国工人走了下来,却是工作已经完毕,袁主任也做了验收,陈太忠笑着一指袁珏,“好吧,尼克,认识一下,那是我的副手……” 于是,凤凰市驻欧办在第二天又举办一个酒会,却是法国人和英国人的接触性试探,这是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尚未挂牌的驻欧办居然就开始穿针引线协助人沟通了——要命的是,陈某人穿的这针线有些离谱,跟凤凰市、跟中国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并不妨碍凤凰驻欧办的正副主任同时出席宴会,这次来的人,就不是上次那么几个了,英国来了五个人,科齐萨又带了三个人来——伊莎贝拉也跟了来,竟是没有参加晚上的彩排。 埃布尔这边也邀请了几个人,其中居然有那个金发的年轻人讷瑞·皮埃尔,上次在埃布尔家的沙龙,此人跟陈太忠搞得不是很愉快。 不过这次,讷瑞的态度就要好很多了,见了陈太忠居然知道笑嘻嘻地打个招呼,然而,他的客气似乎仅限于陈某人一人,对一旁的驻欧办副主任袁珏,那就是纯粹的敷衍了。 宴会在轻松而不失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每个人都是端个酒杯四下乱转,袁主任居然能有机会跟伊莎贝拉聊两句,而且那美女模特似乎对他印象很好,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伊莎贝拉捂着嘴直笑得花枝乱颤。 好死不死地,陈太忠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好奇心起,斜眼瞟一眼科齐萨,却发现副部长先生正面带职业性的微笑,矜持而不失热情地同约翰聊着什么。 他正在这里东张西望,尼克笑吟吟地走过来,举杯同他碰一下,“这里地方真的不错,一年才二十万的租金,埃布尔对你很是关心啊。” “他对你也不错,”陈太忠笑着回答,轻啜一口手中的白酒,今天的酒会上,就这家伙例外,端了一杯白酒在喝,有人想学着他的样儿倒一杯白酒,不过尝一口之后,就龇牙咧嘴了起来,“这样的酒,该让俄国人来喝……” 两人不疼不痒地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猛地好奇心起,“尼克,你怎么想起来帮沃达丰撮合这件事的呢?” “沃达丰在英国的影响力……很大,”尼克回答得有点含糊,不过倒是将意思表示出来了,“嗯,我现在有比较强的上进心,你知道吗?想替他们撮合的人,是很多的。”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他这个机会还是自己争取来的,陈太忠听得很是有点无语,心说你都是人大代表了,为了上进还没命地撮合区域间合作,这天下间的官场,倒也相差得都不多。 大约八点半的时候,贝拉和葛瑞丝也来了,身边还跟着三个同伴,五个美女模特同伊莎贝拉一样,周旋在众人当中,倒也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然而,在这种场合,就看得出巴黎模特的身份地位了,在场的主儿,都是非富即贵的,跟美女们聊两句也是热情而不失距离——想一想尼克就明白了,要知道,当初可是他将贝拉和葛瑞丝塞给陈太忠的,这足以说明,美女是稀缺资源这一定律,只对普通人成立。 像科齐萨能看上伊莎贝拉,一来是此人行事风格所致,另一点也很重要,那天纯粹是私人小宴会,适当放荡一点并不要紧,但是这次规模不算小,大家就都要略略注意一下了——万一被小报记者盯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太忠并不知道最后科齐萨和约翰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他也不想关心此事,他琢磨的是:把贝拉和葛瑞丝留宿到我的主任办公室,好不好呢? 这两天他在贝拉的别墅里彻夜风流,搞得同住的几个女孩子睡眠不是很好,昨天有个骨感女孩居然就在紧要关头走进了葛瑞丝和贝拉的卧室。 “我知道你们很久没见了,但是我们也要休息啊,”女孩抱怨一声,还盯着三人看了两眼,才嘟囔着出去了,用的却是葡萄牙语,“天哪,果然很大。” 可是,陈某人听得懂葡萄牙语不是?心说再这么折腾下去,哥们儿岂不是会成为被人旁观的动作片主角了?所以他才动了这样的心思。 不过,想一想办事处已经有了华人厨师,他还是不无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袁珏知道了并不要紧,法国保安知道了也无所谓,但是国外的华人……是有圈子的啊。 说不得,在曲终人散的时候,他再次坐着葛瑞丝的车离开了,“我巩固中法人民的友谊去了,那个,屋里这一摊,袁主任你负责吧。” 看着凌乱的大厅,袁珏副主任嘴角抽动两下,瞅瞅四下无人,终于低声嘀咕一句,“贝拉和葛瑞丝可是英国人,明明巩固的是中英人民的友谊。” 第二天,陈太忠上了去北京的飞机,下午时分,留守的袁主任等到了尊贵的客人,中国驻法大使馆经参处来人了,想知道昨天的宴会是怎么回事。 巴黎其实很大——这是废话,不过凤凰市驻欧办这个机构,实在古怪了一点,而且还没挂牌响动就这么大,经参处的人心生好奇是很正常的。 “是陈主任的英国朋友,借了这个地方接待法国朋友,”袁珏回答得很客气,也很诚恳,毕竟地级市的派出机构和中央的派出机构是没法比的,“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出国。” 他说得诚恳,可是人家也得信不是?来的人已经落实了昨天宴会的主角,心说英国人款待科齐萨,怎么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地方吧,就你们这小破地方,也实在有点委屈副部长了,“陈主任现在在哪儿呢?” “他回国了,现在在飞机上,大概再等四五个小时就该到了吧,”袁珏盘算一下时间,给出了一个让来人抓狂的答案,“那个时候,您打电话联系他吧。” “没事,我们也就随便问一问,”这位笑嘻嘻地聊了两句之后,转身走人了……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身后还有这么一出,到了北京之后,他直接转飞素波,随即驱车直奔凤凰而去,不成想走到半路上,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大也挺恼人。 想到自己在碧空陪着那帕里雨夜饮酒,一时间他居然有点控制不住对唐亦萱的思念了,随手拨个电话给三十九号的女主人,“凤凰现在,在下雨吗?” “在下啊,从中午下到现在了,蒙蒙细雨,很凉爽很清新,”唐亦萱在那边轻笑一声,“我在阳台上赏雨呢……咦?你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手机“嘟嘟”的断线声,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年轻人笑吟吟地抬手去捏她的下巴,“想我了吗?” “刚才你在哪儿给我打电话?”唐亦萱愣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家伙刚才还问自己凤凰下雨了没有呢,这一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在素河二库附近吧,”陈太忠笑吟吟地答她,“看到天上下雨,猛地想起你喜欢赏雨,就想着回来陪你赏雨。” “你……然后……你就这么回来了?”唐亦萱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她并不知道素河二库离这里到底有多远——女人一般不会在意这种数据,但是,她非常清楚两地之间开车怕是都要一个小时。 “想陪你赏雨了,就来了,”陈太忠伸手轻揽她的肩头,顺便咳嗽一声,“当然,我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这话不算特别假,收了林肯车之后,他是用万里闲庭赶到三十九号的,不过,最近他的境界提升了一些,也就费了十分之一左右的仙力,不过,哥们儿这么说,岂不是很煽情?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话,唐亦萱的身子登时就软绵绵地贴到了他身上,又伸出双手,轻轻地搂着他的腰肢,不过,她的嘴上倒还有点硬起,“小坏蛋,现在是越来越会哄女人了啊。” “是真的嘛,”陈太忠心里得意,少不得轻轻拽起她来,“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赏雨,闭上眼。” 下一刻,等唐亦萱再睁眼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白凤溪旁,眼下细雨蒙蒙,河滩荒凉依旧,只是岸边的树木和灌木青葱无比,显得这里越发地静谧了,天地间除了细碎的雨声,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坏蛋,你怎么把我带到这一处了?”唐亦萱分辨出来了,这里正是她初次见到“我们的宫殿”的地方,一时间微红满双颊。 “赏雨嘛,当然是要在有意义的地方,”陈太忠笑眯眯地答她,手一挥,地上已经多出一个大大的阳伞,还有藤椅、小木茶几,“等着,我给你泡一壶明前狮峰龙井。” “不,我要你抱着我,”唐亦萱伸手将他推倒在躺椅上,自己却是款款地坐在了他的身上,望着远处的溪流发起呆来。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赏雨,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觉得怀中女人的身子渐渐地热了起来,少不得又讲一段在松峰赏雨时的思念——哥们儿这是越来越会煽情了吧? 果然,听他说完这一段思念,唐亦萱缓缓地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炽热,“太忠,把宫殿拿出来,我现在就要……” 等他将小萱萱送回三十九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忙里偷闲的私会,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说不得打个电话给段卫华,“卫华市长,我是小陈,现在回来了,有些工作上的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 “嗯,我听人反应了,你对驻欧办的挂牌仪式很重视,”段市长在电话那边和蔼地笑一笑,“那还是海上明月的甲一号吧,我大概七点左右能过去。” 第1845章 又听双规 凤凰市最早想到陈太忠反应的,就是段卫华了,当罗纳·普朗克传来消息,要在凤凰市设立分公司的时候,段市长心里就很客观地分析,我要是小陈的话,肯定要把这个单子搞到巴黎去签——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该往这个方向使劲儿。 可是,接下来招商办的小吉接了陈太忠电话,就飞到北京维系关系,段卫华这感慨就多了一点,小陈他还是年轻啊,不懂得借势用势。 当然,此事他可以向小陈建议一下,也算是示好了,但是这个建议必定会导致章尧东的不满,而且有一点也很关键:陈太忠对罗纳·普朗克的影响,有没有那么大呢? 按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的话,甚至可以引申出另一个问题,谁知道小陈这么试过没有?说不准那家伙已经试过,却是被人家法国人拒绝了呢。 于是,段市长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甚至都没跟自己的干女儿提起,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要么就做要么就提都别提,黏黏糊糊做事是官场里的大忌,最可能落个里外不是人。 可是陈太忠接下来的反应,让段卫华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敢情这傻小子当时果然是没想到,不过现在能醒悟过来,倒也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尤其是,那罗纳·普朗克的人还真的认陈太忠,居然愿意把签约仪式改到巴黎,段市长心里就明白了,这次我去巴黎,估计会比较风光了。 驻欧办的挂牌,段卫华是可去可不去的,不过他若不去,小陈心里肯定不会舒坦了,可是他要是去的话,那就有点为驻欧办的未来背书的意思了——驻欧办发展得好了是应该的,发展得不好,自然会有人念及“开张的时候XXX领导来过”。 当然,他这么想,也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的,别人未必会这么浅薄,这话倒着说也完全可以成立——驻欧办发展得好了,是段市长大力支持的结果;发展得不好的话,那是市委出了一个拍脑门的点子,段市长被蒙蔽了。 正着说反着说,无非看说话的人是谁罢了,所谓话语权的贵重之处,也就在这里了。 不过罗纳·普朗克的配合,让段卫华连这点后顾之忧都去除了,就算我支持驻欧办支持错了,但是我跟法国人签招商引资的协议,这总是没错的吧? 于是,段市长就关注起了驻欧办的操持过程,结果陈太忠一去北京就不回来了,而且有些消息也陆陆续续从一些渠道传了过来——小陈似乎对此事很上心。 让段卫华彻底下定决心支持驻欧办的,是来自外交部的关注:你们凤凰市怎么回事啊,小小的地级市,也搞什么驻欧办,这是钱多没地方花了吗?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凤凰虽然只是个地级市,但是在全国的知名度并不低,小三百个地级市里,前五十名是铁铁的,一不留神能混进前三十名,所以一般人对凤凰的印象还是不错:那是天南省可以跟素波抗衡的城市……所以,有人认为凤凰有钱,那也是正常的了。 然而,据省外办裘主任说,上面的语气不是很好,可对驻欧办这个新鲜事物也没有坚决地反对,如此一来,段卫华自然是知道,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没有引起上面的关注,他还可以用比较中立的态度,来观望驻欧办的发展,但是眼下已经引起关注了,他再撇清都没用了,说不得心里就有些忿忿:我说小陈你也真是的,没事整那么大动静做什么? 今天陈太忠回来就给他打电话,商量的必然是驻欧办挂牌的事情,于是,段卫华欣欣然答应了下来。 晚上七点,海上明月甲一号包房,除了陈太忠和段市长,还有景静砾在一边作陪,三个人一边随意喝酒,一边就驻欧办挂牌的具体事宜做出探讨。 事实上,景秘书长不是很赞成大张旗鼓地操办挂牌事宜,他认为埋头做事就不错,“太忠你现在的调子啊,有点太高了,稳健一点才是正经,反正只要你出了成绩,谁还能不认?” 这是逆耳忠言,错非关系极近的人,一般人真的不可能说出口,尤其面对的是以脾气暴躁而出名的驻欧办主任。 这一点好歹,陈太忠还是分得清的,他苦笑一声,“大管家你说的是没错,可是,我都通知不少人了,而且……当时一号办也没人提醒我。” 这家伙倒是会倒打一耙,景静砾和段卫华交换个眼神,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小陈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你想出风头,还嫌别人没提醒你? 不过,段卫华倒是能理解陈太忠的心情,无非是不想被边缘化嘛,年轻人总是不乏冲动的,说不得笑着转移了话题,“那就八月上旬吧,对了……你要不要选个吉利日子?” “我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陈太忠笑着摇头,心说真要我选的话,定在8月18那个十字连星的日子都无所谓,“不过,我还有个建议……” 段卫华和景静砾等了半天,却不见他说,秘书长笑着发话,“有话就说,又都不是外人,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我想请吴市长也去参加,”陈太忠“小心翼翼”地看着段卫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建议是多么地离谱。 “吴言去……当然可以,”段卫华沉吟一下,就给出了答案,小陈这也是老成持重的想法,而且吴言去,对他段某人来说,实在不算一回事,大市长的光芒遮蔽一个小小的副市长,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段市长想的是别的,吴言要去的话,抢功无份,倒是驻欧办万一发生点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她做为副职,被牵扯的可能性还要大于段某人这正职,而且在现场,更是要被他这大市长压着,“可是太忠,你确定吴言愿意去吗?” “我尽量争取一下吧,”陈太忠笑一笑,看起来有点悻悻的样子,“如果吴市长太忙,顾不上去的话,那我也是请示过她了。” 这家伙做事,真的是越来越老练了啊,段卫华和景静砾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却是没说什么:就算吴言是你的老领导,恐怕你也请不动她吧? 陈太忠当然猜得到这二位为什么微笑,他明白吴市长去法国可能引发的弊端,但是他对自己在驻欧办的发展信心十足,小白同学就算只能分到少少的一点功劳,那也算业绩不是? 我要请不动她,还有谁能请动她?他心里也在微笑,同时暗暗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要迫她答应下来,如若不然,哼哼…… 然而,他不回来则已,一回来就是忙不完的事情,刚陪着段市长吃完饭,许纯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太忠回来啦?来临置楼坐一坐吧?” “有酒没有?没酒不去,”陈太忠笑一声,也懒得问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回来的了,他惦记着回去看小白呢,“这都八点半了,才回来,累得要命。” “有啤酒,来吧,”许纯良一个人住在临置楼,其实也挺无聊的,不过他不是很喜欢喝白酒,家里多是红酒和啤酒,“不过没菜,想吃菜自己买。” 陈某人喝啤酒哪里需要菜?说不得打一把方向盘,直奔临置楼,心里却是在纳闷,纯良这么晚还要联系我,别是遇上事儿了吧? 别说,许纯良还真是遇上事儿了,不过事情不算大,他刚到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的时候,由于要为机关里定制纪念品,认识了素波机器厂的邹厂长,邹厂长在不知道他身份来历的时候,很是客气和热情,两人的关系处得很不错。 前一阵,邹厂长被素波市纪检委双规了,至于说名目那就无须细说了,反正纪检委双规你,肯定有双规你的理由,邹厂长的爱人走投无路之下,猛地想起,老公跟许纯良关系不错——当然,现在许主任的身份已经曝光了,这个毋庸置疑。 许纯良接到这个求助电话,就有点头大了,其实他交朋友还是很小心的,所以他能确定,这个邹厂长小毛病或者有,但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别人是知道,他有一个做纪检书记的老爸,就求到这儿来了,可是许主任头疼了,省纪检委和市纪检委……它不是一码事儿啊。 “素波纪检委啊……”陈太忠听到这里,就拉长了声音,沉吟一下又叹口气,“问题是素波纪检委我也没熟人,那个纪检书记贺……贺栓民是吧?好像是挺不好打交道的。” “就是说他,要是换个纪检书记都好办,”许纯良悻悻地撇撇嘴,贺书记心硬面黑,为人也没什么喜好,很不好打交道,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拉帮结派,但是这种相对中立的主儿,在纪检书记的位子上,还真坐得下去。 “姓邹的是谁的人?”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了,有几点他是必须要问的,“贺栓民又是谁的人?这次双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第1846章 无奈 陈太忠的问题直指核心,要是这几个要素都弄不明白就贸贸然出手,那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也容易遭人笑话。 “哪儿有那么多谁的人?”许纯良哼一声,“这个机器厂还是省电子厅改组的时候剥离出来的,素波市直管,老邹是顶了退休的老厂长。” 官场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每件事都会存在前因后果,眼前这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邹厂长经营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厂子,却是因为一些小事,被人告到了纪检委。 双规也是走的正常的程序,纪检委既然存在,肯定是有它的职能的,并不是说所有的动作都要出自领导授意,而且邹厂长确实也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 从最直观的角度讲,老厂长离职的时候,账上还留着七、八万元,到了邹厂长手里以后,效益大幅滑坡,现在倒是欠着银行小一百万,眼下靠着出租厂房和门面房艰苦度日,工人们在一个月中,最少有十天没有工作任务,就是打扫卫生、喝茶聊天。 邹厂长认为这是体制问题,他也很辛苦地四处拉业务去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认识许纯良,但是这厂子老负担重,市里又不怎么支持,也不肯给松绑,走到眼下这一步简直是必然的。 这些都是很常见的口水官司了,许纯良不想关心,也没兴趣关心——他的背景虽然强大,但是显然,他还没有强大到在这种事情上发话的能力。 倒是对素波的纪检委书记贺栓民,他有一些简单的认识,“这家伙居然是蒋世方在的时候提拔起来的,不过他又不算蒋系的人,呵呵,挺有意思……” 贺书记是蒋书记去天涯之前的半年内才提起来的,当时蒋世方就以黑脸的市委书记著称,提拔这么一个黑脸的纪检书记,大家都认为是正常的。 在后来,贺栓民并没体现出有多么亲近蒋书记,行事也非常谨慎,对各级领导交待下的任务都能认真的领会并且完成,同时也能很好地展开纪检监察工作。 说穿了,贺书记行事就是中规中矩,对有背景的主儿,就静待领导的指示,没背景的主儿犯到他手里,那就不死也得脱一层皮——邹厂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许书记打个招呼,贺书记就该放人了吧?”陈太忠非常奇怪,许纯良遇到这种事情,居然想的是找自己,“听起来他是个挺有大局感的主儿。” “这点小事,我怎么跟我老爸张嘴?”许纯良听得苦笑一声,“我是听说,老邹也被他们搞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大问题,该收手就收手吧。” “那你太瞧得起我了,我跟贺栓民搭不上关系,”陈太忠很坚决地摇一摇头,“你挺会做人啊,不舍得用自家老爹,拿兄弟当枪倒是用得顺手。” “你这才是胡说!”许纯良很不满意哼一声,“你要帮我帮出问题,我老爸肯定不会坐视,可是我要随便帮人,那会很惨的……你这做外人的,其实比我更合适出面。” “问题是我不但不认识贺栓民,也不认识你说的这个邹厂长,”陈太忠撇一撇嘴,“老许,我就不说我有多忙了……你觉得我能伸上手吗?” “我知道你办法多,”许纯良听得就笑,“对了,还有个线索,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上……” 贺栓民有一子一女,儿子在深圳某合资企业做高管,据说收入不菲,女儿毕业后分配到了省人行,倒是能就近招呼爹妈。 前一阵,贺书记的女儿要买一套房子,看上了一栋标价六十万的别墅,她哥哥支付了首付的十五万,就算将房子定下来了,也签了合同。 不成想,那房地产公司管理出了问题,售楼小姐将这套别墅又卖给了别人,那位业主财大气粗,直接将房款趸交了,连房产证都办下来了。 这下,小贺同学不干了,拿着合同就要起诉那房地产公司,按照合同,房地产公司若是不能如期交房,业主想退房的话,要赔付已付房款的百分之二百——别的房子没这说法,但是别墅对的是高端用户,买的时候,合同是可以商榷的。 小贺同学不在乎这点钱,她是生气啊,那别墅的位置和环境都很好,才一推出就卖光了,她就算想换一套都没了——不长时间已经涨到八十万了。 一女两嫁,这都不是不能如期交付的问题了,所以她打算投诉对方不诚信,连带着若干赔偿之类的东西。 房地产公司可是不想扯进这种麻烦里,小贺的工作单位是人行,跟各个银行都有交道可打,再加上她老爸又是素波的纪检委书记,于是,那边很痛快地将房款退还,又按时价赔付八十万元——我们就当你是全款买房了,这总成吧? “这个事情……很正常吧?”陈太忠听完,还是不知道许纯良这所谓的线索是什么,贺书记的女儿受了委屈,多要点赔偿算什么?“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还要什么秘密?”许纯良听得冷哼一声,“求着卖给我房子的房地产商人多了去啦,而且到最后他们肯定会违约,还会有巨额赔偿!” 我……陈太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似乎不能很好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他很想骂人,可是想一想纯良此人最见不得别人说脏话,说不得端起手里的啤酒,咕咚咕咚一阵猛灌,直到将一瓶啤酒灌完,才舒爽地打个酒嗝。 “这年头的人,真的是无孔不入啊,”他长叹一声,却是无端端地想起了碧空省的彩票行贿案,“这行贿手段,真的是绝了。” “还有更绝的呢,你不知道就是了,”许纯良叹一口气,“要是贺栓民是真的黑脸,我捞不捞老邹都行,我是见不惯这么个人,表面上两袖清风,洗钱的手段倒是炉火纯青。” “党的干部,太穷嘛,”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他想起了那帕里的牢骚,“赚了钱不敢花,真的是没什么意思……人家小贺花这八十万,可是能理直气壮了。” “所以说,那些收受贿赂的,都是傻瓜,”许纯良说得兴起,自己也拎了一罐啤酒过来打开,咕咚咕咚灌几口,“这天底下,有的是来钱的路子,像贺栓民这么搞,一般人能说什么?” “那你跟我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陈太忠撇一撇嘴,这样的手段比那彩票行贿还隐蔽,一般人还真的不能说什么,他也不例外,眼下都心知肚明了,也只有佩服的份儿。 其实,要是几万块的彩票行贿那种,也未必就不隐蔽——冉旭东都说了,人家是替领导“代买”的彩票,“一不小心”中了,只是姚健康那张彩票太大个儿了,才被人惦记上的。 “那个房子是九华房地产开发的,”许纯良笑吟吟地看他一眼,“别人都跟我说了,九华是中行扶持起来的,蒙勤勤可不就是中行的吗?尚厅长在中行也有点影响力吧?” “别人跟你说了?”陈太忠听得又是一傻眼,“合着这消息,满大街的人都知道?” “都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办法?”许纯良又哼一声,拿起啤酒灌两口,接着又是一声长叹,“是老邹的老婆,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不过她倒是不傻,知道自己没资格拿这种事儿做文章,就告诉我了。” “邵红星的九华啊,”陈太忠沉吟了起来,这个人跟韩忠不怎么对路,前一阵又要跟邵国立一起开发素纺,却是被他踹出局了,“对付他,好像还用不着找蒙勤勤。” “啧,你看,我就知道你能行,”许纯良一听,兴致就来了,举起啤酒罐跟他碰一下,“让这个红星跟老贺的女儿打个招呼,事情估计就过去了。” “那可是太抬举他了,”陈太忠听得笑一笑,心说我出面都是太给他面子了,这事儿啊,邵国立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不信这邵红星敢不听话。 至于说这么一来,会欠邵国立一个人情,那才是扯淡,屁大一个小厂长,一句话就捞出来了,这种人情,邵总你要好意思提,我都不介意嘲笑你两句。 “抬举?倒也是,”许纯良笑着点点头,抬手喝两口啤酒之后,将啤酒罐向桌上一放,信口问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他虽然不傻,平日里却是懒得多动脑筋,这种性格或者是天生的,但是跟他受的教育也不无关系,所以这么不见外地问出来,真的很正常。 “北京有人收拾邵红星很在行,”陈太忠笑一笑,也不想多解释,不过下一刻他就皱着眉头愣在了那里,“啧,好像……有点不对劲?” “嗯,”许纯良点点头,这家伙在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反应也是很快的,“邵红星对贺栓民能有多少影响力,确实很难讲……这样吧,太困难就算了,不管老邹了。” 好像蒋世方邀请过我,要我去他家坐一坐?陈太忠坐在那里开始盘算,纯良懂得为他考虑,他自然也要尽力让兄弟心里不留遗憾…… 第1847章 不安 陈太忠跟许纯良谈了很久,等他回到横山区政府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门房刚要锁大门,见到林肯车,忙不迭打开。 他回来的实在是太晚了,吴市长不知道他回了凤凰,甚至都躺到了床上,靠着床头在翻书,钟韵秋则是已经呼呼入睡了。 听到衣柜处传来轻微的响声,吴言第一时间警惕地抬起头,见到是他才轻吁一口气,“哎呀,是你啊,吓我一大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咦?你这话倒是奇怪了,”陈太忠本来想跟她说一说正经事,听到她的话却是分散了注意力,“合着别人还从这个门走过?” “那倒不是,”吴言摇摇头,见他一副在意的模样,禁不住微微一笑,“现在天太热,很多人家睡觉不关窗户,入户的小偷特别多,这一周已经连续发生三起屋主被砍伤的案子了……电视台都播了,居民们要是发现有小偷入户,假装熟睡,千万别反抗。” “什么?”陈太忠的心里,那是要多纳闷有多纳闷了,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于是点点头,“哦,这些小偷都是成伙的,一个人肯定打不过那么多人。” “不光是你说的那样,一般人怕小偷有凶器,跟小偷搏斗的时候,总爱拿个菜刀什么的,容易防卫过当,”吴言随口答他,接着又是眉头一紧。 “素波前一阵就有这么一起案子,兄弟俩砍伤了一个小偷,小偷跑了他们还追着砍,眼看追不上了,把菜刀扔出去,结果把人家的大腿砍残废了,现在法院判他俩赔小偷十万,而且一个判三缓四,一个判一缓二。” “这是活该,”陈太忠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这样了,他曾经做过那么几天政法委书记,当然就要向着法律说话,“小偷跑就跑了呗,估计报复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他们非要追,真当自己是警察?” 他这话还是客气的,说得更那啥一点,就是这兄弟俩没权没势,那就不要乱嚣张,抓小偷那也是要讲个资格的,别的不说,那俩要是有个当副处长的老爹,会得到这种下场吗? “太忠你不是这样吧?”吴言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个人一般,“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报复?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话可不是白说的,现在枪毙罪犯,武警还要戴口罩呢,实话跟你说,我是支持从重处罚罪犯的。” 吴市长在大多时候,对犯罪分子是深恶痛绝的,所以说这话的时候,那份痛心简直可以说是溢于言表,“要不是现在的法律对罪犯保护得太多,社会治安怎么可能成了眼下这样?别人入室偷窃了,还要失主假装睡觉?” 那哥们儿这那啥过你的强奸犯,岂不是早该拉到靶场打靶了?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脸上却是微微一笑,“嗯,我也支持国家再来一次严打……最好年年严打,不过,咱们这是区政府宿舍,有人二十四小时值守的,应该不要紧吧?” “可是就算这样,想到你的窗子没装防护栏,我心里就不踏实,”吴言见他服软,也没了计较的心思,轻叹一口气,“没错,这还是区里的宿舍啊,平常老百姓家……又该是怎么样的提心吊胆呢?” “嗯,我有个主意,”陈太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的科委……可以尝试做一个警报器,顶在窗户两边,白天关了警报器,晚上打开,只要窗户一动,就大声报警。” “这倒也是,小偷总是心虚的,”吴言闻言点点头,下一刻她的嘴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的,“科委还算是你的吗?你总惦记着那点事情……不过这东西也是治标不治本,万一小偷吓得掉下去,又有得官司打了。” “你什么时候能搬到市委大院住?”陈太忠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了,你要嫌横山区政府大院不安全,搬到市委宿舍总不怕了吧?“到那儿就安全多了。” 凤凰这里所谓的市委大院,跟市政府大院并不一样,市委大院住的都是副厅级以上的领导——曾经的和现任的,市政府大院就像横山区政府宿舍一样,够点资历都能住进来。 “我搬……我搬的话,你能跟着我搬吗?”吴言听得白他一眼,旋即展颜一笑,“现在的市委大院有点老了,要盖新的了,我又有房子,等一等吧,也省得别人说我刚上来就要撵老人走。” “那这个治安,还真成问题了,”陈太忠可不想让她这么提心吊胆的,“我说,你可以跟王宏伟提一提建议嘛,要他也搞个抓治安迎接祖国五十岁生日什么的活动。” “你总知道,我分管的是什么吧?”吴言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地翻一翻白眼,“王宏伟怎么会听我的?这话你说还差不多……古昕他们做事,也真是不靠谱,我说,你不是黑白两道通吃吗?不考虑为凤凰人民办点好事?” “这也不是我分管的范围,”陈太忠冷着脸哼一声,旋即笑了起来,“不过,为了我家亲亲的小白能睡个好觉,这个事情……好吧,让他们知道知道,凤凰市可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 “你这家伙的嘴巴,”吴言听得甜甜一笑,直起身下床,“我去给你拿瓶水。” “对了,今天晚上,跟段卫华一起吃的饭,”陈太忠伸手一揽她的腰肢,却觉得小白同学的身子微微一僵,说不得笑着解释,“我跟他说起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开车直奔警察局横山分局,昨天他告诉吴市长,自己表态要坚请她出席挂牌仪式,小白同学听他能当着段市长如此说,自是心怀大慰,甚至主动去隔壁弄醒了钟韵秋,来一起讨好他。 那么,他答应小白的事情,当然就要做一做了,凭良心说,他对那些小偷也是非常厌恶的,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事儿不归他管——既然做好事总要泪流满面,他吃撑着了去多事?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抓贼自该是相关的人操心,他们出工不出力,关哥们儿什么事嘛,有人白拿工资,我都忙成这样了,还去狗拿耗子? 林肯车驶进分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往楼上跑,不多时,古局长笑着走出来,正正撞上才要进楼的陈太忠,“哈,太忠主任来了?里面请……” 敢情,古昕正在开会,传达市局精神呢,99年两件大事,一个是国庆五十周年,一个是澳门回归,政法委维稳办、市精神文明办和市警察局下达了维护稳定的任务,这是目前的头等大事,远远超过小偷猖獗——那只是癣疥之疾。 不过,维稳任务肯定赶不上陈主任大驾光临重要,什么叫政治正确什么叫大局感?这就是了。 两人坐着聊了没两句,陈太忠正琢磨怎么跟老古说这小偷的事情呢,不成想古昕先提起了这个话题,“陈叔给我打了电话了,我也答应加派巡逻人手了,不过太忠,我的人手真的太紧缺了,一晚上两趟已经增加到四趟了,再多的话,怕是对你影响都不好了。” “我老爸给你打电话?”陈太忠听得颇为不解,古昕见他这副模样,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你要不是为这事儿来的,那就好办,于是笑着答他,“这不是……电机厂有个老许,被入室盗窃的小偷砍伤了吗?” 敢情,昨天吴言说的三个受伤的市民,有一个就是电机厂以前汽车队的老许,老许为人乖觉,却又不失豪爽,是陈太忠老爸在厂里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 电机厂的宿舍大院,有一排楼是临街的,老许家就在那楼上,虽然是四楼,但是一楼的门面房侵占了部分人行道,向街道探出了舌头,小偷能很方便地爬到二楼,而二、三楼又有防护栏,攀爬到四楼很方便。 天热,老许家没关窗户,进贼的时候,老许的老婆悄悄捅醒了他,老许自觉有几分勇武,跟对方打了起来,不过岁月不饶人,他终究是奔五张的主儿了,那边又直接拽了匕首出来,连扎他三刀之后,甩脱他跑了。 这三刀一在肚上一在大腿上,还有一刀扎上了胳膊,其中扎上胳膊这一刀最狠,居然挑断了手臂上的神经。 老许肯定是被送去急救了,不过老陈不干了,撇开两人之间的交情不提,老许受伤,他也是要支付部分医药费的。 看到这里,或者有人就不懂了,这个老许不是承包了汽车队的那个吗?怎么会讹上老陈呢?这个话有点不对,老许只是当时想承包汽车队来的。 但是他没什么后台,仅靠厂里那一点点群众基础,是远远不够的,而老许又不愿意寄人篱下,让承包了汽车队的那厮笑话,索性就跑到老陈这儿了,老陈当然是要接收的。 第1848章 保护神 自打仿造出了铃木电机,接了助力车厂的买卖,现在陈太忠老爹在厂里的行情,那是相当地烫手,虽然一个月二十多万的流水并不算什么,可是助力车厂的行情看好啊,现在都有外国美女帮着做广告了,下一步呈爆炸性地发展,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将来产能扩大十倍的话,那就是二百多万的流水,扩大二十倍就是每个月五百万的流水,所以老许这条路,也算没走错。 他没走错,但是他这一受伤,麻烦就到了老陈头上,虽然老许的工作关系没转过来,但是老一辈的工人阶级还心黑不到那种程度,陈父口袋里又有两个余钱,说不得先垫付医药费。 肚子上腿上的伤都好办,手臂上那伤真有点问题,医院倒是把神经接起来了,但是效果怎样不好说,而且神经鞘这东西长得太慢,一天也就长一毫米,两个月内,老许是只能休养了。 知道了这些,陈父有点恼火,心说儿子交待过,有事的话可以找古昕,于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古局长,对眼下的治安状况婉转地表示了一下担心。 要是受伤的人是他,古昕那绝对没说的,遗憾的是受伤的是老许,只是电机厂一个普通工人,古局长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饶是如此,也特意在电机厂附近加派了两趟巡逻次数。 刚才听说陈太忠百年难得一见地上门了,古昕心里就有点嘀咕,当然,他倒也不怕,只是心里的忐忑是难免的。 陈太忠听说还有这么一出,犹豫一下皱皱眉头,“老古,任凭这些小偷猖獗,也不是回事儿啊,能怎么处理一下就好了。” “太忠,我这倒不是推诿,人手真的紧张,刚接了维稳任务,市里还有严打做假证的指标,”古昕听着叹口气,“而且这种人渣,抓到了也不好处理……” “切,少来吧你,”陈太忠可知道这些,古局长说的都不假,但是最重要的是,抓这入室行窃的小偷,是个没油水的苦活——危险系数倒是不低。 相较之下,抓一抓聚众赌博,抓一抓卖淫嫖娼,干警们的积极性都很高,实在不行抓吸毒贩毒也不错,而小偷们流窜作案,都是有多少就挥霍多少——有几个小偷攒钱置办产业的? “这是凤凰市的毒瘤,必须拔除,”他哼一声表态了,“小时候,老许对我不错……嗯,这么着吧,你要为难,就派俩人给我,什么地方有事,我叫他们就行了。” “许师傅那人我也听说了,挺厚道一人,”古昕笑眯眯点点头,顺手一拍桌子,“成,别说俩人,五个人都行,呵呵,只要我放出风去,给太忠主任打下手,大家还不都得挤破头?” “两个人就够了,不过得派辆面包车,”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抓住人好往里面塞……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联系十七和铁手他们。” “等等太忠,”古昕一抬手,阻住了他打电话的行动,略带着一点疑惑看着他,“你真的只是为了抓住这些小偷?” “多稀罕?”陈太忠听得有些纳闷,少不得盯着他看两眼,愣了一愣之后,才展颜一笑,“老古你这家伙,想法太复杂了……只要我陈某人在凤凰一天,就不能让这帮宵小欺负咱凤凰人,哼,真当咱凤凰没人了?” 我还是怀疑,你是惦记着想借此搞一下谁,古昕可是知道陈主任的性子,知道此人的表情是当不得真的,不过他琢磨来琢磨去,发现能跟此事挂上勾的主儿,都不会是陈主任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那么,古局长就只能相信,这是陈主任人品爆发了,想到伤了老许的小偷还没抓住,他终于笑着点点头,“那是,太忠你可是咱凤凰的保护神,那个啥……嗯,谁敢不听你的?” 说良心话,他真想说一句“黑白两道通杀”,然而,古局长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是副处了,那当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满嘴黑话——要注意形象的嘛。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站起了身子就打算离开。 “等一等,太忠主任,”古昕又喊住了他,这一次,古局长就认真了,“两个警察怕是不够,现在市里入室盗窃的团伙,不算那些零散的,上规模的最少有两帮,人数应该在十人左右,我给你派六个人……最少四个持枪的,你看怎么样?” “不用,两个就够了,”陈太忠笑一笑,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笑声在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哈哈,让他们准备足够多的铐子就行了……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 陈主任一怒,凤凰市自然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石红旗、马疯子和铁手都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要他们把自己的盘上来历不明的家伙筛选一遍,尤其是最近手脚变大的、出售了一些来历不明东西的,统统过一遍,每查出一个入室行窃的家伙,落实之后,就有两千的奖金可以拿。 “铁手哥,这陈太忠,是不是疯了?”有人接到这个通知之后,非常地难以理解,“抓小偷是公家的事情,他自己贴钱搞这个……这不是有病吗?” “有屁的病,整个凤凰市就是陈主任的后院,”铁手哼一声,对这个通知表示理解,“换给我是他,也不能让外地人随便糟害,这是在打陈主任的脸呢。” “行了,你们专心做事儿,别问那么多,”他很随意地一摆手,“把混火车站和汽车站的那几拨人给我带过来……我让他们想跑都难!” 这个决定不止他有,十七和马疯子也都有,其中马疯子算是洗得半白不白了,可是执行起陈太忠的命令来,也是一丝不苟——他先将主意打到了在汽配城附近租住的外地人身上。 不过,凤凰终究是太大了,排查起来也麻烦,陈太忠早晨将消息散出去,到晚上却都没抓住一个嫌疑人,倒是古昕已经把人手安排好了,还告诉他说,“我已经向市局打招呼了,横山区要狠抓一下入室盗窃团伙。” “你等着受嘉奖就行了,”陈太忠笑一笑,挂断了电话,他找马疯子这些主儿只是撒网,却也没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这年头,靠别人是靠不住的,还是自己来吧。 当天晚上,陈主任留宿阳光小区,当丁小宁、刘望男和李凯琳精疲力竭沉沉睡去之后,陈某人的神识缓缓四散,感受着横山区内种种较大物体的移动。 这么做是很费仙力的,不过陈太忠此人有一个好处,答应了别人的就要做到,所以他也不会在乎,不过感应半天之后,发现感受不到什么,他索性一个万里闲庭到了凤凰电视台电视塔的塔尖上,打开天眼四下张望。 嗯,这么搞倒还比较节省仙力!等到凌晨两点多,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异常,不过却是在文庙区,一个家伙在爬楼,下面有俩人在张望…… 古昕派的俩警员,一个姓张一个姓梁,老梁年纪大一点,约莫三十出头,张警察却是今年才从警校毕业,精力充沛得很。 两人呆在办公室里煞是无聊,张警官有点瞌睡了,“梁头儿,这半夜都要过去了,我先睡一阵儿,后半夜才熬人,到时候你叫我起来。” “年轻就是好啊,”梁警官笑着站起身,去饮水机前接水,“不过你要是能不睡,还是别睡的好,陈太忠这个人特别旺人,他交待的差事,只要你认真,绝对会有好处。” “您这说得也有点悬了,”张警察笑一笑,他是素波警校毕业的,虽然听说了不少五毒书记的事儿,但是传言跟亲眼目睹的震撼相比,总是差了一点,“他再能,抓人也是要靠运气的,这两天要是小偷不出现的话……” “嘟嘟嘟”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发言,响的是他自己的手机,梁警官拖家带口不容易,现在用着一个别人退换下来的模拟手机,他是年轻人,很新潮地配了数字手机,上面有来电显示。 “陈太忠?”年轻人一看来电号码就是一个激灵,拿起手机刚要接通,猛地想起什么,将手机递给梁警官,讪讪地笑一笑,“梁头儿,您说得还真准。” “陈主任,您好,”梁警官一把拿过手机来,先笑嘻嘻地打个招呼,旋即就是面容一整,“嗯,文庙区……好的好的,那个地方我认识,十分钟内肯定赶到。” 挂了电话之后,梁警官都顾不得将手机还给对方,抓起桌上的帽子就转身向外跑去,“小张,快,文庙有情况。” “文庙?”张警察听得就是一愣,不过眼见头儿都这样了,也顾不得多问,也是抓起桌上的帽子两步就追了出去,等他出去的时候,老梁却是已经将面包车打着了,他才一上车,面包车就冲出了分局。 一路上警笛狂闪,梁警官将车开得都快飞起来了,小张同学很想问一问头儿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不敢,直到面包车上了凤凰市最宽阔的人民大道,视野极好的时候,他才轻声发问,“文庙有小偷?” 他这话不但是要落实情况,也隐隐有个意思,是文庙不归咱横山区管不是?梁警官哼一声,“三个小偷,已经被热心群众暂时堵住了。” “哎呀,那撞上文庙分局的怎么办?”张警察不愧是才毕业,居然有若一个好奇宝宝,不过梁头儿却是没工夫回答他。 九分半钟,就跑完了白天最少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等到两人到了地方一看,却发现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什么热心群众,倒是路边的楼房有几家亮起了灯,有人透过窗户在张头张脑。 梁警官从车上拿下大号电筒,另一只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张警察却是拎了一根警棍下来,他还不够资格配枪。 电筒一闪,就发现地上躺着三人,两个人死一般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另一个却是拖着腿没命地在地上爬着,显然,这家伙知道警察来了,想跑路——严格地说是想爬路。 无须梁头儿多说,小张上前踩住那厮麻利地一拧,下一刻已经将人背铐了起来,直到此时,两人才注意到现场的情况,敢情那二位已经被人打晕了,这一位却是摔断了腿——开放性骨折,血流了一地。 将三个人铐上,一一抬上车之后,小张才轻声发问了,“梁头儿……这个,电话里说的热心群众呢?” “陈主任认识的热心群众,都是做好事不留姓名的,”梁警官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句,又带上手套去捡那掉落的钢丝钳等东西——这种证物肯定要保管好。 “咱们……”张警察指一指亮灯的那几家,“咱们得去这几家问一问情况吧?” “嗯,”梁警官点点头,虽然陈太忠说这几人是小偷,而且现场情况看上去也像小偷,但是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短的,“你去问吧,我看着人。” 不成想,那几家也是非常地不明真相,有人说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然后地上嗵地一声大响,有人壮着胆子悄悄探头去看,却发现地上躺着三个人,死活不知。 更有勇敢的主儿,看到半天没什么反应,就拎着棍棒打着手电去看究竟,发现那三人都晕倒了,其中一个像是从楼上摔下来的,都快没气儿了,这位一看不是个事儿,赶紧转身回家了。 不成想,尖厉的警报声,居然硬生生地将那人惊醒,居然还想跑路……嗯,爬路,于是,后来的情况大家就都知道了。 真厉害啊!小张同学听着这勇敢的家伙在介绍,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陈太忠,都说陈主任是凤凰市黑道的无冕之王,果然是如此。 他正感叹呢,不成想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来一看,转身就往楼下跑,“又有情况了,对了,等天亮了,会有人来落实情况。” 梁警官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呢,见他风风火火地跑来,登时一丢烟头站起身来,“不是吧,又有情况了?” “太忠主任说了,这次是六个,”小张伸出手做个示意,脸上的兴奋真的是挡都挡不住,“不过是在红山区,现在热心群众在帮着维持秩序。” “啧,”梁警官苦恼地挠一挠头,看着车里昏迷不醒的那三位,叹一口气,“呼叫支援吧……让局里派人去中心医院等着接人。” 去医院接人,是接这三个,那六个老梁可是不想放过,亲手抓的肯定不一样嘛。 第1849章 围观 一夜下来,梁警官和小张一共抓获三拨涉嫌入户盗窃的疑犯,第一次三人,第二次六人,第三次只有一人——这三拨人有个通性,全部被人打晕了。 仅仅打晕还不算完事,除了断腿的那家伙,其余人右臂均被各种各样的钝器打折,有的能接,有的未必接得上。 将人救醒了之后,警察们就开始讯问事情经过,然而,这十个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是什么样的人袭击了自己,只是觉得眼前一花,面前不知道怎么就多出一大帮人来,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都是说“下次不止一条胳膊这么便宜了”。 那六个人里的两个人能确定,伏击自己的人不但不止一个,其中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也就是陈太忠在作怪,模拟一个女声出来,省得别人怀疑他。 不过,陈主任在凤凰市的黑白两道上名声实在太响了,别人也想不到他会自己出手拿人,黑道教父指派几个小弟——很难吗? 玩群体的都是外地人,最后这个单飞的,却是凤凰本地人,也是老混混了,跟双枪刘立一起出道的,铁手和常三都算是他的晚辈了,这家伙已经是三进宫了,现在吸毒成瘾,四处坑蒙拐骗,实在没钱了,也开始入户盗窃。 被捉住的人里,有人坚不吐实,试图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有人虚与委蛇,说自己那时只是路过;还有人推卸责任,说自己是不明真相地跟老乡出来转一转,只有这凤凰老油子,嬉皮笑脸地承认了。 “我只是买了把钳子爬了爬楼,发现剪不动防护栏,就下来啦,这算是未遂吧?你们要关我我也认了,判了都无所谓,正好戒了料子……不过,你们凭什么判我呢?” 一边说,他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顺便还看看自己的胳膊,“也不知道哪个哥们儿下手这么狠,回头啊……得去信访办讨个说法。” 这话本来是他试探讹人的举动,要是打伤他的是狠人,那就算了——信访办也不可能为罪犯伸张正义,要是没什么背景的,万一能吓住,可不又能好活两天吗? “那倒是欢迎了,”负责审问他的是梁警官,闻言笑嘻嘻地点点头,“你要去信访办告陈主任,这话可是你说的……我马上给陈主任打电话,让他来跟你认个错。” “陈主任?”老混混在江湖上打滚二十来年了,这点眉高眼低哪儿能看不出来,闻言登时就是一愕,遗憾的是,这么多人被抓起来,但讯问还是隔离开来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打伤我的……是哪个陈主任?” “科委……嗯,现在驻欧办的,陈太忠陈主任,”梁警官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没说是陈主任打伤你的,只不过……可能当时陈主任正好路过,反正报警的是他。” “陈太忠?”老混混听得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他离开江湖很多年了,但总还是比较关心江湖上的事情,一听搞自己的是这个人王,只觉得肠子都凉了半截。 可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主儿,倒也有点泼劲儿——事实上,除了这点泼劲儿他也什么都没有了,自然要万分珍惜,说不得冷哼一声,“那回头可是要跟陈书记要个说法。” 陈书记这称呼,基本也是属于史前称呼的那种了,但是陈太忠出名就是出在“五毒书记”上,他这么说,用意无非是告诉对方:别拿陈太忠吓唬我,丫的路数我清楚得很。 “那随便你了,”梁警官笑着打个哈欠,抬手看一看自己手上的手表,“啧,让你们这些混蛋折腾了一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梁头儿,”就在这时,张警察举着手机又进来了,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但是看脸上的兴奋劲儿,怕是再熬一夜都没问题,“那个啥,又有情况了……” “哦,拿过来,”梁警官也不避讳前面这位,笑吟吟接过电话,“陈主任你好……哦,又有嫌疑人在汽车站被堵住了?哦……不忙不忙,我们马上赶到。” 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来,冷冷地瞥那混混一眼,“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陈主任的……” 那混混闻言愣了一愣,才待要说话,梁警官已经和小张跑出了房间,犹豫一下他方始叹口气,“切,告诉他就告诉他……我不过开个玩笑嘛。” 开玩笑的后果,那是真的很严重,没过多久,就有一帮又一帮的人“路过”该病房,都是在门口探头探脑并且对他指指点点的。 当然,可以想像得到,那些主儿大多一看气质就不是好人,就算有些人长得面善一点,可是夏天大家穿的衣服少,手臂上的刺青,脖子上一厘米粗的的金项链都看得清楚。 这位原本还想假装镇定,不过心里已经打起小鼓了,通过梁警官刚才那个电话,事实上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次对入室盗窃罪犯的大抓捕,估计就是陈书记发起的——我是撞到了枪口上,真的不该这么耍赖皮的。 等到第七拨或者是第八拨人路过,并且再次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之后,这位的心理终于崩溃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完好的左手没命地抽打着自己的耳光。 那耳光用得力道之大,真是令人咋舌,没几下嘴角的血就出来了,“诸位大哥,我嘴贱,我该死,麻烦您几位转告陈书记一声,我知道自己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人有病吧?”围观的那几位笑嘻嘻地聊了起来,一脸不明真相地幸灾乐祸着,喧嚣中,有人哼一声低声嘀咕,“人要想找死,那谁都拦不住,不知道‘宰相肚量’四个字儿怎么写吗?” 这位闻言,抽得自己更狠了…… 汽车站那边出事儿,却不是陈太忠搞的,而是铁手吩咐的混混们在行动,大家都知道的是,入室行窃这种事儿,本地的人通常不会去做——当然吸毒的那位例外,因为这种活危险性大,需要的同伙又多,遭遇反抗很可能就弄出人命。 所以,混混的注意力就盯在了外地人身上,甚至有人故意挑衅一下外地人,试图弄清楚对方只是一个人还是有多名同伙。 陈太忠端掉的那六个人,就属于一个大型团伙的,这些人直到天亮还不见同伙回来,知道事情不妙,于是直奔汽车站打算逃走。 这些人做贼做得久了,自然不缺乏警惕心理,分散开来简直是必然的,不过,这一分散就出问题了,有人知道现在是跑路呢,要谨慎,可是有那年少气盛的,心说我们去别人家偷东西,屋主都不敢吱声,凤凰人也不过就这点胆量。 他们也知道要躲着警察,做事应该低调,可是眼见那不入流的混混也敢来找碴,终于有人忍不住口角了起来,最终双方大打出手。 这帮人分是分开了,但是相互之间离得都不远,贼做得久了,自然知道什么距离是最好的支援范围,结果,令大家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一开始只是两人口角厮打,不成想旁边就有人过来帮忙,凤凰混混挨了两下之后,又有别人跳出来支援,总而言之,就是外地人始终占上风,却总差那么一点压倒的优势。 等到出场的外地人达到八九个的时候,呼啦一下围过来四五十个凤凰人,混混里明眼人实在太多了,大家已经能确定了,这些家伙来路不正——有正经人分作东一堆儿西一堆儿,打架却一起上的吗? 这一围,这帮贼想跑都没地儿跑了,其中有个身子矮小力气却大的家伙,好不容易冲出了包围圈,就想直接跑路,不成想后面有人大喊,“那是入室抢劫强奸犯,前面的拦住他,我们是警察。” 这种情况,一般人是不会跳出来支持的,不过跑的这位点儿背,不但个子矮小,而且手上没家伙,于是就有热心群众上前堵截,三五个人上前将其按倒,把人扭送了过来,才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你不是开黑车的钢蛋儿吗?什么时候当警察了?” 吵吵闹闹间,真正的警察就到了,不止是那几位打架的被抓住了,一旁跟这些人说过话的、有嫌疑的主儿,都被“热心群众”指认了出来并且暂时扣下了。 混混真要办事,效率不比警察差,尤其是里面的混混有不少就是在车站讨生活的,人头也熟,好多司机帮着指认嫌疑人,结果倒好,梁警官和小张带的铐子都不够铐人了,足足三十多个人! 这里面肯定有冤枉了的,这个毋庸置疑,两个警察才待细细问询热心群众,不成想这些人刷地一下四散消失,跟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混进人群不知去向了。 只留下三个人,那是实打实的热心群众了,就是刚才抓小个子的那厮,经过这一阵混乱,大家也知道这些人正是在凤凰闹得人心惶惶的入室盗窃嫌疑犯,所以这三位也不怕身份曝光,站在那里细细讲述经过。 第1850章 论功 梁警官和小张交换个眼神,心里这份感叹,那也就不用多说了,陈太忠这黑道教父真的不是白给的,晚上的“热心群众”也就算了,白天这些混混帮着打架抓人,都会主动消失,真的不愧是凤凰人的“保护神”。 所以,他俩越发地能肯定,晚上的事情也定然是陈主任唆使人做的,却是不会猜测是陈某人一力为之的。 “呼叫支援吧,”这次是小张提出的建议,没办法,现场抓的人实在太多了,有四五个群众听说这些人是入室盗窃犯,主动过来帮着维持秩序,但是还是太混乱了。 “我说同志,你们哪个派出所的?”正在这时,又来了三男一女四个人,虽然都是便衣,但是梁警官一眼就能看出,这也是警察,说不得微微一笑,“横山分局的,这是我们接手的系列案件中关键的一环。” 前文说过,警察办案很难避免重叠,同一个案子,有人拨打110了,有人找自己的关系了,还有人知道就近派出所的电话,来一两拨警察很正常。 但是,警察系统内部,有默认的规矩,类似情况下,若不是自己必须保一方或者必须整其中一方,一般都是讲究个先到者为大——用官方的话说就是,人家先接手这个案子了。 必须承认,这个潜规则有其积极的一面,那就是相对公平,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被人捉了现行,别人想捞也得付出相当的代价——至于重大案件,出警速度表现了认真程度,总不能出警慢的去抢出警快的功劳。 “哦,我们是南沟派出所的,”来的这四位是接了110来处警的,不过,在路上他们已经得了消息,知道这次的冲突,似乎是有入室盗窃的团伙被抓了,就不想让功了,“我们是110接警了的,麻烦你们移交给我们吧。” “接警了也无所谓,”梁警官笑嘻嘻地回答,大家都是警察,接处警的手续谁还不清楚?“就说我们横山分局的先到了,不就完了?” 汽车站是在湖西,但却不是南沟派出所的管辖范围,这四位是正好在附近,被指派来出警的,“这位老哥,我还真不好去这么跟领导反应,要不,您给我们靳局长打个电话?” 真是毛病!梁警官知道对方是看上这个案子了,所以才这么无事生非,不过人家这话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下面人相互理解容易,但是领导会不会认账却也难说。 可是要他给湖西分局的分管局长打电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说不得微微一笑,“这个案子是科委的陈主任直接报给我们古局长的,兄弟,你得担待一下。” “陈主任?”说话的那位一听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好半天才叹口气,“要是陈主任的意思,那我啥都不说了……要不要我帮着维持一下秩序?” 敢情,来的这位正是熊茂的徒弟,南沟派出所的沈副所长,他能升任这个副所长,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陈太忠赏识他。 这下,两家就和谐起来了,不过市警察局那边却开始忙乎了,像副局长刘东凯就忙到脚不沾地,短短一个晚上和半个白天,就有四十几人因为涉嫌入室盗窃被抓了起来——这陈太忠出手,真的是不含糊啊。 消息在中午,终于传到了王宏伟耳朵里,王书记听了,又是一声苦笑,“啧,这家伙终于知道做点正事了,不过这么整,动静也有点太大了吧?” “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收手可就难了,”秘书小陶闻言,也是低叹一声,“总插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好。” “对你来说不好,对他未必不好,”王书记看一眼自己的秘书,笑着摇头,他很清楚自己的秘书要表达什么,所以也不介意这番评论,“其实他现在能把注意力还留在凤凰,并不是坏事……你要知道,他没有你该有的顾忌,他也承担得起你承担不起的责任……” 这句话,就是最后的盖棺定论了,对陈太忠在此事中所起的作用,王宏伟给了不低的评价,毕竟政法口上的领导,没谁愿意看到自己辖区内治安条件不好。 接下来的两天里,警方的收获就没有第一天那么大了,不过通过对已经抓到的嫌疑人的审问,还是陆陆续续有一些嫌疑犯落网。 事实上,大多的罪犯听说了这两天的消息之后,纷纷采用各种方式离开了凤凰——你堵住了汽车站火车站,但是总不能堵住所有的外出通道不是? 到得最后,连素波的警方都知道了,有那跟古昕关系好的主儿,禁不住都要打电话来抱怨一下,“你们抓得也太狠了吧?现在好了,你们凤凰安生了,我们素波的小偷开始多了。” “做警察不抓小偷,那该干什么?”古局长说话挺轻松的,还是边说边笑的这种,“你们是省城,领导随便指示一下搞个活动,抓人可是比我们还便利。” “素波的领导是多,但是没有陈太忠不是?”那边悻悻地哼哼一声,挂了电话。 陈太忠这次出手,不但素波警方不少人知道,甚至在凤凰市民中都传开了,有人抓住嫌疑犯了,去丁小宁那里领了奖金,出来之后总是难免跟别人炫耀两句——哥们儿是混混不假,但也是条血性汉子,维护凤凰的治安,咱责无旁贷不是? 如此一来,陈太忠那“五毒书记”的形象,是越发地深入民心了,不过这个称呼到了别人嘴里,居然隐隐有点正面的味道了,用法可参见“宰相肚量陈太忠”句式。 甚至有人会骄傲地说“我们的五毒书记”——当然,能这么说的还是混混多一些,但是仗义半从屠狗辈,以前这些人对陈太忠只是心存敬畏,现在却又多了一层亲切。 因为这次行动前前后后抓到了三十九名入室盗窃的嫌疑犯,其中一个团伙居然有二十余人,流窜多省作案,甚至还有人命案在身,于是横山分局受到市局的通报嘉奖。 至于梁警官和小张,自然也得到了他们想得到的,梁警官获得市局奖励的两居室住房一套,小张由于只是在见习期,无法得到更多的东西,但是转正缩短为半年,古局长已经表示了,必然会重用你的。 其他得了好处的人也不少,毕竟这案子太大,不给别人分润点功劳,就有独食不肥的嫌疑,容易被人歪嘴——都是警察,谁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如何被抓到的? 此事甚至惊动了章尧东,按说,章书记是没这么无聊的,不过这年头就算做好事,也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歪嘴——连当事人自己都习惯泪流满面了。 当然,歪嘴的理由也很强大,撇开跟黑社会勾结不提,姓陈的这是个人英雄主义啊,长此以往下去,凤凰还是共产党的凤凰吗?大家都知道陈书记,却是不知道公检法司为何物了。 “在这五十年大庆的时候,小陈帮助维护社会稳定,难道错了吗?”章书记拍案而起,“黑社会……哼,在党的领导下,中国有黑社会吗?” 说实话,章尧东对“个人英雄主义”这几个字还是很认同的,不过想一想“太忠库”三个字,就懒得计较了,个人崇拜都有了,个人英雄主义算个什么? 最后,有人最后将小道消息传过来,章书记心里仅有的一点芥蒂也就消失不见了:敢情是以前很照顾的小陈的某个电机厂工人被刺伤了,这才引得陈某人大动肝火——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护短! 陈太忠却是在事情搞到一半的时候,又撒腿走人了,在助力车厂的广告上省台之际,许纯良又敲到一个专题访谈做宣传,按说这个访谈是找厂领导就行了,不过省台点名要科委出个领导来配合,而且是许主任和陈主任二选一,其他领导不行。 许纯良绝对不会出这个头的,而陈太忠对这种广告性质的访谈,也实在提不起兴趣来,说不得又通过段天涯,走了新闻中心唐主任的路子,那边终于同意让戏曼丽上去试一试。 戏主任虽然只是搞工会的,但她是科委九个领导里唯一的一名女性,而且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但是打扮起来也是风韵犹存,又多了一分中年女人该有的沉稳——跟凤凰科委的形象比较吻合。 对于组织安排下来的任务,戏曼丽只能表示接受了,但是她有条件,陈主任得跟着我去,万一人家不同意我上镜的话,有人替换,我也能留点面子不是? “这话纯属多余,戏主任真要打扮起来,我都得心动呢,”陈太忠对这个要求嗤之以鼻,“我有事走不开,马上要去北京了。” “你去北京,路过一下素波不行吗?”戏主任被人调戏惯了,倒也无所谓,许纯良又在一边推波助澜,“对了,你不是还要帮我办……那个啥的吗?” 想一想素波机器厂那个莫名其妙的邹厂长,陈太忠又是一阵郁闷,心说哥们儿的事情怎么总是办不完呢? 说不得他开了车载着戏主任直奔素波,同行的还有丁小宁,丁总在素波的房地产项目也快启动了,这次再过去办一些手续。 两辆车下午出发,到了素波的时候正好是晚饭饭点儿,韩忠这边已经将饭局准备好了,省台的唐主任和段天涯等人也踩着点儿来了。 戏主任穿着得较为正式,但是人家底版好,略略打扮一下,却也当得起“中年美妇”四个字,唐主任看得连连点头,“戏主任这形象,确实不错……” 于是,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但是让陈太忠不爽的是,紧接着就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邵国立来电话了,“太忠,我帮你问了一下,邵红星说他跟贺栓民关系很普通。” “那不是扯淡吗?”陈某人登时就恼了,“我看他真是欠收拾,关系很普通他还上杆子给人家上供?” “这个我也问了,他说,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事儿,只是钱从他那儿过一下,”邵国立也没在意他的态度,“他想的是能借此结识一下纪检委书记的女儿,也不是坏事,就答应了。” “啧,”陈太忠听到这话,又愣在了那里,邵红星这么说,确实还很有可能是真的,要不然丫一个房地产商人,讨好也该讨好房地局、规划局之类的领导,闲得没事跟纪检委扯什么犊子? 事实上,就算是假的,人家邵红星这么说,他也就不能再指望此人帮忙了,挂了电话之后,他一时间有点恼火,说不得联系一下韩忠,“老韩,在哪儿呢?” 韩忠刚送了唐主任等人走,接到他的电话略略有点意外,“正要去紫竹苑呢,怎么,有事吗?” “回来坐着聊聊吧,”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刚接了一个电话,很不爽,想搞一下邵红星,怎么样,你有兴趣没有?” 韩忠本就跟邵红星不对劲,历史可以久远到在街头做小混混的时候,听到这话就笑一声,“那我去办公室,你来我办公室找我吧。” 韩老板在港湾的办公室相当奢华,里面的摆设比总统套还强出不少,韩忠走到门口的吧台,拧开橡木桶上的小龙头,接一杯红酒,转头冲着陈太忠一扬手,“来一杯?” “我对红酒不感冒,”陈太忠打开一边的冰柜,拎出几罐嘉士伯啤酒,笑嘻嘻地点点头,“老韩,你这个办公室,比锦江酒店的办公室高级多了。” “我还要靠着水利厅混饭吃呢,怎么敢在那边折腾?”韩忠笑着摇一摇头,“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红眼病人……对了,你跟邵红星怎么了?” “也没啥,就是那家伙不给我面子,哼,”陈太忠哼一声,“无非想让他帮着捞个小厂长,看把他牛的……” 等听他说完,韩忠微微一笑,“哦,这点小事啊,我倒是有个建议……” 第1851章 伪装 出乎陈太忠的意料,韩忠也认识贺栓民,不过两人也仅仅是限于认识而已,“你要想找人说情啊,其实有一个人最合适。” “谁最合适?”陈太忠有点奇怪,这样的辛密,韩总这个局外人居然能知道,可见这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市总工会戴主席,”韩忠笑眯眯地说出一个不能让人置信的名字,“戴复跟贺栓民的关系很好……非常好。”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不解,戴复是蒋世方的嫡系,在蒋书记走后也被人晾到一边了,现在倒是有消息说,可能会重新出山,不过,“听说贺栓民虽然是蒋世方提拔起来的,可是跟老蒋走得不算太近啊。” “贺栓民这个人,是我知道的人里最……反正挺有意思的一个人,”韩忠似乎想做什么评价的,最终还是打住了,只用了“挺有意思”一个词来概括,“戴复是市委副秘书长的时候,两人关系其实一般,他去了总工会,贺书记反倒跟他走动得勤了。” 敢情,他的消息还是来自戴复,通过陈太忠,他认识了戴主席,戴主席那时不得志,倒也愿意跟他闲扯两句,其间难免提到几句素波官场的风流人物。 那时候,戴复只当这辈子就这样了,也没怎么隐瞒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贺书记做事平庸胆小,但是做人不算太势利,可是韩忠也不是没接触过贺栓民,心说他讲个屁的人情味儿,只不过会装就是了。 “知道了,”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韩总说得虽然隐晦,他却是听明白了,“你是想说,这个人擅长沽名钓誉,是不是?” “哎呀,太忠,那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韩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却也不是坚决反对的表情,“反正我觉得,这个人擅长搞平衡,而且……胆子确实不是很大。” “我管他胆子大不大呢?”陈太忠听得哼一声,有心说我回头就找碴儿收拾邵红星,通过他摸到贺栓民头上,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犹豫,看在钟韵秋的哥哥钟胤天的面子上,我且给姓贺的一个机会好了——王启斌是真念旧的人,念旧念到被郭宁生拿来做文章! “算了,回头跟老戴打个招呼吧,”他终于拿定了主意,说不得长叹一声,脸上却是阴晴不定,显然还是心有不甘,“老韩,你确定不想搞邵红星一把?” “我肯定比你更不待见他,”韩忠苦笑一声,“不过我也不想跟他斗得太狠,和气生财才是王道,真说起来,官场的斗争比商场残酷不止一点半点……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懂得退让的,就知道东方不亮西方也能亮;可官场上,位置就是这么多,想上位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韩忠这话,初听起来似乎有点偏颇了,但是仔细琢磨起来,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到得后几年,有人把官场列为高危行业,倒也不是危言耸听。 切,我也懂得退让,陈某人生来就是事事要争先的性格,可听到他这么说,反倒是沉稳了下来,微微一笑,“贺栓民要是知道进退,我也不打算太为难他。” 若是有人听说,一个地级市的小副处敢如此评说省会城市的纪检委一把手的话,估计一定要惊掉下巴的,但是韩忠却觉得很正常,以太忠的人面和能力,还真有这么说的资格。 韩总并不知道,陈主任想捞邹厂长,还是出自许书记公子的授意,否则的话,他还真的难免动心搞一下邵红星——没办法,陈某人跟他是很惯熟了,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说。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又是从粉臂玉股丛中醒来,有了陈省长介绍对象的压力,他休息定然是在军分区招待所了。 丁小宁和张馨也随着他醒了过来,田甜却是懒在床上不肯起——雷蕾昨天没有来,她的儿子吃坏了肚子,雷记者要留在家里照看。 张馨现在已经准备调动了,张沛林的任命下来了,张总念在张馨对自己的帮助极大,打算在移动公司给她一个位子干一干——初步确定为素波移动的数据部经理。 目前她正在学车本,以张沛林的话说就是,“你没车本的话,我怎么给你配车?”当然,按说她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干部,是没资格配车的,但是现在移动公司谁不知道她是张总的心腹? 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猛地跃升为正科,实在少见得很,不过企业里面对这个卡得不是很严,张沛林的意思很明确,小张你先升副科,主持数据部的工作,回头破格提拔一下就完了。 张馨自然明白自己的一切是怎么来的,若是没有陈太忠的接纳,人家张总堂堂的厅级干部,又怎么可能如此执意提拔她? 说句更现实的话,就算她躺到张沛林的床上,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多半还会不如,因为张总总是要考虑单位里的物议的,关照可能会有,但是绝对不会关照得像眼下一般肆无忌惮和理直气壮。 再想一想从陈太忠年轻而健壮的身体上得到的快乐,张馨越发地庆幸自己能遇到他了,说不得一大早就黏缠着他,“太忠,上午陪我去桩考吧。” “陪你桩考倒是没什么,不过中午可没时间陪张沛林吃饭,”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告诉张沛林,中午我有安排了,要吃饭就是晚上的事情了。” 张馨闻言点点头,心说太忠这心思还真是机灵,她确实有心在桩考的时候,给张沛林打个电话汇报一下,然后就扯着太忠去吃饭——自打任命下达以后,张总在她面前念叨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是提醒她一旦遇到太忠有闲,一定要通知他一声。 事实上,张馨也明白张总的用意,谢恩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张总想通过陈太忠,维系住跟黄家的交情,移动公司老总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素波车管所在素波郊区,除了警务车辆,普通车辆不得入内,像陈太忠的林肯这种外地车就更不要说了,挂了省委的通行证都没用——这里还负责车辆上牌、审车验车,不严格控制车辆的进入,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陈太忠若是把一号车牌挂上去,肯定是通行无阻的,不过很遗憾,现在天南的省委书记已经不是蒙艺了。 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方便,陈太忠也不在意,能跟身材颀长、珠圆玉润的美女走在一起,享受一下周围艳羡的目光,也是不错的吧? 张馨也会作怪,一手揽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打一把小阳伞,鼻梁上还架一副墨镜,虽然为了考试,她下身穿了较为宽松的薄牛仔裤,但是她裸露的白皙细腻的手臂,足以向大家证明她的肤质了——所以,这九点多的太阳,她也有必要遮一遮。 两人来到桩考考场,一问才知道,张馨是排在极靠后的位置,等到上手怕是要到十一点多了,陈太忠琢磨一下,抬手给赵明博打个电话,“老赵,我陈太忠啊,陪个朋友桩考呢,给找个大阳伞过来,要是有藤椅什么的就更好了,方便不?” 按说,他这么命令二七路派出所副所长,略略有欺负人之嫌,可是陈某人不这么认为……我找你帮忙都是看得起你,给你机会巴结我,你要不想来那随便啦。 “嗐,一句话的事儿,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赵明博是粗中带细的主儿,身上草莽气息虽重,却也不是不知道进退的——这是陈主任给我面子呢,加之前一阵他打了法国烂人,也多亏了陈主任出面才逃过一劫,眼下自然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了。 “车管所是吧?好嘞,您且等着,半个小时之内,准到!” 赵所长此来,还不到半个小时,二十分钟出头的时候,一辆喷了“警察”标识的白色面包车就出现在了桩考考场外面。 车门拉开之后,赵明博从上面跳了下来,接着打开车后盖,从上面取下了一把大阳伞一个铁墩,还有一个小茶几,四五把可折叠的帆布椅子,不过遗憾的是,那阳伞上喷着大大的“燕京啤酒”的字样,看起来是赵所长临时从哪个啤酒的促销摊子上弄到的。 很随意地扫了一眼张馨,赵明博和开车的年轻人将阳伞竖起,又将椅子架好,三个人笑嘻嘻地坐下,那年轻人又从车上拿下七八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塑料瓶外,一层浓浓的水汽凝结成水滴,正在缓缓地滑落——显然是才从冰柜里拿出不久的。 “哈,老赵你倒是有心了,知道我口渴了,”陈太忠笑一笑,顺手甩出两盒软中华到桌上,也不管周围人群投来的异样的眼光,“拿着抽……最近忙不忙?” “再忙也没你忙,”赵所长笑着回答,拿起一盒中华甩给那年轻人,“接着,去谢谢陈哥……我说,考个本嘛,你跟我说一声不就完了?” “主要是想让她练一练,”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指张馨,“本儿好说,关键是自己的技术得过关,要不那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认识一下,电信的张馨,张馨,这是赵哥,二七路派出所副所长。” 第1852章 报错 “这倒是,本儿好拿,但是技术过关才是正经,”赵明博笑着点点头,见张馨长得如此明媚动人,他心知这女人十有八九又是太忠床上的人儿了。 这么多女人,亏你也忙得过来!赵所长看她一眼点点头,“行了,大家不客气,小张以后你要有事儿,尽管去二七路找我,我和陈主任……那可是没的说。” 三个人就这么坐在这里边说边笑,旁边的人见这俩年轻男女是警察都要巴结的主儿,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后来有车管所的人路过,见这里凭空竖起了阳伞,也好奇地走过来看一看。 不过,当看到那辆白色的警车停在一边,就没人多话了,车管所的人对车牌号最为敏感,一看那车号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警用巡逻车,既然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人家又敢这么在车管所摆谱,谁还会吃多撑的上来指手画脚? 就这么说着聊着,不多时就到了十一点,期间赵明博很接了几个电话,却是推脱有事不肯离开——对他而言,没有事情比陪陈太忠更重要的了。 就在他离开接打电话时,陈太忠也联系了一下王启斌,王部长一听他来了,登时兴奋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常驻欧洲不回来了呢,好了,晚上我请客,咱们一起坐坐……我再叫上戴主席,他要进省里了。” “晚上怕是不行,”陈太忠苦笑一声,按说他今天中午陪张沛林也可以,但是许纯良把此事交给他也有日子了,想那姓邹的现在还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能早一点捞出人来,还是早一点动手算了,中午一说下午就能办。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关于贺栓民的事情,不会是一个很愉快的话题,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不如吃完了散场,要是晚上吃饭,饭后有没有活动之类,也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联想,这样并不好。 “那就中午吧,”王启斌犹豫一下,笑着答应了,听起来他中午似乎有情况似的,“那就咱俩吧?” “我这边……估计还有赵明博,”陈太忠笑着回答,赵所长跑前跑后忙了一上午,要是吃饭的时候丢下人家,那肯定不合适,不过赵所长可是王处长的人,叫上他肯定是无妨的,“不知道戴主席中午有空没有?” “应该……有空吧?”王启斌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压了电话之后,拨通了戴复的电话,不多时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戴复这边出席定下来了,可是陈太忠这边又有事儿了,张馨上去考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满脸沮丧,“没过,等等补考,要是不行,下午还得来补考。” “那就补考一下吧,掌握好基本功还是很重要的,”陈太忠没当回事,自打他开车以来,遭遇到的、见过的车祸也不止二三十起了,虽然明知道女人开车通常比较谨慎,但是多练一练车技,总没什么坏处吧? “可是,我觉得我过了……偏偏电脑说我碰桩了,”张馨觉得有点委屈,“我的技术,在驾校里也算很棒的。” “哦……这样?”赵明博听说了之后,站起了身子,“小张你等一等,我去找个人说一说,看看能不能直接过了……” 他走了,张馨也去找教练交涉,陈太忠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边喝水边打电话,不多时,张馨伴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了,“张教练你坐,我站一会儿好了。” 那教练看看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就那么坐下了,就在此时,赵明博也一脸悻悻的回来了,张馨一见他的表情,有点担心地发问了,“赵所长,怎么样?” “啧,真是过分,我难得求人一次,”赵明博瞥一眼那中年男子,站在那儿皱着眉摇头,“还真没想到,桩考的人这么难说话。” 敢情,他是去找车管所审车的人帮忙关说,那边也答应了,结果一个电话打过去,桩考这边的负责人直接就拒绝了,“想放人过可以,你让刘处打电话给我吧。” 这刘处长就是车管所所长,不过所长听起来肯定不如处长好听,所以很多人都是这么称呼,这位被拒绝之后,犹豫一下看一眼赵明博,“你这朋友,是不是得罪桩考的人了?” 不能吧?赵明博心说那张馨看起来文文静静的,难道是……有人垂涎她的美色,故意使坏?说不得就过来跟陈太忠说一声。 “嗯?”陈太忠听了这话,就将眼睛转移到了那中年男子身上,犹豫一下淡淡地发话了,“你们驾校,跟桩考的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中年男子苦笑一声回答,他敢享受张馨的让座,那是因为他是教练,可是他一眼就能看出,坐在这儿的年轻人绝对不含糊——事实上,像小张这样美貌并且还在电信局上班的主儿,背后有个把强力人物是很正常的。 眼见一个被叫做“赵所长”的警察都站在此人面前,规规矩矩略带一点恭敬地汇报,张教练越发肯定这人是自己招惹不得的,这不是,人家随口一问,都是带了浓浓的霸气。 “我们驾校跟所里关系很好的,”他小心地解释,“也不知道老葛抽什么风呢,我刚才都跟他打过招呼了,说是我没看见她碰桩……从线上就能看出来。” 素波的桩考考场是红外测试的,碰没碰桩一般肉眼不太好看清楚,可是人家驾校的教练就是吃这碗饭的,他们从地上划的线上,就能分析出个差不离——当然,这也只是凭经验,有错漏是难免的,还是仪器最可靠。 “嗯?”陈太忠正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结果又到张馨补考了——她排名靠后,前面的都考完了,就到了补考的人了。 于是,陈太忠也不坐着等了,跟着张教练一起去考场,站在外面看,在他这老司机的眼里,张馨的技术略显生硬,但是毫无疑问,在新手里可以算佼佼者了。 然而,纵然是这样,无情的电脑提示音再次响起,示意张馨的车身碰桩,陈太忠看得就是一声冷哼,“啧,什么东西……系统出错了。” 他若是随便看看,当然就看不出里面的问题,但既然事有蹊跷,他少不得耗费点仙力,虚空划定几条线锁定,结果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还是没过,”一边岗亭状的控制室里走下一人来,是个矮黑略略发福的中年人,冲着张馨一摆手,厉喝一声,“还不下车?别人还要考呢。” “你鸡毛子喊叫什么?”陈太忠听得面皮就是一翻,手一指他,“系统出错了,你牛逼个什么劲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又是……”这位转身一看,见到陈太忠,刚想翻脸,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地将火气压了下来,只是冷冷地一哼,“系统出错,合着你的眼睛比红外线还准?” “我不跟你废话,”陈太忠的火气大了去啦,手一指对方,“系统会不会出错,你心里有数,给上九十分就算了,要不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啊。” “你让刘处给我打电话吧,”这位也挺不含糊,“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儿是车管所,你的话不顶用。” “行,小子,你且狂着,”陈太忠一转身,抬手就给田立平拨个电话,将自己这边的遭遇哇啦哇啦一说,当然,对于张馨的身份,他必然要做模糊化处理的。 可是田书记听得有点奇怪,桩考不过,这么屁大一点的事情,你就用上我这政法委书记了?“系统出错……你是要让我给刘琦打个电话,放你朋友过关?” “立平书记,这事儿有蹊跷啊,”陈太忠笑着答他,“别人一过就过了,我朋友要过,这系统就出问题……我怀疑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那你要我怎么做?”田立平有点抓狂了,心说你朋友开车水平二把刀,你就怨人家桩考的系统,我见过不讲理的,可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把负责人开除出警察系统算了,”陈太忠还真敢说,他也知道田立平是怎么想的,说不得加个注脚,“立平书记,以我的党性担保,我绝对没有看错。” “那我给刘琦打个电话,让他调查一下,”田书记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你现在就在车管所呢,是吧?” 不多时,车管所所长刘琦就从办公区走了过来,此人长得又高又壮,一脸严肃地四下打量一番,“请问哪位是凤凰的陈主任?” “我就是,”陈太忠见他沉着脸,自然也不会赔上笑脸,淡淡地回答他一句,顺手一指考场内,“你们的红外桩考系统有问题,我朋友两次没过。” 刘琦来的时候,心里肯定也是不痛快的,是个人就不愿意被领导指责,尤其是田立平还说了,人家愿意以党性担保,说这系统确实有问题,刘所长心里这个气,真的就没法说了。 可是,对方既然能说动政法委的老大给自己打这个电话,那能量是不用怀疑的,所以他心里再气,也只能忍着,说不得哼一声,“系统有没有问题,这是我们的事儿,来,你朋友再来一次,我看他的水平怎么样。” “去吧,”陈太忠冲张馨一努嘴,刘所长见考试的是这样的美女,心里就有些明白了,敢情是你的马子受气了,你帮人出气? 这一次,却是一次性地过了,不过张馨太过紧张,最后入库的时候忘了看后面,结果车身倒出了底线。 刘所长的眼力不错,通过张馨的反应就知道,这女人开车还行,至于最后倒出底线,那是太紧张了——一上午桩考三次,是个人就会紧张。 “行了,过了,”他很随意地挥一下手,又皱着眉头看一眼身边的陈太忠,心说我这算给你面子了吧?“九十分……怎么样?” “倒出底线,下午补考也行,”陈太忠哼一声,哥们儿稀罕你这点人情吗?“不过,桩考系统确实有问题……”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一指那黑矮子,脸一沉,“姓葛的小子,看在刘琦面子上,现在就这么算了,不过我告诉你,事儿没完,你不给我说个一二三出来,我让你一路爬着去凤凰给我道歉!” “陈主任,”刘琦听到他这么说,可是受不了啦,心说我给你这么大面子了,你当着外人指名道姓地说我,做人要懂得收敛啊,“不知道您是凤凰哪个单位的主任?” “招商办的主任,科委的主任,驻欧办的主任,”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心说你想架这个梁子吗?“我叫陈太忠,我已经用我的党性担保了,立平书记没跟你说吗?” “陈太忠……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刘所长点点头,一边说一边摸出了手机,“容我打个电话,成吗?” “快点吧,我有饭局呢,这都十一点四十五了,”陈太忠随手一摆,他想的是,对方了不得是个副处,哥们儿我正处待遇,官比你大自然是这么说话了。 可是他这副表情,好悬没把刘琦的肚气炸了,不过,在给凤凰的同事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他的火气登时就不见了去向——我靠,是这个人王跑到我的车管所来了? 凤凰市的警察系统将某人视为瘟神,他是听人嚼谷过两句的,到了这一步,他若是还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能请出田书记,那这个所长不当也罢。 所以,当他再次返回的时候,脸上居然挂了淡淡的微笑,“呵呵,原来是驻欧办的陈主任,听说您马上要去欧洲了,这样吧……小葛先停职,等您从欧洲回来,我给你一个交待,行不行?” “不用客气,”陈太忠摇一摇头,随即又指一下那面无人色的黑矮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什么针对我朋友?要不然,你这身皮我扒定了!” 他这话不无扣帽子的意思,不过,每次都是到张馨就出故障,他这么怀疑也实在有几分道理,所以自是要死死咬住“针对”两字,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老葛见刘所长都服软了,再也不见刚才嚣张的样子,说不得打着哆嗦走过来,一拽刘琦的胳膊,“刘处,我要向您单独汇报一下。” 刘琦一听他这么说话,登时大怒,这不是摆明了承认你自己有问题吗?他刚要翻脸呵斥,却见对方不停地冲自己使眼色,略略沉吟一下,转头冲陈太忠微微一笑,“陈主任,请等我两分钟好吗?” 这二位走到一边说话了,陈太忠却是竖起耳朵偷听,听得几句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张馨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被人刁难。 刚才三人在阳伞下的行为,真的有点招摇,张馨又是如此地美貌,少不得就有人时不时地瞥两眼过来,于是就有人认出了陈太忠。 认出他的,正是为素波安装红外桩考系统的智海电脑公司的人,这个系统上了之后,今天是智海的项目经理前来回访,此人认出陈太忠,陈主任却是没认出他来——因为这个人从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那智海的人为什么能认出他呢?这也是有说法的,智海的人装完这个系统之后,就说有样板了,可以给别的地方装了,于是跑到凤凰去公关。 谈了两次,觉得有点意向了,不成想猛然间车管所的所长张建林反悔了,智海这边就纳闷了,少不得就要了解一下情况。 张建林知道,智海在系统里也有人,所以也不便将对方得罪太狠,当然,张所长肯定不会说是他为了讨好陈太忠,把这个单子交给科委了,只说陈主任想要这个单子,他不便拒绝。 智海这边又努努力,怎奈听说陈太忠想要这个单子,凤凰市警察系统会做出什么反应,那也就不用再说了,于是,智海的人就对陈太忠很有点微词。 刚才路过的那项目经理,正是跑凤凰的,这位也没见过陈太忠真人,但是在电视上见过——要不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呢? 这位眼见陈太忠跟一个美女一个警察说说笑笑,就猜到估计是这女人考试呢,结果就找到老葛,让他帮着卡一下那女人,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这老葛吃过人家的好处,而且,他还跟智海的人学了一招:桩考的时候,点击几下这样那样的按键,电脑就会自动报错——其实就是播放一遍录音而已。 有这一招,老葛当然就有卡人的好手段了,人家现在求到自己,他想着这也不是多大点事儿,轮到张馨的时候,当然就要额外地照顾一下了。 陈太忠将这原委听到耳中,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张馨这算是躺着中枪了,不过……啧,人生啊,真的是不可一日无权! 第1853章 卡一下 智海公司教给老葛的这一招,不但阴毒而且异常隐蔽,可以说坑人坑得无声无息,根本是防不胜防的,而且时下的桩考考场,没有那么多的摄像头,就算有人会对系统的准确性质疑,但是很遗憾……大家没有证据。 除非有人带了摄像机来——镜头还得带上那种带红色过滤的偏光膜,多个角度拍摄,才能掌握证据,然而,为了一个小小的驾驶本,值得吗? 对一般人来说,真的不值得,但是对考驾驶本的人来说,就很关键了,可以说,能不能让你顺利拿到驾驶证,只是看老葛的心情好不好。 不过很遗憾,他非常不幸地遇到了陈太忠,认真起来的陈某人,能直观地发现里面的问题,而且敢于做出结论。 更遗憾的是,陈主任不是个讲理的人,张馨前两次没过是没人录像的,就算第三次过了,也不能证明前两次就没出错——这年头你想说什么,总得有个证据的吧? 然而,陈某人压根就没打算拿证据说事儿,他不是没证据,实在是他的证据拿不出手——反正他不讲理习惯了,也不怕多不讲理一次。 可这么一来,老葛就扛不住了,其实在听到陈太忠提起立平书记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尤其是见到所长大人前倨后恭,而且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明确表示要先停了自己的职,心里就再明白不过了,我这是招惹上惹不起的人了。 老葛心里这份酸涩,那就不用提了,敢情刘所长是被政法委书记田立平撵过来的——好吧,就算认识田立平不算什么大事,毕竟田书记也要讲道理的,但是眼前这位,他不讲理啊。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抱怨智海的人混蛋,给自己招了这么个天大的仇家来,当他听到陈太忠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立马就做出了决定:我要向刘所长坦白。 有人说了,这家伙不是傻的吗?既然没证据,那一口咬死不承认不就完了?这么一泄露,不但暴露了自己,也在众人面前将领导置于不利之地了——而且背着领导搞小动作,这东西也犯忌讳不是? 这么想的人,就又错了,老葛跟智海的人学播放录音,可不是单纯地想学习语音检测功能,他是要靠这点小手腕拿人呢。 既然要借此卡人牟利,他肯定先要让大家明白,我有左右考试成绩的能力,要不然的话,别人凭什么认他敲打? 是的,他能在桩考过程中动手脚,这个手段不止一个人知道,基本上驾校里的人都知道——大家都是端这碗饭的嘛。 甚至,连张馨的教练都听说过这个,张教练非常怀疑,自己的学生是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是他不能说什么,既然混了这一行,就要守这一行的规矩。 只是,在见到陈太忠的做派之后,张教练既不愿与此人为敌,又有点不忿老葛的卑劣,说不得略略提醒一下,却也仅仅是轻描淡写地那么一点,他的初衷就是把自己摘出此事去——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万一将来听到个风吹草动什么的,找起后账来,也找不到我头上。 既然不止一个人知道老葛有这手段,那么,这个关键时候,他就不能再向领导隐瞒什么了,要知道刘琦可是车管所一把手,真想知道什么东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当然,他现在把刘琦拽到一边去交待,也是有缘故的,首先他不能当众说出此事,其次就是……智海为了拿下这个项目,也在刘所长面前走动过不少次,他不能让刘处为难不是? 刘琦一听,这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他在基层工作多年,知道下面人有时候手脚不干净,尤其车管所这一摊,捞外财的机会其实不少,不过你捞就捞吧,把主意打到这位爷身上,那不是找死吗? 他嘴巴动一动,有心说点什么,想到陈太忠还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说不得冷冷一哼,瞪他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刘所长一转身,脸上就已经泛起了一丝沉稳的微笑,“陈主任,这件事里存在点误会,这样吧,中午您有安排了,那晚上一起坐坐吧……呵呵,一个车本,多大点儿事?” 事儿是不大,但是你们阴了人别人都不知道,这手段太缺德了,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半天才展颜微微一笑,“晚上我也有饭局了……这个智海公司,很厉害吗?” “嗯?智海公司?”刘琦微微一愕,看那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陈主任你的意思是?” “中山街的智海电脑嘛,这一套红外桩考不是他们搞的吗?”陈太忠微微一笑,他跟这个智海接触,也不是头一次了,去年年初,他去那儿买电脑被一个小姑娘怠慢了,后来他就顺了十几台联想电脑回去,当作化来的赞助品拿回科委分给大家了,当时还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有这样的恩怨在先,他当然记得这家公司在什么地方,见到刘琦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笑一笑扭头看一眼老葛,“项目经理小罗,是吧?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走了,赵明博和张馨一左一右地跟着他也走了,刘所长站在那里愣了一下神之后,转头又走回老葛身边,冷哼一声,“你把手上工作整理一下,准备移交吧……” “可是……刘处,”老葛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刘所长已经走远了,说不得一路追了过来,“刘处长您听我解释啊。” “不用解释了,陈太忠跟智海的梁子,也是你敢架的?”刘琦狠狠地瞪他一眼,心说这姓陈的看来惦记智海很久了,你倒好,平白无故地跳出来给我找事儿…… 等陈太忠和赵明博赶到金荷花的时候,王启斌和戴复已经到了,一进门,年轻的驻欧办主任就不住地笑着拱手,“不好意思,两位领导,遇到点突发事情,耽误了。”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王启斌看一眼戴复,笑着站起身来招呼他俩,“好了,坐吧,遇到什么事儿了?” 陈太忠苦笑一声,看一眼赵明博,“还是老赵说吧。” 他这么说,当然是要证明自己今天来得晚是确实有事,而不是有意怠慢,反正刚才在来金荷花的路上,他已经跟赵明博大致地解释了一下双方的恩怨。 赵所长刚才听得就气愤不已,眼下学说出来当然也会是义愤填膺,听的那二位也是连连冷哼,纷纷表示出了对某些人的不屑。 听他说完,王处长犹豫一下发问了,“太忠,这个智海是在省工商注册的,还是在市工商注册的?” “这我可不知道,”陈太忠仔细回忆一下关于这个公司的信息,发现没有类似资料,只能摇摇头,“不过它的名字叫天南智海,省局的可能性大一点。” “那咱也不怕它,回头慢慢收拾它,”王启斌笑着回答,省委组织部管的就是省级行政机关,他这话不算吹嘘,当然,“要是市局就更方便了……市局的齐局长,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坐了坐。” 齐局长是素波工商局一把手,跟王处长坐,多少有点摆酒赔罪的意思,上次远达公司的事儿,钟胤天是吃了排头的,温科长原本是执意要自己的下属赔礼道歉的,可是天南轴承厂那边猛地草鸡了,而小钟又蹦出来一个在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做处长的老丈人。 如此一来,温科长肯定要将情况向领导反应,齐局长一听,你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这家伙背后这么多能人,怎么就一声不吭谁都不知道呢? 说实话,老齐跟远达公司有点瓜葛,但也不算太大,可是同时开罪王启斌和陈太忠的话,这后果就太严重了,说不得他就通过小钟,邀请王处长出来坐一坐。 王启斌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女婿也没招人也没惹人,你工商局的说欺负就欺负,现在摆一桌酒就想挽回影响,那岂不是说你比我混得好多了? 不怪他这么想,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既然你欺负人的时候不打听清楚,等发现撞正大板,那就活该多花一点工夫了——不是我不想给你面子,给了你面子的话,我的面子可就掉到鞋面儿上了。 当然,齐局长也是深明此道之人,一次请不动请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到了最后觉得铺垫够了,直接闯进了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倒也有几分光棍的味道,“启斌处长,我来省委办点事儿,顺便来您这儿看看……” 齐局长也没办法,他不莽撞不行啊,大家都知道,王启斌起家走的是戴复的路子,但是从区委组织部到省委组织部这一跳,实在太狠了一点,任是谁都看不太懂——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里要说没有省委组织部长邓健东的力荐,那才叫胡说八道。 被这种爷字号的人物惦记上了,那真的是生不如死,眼下趁着矛盾不大,很真诚地道个歉,大家哈哈一笑,事情不也就过去了? 第1853章 放人 王启斌眼见吊齐局长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自己的架子也摆够了,才不冷不热地接待了对方一下,倒是没说往日的事情,只是微微叹息一下,自己的女婿人微言轻,如若不然,早就上门拜访齐局长去了之类的云云。 齐某人明白啊,这是王处长开出条件了,做老丈人在替女婿要官——你要是不给,哼哼,那这件事可没这么好交待过去的。 钟胤天眼下仅仅是个副主任科员,再升一步也不过就是个正科,这是工商局内部就能处理了的,齐局长很干脆地表态了:确实啊,过一阵得考虑给小钟加一加担子了,先给他找个位置,要放手使用年轻干部嘛。 王启斌不怕他说话不算数,心说我在这个位子上怎么还干不了两三年?你要敢忽悠我,别说我不肯答应,陈太忠也放不过你不是? 所以,他是跟齐局长出去坐了一坐,但是对齐某人想结识陈主任的要求不置可否,心说要是陈太忠也跟你说开了,你可就一点压力都没有了,不行,我得先等你把胤天安置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只是,眼下小陈遇到这种气人的事儿了,那就要考虑介绍一下齐局长给他认识了,工商税务这些,可不都是卡企业最顺手的单位吗? “这件事儿,我先落实一下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今天是说贺栓民的事情来的,若是落了王启斌人情的话,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张嘴? 见他似有隐衷,戴主席和王处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赵明博不知就里,反倒是越发佩服起陈太忠了,心说陈主任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做事可是很有章法。 接下来就是酒桌上的觥筹交错了,酒到半酣处,陈太忠笑眯眯地敬戴复一杯,“戴主席,有消息说您又要进步了?” “哦?有吗?”戴主席愣愣地看一眼他,又侧头看看王启斌,接着展颜一笑,“呵呵,以讹传讹的事情,年年都有人说我要进步呢……希望这次能是真的吧。” 这话说得若隐若现圆润无比,既不得罪人,还让人没法再问下去了,陈太忠猛地发现,能说好废话,那可也是一门学问。 又喝了一阵之后,他才随意地提了一句,“戴主席,听说您跟贺栓民关系不错?” “嗯?”戴复略带讶异地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也谈不上不错,只不过我到了现在的单位,他还能常来看看,也算难得了……当然,启斌比他强。” “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王启斌听得有些纳闷,他承陈某人的情太多太多了,又知道这家伙其实跟范如霜和邓健东有联系,说不得就要问一句,“怎么了,贺栓民为难谁了?” 戴复不动声色地去夹菜,心里却是暗叹,启斌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恩怨分明了,不过,眼见陈太忠不想说,他能这么问,却也是给我和小陈留了缓冲的空间。 “一个小厂长,”陈太忠淡淡一笑,他见老戴隐隐有不想沾手的意思,就不想再提了,反正我这也算招呼打到了,接下来若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你也不能再说我什么了。 不过,既然王启斌愿意从中斡旋,他也不介意多说两句,“贺书记双规了人家有一段时间了,他要再这么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嗯?饶是戴主席城府够深,听到这话也禁不住侧头看他一眼——这话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简直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怎么不好收场?”王启斌也被吓了一跳,心说太忠你也真大能了,省会城市的纪检委书记,你就敢这么要挟?不过,他也知道贺栓民跟戴复交好,肯定是要接着问的,“是谁的意思?” “这个……怎么说呢?”陈太忠叹口气,犹豫一下又笑着摇摇头,“就当是我的意思吧,我扛不住了,自然有人出头。” 当着王启斌和戴复,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明白的会觉得他狂妄,明白的人却是知道,人家这是实话实说,说句更那啥点的话——陈某人若是不当这两人是自己人,怕是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敢情你也是受人所托啊,”戴主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有心琢磨一下找陈太忠的是谁,可是琢磨半天,发现可能找其帮忙,又有资格收拾贺栓民的主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就他知道的,就有副省长高胜利和陈洁,省纪检委书记许绍辉,说不定还有邓健东,更有甚者,像北京的黄家之类的。 “嗯,他折腾得太过,总会有人看不下去的,”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他这么说,想占据道德制高点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想暗示一下,你姓贺的现在罢手还来得及,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不跟你算旧账,你要不知道好歹,那就别怪有人收拾你了。 其实某些领导的秘书或者相关人出来,跟老贺打个招呼就行了,戴复想这么说一句,不过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陈太忠今天跟我坐一坐,可不就是相关的人出来传话了吗? 遗憾的是,跟小陈这家伙相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到这一点,戴主席真的有点无语了,可怜的老贺,连自己给了哪个领导面子都不知道…… 见他不吭声,王启斌心说这个话戴主席肯定会传到贺书记那儿的,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能让老领导保持住面子,犹豫一下,还是笑着插话了,“太忠,其实纪检监察工作,也确实难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嗯?陈太忠有点不摸他的意思,说不得侧头看他一眼,却发现王处长悄悄冲自己使个眼色,心里就知道,这是老王帮着应承下来了,于是笑着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我手里已经有点老贺的材料了,这不也没着急动他吗?” “有材料了?”王处长真的被这话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陈太忠或者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此人从来不说空话的,想到这个,说不得他又瞥戴复一眼。 这下,连戴复都沉不住气了,他轻咳一声,讶然望向陈太忠,“不会吧?太忠你搞错了吧,老贺那人做人,真的很谨慎的。” “搞错没有,我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某人笑嘻嘻地摇摇头,接着又一摊手,“我也是听说您跟他关系不错,这不是怕您对我有意见吗?所以先来请示一下领导。” “我有个什么能请示的?”戴复笑着摇一摇头,心说你小子这是暗示我,贺栓民能否自辩都无关紧要了,这年头事情的对错,是要由掌握了话语权的人来决定的。 戴主席认可这个观点,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论调,反正陈太忠给他面子挺大的,说不得笑着点点头,“我跟老贺打个招呼吧,成不成就不关我的事儿了,太忠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呵呵,也不用再请示我了。” 事实上,戴复根本没等到下午,酒席完后,就是一点出头的模样,他回到家中还不到一点半,当着司机他不好打电话,但是回家就顾不得管那么多了,也不管贺栓民睡没睡,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贺书记打着哈欠接起了电话,不过口齿和思维倒是挺清晰的,“哈,老戴你这会儿打电话,是通知我你高升了?” “呵呵,你这净瞎扯啥呢?”戴复笑着回答一句,下一刻声音就郑重了起来,“栓民,问你个事儿,你那儿是不是双规了机器厂的厂长?” “啧,”贺栓民听到这个问题,咂一下嘴巴就沉默了起来,好半天才哼一声,“老戴,陈太忠说了没有,是哪个领导托付他的?” 我靠,敢情栓民都知道啊,戴复心里又是一惊,心说这事儿玩儿大了吗?“这个他没说,算了,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当我这个电话没打。” “别介啊,我的戴主席,我正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呢,”贺栓民苦笑一声,他的消息来自于他的女儿,邵国立打电话给邵红星,不成想邵红星一转头就将话传了出去。 当然,这也是因为,北京这边是想要邵总从中说和,而不是取证,所以他倒也不怕悄悄地传个小话,你们被人盯上了啊——要不说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秘密呢? 贺书记的女儿早就知道,邵红星在北京攀上了一门强力的亲戚,她还一直琢磨着,说是要邵总帮着引见一下其人给自己的老爸呢,不过邵红星知道自己现在还没那资格,说不得含糊应对一下,说回头有机会再说。 结果,这引见的机会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北京对贺书记的关注,这一下贺栓民真坐不住了,“小邵没说是谁托北京的人传话的吗?” “北京的邵总没说,这边的小邵也没问,”贺书记的女儿如是回答,“不过据他说,跟北京邵总关系好,还能用得动人的,好像就是凤凰的陈太忠了。” “陈太忠啊,”贺栓民有点头大了,他当然知道这么个人,心说这个姓邹的怎么能搭上陈太忠的线儿呢?没道理的嘛。 不过,他不知道陈太忠打算捞人的决心有多强,心说我且再等一等,若是实在不行,找凤凰政法委的王宏伟帮着说一说也行,他跟王书记关系不错,也知道王宏伟跟陈太忠关系好——虽然外面人说起来,似乎两人不搭调。 不过,接到戴复这个电话,他就回过味儿了,这是陈太忠又找上戴主席传话了,这下他可真的是不敢怠慢了,第一个招呼他可以装聋作哑地不理,第二个招呼这么直接,他再不吭声就不合适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受了谁的托付,”戴复苦笑一声,“那家伙身后站的大个儿领导实在太多了,他的意思是说,有领导表示……适可而止就行了,再查下去也没意思。” 贺栓民也知道,再查下去真没意思了,不过,他知道戴复不是个爱揽事的性子,一时有点好奇,“没想到戴主席你跟陈太忠关系这么好,呵呵。” “这家伙也算比较知道分寸,所以先跟我打个招呼,”戴主席笑一笑,他不会说什么人家要动你,只不过尊重我,也是忌惮我身后的蒋省长,而且人家都掌握了你的资料——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点到即可。 贺栓民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他太明白了,而且,陈太忠能跟九华房地产的人打招呼,证明人家确实掌握了一些东西——类似东西他不怕一般人查,但是像陈太忠这种能量的主儿,要拿这做文章,那还真的没准能做出文章来。 “他尊重你,我肯定也尊重你,”贺书记强压心头的不安,轻笑一声,“老戴你都出来传话了,这个面子我一定得买不是?” “嗯,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戴主席才不会接他的话茬,心说我这是救你呢,你倒是想算我人情,这怎么可能呢?“我也是惦记你,时间不早了,没事儿我就休息一会儿。” “晚上一起坐坐吧?”贺栓民的态度,还跟以往一样热情,但是两人都知道,随着蒋世方的回归,戴主席的行情迟早要超过贺书记,跟以往正好打个颠倒。 “咱俩还客气个什么?”戴复笑一笑,“来我家吃吧,弄点小酒,咱哥俩好好喝两杯。” 两人都在市委大院住,这邀请也很正常,但是放下电话之后,贺栓民的嘴角禁不住抽动两下,老戴这是不方便把陈太忠引见给我啊,唉……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方便引见,那就是说人家那边说是不计较了,但是心里还难免芥蒂,是的,他放了邹厂长不算做人情,只算会做人——做人情和会做人,这两者差别大了去啦。 想到这个,贺书记禁不住就有点无名火起,你一个小小的副主任,怎么就敢这么张狂呢?我双规人也没双规错了! 然而,他再生气,还是得放人,这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第1855章 陈洁的反应(上) 邹厂长是在下午四点被放出来的,一出来,他的电话就打到了许纯良的手机上,“许主任,我出来了,您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许纯良恰好没事,正在科委大厦的工地上转悠——自打他一来就到工地那时起,乔小树对大厦的关注登时就少了很多。 不过,等到后来,乔市长发现小许对大厦的关注,只是在施工安全、质量和设计方面,少不得就要将自己的经验和认识跟许主任分享一下,现在倒好,分管市长和科委一把手都常来工地,两人保持着一份谨慎的默契。 要说许纯良一点不想插手招投标的事宜,那也是假的,他可以不在乎里面的那点利益,但是不能不在乎在招投标上的话语权——这就是这个浮躁的时代的共识,什么最能证明你掌控全局的能力?什么又能证明你的权力大小? 能证明的只有两点,官帽子和钱袋子。 然而很不幸的是,陈太忠虽然不主事儿了,留下的机制却是深得众人拥护的,各尽所能各司其职,许纯良虽然身为大主任,也不好对此做出改动。 当然,这不是他不想改,也不是他没能力和没手段改,只是他初来乍到,这种机制最合适他在第一时间融入科委,而且,这么行之有效的机制,改了也有点可惜——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友失望,他曾经做出过承诺:太忠你做出的决定,我一字不改! 许纯良确实人如其名,是个纯良的人。 当他接到了邹厂长的电话的时候,也没太放在心上,“出来了就好,对了,最后对你做出个什么结论?” “结论啊,还没告诉我呢,就说我可以走了,”邹厂长实话实说,“不过,看他们的态度,应该不会很要紧了。” “什么?”许纯良听得就是一愣,他老爹可就是省纪检委书记——虽然没上去多久,可是算计这个位子已经有些时日了,所以他也就知道一点里面的章法,“最后都没定性……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三点五十八分,我记得很清楚,”邹厂长苦笑一声,“整整二十四天十八个小时……” 许纯良才没心思听他祥林嫂,他看一下手表,却是下意识地咦了一声,“老邹你这出来,才半个小时,就知道是我捞出来的你?” 只要是被请进纪检委喝茶的主儿,外面的相关人等,必定会使出浑身的解数去捞人,除了特别有章法的,那些人被捞出来之后,想找出正主儿谢恩,都要花好一阵儿工夫呢。 老邹出来都没找许纯良落实情况,直接就认准了人,这让许主任有点纳闷,因为他清楚里面的深浅,一时就有点怀疑,陈太忠这到底是做了点什么。 “呵呵,纪检委的说了,是陈太忠主任想找我谈一下科委电动助力车厂的工艺,才让我离开的,”邹厂长勉力笑一笑,以他的阅历,当然猜得出素不相识的陈主任为什么会出手相帮,“所以到现在,没结果我也出来了。” “这样啊,”许纯良听明白了,敢情是太忠放出狠手了,结果那边不但放人,还把放人的缘故也点了出来,这就是怕陈太忠不满意,所以要老邹一出来就赶紧报信呢。 至于说电动助力车厂需要素波机器厂指导工艺?那纯粹是扯淡,两个厂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指导也该是生产厂长来,跟老邹不可能有一分钱的关系——不过是放人时遮羞的借口罢了。 “许主任,我是不是该谢谢陈主任?听说他现在也在素波,”事实上,邹厂长心里还不是特别靠谱,他不太清楚陈太忠跟许纯良好到什么样的程度了,所以还要问一下。 以他的理解,正职和强势副职就算关系好也亲密不到这个样子,更别说还有传言,说陈主任被纯良逼得远走欧洲,即将会被边缘化了。 “太忠啊,那家伙脾气不好,我先帮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吧,”许纯良挂了电话,接着给陈太忠拨一下,“太忠,老邹出来了,想请你坐一坐呢。” 陈太忠的回答,正合许主任的猜测,少不得他又拨个电话过去,“老邹你不要联系他了,这么长时间没好好地休息,先休养一下吧。” 他这个电话打过去,邹厂长那边禁不住又小小地猜测一下——这个陈太忠,不会别人请出来的吧…… 陈太忠可是没兴趣再琢磨这事了,知道此人出来,他就认为这件事该告一段落了,“坐一坐什么的就免了吧,我帮你又不是帮他,让他谢对人就成了,还忙呢,就这样啊……” 陈某人是真忙不是假忙,只说今天下午,他先去一趟交通厅,一边落实一下即将上马的无线紧急呼叫系统,顺便又谈一谈关于加大力度禁摩的建议。 出了交通厅,又进水利厅,出了水利厅,他又进了省科委,等从省科委出来,就已经五点四十了,关正实非常热情地留饭,但是他只能婉拒了,“关老板,晚上答应省移动的张沛林坐一坐了,推不掉,咱们换个时间吧?” “张沛林……省移动的老总?”关主任看他一眼,“电信这帮人可是有钱,太忠你也忒不像话了啊,像祖宝玉那化缘的你就能给我介绍过来,这些有钱的主儿,你就藏着留给自己用……你俩关系怎么样?” “那就一起去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细细比较起来地位,张沛林要略差关主任半筹,可是下一步移动肯定要火爆的,这一点,不但京里有传言,从欧洲那边对3G的期望值来看,移动未来的市场,会大得惊人。 所以,这两人的身份,相差并不是很大,多认识个朋友就多条路不是?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关正实接下来的问题,“太忠,他是谁的人?” 关主任上位时间不长,很愿意结交一些身份相符的人,但是有个因素不得不考虑,他现在算陈省长的人,结交人的时候,要视对方阵营而做出选择——这不是他挑剔,而是一个干部该具备的敏感。 “他?在省里好像没人,”陈太忠听得就笑,一边笑一边站起了身子,“你去不去?不去我可要走了,还得接个朋友呢。” 他要去接张馨,中午从车管所回来,他没带她去吃饭,毕竟他跟戴复的关系没近到那种程度,而张馨对自己被半路抛下也没什么怨言——虽然是离异的女人了,但是她也不想自己情妇的身份被吵吵得众所周知。 她没有抱怨,可陈太忠有点不忍心,张馨是他的女人中没什么主见又异常听话的,中午已经对她不住了,晚上自然要去接她,反正见张沛林的话,她不在也不合适。 于是,晚上吃饭就是四个人了,还好,关正实是老牌的清华毕业生,张沛林也是搞技术出身的,要不然一开始他也不会惦记移动的总工,既然都是偏重技术口的,沟通起来还是相当容易的。 说着说着,大家就说到了移动的前景,关正实虽然是科委的,却是对近年来通信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有很深的认识,大部分的话题都接得上。 当从移动的前景谈到3G的时候,陈太忠插嘴了,他将自己在欧洲见到的沃达丰试图出售奥运捷给法国电信,又想收购德国曼内斯曼公司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沛林肯定是要感慨一下西方通信运营商的大手笔,而关正实却是由此想到了驻欧办,“太忠,你的驻欧办,挂牌的时候请不请陈省长去?” “陈省长要给我介绍对象,”陈太忠闻言,皱着眉头长叹一声,“那还是个大学生,现在放假,一时半会儿的我还真不敢去找她。” 那二位闻言,先是齐齐地扫了一眼张馨,然后关主任才继续发话,“你可以带着小紫菱去嘛……反正这种事情,不管陈老板愿意不愿意去,你不打个招呼总是不好。” 他跟荆涛是校友,肯定不愿意见到自己老友的女儿被始乱终弃,他能容忍陈太忠花心,但是涉及到小紫菱,他还是不得不开口说两句! 陈太忠若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估计就要叫屈连天了——哥们儿还没始乱呢,这终弃二字又从何谈起呢? 事实上,他认为关主任这话很在理,“那我回头去向陈老板汇报一下,至于说小紫菱,她脚不沾地儿地北京、素波和凤凰三地儿地跑呢……想抓住她不太容易。” “凤凰那个碧涛煤焦油深加工厂,不是有厂长了吗?”关正实听得眉头微微一皱,“她还去凤凰做什么业务?” “她刚刚拿下凤凰的校园网,”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在北京是忙着搞搜索引擎,这个小家伙呀,太能折腾了。” “校园网……”关主任和张总同时点点头,猛地,关主任皱一下眉头,“接校园网的,天大信息和智海这些老牌公司比较多一点吧?” 陈洁分管的是科教文卫,做为科委主任,他对教委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第1856章 陈洁的反应(下) 智海公司?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旋即不动声色地发问了,“这个天大信息我知道,智海什么的……很有名吗?” 事实上,这两家公司他都不陌生,天大信息,那次同科委抢夺公交公司一卡通系统的,就是这家公司,至于说智海,那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那么回事,早走了一步而已,”这次,是张沛林笑着摇头了。 敢情这智海是天南比较早的电脑公司,大约就是九二年九三年成立的,以前也红火过一阵的,那时候装一台机动辄一万多两万,毛利也高得惊人,公司老板胡昶抓住了机遇,就此发家。 不过,现在新兴的电脑公司很多,说穿了,智海没有什么太硬的关系,被别人追上是必然的,像电脑这一块想做好,那就得按着行业或者系统来做,现在电脑公司的门槛太低了,随便是个人就能搞,想做好必须就得凭着关系上了。 要说做行业的话,智海也就是在电力和银行这两个口,还有点零碎的单子——真要比起来,就算袁望的远望公司成立才三年,在综合布线等领域,也甩了智海好几条街。 胡总是做惯暴利的主儿,对此很不能适应,索性将公司甩给了副总管理,自己做保健品去了,听说这两年做得不错,每年多没有四五千万的收入还是有的。 张沛林所在的邮电管理局算是比较有钱的单位,尤其他又是搞技术的,跟这智海公司打过一两次交道,所以对这家公司比较了解。 “跟电力系统有关?”陈太忠听得眉毛就又拧起来了,随着眼光开始向京城望去,他跟夏言冰的恩怨就已经暂时放到了一边,现在却是又被生生地提了出来。 “他的副总,好像跟省电业局的哪个副局长关系挺好,”这料又是张沛林爆的,不过他也就知道这些了,官场中人不会把太多的兴致放在商场上,“是叔叔还是什么的,我记不清了。” “这个智海,哼,”陈太忠少不得又将自己上午遭遇的事情说一遍,“……你说说,人家凤凰车管所不定他的系统,他就迁怒于张馨,这简直比咱们这当干部的都不讲理。” “嗯嗯,我知道了,”张沛林看一眼张馨,心说我对她的安排还真没错,小陈居然会陪着她去桩考,“回去我就跟他们说一声,移动内部的采购,包括下面地市的移动,封杀智海。” 他的话说得挺狠,其实只是顺水推舟之意,天南这么多电脑公司,移动封杀一两家,只会获得其他公司的支持和拥护——至于智海的感受,谁管他的死活? 不过,就算顺水推舟,这么杀气腾腾的话从他这厅级干部嘴里说出来,也是非常给面子了,这不是?关正实听得就坐不住了。 “下面一个小兵嘛,”因为张馨的缘故,关主任本来有点不以为然,可是话一说出口,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说不得话头子一转,“嗯,不过……这么公然挑衅政府威信,也该让他们得一点教训,我这儿出去的钱,也不许买智海的东西。” “说他们的名字,都抬举他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终于将话题岔开,他想的是智海能在车管所上红外桩考系统,没准是省警察厅有人,既然省厅没人,切,直接让韩老五就踏平那个小小的电脑公司了。 一顿饭吃完,两位领导的兴致都很高,大家就商量着去哪儿休闲一下,不过遗憾的是,合适厅级领导晚上休闲的活动不是很多,最后还是关正实拿定主意了,“咱们泡脚去吧……” “您两位领导去吧,我就不掺乎了,”陈太忠笑着发话,他见这二位都有相互接纳之意,心说再给你们一个交往的机会好了——关键是他带着张馨呢,以她的身份,陪着吃饭没太大关系,但是去泡脚就有点不合适了,这是糟蹋人家二位呢。 当天晚上,雷蕾终于有空去军分区招待所了,久旷的女人会是怎样的疯狂,那倒也不必说了,不过还好,第二天陈太忠还是能早一点起来,联系上了陈洁。 陈省长一听是他,接过电话就是冷冷一哼,“小陈你厉害啊,一躲就这么长时间不见,是不是我这个媒人面子不够大呢?” “领导,我最近在忙驻欧办的事情,忙到不可开交,”陈太忠笑一声,“北京、巴黎地四处乱跑,这不是有一点工夫,就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吗?” “要汇报什么,你说吧,”陈洁居然不让他去办公室,而是直接要他在电话里说。 不过,陈太忠不会太在乎她的态度,说不得又笑一声,“这个……凤凰驻欧办定于八月六号挂牌,我是想请示一下领导,您到时候有时间没有啊?” 陈洁其实没怎么生他的气,不过她表示了做媒之意之后,这家伙居然不当回事,她肯定多少要觉得有点没面子,再说了,凤凰科委那一摊,现在是许纯良在管了,这个谁也知道。 许主任也来她这儿汇报过一次工作,按说这也有点不合规矩,然而凤凰科委实在太有名了,这么做也不能说不对,反正,从此事里,陈省长感觉到了一丝许书记传达来的善意,说不得中规中矩地打发了此人——没有太大的热情,也没太死板。 有了许纯良汇报工作,陈洁就知道陈太忠来也说不了什么事儿,正好心里有点小不爽,就不让他来了。 听到这个邀请,陈省长沉吟一下,才淡淡地发问,“有时间没有是一回事,但是你请我去出席这个揭牌仪式……是什么样的理由呢?” “也没什么必然的理由,”陈太忠笑着回答,这家伙也真敢说,“就是这个驻欧办不仅仅是招商引资,它的职能是同欧洲全方面交流,陈省长您分管教科文卫,又一直挺关心和爱护我,我这……不就壮着胆子来邀请一下吗?” 这家伙真是没皮没脸的,陈洁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心说知道我爱护你,你还不给我这媒人面子?“段卫华会去吗?” “段市长和吴市长都答应了,”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回答,“市里对驻欧办支持挺大,我现在是想再请个省领导去,想来想去就您最关心我的成长。” “这个啊……”陈洁再次沉吟了起来,她刚才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凤凰这个驻欧办,真的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至于说前途,肯定不能说没有,但是不敢保证会不会出问题。 一旦出了问题,就可能涉及到决策错误,她不想旗帜鲜明地马上表示支持——毕竟这可能会是个麻烦,可是小陈这么诚心邀请,贸贸然拒绝也不合适。 所以她才问段市长去不去,听说段卫华去,她又沉吟一阵,终于笑一声发话了,“我要去了,段市长肯定是要邀我剪彩的,这个不太好……小陈,你要考虑一下市里领导的感受,其他省领导,我建议你也不要去邀请,段卫华要是去邀请,那是他的事儿。” 陈太忠自是不知道,陈省长这么说也是托词,她只是不想担责任,不过他还是听出陈洁这建议的正确性了,说不得悻悻地叹口气,“陈省长您指示得对,好吧,我知道错了。” “呵呵,”陈洁在电话那边又笑一声,温言安慰他,“别丧气嘛,上次我就说过了,有时间的话,我是会去的……” 挂了电话的陈太忠,浑然不知道自己被陈洁忽悠了一顿,他只是琢磨着,陈洁去不合适,那么安国超去,是不是也会不太合适? 不会的!想了半天他终于做出了判断,陈洁是副省长,跟段卫华是同属省政府序列的上下级关系,可安国超这个副部长,那就一般了,没错,安部长在科技部也是强势副部长,但是跟凤凰市的市长……似乎不怎么搭界的嘛。 于是,他就又将此事放在了一边,才说看来天南没什么事儿了,可以走人了,却是又接到了张爱国的电话,“头儿,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校园网的二包里,有些电脑单子,可能会下给几家公司招标……智海中标的可能性不算小,他们在素波校园网,就以超低价格中过一单一千台的。” 嗯?它还想中吗?陈太忠琢磨一下,抬手给蒙晓艳打个电话,如此这般地一说,“这家公司太不是玩意儿,直接封杀了它算了。” “封杀?何必呢,”蒙晓艳听得就笑了起来,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让她的话听起来带给人一种诱人犯罪的冲动,“喜欢低价中标是吧,那没问题,让他们中……到最后,不给钱不就完了?” 这个念头哥们儿也想过,但是这不是……嫌麻烦吗?陈太忠也笑一笑,“万一人家托人催钱,那可不就没意思了?” “王伟新正觉得手紧呢,”蒙校长身为领导小组成员,对建设校园网的内幕非常清楚,尤其是她不但是蒙书记的女儿,更是能跟陈主任吹上枕头风的主儿,所以,虽然她很少表态,但是私下有什么事情找王市长,王市长都是特别给面子的。 更何况,这次若是刁难智海公司成功,校园网的资金就又能宽裕一点,姓王的老狐狸就算受了压力,十有八九也会将此事推到太忠身上——蒙校长已经比较清楚王市长的圆滑了。 这不是她想坐看陈太忠遭受压力,而是说此事是智海欺人在先,太忠想顶住这个压力很简单的,她甚至能想到睚眦必报的太忠会如何回答——就是我不让给了,谁要他打算阴我朋友,用的还是那么缺德的手段呢? 这就又涉及到一个潜规则了,能来说情施加压力的,都是对事不对人,是占据了大义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可是这边对人不对事,拿这个理由去顶,上面的人也实在没办法细究,只能怪智海先做差事情了。 所以说,此事对陈太忠、王伟新都是好事,她自是要大力撮合的。 “哦,那随便吧,”陈太忠笑一声挂了电话,心说我也是怕你跟王伟新说话不方便,这点小事情,又不值得我跟他专门说一下,还落王市长个人情,若是能成了这种结果,倒是最好的。 事实证明,蒙晓艳对自己的枕边人也是相当了解的,陈某人根本没考虑到要扛压力什么的,他想的是小蒙同学有时候也很操蛋嘛,哈哈,我喜欢…… 他可不知道,就他随便出一出手,就将智海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智海电脑公司,现在当家的是杨副总,不过他是专门跑行业抓大单的,店面就交给了一个赵经理负责。 赵经理来公司的时间不是特别长,擅长的就是拍马和排除异己,随着老人们逐渐离开,他在公司里的脾气也越来越大。 不过,他对客人们的态度还算不错,然而,这几天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小混混来买电脑,买了之后第二天就要返修,员工们忙得不可开交——这就是韩老五的手段了,他现在也在慢慢地洗白,做事比较讲究气质了。 赵经理一开始还能忍住,最后禁不住就发火了,他不发火不行,随着时日的推移,店里基本上全是混混们堵着了,连导购小姐都被那些家伙纠缠着,根本没时间卖东西,而买东西的人一进门,见店里全不是些什么好人,一般转身就走了——天南又不止这么一家电脑公司。 赵经理也不是很怕混混,杨副总在官场认识几个人呢,“你们这是没事儿找事儿,怎么别人的电脑没事,你们的就天天地坏呢?” 混混们对他的愤怒,直接就无视了,他才说要找杨副总出手,不成想杨副总先找到他了,“你们什么时候得罪省移动的人了?” 杨总是做行业的,今天有朋友告诉他,省移动的采购部门已经表态了:准入证发给谁也不会发给智海公司。 他这一下就有点晕了,心说我还想下一步重点公关省移动呢——毕竟是新组建的部门,不但采购任务重,而且里面也不会有盘根错杂的利益纠葛。 第1857章 鸡飞狗跳 省移动刚刚组建不久,相关规章制度正在完善中,不过,很多东西都是沿袭了以前电信局和信息产业部的习惯,像这准入制度便是其一。 这准入制度最早起源于程控交换机的引进,经过交换机的大发展之后,全国能生产交换机的厂家到最后都是四位数了。 信息产业技术大发展是好事,可是这么多厂家里良莠不齐,而且售后服务能否保障也是问题,到后来各省电信局就不得不采用准入制度——哪怕是你有大网的入网许可证,我天南不给你发省级的入网证,你也不许卖东西。 这个决定,是可以扯虎皮做大旗的,“规范入网机型,减少备品备件的储备”,是的,这固然是增加地方电信局权力的行为,但是也确实减轻了电信人的负担。 不用学习那么多机型维护技术,这就是节省了人力;机型少了备品备件就少了,但是相关机型的备件反倒更全面了,在减少占用资金的同时,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反倒是加强了,这个决定能被冠冕堂皇提出来,确实有它的道理。 不过如此一来,发放准入证的过程中,就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猫腻,结果电信的其他部门一看……嗯?很不错嘛,这又是个来钱的路子。 发放准入证,只是证明允许你在电信系统的职能范围内销售了,至于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对不起,你还得跟相关部门打交道,也就是说,这个准入证仅仅是个资格证书,不能保证销售,是的,资格不是万能的,没有资格却是万万不能的。 张沛林早就琢磨过此事,所以一上任就选中了这个准入制度,如此一来,不但能将权力高度集中,也能推掉那些无休止的关说,新组建的单位,可供钻营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有了这个制度,他也不用一一去拒绝得罪人——你们先去把准入证办了再说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准入证在省移动无敌,放在下面就未必了,在日常用品的采购上,各地市的移动也有自己的一点小权力,其中不乏有可以变通的地方,你省公司权力再大,吃了肉总得给别人留口汤才好,好吧,就算汤都没有——骨头总是要有两根的吧? 然而,这才是最打击智海的地方,从省移动公司拿不上准入证,下面地市未尝不能变通一下,遗憾的是,省移动直接点名智海,那么下面就算想变通,被点名的那厮也不会在考虑范围内——要不那就是直接挑衅省里的权威了。 不过,在智海公司的杨副总的眼里,拿到准入证都只算是第一步,堂堂的智海连个准入都拿不到成什么了?关键是要拿下单子才成。 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的愤怒可想而知,于是没命地打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就算张沛林是搞技术的,这点技巧还是有的,他能了解到的,也就是据说是办公室耿主任发的话,这耿主任官不算太大,可人家是张总从邮电管理局带来的老人。 杨总自问自己没做错过什么,那就要到店面上打问一下了,不成想,一到店面里,却是又发现有人捣乱,心情就越发地糟糕了。 应付这些小混混,他还是有点办法的,一开始就是无视了,听赵经理确定最近店里除了这样不三不四的人之外,没得罪过别人,于是转身又走了出去,“你问问这些家伙要干什么,再这么折腾,我可是要请警察来了。” 难道说,这是移动的耿主任想要好处?杨总的心思还在这上面呢,不成想出去不久,就接到了赵经理的电话,听那声音似乎都要哭出来了,“杨总,人家说韩老五看咱这店面不错,想买下来。” 什么?杨总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在素波有点地位的商人,谁不知道韩老五?他虽然也认识两个官员,却是自问没有跟韩老五打对台的资格。 严格来说,他要豁出去了,又能逮到合适的空子的话,保不准也能把韩天送进号子里去,但是等人家韩天出来,那他可只有亡命天涯的份儿了。 都是身娇肉贵的,谁舍得呢?所以他知道自己扛不住了,说不得打个电话给自家老大,“胡总,韩老五盯上咱们的店面了……” 胡昶对这个店面的兴趣,真的不大,不过杨总反应的事情,让他微微地愣了一下,心说韩老五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胡总做行业做得不好,不过起家早,现在搞保健品也赚了不少,多少认识两个有点能力的领导,他当然听说过韩老五,但他对此人只是忌惮,却也不是特别害怕。 因为胡总知道黑道人物是怎么混的,韩老五那人虽然恶名在外,但是一般很少找普通人的麻烦,不是黑吃黑的火拼,就是有人被他抓住把柄了而敲诈勒索,对一般有点名气的正经商人,了不得就是偶尔化化缘,还不常做。 反正,大不了那个店面给了他嘛,百十来万的事情,胡昶倒是觉得有必要追究一下内幕,“这店面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没得罪谁啊,”杨副总也能确定此事,其实他知道赵经理口碑不好,不过,没有小赵做恶人,他怎么能有机会做好人呢?而且有些员工确实资格太老了,不撵走的话,公司也不好管理,将来还会带来负面影响,更有可能给公司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但是小赵这不好那不好,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赵经理对客户,一般不会恶语相加,所以他相信店里给的答案。 然而,话才一出嘴,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禁不住浑身打个冷战,“不过,昨天移动那边也有消息,不让咱们智海准入,这两点……” “你查吧,公司最近到底得罪谁了,”胡昶打断了他的话,胡总对这个店面真的不是很关心,甚至连工程部那帮做系统集成的——也就是做行业的,他也不是很在意,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能比较超然地看待此事。 而且,胡昶不但脑瓜机敏,更是由于起家早,见过了太多的潮起潮落——同他一同起家,现在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弄潮儿,一只巴掌就数得过来。 所以这两件事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而且仅仅是苗头,但他基本上能确定,公司是得罪什么大家伙了,被人惦记上了,“这两件事情应该不是偶然的,一定要认真对待。” 要认真对待吗?杨总才放下电话品味这话,又接到了赵经理的电话,“杨总坏了……” “你才坏了,你全家都坏了,”杨副总正郁闷呢,听到这话,心里这个不舒坦那也就不用提了,声音登时就严厉了起来,“我说,小赵你会不会说话?” “是我不对,老板你原谅,”赵经理不敢跟老板计较,“不过真的是坏了,店里来警察了,来了五个,还都是便衣,正好撞见那帮小混混……” “这不是好事儿吗?”杨总有点不明白,一时就想差了,“这又不是我喊过去的,他们为民除害那也是应该的……你记得声明,跟咱店里无关啊。” “这两边确实差一点呛起来,”赵经理被员工诟病,那也非是无因,他的工作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真的有点差劲,关键时刻净是捡没用的说。 “呛起来好啊,你再点一把火嘛,”杨副总满脑子都是在琢磨自己得罪谁了没有,回答得也不是很上心,“记住,做得隐蔽一点……呃,什么?‘差点’呛起来?” “是啊,他们现在已经同流合污了~”赵经理的声音,不但尖厉而且颤抖,显然是受了刺激,“警察也是来找咱们麻烦的!” “嗯?警察找咱们麻烦?”想到刚才胡昶的话,杨总的注意力登时被吸引了过来,“他们……也找咱们的麻烦?” “是啊,”赵经理的声音,越发地凄厉了,“杨总您不是认识督察吗?让他们来查一下吧,这帮警察真的无法无天啊……” “你给我闭嘴!”杨总好悬没被他气破肚皮,说不得厉声呵斥,“现在我要知道的是,警察为什么要找咱们麻烦?” “是……好像是因为车管所的红外桩考系统,”赵经理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出了真相,“那个桩考的人,带着人找碴来了……” 敢情,来的这帮人不是刘琦授意的,而是桩考的老葛被停职反省了,一时气不过,心说智海的这帮人实在太混蛋了,麻痹的你要阴人,也得告诉我阴的是谁啊,我惹不起陈太忠,还不能给智海找一点麻烦吗? 所以,今天他就找了两个相厚的朋友,请大家喝顿酒,就来智海糟害了——姓罗的那个混蛋在哪儿呢? 其实,他搞这么大,无非也是给刘琦看的,刘处您看好了,我来智海讨公道来了,为难陈太忠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是智海的人坑了我啦。 第1858章 结果 老葛本来是电话上找罗经理的麻烦的,怎奈罗经理上午回访完之后,下午就出差去张州了,路上手机信号不好,当天就没联系上。 等第二天联系上,小罗很无奈地表示一下道歉,还说自己在张州回不去——事实上,他只是想出口邪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手了。 你不回来不行啊,老葛话说得很难听,这大抵还是红外桩考系统的余款没付清的缘故,否则的话他手里的权力说大就大,说不大还真的就那么一点。 结果他左等小罗不回来,右等小罗不回来,一气之下,招呼了几个协警,一同来到智海的本部,要讨个说法,结果好死不死地碰上了前来捣乱的小混混。 “罗金龙招惹了凤凰科委的陈太忠……”杨总听得沉吟了起来,很久之后才嘀咕一句,“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问。” 张沛林的消息没错,他的四叔就是在省电业局当副局长,省局这帮领导,没有不知道凤凰科委出了一个刺儿头的事情——那边不但架起了水电网,连局长老赵都被调回来了。 所以,杨总也觉得自己隐约听说过此人,打个电话落实之后,长叹一声,“小罗这个混蛋……你有点职业道德行不行?” 对罗金龙在凤凰车管所失利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毕竟是两百多万的单子,但是凤凰那边就认自己地方上出的东西了,他是再想办法都没用了。 挂了给他四叔的电话,他又打个电话给凤凰的一个朋友,盛世年华的屠总,细细打问一下陈太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屠总的盛世年华装修时,去科委办过手续,知道陈太忠是连常务副市长郭宇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 再加上最近凤凰狠抓了一批入室盗窃的家伙,窃贼的胳膊都被人打断了,所以五毒书记这个名头这两天也很响亮,屠总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告诉杨总,最后不无善意地提示,“这家伙你可是惹不得,敬而远之最好。” 放下电话,杨总终于知道店里的混混是怎么回事了,凤凰的黑道老大,跟韩老五有点交情再正常不过了,又想一想自己连警察都得罪了,心里是越发地恨上罗金龙了。 不过,现在再找小罗发火,那是于事无补的,杨总琢磨一下,想起自己的姐夫在省科委还认识一个处长,说不得要他姐夫帮忙问一问,看能不能帮着跟陈太忠关说一下。 他姐夫打听来的消息,让他越发地郁闷了,“省科委最近出了一批不诚信经营的公司名单,是他们内部用的……上面有你们智海电脑。” 这话有若晴天中“喀啦啦”一个霹雳,直震得杨副总眼前金光一片,原来,原来移动公司那边,也是出于陈太忠的授意啊!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要证据有用吗?正经是赶紧熄了陈太忠的火才是真的。 可是,陈太忠的火气,又岂是那么好消除的?杨总呆呆地愣在那里,琢磨半天之后,才叹一口气,抬手拨个电话,“小赵,你让车管所的老葛接一下电话。” 老葛如此这般地折腾,就是想折腾出杨总来,至于说折腾出胡总,他也没那个奢望,胡昶见了刘琦都可以很平等地交谈,而且要说关系,刘所长跟杨总更近一点。 “老葛,别的话你也别说了,”听老葛接了电话之后,杨总淡淡地发话,“我就问你一句,你知道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老葛的话回得邦邦硬,“都是拜你们智海所赐啊,我本来是想帮你们出口气的,你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那是罗金龙干的,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杨总听得极为不满,听到对方又要开口,他哼一声,“现在不是咱俩扯皮的时候,你被停职了,我们智海还被省科委和省移动封杀了呢,见到店面里的混混了吧?那是韩老五派来给陈太忠出气的。” “你们智海怎么样,也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老葛听得也是大怒。 “好了,我让你接电话,是要跟你说事儿呢,”杨总又哼一声,“桩考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一说,咱看这件事怎么补救。” “能怎么回事?”老葛说不得将那天的事情学一遍,说到最后,兀自愤愤不平,“姓罗的这混蛋,我一片诚意对他,他就是这么阴我的……” “等一等,等一等,”杨总又打断他的话,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陈太忠的那个朋友是女人……漂亮吗?” “那当然漂亮啦,陈太忠的马子可能难看了吗?”老葛没好气地答他,心说你们整天惦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解铃还须系铃人,”杨总应付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套的,他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维系客户关系,既然能确定这女人是陈太忠的马子,那事情就好办了,“老葛,查出这个女人是谁在哪儿住,咱俩登门道歉,杀人不过头点地嘛,你说怎么样?” “这个……”老葛沉吟一下,这个法子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端公家饭碗太久了,吃拿卡要倒是没问题,对领导低声下气也没问题,可对上普通人,他真放不下这个架子来。 不过,既然杨总挑头了,他跟风一下总是没问题的,而且……女人嘛,只要能哄得其开心,倒也不难摆平,“那好,我去查一查她的资料。” 要查张馨的资料,实在是太简单了,驾校或者车管所随便一翻就有了,甚至,张馨的那个教练还有她的手机号——男人们总爱留点美女的电话,当然,见到了陈太忠的派头之后,张教练不可能再去打她的主意。 所以,临到下班的时候,张馨就接到了张教练的电话,说是智海公司和车管所的人想当面向她道歉,还请她给他一个面子,“我也是吃这碗饭的,人家找到我了,小张你看……” 张馨基本上算温室里长大的那种,处理这种事情还真的没经验,她想一下,还是向自家老大汇报了一下,张沛林略略沉吟一下就做出了决定,“你找上二七路那个所长一起去吧,别答应他们什么,有什么事儿,你让小赵做主。” 此事太小,张总出手失身份,不过这个指点倒是很明智,赵所长擅长跟五花八门的人打交道,而对陈太忠又相当服气,当他接到张馨的电话之后,二话不说就应承了下来,“成,不过我手上正有个案子,晚点跟他们见面吧……也晾一晾他们,去金荷花就行。” 当张教练接到张馨的电话之后,这面子就算有了,不过他猛地生出点不情之请来,“小张,你能不能把陈主任也叫上呢?” “别介……”他旁边的老葛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凑到他耳边嘀咕一句,“不叫陈太忠还好办,叫上那家伙可是真的难说话了。” “陈主任已经去北京了,”张馨的脾气挺好,说话也是柔柔的,可是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要补考,禁不住就有点生气,“你们要找他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呵呵,我就是随便问一问,”张教练翻一翻眼皮,心说我就没想到,这么个柔弱女人的背后还有这么强的人物,幸亏教她学车的时候没为难她。 七点半,赵明博和张馨相伴着来到了金荷花,老葛见到此人,登时又是一愣,旋即微微一笑,“这位兄弟,好像也是警察吧?” “我是二七路的赵明博,”赵所长翻一翻眼皮,满不在乎地回答,“张馨算是我妹子,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儿?” “赵所长你好,我是智海的总经理杨林,”杨总适时地走上前,笑着伸出手来,心说亏的我没找警察去为难那些混混,要不然不但惹了韩老五,能否达到效果也不好说。 人家不但能指挥得动田立平,连小秘身边都有派出所所长做跟班——他已经将那天发生的事情打听得明明白白了。 “手就不用握了,”赵明博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反倒是上下打量他两眼,“就是你们搞的那个能做手脚的系统?还有意害我妹子?”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所长,也不知道猖狂什么,杨林心里这个苦,也就别说了,不过显然,现在不是他耍态度的时候,说不得微微一笑,“都是点误会。” “陈主任不认识立平书记的话,怕就不是误会了,”赵明博扯着张馨,走到沙发边上径自坐下,“饭不着急吃,你们说吧……今天找她什么事儿?” 欺负过人了,然后一顿饭就想打发?没这么便宜的,赵所长的理念也是如此! “那天让小张受委屈了,我代表智海公司,向你道歉了,”杨总的风度极佳,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小张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提出来。” 张馨看一眼赵明博,赵所长哼一声又发话了,“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是你们应该主动表示诚意吧?当初为难小张的时候,也是小张自己要你们为难她的?” 这就是张沛林打发张馨找他的正确性了,赵明博官位不大,但应付这种事情还是轻车熟路,他牢牢地占住道理,就是不吐口——想和解也不是不行,拿出诚意来。 “赵所,我跟你们汪所打过几次交道,”老葛终于发话了,脸上勉强做出个笑容来,“大家都不是外人。” “那你把汪所叫过来吧,”赵明博不屑地笑一笑,心说要是别的事儿,大所长汪峰可能冒头,涉及了陈太忠的事情,他能冒头才怪,“就说你欺负了陈主任的朋友,你要是能把他叫过来,我替小张做主了,这事儿就算抹平了,怎么样?” 老葛被这话顶得哑口无言,心里却越发地恨起那个罗金龙了,麻痹的你小子等着,居然让我阴这种人王,老子跟你没完。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双方就找出一个共同点来,罗金龙此人是不能用了,智海公司必须将其开除,而且要在业界宣布此人的恶行——那就是说在电脑行业赶绝罗经理。 赶绝这个词,其实挺恶劣的,不过别说陈太忠是睚眦必报之辈,赵明博本人也是个以牙还牙的主儿——从他要法国烂人写检讨,就可以知道。 杨总还有别的诉求,那就是请陈太忠向省科委和省移动打个招呼,别对智海公司搞歧视性政策,但是这个要求被赵明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不知道省科委和省移动是怎么回事,不过,陈主任要帮你打个招呼的话,以后买卖可全是你的了……这事没得商量。” 杨林愿意为此向张馨支付一些精神损失费,三万五万的都无所谓,张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说跟着太忠,我也能收别人的好处了? 还是赵所长出头了,他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答,“陈主任不差这点钱,我妹子也不差这点钱,而且收你的钱,这算怎么回事啊?” 杨林登时哑口无言,要不说老葛卡人的事情恶心就恶心在这儿了,他要办成了,后果非常严重,可是没办成的话,又不好处理,没有类似的例子可以援引,赔钱是没道理,光赔礼又交待不过去……这TMD都是什么事儿嘛。 他不回答,赵明博却是还有话说,他瞥一眼老葛,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当初我和陈主任抓住杨明非法持枪的时候,杨局长出二十万我们都没答应……哦,对了,杨明是天涯省地级市的警察局长,副厅,老葛你跟汪所很熟的话,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可就难办了啊,杨林和老葛交换个眼神,彼此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震撼,最后还是杨总发话了,“那赵所,总得把我店里韩老五的人请走吧?这么搞下去,对陈主任的名声有损啊。” “你这是威胁吗?”赵明博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陈主任认识不认识你说的韩老五、赵老六的。” “我真的没有威胁的意思,”杨林苦笑着举起了双手,心说这帮人怎么都这么难说话呢?“中山街挺热闹的,时间久了……难免有小人说怪话不是?” “这个,我可以帮你问问陈主任,”张馨缓缓开口,她终于做一次主,没办法,涉及到陈太忠的名声了,她知道自己的情人不是很在乎名声,但是既然进了官场,该注意的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下,“不过结果不敢保证。” “那我可是太谢谢你了,”杨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摇一摇,不管怎么说,店里能安生下来,就算解决了他一大块心病,至于在移动和科委被封杀——好吧,大不了不做这两个行业就是了,唉…… 老葛见状,猛然醒悟了过来,我跟赵所长斗什么的嘴皮子呢?正经能做主的,是这软绵绵的大美女啊,说不得走上前,苦笑着一鞠躬,“小张,对不住,这次真的是我不好……我这也是想帮朋友来着,你就跟陈主任说一声,放过我吧。” 原本他还想着自己只是暂时停职,陈太忠未必能扒了他的警服——能进车管所还能主持一片工作,他也是有人支持的,可是随着他对陈某人了解的深入,他越来越肯定,自己若不肯摆正态度真心服软,前途就真的堪忧了。 “你做的事情,太缺德了,”张馨最恨的,其实就是他,在桩考时候做手脚不说,撵她下车还是那么野蛮,柔弱的女人,未必就不会记仇。 “我改,我真的改,”老葛一边说,一边看一眼一旁的赵明博,“赵所,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对朋友仗义,您觉得我错得很厉害吗?” 这家伙也有两下啊,居然知道我认什么话,赵明博心里暗叹,警察里明眼人真的很多,他确实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听到人家这么问,说不得冷哼一声,“帮朋友没错,但是惹到你惹不起的人,就是天大的错。” “所以我知道我错了,我改嘛,”老葛可怜兮兮地看着张馨,“只要我能留在车管所,将来你朋友考本、审车、选号,我都包了,你也不用找陈主任,你肯原谅我就行了。” “啧,”张馨犹豫半天,发现赵所长不接话,终于微微点点头,“算了,你记住你说的话。” “没问题,”老葛也伸出手,同她乱握一气,又向赵明博伸出手,“赵所,谢谢您了。” “谢我做什么?”赵明博白他一眼,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跟他握一握,“你跟我妹子说的话,我也记住了啊。” “没问题,”老葛脸上堆起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他非常清楚,自己刚才的话算是打动赵所长了,所以人家才没再接口,大家终究都是警察系统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张得不到赵所长的暗示,终于心一软放过自己了。 至于说智海今天没太大的收获,他就不管了——麻痹的你们都害我害成这样了,回头让刘处放过我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工作呢,我管你们去死? 这顿饭,终于是没有吃成,赵明博和张馨不肯吃,两人出去又找个不大的饭店坐一坐,等上菜的时候,张馨给陈太忠拨个电话,想说一下今天的事情,不成想那边直接就拒绝了。 陈太忠正郁闷着呢,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汉祥,“黄二伯,您真的……去不了巴黎?” 第1859章 大事 在陈太忠的印象中,驻欧办那边的挂牌,稳稳能去了的领导只有三个,段卫华、吴言和黄汉祥,所以他压根就没想黄二伯去不了。 他是今天中午抵达北京的,到了北京之后,他先是找了一趟何保华,从那儿拿上了资料单子,随后就拎着单子找到普林斯公司,让凯瑟琳再交付一些资料。 事实上,凯瑟琳现在跟何保华和范如霜的关系也不错,何院长完全可以自己去要的,不过,她却偏偏要将陈太忠扯进来,搞得老何同志都有点哭笑不得。 办完此事,他又到唐亦萱的别墅查看一下装修进度,却发现已经完工了,正在开窗通气,马小雅派在这里督工的人非常认真,慢虽然是慢了一点,质量却是很可靠,陈太忠打开天眼看看,也没看到有什么明显的隐患。 马小雅并不知道这个别墅是谁的,事实上她也不想知道,太忠的别墅都能送给黄汉祥住,无非就是那些你来我往的事情了。 再过个把月,这里就能住人了,陈太忠转一转之后,打个电话向唐亦萱报个喜,就开始联系黄汉祥了。 老黄晚上又有事,不过他说了,吃完饭之后去他那里喝啤酒,“老爷子说了,今天回家吃饭,估计吃完也就是七点钟,差不多八点我就过去了。” 陈太忠直等到八点半,也不见黄汉祥来,凯瑟琳和伊丽莎白饿得受不了啦,一个抱着一个西瓜啃——陈说了,黄二伯不来不许开饭。 直到九点,黄汉祥才过来,却是皱着眉头,看起来一点吃饭的兴趣都没有,“吃过了,你们吃吧,那个伊莎……帮我把啤酒拿过来。” 他闷头灌了一阵啤酒之后,才抬头看一眼陈太忠,“小陈,你那个驻欧办我去不了啦,老爷子发话了,最近我得窝在北京。” “窝在北京?”陈太忠实在有点搞不懂,“黄老不是不怎么管您的吗?难道是……黄二伯你最近犯什么错误了?” “我说你小子会不会说话?”黄汉祥气得瞪他一眼,心说我都六十多的人了,能犯什么天大的错误让老爷子禁足的?“不让我出去,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陈太忠好奇得很,黄汉祥是他能请到的最大个儿的人物了,虽然从级别上讲,副部级的安国超才是级别最高的,但是显然,安部长的能量和人脉远逊于黄家老二。 “什么原因……你也不要问了,”黄汉祥的脸上泛起一丝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又像愤懑又像无奈,好一阵他才叹口气,“最近啊,有点不太平的事儿……你就没听说?” “不太平的事儿?”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摇一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黄二伯您给说道说道?” “这可没法说,过一阵你就知道了,”黄汉祥拿起啤酒来灌两口,舒畅地打个酒嗝,又看他一眼,“这事儿啊,你知道就行了,别跟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瞎说……听见没有?” “您压根就什么都没说,我倒是想跟朋友们说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接着眉毛又一挑,“有您的事儿没有?有的话,我没准能帮点小忙。” “你倒大能了,”黄汉祥瞪他一眼,哭笑不得地摇一摇头,嘴巴动一动,最终叹口气,“得了,我家老爷子都只有看的资格……你说你能帮的上什么?” “哦,”陈太忠皱着眉头点点头,心里却是惊讶不已,这话里的意思太惊人了,黄老都只能在旁边看着,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啊,会有什么惊天的变故发生吗? 这个,哥们儿能不能从里面……捞到什么好处呢? 黄汉祥却以为他是替自己担心呢,说不得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好了,就算别人都有事,你黄二伯也不会有事,根本就跟我没关系的……去欧洲的话,再给弄点松露回来。” “夏天的松露不太好,”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一句,“等冬天了,我给您弄点好的吧。” “冬天的话,没准我就能去欧洲了,到时候巴黎的事儿,你给我安排,”黄汉祥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你这个驻欧办,我早晚是要去的。”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脑瓜却是在不停地转着,从这话里他又听出了一点眉目,敢情这大事没准就折腾到冬天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呢? 黄汉祥见他心思重重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又拿起啤酒来喝,等他见到凯瑟琳端着酒杯走过来的时候,才微微皱一下眉头,“对了太忠,你跟她说一下,临铝那个项目要加快,干得好的话,回头我再给她介绍两个项目。” “你给她介绍?”陈太忠这一下又吃惊不小,心说你是看上她什么了吗?不应该的吧?“黄二伯您刚才不是还说,最近要低调一点吗?” “我说我不出去,谁说我要低调了?”黄汉祥又白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一摇头,“我就跟你说不明白……对了,你跟这肯尼迪家的丫头,最后要搞个什么结果出来?不会娶她吧?”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旋即脸色一整,叹口气,“唉,前一阵我们有个副省长给我介绍对象,我还想着多玩两年就没见人,结果惹得人家不高兴。” “哈,”黄汉祥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原本还想说,你跟这个凯瑟琳不要双宿双飞得太明显了,可是听到这话,登时将那可说可不说的事情抛到了一边,“哪个副省长这么关心你?” “陈洁,”陈太忠悻悻地扬一扬眉毛,说话间,凯瑟琳就走了过来坐下,伊莎则是在厨房收拾两人吃饭的碗筷,美艳的普林斯女老板身子前探,笑着冲黄汉祥一举杯,“黄总,我敬您一杯。” 看着她胸前两团颤了两颤,差点就要掉下来的样子,已过耳顺之年的黄汉祥也禁不住略略扯一下嘴角,跟她碰一下,又灌两口啤酒,才转头看陈太忠一眼,叹一口气,“年轻真好啊……嗯,陈洁去参加驻欧办揭牌吗?” “她不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并且将陈省长的话学着说了一遍,“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 傻小子,人家是不想担那政治风险!黄汉祥一听就听出名堂来了,不过陈洁也见过他两次,他就懒得戳穿了,于是笑着发问,“能参加这个驻欧办揭牌的,最大的领导是谁?” “就是安国超了,还有科齐萨,”陈太忠笑着回答,“两个副部长,不过安部长定不下来能不能去,要是您能去,最大的领导肯定就是您了嘛。” “胡扯,我算什么大领导?”黄汉祥笑着骂他一句,目光却开始游离不定。 就在此时,别墅的门铃响起,却是马小雅到了,不旋踵就婷婷袅袅地走上楼来,冲黄汉祥嫣然一笑,“黄总您好,”她在楼下已经看到了黄汉祥的跟班,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嗯,”黄汉祥漫不经心地哼一声,连眼皮子都没抬,以他的身份,能哼一声已经算相当给她面子了,他和陈太忠坐在这儿喝酒,也就是凯瑟琳有底气凑过来,伊丽莎白都不敢过来,就遑论对中国官场甚为了解的马小雅了。 换个人的话,屋里现在已经三个女人,就该主动告辞了,不过黄总不是一般人,他之所以愿意来这儿,就是因为这儿不但放松也清净,没什么压力,说句实话,想请黄老二喝酒的人海了去啦,可是这喝酒……不是要讲个心情的吗? 所以,黄汉祥直喝到十一点才走,临走的时候,兀自不忘记拍一拍陈太忠的肩头,“小陈,多少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小老乡了,在欧洲那边好好干,别给黄二伯丢脸啊……” 待他走了之后,马小雅和伊丽莎白才走进客厅,陈太忠有点奇怪地看着马小雅,“小雅,你这不是……一般两三点才能散摊子的吗?” “今天不是‘八一’吗?”马小雅笑着答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哈哈,看来你真是忙昏头了……我也跟你去巴黎好不好?” “去是可以去,不过……你这儿的活能丢开?”陈太忠犹豫一下,点点头,“我那儿六号才揭牌,这么一来,你最少要走十天呢。” “十天就十天吧,无所谓,”马小雅摇头笑一笑,“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情,气氛比较压抑,大家的活跃性也降低了一些。” 这不是别人跟她说了什么,而是纯粹的她自己的感受,混这个圈子,要是连这种大气候都感受不到,那真的是没什么前途,有些东西必须靠自己领悟,千万不要指望别人教。 嗯……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陈太忠想到刚才黄汉祥的欲言又止,心里越发地好奇了,怎奈,他抓着马小雅问了半天,也不得其所,只是知道现在连南宫毛毛都变得神秘了起来,一天也不知道瞎忙什么。 他还待再细细琢磨,可是转念一想,老黄都不让我操心这个事儿了,那就不要关心了,还是那句话,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1860章 互通有无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韦明河联系上了陈太忠,韦主任是早早地定下要跟着他去巴黎的,顺路就摸到了凤凰驻京办来,“这次就调回来了,哈哈,我也正处了。” “青江那边你就不去了?”陈太忠有点奇怪,“那边不是还有你不少朋友吗?嗯,比如说那个罗……罗什么来的?” “大不了下次再去嘛,”韦明河笑眯眯地解释,“嗯,要不下次我去天南,跟你就伴儿,你说怎么样?” 这家伙就是走的上蹿下跳的路子,隔个一年半载的,就上下一趟,这么跳,不但丰富了任职经历,提拔的过程也显得不那么显眼——当然,要是抱着他的履历一看,那是个人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你这家伙的心,就全在京里,”陈太忠哼一声,心说这挂职干部不容易被当地人接受,真的是很正常,不过,老韦下去能把钱也带下去,这也算不错的了。 “邵国立也跟我去,”他笑着回答,“你小子是不是跟他吹什么了?看他那架势,去那儿就要我全包了……” 两人嘻哈一阵,正说着话呢,苏总的电话打了过来,“陈主任来了?中午一起坐一坐吧,你要的摄制组,我给你找到了……” 驻欧办挂牌,肯定是要有录像拍摄的,不过不管其他媒体怎么拍,自己也要留一份不是?凤凰电视台接到消息晚了,护照一时办理不下来,派不出这样的人来。 天南省电视台虽然能派出人来,可是人家对的是省级单位,一个地级市的派出机构,还请不动省台的人出来——当然,若是有省级干部出席,那就好说得多了。 说穿了,还是是这个驻欧办有点尴尬,要不然请省台的人也不在话下,所以这次陪同段卫华前往的,就是《凤凰日报》的一个副主编,文字和图片一手包了。 苏文馨本来就是吃媒体这碗饭的,前一阵又找陈太忠帮了刘骞的忙,眼下帮陈主任张罗一支拍摄队伍,那也是该有的义务。 中午坐一坐倒是不当紧,不过这次没去南宫毛毛的宾馆,是苏总来凤凰驻京办了,韦明河也不在意,就在一边陪着,三个人说着说着,就说起了碧空那边的形势。 刘骞被调整出劳动厅已成定局,但是他也不着急,大厅长刘拴魁也不催着他移交,倒是副厅长毛继英火急火燎地在四下找关系。 “陈主任你厉害啊,”说到这里,苏文馨笑吟吟伸出个大拇指来,“去了碧空一趟,就双开了一个县长,真的太厉害了。” 冉旭东是被双开了,不过也仅仅限于双开,这家伙能牵扯出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任海东都有点下不去手,得了蒙艺的授意之后,他就做出了如此处理,和谐和稳定,是任书记需要的,也是蒙书记需要的。 “双开一个县长?”韦明河听得颇有一点无语,这也算厉害吗?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敲打了一个市委书记?” “差不多吧,”陈太忠笑一笑,心说敲打了一个市长——副省级的市长,还是省委常委,“苏总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肯定是刘骞跟我说的,”苏文馨笑一笑,她虽然不在体制内,可眼里何尝会看得上县长?连一般的市长也未必就放在眼里,“不过,不该说的,他可全都没跟我说。” 刘骞这家伙的嘴也太不稳了吧?陈太忠听得眉头微微皱一皱,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刘厅长一开始求的就是苏总的门路,现在有了结果,怎么也得向她交待一下才是正理。 想到这个,他苦笑一声摇摇头,心说这些人的能量,真的是小看不得,“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消息这么灵光了,啧,厉害……” 韦明河早就知道苏文馨是干什么的,他的背景虽然赶不上邵国立等人,相差却也无几,自是不会把这小人物放在心上,明知道这两位谈的不会是小事,可还是不以为然地笑着举起酒杯,心说这帮人也就这点长处了,“好了,不谈公事,咱们喝酒……” 虽然定的是八月六号揭牌,可是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号了,时间不等人,三号中午,陈太忠、韦明河和邵国立相伴,就飞往了巴黎。 伊丽莎白想跟着回家看看,却是被凯瑟琳阻住了,“现在公司正是忙的时候,小伊莎,反正他是驻欧办主任,你还怕没时间去见他?” 她可不知道黄汉祥向陈太忠许了什么,陈某人虽然喜欢卖弄,但是凯瑟琳总给他一种不太好掌控的感觉,又担心自己会成了买办,所以仅仅是催她在这件事上多下一点功夫,加快一点进度。 陈太忠一行七人下了飞机之后,直奔驻欧办,一见这房子,韦明河就有点失望,倒是邵国立有点艺术细胞,“嗯,这才应该是巴黎的建筑嘛,住这儿可是比住宾馆有情调。” 然而,进了楼之后,邵总也难掩失望之意,“设备有点普通,不过,倒是算干净……嗯,这是你们政府派出机构,搞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你这儿雇的是外国人?”韦明河见过两个门卫之后,心里有些好奇,“太忠,我不是说你,这打扫卫生,用外国人不合适……” 他们一帮人进来之后,这偌大的房子,就见到袁珏一人,当然,他们知道他是驻欧办的副主任了,不过这两位眼里怎么会有他? “保洁没用外国人,”袁主任也是伴着这些人走一走,他非常明白自己不合适在这种场合接话,也就是这样的话,能回答一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什么?”韦明河听得有点纳闷,回头看看他,心说你怎么也是个副处呢,怎么来巴黎扮起清洁工了?“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打扫?” “就是韦处的话了,用别人不放心啊,”袁珏只知道他是韦处长,可是看那派头和口音,绝对不是含糊的主儿,所以回答得十分谨慎,“保洁人员,会从凤凰派过来,现在正在办理手续呢。” “啧,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陈太忠听得登时一拍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算算,我马上给段市长打个电话吧。” “啊?”袁珏就算再沉得住气,一时间也有点傻眼,“陈主任,这还有几天就挂牌了,到时候保洁肯定要忙死的……” 陈太忠愣了一愣,随即侧头看一看韦明河和邵国立,又看一看他俩身后的跟班,悻悻地咂咂嘴,“啧,是啊,该怎么办呢?” “你想用我的人就直说,”邵国立笑着摇摇头,又哼一声,“我就见不得你这藏头藏脸的样子,不就是个打扫卫生嘛。” “太忠要是直说,怕是邵总你就不干了,”韦明河听得就笑,这话的意思谁都明白,你邵国立的人,哪里是别人能指派的?你指派可以,别人指派那就是落你的面子。 “韦处你这才是胡说,我和太忠,那是好哥们儿,”邵国立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极为认可这话,不过想一想只有自己的人帮着打扫,似乎又有点没面子,说不得反手将他一句,“反正我的人帮着打扫是没问题的。” “我的人帮着打扫也没问题,”韦明河笑着回他一句。 这二位身后四个跟班相互看一看,都看得到别人脸上的无奈,得,俺们还以为来巴黎是玩来了,敢情是做苦力啊?可怜的,在中国咱都不干家务呢。 “这倒也不用,”袁珏一听吓了一跳,心说我自己干是表现好,用别人那可太不合适了,“这几天里,有不少留学生报名文员和保洁,我选出来十几个……政治比较可靠的,就等陈主任你拿主意呢。” “哦,你定了就行了,”陈太忠毫不在意地挥一挥手,转头又看看自己的客人,“怎么,要不要睡一觉倒一倒时差?” “睡一会儿吧,现在五点,等七八点钟,咱们去红磨坊,”韦明河打个哈欠,“上次跟你来,可是没去过那儿。” 然而,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儿,外面又来人了,还是保安直接放进来的,袁珏一见来人,赶紧介绍,“陈主任,这是经参处的李秘书,这是新华社记者站的郭记者。” 李秘书三十出头,面白无须,郭记者个头矮胖,看起来也是三十出头,两人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听说陈主任来了,我俩就过来看看。” 陈太忠也知道,自己怕是买机票的时候,消息就传过来了,不过他还是有点纳闷,你们别的不干,盯住我这个小副处,有意思吗?“两位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他自是想不到,他那两场酒会,还是多少引起了点别人的注意,李秘书倒也不藏着掖着,“听说你们要挂牌了,这个……需要什么帮助吗?” “帮助倒是不需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有需求也不敢找您啊,“六号挂牌,到时候经参处要是能有相关领导参加,那就是对我们凤凰市最大的支持了。” “这几位是?”李秘书扫一眼邵国立和韦明河,笑眯眯地发问了,他来这儿是第三次了,当然知道驻欧办有些什么人,若是这俩看起来像工作人员,他也懒得问,但是那扑面而来的傲气告诉他,这些人的身份不含糊。 “哦,这是我北京的朋友,来参加驻欧办挂牌仪式的,”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才要介绍一下二人的身份,发现这两位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李秘书,索性干咳两声,不说话了。 “哦,”李秘书笑着点点头,也不介意,而是话题一转,问起了别的,“不知道这次要参加仪式的,会有些什么人?” 说不得,陈太忠就要搬起指头给他数一数,凤凰市两个市长那是毫无疑问的,还有省外办的裘主任,科技部的安部长,“……其他的,就是一些商界的朋友了。” “我听说陈主任的外国友人也很多啊,”李秘书不动声色地发问。 “哦,外国人啊,”陈太忠说不得又扳起指头念叨一顿,科齐萨、埃布尔、尼克……“嗯,罗纳·普朗克要在凤凰投资工厂,副总裁安多瓦要来跟段市长签这个协议。” “哦,还有罗纳·普朗克啊,”李秘书点点头,接着眉头一皱,“对了,陈主任,罗纳·普朗克和德国的赫斯特公司要合并了,这个你知道吗?” “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也是一皱,李秘书说出任何的话,怕是都不能比这一句更让他感到意外的了,“他们什么时候要合并?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要合并,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双方要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了,”李秘书笑吟吟地回答,“陈主任的外国朋友很多,你可以去打听一下。” 啧,亏了,陈太忠听得心里就是一阵懊恼,两公司合并在即,那么,罗纳·普朗克旗下的公司,自然是越多越好,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吧? 我要早知道这个消息,凤凰市在谈判过程中,岂不是能加一点砝码,多开一点条件出来? “没想到啊,”他笑着摇摇头,心说这才是报应,哥们儿也被人信息不对称了一把。 “他们肯定不会跟你讲的,”李秘书依旧面带微笑,“当时你们要是能通过经参处了解一下,就要好得多,不过……现在也不算晚,陈主任你有你的优势,大使馆这边,也有大使馆的优势。” “这个倒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既然我们驻欧办在欧洲落地了,那还要多多仰仗你们了,大家互通有无嘛,呵呵……” 李秘书和郭记者坐了不长时间,就告辞而去,不过他俩一走,韦明河也没了睡觉的兴致,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太忠你真是的,跟他们通什么有无嘛。” “他们有的,我拿过来;他们想要我的,那就是无,”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这就叫互通有无……” 第1861章 纷纭而至(上) 都夜里十二点了,陈太忠和袁珏还在讨论工作,邵国立和韦明河一行人从红磨坊回来之后,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再加上时差没有完全倒过来,栽到床上就睡着了。 驻欧办上下各六间房,上面六间是客房,下面的六间里,两间房间是主任和副主任办公室,又有两间办公室,一间档案和财务室,最后一间则是……集体宿舍。 “经参处的人,这次做得有点过分了,”两人现在就是在陈太忠的主任办公室说话,袁主任对今天李秘书的话,相当地不满意,“早就知道罗纳·普朗克要跟赫斯特公司合并,偏偏不提醒咱们。” “人家没有提醒咱们的义务,”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不过他心里是否也是这样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他们也不可能事事都清楚。” “可是,他们肯定清楚这件事,”袁珏头上顶的是才子光环,不是弱智光环,这点小因果哪里难得倒他?“经参处对咱们驻欧办,不是一般地关注,前前后后来了几趟不说,您今天前脚来,他们后脚就跟过来了,一般地方怎么可能得到这种待遇?” “我都不想琢磨这事儿了,你偏偏要说,”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心说这点小事是个人就算得出来,“你别恶心我了,成不成?” “他们是在给您下马威,”袁珏自是知道陈主任这话该如何听,不但继续说了,还加上了一声冷哼,“嗤,还好咱们不归他直管,这种合作伙伴,要不要都无所谓。” “咱们怎么能跟人家合作?咱们的级别不够,寻求帮助的时候,咱去找他就是了,”陈太忠笑着答他,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就微微地皱了起来,“不过说句实话,在信息采集上,咱们还是不如人家。” “这个可以慢慢来,法国报纸和杂志的财经新闻也不少,积淀,总是需要个过程的,”袁主任很坚定地回答,事实上,他也不是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执意跟大使馆叫板,实在是他仔细琢磨过自家领导的做事风格,知道太忠主任是那种越挫越强的性子。 恰恰的,袁珏也是那种骨子里非常自傲的主儿,最不喜欢被别人要挟和算计,眼下自然是要撺掇自家主任扛住的,“就算不是合作关系,也是兄弟单位吧?他们这么搞真的没意思。”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指一指面前的一摞表格,“这里面你随便挑三个人,一个文员两个保洁……对了,最多给一个人提供宿舍啊。” “这十几个人,咱俩一起看看吧,”袁主任这话有点冒失,但是算相当不见外,“我选他们有我选的道理,但是太忠主任你得帮着把关,毕竟你是老大。” “唉,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陈太忠叹口气,心里却是有些微微的欢喜,自己这个副手,选得还真是不错,不但对脾性,认知也基本相似,“好了,明天通知他们来面试吧。” 第二天上午,就是面试了,不过等到下午,随着一班航班的降落,驻欧办里又来了不少人,马小雅、于总、南宫毛毛、苏总和她的摄制组都来了,阴京华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黄汉祥牵连也被禁足了。 不过,阴总的礼物是带到了,一副可以折叠的红松木屏风,上面画着的是岁寒三友,市价约莫在一万块钱左右,以阴总的身份,这礼物用于私人馈赠有点掉价,但是开业挂牌之类的场合,就算相当拿得出手了。 其他各人也有各自的礼物,这是不用提的,妙的是那摄制组的人都带了一份礼品来,是一个帆船模型,取的是“一帆风顺”之意,虽然看起来很大路的货色,但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是? 现在是法国的八月四号,他们来得不算晚,当天晚上,驻欧办里举办舞会招待各路朋友,邵国立和韦明河虽然觉得这帮人有点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不过既然是玩,那倒也无所谓了。 贝拉和葛瑞丝带来的模特们,起到了很大的润滑作用,这次来的模特有十几个,是挣工资的那种,一场舞会每人两百欧元,算不得寒酸了,当然,更重要的是,若是有相互对眼的主儿,那么,就可以发展一些别的业务出来,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懂得这一点? 事实上,贝拉和葛瑞丝的中国情人,在模特的圈子里也算不上秘密,那是一个富有而高大的男人,甚至那男人还有一些朋友,也是出手阔绰,有若阿拉伯王子一般——必须承认,这个传闻的产生,来自于韦明河的大手大脚。 今天的晚会,伊莎贝拉也来了,韦明河也还记得这个风骚的女人,不过很遗憾,跟他欢好过的女人来了有四个,而他最在意的那位,却是被一个美国富豪包走了,所以他的兴致并不是很大。 他不热情,别人自然也懒得来贴他的冷脸——巴黎的模特,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比国内的小姐差多少,所以,当他发现邵国立对一个女模特很感兴趣,连续搂着她跳了三支舞之后,说不得笑着跟陈太忠嘀咕一句,“老邵这次……看来要喝我的洗脚水,哈哈。” “科齐萨还喝你的洗脚水呢,”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冲一个方向扬一扬下巴,“那个女孩儿,你还有印象没有了?” “科齐萨?”韦明河听得微微一怔,他这才来法国,对那些差不多重要的人物,也都有一点了解,顺着对方的眼光看去,登时轻笑一声,“原来是伊莎贝拉,这女人水挺多,不过下面比较宽松……”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转身就向对方走去,陈太忠见状,忙不迭一伸手拽住了他,“我说老韦,人家名花有主了,你折腾个什么劲儿?” “扯呢,她来参加这种舞会,是要图个什么?”韦明河不屑地哼一声,“科齐萨又不是没老婆,不过是大家随便玩一玩……我说,太忠你别拽着我,我还没跟副部长做过连襟呢。” 可是比较宽松的,不好玩啊,陈太忠想规劝他一句,却发现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倒是手上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力道,看着韦处挣脱了自己向伊莎贝拉走去,禁不住悻悻地嘀咕一句,“跟部长做连襟就很荣幸吗?再说了……又不是中国的部长。” “要是中国的部长,他也没这个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小雅站到了他的身边,居然还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过,这大抵也是韦明河知道他俩的关系,说话不怎么藏着掖着的缘故,她颇有感触地叹口气摇摇头,“这年头,从来都是老婆是别人的好啊。” 你是别人的老婆,所以我觉得你好!陈太忠才待这么调笑一句,猛地反应过来,这话有在小雅的伤口上撒盐的嫌疑,说不得讪讪一笑,“希望他能给我这做主人的一点面子,不要在这里胡来,毕竟这是政府派出机构……” 不过,他这想法,显然是多虑了,邵国立和韦明河很控制得住自己——这个控制,说的并不是他们没有胡来,而是说他们没有选择驻欧办这个地方胡来。 舞会结束就是十一点多了,这二位也选好了意中人,在小贝拉的积极协调下,估计连价码都谈好了,邵总选了俩,其中一个是韦明河的洗脚水,韦处选了俩,倒也都是旧识,不过其中有伊莎贝拉,那也是可以肯定的了。 他俩选好人之后,就带着人号称“宵夜”去了,也不再回来了——事实上,陈太忠来了巴黎也不止一两趟了,都不知道这儿有没有“宵夜”这个玩意儿。 南宫毛毛这帮人,也不会住在驻欧办的,这里是政府机构,而他们是商人,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陈太忠已经为他们订好了宾馆的房间。 朋友来捧场,他当然要为此支付招待费用,不过这个招待费用有点高——高到袁珏都有点呲牙咧嘴,“陈主任,再不省着点花,这个月发完工资咱们就要破产了。” 所以,到得最后曲终人散之际,偌大的驻欧办只剩下了五个人,陈太忠、袁珏、马小雅、贝拉和葛瑞丝,陈主任犹豫一下,看一看自己的副手,“老袁,我送马总去宾馆,那个……可能晚上不回来了,你看好家,明天市里领导就要过来了。” “明天我就能把那几个留学生喊过来了,保洁的事情您放心好了,”袁主任笑眯眯地点点头,见他们四个离开之后,才撇一撇嘴,走到一边拿起电话,“嗨,碧姬,今天你为什么不跟着贝拉过来?我希望你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有夜场?好吧,我去接你……” 所谓上行下效,就是这样了,尤其是小贝拉别看年纪不大,却是早早地用女色去打通了袁主任的环节,当然,她的目的不是很复杂,无非是想跟自己的太忠比较亲热的时候,驻欧办副主任能够不要在跟前碍眼。 第1862章 纷纭而至(下) 等到八月五号,就越发地热闹了起来,段卫华、吴言和省外办的裘主任在中午时分,乘坐同一班航班赶到了,随行人员还有十三个,算是一支不小的团队了。 陈太忠租了辆车在机场借机,摄制组的人也在机场外架设起了摄像机,不过,看到浩浩荡荡的人流,陈某人细细地数一数,十六个……呃,驻欧办的客房,似乎少了一点点。 那就只能把段市长、吴市长和裘主任安排到别的宾馆了,既然驻欧办放不下,相关领导就要得到更好的招待才对,他是这么决定的。 不过还好,下一刻他就得到了一个消息,裘主任的秘书悄悄地过来打个招呼……那啥,这些人里,有四、五个人是相关人员的家属,他们的住宿不需要安排,陈主任你懂的…… 啧,这可就真能调配开了,陈太忠立马就明白了,六间客房两个是单人间两个是标间,还有两个三人间,刚刚好够住! 不过,单人间只有两个,来的厅级干部却是三个,这又让陈太忠有点为难,这可是有点那啥哈…… 段卫华是凤凰的大市长,一个单人间,那是没问题的,剩下的吴市长和裘主任,那可就让人挠头了,省外事办算是副厅级别,裘主任享受的是正厅待遇,又是省领导,按说该住个单间。 可是,吴言是分管市长不是?虽然不分管驻欧办,却是分管招商办的,陈太忠心里自然是倾向于白市长住个单间——单人间是大床来的。 倒是袁珏机灵,悄悄地跟他提个建议,“裘主任是省领导,咱再怎么尊重也不为过,要不……请他出去住算了?大不了花两个钱。” 是啊,这是凤凰驻欧办,不是天南驻欧办嘛,陈太忠反应过来了,正好他订了不少的客房,说不得就跟裘主任请示一下,不成想人家直接就拒绝了。 “我在大使馆有个熟人,在旁边宾馆已经帮我定下房间了,”裘主任笑眯眯地回答,“反正明天九点挂牌儿,是吧?我到时候一准到。” 敢情,人家省外办也有自己的骄傲,心说我来参加你这个驻欧办的挂牌,也算给你们面子了,住都住到你这儿,成什么体统?我们可是省直机关哎…… 甚至,连当天晚上准备的欢迎宴会,裘主任也没打算参加,他还想着跟大使馆的熟人好好坐一坐呢,反正跟凤凰人的交道,明天开始打也不晚——站在不同的位置,大家所追求的也不相同。 然而对凤凰人来说,谁又会在乎他的选择呢?大家是为自己的派出机构挂牌捧场来的,而不是为了看省直机关领导脸色来的,更何况还有段大老板在场? 他们坐的航班是一大早的,折腾了十来个小时,来了法国又赶上中午,所以大家来到驻欧办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纷纷上床倒时差去了。 偌大的大厅里,又恢复了平静,驻欧办正副主任看着在大厅里忙碌的一男两女留学生临时工,低声商量着晚上的事情。 “晚上再举办一个晚会吧,”袁珏对这一套不是很熟,但是还是愿意积极提出意见,“也可以考虑请一些法国客人过来。” 事实上,他今天有点太兴奋了,因为他很难得地回答了段市长两个问题——在教委老干部科任副科长时,他做梦也想不到今生还有这么一天,能直接跟大市长面对面。 “让段老板决定好了,”陈太忠笑着答他,“老板来了,咱们做好服务就成了,嗯,要有服务意识啊,也不知道下午还会有什么人来……” 下午还真有人来,科技部的副部长安国超也来了,按说他出动的话,就该是大使馆那边张罗了,不过有意思的是,安部长这次是以个人名义来的,也就是说他来此是因为跟陈太忠的私交。 当然,就算是个人名义,段市长和吴市长也要跟着陈太忠去机场接机,且不说等级差距在那儿摆着,人家好歹也是给凤凰市面子来了——当然,一路全程摄像那也是少不了的。 安部长一行人直接住进了陈太忠为他们订好的宾馆,并且向段市长和吴市长表示,晚上会来驻欧办看一看,认一认门——也是私人性质的。 小陈能请到安部长,段卫华这面子就越发地足了,回到驻欧办之后,他居然有心思盘算起明天的挂牌的细节来了,“小陈,把你明天的安排好好地说一说……” 陈太忠说了没两句,又有客人上门,却是前天来的李秘书和郭记者,他们此来,是为了通知凤凰市驻欧办,明天的挂牌,经参处的二秘梁天希会到场。 李秘书通知了一声就走了,郭记者却是留了下来,扯着段卫华问起了驻欧办这个机构的成立过程,当然,段市长别的或者未必有多老到,但是应付记者还是没有问题的,说不得云山雾罩地聊了半天,到得后来,还是有别的访客,才结束了这次采访。 郭记者回去一整理谈话录音,禁不住悻悻地骂一句“老狐狸”,敢情除了凤凰市高度注重对外交流,抓住一切机会“引进来走出去”之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对驻欧办的前景和期望也是套话连篇,根本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 这倒不是段卫华没话说,事实上他也有点生气,心说你们知道罗纳·普朗克要跟赫斯特合并就知道好了,不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也都无所谓,可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说不是? 告诉是人情,不告诉是本分,经参处想借此消息,强势地跟驻欧办达成某种默契,这都能理解,但是你偏偏捡这个时候来说,岂不是打我段某人的脸? 早说几天是好事,晚说几天我们也不会太后悔——协议都签了,这个节骨眼上说,那对我真的太不尊重了,合着我就是一个不明真相、被人看笑话的土棍市长? 当然,段卫华也知道,这其实怪不得经参处,但是他心里总是不痛快不是?总算是他知道这新华社记者站的主儿最好也不要得罪,才按着性子,忽悠了对方一阵。 接下来就是华人、华侨的一些代表纷纷登门,这就看出袁珏在法国做的工作了,他抓住一切机会宣传驻欧办的存在,甚至不惜跑到十三区十九区那些华人比较聚集的地方去宣传。 眼见驻欧办挂牌在即,总有那些有心人来送上点什么小礼物、花篮之类的,闹哄哄的,陈太忠和袁珏以及三个临时工加在一起都忙得要命——只要上门的就都是客,这会儿可不能计较身份不身份的。 段市长也没闲着,够点身份的主儿,就被引见到他这儿来了,还有个把老家是凤凰或者天南的主儿,也被引了过来,连吴市长都开始接待这些人。 逐渐地,吴市长身边围着的人居然多了起来,看来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钟韵秋身边也围了两个白发老人——他们是四十年前从素波来法国的。 正闹腾呢,门口又来客人,这次来的却不是华人,而是一帮膀大腰圆的家伙,带头的那位一进来就嚷嚷,“嗨,陈,我看你来了!” 这一嗓子声音不算太小,陈太忠闻言,抬头一看,得,认识,正是那个曾经试图骚扰葛瑞丝的安东尼,据说有意大利血统的黑手党。 我晕,这是谁告诉他我在这儿了?陈主任一时间还真的头大了,心说这家伙一看长相就不是善碴,身边跟着的四个人,看气质就是坏蛋——拜托了老大,我这儿一帮领导在呢。 “啊哈,安东尼,”想是那么想的,陈某人的反应可是不慢,忙不迭走上去跟对方热情地拥抱一下,“你能来看我,我实在太高兴了。” 段卫华见状,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自己的秘书,秘书倒是机灵,拽住身边的翻译就问,“他们在说什么……麻烦你给翻译一下?” “不止来看你,我还为你带来了礼物,”安东尼手一挥,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捧上了一个盒子,水晶盒内是一个木雕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手持挂旗子的长矛,“听说这样的东西,是符合你们的礼仪,是这样吧?” “哦,非常精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陈太忠笑眯眯地搂着他,就想把他引到一边去,不成想尊敬的唐·安东尼先生居然画蛇添足地来一句,“这是产自巴勒莫的礼物……我喜欢那儿的木偶剧。” 天啦,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陈太忠回头看一眼,发现段市长和吴市长都停止了跟别人的谈话,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和安东尼,一边有卑劣小人在低声地说自己的小话……严格地说,是翻译在履行他们的职责。 见他回头,段卫华微微一笑,那笑容基本上还算自然,陈太忠赶紧扭转头过来,咳嗽一声,“哈,我想,你一定还没有参观过我的办公室,对吧?” 连推带搡地,他把安东尼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人将那个小木雕摆在一边之后,他才好奇地发问了,“安东尼,是埃布尔告诉你的……我在这里吗?” “哦,不是这样的,”安东尼笑着摇摇头,“你知道,我手上也是有一些模特的……” 自打他骚扰葛瑞丝未果之后,葛瑞丝和贝拉的同室姐妹就知道了,然后这个名声在小范围内就开始传播,有那受安东尼盘剥太狠的主儿,就想让两个美女帮着给说说情。 可是还是那句话,巴黎的水太深了,葛瑞丝和贝拉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有些人是她们招惹不起的——这样的例子在模特界简直比比皆是,所以她们很自然地拒绝了。 因为她们非常清楚,自己二人能够免于被骚扰,已经是非常万幸的事情了,而陈太忠又在遥远的中国,万一出点什么事,那除了后悔就是后悔了。 不过饶是如此,安东尼旗下的模特,也有两个跟她俩处得不错的——在这个比较容易生事的行业里,多个把强有力的朋友总是不错的。 偏偏地,其中有一个,昨天就来参加舞会了,由于回去得较晚,那就得交待去了什么地方赚了什么钱,结果这位一说,安东尼就知道,敢情那个中国陈要常驻巴黎了。 自打安东尼参加了埃布尔家的沙龙,就陈太忠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什么人了,大家都知道,他虽然自称唐,但其实那是自封的,说穿了也就是一个混混头,巴黎比他混得好的也不止一两个。 黑手党的荣誉感,让他对洗白之类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上流圈子的向往,那是每个人都有的,而陈接触的就是那个圈子。 是的,安东尼也愿意跟陈太忠保持善意的接触,听到这消息,他少不得打问一下,想参加这个仪式的话,需要注意一些什么东西。 上帝作证,他原本是想带一瓶酒过来的——就像陈上次在埃布尔家那样,所幸的是,巴黎的华人并不少,于是他弄懂了相关礼节。 “提前送来贺礼,是很要好的朋友才有的礼节,非常感谢你,尊敬的唐·安东尼,”陈太忠对他的解释非常满意,不过,他必须指出一些什么。 “欢迎你明天来参加我的开张典礼,但是到时候,有法国的副部长,也有中国的副部长,有我们的市长,还有罗纳·普朗克的执行副总裁,我想……您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了,您也看到了,我住的这套房子,并不是很大。” “嗯,这个我明白,”安东尼笑着点点头,他也知道,陈是在婉转地表示,到时候,那将是一个比较郑重的场合,自己当然不合适带上一票小弟过来,“听说韦也来了?我很想念他……对了,我对你们的仪式还是不太清楚,明天我需要准备晚礼服吗?” 你穿晚礼服?陈太忠看着他矮胖的身材,实在想像不出来他能将晚礼服穿出什么味道,说不得笑着耸一耸肩膀,“呵呵,倒不需要那么正式……如果你愿意的话,那随便吧。” 他俩在里面聊天,外面就有人轻声嘀咕,巴黎的华人华侨混迹社会底层的也不算少,有人认出了安东尼,“那不是意大利黑手党吗?” 第1863章 前夜 大厅里交头接耳的议论,不多时就传到了两位市长的耳中,不过这二位的反应,那也是可以预期的,人家就只当是没听见了。 倒是钟韵秋心细,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之后,寻个时机悄悄地跟自家领导嘀咕一句,“好像大家对他认识黑手党,普遍持正面态度。” 在场的人能有这个认识,还是多亏了巴黎出名糟糕的治安状况,这里的治安同它“世界之都”的美名完全不相匹配,尤其是是唐人街附近,更是糟糕。 在西方国家的唐人街也好,中国城也罢,普遍有一个怪现象,就是那里一定是欠发达地区,毗邻的不是红灯区就是贫民窟,要不就是垃圾场之类的地方。 这个现象同中国近代百多年的积弱很有关系,国家弱子民就弱,华侨华裔做为弱势群体,聚居地的条件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个毋庸置疑。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对驻欧办能跟巴黎黑手党有联系,表示出了适度的乐观,毕竟,跟地下社会打交道并不是大使馆的强项,甚至官方会刻意回避。 尤其是来的人里,很多人甚至不具备中国公民的身份,他们遇到类似的事情,能得到的支持最多不过四个字:表示关注——大使馆不可能为别国公民出头露面的。 失去中国公民身份的主儿,肯定有这样那样的缘故,未必都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 陈太忠当然想像不到,日后让凤凰驻欧办在华人圈里不胫而走的最大的缘故,居然是因为安东尼到访而引发的,不止他没有想到,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想到。 所以,美丽的女市长对自己的秘书居然如此八卦,心里是相当地不满,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她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眼中却满是谴责的味道。 不过钟韵秋也没当回事,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陈太忠在凤凰市“五毒”也就罢了,跑到国外还跟黑社会发生纠葛,肯定会给别人留下话柄,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帮他澄清一些事实。 夜晚就在紧张和喧嚣中到来了,陈太忠请段卫华到屏风隔出的小餐厅里就餐,不过段市长兴致很高,不停地在跟人说笑着,倒是一边架摄像机拍摄的主儿,累得有点招架不住了。 大概六点二十左右的时候,南宫毛毛等人又来了,这样热闹的情势下,段市长和吴市长也无法过分强调等级观念,事实上,在场的除了华侨华人就是在北京搵食的主儿,他俩就算想强调,别人也得在乎不是? 不过,这样的场合,才是段卫华最喜欢的,他是政工干部出身,最是注意亲民形象,而且也不怵于跟老百姓打交道,要是在凤凰,过于亲和或者会微微有损他的威严,可是现在不是在巴黎吗? 事实上,南宫毛毛、于总等人过来打招呼,见到人家不卑不亢的神情,段市长就隐隐猜出,这些人恐怕不仅仅是京城里的商人那么简单。 北京城的那点事儿,凤凰市大市长了解得一点都不比别人少,所以,他的态度越发地和蔼了——就算交好不到什么人,也别给自己找事儿不是? 倒是吴言看到南宫毛毛,心里微微地咯噔了一小下,不过南宫老总那是什么人?挑通眉眼的主儿,自然不会表露出任何的异样来。 接下来,就是真要吃饭了,陈太忠请示一下段卫华,“卫华市长,您看是要来自助,还是去小餐厅吃中餐?都快得很。” “我就入乡随俗,听从你这个主人的安排了,”段市长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一点大市长的架子都没有,“不过,要把其他的客人先安排好哦。” 陈太忠一琢磨,心说那个小屏风的隔断后,也就是三张桌子,座位真的不好安置,“要不您和吴市长去我办公室吃中餐,我去招呼那些客人?” 说穿了,这还是个对领导尊重与否的问题,别看仅仅是去陈太忠的主任办公室摆一张桌子,那就是特权,就证明了领导跟普通人的区别,不过陈某人确信,自己北京来的朋友不会在乎这点形式上的东西。 段卫华很随意地看一眼吴言,笑着摇头,“不用了吧?这样吧……你把自助摆出来算了,大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非常时期,将就一点也无所谓。” 这就是大市长的决定了,根本无视吴市长的反应,不过吴言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看别人张罗起来了,才抽个空子走到南宫毛毛旁边,朱唇轻启,“南宫老总,多谢你的帮助,我的父亲身体恢复得很好,回头我会专程面谢的。” “呵呵,”南宫毛毛很随意地笑一笑,眼睛望着别处,嘴里却轻声回答,“吴市长太客气了,太忠谢我就行了,您身份敏感,就不要拘泥于这种小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竟然就施施然走开了,由此可见,他嘴里这个“您”字,真的是没什么诚意,只不过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罢了。 吴言却是没有因此生气,她和陈某人是两位一体的,自己的情人在那帮人里吃得开,也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若是吃自助的话,那可就简单多了,陈太忠微微一示意,就有人推上来了餐车,还有一边的礼宾人员搬来了桌凳——多亏了埃布尔,临时为驻欧办找了八九个打下手的主儿。 这些人应付大型宴会都是没问题的,巴黎或者会缺乏别的人才,礼宾人才是绝对不缺的,你可以说巴黎人傲慢,但是你随便拽住一个推车的,人家都能告诉你十八、十九世纪宫廷宴会的相关礼仪和流程的话,那也由不得人不心生感叹。 几乎在一眨眼,大厅里就变得满满当当了,于总见状轻笑一声,“陈主任,你这个地方还是有点小啊……再大一点就好了。” 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点打脸的嫌疑,可是偏偏的段市长是一脸的笑意,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心说太忠连这话都接不好的话,那才叫怪事。 “百废待兴,还是节俭一点的好,能工作就行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心说这话也就是于总你能说出来了,谁要你是带马小雅出道的呢?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再说了,也就忙这么几天,为这几天我就租个大房子的话,那就有点劳民伤财了……卫华市长一直强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一点我是谨记的。” 一边说,他一边冲餐车努一下嘴,笑眯眯地四下看一看,“大家想不到吧,卫华市长最爱吃的是籼米……为此我特地从凤凰带了两斤籼米过来,这就是农民的儿子,我们的市长!” 呕,肉麻!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这籼米专程从中国带到法国,成本怕是比泰国香米都要高了,亏你好意思说节俭。 倒是袁珏看得微微点头,心说我一直以为自己蛰伏这么多年,已经具备在条件成熟的时候一飞冲天的资格了,但是看看陈主任的脸皮……嗯,我还差得很多啊。 “太忠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大家吃饭,”段卫华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看似是很不在意陈同学对他的夸奖,然而,没人想得到,段市长心里正悻悻地腹诽呢——你才是农民,你全家都是农民! 这年头农民和老实人一样,都不是褒义词了,没人讲究根正苗红了,而段市长还真不是出身于农民家庭,用那个年代的话来讲是小布尔乔亚家庭出身,现在的话讲是小资。 一般来说,不喝酒的话吃饭总是很快的,约莫二十分钟大家就结束了战斗,有那嗜酒的主儿想来那么一两杯,不过看到段市长狼吞虎咽的架势,还是很明智地放弃了要一杯的想法。 然而,餐车撤掉,并不代表宴会结束,几个礼宾人员将桌椅搬到屋角,甜点车又推了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装了啤酒和红酒的车。 段市长对此也没感到意外,小布尔乔亚嘛,对这些东西就算不是很熟,也多少有所耳闻,而且他又不是没出过国,类似场面见了也不是一两次。 自打开始吃饭,那些闲杂人等就逐渐退去了,只剩下凤凰市的人和南宫毛毛这十几个北京来客了,大家坐着享用一点甜点和饭后酒,就觉得有点无趣了。 “要不咱们大家一起出去转转?”陈太忠见众人似乎没什么兴致,刚刚提了一个建议,却不成想有电话打了过来,来电话的是邵国立,“太忠,晚上还有舞会没有?” “明天晚上吧,”陈某人是这么计划的,毕竟请那些模特是要花钱的,天天请引起物议的话就不好了,不成想段市长笑眯眯地转头看了过来,“什么东西明天晚上?” “舞会,”陈太忠心里暗暗叫苦,脸上还得笑着,“还有几个朋友在外面住着,昨天在这儿办了一个小舞会,他们挺满意的。” “那接着办呗,都说要你随便安排了,”段卫华轻笑一声,“好些年不跳了,唉,也不知道跳得动跳不动了。” “好吧,”陈太忠又拿起电话,看看在场的吴言、钟韵秋和马小雅,又想一想自己还要联系贝拉和葛瑞丝,心里禁不住哀嚎一声:今天晚上的舞会,有一半的女人都是我自己的啊。 “坐了一路飞机不太舒服,我去休息一下,”吴言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冲大家点一下头,径自上楼了。 段卫华笑着点点头,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 第1864章 贵客到 晚上临时准备的舞会也很成功,贝拉和葛瑞丝正好下班要回家呢,接到陈太忠的通知,又拉了六个朋友过来——这两天她俩有酒会邀请权,行情比较俏,临时打招呼也有人买账。 段市长虽然号称多年不跳了,不过一旦跳起来,技术也还是比较娴熟的,只不过他所熟悉的,是几十年前流行的那种老三步和四步,别人跟他跳起来,未免有点乏味。 不过,不管那些模特也好,还是苏总、于总这些京城来的美妇也罢,都是懂事的主儿,自然不会嫌他老土,其中有一个模特还悄悄地塞给段市长一张名片,被市长大人笑着拒绝了——跳跳舞就足够巩固中法人民的友谊了,电话就不要留了吧? 舞会举办到一半的时候,韦明河和邵国立也赶了过来,合着这二位白天采购游玩了一番,晚上又去看了一场时装秀,正说怎么勾搭台上的看上的模特呢,听到驻欧办又开舞会,说不得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陈太忠见他俩来了,少不得又向段市长引见一番,段卫华是何等人物?一见南宫毛毛等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俩人来头绝对不小,于是继续他亲民的姿态,这二位倒也给段市长面子,尤其是邵国立,居然收起了他那副傲慢的嘴脸。 吴言已经进了房间,不过还是从钟韵秋处听到了这个消息,心说亏我走得快,要不遇上那姓邵的,还真的难免尴尬了。 段市长细细观察一阵之后,抬手招呼过来了陈太忠,“太忠,这两个人,是谁家的孩子吧?” “嗯,”陈太忠随便介绍一下,段卫华心里就是微微地一惊,韦家也就算了,只出过一个政治局候补委员,那个邵家可是枝繁叶茂,虽然底子不如韦家,现在可是正兴盛着呢。 “他们俩,有可能来咱凤凰投资吗?”他轻声地发问了,同时又敏感地注意到,这俩孩子只会去请那些洋模特跳舞,对南宫毛毛这一干人竟然不怎么搭理——都是混京城的,看来还真是分了层次的啊。 “他们来,不一定是咱凤凰的福气,”陈太忠轻叹一口气,“而且,他们在大地方发展习惯了,觉得素波都小,怎么会看上咱这儿?” “这倒也是,”段卫华笑着点头,心里却不无遗憾,他何尝不知道,将这二位引进来的话,凤凰市的政治格局又要变了,只不过他是吃多了没硬靠山的亏,每每念及于此,总是想要是能认识什么人就可以如何如何了。 现在倒是有机会了,可惜,实在是晚了一点,念及此处,他瞥一眼陈太忠,都说小陈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大约是十点出头的模样,舞会就结束了,其间外国模特和别人交换电话的行为不少,不过……这也是驻欧办存在的意义之一,促进双方民间合作和交流,就是段市长看在眼里,也不能就此指责什么。 有他这凤凰市政府一把手在,邵国立和韦明河虽然心里未必在乎,可是表面上也收敛了许多,竟然没有像昨天一样直接带了模特走人,而是自顾自地离开,不过,出门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是大家无法目睹的了。 热闹了一天的驻欧办,终于平静了下来,大家也进了各自的房间休息,由于人太多,陈太忠和袁珏都只能在自己的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一下。 吴言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陌生的环境里她原本就不太睡不好,想着明天的挂牌,太忠终于就此再进一步,一时又有点兴奋。 钟韵秋在她旁边,也睡不着,由于房间紧张,大家也知道钟秘书在凤凰的时候,经常在吴市长家工作到很晚,所以她俩愿意挤着睡一张大床,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是第一次出国,在飞机上睡了一路,来了驻欧办之后又睡一阵倒时差,到现在也不怎么瞌睡,听到自家领导在身边翻来覆去的,禁不住出声发问,“您不舒服?” “也不是,”吴言听她说话,索性扭亮了墙上的壁灯,直起身子靠在床头,“你把这次咱们准备的行程表拿过来,我再看一看……” “看什么看,休息吧,”猛地,一个男声响起,吴市长习惯了某人的神出鬼没了,倒是无所谓,钟韵秋却是吓得一哆嗦,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某人出现在卫生间的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俩,“小白,想我没有?” “快去,走走走,”吴言轻哼一声,抬手撵他,“段卫华就在隔壁呢,你胆子好大!” 嗯,这个我知道,刚才差点穿墙穿错了呢,陈太忠笑一笑,走上前去坐到床边,伸手就揽过了她来,“小声点不就完了?呵呵,小白你要不是有意勾引我,为什么跟韵秋睡一个床上?” 吴言伸手去推他,可是一双手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反倒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口也有点渴了,陈某人对她的评价一点都没错,对于白市长而言,权力就是最好的春药…… 第二天六点,大家就起来了,开始前前后后的张罗,等八点的时候,驻欧办的楼外已经挂起了四五十条红色条幅,都是各个行局部委办恭贺驻欧办成立的条幅,多是各地省市的,也有中央的,大型国企也的祝贺也有一些。 这当然不是人家机关直接发来的恭贺,而是南宫毛毛这帮人四处要来的,甚至大多条幅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就是扯了一个旗号而已,当不得真。 不过,要是有人想拿此做文章的话,绝对会有人出来认这个条幅——不就是一个派出机构成立,我们随便恭贺一下,兄弟单位的人情往来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这就是南宫这帮人的能量所在了,其实他们要到的还不止这点,只是驻欧办实在不大一丁点,别的挂不下,只能挂在里面,却也难保这个压了那个之类的。 八点钟,贺客们就陆陆续续地到了,第一拨就是南宫等人,第二拨却是科齐萨带着亨利·古诺一行,甚至埃布尔还没来他就来了,陈太忠看得暗暗点头:老科同学这态度,倒也值得嘉奖。 不多时,安国超也来了,段市长和吴言正陪着科齐萨聊天,一见他来,忙不迭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安部长笑吟吟地坐下,两个副部长开始交谈——严格来讲,这也是对等原则不是? 又过一阵,大使馆经参处的二秘梁天希伴着省外办裘主任过来了,再然后,是罗纳·普朗克的执行副总裁安多瓦…… 最后来的,才是邵国立和韦明河,这俩家伙虽然强作精神,陈太忠还是从他们脸上看到了一丝萎靡,心说也不知道这俩混蛋昨天晚上荒唐成什么样了。 妙的是,安国超居然跟韦明河认识,见他过来就是一招手,“小韦你倒是能跑,跑这儿来做什么?” “是安叔啊,”韦明河笑嘻嘻打个招呼,却也不见如何怯场,“太忠开张,我怎么能不来呢?我俩关系可是很好,不信您问他。” 由此可见,有些人有底气,那不是吹出来的,韦处长看起来没太多公子哥架子,可是对上这科技部的强势副部长都不是特别含糊,韦家的人脉也可见一斑了。 邵国立却是看得有点奇怪,悄悄把陈太忠拉过来一问,听说这位就是安国超,于是缓缓地点点头,“下一任部长怕就是他了。” 有这么个副部长在场,邵总都不敢太盛气凌人了,然而,不多时又来一行人,领头的却更是吓人,是即将出任磐石省委书记的黄和祥。 一开始陈太忠并没有认出他来——事实上他就没见过黄和祥,不过他对这一行人里的一个清丽女孩有点印象,这不是那谁……黄汉祥的孙女何雨朦吗?怎么她跑到这儿来了。 何雨朦旁边,还有一个中年人,他也是似曾相识的,却是怎么都叫不上名字,他只能断定,自己肯定见过此人。 安部长却是认识黄家老三,这老三很不简单,算是黄家的一枝独秀,两年前由中央下来空降到某省做省长,四十六岁的正部、中央委员,眼下又要去磐石做省委书记,不犯什么错误的话,下一届进政治局的可能性极大,下下一届……那就真的不好说能走多远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一致公认,黄家老三上进至副国是绝对没问题的,最少也是一个副总理级的待遇——这是黄家力捧之人,到不了这个地位,那简直就是黄家的耻辱了。 惊见这样的爷字号人物到了,安国超哪里还敢在那儿站着?忙不迭几步迎了上去,段卫华和吴言也齐齐向前走去——这就是常看电视的好处了,他俩不认识谁,还能不认识这位? 不过,站在门口迎宾的,是陈太忠和袁珏,袁主任瞅着黄汉祥有点面熟,却不敢吱声,只能眼睛瞟着自家主任:您说得一点都没错,黄汉祥没来,不过,好像是黄和祥来了啊。 陈主任却没管那么多,他逗弄过几次何雨朦,眼见她来了,说不得笑嘻嘻打个招呼,“小雨朦,你姥爷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你跑过来了?” 黄和祥个子有一米七出头,不过体型极瘦,见他跟何雨朦打招呼,说不得扭头看一眼她,小雨朦一听对方这话,撇一撇嘴,“我姥爷不能来,可是我三姥爷来了啊。” 三姥爷……哦,这样啊,陈太忠才待笑着说什么,猛地就愣在了那里,侧头看一眼黄和祥,“您是……黄省长?” “现在已经不是省长了,”黄和祥冲他微微一笑,又摇摇头,他已经被免职,等理顺了手续,就可以走马上任了,“你是小陈?” “啊啊,黄、黄……”陈太忠已经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谁了,可是他黄了半天,居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你的省长被免了?那省委书记上任没有? 总算还好,他的机灵劲儿不是白给的,“黄三伯啊,您好您好……您能来参加我们这个挂牌,是凤凰人民的荣幸,是我们招商办的荣幸,我给您介绍一下……” 要介绍的话,肯定是先介绍安国超,这是要按级别来的,黄和祥对安部长也有耳闻,笑着点点头,不过他的热情,还是对着凤凰市大市长的时候多一些,“卫华同志辛苦了,凤凰市这两年发展得,很不错嘛。” “黄书记过奖了,”人家段卫华就不在乎,直接把书记挂在嘴上了,眉开眼笑地点点头,又转头瞪陈太忠一眼,“小陈,你就跟我打埋伏吧……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跟我说。” “不怪他,他也不知道我来,”黄和祥笑着摇摇头,心说那小家伙连认都认不出我来,你没听出来吗?亏我这么大老远地来捧场,“也就是最近好不容易有点空,出来散散心,我父亲说巴黎这边,凤凰有个驻欧办要挂牌了。” “黄老说的?”段卫华听到这话,越发地傻眼了,又看陈太忠一眼,却发现不止自己,安国超、吴言、邵国立和韦明河等人,齐齐地瞥了小陈一眼,虽然角度不同,表情各异,但是那动作有若军人听到口令一般地齐整。 “段市长……先请黄书记里边坐?”陈太忠却是不管这些,心说我也不知道人家为啥挺我,但是站在门口说话,总不是那么回事吧? 段市长闻言,才如梦方醒一般地往里让人,黄和祥却是没有在意,而是转头看一眼陈太忠,“刚才你称呼我的,就挺合适嘛。” 这就是人家黄书记说了,别跟着他们起哄,叫什么书记的,叫黄三伯就不错。 第1865章 周秘书 黄和祥登门庆驻欧办挂牌,这是完全说得通的,黄家是不插手天南的事情了,但是世事无绝对,老家人民都冲出国去欧洲设办事处了,恭贺一下总是人之常情吧? 黄书记跟着那个陈太忠似曾相识的中年人走了进去,陈太忠跟在后面却是眉头紧皱,满头的雾水,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疑问不止一个,不过这种热闹的场合,他实在是没有时间细细琢磨,更没有机会上前去探听。 黄和祥既然来了,那么中方最耀眼的人物就数他了,大使馆经参处的二秘梁天希,都毕恭毕敬地跟在一边,一句话不敢说。 科齐萨一听来的是个省委书记,也坐不住了,他现在对中国的体制了解得差不多了,最起码他知道,在中国,省长、省委书记和部长是一个级别的,而中国的某些省份,比整个法国还要大得多。 不过,老科同学也没太过激动,这主要出自于两点,首先,他现在已经以“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自居了,既然对上普通华人他能做到以礼相待,那么对上高级官员他也不会受宠若惊——话说他连中国的一号人物都见过了,中国官场的普通干部是吓不住他了。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科齐萨在法国也算个头面人物,人脉和势力极广,只不过在政治斗争中失利了,但是他在法国政坛的底蕴,远超过普通副部长,甚至有些部长什么的,也比他不上,有这样的底气,他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所以,当他跟黄和祥握手拥抱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的,不过,这一份矜持,随着黄和祥身份的揭晓,登时烟消云散了。 “黄在中国,是个大姓吧?”原本,他是有点奇怪,怎么这位也姓黄,听到陈太忠用法语做出的回答之后,登时热情到不能再热情了,“哦,原来您是黄汉祥的弟弟……我发誓,您的哥哥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有风度的人之一。” 我二哥的风度吗?黄和祥也没做什么解释,只是微笑着回答,“科齐萨部长,您为中法友谊做出的贡献,我听很多人谈起了。” 又聊了两句之后,段卫华就上前,意思是说希望黄书记能主持一下凤凰市跟罗纳·普朗克的签约仪式——至于说剪彩那就不用说了,黄书记肯定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位。 “这可是卫华市长分内的事儿,我不合适,”黄和祥微笑着拒绝了,若不是段市长逢迎的意图太过明显,他难免都要生出不快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想明白地告诉别人,我们黄家是天南的太上皇吗? 不过,正像段市长想的那样,黄书记还是允诺了共同剪彩一事,这道理也是明摆着的,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黄家也就不用姓黄了。 寒暄几句之后,一边的陈太忠实在有点忍不住了,说不得拿胳膊肘悄悄地捅一下何雨朦,“你三姥爷旁边的那个,是谁?”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跟你很熟吗?何雨朦有点受不了他的动作,不过仔细想一想,这总比拍自己的肩头要好一点——这家伙好像从来没当我是个女孩儿一样! “是不是看着有点眼熟?”她微微地一皱眉,强行忍住了那份不快,“你在我太姥爷家没见过他吗?” “啧,原来是他啊,”经她这么一提醒,陈太忠猛地想了起来,这位可不就是黄老身边的那位吗?他只去过黄老家一次,还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别说比不上荆紫菱和荆俊伟,甚至比范如霜都不如,自是印象深刻。 不过,他记不起这位也非是无因,黄老家的警卫、医护和服务人员不但多而且低调,而且进入那个小院之后,一个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那儿,谁会在意旁边的小星星? 他甚至连这位姓什么都搞不清楚,能对此人有印象,还是因为这人似乎多少有点地位,能对一边的警卫人员做出一些指示。 这个人来,又是为什么呢?陈太忠想得头有点大,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发现了身边的小女孩似乎有些不高兴,说不得冲马小雅招一招手。 将她喊过来之后,笑着介绍一下,“这是何雨朦,我跟她父亲和她姥爷关系不错,你亲自帮着招待一下,不要用那些笨手笨脚的法国礼宾……”一边说,他一边从口袋里摸个小盒子出来递给小何同学,“好了,送你一个小玩意儿。” 他这安排自有重点关照之意,不过何雨朦听他说什么“父亲姥爷”的,心里越发地不痛快了,心说你才比我大几岁,就想当人长辈了?说不得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当然,她知道陈太忠说的是实情,更知道陈某人最近跟她的老爹走得很近,但是她就是不服气,当然就不肯给他面子,甚至拒绝的时候连手都没有伸出来。 马小雅也是机灵的主儿,见她有点不高兴,笑着接过盒子,“我看看是什么礼物……哎呀,好漂亮的小乌龟。” 小盒子里,放着一只碧玉雕成的小乌龟,这是陈某人用翠心的做的,他雕琢那块翠心的时候,没有注意统筹安排,结果有一块碎片就变得高不成、低不就,做什么都不合适,他正说要随手扔了,不过一不小心发现,看这边角料的形状,雕琢成个小乌龟很是不错。 雕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哥们儿雕的……这是乌龟啊,估计是送给适龄男同胞的话,会很困难了,那啥,回头送给什么老头好了。 所以他就将这小东西一直放着,今天见了何雨朦,心说我送她珠宝怕是不合适,反正小姑娘还小,送她个小乌龟玩吧——凭良心说,他自认,送出的这个东西可是很贵重的,远超过普通的珠宝首饰,因为这是他陈某人亲手做的。 何雨朦本不想要他的东西,结果看到盒子里的小乌龟晶莹剔透玲珑可爱,一时就有点动心了,她也是被人娇宠出来的,何保华家虽然条件一般,但那是跟黄家人比,比之普通人家不知道高出多少去,而她太姥爷又溺爱她,所以她年纪虽小,可看东西的眼力却不低。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盒子里的那块玉品相极佳,绝非普通街边小店的大路货,一般高档的玉器店里也不多见,当然,她并没有专业到能搞清楚什么“老坑种”之类的地步,但是她可以确定,这玉的水头和成色绝对罕见。 再加上雕的是一个可爱的小乌龟,她还真是有点喜欢。 马小雅是何等人?打开这小盒子就是为了诱惑她——当然,小马同学也难免有点好奇心,见小何心动了,说不得拉起她的手,顺手将盒子塞进那晶莹如玉的小手掌中,“这是你太忠哥送你的小礼物,不要白不要。” 是“太忠叔”不是“太忠哥”!陈太忠才待纠正一下她的错误叫法,不过见何雨朦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于是就住嘴了,正好此时,吴言冲他招手,他紧赶两步走了过去。 “黄书记找你说话,”吴市长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是在她眼中,陈某人看到了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炽热——那可是黄家的最红的红人儿啊。 晚上白市长又能好好服侍我了,陈太忠禁不住胡思乱想一下,旋即就端正了态度,冲黄和祥微微一笑,“黄三伯,您找我有事儿?” “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黄和祥一指身边的中年男人,微笑着介绍,“这是我父亲的秘书周瑞,你俩见过吧?” “见过,周秘书您好,”陈太忠伸出双手,那边周秘书却是只伸出一只手来,同他轻轻地握一下,那气势是说不出的矜持。 不过,他这矜持似乎只是一种习惯,毕竟他是黄老身边的人,没点气势真的是给首长丢脸呢,下一刻他也笑了起来,“小陈,首长很关心你的成长啊。” “哦?”陈太忠又是一怔,心说你说的首长是黄老还是一号?不过,这俩好像都跟我没什么联系的吧?“呵呵,那我可是太荣幸了。” “老首长托我给你带句话,‘脚踏实地任劳任怨’,”说到这里,周秘书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明显了,周围旁听的众人,却都是微微的一惊。 不会听的人,只能听到黄老对陈太忠飞扬跳脱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似乎有点不放心,所以要他稳重一点。 但是眼下旁边围着的,除了段卫华,就是安国超和裘主任、梁天希,吴言被安多瓦和科齐萨缠住了,却也频频回头张望这里。 这些都是人精里面的人精,何尝听不出来,黄老这是许下诺言了?只要你肯脚踏实地的工作,一旦做出成绩来,谁敢对你使小绊子阻碍你上进,你找我这糟老头子来!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那就代表了不同的意思,黄老直接将自己的秘书派了出来,专程跑到欧洲来说一句话,只要是智商合格的主儿就知道,人家黄老是来挺人的——大老远地跑来,若是只为了警告一下,那不是有病吗? 别人不知道周瑞,邵国立却是知道的,此人号称黄家二管家,原本是黄老的通讯秘书,深得首长的信任,现在黄老的意图,大多都是由此人传出的——在这个级别的圈子里,没有秘密。 安国超等人,就不是很知情了,毕竟是离得远了一点,不过,过后不久,大家就知道周瑞的份量了,毕竟谁也不缺打听事情的途径不是? “感谢首长的关心,”陈太忠闻言,也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到了首长的关爱之情,只是心里却不无愤愤,我怎么觉得你像陈佩斯呢——“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 周秘书微笑着点头,又从身边之人的手中接过一个细长的木盒,递到他的手中,“这是老首长为驻欧办挂牌写的字,打开看看吧。” 一边的袁珏早撇开了众人挤到了跟前,听到如此吩咐,又见陈主任打开了木盒子,赶忙上前接下木盒放到一边,同陈主任一道缓缓展开那幅卷轴。 “凤凰市驻欧洲办事处”九个大字显得遒劲有力,凭良心说,黄老的字不算太好看,不过,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老辈人,字写得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儿去。 像眼前这一幅字便是如此了,看起来,字儿是写得哆里哆嗦的,但是丝毫不影响字意,陈太忠一见就心生感慨,“哎呀,黄老这么大年纪了,还专门写了这么一幅字儿,我这……罪过可是大了。” “所以,你要努力工作,向老首长、向凤凰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周秘书笑着点点头,“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厚望。” 黄老给陈太忠写过两幅字,不过两者的支持力度大不相同,那一幅保管在科委,只是“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那种套话,虽然也是表现了支持之意,却是相对空泛的那种。 可这一幅则不一样了,既然这驻欧办的招牌都是他写的,那么将来除非发生惊天的大事,否则的话,在黄老驾鹤西游之前,没人会再去为难陈太忠——哪怕他把驻欧办搞成鸡窝。 “陈主任,时间到了,”终于,吴言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静寂,她淡淡地发话了,“已经九点了,该准备剪彩了。” 大家都道吴市长果然冷面强势,这种环境下,都能非常冷静地不忘记提醒年轻的驻欧办主任,但是被提醒的那位心里太明白了——小白同学的声音里,有一点点旁人根本无法听出的颤抖…… 第1866章 揭牌 驻欧办剪彩的那一瞬,也挺有意思,参与剪彩的一共是四个人,中间的二人是黄和祥和科齐萨,黄和祥旁边是段卫华,而科齐萨那一边是安国超。 黄书记和科部长站到中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段市长和安部长要参与剪彩,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安部长虽然是以个人名义来的,但终究是副部长,而段市长要不上场的话,那这凤凰市驻欧办的剪彩,居然没有凤凰人在,未免就有点太过滑稽了。 可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排位,就体现出了一丝蹊跷,事实上,安国超应该站在段卫华这个位置,而段卫华应该挨着科齐萨,这样站位才最是合理。 如此一来,那就是两个副部长拱卫着一个省委书记——不管这部长是中国的还是法国的,总是黄和祥才是核心,至于段卫华的位置就无所谓了。 可是照当下这么站,却是一个副部长和一个省委书记拱卫着一个法国的副部长了,虽说大家认为外国人要尊贵一点点,不过并不太适用于眼下这种场合。 最起码,陈太忠是猜出来了,安部长这么站,十有八九是想跟黄和祥保持那么一点点距离,这个镜头绝对会天南省台播出,也会在驻欧办保留很久——看起来,老安这是有意避嫌啊。 当然,安国超是以个人身份的名义来的,谁要想借此叫真也不合适,其中的细微之处,那也就不用多说了——最起码剪完彩之后,黄书记跟安部长交谈起来,跟刚才别无两样。 众目睽睽之下,挂在匾上的红绸被撤下,陈太忠感慨地叹一口气,“啧,早知道有黄老的字儿,这匾就做得便宜点,省得明天再砸了。” 他这么说,只是冲袁珏悄声嘀咕一下的意思,不成想路边说话,草窠里有人听,他身后传来了周秘书的声音,“老首长也是最近心情好,不知道怎么突然来兴致,写了这么一幅字儿。” 要是别人听了这话,怕是要吓一大跳,毕竟刚才陈太忠的话里,隐隐有抱怨之意——黄老能给你写字,你就该念佛了,你丫居然敢抱怨字儿来得晚了? 然而,陈主任并非常人,闻言并没有惊慌,而是笑嘻嘻地转头,“周秘书,我有点事情想请教您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现在就方便,”周瑞脸上还是带着那淡淡的微笑,一边说还一边扫视一下四周,袁珏见了他这副模样,忙不迭倒退着离开了。 事实上,就在这不长的一段时间里,周秘书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几个人打听出来了,甚至邵国立都不无卖弄地悄悄告诉韦明河,“要说最能代表那位意思的,可未必是黄书记,姓周的说话……管用啊。” 当然,周秘书明面儿上的身份,还是不太拿得出手,只是一个正厅,要不然剪彩也会加他一个,都四个人剪彩了,也不差多一个不是? 周瑞拒绝了段卫华提出的共同剪彩的邀请,这一点他是做得不错,但是尽管他一再强调,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客人就行了,可别人也得信不是? 见他一眼扫来,别说安部长和段卫华,就连黄和祥都侧头跟裘主任聊了起来,问他们省外办对凤凰驻欧办的成立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看到别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陈太忠也就不管场合合适不合适了,低声发问,“周秘书,原本是黄二伯答应我来的,后来他说不方便,为什么他不方便来,黄三伯就方便来呢?” “这个啊,你得问汉祥叔了,”周秘书犹豫一下,微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可是黄二伯,他不肯告诉我啊,”陈太忠有点着急,“我问他我能帮上什么忙,他也不说,还笑我人小力微……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本来就人小力微嘛,周瑞看他一眼,才待说点严厉的话,猛地想起此人可是为老首长搞到过什么好东西,这话就有点说不出口。 “你倒是挺关心你黄二伯的,放心吧,他没事,”他轻咳一声,眼睛又四处扫视一下,“你要真想知道,再去问他……你不看小雨朦也来欧洲玩了吗?” 嗯?陈太忠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个问题出在黄汉祥本人身上,而不是黄家身上,可是他再想一想,还是有点弄不明白,老黄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六十多岁的人了,被人禁足? 周秘书、黄和祥这些主儿,都一个个老狐狸一样的,他四下扫视一眼,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啧,小雨朦,哈哈,小姑娘总是很好哄的嘛。 他在这儿盘算,该进行的仪式还在继续,大厅里面,段卫华已经开始同安多瓦握手了,周围镁光灯不住地闪耀,不远处的长桌上,已经摆上了中法两国的国旗…… 直到接近十一点的时候,陈太忠身边的人才少了一点,刚摆脱尼克,眼见安东尼矮胖的身子走过来,他四下一扫,就发现了马小雅正笑吟吟地跟何雨朦在说着什么。 小马同学倒是有一套啊,见到那清丽而孤高的少女跟她有说有笑,陈太忠心里也不由得暗暗服气,说不得紧走几步赶过去,“小雨朦,打算在欧洲玩多久啊?” “先在巴黎住几天吧,等我同学来了,我们再四处逛一逛,”何雨朦对上他,总是提不起说话的兴趣,倒是马小雅在一边接口了,“要不要我陪你玩几天?” “反正,跟大人出来,总是很没意思,玩什么也不能尽兴,”小雨朦叹口气,转头对着马小雅而不看他,“要是我的同学们来不了,那就马姐你陪我吧。” “嗤,同学玩有什么意思?”陈太忠才不管她的感受,直接接话了,“像我就不跟同学们玩……他们太不成熟了,我最喜欢跟比我大的人玩。” “我是说我家人管得我多,”果不其然,何雨朦吃这么一激,有点接受不了,说不得扭头瞪他一眼,“很多东西不许我玩。” “这就不应该了,”陈太忠绷着面皮,重重地点点头,“你都是大人了,被人约束着,确实不开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看,你姥爷想来欧洲,都来不了呢。” “过一阵他就能来了,”何雨朦不防有他,说不得就回了这么一句,“可我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唉……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过一阵他也来不了,”陈太忠叹口气摇摇头,“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照我的感觉,估计他都要跟你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了。” “嗯?”这一下,何雨朦警惕了起来,看他一眼之后,没再接话,而是转身走开了,“马姐,你俩聊……” “你是想从她嘴里掏点东西吧?”马小雅见她走得远了,才轻笑一声,“不过太忠,你太小看她了……别说是黄家出来的,就算是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对这些东西也很敏感,没办法,家里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啧,”陈太忠皱一皱眉头,心说不是我小看他,而是这丫头排斥我排斥得厉害,我有什么法子呢?说不得抬眼四下看一看,却发现何雨朦站在周秘书旁边,对着他这个方向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长嘴婆,”他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却见埃布尔笑吟吟地走过来,身边还伴着一个中年胖子,“陈,这是我的朋友……” 这胖子叫达诺,是格勒诺布尔市人,那里靠近意大利,埃布尔介绍几句之后,有意点出,“你要是想搞黑松露,找达诺肯定没错。” 陈太忠笑嘻嘻地跟他聊几句,不成想袁珏走了过来,“陈主任,你办公室有电话找你……”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左右看一看,才低声发话,“是黄二伯的打过来的。” 袁主任倒是痛快,直接跟他改口叫黄二伯,陈太忠一听,赶紧往自己的办公室跑,那里站着的女留学生见状,转身离开他的房间,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喂?”他这边才出声,那边黄汉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哈哈,小陈,开张大吉啊,你黄二伯去不了,打个电话祝贺一声。” “黄二伯您这太客气了,”陈太忠笑着回答,“黄三伯到了也行嘛,对了,黄老还临时给我写了幅字儿呢。” “那是我缠着他写的,”黄汉祥哼一声,旋即声音变得小了一点,“我说你有完没完了?逢人就问我遇到什么事儿……你这好奇心太强了一点吧?” 敢情,何雨朦跟周瑞说了两句之后,周秘书打个电话给黄汉祥——汉祥叔,你那个小朋友他好奇心太强啊,你得说一说他,所以,才有了黄汉祥这个电话,要不然,以黄老二的性子,觉得自家老三去比自己去还给面子呢,他估计连祝贺电话都不会打来。 “这不是担心你吗?”陈太忠听得就有点郁闷了,“黄三伯能来,小雨朦也能来,偏偏是你不能来,我要不惦记的话……不是枉您对我这么关照了吗?” “啧,我真拿你没办法,”黄汉祥当然猜得到小陈是怎么想的,所以他虽然很恼怒这家伙四处问人,却是死活生不起气来。 可是,让这家伙这么一直问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被有心人听到,那就麻烦大了,说不得他沉吟一下,微微泄露了一点天机出来,“其实真没我啥事儿,东南那边严打走私呢,你黄二伯不是有远洋贸易吗?这就在家里呆一呆,避一避嫌疑……” 第1867章 梳理 仅仅是为了避一避嫌疑吗?搁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沉思了起来,老黄这话,有点不尽不实啊,想当初,他可是说过,黄老都只有旁观的份儿。 在陈某人印象中,打击走私是应该的——虽然他也走私过汽车,这是国家职能的一种体现,不过,自打他进入官场之后,接触的人级别越来越高,大局感也越来越强,自是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是高层最为关注和在意的,那帮大佬们想的,跟普通人想的不一样。 就比如说类似走私之类的事情,大概还是要算进癣疥之疾里去,这点小事居然能引出连黄老都忌惮的大事儿,可能吗? 就算贩毒,在高层眼里也不算什么,陈太忠非常能肯定这一点,杨老三还涉嫌用军车贩毒呢,可不也没什么事儿? 嗯?等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有什么不妥了,上一世,我记得什么地方有个很大的走私案,牵扯了很多人来的,也是轰动一时了。 不过,想了半天,他死活是想不起来这案子到底是涉及谁了,于是,他就打算逆向推理一下——能让黄老忌惮的,肯定应该是政治局里带“常”字的几个大佬,普通的政治局委员怕是都不够资格。 常字号的人物……抓走私,当是有什么目的,再联想一下杨老三的军车走私,他隐隐猜出了一点东西,莫不成……是一场恶战将要发生? 陈太忠当然能肯定,他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被卷到这个漩涡里去——就凭那么少少的一次走私汽车,联络人之一狗脸彪还被他人间蒸发了,怎么可能牵扯得到他呢? 然而,好奇心本是人的天性,他做人虽然不算太八卦,但有一点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再想一想自己进官场是锻炼情商来的,说不得就想打听个究竟出来……哥们儿得学会理解上位者的思考方式吖。 不过有了黄汉祥的警告,他已经不能再从黄家这个口儿打探消息了,自己推算吧,也陷入了死胡同,所以,他一时也顾不得门外还在举办挂牌仪式了,抬手就给支光明打了一个电话,“老支,我问你个事儿,东南那边,现在谁的外贸生意做得比较大啊?” 支光明原本就是玩走私起家的,不过四年前他就开始收手,用了一年时间来收尾,现在基本上是洗白了。 他之所以收手,一来是赚得差不多了,二来是“经营环境”恶化了,有人眼馋这一块的利润,当地连着换了一大批相关官员,支总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儿,心说我本来还舍不得走呢,你们逼我离开,那倒正好了。 不过饶是如此,在这个领域,他也拥有相当的影响力,至于说消息那更是不在话下了,听闻陈主任如此问,禁不住笑一声,“东南玩得最大的,肯定是邢昶邢老板了,不认识他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搞外贸的,那家伙跟我同时出道,不过现在比我玩得好的多了……” 说到这里,他才发现来电号码不对劲,“我说陈主任,你这是在国外呢?对了,你的驻欧办什么时候开张?咱兄弟还等着过去捧场呢。” “就是今天开张,来的都是政府的人,你要来了,会不自在的,呵呵,”陈太忠笑一声,嘴上在胡说八道心里却是不无微微的自责,哥们儿还是少通知了很多人啊,“回头忙过这阵了,专程发个邀请函,要你过来玩。” “啧,不仗义,”支光明一听这话就着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着急还是假的,总之是在电话那边嚷嚷开了,“太忠你这么搞,不是让做朋友的寒心吗?” “真是不方便,真的,”陈太忠也伪作着急状,声音也微微地大了一点,“要是不拿你当好朋友,我有外贸上的事儿,怎么会第一个就问你呢?” “哦,”支光明的思路登时就被带歪了,心说太忠现在在国外,保不齐是又接到什么好活儿了,于是不再纠结于出席仪式什么的上面,而是认真考虑一下方始回答,“你要搞的货物,物件儿大不大?” “大要怎么说,不大又要怎么说?”陈太忠咳嗽一声,“你说的那个邢老板,不是玩得很大吗……啧,邢昶?这名字好触霉头,那不是打靶的地方吗?” “最近打私打得比较厉害,”支光明不疑有他,笑着解释,“老邢也收敛了好多,听说打算洗白了,不过我不知道他除了搞外贸,还能做什么别的。” “很厉害吗?”陈太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隐隐的担忧,“要不就算了?反正我这边也不是很着急。” “要不,我帮你问一问吧,”支光明笑着回答他,“你也知道,我已经不干这一行了,消息算不得太灵通……等我五分钟就行。” 五分钟之后,支总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就有点沉重了,“最近风头确实紧,老邢居然还躲出去了一段时间……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再选一家?他现在肯定顾不上向别人抽头了。” “不用了,我这个正处待遇来之不易,不想冒这个险,”陈太忠干笑一声挂了电话,细细地品味一阵,心说就是这家伙了,走私走到能抽别的走私者的头,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么,上一世的那个大案,肯定也是涉及此人了,陈太忠又琢磨了一阵,做出了如此的判断,不过,他认识的人里,没听说谁跟那个邢昶有交集的,那么,别人的死活,跟他陈某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二十五了,宴会快开始了,他做为驻欧办的正职,实在不合适躲在房间里太久,说不得他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一听,却是那帕里的声音,“太忠,开张大吉啊,恭喜恭喜,你等着……老板要跟你说话。” 下一刻,蒙艺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小陈,好好干,我看好你在驻欧办的发展,你要是能做出点成绩,我派人去你那儿取经……” 蒙老板这就算相当给面子了,堂堂的中央委员,不但亲自打电话来道贺,更是愿意全力支持他——要知道,蒙书记算是比较狼狈地从天南离开的,招惹的又是凤凰黄家,眼下能做出决定,力挺凤凰市的派出机构,这种话就算别人亲耳听到,恐怕都未必肯相信。 陈太忠当然知道这话的份量,听得一时就有点感动,“老板你尽管放心,我肯定不会丢你的脸的。” 他能说出这话,俨然就是以蒙系人马自居了,蒙艺听了也感触颇多,心说我在天南的时候,都等不到你这么一句话,现在人都走了,你才跟我表忠心,唉,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表现出这家伙的矫矫不群和重情重义,他一时也没法再说什么,于是微微一笑,“要丢也是丢你自己的脸,关我什么事儿……对了,那个刘骞,你让他安心等消息就行了,就像松峰的卫生局长和西平的常务副市长,总要有他一个位置的,就算我送给你开张的见面礼了。” “常务副市长……”陈太忠听得就是沉吟一下,松峰是副省级城市,卫生局长也是副厅,卫生局的一把手和地级市的常务副,各有所长,不过毫无疑问,刘骞若是想在仕途上走得更高更远,应该更在意那个常务副才对。 不管怎么说,常务副都是市委常委了,而且蒙艺才去的碧空,怎么说也能呆个两三年撑到换届的吧?有这么一段时间,足够捧出一个地级市的市长甚至市委书记了。 可是,哥们儿为什么想到了曾学德?陈太忠百思不得其解——好吧,两者只有一点共同之处,那就是,提拔的初衷,不是出于蒙艺的本意。 他这一沉吟,蒙艺就听出了里面可能的原委,毕竟曾学德是摆了陈太忠一道的,他对此不敏感也是不可能的,说不得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这刘骞跟曾学德一样,也是白眼狼?那我再考虑一下好了。” “老板,我没那意思,”陈太忠听得就笑,哥们儿是挺人的,不是毁人的,这个要搞清楚,“我是替他感到高兴,市委书记也唾手可得了啊。” “看把你美的,”蒙艺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有没有那个能力,还是另一说呢……你的驻欧办那儿,还需要点什么吗?” “别的也不需要了……蒙书记的关注,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一点事情,“对了,我跟您说个事儿。” “你说,”蒙艺的回答,简短而有力,不过说句实话,一般人想听到这两个字都很难,那是省委书记愿意听你说话呢——这是对上正厅级干部时候的待遇。 “东南那边,最近可能不怎么太平,您尽量避着那边一点儿,”陈太忠犹豫再三,心说老蒙对我仗义,我也得对得起朋友不是? 他倒不是认为蒙老板可能会卷进去,而是蒙老板此人,身后也是有组织的,别人会怎么样,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但是单独点一点老蒙,还是有必要的。 第1868章 迟到客 “嗯?”蒙艺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声诧异的长音,等了老半天之后,才轻声发问,“这是别人……托你转告我的?” 要说蒙老板的大局感,那真是没话说,他也知道陈太忠在京城里认识的杂人很多,其中没准就有这样那样的因果,关注到了自己,是以有此一问。 “没人托我转告,只是我觉得事情有点大,就跟您说一声,”陈太忠笑一笑,眼下这可是越洋电话,是不是能被人关注到,也不好说,还是尽量含糊一点吧,“反正别人折腾由他们,咱不当回事儿就完了。” “哦,知道了,”蒙艺淡淡地回答一句,心说这家伙的语言还是不够精炼,有了前面的话,我就知道你是冲着我个人示警的,后面的话,就有点画蛇添足了——陈某人能想到的禁忌,他当然都想得到。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这语言要求,真的是有点高了,点到为止地说话,那也是需要层次的,这种语感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培养出来的,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就算画蛇添足,小陈总是没把这种高度敏感的东西哇啦哇啦乱说,这家伙的成长,也真的很惊人。 事实上,蒙书记还想问对方一些问题,可是这种情形下,却是问不出口了,心里禁不住有点些微的遗憾,“嗯,小陈,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边放下了电话,传来了嘟嘟的声音,蒙艺却是恍惚了好一阵,才慢慢地搁下电话,他在消化陈太忠给自己带来的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蒙书记在中纪委有朋友,而且东南那边的折腾也不是一两个月的事儿了,动静实在有点大,对那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情,不过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里离自己很遥远。 那件事里涉及的势力和角逐,他也略知一二,是的,只是知道一二,一来此事捂得很紧,二来就是他不想知道那么多,因为他很清楚,只要随便划拉两下,就能发现某些巨无霸的身影,他不想去触碰那些。 看来那边是要动手了,我还以为会慢慢地零打碎敲呢,蒙艺心里略略有点感叹,他其实很明白陈太忠传来的是什么消息,说句不客气的话,点人的主儿还没被点的清楚此事——真的论起官场的底蕴来,陈某人差了蒙书记不止好几条大街。 似乎……我也可以借此安排点什么,蒙书记缓缓直起身子,扫视一眼,却发现张沛和那帕里已经躲得远远的了——对他的各种习惯,两个秘书已经比较清楚了,谁敢在老板想事的时候出声打扰? “小那,”蒙艺冲那帕里微微一扬下巴,“你对小陈这个人……怎么看?” “他……他毛病挺多的,不太注意小节,”那处长这话回答得磕磕巴巴,老板接了陈太忠一个电话,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怎么敢乱说话?然而,想着自己这个位子还是太忠求来的,他终于是咬咬牙一横心,“有点江湖义气,不过……我觉得是好事,反正做为朋友,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这话就是隐隐在点自家的老板了,领导,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状况,太忠可是帮你做了很多事情的,您要考虑到这层因素! 蒙艺被他这话折腾得哭笑不得,心说小陈想点我,你也想点我,真是的,我是蒙书记不是蒙豆腐,就这么被你们点来点去的?“我是说,小陈办事,好像成功率很高?” “这个倒是,”那帕里一听这话,终于是将一颗心放在了肚里,笑着回答,“他想做的事情,好像就没什么做不到的,其实有的时候,事情做完他才会发现,那些事情未必就能带给他什么好处,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做了好事,到最后泪流满面的总是我’……” “哈,”以蒙书记的稳重,听到这种话,也禁不住笑出了声,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了,他笑着点点头,“说说看,都有些什么好事……” 碧空这里在八卦陈太忠的糗事,而陈某人正在巴黎张罗中午的饭局,本来他是打算按中国规矩上中式宴席的,不过段市长建议还是来西式的自助餐好了——入乡随俗嘛。 陈太忠可不想随这个俗,心说既然是驻欧办,总有义务宣扬中国文化的吧?不成想吴市长悄悄地点他一点,“现场的人,身份千差万别,你要是搞成中餐,这桌子该怎么坐?” 这个问题倒是值得重视,于是,陈太忠今天安排的就是西式自助餐,不过,还是有两桌中餐被摆进了他和袁珏的办公室里。 袁主任的办公室,坐了韦明河和邵国立,这两位基本上跟别人没交集,高不成低不就的,上不了黄书记那一桌,又不屑跟南宫毛毛他们一起自助,所以只能这么坐了,倒也是自矜身份的行为。 不过,这一桌除了他们六个,也有外人,就是埃布尔和金发的讷瑞·皮埃尔,韦处长是去埃布尔家蹭过饭的,大家不算外人,而邵总对上这法国的能人,多少也能宽容一点。 陈主任办公室那一桌,可就全是正经的大腕儿了,除了剪彩的那四位,还有省外办裘主任、罗纳·普朗克的安多瓦,当然,黄老的秘书周瑞也是要在座的。 这七位是个顶个的人物了,连吴言都没资格坐进来,不过剩下三个就是例外了,一个是黄汉祥的外孙女何雨朦,一个是代表大使馆来的二秘梁天希,一个就是英国的议员尼克。 按说,尼议员也没资格坐进来的,可是他最近上进的心思比较强,陈太忠也介绍一下,说其有意竞争议长,大家一听,哦……倒也不差此人一个座位。 外面大厅吃自助的人里,除了吴市长、陈主任之外,也有几个有能力的主儿,比如说端了盘子到陈太忠对面的克劳迪娅——她正在笑吟吟地边吃边发话,“真没想到,从此你就要常驻法国了……” 冲着你这份儿缠劲儿,我也不敢常驻法国,陈太忠笑一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眨眼就将盘子上堆得小山一般的食物横扫一空,随即将盘子向旁边一放,从一边的酒车上取了一杯白酒,慢慢地喝了起来,“克劳迪娅,赫斯特跟罗纳·普朗克的合并,谈得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老巫婆耸一耸她瘦瘦的肩膀,又吃了两口之后,将盘子放到一边,拿起餐巾擦一擦嘴,方始开口说话,“现在到处都是并购,真是一个疯狂的年代。” “你在一开始,应该告诉我你们正在谈并购,”陈太忠不想面对她的纠缠,少不得就要找一点小毛病出来,好让她心生内疚,“哦,我居然不知道我的合作伙伴的商业动向,这让我在别人面前感到尴尬,你知道的……” “这个消息,不会对咱们的合作条件产生任何影响,”克劳迪娅也是老牌投资顾问了,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请你相信我,这两件事……是完全独立的。” “事物是具备普遍联系性的,没有事物能独立存在,”陈太忠笑一笑,却是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大家谁都说服不了谁,何必呢?“这次并购可以实现吗?” “要我说的话,那就是……可以,”克劳迪娅笑眯眯地回答他,“但是别人来向我落实这个答案的时候,那么我会告诉他们,我的回答或者是一种炒作……你明白的。” 嗯,这就是说你的嘴也很严,陈太忠笑笑,心说这法国老太太还真是有点可爱,明明是给出了答案,偏偏要假作没说——不过话说回来,这公司并购和干部任命基本上类似,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又出什么意外,她这个回答,或者才是最标准的。 吃西式自助的规矩,大家都懂的,约莫二十多分钟之后,就没人再吃饭了,于是服务人员撤下桌椅板凳,大家端着酒杯子走来走去,一边消食儿一边闲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进来人了,这次来的是海因先生,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中年女人和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保镖的样子。 “哦哦,看看是谁来了?”陈太忠开心地叫了起来,他一直等着这位呢,“尊敬的海因先生,为什么您总爱在吃饭的时候迟到呢?” 吴言见他这副模样,侧头看一看钟韵秋,钟秘书嘴角抽动一下,“看来,陈主任进入角色很快,估计能在这个岗位上工作愉快吧?” 跟吴言在一起的,还有新华社的郭记者,他的身份可是进不了两个包间,那么就只能跟着大厅里身份最高的吴市长了,听到钟韵秋如此说,他笑着点点头,“确实,在国外工作,有时候是要讲究个入乡随俗。” 海因对陈太忠的调笑也不感到意外,他微微一笑,“你一个电话,就快把我老头子的骨头拆了……差一点就赶不到了,好吧,我不介意随便吃一点。” 一边说着,他身后的女人就走了上来,递给陈太忠一个大信封,陈太忠愣得一愣之后,随手就打开了信封,心说当着这么多人你给我这东西,被别人认为是红包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打开信封一看,是一份文件,略略扫了两眼,他的心就放到了肚子里,敢情是一份纺织品代工合同。 海因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反应,见他将合同装进信封里,才笑着发话了,“来得太匆忙,不知道这个贺礼,陈你是否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随手将信封递给了袁珏,挽着海因的胳膊就向吴言走去,“吴市长,介绍一下,这位是海因先生,哈默先生曾经的助手……” 双方引见完毕之后,吴市长跟犹太人寒暄两句,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郭记者却是忙不迭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本,记录了起来,又是一个大人物——海因先生或者不算什么,但是哈默那是什么人?那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的好友啊。 海因四下扫视一眼,倒是看到了大厅的一角还有吃自助的地方,不过,他很明显地发现了蹊跷,说不得笑一声,“其实我比较喜欢中餐,陈,你这里不提供中餐吗?” 不得不说,他对中国官场真的比较熟悉,而且,以他对陈太忠的了解,知道这么一个大场合,不可能主事的仅仅是一个副市长——虽然她很漂亮。 而且,他所熟悉的埃布尔和尼克也不在场,这意味着什么,那实在太明白不过了,所以他自然要喜欢吃中餐。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这家伙个头儿挺大,索性把他引见到黄和祥那一桌去吧,“请跟我来。” 敲一敲自己办公室的门——进自己的办公室还要敲门,没天理啊~陈某人一边腹诽,一边笑容满面地推开了门,“各位领导,打扰了,给大家介绍一位贵客……” 屋里正边喝边聊呢,见他进来,大家都是齐齐一愣,不过,听说这位是哈默先生曾经的副手,连上首的黄书记都略略犹豫一下站了起来,“欢迎海因先生……” 屋里按说是十个人一桌,事实上远不止十人,还有三个翻译在场呢,不过那三位只是负责站着翻译,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如此一来,不大的办公室就显得越发地拥挤了起来。 “您坐,我出去好了,”说这话的,只能是梁天希了,屋里最小的领导就是省外办的裘主任,至于说撵尼克或者何雨朦出去,他还没那个胆子。 “算了,还是我出去吧,我跟海因先生也是老朋友了,”裘主任笑眯眯地就要站起身,梁二秘伸手按住了他,“裘主任不用客气,我正好还有点事情想请教陈主任。” 这次驻欧办的开张,响动实在太大了,大人物接踵而至,连半路出现的都是哈默的副手,梁天希实在不能再端着大使馆的优越感不放了,言语间当然就要客气很多。 第1869章 大局 “你想了解点什么?”陈太忠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经参处二秘。 “等一等再说吧,又有人来了,”梁天希苦笑一声,冲他的背后努一努嘴,两人站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但是梁二秘死活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对于经参处的二秘,别人或者要略略地忌惮一下,但是偏偏地,南宫毛毛这帮人就不买他的账,这就是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了。 地方上的官员买经参处的账,主要是中央军和地方部队的差异,等级之类的倒是在其次了,可是要说在京城混,南宫他们又怕得谁来?加之这些人不在体制内,对梁二秘没有敬畏之心,那也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们在法国遭遇什么意外的事情,也有的是渠道可以摆平,所以,见陈太忠和梁天希站在一起,苏总于总之类的就纷纷上前打问——哈默的助手给他的信封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业务?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一拨人,又是两个华侨上来套近乎,陈主任要表现出亲民形象,当然也也要微笑着寒暄一阵,而眼下,一个矮胖的外国人走了过来——梁天希隐隐认出,此人或者就是巴黎底层地下势力之一的领导者…… 等着一拨又一拨的人问候完之后,就又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两人身边终于没了外人,梁天希深有感触地叹口气,“陈主任的朋友,真的是遍天下啊。” “过讲了,”陈太忠轻笑一声,随即看他一眼,“老梁,有事儿你快说,我不开玩笑,说不定一会儿又有事儿了。” “沃达丰出售奥运捷的股份,现在谈得怎么样了?”梁天希也顾不得跟他计较,非常直接地点出了重点,“谈拢了吗?”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陈太忠苦笑一声,心里却是微微地一动,合着我这边发生的事情,经参处注意得很紧啊,“他们只是借这个地方办个酒会。” “陈主任,今天尼克和科齐萨都来了,”梁天希低声回答他,“也许,一会儿你可以随便问一问,我们需要了解事态的进展。” “我需要了解的,是罗纳·普朗克和赫斯特公司的合并,”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说实话,对方的口气和态度让他相当地不满,尤其这些家伙还有前科,少不得语中就带了一点刺,“对这两家公司的进展,我还是有点了解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梁天希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他见过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商人实在太多了,年纪轻轻说话就这么冲?“我重复一遍,我们需要了解事态进展……” “我不需要了解,”陈太忠哼一声,转身就走了,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嘛,真要比起级别来,经参处的一秘了不得也就是个正处待遇,你一个小小的二秘也不知道得瑟什么。 “你……”梁天希在他身后气得嘴角略略抽动两下,又呆了一呆,才转身向大厅角落的电话机走去——他的话真没说错,“他们”需要了解。 包间里的人吃完饭,大概就是一点半左右了,黄和祥、安国超等人带得有车,打个招呼就一一离去,段卫华、吴言和陈太忠站在门口送别。 临走的时候,周瑞轻拍一下陈太忠的肩头,笑着点点头,“小伙子不错,好好干,”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换来的却是无数艳羡的眼光,很显然,大家都知道,他的话并不仅仅代表他本人的意思。 科齐萨临走的时候表示,若是晚上还有酒会他又有空的话,那么不介意再来转一转,按说,这么小的一个派出机构,他能来参加挂牌就很给面子了,但是今天黄和祥的出现,绝对又给驻欧办添上了重重的一笔——维系好这种关系,真的是太重要了。 倒是裘主任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扯了段卫华在一边说事儿,没聊了两句,段市长就一招手,将陈太忠喊了过去,“听说法国电信要收购沃达丰手里奥运捷公司的股票?” “罗纳·普朗克和赫斯特公司的合并,可能很快了,”陈太忠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又指一指刚刚离开的克劳迪娅,笑着回答,“是罗纳·普朗克的投资顾问告诉我的。” “尼克还没走,你可以问问他,”段卫华笑着指一指里面,倒是对他的回答也没生气,“太忠,大局为重,不要耍性子。” “可是这种关系,我维系得确实很苦啊,”陈太忠听得脸就皱了起来,也不看段市长了,而是直接转头看向裘主任,他很夸张地叹口气,“裘老板,咱这驻欧办,花的都是凤凰人民的钱啊,人情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我怎么向卫华市长交待?” 他当然想得到,这是老裘得了别人的授意,跑过来关说的——人家在大使馆有熟人嘛。 至于段卫华那边,他认为是碍不过省外办主任的面子,所以才这么开口,要说段市长会心甘情愿地听经参处的调派,那才不可能,当然,换在以前或许是可能的,但是自打那李秘书来刺了一句之后,估计是个人心里就得有点疙瘩吧? 裘主任被他这话顶得愣了一下,有心再说点什么吧,想一想今天这家伙找来捧场的人,有些话就实在没胆子说出口,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个借口,我是管不到这家伙,还是找能管到他的人吧,“卫华市长您看?” 我看个毛的看,都是经参处那帮家伙先把事情做绝了!段卫华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显然,做为政工出身的干部,他还是有比较良好的大局感,说不得笑着摇摇头,“好了太忠,别找客观理由,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那可能涉及的费用,怎么算?”陈某人不卖谁的面子,段市长的面子也是要卖的,不过,指望他老老实实地听话,那也是不可能的,少不得就要讨价还价一下。 “听说你举办那个酒会,是收钱了的,”裘主任听得就笑了起来,“呵呵,太忠你好像是说反了吧?” “那这个钱他们来收吧,我不管了成不成?”陈太忠听得就有点冒火了,“他们自己就没有大局感,要我讲大局感……要不是我前期工作做到位了,人家吃撑着了跑这儿办酒会?” “裘主任,他们只看到我挣钱了,没看我要花钱的地方有多少,市里只给我一百万,光房租就二十万,这次挂牌最起码又得二十万,而且您不知道,这里除了三个正式编制,其他人的工资都不能走拨款……” “行了,算我不知情,”裘主任听得有点头大,心说你诉苦也别找我嘛,我只是个传话的,“段市长您说句话吧。” 妈的!你就看到我好说话了,段卫华心里也有点火,可这火还没个发泄处,我要不是市长是处长就好了——官小就能肆无忌惮地发牢骚嘛,不过,想归这么想,大局感他还是要讲的,“太忠,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你别跟我说经费的事情,我只要答案。” “我有抵触情绪,”陈太忠大义凛然地看着自家的市长,一副非常不满意的样子,“都像他们这么乱搞,咱们这是凤凰驻欧办,还是大使馆经参二处?” “老裘你看,我也没辙了,”段卫华苦笑着一摊手,他心里明白,这是小陈当着别人作秀呢,反正这年头,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上面只下任务不给钱的话,下面叫苦连天是很正常的。 恃宠而骄,恃宠而骄啊,裘主任也实在无话可说了,只能悻悻地离去,不过,他才一离开,段卫华就狠狠地瞪了陈太忠一眼,“我说你这家伙,先答应下来不行吗?” “要是对咱凤凰有利的,先答应也无所谓,”陈太忠听得就笑,“先答应下来”这几个字说得很妙,但是他不想惯出某些人的坏毛病,说不得就要辩解一下,“呵呵,一点甜头都不给,咱凭啥答应他呢,您说是不是?” 他这话说得略略早了一点,甚至,他的话音还未落,裘主任就又回转了过来,身边跟着的是经参处二秘梁天希。 这次,梁二秘的态度就端正很多了,毕竟人家陈主任不但是扫了他的面子,连天南省外事办主任的面子都扫了,那么,梁二秘当然要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之辈。 事实上,他不是不知道陈某人底蕴深厚,但是在官场上,底蕴深厚未必就代表行事老道,握了一手好牌不会出的,大有人在,所以他才会有刚才的冒昧之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水深水浅? 所以,他这次一来,就直接选准了段卫华,“段市长,据我们所了解的,沃达丰这次出售三百亿英镑的奥运捷公司给法国电信,是想收购德国的曼内斯曼公司。” “哦?是吗?真是大手笔啊,”段市长先是惊讶了一小下,旋即笑眯眯地点点头,状似颇为感慨,心里却是在暗暗腹诽:三百亿是很多了,不过……关我鸟事? “据我们所知,沃达丰会对曼内斯曼的收购会是恶意的……”梁二秘还在滔滔不断不断地说着,段市长脸上惊讶依旧,心里还是颇不以为然——这依旧不关我鸟事嘛。 第1870章 暗中运作 经参处盯着的,并不是沃达丰和法国电信的谈判,毕竟这两家再加上奥运捷公司,都是搞通讯和运营的,意思不是很大。 正经是,他们对德国曼内斯曼公司兴趣很大,这是一家老牌集团公司,原本是做无缝钢管的,上个世纪末,有一个很有名气的“曼内斯曼轧机”斜轧穿孔机,就是这家公司研发的。 到后来,该集团的业务就延伸到了电子管等精密仪表行业,在自动化控制领域也有不少杰出的成就,他们在多个行业都拥有极高的地位,而沃达丰看好的移动通讯这一块,不过是曼内斯曼公司九十年代初才开始涉足的领域。 相比德国的曼内斯曼,英国的沃达丰是个业务很单一的公司,他们专攻的就是通讯行业,对其他的行业涉及并不多。 那么,问题就来了,沃达丰如果收购了曼内斯曼公司的话,应该是只冲着移动通讯这一块来的,其他的部门,会被如何处理呢? 沃达丰不是商场菜鸟,中国驻法大使馆经参处也不是摆设,大家都想得到的,曼内斯曼的其他部门,必然会被英国人拆分出售——当然,打包卖也是可能的。 简而言之,英国人看上的是曼内斯曼移动通讯的市场预期,而经参处这边看上的,是曼内斯曼在工业和自动化等领域雄厚的技术储备和人才。 当然,若是英国人想拆分曼尼斯曼并且出售,必将会受到德国人干预,而有资格收购这一块的德国公司也很多,比如西门子,又比如蒂森克虏伯或者萨尔茨吉特钢铁厂,至于放眼到欧美,有资格打主意的公司就更多了——不过显然,中国公司基本上是没可能参与的。 但是,这些涉及到基础工业的资料和人才,国内是垂涎得太久太久了,所以经参处就领了相关任务,密切注意这几起收购案的动向,以便在万一有机会的时候,出手横插一杠子。 梁天希领到的任务,只是注意相关情报的收集,但是他搞了这么多年外交工作,里面的味道他当然明白得很,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很有意义。 不过,他自己内心可以做出判断,说却是说不得的,在他想来,凤凰市驻欧办,一个地方上的杂牌派出机构——我跟你们说那么多,有必要吗?有用吗?你们能懂吗? 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杂牌的派出机构,不但人脉广泛背景深厚,而且当家的大主任,更是一个软硬不吃的家伙,这让他感觉异常头大。 不吃大使馆这一套也就罢了,省外办和市里的大领导,这位同样不买帐,梁二秘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剧透一下自己的目的了,到末了还不忘记补充一句,“……事关国家机密,陈主任你也能想到我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吧。” 国家机密……我求你说了吗?陈太忠对他的话是相当的无语,说不得侧头看一眼段卫华,眼中流露出的,是说不出的悻悻之色——领导,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哎呀,这个担子搁在小陈身上,是有点重了,”段市长难得地收起了笑脸,不过,梁天希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想拒绝那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只能长长地叹口气,“他毕竟还年轻嘛。” “你要是能答应,配合我把曼内斯曼的厂子和人员迁往凤凰,我可以考虑一下,”陈太忠倒是不怕开口,“而且,相关费用你得负责。” 这怎么可能呢?梁天希听到这话,差一点蹦起来,盯上曼内斯曼的,都是国字号的企业,而且相关资料和人员,肯定也是央企的囊中物,你一个小小的凤凰市,怕是连像样的钢铁厂都没有,简直是要啥没啥,也敢打这个主意? 而且,相关费用我得负责……我靠,我只管搜集情报,自己的经费还不够用的呢,你倒是敢狮子大张嘴啊。 然而,愤怒归愤怒,二秘同志已经拿定主意了,得罪这个人的差事我是不干的,你既然敢应承,那我向上面反应好了,于是沉着脸点点头,“你的要求我记住了,不过能不能答应,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我会尽快向上面反应的……” “哦,”陈太忠点一点头,眼神里那份轻蔑,是个人就看得出来:没能力做主,那你跟我白活半天,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那我先走了,”梁天希觉得,自己是彻底被这个家伙打败了,说不得站起身来,侧头看一眼裘主任,“裘主任要一起走吗?” “走吧,这地方太节俭了,待不下这么多人,”外事办主任笑着站起身,跟段卫华握一握手,“晚上有酒会的话,请通知我一声。” 按说,这二位就这么走了就不错,怎奈梁天希临走的时候,犹豫一下又嘀咕一句,“陈主任,今天的谈话内容,请勿外泄。” 他这原本是老成持重之举,小陈不但年轻,而且跟那些外国人似乎交情不浅,叮嘱一下不算错吧?不成想却直接惹恼了段卫华,他冷哼一声,“梁秘书,小陈的政治可靠性,是通过了凤凰市委考察的。” 段市长这一通邪火,已经憋了很久了,心说你是大使馆的人,你大还不成吗?可是眼下对方居然露出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绽,他禁不住就要重重地反击一句——你尊重我们凤凰市党委一点好不好? 梁天希可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一直笑眯眯的市长如此重重地呛了一句,禁不住就是一愕——你们凤凰人怎么都这样啊? 他愕然,段卫华却是不退半步地斜睥着他,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小子,我好歹也是地级市的政府一把手呢,今天你还没猖狂够? “呵呵,快点回去休息吧,”陈太忠见状,伸手撵人了,见那二位转身,兀自不忘补充一句,“就算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也只能说试一试,不会有任何的保证……” 这就是只想要钱,不想做事了?梁天希气得都要哆嗦了,他强忍这这份不快,走出大门才苦笑一声,“没想到段市长也这么欣赏陈主任。” 你小子今天做得就有点差,人家好歹一个市长呢,裘主任心里明白,嘴里却是笑一声,“欣赏陈主任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梁天希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里暗暗叹口气,早知道这家伙的头这么难剃,今天我就不该过来的,别的不说,只说那个黄和祥和周瑞两个人,大使来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他俩走了,陈太忠和尼克又陷入了争执中,总算是大家都折腾得差不多挺累了,扛不住的也休息去了,只有袁珏坐在一边,听两人迷迷糊糊地打口水仗。 两人争执的实在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段卫华定下了晚上要举办酒会,让陈太忠去安排,尼克自告奋勇,告诉他酒会该如此如此地操办,但是陈某人却不吃他那一套——我的驻欧办我做主,你自己好好呆着就行了。 可尼克不干了,他坚持自己的观点,“陈,你要是想融入欧洲,那么必须学会应该的礼仪和礼节,同时这也是文明的象征……好吧,我没有贬低中国礼仪的意思,但是你不觉得,西方的礼仪更为优雅和雍容吗?” “就你这思维能力,还想当议长?”陈太忠毫不客气地耻笑他,“这是一个讲究实力的社会,从文化的角度上讲,礼仪不存在档次的问题,是的,不存在谁比谁更优雅的问题,你觉得握手优雅?我可是认为拱手礼才更优雅……” 一边说,他一边做出一个拱手的姿势,以方便对方理解,“嗤,什么样的礼节流行,不是取决于你的自我感觉,只是看谁把持了主流社会,谁掌握了话语权,就可以推行他们自认为高雅的礼节……就这么简单。” 这家伙是个唯实力论者!尼议员只觉得身上泛起一种无力感,可是同时隐隐又觉得,这话倒也未必不正确,说不得只能打个哈哈,“好吧,反正你是主人。” “很高兴我们有了共同的认识,”陈太忠嘴角抽动两下,算是个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过,他并不是闲的无聊,一定要跟此人打嘴皮官司,而是他想要对方再次感受自己的强势,从而好继续谈论另一个话题。 陈某人对梁天希透露的信息,其实还是很感兴趣的,心说既然你们能打曼内斯曼的主意,那我为什么不能打呢?他刚才的那番做作,不过是看不惯梁天希的模样,同时也不想让有关部门觉得自己很好说话,将来万一频频地被“征用”,那可就没意思了。 既然尼克服软了,说不得,他就要淡淡地看一眼自己的副主任,袁珏正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听着两人打嘴仗呢,见到他这一眼,忙不迭站起身子,痛快地打一个哈欠,“实在扛不住了……头儿,我去眯一阵儿。” 见他出去,陈太忠站起身碰住门,才笑眯眯地走回来坐下,“尼克,现在我有个想法,需要你的帮助。” 看到他这副模样,尼同学情不自禁地打个寒战,只觉得室内的温度有点低了,“哦,陈,我们是朋友来的,对吧……” 等他听完那一席话,登时就陷入了沉思里,好半天才叹口气,“陈,请恕我直言,这种事情,似乎你去找德国人更合适一点……即使沃达丰能顺利地收购曼内斯曼,但是想拆分这个企业并出售的话,德国人的意见将会是至关重要的,现在他们的总理施罗德对中国很友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沃达丰旗下的产业,拆分需要经过德国的同意吗?”陈太忠很怀疑地看着他,“德国人的意见或者会影响沃达丰的决定,但是,我不认为会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你们都是欧盟成员,难道不是吗?” 这次,他看向尼克的眼神,就颇有一点不善了,摆明了是告诉对方——小子,你别以为我是好糊弄的。 “就像你刚才说的话,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的自由贸易体系,”尼克一摊手,只能对他报之以苦笑了,“我们可以高调地标榜自己的道德,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狗屎,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欧盟只是个联盟……请相信我,这件事上能给予你最大帮助的是德国人,而不是英国人。” 但是问题是……我跟德国人不熟啊,陈太忠撇撇嘴,心里有点小小的郁闷,不过,他倒也认可尼克的话,或者,最能决定这件事的真的是德国人。 “啧,”他不无遗憾地摇一摇头,“好了,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在德国没有要好的朋友吧?”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尼克又是一声苦笑,他跟德国人还真没几个关系好的,有的也是小喽啰,拿不出手的那种——见了中午驻欧办的排场,他对陈太忠结交的人的背景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毕竟,连他自己都差一点坐不进那个象征着身份的桌子上。 可是,看到对方目光转冷,尼议员的小心肝再次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好吧,我有一个建议,你应该去找海因先生想一想办法,美国人对德国有相当的影响力。” “海因先生吗?”陈太忠沉吟了起来,要这么说的话,哥们儿可是还有一张王牌呢,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不过,这么轻松地放过你,也不是我的风格,“好吧,德国人那里我去想办法,那么,沃达丰这里呢?” “我只能尽量帮你想一想办法了,”尼克终于松了口气,冲他微微一笑,居然有心开起了玩笑,“当然,你若是能把我引见给贵国的一号,我的工作会好做很多。” “等你当了议长之后再说吧,”陈太忠听得相当地无语,心说你个小混混、瘾君子还想见一号?真是敢想啊。 第1871章 辗转传话 对于陈太忠的回答,尼克却认为很正常,事实上,他并不怀疑陈某人的能力,因为他对中国官场森严的等级制度,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 对于自己的往日的劣行,他还真没怎么在意,克林顿当年也吸过大麻,可不也当上美国总统了?中国人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所以,尼克只当对方能撮合科齐萨而不愿意撮合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级别差得太多,心说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笑着点点头,“好吧,有你的承诺,我就放心了,这样,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上见……” 晚上的酒会,陈太忠参照了在凯瑟琳家见到的样子,叠个酒塔在门口,里面就到处是端着酒杯乱转的人了,至于说有人想吃饭——那就参照埃布尔家沙龙的模样,某一间办公室里有桌椅和菜肴,谁要饿了的话,进去吃吧。 晚上来的人,就少一些了,黄和祥、周瑞和安国超都没有来,裘主任倒是巴巴地赶来了,可是他很郁闷地发现,自己这方的三巨头居然都没有现身,一时居然有点后悔来了——我来参加这个酒会,可不就是图的跟这三位坐一坐吗? 甚至,科齐萨部长都没来,不过他在电话里已经说了,不是不来,而是还有别的应酬,在九点左右应该能赶到。 不过,何家的小公主何雨朦却是来了,年轻人总是爱凑个热闹的,跟她同来的还有四五个人,再加上邵国立、韦明河等人,倒是隐隐有点新生代聚会的意思了。 中午被这女孩儿告了一状,陈太忠是懒得招惹她了,看着安多瓦追着吴言献殷勤,他一时间居然觉得有点无聊,索性扯了埃布尔来聊天。 正聊着呢,他猛地觉得四周的人眼光有异,说不得侧一下头,却发现何家的小公主手里端着一杯浅红色的饮料走了过来——他之所以能肯定那是饮料,是因为那杯子壁还冒着气泡呢。 看她越走越近,有跟自己碰杯的架势,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将手里的杯子藏到身后,“呵呵,小雨朦,我可不跟喝饮料的人碰杯。” 他这话是笑着说的,措辞也还算得当,但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带了明显的不耐烦——丫头,哥在忙呢,你看不到吗? 何雨朦好悬没被他这个表情气跑,不过想一想自己的任务,终于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我这里面也是有酒的,只是加了一点苏打水,不信的话,倒一点出来你尝尝?” “不用了,我对红酒和苏打水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原本他还想倒一杯白酒让对方喝,不过想一想自己跟她的父亲、姥爷和太姥爷都有来往,一时间也就懒得欺负小辈了,说不得抬手跟她碰一下酒杯,“想看模特表演吗?回头帮你安排一下。” “谢谢,我跟我同学说好了,去看赫尔辛基时装博览会,”何雨朦面无表情地跟他碰一下杯,轻啜一口杯中的混合饮料,“下一周就开幕……马姐答应陪我了。” 小雅还真厉害啊,这么快就开始撬阴京华的墙角了,陈太忠抬头找一下马小雅,发现她正被讷瑞那厮缠着,心里真的有点别扭,这么多洋模特,你非要找中国人聊,这是……物以稀为贵吗? 吴言是被安多瓦骚扰,你又是这样,陈某人心里正纠结呢,却冷不丁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响起,“陈主任,何院长要我转告你,德国曼内斯曼的事情,就麻烦你费心了。” “何院长?”陈太忠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儿,愣了好半天之后,才笑嘻嘻地摇一摇头,“称呼自己老爸的职位,不代表你是真的成熟了,小雨朦……你不能好好地说话吗?” 一边说着,他的思绪却飘着走了,这事儿这么快就传回了国内,而且惊动了何保华……不是吧,“有关部门”的工作效率,真的有这么高吗? “谁要你难为刘叔叔呢?”何雨朦回答得很有点莫名其妙,很久之后,陈某人才知道,这刘某人乃是驻法大使馆的一个参赞,跟何保华是校友,所以此人在大使馆里,也被列为是跟黄家有渊源的主儿里了,虽然他上进并没有完全靠着黄家。 梁天希回去把见到的情况一反应,就有人想到了刘参赞,黄和祥和周瑞的个头太大,大家不敢打主意,就撺掇他,让他跟何保华打个招呼。 这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国内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何院长听说有吃下曼内斯曼自控部分的机会,那是相当地激动,也顾不得是深夜了,抬手就想给陈太忠打电话。 倒是他的夫人警觉,示意他给自己的老爹打个电话,“三叔和周瑞都去了巴黎,结果他们找上了你,这事儿还是问问咱爸吧。” 黄汉祥都要睡下了,接了这么一个电话,琢磨一下才发话,“这肯定是好事儿,不过以小陈那暴躁脾气,估计是使馆那帮小子惹着他了,又碍着老三和小周在……这样,你让雨朦跟他说去吧,万一那家伙毛不顺,还有个回转的余地。” 黄总的回答不但立场坚定,而且就似亲眼见到现场一般,猜得一丝不差,可见他的脑瓜真不是白给的,他没在体制里面发展,大致还是因为性格的缘故——性格决定命运,这话真的一点不假。 何保华一听老丈人这么说,心下也明白了几分,说不得跟自己的女儿联系一下,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何雨朦一听老爹这样的吩咐,就觉得自己有点大人的感觉了,我都帮老爸办国家大事呢,所以也就将跟陈太忠那点小芥蒂暂时放在了一边,“……我爸说了,这件事很重要的。” “这个嘛……你容我考虑一下,”陈太忠不正面回答她,反倒是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姥爷来不了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三姥爷会来呢?” 这也是陈某人心中的疑点之一,他虽然狂妄,却是知道从官场角度上讲,黄和祥是一个怎样耀眼的人物,在黄书记来驻欧办之前,就算有人告诉他此人会来,他多半是不信的——要说蒙艺会来,那多少还算靠点谱。 这个疑惑藏在他心中很久了,遗憾的是他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问,眼下何雨朦送上门来,他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打问的。 这种问题,换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来听,还真听不出来名堂——我姥爷不能来,三姥爷就来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然而,出身于官宦世家的子女,却是不能用这个标准来衡量,尤其是,何雨朦还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孩儿——她都不服气荆紫菱呢。 小雨朦心里很清楚,在太姥爷家,三姥爷的地位比自己姥爷的地位高,所以她对这个问题倒是没觉得奇怪,只是微微地笑一笑,“我三姥爷来,不好吗?” 这话问得就颇有几分傲气了,潜台词无非是,陈主任你知足吧,我三姥爷都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然,还有更伤人的翻译方法,那就是:合着你也知道,你不值得我三姥爷亲自跑一趟啊? 何雨朦的优越感,那是与生俱来的,换任何一个人到她的位置上,怕是也不可能免俗,尤其是她不但美貌而且聪明,深得太姥爷的喜爱,连她的三姥爷都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何保华是书呆子类型的那种人,管她管得比较严,着急起来都敢不认她姥爷的账,小雨朦倒也没养出蒋君蓉那般的傲气来——眼下的话可为明证,她说的真的比较婉转了。 然而,陈太忠并不认为这话就婉转,罗天上仙的尊严,岂容他人小觑?闻言似笑非笑地哼一声,“你这个回答,好像没答到点儿上吧?我问的是为什么,而不是好不好……哈,我知道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算了,当我没问就是了。” “陈主任你想错了,我恰恰还知道一点,”何雨朦差点没被他气得吐出血来,她知道这是这家伙的激将法,但是她真的无法忍受他的小看,一次两次的小看也就算了,你回回小看我,真真是欺人太甚! 当然,小何同学心性甚高,一般是不肯做剧透那种事的,但是眼下,她有剧透的理由——我在帮老爹做事呢,做的还是大事,少不得就解说一二。 敢情,黄汉祥被禁足,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咱黄家跟东南的那点事儿就不沾边,老爸你非要我老实一段时间,我外面还有很多应酬呢! 你知道个什么?人家这次动手,决心可是下得很大呢,黄老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也六十好几的人了,没看明白这件事会牵扯到谁吗? 黄汉祥当然知道会牵扯到谁,心说咱家在军队里一直没怎么发展的嘛,不过他也知道,老头子这么谨慎是最正确的反应,先别说老爸经受了那么多的运动养成了眼下的习惯,就是他自己,也非常明白眼下低调的重要性。 不过,“我确实有些应酬的嘛,都答应凤凰的小陈,去驻欧办捧场了……” 第1872章 得利 对黄老来说,陈太忠这小家伙,也确实是比较另类的,除开他身边的人,像这种级别的官员,已经很多年都没被他放在眼里了。 可是,他偏偏地承了此人的情,虽然那些头绪都归二儿子处理了,但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小屁孩还是有几分上心的。 尤其是前一阵,因为等待一个可能出现也可能不会出现的人物——最后那人是没出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黄老居然破天荒地为那小家伙向一号办公室的人打招呼了,这多少就有一点味道:此人是我罩着的了。 当然,事实上不但别人这么认为了,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了,且不说帮人是会上瘾的,只说人家确实跟他有几分渊源,他也不会吝惜在关键时候出手,严格地说,是让自己身边的人随便示意一下——一个屁大的处级干部,能惹出多大的事情来? 按他的想法,搁在平日里,儿子去不了欧洲就让别人代去一趟就完了,可是现在是非常时刻,有些事情就要考虑是不是能拿来利用一下了。 其实,就禁足自己二儿子一事,黄老也认为这是无妄之灾,然而,他要不做出这个决定,那不是一个负责的态度,也难免有不把某些人放在眼里的嫌疑。 是的,仅仅是嫌疑,但是……有嫌疑就足够了,经历过数次斗争的他,非常明白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掉的。 可是就这么把儿子关在北京,他又觉得有点憋屈,也有点不甘心,心说我给你们面子了,你们得领情啊,我是尊重你们的权威,可你们要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那就不对了——人到老了,一般都是分外注重面子的。 而且官场角力,一个“势”是很重要的,所谓的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无原则的忍让,只能引发别人越来越明显的侵蚀,所以,该做出的暗示,还是必须要做的。 正是因为如此,黄和祥就被老爹撵出国转悠去了,搁给普通的人,根本看不出里面的门道,黄家两个兄弟,谁出去不是出去呢?只有最关注黄老行止的那么几个人,才能品出里面微妙的味道。 然而,陈太忠这驻欧办,却是扎扎实实地感受到了两兄弟的不同之处,不过这也太正常了,一个有交情一个没交情,一个游离在体制内外之间,一个却是黄家的希望之星——这差别实在太大了。 事实上,黄老没要三儿子一定去参加驻欧办的挂牌仪式,在他想来,自己派出周瑞送一幅字儿,已经足够了。 可是黄和祥也深明老爹派自己出来的意思,心说我要是能去参加一下驻欧办的揭牌仪式,能将黄家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晰一点——怪异之处,总是有缘故的,某些人该好好想一想的吧? 当然,这也跟陈太忠的口碑有点小小的关系,他不但是黄汉祥的忘年交,而且在天南折腾得挺起劲儿,黄书记略略打问两句此人的事情,就临时起意跟着周瑞一起来了。 至于说何雨朦出来,那是因为她放暑假,跟同学约好来欧洲玩,所以黄家这三拨人才能凑到一起,在驻欧办的挂牌仪式上一起露面。 其实,这些个缘故,何雨朦不是全部都清楚,但是她能说出其中一部分,剩下的倒也难不住陈主任的脑瓜。 就因为黄汉祥来不了,黄和祥才来?嗯,看来这次动静还真的挺大……陈太忠做出了分析,这里面的味道,真的有点意思。 当然,不管他如何分析,正是那句话,不懂的就是不懂,消息层面和眼界上的差距,让他看不出里面的名堂——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些人在斗法,可是他能品味出,黄和祥突然出现在驻欧办的挂牌典礼上,是多么突兀的一件事情。 而这样突兀的事情,只是为了传递一个消息或者表现出某种姿态,那么此事后面的关联之大,也就可以想像了。 事实上,严格地说起来,最感觉突兀的只是他一个人,虽然段市长等人也惊讶黄书记的出现,但是小陈跟黄家有联系的消息,也传出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只是奇怪外省的省委书记来参与揭牌,那啥,比较少见哈。 只有陈太忠自己心里清楚,他跟黄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交情,所以,黄和祥此举看似冒失,其实不该明白内幕的主儿,依旧是不明白,最多不过是多了一个似懂非懂的家伙,倒是将黄家的用意更明白地展现出来了。 陈某人也算个精明人,发现囿于所处的级别,他已经推算不出更多的东西了,索性也就懒得再琢磨了,黄家都头疼的事情,我处心积虑去探听的话,也未必是正确的反应——反正,哥们儿是从此事中得利了! 想到自己得利了,那么,陈主任当然就很好说话了,“呵呵,我是懒得理大使馆那帮人,回头跟你老爸说一声……算了,还是等我过两天回北京的时候,自己跟他说吧。” “过两天回北京?”何雨朦听得有点奇怪,她看他不是很顺眼,但是一想到此人要回去,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失望,“你要回的话,马姐是不是也要跟你回了?” “小小年纪,你脑子里净琢磨些什么呢?”陈太忠脸一沉,他在别人面前不是很注意形象,但是,总不能带坏了小朋友吧?“我回和她回,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啧,你才叫……才叫思想不健康!”何雨朦脸一红,声音微微地大了一点,却依旧是很清脆的那种,“我只是说她是你朋友,既然你要走,她不是也没必要呆很久了?” 她不想让家里人跟着自己,正好她跟那马姐谈得也算投机,正考虑着拉上她伴着自己的同学一起玩,这边又有陈主任关照,那就应该出不了事情了吧? 小雨朦人是有点孤高,但是对于陈某人在欧洲的交际能力,她也是很佩服的,自己的老爹和大使馆不是都想通过此人,做某些事情的吗? “这是你和她的事情了,”陈太忠听得笑一声,旋即又叹一口气,“年轻真好啊,可以随意地去玩,不像我们,已经被工作拴死了。” “你的工作可不就是驻欧办吗?”何雨朦大大的眼睛眨巴两下,奇怪地看着他,“驻欧办不是已经成立了吗?” “成立了,也不代表我要常驻欧洲的,”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心说小丫头是见惯驻京办了吧? 就这么四处走着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轻柔的音乐已经响了起来,陈太忠撇开克劳迪娅回头一望,敢情他邀请的模特们又到了。 葛瑞丝正在跟段卫华聊天,她和贝拉已经跟段市长等人熟悉了很多,事实上,昨天的时候,她俩就获得了凤凰人的认可——陈某人已经介绍过了,这是为“疾风”电动助力车做过广告的,而苏总的态度也证实了这一点。 若不是这样,陈太忠也不可能答应她俩今天再来,毕竟他虽然人在国外,可有些东西该注意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不过,有这样的渊源,那就好解释了不是? 当大家看到,小贝拉都能跟尼克有说有笑,而英国议员也不见外地拍了她肩头两下的时候,心里就越发地纳闷起来了:看来这俩模特的交际能力很强啊,也不知道陈主任从哪里搭上的关系,莫非是……苏文馨苏总的关系吗? 可是这些,都瞒不过吴言的眼睛,白市长身为女人,对自家男人的德性再清楚不过了,昨天她就怀疑这两个女人跟太忠不清不楚,今天却是已经基本能确定了。 在九点的时候,酒会逐渐地到达了高潮,同时,科齐萨带着几个人出现了,非常不幸的是,袁珏袁主任伺候人一晚上了,好不容易才抽空出来,跟伊莎贝拉跳一曲,却正正地被法国的副部长看到了眼里。 陈太忠发现,科部长眼中似乎有一丝不快一掠而过,不过这个动作太隐晦了,而他正在搂着钟韵秋跳舞,一时也不能断定自己是不是花眼了…… 段卫华的欧洲之行只预计了区区的四天时间,所以第三天下午四点他就飞了回去,总算是在中间还有一天,他不但有空到科齐萨的办公室坐一坐,更是抓紧时间逛了一下巴黎,晚上还看了一场模特演出。 吴言出来的时间,就要宽松一点了,不过她也只不过多呆了一天,倒是在这几天没命地榨取陈某人,让他没有机会去骑“疾风助力车”。 然而,虽然仅仅只多呆了一天,她却是带回去一份合同一个意向,也算不虚此行——其中那份合同虽然是海因祝贺驻欧办开张的贺礼,但是另一个意向可是她亲自参与的,家乐福有意在凤凰开设连锁超市。 陈太忠是在吴市长回去的两天之后回北京的,同行的还有韦明河和邵国立,这次这两位是玩爽了,邵总甚至不想再来了,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小韦还是年轻啊,我不行了,老了,这些外国模特,真的没啥可回味的。” “说身体吧,”韦明河哼一声,毫不退让地顶他一句,“太忠还包了俩呢,也没见人家就腻歪了,老邵你得多注意锻炼了。” 要不说“三大铁”果真不一样呢?这二位原本关系很是一般,“一起扛过枪”之后,韦处长也能耻笑邵总两句了。 陈太忠下飞机的时候,来接人的这位比较奇怪,居然不是京城的,而是碧空省的刘骞,当然,刘厅长出现在这里,也有一点必然,他原本是想参加驻欧办的开张典礼的,可是陈某人想到如此一来,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联想,索性就拒绝了。 但是“松峰市卫生局局长”和“西平市常务副市长”这两个头衔,已经通过越洋电话,经过苏文馨的嘴说出去了,刘厅长当然要端正态度,专程来北京感谢一下——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可做。 不过,陈太忠的心思可不在他身上,甚至可以说,他有点排斥此人的出现,因为……唐亦萱来北京避暑来了,还就住在那装修好的别墅里,老刘不是我不待见你,你要是知道我跟你们省委书记的嫂子关系很密切,怕是能把你吓出病来吧? 这个消息最先是马小雅传来的,小马留在了欧洲陪何雨朦玩,不过那装修公司的人通知她了,说是有人来拿了钥匙走,并且明确说了:以后该公司的人,就不要再出现在那栋别墅了。 得了这个消息,陈太忠将电话打回去,才知道小萱萱是来避暑的,其实,说来北京避暑,那也都是借口,要说北京的夏天比凤凰还热,那是胡扯,毕竟靠北那么多,不过在同一纬度上,京城怕是最热的城市了。 小萱萱无非是知道我可能很久都回不了凤凰,所以不远万里来京城寻夫了——某人美不滋滋地自我评价着。 当然,就算排斥刘骞,陈太忠也不可能明显表示出来,一来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城府了,二来就是,他在京城还有事,而那事是用得着刘厅长的。 陈主任打算找到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把德国曼内斯曼的事情办一办,办这件事情的时候,刘厅长能在一边旁听是最好的。 刘骞带来接人的,是一辆奥迪两百,不过车看起来有点老旧了,一上了车,刘厅长就示意司机,“听陈主任的。” 陈太忠报出了普林斯公司的地址,刘骞听得就有点纳闷,事实上,他知道陈太忠在北京有据点,要不然的话,他早就安排住宿了——咱们要去的,不是居民小区吗? 他纳闷,凯瑟琳见了刘骞也挺纳闷,心说陈太忠怎么带了外人来我的公司,莫非是个领导吗? 可是看这位的做派,也不像啊——她不是说此人不像领导,而是说不像太忠的领导,凭良心说,太忠倒像是这位领导的领导…… 第1873章 应酬 不得不说,凯瑟琳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陈太忠只是淡淡地介绍了一下刘骞的身份,她的眼睛就亮了一下,“碧空省劳动厅的厅长?” 有意无意之间,她将碧空省三个字咬得略略地响了一点。 “原副厅长,”刘骞笑着答她,故意将那个“原”字重重地强调一下,不过显然,他现在已经不以这个字为耻了,当然态度就奇好,“现在只是等待‘另有任用’,呵呵,让凯瑟琳女士见笑了。” 凯瑟琳来中国时间不短了,对中国官场算是相当熟悉了,不过说实话,她对干部任免程序还不是很了解,不过面前这位笑眯眯的,根本不见一般失势者那份失落的表情,她当然就明白,人家在碧空,应该混得不错才是。 刘骞心里也在盘算,这美到极致,都美得有点庸俗的外国女人,没准就是陈太忠庞大的后宫之一了,怪不得陈主任看不上我为他准备的女人呢,人家玩的是外国嫂子啊。 这就是档次的差距了,那是不能不服的,不过还好,太忠肯把他的女人露出来,对我也是相当的信任了,这个女人,我一定要奉承好了。 他在这里暗暗下决心不提,陈太忠却是扯着凯瑟琳发话了,“下飞机的时候就快五点了,多亏了刘厅长接我,晚饭你有安排吗?” “请了临河铝业的一个副总吃饭,”美艳的女老板皱一皱眉头,拎起了桌上的电话,用请示的口气发问了,“要不……我回绝了他算了?” 那当然最好了,陈太忠刚想这么说,却是看到了她眼中的一丝迟疑,于是笑着摇摇头,“好了,不用回绝他,请他一起坐坐吧,嗯……就去临铝驻京办好了。” 范如霜算是一个非常强势的领导,别说女人,就算男人里,强势到她这样的都非常少见,说句实话,章尧东在凤凰的强势,比她差了不止一条街——这固然跟临铝是企业有关,不过更多的是她的性格使然。 所以,临铝的副总来了京城,是必须要在驻京办吃住的,这也是她定的制度,纵然有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不去别的地方的消费,可驻京办不认可的话,那费用你们自己想办法处理。 其实对很多领导来说,费用自己想办法处理,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尤其对那些手握实权的主儿而言,但是范总既然定出规矩来了,谁要是认为仅仅是费用自理的问题,那很有可能就是自理的资格都被取消——没人愿意在这种小事上犯错。 所以,那位魏副总也是住在驻京办的,原本他都准备好去王府饭店了,可是听到对方翻悔,一时就有点不满,“凯瑟琳,请我去王府饭店的也是你,现在要来驻京办的也是你,我想确认一下,就是在驻京办,不会变了吧?” 凯瑟琳心里明白得很,这位不过是个凑数的,她现在跟范如霜的关系处得极好,以范总的话来说,那就是“下面你稍微意思意思”,无非走个过场而已。 这魏副总心里也清楚,普林斯公司那洋老板的身后势力巨大——能顶掉西门子拿下项目,那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虽然有传言说范如霜在里面出了一些力,可是显然,仅靠范老板是玩不出这么大动静的。 所以他对上凯瑟琳,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琢磨的,也就是美国十日游或者欧洲半月游之类的小玩意儿,不过,纵然是如此,对方这么临时改主意,把自己调派来调派去,也让他相当不爽。 更何况这吃饭地方定在了驻京办,魏总不但早吃腻这里了,更重要的是,这里来往的都是临河铝业的人——你这是生怕不够招摇吗? “凤凰招商办的陈主任从欧洲回来了,”凯瑟琳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回答,“他想请我吃饭,我想着,没准魏总有认识他的兴趣,当然,您要是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陈主任?”魏总犹豫一下,才轻声发问,“是陈太忠主任吗?” 陈太忠从未到过临河铝业,然而,临河铝业的高层领导里没人不知道这么个人,张大庆张永庆兄弟就是栽在凤凰人的算计上的,而阴平那里也整顿了采矿权——值此氧化铝大涨的时节,阴平那边的统一协调,让临铝感觉有点束手束脚的感觉。 而且,青旺和凤凰本就是相邻的,陈太忠在凤凰呼风唤雨,临河这边也有所耳闻,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官场,陈主任的影响力,没人能忽视。 在得到凯瑟琳的答复之后,魏总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他还多知道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陈主任跟范总的关系极好,甚至这个电解铝的项目,都是陈主任帮着跑下来的——魏副总在有色总公司里,可也有人呢。 等陈太忠一行五人赶到临铝驻京办的时候,魏总已经将酒菜安排好了,除了司机另有安排,陈太忠、刘骞、凯瑟琳和伊丽莎白都坐到了一起。 当魏总听说,这个看起来很有点领导气质的矮胖子,居然是碧空省副厅级的干部,心里越发地庆幸了起来,啧,幸亏我没跟凯瑟琳耍态度,你看看,人家一个堂堂的副厅,跟在陈主任身边跑前跑后,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刘骞是生恐别人不知道自己对陈主任的尊重,连坐座位都执意要坐到对方下首,反正这里是北京不是碧空,他做得再出格一点也是无妨的。 事实上,刘厅长已经别无选择了,他现在连个位置都没有了,虽然那帕里是答应帮忙了,可是这屁股一天没坐扎实,心里就不安生不是? 更何况,他还想琢磨一下西平的常务副市长?说句实话,混行局的话,那卫生局的局长,怕就是顶天了,可是有蒙书记罩着,他还真的想在党政干部口上再努努力。 多了他和陈太忠这两个不速之客,魏总就不能跟普林斯的人谈项目问题了,事实上,凯瑟琳也没打算说那些,左右不过是随便聊一聊走走场面的事情,至于说细节问题,自有那些该操心的人来操心。 于是,大家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凤凰市新成立的驻欧办,刘骞是没命地感慨自己没能到场,搞得魏总也禁不住插嘴,“陈主任,我们有色也有对外贸易,你该邀请范老板去一趟的。” “那地方实在太小了,挤不下几个人,那天光部级干部就去了三个,还有首长们的秘书和子女,”陈太忠苦笑一声叹口气,又不无卖弄地解释,“你知道我们吴言吴市长吧?她都只有在大厅呆着的份儿。” 要说起凤凰市的年轻干部,名气最响的可并不是陈太忠,而是吴言,天南省最年轻的副厅,又是冷艳无比,魏副总做为邻居,当然听过不少关于此人的传说。 不过,他可没去琢磨吴市长,别的字眼更为惊人,“首长的秘书和子女……都有些谁啊?” “反正不止三五个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想跟他细说——大家的交情没到那一步呢,“请范董去倒好说,但是招待不周的话,那我罪过可是大了。” 魏总可不知道那三个部级干部,有一个属于外国的“部级”,心说国内去了三个部长,你说的“首长”,怎么也得是副总理级以上了吧?这么多能人去捧场,范老板去的话,没准还真的只有站在一边看的份儿。 考虑到这些,他对陈太忠的能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说不得只能笑一声,“那以后我去了欧洲,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找你陈主任就行了,是吧?” “那是,我对朋友,没问题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要不是凯瑟琳正做你临铝的项目,你一个屁大的副厅敢跟我这么说话,我非和你计较一下不可——哥们儿跟你很熟吗? 刘骞却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见他回答得有些不痛快,说不得就将话题扯远了,反正大家天南地北中外混杂,他索性就说起了阳光的“过桥入阁”的案子。 他说的是本省的事情,大家听的却是别人家的传奇,当然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不过,等说到省部级以上的关联的时候,刘厅长就不好好地说了,魏总对此表示出了一些不满,“刘厅你要讲就讲清楚一点嘛,碧空的事情,谁会在乎?” “上面那点事儿,谁不清楚?”刘骞不客气地反驳他,“讲得太清楚了,就没意思了,魏总你说是不是……” 总之,这顿饭吃得还算痛快,陈某人在买魏总面子之余,也不忘记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刘骞更是不遗余力地敲着边鼓,那么,大家各取所得简直是必然的。 饭后散场,陈太忠却是没有放了刘厅长走,而是带了他去酒吧喝酒,哥们儿正经还没用你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第1874章 顿悟 刘骞却是没想到,这都八点多了,陈某人还有带他喝酒的兴致,心说人家有心,我豁出来这条命,也得陪好陈主任。 四人去的是一家欧式酒吧,环境极为优雅,点上一支红酒一打啤酒,慢慢地喝着聊着,不多时,陈太忠终于将话题引上了正轨,“凯瑟琳,你在德国认识什么人吗?” 凯瑟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下用英语回答,“不,我跟德国人的接触不是很多,关于西门子的授权,是因为某些别的因素。” 陈太忠有意让刘骞听清楚此事,说不得就要再次用汉语发问——没办法,刘厅长的英语比一个不识字的老太太强不到哪里,“那么,那些其他的因素,现在还能起作用吗?” 凯瑟琳可是个精灵古怪的主儿,听到他再次用中文说话,心里就隐隐猜到了什么,说不得也用中文回答,“也许可以……为什么你不先说一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关于德国曼内斯曼公司,听说他们可能被人收购,”陈太忠笑着回答,“你知道,我对曼内斯曼的技术还是比较羡慕的。” 凯瑟琳当然知道,垂涎曼内斯曼的技术的,只可能是何保华,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奇怪曼内斯曼被人收购和羡慕技术,这两者该有什么相关吗?“哦,你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请你继续说。” 当她听说沃达丰打算恶意收购该公司的时候,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上聪明人无须说太多,一旦收购成功,曼内斯曼面临拆分简直是必然的。 然而,凯瑟琳的回答,还是让陈某人吃了一惊,她的思路真的很放得开,“我严重怀疑,这场收购,有西门子或者蒂森克虏伯之类的势力在背后推动。” 啧,你还真是个人才!陈太忠不得不叹服她思维的敏捷,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我想的是,你的普林斯公司,能不能出面协调,买下其中一些产业,把他们搬到凤凰去?” “我……我非常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凯瑟琳哭笑不得地撇一撇嘴,“但是,你确定自己知道,曼内斯曼到底是个多么大的公司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陈太忠笑一笑,沃达丰为了收购曼内斯曼,居然要出售奥运捷,用三百亿以上的英镑来收购——就算是恶意的,也足以想像得到曼内斯曼的强大了,“再大的公司,一旦被拆开,那就不能说大了。”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我在短期内能筹措到十亿美元左右的资金,但是你听到了……只是短期内,而且拆借的利息不会很低,”凯瑟琳绷着脸,很认真地看着他,“然而,这一点点资金,你认为能买到什么?” 刘骞听得差点把啤酒杯咬个豁口出来,原本他是没打算在这件事情发言的,但是听到这外国美女张嘴就是十亿美元,闭嘴又是这一点点不够,心里真的是感触颇深,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是了。 刘厅长在晚饭的时候,就已经听出来了,这美女老板是做大买卖的,不过似乎也是靠着关系,赚一点中介的费用,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女人傍上陈太忠,就是为了做生意方便,然而眼下听起来,事实并不完全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你只买一些关键部门好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头大,心说哥们儿的须弥戒里还有点好货,可惜卖不出去啊,“你可以暗暗推动一下拆分的过程。” “这不可能,谁都不是傻瓜,好部门谁都想要,”凯瑟琳微笑着摇摇头,“而且,德国有西门子,有蒂森克虏伯,还有萨尔茨吉特钢铁……” “那么,看来我从这件事里得不到什么了?”陈太忠有点郁闷了,“凯瑟琳,原本我以为你真的能帮到我什么呢。” “我当然可以帮得到你,但是,我能得到什么呢?”凯瑟琳闻言就是微微一笑,那一刻的风情,足以颠倒众生,“你只帮我拿下了一个临河铝业,这可是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是喜欢折磨他,喜欢看他失落或者尴尬的样子,这能让她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甚至她都不介意当着刘骞这么做——当然,这也可以视为一种比较另类的亲近,就看人怎么理解了。 这凯瑟琳,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陈太忠相信,她已经猜到了一点东西,说不得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刘骞,微微一笑,“刘厅长,你觉得我要是跟蒙老板要两个项目,他会不会拒绝呢?” 这才是他一直把刘厅长带在身边的原因——如果老刘够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有借他的嘴问蒙艺的意思,当然,我直接问老蒙也不是不行,可是万一老蒙那边不太方便,直接回绝了我的话,那哥们儿不但有点掉面子,也伤感情不是? 当然,刘骞或者根本没资格跟蒙老板对话,不过,把这话传到那帕里耳中,还是很简单的吧?希望老刘你有我想像的那么敏感。 “陈主任这才是开玩笑,蒙书记可是非常信任你的,”刘厅长的耳朵真的不是白给的,其实他还巴不得自己能掺乎一下,因为他跟蒙老板和那处长,基本上就没什么共同的闲聊话题,除了表忠心就是表忠心。 那么,眼下的事情,就是一个不错的谈资,同时还能向那处长表示一下自己跟陈主任的亲近程度,就算陈太忠不出言试探,他都打算尝试插一脚。 所以,下一刻他就证明自己听懂这话了,而且,示好示得非常直白,他笑着点点头,“凯瑟琳你可以给我一点资料,我先拿过去问问蒙书记的秘书,看看碧空有没有合适的项目,当然,要是暂时没有,那你也不能怪我了。” 可以肯定,这个“暂时没有”未必是真的暂时没有,这不过是一种婉转的说法,毕竟这种大单子可能涉及某些大势力,刘厅长知道蒙书记对陈主任不薄,但是他也不敢断定,在这种事上,蒙书记是不是能无条件地支持小陈。 “那可是太谢谢刘厅长了,”凯瑟琳听得又笑,一边说一边不忘记白陈太忠一眼,“看来陈主任又给我引见了一位贵客……” “不不不,”刘骞听得忙不迭摆手,他怎么有胆子生受了这个评价?说不得苦笑一声,“凯瑟琳你搞错了,蒙书记信任的是陈主任,我只是一个传话的……我还指着陈主任帮我说好话呢,你要搞明白到底该感谢谁。” 我早就搞明白了,我当初还想撺掇太忠去碧空帮我要项目呢,凯瑟琳终于能彻底确定陈太忠今天带着此人来的目的,说不得冲某人甜甜地一笑,心说你能悄悄地启动碧空那边的事情,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了,“哈,原来还是陈主任厉害……” 等接近十点半的时候,四个人终于分道扬镳,刘骞看着一男两女三个高大的身影钻进那辆小甲壳虫,笑着摇摇头,轻声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他对今天的会面很感到开心,这并不是因为他窥破了陈太忠的隐私,而是说他觉得自己又往陈太忠和那帕里的小圈子里迈了一大步,他非常清楚,这种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 当然,普林斯公司女老板的做派,也坚定了刘厅长帮忙关说的信心——那女人可不是一般人,居然能将曼内斯曼那么大的并购看得通通透透,太忠还认为她能插手,他要推荐这样的人给那处,肯定也不会辱没了省委书记的大秘。 凯瑟琳心里也有疑问,一上车她就拽住陈太忠发问,“喂喂,你不是要我先做好临河铝业吗?怎么又跟碧空的人吹风起来了……莫非,你是想拿这个换曼内斯曼?这可远远不够。” “我只是想永远地把你拴在裤带上,不让你红杏出墙,所以不得不拼命地帮你找项目,”陈太忠笑一声,伸手在她高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哈哈,这种大项目哪儿能说有就有?先试一试蒙老板的态度,也是很有必要的。” “是吗?”凯瑟琳略带一点怀疑地看着他,不过心里却是甜不滋滋的,她嘴上总是不住地威胁要出墙,但是心里却未必是这么想的,见他紧张自己,当然会心情不错。 然而,下一刻她的心就悬了起来,因为她发现陈太忠的神色有点不对劲,犹豫一下,疑惑地发问了,“太忠,你怎么啦?” “没事,”陈太忠勉力笑一笑,心里却是澎湃不已,半是自责半是兴奋,有些事情其实早就露出苗头了,可是偏偏地,哥们儿还是感觉太迟钝! 他敢开始打碧空的主意,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他去欧洲之前,黄汉祥表示自己去不了的同时,曾经跟他提过,要凯瑟琳的普林斯公司加大公关力度,多拿几个单子。 这跟黄总以前所持的主张大相径庭,陈太忠却是没有多想,只当凯瑟琳在临铝的项目上配合得不错,何院长和黄二伯心里满意,所以愿意多帮她拿两个单子。 当然,这也可能是黄总答应去捧场,结果做不到了,所以才松绑普林斯。 既然黄汉祥能松绑,陈某人当然也能松绑,又因为他在碧空出手帮蒙艺的忙了,而蒙老板对他的态度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所以他觉得未始不能试一试。 可是就在刚才,凯瑟琳短短的一个“是吗”,却是让他猛地想到了,黄二伯为什么会鼓励他多帮一帮普林斯? 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黄总的松绑,根子还是在东南那件事上!这个明悟,有若暗夜里的一道霹雳,猛地在他眼前炸响! 就像驻欧办挂牌,黄汉祥没去黄和祥就去了,为什么黄书记去了?因为对他来说,黄家的威严不容轻侮——这也是他上进所必须倚仗的势力,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表示出黄家的介意来。 而同样的,黄汉祥被老爷子限制在国内,不能随便出去了,心里也有火不是?那么他就只能通过多插手类似临铝的事情,来表示他的不满——我不搞远洋贸易,国内照样有生意可做,别以为离了那些我就做不下去。 更甚一点,他这决定不无警示的味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配合你们是可以配合,但是我走得正行得端,我是无辜的,那么在国内搅一搅补偿损失,你们也不能说我什么吧? 所以说,黄家除了远赴美国的老大,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陈太忠想到黄汉祥如此做的原因,脸上的表情怪异一点,那实在太正常了。 啧,哥们儿这情商还是锻炼得不够啊!想通了这一点,由不得他不感慨,想到自己傻不啦叽地以为黄二伯是满意普林斯公司的工作,或者是何院长对那些资料很满意,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人家想问题,看的层面跟他压根就不一样。 陈太忠没想到这个可能也就算了,一旦想到,脑瓜就疯狂地转动了起来,然后他就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绝对没有猜错。 黄总不去欧洲,可是周瑞去了,还带了黄老的字,这就足够了,所以这一点上,黄二伯不存在对他有歉疚的问题,没有歉疚也就没有补偿,那么,对凯瑟琳公司的支持,就是黄总在发泄不满,在表示黄家的愤怒! 总算还好,我现在反应过来,也不算太晚!陈太忠终于找了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嗯,回头我再在别的地方划拉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找点项目。” “我总觉得吧,你还是在惦记曼内斯曼,”凯瑟琳微笑着看着他,“好吧,刚才刘厅长在,我不合适说太多,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那个公司呢?还是因为何院长的缘故,只想要那个公司的资料?” “我肯定想要那个公司嘛,我还是招商办主任呢,肯定想往凤凰引资的,”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能拿到公司,还怕拿不到资料?” “你这么想,可就错了,”凯瑟琳轻笑一声摇头,“就算你能拿到一小块,曼内斯曼的核心资料,你是拿不出来的……而且,一小块也需要不少资金,这一点想必你也很清楚了。” 第1875章 档案部 凯瑟琳不是个简单人物,可是陈太忠又何尝是善碴?听她说得困难挺大,心里反倒是踏实了不少,说不得轻轻一笑,伸手就揽过了她的腰肢,“哈哈,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一点点吧,”凯瑟琳咯咯笑了起来,将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她虽然好强,却也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太差劲,而陈太忠今天晚上的表现,还是比较符合她的期待的——不管是在对魏总,在对刘厅长的时候,还是说眼下的反应,她都很满意。 不过,仅仅有这些还是不够的,她还想得到更多的满意,“今天晚上……嗯,三次以后,我就告诉你,每次不能少于一个小时……” “那我岂不是要被磨细了?”陈太忠故意皱起了眉头,不过不旋踵就放声大笑了起来,“马小雅可是留在欧洲了,就你俩……哼,未必够看。” “还有张馨呢,”凯瑟琳笑着指一指窗外,“你没发现,你的别墅里亮着灯的吗……” 事实上,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她也着急跟别人分享自己的见识——年轻人很难压抑住自己卖弄的欲望,尤其是在自己的情人面前。 所以,在第一次丢盔卸甲之后,她就老实交待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的想法是,通过一些渠道大力反对这次收购,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到门上来,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变被动为主动,有些本来不能谈的条件,也能谈了……” “好主意,”陈太忠点点头,若是在三个小时之前,他还体会不到这建议的微妙之处,因为他没想到西门子等公司有介入的可能——你反对收购,着急的只是英国的沃达丰,可是这件事里,德国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嘛。 可是,得了凯瑟琳的提醒之后,他就能将问题关联起来看了,不仅是英国人在意这次收购,有些德国人,应该也是巴不得促成此举。 若是凯瑟琳能合理地运用她的影响力,大力反对此事的话,没准真的能从德国人那里敲点什么东西出来——比如说西门子就可以答应普林斯公司,得手之后,将其中哪一块转让出来。 “这样一来,还能争取普通德国人的好感,”凯瑟琳得了他的夸奖,越发地得意了起来,赤裸着身子坐了起来,一时间,胸前两团雪白的丰硕颤动不已,“哦,天哪,我真的有收购曼内斯曼的冲动了……” “醒醒吧,你的钱不够,”陈太忠冷哼一声,他最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得瑟,当然,他的女人除外,不过就算是他的女人,得瑟也得有个度不是?“沃达丰能不能卖掉奥运捷还是两说呢,我不过就是随便想一想。”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凯瑟琳微微一笑,那两团雪白跟着又颤了两颤,她要是那么容易被打击到,也不至于在京城坚持那么久了。 事实上,女人固执起来,比男人要厉害得多,而且,她虽然身在中国,可是对欧美的大势也是很了解的,不知道这个消息也就罢了,知道了,自然能推算出很多。 “沃达丰在今年年初才并购了美国的空中通讯公司,眼下卖出奥运捷买进曼内斯曼,摆明了是想打造世界第一移动通讯公司,为夺取欧洲各国的3G牌照造声势,你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们的决心和手段。” “但是,就算能买到一小块,也未必能得到核心资料,”陈太忠打击起人来,那也是一套接着一套,“这可是你说的。” “没错,但是,你要只想得到核心资料,那也不是很难,”凯瑟琳又吃吃地笑了起来,胸前那两团雪白闪得人眼直发晕,“呵呵,但是……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我现在最想得到的,就是……你!”陈某人忍不住了,一个虎扑过去,将其狠狠压倒,熟练地分开她的双腿,身子就趴了上去,“反了你啦,居然敢跟我卖关子。” 再次风平浪静,就是凌晨两点了,普林斯公司的美女老板终于不堪“鞭”挞,说出了她的小算盘,“曼内斯曼跟别的公司不一样,他们有专门的档案部,里面的资料……非常地完善。” 严谨和死板,原本就是日耳曼人的特色,德国公司里有完善档案记载的习惯,而这曼内斯曼公司,更是其中执行得异常严格的公司之一。 “有档案部?”陈太忠一听就来精神了,心说顺东西可是哥们儿的强项,不过转念一想,只顺一点资料的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何保华,甚至可能是便宜了“有关部门”,但是做为始作俑者的他,却是半点好处得不到,“啧,光得到档案也没什么意思嘛……” “那倒也是,工作还是要人来做的,”难得地,凯瑟琳郑重地点点头,同意他的话,却是将他的意思理解错了,“何院长一直强调的也是这个,光有资料不顶用。” 我想的是把曼内斯曼的厂子弄到凤凰……陈太忠有心再强调一遍,转念一想却是懒得开口了,甚至连问档案部在什么位置的兴趣都省了。 听起来,凯瑟琳有办法搞定档案部,但这恰好也是陈某人的强项,所以他没兴趣听了,“唉,算了,不早了,睡吧。” 可是凯瑟琳不瞌睡,反倒是靠在床头,呆呆地想起事儿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伸手熄灭了床头灯,轻声嘟囔一句,“英国人对德国企业的收购,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吧……” 第二天下午,她就将事情的原委打听得差不多了,然后很直接地给陈太忠打个电话,“沃达丰出售奥运捷已经成为定局,但是收购曼内斯曼,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 “慢着慢着,你等一等,”陈太忠正在教唐亦萱开车,两人在南郊找了一块空地,他开着从荆俊伟处借来的普桑,手把手地教着她。 他做个手势,示意唐亦萱将车停下,才开始发问,“你说的出售奥运捷已经成定局?什么定局,不是双方才开始接触吗?” “什么时候接触的,这个并不重要,关键是一个想卖一个想买,这就足够了,”凯瑟琳回答得很直率,“现在的障碍,只不过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只要双方有诚意,相信达成协议的日期不会太久,克莱斯·亨特是个很有魄力的家伙。” “哦,那家伙是沃达丰的总裁,是吧?”陈太忠对她的回答表示理解,所以下一个问题问出,“那么曼内斯曼呢?为什么会遭遇前所未有的阻力?”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极为秘密的意向,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信息,”凯瑟琳轻笑一声,先答非所问地夸奖了他几句,“仅凭这个消息,我在股市上就可能轻松地赚到数以亿计的利润,你相信吗?” “那你去赚好了,”陈太忠暂时没兴趣谈这个,他最关心的还是曼内斯曼到底怎么回事,“听起来德国人不喜欢英国人,是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缘故吗?” “那是平民的情绪,资本是没有国界的,”凯瑟琳用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回答他,“我咨询了一些人,他们告诉我一个答案……从没有任何的外国企业,成功地并购过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时代的德国公司,最少,在今天以前没有。” “哦,”陈太忠终于听明白,敢情是这德国人的排外情绪比较强,“听起来,收购曼内斯曼也不可能成功,这家公司真的太大了,而且……还是百年老店这种。” “不不,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德国人的第一次,就像你从我这里得到的那种,是的,处女,那意味着巨大的成功,”凯瑟琳这家伙,总是习惯下意识地挑逗他,谈正事的时候也不例外。 不过总算还好,她下一刻就恢复了正常,“然而,曼内斯曼也有它巨大的缺陷,在它身后,没有强有力的银行和财团的支持……哦,这真是一场灾难。” 像曼内斯曼这种庞然大物,没有相应的银行支持,是很少见的事情,当然,在一般情况下,那些小杂鱼也没资格动它的脑筋,但是一旦被超级大鳄盯上,真的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但是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陈太忠听得干笑一声,“民族情绪是可以被利用的,既然连我都能想到,曼内斯曼的智囊参谋团不可能愚蠢到忽略了这一点。” “可是曼内斯曼的股票,有六成是掌握在德国人以外的外国人手里,”凯瑟琳又笑一声,“你认为这些人会在乎总裁是英国人还是德国人吗?” 她的人脉真的远超别人的想像,一般人绝对不敢相信,一个孤身在中国打拼的洋妞,又是时不时被人骚扰的主儿,居然能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查出这么多的事情和数据——要知道,中国和欧美还存在时差呢。 第1876章 进股市? 说实话,陈太忠虽然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但是他对资本运作的认识并不比一般人强多少,听到凯瑟琳喋不休,他实在无法接口,说不得就直接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但是你认为,德国人有德国人的传统,所谓大势……是可以借用的。” “所以,这件事现在发展得很模糊,看不清方向,”凯瑟琳认可他的说法,不过她也有她的看法,“我有一种预感,德国人最终会扛不住的。” “要是他们扛住了呢?”陈太忠哼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到她装神弄鬼的话,就按捺不住心里那抬杠的欲望。 “要是扛住的话,那么,只能想办法顺手在股市上捞一把了,”凯瑟琳听得就笑,“我现在就去筹措资金,你不打算参与一下吗?” “参与……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陈太忠犹豫一下,他对股票这东西一向不感兴趣,或者是不喜欢那种投机的心态吧,当然,这跟他不熟悉资本运作也有关系,“真的能挣几亿美元吗?” “这个可能是存在的,不过那样操作的话,风险会加大,”凯瑟琳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几十亿美元的资金注入,不引起关注是不可能的。” “帮我买厂子,你就只能找到十亿,”陈太忠听得越发地不满,禁不住抱怨了起来,“去炒股就能找到几十亿,真有你的啊……” “这两者是不同的,”凯瑟琳才待细细解释,不成想那边的电话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她悻悻地哼了一声挂上电话,正好门被推开,伊丽莎白走了进来,“老板,昨天的那个刘厅长来拿资料了。” “哦,请他进来吧,”做老板的笑着点点头,一时间也没了跟某个小气男人计较的心思,这男人的魅力实在太大了,轻描淡写地暗示一下,一个厅长就主动找上门来要资料——她实在无法跟他认真。 陈太忠放下电话之后侧头一看,发现小萱萱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于是清一清嗓子,笑着解释,“嗯,美国客户……想邀请我到欧洲的股市上兴风作浪去。” “你不用解释,”唐亦萱微笑着摇一摇头,不过那笑容看在某个心虚的人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大有深意的样子。 不过还好,下一刻她就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照你这么说,你们科委的闲散资金也有个去处了,是不是能考虑拿钱出去炒一下股?” “什么?”陈太忠被她这建议吓了一大跳,犹豫了一阵才轻声发话,“那可是公款来的,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觉得问题不大,”唐亦萱抬手掠一下额前的秀发,开始认真地组织语言,“市政府既然能组建商业银行,科委为什么不能手里的资金利用起来,让它变活?只要程序足够完善,别人想拿这个做文章,也不容易……” “可是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啊,”陈太忠嘴里虽然还在犹豫,手上已经在按号码了,“算了,跟纯良说一声吧。” “能有几十亿美元在股市上兴风作浪,我真的看不出什么风险来,”唐亦萱微笑着摇一摇头,“只要她知道适可而止,不要太过贪心就好了。” 许纯良接到陈太忠这个电话,也是有点不可置信,“不是吧,太忠你的意思是说……拿咱们的钱去炒股?” 许主任的思维是比较传统的那种,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却非常讲究循规蹈矩,听陈太忠说完也不表态,“这个情况,让我落实一下再说吧……” 挂了电话之后,唐亦萱才幽幽地叹口气,她能提出这个建议,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当年正林液压件厂上市,正赶上行情不好,他们从股市上圈来的钱,直接又扔进了股市里,这么做也没人说他们不对……” 行情不好,那真的是什么都白扯,正林液压件厂是天南省上市比较早的公司,原本是想将股市上圈来的钱更换设备,研发新品的,那董事长原本是想硬上的,怎奈被正林的地委书记硬生生地拦住,不许他上设备。 那一任的书记虽然工作作风比较粗暴,但是人很正直,为此甚至不惜跟省里的领导叫板,最后大家相互妥协一下:既然现在不合适改造设备,那先把钱扔进股市去生小钱吧。 这就是行政命令对企业的干预了,同时把从股市上圈来的钱留在股市炒股,也是违背了企业上市的初衷,但是现在液压件厂的工人说起那位书记,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决定,留下了钱,几年之后液压件厂才有了翻身的机会,现在也是正林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粗暴的行政干预和违规股市操作,居然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说,这事儿还真的透着几分滑稽。 当然,公家的钱明目张胆地炒股,赔了的话麻烦就大了,所以正林那边恪守着一个规矩,资金不炒股,只买中签股,那个年代能上市真是极宝贵的资源,只要股票上市是必涨无疑,不存在一开盘就跌破发行价——甚至,开盘只翻一个跟头那都算表现不好的了。 就借着这庞大的资金购买中签股,液压件厂将生产勉强维持了下来,后来终于等到了好行情,有人说那地委书记后来被冷藏跟此事不无关系,但是省里从来没拿违规使用资金做过文章,不过那就是题外话了。 唐亦萱举这个例子,就是想告诉陈太忠,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变通的,科委的资金既然能组建一个基金,为什么不能再组建一个金融投资基金呢? “也是啊,”陈太忠心里也认为她这个建议不错,心说现在科委要还是我当家,少不得就要操持一下此事,可是既然是纯良在管理了,那我提个建议也就算了。 凯瑟琳说了,这次沃达丰对曼内斯曼的收购,涉及的收购价值超过千亿美元,有她肯尼迪家的背景,若是只想从中间小小捞一票的话,真的太简单了。 当然,这小小的一票只是说利润少,以科委的资金面,投两三个亿进去,就算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润,那也是两三千万进账了——不能搭上这个顺风车,真的太遗憾了,这可是能转化为科委明面上的利润的。 将此事抛到脑后,陈太忠才说要采购一点东西,带回唐亦萱的别墅,两人亲手做饭呢,不成想电话又响起,是凤凰市驻京办的张主任打过来的,“陈主任,那个刘园林又来找你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吃的,”陈太忠一听就恼了,他是挺欣赏刘园林的,不过那家伙的签证一办就办得回不来了,驻欧办开张的时候,是最需要人手的,结果这家伙居然不露面,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他有什么事儿?” “他说,可能短期内无法去驻欧办了,特地过来找您说明一下,”张主任客客气气地回答,“要不您现在过来见他一下?” 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陈太忠心里越发地不爽了,“他有什么苦衷,张主任你帮我了解一下就行了,我手边有点事,走不开。” “他的导师帮他安排了一个外资公司,说是实习一年,要他好好体验一下欧美文化,毕业的论文就是这个了,”张主任居然已经了解过了,顺嘴就答了出来,“不过没有工资,只有补贴,人家那公司直接跟他的导师结算。” 陈太忠听说安排了一个外资公司,登时大怒,正要问是哪家公司,不成想人家后面还有解释若干,等听完之后,他算是明白了,合着这是导师靠着学生赚钱呢。 关于研究生导师接了课题,让自己的学生帮着完成的事情,他非常清楚,像天南大学研究生院主任姜育华的公司里,就有三十多个在校硕士研究生在工作,工资奇低,但是大家上学几年,图的就是一个文凭,谁还敢跟自己的导师叫真? 说句良心话,工资低都是不错的了,像刘园林的导师只给补贴,小刘同学也只能认账——就算一分钱不给你,你还能不做不成? 陈太忠对这种现象,本来是持了无所谓的态度的,正是那句老话,“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出,凭什么让你研究生毕业? 可是,要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他看好的人头上,这他可就不肯坐视了,说不得笑一声,“哦,原来这样啊,那你替我恭喜他一下,希望他能毕业后顺利进入这一家公司。” “陈主任,我真的不想去,但是没办法,”刘园林居然接过了电话,他长叹一声,“导师不想让我离开北京,因为我还要帮他翻译各种文献资料。” 啧,挺狠的嘛,陈太忠有点无语了,充分榨取自己学生的价值,早知道研究生导师这么抢手,哥们儿也去弄一个——待毕业的研究生,那就是砧板上的肉,随便人划拉呢,那待遇似乎比民工还不如。 而且这资源,胜在年年有啊,只要有人读研,那就总不会少了廉价劳动力……陈太忠收回思路,咳嗽一声,“你要不想去,可以跟你叔叔说一声,让他打个招呼嘛。” 第1877章 国际接轨 说实话,陈太忠对别人撬自己的人的行为,是相当不满的,可是他不方便对此事表示出认真来,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想让刘园林感觉到自己的欣赏——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我的驻欧办是宁缺毋滥,别以为离了谁谁就不能转了似的。 不过,有一个劳动厅的大厅长打招呼,一个小小的导师还能认真不成?他是这么认为的,当然就要这么撺掇刘园林。 “我的导师……”刘园林听得就是长叹一声,很明显,他想说点什么,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来,“算了,一日为师……终究是我的老师,我也不说了,这一点上,我叔叔帮不上忙,我让您失望了,对不起陈主任。” 哈,小伙子不错嘛,陈太忠听得心里一乐,这年头研究生多过狗,可是在受了委屈之下还知道尊重老师的,真的不多了,所以他的心里越发地有点赏识此人了。 “好了,今天晚了,明天你联系我吧,”他懒洋洋地哼一声,“到时候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想一想办法。” 今天其实还不晚,不过显然,陈某人的心思已经不在那上面了,倒是唐亦萱轻轻推他一把,“有正经事儿就去办,反正我一时半会儿又不走。” “春宵苦短,跟你在一起,再多的时间都不够用,”陈太忠笑一声,伸手轻浮地去勾一下她的下巴,“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他要值得帮,找个人打个招呼不就完了?” 当晚,两人在“我们的宫殿”相拥而眠,陈某人和小萱萱认识这么久,却是头一次交胫叠股地过夜,其间旖旎自是不用再提,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看着身边海棠春睡一般的佳人,他都有点不敢相信……我就这样搂着她睡了一晚上? 唐亦萱睡得极轻,又是习惯了早起的,若不是夜里恣纵得有些过度,早就该醒了,现在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辗转,睫毛抖动两下,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说不得又闭上眼睛向他怀里扭一扭,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微笑,将手臂搭在他的宽阔的背脊上,任两人赤裸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嗯,我再眯一会儿……” 眯了不到两秒钟,她似乎觉得还是有点不够舒服,于是抬起修长圆润的右腿来,搭在他的左腿上——看来小萱萱也有不雅的一面嘛。 陈太忠却是被她这个动作撩拨起了兴致,两人本就不着寸缕相拥着睡了一夜,年轻男人早晨起来,总要有正常的反应,眼下她这么暧昧的动作,导致她的门户大开着,他少不得就想尝试着把小太忠往前送一送。 “好了,不玩了,”唐亦萱轻推他一下,也不见如何用力,倒是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明显了…… 等两人收拾齐整,就是七点半了,陈太忠去厨房折腾早餐,唐亦萱斜靠在厨房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忙碌,心中竟然升起无限的柔情来。 “太忠,我真的不想回凤凰了,就在北京,时刻等你回家,好吗?”由于刚才激烈的晨练,她如玉一般晶莹的脸上,竟然透出些许的粉红,越发地显得娇艳动人。 “嗯?”陈太忠回头看她一眼,无声地笑一笑,“你不回凤凰当然好,可是我在北京的时间不一定比在凤凰多,而且,你不回去的话,别人会怎么说你?” “哎呀,蒸水蛋是要用热水拌匀的,不是凉水,”唐亦萱实在见不得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走上前去帮忙,“哼,你就是一只大蜜蜂,飞来飞去地到处采花吧……” “没有的事儿,哪儿有?”看着雪白纤细的手指轻捏着筷子,熟练地搅拌着,陈太忠轻笑一声,从后面轻轻环住她的腰肢,“我对你可是很专一的。” “嗯,你对我专一,因为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都是一对多,”唐亦萱搅拌好蛋汤,将它放到笼屉上,打着火盖上盖子,“你那点事情,谁还不知道?” 不是吧,哥们儿也就只有这点爱好了,陈太忠听得很有点无语,才想问是那个长舌妇这么多嘴,不成想小萱萱又紧跟着来了一句,“我一直很奇怪,几个人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吗?” “这个吧……咳咳,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不过恣情纵欲的时候,人多了才能享受到真正放纵的快乐,”陈某人咳嗽两声,小心地措辞着,“我一直认为情和欲可以分开的……呃,你不是也想试一试吧?” “要是想试的话,谁会是候选人呢?”唐亦萱居然没有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敢让别人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吗?” “要是蒙晓艳知道,她肯定不会说的,”陈太忠继续小心地试探,听到她没有生气,心里禁不住微微移动,“嗯,你不是一直想跟她搞好关系吗?” “你太无耻了,”唐亦萱的身子用力一挣,甩脱了他的手,转身将他推出门外,“居然想这么恶心的事儿,我们俩是母女!” “明明不是亲的,人家也不认你,”陈太忠在门外轻声嘀咕一句,却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叹息,说不得竖着耳朵一听,然而,以他的听力也不过隐隐听到几个字,“……我还以为会是小紫菱……” 吃罢早饭,陈太忠开着车来到驻京办,问起了凤凰市那边驻欧办的保洁人员选出来没有,张主任苦笑着答他,“嗐,别提了,听说那儿管吃管住,一年还能挣五万美元,大家都快把头打破了,你只招四个人,景秘书长那儿光条子就收了十几张,我说陈主任……没事你把工资定那么高做什么啊?” “咱这也是跟国际接轨不是?”陈太忠哼一声,说句实话,他也不想给人这么高的工资,99年的五万美元,合人民币四十多万了,一年工资四十多万,随便放在任何地方都要令人咋舌了。 然而,陈某人是要面子的主儿,既然驻欧办是在巴黎驻扎,咱就得跟得上巴黎的人均收入才成,就算比上不足,至不济也要比下有余,否则本地的保洁人员跟自己的员工攀比起来,那岂不是灭了中国人的志气,涨了外国人的威风? 他开出的这个工资,要说高也真的不高,素波红星厂的人前一阵要焰火的尾款,提起来厂里曾经在伊朗接过军工的单子,去那里的技工只待了一年,回来每人最少都赚了七八万美元——提前完工还有奖励,伊朗人是很大方的。 当然,这两者是没什么可比性的,但是陈某人既然把此事上升到国家荣誉和民族自豪感的高度了,执意这么做,市里也没脾气——毕竟这钱是驻欧办自己出,走的不是拨款。 是的,这钱要走拨款的话,市里怕是一时半会儿就决定不下来了,像袁珏袁主任的工资倒是走的拨款,可是就算再加上补助,一年也不过才七千多美元,跟保洁工没法比。 有人说了,陈太忠这么搞,不是里外不分嘛,你别说,他还只能这么做,一个端着铁饭碗,一个是临时聘用的,待遇上有差别真的太正常了,身在体制里就要讲体制里的规矩,不能像外面人一样——袁主任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辞职来应聘,我也给你年薪五万,你干吗? 搁给半年前的袁珏,没准就真干了,可是现在的袁主任已经是副处待遇了,下一步的进步甚至下下一步的进步都可以预期了,谁是傻的不成? 而且,驻欧办跟凤凰招商办一样,也有奖惩制度,真要干得好了,一年弄个十来二十万美元也很正常——更多的也能发,不过是考虑到太多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争议,一般来说差不多就行了。 当然,这个奖惩制度,保洁工就享受不到了,反正是各有利弊。 市里考虑到,若是能发这样金额的工资,不但能体现出驻欧办的实力,对那些前去打工的人也是一种制约,最起码那些人万一受到了不该有的诱惑,高工资也能抵挡一阵,终于就没再在此事上吱声。 段卫华一回去,就将此事交给了景静砾,而这消息几乎在瞬间就传遍了市委市政府,年挣四十万的清洁工,还是在巴黎上班…… 可以想像得到群情的激奋,甚至党史办的副主任,副处级别的李大姐都歪嘴了,“陈太忠这不是乱搞吗……不知道我这五十岁的保洁,他要不要?” 她这虽然是怪话,却也有叫真的意思,陈太忠若是真要,恐怕她还真的敢去——党史办是养老的地方,要啥没啥,还不如索性挂职前去,辛苦上两年,也能给孩子们赚点花销。 这种小花絮实在太多了,那也就不用提了,景静砾还说要在报纸上登个小广告呢,谁想根本用不着,写条子、打电话和找上门的实在太多了。 保洁是个地位低下的工种(注),可是皇帝身上还有三个御虱呢,就不兴人家领导有两门穷亲戚?而且这工种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是个人、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能上岗。 (注:不得不声明,这是时下的看法,不代表风笑本意——风笑一向信奉“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看不惯的朋友理解一下哈。) 第1878章 香饽饽 “都是领导的亲戚,内部就解决了?”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有没有搞错,我是想让市里推荐几个信得过的人,不想要那些关系户。” “在陈主任面前,谁还敢说自己是关系户?”张主任听得就笑了起来,“有不服管教的你尽管收拾好了,而且,我建议你换个思路想问题……” “驻欧办,是个讲政治可靠性的地方,领导们的关系,最起码在这一点上多了一层保障,而且单就个人素质讲,领导们的关系比普通人也要强一点——起码不会比一般人差了,陈主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他这么说,陈太忠就又想起了刘园林的叔叔刘拴魁是碧空省的厅长,一时间觉得人家说得也有点道理,终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吧,有一两个关系也无所谓,不过我先声明,形象要好气质要佳,歪瓜裂枣的我不要!” “那你跟景大管家说吧,”张主任听得就笑,“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说要你来决定这四个人,嗯……他只负责初选。” “嗯,他怕惹人,我就不怕,”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景静砾跟他关系极好,他倒也不怕承担这点事儿,“啧,这不是我还得回凤凰一趟?” “那是,你的人,总是你亲自选才放心,”张主任笑着点点头,“尤其是那些领导的关系,没准还有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你要了解清楚了……这一点我在驻京办,深有体会啊。” “切,我绝对不问谁是谁的关系,”陈太忠哼一声,“这种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我就凭感觉选人了……我都不管是不是领导的关系。” 不是领导的关系的话,初选怕就很难过关的,张主任心里明明白白的,却是不点出此事,而是笑着点点头,“那你跟景秘书长联系吧,敲定日子……对了,我外甥女儿叫林巧云,小丫头很懂事的,陈主任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我靠,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哭笑不得地咧一咧嘴,“怪不得你说了领导们半天好话,合着你也想加塞儿啊?张主任你这……可不厚道。” “我要先点明了,你还听得进去吗?”张主任笑着回答,他常年混京城,办的也都是求人的事儿,这点脸皮厚度还是有的,“我这主要是为你着想呢。” 啧,陈太忠啧一啧嘴,有气无力地哼一声,“我说张主任,你跟张智慧有亲戚关系吧,我怎么觉得……你俩挺像的呢?” “张总那是能人,我比不了,”张主任笑眯眯地摇摇头,当然,他这话多半还是谦虚,张智慧固然眼皮子驳杂,人脉广泛,可是他常年混迹京城,要说在凤凰,他的能力或者差一点,来北京那就正好颠倒了。 一边说,他一边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陈太忠,“最边儿上黄衣服这个,就是我外甥女儿,漂亮吧?” 你还真是会趁热打铁,陈太忠接过照片来看一看,这林巧云看起来真的还不错,于是笑着点点头,“还行吧,这是四五年前拍的了吧?张主任你那时候还年轻嘛……”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纳闷,哥们儿的名声,在凤凰不是臭了大街了吗?你还敢把自己的外甥女儿介绍过来? 正在此时,有人敲门,来的却是刘园林,一见陈太忠在,就笑着点头,“陈主任您好,我还说要给您打电话呢。” “嗯,”陈太忠点点头,也没招呼对方坐,就那么坐着大喇喇地发问了,“你那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也没别的意思,刘园林就是不想去那外资公司实习,那公司待遇极好,但是白领里一般不招中国人,就算招也是招那年轻漂亮的小丫头——人家要的保安倒是男的。 再加上他个人也看好驻欧办的发展,在那里干上几年之后,可以回碧空坐机关,回北京开公司也算是有点人脉了,机会好的话更能留在巴黎发展…… “算了,我找人打个招呼吧,”陈太忠摸出手机,下一刻却是犹豫了起来,转头看一眼张主任,“张老板,你在北外有熟人吗?” “没有,而且北京这院校里的人,都不是特别好说话,”张主任见刘园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着这位可能进了驻欧办,当然就要略略客气一点——没准会是他外甥女儿的同事呢。 不过,他实在没办法帮刘园林,别的不说,只说刘拴魁都不合适出面,就知道里面的难处了,当然,当着陈太忠的面,他不介意点拨出其中的要害。 “你要知道,北京的院校里毕业的,留在行局部委办的人实在太多了,你觉得人家只是一个教授,没准人家就有什么厉害学生,而且这教授也是有圈子的,你要是没比较合适的人打招呼,还不如不打……毕竟导师想用自己的学生,已经是人家行业里面的规矩了,你也不合适坏了这个规矩不是?” 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倒是这么个理儿,对方这话不但是在解说规矩,也是在暗示,要是帮人帮得不合适,他自己没准都要招惹点什么麻烦。 陈某人不怕麻烦,但是为这点事儿实在不值得,可是要这么放过此事,他也觉得有点没面子,说不得犹豫一下,“你说天南的大学,跟京城的大学,也该有一点关系的吧?我跟天南大学的荆涛关系不错。” “天南大学可未必行,院校之间也有争执呢,”张主任笑着摇摇头,“不过,你要能说动荆老荆以远帮着打个招呼,那就没问题了。” 所谓的学院派,就是这样了,荆以远肯定跟北外不搭界,但是搞学术的注重的就是渊源和权威,荆老是中国现存的少数称得上“大师”的主儿,学术界里一般人都认可的。 “这个简单,”陈太忠笑眯眯地摸出电话,直接拨了过去,先问候了两句荆老的身体,旋即话题一转,就说出了他的意思。 荆老年纪虽大,做事却是痛快得很,“这种小事啊,嗯,正好北京有几个老朋友,好久没有打电话联系了,我顺便帮你提一下就行了,对了,北外的这个教授叫什么……” “嗯,差不多了,”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笑着看一眼刘园林,“不过,要是荆老都不顶用的话,那我也不好再帮你说什么了。” “荆老……肯定可以的,”刘园林可是没想到,自家的老板为了自己,居然把大名鼎鼎的荆大师都扯出来了,还是用得非常顺手的样子,心里就越发地对这个工作期待了起来。 学术界是个非常讲究排资论辈的地方,唐突前辈只会得到“狂妄”的名声,然后被整个圈子鄙视,尤其是这前辈又是真真正正的大师——那些哗众取宠之辈,并不属于真正的学术界,“多谢陈主任,请您以后看我的表现吧。” “事情成不成,还很难说呢,”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在官场待得太久了,早就习惯了各种的意外,“对了,你实习期间的工资,月薪一千欧元……巴黎那边都是个价钱。” 这话他说得也没错,袁珏在那边跟不少留学生接触过,基本行情就是这样,当然,驻欧办里雇佣的留学生钟点工的工资更低——用袁主任的话说,就是给他们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 保洁工能有那么高的工资,陈太忠是参考着“熟练技术工人”的年薪来的,虽然远比刘园林高,但是那边就没有什么成长性了。 “我听您的,”刘园林笑眯眯地点点头,他可不知道驻欧办的保洁工工资是自己的四倍,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没脾气——陈主任和袁主任的工资,比他还低呢。 才说了两句话,陈太忠的手机就又响了,来电话的居然是荆涛,“太忠,你有那心思雇北外的学生,还不如雇天南的呢,你要研究生,我们这儿也有啊。” “咦?这倒是,”陈太忠闻言登时就反应了过来,不过他想的不是荆教授想要的,“凤凰大学也有外国语分院,我可以联系一下窦铮窦院长嘛。” “我说太忠,你不能这样吧?”荆涛一听就有点不高兴了,虽然他跟天大的外语分院没关系,可是研究生院的主任姜育华跟他关系不错,“多少给我留两个名额嘛。” “荆教授,我这是凤凰驻欧办,不是天南驻欧办啊,”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我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凤凰的人才,要是没这档子事儿也就算了,有了这事儿,我要专心给素波培养人才,你觉得别人会怎么说我?” 张主任在旁边听着电话,不失时机地叮嘱刘园林一句,“小刘,看到了吧?陈主任对你,真的不薄啊……” 第1879章 格局大小 我好像比较愚蠢!陈太忠默默地自责着,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真的是太少见了。 不过,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完全可以把驻欧办打理成一个香饽饽——当然,眼下的驻欧办也算是香饽饽,但是陈某人自己心里清楚,他从来没认为那里会有多俏。 太多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被人边缘化了的感觉,以至于说起“驻欧办”这三个字来,他都有点难以启齿的心情。 而眼下的事情证明,他想歪了一些事情,事实上,他一直没把驻欧办当作真正的驻欧办来规划,更多时候,他认为那不过是“驻欧洲的招商办”。 所以当他知道,驻欧办还可以玩出这么多花样的时候,他终于有点心动了,像这个给本科生或者研究生提供实习机会,北京的院校是不怎么稀罕,但是搁在天南或者凤凰,那就是值得人打破头去争取的好差事。 好在我醒悟得不算太晚!大家都知道,陈主任是个很擅长原谅自己的主儿,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纠结放了下来,就在此时,正好刘园林的手机响起。 来电话的正是刘园林的导师,以陈太忠的耳力,当然听得到此人的话。 导师一开口,就埋怨了自己的学生几句,说既然荆老想你去欧洲,你也不知道跟我明说,害得我跟江老还解释半天,荆老能看上你,也是你的造化了……对了,能不能帮我求一副荆老的字儿?“诲人不倦”四个字儿就不错——实在不行我买也可以嘛…… 我看你丫是“毁”人不倦,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哼一声,却也懒得计较,对接下来刘园林的感谢,他也是宠辱不惊,很随意地点点头,“行了,那你尽快准备成行吧,去了欧洲以后找袁主任,费用什么的找他处理。” “那成,我现在就去办,”刘园林终究是小伙子,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了,陈张二位主任相互对视一眼,张主任笑着摇摇头,“雷厉风行……呵呵,小伙子不错。” 你要说毛躁不稳重,那也是可以的,陈太忠知道,这是人家有意讨好,或者还跟有事儿求自己有关,自然也不会当真,说不得很淡然地笑一笑,没有继续接这话题。 他才说要告辞,找个没人的地方联系一下景静砾,不成想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许纯良,“太忠,我家人说了,这个股票还是不要掺乎的好,凤凰的规格太小,不太合适操作。” 什么你家人,不过是你老爸,陈太忠听得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他太明白这点事儿了,可是,什么叫凤凰的格局小? 拎着电话他就走出了张主任的办公室,又细细地问了两句之后,他就明白了,许绍辉对科委的资金拿来炒股,意见并不是很大,但是涉及国外股市,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说穿了,还是一个政治正确性的问题,连许纯良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国外的事情,有专人去负责呢,咱赔钱不怕,就怕咱赚了别人赔了,那就是打脸啦,或者还会被关联想像到一些其他事情。” “那就算了,”陈太忠听得有点意兴索然,不过,纯良这个反应,是他昨天就猜测到的,一时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人家说得都在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某些人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这电话挂了不久,他居然接到了安国超的电话,“小陈,在北京呢?怎么不来科技部转一转?” “马上要回凤凰了,说是等下次来北京,再去安部长您那儿取取经呢,”陈太忠笑着回答,当然,他这回答算是比较有诚意的了——哥们儿要回凤凰招保洁呢,“安部长您有什么意见,请放心指示。” “倒也没什么意见,”安国超在电话那边听得就笑,“我听部长说,英国那边的沃达丰公司,好像要兼并别的什么公司,据说你对这个过程,比较清楚一点?” 他嘴里的部长,肯定就是科技部的大部长金相实了,陈太忠听得就比较奇怪一点,心说老安这消息也不知道是在法国听说的,还是回来以后听说的,说不得就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安部长您这么指示了,我马上就去了解一下。” “小陈,你这就是敷衍我这老头子了啊,”安部长哼了一声,听起来挺不高兴的样子,当然,他有理由这么摆谱,毕竟是驻欧办开张,他以副部长之尊,居然用私人名义去捧场,这面子是给得不能再足了,至于撞到黄和祥,难免有点扯不清楚的事情发生,那都算小意外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层渊源,他的话说得很明白,“你都打算筹钱进股市捞一把了,居然告诉我说你不太清楚,小陈你跟我这是……有点见外啊。” 我靠,这消息怎么能传得这么快?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不过转念一想,这是金相实告诉老安的,没准里面还有什么说道,倒也不好再否认了,“安部长,这话我不能逮谁都说啊,大家都知道了,我就赚不了钱了,而且……我都只是个猜测,赔了我可不负责。” 安部长当然知道,小陈这话听起来是辩解,实则是问自己消息来源呢——挺隐秘的消息,谁这么嘴碎就告诉你了?于是哼一声,“这是金部长告诉我的,我也不知情,不过小陈,我听金部长的意思,倒是不在乎你赚不赚钱,关键是那公司有点好东西的,能不能弄回来?” “这我可不敢保证,”陈太忠听明白了,人家才不管自己赚不赚钱,关键是想着那些东西呢,一时间就有点疑惑,难道消息不是从许纯良这儿泄露出来的,可是……那又会是谁呢? 凯瑟琳吗?可能性不是很大,她在中国的人脉很渣,而且这种消息,恐怕是她封锁得比自己还死吧,毕竟想在股市上赚钱的是她。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因为这消息还真就是从许纯良那儿传出来的,因为不多时,就有一个家伙带着一个外人露头了,“太忠,这是我朋友,中金公司的,听纯良说你那儿有个赚钱的机会……能不能给帮着介绍一下?钱不是问题。” 这人不是外人,正是刚跟他从法国回来的韦明河,不过这一次,陈太忠可是不肯买账了,说不得笑一笑,“老韦你不知道,我一向不跟这些金融机构牵扯,容易惹麻烦。” 他这话是实在话,自从上次接触了那个曼雷什么公司的独立董事,被黄汉祥警告了之后,他很是分析过一些相关事情,发现大部分的金融机构,总是跟这样那样的利益集团牵扯不轻,毕竟,权力一旦寻租,必定是要找这样那样的代理人或者白手套的。 曼雷兄弟公司,身后就站着一个黄家都不敢轻攫其锋的庞然大物,这中金公司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是挂着“中”字号的公司,想来背景怎么也简单不了。 韦明河习惯了他的做派,倒是无所谓,可是那位就有点不满意了,这年头不卖中金公司账的人很有一些,可是再怎么算,也轮不到一个地级市的小副处吧? 倒也还好,这位在京城见得大人物多了去啦,倒也算不得特别莽撞之人,听到这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陈主任,中金公司担负着为国家引资创汇的任务,你清楚吧?” “又不是为凤凰创汇,”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摆手,“我这人鼠目寸光,就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儿呢,等你们有资格为凤凰创汇了,咱们再谈也不迟。” 他这做派,就有点土老财的风范了,这样的干部在政府里其实不算很罕见,省里的干部再大,要是有不切实际的要求,县里的干部不认你也就不认你了,反正中间还隔着地级市呢,不信你就真能把我怎么样了。 尤其是那些在地级市有硬后台的主儿,更是敢这么做,所谓鞭长莫及,就是说这种情况了——当年蒙艺做省委书记的时候,帮不上陈太忠时的感慨,不就是说他够不着吗? 陈太忠做人强势,却还没这么惫懒,只是这次驻欧办开张,为了给凤凰市出口气,自己当着大使馆的人顶了段卫华,段市长不怒反喜,他心里就有了点盘算:装土棍……其实也有装土棍的好处哈。 反正这中金公司是中字号的,想那啥我的话,还得过省里呢,再说我只是市管干部,眼下的凤凰市,谁又敢动哥们儿? 这位只气得脸色发青,憋了半天之后,才哼了一声,“明河,你这朋友硬气得很啊。” “我就不爱听你这么说话,”陈太忠脸色一沉,“合着老韦的朋友,是软蛋就对了?你看不起我无所谓,看不起明河……那就有点过了。” 他抓人的漏洞,那是天赋技能,这位好悬没被他顶得噎过去,倒是韦明河尴尬地笑一笑,“太忠,都是朋友,别这样。” “我知道是你朋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也是为他好,他问的事情,纯粹是谣传来的……” 第1880章 所谓舆情 做土棍,也是有做土棍的好处的!见那位和韦明河悻悻然离去,陈太忠心里禁不住生出几分沾沾自喜的感觉。 凭什么每次顾全大局,应该讲牺牲的就是我?陈某人这份冤屈憋得已经很久了,今天猛地发现,自己若是硬按着自己的利益行事,那别人也就只能被动地“表示理解”了。 这个法子还真的不错,挺好使的,陈太忠细细琢磨一下,发现事实确实如此,换位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他若是到某个乡镇办事,遇到这种只顾本单位利益的主儿,他最多骂个“小集体主义严重”,估计连找人家后账的兴趣都没有。 组织上一直是反对山头主义和小集体主义的,但是这个现象不但真实存在,更是屡禁不绝,所以,若非牵扯到大事,大家也就都能表示理解,连毛老人家都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嗯,以后得让别人多来理解我,陈太忠默默地做出了决定,下一刻,他就又将电话打给了许纯良,“纯良,你可太不纯良了,悄悄地给你提点好主意,你倒好,吵吵得满大街都知道了!” “啧,你怎么说话呢?”许主任听得就不满意了,这家伙有个毛病,爱叫真,他信奉的是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一般跟陈太忠玩闹的时候倒无所谓,可是劈头就吃这么一句,他就有点受不了,“谁告诉你我乱说了?” 还说你没乱说?陈太忠听得就有点恼了,少不得将自己这边遇到的事情一说,“……明河都找到我了,你还说没你的事儿?” “我跟他关系很一般,”许纯良听得就有点底虚,不过嘴上倒也不服软,“真的,我没跟任何人说,我只是问了问我老爸……他要是问别人,那我也没辙不是?” 哦,看起来是错怪了纯良了,人家老爹为了儿子的前途,找人打问了一下,结果消息在小范围内流传开了,陈太忠得出了正确的结论——最起码他认为正确。 “那许书记也该注意一点嘛,”他有点不高兴,“这消息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对我来说就至关重要,大家都知道了,那我到哪儿赚钱去?” “行了吧你,不拿到一手资料怎么赚钱?商场对把握时机的要求,一点也不逊色于官场,离了你,别人可是玩不转,”许纯良顶了几句之后,也有点心虚,说不得就转了话题,“对了太忠,国庆节能保证回来吧?” “这可不好说,”陈太忠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跟他认真,“我还想在驻欧办搞个活动呢,要不你来巴黎好了,给我捧场。” “那可不合适,咱科委也有活动呢,”许纯良叹口气,“而且到时候,疾风助力车估计第五万辆就下线了,正好迎接祖国五十年大庆,章尧东定了要来。” “五万辆?”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电动助力车厂生产才四个月,在他印象中,六月份的销售好一点,也不到两千辆,七月份的他还没数据,不过不管怎么说,五万辆助力车……就算每辆车卖两千,那也是上亿的销售额了,“这么快?” “咱在省台打的广告,效果好啊,”许纯良听得就笑,“戏主任的形象也很好……嗯,这个月初步估计,能卖出一万五千辆。” “不会吧,效果这么好?”陈太忠听得真有点咋舌了,“有这样需求的话,九月底到达五万辆,还真的差不多。” “嗯,关键是最近对于禁摩令,媒体上争得很厉害,”许纯良含含糊糊地回答,反正就是那点事,大家都明白的,“有的记者说,这么搞就断绝了摩的、麻木的生意,真是多事……平时就见他们报道黑摩的载客,影响天南的形象了。” “我记得咱俩有分工的吧?”陈太忠听得就笑,“交通厅的崔洪涛已经说了,会积极配合,你负责的警察厅那边……没搞定吗?” “差不多了,只差一个专项整治行动了,”许纯良闷声闷气地回答,“其实这些报道,都是兴隆等几个在天南占据市场份额比较大的摩托车厂家搞出来的,记者嘛,收了谁的钱,自然要向着谁说话。” 陈太忠嘿然不语,对于这种事他没什么话可说,记者这个行业原本就是如此,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尤其是这种涉及民生的社会问题,就算省里的宣教部也不好过多干涉。 只不过,对这种事情,大多数人只当是记者履行了舆论监督的权力,却不知道人家说话的目的未必就是真的出于义愤,舆情原本就是用来被利用的。 “纯良,帮我选人吧,”陈太忠觉得这个话题有点闹心,真的不想再谈,于是就岔开了,“驻欧办要招四个保洁,我懒得专门回去一趟了,你帮我把一把关?” “这个我不管,”许纯良的回答,是要多干脆有多干脆,“驻欧办的事情,你不要找我,科委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这家伙看起来和善,其实真的很死板的,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对了,电动助力车要搞有奖促销的话,一定要记得考虑欧洲游……嗯,肯定是驻欧办协办,这个总没问题吧?” “你这家伙,就吃大户吧,”许纯良终于笑了起来,自打一开始,他就被太忠训了一顿,心里这份郁闷一直持续到现在,直到听这家伙开始开口化缘,心中的那份纠结才彻底释放出来,“要不要一二三等奖全是欧洲游,档次以时间长短划分?” “那好啊,还可以按人数划分,”陈太忠听得就笑,“哈,特等奖欧洲三人双飞十日游……呃,三人双飞?” “那样的话,买了助力车都得让老婆揪着耳朵退货了,”许纯良被他这个玩笑逗乐了,许主任人虽纯良,可接触陈太忠、高云风等不良分子久了,也知道这话代表的歧义,“行,一等奖二等奖就是欧洲游好了……嗯,应该搞有奖促销。” 合着你还没想到有奖促销呢?陈太忠听得颇为无语,助力车厂那是企业,是企业吖,纯良这个主任做得,那是不如哥们儿在的时候认真负责。 不过,这个电话一打,他心里那份郁闷算是撒出去了,能证明不是许同学泄密的,他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至于说这次泄密能不能影响到凯瑟琳股市扫钱的计划,那就不是很重要的事儿了,钱财这东西,终究是身外之物不是? 不成想,他不计较,许纯良却是认真了,不多时,韦明河又将电话打了过来,“太忠,我跟你说一下,我这消息可不是从纯良那儿得到的……” 敢情,这消息韦处长还是得自于中金的那位,那位据说是跟许家有点交情,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想开展一下业务,打听了一下,知道韦明河才跟着陈太忠从欧洲回来,就扯着他前来了。 因为之前有夺取振鑫集团的合作,韦处长就认为,太忠对某些势力攫取财富不会持反对态度,所以才直接找上门来,不成想却吃了一个硬邦邦的钉子。 不过,他也没因此生出多少气来,一来两人关系确实好,而中金的那位怎么说都是外人了,正是“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的意思。 而且,这中金毕竟是挂了中字号的,就算此事能操作,到最后也不能全落进个人的腰包——韦明河非常相信,他自己要是个人出资,太忠绝对不介意带挈自己一把。 事实上他打这个电话,也未尝没有这个意思,前一阵他将振鑫集团出手了,仅他自己就干落了七吨多,再加上往日的积蓄,基本上能凑出一个整数来。 同时,他还能从许纯良和苗毅勇那儿筹点钱,再凑一个整数也问题不大,两个亿的资金——估计也能在那件事上小小跟风一把了吧?当然,许纯良若是也想参与,那就再加一个好了。 不过,这些话都是要再见面才说的,所以他就要约陈太忠坐一坐,“……那家伙不会说话,现在马上就中午了,一起吃饭吧,我这边就一个人,你随便……” “中午肯定不行,回头吧,”陈太忠听得笑一声,他昨天晚上撇了张馨和凯瑟琳等人,今天再不出现就不合适了,所以他答应了唐亦萱,中午去“我们的宫殿”吃饭。 只是,赶到那里之后,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妥当,犹豫半天,还是给黄汉祥拨了一个电话,总算还好,黄总这次接电话比较及时,“是太忠啊……什么事儿?” 陈太忠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无非就是中金的人想通过自己,在国外的股市上兴风作浪一番,黄总听了之后,沉默一阵才发问,“那你打这个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拒绝他们了,说他们带不给凤凰收益,”陈太忠知道他说话的习惯,所以回答得很直接,“我主要是想着上次曼雷的事儿,您提醒过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 “哈哈,”黄汉祥听得就在那边笑了起来。 第1881章 公私 黄汉祥对陈太忠的问题,没有过多的解释,笑过之后才哼一声,“嗯,你做得不错,有什么事儿,晚上见面说吧。” “晚上见面?”陈太忠可是能听出来,黄总现在的心情不错,少不得笑着问一句,“黄二伯您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 “邢昶跑了,”黄汉祥笑吟吟地回答他,“嗯,我这就快没什么事儿了……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是扫尾了。” 老黄这眼界,都能知道邢昶?陈太忠越发地觉得纳闷了,又笑着聊了两句之后,挂了电话之后又给支光明拨个电话,打听此事。 支总自然也知道了此事,不过他还是有一些感慨,“唉,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幸亏我收手早,说实话,我现在有些感激那几个断我财路的家伙了。” “呵呵,你没事就好,”陈太忠才这么一说,又发现有些不妥,“不过据我了解,这次事儿挺大的,要是有人找到你的话,需要帮忙你只管开口。” “已经有人找我谈过话了,毕竟我收手了没几年,”支光明在电话那边听得就是一声苦笑,“反正,太忠主任你这话我记住了,咱做兄弟的,感谢什么的就不说了。” “那是,没必要客气,”陈太忠听得笑一声,“找你谈话的人,客气不?” “中纪委的,怎么可能客气了?”支光明敢欺负天南纪检委的,可是对上这种主儿实在硬不起来,“不过,应该就是随便问问,他们想动我,也得过了陆海省这一关……说句良心话,幸亏老邢跑了,大家也都安逸了。” 又聊两句,陈太忠才收了电话,见唐亦萱已经将碗筷盏碟摆放好了,正双手托腮凝视着自己,禁不住对她歉意地笑一笑,“不好意思,真的事儿太多了……” 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开手机,可是,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有些事情又耽误不得,所以他就不怎么在意了——今天的事儿倒不是很着急,可是他的事情太多了,万一回头忘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像招保洁员的事情,就是被他遗漏了,不但导致在驻欧办开张的时候人手紧张,保不齐他还得为此事专门回一趟凤凰,要不说有些事情就算不急,也不能耽误呢? 唐亦萱却是没有在意,而是冲他微微一笑,“我发现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帅……有点让我想起老书记最后的……” “你给我闭嘴啊,”陈太忠脸一沉,白了她一眼,“别的都好说,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脑袋里不许有别的男人。” “呵呵,”唐亦萱笑了起来,抬手端起了酒杯,“来,吃饭吧,我发现啊,男人就是不能惯,现在连老书记都不让我提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笑容背后,半是温馨半是沉醉,显然,她也逐渐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并且乐在其中…… 黄汉祥说的晚上坐一坐,并不是晚饭时间,而是八点以后,他又喝得醉醺醺的来了陈太忠的别墅,似乎他已经将这里视为他饭后休闲的场所了。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是刚应酬回来,按着惯例,伊莎和张馨是打下手的,沙发边上坐着的就是黄汉祥、陈太忠和凯瑟琳。 “跟她说了吧,最近多跑一跑项目?”黄汉祥一看到普林斯的老总,就又想起了自己的交待,“人家对你不错,太忠你得多帮一帮她。” 凯瑟琳听中文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听到这话,眼中登时就是亮光一闪,陈太忠看得心里就有点想笑——傻丫头,人家是有别的想法呢,你不过是被捎带着赚点小钱。 当然,他私下可以这么想,却是不能这么说的,不管人家老黄的动机是怎样的,可是凯瑟琳确确实实能得到实惠,做人要知道感恩。 等凯瑟琳敬了黄汉祥两杯之后,黄总不跟她喝了,“不行,你穿得太少,晃得我眼晕,太忠,还是咱俩喝吧。” 陈太忠听得就笑,凯瑟琳那两团真可算得上人间凶器,又穿了低胸的裙子,探身敬酒之际,白花花一大片还颤颤巍巍的,是个男人就得眼晕,“对了,黄二伯,你说的那个中金,到底是什么背景?” “它是什么背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性质的公司,你掺乎不起里面的事儿,”看得出来,黄汉祥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大概还是他的禁足即将告一段落的缘故吧,“这么跟你说吧,要不是我不喜欢某些人的做事风格,我现在估计也在类似的一个公司里。” “万一出什么差错,我就是替罪羊了,是这样吗?”陈太忠笑嘻嘻地问一句,还不忘记往大嘴里灌两口啤酒。 “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黄汉祥不想说得太细,可是又没办法不说,犹豫了一下方才发话,“听说你不太喜欢跟有关部门打交道?” “您连这个也知道?”陈太忠微微一惊,不过这惊讶,也仅仅是写在脸上的,黄家想了解他的话,那真是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的事儿。 想到黄总此人虽然毛病多多,但骨子里是很爱国的,他就有点讪讪,“其实,我不想沾他们,主要是怕麻烦。” “嗯,能理解,很多人都这么想,”黄汉祥点点头,也没表现出什么意外,“嗯,你要沾上类似的公司,比你沾上情治机关要惨得多……到时候甩都甩不脱。” “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长叹一声,他是真的明白了,“所谓的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那是个没有退路的行当,对吧?” “对,”黄汉祥低头喝酒,不再说什么,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微微凝滞了一下,显然,他想到了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那我私人搞成不成?”陈太忠冲凯瑟琳努一努嘴,“我俩联手去折腾,个人的事儿,别人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那当然,”黄汉祥侧头看凯瑟琳一眼,他也知道这个美艳的女老板身后的势力,一时还真的有点羡慕陈太忠的福气,这女人在北京混了那么久,最后还是便宜了小陈啊。 “你要个人搞我无所谓,不过要交保护费,”黄总伸出手,笑着搓动一下,“我不要你的,给小雨朦准备点嫁妆钱,一成的干股,没问题吧?” “其实……赚不了多少的,”陈太忠的脸就苦了起来,黄汉祥看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他也知道,这小子是逗自己开心呢,几百万的房子说送就送了,也不差这一点吧?“必须的啊……你打算搞多大?” 以黄汉祥的眼皮子,听清楚可能涉及的金额,也禁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好半天才像刚认识凯瑟琳一般,上下打量她几眼,“几十亿美元……你倒有两下。” 这件事带给他的印象,还真的不是一般地深刻,直到临走的时候,都不忘记叮嘱陈太忠一番,“上千亿的并购,你千万不要答应任何公司的联系,我这是为你好,有些人随便动动嘴皮子,你连渣都剩不下……” 切,我连渣都剩不下?连渣都剩不下的不知道会是谁!陈太忠心里很不屑,但是黄总这话真的出自好意,他当然只有含笑点头的份儿了。 黄总才一离开,凯瑟琳就憋不住了,扯着陈某人问东问西,非要弄明白黄汉祥那话是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你就不肯早告诉我,“难道你不想早一点给我惊喜吗?” “你知道个什么?”陈太忠瞪她一眼,可是心里的话还没办法说出来,说不得只能苦笑一声,“有些事情你根本不懂,反正……是你的总是你的,着急什么?” “可恶的政客,”凯瑟琳被他的话顶得直翻白眼,不过显然,她心里的欢喜远大于不服气,不管太忠出于什么目的隐瞒了自己,但是毫无疑问,若是没有他出力,她是什么都得不到的,这个她非常确定,“好了,我要去洗个澡……一起去吗?” 陈太忠才要点头,猛地发现一边的张馨似乎欲言又止,说不得看她一眼,“怎么,有事儿?” “我……可能我明天就得回去了,”张馨走过来挨着他坐下,一探手揽住了他的腰肢,将圆润的下颌放在他的肩头,“任命下来了,我得回去报到了。” 她这次来也是偷空来的,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他回来,不成想今天张沛林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任命通知已经公布了,“素波分公司数据部第一副经理,主持数据部工作。” “嗯,等一等吧,我估计也要回去,”陈太忠叹口气,他原本是想将选人的事儿交给张爱国操作的,可是转念一想,且别说小张扛得住扛不住领导的关系,只说交给他就名不正言不顺——科委的一个副科长,凭什么帮驻欧办选人?要是交给劳动局的周无名,那倒勉强说得过去。 不过,他在北京还有点事情没办妥,是关于科委大厦鲁班奖的事情,“明天联系一下邵国立,看他帮我找到中建的关系没有。” 第1882章 刁难 邵国立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不过,他倒是打听出了一点别的东西,“我说太忠,要是想评鲁班奖,你所有的施工资料都要重做。” 资料重做?陈太忠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毕竟是全国性的奖项,近乎于完美的书面材料,那是必须的,否则那就是在侮辱“鲁班奖”这三个字——修改资料,那就不算侮辱了,“那行,我回去就让他们改资料。” “那可不行,”邵国立笑吟吟地摇头,“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改,等你事情能定下来,自然就有人教你改了,你现在就是管理好自己的原始资料,一来是不要让它流传出去,二来就是将来建筑要维护,可不敢拿鲁班奖的资料来做依据。” “哎呀……这可是有点麻烦,”陈太忠听得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倒不怕弄虚作假,但是明目张胆地搞两套资料,还要时不时地拿出来查证一番,他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麻烦?领奖的时候,可是没人嫌麻烦,”邵国立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你觉得不习惯?不是我说你,你是有不需要这么搞的能力,要不然你就会知道,有多少人想这么搞,都没那个资源……”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太忠的手机响了,不旋踵,邵国立的手机也响了,等接完电话,两人对视一眼,“也是素纺的事儿?” 素纺那边,最近一直在谈判,谈判代表是邵国立从北京派过去的,不过双方谈的却是置换丁小宁名下的那两块地,同时再有这样那样的补偿,所以,素纺的人当然知道,这次动作的是凤凰加北京的势力。 谈来谈去,眼下就谈成北京人出资两个亿加那两块地,将来房子盖好再拨两栋处长楼出来,换取素纺搬家,新的厂房和宿舍建设等,由丁小宁的公司筹备——这一块下来,前前后后大概也要有两亿三四千万左右的模样,别的不说,只说那三十栋宿舍楼,要是按商品房的价格走,哪怕是一千二一平米算,也值一亿五六了。 总体算下来,就是两块价值三个亿的地,加上两亿现金和大约两亿五的房产设备,素纺搬离那块价值七个亿左右的地块。 这么算下来,七个亿的地换了七亿五的资产,素纺应该知足了,然而素纺人不这么看,我们这块地开发出来,怎么还值不了二十个亿出头?而且你盖那三十栋宿舍楼是砖混结构的,每平米也了不得五百多六百,这一块你又赚不少。 北京人和丁小宁这边寸土不让了,有本事的话你自己开发嘛,你们现在是捧着金饭碗要饭,我不过就是把金饭碗给你们折合成钱了,至于我把这金子改造成首饰也好,是改铸成官印也罢,那都是我的本事,获得的利润跟你们有什么相干呢? 可是素纺的人很清楚,他们开发不了这块地,地块只是位置好,说大还真的不怎么大,开发了地厂子搬到哪里?开发的钱又从哪儿来? 有人说了,有这地不是能抵押贷款吗?可是,素纺都拖银行贷款不知道多少了,银行对素纺人的认识,已经从经济问题上升到人品问题了,我贷给你几千万开发房地产倒也不难,可是谁能保证这次不会又变成呆账或者准呆账呢? 反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那一套,相比其他来洽谈的公司来说,邵国立的人已经给出足够优惠的条件了——别的不说,只冲那两个亿的现金,其他公司就给不了,了不得就是拿将来的住宅楼抵账什么的。 这年头,整个中国资金都紧张,大家打的都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同时又能保证了自家房产的销售,这笔账谁不会算? 更值得一提的是,目前素纺合格的宿舍楼也就十二栋,还有五栋危楼,剩下的就是三栋单身宿舍楼,棚户区的平房也一大片,厂子一搬,级别差不多的职工,住宿问题就都解决了。 所以,这谈判虽然磕磕绊绊的,但是素纺也感觉到这边的诚意了,现在的问题是,双方谈得差不多了,协议都草签了,结果这事儿在市政府这边卡住了。 卡住此事的,不是分管市长,分管市长这边都已经同意了,不过这么大规模的项目,肯定是要过市长办公会的,若是伍海滨有意见,都可以拿到市委常委会上来谈,而现在,是赵喜才在市长办公会上出手卡住了。 赵市长的理由很充分,少了,素纺这块地卖得少了,这是什么性质?这是国有资产流失,除了那两亿实打实的现金,那两块地当初是抵押了多少钱?不过才两亿五! 剩下的都是建筑什么的,虚高的玩意儿,有钱的话,房子咱自己不会盖吗?你用成本价盖房,用市场价跟我冲抵……这算盘打得精嘛。 赵喜才这话的意思,跟谈判过程中素纺咬定的理由类似,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但是基本上也没什么正理,公平地讲,这不是解决问题该有的态度。 赵市长的意思是,除了那两块地,再给上五个亿现金,素纺就可以搬家了,毕竟丁小宁那地一年前还是两亿五,这么加起来也是七亿五,至于说那地现在的价格——一年就涨五千万,这算是抢钱吗? 他就偏偏忘了,素纺的地,去年也不值七个亿,那时金融风波尚未完全过去,不但房地产市场的前景没现在这么明朗,大家手里也没那么多钱,当时的素纺大概就是不到点六个亿,现在顶账七亿五,涨得比丁小宁的地还要快。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赵喜才想搅黄此事,他没有这么说,不过是个人就看得出来这味道,别人从来都没提出过这么好的条件,素纺可不也是谈了一家又谈一家? “这家伙欠收拾,”邵国立冷哼一声,他嘴里的这家伙是谁,那也不问可知,“想要五个亿的现金?真是做梦!” 他私人的身家,可能超过五个亿了,但是眼下能动用的资产,也就是一个多亿,当然,以邵总的能力,再贷款或者融资两三个亿,估计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这不是在赤裸裸地打他邵某人的脸吗? “那是,邵总你下馆子都不要钱,吃两个西瓜算什么?”陈太忠听得就笑,这是《小兵张嘎》里的台词,不过用在眼下,倒也贴切。 土地使用权里的猫腻,本来就极多,凤凰科委就得到过清湖区以白菜价划拨过来的土地,所以邵国立这次对素纺的伸手,真的是规矩到不能再规矩了——搁在别的省,比如说陆海那种邵家势力比较强大的地方,便宜弄两块土地算多大点事儿? “这仇不报,我这个邵字儿就倒着写!”邵国立本来就气得要命了,被陈太忠这么一说,脸上越发地挂不住了,“明明知道是我在搞,他居然还敢这么刁难,操的,哥哥我从来都没这么规矩地做过生意呢。” “没准啊,人家是有点什么想法,或者,想借此卖你个人情,”陈太忠笑得前仰后合的,“只不过手段稍微地粗暴了一点,邵总你要讲大局感哦。” “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邵国立一听这话,连气都不生了,他可是知道太忠跟赵喜才本就是对头,于是似笑非笑地哼一声,“我说,丁小宁可是你的马子,你要不嫌砢碜,我也无所谓啊,反正我不混天南的……对了,这姓赵的可是蒙艺的人来的。” “切,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单子,”陈太忠毫不在意地摇摇头,“专门去开发那两块地也行,好像离了素纺,我就活不了似的。” “这屁大一点的活儿,我也丢得起,”邵国立自然是不甘示弱,“要不是觉得这个盘子还可以,我才懒得跑到素波来。” 他这也是实话,在京城做惯买卖,到素波去做生意,那就跟在省城做惯买卖,猛地跑到下面县区做生意一般无二,错非那些极大的项目,被养刁的胃口,不可能看上那些小买卖。 “那咱俩都丢了这个活儿?”沉默一阵之后,两个人同时发问了,甚至连心态都一样——活儿丢得起,但是,人丢不起吧? “丢了就丢了,”陈太忠最先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大不了我把小宁的诚意,在厂里散布一下,呵呵,多少等着换房子的呢。” “你们这些基层干部啊,就是鬼主意多,”邵国立笑着摇摇头,这种时刻,他当然不肯后人,“卡我的项目?成啊,我卡素波的项目,真搞不清楚谁怕谁。” “卡素波的项目?”陈太忠上下打量他两眼,很不屑地哼一声,“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我是怀疑,人家素波跟你说两句好话,你没准又把这个单子干下去了。” “能干当然就干了,”别看邵国立平时一副拽得没边的模样,说起这种事,倒也不怕表现出他的市侩来,当然,些许的矜持也是必要的,“不过,他得给我更好的条件,才能获得我的原谅……我真的很不高兴。” “然后,干完之后还得给他添点恶心,是吧?”陈太忠笑吟吟地接口。 “我可没那么说,”邵国立听得就笑了起来,不过,这家伙的心胸不算太宽广,若是素波开不出什么好条件的话,估计就算这次应承了他,将来完事儿以后,也要下点小绊子给赵喜才。 第1883章 心死 陈太忠这次回天南,身边不仅带了张馨,还跟了邵国立,邵同学很生气,估计素波这边,又要被他搅得鸡飞狗跳的了。 陈某人可是没有陪着他折腾的兴趣,现在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在操作此事,那就足够了——最起码小丁同学在部分程度上,还披着一层“杜老板赏识”的外衣。 他要是露头,赵喜才不但会因为受到更大的刺激而跳脚,而杜毅也失去了在关键时候出头的理法依据——虽然杜老板未必会出头,但是他若冒头,杜老板就是绝对不会出头了。 关于这一点,陈太忠看得很明白,邵国立都表示理解,所以,一到素波,将邵总安排到港湾大酒店之后,陈主任就离开了。 这次回来,他第一个要看的,肯定是荆以远荆老,人家荆老不但能量大,做事也痛快,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北外的那点事儿,他要领情的。 他赶到荆家的时候,不但荆以远在,荆涛也在——眼下学校放假不是?一见荆教授,陈太忠就有点头大,倒是荆教授没怎么在意,笑着冲他点点头,又缩回了书房里。 荆老的精神看上去还矍铄得很,大热天穿了粗布对襟衬衫和灯笼裤,还不开客厅的空调,“32度,也不算太热,小陈你能习惯吗?” “还行吧,我的身体适应能力很强,”陈太忠笑眯眯地坐下,将手里的袋子向旁边一搁,跟荆以远聊了起来。 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寂寞,纵然荆老修身养性多年,可是有个能谈得来的小朋友,他还是愿意多说一点,偏偏地,陈小朋友对国学了解得还不算太少,所以这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其间小保姆给桌上的保温壶都加了三次水。 眼瞅着就五点多了,陈太忠知道不能再坐了,说不得站起身子告辞,荆老不让走,执意要留他吃晚饭,“怎么,小紫菱不在,你就不愿意陪我这老头子?” “倒不是,”陈太忠笑着摇头,不过荆紫菱在的话,留下他还是没问题,只是太不巧了,他来素波的时候,荆紫菱飞北京,两人航班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那他当然就不肯留下了,本来有个冷脸的荆母就够了,这次又加上一个荆教授,“荆老,我主要是晚上还有应酬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荆老倒是没有一般老年人倚老卖老的毛病,见他去意坚决,也就不再坚持,不成想见到小陈同学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长方形塑料盒。 那塑料盒很薄很软,盖子是透明的,看上去像个礼盒,可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档次很低,怎么看怎么像街边随便买来的东西,盒子里是六个酒瓶盖大小的不规整小圆块,厚度大约是七八个毫米的模样。 “这是……甜草根吗?”荆以远虽然老眼昏花了,却也看得出这东西的包装很粗陋,禁不住皱着眉头问一问。 “不是,在北京,见到一个西藏人摆摊,这是老山参,我觉得是好东西,”陈太忠笑着回答,一点也不觉得砢碜,“荆老请相信……我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西藏的……老山参?”荆以远的嘴角抽动一下,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反正他清癯的脸上满是竖着的褶子,一层压一层的,再加上些许的横纹和老年斑,一般人也不怎么看得清楚他的表情,他点点头,“嗯,确实比较少见……这东西怎么吃,泡酒吗?” “大补的,夏天别吃,冬天炖点蘑菇什么的,连汤带水地吃,”陈太忠笑眯眯地胡说八道,“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我觉得一片顶一年没问题。” “哦,”荆以远点点头,人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嗯,着了急夏天也能吃吧?” “呵呵,”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荆老这是听出来我的意思了,那就是冬天都舍不得吃,非得等扛不住的时候,再拿这个吊命呢,接着,他就站起了身,“对了,这是我碰上的,荆老,谁要跟您问起来,您就说您自己买的好了。” “那你不知道多买一点,”荆以远听得就笑,旋即摇摇头,“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人间正道是沧桑……” 他告辞而去不久,荆母来到客厅看着那小盒子就是一皱眉,“这个……地摊上买的吧?” “嗯,是我一个朋友买的,”荆以远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小陈顺路,帮着捎过来的。” 呃,这种情况,荆母肯定不合适说什么了,只是心里恨恨地腹诽,这小陈做官倒是还行,不过怎么总是跟这些不靠谱的东西挂钩呢? 她不清楚,可荆以远却非常明白陈太忠的意思,这是真正的好东西,反倒是不合适用精美包装,因为那容易勾起人调查出处的欲望,索性就当是地摊货,说起来也是地摊上淘换到好东西了,正经的死无对证。 陈太忠当然是这个心思,他也想到了,这次估计又要被某人歪嘴了,不过荆老懂了他的意思,那就够了——他连泪流满面的兴趣都省了,哥们儿这叫投桃报李。 事实上,他晚上还有安排,就是见一下汤丽萍,了解一下素纺的人可能的态度,本来他是想拽上丁小宁的,遗憾的是小丁同学要跟邵国立的人谈事儿,所以只能自己见了。 总算是雷蕾比较有空,愿意陪着他去见此人,不但如此,她还拽上了刘晓莉,事实上,关于素纺的动向,这二位知道得也不少。 雷蕾开着她的捷达车载着刘晓莉,陈太忠的林肯车跟在后面,两辆车才停到正泰房地产公司门口,汤丽萍就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天很热,小汤同学上身穿着白底青花的薄纱衬衣,下身是一条短短的牛仔热裤,将那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衬得越发地扎眼了,脚上是坡跟透明凉鞋,加上脚踝处微微凸出的部分,真是怎么看怎么像圆规。 甫一出门,汤丽萍就直奔灰色的林肯车,她的身后紧跟着正泰的杨总,走到车前,她毫不见外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不过却是没有关门,杨总走到车门口,冲着他笑着点点头,“陈主任回来了?” “嗯,”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踌躇一下之后,不动声色地发话了,“怎么,有事儿?” 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态度也极傲慢,可是杨总还偏偏吃这一套,事实上他也知道,若不是自己将汤丽萍揽进了公司,怕是人家连抬眼皮看自己的工夫都没有。 于是他笑着回答,“我有几个朋友,想认识一下您,都是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比较方便?” “嗯,”陈太忠点点头,却是不做出任何回答,那意思就是我知道了,随即冲汤丽萍微微扬一下下巴,“关门。” 汤丽萍迟疑地看着自己的老板一眼,杨总倒是明白,人家能嗯一声,是点头而不是摇头,就算给自己面子了,说不得微笑着退一步,“小汤,公司的接待单,你随便签啊。” 捷达车看到林肯车的车门关上了,开始缓缓起步,陈太忠也跟了上去,顺便看一眼身边的圆规,“你们公司的接待单,都是什么地方?” “歌城、洗脚屋啦什么的,也有金荷花这些地方,”汤丽萍很随意地将身体靠在真皮座椅上,“我有签一百以下单子的权力,不过,今天老板发话那就随便了。” “嗤,我还稀罕他的签单?”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哥们儿让别人请客,都是给人面子呢,“对了,素纺这边,你了解得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他们似乎都有点麻木了,”汤丽萍听到他直奔主题,心里有点微微的失落,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能拆迁固然好,不能拆也无所谓……这样的谈判每年都有,反正都是上面的事儿,老百姓能掺乎进去吗?” “啧,”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皱眉,素纺工人的斗志,比他想像的还要低一些,“没人说这次的搬迁,我们要补素纺两个亿的现金吗?” “补了钱也是领导们的事儿,”汤丽萍幽幽地叹一口气,“难道这钱还能发到工人手里?既然关心没用,自然就没人关心了。” 哀莫大于心死!听着她平淡的话,陈太忠的心里,蓦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都没了说话的兴趣,沉默了半分钟之后,他才摇摇头,“这素纺是没治了。” “指望发动他们,确实不太现实,有本事的人都出去干了,”汤丽萍一家都在素纺,算是相当有发言权的,“反正每个月还有一半的工资可领,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吧……关键是没人带头。” “要是有人带头呢?”陈太忠听到这里,又升起了一丝侥幸心理,他早打算好了,就算吃不下素纺,也要折腾一下,恶心一下赵喜才——两人的冤仇积攒到现在,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厂里有混混,也有保安,”汤丽萍的手在中间的控制开关处摸一摸,“陈哥,哪个是空调?能不能调小一点?” “哦,这个,”陈太忠伸手按两下,将手放回车档上,“嗯,我说天气太热,怕你嫌热,故意调低了一点。” “单位里空调也很足的,”汤丽萍一伸手,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赤裸的大腿上,“你看,都有鸡皮疙瘩了。” 你不用这样的吧?陈太忠心里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他喊了雷蕾过来,也是不想跟这小女孩弄到不可开交,不过,想归这么想,他的右手却是下意识地在她的大腿上摩挲了两下,嗯,挺光滑的,弹性也不错…… 下一刻,他还是收了手回来,专心地开车,却是没再说话,而汤丽萍也陷入了沉默,直到到了万豪酒店,车里一直静悄悄的。 坐进顶楼包间,大家叫了饭菜,一边吃喝一边就说起了素纺的事情,刘晓莉对此事最是热心,扯着陈太忠一个劲儿地问,到底你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居然跟对方谈不拢? “也不见得有多好,”刘记者听完之后,做出了如此的评价,她的话是很客观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我看他们是打算扛下去,再撑几年之后,没准地皮能涨到十个亿甚至二十亿去。” “你倒是对房地产市场挺乐观啊,”陈太忠笑一笑,他知道她就这毛病,也懒得计较,“要我说,条件已经不错了,素波纺织厂,它首先是个生产企业……” 他承认,再过几年素纺的地皮没准真的能卖到那个价钱,但是那时候的二十亿,跟现在的七亿五是没法比的,物价每年都是要上涨的,正经要是能用这七亿五将素纺彻底盘活,将来可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活着了。 做企业的,搞好生产和销售才是王道,不能指望炒地皮,这心态要不得,你要就指着那二十亿活,等这二十亿花完以后,又该怎么办? 又聊了一阵,就喝得差不多了,陈太忠招人过来结账,汤丽萍脸色有点阴晴不定,她知道陈主任很忙,忙到不可开交,这次若是再错过,就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了。 她正犹豫呢,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没说了几句,他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在哪儿吃饭呢?” 挂了电话之后,他冲雷蕾点点头,“张馨有点小麻烦,你过去帮着看一下,电信酒家九号厅,我把小汤和刘晓莉送了就过去。” 接受任命的人里,张馨是回来的最晚的,今天晚上,移动公司的人在电信酒家聚餐。 第1884章 暴走的女人们(上) “不用了,你俩去吧,”刘晓莉的反应很快,她和雷蕾关系算是很近了,知道她常跟别的女人一起陪陈太忠,刘记者倒是不知道那些女人的姓名,不过这个张馨……听起来很有可能啊,“你要不放心小汤,我先把她送回去。” “需要……不需要我一起去吗?”汤丽萍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话,她不想回去,最起码,她还想跟他说点什么——事实上,她并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 不过,陈太忠现在可是没心思纠结她了,闻言笑着摇摇头,“算了,又不是打架……就算是打架,你这小胳膊小腿也不顶用。” “陈哥,你可能不太方便露面,我跟蕾姐去吧,”汤丽萍终于想通了,她就算得不到什么,跟陈主任的女人们处好关系,也是不错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雷蕾,“蕾姐你说呢?” 不知不觉,她已经将那个未曾见面的女人,定义为陈某人的女人了,而其他三人居然就都这么默认了,连雷蕾都没觉得意外,而是笑着点点头,“小汤既然这么想,那你坐我的车吧,晓莉你……” “我也去吧,蕾姐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刘晓莉笑着点头,小汤都去了,她肯定没不去的道理,从姐妹关系上讲,她没有袖手的道理,而且陈主任能用到她的地方也不多。 当然,大家都知道陈太忠不合适出面了,那么,三个女人挤进捷达车,林肯车在后面远远缀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张馨是跟着素波市移动的一帮同事们去电信酒家喝酒的,省移动才刚刚组建完毕,肯定没有自己的接待宾馆,大家以前又都是电信局的,来电信酒家喝酒很正常——事实上,市移动现在的办公地点,都在素波市电信局楼内。 任命通知针对的不止一个人,大家都是先来报道,并且熟悉工作,今天张馨回来,正好大家也沟通得差不多了,就说着新同事应该一起坐一坐,中干以上先搞个聚餐。 张馨虽然是最后回来的,可是她是实实在在的中干,而且扶正的可能性极大,大家又都知道她是省移动大老板张总的人,自然会招呼上她一起去——而同时,张经理也不可能自绝于人民不是? 晚上大家喝酒喝得也很开心,新人新公司,能上任的自然都是佼佼者,愿意为此痛饮几杯的,绝对不止三五个人,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庆祝。 九号厅是两张桌子的包间,领导们和部门正职一张桌子,部门副职又是一张桌子——其实总共才十三个人,很多部门连副职都没定下来,不过,不如此也体现不出等级来不是? 当然,没人敢让张馨坐到副职那一桌去,再说了,喝酒聊天口花花的时候,桌上有个美女真的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嗯,再加上两段荤段子就更妙了。 大家开心,张馨也很开心,喝了一个小时了都觉得意犹未尽,按照小说定律,在此时踹场子的就该来了。 说来还就来了,旁边正好是素波电信局的人在吃饭,刚好,素波电信局的马局长,跟这新上任的市移动老总有点不对付——两人以前都在市电信局,一是局长一是第一副局长,明争暗斗好些日子了,结果副局长在拆分之后,跑到市移动当总经理了。 这两位在一个单位的时候就很别扭了,今天马局长在接待贵客,听说隔壁是市移动的在会餐,中层干部加上副的都没凑够两桌,就有心看对方的笑话,派了几个人去敬酒。 要说这移动和电信的关系,那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本是同壕战友,现在做了冤家对头,可偏偏的,双职工在电信局的,注定是一在移动一在电信,这样的关系真是有些难以形容——简单来说,就是马局长所在的这一桌里,有人跟隔壁不少人的关系还不错。 过去敬酒的,不多时候就回来了,说起市移动居然是那样的人都能做了市场部经理,小小的机房管理员都能主持了数据部工作…… 反正,就是无情的调侃了,刚拆分时能调去移动的,多半都是小年轻和在电信局混得不怎么如意的,要说底蕴远远无法跟电信局相比——毕竟电信基础建设,三年两千亿的投资到现在还没完工呢。 就算隔壁那些人是中层,也多是在电信不怎么起眼的,马局长听得眉飞色舞,主位的信息产业部安全生产司宋司长也是微笑着不语。 宋嘉祥司长是下来检查安全生产的,视察已经结束了,今天是素波电信的马局长请客,拉着他去永泰山游玩兼消暑了一趟,回来就不算早了,在电信酒家吃点便饭。 陪领导吃饭,就要看领导的做派,宋司长很和善也很亲民,见了酒店的漂亮服务员,都能调侃两句,“银杏红枣汤里多放点红枣,那东西壮阳,”服务员面红耳赤地点头,换来的是宋司长开怀大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宋司长带头,别人说起笑话来,也是生冷不忌,桌上倒是有俩女同志,不过这二位讲荤段子的水平,比男同胞也不逊色——行业内的风气,原本就不如机关严谨,更何况,这种事在机关也是常见的? 所以这一桌就显得其乐融融,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谁提起张馨来了,大家都已经知道,那个机房管理员主持了数据部的工作,不过这次谈的,却是张经理如何美艳迷人——啧啧,这女人也不知道让谁痛快了一下……算了,不说了,反正人家也离婚了不是? 听着听着,宋司长就笑了起来,说不得扭头看一下马局长,“老马,人家市移动的台子搭起来了,你这电信老大哥,也得捧一捧场嘛……咱鼓励的是良性竞争不是?” “那是那是,”马局长欣然接受了领导的指示,他对去隔壁是无可无不可的,不过,既然宋司长有这个意思,那他跟着领导过去,还能顺便挤兑一下老邓,何乐而不为呢? 这两位领导要相伴着过去,少不得又要有几个人跟着凑热闹,虽然大家以前都在电信,现在分家了,过去涮一涮对方也正常——你们搞一搞清楚,谁才是老大哥。 九号厅这两桌人,已经喝了不少了,大家心里高兴不是?一个个信誓旦旦的,要在不久的将来如何如何,将升职的喜悦化为奋进的动力。 张馨喝了也不少了,原本她就不算很能喝,以前在家都滴酒不沾呢,现在也就是单身走上职场了,又整天跟陈太忠这酒鬼厮混在一起,才开始慢慢地锻炼起来。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推门的是马局长,而他身后,宋司长端着个酒杯腆着个肚子,慢吞吞地走了进来,接着呼啦啦走进四五个人来。 “老邓,会餐呢?”马局长皮笑肉不笑地冲市移动的邓总点点头,“这是部里安全司宋司长,听说你们的中干都到齐了,过来指导一下大家的工作。” 这话说得皮里阳秋的,尤其是“中干到齐了”五个字,真的是要多阴损有多阴损了,可是那些不明就里的主儿,还偏偏地就听不出毛病——他们只能听到马局长对宋司长的尊重。 邓总跟他明争暗斗多年,岂有听不出这个的道理?不过,眼前有部里的司长站着,他根本没心思计较、也不敢计较,说不得站起身迎了上来,紧接着,两桌人齐齐站了起来,不过他们也只有起立的选择,连套近乎的资格都欠奉,那是厅级干部呢。 “好了,大家不用拘束,”宋嘉祥伸出一只手,轻描淡写地同邓总握一握,又笑吟吟地一摆手,左右看一看,“哈,一帮年轻人嘛,老马,你们这电信老大哥要努力,年轻人有活力,被人追上,你可就没面子了。” 严格来说,他这话算是比较中立,偏向马局长一点也不算很多,同时,他也给了双方自由发挥的机会,毕竟都是归信产部管的,太厚此薄彼了并不好。 下一刻,他就冲邓总微微扬一扬下巴,“怎么,不把你手下的年轻俊杰给我介绍一下?” 邓总此刻还能有什么选择?只能一一介绍了,不过显然,他介绍了一号桌的人就足够了,二号桌那几个副职,就不要在领导面前多罗嗦了吧? 一号桌上还有个风韵犹存的少妇,那是客户服务部的经理,可是跟张馨比起来,她就差得多了,张经理原本就美貌动人,现在多喝了两杯下去,雪白的肌肤微微透出些许的粉红,真是要多迷人有多迷人——她的皮肤原本就敏感得很。 再加上她高挑的个头,苗条却又不带半分骨感的身材,说实话,除非是瞎子,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忽略了她。 “这个小同志很有意思,”宋嘉祥一眼盯上了她,知道这就是那离婚的美女了,说不得笑吟吟地走到她身边,“不但长得漂亮,看起来业务能力也很强啊。” 第1885章 暴走的女人们(中) 马局长一看这局面,心里就明白了,合着宋司长看上这小嫂子了,心里就禁不住有点泛酸,这种人才我怎么就没留到电信,让她跑到移动去了呢? 做领导的都清楚,手里若是有这种让上面人惦记的主儿,上级领导来考察的机会就多一点,也就能引来更多关怀和指导。 当然,眼下后悔是没用了,马局长也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说不得使个眼色,自有那伶俐的主儿搬来了凳子碗筷什么的,请宋嘉祥在张馨旁边坐下,“张经理,宋司长很少夸奖人的,你要珍惜这个机会,多向领导汇报自己的思想工作。” 这个举动,其实就已经算天下大乱了,张馨虽然得张沛林看重,可是这一号桌除了邓总这大老板,就是几个副总和部门经理,她一个主持工作的副经理,只有敬陪末座的份儿——这个次序是乱不得的,哪怕她是张沛林钦点的。 眼下倒好,本来该坐首位的宋司长,跑到末座的位置加了一把椅子,真的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了,不过,谁又会闲的无聊去点破呢? 事实上,两边的人喝了都不少了,移动这边是庆贺新公司新气象,电信这边则是游玩之后陪着没架子的上级领导开心,喝酒都没怎么藏私,所以,有那已经喝大了的,根本就没觉出不合适来。 可是,就算所有人都觉不出来,张馨也能感觉到里面的问题,以她的美貌,从小到大都不缺乏被男人骚扰的经历,尤其是离婚之后,她遇到的想在她身上揩油的主儿,实在是太多了。 像这宋嘉祥,摆明了就是想跟她发生点什么了,张馨不是开不起玩笑的——虽然她也不是很能接受那些半荤不素的玩笑,但是这个人……他并不仅仅是来开玩笑的,从他的眼中,泄露出了太多攫取的欲望。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不能叫真,否则就有开不起玩笑的嫌疑,而且,只看对方的模样,就知道喝了不少酒了,酒后的事情真的不方便计较,再说了,这是部里下来的领导,司长呢,跟省移动老总一个级别的。 所以她也只能伪作不觉了,不过,面对宋司长的关心和爱护,她的脸上居然淡淡的一直没什么表情,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已经将她的心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宋嘉祥却是越看她越喜欢,张馨的肌肤那是连陈太忠都赞叹不已的,绝对比得上吴言了,跟唐亦萱都是相差仿佛,美人微醉,两酡红晕挂在两腮,连下颌、脖颈处都微微地泛出一些粉红,嫩得似乎一掐就能出来水一般。 再加上她酒意上头之后水汪汪的大眼睛,宋司长真的有点按捺不住,反正他也喝了不少,说不得就借着这股酒劲儿,将身子越凑越近。 到了后来,张馨实在无法忍受了,借口去卫生间跑了出去,站在走廊里给张沛林拨个电话,张总一听是宋嘉祥想骚扰她,就有点头大。 他对这个家伙还是有一点耳闻的,此人在京城里尾巴夹得很紧,但是在下到各省、直辖市的时候,眼睛就长在头顶了,一有不顺就会百般刁难。 可是,张沛林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合适出头,被宋嘉祥惦记上那倒不是太要紧的事儿,关键是他没出头的理由——现在都快八点了,他总不能让张馨来找自己汇报工作不是? “这样吧,你先联系一下陈太忠吧,”张沛林犹豫半天,做出了这个决定,“要是他没空,宋嘉祥还纠缠你,你就给我拨一下电话,也不用接通,我让我爱人给你打过去……” 张总最近高升了,紧张的家庭矛盾有所缓和,尤其是他爱人知道张馨傍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年轻人,心里也就不怎么记恨这女娃娃了,他相信自己开口的话,老婆还是能给自己个面子,找借口打个电话给张馨,比如说一起出来宵夜什么的。 张馨又打个电话给陈太忠,结果陈太忠那边一听就说了要过来,挂了电话之后好久,她都没有回包间,而是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独自咀嚼着那丝被人关爱和呵护的温馨——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 不成想,宋嘉祥见她上个厕所就不见了,居然推开门走了出来,见她在走廊里站着,就上前去拉她,“怎么,领导都没喝好,你就躲出来了?” 张馨身子一侧,让过了他的手,径自向包间里走去,这个行为让宋司长越发地不爽了。 麻痹的,也不知道装什么纯呢——你要不是岔开大腿让某人爽了,凭你一个小小的机房工作人员,就能干了数据部的经理?别人爽得,我就爽不得? 宋司长很生气,后果自然就很严重了,等他走回去之后,微微暗示一下,就有电信的其他领导上前跟张馨碰杯,张馨有心不喝,可是能陪着司长喝酒的,又有几个等闲之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副科扛得住的? 反正,电信的一干人等起哄架秧子,张馨却是坚持每次碰杯都浅尝辄止,马局长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冷嘲热讽邓总几句,邓总的脸拉得能赶上驴脸了,可是碍于宋嘉祥,却是偏偏发作不得。 “不喝了,真的喝不动了,”见到马局长亲自端着酒杯来敬自己,张馨是再也扛不住了,跌坐在那里发呆,“马局长,您容我缓一缓成不?” 在酒场上,这要求倒不算太高,可纵然如此,也有人小声嘀咕,“才是个副经理,就坐着跟马局长说话……” 麻痹的,这是人家小张扛不住了!邓总听得真是睚眦欲裂,要不是念着宋嘉祥还能查到自己头上,他真的早就发作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就在这时候,三个女人推门而入,带头的是个比较娇小的美妇人,包间现场闹哄哄的,居然没人注意到有人来,坐在上首位的邓总却是注意到了,禁不住眉头一皱。 雷蕾见到张馨已经喝得脸红扑扑的,眼神也有点发直了,可身边还站了两个男人端着酒杯等着,登时就恼怒了起来,也不管其他人,走上前就拽她,“走,跟姐回去醒醒酒。” “我说,你谁啊?”一边说怪话的那位走过来就拽她,没办法,大家都喝得不少,有点拉拉扯扯的也不是占便宜的意思,“领导还等着跟小张碰杯呢。” “拿开你的脏手,”雷蕾哪里吃他这一套?身子一侧就让开了,怒视着他,“领导?只会欺负女人的领导?” “蕾姐,”张馨一见到她,眼泪就流下来了,扶着桌子勉力站了起来,“我真的不能喝了,扶我回家吧……” 这下,宋嘉祥不干了,坐在那里扬着下巴斜睥着雷蕾,“我说,你哪个单位的?这是兄弟单位的会餐,关你什么事儿?” “我是《天南日报》的记者,”雷蕾从手包里摸出一个证件,晃了一下之后收回去,冷冷一哼,“张馨是我妹子,我警告你,你要识趣一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要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天南日报》的记者?”宋嘉祥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扶桌子就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推她,“哈哈,吓死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部里下来的,跟你们市长平级,切,给我滚远一点!” 部里的下到省里,就有这份自信,就像省厅的去了下面地市一般,你是省党报的记者又怎么样?就算你有胆子写,你报纸也得有胆子登是不是? 雷蕾却是没想到,这看起来牛逼哄哄的家伙,居然会毫不客气地动手,幸亏刘晓莉也跟了过来,抬手扶住了她,刘记者怒视着宋嘉祥,“部里的,信产部的是吧?报出你的姓名!” 在泼辣上,刘晓莉真的胜出雷蕾不少,她本就是小报纸的记者,没几分泼辣劲儿也混不到眼下这地步,所以,就算知道对方是“跟市长平级”,心里也不怕——大不了最后陈太忠出来,不信摆不平这厮。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问领导的姓名?”一边倒有人要过来推搡她了,宋司长都动手了,旁人自然要紧跟领导的步伐。 “我也是记者,”刘晓莉冷言回答,不过,她的表情虽然冷厉,心里却也有点犯憷,这一帮人都喝得不少,一时她就不敢报《天南商报》的名头,只求借雷蕾《天南日报》的光了,“信不信我给你们曝光?” “曝光?一边呆着去吧,”马局长一听这位也是记者,心里就有点虚了,可饶是如此,他也要将场面撑下去,只是言语间还是注意了一点分寸——这就是所谓的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我们兄弟单位聚会,你要曝什么光?” “够了,马局长,”邓总终于憋不住了,拍案而起,“人家小张不能喝了,就放人家回去好了,扯来扯去的有失身份。” 第1886章 暴走的女人们(下) 邓总这也是看出来了,那个娇小的女人虽然被推了一把,但是撂出的话非常硬,知道宋司长是部里下来的,都敢让其“后果自负”,《天南日报》的记者也勉强算得上体制里的,没点底气的话,怎么敢这么说话? 至于刘晓莉问宋嘉祥的姓名,那也算不含糊的,不过比雷蕾就要差一点了,可是这话也算坐实了她们不怕宋嘉祥的事实,邓总憋闷了半天,终于可以暴走一小下了。 “他叫宋嘉祥,安全司的司长,”张馨身子软得直欲往地上出溜,不过还是点出了宋司长的来头。 宋司长却是没心思跟她叫真,而是侧头冷冷地看了邓总一眼,“身份……哼,你跟我谈身份吗?邓总经理?” 雷蕾见他兀自如此冥顽不化,说不得将张馨交给一旁的刘晓莉,退到一边打电话,汤丽萍见状,冲到了刘晓莉前面一张双臂,护住了身后二人,冷着脸发话了,“既然你们都是领导,注意一下做事分寸……别跟小混混似的。” 她的表情最是出离愤怒,小汤长期生活在底层,最为痛恨这些做官的,眼下有机会奚落一下这帮往日高高在上的主儿,那绝对不会吝惜自己的表情。 “呦,这是又来一个?”总是有那不怕死的主儿,不过,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真不好再折腾了,那俩是记者,也不合适动粗,于是就有人悄悄溜出去,去找电信局的保安——电信酒家就挨着电信局的。 不过,大家的眼神,多还是看着雷蕾,说实话,别看现场闹哄哄的,酒醉心明的主儿多了去了,自然要看看这女人怎么打电话,向谁告状。 “信产部的宋嘉祥,听说跟凤凰市市长平级,”雷记者说话的时候很平静,说的话也很客观,“还推了我一把。” “是你自己凑上来的,不是我推的,”宋嘉祥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就开始撇清了——就算对方奈何不了自己,可是这推女人的行为,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看向邓总,因为他吃得定素波市移动,“邓总,你们市移动就是这么接待领导的,好了,我算是领教了……一个一个眼睛长在顶门上。” 这就是他要挟邓总,你尽快把事儿给我摆平了,要不然的,你小子就等着倒霉吧,撸不下来你,我也刁难你没完。 “这是张经理的朋友,跟我无关,我也不认识,”邓总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也火了,张馨好歹是张沛林的人,我维护她一下,你还真能跑到张总那儿歪嘴去?就算你有那脸去歪嘴,我就不信张总会为难我! 说穿了,这就是条管单位的优势所在了,只要大老板不发话,没人能动得了地市的老总,他先前是尽量忍着不去激怒对方,可是都到眼下这一步了,他也不怕撕破脸皮了。 行行,你狠,宋嘉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过来就想说没意思,走吧,可是看到张馨那迷迷瞪瞪的样子,越发觉得她诱人了,索性冲着马局长一努嘴,“保安呢?” 他这话的意思,就相当明显了,想要保安进来撵人,不成想就在此时,身后的桌上有一部手机响起,马局长眼快,一眼就看到是宋司长的手机,忙不迭抓起来双手递过去,赔着笑脸发话了,“宋司长,您的电话……” 宋司长一见来电,眼角就禁不住挤了一下,紧接着手向空中一摆,大声喊了起来,“都别说话,我有电话……您好,井部长……” 一边说着,他一边溜溜达达地向包间外走去,大家一听说是井部长的电话,登时满场鸦雀无声,这可是部里的第一副部长,扶正时的第一候选人。 “呜呜~”就在这时,张馨蓦地哭出了声,一听到井部长三个字,她就知道这时太忠终于出手了,井部长此人,她在太忠的别墅见过一面,不过人家肯定是不记得她了。 说实话,她刚才恨不得陈太忠冲进来毒打宋嘉祥一顿,眼见来的是雷蕾和两个不认识的女人,这心里多少是有点失落的,而且雷蕾不像丁小宁性子暴烈…… 她正想着丁小宁呢,丁小宁就从门外走进来了,丁总跟邵国立谈完事情,才说联系一下陈太忠,问他什么时候去军分区合适,却不成想听到张馨受人欺负,一时大怒——她对张馨的印象倒是谈不上有多么好,关键是她最听不得有人强迫女人。 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了一个身材高大四十出头的男人,这是她的副总,做人到了她这一步,身边没两个跟班也是不可能的。 丁总一进来,就看到了雷蕾等人,走上前轻声问候张馨两句,转身恶狠狠地看着在座的一干人等,“哪个混蛋欺负我张姐了,给我站出来!” 丁小宁长得青春靓丽,又是一身的珠光宝气,身边跟着的男人一看也是有身份的主儿,居然就蹦出这样的话来,登时满场的寂静——这女孩儿什么来头啊? 就在这时候,宋司长捏着手机,慢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眼光有点发直,却不是酒醉的那种,而是受了过度惊吓之后的惊魂未定。 他愣愣地扫一眼在场的众人,踌躇一下方才走到张馨面前,勉力笑一笑,“小张,对不住了,刚才的玩笑,开得有点过火……” “蕾姐,就是他?”丁小宁一指宋嘉祥,见雷蕾点头,根本不等张馨说话,抬手就是一个扇了过去,“我叫你欺负女人!” 这一记耳光既脆且响,就像刚才雷蕾没防到宋嘉祥出手一般,宋司长也没防到这个陌生的女孩儿,就这么直接给自己来了一下,居然生生地受了这一巴掌。 不过他的反应也算快,捂着脸后退两步,正正地躲过了丁小宁的一脚,他怒目圆睁,才待发话,不成想对方抬手就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头上,“啪嗒”一声炸裂开来。 有人看得清楚,这是新款的V998手机,只这一只手机就值八千多,没想到被这娇滴滴的女孩儿用来当石头砸人了。 丁小宁兀自不服气呢,见他躲开,一侧身就去端凳子,不成想被一个人死死地抱住了,那是移动客户服务部的经理,也是个少妇,“妹子,你冷静一下……” 丁总挣动两下,不成想电信局这边又过来一个女人,两人死死地抱住她,“领导的脑袋都被砸破了,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好好说个鬼,你们欺负张姐的时候,好好说了吗?”丁小宁没命地挣动两下,发现一时挣不脱,急得大声喊,“张强,没见有人欠揍吗……我说,你还想不想干了?” 那张强就是她的副总了,闻言苦笑一声,就要上前动手,却是被马局长和邓总一帮男人阻住了,宋嘉祥都被砸破头了,这实在不能再打了。 这里喝酒的男人可不少,不过,大家也只敢抱住他——这么衣冠楚楚的男人,大家一开始还以为是那小女孩儿的靠山呢,不成想只是小女孩儿的跟班,啧,张馨什么时候结识了这么多能人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给我差不多点,”宋嘉祥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恶狠狠地看着丁小宁,“不就是个玩笑吗?” “你信不信我让你爬着回北京?”丁小宁怒视着他,冷笑一声,“是啊,只是个玩笑,要是张姐没人撑腰,被你欺负也就欺负了吧?” “哼,”宋嘉祥顶不住了,可又不敢跟对方叫真,人家都把井部长请出来训自己了,说不得一转身,就要悻悻地离开。 “你敢这么走了,你的司长就到头了,”雷蕾刚好挂掉电话,见他知道没理,居然想溜号,禁不住冷笑一声,“还是那句话,不向我妹子好好地道歉,后果你自负!” 我靠!一屋子登时又是倒抽一口凉气,眼下大家要是猜不到井部长是这女人搬出来的,那也就不用混了,眼见这女人又放话了,不道歉的话,官别想当了! 她要是换个时间放这话,绝对不会有人信,但是眼下事实就在这里摆着,宋司长已经草鸡了——人家的能量,还用得着问吗? 邓总心里这个爽啊,就像大热天连喝两瓶冰镇啤酒一般,姓宋的你不是有身份吗?跟人家继续摆谱嘛,对了,你刚才还推这女人来着。 不过,张馨以前只是电信机房一个小职员,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有能量的朋友呢?不但有能量,还个顶个是美女?嗯——其中一个记者的相貌要差一点。 要说张沛林赏识张馨,邓总是知道的,但是显然,就算是张总也不可能请得动井部长发话,也就是说,这帮人另有出处啊…… 宋嘉祥愣了半天,才捂着脑袋慢慢地走上前,也不顾流到腮帮子的血,冲着张馨一鞠躬,“小张,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跪下道歉,”丁小宁还在挣扎呢,不过她的嘴没被人捂住,所以还能说话,“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唉,”雷蕾叹口气,略带一点怜悯地看着宋嘉祥,“一个小小的司长,这世界上,很多人是你惹不起的,你知道吗?” 第1887章 邓忽悠 陈太忠静静地坐在林肯车,车灯也没有开,像躲在暗夜中的幽灵一般,冷冷地看着包间内发生的一幕一幕。 张馨打电话的时候,只说是被人抓住了灌酒,很不怀好意的样子,也点出了宋司长的来历,不过却是没说清楚他的名字,所以他只知道,里面那人是信息产业部下来的司长。 不过,看到雷蕾亮了证件之后,还被高壮的那厮推了一把,他的火气腾地就冒了起来,心说你牛啊,哥们儿只想把人带走,麻痹的既然你给脸不要,那我就只能狠抽你了。 想一想,他给黄汉祥拨个电话,信产部他只认识一个井部长,还是一面之缘,那是黄总招人玩闹的那次,井部长去了他的别墅,而且是比较拘谨的。 晚上八点左右,黄汉祥接电话是比较快的,“我说小陈,你怎么不吭不哈地就走了,搞得我喝酒都没个地方去,老爷子还说有空的时候见你一下呢……嗯,这会儿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儿?” “那我下一次不管来去,都跟您那儿汇报一下,”陈太忠听得就笑,心里却是不由得咯噔一下,黄老还琢磨着见我?不过下一刻,他就将思路转了回来,毕竟眼下有要紧事儿呢,“打这个电话,是想麻烦您点事儿,张馨您还记得吧……” 黄汉祥听完他的话,略略沉吟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那女娃娃,凭良心说,一开始他就没把那女孩儿放在心上,但是后来的一系列接触,这个身高腿长的女孩一声不响低眉顺眼地服务着,人嘛,就是感情动物,接触得久了,他看她多少就有点顺眼了。 黄家老二的顺眼,一般人都得不到,这么说吧,陈太忠的诸多女伴里,除了凯瑟琳这种洋妞不说,只说中国人的话,荆紫菱毫无疑问排第一,第二就是这张馨了,马小雅那些根本就是路人待遇。 “信产部的人,你找小井嘛……我记得上次他也见过小张,”黄总的脑瓜真不是盖的,这种事居然还依稀能有印象,“小井没给你留电话?” “我跟井部长不熟啊,又是通过您认识的,”陈太忠干笑一声,“黄二伯,每次小张端茶倒水伺候您,手脚可勤快……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屁大一点事儿,你也要我打电话?”黄汉祥哼一声,听起来是挺不满的样子,可是心里正经挺舒坦,你先找我才是对的,贸贸然去找小井的话,别人会说我黄某人的小老乡不懂事,你不懂事无所谓,丢的是我的脸呢。 所以,他自然不会因受到这点小事的打扰而恼火,无非是一点做作罢了,“好了,你给他打电话吧,就说我说的,张馨那女娃娃不错,挺有礼貌的……嗯,你打这个电话找他……” 陈太忠刚挂了电话,雷蕾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不但说出了宋嘉祥的名字,还重点点出他推了我一把——这就是告状了。 他推你的那一把,我都用天眼看到了,只不过没听到声音而已!陈太忠也不多说,抬手就按着黄汉祥说的那个电话拨了过去。 这个电话,是井部长贴身的手机号,秘书不在的话,是由他自己拿着的,接到陈太忠的电话,他一时有点奇怪,这是谁打的电话? 黄汉祥授权陈太忠代自己表态了——小张不错,可陈某人也不是善男信女,狐假虎威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将事情经过解说一遍之后,有意停顿一下才发话,“……我联系了黄二伯以后,他要我给您打电话。” 我说呢,我这个手机号很少给人,井部长一时就有点明白了,其实,他隐约记得凤凰的那个年轻人,眼下看来,此人真的是黄二叔的体己人儿了,所以,他说话也就不见外了,“这个宋嘉祥做事,确实有点缺弦儿……黄总的意思是什么?” “他也没说啥,”陈太忠轻笑一声,“就是让我把情况跟您反应一下,对了,您见过小张……上次在我家玩的时候。” 你家啊,井部长想一想,明白过来了,他对陈太忠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想到那儿以前明明就是黄汉祥的据点,不成想后来却成了别人家,再回忆那小张,他是死活想不起来了——类似的场合、类似的美女真的太多太多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到一个现实,那就是宋嘉祥这次确实是撞正大板了,小宋这家伙,跟大部长关系好一点,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是那家伙身后也有点这样那样的背景,搁在一般时候,他是懒得多事,但是眼下被人找上门来,也无法坐视了。 于是,他就给宋嘉祥打个电话,怒斥一番,要他在下面注意一点影响,可怜的宋司长觉得自己很无辜,哼哼哈哈几句之后,少不得就要壮着胆子请示一下领导,您看我还需要多注意点哪一方面的事项? “你今天喝酒喝得很高兴啊,”井部长听到这家伙现在还在打马虎眼,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麻痹的,这是我平常太好说话了吧?说不得冷冷一哼,“小张我见过,人不错,还有其他领导……也见过她,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为难一个小姑娘,很有成就感吗?” 说到最后,他算是将面上那层薄纱彻底摘下来,“这件事你算是捅破天了,人家不止告诉我了,还……‘跟你们市长平级’?这是怕人丢得不够大吧?” “我没有说这话,真的没说,”宋嘉祥咬牙赌咒地发誓,他已经决定了,井部长要叫真并且查出真相的话,他可以推到自己喝多了上面,记不太清到底说了什么,“井部长,以您对我的了解,我像是那种人吗?” “你有没有说,自己心里有数,”井部长哼一声,他才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叫真,多少人在部里是夹着尾巴做人,下去之后就狂妄到天上了。 他听说这种事太多了,当然不会在这种枝节末梢上叫真,说的再难听一点,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下去的人一点都不跋扈,这部里的权威怎么树立得起来? 然而,跋扈无所谓,你跋扈错对象,那就有所谓了,井部长又交待一句,就挂了电话,“现在只是我找你,别等到其他领导找你……”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宋嘉祥真的是欲哭无泪,井部长平日里就是非常严肃的一个人,但是从没听他这么声色俱厉地训过人。 于是,接下来宋司长的服软道歉,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不成想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人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连头都破了。 他真的有点忍受不了,想暴走了,可是想一想井部长的威胁,终于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咽了进去,算了,这是在下面的地市,吃点亏吃点亏吧,只要传不到部里也没多大问题。 要不说能忍能让才是大丈夫呢?宋嘉祥是男人,自然也能屈能伸,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鞠躬道歉,心里却是在恨恨不已,行,今天算你们狠,我认栽了,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今日之耻,他日我必然百倍报之。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耻辱怕是这辈子都报不了啦,可是不这么想,他实在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不就是个烂货吗?仗势欺人,什么玩意儿!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考虑到底是谁先仗势欺人的,部里的人下来,你们原本就该好好伺候的,我这么想错了吗? 至于说对张馨的调笑,他也认为是正常的,领导跟下属开一些玩笑算多大点事儿?现在不就是要讲个亲民吗?就算真的那啥你一下,那也是厅级领导看得起你,给你面子呢,这是领导对你的欣赏——再说,那地方碰得坏吗?洗一洗还不是照样给别人用? 当然,真要说亲民,系统外的人他是不会碰的,尤其是体制以外的女人,缺少束缚,不懂得识大体顾大局尊重领导,容易出事,这点道理宋司长还是懂的。 可是这系统内,谁知道这么个小地方,居然也藏了这种能直达天听的主儿,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看这顿酒喝得…… 只是,就算宋嘉祥再能忍能让,听到丁小宁的话,也禁不住热血上头,让我跪下道歉,妈的,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说这样的话出来? 可是,还没等他发火呢,“小小的司长”五个字入耳,宋司长只觉得背脊上一凉,猛地想到了井部长刚才不仅是训斥了自己一顿,还重点强调了两遍“其他领导”四个字。 还有其他的领导……想到这个,宋嘉祥撞墙的心思都有了,一时间真的进退两难,难道真的要当着这么多人下跪道歉? 是的,他首先想到的是“当着这么多人”,其次才是下跪的问题,也就是说没这么多人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起来——没办法,这涉及到部里面子! 邓总见宋司长僵在那里,心说坏事,小张你已经占了天大的上风,一个堂堂的司长,说打就打了,要再让人家下跪的话,这事情真就影响太坏了! 说不得他走到张馨旁边,也顾不得避讳什么了,将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嘀咕了起来,“张经理,差不多就算了,他要真的给你跪了,你可就成名人了,别人要是胡乱猜测什么,对你也不好。” 这话说得在理,邓总这是在暗示,你看你要成了名人,别人难免就要琢磨你为啥会变得这么厉害,那么,就难免有些不负责任的传言产生,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被别人指指戳戳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然而,在理归在理,他这话主要目的还是忽悠人,想人家张馨找出来的主儿能逼着宋司长下跪,这得有多大能量?就算有人舌头长敢私下嘀咕,谁活腻歪了,敢大模大样地议论此事? 说白了,这年头人心不古,笑贫不笑娼的例子俯拾皆是,尤其在官场里,讲的就是实力,对没什么实力的人来说,名声很重要;有点实力的话,基本上就不用太在意了;对于真正有实力的人,名声——那是什么玩意儿。 而张馨是有实力的,那么,别人再怎么歪嘴都没用,宋嘉祥凭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行事?还不是因为人家是司长? 可是,邓总实在不想将此事闹大,也只能这么瞒哄她了,要不然到最后折腾得狠了,你肯定是有人保了,但是没准我就被迁怒到了——连自己手下的职员都控制不住,坐看部里领导出丑,你这个总经理当得称职吗? 他是多年的老电信了,接触的领导真的不少,非常清楚领导们维护体制尊严的决心——宋嘉祥就算再胡闹再没理,那也是司长,体制的威严必须维护,至于说此人做错事了该怎么处理,那也是由组织来决定的,却不是你们这些平民该操的心。 第1888章 不许诋毁 总算还好,他这话真的忽悠住张馨了,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一个没怎么经历过风雨的女人,虽然不得不失身给陈太忠,可平日里也算持身端正,要不然也不会不为那么多人所容了。 “小宁,”她扭头看一眼丁小宁,迟疑了一下,说实话,她是个胆子比较小也没什么主见的女人,虽然比丁总大了七八岁,骨子里她还是比较怕她的,“要不……就这么算了?” “你……你也就是个窝囊废的命!”丁小宁气得连她都骂上了,当然,这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你放过他,他就会念你的好?以后就不会欺负别的女人了?” 别人不知道她极端性格的由来,雷蕾可是知道的,小宁的母亲就是因为被人欺负了,也没挽回丈夫的性命,导致精神失常最后跳河了,使得她小小年纪就混迹社会,也就是天可怜见,让她遇到了陈太忠,要不然,那结局也真不好说。 “好了小宁,少说两句吧,张馨够委屈了,”雷记者摆出了大姐的派头,她也觉得丁小宁的要求有点过分,做为省党报的记者,她也明白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堂堂的司长下跪,会引发怎样的轰动,说不得只能力图勾起这小暴力女的同情心。 说完这句,雷蕾转头看向宋嘉祥,淡淡地哼一声,“我记得你好像还推了我一把?” “我道歉,对不起了,”宋司长捂着额头又点点头,心里却是在不住地骂娘,我推了你一把就得道歉,我头都破成这样了,也不见那女人道歉。 当然,事情能发展到眼下这步,他已经足可以念佛了,那厚嘴唇长腿的小女孩,他是不想再去招惹了,一点都不想。 “嗯,”雷蕾点点头,跟刘晓莉扶着张馨转身向外走去,也不做什么解释,只是临到门口,门外呼啦啦地走进四个保安,“谁打架?” “行了,没你们的事儿,”马局长见状,赶紧出声阻拦,这几个小姑奶奶好不容易消停一点,这保安怎么跟警察一样,从来都是姗姗来迟呢? 心里发着牢骚,他脸上可不敢露出半分,不过,借了这个机会,他伸手拦一下雷蕾,“这位女士,你看,领导的头被你们打破了……我不是追究责任的意思,我是说万一有个什么后遗症,也不好不是?您能留下您的姓名吗?” 马局长是必然要搞清楚这帮人的来历的,当然,事后搞清楚也行,毕竟张馨还在移动上班呢,可是眼下问一句,不但能讨好一下宋嘉祥,也顺便还能看看对方的底气,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你再怎么有理,张馨不过喝得多了点,可宋司长是被你们打伤了。 “《天南日报》的雷蕾,”雷蕾冷哼一声,又将手伸进了手包,有恃无恐地看着他,“怎么,想叫警察是不是?要不要我帮你叫?” 这几个女人各有气质,丁小宁狂野刘晓莉泼辣,而雷记者却是气质最佳看起来最文静的,不过,习惯了沉稳的她,内心深处也有躁动的欲望,所以她并不怕把事情搞大。 政法委书记田立平的女儿田甜,是她的腻友兼床伴,叫警察的话,她才不会怕。 马局长看一眼宋嘉祥,确定领导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其实这一眼也是多余的,无非是要表示出对领导的尊重来,他就不信宋司长还真敢继续纠缠下去。 “怎么会呢?同事之间的一点小口角,”他笑着摇摇头,“不过是个以防万一的意思,部里问起来,我们也有个交待。” 说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实在有点搞不懂,一个小记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于是后来他就派人打问了,然而,打问的结果,让他越发地不懂了——合着雷蕾在天南日报社也很低调,就像张馨在电信局时一样,有点小能量但从不显山露水的。 要不说大才在民间呢?马局长真的明白了这个道理,普通人也不是可以轻侮的,欺负人之前,最好把对方全部的关系理清了再说,这个教训真的太深刻了…… 不过,这些就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问题,是送走这帮人才是王道,于是,毛局长和邓总一干人将人送出电信酒家。 雷蕾、刘晓莉、汤丽萍和张馨上了一辆捷达车,这倒正常,这年头有辆捷达车就不算太掉价了,可是丁小宁上的是一辆奔驰车,连那张副总都有一辆普桑,三辆车扬长而去。 “凤凰的牌子?”看着那辆奔驰轿跑车,马局长轻声嘀咕一句,邓总在旁边哼一声,阴阳怪气地接话了,“是啊,凤凰市,小地方的人……” 马局长侧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就在这时,黑暗的树荫处慢慢地驶出了一辆灰色的轿车,没有挂任何的牌照,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扬长而去。 “林肯车!”有人认出了这车,不过没有人想到,微笑着开车的男人,才是今天电信酒家峰回路转的幕后黑手。 张馨原本就喝了不少,上车之后越发地难受了起来,她甚至连嘴都不敢张开,生恐一张嘴就吐得翻江倒海。 刘晓莉在车后座上看护着她,见她的神情越来越痛苦,禁不住叹口气,“蕾,要不先停下歇一歇?小张快坚持不住了。” “没事,有太忠呢,”雷蕾满不在乎地回答一句,她对陈太忠的某些小能力还是一清二楚的,不过刘记者的话还是提醒了她一点,说不得按两下喇叭,旋即放慢车速,压住了后面的两辆车。 等丁小宁的奔驰和张强的普桑停下来,雷蕾探头出去,“你俩谁把他俩送回去?我等太忠来,帮张馨按摩一下。” 丁小宁随手就招来张强,吩咐了一句,要他送刘晓莉和汤丽萍回家,说句实话,小汤同学真不想回家,尤其是看到那辆奔驰车,越发地不想回家了——榜样的力量真的是无穷的。 可是,刚才丁总的暴走,不但震慑到了别人也震慑到了她,知道这是个一言不合就敢大打出手的暴力女,她又怎么敢说其实我想等陈主任来? 可见这天底下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等陈太忠的林肯车跟上来的时候,张总的普桑车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雷蕾的捷达车车门大开着,人也坐到后座照顾张馨。 “不能喝就少喝一点,”陈太忠停下车走了过来,将手很随意地放到张馨的头上,徐徐地输进一股仙气,帮她冲掉体内的酒气。 感觉到一阵清凉从两个太阳穴进来,在瞬间就传遍全身,那烦闷欲呕的感觉登时就少了许多,张馨舒服地哼了一声,“嗯,真好,太忠你真棒。” 不过三五分钟的事情,她的呕吐感尽去,隐隐胀痛的头部也恢复了正常,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她还舒服地赖着不想动,不成想被陈太忠笑着一推,“不用装了,你没事了……雷蕾,把你的存了,上我的车吧。” 两辆车次第驶进军分区招待所,走下车来的时候,张馨居然有心情东张西望,“呀,甜儿的车,她已经来了?” “不用操那么多心,先跟我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吧,”陈太忠头也不回地走进小院,“我就没见过这么没品的司长……” 等张馨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之后,陈太忠还皱着眉头琢磨呢,雷蕾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我看啊,是电信局那帮人有人嚼你舌头呢。” 要说官场文化,雷记者未必能在行到哪里,可是细化的办公室政治,她多少是有点发言权的——女人在办公室能遭遇到的,也不过就是那些事。 “啧,我已经很注意了啊,”张馨小心地看陈太忠一眼,才轻声解释后来邓总的话,“……要不是邓总这么说,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傻丫头,”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摇摇头,你都离婚的女人了,怕个什么?哥们儿现在这么乱,可不也没人做文章?说穿了,实力决定一切啊。 以他对官场的了解,自然是一眼就看透了邓总的用心,不过,站在领导的角度来看问题的话,人家这么忽悠人,真的是很合情理的——要知道,一开始他都没打算怎么折腾那姓宋的。 倒是雷蕾说的可能性,引起了他的关注,于是皱着眉头发话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张馨,你能不能了解一下,可能是谁撺掇宋嘉祥串房间的?” “哦?”张馨经他提醒,登时就反应过来了,她性子比较柔弱,但是脑瓜不笨,一想就基本上确定了,说不得抬手拨个电话,“曹经理,我张馨啊……嗯,好一些了,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谁撺掇宋司长到咱们房间的?” 那曹经理就是跟她同桌的市场部经理,此人以前在电信局负责大客户,交际能力实在没的说,只是他跟了邓局长,自然惹得马局长不待见,不过,他在电信局里群众基础很是不错。 曹经理正跟邓总一干人坐着说事呢,今天电信局的人面子算掉脚面上了,移动的人心情自然挺好,而且就这么短短的一阵,丁小宁的身份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了——毕竟凤凰也是有电信局的,那辆奔驰轿跑车在凤凰也算有点名气。 丁总是孤儿企业家,深得杜老板赏识!那么,刚才那小女娃娃的暴走也不难理解了,有省委书记罩着,人家还用得着怕谁? 大家正感慨张馨怎么这么命好,除了有个能召唤出井部长的雷记者,还认识这么一个小姑奶奶,曹经理就接到了张馨的电话。 搁在以前的话,他可能对张馨的要求不会太在意,论资格、论专业性、论在电信局的人脉、论级别……甚至论年龄,他处处要强出她一筹以上,以曹经理的八面玲珑,大概不会贸然拒绝——毕竟这也是人家的信任不是?但是他绝对不会去专门打探。 可是经过刚才的一幕,他怎么可能再不将张馨的话放在心上?搁了电话之后,冲着在场的人苦笑一声,“这小姑奶奶还真是没完了,她还想查一下是谁把宋司长他们引过来的……” 在座的诸位登时哑口无言,谁都不笨,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宋嘉祥一进来目的性就那么强,肯定是有人使坏了。 “张经理业务能力很强,年轻漂亮又有短暂不幸婚史,有人眼红说闲话很正常,但是这么诋毁一个女人太缺德,咱移动内部不许这种歪风邪气存在,”邓总不动声色地发话了…… 第1889章 后账 陈太忠让张馨打问,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躲在后面,偷偷地算计人,却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逼得移动公司内部下了禁口令。 按说,这种禁口令实在是没什么威力的,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机关里的闲人也实在太多了,不过这次有点例外,张馨是省移动老总张沛林的红人,而这次禁口令又是市移动老总亲口宣布的,更重要的是——宋嘉祥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 对陈太忠来说,惩治宋嘉祥并不算什么大事,适当地教训一下就行了,但是在后面算计的那家伙,他是一定要挖出来的,而且,必须严惩! 官场中,明面上的对手并不可怕,真刀真枪的斗争,输了也是时运的问题,很多时候还存在相互妥协、各取所需的可能。 可是背地里暗箭伤人的家伙,就太招人恨了,谁都不喜欢在风和日丽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挨一记闷棍,那种郁闷,真能把人活活地气吐血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一出手就要人命,不可能跟你讲什么妥协——开什么玩笑,人家玩的就是隐蔽性。 所以,对上这种主,一般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陈太忠也不可能给那家伙第二次暗算张馨的机会,对这个问题高度重视,那简直是必然的。 事实证明,这个问题并不是捕风捉影,曹经理很快就打听出来了真相,在负责生产的李局长嚼了张馨两句闲话之后,宋司长临时起意,想到隔壁转一下。 张馨心里怀疑的,也是这李局长,她老公还没出事的时候,此人就时不时跟她谈一谈心,一副很关怀的样子,后来她老公知道了,找老李去“谈了谈心”,她的耳根才清净了下来。 生产局长是可以管到机房的,等她老公进去之后,她的工作环境骤然恶化,这时候,她就怀疑是李局长故意使手段,想逼自己就范——只不过,想搭顺风车揩油的主儿也太多了点。 张馨性子比较偏柔弱,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不是?所以她就不想轻易屈服,就在她堪堪扛不住,想着已经撑了这么久了,眼下纵然答应了,似乎也算有了台阶下的时候,张沛林来机房考察了…… 所以,听到是此人说了些话,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直接给雷蕾打个电话,“就是这个家伙,以前一直想占我便宜。” 这就是她第二天上班之后的事情了,新组建的市移动还在市电信大楼办公,不过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去单位之后不久,邓总和另一位副总去一家写字楼看房子,路过她的办公室的时候,顺便叫上她一起去。 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张馨犹豫一下就站起来跟着走了,结果等中午十一点回来的时候,同她一个办公室的客服部经理,就将这个消息悄悄告诉了她——女人之间说这种话题,还是比较正常的。 雷蕾自然是要转告陈太忠一声,陈主任正在中行陪着秦科长聊天,中行的ATM柜员机保护罩坏了两台,又有三台不是很好用了,科委派来人在修理,他想着有日子没见蒙勤勤了,正好来看一看。 秦科长对他的到来,表示出了谨慎的欢迎,热情而不失分寸,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她同学的事情,“现在这省移动也成立了,什么时候能给她两个单子?” “昨天还跟市移动的人……”陈太忠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将剩下的部分咽了回去,昨天的起因是张馨,他又没有露面,实在没办法继续说,只能摇着头笑一笑,“应该是很快了,你再等等……” 就在这时,雷蕾的电话打了过来,真的是要多巧有多巧了,陈太忠嗯嗯两句之后,挂了电话站起身来,“我得走了,赶着回凤凰呢,等回去了问一问凤凰市移动,最近有什么项目。” 有一缕隐藏得极深的异彩,从蒙勤勤眼中掠过,不过她也没表现出什么,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将他送到门口,见他转身要走,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了,我老爸跟我说,你在欧洲的那个电话,很及时,希望你有时间多去碧空玩……” “在欧洲的电话?”陈太忠听得讶然止步,仔细想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将东南那边即将有动作的消息泄露了出去,估计蒙艺是有所得了,说不得笑着点点头,“其实我该感谢他才对,我的小摊开张,蒙老板百忙之中亲自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扬长而去,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嘀咕,既然这种大事能对老蒙起到帮助,那以后类似事情,也该时不时地暗示一下,嗯,他要是把碧空整合好了,那我就不管了——哥们儿的嘴也没那么碎。 我说的是真的!蒙勤勤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悻悻地撇撇嘴,跟你说正经的呢,看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 说句实话,陈某人平日里的怪话之多,足以让别人在脑海里形成定式思维,像这种真正的感谢,听到秦科长耳朵里,居然带了一点讽刺的意味儿,这就是爱逞口舌之利的代价了…… 陈太忠却是没考虑到这个,他是必须要回凤凰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那就是给那李局长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不过,在出手之前,他还是打听了一下此人的来历,这才发现合着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敢情是从市政府出去的。 电信局成为热门行业,不超过十五年,具体到天南,有没有十年都很难说,十五年前在电信局上班,并不是个好差事,那时候装得上电话的,全部都是公家单位,电信的职工没有吃拿卡要的机会不说,一旦有事还不能耽搁了,就算是半夜都得爬起来为领导服务——苦差事啊。 所以当年有点关系的,在电信局都呆不住,而这李局长本是机要室的人,对通讯也很精熟,当时电信局的测量台缺人,就将他借调了过去,然后就再没回来。 他为什么没回来这是次要问题,必须要指出的是,当时的电信局虽然很辛苦,可接触各行业领导的机会也很多,政府机关跟领导走得最近的三个部门,就是财务、小车队和通讯班。 这李局长又是有心之人——事实上,他也是被调到电信局以后有点不平衡,闲的无聊的时候,领导家的电话,能用都要被他整到不能用,然后他就“不辞辛苦”地去领导那里爬上爬下,借此混上一盒茶半包烟什么的,而他这表现,自然也要入了领导的法眼。 所以,他认识的领导,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多,素波又是省会,其中有些市领导,后来就成了省领导,当然,这些领导未必会铁下心帮他——帮人上进就是堵了别人的路子。 但是有人想从官场上整倒他,却是也不容易,这些领导享受了多年的服务,偏帮着说两句诸如“小李不错,你们不要太为难他”的好话,却也不难。 哦,这么个人啊,扯淡得很,陈太忠整人的手段多了去啦,知道对这人不合适用官场手段,那就换个路子好了,哥们儿又不是找不到野路子。 说到野路子,无非是警匪二字,对付这个李局长,他要避点嫌疑,毕竟在电信酒家的响动太大了,不太合适把跟自己关系近的人暴露出来,像田甜什么的就不合适,至于熟悉张馨的赵明博,那就更露不得头了。 他琢磨一下,给高云风打个电话,就施施然走人了,高公子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想当初都差一点阴了陈太忠,此人在素波警方很有一点实力,一听陈主任找自己帮这么个小忙,想也不想就应承了下来。 三天后,李局长在电信宿舍自己的家里打麻将,被宝兰分局警察堵个正着,直接被带走了,明白人就从此事里面觉出了蹊跷,怎么会有警察来电信局的局长楼来抓赌? 电信这个行业,现在可是火爆得很,虽然电话初装费已经降下来了,可是什么地方能装电话不能装电话,能装的又得用多少时间,那都要走电信局的门路,搭人情人的。 没办法,垄断企业就是这样——这个时候电信尚未南北拆分,铁通还是铁道部下属的服务性质的公司,连移动都是刚刚独立出来的,影响力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来电信宿舍抓赌的警察,本就少见了——就算有人来抓赌,人还没拉回局子去,各种各样的求情电话就打过来了,至于到局长楼抓赌的,那简直可以用“奇迹”二字来形容了。 更何况来抓赌的,还不是这一片儿的警察,是跨了区的,宝兰分局的警察来西城区抓赌,倒也算得上比较古怪了。 李局长不想被抓走——这传出去了就是天大的丑闻,心说你们抓赌可不就是为了点钱吗?当场就想交钱了事,不成想来的四个警察根本不认账,没收了赌资赌具,押着一干人等就上了警察。 警车还没出了宿舍区呢,就有这样那样的人来救驾,这是巴结领导的好机会不是?这个认识派出所所长,那个认识某大队队长的,怎奈这帮警察就跟吃了秤砣一般,根本不理会这些人,铁了心要将人带走。 电信宿舍的人居然想关了大门将警车堵在里面,还好驾车的警察有丰富基层斗争经验,车技也娴熟,终于在关门前一刻,冲出了宿舍区——电信的强势也由此可见一斑。 接下来的事情,那就不消说了,这些人本来是得了高省长公子的授意,可是在电信宿舍那一幕,让同志们心里很是不满,于是就将几个人羁押在了分局里,任是谁说情都不放人。 现场抓住的有七个人,其中四个打麻将的三个趁热闹旁观的——领导们玩小麻将,一边有闲人旁观和端茶倒水,实在太正常了。 按说赌博这玩意儿,其实交了保证金就可以走人了,电信职工也不差这点钱,但是宝兰分局的警察就是要细细讯问这一干人。 不过,这也是同志们在走程序,就是分局局长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这程序的时间长短,就是由具体经办的人做主了。 到得晚上十二点,六个人交钱走人了,独独剩下一个李局长——还是这次抓得最大个儿的一个,警察们一定要他交待,除了这次聚众赌博,还在什么地方赌博过,是跟谁赌的。 “我真说出来的话,能吓你个半死,”李局长根本不屑同他们说话,就要求往外打电话,警察们自是不允,也不让他睡觉,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折腾到凌晨三点多了。 就是这个时候,分局门口还有两个电信职工在等着,为领导服务就不能叫苦叫累,还有一个司机在车上睡觉——车在门外马路的对面,警察们说了,你们敢把车停进分局或者停在分局门口,那么,下午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怎么还回去。 三点半的时候,警察们终于同意交保放人了,那俩职工忙不迭将两万块的保证金交上去,收一张白条之后,陪着领导转身走人了。 “真他妈的黑,交钱都得求着他们,”三个人一边悻悻地骂娘,一边走出门去,正要横穿马路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声响起,两辆摩托车从一旁箭一般地蹿了出来。 第1890章 凶猛 这两辆摩托车上,每辆都有两人,四个人都是戴了头盔,前面车手的开车,后座上的人手上挥舞着雪亮的砍刀,风驰电掣一般路过,眨眼之间就将三人的手包抢走,争夺之中,用刀背狠狠地砸了李局长几下,李局长举臂遮面,结果右小臂被砸得骨折了。 两辆摩托车都是250那种大功率的,没有车牌也是一定的,强力启动之下,眨眼就去得远了,被惊醒的司机发动汽车想追来着,谁想人家一头就扎进了小胡同不见了。 堂堂的电信局副局长,在警察分局门口被人抢包,还被打伤,跟着的那两位犹豫一下,“要不咱们回头?也就两步路。” “才出来又进去?”李局长强忍着疼痛,咬牙摇一摇头,又叹一口气,“先送我去医院……你俩谁再回去帮着拿点钱?” 钱倒是好说,司机那里还有,但是李局长自打坐上车,脸就阴沉得像随时能下雨一般,他的耳边,不住地响起劫匪动手砍他时说的话,“让你不带钱,下次再不带钱就搞死你!” 天底下有这么嚣张的劫匪吗?或者……有吧,但是李局长能坐到这个位子上,自然不是头脑简单之辈,他非常清楚,这次抢劫并不仅仅那么简单。 要说宝兰分局的警察跑到他家里抓赌只是一时的巧合,那虽然不好理解,但终究是存在这种可能的,可是大半夜地刚从警察分局出来,就被人抢劫外带打伤,这就太匪夷所思了。 而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那根本都无法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了,能形容这种怪异的,只能是另外四个字,“有意为之”,这是有人故意要整他。 要整我的,会是谁呢?李局长脑子里一直转悠的都是这个念头,反正,他知道这劫匪就算跟宝兰分局的警察无关,但必定是出于同一人的授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分局门口被抢都懒得去报案——飞车党猖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就算报案,也无非是自取其辱。 难道是张馨……由不得李局长不这么猜,他工作了这么多年,接触的人海了去啦,得罪过的人也不止一个半个,但是近期他得罪的,只有这个令人垂涎但始终没有得手的女人。 很多行局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张馨要找出在宋嘉祥面前给她上眼药的人,她是打听到了,但是同时,李局长也得了消息,说是谁谁在打听啥啥的。 这让他有点郁闷,不可否认,他是一直惦记着她的,但是当时他主要想的,还是在宋司长面前凑个趣,当然,万一老宋能得手,他跟着喝两口汤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谁让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识抬举来着? 然而,张馨前两天在电信酒家的表现,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同时,也证明她有找他后账的能力,所以这几天,李局长的心神颇有一点不定。 眼下遭了这样的算计,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馨,而且在自己的仇人中想来想去,觉得最可能的还是张馨……起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 能指使动宝兰分局动他这个电信副局长,那必须得有大能量的人做后盾,而能指使人当街抢劫并砍人,那就得有一点黑道背景——那个凤凰的丁小宁,可不就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女混混模样吗? 所以说这两点,能在张馨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说实话,李局长真的想不出,他曾经得罪过谁,是同时拥有这两个特征的了——这样的主儿他巴结还来不及呢。 算了,慢慢地打听,总会知道真相的,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车已经停到了天南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的门诊大楼门口了…… 对电信的职工来说,打听这点事情并不难——电信局真的比较强势,所以,在第二天中午时分,李局长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宝兰分局有个小警察,父母家住的地方电信局的接线盒满了,想装电话装不上,找了一个电信职工,从另一个接线盒专门扯了一里多的线装上了电话,这就是人情不是?那位说了,是省里有大人物指示了,姓李的不会做人,大家教一教他怎么做人。 再多的话,那小警察也不肯说了,他还要在单位做人呢,可是就这么一点,已经足够让李局长做出最终的判断了——那个张馨,估计是跟省里哪个大领导好上了! 当然,很长一段时间后,李局长终于知道,是高省长的儿子高云风唆使宝兰分局的人抓的赌,而那高云风压根儿就不认识张馨,倒是跟丁小宁还算熟悉,可是那时候,真相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说实话,在他分析出此事极可能是张馨干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这个女人的疯狂吓住了,当一个常受人欺凌的弱者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的时候,没有人能断定此人会走到哪一步,尤其这个弱者还是一个女人——大多女人考虑问题,总是很情绪化的。 李局长不敢肯定这就是结束,因为那劫匪也撂下话了,还要再抢他呢,所以,犹豫一下之后,他找到了机房一个跟张馨关系不错的中年女人。 张馨再不交际,同事中也难免有一两个相厚的,这女人就是,不过她也是比较本分的那种,这次机房要调整人员了,此女年纪又大,有被边缘化的可能。 “你准备一下,近期送你去上海贝尔培训一下,这是我推荐你的……业务要常抓不懈,别让我失望,”李局长将她喊到办公室,很和善地吩咐了几句。 见她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他说不得就点得明了一点,“机房走了不少人啊,连张馨都走了,听说你跟她关系不错?嗯……你孩子不是也正放假?一起去上海玩一玩吧。” 这就是李局长的示弱方式了,你跟张馨关系好,我送你培训保住你的岗位,而电信职工培训时,厂家不但管吃管住,还管出去游玩,你还能带上孩子在上海转一转。 你能把这话传到张馨耳朵里,只要她脑瓜不是太不够数的话,就知道这是我的道歉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吧。 结果这女人一去就没个回信儿了,过了两天她要动身去上海的之前,李局长忍不住了,又打个电话将她叫来,“你培训的事儿,张馨知道不知道?” “知道,”女人点点头,犹豫一下才发话,“她还让我转告您,‘早这样的话,哪儿有那么多的事儿?’不过……我觉得不合适跟您说。” “嗐,小女孩儿的牢骚,我还能当真了?”李局长笑着摇摇头,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呵呵,她也算修成正果了……不容易啊。” 见女人不明就里地离开,李局长心不在焉地玩弄着脖颈处的绷带——那是吊着手臂的,低声地嘀咕一句,“她这到底是搭上谁了……这么猛?” 被他惦记的那位,正在凤凰忙着呢,陈太忠一回凤凰,总是闲不下,不过这次回来倒还好一点,绝大多数的事情,还是有相关的人去做了,这就是充分放权和许纯良挑了科委大旗的缘故。 他要做的,无非就是接受一下凤凰日报凤凰电视台的采访;跟窦铮谈一谈学生去驻欧办实习的问题;再从科委收集一点资料,看看需要从欧洲弄点什么东西回来;再向段市长汇报下驻欧办下一步工作计划;协调一下素河二库电网占农民土地的问题;去老爸的车间强调一下电机的质量问题…… 真的,一点都不忙,这点小事不过是别人没法替他做的罢了…… 这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人情方面的事情也有一些,比如说,他回来的第一天,市移动刚任命的廖总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想跟他坐一坐,问陈主任有没有空。 陈主任当然没空,第一天回来是王伟新市长请客,校园网的钱又拨下来一点;第二天中午是吴市长主持招商办吃工作餐,顺便……招商办来了新主任,却是省委办公厅的正处级秘书周勇,下来挂职锻炼的。 周主任年纪也不大,约莫三十四、五,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过跟吴言和陈太忠这俩官场新秀相比,他就要差一点了,就算一年挂职期满他回去能升了副厅,那是也比不上小白这兼了区委书记的实权副市长。 很显然,周主任来的时候,是了解过凤凰官场的,所以见了陈主任的时候,笑嘻嘻客气得很,可是吉科长暗地里跟自家头儿歪嘴了,“周主任一来,心思就放在了张玲玲的业务一科上,他带了两个项目过来,全算到一科头上了……对咱二科有歧视。” 要不说这年头干部挂职也不容易呢?要是存了下来镀一把金就走的心思也就罢了,真要想做点成绩出来,还得下面这帮人处好关系。 这带项目来就是其中之一——其实这都是惯例了,上面来的干部要不就带钱,要不就带项目或者政策来,你要啥都带不来,别说招商办的人会有意见,怕是市里领导心中都要生出点不屑,让一个宝贵的位子出来让你挂职,你倒是很心安理得? “别胡说,”陈太忠坚决呵斥了小吉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表现出了正处待遇该有的霸气,“二科是我的地盘,他给咱项目,算是示好还是打脸?咱完不成任务吗?” “可是项目是两个嘛,”吉科长据理力争,“他给一科个大的,给咱一个小的不行吗?” “啧……”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笑着摇摇头,“别想太复杂了,他要是有什么明显的偏袒,你可以向吴市长反应嘛,欧洲之行以后,我发现吴市长这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可是……”小吉犹豫了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周主任的爱人,前年死了,好像是红斑狼疮,他现在单身,咳咳。” 我说,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好消息吗?陈太忠听得直翻白眼,吉科长对自家上司和上司的上司,不能说得再明显,这个周勇,怕是对吴言生出了一点不该有的想法。 第1891章 新主任 小吉说的几个消息,真的不能算好,不过陈太忠还真的无所谓,要说项目,他这次从欧洲带回来的罗纳·普朗克的单子并不小,那个家乐福若是能在凤凰开张,业绩自然也要算到业务二科头上。 至于白市长会为周勇动心?那更是无稽之谈了,他对自家的小白还是很有信心的,撇开两人这么久的恩爱不说,只说他能将吴言一路往上扶,对于热衷权势的她来说,这就是一个极大的杀器——驻欧办开张到场的人,证明陈某人的影响力那不是吹的。 而且,昨天他就是在横山区宿舍过夜的,白市长说了,招商办来了新主任,来历什么的她还不清楚,不过口气跟说别的男性干部一样。 会餐即将开始的时候,朱月华悄悄地告诉陈太忠一个消息,他越发地放心了,敢情这周勇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六岁了,由孩子的爷爷奶奶看着——就算小白对我不满意,也不至于找个拖油瓶的嫁了吧? 陈太忠坐的这一桌,就是主任级的桌子了,上首肯定是吴言,接着就是周勇,另一边是工商局长王东升,反正招商办的副职,都是各行局的一把手,要不是冲着周勇是省委办公厅下来的,估计人都难来得全了。 可是周主任坐着也难受,他虽然是正职,却只管着一个招商办,其他副职不但也是正处,而且人家各自有一摊的,唯一一个副处的副职,不但享受正处待遇,而且此人名头还是最响的——身兼三职,一手将凤凰科委打造了出来,还是凤凰市黑道混混的头儿。 周勇下来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起,去了凤凰招商办,其他人都好说,那个陈太忠千万要小心,惹了那家伙,你在凤凰将寸步难行。 今天他是第一次见陈太忠,暗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此人,发现这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一点不像传说中那么嚣张跋扈,不过陈太忠的个头和身板提醒他,单从身体素质上讲,或者传言是属实的,那么……也许是笑面虎? 最让他不平衡的,还是陈太忠的年纪,此人年轻得令他无比嫉妒,坐在那里简直像邻居家的大男孩儿——这就是正处啦? 他在观察陈主任,陈主任也在观察他,周主任面白无须戴副树脂眼镜,很是有点文质彬彬的样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够实在,做为男人,阴气有点重。 陈太忠行事,喜欢讲个率性而为,虽然他也知道,官场里是不主张这种不负责任的性格的,可是这儿是凤凰,是招商办,自己无须考虑那么多。 所以,他既然觉得周勇的气质有点阴柔,自然就不想跟此人多接触了,本来想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一问那俩项目的事情,也就懒得问了——哥们儿真不差这一点。 他不问,周勇自然不会主动跟他说,姓陈的你在凤凰玩得不错,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才是招商办的正职,指示你工作暂时不是很方便,但是向你汇报工作——那成什么啦? 他两个项目都给了业务科,还真是像陈太忠猜的那样,业务二科是陈主任的传统地盘,陈主任不在他自然就不便轻易示好,否则引起误会就没意思了——至于两个项目为什么匀不出一个来,你二科有驻欧办撑着呢,欧洲那边不是又有项目了吗? 说穿了,还是俩项目一大一小,大家说他把大项目给了二科好还是小项目给了二科好?周主任是常年坐办公室的,对细微之处异常看重,既然给哪个都不太合适,索性不给了,说穿了你业务二科不过才是个临编呢。 当然,他这么做,未始没有扶持业务科以正视听的意思,顺便隐隐打压一下二科,也能伸量一下陈主任,不管怎么说,我周勇才是一把手,一把手啊! 周主任在上面呆的时间有点长,比较习惯规矩严谨的办公室风格,一把手就是天,副职那就是儿子辈的,其他人嘛……孙子辈的。 总算是他知道,下面地市不太讲究这个,又知道陈太忠此人实在不便招惹,所以就暂时隐忍观察,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怎么跟对方说话。 不过,虽然没说话,双方对对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陈太忠想的是你不解释你那俩项目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酒桌上夸了一句张玲玲的业务能力,这算是给我上眼药吗? 所以饭后他走得很快,周勇想再跟吴言说两句,吴市长也走了,其他几个局长也是不动声色地打招呼离开,周主任感觉到了明显的疏离——这些人甚至连样子都不能做一下吗? 下面地市的作风,真的要命!周勇长吁一口气,不过,众人隐约的抗拒,反倒是让他心中越发地生出一点不服气,不看好我吗?那我还真要做个样子出来给你们看了! 陈太忠却是没将他放在心上,当天下午跑了一趟曲阳,找谢向南聊了一阵,又看了看科委扶持的两个星火计划项目——没办法,明天就是挑选保洁工的日子了,各种电话打得他心烦,索性出来避一避了,反正视察科委扶持项目的成果,那是调研员都有资格做的,他过来看看,任是谁也不能说这叫插手科委事务。 接近五点的时候,他带了半车的曲阳黄往回赶,跟谢区长喝酒是件折磨人的事儿,而且,再不见意见移动的廖总也不合适了,他还想帮蒙勤勤的同学问一问,看有什么项目可做呢。 廖总将饭局定在了凤凰宾馆,这是最能表示他诚意的地方了,他的任命是跟素波移动同时下来的,同理,凤凰移动现在也是除了一个牌子,要啥没啥。 陈太忠只当此人是得了什么渠道的消息,知道自己跟张沛林关系不错,等赶到包间才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廖总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两个他没见过的人,是移动的总工和办公室主任。 早知道就该把爱国也带过来的,啧,眼下哥们儿显得有点人单势孤啊,他笑嘻嘻地跟对方打个招呼,毫不客气地占了首席,心里却是在暗暗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他疑惑,下一刻,张智慧就走了进来,大家坐下来稀里糊涂开吃,直到吃到一半的时候,廖总才吞吞吐吐地表示出了来意。 敢情,这移动和电信拆分,里面涉及到了很多设备设施的分配问题,小到机房光纤熔接盒的所有权,大到办公室甚至长途光缆的使用或所有权。 可以肯定的是,省里是把大框架定下来了,但是具体怎么分配,就要各地市协商了,偏偏地,素波电信局的局长有点强势,同时跟这廖总也不是很对眼……那个啥,陈主任,你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陈太忠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当然,他其实已经明白了,这廖总是想让自己出面,为市移动主持一下“公道”,不过让他恼火的也在这里了,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居然敢琢磨让我做你的打手? 廖总的性格有点黏糊,见他这副模样,才待解释一下,张智慧笑着接话了,“太忠,小廖是我铁哥们儿,说话有啥不合适的你体谅一下,你说你这么痛快的人,不是也跟曲阳的谢区长关系不错吗?” 嗯?那倒是,陈太忠是顺毛驴脾气,吃不得人哄,闻言笑着点点头,“那我就直说了,廖总你说这设备分配上,要是吃了亏会怎么样?省公司的张沛林那儿,我还是能说两句话的。” 是的,陈主任现在已经融入体制了,情商也大有长进,打打杀杀那一套不是不会,可若是能通过正常的官场手段处理问题,那才是王道,要以德服人吖。 “省公司那儿不好交待,只是一方面,”廖总苦笑一声,“问题是杜局长根本不给我们留什么余地,天上的归他地下的还是归他……” 敢情,廖总考虑的主要问题,是移动这边员工士气,遭到了不小的打击,电信局处处得理不饶人,简直把他们这帮拆分出去的移动人当作叛徒了。 打个比方说吧,拆分的时候,机房要分开的,以前大家同处一个机房,现在就要分清移动和电信了,然而,很多业务,移动和电信是搅在一起的,那么就要通过线缆割接,各占各的机房。 电信局划给移动的一块,位置不好是一定的,割接要优先保证电信的通信,那也是一定,宽阔大的机房给了电信,移动就龟缩在其中的一角。 按廖总的说法,这些都无所谓,但是你把外面的线缆通道都占了,移动想要多接几个业务进机房,却发现根本接不进来,正是那句话——天上地下都占了,管道占了,也不让你架空,连进办公楼的孔洞都没有,还不让随便打眼,这对移动的士气,打击真的太大了。 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这并不是张沛林张总发一句话就能处理了的问题,廖总心里犯愁啊,不得已,才将主意打到了陈太忠身上——陈主任不但白道上玩得好,黑道也玩得溜,言语一声的话,老杜当有所收敛的吧? 第1892章 业务范围 啧,陈太忠听廖总说完,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这官司你该找省移动或者找省邮电管理局,实在不行让市政府协调,哪怕直接告到法院去都行,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看来我这脏活干得,是深入人心有口皆碑了啊,他悻悻地撇一撇嘴,侧头看一看张智慧,猛地反应过来一点事儿,你也是干脏活的嘛,为什么就找到我了呢? “张总,既然廖总是你的瓷器,你得帮着协调一下啊,”他笑着点点头,还不忘直着舌头打一打京腔,“这件事,我支持你……虽然张总你这能量,其实都不稀罕我支持。” “人家要是认我,我还至于找你吗?”张智慧白他一眼,“我也就是在门儿里横一下,出了凤凰宾馆就不好用了,太忠你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儿,给个面子成不?” 张总确实是干脏活的,不过他的业务范围比较小一点,也就是在官场中穿个针引个线什么的,传传私房话,别人不方便出头的时候,他出一下头,仅此而已。 陈某人的业务范围,那可就广得多了,穿针引线的话不算不太行,但是当个什么组织部长纪检书记的,那是没问题的——地下的那种。 尤其是他黑道上掌握了话语权,这一点别人都比不了,张总也认识黑道人物,可是等闲不敢邀请那些人出头,一来,官场中人除了警察系统之外,接触这种混混犯忌讳,而且,这种人一沾上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添点乱子。 都说黑道人物怕官员,这话其实不完全正确,人家怕的是认真起来的官员,怕的是跟他们没有交集的官员——一旦有了交集,这情况就完全颠倒了,他手里握了你的把柄,比身份的话,你是穿鞋的人家是光脚的,再摆出一副亡命之徒的架势,那就真的麻烦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划得来划不来,人家所求甚小的话,一般官员也犯不着去叫真。 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廖总是看上陈太忠有不讲理的能力,才请他出头的,这能力张智慧比较匮乏,不过这话不合适当面说,有打脸的嫌疑,可张总倒不介意点一下。 “我倒是能让十七出一下面,”陈太忠也想到这个问题了,然而,他可不想留给别人自己很好说话的印象,说不得笑着看一眼廖总,“可是,我能得到什么呢?” “十七……”廖总听得有点迷糊,他可不知道凤凰黑道那些名人,说不得侧头看一眼张智慧,眼中含着疑问,这位是谁啊? 张总听得嘴角抽动一下,他可是知道凤凰市现在黑道的局面,最大的三股势力就是铁手、十七和马疯子,“太忠,小廖跟这些人……打不来交道。” “那让马疯子组织个工程队,专接移动的活儿就行了,”陈太忠知道他们的心态,随意地摆一摆手,马疯子是最致力于洗白的一位,若不是汽配城那里龙蛇混杂,需要适度的武力弹压,估计老马就彻底退出了。 所以,陈太忠也不介意帮他再开辟一个财源,反正不大的一点事儿,“我说,这件事我帮你,就算惹了老杜啦,以后你移动的招待宾馆,就定在京华吧。” “我说太忠,不带这么搞的啊,”廖总还没发话呢,张智慧急了,“电信局有了电信宾馆,我才要把移动的会议和接待接过来呢,你这不是乱伸手吗?” 廖总却是有点搞不明白,于是插话了,“这个,马……马疯子他接我移动的工程,这不是已经赚钱了吗?” “你当人家稀罕你这点儿?”张智慧听得哼一声,“马疯子挂个名儿,适当收你点管理费就行了,工程队还是你自己干……马总现在有钱,都要移民加拿大了。” “什么?”陈太忠听得又吓一跳,心说我知道马疯子你想洗白,可是……也不用洗得这么彻底吧?“他要移民了?” “嗯,我听说是这样,投资移民,”张智慧笑着点点头,“就算移民了,他还在凤凰干,不过将来扫黑打黄是动不了他了,呵呵……” 韩老五的目标,也不过才是个经济口的省政协委员,马疯子这倒是猛啊,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这人要有了钱,还真是好事,混混都能移民。 “算了,既然接待宾馆是张总这儿,那这么着吧,廖总,信息产品设备上,给踅摸点儿活儿吧,有个推不过去的朋友,这个口上的任务挺重,帮他完成点任务,怎么样?” 陈太忠现在也学会了,他不说帮朋友卖东西——尽管那只是蒙勤勤的朋友,而是说帮人完任务,完不成任务,那就有砸人饭碗的嫌疑,要不说想要帮人忙,说话的措辞,就决定了你帮忙的力度,他是真有心帮蒙勤勤,才这么说话。 廖总当然也听得明白他这意思,要是完任务,你还不得说一下具体卖什么东西?哪里有这么笼统的?于是略略犹豫一下,方才笑着点点头,“那没问题,不过我们这儿的大宗采购,都是省公司决定的,小单子倒是有一点……我可以向省公司推荐一下。” “推荐啊……那不用了,”陈太忠笑着摇头,心说以我跟张沛林的关系,还需要你推荐吗?“不过,你有设备需求清单没有?给我一份儿就行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不近人情,可是,廖总还就吃他这种霸气,心说看来陈主任跟张总的关系,还真是他说得那样,说不得笑着点头,“行,明天我让他们整理一下,尽快给你送过去……”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景静砾,“哎呀,才开完一个会,太忠你在哪儿呢?跟你说点事儿……” 五分钟不到,景秘书长就出现在了包间里,敢情他这会就是在凤凰宾馆开的,见到屋里几个人,也没在意,笑着点点头,径自扯一张椅子坐下,“饿了,张老板,再上两个菜。” “景大管家怎么能坐这儿呢?”张智慧站起身来,强拽着他到自己的位子,顺便瞥一眼廖总他们,嘴巴动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是终于没开口。 可是就算他不开口,廖总心里也明白,于是他一个眼神过去,总工和副总就站起身告辞了,景秘书长只是微微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却是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说实话,这二位也没资格让他开口,点头就算给面子了。 廖总觉得自己的资格还够留下,所以没有离开,景静砾也没计较,端着杯子跟两人喝了起来,闷头喝了一阵之后,廖总终于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也告辞走了。 他才离开房间,陈太忠就笑了起来,“大管家,今天看起来,你是有点心事儿?” “倒也不是什么心事儿,”景静砾笑着摇摇头,“就是一点小事儿,这些人总呆着不走……明天你那儿不是招保洁吗?人选都定好了吗?” “我挺想说都定好了,”陈太忠听得笑一笑,接着又撇撇嘴,“不过大管家你问,我可不能骗你,一个都没定呢。” 事实上他还是基本确定了一个,驻京办张主任的外甥女儿林巧云——如果那女孩儿没那么不堪的话,不过显然,他现在是不能承认的,能内定一个,就能内定两个。 “哦,没定就好,”景静砾笑着点点头,这笑容看在陈太忠眼里,禁不住生出一点郁闷来,唉,想要做到完全公平公正,实在太难了,大管家亲自引见,他无法不买帐。 然而,景秘书长下一刻的话,却是很出乎他的意料,“有个叫冯宝宝的女孩,很不错……不过,你能不选的话,就不要选她了。” 不选啊,那倒是简单了,陈太忠听得笑着点点头,不过这话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不选倒是没问题,可是为什么……哦,那女孩儿很漂亮,是吧?” 看他脸上泛起的那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景静砾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我说太忠,你这脑子里整天琢磨什么呢……我跟她老爹有仇!” 敢情,景秘书长是团市委出去的,组织上大力培养的年轻干部,原本是可以早一点上进的,却是硬生生地让红山县冯县长按在县里呆了四年,起因却是因为他弟弟跟冯县长的大儿子争一个女孩儿,这四年可是人生最宝贵的时候。 那女孩儿倒是成了他的弟媳妇——两年后又离了,后来冯县长成为文庙区区委书记,景静砾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后来又得了段卫华的赏识,终于成了市政府大管家。 至于冯书记,因为比较靠近前市委书记党项荣一系,随着党书记上调省总工会,被提前打发到政协去了,倒是升了半格,副主席。 “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档子事儿了,”景静砾苦笑一声,又长叹一声,“可是我今天去政协开会,见到姓冯的,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 第1893章 选拔 殃及子女啊,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景静砾此举,正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思,要不说人在官场,还是缺德事少做呢? 延伸开来,就能想到很多干部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子女进官场了——尤其是那些在位时候比较强势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是不报时候不到……不过,听起来姓冯的也是比较清廉的? “要是这四年走好了,大管家现在一个副厅是跑不了啦,”陈太忠也跟着叹口气,这话景静砾不合适说,但是他可以说,景秘书长在这个位子也坐了三年了,估计升副厅没什么问题,可是不耽误这四年的话,没准现在就可以琢磨正厅了。 “也不能这么说,”景静砾听得就笑,事实上他认可这个推测,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可是他怎么合适应承下来这话?说不得摇摇头,“要不是这几年耽误,我也未必能被老板看上,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啊。” “不过,老冯的女儿,还没有固定工作?”陈太忠还是把他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好歹是干过区委书记的呢。” “戎艳梅的儿子齐斌,现在还不是没正式工作?”景静砾笑着回答,他很清楚小陈跟戎艳梅的恩怨,所以拿这个做例子,“姓冯的人很粗俗,可是经济上没什么大问题,他那女儿又高不成低不就……说实话啊,一年四十万的正当收入,也就是你能有这种手笔。” “其实,你要是想更彻底出气的话,我还有个法子,”陈太忠听得就笑,“我挑上他姑娘走,然后……嗯嗯,你知道啦。” “少扯吧你,”景静砾被他这话逗得前仰后合的,好半天才止住笑声,“是个人就知道你作风随便,可是,为什么大家还是要打破头进驻欧办?” “这个……”陈太忠皱着眉头考虑一下,旋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敢情这工资,确实定得高了一点点啊。” “又胡扯,是你从来不吃窝边草,大家都长着眼睛,谁规矩不规矩,那都是有口碑的,”这一刻,景静砾甩掉了秘书长的那份稳重,滔滔不绝地说着,“而且你护短也是出了名的,把子女交给你,挺让人放心的。” “看来还是明眼人多啊,”陈太忠听到这话,喜得一拍桌子,哥们儿从来就是讲究人,刚才那话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可是,他还想听两句夸奖,说不得又解释一下,“我不是不吃窝边草,主要是怕麻烦……而且那么搞,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又是废话,”果不其然,景静砾的夸奖跟着就来了,“肯打野食儿的,就不怕在窝边啃两口,无非是能不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有良好大局感的人,走不远的……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女人不是问题,但是动了身边的女人,真的很容易酿成问题。” 今天的景秘书长格外地兴奋,在官场上,适当地泄露一点隐私,才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最好方式,他泄露了一点秘密,是以也不介意点评一下陈太忠的处境。 第二天的选拔,就定在了凤凰宾馆——招的本来就是宾馆保洁,定在这里是很正常的,总不能在科委或者招商办搞得莺莺燕燕一大群吧? 不过,这就引起了凤凰宾馆服务员的高度关注,大家都是服务员,为什么别人赚的美元都是我们人民币的十倍?太不公平了吧? 当然,陈太忠不会在意她们的反应,当他带了张爱国过来之后,凤凰宾馆的小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三十多个各色青春少女。 走到旁边的休息室——那里暂定为面试地点,陈主任才愕然发现,吉科长居然站在门口,禁不住眉头皱一皱,“你来干什么?” “看领导选拔啊,”小吉嬉皮笑脸地答一句,陈太忠白他一眼,不满意地哼一声,“你倒是真闲得慌。” 进了休息室之后,陈太忠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合着三个男人围观每一个进来应聘的女孩儿?这给人感觉可是不太好,说不得又打个电话,将业务二科的余凤霞也叫了过来。 余凤霞的相貌不怎么拿的出手,高高壮壮又黑又胖,比朱月华差多了,可是她的业务能力极强也不怕辛苦,成绩是二科排名第二的,仅次于小吉这二科元老,就连杨晓阳这在深圳打过几年滚的主儿,都要差她一头——当然,这里面最大的原因还是小杨的人脉比她差。 陈太忠对她挺赏识的,也有心思培养她一下,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业绩好,也是因为她一般不怎么掺乎科里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没有一般女人那种八卦的心思——这一点上朱月华就要差她很多,虽然小朱也是二科最早的元老,跟他私人关系也极好。 余凤霞本来又要去素波的,亏得还没来得及走,听到陈主任的吩咐,很快就赶了过来,于是,陈主任左边坐着余凤霞右边坐着吉科长,张爱国进进出出的喊人进来面试。 张主任的外甥女儿林巧云是第七还是第八个进来的,小姑娘长得确实不错,还会简单的英语,遗憾的是个子有点低,只有一米六三,刚刚是陈太忠招人的身高下限。 当然,凭良心说,她这个子别说在天南,就算在全国也是中等偏上了,不过陈某人的标准也不是拍脑袋订出来的,大家是要在巴黎工作,那是代表凤凰形象的,弄俩一米四几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别人没准会当成日本的驻欧办了。 想要赚得多,基础条件是必须有的,不过还好,小林的身高刚刚及格,而且由于年纪不大身材苗条,看上去居然有一米六四、六五的模样。 巧的是,紧跟林巧云的进来的,就是冯宝宝,女孩儿真的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肤白胜雪,个头差不多有一米七了,穿一身牛仔布的连衣裙,笑得很清纯很甜美的样子。 饶是如此,陈太忠也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傲气,也许是有意压制的缘故吧,她的傲气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就算她的傲气全部发挥出来,估计也赶不上蒋君蓉的一半。 女孩儿长得漂亮,又有一个副厅的老爹,傲气一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交流了约莫六七分钟,陈太忠摆一摆手,示意下一个进来,张爱国出去喊人了,小吉叹一口气,“这女孩儿真不错,头儿,气质身材形象……俱佳啊。”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心里却是明白得很,你堂兄吉建新是政协主席,冯书记现在是副主席……呵呵,我说你今天怎么自己跑来了,合着是这么个缘故? 若是没有景静砾事先招呼,他还真的愿意卖小吉一个人情,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不过眼下却是不可能了,“行了,你不用说了,这女孩儿……不行。” “我觉得挺好的,”小吉轻声嘀咕一句,他确实是得了冯主席的托付来的,不过,在陈主任的淫威之下呆得久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这话不算是力荐,只能勉强算自辩,“身材相貌都没得说的。” “她的腿太粗,”难得地,余凤霞开口了,“按西方人的观点,大腿粗一点无所谓,可是这个人……冯宝宝的小腿太粗。” 你倒是观察得细,陈太忠笑着看她一眼,也没说话,而是抬起头冲张爱国扬一下下巴,叫下一个吧…… 小四十号人,足足用了四个小时才面试完毕,陈太忠抬头看一看时间,快一点了,说不得站起身子,“好了,吃饭去吧,这件事儿办完,我也就算了去了一桩心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选中的四人的资料递给张爱国,“就她们四个了,下午你通知她们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办理护照和签证吧。” “不多留一两个名额出来?”这次,可是余凤霞发话了,当然,她这也是防患于未然的意思,可陈某人哼一声,毫不介意地摆一摆手,“宁可人不够,我也不要备用的,怎么,这点工资就算只招两人,她俩不该连轴转吗?” 说穿了,驻欧办满打满算才十二个房间,再加一个大厅,若不是想着将来可能搞酒会什么的,陈太忠觉得三个甚至两个保洁就够用了。 至此,招聘保洁工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别看此事不大,却是让陈太忠回来的关键因素,总算还好,挑出来的这四位,除了林巧云个头低一点之外,其他三个真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难得的是还都青春靓丽——能被选进复试的,真的个顶个拿的出手。 要说有什么不足的,那就是这四个女孩看起来都不是特别容易揉搓的主儿,有带点傲气的,有眼光灵动心思活泛的——用别人的话说就是,驻欧办的保洁工,挑选得比空姐还严格,能进复试就很了不得了,那么最终入选的会是什么样的主儿,那也就不用细说了。 当然,驻欧办的待遇确实比空姐强一点,同是服务性质的活儿,一个对人一个对房间,而且99年的空姐,收入比十年后的空姐高一点也有限,除了个别金牌,飞得多点月收入也不过万八千块,飞国际航线多点也够呛能到两万,能上两万的一般都得是乘务长了。 而且这可是在巴黎上班,机会也多……至于是什么机会,那就看每个人怎么看问题了。 第1894章 难逢源 陈太忠挑得满意了,不满意的人可是海了去了,能进了复试的,百分之八十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就有人琢磨着,等驻欧办稳定了,建议扩大一下编制,如此一来,女孩儿在驻欧办干上两三年赚上百十来万,转了事业编制之后回来,还能想办法安置,多好的路子? 可是话说回来,这也就是陈主任有如此的魅力,陈某人能人的名声,整个凤凰没人不知道的,换个人搞这个驻欧办,就算口头承诺也这么开工资,也绝对引不起如此大的反应——你丫先把驻欧办搞起来再说吧。 所以这是一件让人想气还气不起来的事情,没了陈太忠吧,这驻欧办的前景实在堪忧,可是有他的话,这家伙却又是软硬不吃有个性得很。 于是过了没多久,关于驻欧办陈主任在挑选保洁工时,接受女孩们的“性贿赂”的传言,就不胫而走了,当然,大多数人能把自己的关系送过来,心里自然也知道陈某人的口碑到底是怎样的,可是,这钱他们挣不上的时候,心里不平衡不是? 陈太忠四处乱跑在凤凰呆得时间比较短,很久之后,他才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不过,面对那些描绘得有声有色的香艳桥段,他也只是撇一撇嘴:论编黄段子的功夫,你们不知道差出裘部长几条街去——看人家对白洁的痴情吧。 让他略略有点寒心的是,他选的四位主儿身后的人,却没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没错,他选人的时候,直接将报名表上“家属”一栏糊住了,但是选完人拆开一看才知道,合着这四位各个都是有背景的,毕竟基数在那里摆着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也能理解了,估计人家觉得这种事张扬开,怕是只有越抹越黑的可能,涉及到漂亮女孩子清白的事情,能低调还是低调吧。 在工作中坚持原则,却是落到这种口碑,陈某人又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了,当然,他断断不会认为,正是因为他盲目地乱发高工资,才成为了此事的导火索,跟其他官员一样,他也很不习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哥们儿从来都是正确的。 这件小事完毕,陈太忠就可以走人了,不过,其他的事儿又缠了上来,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比如说,市委秘书长魏长江就找上了他。 魏秘书长跟电信局杜局长关系不错,电信和移动,还真是一家出来的,廖总才去联系马疯子要其搞施工,老杜这边就听到了风声。 杜局长略略了解一下,就知道这马疯子的背景了,他并不知道一向比较胆怯的老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找混混来施工,但是毫无疑问,他是不敢出头阻拦这个人的。 何况,马疯子不但是混混,身后可是还站了陈太忠撑腰呢——其实不算陈主任,只说合力的董事长丁小宁,就足够引起他的忌惮了。 按说,此事他可以通过科委的人来跟陈太忠联系一下,可是科委以前落魄的时候,电信局跟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后来科委起来了,倒是建立了比较友善的关系。 尤其是副主任李健跟电信的人关系还不错,可是李主任一听是这种事,想都不想就摇头了,“当时扯DDN专线的时候,陈主任还发脾气了,嫌你们收费高,我不敢替你们说话。” 那杜局长就只好找魏秘书长出面了,魏长江一听也有点头大,要是其他行局的副职,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可是,要是陈太忠的话,“我只能帮你问一问,具体结果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敢保证了。” 而且这问题,还不能隔着电话问,说不得他一个电话将陈太忠拎了过来,东拉西扯几句之后,才貌似漫不经心地发话了,“小陈,听说你跟合力汽修的马经理关系不错?” 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老魏你提起马疯子这混混,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因为电信局的事儿?想到这个可能,他笑着点点头,“是,马总最近可能要移民了,这个合力汽修也许会成为合资企业……我不能让他带着资金跑了。” “什么,移民?”魏长江听得也是一惊,他也知道那姓马的是混混,这年头混混都要移民了,还有没有天理了?“他要移民去哪儿?” “好像是加拿大吧,”其实,陈太忠忙得还没时间找马疯子落实此事,只能拿张智慧的情报来搪塞了,不过,说到加拿大的时候,他心里微微一动:邢昶不也是跑到加拿大去了吗? “我只听说,他最近接了一点移动的工程来做?”魏长江见他居然说出“不让资金跑了”,知道再转弯也没意思了,“专业的事情,还是专业的工程队来做比较好一点……电信的小杜为市委服务,一直很尽心尽力。” “啧,”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嘬牙花子,沉默一阵才叹口气,“省移动的老总张沛林答应我了,近期内要从科委采购一批无线模块,装在素波的出租车上,用于对讲和定位,两千多万的单子……秘书长,我挺为难的。” 虽然他不怵魏秘书长,不过双方的身份差距毕竟在那里摆着,所以他也不合适用自己跟张沛林的交情说事,那样的话,未免有点不给领导面子——你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私人交情比为市委服务还重要吗? 说不得,他就直接将张沛林许下的单子拿出说事——省移动给科委的单子,这涉及到咱凤凰市的GDP和财政收入,他姓杜的服务再好,抵得过这两千多万吗? “哦?”魏长江听得就是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小陈居然拿出这么个理由来,这让他准备好的大部分说辞泡汤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摆一摆手,“算了,那就当我没说。” “秘书长,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陈太忠可还不能这么走了,这单子没说出来也就罢了,说出来他就要点明白了,“科委也就占着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这小子真过分!看着他离开,魏秘书长真的有点恼怒了,陈太忠没把话说完整,可是他又怎么能听不出来?人家这是说啦,我知道你姓魏的跟杜局长关系好,不过这单子的风声一旦传出去,科委可能面临激烈的竞争——你这算是讹上我了,还是算警告我? 这种话,也是你合适跟我说的?魏长江是老派人,最重级别的同时,也不怎么计较下面人据理直言,可就这,硬是被他临走这句话气得差一点吐血,啧,以后跟你沾边儿的事,我都不管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他可不知道,陈太忠走出他房门的时候,心里也在总结经验呢,这官场上的人情,真的是当不得真的,最拿得出手的,还是利益的交换啊。 他跟张沛林的人情,不合适当着魏长江来说,魏秘书长跟杜局长的人情,倒是不怕跟他说——虽然是打着市委的旗号,官大一级就是这样,何况两人差得还不止一级? 可是等他拿出来这个两千万的单子,秘书长大人也只能哑口无言了——其实别说两千万,有个两百万的单子就够了,所谓的人情在利益面前,狗屁不是! 那哥们儿以后做事,就要注意在这一点上下功夫了!陈太忠暗暗拿定了主意,他不是不知道利益交换的重要性,可是知道和知道之间,差距也很大的,同样一句名言,心境和年纪不同的人,体会到的滋味,也不尽相同。 原本陈太忠是打算周二去凤凰的,却因为章尧东有事,耽搁到周三了——自打回来之后,陈太忠还没去章书记那里报过到。 他想的是,既然第一天回来没去,那就临走的一天再去吧,这也算两不得罪的手法了,才回来先见段市长,那是汇报工作,临走去见章书记,那是请示以后的工作。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有些刻意迎奉的味道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要他不想被这两位中任何一位笼络呢?在官场里想要做事,必须先做人啊。 其实,陈主任这也算奢侈的苦恼了,搁给其他行局副职,不管是想要见政府一把手,还是想见党委一把手,按规矩通报和排队,都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他想找谁就找谁的待遇,在整个凤凰也算得上独一份儿了。 不过显然,章尧东也不可能啥都不干,就坐着等他上门求见,接到他请示工作的电话之后,章书记淡淡地发话了,“今天没时间,看明天有空没有吧。” 有了这么一天缓冲,陈太忠琢磨一下,打算好好地跟马疯子聊一聊,了解一下这移民的事情,因为他总觉得……啧,加拿大……邢昶…… 第1895章 移民 马疯子很庆幸自己能做出移民这个选择,就算陈太忠问起来,他也满口承认,“这是我在北京那边跑配件厂家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马老板去谈买卖,肯定是要表现得财大气粗一点,于是就有人向他推荐做投资移民出国,不过,他感觉这些事情不太靠谱——江湖闯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警惕心。 所以,他就托一个香港朋友打听了一下,知道这家公司实力不错,确实运作出去不少人,再给素波的朋友打个电话,知道天南还没有这样的公司,索性直接劝对方,“你们来天南设分公司好了,天南的富人也不少,费用我出了,到时候咱们分成。” 凭良心说,马疯子这两年发展得不错,确实认识不少有钱人了,不过,这是他自身的地位变高了,可不是天南的富人爆炸性增长,其时,加拿大的投资移民只要五十万加元,可天南能拿出这笔闲钱的,还真没多少。 那么,北京人看不上天南也是正常的了,那边就直说了,马总,我们只是想做你的买卖,可没想着去开分公司。 你们要跟我合伙搞分公司,那我就移民,马疯子的机灵劲儿大着呢,移民他是一定要移的——这就算彻底洗白了,可若是能借此开展一个新项目,那么,为什么不做呢? 于是,双方这就算谈妥了,为了替即将开张的分公司拉客户,马疯子回了凤凰就四下宣传了起来——嘿,哥们儿要移民加拿大了,有谁想去的吗?我给你九折。 所以,短短的时间内,他要移民的事儿就被很多有实力的人知道了,不过,马总脑瓜虽然好使,却总还带了几分江湖义气,“大家别急着报名,看我能移民出去,证明这公司有实力,你们再报名交钱也不迟。” “没有有关部门的人找你吗?”陈太忠想的是别的,自然要这么问了。 “他们问什么?”马疯子不屑地哼一声,他知道陈主任是怎么想的,不过在他看来,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正经需要惦记的主儿,都是化名……你说张智慧这种人,谁会惦记他?” “合着张智慧也找你打听了?”陈太忠一时间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张知道马疯子要移民了,合着还有这么一层因果在啊。 “爱国问了,我估计就是为他二叔打听呢,”马疯子笑一笑,他跟张爱国现在走得也很近,“反正,你别看凤凰宾馆不怎么样,老张手里没有一吨也有大几百个,移民出去也不愁吃穿了。” 两人聊了好一阵,陈太忠才反应过来自己找他的初衷,说不得问一问他对加拿大的了解,谁想马总对那里两眼一抹黑,“反正能去就去了,不能去得给我退钱,他们老总家我都知道在哪儿住……我也没想在加拿大挣钱,要挣钱还得在国内,我英语不行。” 说到这儿,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声音也高亢了起来,“我说陈哥,这买卖能做的,他们做加拿大的移民生意,你做欧洲的……大家可以互补的。” “你这才是扯淡,”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摆一摆手,“联系劳务输出倒是可以,联系别人移民……这是有关部门的事情,不是驻欧办的职责,要犯错误的。” “那有什么,搞活经济,这也是创收,”别看马疯子挺精明,他就死活吃不透里面这一套,“大家都出国了,赚了钱还能回来投资,就像《上海滩》的许文强……而且,人口减少了,这不是计划生育指标也容易完成?” “我跟你这土棍就没话,”陈太忠瞪他一眼,其实他也不知道帮人办理移民会有什么样的弊端,不过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而且,对入籍的限制严格到无以复加。 只从这两点,他就基本上能确定,国家是不支持政府官员搞这个的——反正他也没听说哪个外事办就干过类似的事情,而省外事办主任被许绍辉拿下,也正是因为那厮涉嫌收受别人贿赂,为偷渡分子大开绿灯。 陈太忠又问了一问,合着马疯子对加拿大那边也是两眼一抹黑,他也索性熄了这个心思,心说反正哥们儿也是随便问一问的意思,何必那么纠结于此呢? 第二天晚上,章尧东又叫了他去白宫吃晚饭,饭后消食儿,惯例是上二楼打斯诺克,这就是说从表面上看,章书记对他这么久没来拜会自己,也没什么不满。 不过,章尧东也很少提起欧洲的那一档子事,反倒是抓着说了说科委的一些事情,其中尤其讲了他有意引见两个外地单位跟科委结成对子,从而扩大凤凰科委的影响力。 这是帮科委往外撒钱吧?陈太忠一听这话,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如此判断,章尧东现在的行情不断看涨,已经跻身于副省级干部的几大热门人选中,虽然目前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哪个位子会有空缺,却也是到了放眼全省、夯实人脉的阶段了。 不过这跟我无关!陈太忠想得很开,现在科委已经是许纯良的天下了,纯良愿意硬顶那就顶住,不愿意顶就适当地帮扶一下兄弟单位,反正钱这么多,用到哪里不是个用? 当然,许主任拱手让出的利益太多的话,估计就会有小话传到他耳朵里了,若是大家反响激烈,他再跟纯良私下交流一下也不为晚:你可是早答应要留下一个完整的科委给我。 事实上,他认为这种可能性基本是不存在的——撇开许主任那纯良的性子不说,只说冲着许绍辉,估计章尧东也不合适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所以,这种事当然影响不了陈太忠的心情,表示出听凭许主任做主的意思之后,他居然有心思连着“失误”了几次。 这几次失误,给章书记做球做得很舒服,书记大人打得极为顺手,于是主动瞬移到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保洁工事件上,“听说你选服务员比选空姐要求还严?有的同志表示不太理解。” “那是凤凰对外的窗口,我就想对形象的要求严格一点,”陈太忠很平静地回答,“那么高的工资摆在那儿,她们要对得起那份工资才行……空姐那些事情,我不是很熟悉,不过在巴黎那种地方,工资太低容易抵挡不住诱惑,高薪能有效避免可能产生的负面事件。” “我对高薪是支持的,”章书记手一抬,黑球滚落袋中,高薪都是你负担,我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加七分……选拔是公开公正的吧?” “时间有点紧张,可能有点草率,但是公平公正我敢保证,”陈太忠不想多谈这个问题,不过,眼下章尧东既然有心思这么问,可见是比较放松的,于是他就想到了昨天跟马疯子谈的事儿,“书记,听说素波有了专门向外介绍移民的公司。” “嗯?”章尧东原本都要猫腰打红球了,听到他这么说,直起了身子,拿起翘粉在枪头上擦一擦,才慢吞吞地回答他,“这种事不能沾,把自己的国民向外推,是对自己的党执政没有信心,属于重大政治错误……有人想离开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你不能推波助澜……” “而且,还有很多弊端,像裸官、资产流失等现象,也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再说了,你是政府背景,你敢介绍移民,别人也得敢要不是?输出革命这种事,老人家在的时候也不是没做过,好像巴黎受到的影响还挺大。” 要不说书记就是书记,章尧东根本就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略略地愣了一秒钟,就哇啦哇啦地说出这么一套来,条理很清晰角度很全面,这就是能力。 不过,陈太忠感受到的,可不仅仅是这个,从这话里,他感受到了章书记的关爱之意,在时下的官场中,有些事是说得做不得的,比如说“唯才是举”“党员要起带头作用”什么的,谁信了这个谁就是傻逼,可嘴上却是得不停地说。 然而同时,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就像刚才章书记说的“裸官”和“资产流失”等现象,大家都知道,党报和内参上也不知道提了多少回了,可在一般的非正规场合中,对不太熟的人来说都是禁忌的话题——这种现象哪个省市也不止一两起,你说一说不要紧,万一被人认为有所指的话,那就难免凭空生出事端。 所以,尧东书记能大大方方地说出这种事来,这就是不拿陈太忠当外人,陈某人当然也感觉得到,章书记拿我当自己人一样点拨呢。 “您指示得对,”他笑眯眯地点点头,这笑容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我也是觉得不合适,不过就是没有这么系统的认识,收获很多……对了,明天一大早我就打算走了,对驻欧办下一步的发展,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倒谈不上,充分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吧,遇到像这种问题可以打电话问我,”章尧东弯下身子开始瞄准母球,瞄了一阵之后,小臂僵了一下,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驻欧办的业务,可以扩大到其他兄弟城市……打出名气的同时,可以为市财政减负甚至创收。” 这是你在为自己帮科委结对子做解释吗?陈太忠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不过他还是点一点头,因为这是一个方向性的指示,有了这句话,他能做得更多,时间上也更为自由,“我知道了……” 第1896章 陆海风 邵国立最近被搞得挺郁闷的,原本他想的是自己人已经来了,上面也有人打招呼了,赵喜才那厮如果识趣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不成想,几天之后,有人把话传过来了,说是赵市长不是对京华房地产不满,而是当初谈成的条件有点低,你们愿意的话,改一改条件,素波这边就可以应承此事了。 麻痹的这不是废话吗?邵国立对这个答案异常不满,我这还算还算低的话,你们给拿出两个高的范本来,让我看看,他就不相信别人诚意比他还能足——置换的土地加两个亿的现金,你们知道两亿的现金,在这个年代是意味着什么吗? 结果,传话的人硬是硬生生地冲邵国立脸上来了一下,有啊,这样的公司天南就有,人家出资四个亿和一块地皮,换素纺搬家,那地皮虽然远离市区都快到永泰县境内了,可是人家那地方大啊,一平方公里还多。 邵国立的面皮登时就拉下来了,跟人一打听,才知道想搞这个的,是一家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据说是有港资背景,法人是个叫张兵的素波人,以前混黑道的。 失踪了两年之后,张总再回来手里攥着七八个亿,说他拥有这笔钱的支配权——当然,这家叫做“九龙”房地产的公司,账面上最少曾经有过这么多钱。 可是邵总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随便打几个电话就知道了,这姓张的不过是被推到了前台来抵挡自己,素纺这一块,目前不是房地产公司在操作,而是市政有了新的规划,素波市想搞一个集中的工业园区——这玩意儿肯定不能放在市里,远离市区是必须的。 素纺搬过去之后,这块地市政府就收回了,当然,接下来接盘的有可能是九龙房地产,但是最有可能的,是分拆开来卖,等卖地的资金到位以后,适当补贴一些给素纺——赵市长口头承诺,最低不少于四个亿的资金。 一些房地产公司,也在跟踪这个项目,其中还有不少是公家的开发商,更有些单位琢磨着拿下素纺一块来做宿舍,虽然福利分房是在去年被叫停了,可是大家都不乏变通手段,集资建房什么的就不错。 遗憾的是,这个规划目前还停留在纸上,无论是工业园区的土地征收,还是房地产商的款项支付,都存在很大问题,别的工厂不说,只说素纺这一块,有意向的房地产商愿意出巨额现金获得土地所有权的,还真的没有。 就算有,也没人可能一开始就出到两个亿,房子开始销售之后,再支付相应款项,倒是比较合理的——然而,因为有九龙房地产的出现,这一块短板被挡住了。 说句良心话,京华房地产的条件,给的可不算不好了,不过,邵国立虽然打听到了真相,却没有能力打开这样的局面——地方上真想抵挡某些上面的意图,有块遮羞布就足够了。 “我肯定跟他姓赵的没完,”邵国立气得冲陈太忠跳脚,“操的,居然这么玩儿我,那个狗屁工业园区,在他手里怎么可能搞得起来?这就是要我好看呢。” 对他说的这一点,陈太忠也认可,为了上进,赵喜才能让通德的公务员“自愿捐款”了整整一年,而眼下的省长蒋世方,又是一个异常看重高速路开发的主儿。 那么赵市长接下来的手段,也是可以预期的了,扣发、缓发工业园的土地征收费是很正常的,至于许的那四个亿,到时候给不够的话,素纺的人又能奈何他什么? “啧,也不知道这家伙吃错什么药了,”他叹口气,“那老邵,按你的意思,想要怎么个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在项目上卡他们了,”邵国立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素波今年的项目……哼,就给我等着吧,不过太忠,你也得跟黄汉祥那儿吹吹风,咱哥俩合作,最少拖黄他十个亿的项目。” “这种事儿,我可没办法做,黄二伯那儿我就交待不过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旋即又轻笑一声,“不过,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人,韩忠的弟弟韩天……” 他的意思很简单,让韩家兄弟出面,组织素纺的工人游行——这东西,只要有人带头,就不怕没人跟随,关键是要能抵挡住素纺的那帮保安,这就是用韩天的缘故了。 当然,市里要是派出防暴队什么的,那就不怕了,省会城市,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是真敢动手的话……“邵总你找几个记者朋友总不是问题吧?” “你真损,”邵国立听他拒绝了,原本是脸一沉,结果听着听着就笑了,“群体性事件,就算姓赵的扛得住,不过再加上我歪嘴,呵呵……” “不过,也可能触发素波或者天南政府的强烈反弹,”陈太忠可不会像他那么乐观,说不得就要点明了,“我也就是能帮你稳住黄家。” “切,无所谓,这地我不要了,”其实,邵国立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无知,“我就是出这口气呢,要不然让别人知道,我是为了拿地才整出这么大动静……没准我都得捱训,群体性事件,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双刃剑,伤人伤己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人活一口气嘛,”陈太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你跟小宁合作,搞那两块地吧。” “她那两块地,我真看不上,”邵国立笑着摇摇头,在他眼里,值得动手的也就是素纺,想到自己乘兴而来扫兴而去,一时间恨得牙都是痒的。 不过,天南实在不是他的势力范围,遇到地方的强力抵抗,他也只有咬牙的份儿,“成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真是给脸不要!” 总之,这是一个不怎么令人开心的话题,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邵总都不是很开心,念叨个没完,不过最后丫喝得多了,不小心说走嘴一句,“这地我是不要了,除非……他求着给我!” 合着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啊?陈太忠心里暗哼,却是对这些人的面子和贪婪有了新的认识,不过,这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儿了,说实话,邵国立干扰素波的某些项目,毕竟受损失的是天南——陈某人还是有点小集体主义的。 他来素波,是买了次日的飞机票飞北京的,不过,就在晚上他跟高云风、段天涯等人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是支光明的老婆打来的,“请问是陈主任吧?我家老支被人带走,已经四天没回来了……他早跟我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先找其他人,最后再找您,可是我……已经想尽办法了。” “啧,”陈太忠嘬一下牙花子,看一眼在座的几位,苦笑一声,“原来是嫂子啊,这个,你知道不知道带走他的是什么人?” “便衣,还有武警,从公司里把他带走的,”支光明的老婆叹口气,那惶恐劲儿隔着电话都感受得真真切切的,“不过他们都说……可能是中纪委的人。” “不可能吧?”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他又不是政府官员,无非一个商人,带他走不让回家,那该是反贪局或者警察局什么的,怎么可能是中纪委的人呢?” 前几天,高云风帮了张馨,这次陈太忠设宴就是感谢他的,高公子正洋洋得意地跟在座的人吹嘘呢,入耳“中纪委”三个字,登时就张大了嘴巴,好半天,见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才愕然地发问了,“不是吧,中纪委你也有人?” 他听到了,太忠在最后是应允那“嫂子”了,要去打听一下情况,所以真的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了。 “托关系吧,我也是估计问题不会那么严重,”陈太忠苦笑一声,支光明在他刚去科委的时候,很是帮了一点忙,虽然大家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是他既然在前一阵允诺了,要帮支总,那就不能失言不是? 总算还好,他知道类似的事情该找谁,蒙书记在中纪委是有朋友的,这个他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要紧的,还是首先落实一下,带走支光明的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肯定是要问邵国立的,邵家在陆海有势力,虽然祖宝玉市长在陆海也有根儿,但是支光明上次保的人,跟他的人不算一路,不合适问——再说,祖市长身在天南,也未必就能明白陆海那边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连饭都没心思吃了,说不得捏了手机走到包间的沙发处,缓缓坐下…… 第1897章 奔波 邵国立的电话,很快就回了过来,不过很显然,陈太忠忽略了一件事情,邵国立跟祖宝玉应该是处于同一阵营或者是相似阵营的——要不两人不可能熟识。 所以,消息是打听出来了,不过邵总却是要先打听一下,“太忠,你问的这个支光明是光明集团的老板,在陆海名气可是不小,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非常好,他曾经赞助过我的科委,八位数,”关键时刻,陈太忠当然不可能掉链子,“那正好是我工作陷入停顿的时候,很大的人情。” “哦,这样啊,”邵国立听明白了,这个人太忠是一定要保的,于是也懒得再遮掩了,“跟你明说了吧,太忠,这件事我不合适插手,不过他确实是中纪委的人带走的……我劝你也别管,东南那边的事情,水真的太深了。” “谢谢你提醒了,老邵……不过朋友一场,不管怎么我都要试一试,不能因为水深就啥也不做,”陈太忠笑一笑,默默地挂了电话。 下一刻,他就将电话打到了蒙艺那里,心说前一阵我透漏给你一个消息,那么现在求你办点事儿,应该是说得出口的吧? 接电话的是那帕里,听陈太忠要找蒙艺问点事情,那处长表示老板正在接待中央来人,暂时不合适接电话,“太忠,到底是啥事儿,合适不合适我转告?” “咱兄弟……你少跟我玩这种虚的,”陈太忠被他这话逗得笑了起来,不过想到支光明的处境,心情又是一黯,说不得叹口气将事情原委说一遍。 那帕里是听说过支光明此人的,非常明白支总跟太忠的交情,他没问两人关系好不好之类的话,而是沉默一阵,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太忠你现在是在天南,还是在陆海?” “在素波呢,我才接到他老婆的电话,”陈太忠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小问题撒谎,“这不是马上就给老板打电话吗?” “那你听我一句话,先去陆海,到了以后再联系,明白我的意思吧?”那帕里沉声发问。 陈太忠当然听得明白,那处这是说了,兹事体大,对蒙老板而言,你在不在现场,就意味着帮此人力度的大小,你要是自己都不在现场,还指望老板肯尽力帮你吗? 那处长这是金玉良言,尽力帮忙的心思也是一览无遗,陈主任虽然忙到焦头烂额,但是对这个建议根本无法拒绝——你的时间比省委书记的时间还要宝贵吗? 而且,这也不是人家地头上的事儿,蒙老板还要求人,求的还是那种吓死人的部门,中纪委啊……你以为是在开玩笑吗? 其实这个年代,中纪委介入下面县处级干部的案子也不罕见,尤其是企业口上的——名为督办实则过手,大抵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意思。 不过还是那句话,中纪委和中纪委也不尽相同,这次老支是被东南那一起大案波及了,能让黄汉祥驻足的案子,性质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不能不走了,陈太忠知道,他若是想帮支光明,必须要尽快赶往陆海,想到小董昔日为了自己的一句话,连夜赶往碧空,那么做为支光明的铁哥们儿,他也不能再含糊。 高云风大致问了两句之后,抬手摸起电话,“你等一等,我找个空姐帮你问一下,明天有去陆海的航班没有。” 那边立刻就确定航班是有,是中午的,不过有位子没有就难说了,等对方查询的间隙,陈太忠略带一点好奇地问了起来,“云风,你对空姐挺了解的?” “了解什么?瞎玩一玩呗,大家开心就行,”高云风听得笑了起来,“我找的这个还行,人也算干净……当然,这也就是我的魅力,换给你怕是够呛。” “啧,”陈太忠听得咂一咂嘴巴,他心有所想,当然也就懒得理对方的玩笑,“听说她们的工资不是很高?” “是不太高,不过也不低了,怎么也一万多呢,干上几年一结婚,也就这样了,”说起这些门道,高公子那是口若悬河,“现在说是要弄‘空嫂’什么的,不过大部分还是要求未婚,已婚都够呛,就别说大妈了。” “对一般人来说,坐飞机的都算有点实力的吧,尤其是头等舱的客人,我这个就是这么认识的,”他越说越得意,眉毛都快扬到天上去了,“第二次又见她,正好包里有块表,就送给她了……呵呵,人家也明白着呢,知道我是谁以后,也不说结婚的事儿,反正有空就来缠我,哪天高兴了,就不让她飞了,给她介绍个小买卖做。” “有点随便啊,”陈太忠听得也是扬一扬眉毛,不成想,段天涯在一边笑着发话了,“那也是高老板,年少多金,换个人未必行,空姐眼睛可是毒,人家也挑人呢,‘上机要带安保全’,这话陈主任没听说过?” “安保全……那是什么东西?”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不成想高云风听得哈哈一笑,“就是套套、保险裤和全单,小段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啊。” “我们没事儿,整天就是嚼舌头呢,”段天涯一点不介意比他小好几岁的高公子喊他做小段,反倒是笑嘻嘻地捧对方两句,“保险裤,是保证不会走光被人吃了豆腐,不过高总的待遇,肯定是套套啦,哈哈……” 我记得上次见你,你也没这么拿肉麻当有趣来的,陈太忠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不成想人家高公子哼一声,傲然回答,“套套……切,谁用那个?” “打住吧,”陈太忠受不了啦,冷哼一声,脑子里也算计起了的别的,要是这么算,驻欧办服务员确实强出空姐不少,撇开素质待遇不谈,就算接待的人的档次,也比她们强……呸,我这都是想什么呢? 回头得强调一下,我那儿可不能让她们乱来!他下定了决心,陈某人一向以不吃窝边草自傲,自然也见不得自家窝边的草去胡乱招蜂引蝶。 无非是斗几句嘴的工夫,空姐那边就将消息打听出来了,机票是没了,不过按说还有几张机动的,却是得高云风自己出面了,她没那么大面子。 “算了,懒得等了,”陈太忠站起了身子,“云风把你的车借我用一下,我的林肯给你开了,好久没保养,跑长途怕够呛。” 这是一个借口,他的车是水货,想到这次支光明就是因为走私的事儿被弄起来的,他自然不想开着林肯去了——不得不说,他现在考虑问题越来越周全了。 “去陆海,怎么也得三十个小时吧?有两千多公里吧?”高云风算计一下,不过,见他去陆海的决心很大,倒也不好阻拦,于是很仗义地一拍桌子,“我给你找俩老司机,路上尽量给你节省时间。” 这话倒不是吹牛,高胜利原本就是交通厅出身,现在的交通厅长崔洪涛又是他手下的人,高公子找这样的人,就像陈某人喝酒一样,要多少有多少。 不到半个小时,两个老司机就到了,而且还都是跑过陆海长途的主儿,其中一个更是刚跑过陆海的,“顺利的话,没准二十二个小时能到。” “才买的奥迪,悠着点开啊,”高云风不情不愿地将钥匙丢给陈太忠…… 陈某人这个决定还真是正确,奥迪车才驶出素波市区,蒙艺就将电话打了过来,“小陈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陈太忠少不得又将中纪委的人将支光明弄走的事儿说了一遍——当然,前面有俩司机,他肯定要将声音略略隔离一下,说完之后,顺便还刻意地强调了一句,“……嗯,我正在赶往陆海的路上。” “嗯?”蒙艺听得就是一皱眉头,又问了两句相关的话,等他听说,陆海那边打听消息的主儿跟被羁押起来的主儿不是一码事儿,也不肯伸手,心里就有一点猜测了。 “双规商人,按说没这道理的,”蒙书记哼一声,也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是淡淡地吩咐一句,“你先去吧,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我帮你问一问。” 这俩老司机夜路经验也非常丰富,前半夜是一个人开,后半夜换上了才去过陆海的那位,除了路况不好的路段之外,基本上车速都是匀匀地保持在一百二。 不过,这不好的路段就太耽误人了,于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陈太忠开上车了,也不管正迎着初升的太阳,车速直接上了一百五,在高速上的时候,更是飙到了一百八,看得那俩老司机都是心惊肉跳的。 当然,陈某人的车技那是没得说的,中午吃点饭小憩片刻——主要是让车休息一下,下午继续开动,终于在下午五点的时候,赶到了陆海的省会朝阳市。 支光明起家不是在朝阳,不过光明集团的本部已经迁到了这里,他本人也是在这里被带走的。 第1898章 借口 支光明的老婆叫蒋珠仙,长得矮矮的胖胖的,眉眼倒是算清秀,肤色微黑,年轻时应该还算可以,但现在绝对属于人老珠黄行列的。 蒋总带了两个人,在高速路口等着,看到挂了天南牌照的奥迪缓缓驶下引道,抬手看一看手表,五点零八,一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从接到电话到驱车赶到,只用了二十一个小时,老支的酒肉朋友太多,不过这次可是没走眼。 “是陈主任吧?”她还待客气两句,陈太忠根本不和她多说,坐在驾驶室手一挥,“没时间跟你客气,带路,到地方再说话。” 蒋珠仙在陆海省储备局宾馆已经开好了房间,不过这宾馆不算大,用她的话说就是,她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不合适订大地方招待对方,“不过,这儿的条件还算不错……我已经包下这一层来了,陈主任你将就一下吧。” 就算是这儿,也照样有人盯着呢,陈太忠笑一笑,他对气机很敏感,而盯梢的人也不是很注意掩饰,刻意审视之下,他当然能发现那两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跟支光明的关系,有心人一查就查得到,“先不要说这个了,说老支吧,我落实了一下,他确实是被中纪委的人带走的。” 这个消息,他接近中午时又落实了,那帕里亲自通知他的,由于他在路上,有些地方信号不到,又有隧道什么的,那处长据说是拨了五次才联系上他,“带人走是中纪委的意思,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等才能落实。” 眼下,偌大的豪华套里,就是他两人在,蒋总的跟班带着那俩司机下去用餐休息了,不过桌上倒也有茶水和酒水干果,陈太忠一边说,一边扯开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老支都不碰那一行将近四年了,”蒋珠仙愁眉苦脸地叹口气,“他们还非要揪着不放,也不说怎么处置,跟老支交情好的那些人……” 支光明在陆海玩得算相当不错,黑白两道不说,只说官场上都认识不少人,像常务副省长家,他都能很随意地登门。 可是这次出事,跟他撇清最快的也是官场中人,也只有那个好悬栽在烂尾楼上的常市长,因为被他拉过一把,还帮着问了问,但是最后也缩头了,“小蒋,破财免灾吧……光明这事儿说大不大,关键是赶到点儿上了,再说了,他确实也认识邢昶不是?” 不过说到这里,蒋珠仙的脸色再度苦了起来,“钱我花了一些,可收钱的都是不办事儿的,做得了主的谁又敢收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的普通话说得真不好,”陈太忠听得很费劲儿,陆海这边人说话,带着很重的地方口音,支光明还好一点,可是这蒋珠仙的话就很难懂了——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说普通话了。 正说着呢,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个中年男人,眉眼间跟蒋珠仙有点相像,用方言哇啦哇啦地说了半天之后,蒋珠仙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 “这就是陈主任了吧?”这位说完之后,转头看一看坐在一边喝酒的陈太忠,他的普通话倒还将就,不过蒋总脸一沉,蹩脚的普通话出口,“行了,你先出去吧。” 合着这位是蒋珠仙的弟弟,游手好闲习惯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弟弟知道太多,不过话说回来,小蒋确实也交了几个狐朋狗友,能打听出一点事儿来。 刚才他过来,说的就是最新的情况,敢情他听到一个消息,省里有人说,支光明你现在的一切,都是用那些非法所得起家的,想洗清自己的罪责,把光明集团交出来让省里代管吧,业务和人员都不准动,省里可以给你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算是对你这么多年辛苦的一个交待。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太靠谱,因为光明集团起家,靠的并不是基础设施好,主要是支光明长袖善舞,这个年代发家的民企,多半都是因为有一个好的领头人,像人才储备什么的,一般也都没有——说血汗工厂还更靠谱一点。 省里拿走这么个企业,意思实在不大,不过蒋珠仙知道自己弟弟的话,通常只能信七分,说完之后,冲陈太忠又讪讪一笑,“……省里肯定是想让光明出血,可是他们就没个明白话!” “嗯?”陈太忠听到这儿,总算是明白一点儿了,莫非这又是某些人借着这个势头,想搭车整治支光明一下?其实并不是中纪委的意思? 不往这一方面想还好,他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当然,人家这么做也不能说就有什么不对,有势不借过期作废,而且自从上面去年开了打私会议之后,也是狠手频发。 先有某江海关的关长常秀康被判处死刑,现在邢昶出事,那儿的关长也被拿下了,谁敢保证这阵风儿就会到此为止?从这个角度上讲,对支光明狠一点也正常。 可是不管怎么说,支光明已经洗净泥腿上岸了,而且不是刚收手的,所以省里这么搞也是有点过分的嫌疑,陈太忠心里暗暗地琢磨着,不留神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邵国立为什么帮不上我? 明白了,这没准也是斗法呢,邵家这一系的人马,很有可能正盯着支光明,这么一来,人家老邵能给我一个答案,那已经是很仗义的了。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呢…… 看到他皱着眉头沉思,蒋珠仙也不敢吱声,正说这都过了六点了,我是不是该给他叫点饭菜?不成想陈太忠的手机响了。 陈太忠一直等的也是自己的手机响,拿起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手机号,犹豫一下接起来,“请问哪位啊?” “是我,”那帕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语速非常急,根本不容他说话,“找个安全场所的固定电话,给上次你办事的号打过来……” “知道了,”陈太忠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抬头看一眼蒋珠仙,微微一笑,“估计要有好消息了,有什么地方能安全地打电话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蒋珠仙苦笑一声,“反正我身边总是莫名其妙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个。” “啧,真麻烦,不过我是不能等了,”陈太忠眼珠一转,“这样吧,咱们玩一出调虎离山好了……” 监视蒋珠仙的有两个人,见到蒋总的弟弟,他们并没有在意,不过,见到那辆挂着天南牌子的奥迪车里坐着的男子走出来打车离开,这就不能不分出去一个去跟踪了,所以,一个司机就引走一个盯梢的。 剩下的这位就拿定主意了,要盯着蒋珠仙,除非支援的人来了,才能再分心跟别人,不成想,两分钟之后,蒋珠仙也跟着走了出来。 等陈太忠出来的时候,外面就没人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去朝阳最大的商场。” “最大的好几个呢,你要去……”司机操着口音较重的普通话,还待废话几句,却发现这高大的年轻男子怒视着自己,于是悻悻地一撇嘴,缓缓地给油松离合。 陈太忠这么着急也非是无因,他是捡着饭点儿出来的,那俩走了,自己不着急走,再等来新的人可就没意思了。 司机选了一家较远的商场,不过陈某人哪里有心思计较这个?甩出一张百元大钞之后,就消失在人群里了,“不用找了……” 在人群中转得几转之后,他又悄悄地隐身、穿墙加万里闲庭,跑到城市的另一边,找一家公话,给那帕里打过去了电话。 “嗯,老板说了,你通知支光明一声,要他说马上要在碧空投资八千万,收购烂尾的世纪星写字楼,”那处长的话还是比较快,“记住,八千万,世纪星……有这个借口,老板才合适出面捞他,反正他收购烂尾楼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行,话我一定带到,”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他有点搞不懂,当然,当着公话摊主,他说话也要注意一点,“就区区的八吨,老板就愿意出手?那边可是有中字号的人呢。” “在分寸上,你就不要怀疑老板了吧?”那帕里听得就笑,“老板说了,将来他愿意收购更好,不愿意也不勉强……这你总明白老板的能量了吧?” 恐怕都不是能量的问题!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愣愣地琢磨了起来,蒙老板人是不错,可是这种承诺也敢许,怕是里面还有点我不懂的东西。 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待转身离去,不成想背后一声大喊,“我说,你还没给钱呢……” 等陈太忠再回去的时候,就是七点钟了,蒋珠仙和那司机早就转了一圈回去了,见到他从门外走来,监视的那两位悻悻地撇撇嘴,切,也不知道装什么大瓣蒜呢,这么转一圈儿,就有结果了吗? 倒是蒋总对他的期待值很高,这也是支总当初郑重交待过,陈主任人虽年轻,能量之大不是你能想像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找他,于是,见他进门,她就惊喜地站起身来,“是个什么结果?” “都说了是好消息了,有人答应出面保他了,不过有点技术上的问题,”陈太忠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打开了一瓶啤酒。 你这人也太嗜酒如命了吧?蒋珠仙见他这个节骨眼上还不忘喝酒,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不成想下一刻,她愕然地发现,这年轻人蘸着酒在茶几上写起字来——“老支关在哪儿”? 哎呀,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这么沉稳的心思,蒋总也禁不住暗叹一声,说不得也扯开一罐啤酒,在桌上写了起来,“大概是在武警宾馆,不过那里现在封锁了,房间号我不知道。” “还有其他可能吗?”陈太忠继续在桌子上写着。 “应该不会在别的地方了,”蒋珠仙继续回答,“其他有可能的地方,我都打听过了。” “给我一份地图,”这是陈太忠最后写的几个字,紧接着,他伸手抹去桌上的酒渍,笑吟吟地发话了,“其他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这可是太谢谢您了,”蒋珠仙喜极而泣,今天已经是她爱人被带走的第五天了,她求人无数,冷言冷语听了不少,就算有那想帮忙的,答应得也很含糊。 眼见这年轻人居然敢大大咧咧地说“等好消息”,一时间她觉得疲惫的身心登时振作了起来,一边流泪一边发问了,“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给弄点饭吧,我还没吃饭呢,”陈太忠笑着回答,顺手拎起桌上的啤酒灌了起来,“简单点就行,送屋里来吧。” 不多时,服务员推着餐车出现了,让他郁闷的是,蒋珠仙身边还跟了两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二十二三的模样,短裙低胸衣,穿着虽然暴露却是没什么风尘之色。 他见状禁不住微微一皱眉头,“我说蒋总,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支说……”蒋珠仙想解释,却是不好开口,老头子说你喜欢高个子美女,我好不容易物色来的呢,“那个……陪着你吃点饭,我花了大钱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暗示这俩女孩儿比较干净,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地摆一摆手,“算了算了,你不知道宾馆这儿还有别人嘛……呃,我说错了,我是说,你不用跟我闹这个,这老支不知道平常都怎么编排我呢,啧,损友!”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外面有人监视,你还给我闹这个,不是给我上眼药呢?话说出口之后,才发现含义有点不合适,说不得就撇清一下。 而被他称为损友的那厮,正郁闷地躺在床上,数天花板上的蚊子呢,“真是过分,给个电蚊香都是过期的……啧,这是第五天了吧?” 支光明真是被关在武警宾馆的,待遇还行——如果不算蚊子的话,只是,人家迟迟不告诉他什么时候才放他回去,这让他有些郁闷难耐,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琢磨,他倒是判断出了一点东西。 就这么数着蚊子,他昏昏然睡去,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他的生物钟已经紊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觉得有人在轻拍自己,一时嘟囔了起来,“这就天亮了?我说……我真没什么可说的,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第1899章 老练支光明 这家伙真够皮实的,陈太忠看支光明居然还能睡得着,心里一时有点好笑,这跟他的猜测相符,老支没怎么受折磨,看起来这件事啊,真的是有点说法。 不过,他来可不是看人睡觉的,为骗过摄像头而制造的假象也是要费仙力的,更别说还有隔绝声音这些,说不得又重重推一把,“我说你再不起来,我可走了啊。” “嗯……太忠?”支光明本来就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听到他的声音登时就清醒了,紧接着嗖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看看他,又打量一下四周,“咦,奇怪,你怎么能进来?” “这是我的路子,你就不用问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大喇喇地向床上一坐,“摄像头也拍不到,你放心吧……咦,你怎么胖了?” “我老婆还是把你叫来了,”支光明苦笑一声,见识过陈主任的种种手段,他倒也不是很奇怪这家伙为什么能出现在自己房里——人家连摄像头都搞得定呢。 见对方大喇喇地坐在这里闲聊,支总的胆子自然也不会小多少,说不得叹口气,“我还琢磨着没准有人会傻不啦叽地出手呢,不成想,一个个地都是人精啊。” “我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陈太忠气得瞪他一眼,“你要再这么指桑骂槐的,我可真的站起来就走了啊,合着我从素波到朝阳,开车十九个小时赶过来,就换了你一句‘傻不啦叽’的评价?” “啧,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听到这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话,支光明被逗得笑了起来,不过他的心里也确实非常感激,“十九个小时,从素波到朝阳,兄弟一场,我没有认错人啊,这辈子有这么个兄弟,值了……” “行了,你还有半辈子没过呢,”陈某人心里受用,嘴上却是显得有点不耐烦,“老支,我觉得你的事儿,有点蹊跷,你们省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支光明苦笑一声,“看谁愿意为我出头呗……省里大佬想借这个事儿洗一洗牌,敢帮我说话的,就是一棒子打倒了,收拾我都是次要的事儿了。” 喀啦一声,有若晴天一个霹雳劈过一般,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合着人家的目标都不在支光明身上,这只是一个诱饵。 如此一来,很多怪异就很好解释了,比如说老支只是个商人,却是被关在武警宾馆里,享受着双规的待遇;又比如说,他都洗手多年了,还被人不依不饶地追打,过分之举背后,藏着的是对权力的追逐! 至于说支光明身上涉及到的那点钱,倒不是多大的事儿了,官本位的社会里,掌握住印把子之后,还怕没了钱? 当然,这年头是没人会嫌钱多的,顺便敲打一下老支,看看能从他身上挤出多少来,这也是正常的,所以外面那些传言,倒也有它们存在的价值。 想得再深远一点,这没准就是邵家想借此机会整合一下陆海的各股势力——当然也可能不是邵家,但是,想到自己一开始打听情况,居然找的就是邵国立,陈太忠也颇有一点无语,合着这朋友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儿啊。 “好了,”他摇一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一边,“不说那么多了,老支,我来这儿,是跟你串供来的,有这么点事儿,要告诉你一下……” 支光明听他说完之后,好半天都没有反应,最终才长叹一声,“原来是碧空的蒙老大,我说呢,陆海肯定就没有敢出面的人!” 他这话说得有三分欣喜三分恍然,却是还有四分凄怆,想来是因为自己身陷囹圄,因没有朋友关照而产生出了一些感慨,不过下一刻他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很是有点煞风景,“老支,你要不要背一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什么的?” “哈哈,这不是知道能出去,高兴吗?”支光明哈哈一笑,果断地扼杀了这份惆怅,“好了,不就是八千万吗?就算扔在碧空听个响儿了,我听着开心嘛……没问题,这事儿我应承了,我现在就给你写个条子,就算我出不去,珠仙也会认这个条子,你有这份心意,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你少跟我扯些这犊子,再这么多废话,我就不管你了,”陈太忠眼一瞪,心里却是挺舒坦,以后哥们儿要帮,就得帮老支这种痛快人,“记住了啊,我来就是跟你串供的,你这条子爱给谁给谁吧。” 下一刻,他就弯下了腰,地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件百威啤酒,“好了,喝酒,喝完就睡,记得明天说什么啊。” 第二天一大早,支光明醒来之后,还觉得自己的脑瓜有些微微的胀痛,那是喝酒太多的缘故,可是看看房间里,却是没有那些啤酒瓶子,一时间神情有点恍惚,怎么我记得昨天,太忠来过了呢…… 事实证明,他这记忆并不是幻觉,因为大概在十一点半左右,有人进来了,那是近几天时不时来盘问一下他的杨主任,不是陆海本地人,却好像也不是中纪委的,以支光明的分析,此人大概是其他系统或者外省纪检委的。 杨主任的脸从来都是沉着的,这次也不例外,不过看起来,今天他的情绪更糟糕一点,因为他居然连“支总”这个称呼都省了,不耐烦地发问了,“你在松峰有投资?” “没有,”支光明懒洋洋地直起身子,见到对方微微一愣,这才皱一皱眉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几个意向,离谈妥还早呢。” “什么意向?”杨主任的问题,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跟着来了,这种逼迫式的提问方式,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 可是支光明对这种压力,却是习惯成自然了,闻言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淡淡地扫他一眼后,才无所谓地笑一笑,“这跟你要了解的东西无关,纯粹商业上的事情。”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杨主任黑着脸发问了,这是反问句式而不是疑问句式,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根本容不得别人拒绝。 “嗯,”支光明又抬头看他一眼,接着冷笑一声,“这是又想把主意打到谁身上?想知道你去碧空问嘛,我不方便回答。” 杨主任听得心里就是一震,他已经知道碧空那边的老大发话了,要找支光明,而且他也该放人了,近几天的羁押确实涉嫌违规了。 不过,由于支光明犯的事儿是跟大环境相抵触的,他也不怕对方来找后账,所以才会一进门就咄咄逼人,试图找出对方一点漏洞出来,反正他是在为组织办事,这么负责是应该的——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也不会承认自己有私心。 可是,听到支光明甩出这么一顶帽子,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又想把主意打到谁头上”?拜托,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蒙艺是我招惹得起的吗? 然而,正是因为支总这种“维护朋友”的态度,杨主任心里那点疑心反倒是不见了,看来这家伙跟蒙艺是真有联系——这就是支光明行事的老道之处了。 要是换个沉不住气儿的主来,哇啦哇啦地说出八千万的世纪星烂尾楼什么的,反倒是容易让人生疑,没准就要增添什么变数出来——一般人身后要是站着类似省委书记的人物,谁敢轻易地把其扯进眼下这样大的漩涡里? 你仗义,人家老蒙更仗义,不避嫌疑直接出手捞你了!杨主任心里有点羡慕这家伙的好运气,再加上前一阵在他的默许下,事情做得也确实有点出格,于是脸上终于挤出一个笑容来,“听说你处理烂尾楼挺有经验的?” “一般吧,”支光明知道那话儿来了,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其实也是以讹传讹,不过我这人做事认真……有些领导也就是看重我的口碑了。” 这话暗示的意味就十分明显了,大家说的都是世纪星,却是没人点出这么个建筑物来,而且支总标榜自己的同时,兀自不忘记给蒙艺加上一个“不明真相”的光环——你要想找蒙书记的碴儿,那我完全可以改口,说蒙老大是被流言所骗了,有什么事情,我自己一力担当,那些不切实际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 当然,他已经早早得了机宜,眼下这番做作,也不过是让自己显得更无辜、更仗义一点,也让整件事情显得更合理一点,同时,他这么做也有浓重的自我保护意识——你要是问我世纪星的细节,那对不起了,打死我都不会说。 搁给外人看来,他打死不谈世纪星的细节,那是为了维护蒙书记,但是支光明心里清楚啊,关于世纪星他也就知道六个字——“八千万”和“烂尾楼”!细节……你让我谈细节,那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 第1900章 开心帮忙 这年头的事儿就是这么怪,支光明回答得含含糊糊,可杨主任还就认这样的回答,于是微微一笑,“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世纪星,值你出的那个价钱吗?” 他最终还是点出了世纪星,不过这话听起来,似乎只是一时有点八卦的心思,任是谁也不好拿来细细追究——支光明聪明,他也不傻。 “也许值,也许不值,”支光明笑一笑,站起了身子,“看来杨主任今天来,是有好消息通知我了?” 说到世纪星,他就做出了如此的反应,杨主任心里,再度生出了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不过现在他已经没心思去愤懑了,他有的,只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感慨:支光明能玩到这么大,真的不是一时的侥幸,人家的政治嗅觉……敏锐着呢! “好消息坏消息什么的,倒是谈不上,”他站起了身子,淡淡地回答,“行了,你也该回了,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吧。” “我就没东西,就两个手机还让你们拿走了,”支光明低声反驳一句,摆出一副敢怒却不是很敢言的样子,不过显然,这才是他最正常的反应。 不是松峰那边捞你,哪里有你发牢骚的份儿?杨主任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发话,“那就走吧,回去以后休息一下,然后把该谢的人谢一谢。” 最后这句,他是有点露怯了,当然,也可以说他是有意通过支总的嘴向蒙艺撇清:蒙书记你捞他这么晚,我也不知道里面这些说法不是? 不过,他如此行事也是职责所限——尽管夹杂了一点私心,表示点歉意是应该的,但是再多也用不着了,哪怕对方是个很有背景的省委书记。 支光明当然知道该谢什么人,他才一走出武警宾馆,就拨通了蒋珠仙的手机,“珠仙,陈主任没走吧?无论如何把他给我留住,我先回公司洗个澡换身衣服,你把蓬莱阁顶层包下来。” 蓬莱阁是朝阳市一等一的豪华宾馆,尤其是顶层第十九楼,有总统套房还有旋转餐厅,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可以俯瞰半个朝阳市,低头是逶迤的青江和烟波浩渺的青阳湖,抬头可以隐约看到郁郁葱葱的乱云山。 宾馆主人也是背景深厚之人,能来这里的正经是非富即贵,支光明跟此人不是很熟,不过蒋珠仙却是熟识的。 想要包下蓬莱阁的顶层,都跟钱无关,当然,蒋总出面估计问题不是很大——支总觉得,若非如此,也不能将他的感激表现出一二来。 可是陈太忠不领这个情,哥们儿是政府官员,要低调吖,说不得反手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老支你这是搞什么呢?这不是见外吗?来储备局宾馆就不错。” “请客只是其一,我得让大家知道,我支某人完好无损地出来了,”支光明也会找理由,而这理由还很站得住脚,“陈主任你是好兄弟,我不跟你见外,但是我这口气儿不顺呐。” “切,你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还气什么?”陈太忠将此事看得很淡,若论人情世故,他经历得还赶不上支总,但是要说起对官场中人见风使舵的心态的了解,他却是很有发言权。 “人家不是不帮你,是没法帮你,谁都承受不起失败,你要是一出来先得瑟,得,人家原本那点愧疚的心都没有了,老支,你可是还要在陆海混下去呢。” 他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这一点不光是支总明白,连监听的人都明白,“啧,这个陈太忠别看年轻,说话倒是很有章法。” 支光明是中纪委都能注意到的对象,所以,陈太忠来了朝阳不久,接了几个电话就被人查出了身份,而他开的车是天南省副省长高胜利儿子的车,这都被人查出来了。 不过,越查大家就越明白,这陈主任是跟支总真有交情的,于是对此人的出现也没感觉到有多大意外,是个人就知道,支光明认识的权贵并不少,可是人家愿意不愿意帮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陈主任是来应景儿的,这个可能性很大,也是人情交往中常见的,只要这个年轻的主任不硬着出头,大家也不好去主动招惹,以避免扩大打击面,而得罪了一些可能原本无需得罪的主儿——跟支光明有交情的人海了去啦,大家还能一一去查吗?这不现实! 但是此人一来之后,形势急转而下,先是失踪了一阵,然后今天上面就发话了,支光明犯过些小错误,不过现在改正错误的决心很大,也愿意积极支持国家的经济建设,我们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不是? 反正是非对错,上面的意思才是最权威的,于是大家就明白了,这陈太忠居然没找具体经办人,直接将事情捅到天上去了,更有人知道,是原天南的省委书记,现在的碧空省委书记蒙艺出面捞人了——合着这陈太忠还是蒙艺的人啊? 这些内幕,有些人知道得多一点,有些人知道得少一点,但是毫无疑问,相关的措施该撤除了,最后的监听中,大家听到了,敢情这陈主任还是个明白人。 有人会去找陈太忠的麻烦吗?不可能的,上面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而且陈主任根本没出面跟陆海的人打交道,所以对杨主任之流来说,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有些事,也就该烂在肚子里了,包括陈太忠的出现,包括那辆挂了天南牌子的奥迪…… 支光明最终还是听了陈太忠的建议,中午在储备局的酒店吃的饭,这次支总的感激真的大了,特意还跟那俩老司机一人干了三杯,又拍出两个一万的红包,“一点小意思,你们能把陈主任及时送过来,我感激不尽了。” 陈太忠就有点见不惯支总这做派,心说两个司机而已,你跟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多给点钱不就完了?哥们儿我一个人开车照样能过来。 可是转念一想,他就意识到了,人家支总是商人我是干部,尤其是老支还混过道上,大家做派有别,那也正常了,哥们儿这就是典型的官本位思维了——屁股没坐在工人阶级这边啊。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发话了,“支总,给这两个师傅找两个陪酒的,要漂亮的啊,让他们换个清净地方,嗯……好好地喝喝酒。” 支光明略略错愕地看他一眼,旋即笑着点点头,抬手招过一个跟班来,“听见陈主任说话了吗?赶紧去啊……以后陈主任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一个老一点的司机有点奇怪,心说我们赶了这么远的路,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陈主任你就觉得我们不配跟你坐一个桌子吃饭吗?不成想才跑过陆海的年轻司机冲他挤挤眼,老司机愣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人家有要紧话说,不方便让自己听。 反正,弄俩漂亮妹子喝酒,喝完再借着酒劲儿那啥一下,这才正经是实惠的好事儿,比计较那点面子是重要多了,于是两人站起身走人。 陈太忠还真有话要说,“老支,赶紧的啊,买去松峰的机票,蒙老板这次给了你大面子了,咱吃完饭就走……我已经打电话联系好了。” “哦,那是那是,”支光明一听就反应过来了,他自己出来不应该先忙着庆祝,得优先去谢恩不是?蒙艺是出手捞他了,可他要自己跑到松峰去,人家蒙老板还真的未必稀罕见他,“亏得太忠你在,要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上松峰。” “不是为了帮你引见,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都不知道我忙成什么样了,”陈太忠坦然地笑一笑,“而且蒙老板这次出手太痛快了,我不去看看也不合适。” “那还不都是你的面子?”支总笑吟吟地端起酒杯,“不过说句良心话啊,太忠,蒙老大的能力,比我想像的还要大,我估计我们的华书记未必有他这本事。”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来,跟他碰一下一饮而尽,心里却是在嘀咕,其实,我真的很好奇,蒙老板为什么出手这么干脆,又为什么效果这么好…… 支光明在陆海的能量,还真不是盖的,眨眼间就弄到了机票,匆匆吃完饭,正好赶上三点的飞机直飞松峰。 五点多就到了松峰,松峰这边连阴雨下着,不过省委已经有车来接他俩了,两人和支总的一个跟班三个人,直奔碧海宾馆而去。 支光明是恨不得马上就见到蒙艺,见不到在门口等着也算——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不过那司机得了那处长的授意,坚持将三个人安置好了,才带着陈主任和支总赶赴省委。 蒙艺出去视察了,大概是在六点半才回来的,这次蒙老板也是真给面子,听说他俩来了,直接表示了,“一起吃饭吧。” 吃饭的地点,定在了松峰市一家叫做“竹韵楼”的酒店,据那处长说,老板最近迷上了这里的烤鱼,隔三差五就要过来吃一顿。 酒店老板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亲自将一行人引进了包间,自己拿个纸笔在一边等着蒙书记点菜,那处长看老板一眼,手一挥,“老规矩,上吧……对了,竹筒蒸饭水少一点,上次放太多了。” “这次多蒸几个,”老板笑容满面地点头,“到时候还是请那处长帮着把一把关……” 老板才离开,蒙艺瞥一眼陈太忠发话了,“才出来就往我这儿跑,你也不怕给我找事儿?” “是支总着急谢恩呢,”陈太忠笑着一指支光明,“我觉得恩怨分明也是个好事儿,再说,他着急扔八千万进来呢。” “哦?”蒙艺看一眼支光明,缓缓地点点头,“你有这个心,很好……不过还是多了解一下,再决定投资不投资吧。” “不用了解了,蒙书记,”支光明身上的草莽之气还真是重,啥话都敢说,“您既然有这个意思,那就是那个破楼给您带来困惑了,我不能让您失望。” “啧,”蒙艺听得微微一笑,“我说太忠,你结识的人,都跟你一个调调儿,唉,连我这省委书记的话都不听。” “呵呵,”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听出来了,这是蒙老板心情大好,才可能这么不见外地开玩笑,“您这是……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 “有你天天给我找事儿,我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蒙艺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这件事儿你俩也不用谢我,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有些事情不该无限制地扩大,要控制好度……所幸的是,我的提议,得到了首长们的认可。” 要不说省委书记就是省委书记的胸襟呢?蒙书记说得很透彻,也不贪功,只是明明白白地把事情交待清楚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蒙老板肯出面,那就是天大的面子了,还需要把其他感激揽到自己身上吗? 那么,蒙艺现在情绪不错,也就很好理解了,他的建议得到了首长们的认可,心情能坏得了才怪,而且,这种因果人家也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敢情是这么回事啊,”陈太忠听得恍然大悟,于是狠狠地点了两下头,老蒙能占据了这种大义的话,那么开口捞人也倒不是很难。 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不住地摇头,“可是……老板,这次上面是要狠打一批的,你这么搞……容易陷入被动,不合适!” “哎呀,”蒙艺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心说你个小屁娃娃,这点事情还需要你教我?不过,小陈虽然是在言语上冒犯自己了,一片拳拳之心还是可鉴的。 “我就懒得理你了,”他瞪陈太忠一眼,眼神中没有多少愤怒,倒是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合着我这个省委书记考虑问题,还不如你周全?要不这样……咱俩换一下?” “可是,那个谁……都不出国了,”陈太忠皱着眉头才待往下说,不过下一刻,他就呆在了那里,老蒙从来没废话的……那他这么做,又是什么缘故呢? 第1901章 缘故 陈太忠在那里沉思,蒙艺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就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中。 “想不通,”陈太忠终于开口了,他摇摇头,“还是老板你指点一下吧,我这人脑瓜比较笨,不会算这些。” “未必是不会算,怕是你不敢说吧?”蒙艺微微一笑,眼中有点说不清楚的东西一掠而过,“驻京办……驻欧……这名儿真别扭,驻欧办开张那天,你不是跟我说了点事儿吗?” 陈太忠点点头,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而蒙老板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嗯,然后,我是表示了支持的,所以,我现在不怕说这话……” “明白了,”陈太忠微微地点一点头,这下他心里是真的明白了,前几天,他就听秦科长说过,自己的消息,似乎是帮了蒙老板一点小忙。 那么,这个小忙是什么,那就很明显了,蒙艺知道了黄家最新反应之后,细细一琢磨,就应该猜得到,东南那一档子事儿,上面怕是要下狠手了。 黄老都禁足了黄汉祥,而同时又派出了黄和祥,黄家不服气之心有如日月般昭昭,但是顾全大局之意,也是表露无疑。 以蒙艺的智商,当然想得到接下来事情该向何处发展,那么,他对打击走私表示出支持,也是必然的选择了。 陈太忠甚至怀疑,蒙老板嘴里说的是“我表示了支持”,实则是老蒙身后的人“表示了支持”——没准是那七个正国之一呢,他对蒙书记身后到底站了什么人,并不是特别地肯定。 不管怎么说,既然蒙艺有了这个先期的支持,那么对于眼下打击走私行动有无条件扩大化的嫌疑,别人不敢反对,可他就敢反对并且不怕直接表示出来——只要在政治大方向上正确,我党还是一贯倡导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的,他不怕别人误解。 陈太忠既然想明白这个,那么蒙艺为什么说他“不敢说”,也就显而易见了。 蒙书记认为,这个因果小陈极可能已经想到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就难免有卖弄邀功之嫌——正是因为我陈某人给你通风报信,所以你才政治上正确一下。 可是陈太忠觉得冤枉啊,我告诉你这消息,是感激你专门打个电话庆贺我驻欧办的开张,想的是这次风波有点大,让你多了解一点东西好自保,可是没鼓励你进攻——“支持”当然算进攻了,而且,这屁大一点事儿,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股子拗劲儿一上来,他反倒是有点不服气了,于是笑着点点头,“那这么说,老支这遭遇挺有代表性的,老板你这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我说,你好好说话会死吗?蒙艺有点受不了啦,搁给一般的人来听,这就是奉承话,很少有人听得出里面的其他味道,可是蒙老板是什么人?自然听得出话里阴阳怪气的意思。 撇开一切不谈,这家伙本来是带着支光明来谢恩的,现在推及到“代表性”身上了,那就是不太想认这个账了,为公和为私,出发点本就是不一样的,其他的就更不一样了。 不过,当人走到蒙艺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为公和为私,其实就不需要分辨得太清楚了——计较太多会导致人格分裂,而蒙某人一来懒得跟这小屁孩儿计较,二来也是问心无愧,于是就只当没听出来了,我是帮了你的忙,这个你总得认吧? “好事不好事的,那都无所谓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只是如实反应一下,还好,像我这样想的人不少。” 这话回答得四平八稳的,同时也是暗示上面首长里也有不少人这么想,可是这话,却是给了陈太忠这胆大包天的家伙一个反击的机会。 你不是觉得我有话不敢说吗?那就麻烦你看看我的胆量吧,他轻笑一声,“老板,这么说你还占便宜了,双重便宜啊……先是支持,后是反对,你这一直都正确着呢。” 这话才是正好说中,为什么今天蒙艺如此高兴:先是政治大方向正确,然后发现了具体工作中产生的问题,又能仗义执言,提出合理化建议——什么叫良好的大局感?这就是了。 避免无限制地扩大打击面,这绝对是正确的建议,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去夯实执政基础,建设国家,而不是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正确的政治理念谁都知道,但是,怎么样才是有限制,怎么样就算无限制了,这个度是一般人把握不来的——除恶务尽和矫枉过正,差距是非常细微的,甚至只是同一件事不同的视角而已。 尤为重要的是,此事眼下风头太劲,我党确实不缺少敢于直言的干部——虽然也不是很多,但是这样的风口浪尖上,谁敢贸贸然站出来表态? 可是别人不行,蒙艺就有这个资格,原因有三,一是他很早就在大方向上站对位置了;二是碧空本不是走私的重灾区,他可以站在相对超然的位置说话;第三就是,他举的例子,是他自己接触到的,也涉及到了碧空的经济发展,他有不得不出头的理由。 这三点真的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点,蒙书记的行动怕是就要被冠上“不成熟”的帽子了,最起码,一个“乱出风头”的评价是跑不掉的。 所以,他抓住时机提出建议了,上面也认可了,那么,蒙艺太有理由高兴了。 想明白这个关节,陈太忠甚至不无恶意地猜测,没准蒙老大还巴不得有这么个案子,他好出一出风头,这四处找这种例子呢,结果我就巴巴地送过来一个,不但知根知底儿,师出也能比较有名,哥们儿这是成全了你啊! 总算有这么一天,能帮人帮到兴高采烈了! 陈某人这番小心思,蒙艺不可能猜不到,一时间真的是哭笑不得了,好小子,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想着照顾你,我吃撑着了去出这个风头? 当然,出手捞人之前,他是盘算过的,觉得自己也确实站得住脚,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这是事实,但是同时,他也存了被上面压下来的心理准备——想做事情,哪里有不冒风险的?反正有了那三点基础,他不会过于被动的。 只不过等结果出来,却是最好的可能,他当然会开心。 “我发现我想错了,你的胆子比我想像的还要大,”蒙艺淡淡地看陈太忠一眼,他知道,这家伙的口无遮拦,是因为自己说了“不敢说”三个字,所以这小混蛋就不服气了,“不过你的政治敏感度,比我想像的要差很多。”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但是蒙书记心里,反倒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刚才,当他想到小陈是“不敢说”而不是不懂的时候,心里居然隐隐有点怅然——小家伙长大了啊,跟我,也学会玩这套了。 这有点像父母亲对孩子的感觉,孩子长大了,父母亲自然是会高兴的,但是面对儿子离乡女儿出嫁,心里有份不舍,那也是必然的。 所以说,陈太忠后来微微带一点挑衅的言语,蒙书记不但没生气,反倒是有点欣然——小子不错,学会举一反三了,不过,我一激你立马就沉不住气了,有点嫩啊。 领导看人就是这样,看你顺眼那就什么都好说,不顺眼的话,也有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蒙书记是吃五谷杂粮的,自是不能免俗,所以他不但不跟这小子计较,而且还觉得小陈不错,想到啥就敢说啥——不过,你不能对外人这样,会吃亏的。 “我不但政治敏感度差,胆子其实也不大,”陈太忠听得就笑,他当然听得出来蒙艺的所指,心说你知道我不是跟你玩虚的就行,“不过,既然来碧空了,还不是想咋说就咋说?谁要不服气,有老板罩着我呢。” “我罩不住你,”蒙艺狠狠地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前方,手随意一摆,大家登时噤声,齐齐侧头——新闻播报开始了。 新闻一开播,大家就没什么话可说了,这是蒙老板在品味上面的精神呢,谁有那胆子去干扰老板的学习? 可是陈太忠不怎么在意,扯了那帕里说话,那处长心里有点犯嘀咕,心说你跟老板怎么说话都行,可是我不成啊,你不要害人好不好? 说句实话,那处长是真的没见过,有人敢跟中央委员这么得瑟的,老板半开玩笑地说一个“你不敢”,然后那厮就敢洋洋得意地自夸功劳——也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想到“祸从口出”这个词儿? 他想的祸从口出,指的不是陈太忠的口,而是自家老板的口,若不是蒙书记先不太稳重地开了一个玩笑,也不至于遭到这样的反击——要不说大人物就是要注意言行呢?若不注意持身端正,那一丝丝不算破绽的破绽,就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主儿抓住机会,从而借题发挥。 当然,那处长肯定不会认为陈太忠别有用心,他也知道蒙老板今天是心情好,很放松,但是就这小小的一幕,就足以让他产生一丝感触:以后跟别人,我不能显得太好接触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有些事情根本是他无法选择的,比如说他现在就不想打扰老板学习,但是陈太忠的话他又不能不回答,“……张沛的爱人来了,老板放他假。” 第1902章 要项目 陈太忠纯粹是闲得无聊,要不然也不会想起问张沛来,他跟张秘书可真没啥交情,不过听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蒙艺在空闲的时候,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很是有点不满:我说你没事看看新闻不行吗? “新闻可看的真的不多,”陈太忠笑一笑,很随意地开口了,“最多认一认领导们的脸,我觉得要说权威的话,别说比内参,连报纸都比不上。” “那你小声点,”蒙艺对他这话不置可否,随意地摆一摆手,直到国内新闻播完,他才哼一声,“你这点见识,就不要我跟前卖弄了,你光看的话,当然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那我该怎么看呢?”陈太忠倒不是要叫真,而是真的想请教。 “帕里你跟他说,”蒙艺懒得理他,低头去吃饭。 那帕里听到领导指示,于是笑一笑,清一清嗓子发话了,“看新闻不光是学习上面的精神,你要结合自身的情况去看,去琢磨有些什么东西可以借鉴的,老板管着一个省呢,每一条新闻对他来说都可能是有用的……以前我也不懂,这是老板刚刚指导过我的。” “还真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听得点点头,他以前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新闻就是个风向标,却是没想到还可以通过借鉴来拓展思路。 不过这也正常,他从来就没有到达过蒙艺的高度——别说省委书记,他甚至连个区长都没做过,不在其位,当然就把握不到那种放眼全局的心态,于是笑着点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老板这真是心系人民群众。” “咳咳,”蒙艺咳嗽两声,端起手边的水杯一饮而尽,用力抻一下脖子,又上下摩挲一下胸脯,那帕里赶紧上前来捶背,捶了两下之后,蒙书记才清清嗓子,“好了没事了……我说,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我是怎么说都不对!陈太忠有点郁闷了,侧头看一眼那帕里,“那处,老板都指导你这个了,羡慕死我了,你可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就是个怪味豆呢?蒙艺又看他一眼,再合理的话,到了你嘴里都要变味,说不得哼一声,“其实边看新闻边考虑一些问题,是我比较休闲的时候,所以我说你小子,以后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我!” 最后两句话,他很是有点声色俱厉的味道了,陈太忠讪讪地笑一笑,索性直接扯开了话题,“对了老板,这次来找您,还有点事情想跟领导请示一下。” “说,”蒙艺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抬手将面前的啤酒杯端了起来,轻啜一口,那帕里一看领导开始喝酒了,说不得按一下铃,服务员推门进来,见状赶紧上前将米饭撤下。 “这个事情跟我的驻欧办的业务有关,”陈太忠清一清嗓子,顺便考虑一下措辞,“我答应了一家美国公司,想帮着他们做一些工业控制项目的单子。”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又有点后悔,这个事情我也没跟刘骞交流一下,不知道老刘是不是把这个消息传给那帕里了……啧,瞧我这记性吧,不过这也怨不得我,哥们儿身上的事儿,实在也太多了一点。 “哦,这个事儿啊,”蒙艺缓缓地点头,沉吟一下方始开口,“你不是找黄汉祥帮忙,拿下临铝了吗?碧空哪有这么大的项目?” 合着这件事,不但刘骞跟那帕里说了,甚至那处长都跟蒙老板说了,所以他根本没再问,就知道他说的是哪家公司,是什么事儿。 “小一点的项目也行,”陈太忠听得就笑,看起来蒙书记对黄家,还是有点怨气啊,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老板你一直都挺关心我爱护我的,我现在遇到困难了……” “行了,”蒙艺最是忍受不了他说套话,每当听到类似的话,他就有毒打此人一顿的冲动——刚才被呛着也是因为这个,说不得断然出口,“你对那个供应商有把握吧?” “不是供应商,她其实是个公关公司,”陈太忠自然要把其中关窍说明白了,“代理着几种品牌,不过可靠性可以保证,价格和服务也没有问题。” “这我知道,”蒙艺又端起酒杯来啜一口,才慢吞吞地发话,“有问题的话,临铝也不可能答应……我是想问,这个公司实力怎么样,是只赚中介费的?” 蒙书记跟黄汉祥这一帮人,还是有点不一样,别的大项目已经认可了的公司,他不会太过怀疑,可是对那种只靠关系赚钱,本身没什么实力的公司,他打内心深处是比较排斥的。 这种公司能带来一些不稳定因素,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有实力的公司反倒输给没实力的公司,这不公平! 当然,这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绝对的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不过,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蒙书记还是愿意把事情做得公道一点。 “是只赚中介费的,不过普林斯公司能帮着甲方向乙方砍价,毕竟她手里的资源多……”陈太忠说到一半,发现蒙艺的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就知道不妙了。 省委书记的表情变化能让他看到,那也是一种信任了,一般人能看到的只是脸谱化的表情——就算市委书记,也会用别列科夫的方式隐藏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就会习以为常。 “其实普林斯的实力还是很强大的,但是这个领域里,世界上有影响的厂商就那么几家,”既然领导能表现出情绪,陈太忠马上就改变了说话重点,“这家公司现在正邀请我联手,趁着沃达丰收购曼内斯曼的时候,弄上几十个亿美元进去,好好捞一把呢。” “几十亿美元……捞一把?”蒙艺听到这话,也是微微地错愕了一下,“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等他听说,这公司不但帮着陈太忠引进了罗纳·普朗克,还打算在这种千亿美元的并购中火中取栗,禁不住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个肯尼迪家的小丫头,不简单嘛。” 呃,合着你知道不少啊?这一刻,陈太忠心里有点恨刘骞了,我只是让你转述一下重点,你倒好啊,什么八卦都敢往外说! 不过,心里恨归恨,他还得跟蒙书记解释不是?说不得笑一笑,“其实曼内斯曼这个业务,是驻法国大使馆找到我的,一般人还不太清楚这件事儿。” 果然,蒙书记也很有大局感,听说是大使馆的事儿,说不得又问两句,结果听到小陈居然不卖经参处的面子,禁不住重重地一哼。 在这一点上,黄汉祥能理解,可蒙艺却见不得陈太忠这么自私,蒙书记身在体制内,最是强调组织纪律性,也最有维护这个体系尊严的决心——这甚至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当然,不能说黄汉祥就没有维护这个体系的决心,但是黄总更愿意把目光放在那些资料上,身为TZ党,他维护国家利益的决心是不用怀疑的,可对别的,兴趣未必就有多大了。 两者的地位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那么同一件事里,两人关注的内容也不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你应该有大局感,认真配合经济商务参赞处的工作——蒙艺真的想这么说来着的,不过,想一想这小子自由散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山头主义的倾向也很严重,一时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可是那帕里却是通过观察发现,老板不但心情不错,也听出兴致来了,说不得凑着趣儿问一句,“那太忠你打算折腾去的话,能筹到多少钱?” “科委的钱不让我动,”陈太忠听得郁闷地叹口气,“那我只能出人帮忙了,要是不帮忙,到时候想弄点技术回来,也张不开嘴不是?” 合着你还惦记着弄技术回来?蒙艺是真的了解这家伙的心态,知道此人只是不习惯被约束着——我拉他来碧空都拉不动呢,不过小陈的表态,还是让他有点欣慰,说不得问一声,“北京那边还是有几个投资公司的。” “这个,不让他们掺乎,”陈太忠很坚决地摇摇头,“跟那些公司打交道,实在太危险了,一不留神我连渣都剩不下。” 他这话是毫不犹豫地顶了蒙艺,可是蒙书记却没觉得意外,只是略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轻喟一声,“嗯,你能这么看问题,证明还清醒着呢……其实,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不过算了,不说了……” “那这个工控上的项目,就多劳老板您费心了,”陈太忠却是不管那一套,才顶完领导就跟着要项目,“给谁做也一样的吧?” “啧,我好像欠你似的,”蒙艺不满意地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又哼一声,“要项目好说……第一个要垫资做!” 第1903章 平等交流 “蒙书记对太忠,不是一般的欣赏啊,”看着远处的阁楼里,陈太忠正跟蒙艺聊得开心,支光明不禁轻声地感慨一句。 “呵呵,习惯了就好了,”回答他的是那帕里,两人正坐在一张大阳伞下,凝望着外面的细雨,刚才饭毕的时候,陈太忠偶尔提起,说那处长喜欢看雨,蒙书记一时就来了兴趣,“我记得这个竹韵楼顶上有个小阁楼的,一起去看看松峰的夜景吧。” 结果,就是他和陈太忠坐在小阁楼里,那帕里只能陪着支光明坐在临时搬上来的阳伞下了,按说,那阁楼里坐四个人刚刚好,那张小桌上不但摆得下茶,还能四个人打扑克呢。 可是那处长察言观色的能力,远非其他人能比,他知道今天领导开心,又见老板居然也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就琢磨着,领导估计想跟太忠说点体己话。 说实在的,原本他都不知道领导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上了酒桌才知道,合着是这样的缘故,那么他心里非常能确定,太忠就算在饭桌上说了点刺儿头话,老板都不会介意——那功劳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所以,他就拉住了支光明,要跟他单独坐一坐,支总人虽草莽,却也是心思机敏之辈,就顺水推舟地应承下来了,结果倒好,蒙艺果然没表示意见,只是回头看那帕里一眼,微微颔首就扭过了头。 若说以前,那处长对陈太忠和蒙艺的关系还略略有点嫉妒的话,经过今天的事情,他连嫉妒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听到支光明的感慨,他顺口答一句之后,又轻叹一口气,“支总你没觉得,太忠的运气特别地旺吗?” “那是,再不顺的事儿,遇到他也会顺起来,”支光明笑着点点头,这话他说得异常真诚,因为他自身的经历就可为明证,“也不知道蒙老板……会指示他点什么?” 其实蒙艺也没指示什么,他正跟陈太忠算计呢,有些话他是当着那帕里都不便说的,却是不怕跟这小子说——关键是省委书记的平易近人之处,不能被别人看到。 “你知足吧,让一个公关公司来拿我碧空的项目,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并不是说公关公司就一定不值得信任,你让她垫资干一个项目,我才好帮她说话。” “凯瑟琳能垫资,但是西门子、霍尼韦尔和ABB不会答应垫资的,人家大不了不做,”陈太忠笑一笑,他对这个行业原本不是很熟悉,可是最近因为临铝的事儿,再加上曼内斯曼的并购案,几个来回下来,他居然很明白里面的深浅了。 所以他的回答,很有章法,“这种公司要是遇到大项目,可以帮着向世行或者其他银行贷款,但是垫资真的太难了。” “那是项目不够大,”蒙艺哼一声,论起这个,他的发言权比一知半解的陈某人大多了,不过他这么坚持也有点别的意思,“你不想一想,我要是轻轻松松把项目给你,北京那边有些人会怎么想……我从天南走了以后,杜毅还大力宣传过你的科委吗?” “他怎么可能宣传呢?”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长叹,他听明白了,蒙老板这心里,还是有点想跟黄家撇清,想要左右逢源还真的挺难,“早知道政治对商场影响这么大,就不该提这个要求,让老板你也为难了。” 蒙艺听到这话,看他一眼,端起手边的茶杯来轻啜一口,才缓缓发话,“也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就是你说的话,顶尖的产品就那么几家,可供选择的余地不多。” “所以我才觉得,跟这个公关公司打交道,也有一定的好处,”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又想到了一点,犹豫一下方始发问,“老板,你说我这样下去,会不会……会不会变成买办?” “咳,”蒙艺又被呛了一下,还好这次是茶水,陈太忠伸手帮他拍拍脊背,顺势悄悄地送进一股仙气去,“我说,我是真心请教你嘛。” 凭你也配琢磨买办两字?蒙书记是真的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了,不过见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咳一声,“你不是为哪个利益集团代言的,这买办两个字……我说你知道不知道它的确切含义?” “我代言的不是一个品牌,只是一个公关公司,”陈太忠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个公司挣钱无所谓,不过我不想看着它在中国落地生根。” “合着你还是不想垫资,”以蒙艺的反应,瞬间就听出他的意思了,不过小陈这个担忧,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你这个顾忌,是有点道理的,不管什么公司,品牌也好公关也算,一旦做大了,就会有更多的利益诉求,这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说到这里,他沉吟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不过公关公司有它的先天不足性,只要你有这样的警惕意识,就能压制住它的野心,嘿……买办,买办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渐渐地低了下来,像是对陈太忠说的,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毫无疑问,蒙书记是想到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说,我的出身差一些,是吧?”陈太忠见他谈兴极高,说不得就要再请教一下,不过蒙书记低头继续喝茶,就只当没听见了。 这种问题,蒙书记是不可能回答的,换了黄汉祥来估计会说,但是他不一样,有些东西是不能说也没必要说的,反正就那么点事儿,谁不知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在驻欧办折腾吗?”很难得,他居然主动谈起一个话题,还是关心对方的成长,“我有一种感觉,那里合适你发展,但是你在那儿呆得久了,估计更会跟主流脱节了……来,帮我按一下头,你的手法不错。” 什么手法不错?那是仙气!陈太忠心里腹诽一句,站起身给他按摩头部,沉吟着回答,“暂时先这样吧,反正我还年轻,等得起。” “呵呵,你是太年轻了,”蒙艺轻笑一声,接着又舒服地哼一声,“不让你接触那些投资公司的话,是谁告诉你的?” “黄二伯说的,”陈太忠少不得又将中金的人找上门的事儿说一遍,“在这之前,我还接触过曼雷公司之类的,不过现在不来往了。” “曼雷兄弟公司?”蒙艺听得下意识地嘀咕一句,旋即长吁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叹息还是被按摩得太舒爽,良久才缓缓发话,“那个公司迟早要盛极而衰,不接触是对的……我说,黄汉祥真的很照顾你啊。” 蒙老板可不是穿越人士,自然不可能知道十年后他的话就应验了,他所说的盛极而衰,指的是某些人和某些背景,在这一点上,他同黄汉祥的认识高度统一。 那公司到底是什么背景?陈太忠听得好奇,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想一想黄汉祥都不肯说,以蒙艺的稳重,自然更不可能说了。 “太忠在帮蒙书记按摩?”支光明虽然是在跟那帕里随意地聊着,目光却是没有彻底转移,很快地,他就震惊了,“那家伙手劲儿可是大。” “以前这种活,可是老板的女儿干的,”那帕里笑一笑,他已经没力气去震惊了,不过说起蒙勤勤,他倒是想起点事儿来,“支总,手上有活儿的话,照顾老板的女儿一下,她现在还在天南呢。” “这没问题,”支光明笑着点点头,说句实话,人家嘴上说的是照顾,其实是给他一个机缘,就算在陆海,以支老板的人望,也没资格去照顾省委华书记的公子。 可是有一个问题,他还是要请教一下的,“这个事儿,我是得跟陈主任商量的吧?” “你要不跟他商量,怕是人家蒙勤勤都不认你,”那帕里不动声色地回答,蒙勤勤有意帮她的同学找一点项目,这一点他是知道的,甚至,那处长都猜出,老板走了之后,小蒙可能有点不甘寂寞,想试水商场了。 他承蒙勤勤的情极多,当然不能不管,可老板刚离天南初到碧空,这两地都不合适做什么大动作,也就只能指望一些关系过硬的商人帮忙了。 当然,以蒙家父女的性格,若不是极为可信的人,宁可不赚那个钱,也不会贸然张嘴相求——也就是看得起你,才让你照拂一二。 另一边,蒙艺被陈太忠揉捏得挺舒服,两人谈得也极为开心,“那个曼内斯曼的钢铁冶炼部分,有可能的话,给碧空这儿引进来……天南没有大型钢企。” “蒂森克虏伯和萨尔茨吉特可能都盯着呢,”陈太忠手上发力,嘴上却也不闲着,“我只能瞅机会试一试,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总之,今天晚上的聊天挺痛快,陈某人发现老蒙不绷着面孔的时候,其实也很容易交流,遗憾的是在天南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这么深入地交流过。 当然,这或者是当时两人的关系没到那一步,又或者是今天蒙老板心情不错,然而陈太忠能断定一点,自己现在在天南而蒙书记在碧空,没有了交集,才是官场平等交流的基础…… 第1904章 一石多鸟 陈太忠很想在第二天就飞往北京,不过碧空这边有些应酬,也是他不能不理会的,那么,既然来了就多呆两天吧。 其中一个是刘骞前来拜访,刘厅长出任西平市常务副市长一职已基本敲定,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得到陈太忠推荐的缘故,更主要是此人官声和能力也都尚可。 虽然蒙书记才来碧空不久,但是向他推荐干部和游说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手上并不缺乏候选人,不过,立足未稳之际,提拔几个靠得住的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刘骞这次升迁,已经稍稍地有点违背常理了,从厅局副职直接到地级市常务副市长,不但没经过副市长的锤炼,甚至他在劳动厅也不是常务副。 当然,领导提拔他肯定是有提拔的理由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光处长就干过三个处了”,这就是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了,不过刘骞很心里清楚自己被提拔的真正原因:我在省里没有靠山,那就是没有相关的利益团体,又是正在落魄的时候,蒙书记能放心用我。 世间事从来就是这么滑稽,被赏识跟被排挤,居然是同一个缘故——上面没人,而接下来天差地别的改变,就是因为他认识了一个人:陈太忠。 不认识陈太忠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是,估计就是被扔到一个闲散部门做助理巡视员去了,而认识了之后,就一步登上碧空第二大城市的常务副了,而且他相信,只要自己表现好,再上一个台阶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说陈主任驾到,他怎么可能不来探望?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碧海宾馆去堵人了——现在的刘厅长连专车都没了,但是他可以打的不是? 陈太忠今天也有安排,要跟支光明去看一看那栋烂尾楼。 支总已经打算好了,在这两天简单地了解一下世纪星的情况,对他来说,没有比脚踏实地做事更能回报蒙书记的恩情的选择了。 按说这是不关陈太忠的事情的,可是支光明话说得明白,“我也就见了蒙书记和那处长一面,太忠你多呆两天,帮着润滑一下关系,回头我给你的驻欧办捐两百万的财物,这总可以吧?” “要捐就要捐五百万,半吨,”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的须弥戒里还有钱物,愁的就是没地方洗钱,“回头我私下补给你三百万,这么一来,你也是洗心革面积极支援国家的经济建设了,我这边手头也能宽松点。” “半吨就半吨,我要你的钱干什么?”支光明听着摇头,心里却也是在纳闷,别人都是把公家的钱洗到自己口袋里,太忠这倒好,想法子往公家的口袋里扔钱。 陈太忠自是不许,两人争执半天,他最后说了一句话,说得支总哑口无言了,“老支……你觉得半吨,就值得我开车十九个小时跑一趟朝阳?我对的是你这么个人,不是这点钱!” 两人一大早起来,一出门,正正地看见在楼道走廊的沙发上坐着的刘骞,陈太忠的头皮又是一麻,知道这位最少又要耽误自己半天,不过人家堂堂一个副厅坐在门外等他,他还能计较个什么?说不得将两人相互介绍一下。 三个人去餐厅吃早饭的时候,他才想起刘骞的出路来,说不得随口问一句,刘骞看一眼支光明,脸上明显有犹豫的神情。 “自己人,不用见外的,”陈太忠笑着摇头,“昨天我跟支总一起陪着老板吃饭来的,吃完还在竹韵楼顶上的阁楼坐了坐,看松峰的夜景。” “啧,这样啊,”刘骞脸上的犹豫,登时就变成了艳羡,他可是还没享受过这份荣幸呢,“呵呵,都不是外人,听说是我能去西平了。” “常务副?”陈太忠随口一问,见他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反倒是支光明听得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地上下看刘骞一眼,“西平的常务副市长?” 西平是很有名的城市,支总当然听说过,他惊讶的是,这位一大早就坐在走廊里等着的,居然是马上要做常务副的主儿,一时间真的有点无语了:我说太忠,你这也真的太牛了一点吧? 刘骞倒是无所谓,他笑着点点头,“支总,都是朋友,咱不说什么常务不常务的,你来这松峰,要办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吗?” “早就跟蒙老板约好了,收购一栋叫世纪星的烂尾楼,”支光明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他可知道蒙书记在此事里担了多大干系,所以不可能交底出来,当然,他也没有见外的意思,“前一阵儿有点事儿耽误了,最近这不是有空了吗?” “世纪星啊,”刘骞听得一皱眉,好半天才发话,“都不是外人,那我直说了啊,那楼烂在那儿两年……哎呀不对,都有三年了,你要想收烂尾楼,最好还是收别的吧,比如说……省粮食厅的金穗宾馆。” 敢情,那世纪星原本是当初松峰市财委和经贸委合搞的项目,本来是想搞个松峰第一品牌的写字楼的——要不叫世纪星呢?不过,后来遭遇到一些事情,不得不搁浅在那里了。 刘骞只当支光明是想便宜收购烂尾楼从中牟利的,心说你这选取的目标还真不合适,“那楼的水可是深,而且当初投资特大,一切都上的好东西,怎么也有五千多万,欠了那么多贷款,你现在要买,不出七千万拿不下来,可是有七千万的话,金穗连装修带设备就都有了。” “现在水不深了,”支光明笑着摇摇头,“这个楼,松峰市长期处理不了,交给省里了,我出钱就行了,呵呵。” “交给省里了?”刘骞点点头,心里就明白了,不过却是又起了点八卦的心思——其实他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猜测的价格,“多少钱买的?” “八千万,”支光明笑着摇摇头,见他眼中有异样,又解释两句,“这是老板看得起我,有的是人想买呢,老板先想到我了。” “哦,”刘骞看一眼陈太忠,又点点头,他明白了,合着这点钱就是砸出来给老板涨脸——蒙书记要敲人的钱,也不可能敲陈主任的朋友不是? 陈太忠听得却是有点纳闷,老支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不过想一想昨天支光明是跟那帕里坐着赏雨,他就明白了,“这楼是什么时候转交给省里的?” “前一段时间吧,”支光明淡淡地回答,“那处长说,是姚市长的意思,松峰局面太小,引不来资金搞这个楼,与其坐视国有资产流失,不如交给省经贸委处理。” “哦,”陈太忠这下就明白了,说不得侧头看一眼刘骞,恰好,刘骞也在转头看他,两人目光一碰,就看到了对方心里的想法——这是姚健康在向蒙老板示好啊。 前一阵的彩票灭门案,两人都是经历过的,刘厅长虽然置身事外,但是关键情报还是他提供的,自然知道这是姚健康被抓了小辫子,不得不乖乖地听从蒙书记的指挥。 那么,蒙艺要将这栋楼卖出去,那也不无显示能力的意思,你们松峰三年卖不动的楼,我到手就卖了,卖得还不低,八千万! 支光明想的是报恩,刘骞想的是姚市长识趣,陈太忠却是品出了另一个味道,蒙老板这么快地出手卖楼,怕是还有对松峰市委书记王熙施压的意思。 前文说过,王熙和姚健康对省里的态度是大同小异,一个是两边都讨好,一个是两边都不讨好,反正目的就是维护松峰这副省级城市的半独立现状。 现在姚健康有倒向蒙艺的趋势了,起码是比较顺服,那么,蒙老板略略向王书记展示一下肌肉也是正常的——听话的孩子有奶吃哦。 当然,这是他瞎猜的,考虑得也未必正确,不过蒙书记想出售世纪星,明显是还含有了一些政治动机,那么借这个理由,向上面保支光明的时候,其实也能略略地加上一点份量。 佩服啊!想明白这一点,陈太忠不佩服都不行,你看人家老蒙,随便被我求上门,结果就借着这小小一件事,完成了这么多既定目标,他轻喟一声,“啧,老板做事儿的水平,我怕自己这辈子都赶不上。” “那是,”刘骞听得就笑,他只当对方指的是姚健康一事呢,说不得点点头,“不过太忠你还年轻,还有那么一点希望,我才是没指望了。” 吃完早餐,就七点四十五了,三个人走进陈太忠所住的房间,还没聊两句呢,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省委的司机来了。 “陈主任您好,”那司机也不管其他两位,而是冲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老板说,您有空的时候,尽快给他打个电话。” 这老板并不是蒙书记,那帕里管蒙艺叫老板,下面人管那处长叫老板,手握生杀大权的,那就是老板…… 第1905章 门难进 听到司机的话,陈太忠转身就走进了卧室,拨通电话之后,那帕里在那边发问了,“老支要去经贸委了吧,你去不去?” “我正打算去呢,反正呆着也没事,”陈太忠听得愣一下,“怎么,那处有什么吩咐?” “呸,什么吩咐?”那处长笑着啐他一口,“我说你去也好,老板说经贸委的高主任你见过,双方沟通起来应该也方便。” “嗯?”陈太忠听得又是一愣神,“你这话好像有所指,意思是说……我要不去的话,沟通就会有问题?” “也不是有问题,”那帕里沉吟一下,放低声音嘀咕一句,“老支要过来谈买楼,我刚才刚通知了高主任,不过老板不让我多说,也不知道是想低调处理,还是想看一看老高的人品。” 估计二者兼而有之吧,陈太忠听明白了,并且做出了如此的判断,支光明毕竟是才被撇清干系的走私贩子,除了该清楚的人,其他人知道了也没啥意思,倒不如不知道了。 至于说高主任的人品,老高是天南省委组织部长邓健东引见过的,想来平常时候,蒙书记多少是要念着点旧情,未必合适出手试探,眼下借此机会,考校一下此人的为人和办事能力,倒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也是你碧空第一秘想看看自己的电话管用不管用吧?陈太忠不无恶意地猜测,可是你就不替我想一想,万一要给了老高难堪,哥们儿回了天南,怎么面对邓健东? 其实说句良心话,他还是凤凰的市管干部,压根都没面对邓健东的资格,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考虑到这一点,可见陈某人越来越会从利害关系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然而,陈太忠终究是胆大妄为之辈,既然老那有这个意思,就成全他一下吧,至于说高主任那儿应对得当与否——工作不利就该挨批的嘛,我管你是谁的人呢?都看后台的话,大家都不要做事,只比背景就完了。 反正,就算再坏也不过吃点排头,蒙老板再强大,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撤了姓高的吧? 就这么胡乱琢磨着,他坐着省委的车来到了经贸委。 大院门口也是有门卫的,不过门卫一见这车的牌子,问都不问就放行了,陈太忠冲着刘骞微微一笑,“刘厅,人家经贸委这门儿,比你们劳动厅的门儿好进啊。” “院儿里不止经贸委,还有其他单位呢,”刘骞也没当这是调侃,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有过省财委和财政厅、省供销总社的还借这个地儿办过公,现在这里面还有些遗留部门呢。” 这院子里的单位确实很有几个,别的不说,只说省委的奥迪车在楼前停下来,旁边居然有人过来收费,可见这英雄见得多了,也就是路人待遇了。 不过司机怎么可能交这个钱?钱能报销,但是他丢不起这个人,说不得指一指车牌,“麻烦老哥你看看这车的牌子,你觉得跟我收费合适吗?” 那位走到车前看一看,皱着眉头琢磨一下,大大方方地冲司机一笑,“算了,既然省委的牌子,这次给你个面子。” “我最烦这些玩意儿了,”支光明一边下车一边嘀咕,“正经当领导的,尾巴都夹得紧,你说你一个打杂的,倒是觉得自己是院长了——大院院长。”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正楼内走,不成想楼门口还有还坐着俩工作人员,伸手拦住了他们,“喂,找谁的?” “找高波高主任,”支光明虽是外地口音,可这做派着实不凡,陈太忠和刘骞的模样,一看也是有身份的主儿,不过,那年纪大一点的主儿皱皱眉头,还是发问了,“你们找高主任有什么事儿?” “谈一谈世纪星的事儿,”支光明大手一摆,一盒硬盒中华烟甩了过去,“麻烦你给汇报一下,就说是陆海光明集团的。” 一盒硬中华也三十多呢,这位态度登时就好了不少,拿起手边电话打了出去,连拨几个号码,才搁下电话笑一笑,“高主任正开会呢,办公室王主任有空,您几位先去二楼?” 一边说,他一边侧头看一眼,年轻的那位站起身,带着他们三个就直接上二楼了。 王主任长得瘦瘦小小的,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树脂眼镜,一看就是那种小白脸类型的,年纪也不大,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见他们三人进来,身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钢笔,冲着他们笑着点点头,“你们坐。” 陈太忠三人交换一下眼神,心说这家伙的谱儿摆得挺大啊,可是,人家虽然有点不礼貌,可这点小事,让人怎么计较? 刘骞想发火了,心说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顶天了也就是个处级,看你这年纪没准还只是一个副主任,就想跟我这副厅摆谱? 不过,看到陈太忠都没说话的意思,而是默默地坐下了,他也不吭声坐下了,我得让小陈看到,我刘某人是有涵养的。 王主任却是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不过就是个商人,你钱再多也是商人,还是来谈世纪星的事儿的,我对你太客气,岂不是容易丧失立场? 这三位都是有气度的主儿,看起来都不含糊,不过他也没在意,敢来谈世纪星的,还能没两把刷子?就算是骗子,也得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出来才对。 总算是他在机关里呆得久了,还有一点点谨慎,于是笑吟吟地发问了,“几位对世纪星这栋楼,不知道了解多少?” 支光明看一看陈太忠,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轻咳一声,“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这栋楼有意出售,就过来谈一谈。” 这个年轻人才是能做主的!王主任立马就做出了判断,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必须问的,于是笑着点头,“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谁通知你们的?” “省委综合处的那处长,”刘骞哼一声发言了,小子,听见没有?碧空省第一秘哦,“所以我们来找高主任谈一谈。” “那处长?”王主任听得就是一惊,他不知道别人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帕里?说不得眼珠一转,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忠,“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哦,我是跟着来凑数的,”陈太忠才不带鸟他,心说对上别的地方也就算了,我非要看看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那打过招呼的。 嗯?两个外地的……一个本省的?王主任的眼珠转一转,这个年轻人的普通话讲得不错,但还是瞒不过他的耳朵,此人是带了外地口音的。 想着这两个外地人,多半是仗着这个本地人狐假虎威,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刘骞的身上,微微一笑,“既然那处长介绍的,那应该跟高主任打过招呼了吧。” “当然打过招呼了,”刘骞心里这个气,还真没办法说了,“我们来的时候就要约见高主任的,不过,听说高主任正在开会?” 高主任是在开会,但是显然你们没跟他打过招呼,王主任心里明白得很,高老板就是蒙书记的人,那处长真要打了电话,领导怎么可能不交待下来? 这一点却是他误会了,想那支光明是昨天匆匆地飞过来的,晚上见了蒙书记以后,敲定了扔八千万进来,而考察一事,更是夜里敲定的,今天早晨上班前,那大秘才打个电话给高主任,淡淡地通知一下,陆海会有人来商谈购买世纪星的事宜。 高主任知道陆海会有人来了,可是不知道人家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就来——那处长没必要通知他这么细,堂堂省委书记的大秘,将事情说清楚就行了,莫不成陈太忠等人要出去先逛逛商场,也通知他高波? 不过,王主任不知道不是?于是冷冷一笑,面有得色地发问了,“哦,那处长打过电话了?我可是没接到领导的通知呢。” 刘骞登时语塞,他哪里知道那帕里是今天早晨才打的电话?于是沉着脸一哼,“小那打电话没有,你打个电话问问高主任不就知道了?” “哦,高主任正开会呢,”王主任骨噜噜地转着,脸上的微笑也颇值得人玩味儿,“领导事情多得很,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处理这种事情,他已经手熟得很了,心说就算你能跟那帕里有点交情,估计也是打过去电话,人家认的那种,却还不值得那处长专门打电话给高主任——官场里行事上的这些细微差别,就意味着关系上的巨大差距。 “哦,我们想拿一份世纪星的资料,要是可能的话,还想请你们派人,带我们到现场看一看……最好是参加过前期建设的人,”支光明不动声色地发话了,陆海省虽然是经济发达,却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大小官僚,他不缺乏跟大大小小的领导打交道的经验。 不过,眼前这厮个头实在太小了,不值得他认真去对待,所以他不谈交易——就算跟高主任在一起,他也不会就具体价格计较太多,八千万那是蒙老板拍板的,经贸委要得高的话,他会砍价,要得低了……抬价就更是简单的事儿了。 第1906章 脸难看 “想要世纪星的资料?那可是有点不太方便,”王主任笑吟吟地看着支光明,眼睛珠子骨噜噜地转着,只看这神情,大家就想得到他的意思了:这资料哪里有那么方便给你的?你多少,也得嗯嗯……那啥一下吧? 当然,他没说这话,但是眼睛珠子转一转,就能赤裸裸表达出这种意思来,也算得上一代奇才了,可见这官场真是人才辈出的地方。 而且,人家嘴上说得还挺冠冕堂皇的,“这东西涉及了一些商业机密,虽然我们是政府机关,但是做事不会那么僵化,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话,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这话说得是不错,但是看那脸上的笑容,就只差着从嗓子眼里伸出一只手了——拿钱来什么都好说,我们做事……真的不僵化。 “能让我们先见一见高主任吗?”支光明是挑通眉眼的主儿,也不缺乏跟政府官员打交道的经验,一见这家伙的架势,就知道是个死要钱的家伙。 当然,这么大一个项目,有人有垂涎之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麻痹的老子是给你们送钱的,你还要回扣,天底下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儿吗? 所以他打算无视此人了,楼买过来就是他的了,跟经贸委不存在更多的纠缠——就算有纠缠,也不是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能做主的,他自然无须买此人的仗。 说实话,就算是那种赚钱的买卖,他都不愿意跟类似的人打太多的交道,跟太贪的人交往多了,不但赚不到什么钱,而且……太容易伤人伤己了。 殊不知,他这也是想得左了,想这世纪星的交易,其实是一锤子的买卖,交易完就拉倒,此时不张嘴,可真就没张嘴的时候了。 在王主任看来,这帮人明显地不太强势,又是这么大的项目,若是他真能按捺得住心里的贪念,那才叫咄咄怪事。 “高主任啊……他在开会,等一会儿散会了,我去请示一下,”他笑着摇摇头,眼见对方不怎么搭理自己,心中这份郁闷也是相当地难耐,心说你们等着,我帮你请示……你们慢慢地等着啊。 妙的是,他甚至都能把这份郁闷,明明白白地写到脸上,到得最后,他兀自不忘提示一句,“不过,高主任是负责大事决断的,具体事宜……还得我们下面的这些人张罗。” 啧,你还没完了,陈太忠听得真的恼火了,说不得狠狠地瞪他一眼:小子,你要是在我的科委敢这么做,我不让你在门口跪足一个月,我都不姓陈。 “咦?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王主任见他这副表情,登时也恼了,你再大也不过就是一个外地人,不过,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你要是觉得我的工作效率不够高,可以让那处长给高主任打个电话嘛……领导一重视,我这儿的效率,肯定马上就上去了。” 这还是他不敢把陈太忠得罪死,不过,他心中的那份恼怒也是展现得一览无遗:小子,你要是没有那么硬的门路的话,那就等着我慢慢地收拾你吧。 陈太忠见到的吃拿卡要的主儿不算少,可是敢这么赤裸裸地张口,却又油滑无比之辈,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啊。 搁在往常,以陈某人的性子,真的就抬手打电话给那帕里了,不过,既然来之前那处长都特意打过招呼了,他也只能“讪讪地”一笑,只当没听懂这话了。 “唉,小聪明,”刘骞在他身边叹口气,轻声嘀咕一句,刘厅现在连怨恨这人的心思都没有了,此人的做派,无非是眼下的大环境使然。 什么叫一茬不如一茬?这就是了!以前的老辈人里,这种人不多,可是现在的年轻干部里,这种油腔滑调又贪婪无比的主儿,实在是太多了,让人想计较都计较不过来。 不过他的评论,也确实精确,这王主任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小聪明,成大事者岂能耐不住这点寂寞?遗憾的是,还是那句话……大环境使然。 王主任却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撞正大板了,见陈太忠退缩了,反倒是笑嘻嘻地跟这三位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 这家伙是真的能说,在不停地试探对方的来头之际,也时不时地暗示一下,自己的经济条件不太好,比如说——“经贸委规矩真的多,像我想把自己的爱人调进来都不行,她现在还在工厂呢,一个月三百多……唉……” 大约是在九点半左右,王主任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黑瘦的男人探头进来,“小王,通知你一下,老板说了,要是有陆海的人来谈事儿,你把人领过去啊。” “啊?”王主任手上一直在玩弄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略略错愕一下之后,他站起身笑着点点头,“成,卢处您放心。” 那个卢处长见他这副模样,奇怪地看他一眼,又扫陈太忠等人一眼,也没多想,关上门就离开了。 “哈,敢情老板散会了,”王主任的脸上堆起了笑容,那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了,也不再往座位上坐了,绕过桌子就走了过来,“我还说帮您几位传话呢,看来是用不着了,我给几位带路,对了……您几位还有什么吩咐吗?” 陈太忠还是忍不住了,淡淡地哼一声,“没啥吩咐的,反正经贸委规矩多,我们听你说了半天了,心里明白着呢。” “我说兄弟,说半天话了,我也没冒犯您吧?”王主任眼一瞪,挺委屈的样子,“我觉得几位等着发闷,咱随便聊了聊,我要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您直说……” 要不说是小聪明呢,这家伙还真占了点理,他所做的一切,将其动机展现到淋漓尽致了,但是确实正如他所说的,他真的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一点,就算有人拿了录音机现场录音,也抓不住他任何把柄。 眼下也是如此,他知道这帮人来头不小了——没准真是那处长的关系,可是没敲定对方来头到底有多大之前,他这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真真正正的小聪明。 陈太忠连搭理他的心情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地一笑——说句实话,就算他想计较,也真没什么可计较的地方,人家多少需求都是赤裸裸地暗示出来的,却偏偏没把柄可抓,哥们儿我见过无耻的,但是无耻到您这种不露痕迹的境界的,还真是少。 王主任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带路了,脸上还是挂着那副笑容,不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高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楼梯口惯例是站着小姑娘挡驾的,当然,听说这三位是主任点名要见的主儿,小姑娘打个电话,不多时有房间门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这位是高主任的秘书,出来接人的,王主任一看,心里这不妙的感觉越发地明显了,也不顾对方看了自己一眼,笑嘻嘻地跟着往进走——他不能让这几个人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啊。 结果,一进主任办公室,他就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敢情刚才通知自己的卢处长也在屋里坐着呢——啧,流年不利啊。 卢处长见到陈太忠三人,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可是他心里的不痛快肯定大了去了,麻痹的,刚才陆海的人就在你办公室坐着,你小子连句话都没有,成,算你狠啊。 “小卢你去吧,”高主任抬手让他走,又冲这三位笑着微微点头,“不知道哪位是支总?那处长给我打过电话了……咦……你不是……你不是那谁吗?”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冲他点点头,“天南一别,高主任这是越来越精神了,我都有点不敢认了。” 高主任原本是坐在那里的,听到他直承天南一别,登时就站了起来,“哈,陈主任你这就见外了,我是老啦,比不得你年轻有为。” 两人就是在蒙艺家碰过一次头,吃过一次饭,当时饭桌上的主角是蒙书记和邓部长,不过这俩只带了眼睛和耳朵,憋闷了一顿饭呢,相互看着眼熟是很正常的事儿。 高波面对支光明的时候,还敢大喇喇地坐着,但是面对陈太忠却是不敢这么搞了,这年轻人曾经在蒙艺家吃过饭还是小事,前一阵人家来省科技厅作报告,蒙老板还到场捧场——凤凰科委就是蒙书记一手捧起来的典型啊。 “那处长太过分了,”高主任一边笑,一边就绕过桌子走了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太忠你跟着来了……这是跟我打埋伏呢。” “呵呵,我本来没想来,后来一想,好久没见高主任,有点想您了,就跟着来看看,”陈太忠一边笑,一边走上前跟对方握手。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见,脸色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第1907章 护短 不管是那帕里猜的哪一种,低调也好,是调查也罢,既然高波认出了陈太忠,那么,支光明购买世纪星一事,就很好商量了。 甚至,高主任根本都不谈金额,先是撵了王主任出去准备资料,然后扯着几人笑吟吟地聊了起来,跟陈太忠聊两句,又问几句支光明——他对光明集团的业务还是比较陌生的。 不过,这年头有底气没底气,两句就能看得出来,听说光明集团涉足了制造业、酒店业、金融和建筑行业,虽然是淡淡的口气,可是随便选两个切入点,支总都能说得出个一二三来,所谓的牛逼,真的不是吹出来的。 聊了半天之后,高主任才想起来,忘了问矮胖中年人的身份了,眼见这位也有点威严,肚子又长得微微腐败,说不得笑着问一句这位是谁。 “刘骞,以前在劳动厅,现在也调出去了,”刘骞见高主任和陈主任有交情,也不好说什么,就是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呵呵,正找饭辙呢。” “哦,刘拴魁我倒是见过两面,你们劳动厅两个刘厅长……”高主任微微一笑,不过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侧头看一眼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你就是刘骞,你不是……要去西平了吗?” “呵呵,没定呢,”刘骞笑吟吟地摇摇头,虽然他年纪不小了,可说起这个话题,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兴奋,合着你也听说过我啊?不过,以他的城府,自然压得下那点小得意,“我现在就是个社会闲散人员,陈主任来了……我就带着他们四处转转。” 了不得啊,高波听得心里就是一抽,他既然知道西平那边的动向,自然也就听说过一点刘骞的事情,据说此人本来是在劳动厅呆不下去了,后来却不知道什么缘故,莫名其妙地入了蒙书记的法眼,才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或者,是托什么人跟蒙老板打了招呼吧? 不过现在,高主任肯定就知道了这缘故来自于何处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陈太忠怎么就如此得蒙艺的赏识?一个仆街的副厅长搭上此人,居然都能摇身变为碧空第二大城市的常务副市长。 四个人坐在一起,聊了很有一阵,其间经贸委主任电话不断,不过高波一概都推了,眼前三位都是一等一的贵客。 陈太忠自不必多说,支光明虽是商人,却是给单位送钱来的,就是那刘骞也很是值得重视……高主任是从上面下来的,交好本地的势力很有必要,更别说两人都是蒙系人马。 谈了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高波终于问了起来,“支总,世纪星这栋楼,您是打算马上购买,还是?” 他不说那么多,只提了一种可能,自然是让对方有话尽管说的意思——说得再难听一点,支光明就算不出钱购买,先拿来改造,最后卖了之后再给经贸委钱,只要协议签得中规中矩,也未始是不能商量的。 当然,这钱给得及时不及时,甚至慢慢地拖着,那也都可以商榷——不过,希望这个陆海的商人不要太贪,我初来乍到的,做事情不能太出格,总是要考虑影响的。 “买是肯定要买的,”支光明说得相当干脆,不过这话却是听得高主任心里微微一颤:你是在说……你有必得之心? “价钱我也想好了,一个参考价……”对方接下来的话,让高主任的心里越发地纠结了,总算还好,他办公室坐得久了,城府还是有的,只是笑眯眯不动声色地听着对方发话。 “八千万?”这三个字入耳,高波只觉得眼前微微一黑,我说,不带这么玩的啊,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呵呵,这个价钱,对外的话还算比较合理……不过大家都不是外人,我要是这个价钱把楼卖给你,就有点欺负朋友了。” “就是这么多了,”支光明笑着摇摇头,“嫌少我不加了,嫌多我也不减,说实话这个价钱偏高了大约一个数,不过,我是给蒙老大撑面子来的,高主任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跟蒙书记去建议一下不是?” “哦,这样啊,”高波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就算彻底明白对方的来意了,合着人家是蒙老板拉来送钱的,不过显然,蒙艺有意比较低调地处理此事——或者说,对于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来说,这压根儿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对支总的建议,高主任也不敢置之不理,经贸委接手世纪星的时间不长,可是对这栋烂尾楼的价值,大家还是大致清楚的——七千五百万的话,首付一半,剩下的款项两年能付清的话,签合同绝对没问题;要是一次性付清,七千万就差不多了。 关键是有了这个钱,就能盘活别的资产,至于欠银行的贷款,可以还一点,也可以拿来搞新的投资,眼下能卖到八千万,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支光明的意思很明显,老高你得饮水思源,价钱卖上去了可不是你的功劳,你要觉得这八千万拿得理所应当,那就不合适了。 “支总果然是痛快人,建议也非常合理,”高主任笑着点点头,才待继续说什么,只听得门一声轻响,王主任很夸张地抱着一大叠资料,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都是原始资料,”他的脸上,兀自挂着淡淡的笑容,“详细的资料还有很多,我是捡了一些重点东西拿过来了。” “小王你抽调几个业务尖子,大力配合一下支总的考察,”高主任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笑着点点头,“支总是咱们的贵客,你不要怠慢了。” “没问题,坚决完成任务,”王主任笑着点头,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说领导这么吩咐我,说明在这一段时间里,这帮人没有背后说我小话,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一下,好彻底地揭过这一段梁子。 他想的没错,确实没人背后说他小话,人家有话,直接就当面说了。 陈太忠不看到此人还则罢了,一看到他又在领导面前装模作样,真的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说不得微微一笑,“看来,王主任刚才说得一点没错,拍板的是高老板,但是具体事情上做主的,还得是你王主任!” 这话说得真是要多不客气有多不客气了,就连高波这样的城府,听得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他在瞬间就反应过来,陈主任所指的是什么了。 他来经贸委三个多月了,多少也听说过一点关于小王的小话,也就是说,他对这个办公室副主任的人品,心里还是有着大致比较清楚的判断。 小王爱占一点小便宜,还爱耍个小聪明,不过对高主任来说,这些都是小瑕疵,他最为看重的是——小王此人听话,我说什么人家就做什么。 领导的威严,就体现在各种事情的执行力度上,王主任或者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纵然是千不好万不好,人家有一点好处——听话! 只这一个好处,就值得高波保他了,高主任来的时间毕竟不长,手下有两个得力的使唤人儿实在太重要了;而且,陈太忠这么做,也有当面打脸的嫌疑了,小王再不好也是我经贸委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提,咱们私下悄悄地说行不行? 还是那句话,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小王现在紧紧地跟着他高某人,遇到事情他不帮着出头的话,何以服众,何以让别人死心塌地的追随? 不过,陈太忠来势凶猛,高主任也是知情的,心说我暂时忍让你些许,那也不算丢人,说不得微微一笑,“小王也就是临时客串一下,基建上的事情,是不归他管的。” 这话说得有点软,可那维护之意也表露得一览无遗,小王得罪你了?那成,我不让他负责这一块了,这总可以了吧?有事说事才是正经,别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了正经事——光棍打九九,咱不带打加一的。 “我以为他什么都管呢,”陈太忠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那帕里今天让他来,就有看经贸委行事分寸的意思,说不得冷冷一哼,不过,再往下也就没怎么说了。 虽说是没怎么说,但是他不依不饶的意思已经充分表示出来,高波心中不喜,也不想再在此事上计较,见到王主任站在一边目瞪口呆,说不得轻咳一声,“行了小王,你放下东西,下去吧。” “下去吧”三个字简简单单,可是王某人只听得肝胆欲裂,眼下这时节,已经不是他心存怨怼与否的问题了,他心里唯一希望的,就是老板能看在自己平日里跑前跑后的辛苦的份儿上,忽略过此事——即便是小小训斥两句都无所谓了。 如他所想,高主任将人训斥下去之后,还真是有意淡化此事,既然指望不上王主任了,说不得又是一个电话将基建处处长叫了过来,正是刚才那黑瘦中年人,要他陪着支光明等人,去现场看一看。 第1908章 资本运作 在高波想来,因为小陈你的一句话,我都把接待的人换了,这就算相当给你面子了,要知道刚才我才把小卢撵走,又将人喊了来,这诚意不可谓不足了吧? 可是等下午的时候,卢处长还是汇报了情况,他在中午的时候,请支光明三人吃饭了,饭桌上除了谈一谈松峰写字楼市场的现状,也提到了王主任今天的表现。 其实,刘骞和支光明对那王主任都不怎么感兴趣,都已经搭上经贸委一把手了,这种副处级别的小人物,真的不值得专门去踩,而且大家也看得出,高波是有意淡化此事的。 然而陈太忠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心说这种干部虽多,我想管也管不过来,可是你既然撞到我手上了,那我不介意伸个小指头碾死你——而且,哥们儿要是太好说话,岂不是灭了蒙老板的威风? 原本他是没想在中午的饭桌上说,可是卢处长心里也气那王主任上午的表现,于是有意无意地提一下,却得了这么一句话为回答——“高主任这人,有点心软。” 这话其实就是相当明显的暗示了,高波也有点恼火这人死抓着此事不放,心说晚上见了那帕里的时候,顺便提一下算了,“对了卢处长,你跟他们说了吧?晚上把那处长请出来,我陪他们一起坐一坐?” “陈主任说,晚上要跟刘厅,还有劳动厅的刘拴魁一起坐坐,”卢处长愁眉苦脸地叹气,他也知道老板最关心的是谁的意见,“他说他只是陪着支总来转一圈的,其他的事儿,他就不管了……明天就要飞北京了呢。” 得了,这家伙还真是得理不饶人,高主任这下也没辙了,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小王的小聪明是官场大忌?只不过手里……一时没用得顺手的人啊。 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蒙书记想办法给自己拉来了投资,自己反倒是为了屁大的一个小副处,惹得人家不开心,一旦事情闹大了他还真是没脸见蒙老板了,“那你了解一下,晚上他们在什么地方吃饭,嗯,对小王所犯错误的处理,到时候会通知他们一声。” 这句话出口,王主任再无幸理,晚上支光明和高波的饭局,大家吃得也颇有一点心不在焉,吃了一个小时之后,就草草收场了,临走的时候,高主任特意安排卢处长一声,“小卢你好好地陪支总玩一玩,要招待好客人……呵呵,这可是咱们的财神爷。” 招待支光明是真的,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将下午的决定通知陈太忠,只是,陈主任跟刘骞和刘拴魁在一起的话,高波实在不便去叨扰,大家都是厅局正职,这个面子他丢不起不是? 卢处长在经贸委也算一等一的强势处长了,又得高主任的信任,不过显然,眼下可不是他摆谱的时候,只能带着支光明前往松海大酒店,去做半路上门的不速之客。 不过还好,陈太忠没计较,刘骞更是扯了支光明的手,硬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笑嘻嘻地介绍,“拴魁厅长,这是好朋友,陆海的支总,下一步要在咱碧空发展了。” 那位一等一强势的处长,反倒成了这一桌最不起眼的主儿,其实,刘厅长也知道省经贸委的基建处长不会简单了,不过,他自己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又有贵客要招待,居然就彻底无视了此人。 卢处长也没介意,他反倒是再次见识了陈太忠的强势,堂堂的劳动厅大厅长,居然要陈主任带挈他的侄子,“园林的事儿,可就都仰仗太忠你了,该教育他的时候好好教育,你要是给他留面子,那可是对不起我的信任。” “成,着了急我打他,就当是替刘厅教育他了,”陈太忠乐不可支地点点头,旋即脸色微微一整,“不过,园林办事看起来还挺机灵的……” 晚饭结束之后,几个人相约去附近的洗脚屋捏一捏脚,抽个空子,卢处长才在陈太忠耳边嘀咕一句,“陈主任,高主任已经决定,让小王停职反省了,希望支总不会因为此事,对省经贸委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话纯粹是扯淡,他本人都是跟着支光明来混了半顿饭,有再多的话,路上也有的是时间说,不过,话不在扯淡与否,关键是要能正确地表达意思不是? 陈太忠听到这话,侧头看他一眼,呆了一呆之后,才微微一笑,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家伙的派头,简直比我还足!卢处长也只能心里苦笑,不过,他得了领导授意,自是一定要个结果出来,你不表态可不是一回事儿,“陈主任你还有什么好建议吗?”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阵,终于笑着摇头,“没有了,不过卢处,做领导还是要近君子远小人,只唯上不唯实的干部,太容易带坏风气了。” 好像你有多唯实似的,卢处长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想一想,人家陈太忠一手搞出来了名震全国的凤凰科委,说不得也只能笑着点点头,“这是金玉良言啊……” 陈太忠并没有在第二天飞离碧空,而是又呆了一天才走,事实上,这也是北京的韦明河催着他走,要不然科技厅的秦厅长还不肯放他走呢。 韦处长最近在北京没闲着,除了吃喝玩乐之外,还四处张罗钱,想积极地参与一下国外的股市,其中,许纯良已经将八千万交给他代为打理了,苗毅勇对这股市有点没信心,所以就借给他五千万,自己坚决不参与——落到口袋里的,才是钱啊。 这就是有底气和没底气的区别了,许纯良这八千万连个条子都没有,就委托给韦明河了,不过,赚了钱的话,韦处长也只能赚个手续费啥的。 而苗毅勇跟韦明河的关系也很近,却是不投资只借钱,而且还不是把从振鑫赚的钱全部拿出来,当然,他有他的说辞,最近投资了一些项目,手上没多少钱了。 事实的真相是,许纯良赔得起,但是他赔不起,而且,他不敢把钱全借给韦明河,许主任不怕韦明河阴自己——那是人家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而他就不行了,明河人是不错,赚了钱也跟大家分,但是……万一赔了呢?他可没有许纯良腰板硬实。 韦明河也不跟他计较——底蕴不一样,计较个什么?反倒是东边打完招呼,又跟西边打招呼,反正他是拿定主意了,要好好地干一票。 现在,韦处长差不多能筹到四个亿的资金了,不成想他的行为引起了一个人的关注,此人略略打听一下,知道他想在国外股市试水,登时大感兴趣,就找上门来,想让他帮着引见一下陈太忠。 陈太忠可不知道,韦明河着急喊自己来,居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错愕之余,说不得打听一下此人的背景。 这位的背景倒算不上有多强,可经济运作的手段实在高明,通过令人眼花的资产置换和资本运作,活脱脱搞了一个“XX系”的出来,手上能融到的资金也有二三十个亿,要是欧洲那边资金周转快的话,他甚至能拆借到五十亿以上的资金。 当然,这种人身后,若是说没有背景,那是鬼都不信,韦明河说得挺明白,“我是不方便拒绝,你见他一面拒绝了就算了。” “我没跟你说过吗?这种人我就不想见,”陈太忠有点恼火,“怕,我肯定是不怕,不过,我自己的买卖,凭什么让他们插一杠子?赔了算谁的?” “这些钱,我觉得都是从股市和银行里套出来的,”韦明河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人家说得也明白,不怕赔钱……我琢磨着,这人是想借此熟悉一下外国的股市。” 这话说得就有点直白了,像这种大能人物,在国内赚钱那都不叫赚钱,叫搂钱,只要大气候不变,那真是政策允许搂多少,他们就能搂多少。 可是话说回来,这些人也就是个门里横,在国内呼风唤雨是一点问题没有,但是跑到国外,就是个被人算计的冤大头,就算能有小斩获,也是那么一点点。 造成这个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本来就是玩人脉和政策的,出去了就没这个优势了,对外面的信息了解又少,再加上西方对中国来的资金也有本能的排斥心理,赚得到才怪。 “明白了,赔了是国家的,赚了是自己的,他们还能学到东西,”陈太忠听得也明白,说不得冷冷一哼,“不见,有兴趣的话,自己联系曼雷兄弟公司去,我这儿不接待。” “他说了,实在不行,缺钱的时候,可以资金低息拆借给咱们,”韦明河终于将自己真实的意图讲了出来,“做为回报,咱们在事后,要把这个过程解释一下……我觉得吧,资金这东西,还是准备得充分一点的好。” “明河,你要对我没信心,可以不掺乎,”陈太忠正色看着他,见他有点惊讶,说不得又微微一笑,“股市上资金很重要,可并不是资金越大就一定越牛,要不大家都不要炒股了,直接比资金就完了。” “啧,可是……”韦明河听得叹口气,沉默半天之后,方始点头笑一笑,“行,你敢玩,我有什么不敢玩的?不就是几方吗……赔就赔了。” “跟我搞这个,你想赔都难,”陈太忠见他终于又爆发出了豪情,说不得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这家伙有国内的钱不赚,非要去国外赚不安稳的钱,保不定有什么问题。” “人家是西南财经大学的经济学博士呢,”韦明河笑一笑,心里对他的猜测却是颇不以为然,这个年代的中国,会“资本运作”的都是大牛之辈,忽悠起人来是一套接着一套,不少实权人物都被忽悠得头脑冲动,主动冲到前面为之开路,连韦处长也不例外。 不过,在短短的三年之后,再回想起今天的谈话,韦明河真的太佩服陈太忠的感觉了,只是,那个时侯陈某人“一贯正确”的名声已经响到不能再响,倒也不在乎多这一点佩服了。 这些都是后话,就不再说了,陈太忠在北京呆了两天,陪着唐亦萱好好地玩了玩,就携着刘园林又飞到了巴黎。 一到驻欧办,袁珏就将最近的工作一一地对他做出了汇报,而且袁主任谨慎地表示,“这出来有些日子了,走的时候匆忙了一点,家里还有点事儿没安排好,我想近期回去一趟。” “多呆一阵儿吧,凤凰那边要是有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陈太忠可不想放他走,心说这驻欧办我是摆设,你才是实干家啊,“要不,你把小刘带出来也算。” “倒也没啥事,就是我老婆不知道听谁说了,我在巴黎花天酒地,”袁珏苦笑一声,“以前是嫌我没本事,现在是嫌我……啧,天天越洋电话打上,你说女人,怎么都这样呢?” 陈太忠听得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了,细细一问,知道这袁珏夫妻还算恩爱,就是老婆黏他黏得紧,从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要命的是,谁也说不清还会有多长时间。 可是,驻外干部家庭不合,那也是一件比较敏感的事情,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他琢磨一下,“既然她也是老师,我让钱主任去给她做一做工作。” “我琢磨着,里面没准有什么人歪嘴,”袁珏想说的,其实是这话,他总觉得,没准是有什么挑唆自己的爱人,驻欧办现在在不少干部眼里,是肥差啊。 “那就让教委的人,送你老婆过来团聚,”陈太忠听得呲牙咧嘴的,“还真没想到了,都到国外了,还要受国内的小人算计。” 不过,这也是常事了,下一刻,他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工作上,“这么多地市……想让咱们邀请商业考察啊?” “我一件都没答应,”袁珏正色回答,说起工作,他就收起了那份愁苦,变得神采奕奕了,“这里面,很可能有问题的……” 第1909章 邀请的问题 有问题?陈太忠啥都怕,就是不怕问题,闻言微微一笑,“那无所谓了,他们想公费考察那是他们的事情,咱就确定一点,凤凰市的商业考察免费,其他地市和社会团体的考察,咱可以帮着联系,但是要收费……咱们是凤凰驻欧办,又不是天南驻欧办。” 出国考察是要花费宝贵的外汇的,这年头可不比十年后,美元多到令世界瞩目,签证也不是很方便,所以一般的地市和社会团体的考察,不是有充足理由的话,有个邀请总是要好一点。 举个例子说吧,陈太忠很牛了,五月份出国来巴黎,还是让埃布尔发了一个邀请函以正视听,官场里面学问和道道儿,真的挺多的。 尤其是公费却是私人游的那种,为了避免人抓住把柄,有个邀请就更为必要了,所以陈某人认为,光靠邀请人出国考察,驻欧办也能赚取相当的钱财。 有人说了,谁还没仨瓜俩枣的亲戚朋友?离了驻欧办,别人还就找不到邀请函,出不了国了?想靠这个收费,这是穷疯了吗? 这么想的人不能说不对,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驻欧办是凤凰市政府的派出机构,是政府机构! 对于大多数公费出国的主儿来说,出点引介费真的不是问题,问题是越名正言顺越好,在外国找个华人开的公司——还是仨瓜俩枣的小摊那种,这种邀请的名义,怎么及得上政府派出机构所引介的邀请书权威? 这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任何一个有基础智商的人就明白。 陈某人敢琢磨收费,也是因为这至关重要的一环,而且,想从驻欧办得到邀请的单位是如此地多,天南省每个地市都有——从这一点上,也侧面证实了大家对大义名分的重视,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甚至,其中有不少单位,自己都已经敲定了邀请,却还想从驻欧办这边过一道——各位领导,这是凤凰市驻欧办帮我们联系的,可不是我们自己想出国哦。 像这种情况的主儿,更不会在乎多花两个钱了,陈太忠将大家这种心态看得明明白白的,自然要像别人来考察科委时一般,开口要钱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看到袁主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驻欧办大主任心里暗骂此人脑筋僵化,嘴上却是不得不解释一下。 “这个收费的好处很多啊,第一,能把驻欧办的费用打出一部分来,咱们压力就小了不少,我说老袁你不用皱眉头,创收又不需要你考虑,你当然没什么压力……” “这些政府机关……”袁主任看起来有话要说。 “这些政府……这些兄弟单位,给咱们造成了一些压力,我知道,”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笑着摇摇头,“虽然咱只是凤凰的派出机构,可是也不能看着其他单位有需求而坐视不管,山头主义还是不要太严重的好,老袁,说起大局感来,我只会比你强!” “我不是反对收费……”袁主任似乎还有话要说。 “收费只是一个门槛,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了,”陈太忠手一摆,很霸道地制止了他的发言,“只要是真心渴望走出国门,想学习先进经验的领导,他也不会在乎这点钱吧?” “所以呢,有诚心的,咱就帮了,没钱的……咳,我是说那些没诚心的,咱也不用管了,”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一摊双手,“兄弟单位的忙要帮,但是咱不能忘了本职工作不是……” “这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你看,既省得得罪人,又能减轻咱的工作压力,要知道,咱是凤凰驻欧办,不能太不务正业了,”说到这里,陈某人就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听起来是要多语重心长有多语重心长了。 “能尽量减少咱们不被这些琐事打扰,就能保证咱们的工作效率,从而对得起市里领导的关心,对得起市里财政的支持,也对得起凤凰市四百万父老乡亲的期待。” 看到袁珏张个嘴巴,愣愣地呆在那里,陈太忠不禁暗暗得意,怎么样,见识到了吧?这才叫叫良好的大局观,要不然,为什么你是副职我是正职呢……咱俩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又等了好半天,袁主任才轻声问一句,“头儿,您说完了吧?” “我……我肯定没说完嘛,”陈太忠又觉得自己受了轻视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就不知道你还忌讳什么,“不过,剩下的那些很浅显了,你应该都能领会得到,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理解的,趁着我有时间,尽管问!” “这些政府机关……”袁主任还是那句话,不过后面的话,却是颇出陈主任的意料,“收费就收费了,我想说的是,咱不能乱收费。” “袁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太忠的眉头刷地就皱了起来,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说我乱收费?我说袁珏,我是挺欣赏你,而且看在晓艳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你,但是,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个……”袁主任见他皱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索性心一横,“公家的钱咱随便收,但是私人的钱,收了没准出问题。”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看看自己的领导,陈主任却是笑眯眯地点点头,“你继续”——那是,不过私人的话,谁傻了往这儿塞钱,你不还是废话吗? “有些人想通过咱们介绍,获得学术交流的邀请,”袁珏说的确实是一种可能,这年头学术上是有大能人物,能直接获得别人的邀请,但是也有不少人是需要微微操作一下,才能出现在某些学术交流会上。 对这两种人来说,收费的话,人家基本上就不会考虑驻欧办了,也有侮辱之嫌,不过这年头,能占据在金字塔顶上的只是一小撮人,更多的人就算没命操作,也很难弄到这么一张学术交流的邀请函。 这些人里有那些埋头做学问期待厚积薄发的,也有呼朋引伴拉关系走门路以期火爆的,更有一种人,愿意花钱来炒作自己,从而达到吸引眼球博取名声,这种人是不会介意花一点小钱,弄个邀请函什么的为自己涂脂抹粉。 毕竟是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当然,这并不是说打出名声的酒就一定是好酒,大半还是跟宣传和师承有些关系,更有那工业酒精伪作佳酿,无非是比较考校人的脸皮厚度。 陈太忠对此也略知一二,因为凤凰大学外国语分院的窦铮院长都说了,要是这边有西方文学或者历史交流会的话,希望能帮着弄一两个名额回来。 然而,他以为自己听明白了,不成想袁珏的话头猛地一收,“这种情况收不收钱那可以酌情考虑,但是有些社会团体和企业的考察,咱们最好不要接……这个里面太容易出问题了。” “嗯?为什么?”陈太忠这次是真的奇怪了。 “省外办的裘主任,是才上任的,”袁珏来到驻欧办之后,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他可不比陈太忠那么忙碌,手上就这么一份工作可做。 出于对本职工作负责的态度,袁主任对很多现象做了分析,所以无论深度和广度上,都积攒了不少的认识,“前一任的卞主任,可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才被撤职的。” “这件事我听纯良说过,是这个卞主任玩忽职守,让偷渡的人利用了,”陈太忠点点头,这件事他还真的知道一点,不过,也仅仅是这么一点了,许纯良跟他关系好不假,但是这种糗事是绝对不会说太多的。 “就是这种事,”袁珏重重地点头,对这件事情,他了解得比陈主任还多,“卞主任不认真审核个人情况登记表,这一点他是有错的,但是发邀请函的,肯定也会有责任的……” 敢情,这卞主任的下马,主要原因就是擅自乱发普通公务护照,那年头出国考察的“工业团”、“商务团”等考察团极多,就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冒名顶替,偷渡出去。 审核不细致,导致考察团出去的人和回来的人数不符,而这个现象居然没有引起省外办的关注,这都不仅仅是严重失职的问题了。 不过,很多人看在眼里也只当不知道了,其中,涉外处的副处长阮志刚——跟陈太忠争驻欧办主任的那位,也知道此事,可是一想这都是卞老板的意思,处长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也只能闷头不管了。 让阮志刚最后痛下决心的告发的缘故,是某省一个外办主任因为类似事情被双开了,下面也好几个跟着倒霉的——那件事之所以闹大,是因为偷渡的那几位一下飞机,就要求“政治避难”,要知道,他们持的是公务护照而不是普通护照!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事实上,那几位要避难的,不过是普通的小市民和农民,也是冒名顶替才飞出去的,但是人家持的是公务护照,只冲着这个,人家就有理由提出“政治避难”的请求。 第1910章 少了 这几位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选择了“政治避难”而不是悄然失踪,那已经是不可考了,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此事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政治影响——就算国内说他们是偷渡分子,人家外国人也得相信不是? 什么时候,天南外事办也来这么一出,我可就麻烦大了,阮处长发现不妥了,而他本人也是在涉外处,真是想解释都无从张嘴——他确实不负责这一块,想置喙也没那个资格,但是别人肯听他的解释吗? 就算人家肯听他的解释,但是有一点他是解释不了的:你在涉外处这么些年白干了?这种不正常的事情,你就没有发现点征兆? 思来想去,阮志刚意识到了,卞老板本来就是走钢丝呢,却偏偏跟许绍辉走得还不近,一旦出事,别说许省长不会保他,我这被殃及的路人,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边缘化——甚至不排除被甩出来当替罪羊。 于是,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也顾不上越级不越级什么的了,主动跑到许省长那儿汇报情况:那个啥啥省外事办的事件,可能在咱天南重演! 阮志刚为了力证自己不是有意诋毁领导,甚至将近几年的例子举了不少出来——这些都是出去就失踪的,许省长您要是不信,可以随便去了解啊。 许绍辉暗暗了解一下,果然是如此,才决定下手搞掉卞主任的,不过,阮志刚在这件事里虽然立功了,但是还是不受许省长待见。 这里面有二,其一是阮处长举报的是自家领导,这个东西实在太犯忌讳了;其二就是他早不举报晚不举报,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了,偏偏在某省出事后才说——这证明他的举报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跟党性啦正义感啦什么的无关。 所以,后来阮处长不但理所应当地被波及到了,更是被冷藏了一段时间,这并不是许省长卸磨杀驴不认账,实在是……绍辉省长真的无法对此人产生太多的好感——虽然他的确借着此事,树立起了威信。 当然,这些也都是一些题外话,袁珏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指出了他最为担心的地方,“咱们代为联系的邀请函,万一落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责任可就大了。” “啧,还真是这样啊,”陈太忠听得也禁不住咋舌,涉外无小事,若是捅出这样的漏子,他就算将偷渡的那几位再悄悄抓回国内,也是免不了干系。 可是,想着自己的收费大计,为此就要受到极大的影响,他心里这份郁闷也是可想而知的,“看来,促进民间交流的事情,是要暂时缓一缓了。” “是啊,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咱上面没有指导工作的领导,”袁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现在唯陈主任马首是瞻,自然不会怕说一些实情——正经是这么做,才能使得上下同心,“要是有领导分担一部分的责任,驻欧办的步子,就能迈得更大一点。” 驻欧办是段卫华一手抓的,不过段市长早早就表态了,他是充分放权——其实也是不好插手,那么,大市长都放权了,谁还会指导工作?景静砾吗?那玩笑可是开大了。 “等做出点成绩,自然有领导要琢磨着分管了,”说起这个,陈太忠可是有经验,他被人摘桃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现在想起来,没有分管领导固然是非常自在,却也有不便利之处——起码万一发生什么事儿,是少了一方可以跟自己相互推诿和扯皮的对象。 “咱先把政府机关的收费搞起来,老袁你制定个标准吧,门槛费的标准,其他费用另算,”他略略摇一摇头,努力将这些负面情绪从自己脑中赶走,嘴上却是没停,“比如说处级干部一个一千,厅级一个一万……嗯,我说的是欧元。” “这个是要细化一下,有时候一张邀请函就能来很多人,”袁珏点点头,却是对他的吩咐没感到什么意外,跟了这样的领导,对再古怪的指示也要习惯,他早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甚至,袁主任还能再提出一些建议来,“处级和厅级就这样的标准吧,不过科级的,不能太低了,我的想法是……三千?” 这逻辑听起来有点乱,科级的收费比处级还高,不过陈太忠听得明白,科级的领导,往往是手握实权的,而且,现在出国考察的干部,级别普遍偏高,小科长之类的还真的不太多。 你既然很想出来,那我就要多收一点钱了——这就是袁珏的逻辑,反正有资格惦记出国的科级干部,也不会怕多出一点钱。 你还真是我的好帮手,陈主任看袁主任一眼,心里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把手的好处,自己随口一个吩咐,人家老袁就引申着考虑到不少细节,这固然跟袁珏思维敏捷有关,更重要的是人家想跟紧领导——哪怕是很不靠谱的指示。 念及此处,他心里又生出点微微的感慨:怪不得乔小树时不时地抱怨丫是副职,这一把手的滋味,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做领导的职责之一,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好显得自己领导能力强,陈主任笑着点点头,“你的建议不错,不过考虑到一些偏僻县区的机关,我觉得科级……两千就差不多了吧?不要给当地财政造成太大的负担。” “还是太忠主任想得周到,”袁珏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两千欧元能造成多大负担?别小看那些偏远县区的局长们,越是偏远的地方,花起公款来越是肆无忌惮,两千欧元不过万把块,也就是人家十天的饭钱——还是没接待任务的那种。 当然,陈主任的指示也有一定的道理,不管怎么说,处级一千尚可,厅级一万就有点欺负人了——人家厅级领导还在乎你个邀请? 当然,厅级领导不在乎,大约还是具体的事情是下面人办了,为了让领导考察顺利,回来之后能心情畅快地运用考察到的知识,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无限地为人民服务当中去,下面人处理这点小费用也不算多大的事儿。 可是说句良心话……跟科级干部要三千欧元,却也真的是有点多了。 毕竟驻欧办是个政府派出机构,主要工作任务是牵针引线,适当收取点费用来补贴开销并不当紧,可是要收得多了,难免会惹人怨恨或者嫉妒,那样就没意思了。 袁珏这么说,本来也就是抛砖引玉的意思,领导不怕多挣,他就支持多挣——出了事陈主任绝对会扛,不过领导有新指示,他就坚决服从。 两个人这么交流一阵,以后广为人称赞的凤凰驻欧办“协调补充费”正式出台,没错,就是协调补充费。 帮别人引介不能收引介费,那么搞不成体统,也就是以补贴的名义收点钱——撇开门槛费不说,帮你们穿针引线,交通问题、电话费之类的费用,你们也得意思一下吧? 至于广为人称赞,那也是实情,由于一开始,驻欧办的正副主任就注意到了省外办的案例,两人虽然大肆搜刮协调补充费,费用略略有点高,但是审核却是很严格,也非常讲原则。 所谓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是这个道理,驻欧办的门槛费真的不算低,可是人家讲究的是宁缺毋滥,而政府中人是最认可这种形式的——你们别笑,我们出国是要交点钱,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承认,你们小老百姓倒是想交钱呢,凤凰驻欧办会收你的钱吗?还是去旅游公司被人盘剥去吧。 这规矩定完,两人又将刘园林叫进来,宣传了一下会议精神,袁主任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来,“这个事情,是不是该向段市长请示一下?” “现在是十七点,北京时间就是零点半,明天再打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老段那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想的确实不错,不过,当段卫华听说驻欧办打算收协调补充费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才咳嗽一声发话,“你这个顾忌,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嗯,这个钱直接交到市里,由这边开票就行了,回头适当收你一点管理费。” “还是当领导好啊,”陈太忠放下电话之后,悻悻地向袁珏抱怨,哥们儿硬着头皮得罪人,老段你倒好,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就刮了一层皮走。 袁主任可是没有抱怨的心思,他心里还真的挺震惊的,段市长居然没有训斥陈主任,不训斥也就算了,还要市里出面……收这个钱。 这就意味着,这件事凤凰市是持大力支持的态度——这可是真不简单,那得顶住多少同级地市施加来的压力? 他心里不解,就坐在那里琢磨,陈主任见自己的副手似乎有心事,略略问了两句,知道他的想法后,禁不住笑一笑。 “你这才是看三国替古人担忧,卫华市长做事,你尽管放心好了……”说到这里,他微微迟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呵呵,这也是咱驻欧办的业绩嘛,帮兄弟地市牵线,这是有事迹还有收入……你想到过没有,咱这个驻欧办开张,市里承受了多大压力?” 最后一句话,有若夜空里划过的一道闪电,袁珏登时恍然大悟,他原本也不是笨人,一句话脱口而出,“恶人咱当了,业绩归市里了……” “哈哈,”陈太忠听得就大笑了起来,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头,“好了,不要那么多怪话,是咱们的业绩通过市里体现出来了,是好事儿,我琢磨的是,他们会抽咱们多少钱。” 他站起身出去了,袁珏也往外走,见到刘园林在门口站着,冲他招一招手,“来,跟我到办公室,我教你怎么给人打电话……” 袁主任打了两个电话做示范之后,就将通知那些兄弟单位交费的任务交给了小刘同学,这叫物尽其用,没办法,谁要驻欧办就这么一个小兵。 事实上,刘园林也只是个实习生,还没占了驻欧办仅剩的那个位置,不过此人是陈主任从国内带来的,身份比那些留学生自是要正式一点。 小刘倒是干劲挺足的,陈太忠出去转悠了一趟,回来之后袁主任就将成绩汇报了上来。 “青旺的农业局赵局长说了,出协调费是很正常的,毕竟咱们驻欧办先要维持下去,才能帮大家协调各种事务,他是想考察一下法国的农业建设,要是能到欧洲其他产粮大国看一看,再加点费用也无所谓。” “啧,”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是一咂嘴,左手握成拳头,狠狠砸一下右手,眉毛也竖了起来,“少了,要得少了!” “是少了,问题是小刘已经打了那么多电话出去了,”袁珏郁闷地点点头,看起来像要哭的样子,“行情都已经传出去了,而且……” “青旺粮食局局长也有意来一趟,跟赵局长一起来,他们知道,法国非常重视粮食安全和粮食保障机制,说这也是个取经的好机会,”说到这里,袁主任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 小刘同学在一边听着,终于有点忍受不住了,咳嗽一声轻声发问,“头儿,他们是想让法国农业部发出邀请,这个事儿不太好操作吧……” “农业部……”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地摇摇头,“这个,小刘你跟他说,找个粮食公司就行了,要找农业部也成,不过……啧,那个费用太高,咱驻欧办有责任提示一下兄弟单位,以青旺市现在的财政状况,最好还是不要惦记这个了。” “好的,趁现在他们没下班,我去打电话,”刘园林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心说陈头儿的脸皮真厚,明明是想多要钱,非要标榜自己是为对方着想…… 不过下一刻,另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从他脑中冒了出来:头儿真搞得定法国的农业部吗? 第1911章 小事 这个问题不止是刘园林存疑,袁珏也有点不放心,虽然他知道自家领导很有一点能量,“主任,农业部那儿……好打交道吗?” 你倒是眼界高,居然直接就是瞄着多赚……陈太忠笑一笑,无所谓地摇摇头,“他要真肯花钱,就算没办法我也帮他想出办法来,不是还有‘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吗?实在不行,英国农业部的邀请也行吧?” “这倒是,实在不行,就用农业部下属的司发出邀请也算,那也是农业部不是?”袁珏笑着点点头,他也不是个食古不化的,自然想得到变通的法子,“不过就是不知道,法国的部委跟咱中国一样不,下面有没有司?” “就算没司,也有其他机构不是?”陈太忠笑着反问一句,心里却是舒爽无比,我这个副手选得真不错,不但外语行业务精,官场上的轻重也识得,更是会别出心裁地做出点变通——要知道,这样的跳脱,在官场中人身上实在太难看到了。 两人正这么聊着呢,冷不丁陈太忠身边的座机响起,来电话的居然是陈洁,“小陈,听说你的驻欧办搞得不错啊,居然要向兄弟单位收费,这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市里给下了创收任务,回头还要考评呢,”陈太忠轻笑一声,段卫华敢收钱,他就敢把责任推到市里,这也是被收了管理费之后,唯一一点方便的地方了,反正陈洁不可能找段卫华对质去不是? 而且这话不算特别假,收费也确实涉及到了业绩考评的问题,做为全国独一无二的地级市的驻外办,想要证明市里的决策是正确的,那必须表现出驻欧办的重要性来。 兄弟单位的认可,就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而这收费,正是兄弟单位表现出认可的最直接方式——人家把钱都打过来了,驻欧办的重要性,那还用怀疑吗? 所以,陈太忠不怕撒这样的谎,左右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而且,我这边也有一些编外员工要养活,市里不管的,”他苦笑一声,这年头做戏也是会上瘾的嘛,不过下一刻,他就找到了应对陈省长的法子,“我还正想邀请您来法国看一看呢……法国文化部副部长的邀请,您看行吗?” “哦,那我该出多少钱啊?省部级的干部,好像你那儿还没开出价码吧?”陈洁听他这么识趣儿,心里挺高兴的,可是嘴上却不肯饶人——我想给你做个媒人,你居然不给面子,我可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你。 “您要能在驻欧办坐镇,我宁可给您钱,”陈太忠干笑一声,比说漂亮话他怕谁?“不过说实话……呵呵,就是怕我把经费全拿出来,也不值得您在我这儿坐镇一天。” “你这家伙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陈洁听得越发地高兴了,对于入了她的眼的干部,不出大意外的话,她不会轻易改变态度,斥责他一句之后,她想到了自己打电话的本意,“通德教委想去一趟欧洲,你看……适当照顾一下吧,我也没想到你这儿压力这么大。” 她一开始还琢磨着让陈太忠免单呢,可是说到“你看”的时候,终于改变了主意,心说小陈既然想着让法国文化部发文邀请我,我就不合适给他太大的压力了,要不也不是个做领导的样子,毕竟驻欧办是个挺花钱的地方。 “通德教委?”陈太忠听得情不自禁地磕绊一下,“我还真不知道您跟那儿熟,成,我给他们打个五折,您看行吗?” 陈洁跟通德教委可没什么关系,不过前文说过,通德市委的李书记跟陈省长是一系的,而那教委主任又是李书记的嫡系,他原本是想着出国转转,再带上李书记的女儿女婿一家,不成想接到通知说要收费,就随便跟领导说了两句。 “这个小陈就是胆大妄为,”李书记倒也没在意,反手给陈省长打个电话,问一下通德校园网的事情,结果陈省长说今年的重点是素波校园网和凤凰校园网,通德要往后放一放,结果不知不觉地就说到了陈太忠,于是他就将凤凰驻欧办搞收费的一套告诉了陈省长。 这也是李书记跟陈省长熟,又知道陈省长挺赏识陈主任,说话不怎么见外,“……我看他这死要钱的样子,更合适搞国企,哈哈。” 陈洁一听这话,就想起了做媒不成的旧恨,放下电话之后,又想着驻欧办成立之后自己也没关注过,说不得就打个电话过来,听起来是问罪的意思,其实从某个角度上看,这不也算是变相地关心吗? 当然,副省长专门打个电话给正处待遇——还是越洋的这种,别的不说,只冲这个行为,还不值得将那几万的单免了? 不过,小陈既然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胡搅蛮缠,又是很体贴地想到了要法国文化部发函邀请自己,陈省长当然也就大人大量了,沉吟一下回答,“算了……八折也行,你看着办吧,省得你去文化部协调的时候,抱怨经费不足。” 这话简单明了,陈太忠一听就懂了,领导这是给自己面子的同时,也下了任务了:我对法国文化部的邀请,很感兴趣哦,说不得笑一笑,“今年是中法文化年,我保证在年内,促成领导的法国之行。” 这话也是带了点弹性的,现在是八月,年内成行的话还有四个多月,陈太忠找科齐萨帮忙的话,应当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不过,陈洁那儿就不好说了,她是副省长,想要出国转一转不难,但是找对时间成行,同时又想碰一碰科齐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反正这年头办事,话最好都不要说死,为了巴结领导,搞得自己紧紧张张的,实在没什么意思,万一事不谐还可以将责任推到领导不能成行的缘故上,陈太忠不这么说才怪。 陈洁一听这家伙说话咬文嚼字,就知道这小子又打着什么主意呢,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敢“保证成行”,她自然就不会在意其他了,于是,又调侃了他两句关于保洁工的事情,就挂了电话。 听说他接的是陈洁的电话,袁珏一开始就很乖觉地走了出去,等他搁了电话之后,袁主任才又走了回来,小心地看他一眼,“陈省长也要来?” “嗯,”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通德教委那边,让小刘告诉他们一下,看在陈省长面子上八折优惠,下不为例。” “这可是太给他们面子了,”袁珏很不满意地嘀咕一句,所谓的公道自在人心,自家老板很得陈洁赏识,他是略知一二的,可是驻欧办开张的时候,陈省长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真的有点那啥……就算你忙得电话都顾不上打,吩咐人写个贺卡发个传真,总不是很难吧? 其实,大家都在体制内混,袁主任当然也清楚陈省长是怎么考虑的,没错,在驻欧办发展起来之前不要贸然表示支持,那是老成持重之举,可是你多少意思一下,也是领导的关怀不是?谁又能说你就犯了错误呢? 陈太忠却是没管那么多,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好了,不说这个了,王伟新已经答应,送你爱人过来团聚了,费用由市教委负担,最近咱这儿还有什么新动向吗?” “其他的没有了,天南同乡会来过一回,两个台湾老兵,想委托咱寻找一下国内的亲属,”袁珏笑着回答,“这个找人……咱要不要收费?” “收个登记费就行了,”陈主任这名堂还真多,随口就出个新类别,“咱要照顾海外侨胞的情绪,不过一分不收也不合适,咱又不是慈善机构……说明白了,是有些毛病不能惯,总不能让他们认为,咱是欠着他们的吧?” “那是,”袁主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通过这个吩咐,他对自家领导的品性又认清不少,陈主任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但是貌似……官本位主义比较严重,帮台胞找亲人还要收费。 不过,他倒是喜欢这样的领导,不是见了外国人或者侨胞什么的,就要矮一头,跟着这样的领导干,开心啊——没人喜欢低人一头,反正只是少少的一个登记费,谁还能说什么? 两人正聊着呢,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了吵闹声,陈太忠走出来一看,结果发现是自家的法国门卫在跟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华人争执。 陈主任站在那里不动,袁珏却是已经走了过去,皱着眉头用法语发问了,“怎么回事?” “他俩没有预约,就要进去,”法国门卫个头不算高,跟袁主任身高相仿,不过长得却是粗壮,估摸能比袁主任重一半,站在那里瓮声瓮气地回答,“他们甚至不知道头儿的名字,我当然要问一问他们。” “问,也要态度好一点,”袁珏皱皱眉头发话了,在今天之前,他是不敢跟门卫这么说话的,因为他听说这门卫是个什么叫做居伊的人的邻居,而居伊似乎跟陈主任有点关系。 不过,今天掌握到领导为人处事的脉搏之后,袁主任就敢放胆呵斥了——就算你是白皮肤,总是拿着凤凰人给的薪水,谁让你这么折腾来着的? 说完这句,他也懒得理会这厮,转头看一眼那夫妇俩,用汉语发问了,“你们找过来,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 第1912章 小事? “我们被人偷了,”男人见袁珏一副领导的样子,赶忙低声下气地解释,他说话带一点口音,“机票和钱包都没了,到大使馆求助了,那边要落实情况才肯处理,不过我们着急回去……您这儿是政府机关吧?方便借我们点儿钱吗?” “什么?”袁珏听得就是眉头一皱,他来巴黎也有一段日子了,知道这儿的小偷确实多,自家领导似乎还捉过小偷,也警告过自己当心。 不过,袁主任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了,他总觉得对面这俩人,有骗子的嫌疑——这种人他在凤凰见多了,说什么找女儿或者老婆丢了之类的话,利用人们的同情心骗取钱财。 “既然大使馆出面了,你们安心等着吧,”他不想再说什么,合着你觉得我们比大使馆还牛吗?“抱歉了,这儿是凤凰市驻欧洲办事处,跟你们海角省无关的。” “我可以打电话,让别人证实我的身份,”虽然明知道对方就是婉拒了,可是眼看着袁珏说话温文尔雅的,也能直言训那法国人,这位觉得事情似乎还有转机,“我打借条还不成吗?” “你打电话?”袁主任听得笑一笑,那笑容里就带了一点不屑,心说你要借钱怎么还不得万把块?为了这钱,在国内安排个内应,多简单的事儿?“你该跟大使馆这么说的。” “大使馆有大使馆那边的程序,人家不听我的,”这位着急得直皱眉头,“绕云市知道我陶大军的人不少……您通融一下吧?” “行了,让他打电话,”陈太忠站在那儿听了很久了,听说这家伙居然敢号称绕云市知道他的人不少,说不得发句话,转身走了回去。 他在绕云市还是有几个朋友的,绕云科委的大主任孙凯华来凤凰考察过,还有绕云市委副书记张广厚的弟弟张永贵,也从科委的高速公路应急站上获益。 不多时,袁珏走了过来,证明此人打过去电话之后,那边说了,陶大军确实是个小有实力的商人,做中药材买卖的,若不是丫连卡都丢了,那边就直接汇钱过来了。 “你等我打个电话,”陈太忠自然也不会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说不得跟张永贵联系一下,让张总帮忙找个跟陶大军熟悉的人,回个电话给这个号码。 张永贵一听是他打来的,那是相当地热情,还说自己刚从北京回到绕云,交通部老部长都说了,想见一见凤凰科委的小陈——一来是感谢陈主任撮合了双方在海角高速公路上的合作,二来就是,他的老部下高胜利高副省长也很推崇这个年轻人。 两人客气两句之后,约好回头在北京坐一坐,旋即就说起了陶大军的事儿,张永贵没口子地答应了,约莫二十分钟左右,就有人将电话打了过来,这位是绕云工商局某分局副局长,认识张永贵也知道陶大军,受托打来这个电话证实。 陶大军过来接个电话,随便聊两句,那边就确定这确实是陶总本人,陈太忠扬一扬下巴,“条子不用打了,这事儿走公家账也麻烦,回头把借的钱还给凤凰市科委的张爱国。” 这就是陈主任的霸气和底气了,在他想来,既然知根知底儿了,这点钱打个条子还不够砢碜的呢,反正他也不怕对方不还。 可是陶大军就感动到不行了,见识过大使馆的办事程序,再看看驻欧办这反应速度,不由得他不服气,所以他执意要打条子,见袁珏坚决不答应,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我去凤凰市还钱的时候,一定去市政府给您这单位送个锦旗。” 袁主任倒也没把他这承诺放在心上,送这夫妻俩走了之后,转头去找陈主任,发现领导正心不在焉地上网,鼠标乱点,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心上的样子。 见他进来,陈太忠松开鼠标,去端桌上的茶杯,轻啜两口才叹口气,“老袁,你说咱这驻欧办,怎么整天都是这种小事儿?” “小事儿才能体现效率,这也是咱比大使馆强的地方,刚才这个还说要到凤凰送锦旗呢,”袁珏笑一笑,嘴巴向外努一努,“这法国门卫……脾气挺大的嘛。” “嗯,你刚才做得不错,以后得多提醒他们,”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说这雇了外国人,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外国人终究不如中国人听话,可是,对那些崇洋崇到骨子里的主儿,有俩外国门卫也能少去很多事情。 “这是您在呢,您不在的时候,他们更不老实,一个爱喝酒,一个爱撩拨女孩儿,”袁珏心说我这算是说小话了,不过那俩确实不怎么听话,“不过,听说他们是居伊的朋友,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啧,这可不行,”陈太忠一听“撩拨女孩儿”五个字,就想到了即将来驻欧办的保洁工,眉头也禁不住皱了起来,这还得了?“得想个法子……” 他懒得解释这两个人不得不留的缘故,老袁你自己琢磨去吧,“居伊的朋友,就很大吗?这么清闲的活儿,一年三万美元很不少了。” 居伊不算什么?袁珏心里正开心呢,却不防陈太忠伸手去拿电话,“我跟安东尼联系一下,请他过来吃饭……你跟他处好关系,那俩要是还不老实,让安东尼收拾他俩。” 安东尼正好闲得无聊,听说中国的陈邀请自己吃午饭,还说从国内带来了些礼物,于是带了四个保镖,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这次就是彻彻底底的中餐了,不过安东尼吃得很开心,酒足饭饱之后,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陈太忠努努嘴,刘园林搬出了一套景德镇瓷器,还有两盒茅台。 安东尼对那茅台是印象深刻了,一见就是眼睛一亮,“哈,这个东西好,陈,下次给我多带一点,我出钱买。” “回头我再给你弄点甜甜的也能醉人的酒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下次就是曲阳黄了,你要啥我就给你啥,那多没面子? 一边想,他一边又拿起景德镇的瓷器,细细地解释,“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喏,看到了吧?能看见外面的光线,再听听这声音……” “哈,怪不得中国叫瓷器呢,”安东尼用过瓷器,不过景德镇瓷器的白、明、薄、脆,岂是一般瓷器比得了的?“这个我也要……很多。” “这个东西是限制出口的,”陈太忠很郑重地摇摇头,旋即微微摇头一笑,“不过看情况吧,谁叫我看着你投缘呢?” “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安东尼不知道陈在忽悠自己,反倒是眼珠转一转,做出了试探,事实上他一直怀疑陈太忠并非单纯的官员,“呵呵,这种东西一定卖得起价钱。” 你也就是个土棍了,就算真的想走私,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说吧?陈太忠听得颇有点无语,说不得耸一耸肩膀,“你说的是走私吗?哦,我宁可去搞特许专卖证,我是个很正直的人……而且,我们国家目前正在严打走私。”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别的想法,所以才画蛇添足地加了最后一句,将来他万一用得上安东尼走私的话,这也算留了一个活话不是? 听到他这话,安东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是没再说别的。 两个法国门卫也是坐在一起吃饭的,见他俩聊得高兴,上午被训斥的那位就算了,没被训斥的那位——也就是袁珏嘴里说比较好色的,笑嘻嘻地发话了,“老板,这瓷器真的不错,可以捎给我们一份吗?” “我倒是觉得那个酒不错,”另一位是嗜酒的,自然不需要跟这位一样,琢磨着拿上精美的瓷器去讨好美女。 “你俩可以出去了,”陈太忠正琢磨怎么警告一下这二位呢,闻言脸微微一沉,“想要礼物好说,但是……只有认真工作的员工,才能得到奖励。” 这二位对陈老板还是有点惧怕的,见状只能站起身,悻悻地出去了,陈太忠哼一声,看一眼安东尼,“有些人……你不能对他太好。” “那是,绝对的权威很有必要,”尊敬的唐也郑重地点点头,旋即伸手在脖子上一划,“需要警告他俩一下吗?” 安东尼想得明白,陈结交的人非富即贵——那些卑贱的模特除外,所以,他想跟对方打好交道,那就只能发挥他自身的优势,所以并不介意这么问一局。 “哦,我想暂时不需要吧?”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旋即又抬手指一指袁珏,“不过,我不在的时候,若是我的副手遇到小麻烦的话,还请尊敬的唐·安东尼……” “哦,这个是没有问题的,”安东尼笑着点点头,小眼中一丝狡黠一掠而过,“可是,我想他们都喜欢喝这个……这个茅台。” “总不会让你白忙的,这个规矩我懂,”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旋即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哦,我有点瞌睡了……” 安东尼见状,自然是要告辞的,不过,就在他离开之后两个小时,又将电话打了过来,“哦,陈,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我想,你会喜欢的。” “哈,你太客气了,”陈太忠打着哈欠回答他,不过,当他听说这个礼物是什么的时候,登时就愣在了那里,“什么……你抓住了何军虎?” 何军虎此人,他是听说过的,最近东南那一起案子影响实在太大了,其中有些人,是相当有名气的,这何军虎便是其中之一。 此人是邢昶走私集团的核心人物,也是潜逃出国了,只是,这些人基本上都拥有外国护照,反正在一些小国搞个国籍什么的并不难——还不影响他们的中国国籍。 何军虎手上拿的就是太平洋小国帕劳的护照,不过他不在那儿住,现在就满世界游玩,不但是放松心情,也有逃避通缉的意思。 安东尼听陈太忠中午说了“正在严打走私”,猛地就想起,最近听说有这么个人在唐人街出没——尊敬的唐在巴黎混得并不算太好,他手下的小混混也不敢欺负太牛的主儿,但是欺负华人是没啥问题。 要说这何军虎也是该出事,他在国内不会说自己是走私的,但是既然跑出国了,就要宣扬一下自己的无辜,“我走私只是从垄断企业手里抢了口饭吃,又没欺负老百姓,正经是我捐了不少钱出来,造福当地人民。” 他欺负没欺负老百姓,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关键是他这么宣传,无非是想让争取舆论支持,博得别人的同情——我冤得慌啊。 他要不说这话,那是啥事儿都没有,可是一嚷嚷,好死不死地,这话就传到安东尼耳朵里去了,于是尊敬的唐知道了有这么个人。 中午听陈太忠说完,他一时没把握此人走了没有,所以没接话,回去之后就派人去找此人,他想的是落实了以后,跟陈联系一下,也算是个人情不是? 不成想,他派的人干这一行当不太专业,而何军虎警惕心又很强,居然就发现了异常,何同学见势不妙就想溜走,结果安东尼的人心说不过就是个华人嘛,抓住他先,抓错人不怕,就怕唐·安东尼要人,交不出人就惨了…… 安东尼接到消息之后,也不能说自己的小弟做得不对不是?哭笑不得地训斥了一顿手下人不够警惕之后,就打个电话给陈太忠。 巴黎的混混,办事效率还真高啊……陈主任听得颇有一点无语,只是,这种事儿他也拿不定主意,说不得苦笑一声,“真的谢谢你的热情了,我会有精美的礼物奉送……不过,我需要向我的老板请示一下,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撂下电话,他轻叹一口气,哥们儿才说,驻欧办净是小事儿来的…… 第1913章 弄死他 陈太忠其实一点都不想沾手这些事儿,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义感过剩的主儿,说起他当年跨洋追缉左媛,那也只不过因为她卷了科委的钱走,要不然他十有八九也是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这次何军虎身后涉及的案子,还是惊动了国内最顶尖的人物?所以他一接到安东尼电话的第一个印象,那就是——麻烦了! 不过,人已经捉住了,再说什么也晚了,陈太忠不喜欢麻烦,却不代表他怕麻烦,他没心思找这种人的碴儿,可是抓到了再放,那也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他算是已经涉及此事了,谁敢保证有关部门没有偷偷地盯着此人?知道安东尼抓了何军虎,结果听了他的话又放了,那等他回国之后,没准就要面对一些不太愉快的场面——好吧,就算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呢? 事实上,上面这个可能,不过是陈某人为自己出手管闲事找的一个理由——哥们儿从来不是好人,也从不做好事,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 他一向崇尚武力,自打上一辈子起,正义感残存得就不多,而今生每次做好事做到泪流满面,又让他分外反感自己这种明辨是非的能力:你都是国家干部了,不能讲小市民眼中的是非,要有大局感,要讲的是大是大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痛恨正义感存在的同时,他却又有些珍惜这仅剩不多的一点点,隐隐就舍不得胡乱浪费了——这总是人性所在,哥们儿做官也好,锻炼情商也罢,搞到最后一点人味儿都没有的话,也不是正道。 既然找到了干涉的借口,下一步就是要请示领导了,陈太忠脑中浮现出的,肯定不是凤凰市的一干领导,甚至天南省的领导都不沾边,他琢磨的是——我该找黄汉祥还是该找蒙艺? 想了一下,他还是拨通了黄汉祥的电话,蒙老板做人实在太正统了,还是黄总好,做事不但懂得变通,而且有什么话都能说,不矫情!从本质上讲,陈某人喜欢跟痛快人打交道。 巴黎的三点出头,搁在北京就是接近夜里十一点了,那边好半天才接起电话来,不耐烦地发问了,“这么晚了,我说太忠……有要紧事儿?” 黄汉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火,估计是都要睡了,他这人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个是爱喝酒,一个是注重养生——虽然这俩习惯有点冲突。 到了他这个位置,爱喝酒不是问题,跟谁喝才是问题,所以黄总一般中午很少喝多,倒是晚上能微微地放浪形骸一下,不过,由于年岁大了他又要强调养生,所以一般来说,黄总晚上喝好之后,总是泡进浴缸就迷糊了,等别人帮着洗完按完,他正好舒舒服服地进入深层睡眠。 而陈太忠这个电话,正是他都已经享受按摩完了,正要呼呼大睡的时候,被人打断了睡眠,心里高兴得起来才怪,总算是他知道,小陈的惹事儿能力真的是前无古人,这保不定是又有什么事儿了,于是才按着性子,不耐烦地发问了。 “何军虎……这是个什么人?”黄总不可能阿猫阿狗都听说过,从眼光高低的角度上讲,陈太忠注意到的人,能放在黄汉祥眼里的,真的不是很多。 不过,当黄总听明白了何军虎的由来之后,登时就清醒了不少,“我说你吃撑着了,他愿意在巴黎呆着,你就由他呆着嘛……他又不是去驻欧办挑衅你去了。” “可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是走私犯啊,”陈太忠下意识地回一句嘴,紧接着就发现了不妥,说不得苦笑一声,“问题是,我朋友已经把他抓住了,就算我想躲……能吗?” “那你让人弄死他就完了嘛,多大点儿事?”黄汉祥很不满意地回他一句,接着又哼一声,“算了,我先了解一下这人是怎么回事吧……” 弄死他就完了? 陈太忠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时觉得自己有点幻视幻听了,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个何军虎,估计影响力有限吧? 看一看官场的布局,就想得到这种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在普通机关里,也就是一把手厉害,尤其是行局一把手更是一手遮天,其他人的影响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别说,他还真猜对了,东南那一起案子,除了相关的官员和势力,只说那些走私分子的话,黄汉祥的眼里也只有邢昶一人——这还是因为此人身后势力的缘故,要说其他人,不要说什么个把核心人物,所有人绑在一起也不够他看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太忠的心情登时好转了不少,说不得收拾心情出去了,下午他还有事,讷瑞·皮埃尔说要带他去索邦大学走一走。 这个邀请,大抵还是出自于科齐萨的缘故,老科是文化部的副部长,所以,当陈太忠表示,想同巴黎的高等院校打一打交道的时候,讷瑞自告奋勇说可以帮他熟悉一下环境。 不过,要命的是,这索邦系有四个大学,两人先去的是巴黎第四大学,用金发年轻人的话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老索邦。 在校园里随便走一走,又拍几张照片,从未上过大学的科委副主任有了一点异样的感受,只是,当他听说巴黎第一大学比第四大学人多的时候,就强烈要求再去第一大学转一转。 遗憾的是,讷瑞先生跟几个英国朋友约好了,要谈一点生意上的事情,还热情地问他去不去,陈太忠琢磨一下,最终是婉言拒绝了——你们谈生意,我跟着过去干什么?驻欧办还有事等着我呢。 反正,不知不觉之间,半个下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等到晚上,就又要举办酒会了,这次来的是阿尔卡特公司的人,通过埃布尔表示想跟陈主任谈一谈在天南设立分厂的事宜。 刘园林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酒会,虽然心里难免好奇,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觉,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不过袁珏的感触就多很多了,“陈主任一来,这驻欧办好像就活了一样,一直忙个不停,他不在的时候,六点就可以关大门了。” “我听说,不是有天南人在这里住宿吗?”小刘同学笑嘻嘻地发问了,“袁主任您说得……有点夸张了吧?” “你个小娃娃知道什么?”袁主任笑着指点他,“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就问你一句话,投资商上门谈投资的例子,你听说过多少?” “这例子不少啊,资源类或者行业并购类的比较多一点,”刘园林还真能说出个名堂来,他虽然是文科生,可是性子比较跳脱,又在皇城根儿读了六年大学,眼界也是有一些的,“不过,像天南这种地方……核心竞争力是差了一点。” “我没让你拿北京人的眼光看问题,”袁主任略略不满地哼一声,年轻人不要太好高骛远哦,“没有资源优势和行业优势,别人主动上门谈投资……还是外资,这绝对是天南第一例。” “这个倒是,”刘园林见领导不高兴了,忙不迭笑着点头,他没事爱贫个嘴,但是正经事情还是分得清楚的,“袁头儿,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买老板的面子呢?” 其实,袁珏并没有生他的气,小刘是陈主任带来的人,这是其一,最关键的是,袁主任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不谙世事灵动跳脱,偏偏还有点恃才傲物,一时间就生出了点帮扶一把的心思,小子,社会比你想像中的复杂得多。 “估计跟那个部长科齐萨有关吧,”袁主任沉吟一下,做出了如此分析,不过下一刻,他又摇摇头,“法国人近年在中国发展得不是很好,也许……是阿尔卡特要调整中国政策?” “嗯?”刘园林就算再忙,听到这话也禁不住愣一愣,“他们调整中国政策,找上陈头儿……效果会好吗?” “呵呵,”袁珏听得笑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很奇怪?你睁大眼睛慢慢地看吧,陈主任的本事,可不是你想像得到的。” 七点钟的时候,晚会正式开始,来的人其实不是很多,驻欧办这边只是三个人,埃布尔带了三个朋友,阿尔卡特一方来了三个人,满打满算十个人。 不过,纵然只有十个人,热闹也不减多少,甚至,在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陈主任已经同阿尔卡特的人争得不可开交了。 阿尔卡特公司的人此次前来,确实是其调整亚太地区业务的一次试探,他们通过科齐萨,了解到了陈太忠有搭上一号的线儿能力,所以先来传一传话:嗯,我们有把亚太区总部迁到中国的计划,不过,中国政府方面,似乎不够热情啊。 至于说去天南投资的事情,那就都是枝节末梢了,当然,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适当在天南搞个这样那样的厂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1914章 放了他 要是阿尔卡特的人说点别的,陈太忠也就认了,不过,说起中国政府对法国企业不够支持,而且还是那副“我们应该享受照顾”的腔调,陈主任就有点恼了。 “你们为什么没有受到照顾,这个不该抱怨中国政府吧,”他反唇相讥,“德国人为什么就能获得中国的支持?请原谅我的直率,我想,如果你们把军舰和幻影2000卖给中国大陆而不是台湾的话,相信结果是相反的吧?” “但是那是政府行为,您不会认为,这跟我们公司有关吧?”说话的是亚太区政策研究室的投资顾问安迪,一个瘦高的法国人,花白的头发,言语做派带一点传统的法国人的骄傲,腰杆始终停得笔直,陈太忠始终怀疑此人会过早地腰肌劳损。 “我认为是怎样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的人民是怎么认为的,”陈某人笑着摇头,笑容中却暗藏着犀利的还击,“我相信,大多数中国人并不知道阿尔卡特是飞机制造商还是电信设备制造商,您认为呢?” “这是因为贵国政府没有给我们宣传的机会,”安迪的脸上有一丝怒气一闪而过,他原本还想说得更激烈一点,不过想一想自己的使命,终于按下心头的怒火,仔细解释起来。 “94年,1994年我们就在中国组建了公司,而到现在五年了,居然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中国人没听说过这个公司,这跟我们公司的形象不符……94年的时候,正是法中关系跌到冰点的时候,我们选择这个时机进入中国,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的诚意?” “百分之百的中国人不愿意看到内战爆发,我想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到底是谁错在先,”陈太忠哼一声,谈判这种事儿,大家在初期总是要虚张声势的,所以他不介意表现得强硬一点——虽然今天大家只是聊天,根本算不上谈判。 当然,这也就是他了,换个别人虽然也能表达出意思,但绝对不会这么不客气,没办法,陈大仙人的底气是别人比不来的。 “好了,大家只是随便聊一聊的嘛,”这个节骨眼上,埃布尔不得不出面打圆场了,“我想,你们双方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立场,接下来,我们就要尝试相互理解了。” “好吧,”安迪先微笑着点点头,他今天是来沟通的,可不是来吵架的,而且面前这个陈看起来,并不是只会唯唯诺诺的官员,他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说起来阿尔卡特也真的觉得有点冤屈,尤其是现在中国的通讯市场面临爆发性增长的时候,他们居然不能打开更多的市场。 像诺基亚、摩托罗拉在中国的手机市场,已经牢牢地把持住了前两名的位置,还有西门子、爱立信、飞利浦、松下、三星等品牌,而阿尔卡特居然不见踪迹。 撇开手机市场不谈,在通信接入和交换设备方面,阿尔卡特也无法进入,倒是中国本土的“巨大中华”以及烽火等公司已经开始发力了,他们非常担心,这样发展下去,最终会丢掉整个中国市场。 像摩托罗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原本它是独占鳌头的,却由于在中国移动通信基站建设时有意刁难了一下,被诺基亚抢得先机,现在在手机市场上就被诺基亚压着打。 没办法,基站的设备多为诺基亚的,那摩托罗拉的手机信号匹配程度,就赶不上诺基亚,在用户使用印象里,就是“诺基亚信号好”——其实两者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这就是“一步迟步步迟”的真实写照。 而阿尔卡特还瞄着中国的3G呢,欧洲这边的3G有多疯狂,大家都看到了,所以,现在法国人真的是坐不住了,必须要拿出一个应对方案了。 接下来的时间,安迪的态度就软化了很多,不过,陈太忠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心说我虽然认识井部长,其实也就是一面之交,你跟我说这么大的事儿,我做不了主啊。 于是,他就开始笑嘻嘻地东扯西扯,为了彻底打消对方的侥幸心理,他甚至连在天南投资的事情都不谈了——事实上,这里还存在一个问题,阿尔卡特的人一直在强调是向“天南省”投资,而不是说“凤凰市”,那么就是说,他们的首选应该是素波市。 这是很好理解的,像这种通讯行业的外国厂商,在中国已经建立了不少分公司,但是大多数都是在经济发达地区、沿海地区或者电子行业集中的地区。 阿尔卡特能在天南这个内陆而经济欠发达的省份设厂,已经是殊为不易了,指望人家不去省会去下面的地级市,也不太现实。 可是,他这云山雾罩的谈话,反倒是让阿尔卡特的人心里觉得,此人是能做主的人,所以才不轻易许诺,说不得又扯出了科齐萨,“科齐萨部长去北京,受到了贵国政府的热情接待,所以我们认为,只要双方有诚意,没有什么不能谈的。” 是啊,老科同学还管着通信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是的,只要有诚意,什么都可以谈,您如果只是这个要求的话,我倒是能把这句话反应回去……” 他嘴上说的反应,却未必是反应到信产部之类的什么地方——反应回凤凰市也不错嘛,让老段或者老章一级一级地向上反应法国人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陈某人正调戏人调戏得开心,门卫又领着两个人进来了,一个是经参处的二秘梁天希,另一个却是没见过的陌生人。 “陈主任,埃布尔先生,”梁天希笑嘻嘻地冲在座的诸位打个招呼,转头冲陈太忠招一招手,“有点小事打扰一下,请你出来一下好吗?” “不能在这儿说吗?”陈太忠眉头皱一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死活见不得梁二秘这盛气凌人的架势,“你看到了,我现在有客人。” “使馆谷参赞找你,有点事情想了解一下,”梁天希也知道这家伙脾气不好,倒是没介意这种态度,只是将身边的人介绍了一下。 谷参赞年约四十许,中等身材,看上去笑眯眯的样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点油滑和冷厉矛盾地结合在一起的感觉。 参赞啊,陈太忠听到来的这位不是经参处的人,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说不得冲大家歉意地笑一笑,顺手夹起两个酒杯递了过去,“好吧,边喝边谈。” 谷参赞脸上的笑容微微地滞了一下,才接过了酒杯,梁天希见他接了,也伸手接过酒杯,三个人人手一杯酒,向大厅的角落里走去。 “自我介绍一下,参赞谷涛,负责科技文化,”谷参赞笑眯眯地伸出手,跟陈太忠握一握,旋即脸色微微一沉,“听说陈主任今天办了一件大事?” “我每天办的都是大事儿,”陈太忠一听这话,马上就猜出对方的来意了,于是嘴角扯一下,算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过,在领导们眼里,就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了。” “何军虎现在在哪里?”见他如此冥顽不化,谷涛也不再东拉西扯,开门见山地发问了,语气非常严厉,“你知道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吗?” “我不认识什么何军虎,”陈太忠脸一沉,他原本就是翻脸比翻书快的主儿,见对方居然敢给自己使脸子,登时就是一声冷哼,“我犯了什么错误,麻烦你向凤凰市举报吧……话不投机,失陪了!” 他才要转身离开,梁天希一把拽住了他,苦笑一声,“陈主任,这个谷参赞……嗯,是比较关心国家安全嘛,你知道啦。” “那关我什么事儿呢?”陈太忠转头怒视着谷涛,抬手一指,“我现在宣布,你是不受凤凰市驻欧办欢迎的,下次敢再来,我直接让门卫打你出去!” “什么?”谷参赞也听说这家伙不好惹了,不过他想的是自己还有别的身份,那种身份是一般政府官员不愿意招惹的,听他居然敢如此说话,也是禁不住大怒,“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让我知道?”陈太忠抬手就想戳对方的胸口,转头看一看远处的客人,终于强行按下心中的火气,“现在有外国人在,别的我不说了,你给我滚!” “好好,你很好,”谷参赞气得笑了起来,侧头看一眼梁天希,“小梁,你是证人,证明这家伙一点都不配合我的工作。” “收起你那套吧,吓唬谁呢?”陈太忠冷笑一声,搁给别的官员,听说被有关部门惦记上的话,怕是要寝食不安了,不过他可是例外。 就算撇开他曾经的仙人身份不谈,只说他在北京接触的那些人,也知道有关部门对普通干部,还真的没什么太大的约束力,没错,大家都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但是明确表示出不配合的话,只要自身背景扎实,对方肯定也一点招都没有。 有关部门不是没有干黑活儿的主儿,事实上还不少,但是要随便找个理由,就想对普通干部下绊子,那是不现实的——这也是对现存体制的挑战,没人会允许这种人和事存在。 当然,他若是一个普通小干部,那被欺负也就被欺负了,然而他身后还站着黄汉祥,站着蒙艺,甚至站着黄老,既然有通天的渠道,他何必买对方面子? 谷参赞真是被气得不轻,不过,他也是久在官场的,眼见这厮吃透了自己奈何不了丫挺的,于是就放弃了那套强硬姿态,下一刻,笑容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这么说吧,今天你给黄汉祥打了一个电话,是吧?”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只是,他既然不喜此人了,就直接将不满挂在了脸上,“这是我们私人的交情,你管得着吗?” “我说,你好好说话不行吗?就算我刚才态度不太好,我道歉总可以了吧?”谷参赞也是能屈能伸的主儿,知道对付这种人该用什么招儿——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太子党。 虽然眼前这位肯定不是太子党,但是人家跟太子党一样,也是有着不可轻侮的背景,所以他就要拿出公事公办的架势了,“黄汉祥替你打听了点事儿,这事儿正好找到我的领导了。” “哦,”陈太忠重重地点点头,紧接着笑容浮现在他脸上,是那种非常灿烂的笑容,“找到你领导……这关我什么事儿?是黄二伯找到你的领导了,又不是我找他。” 谷涛不跟他斗这个嘴——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只是自顾自地说话,“何军虎在别人手上很不合适,我希望你提供他现在所在的地点……或者你直接释放了他,也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想到有些人居然是放了比抓了好,他的心情又低落了一点,一时也就没了难为对方的意思,说不得哼一声,“放了他……切,我知道你是代表谁吗?”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回去了,梁天希一愣,就想跑上前拽他回来,却被谷涛伸手拦住了,谷参赞摇摇头,低声发话,“算了,我们走吧……他怀疑我,也有怀疑我的道理。” 东南这起案子,波及范围极大,涉及的官员和势力也极多,谷涛自然知道人家这理由是站得住脚的,由此引申开去,甚至陈主任这不友好的态度,在上面人眼里都是可以谅解的,想到这个,他真是有点恨得牙痒,“这混蛋,倒是会找制高点。” 谷参赞心情不好,陈太忠的心情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这个结果是早在他意料之中的,因为不管黄汉祥还是支光明,都说过邢昶跑了会比抓住好,可纵然如此,他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这就是所谓的大局感吗?哥们儿有点不习惯啊。 他甚至很想马上给黄汉祥打个电话,不过算一算时间,北京这会儿正是凌晨四点,啧,等天亮再说吧…… 第1915章 挤牙膏 自打谷涛来过之后,陈太忠的情绪就低落了很多,甚至都没心思跟阿尔卡特的人斗嘴了——哥们就算再辛苦,再有原则,也禁不住别人有大局感不是? 不过还好,没过多久,贝拉和葛瑞丝就带了一帮模特来了,埃布尔等人已经习惯了,驻欧办的酒会之后就是跟着舞会,可是阿尔卡特的人不太清楚,倒是略略地惊讶了一下。 至于刘园林,根本就是傻眼了,小伙子知道巴黎是时尚之都,在北京也见过点世面,可是见到莺莺燕燕的一群外国模特,身高腿长艳丽动人,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交际应酬,要学会控制自己,”袁珏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于是走过来低声强调一下,“只是应酬,你要是做出什么不合适的行为,陈主任脾气……不用我提醒你吧?” “嗯,”刘园林点点头,才待再问一句,就听到有美女招呼自家的主任,“嗨,袁珏,为什么最近总不给我打电话?” “哦,伊莎贝拉,”袁珏撇下他,笑着迎上去了,“非常抱歉……” 随着袁主任的离开,剩下的话小刘同学就听不到了,他侧头看一眼大领导,却发现陈老板被两个美女包围着,心中登时就有点愤愤了:两位领导,你们……希望你们也能控制住自己吧,你们控制不住的话,后果可是比我这个小兵严重多了。 其实,陈太忠今天是没打算搞舞会的,不过,他前天晚上就到了巴黎,却是没联系那俩,俩美女知道以后,就抱怨他无情无义,要他今天晚上去看彩排,结果知道陈某人走不开,那索性就要他帮着安排几个姐妹的舞会了。 “为党生,为党死,为党辛苦一辈子,”陈太忠用街头巷尾流传的俏皮话,抱怨了一下自己管不住“裆”,不过在他想来,贝拉和葛瑞丝知根知底的,不会为自己带来太大的困惑,无非就是花俩小钱。 按以往的行情,一个模特一场舞会两百美元,来十个也不过才两千,正是一个科级干部出国考察的门槛费——这难道很多吗? 由于在场的除了驻欧办的两苗人,就是埃布尔和阿尔卡特的人了,陈太忠也没有故意跟葛瑞丝和贝拉撇清,而是笑吟吟地聊一会儿跳一会儿,很有点左拥右抱的味道。 结果他这形状,就被阿尔卡特的人看到了眼里:敢情陈主任,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回头尝试跟这俩女孩儿接触一下吧…… 当天晚上,陈太忠原本是打算将葛瑞丝和贝拉留宿在驻欧办的,反正袁珏不会说,刘园林更是不会说——趁着保洁工还没来,也就只能荒唐这么一阵了。 可是,想到今天谷涛已经来过了,自己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他不得不悻悻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平常荒唐一点无所谓,被人抓了现行,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坐上葛瑞丝的车走了,当然,临走之前锁好门窗是必然的,离开时要左右转几个圈也是必然的。 总算还好,陈太忠留在驻欧办的一些小机关,一晚上都没有报警,那么显然,丫又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不愉快的人也有,比如说跟贝拉同室的其他女孩。 事实上,女孩儿们又经历了一晚上的声浪折磨之后,已经有人在琢磨,既然那个中国人要常驻巴黎,咱是不是搬出去住比较好一点? 然而,没过了多久,终于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约莫是在凌晨五点半左右,陈太忠的手机响了,这真是要多折腾人有多折腾人了。 总算还好,葛瑞丝和贝拉都是年轻女孩儿,虽然贝拉有点轻微的精神衰弱,可是鏖战了大半夜,听到他的手机铃声响,勉力睁开眼睛轻声嘀咕一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陈太忠一看电话号码,郁闷了,来电话的是黄汉祥,接起来咳嗽一声,“黄二伯,您好,这么早啊?” “我午饭都吃完了,不早了吧?”黄汉祥在电话那边笑,显然对打扰了某人的美梦一点都不在意,“我琢磨着该睡午觉了,才打个电话给你……看,还让你多睡了一会儿。” “是啊,那谢谢黄二伯了,”陈太忠听得也笑了起来,老黄这报复心还是挺强的,我骚扰他睡觉,他就也骚扰我,“我正琢磨着出去沿塞纳河跑一圈呢,您有事?” “还不是何军虎的事儿?”黄汉祥没好气地哼一声,他昨天被陈太忠的电话吵醒,心说这姓何的虽然只是一个小玩意儿,可也好歹牵扯到了那档子事儿,坐视不管也不行——我说小陈你真是闲得蛋疼,好端端没事抓这么个人干什么? 说不得他就胡乱拨了两个电话,确定那厮确实是个小人物之后,就将此事随意安排给了别人,接着呼呼大睡去了。 不成想今天一大早八点多,就有人将告状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巴黎那边派人去了,结果姓陈的那厮不买帐,还威胁说要打人,“……黄总,您这小老乡太厉害了一点,根本不讲组织纪律性嘛。” “啧,我倒是忘了,他不喜欢跟你们打交道,”黄汉祥想起来了,于是就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估计他怀疑你们的身份,我再了解一下吧。” 怀疑身份——黄总清醒的时候,随便就能想到这个理由做借口,可见天下的英雄所见不但是略同的,同时也变相地说明,这件事涉及的人确实复杂了一点。 “那可得快一点,时间长了……”那边话还没说完,黄总不耐烦地接口了,“好了,我知道了,巴黎现在是凌晨,人家小陈现在正睡觉呢,我总得等他醒了吧?” 应付完这件事,黄汉祥就忙自己的去了,约莫十点钟的时候,他去了老爹那儿一趟,说起最近东南那件事,也是有点唏嘘,聊着聊着,就说到陈太忠抓住何军虎的事儿了。 “这家伙倒是能耐,在国外还抓人,”黄老听得也笑了起来,“嗯,这事儿啊……不经过情治部门也好,嗯,让他去挤牙膏吧,反正有人盯着呢。” 黄总当然听得明白老爸的意思,说不得又找他朋友打个招呼,说是打算挤牙膏了,你们盯着就行了,别跟我的小老乡过不去! 那边听得就是一声苦笑,“黄总你都打算这么做了,我们肯定要积极地跟他划清界限,这个你就放心好了。” 所以,黄汉祥打给陈太忠的这个电话,就是通知他事情该怎么处理的,不过陈某人听得有点不甚明白,“什么叫挤牙膏?” “他不是带钱出去了吗?”黄总淡淡地解释两句,“榨干他……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挤压他的生存空间,他一着急就要上蹿下跳,明白了吗?” “哦,这么回事啊,明白了,”陈太忠反应了过来,说不得轻笑一声,“做这种事我拿手,不过,这下那些麻烦的人不会在我身边碍眼了吧?” “他们躲还来不及呢,你这家伙反应挺快嘛……对了,你自己最好也不要露面,”黄汉祥笑一声,挂了电话。 这就叫挤牙膏吗?陈太忠听到对面挂了电话,一时间也没了睡意,斜靠在床头,细细地琢磨了起来,越琢磨越觉得这手段有点意思。 对于跑到境外的何军虎这种人,抓是抓不得,杀又没必要——当然,要是有麻烦的话,那么杀也就杀了,就像黄汉祥昨天晚上说的那样,碰上了,那就搞死他算了。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杀的好,否则难免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搞得不好还有可能引发国际纠纷,而这挤牙膏虽然感觉性质温和一点,其实也相差仿佛,挤压人家的生存空间,万一被人发现,被动也是难免的——应该也属于等闲不该用的手段。 可是,这次是何军虎好死不死地撞上来了,就算有人想拿此做文章,也会发现收拾姓何的人不过是巴黎的一个小黑手党头目,跟中国政府沾不上边的——你都是帕劳人了,总不能怪中国政府不出手搭救吧? 就算调查人员受了有心人的指点,了不得顺着安东尼的线查到他陈某人,那也就到此为止了,有关部门肯定不会认他这个人——不该承认的时候,正牌的工作人员都不认,何况他本来也就是个四六不靠的主儿? 也正是基于这种判断,陈太忠才能确定,一旦决定挤牙膏了,有关部门铁定会积极地撇清同自己的联系,对他来说,这真的是个好消息——陈某人不喜欢麻烦,而且他身上的秘密,也实在太多了一点。 至于说被法国方面某些人找上门来,他也不怕,有“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在,就算有人想刁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1916章 财帛动 出于以上种种考虑,陈太忠很愿意推动一下此事的发展。 一来是他真的见不得出了事就往国外跑的人,这些人觉得如此就能逃避刑罚——有这么一条后路,会助长他们违法乱纪的胆量,并且随着类似案例的激增,民心会产生如何的变化,中国的国际形象又会变成什么样,那也无须赘述了。 事实上,国与国的交往,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对某些国家来说,中国的计划生育是违背人权的,同时,他们又宣称,快速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太多了,他们会吃光全世界的粮食,用光全球的石油。 上面这个例子有点不着调,那就说个恰当一点的例子,说中国专制制度容易滋生腐败,是某些国家,而为那些外逃贪官提供庇护伞的,还是这些国家! 中国贪官多、贪污腐败现象严重→贪官为逃避打击外逃→所在国家接收,并且要求中国政府承认该国主权,不得随意采取行动→见该贪官无事,有更多的人效仿→国际上愈发地认为,中国的专制制度,为贪污腐败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这是一个死循环,而每一个环节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基石,想要让其消失,非一日之功。 陈太忠脑子里,能算计到这些因果,不过他肯定不会纠结于此,那不是他一个副处该考虑的问题,他想的只是——丢脸无所谓,你丢在家里别丢到外面来,你让哥们儿在跟外国人打交道的时候,面上无光啊。 所以,这个何军虎,他真的很想收拾,这跟此人走私与否关系不是很大,只是因为此人可能让他有点没面子,就这么简单,而现在,他有理由也有机会了。 二来就是,他能比较彻底地同有关部门撇清干系,这是一件好事。 当然,挤牙膏的后果,他也想过,何军虎一旦上蹿下跳,总是要惊动这样那样的人——生活不了啦,过不下去啦,张罗点钱财什么的送过来吧。 如此一来,何军虎就是被蜘蛛网粘住的苍蝇,没命挣动之下,相关的蛛丝必然会被牵动,国内有些人因此受益是必然的。 这才是挤牙膏的真正目的——不管是除恶务尽还是敲山震虎,总是要牵扯出些是非来,也有大把文章可做,不过这个,就跟他陈某人关系不大了。 挤牙膏还有一点好处,这牙膏挤来挤去的,不管惊动了什么人没有,起码外逃的这厮是混得不好,看到某些人眼里,也值得引以为鉴一下不是? 陈太忠越琢磨,就越觉得这建议不错,不过,当他尝试换位思考,站在何军虎的角度看待一下这个问题,禁不住哑然失笑了。 其实,何军虎外逃之后,除了最怕被国际通缉,被国内引渡或者抓捕回去之外,其次要担心的,就是资金安全的问题——没了钱,他怎么生存?而他辛辛苦苦这么些年,为的还不就是手上钱多一点,生活好一点? 亏得哥们儿以为挤牙膏这法子不错呢,说白了,也就是捡着别人怕什么,就偏怎么来而已,最初想到这个法子的主儿,也未必就高明,不过是思考时转换了一下位置而已。 就这么琢磨着,不知不觉天就大亮了,陈太忠从两具雪白的胴体中悄悄地起身,穿好衣服之后,推开门悄然离去。 何军虎的日子,一直还是过得比较滋润的,不过,这份幸运在昨天终于消失不见,当他发现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在自己身边张头张脑的时候,马上就做出了决定——转移! 一开始,他并没有认为这些人会带有什么背景,他也来过巴黎两次,虽然那时都是前呼后拥的,不过他也听说了,这儿的治安不是很好。 与他同行的,除了两个朋友,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大家不欲多事,拔脚想走人,不成想四条汉子就将他前后堵了,手里是明晃晃的小刀,“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他那朋友里,有一个人跟当地唐人街的黑势力有点关系,忙不迭报出人名,希望大家有话好好说,不成想那边哼一声,“唐·安东尼想找诸位聊聊,也许,侮辱黑手党的后果,你们不太清楚?” 何军虎虽然主要靠了白道在玩,可是他既然干的是外贸生意,自然知道某些势力的可怕,倒也不敢反抗,于是一行五人,乖乖地跟着对方走了。 安东尼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将五个人带了回来之后,听说陈太忠暂时没决定怎么处置这几位,说不得就将他们安置在了自己的“宾馆”里。 这宾馆条件实在很一般,隔壁不远挨着一个赌场,安东尼向赌场的客人放高利贷,接待那些客人就是在这里,要是按星级划分的话,应该是一星以上二星以下这么个水准,只有安东尼的“总裁办公室”,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模样。 不过,这里的住宿费是绝对不低,餐饮费也高得离谱,比得上四星级酒店了,尤其是当安东尼知道,陈太忠虽然没决定怎么处置此事,但绝对不待见这些人的时候,就更敢狮子大张嘴乱要了,一盘一人份的意大利通心粉,要收费99.99美元——而且一个人吃怕是还不够。 八百块一盘的面条,何军虎真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了,这东西味道倒还成,制作也精细,不过真的太贵了,五个人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吃了两顿,一万多美元就不见了。 事实上,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何军虎也没想着省钱,所以才花了这么多,他更关心的是,对方把自己及家人弄过来,到底是打了什么样的主意。 面对他的问题,看护他的大汉回答得很客气——丫挺的私下收了钱,怎么可能不客气?“我们老板要找你商量问题,不过他现在没空,你们就呆着吧。” 这也是安东尼看好了他好欺负,中国人不管他,帕劳小国估计也不会为这么一个拥有双重国籍的人出头,你丫又有钱,不宰你宰谁? 到了这时候,何军虎终于知道身后没有强大祖国的苦处了,他甚至连威胁对方的话都没底气说,至于说报警……警察会管吗? 不过,跟一万多美元的食宿费相比,第二天他的遭遇才叫郁闷,安东尼终于接见了,却是只冷冷地撂下一句话,“给我打十张欠条,每张两百万,是你在赌场输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敲诈!”何军虎终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在黄汉祥眼里,他不过是一只随手就可以碾死的小蚂蚁,但那只是黄总的位置太高了,事实上,曾几何时,何总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跟厅级干部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主儿。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安东尼听翻译说完,才清一清嗓子,“写完这十张欠条,你的夫人就可以离开了,让她去找钱,哦,对了……不知道你的朋友应该欠我多少钱?” “法国终究是个法制国家,”何军虎笑一笑,他的话刚说完,身后的两个汉子就伸出手按住了他,又一个汉子走上前来,摸出一个小玩意,闪电一般将他的左手抓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脆响,何军虎只觉得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没命地大叫一声,眼前一黑,好悬没痛得晕过去。 过了好久,他感觉有点缓过劲儿来了,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在汩汩地冒着鲜血,动手的那厮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雪茄钳,在空中一抛一抛地,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家伙不知道剪过多少人的手指了,何军虎脑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这个——这混蛋的动作实在太熟练了。 “他刚才说了一句什么?”安东尼的办公桌上,摆着他刚被切下来的手指,尊敬的唐拿起手边的烟斗,很随意地在半截断指上戳了戳,侧头看一眼身边的翻译,笑嘻嘻地发问了,“你再问他一遍,法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好吧,十张条子,我打,”何军虎还真有担当,眼见事不可为,登时当机立断,“我现在需要医生,把我的手指接回来。” “不要尝试跟我讨价还价,”安东尼伸出一个手指,傲慢地摇一下,“不过,你愿意表示出来你的诚意的话,好吧……先给他接上……” 不多时,就有人将条子拿了过来,请示一下老板是否能放了那个女人,尊敬的唐看着面前的条子,笑着点点头,“我们是讲信用的。” 见自己的手下离开,安东尼伸手去拿电话,嘴里却是用意大利语轻声嘀咕着,“该死的中国佬,两千万美元的欠条,眼睛都不眨就拿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一个声音悠悠地自他身后响起,说的也是意大利语,“我也是中国人,我需要你的道歉,否则的话,你断掉的将不是手指。” “哦,陈,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安东尼脖子上的肌肉一紧,却是没有回头,说完这话,他才慢慢地将大班椅转了过去,笑吟吟地看着身后高大的黄种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道歉,”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同样的词,我从来不说第三遍!” “好吧,我道歉,非常真诚的,”安东尼笑着点点头,“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那个人渣,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那么好吧,我接受,”陈太忠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一点,“我想,你可以把抽屉里的手枪拿出来了,不过……我有点怀疑它的威力。” “哦,天哪,这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误会,”安东尼脸上带着笑,手却是慢吞吞地从半开放的抽屉里拿出来,手上确实是拿着一把手枪,“请相信,我还没有打开保险……” “我不介意你打开保险,真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中国有句老话,财帛动人心,我认为两千万美元,足以能让你改变某些主意,所以……我并不介意你试一试你的手枪的威力。” 安东尼当然动心了,这可是足足的两千万美元,足够他买个小岛再雇一队保镖,剩下的钱拿去投资——优哉游哉地逍遥一辈子了。 不过,陈太忠的身手,他是见过的,既然被人看穿了,他绝对不想冒这个险,去比试一下对方的动作快,还是自己开枪快,两人离得太近了——事实上,他连陈太忠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都不知道,那当然就越发地不敢赌了。 “我想,还是不要试的好,”他苦笑一声,想到没准有什么狙击枪已经瞄准了自己,一时间,尊敬的唐万念俱灰,他侧头看一眼桌上的欠条,“如果你需要,请尽管拿去,我很重视我们的友情……而且,陈,我都是按你吩咐的来做的。” “答应你的,那就是你的,看来你对我的人品不太放心,”陈太忠轻笑一声,走上前去,从他的手里拿过手枪,打开了保险…… 安东尼就任由他这么将枪拿走,只是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刷白了——他还是不敢赌。 “嗵”的一声闷响传出,陈太忠拿开了捂在枪口的左手,笑吟吟地向对方摊开,他的手心上,是一坨椭圆的金属,“呵呵,安东尼,做为你亲密的朋友,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应该换一把威力大一点的手枪,那样,能让你的生命变得更加安全。” “这是柯尔特M-1911A1,我想,没有什么手枪威力比它更大了,”安东尼终于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不过脸色依旧刷白——这是被眼前的灵异现象吓得,“陈,你这是对我不放心,才来监督我的,对吧?” “我只是想着,没准有小人会离间你我的关系,”陈太忠笑吟吟地将手枪塞回他的手里,却是有意没有关掉保险,“你要试试吗……哦,你知道,扣税之后,你只能拥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这个分配方式,或者有人会认为,有点不太公平。” “我也认为有点不太公平,”安东尼终于借此机会,说出了他的想法,不过显然,他找到了别的理由,“陈,我们可以不交税的,我恰好知道一些这样的地方,比如说格勒诺布尔……” 第1917章 问计 按陈太忠的设想,何军虎的钱是要榨出来,事情也要通过安东尼来办,但是榨出来的这些钱,显然不能便宜了安东尼这土棍——这是中国人的财产。 所以,他的计划就是,这钱你得给我存到指定的地方,等到达一个数额了,再将钱以投资的名义,投到凤凰去,到最后再通过某些手段,将钱转移到自己的某个女人名下。 陈某人是比较爱国的,但是并未拥有崇高到令人发指的境界,钱是要追回去的,最少要将大部分追回去,但是捐给国家就免了吧,用来改善一下和谐生活的幸福指数倒是不错——而且捐出去的话,它不算招商引资的任务不是? 与此同时,陈太忠绝对没有白用安东尼的意思,他可是一向自命讲究人的,事实上,税后百分之二十的资金,这个比例用来洗钱已经很高了。 不过,古来财帛动人心,他既然能指使安东尼黑吃黑何军虎,自然也要防着安东尼黑吃黑的算计自己,像这种拿不到场面上说的事情,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见到安东尼拿出手枪时的神情,陈太忠非常庆幸自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是个人就能看出尊敬的唐眼中的迟疑,也能体会到其内心的激烈的思想斗争——这并不是说黑手党教父缺乏掩饰情绪的能力,关键还是那一笔钱实在太多了,没人能不因此动容。 当然,他既然考虑到了,自然是要将自己的能力再略略地展示一下,不过,当他听到对方找出的理由之后,还是禁不住愣一下,“格勒诺布尔,那是个什么地方?” 格勒诺布尔是法国东南部城市,是伊泽尔省的首府,还有“欧洲硅谷”之称……好吧,那些都是扯淡的事情,安东尼之所以能提出这么个地方,是因为那里不但邻近意大利,黑帮的势力也相当地强大——严格一点说是民风彪悍,几乎可以挑战政府的存在,在那里只要找对门路,洗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个理由不够好,”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非常希望,安东尼能把何军虎的钱洗得白白的,如此一来投资到国内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了,“你不愿意手上有点清白的钱吗?” “在法国,收入越高,税率越高,”安东尼悻悻地撇一撇嘴,又一摊手,“而且这件事,途径不是很合法,虽然赌博是合法化的,但是……” “我不想听什么但是,”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收入越高税率越高的确是件挺令人头痛的事情,“那么好吧,就是格勒诺布尔好了,税前百分之三十给你……等等,我怎么似乎听说过这个地方……” 谈妥事情之后,陈太忠拉开门,施施然走了出去,安东尼挠挠头,抓起桌上的柯尔特手枪,枪口冲着自己的手心若有所思地比划一下,又赶紧拿开。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抬手瞄准了不远处一个木雕,轻扣扳机,只听得嗵的一声闷响,子弹穿过足有两个厘米厚的坚硬的黄杨木,钻进了后面的墙壁中。 “见鬼了,”安东尼轻声嘀咕一句,又卸下弹夹来数一数,七发容量的弹匣里,只剩下了五发子弹,很明显有两发子弹被用掉了——而且,地上的弹壳也是两枚。 就在这时,房间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两个汉子仓促地跑进来,“唐·安东尼,我们似乎听到了一声枪响。” “一声枪响吗?”安东尼的脸色在瞬间又变得刷白,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不过显然,他接下来本来是要考虑惩治一下那些听到陈太忠开枪而没有出现的手下的。 但是这个答案,让他一时又生出了一些不必要的联想,终于哼一声,“好吧,刚才从我这里出去的那个中国人呢?” “费列罗先生有手术,不过他会很快赶来的,”这个答案回答得有些莫名其妙,“刚刚出去的那个中国人的断指,已经扔进了牛奶里……是费列罗先生建议这么做的。” “嗯……”安东尼沉吟一下,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两人,这两人不是特别聪明的,但是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这么说……你们没有看到别人从我房间里出去了?” 这二位对视一眼,齐齐地摇头。 “那么,刚才房间开门的时候,你们看到了什么?”安东尼的脸色,越发地苍白了一些。 那两位又相互对视一眼,这下他俩的眼中就不仅仅是不解了,而是略略带了一点惊悚,迟疑一下,高个儿怪怪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小心地发问了,“您说……刚才您的房间开门了?” 听到他说话,矮个儿也从迷惑中清醒了过来,他拼命地摇头,“没有,您的房间一直没有开门,这一点我俩都可以确定。” 安东尼沉着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那两位相互斜瞟一眼对方:老板今天怎么啦? “哦,我知道了,下去吧,”好半天之后,尊敬的唐才叹口气,有气无力地摆一摆手,直到这两人即将推开房门的时候,他才尖叫一声,用一种异常激动的语气质问,“我早就说了,这里要装监控器,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做?!!” 听到老板情绪亢奋,这二位连回嘴的胆子都没有,只是心里暗暗地腹诽:没错,让安装监控器的是您,可是为了照顾其他来访的“体面人”的感受,禁止我们安装的,可也是您啊…… 安东尼的感受,可谓是痛快并且歇斯底里着,陈太忠却是放下了心中惦记的事情,事实上,黑手党的行事作风还是比较受他待见的,二话不说先切下一小块来,这才对得起西西里的传统嘛,嗯,不过,神识还是要留在丫身上的,这也是必然的。 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呢?悄然回到办公室坐下之后,他开始琢磨,然后猛地想起来,给黄汉祥打电话的时候,就忘了问一问阿尔卡特的事情了! “笃笃笃”,有敲门声响起,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出去的时候,将办公室房门反锁了,说不得站起身拉开门,进来的是袁珏,“陈主任……您在忙?” “哈~”陈主任打个哈欠,咳嗽一声,“昨天闹肚子,晚上没睡好觉,偷空打个小盹儿,老袁你有事吗?” 闹的不一定肚子吧?袁主任可是知道,自家领导跟那俩英国妞有点不清不白的关系,不过他也没心思琢磨那么多,“乔小树市长打来电话,想在近期考察一下巴黎的酒店和环保产业,让咱们安排一下,您看……” “环保产业……那是环保局侯卫东要跟着来了吧?”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一刻就哼一声,“你让侯局长拉单子,看他有什么目标没有,总不能他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让咱跑断腿不是?” “咱们是负责穿针引线,可不管制定计划,那样有再多的精力都忙不过来……再说了,他的环保局有什么资格指派咱们驻欧办?咱真要帮了忙,没准还落个插手兄弟单位事务的嫌疑,老袁,以后的事情,都照我这个原则办理,记住了啊。” “那成,我现在就去联系,”袁珏点点头刚要离开,不成想又被自家的头儿喊住了,“老袁你等等,我问你一下,你觉得……阿尔卡特能不能在沃达丰面前说上话?” “阿尔卡特,沃达丰?”袁主任听得皱一皱眉头,他参与了招待这两拨客人的酒会,略略一思索,就大致猜到了领导的意图,于是摇摇头,“难说,阿尔卡特是设备供应商,而沃达丰是运营商,按说,前者受制于后者的可能性不算小。” “嗯,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去忙吧,”陈太忠点点头,他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让阿尔卡特的人向沃达丰施加一点压力——我帮你阿尔卡特把意向传达上去,你也不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多少也总该帮我处理点事情吧? 袁珏说的这个理由,他考虑到了,这番发问也不过是存了一个集思广益的想法,万一有所得岂不是很好?然而很遗憾,袁主任让他失望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了,你要是每次都能提出有见地的想法,那岂不是证明我这个领导太废柴了一点?哥们儿还经常被蒙艺问呢。 那代表蒙老板心里没定下方案吗?不是!人家只是想拾遗补缺一下,你拾不了遗也补不了缺,领导也不会太在意,但你每次都能拾得了遗也补得了缺,那却未必就是好事。 从袁珏嘴里,他确认了自己的认识,原本他就在犹豫,是先问问阿尔卡特的人,能否帮着在曼内斯曼的事情上使点劲,还是先问问国内目前对法国人的态度如何。 托阿尔卡特的人向沃达丰关说,这本身就涉及到了大公司商业机密,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陈太忠总是希望,自己在帮法国人开口之前,能拿到相当程度上的交换条件——你没好处给我,我凭什么帮忙?国内的人问起来我帮忙的动机,我又该怎么解释? 然而,袁珏的回答再次向他证明,先联系国内,才是正确的选择,很多时候,次序是乱不得的。 第1918章 统筹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陈太忠抬手去摸电话,黄汉祥这次倒是接得不慢,事实上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下午十七点半了,这个时候,黄总的手机还是比较好打的。 “又有什么事儿啊?”看到是他的电话,黄汉祥都有点头大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头大是很有道理的,“阿尔卡特想跟信息产业部加深合作……好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想了解一下国内对法国的政策嘛,”陈太忠笑着回答,“不行的话,我就告诉他们不行,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就考虑怎么提条件了……这不是也是科齐萨通信部的事儿吗?” “你……”黄汉祥想说什么来着,最终还是叹口气,“得,算我欠你的了,我帮你问一问……对了,那个那谁的事儿,搞得怎么样了?” 听陈太忠说,何军虎的事情已经搞定了,黄总也算放下一档子心事儿,不过,聊了半天他才想起问此事,足以证明此人在他心中,基本上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是有一些存在,却是他想惦记的,“追回来的那些资金,你打算怎么安排?” 由这么一句话,就可见这个案子有多大了,何军虎不算什么,但是他转移出来的资金,连黄汉祥都要为之心动,那是数以亿计的财富。 “帮忙的人,得拿走不少,”陈太忠也不怕实话实说,“其他的我也有安排了,您要用的话就吭声,不过……小雨朦的嫁妆,您就不能指望我了啊。” “切,谁稀罕那点儿?”黄汉祥咬牙切齿地哼一声,显然是有点不情不愿,不过事实上,他也没怎么在意,对他这个级别的人来说,钱多钱少是归于数学范畴的,实际意义并不大,能办了的事儿,不会差这么一点钱,办不了的事情,多这么一点儿也没用。 所以,他并不介意陈太忠私吞掉这钱,反倒是能借此给自己的后人多留一点退路,才是狡兔三窟的正道,而且,太忠经营企业的能力,似乎也不错,那就由他折腾去吧。 既然这样决定了,他就有必要提醒陈太忠一声,“这个事情你低调一点,他们挥霍是一回事儿,你动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能弄回来支持国家建设,那就是私人户头也无所谓。” “这个我有分寸,您放心好了,”陈太忠听他这么劝自己,心里也多了一丝暖意,说不得笑一笑,“这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你就是个小屁孩儿,还跟我英雄,”黄汉祥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有意思的是,黄总也不知道在跟什么人接触,居然五分钟后就打来了电话,“这个事情,不是不可以商量,不过,最好还是让科齐萨带着阿尔卡特的人出一下面,嗯……也不用找那谁,先找小井,不管能不能成,先谈嘛。” 不用找一号,先找井部长?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细细地琢磨一下,心说一号也真算给科齐萨面子,这么支持他,如此一来,万一事情能谈成,老科这就算又涨脸了。 当然,信息产业部跟阿尔卡特未必就谈得成,所以老黄才不许科齐萨先找一号的,不过这也是正常了,生意就是生意……谁能保证一定就成功? 想明白了这点,他抬手就想给科齐萨打电话,不过手伸到半中间的时候,又停住了,起身走到了刘园林所在的房间,“园林,青旺农业局那边怎么说?” “没结果呢,”刘园林正噼里啪啦地在电脑上打字,见他来了就站起了身,“我现在就给他们打个电话催一下?” “不用,是他求咱们又不是咱们求他,国际长途这么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走到了他的电脑前,“这是打什么呢?哦……电子表格?” “嗯,我想做几份档案,到时候共享一下,各位领导想知道什么,直接从电脑上就调出来了,”刘园林笑着解释,“您看像这个,您想了解的其他地市兄弟单位的状况,我把他们的意向和接触程度,就做一份文档,到时候您在电脑上找我的计算机,坐在办公室就可以看了。” “嗯,不错,”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小刘还真的不错,居然知道领导没指示的时候,主动做点什么以完善工作,这可比现在的大学生好多了。 凤凰科委今年招了不少人,不过才出学校的学生,真的……怎么说呢?说他们幼稚也好,死板也好,全都是算盘珠子似的,拨拉一下就动一下被动得很,眼里根本没活儿——倒是发工资的时候,主观能动性就很强了,非常主动地跟同事、同学相互比较。 性格决定命运,态度决定前途,陈某人感叹着走了出去,不过刘园林的表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件事情,说不得走回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打字。 他想的是既然能做了电子档案,那么把科委大厦的工程资料也做一个电子档案,等申请鲁班奖的时候,资料改动起来也方便,而且这电子版的工程资料——应该也算是个卖点吧? 科委不缺能做了文档的人,但是别人想不到也没办法……唉,陈太忠一边感叹做领导的什么都得想到,一边将想法打了出来,做成个电子邮件发给张爱国,注明让他转交许纯良。 他打字很慢,做完这些就是十一点半了,站起身子晃一晃脑袋,心说科齐萨这边,我不能急着联系……啧,看青旺农业局这点底气吧。 农业局没消息,他就不合适联系科齐萨,这是统筹安排的问题,他一旦找老科,必然要说两件事,一件是阿尔卡特的事情,一件是邀请陈洁来访,这就算是既帮了对方,又办了自己的事儿,顺便……就可以提一下农业部发邀请函的事情。 结果,他都把事情安排好了,偏偏青旺农业局这边迟迟没消息,怎么能让他不恼怒?心说就算再多收你点钱,我的事情也经不住你拖不是? 最多再等你一天……哥们儿多少事儿呢,可不能被你们的官僚作风拖累了,他正咬牙切齿地嘀咕呢,刘园林喜不滋滋地推门进来了,“头儿,青旺农业局来电话了,说是讨论过了,还是要农业部的邀请函,说是具体的钱数,会跟咱们市里商量的。” “坏事,”陈太忠一听是这话,抓起电话就给段卫华打了过去,结果段市长亲自接起来了,“……哦,青旺啊,嗯,我差那边点人情,正常收费就行了,下不为例吧,对了,尽量联系上法国农业部。” “卫华市长,那是农业部啊,”陈太忠长叹一声,不带这么玩儿人的,“我联系他们,也相当不容易的。” “嗯,我记住了,”段市长笑一笑,“回头再帮你争取一点,你那儿有什么要上的设备和工程,给你特批一点款子。” “那可是谢谢卫华市长了,”听到对面如此说,段卫华又笑一笑,挂掉了电话,心说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了别人,我直接一个电话就办了,看谁还敢收钱? 而对上这小子就不行,段市长太明白这家伙的脾气了,自己敢说免单的话,那边绝对不会去费心联系农业部,倒是肯定会念叨“市里不支持,没法干了”之类的怪话。 不过,既然他是欠了青旺那边人情的,这点面子还是要买的,反正不多一丁点,市里的钱花到哪里不是个花? 陈太忠撂下电话,也笑了,他刚才那番模样也是有七分做作在里面,见到刘园林不解地看着自己,由于心情痛快,就指点对方一下,“段市长的面子,咱们还是该买的,不过这是第一单,而且,有些头一旦开了……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刘园林闻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显然,对于他一个初出校门的学生来说,有些东西不是仅靠着聪明就能一蹴而就的。 接下来就是联系科齐萨了,老科同学一听是凤凰驻欧办的陈主任,就要他不要客气有话直说,听他说要当面说,说不得笑一笑,“好,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陈太忠走进农业部的时候,正好碰到里面有个熟人出来,是新华社记者站的郭记者,老郭一眼就看到了他,“哈,陈主任啊,你这是?” “办事,”陈太忠冲他笑一笑,手向里一指,却是不肯多说话,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随即向里面走了进去,郭记者见状,微微一皱眉头之后,摇头笑一笑转身走了…… 科齐萨对陈太忠,那是真的没说的,听说他到了,还专门在办公室门口迎了一下——事实上,这也不符合对等原则,不过还是那句话,等级差得太多的话,也就没必要计较了。 陈太忠坐下,先说了自己的副省长想来看看,要文化部发函邀请一下,科部长点点头,对一个副部长来说,这真的是小事儿。 然而,当他听说有个小小的官员,想获得农业部的邀请的时候,禁不住眉头就皱了起来,“陈,这件事我可以试一试,但是不敢保证,可能你不知道,农业部的一帮官僚们,一向自以为是得很。” 是跟你关系不太好吧?陈太忠实在无法不这么想,在他的印象中,科部长就算是在法国人里,也算是相当特立独行的主儿,如果说法国官员里还有人能特别过他的,恐怕就是那个标榜自己是同性恋的德拉诺埃了。 总算还好,他手里还握有一个比较强力的杀手锏,闻言也没有失望多少,“好吧,先不谈这个问题,事实上,我不可能一直麻烦您做什么而不付出。” “这没什么,我们是朋友,”科齐萨笑吟吟地一摊手,心里却是在暗暗嘀咕,合着你也明白啊?光是你找我办事了? 陈太忠却是一眼就看出,老科笑得比较假,科部长的鼻子比较大,平时笑得开心的时候,嘴角上翘的弧度大,就会显得鼻子越发地大,而泛泛而笑的时候,虽然看起来比较亲切,鼻子却不会很碍眼——是的,这只是一个政客的职业笑容。 “是这样,昨天,阿尔卡特公司的人在我那里享受了一顿精美的晚餐,”陈太忠笑吟吟地将事情讲述一遍,“……今天我跟国内联系了一下,领导表示,这件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哦,我很荣幸地再次见证了法中友谊,”科齐萨笑着点点头,鼻头依旧不怎么显,“这显然是个不错的消息,陈,你的意思是,希望我通知一下阿尔卡特公司吗?” “不不,我们领导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出面,或者邀请我们的相关官员来,或者您率团再去中国,”陈太忠笑着摇头,“请恕我冒昧,仅仅是阿尔卡特公司的话,他们得不到这样的一个机会,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哈,”科齐萨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次,他的鼻子就显得比较大了,“事实上,这个问题已经困惑我们很久了,虽然这件事不是我负责的,但是为了法中人民的友谊,我责无旁贷……而且,我希望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法国的干部说起漂亮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啊,陈太忠笑一笑,“那么看起来,您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对了,您要联系的,应该是信息产业部的井部长。” “哦,”科齐萨点点头,一边有秘书将陈太忠说的人名记了下来,两人又说笑了一阵,陈主任站起身告辞之际,才轻声嘀咕一句,“农业部那边的事情,还请您帮忙问一下。” “这没有问题,我想,你已经给了我说服他们的理由,”科齐萨站起身送他,一边走一边笑着点头,“甚至,可能阿尔卡特会帮助你完成这个任务……” 第1919章 诚意?出卖? 陈太忠找到科齐萨的第二天,法国文化部就派专人上门,送来了两份邀请函,邀请的当然是天南省副省长陈洁和信息产业部的井副部长。 陈省长这一张邀请函,通过凤凰市驻欧办中转倒是无所谓,毕竟凤凰是天南的一个地级市,但是井部长这一张就有点问题了,按说是该通过大使馆来中转的。 可是,应该归应该,人家科齐萨就愿意让陈主任帮着办理,天大地大,邀请人的意愿最大,谁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陈太忠本来没想到这一层,正说要安排办理呢,不成想被袁珏拦住了——既然铁下心跟陈主任干了,那就要敢于提出建议。 袁主任轻轻一点,陈主任就反应了过来,心说哥们儿最近有点活跃了,还是藏拙比较好一点,不过,他是死活不想跟大使馆那帮人打交道,“老袁,这事儿交给你办了,没问题吧?” “领导都说没问题了,我还能说什么?”袁珏听得就笑,接着就皱一皱眉头,“说句实话,我也有点头疼那帮人。” 跟陈主任呆得久了,他也不知不觉地对大使馆抵触了起来,大家是不相统属的两个部门,平日里没事还是各行其是的好,更不要强调谁领导谁、谁命令谁、谁征用谁的问题。 当然,这也就是他跟对人了,才敢、才有资格有这种抵触情绪,换个领导的话,先别说领导扛得住扛不住上面施加下来的压力,只说这人在外国,有不少不方便处和难处,就需要有人协调——有困难要找大使馆啊,如此一来,谁还敢有抵触情绪? 而不管是从陶大军的事情上,还是从安东尼的事情上,陈太忠充分地展示出了他在异国他乡的应急和生存能力——不仅能生存,而且还活得不错! 至于第三张邀请函,就比较难办了,袁珏拿着邀请函才出门,科齐萨就打来了电话,“陈,农业部的邀请函,你要稍微等一下,我已经安排阿尔卡特的董事长去办了……” 科部长已经派人去农业部打招呼了,说是这边出于打开中国市场的需要,想要农业部帮忙邀请这么几个人来法国访问。 农业部部长跟科齐萨有点私人恩怨,而科部长在以前风光时,做事也不是很谨慎,在部分人心中口碑很差劲,所以说整个农业部的领导层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副部长。 所以农业部办事的人根本没请示领导,直接就将此事顶了,“打开中国市场?哦……凭着这些二级行政区下属的管理机构?好吧,如果他们有意向购买小麦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考虑负担他们的考察费用。” 这就是很扯淡的俏皮话了,法国是世界第五大小麦生产国不假,可是法国小麦从来就不便宜,出口也是向周边国家,不远万里卖到中国的话,那真不知道该涨成什么价钱了。 其实,卡住的这位心里明白着呢,心说你们文化和通信部要是换个人来,这事儿其实很好处理,无非就是发个邀请函嘛,不过既然是科齐萨要办,那我们这儿还真的不愿意支持。 科齐萨听说农业部是这么一个反应,倒也没觉得奇怪,其实他在农业部也有个把相厚的主儿,通过私人关系,此事并不难处理,但是还是那句话,他得核算成本不是?为了这么一点小屁事去求人,真的太不划算了。 于是,他就让人跟阿尔卡特公司打个招呼,“我已经邀请中国信息产业部的官员来法国考察了,你们公司有什么需求没有啊?” 阿尔卡特的首席执行官不在法国,不过董事长缪加倒是在,听说此事之后,推掉了两件相对不重要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科齐萨的办公室。 “听说你们最近在致力于开拓中国市场?”科部长其实也会打官腔,不紧不慢地发话了,“如果你们能拿出足够的诚意的话,我想,或者我能帮着撮合一下……请相信我,中国人是很热情的,但是前提是,你们应当有足够的诚意。” 其实,缪加先生都不知道巴黎市有凤凰驻欧办这么个机构,更不知道陈太忠其人,这其实也很好理解,阿尔卡特这么大的公司,相关的事情自然有相应的人和部门去处理,区区的一个中国小处长,怎么进得了董事长的法眼? 所以,在他离开部长办公室的时候,脑子里就不住地琢磨:这事儿它不归科齐萨管啊,中国的信息产业部,下面也不是没接触过,不过对方一直就是不冷不热的,为什么这次,科齐萨部长会表现得这么有把握呢? 不怪他如此猜疑,科部长办事,也是讲究统筹安排的,他不告诉对方,此事是陈太忠居中联系的,以彰显他的能力——原本人家陈主任就说了,此事是给我面子,根本不对你们的。 于是,一头雾水的缪加先生回去之后,就找了亚太区的负责人来问,“是不是中国政府知道咱们有计划将亚太区总部搬到上海了?” “他们早知道了,也欢迎咱们去,”这边如此回答,“不过,他们没说好能提供给咱们什么优惠政策,我们正拿着这件事,跟他们讨价还价呢。” “那就是咱们的公关奏效了,”董事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刚才科齐萨部长叫我去,说是他邀请了中国的一个部长来访……若是来不了,他也可以带团去中国,唉,我最怕的就是这种外行领导内行了,他懂通信吗?” “科齐萨?”亚太区负责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了,“他是这么跟您说的?” “是啊,他在中国很有影响力,这个我知道,”缪加先生点点头,这也是老科同学受到中国大老板接见之后,回来没命地宣传,搞得他都听说了。 所以,董事长很不满意,“不过,他想借着咱们讨好中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哼,居然要我‘充分地表示诚意’,拿纳税人的钱讨好中国人还不够吗?居然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他想过董事会会是什么反应吗?我们又该怎么向股东们解释呢?” “那是,这个科齐萨太能标新立异了,”亚太区的负责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面对自家的大老板,他只能频频点头,然而,因为他心里有怀疑,所以死活都不肯把话说死,“但是,也许他真能帮到咱们什么,谈判是要受很多外界因素干扰的。” “你的建议不错,不过,我从他身上看不到能影响的因素,”董事长冷笑一声,不屑地摇摇头,“不过,进入中国市场,还是需要他帮着说话的,好吧,你做一份计划书……对了,光纤集团似乎跟农业部关系比较好一点?” “嗯,他们的长途光缆,要经过的地方很多,农田或者林区,”这位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农业部的农业食品局可以帮着协调……事实上这是运营企业的事情。” “啧,好了,找个人帮发一个邀请函,”缪加先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中国……让我看一看,嗯,中国天南省青旺市农业局,哦,还有粮食局,这都是什么嘛……我说,你这副表情,是想表示不满吗?” “请恕我冒昧,请您重复一遍,”这位可是对天南有点印象,他也知道自己部门的人里最近在中国四下公关——亚太区总部转移到中国,已经是大势所趋了,若是不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阿尔卡特在中国只会被进一步地边缘化,最后丧失全部的竞争力。 所以,他听到“天南省”三个字心里就是一揪,“难道不是天南省的凤凰市?” “嗯?”董事长并不是笨人,他只是觉得科齐萨的行为不但是贪功了,也有出卖阿尔卡特利益的嫌疑,再加上所吩咐的事情也不是很靠谱,才会这么恼怒,可是听到下面人这么问,猛地就发现了不妥,“为什么你认为会是凤凰市呢?” “因为凤凰市在巴黎有个办事处,”这位苦笑一声,一摊手,“请别小看了这个小小的机构,他们刚刚成立的时候,副部长先生去那里的频率,超过每天一次。” “请继续,”缪加听出他想说什么了,然而,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我们部门的人,也积极地同这个机构接触了,”这位当然要标榜一下自己部门的工作,这简直是必然的,“他们的负责人陈先生,似乎是个能量很大的人,而且他同副部长拥有非常良好的私人关系……也许在中国,他曾经帮科齐萨先生做过什么。” “哦……是这样吗?”董事长先生沉吟了起来:看来在此事上,或者我有错误的认知?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判断的问题,他很干脆地点点头,“那么你们保持接触吧,对了,尽快了解清楚,科齐萨的邀请,跟这个机构有什么关系。” 所以,就在驻欧办接到两份邀请函的当天,葛瑞丝和贝拉接到了经纪人的通知:阿尔卡特公司要在意大利搞一次路演,需要制作一批宣传海报,想让你们去试镜。 第1920章 吃糖衣 对于那些接触过陈太忠的阿尔卡特人来说,谁都知道,此人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在中国有点能量”,他们是通过埃布尔找上驻欧办的门的——埃布尔先生对陈主任撮合的某些事,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但是,前天大家去凤凰驻欧办,沟通得并不是特别顺畅,那么眼下再去,也未必就能有更好的效果,而董事长先生希望“尽快”得到确切消息——这个要求比较令人为难。 所以大家开动脑筋琢磨一下,就有人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模特们,然后再找埃布尔略略打听一下,就知道葛瑞丝和贝拉是怎么回事了。 事实上,此事通过埃布尔也不是不能操作,但是掮客先生也会算账,做为一个中间商,他并不缺跟人打交道的能力,于是就婉拒了——我已经帮你们协调过了,另请高明吧,我不可能为打探一个消息,就再去领陈主任一个人情,你们知道陈的人情有多么宝贵吗? 而对于葛瑞丝和贝拉来说,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意外的惊喜了,模特们想要走红,最简单的方式就莫过于为某些大公司做产品代言人,虽然她们也为疾风电动车拍过广告,赚了少少的那么几万美元,但是显然,一百个疾风电动车厂,也赶不上阿尔卡特的影响力。 虽然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路演广告,赚的不会超过在中国赚的钱,但是公司不一样啊,而且,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进入阿尔卡特更高层面的广告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别说为手机代言那种家喻户晓的广告,只说能代表阿尔卡特做个交换、传输或者沟通之类业务的广告,那就能赚得不菲的酬金。 一旦能够接到这样的单子,下一步的天空就更为宽广了,可以考虑做阿尔卡特的形象代言人,也可以借此进入别的大公司的视野…… 当然,只拍完这个广告,然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人回各家,这种可能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大的,但是无论如何,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尤其关键的是,这次是阿尔卡特主动找上门来的,两个英国女孩儿绝对不愿意放弃。 不过有得到必然要有付出,阿尔卡特的人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我们希望你们二位能在陈的面前美言几句。 这是很正常的交换条件,对阿尔卡特来说,路演必然要制作海报和宣传资料,甚至还会雇佣模特做礼宾,既然要用人,用谁不是用?但是用上葛瑞丝和贝拉,还能为公司做点别的事情,这是很划得来的。 他们觉得此事简单,可是听在葛瑞丝耳朵里,就有点为难了,贝拉不但略略小一点,性子也活泼,想得要少一点,但是她不一样,是的,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有可能激怒陈。 要说陈太忠,真的算是一个不错的情人了,无论在床上还是床下,不但出手大方,也愿意在别人面前维护她俩的利益和尊严,但是此人有个非常不好的毛病,那就是脾气特别暴烈。 搁给一般人,脾气暴烈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可陈不一样,他不但脾气不好,而且他有很强的能力去泄愤——他是连尼克都不敢招惹的人,并不是只敢关住门打老婆的懦夫。 葛瑞丝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只是直觉地认为,太忠不反对她俩赚钱,可是自己要接受了外人的条件,背地里有目的地对他做什么,万一被他知道,恐怕后果会很不乐观。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贝拉交流一下,小贝拉倒没觉得这是什么事儿——不得不说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儿,不过,既然做姐姐的坚持,她就同意了,“那么咱们去找他,把事情说明白。” 当然,临时起意想见陈太忠,那是必然要电话预约的,两个女孩已经知道了他的禁忌,事实上,她俩在巴黎呆了这么一段时间,这里的上流社会也有类似的避讳。 不过电话里陈太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嗯,想来就来吧,今天应该没问题……甚至可能以后一直都没问题了。” 这话是气话,他只是在抱怨,袁主任拿着邀请函去大使馆了,结果那边接待的人直接将他领到了谷涛的办公室——谷参赞自报家门的时候就说了,他负责科技和文化。 面对陈太忠的时候,谷涛是想生气都没能力,但是对上袁珏就不同了,再加上凤凰驻欧办不经过大使馆就拿到了法国文化部的邀请函,这……这也太伤自尊了不是? 不带这么打脸的!谷参赞既然认定是如此了,说不得冷嘲热讽了几句,说是你们凤凰市都能直接弄到邀请函了,那就自己送了吧,谁送不是个送呢? 袁珏知道人家气儿不顺,只能低声下气地委曲求全,说您看我们驻欧办只是个地级市的派出机构,送这种东西它不合制度,您就帮忙转送一下吧。 谷涛却是充耳不闻,阴阳怪气地折腾了袁主任半天之后,才亮出了他的观点,“小袁啊,不是我不帮你,上面有这个政策,要我们跟你们那儿保持距离……这个事情你问陈太忠,他最清楚,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最后这几句话倒像是那么回事了,可是听到袁珏耳中,却好悬没气得一口血喷出来,麻痹的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你要早这么说,我转身就走了,调戏我半天才丢这么个理由出来? 袁主任气儿不顺,就要回来跟自家领导告状,陈太忠一听,气得狠狠一拍桌子,“行,谷涛我算你厉害,你就自求多福吧,千万别犯到我的手上。” 陈主任原本就是异常护短之辈,自己的人受了欺负,他肯定不干,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也很严重,大使馆的人不管的话,这个邀请函该怎么送到信息产业部呢? 这个问题以前他没想到,但是经过袁珏提醒,他已经认识到其严重性了,部委的规矩多啊,你说一个外国副部长邀请中国的副部长访问,这邀请函肯定要归类到异常重要的文件中,是要专人携带回去的。 倒是陈洁那儿,问题不是很大,一来下面省市就没这么多规矩了,二来是陈太忠跟陈省长也惯熟,礼节上略略忽略一点也无所谓。 大使馆要帮忙中转,那就是先口头通知再专人送邀请函了,可是凤凰市驻欧办总共就两个半人,让谁专程回去一趟?而且别的不说,只说这来回机票就上万了。 “这是要咱们好看啊,”陈太忠哼一声,正说我回头捎回去吧,不成想袁主任太为自家单位考虑了,“这个,咱们可以多包装一下,先寄送到凤凰驻京办,让张主任亲自送过去,估计问题就不大了。” “这么重要的文件……”陈主任迟疑地皱一皱眉,又郁闷地叹口气,“唉,这么搞万一传出去,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就算丢了,以你跟老科的关系,再弄一份儿也不成问题嘛,”袁主任笑吟吟地拍自己领导的马屁,“井部长跟您也熟不是?没人会计较……关键这是咱能省的钱嘛。” 我是想溜回国去,玩一玩再回来!陈太忠听得嘴角抽动一下,老袁啊老袁,拍领导的马屁你也得瞅准了不是? 他正琢磨着唐亦萱还会在北京待多久,就接到了葛瑞丝的电话,由于有点情绪,就略略地发了一点牢骚——当然,这情绪主要还是冲着谷涛去的。 “那我去安排寄送吧,”袁珏笑吟吟站起身,要说生气,他可是比领导还气得多,心说好你个谷涛,这种文件,你居然逼着我去投快递,真的是闻所未闻! “带着小刘去吧,”陈太忠在他身后说一句,袁主任心里正在称赞,说领导果然很重视此事,不成想领导又来了一句,“教会他怎么寄送,以后这种小事儿,你就不用出去了。” 呃,袁珏听得差点趔趄个跟头,我记得刚才你说这是大事来着…… 半个小时之后,葛瑞丝和贝拉来到了驻欧办,一进他的办公室,小贝拉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天的事儿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遍。 “嗯,不错,有长进啊,”陈太忠听得笑着点点头,旋即看一眼葛瑞丝,“这主意不是小贝拉能想出来的,我说得对不对?” 葛瑞丝冲他笑一笑,雪白的贝齿在阴暗的房间里显得极其耀眼,“我还猜,肯定是你做了什么,阿尔卡特才会主动找上我们的。” 这也算是变相试探吧?想到这个可能,陈太忠心里有点高兴不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这屁大一点的女娃娃知道个什么? 嗯,提前指点一下她们,打一打预防针倒是很有必要,想到这里他脸色微微一沉,“我先跟你们强调一下,以后别人托你们找我办事,不管能不能答应,你们必须先通知我,这是原则问题,明白吗?如果我要遇到麻烦……你们的生活也不会轻松的。” 两个英国美女听到他说得这么严重,忙不迭地点头,贝拉听得眼睛都微红了,她对此深有体会,“我们可不想像别的模特一样,麻烦那么多……太忠,今天我错了,没想到这个。” 我说的麻烦,可未必就那么一点,陈太忠脸色转晴,微微一笑发话,“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就跟阿尔卡特的人说,这次路演不能亏了你们,而且,我已经帮了他们的忙,不信的话,请去问科齐萨先生吧……我昨天专程去了文化部。” 当这话传到阿尔卡特亚太区负责人耳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不过他可是不敢怠慢,说不得马上联系一下董事长——中国攻略出现变数,原来还是因为这个凤凰的年轻人。 缪加先生听到这话,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么,他为什么不联系咱们,而是跟科齐萨沟通?” 不过,这话一问出来,他就后悔了,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人家是要力撑副部长先生了,“消息可靠吗?” 确认了消息可靠,董事长立刻做出了指示,“嗯,给那两个模特的酬金,翻倍,要她们向这个人做一做工作,我们会给她们更好的待遇,只要她们能做出成绩……形象代言什么的,只要她们想要,全部都可以答应下来。” 这边领了命令之后,马上联系小贝拉——是人就知道她比较跳脱,反倒是葛瑞丝比较稳重,所以这公关对象,也得找准。 遗憾的是,小贝拉正跟着陈太忠泡酒吧呢,听到这要求,真是不敢再做主了,还好她有点小聪明,说是要先联系一下陈,才好作答。 陈太忠听了她的话,也没觉得意外,反倒是微微一笑,“哈哈,看来别人都知道,找人公关的话,小贝拉比较好说话。” 贝拉被这话臊得脸有点发红,可心里还有点期待,说不得侧头看一眼葛瑞丝:你帮着说一说啊,阿尔卡特答应捧咱们了呢。 葛瑞丝却是对小贝拉的暗示视而不见,要说别的,她还不是很确定,但是阿尔卡特摆明了是要通过陈太忠,摸中国政府的底儿了,这件事,怕是太忠不会答应。 陈太忠没注意她俩的反应,沉吟一下,才轻咳一声,“本来这个人情,我是彻底地打算给了科齐萨的,既然他们找到你俩了,还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么,葛瑞丝你告诉他们,做为一个官员,我是不会出卖国家利益的……” 小贝拉听得脸就是一白,不成想,自己的中国情人沉着脸话题一转,“但是他们能给你们的,必须给,否则的话,我能成事就能坏事……当然,他们可以选择不相信。” 这话说得就太霸道了一点,可陈太忠不认为自己这么想就错了,这是你们咎由自取啊,我默默地帮你们了,而且也给你们指对路子了,可是你们居然敢打主意拉拢腐蚀我——哼,那就不要怪哥们儿把糖衣吃掉,把炮弹丢回去! “哏儿”的一声,葛瑞丝听得就乐了,显然,她很自豪自己的选择,“我发现,我确实比小贝拉聪明一点点哦。” 贝拉却是没心思跟她计较,她听这霸气的话听得心潮澎湃,软绵绵地靠在陈太忠的膀子上,低声发话了,“太忠,认识你真荣幸……”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思却是飞到了别处:在国外工作,这思想觉悟还真不能低了…… 第1921章 回邀 阿尔卡特对陈太忠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不过,贝拉和葛瑞丝试镜都通过了,只是没有像一开始答应的那样,签一份长期意向的合同。 这个原因,阿尔卡特的人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要看两人的表现,陈太忠也没搭理这个碴儿,心说不着急,我不看你说了什么,要看你做了什么——你要不识趣的话,哥们儿要让你明白什么叫得不偿失! 事实上,就这个没有明确答复,已经让陈某人很恼怒了,你求人都没个求人的态度,等回头我得空了,慢慢地拿捏你! 埃布尔听说此事后,还专程来找过他,也是和稀泥的意思——至于他是否得了别人的委托或者授意,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话说得很有诚意。 “法国人就是这点不好,太要面子,”掮客先生的表情,很是有点痛心疾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法国人似的。 “而且,阿尔卡特公司也是个大公司不是?他们就是想保持那一点无谓的尊严,后面贝拉她俩的事情交给我了,要是阿尔卡特不用她们了,我帮着联系几个公司,保证收入不差于给阿尔卡特干……其实模特最合适做的,还是女性奢侈品的广告,相信我吧。” “他们要面子,所以我的面子就无所谓了?”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阿尔卡特是大公司这不假,不过它的员工……有十三亿那么多吗?” “埃布尔,这不关你的事儿,你愿意帮着安排贝拉和葛瑞丝,我很感激,而且,以后我也不会少麻烦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在这件事情上劝说我,他们不值得你付出这些。” 这家伙真的很无耻,埃布尔一时有点全身乏力的感觉了,你既要阻止我的劝说,又敲定了我“愿意帮着安排”所以“你很感激”,以后还“不会少麻烦我”,却偏偏不肯答应我。 不过,这一切反应,随着井部长那边传来的消息,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开始,陈太忠并没有就邀请的事情给井部长打电话,他认为这个电话由科齐萨来打比较合适,反正黄老板那边必然是招呼过了的,不存在什么突然袭击之类的说法。 可是科齐萨部长认为,自己先发一个邀请函才算比较正式的诚意——陈太忠认为丫看惯了《佐罗》之类的武侠片,觉得在决斗之前先扔一只白手套出来,会比较绅士吧? 可是偏偏地,这大使馆不配合,于是,在驻欧办寄送出邀请函之后,陈主任不得不打个电话给井部长,意思是说……领导啊,那个啥,老科给你发邀请函了,请你来法国玩儿一趟。 “嗯,这件事,我听黄总说过了,”井部长对上他的时候,还是比较客气的,“不过小陈,我最近没时间出去,就算出去也不会去法国。” “所以,还请你转告科齐萨先生一声,想谈我们很欢迎,但是希望他们能来中国……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的,相信科齐萨部长也清楚,中国人民是很热情好客的。” 这话的重点,是在于“出去也不会去法国”,陈太忠当然听得明白,他一时间就有点不明白,难道井部长对此事有抵触的心思? 搁下电话好半天之后,他才琢磨出点味道来,未必是老井有抵触,十有八九啊,是阿尔卡特的介入,引起一些利益集团的不满了。 他越来越会琢磨类似的事情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穿了无非“利害”两字——法国人想抢占中国市场,必然会伤及那些既得利益的团体。 现在中国的通信市场两级分化得很厉害……简单说吧,低端市场和部分准高端市场,有国货和进口货相拼,又有行货和水货之分,大打价格战,利润空间并不是很大。 而高端市场则不同了,死死地由那么几家外国品牌把持着,虽然几家之间争得也是你死我活,但是打的不是价格战,还有相当的利润空间在里面。 如此一来,当又一个通信业巨头强势挤进这市场,会遭到什么样的抵触,那也是不言而喻的,而井部长此举,多半就是有意避嫌——同时也不无暗示的意思:阿尔卡特你来谈是可以的,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是老成持重之举啊,陈太忠认为确实是这样,不过……老科才去了中国没多久,再去的话,是不是有点勤快了? 不管那么多了,陈主任拿定主意,又等两天,估计那快递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国的时候,才又上一趟文化和通信部,将井部长的决定通知了科齐萨。 “这是很正常的,我能理解,”科部长非常通情达理,他笑着点点头,“正好我也有点想念北京的老朋友了,如果井部长向我发出访问邀请的话,我非常乐意再去一趟……哦,对了,陈,听说你们今年的国庆,会有阅兵?” 不得不说,科齐萨现在比大多数法国人更了解中国,最起码一些大事上他的信息非常准确,居然能关注到中国的大阅兵。 “会有阅兵的,”陈太忠笑着点头,却是不肯再接这话,开什么玩笑,你想去***城楼观礼的话,那真的是超出哥们儿的能力了,再说了,你知道***城楼上出现外国人,意味着什么吗? 科齐萨也知道,这个问题问陈主任,是注定得不到答案的,于是笑着摇摇头,“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希望部长先生的邀请能快点到来,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 “我会尽快联系他,”陈太忠微笑着点头,这就是他拖两天才来的原因,等邀请函递交到井部长手上的时候,老井肯定要有一个回应,私下打电话联系是非正式的,是双方用来做前期沟通工作的,正式的邀请函一到,信息产业部那里必然会有一个正式的回复。 而陈某人就是想着那边的邀请函到手的话,肯定要打电话再跟自己核实一下,科齐萨愿意不愿意再访中国,有这两天的拖延,自己将井部长的答复转述给老科,那就意味着他能很快捷、很高效地联系井部长。 这是一件长脸的事情,而且同时能卖弄一下他在国内的办事能力,做为涉外机构的办事人员,在国内有影响力,才能让他在外事活动中,掌握足够的话语权,也更容易赢得别人的尊重——所以说学会把握时机,是很重要的。 就像听到了他的想法一样,由于安排的是航空加急快递,他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驻京办张主任的电话,“太忠,这个邀请函,我送到信息产业部了……说实话,我也真服了你了,这种文件你居然没有专人送。” “呵呵,这不是正好有张主任关照吗?”陈太忠干笑一声,也懒得跟他打嘴皮子官司——咱俩都是卫华市长的人,就不客气了,于是直奔主题而去,“井部长怎么说?” “我哪儿见得着部长?”张主任在电话那边笑,“都是你,害得我被小毛孩子追着问,这邀请函是哪儿来的,回来你得请客啊……说正经的,我看他们的意思,话传到井部长那里,也就是今天的事儿。” 别说,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还就是今天,上午九点来钟,搁给北京也就是下午五点左右,井部长将电话打了过来。 做部长的有涵养,不会问这邀请函为什么是由凤凰驻京办送来的,他关心的是,“小陈,邀请函我收到了,以你的了解,是我回个电话表示感谢比较好,还是邀请他在合适的时候来访问合适一些?” “他说了,不介意今年第二次访华,”陈太忠听得就笑,他跟老井只见过一面,但是两人基本上没啥交集,又有黄汉祥做纽带,他自然也就能放得开一点,“呵呵,他还想在大阅兵之前就赶到中国,不过我觉得他上***有点困难。” “哈哈,”井部长也笑一笑,笑声听起来有点干巴巴的不甚真诚,对于阅兵这种事情,他是半点能力皆无,自然不会在意这是否是个暗示,甚至,他连接口的兴趣都没有。 事实上,这么多年的领导当下来,他早养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良好的工作习惯,“那成,我知道了……小陈在国内有事儿没有,有需要尽管说,大家都不见外的,啊?” 最后一句话有点亲热的意思了,不过要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井部长隐隐也有把整个圈子拉进来的意思,未必是舍命陪君子那种支持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毕竟也是副部长的示好不是? 跟他试探清楚情况,井部长就知道该怎么回答科齐萨了,说不得一个电话打给文化和通信副部长,两人做了简单而热情的交流之后,井部长向老科同学发出了正式的邀请,并且表示已经发出了邀请函,而科部长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这就是日后广为人念叨的“科齐萨两年五去中国”,以后的是是非非,这里暂且不表,不过显然,副部长先生目前紧紧地靠在了中国这棵树上,做为一个政客,他有自己的政治需求。 以后的事情暂且不提,科齐萨先生撂了电话之后,又打电话给阿尔卡特的董事长,意思是说他已经确定,信息产业部的领导在短期内是不可能来法国了,人家反倒要约我去中国转一转,你看……贵公司有没有意向跟我同往? 对缪加先生来说,这不算是个好消息,主场作战的优势肯定要大于客场作战,他甚至都已经想到了,等中国的井先生来到法国之后,公司该如何找媒体配合一下,再找其他团体游说一下,争取谈下一个有利于阿尔卡特的意向。 然而,接到这个电话之后,所有的设想都要改变了,这让老缪有点生气,说不得指示一下亚太区的相关人等:我说,你们尽快准备一下资料,同时联系中国有限公司,这次是那个谁要去中国,是的,你没有听错,信息产业部的人不来了! 亚太区的人一听是这个结果,登时就炸锅了,他们并不知道,科齐萨已经跟自家老大说过了,要么我去要么人家来——董事长也没必要跟自己的员工交待这么细不是? 于是在大家眼里,就认为这多少算是个变故,所以,在准备资料的同时,就有人琢磨,是不是凤凰市的那个年轻人歪嘴了? 不管怎么说,阿尔卡特既然要在中国跟信息产业部谈,那相对就要被动点,在准备相关工作时也需要越发地周全些,而陈太忠也因此成为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因素,以前这个因素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在,却是不能忽略了。 这次,就是阿尔卡特的人主动找上驻欧办了,而且不但有亚太区的投资顾问安迪,还有亚太区的技术总监勒法弗瑞。 不过遗憾的是,陈主任去英国了,驻欧办里只有袁珏和刘园林在。 第1922章 中间商 安东尼决定到格勒诺布尔市去洗钱,陈太忠一直觉得这个地方他似乎有所耳闻,后来在跟埃布尔的谈话中,他才猛地想起来,驻欧办开张的时候,似乎有个叫达诺的法国胖子,据说就是来自那个地方。 于是,他就借着谈达诺此人,想巧妙地探听一下格勒诺布尔那里的情况,是不是像安东尼说的那样无法无天。 埃布尔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随便说了两句,猛地想了起来,“哈,你不是想搞一个友好城市吧?这样的话,我倒是能帮着你撮合一下,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要找达诺,那里的人比较强调‘我们的秩序’,地方势力比较强大。” 他知道,陈太忠撮合凤凰市跟英国三个城市结成了友好城市,心说你在法国不是还没有类似的友好城市吗?当然,巴黎你是不用指望的,那么格勒诺布尔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那里可是欧洲硅谷呢,而且又是著名的旅游胜地,绝对配得上你凤凰了。 陈太忠却是被他这个建议吓了一跳,心说安东尼要带着何军虎去格勒诺布尔,好继续在那个三不管的地带敲诈勒索,哥们儿我躲避还来不及,还专门凑上去? 搁在以前,他是不会在乎这点事情的,可这不是最近陈主任大局感变强了吗?为了防人调查,连大使馆都积极地同驻欧办划清界限了,他当然也要有样学样,远离那些可能带来麻烦的地方。 “友好城市啊,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他笑着摇摇头,见老埃还要张嘴说话,他索性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情暂时放一下,哦,你要是不说,我差一点忘了,已经来了巴黎,居然很久没有去看尼克了……嗯,我想我需要去一趟英国。” 巴黎和伯明翰很近吗?埃布尔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想一想此人是来自一个国土面积等于整个欧洲的国家,嘴巴动一动,终于没问出来,只是笑着点点头,“哦,也是。” 陈太忠去英国,一来就是远离法国,彻底撇清自己的意思,二来也是想找尼克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再通过议员先生,影响一下沃达丰的战略构思。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尼克的办公室里,他居然遇到了两个同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华人,尼克议员很热情地介绍,“陈,这是你的香港同胞,金德利实业的董事长,杜大卫先生。” 那杜大卫年纪不大,约莫就是三十出头,瘦高身材骨架却极大,衣着讲究,看人的眼光很有点冷漠,当他听说眼前的年轻人是“中国驻外官员”之后,眼里也散出一点淡淡的傲气。 他看陈太忠的眼光不太客气,陈某人自然也不会买他的账,总算是当着尼克,他也没做出什么冷漠的举动,微笑着点点头之后,冲尼克笑一笑,“看来你很忙,那么我出去转一转,等你不忙了,我再来找你。” “哦,需要我帮你安排两个小妞吗?”议员先生听得就笑,也不避讳那杜大卫,就这么直接说了,不过显然,他也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晚上一起吃饭吧,找一家中餐馆……你送我那两件礼物,我很喜欢,呵呵。” “你千万不要试图拉拢腐蚀我,”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笑一笑,转身出去了,心里却有点发恨,你这家伙嘴巴上还真是没把门的。 晚饭是在一家中餐馆里吃的,除了尼克和他的跟班,那杜大卫和翻译也在场,陈太忠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是随意聊一聊最近在巴黎的见闻,“那边事情多,我来看看你,就该回去了。” 尼克却是对他客气得很,那杜总看得有点奇怪,说不得就要问问陈主任在巴黎主要是负责什么,议员先生一听就笑了,“陈是凤凰市驻欧洲办事处的主任,杜先生应该多跟他打打交道,他认识很多厉害的人呢。” “凤凰市,驻欧洲办事处?”杜大卫听得嘴角抽动一下,这东西怎么听怎么像个闹剧,不过,既然尼克如此推崇此人,恐怕也非是无因吧,说不得勉力笑一笑,“那期待以后能跟陈主任好好合作一下……” 酒饭完毕之后,陈太忠就跟着尼克走了,议员先生在车上就笑了起来,敢情他用陈太忠送的那个海洛因茶杯,很成功地阴了自己的对手一把——在一个达官贵人云集的酒会上,出现了大量的海洛因,又被他安排的人戳穿,会引起怎样的轰动,那也就不用赘述了。 “遗憾啊,不能用第二次,”尼克长长地叹口气,他实在太喜欢这种阴人的手段了,然而,同样的事情第二次发生的话,那他就太愚蠢了。 “只要你肯帮忙,类似的手段我还有,”陈太忠听得就笑,“对了,这次找你来,是问点事情,沃达丰现在跟法国人谈到哪一步了?” “你在法国,跟科齐萨关系又好,还问我这个?”尼克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当他弄明白对方是想介入下一起对德国公司收购案的时候,一时就沉默了。 这沉默就直到进了他的别墅,撵开两个妖艳女子之后,两人坐进他的书房,他才缓缓开口,“这件事真的不好操作,我正在关键的时候……哦,或者,你该找一找香港合记,那可也是中国人公司,在奥运捷的归属上,他们有一定的话语权。” 香港合记,陈太忠当然是知道的,这是华人圈里相当有影响力的富商家族,甚至凤凰甯家跟他们相比,都有不小的差距,不过很遗憾,陈某人不认识这个家族的人。 “他们啊,那就算了,”他遗憾地摇摇头,这不仅仅是他不认识合记的问题,关键是人家就是玩资产运作起家的,就算再不了解这家族,做为招商办的副主任,道听途说的事情也进入他耳朵不少。 玩资产运作的商人,重的就是收益,自己这么个小小的处级干部找过去,要人家响应国家号召顾全大局的话,那真的是自取其辱,而且,合记的家族跟上面的关系不错,要找合记也是有关部门的事情,跟他不搭界的。 而且陈太忠最终的目标,是德国的曼内斯曼,跟奥运捷的关系也不大,想到这个,他悻悻地摇摇头,岔开了话题,“对了,我记得你不怎么跟华人来往的,这个杜大卫怎么回事啊?” 香港人又不是你大陆人!尼克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是不敢这么说,闻言耸耸肩膀,“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习惯……这个杜大卫原来是北京人,也是想找我牵线。” 合着这金德利做的也是招商引资的买卖,不过,却也是玩资产运作的,比如说,他们曾经成功地撮合了一家新加坡公司同大陆一家企业的联姻,交易额达到一千万新元。 一千万新元合人民币五千多万,这家公司占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而金德利出资两千万占了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国内那家企业还保留了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算是第一大股东。 不过,两年之后金德利转手出售自己的股权给外资公司,卖了四千万,结果新加坡企业成为控股企业,用了不到一个亿,控股了已经发展到价值两亿的厂子。 这是一个简单的三赢的例子,当然,最开心的肯定是新加坡人,最不开心的,当是控股了的国内企业,而这金德利不但得了红利,投资也在不到两年内翻番。 其实,这就是中介商人和外资联手吞并国内企业惯用的手段,不过,国内企业是不是真的不开心,那就不好说了——国资的话,领导开心就行了;要是民营企业,只要能保证人家的经营权,人家也会乐意戴个外资的帽子。 “原来是这么个人啊,”陈太忠心里对杜大卫的印象,越发地恶劣了一点,不过显然,能撮合了这种买卖的主儿,背后肯定也有相当的背景,最起码,三年前是九六年,那时候能拿出两千万的主儿,不多。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驻欧办的电话,说是有阿尔卡特的人找来了,原本他还想着就回去呢,接了这个电话,反倒是不肯回去了。 不过阿尔卡特的人也真的大能,英国公司这边居然找上门来了,“陈主任,我们董事长缪加先生想见您一面,董事长三天后要去外地,您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要去外地,关我什么事儿呢?陈太忠最烦的就是这种话,合着你觉得自己有身份,就要我去迁就你的时间……没搞错吧,你以为你是我的领导? 所以他就不想离开,说不得含糊其辞一句,“哦,我在英国还有点私人事情要办,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太准,真的非常抱歉。” 可是他就偏偏忘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尼克呢,议员先生一听,马上自告奋勇了,“哦,天哪,陈,你在英国有事居然不肯跟我说,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吗?好吧,英国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吧,我想缪加先生一定有急事找你。” 跨国大公司的影响力,就在这里了,以英国议员的放浪和不羁,居然会替法国公司的董事长着想,由此也可见资本的魅力,到底有多么强大了。 问题是……沃达丰的事儿,你帮不上忙不是?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转头瞟他一眼,心说我找个借口你都要多事?“哦,尼克,请恕我直言,我要办的是私人的事情,你帮不上忙的。” 不过,既然有了这家伙在一边惹厌,陈某人想拖三天似乎也不太可能,于是他假巴意思地出去转一圈,还关了手机,终于,在第二天他回转法国……这就算有面子了不是? 他却是没想到,这稀里糊涂地一转,却让尼克越发地肯定了他的身份……陈果然是负有神秘使命的家伙…… 当然,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些,不过他回到驻欧办,还没说怎么安排跟缪加先生的会面,却是袁珏喜不滋滋地告诉他一个消息,“头儿,我爱人的签证办下来了,马上就能来了……” 第1923章 所谓诚意 不止是袁珏的夫人要到了,四个保洁工也要跟着来了,之所以耽搁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这四个女孩儿的签证有点麻烦,不是留学也不是劳工——驻欧办在法国都还没有登记注册。 无非就是两个持了公务护照的中国人,租了两层楼房,这就是驻欧办在普通巴黎人眼中的印象,反正只要不涉及经营类的业务,倒也没那么多人去管你。 原本,科齐萨是想帮着陈太忠搞个特设的涉外政府机构,至不济也要弄个社会团体之类的,不过陈主任觉得“特设”这词儿容易让人想到“特务”,而社会团体什么的,未免就淡化了政府味道,他又不想受到什么旁人的审查和监督,心说就这么稀里马虎下去算了。 尤其是他这里整天莺歌燕舞的,往来的非富即贵,开张的时候还有科齐萨、尼克等一干欧洲头面人物出现,做个简单的联络处可不就完了,费那么大劲儿做什么? 可是,就在从国内招来这四个保洁工的时候,就遇到了点儿麻烦,大家签证不知道该签个什么缘由,到现在为止,那四个女孩儿来也是用的旅游签证——大不了到时候工资在国内发,还省了把个人所得税交在法国这儿了。 关于这一点,科齐萨部长倒是担保了,只要人来了,总要帮她们找到留下的借口,甚至连埃布尔都敢拍胸脯保证,人来了的话,就算部长不管我也包了,由此可见,法国人也是相当懂得变通之道的。 反正,就这么磨磨蹭蹭的,保洁工的事儿就耽误到现在了,如今可好,跟着袁珏的夫人一起来了,倒也算热闹。 陈太忠正不想去见缪加呢,就跟袁珏商量,这新来的人该怎么安置,又该怎么调派——没办法,驻欧办一帮大老爷们儿,猛地来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容易惹是非不是? 其实,陈主任主要是不想上门去见阿尔卡特的董事长,他也承认,就世俗社会的眼光里,缪加的地位,不知道比他强出多少,但是他就是不想上门去见人,当然,老缪要是能确定,阿尔卡特的投资就是落地凤凰了,那他上门一趟也无所谓。 然而,阿尔卡特的办事效率,远远超过陈主任的想像,他中午回来的,下午的时候,安迪和勒法弗瑞就出现在了驻欧办。 “哦,陈主任你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呢?”安迪变得热情了许多,然而陈主任却是走回桌去写划了起来,“稍微等一下,我要出个方案……” 这可不是他有意搞什么学习时间,而是确实在核实方案,以前驻欧办里光制定了员工守则岗位职责保密制度什么的,现在却是要搞一个同事配合工作时的注意事项。 现在搞的这个,一个是用来限制女孩儿们过于活跃,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另一个也算是……袁主任变相写给爱人的保证书,陈主任不过是审核一下。 当然,既然有两个外国人等着,又是让他不太痛快的那种客人,那么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必然的了,约莫等了五分钟,他才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发话了,“我这儿是驻欧办,肯定不能只呆在法国……嗯,二位找我什么事儿?” “陈主任为我们公司所做的一切,我们非常感激,”安迪笑吟吟地回答他,“中国公司的职员已经拜访了信息产业部的井部长,前一段时间语言上有些冒犯,请您不要介意。” “哦,有吗?”陈太忠看他一眼,不苟言笑地摇摇头,心说这帮人效率还真高,这么短时间居然就找到了井部长,不过,对方道歉的方向,并不是他所计较的,所以他并不以为然,“朋友之间因为立场不同而起争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认为你需要道歉。” “这位是我们亚太区的技术总监勒法弗瑞先生,”可怜的安迪,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把总监介绍给对方,“他才从香港回来。” “哦,”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从桌后走出来,同勒法弗瑞再次握一握手,心说你才从香港回来,那关我什么事儿呢?“哦,原来是总监先生,您有什么技术上的建议吗?” “技术方面,你可以提出你的方案,”总监木呆呆地回答,而且这答案似乎有点不着边调,然而事实上,是他误会了陈太忠的身份,“我确认,我们有优秀的团队管理经验,和研发、解决问题的能力,能对未来的市场和技术做出精准的判断,这些都可以交流的。” 哪儿凉快你去哪儿玩吧,陈太忠都想翻白眼了,哥们儿只负责牵线介绍,不负责具体谈判,你是笑话我没有大学文凭吗?想到这个,说不得他侧头看一眼安迪,“安迪先生,总监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愿意同贵国政府分享、交流这些经验,”安迪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暗暗嘀咕,这个技术总监果然是传说中的书呆子,连话说不囫囵。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亚太区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在亚洲呆着呢,要不然也轮不到投资顾问来谈这个问题,还好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勒法弗瑞先生来了,这就是诚意,“还请陈主任转达一下我们的诚意。” “哦,这个好说,”陈太忠终于露出个笑脸来,不过也只是微微的那么一点,“我们凤凰市之所以设立这个驻欧洲办事处,目的就是促进同世界的交流与合作,坦诚的交流,就是合作的基石……” 勒法弗瑞先生听得微微点头,安迪在一边看着却是恼火,你点个什么头啊,投资顾问已经领教过了某人忽悠人的水平,知道任由这厮发挥下去的话,没准整个下午都要浪费掉了。 说不得,他捡个空子咳嗽一声,“陈主任,那两位美丽的小姐……葛瑞丝和贝拉,她们的经纪人在已经谈妥了新的合同,我想,这也是我们诚意的一部分。” “新的合同?”陈太忠讶异地打量他两眼,实则是在扫视这厮是否夹带了记录影音的设备,在确定了没有那些东西之后,他才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哦,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消息……我很愿意恭喜她们一下,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葛瑞丝说了,这是获得您支持的前提条件之一,”安迪见他不想认账了,心里自是难免郁闷,声音也就略略地大了一点,“陈主任,我们对你是非常有诚意的。” “你们的诚意?”陈太忠收回打量勒法弗瑞的目光——总监身上也没夹带什么,不屑地看安迪一眼,“如果不是阿尔卡特中国公司联系上了井部长,恐怕你们的诚意还需要很久才能体现出来吧?” 安迪听得登时就是老脸一红,这话太尖酸了,但却是事实,若不是中国公司传来了消息,大家就算很重视陈,但是缪加董事长的面,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其实,井部长在同阿尔卡特中国公司的通话中,并没有提及陈太忠,他只是很直接地表示——想谈?可以,但是我仰慕贵国的副部长科齐萨先生很久了,你们先跟他联系一下,咱们再谈其他事情。 这话的态度就相当明显了,人家信息产业部在意的不是阿尔卡特而是科齐萨,可就算科部长也只是被井部长所“仰慕”,而并不是见过面! 还需要别的什么解释吗?不需要了!真相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这是科齐萨在中国的人脉起到作用了,而其中关键的一环,便是那凤凰市驻欧办年轻的中国人!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亚太区的人都没敢实话告诉缪加先生,而是马上找了公共关系服务部,要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延长那两个女模特的合同——哪怕是这笔费用由亚太区来支付。 当然,陈太忠真正的影响力——确切说是阿尔卡特人眼中的“真正影响力”,也被汇报到了董事长那里,所以,缪加先生才有兴趣见陈太忠一面。 是的,缪加先生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见得到的,他去“五常”之类的大国访问,对方都起码要出个副部长来接待,或者与其身份相符的大公司的董事长或总裁,一般小一点的国家,都得副总理、总理之类的出面接待。 科齐萨这样的副部长能一个电话把他找过去,那也是因为阿尔卡特的总部在巴黎,而总裁又不在,涉及到中国攻略这种大事,董事长才前往的——换个别的事情,他真的未必就买账。 “那是下面的人不了解情况,”安迪咳嗽一声,老着面皮解释,“而且您也知道,阿尔卡特是个很大的公司,机构比较多,权力的细化导致了繁琐的手续……说实话,我很想帮助那两个可爱漂亮的女孩儿,但是非常遗憾,这不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 “你来这里,就是向我解释你的不得已吗?”陈太忠听得有点腻歪了,于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还以为你是来通知我,阿尔卡特打算在凤凰市投资建厂了呢。” 第1924章 让步 “这家伙真的太不知道好歹了,”走出驻欧办之后,勒法弗瑞狠狠地哼了一声,他虽然不太擅长跟人沟通,却也听出了陈太忠的意思——想要让我帮你们说话吗?好吧,先在凤凰投资一个工厂再说吧。 总监先生很是为此气愤,我们已经给了你那两个小情人优渥的合同,难道不是诚意吗?结果你倒是又提出了新的条件,做人可不兴这么狮子大张嘴的。 事实上,安迪与人沟通的能力,比他强一点也有限,不过,投资顾问的思维还是很缜密的,他非常清楚,驻欧办主任的要求也算不得很离谱,双方在接触伊始,谈的话题就是关于阿尔卡特在中国增设分厂的事宜。 然而,他很清楚地看清了事情的本质,“这个人是个麻烦,接触越多,他提的条件越多,这是一个欲望没有止境的人。” 他这话一点不假,但是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点,若不是阿尔卡特试图耍小聪明,事情原本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不过勒法弗瑞对此倒是有不同的见解,“但是其实,他的要求并不算高,难道不是吗?” “对你来说,或者是如此吧,”安迪叹一口气,心说你眼里全是大单,关于一个小厂的投资,你当然用不着斤斤计较,“还是让缪加先生拿主意好了。” 董事长听到这样的回答,犹豫一下,“既然他忙得走不开,那我去看他一下,也是无所谓的,”他不会觉得这个决定有失身份,正经是他很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底气,居然忙得顾不上来看自己? 缪加先生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提前通知驻欧办的人,来的也只有三辆车,以他的地位,足算得上是轻车简从了。 那俩法国门卫本来是比较惫懒的,可听说来的是阿尔卡特的董事长,也禁不住面色微微一变,忙不迭拿起呼叫器向刘园林报告。 陈太忠正在接凯瑟琳的电话,听到这消息,也只得放下电话,跟着袁珏一起,双双迎了出去,人家董事长都主动上门了,不出门迎一下的话,也实在说不过去。 缪加先生的个子并不高,人也长得精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却又灵活异常,一看就是不容易打交道的精明之辈。 他可没有在门外等着迎接,陈太忠和袁珏走到门口的时候,董事长刚刚走上台阶,通过勒法弗瑞的介绍,他笑嘻嘻地冲陈太忠伸出手,“哦,陈先生,听说你事情多,那我就过来了,因为明天我就要动身赶往美国了。” “美国吗?”陈太忠笑一笑,却也没接话,他刚才接的就是美国来的电话,凯瑟琳飞回去了,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 跟能做主的人在一起,想谈一点东西其实真的很简单,随便聊了两句之后,缪加先生就拍板做主了,可以考虑在凤凰建一个工厂,不低于两百万美元的投资。 陈太忠当然不会满足这少少的一点钱,一千多万够干个什么?可是董事长说的很明白——我说的是不低于,至于说到底能建多大的厂子,那也得看具体的条件不是? 说穿了,这就是两百万买个平安,买个支持,缪加先生就差实话实说了,陈先生琢磨一下,心说连甯瑞远耶鲁大学的同学王泰信,都把厂子设在素波而不是凤凰,哥们儿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于是,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了,其实只是个面子问题,至于葛瑞丝和贝拉两个女孩,人家董事长根本提都没提——谈这种事儿,降低谈话的档次不是? 接着,就是缪加先生请教中国方面的态度了,陈太忠喜欢痛快人,说不得也痛痛快快地回答,“你们想打开局面,就是两点:一是要给科齐萨先生足够的尊敬,二就是要体现出足够的诚意,要放眼于未来。” 这简直跟副部长提的要求一模一样嘛,董事长先生觉得自己此来,应该有更多的收获才对,说不得直接发问了,“怎么才算足够的诚意?” “你们亚太区的职员找到了我,他们的工作态度值得称赞,”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然而下一句,他的话锋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是这一点不够。” 一边说,他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我无意中同科齐萨先生谈起了此事,由于他的坚持,所以我才跟国内做了沟通,于是,你们有了这次非常正式的机会……” 他并没有回答董事长先生的问题,只是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缘由,但同时却是又真正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我和科齐萨的交情,没有副部长在中国的影响力,没有我积极地沟通,你们想谈的话,还得再想办法努力呢。 这种情况,你还要问我,如何才能表示出你们的诚意……好吧,这就是我的答案。 缪加先生执掌阿尔卡特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董事会,这点东西一听就明白了,略一思索之后笑着点点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以后在巴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不用谢,”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们工作的性质,本来就是为国际交流穿针引线……事实上,我觉得阿尔卡特是受了中法关系的影响,迟迟打不开中国市场,真的有一点冤枉。” 这可不是他的实话,陈某人对阿尔卡特并没有多么好的印象,只是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不得不说一些漂亮话,而且缪加先生表现得很有风度也很有担当,他做为国家干部,也不能一点表面工作都不注意吧? 是这样的吗?缪加先生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你这么想,我很欣慰,看来科齐萨先生拥有很强的人格魅力。” 这是跟陈某人上一句相差仿佛的扯淡话,不过却也是展示出了董事长不输于陈某人的语言艺术,好吧我们听你的,去找科齐萨商量好了,对了,在合适的时候,你也可以把我们的尊重转述给副部长。 谈话至此,就告一段落了,陈太忠眼见还不到五点,心说这会儿邀请人家共进晚餐似乎有点早,正犹豫呢,缪加起身告辞了,说是要准备出行美国的事宜。 “等您不忙的时候,希望能有时间来参加我这里的酒会,”陈太忠将他送出门去,笑着相约,“我这里总是很热闹的。” “我听说了,”缪加笑着跟他道别,还连连点头,“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期待你的请柬。” 只是,这二位相互离开彼此视野的时候,脸不约而同地沉了下来,缪加看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勒法弗瑞,“这个人,你们接触的时候要小心,他有远超他的年龄的成熟。” “我听说,他同罗纳·普朗克公司,也有不错的交情,”勒法弗瑞前所未有地跟董事长同乘一车,真的是太荣幸了,“看起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 “你们能找到这个人,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成功了,”缪加在来之前,已经将陈太忠的事迹摸得差不多了——起码他的职员知道的,他都知道了,“看来,我们还是忽略了科齐萨先生在中国的影响力。” “科齐萨受到中国国家主席接见,也是这个人撮合的,”勒法弗瑞还真是不会说话,居然会强调这一点,“厉害的是这个陈主任。” 你知道什么?缪加侧头看他一眼,却是懒得再说什么了,搞技术的就是搞技术的,对政治一点都不敏感——科齐萨在中国人眼里,绝对不是一个副部长那么简单…… “老家伙厉害啊,”陈太忠见车行得远了,也是一声感慨,在缪加身上,他感觉到极强的气场,带给人的压力不差于副省级别的领导,这也就是他了,换个处级干部来,能不能坐得那么镇定,还真是不好说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把这件事的经过讲给了对方,这就是人家的水平——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三年,他其实已经不习惯向人解释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偕着袁主任转身向大门走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陈主任,这是送客人去了?” 嗯?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头大,现在在巴黎,他还真是有点头疼听到别人说汉语,尤其是京腔的这种——哥们儿好不容易才跟有关部门撇清的。 当他转头看去的时候,心里这份郁闷一点也没减少,来的倒不是有关部门的人,却也是他不待见的主儿,两人才在英国分别了——香港金德利公司的老总杜大卫。 杜总坐在一辆标致车的后座上,笑着冲他招一招手,接着车就靠了过来,前面副驾驶位置上跑下一个年轻人,弯腰跑到后面为他打开了车门。 气派挺足的嘛,你也要学一下领导做派?陈太忠看他这样子,心里越发地有点不顺畅了,于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原来是杜总,你不是在英国的吗?” “我是满欧洲转悠呢,”杜大卫见他脸上没表情,也收起了那份笑容,不过说话倒还算热情,“想起来你在这儿有个招商办,就来看看,认认门儿。” “哦,欢迎,”陈太忠点点头,遗憾的是,他的脸上却是半点欢迎的样子也看不出来,当然,人家找上门儿了,他也不能推出去不是?说不得伸手跟他握一握,又向袁珏介绍一下双方来历。 袁主任看出来了,陈主任不待见此人,不过,听说人家是香港公司的老总,说话又是一口的京腔儿,他也不敢怠慢,有些人陈主任惹得起,他的小肩膀却是扛不住——像谷涛谷参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驻欧办俩主任,一个尚算热情,一个却是冷淡得很,只是,这种怪异看到杜大卫眼里,却认为这是对方有意如此——这点小把戏还能瞒过我?不过就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嘛。 然而,他也没兴趣计较这些,走进驻欧办之后,他左右打量一下大厅,点点头,“房子还可以,不过这个摆设,就有点简陋了。” 他想的是对方说点什么,自己就能说我帮你布置一下之类的,不成想陈太忠知道他的底细,不想跟他多打交道,闻言也是淡淡地一笑,“公家的地方,差不多就行了,摆设再好也不是我的。” “跟外国人打交道,还是注意一点好,他们可是很看重实力的,”杜大卫不缺乏跟政府官员打交道的经验,这话说得熨帖无比。 事实上,他还想说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可是,见到陈主任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也就懒得再说什么,跟着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袁珏见状,主动冲一杯茶给杜总,不过,跟着杜总进来的那二位,可就没这招待了——副处级干部冲茶,一般人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杜大卫坐下之后也不说话了,而是看着陈太忠,等了半天,见对方也是看着自己不语,才淡淡一笑,“陈主任不问我为什么来吗?” “你都说了,来认认门儿啊,”陈太忠见他发话了,索性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杂志翻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回答,“要是没吃饭,晚上在这儿吃吧……不过要喝白酒啊。” 他这态度,搞得杜大卫也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总想不到人家打算灌他呢,于是笑着摇摇头,“这个再说吧……对了,我听说陈主任你跟阿尔卡特公司关系不错?” “就那么回事吧,”陈太忠不冷不热地回答他,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厮认出缪加来了吗?“怎么,有事儿吗?”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手上有个项目,想跟阿尔卡特谈一下合作,”杜大卫微微一笑,“在英国我跟沃达丰谈了,看看阿尔卡特能不能给个更好的条件。” “刚跟阿尔卡特谈崩了,你看见离开的客人就是,”陈太忠放下手里的杂志,侧头看他一眼,“我倒是能介绍其他公司给你,说说你的项目吧……” 第1925章 来客 “头儿,你好像对这个人有意见?”袁珏送走杜大卫之后,回来笑着问陈太忠——杜总最终还是没在驻欧办吃饭,说是跟别人有约会。 “那就是个大忽悠,”陈太忠头都不带扭一下,一边心不在焉地在电脑上玩着“纸牌接龙”,一边信口回答,“沃达丰是运营商,不生产通信设备,他去英国,找马可尼倒是还算靠谱一点。” 原本他就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在沃达丰和阿尔卡特之间挑选合作者——这两者关系很近,但是经营的种类,却是有从天到地那么遥远,一个是制造商一个是运营商。 所以,他才有了那么一个问题,他甚至略带期待地想像了一下,若是真能找出两者的共同点来,那他还有机会通过阿尔卡特向沃达丰施加压力。 遗憾的是,杜大卫的答案,就跟陈太忠听到的往事一样,此人在国内找到了一个缺少资金的厂家——严格一点说,那并不是一个厂家,只是原电子部的某个研究所下属的公司。 这其实是国字号的企业,该研究所在通信领域的产品研发能力,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怎奈生产工艺不行,管理不行,销售能力更是跟不上去,现在就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既然是这种情况了,现在又是市场经济的社会,那研究所就想将这一块剥离出去推向市场,正好,这个情况让杜大卫了解到了。 由于这公司本身就位于市区,如果拿来做房地产开发,也有七八千万的价值,再加上公司本身的技术储备,算个一亿二、三的不为多,可是想搞房地产的开发的主儿,谁还会在意什么通信技术?就算在意,也没人有推广产品的能力。 而杜大卫认为自己有推广产品的能力,这地能卖多少钱倒是其次的事情,所以他就想拉个公司注资进来——他也可以投入一部分资金,算是背书吧,因为他在信息产业部有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产品销售不出去,至不济这地搞房地产也能赚两个,绝对不是亏本的买卖,所以他才信心满满地来找投资商——地产也是他嘴里的卖点之一,否则陈太忠不可能知道。 可是陈主任一听这路数就毛了,根本就不想跟此人多说半句:你让沃达丰去中国搞房地产?好吧……兄弟你厉害,我陪不起不行吗? 其实,陈太忠都猜到了,这家伙又想借着此事炒一把了,他甚至怀疑,就算那个公司能够借此起死回生并且大赚特赚,恐怕杜大卫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所占的股份。 这不仅涉及到了经营理念的问题,更是涉及到前期运作中的种种可能的承诺——得已的或者是不得已的承诺,杜大卫或者算是小有办法的主儿,但是在阿尔卡特或者沃达丰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他想翻悔就要面对可能严重后果。 哪怕杜总在京城有背景,都无济于事,一等洋人二等官,这话说死了的,就算强如黄汉祥之流的老牌太子党,也绝对不愿意对抗类似这样的国外大资金。 就算再是太子,硬不过一号吧?人家动一动别人,黄总就得在家里呆一阵,而中国政府是注重国际影响的,偏偏地,那些商业巨头们,有通过本国政府施加压力的渠道和能力。 所以,最终的结果十有八九是妥协,差别或者只是在股份出售的价格上,仅此而已,不过以陈太忠对杜大卫的了解,他并不相信一个崇尚搞“资本运作”的家伙,会有心思做实体去,赚惯了轻松的大钱,谁会脚踏实地的去搞实体?那太累人了。 杜总也没想到,尼克会将他过去的底子泄露出来,他找议员先生,也是为了游说,所以当然要将自己的一些业绩展示出来,证明自己值得支持。 而尼克却不认为搞资本运作就有什么错——《资本论》在第一卷就说明白了,“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所以他当然也不怕将此事原原本本讲给陈太忠来听,至于杜大卫找他的真实目的,议员先生倒是没有提,因为……咳咳,陈没有问嘛。 所以,杜大卫根本不知道,他才一开口,人家陈主任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而且居然很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沃达丰也做通信产品的生产?” “他们会定制一些产品,贴牌嘛,”杜总想不到这一点上被人将了一军,说不得尴尬地笑一笑,“主要是国内通信市场,不对外国运营商开放,他们可以借此抢占一个桥头堡……这是一个经营策略的问题。” “哦,”陈太忠微微一笑,也没再说什么,不过他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出了他要说的话——你丫就扯淡吧。 也正是因为这个表情,没过多久,杜大卫就找个借口羞愧而走,袁主任微微地挽留了一下,怎奈杜总实在有点没脸呆着,陈太忠也没兴趣送出去。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背景?”袁珏知道领导的话不假,可是杜大卫那副看起来很有底气的样子,让他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管他什么背景呢?没准就是一个骗子,”陈太忠哼一声,有心再说一句老袁你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不过想到那谷姓参赞,他也就懒得再说了——老袁身板不行,扛不住啊。 不过陈某人心里是真的不怕,想当年他只是个小科长的时候,就敢收拾范晓军的小舅子杨斌——别说背景大小,遇上那些不争气的主儿,这所谓的背景也未必就那么好用。 袁珏的妻子所乘坐的航班,于第二天下午四点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同行的还有四名保洁工,陈太忠只说袁主任去接就行了,不成想中午时分刘园林接到一个电话,汇报了过来,“大使馆请您下午三点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找。” “哦,你去吧,”陈太忠手一挥,就将任务发派给了小刘,“就说我要接机呢……对了,他们要是跟你呲牙咧嘴,你也别客气,出了事有我兜着。” 刘园林只是个实习生,不像袁珏有正式的职务,怕他们何来?正经是……要是有人对着学生刁难,陈某人就能借机发难了。 今天巴黎的天气不太好,航班降落时晚了一点,直到下午五点,一行人才从机场走出来,陈太忠看着打头的那位,有点傻眼……这不是教委主任钱自坚吗? 敢情,教委来的可不止是袁珏的夫人李冬梅,还有四男三女七个人,其中三个是教委领导,大家都说马上要开学了,抓住这个机会来欧洲玩一玩,顺便考察一下。 这就是公款旅游了,居然把玩放在了考察前面,不过,教委的人也不怕这么说,因为这钱不是教委出的,是承建校园网的某公司友情赞助——领导们这段时间辛苦了,眼下趁着还有点时间,去欧洲休闲一下吧。 该公司还想揽下所有的费用呢,不过教委肯定不会答应,那样可就有点那啥的嫌疑了,得了,你们把来回机票买了就行了。 凭良心说,这真的不算吃拿卡要,这公司能承揽到校园网的活儿,光搞定凤凰市的领导是没用的,人家省里有人呢,而眼下的殷勤,也不过是想跟当地现管的部门处好关系而已。 别的不说,在工程验收和款项支付上,凤凰教委拥有一定的发言权,识趣的人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该意思就意思一下,大几百万的单子,花个十来万买个平安也正常了。 可是就算他们想给,教委的人也得敢要不是?于是就是往返机票的钱而已,其他的一些费用,教委内部自己就解决了。 袁珏也听说有人要陪着爱人过来,还以为是教委领导照顾冬梅没出过门,有人会跟着来蹭着玩一玩,却是没想到一下来了七个,一时也有点傻眼——陈主任借来的九座商务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结果还是临时打了一个车,才挤下了那么多人,开出租的法国小伙看着几个中国美女直吹口哨,不过非常遗憾,挤进出租车的,全是大老爷们。 李冬梅其实也算美女——如果只看脸蛋的话,浓眉大眼皮肤白皙,一笑俩酒涡,以袁大才子当年的眼光,看得上的人自然不会差了。 不过她的个子略微低了一点点,大概就是一米五五、五六的模样,再加上人到中年,发福是必然的,体重看起来倒有一百斤冒头了,实实在在的珠圆玉润。 她跟袁珏这一米七七的瘦高个儿,委实有点不搭调,某个无良领导心里暗暗评价自己下属的家庭,啧……她有点危机感,其实也挺正常的哈。 凤凰教委的人来,自然是要住在驻欧办的,钱自坚这也不是第一次出国了,不过走进驻欧办的时候,还是长长地感慨一声,“嗐,还是有个自家的地方好,这一进来,就感觉回家了……让人放心。” 这是大实话,人在异国他乡游荡,身边要是有知根知底儿的人,那确实不一样,更何况这人还是陈太忠这种强势人物,在国外都不吃亏的主儿。 第1926章 齐至 教委一帮人一进驻欧办,就挺不见外地四下走看,虽然大家都是体制里的人,不过,这儿就是个接待联络点,大家此来又是放松来的,不需要太注意那些东西。 不过那四个女孩儿就不行了,这里可是她们工作的场所,陈太忠吩咐一句,“小刘你先把他们带到宿舍安排了……然后带她们到我办公室。” 驻欧办十二间房间,楼下六间办公,楼上六间是客房,这办公室除了正副主任各一间,还有两间是留给工作人员办公用的,剩下两间一为资料室一为宿舍。 这宿舍早就说好是给女孩儿们留着的,刘园林是占了一间客房在睡觉,有客人来的话,他就只能是睡他办公室的沙发了。 眼下是八月底了,天气尚未真正凉爽下来,四个年轻活泼的女孩穿得也是花枝招展的——既然是出国了,谁也要打扮一下不是? 刘园林早就听说要来的保洁工年薪五万,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女孩,不过当他真的看到四个真人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愣了一下,随即将目光转移开,竟是不敢正视这四个女孩。 还是年轻啊,陈太忠心里好笑,别看小刘平日里飞扬跳脱,见了美女竟然腼腆到不敢正视,真是有意思。 四个女孩儿随身带着的包包并不大,大件行李都走了托运,目前还没取回来,所以安置起来也很方便,大约是十分钟,四个人确定了自己的床位又认了一下洗手间什么的,就又回到了陈太忠的办公室。 “坐吧,”陈主任笑眯眯地招呼四个女孩儿坐下,自己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居高临下,“员工守则这些,想必你们在国内都学习过了,最近又出了一点新的规则,回头倒了时差过来,你们学习一下。” “关于你们的换班,我安排一下,”陈主任不想管这种小事,但是袁珏正跟陪着夫人呢,而刘园林又没啥名义,也只能他出面了,“你俩一个班……你俩一个班,在这儿也没太多规矩,我就强调四个字,服从和团结……” 服从,那当然就是服从各种规章制度,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有犯错误的机会,团结二字也很简单,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小女孩住在一起,保不齐就要生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所以陈主任很高瞻远瞩地指出了这一点。 “飞机上睡了一会儿,我不困,”看看,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主任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人搭话了,是张主任的外甥女林巧云,“陈主任您能先把新规则发给我们看看吗?” 我晕,这女孩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啊,陈太忠立马就做出了判断,可是人家这反应算是工作态度端正——只是表达的方式和时机有点问题,他肯定没办法叫真。 这下我的驻欧办怕是太平不了啦,他觉得有点头大,不过脸上却是没表现出什么,看一眼站在一边的刘园林,不动声色地吩咐,“小刘你把新规则拿过来,一人一份儿……” “我跟您去拿吧,”得,有眼色的不止一个,另一个叫齐玉莹的女孩站了起来,这女孩肤色微黑,眼睛却是极大,陈太忠有印象,这小齐好像是市人防办齐主任的女儿。 刘园林下意识地看陈太忠一眼,慌不迭摇一摇头,“几张纸,我自己去拿就成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陈太忠听了这话,笑眯眯扫她一眼,又看一眼林巧云,心里就明白了,这小齐和小林不是一个班的,这是想争……领班的位子? 刚说了要团结,可不能由着她们折腾,陈主任下意识地做出了决定,“你们以后的工作,主要是由小刘来安排,他解决不了的,找袁主任……你们可不能因为他挣得少就小看他啊。” 这话带了几分玩笑在里面,陈某人已经想好了,对这四个女孩儿,只严加管理严防死守是不合适的,毕竟小娃娃们背井离乡也不容易,正经是要营造一个大家庭的环境出来。 人嘛,总得慢慢调教不是?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这是我的直属手下,想当初哥们儿刚进官场的时候,可不也是两眼一抹黑? 一眨眼,刘园林拿了几张纸回来,陈主任大手一挥,“好了,你们拿着慢慢看……想休息的回宿舍休息去,不想休息的,出去熟悉一下环境。” 他这就算撵人走了,不过,最先走出去的却也是他,安置完这四个女娃娃,钱主任可是还在外面呢,他一直躲在里面不合适。 结果刘园林兜屁股就追了出来,“头儿,我还有情况向您汇报!” 陈太忠听得放慢了脚步,这才想起来,下午小刘没去接机,却也没在办公室窝着,而是去了一趟大使馆,“嗯,大使馆那边说什么了?” “也没说啥,就是给了两份儿公函,”刘园林晃一晃手里的两个大信封,“一个是五十年大庆要到了,让咱也配合着搞一下活动,另一个就是……法国农业部的邀请函。” 了不得啊,陈太忠听到这话,登时站住了脚,接过两个信封来,心里暗暗惊讶阿尔卡特的办事效率,昨天缪加来看了我,今天就活动出邀请函来了? 他心里纳闷,少不得就要将这邀请函拿出来看一看,结果一看才明白,其实不是部里发的邀请函,是农业部的农业、食品与地区总管理局下属的巴黎大区管理局发出的。 农业、食品与地区总管理局算是农业部下属的一个部门,权力不小,除了管农业、食品之外,还管林业、马场等,甚至还负责欧盟共同农业政策以及国际合作什么的。 尤其是这总管理局直接面对的是下面各大区管理局,用中国官场的结构来形容,就是有点垂直管理的意思,大区管理局的权力也很大。 不管怎么说,虽然只是巴黎大区的管理局发出的邀请函,但是份量是足够了,而且非常地对口,可见阿尔卡特的公关能力真不是盖的。 遗憾的是,他们发错对象了,直接将邀请函发到了中国驻法大使馆,大使馆看到这邀请函,估计也很有点哭笑不得,才叫陈太忠过去拿。 他在这里琢磨,钱主任却是走了过来,叫得很亲热,“太忠你这是看什么呢?歇一歇吧……这都要六点了,该下班了。” “没啥,从法国农业部弄了份儿邀请函,”陈太忠笑眯眯地冲他扬一扬手里的公文,“青旺的农业局和粮食局想来法国学习一下先进经验,这不是给他们搞了一份儿?” “行啊太忠,”钱自坚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又探头看一眼邀请函,“你这都管到青旺去了,不过我说……不能太便宜了他们吧?咱又不是天南驻欧办。” “老钱你这话太对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现在也是正处了……待遇的这种,所以就有资格面对面对称呼钱主任为老钱了,就像钱主任称他为太忠一样,“我跟他们收费的,没办法,咱这儿有些开销,没办法从市里走的,得自己筹措一部分。” “收就收嘛,跟他们讲那么多道理干什么?”钱主任听得就笑,教委和驻欧办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可都是凤凰市的,能在别的地市面前耀武扬威,他也很有点与有荣焉的兴奋。 “看,咱凤凰市的就不用出这钱,”陈太忠很骄傲地扬一扬下巴,下一刻却是一愣,警惕地扭头看一眼对方,“不过,你们该出的费用还得往市里交啊,不能白吃白住,我这儿可不是人民公社……” “行了,你放你的心吧,”钱主任知道这家伙的脾气,笑着点点头,“只有多的没少的,短谁的还短得了你的?” 接下来的事情,那也就不用说了,无非是随便吃点之后,袁珏带着一大帮人在巴黎逛一逛,四个女孩在房间里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不过,袁主任也没带人逛多久,约莫九点左右就回来了,毕竟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大家都累了,要早一点休息。 楼上两间套房,袁主任夫妻重逢,肯定是要占一套,另一套则是钱自坚占了,钱主任还客气呢,说是太忠你睡吧,我睡标间就挺好的,陈主任自是不许,笑着摇头拒绝了,“没事,这房间也紧张,我出去找个地方睡吧,你们一定得休息好。” “陈主任这么晚了,还能找到休息的地方?”李冬梅紧紧地靠着自己的丈夫,低声发问了,她其实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女人,没来之前火光冲天,只是见到丈夫之后,那火气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哦,他在巴黎路子野着呢,”袁珏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陈主任跟那俩模特厮混在一起,你们就算不来,他也很少在驻欧办过夜——不过这话他只能想一想,说却是说不得的,否则,让冬梅引起不必要的联想,继而怀疑到自己身上,那可就没意思了。 不成想,陈太忠这一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跟他在一起是两个外国美女——却不是葛瑞丝和贝拉,虽然这两位的身材,也足以做得了模特。 是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来了,陈某人上午是接机去了,又跟着她们到海厄特公园订宾馆——那里不但离驻欧办比较近,难得的是旺多姆酒店是出名宽敞的,接着三人又在宾馆里聊了一阵,直到要中午了,陈主任才带着她俩来驻欧办吃午饭。 不过,驻欧办里人并不多,钱主任带着教委的人出去玩儿了,刘园林算是导游,说好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倒是袁珏两口子腻在一起没出去——李冬梅在这里要呆十天,不像钱主任他们,不但只有一周的时间,而且还要转三个国家,争分夺秒地旅游是必须的。 袁主任见到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自然又要小小地惊讶一下,陈太忠倒是不见外,他能将人领来,就有他的一套说法,“这是两个商业合作伙伴,路过欧洲,过来看我一下,顺便商量一点事情。” 这下,是李冬梅憋不住好奇心了,这么漂亮的外国美女,居然是做生意的?尤其是凯瑟琳胸前那颤巍巍的两团,足以让任何黄种女人自惭形秽,“陈主任……她俩是商人?做什么买卖的?” “涉及一点跨国公司并购的问题,”陈太忠笑着说一句,转头看一眼袁珏,脸色微微一沉,“这个你知道就行了,跟钱主任他们就不要提了。” “这个您放心,”袁珏笑着点点头,他知道自家领导善于做点出人意料的事情,但是居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异性合作伙伴,那也是真不容易…… 不过,晚上恐怕又要跟夫人解释了……想到这一点,袁主任顾不得那许多忌讳,硬着头皮发问了,“是哪一起并购?” 陈太忠略带一点严厉地扫他一眼,那意思就很明白了,我说,都说了不让你乱问了,你到是……啧,唉,真是的,“你觉得会是哪一起?” “好了,我们还没决定插手不插手呢,”凯瑟琳笑吟吟地插话了,居然说的是中文,“只是联系了一点资金,具体问题还要商量一下。” 袁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听到这里他还不知道是哪一起并购,那他也就白混了,不过他心里却是很好奇,这俩女人能联系多少资金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吃饭了,酒桌上祝筹交错之际,肯定也要聊一聊。 李冬梅虽然是教语文的,可英语没全丢下,反正时而法语、时而汉语或者英语,真的挺热闹。 当袁主任听到凯瑟琳无意中提起的“肯尼迫”三个字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女人,就是科齐萨副部长嘴里说的“肯尼迪家的小女孩”。 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这样的极品女人,真不知道陈主任是怎么搭上的?一时间,袁主任觉得自家夫人对自己的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第1927章 夜宴 凯瑟琳这次回美国,不但是告诉家人,她做成了一单买卖,同时还有一点,就是联系一些资金来,以准备插手可能发生的超级大收购。 不过,她游说的过程不是很理想,主要是大环境有点不对劲儿,虽然那些游资已经从金融风暴中抽身出来了,但是现在又有个卖点,那就是经济全球化。 从今年开始,大公司的并购屡屡出现,更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这是一个风向,欧洲经济也有复苏的迹象——所以,那些手里有钱的主儿,不会答应什么长期拆借,这是大气候决定的,跟凯瑟琳的游说能力无关。 可饶是如此,她也敲定了一些资金,“有保证的,大概就是六七个亿,不过到时候,突破十亿问题不大,再多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同时,凯瑟琳来欧洲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那就是去ABB公司的瑞士总部一趟,过两天,临河铝业的几个领导和有色总局的两三个实权干部会组成一个考察团,去ABB公司考察——这是她的普林斯公司发出的邀请。 按道理说,这种规模的项目,直到大功告成了才来考察的主儿,都不是特别顶事的,里面有实权人物这一点不假,但是也没谁就能实权到推翻组织的决定——最多不过能制造一点不和谐音符罢了。 这样的人物,凯瑟琳已经派出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陪同了,她是没有来的必要的,不过,既然来欧洲会情郎来了,那么顺路去一趟苏黎世,倒也是正常了。 不过,考察团去瑞士还有两天时间,所以凯瑟琳还有兴趣在法国停留一下,“陈主任,亨利·古诺可是答应我了,如果我来法国的话,他会做一个热情的主人,你陪我去见他吧?” 她这番话也不是突发奇想,事实上,肯尼迪家族在法国的影响力很一般,当然,这跟上一个凯瑟琳·肯尼迪没有丝毫的关系——虽然她和她先后两任男友三个人都死在了法国。 这主要还是因为法国人一向喜欢标榜自由、独立什么的,不太买美国人的账,凯瑟琳此来,公私兼顾之余顺便拓展一下影响力,那也是应有之意,大家族从不缺乏那些明争暗斗,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也不能免俗。 所以,饭后略作休息,陈太忠就被她扯着去见亨利·古诺,古诺先生正在办公室忙碌,听说凯瑟琳·米切尔来访,愣了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迎了出去,“真是的,明明是肯尼迪,非要叫个米切尔……什么习惯嘛。” 亨利正在计划发起一个爱国运动,跟凯瑟琳谈了两句之后,猛地就想起上一个凯瑟琳·肯尼迪的丈夫,一个什么什么的英国勋爵,二战时是死在法国战场的,少不得又聊了两句这个,不过,这个凯瑟琳对此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她不感兴趣不要紧,古诺先生可是知道,自家的老板对她挺感兴趣——大家不要误会,事实上,科齐萨部长对豪门和各种大人物一向都很感兴趣,上次没见到凯瑟琳的遗憾,能使得他在驻欧办里念叨起来,足以证明他的某些心态了。 科齐萨一听凯瑟琳来了,登时就挺激动,“我想,我需要搞一个酒会,来欢迎可爱的凯瑟琳……听说她非常地迷人?亨利,你问了她住在哪里吗?” 当听说凯瑟琳住在旺多姆酒店,副部长先生很痛快地拿定了主意,“好吧,那里环境很不错,就在那里欢迎我们美丽的客人就行了……对了,陈一定也要去哦。” 当晚,科齐萨在旺多姆酒店的行政楼层包了一个厅,为漂亮的美国客人接风,他这边出席的人不但有古诺、埃布尔等,还有刚刚回到巴黎的阿尔卡特的总裁伯纳德。 陈太忠本来有点不想来,要考虑影响嘛——我跟凯瑟琳公然出双入对的实在不太好,不过想一想借此能结识不少人,也就硬着头皮来了。 反正他为教委等人提供的服务,只是驻欧办的正常业务,他可没有全程陪同钱自坚主任的义务,开展别的业务是很正常的,再说了,大家都是正处,他也不能那么掉价不是? 既然决定参加了,又想到凯瑟琳很在意宾客的质量和数量,他琢磨半天,打个电话给爱德华,罗纳·普朗克的执行董事一听说是她来了,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好吧,我一定前往……嗯,陈,你邀请了安多瓦没有?还是邀请一下吧,你知道,只有他才能对付了那个讨厌的亨利·古诺。” 我倒是忘了,这俩还是冤家呢,陈太忠又联系几个人,罗纳·普朗克的执行副总裁安多瓦能来,但是克劳迪娅不在,讷瑞·皮埃尔也荣幸地接受了陈某人的邀请。 于是,当天晚上的酒宴就比较壮观了,到场的男男女女几乎有差不多三十号人,妙的是,阿尔卡特的总裁伯纳德将农业部农业、食品及地区总管理局的局长邦尼特也请来了。 邦尼特先生对陈太忠很感兴趣,他今天本来是有点事情不想来的,怎奈架不住伯纳德再三地恳求,说是这关系到阿尔卡特在中国的发展,才好奇地过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多年的好友放下身段,主动来求自己。 凯瑟琳·米切尔是很美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并不是所有南人都是见了美女走不动路的,局长先生在大部分时间里,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陈太忠身上。 科齐萨部长在一开始,确实被凯瑟琳的美艳眩晕了,眼神也是色迷迷的,不过他今天是带了女伴的,就是那个模特伊莎贝拉,小模特在他身前时不时地晃一圈,就足以提醒他某些事情了。 事实上,这还是该归咎到凯瑟琳长得太漂亮的缘故,尤其是她还有一个显赫的家世——虽然她只是一个私生女,但是她的身上,流着的是肯尼迪家族的血液,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这种有地位的漂亮女人,最是容易勾起成功男人的征服欲望,科齐萨早就听说此女美艳惊人,为了抵御对方的诱惑,他特地将自己的小情人带了来,不成想还是有点无力抗拒。 陈太忠知道这家伙好色,特地分出了一半注意力来默默地观察此人,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居然在鼎沸喧嚣的人声中,听到了亨利·古诺微弱的声音,“……您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她并不适合您,我认为在这个场合,陈太忠更值得您重视。” “这是当然的,虽然亨利你的建议听起来,总是有一点不近人情,”科齐萨笑着点点头,端着酒杯四下扫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同爱德华侃侃而谈的陈太忠。 爱德华是很想跟凯瑟琳接近的,但是偏偏还想摆出一副“我不稀罕”的样子,眼见凯瑟琳身边挤满了人,他就端了酒杯到陈主任身边,大声地谈笑,以示自己并不像别人一般,非常在乎肯尼迪家的女孩儿。 不过,谈笑归谈笑,他的注意力却还是关注着全场,有意思的是,与他热烈交谈的年轻中国人,也是心不在焉——事实上,这种状态出现在这种场合,并无可指责。 所以,爱德华第一时间发现了科齐萨的动向,禁不住厌恶地皱一下眉头,“这个古诺,真是一只讨厌的苍蝇,怎么我在哪儿他就往哪儿跑?真的很有教育他的冲动……” 一边说,执行董事一边扭转了身子,“不过算了,看在凯瑟琳的份上,我忍了……做一个绅士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包括对苍蝇容忍,但是请相信我,不会有下一次的。” 爱德华厌恶地离开了,科齐萨却是一脸笑容地走了过来,“哦,太忠,听说缪加先生对你很重视,我都有点嫉妒了……好吧,为了我们的友情,我认为应该干掉这一杯酒。” 科齐萨当然不会嫉妒,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年轻的黄种人在阿尔卡特公司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这个副部长的作用,说实话,他真的很感激这个年轻人。 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才邀请了阿尔卡特的总裁伯纳德来参加这个酒会,一来巩固一下双方合作的基石,另一方面也是想介绍一下陈太忠给总裁认识。 他真的很兴奋,中国人卖给他的这一个面子,其实并不仅仅限于阿尔卡特公司本身,此事的意义非常地重大,甚至,成为商业上的破冰之举也不为过。 法国公司在中国是有些企业的,比如说罗纳·普朗克这几年就建立了一些分公司,但那多是地方政府为了拉动地方经济,想法设法求爷爷告奶奶不辞辛苦地拉到的。 这些公司赚钱了没有?赚了!但是若论影响力,并没有一个真正拿得出手的品牌,用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几年前军售的影响,真的是太严重了。 第1928章 大人物们 科齐萨兴奋,伯纳德的兴奋也不次于他,中国市场终于出现缝隙了,阿尔卡特有机会进入了,不过,同副部长不同的是,总裁先生在兴奋之余,也免不了些许的忐忑——中方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但是,什么才是足够的诚意呢? 所以,他对今天的酒会也很重视,因为听下面人说,凤凰那个驻欧办要农业部发了一个邀请函,一时间他真有点后悔回来得晚了,巴黎大区的管理局,级别还是不太够啊,要是我在的话,直接就找总局的伯纳德局长了。 不过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也不可能在再追回来了——事实上,总裁先生并不知道,在半天之前,追回来是完全可能的,因为那邀请函从大使馆转到了驻欧办。 所以,伯纳德就邀请了自己的老友共同前来,不管怎么说,这种场合也是结识人的地方,而且已知能来的大人物,就有科齐萨和他本人,无论如何不算辱没了邦尼特。 事实上,罗纳·普朗克的执行副总裁安多瓦和执行董事爱德华,那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而且有些人像皮埃尔家族的讷瑞,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身后的皮埃尔家族也不可轻侮。 科齐萨笑吟吟地同陈太忠聊了一阵,然后走掉了,他才一走开,安多瓦端个杯子过来了,遗憾的是陈某人刚跟副部长先生碰了杯,说不得从侍者的托盘处又拿一杯酒起来。 酒是啤酒,这种场合,就算他想装逼地喝白酒,也得考虑别人的感觉不是?酒会的主角是科齐萨和凯瑟琳,不是他陈某人,那么还是不要太特立独行的好。 “哦,你的美丽的女市长呢?”安多瓦笑吟吟地发问了,这家伙还真的惦记上吴言了,“凤凰市,哦,她就像你们城市的名字一样迷人……我听科齐萨先生说,他的文化和通信部邀请了几位中国客人,陈,需要我向你们的市长发一张正式的邀请函吗?” “哈哈,”陈太忠干笑两声,心里在腹诽,嘴上说得倒是很热情,“我想,凤凰市的分公司成立的时候,您应该有机会再见到她……” “哦,你太让我失望了,”安多瓦听得翻一翻白眼,和夸张地耸耸肩膀,“难道她负责的不是你的驻欧办吗?我可听说,中国的副市长跟法国的一样,有责任划分的。” “她所分管的部门,好吧,坦白地说,现在在场的人里,大约是邦尼特先生比较跟她对口,”陈太忠轻啜一口杯中的啤酒,笑眯眯地回答,“安多瓦,这是政府事务,本来属于国家机密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不过,谁要我们这么熟悉呢?” 两人说到管理局长,说不得齐齐侧头看一眼邦尼特,邦尼特正在跟阿尔斯通的法国非执行董事长比尔热聊天,不过却也感受到了这两道目光,说不得侧头看一眼,笑着点头,远远地举杯示意。 又聊了两句之后,安多瓦见死活打听不到吴言更多的消息,只能略带一点悻悻地离开,然后就见伯纳德伴着安迪走了过来,“哈,陈主任,看起来你很忙碌的样子。” 阿尔卡特的总裁等着跟他私聊很久了,直到现在才发现机会,也顾不得别人怪异的目光,以较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陈太忠对他的到来没感觉到意外,无非是阿尔卡特的心思不死,想多套一点消息出来,不过,他还有别的合适说的消息可以奉告的吗?显然是没有了。 他的应对还算热情,而伯纳德先生也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但能量惊人,而且脾气也不是很好,所以两人很愉快地聊了聊天气什么的,又交换了一下对欧元汇率的看法——不得不承认,这一刻陈某人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足够的金融知识了。 总之,聊得时间不算长却是还算愉快,最后,总裁先生热情地邀请他,在适当的时候,去阿尔卡特公司坐一坐,“……大家都在巴黎,缪加先生已经去过你那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邦尼特先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先同自己的老友打个招呼,随后又跟陈太忠碰一下杯,“哦,陈,很高兴见到你,我一直觉得,巴黎大区的管理局的邀请函,有点草率了。” 这是伯纳德先生来之前就请他说的一句话,局长先生曾经认为,实在有点小题大做的嫌疑,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确定,这个年轻人,或者真有让伯纳德如此重视的能力。 酒会的主角,当然是艳光四射的凯瑟琳,但是如果不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话,一般人都会通过交谈的对象,来判断到底那些人才是酒会中真正的核心——这样的社交场合,抓不住真正的核心,真的有点白来一趟的感觉。 邦尼特就是以此断定了陈太忠的重要性,尤为奇妙的是,当刚才他同比尔热先生在交谈,见到陈和安多瓦看向自己,他随便笑一笑举一举杯,居然引起了非执行董事长的关注,“哦,邦尼特局长,您跟那个中国人很熟吗?” 这个问题引起了局长的好奇,说不得两人又聊一阵,他才知道,合着比尔热也知道陈太忠此人,只是尚未谋面罢了。 这可太令人惊讶了,要知道阿尔斯通也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虽然比尔热只是法国公司董事长,还是不负责管理只负责监督的“非执行”的这种,可是能让此人耳闻,并且留下深刻印象的人,那身份绝对简单不了。 不过,董事长对邦尼特局长的问题,只做了含含糊糊的回答,大意就是说,我今天主要是来捧米切尔小姐的场的,这个陈嘛……听说他跟凯瑟琳的关系不错。 事实上,这是比尔热不欲让局长大人知道得更多,阿尔斯通和ABB公司可是有合作的,两家的电力部门更是在上一个月合并了,这是比尔热今天来捧场的真正原因。 董事长先生知道,凯瑟琳在中国打开了局面,第一个单子虽然不算大,但也不小了,那合同的金额,足以让ABB在今年全球的销售额上增加接近半个百分点。 对这个女孩儿能做出这样的成绩,他是有点好奇的,再加上他也很想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她,说不得就同ABB微微地了解了一下。 不过,ABB那边不告诉他太多东西,只跟他说凯瑟琳小姐在中国拥有很强的实力——要知道有色这一块,从来都是西门子的天下,能抢下这样的单子,足以说明问题了。 可是,比尔热是个肯动脑子的人,见到今天凯瑟琳居然邀请了一个中国人,两人关系看起来还很不简单,说不得缠着伊丽莎白聊了一阵,又很惊讶地发现,两人竟然是昂热的老乡,略略地问一问,就知道那个陈是凯瑟琳小姐极要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能泄露出这一点,不得不说小伊莎有点不懂深浅,不过,这也实在怪不得她,她知道陈太忠最忌惮的,是让人知道他跟两女的私情——凯瑟琳也不止一次抱怨过,说政客们都是这样,但是抱怨归抱怨,这并不妨碍她俩对陈的思念。 既然不能拿私情说事,那么伊丽莎白肯定就要强调一下,双方是“合作伙伴”了,可是,董事长先生知道凯瑟琳才拿下了什么样的单子,心里对陈太忠的重视,一下就飙升到了满值——中国的合作伙伴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无需赘述了,是的,会用眼角余光观察整个酒会的,并不止邦尼特局长,比尔热先生也发现了陈太忠虽然只是站在那里,但是各个大人物都是排队一般,主动上前攀谈。 他甚至发现了跟自己攀谈的局长大人,也是将注意力放在此人身上的,不过,比尔热现在要公关的主要对象,还是放在了凯瑟琳身上,所以才暂时放过了陈太忠。 至于他跟局长吹嘘的“听说过此人”,倒也未必全是假的,凯瑟琳在中国是得了贵人扶持的,无非是以前他不知道这贵人是谁,今天知道了,就这么简单。 邦尼特局长往陈太忠身前一站,不走了,伯纳德总裁就知道,自己的老友也对此人产生了兴趣,眼见一时半会儿地说不出个长短,所以站了一阵之后,笑着点点头离开了。 所谓酒会就是这样,这有助于大家的交际,却不是攀交情的最好时候,大多情况下只起个纽带作用,至于认识之后,怎么巩固双方的交情,那就看各人的手段了。 不过,陈太忠对邦尼特的兴致不是很大,毕竟他只是为了收点门槛费,才把青旺的活儿接过来的,又不是他凤凰的事情。 虽然吴言负责的农林水,跟邦尼特局长有很强的关联,可是,就在向农业部要申请的时候,陈主任大致了解了一下法国农业部的情况,发现从里面能得到的东西并不多——这也是他惦记着自家小白的仕途,原本是想挖掘出来点好东西的。 在这一点上,青旺农业局和粮食局了解到的消息一点不假,法国农业部是真的很重视农业生产和粮食安全的——可也正因为重视,所以只合适考察,却不合适做别的。 由于这个重视,所以法国人将良种之类的技术藏得很好,坚决不让别人分享他们的成果,你们觉得法国小麦不错?那么来买吧,不过种子是不卖的。 又由于这个重视,法国的农产品质量普遍高一点——当然要说远超过了别的国家也未必,但是他们卖出产品的价格,却是比质量更要强一些。 由于卖价高,所以他们就越发地注意不让技术流传出去,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说这种情况,陈太忠觉得,自己能帮吴言做的事情,实在不是很多。 当然,陈某人现在的谈话技巧远非昔日可比,纵然对邦尼特局长不感冒,他还是笑吟吟地跟对方攀谈着,半点情绪不带泄露出来的。 倒是安多瓦见两人在一起说话,没过多久就又走了过来,“邦尼特先生,陈主任是个很不错的人,非常乐于助人。” “哦,”邦尼特局长点点头,有点不摸头脑,心说你跟说这个做什么?不过,能得到罗纳·普朗克执行副总裁这样评价的主儿,总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陈太忠却是知道,这厮还惦记着吴言呢,说不得又聊了两句,转身走开。 这次是他主动找人了,见到爱德华站在那里又跟亨利·古诺掐起来了,他走上前将爱德华扯住,低声发问了,“你们跟德国的赫斯特谈得怎么样了?” “也许成,也许不成,谁知道呢?”爱德华一听他问这个问题,声音登时低了下来,不过也不肯好好地回答他这个问题,“如果你明天能再举办酒会,我就考虑可以悄悄地告诉你。” 见这个出名乖戾的家伙,居然被那个中国人拽走,而且还笑嘻嘻地说着什么,一旁的人看向陈太忠的眼神,越发地好奇了起来。 两人正在瞎扯,音乐声响起,却是已经到了跳舞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晚会的核心人物冲他微微地点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太忠,来陪我跳舞啊。 凯瑟琳不这么表示还好,她这微微的一点头,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陈太忠身上,各种眼神错综复杂,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有厌恶的,更有那好奇的:我靠,这是谁家的傻小子啊?居然能得到如许美艳的佳人的青睐? 陈太忠犹豫一下,这个风头似乎出不得,哥们儿不能太高调啊,于是他看一眼科齐萨,微微一扬下巴,顺便轻轻鼓两下掌:老科,你先跳吧。 科齐萨肯定是当仁不让了,原本这个酒会,就是以他的名义欢迎凯瑟琳的,虽然这似乎有点逆了美艳佳人的意,但是谁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当然,第二支舞曲,陈太忠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两人翩翩起步之后,凯瑟琳将嘴巴贴到他的耳朵处,轻声嘀咕一句,“今天,你的风头似乎比我还足啊。” 刚才她一直跟陈太忠离得挺远,不过,在酒会上东张西望是女士的特权,所以,她自然注意到了一些东西。 第1929章 DTS 这次酒会举办得很成功,虽然一如所有的酒会一般错乱无章,而对陈太忠来说,带来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不过非常遗憾,这影响不是一朝一夕能体现出来的。 事实上,陈某人更关心的是眼前的事,酒会结束之后,他假意离开,等在暗中看到最后一拨人离开,才悄悄地溜回去。 “我记得你对曼内斯曼的档案部很熟悉的,”陈太忠有点不想再等了,坐在凯瑟琳的房间里,一边灌着啤酒,一边懒洋洋地发话了,刚才的酒会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要不你跟我介绍下详细情况,然后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你看怎么样?” “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吗?”凯瑟琳对今天的酒会很满意,正余兴未消地细细品味呢,听到他这么说就有点不满意,“要不这样,如果沃达丰真的将他们剥离出售,我负责把大部分的档案搞到手,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要是这样,我当然满意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并不是很想问她缘由——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当然,他这个肚量也是在官场中锻炼出来的。 搁在以前,他万万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容忍别人的隐私,要么,他会对那些隐私不屑一顾——哥们儿的事儿老多了,别拿你那点破事儿来烦我;要么,他就直接辣手催问了:敢吊我的胃口?小子你好大的胆子,你要能痛快点说出来,我就给你个面子,让你死得痛快点。 不得不说,官场中的三年,对某人的影响真的太大了,众多仙人都未扭转了其性格,而在森严的体制的锤炼下,此人居然情商大进了。 而且,他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凯瑟琳的安危,“要是很难做到的话,你也别勉强,对付这种事情,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我当然知道你擅长,从你刚才进门的方式我就知道了,”凯瑟琳笑吟吟地白他一眼,她一直在致力于观察他异于常人的地方——从满床的玫瑰绽放的那一刻起。 虽然在大多数时间里,她喜欢满嘴跑火车地胡说八道,比如说别人一定比他能干,她在不久的将来打算红杏出墙之类的,但是在内心深处,她非常明白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是的,他不是路人,能让她在生命的第二十四个年头才付出自己的,注定不会是普通的男人——尽管她其实并没有把那层膜看得有多么重要。 所以,他今天进房间的方式,再次地让她微微地吃惊了一下,继而就想到凭这种能力,没准他把曼内斯曼的档案部搬空,都未必引得起别人的关注——虽然他实在不可能搬空那么多东西。 然而,这么做是有风险的,凯瑟琳非常明白这一点,太忠固然可以将东西弄走,但是这样弄走的东西,根本难以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少量一点还可能,大量的话就真的太危险了。 她对这种情况有清醒的认识,肯尼迪家族的遭遇已经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这世界有些人具有不讲道理的能力,尤其是当别人试图破坏他们认可的规则的时候。 那些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他们在小事上或者会讲道理,在涉及自身利益的大事上,采取极端手段的例子比比皆是。 她的二伯约翰·肯尼迪,是大名鼎鼎的被暗杀总统,仅仅在五年之后,她的三伯父罗伯特·肯尼迪在集会上被枪杀,而罗伯特那时正在参加总统竞选,这仅仅是巧合吗? 只是进门方式?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做回答,却是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对了,爱德华希望你明天回请一个酒会,你认为怎么样?” “我的时间太紧张了,今天才举办了,明天回请有点太快了,”凯瑟琳的眉头微微一皱,她不是不喜欢酒会,而是太喜欢了,喜欢到有点挑剔的地步,“而且在这里,我找不到什么归属感,回头吧?” “只请少少的几个人,总不要紧的吧?”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心说今天来的人又不全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有必要回请得那么全吗? “那你安排吧,”凯瑟琳无可无不可地回他一句,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地卸妆,沉默了半分钟才发话,“今天晚上……不走了吧?” “我肯定不能邀请讷瑞·皮埃尔,”陈太忠恨恨地嘀咕一句,却是答非所问,不过他这话,引得伊丽莎白笑了起来,“是啊,那家伙总往老板跟前凑……” 第二天,教委的人就不用刘园林陪同了,他们找到了导游,倒是袁主任因为有小刘留守,携着夫人出去游玩了,当陈太忠回来的时候,女孩儿们已经打扫完了房间,正坐在大厅里,听刘园林白活呢。 现在的小刘同学,比前两天是放得开一些了,可是猛地被领导撞见,他还是有点手足无措,非常利索地站起身来,磕磕巴巴地解释,“头儿,我在教她们学日常法语。”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一开始他还真有点恼火,心说我再三强调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小子也算个机灵人儿,怎么就敢这么冒傻气呢? 可是听到这个解释,他就释然了,女孩儿们来做保洁工,按说是不需要学习法语的,不过,学一点简单的法语也能更好地服务各种客人,再说了,既然不远万里来打工,又有学习的机会,她们多学一些东西总是不错的。 “那你准备一份教材吧,做她们的法语老师,”陈主任对提高自己手下的素质,是舍得投入的,“每个月给你加两百的补助,效果明显的话,给你提到五百。” 这话说得很随意,可是女孩儿们登时就感动了,她们倒是不知道,这钱是由陈主任自己负担的,但是谁也知道,来之前她们的工作就定义好了,只是保洁,最多再做点打杂的工作,绝对没有人说,要培养她们的外语水平。 小刘教大家说法语,只是闲得慌随便聊的,而老板适逢其会地撞到了,居然就愿意花钱培养大家——就算这补助是公费,也总是老板的一片心意不是? 当然,女孩儿们的学习积极性未必会有多高,大致也就是会一点简单的日常对话,那就是极限了,漂亮女孩肯下辛苦学习的真的不多,但是,这不能抹去陈主任一片拳拳的栽培之心。 交待完之后,陈太忠又想到晚上要办酒会,说不得又打问一下,知道教委的人中午不会回来,就吩咐了,“中午吃完饭收拾完了,你们歇一歇……出去转也行,反正休息好了,晚上准备个酒会,小刘把注意事项跟她们讲一下。” 姑娘们来巴黎这是第三天了,一直憋在屋里,也就是去取托运的行李的时候,跟着刘园林出去了一次,一听说领导放假,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 现在的女孩儿真不怕冷,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 驻欧办所在的建筑,本来就有点老旧潮湿,眼下外面还时不时下点小雨,室内温度怕是还不到二十度,可是女孩儿们一个个都是短袖短裙,还有穿短裤的,欢呼雀跃之际,陈主任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肉乎乎的粉臂玉腿,直晃得人心旌摇曳不已。 陈太忠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进屋了,今天的事情又不少,五十周年的大庆要筹备,陈洁要在下下一周过来,更要命的是,黄汉祥也找他了,要他注意一下葡萄牙那边……澳门要回归了,这都是什么嘛,该我管的吗? 忙乎了一阵之后,就是午饭时间了,今天驻欧办里人又不多,陈太忠就坐在办公室里吃——四菜一汤,确实很节俭,刘园林也端了饭碗来蹭饭,其他人就是在外面吃了。 饭后,陈太忠本想小憩片刻,可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仔细感受一下,打开天眼向室外望去,却发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举着相机拍驻欧办。 当然,搁给一般人看,是这两个疑似恋人的年轻人在街边相互拍摄留影,虽然天色有些阴沉,但也算不得稀奇。 不过陈某人却不这么看,因为这俩人在这一块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而且,虽然看着是在拍街景,但是这镜头大部分时候总是对着驻欧办,这么一个小楼值得这么搞吗? 尤为重要的,也是实实在在地惊动了他的,是两人对驻欧办这个方向,有着极为浓重的警惕和戒备心理,甚至让他隔着房间都感受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路数,”他轻声嘀咕一句,琢磨一下,索性走出门去,笑吟吟地走向那二位,“你们两位,需要我帮忙拍一下吗?” “哦,不了,谢谢,”说话的是男青年,所说的法语不甚正宗,不知道带了哪里的口音,那女人用大大的眼睛看他一眼,略带一点警惕的样子,转身拽一拽男青年,“好了亨特,说不定马上又要下雨了,咱们走吧。” “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转身打个出租车扬长而去,却是将神识留在了这两人身上——这十有八九就是法国有关部门的人了吧? 别说,只看长相和身材,一男一女还真没什么能让人记忆深刻的,都是扔到人堆里就不怎么分得出来的那种,女人眼睛大一点,眼窝深一点,却也是欧罗巴人种中常见的。 找个地方下了车,陈太忠左拐右拐两下,人就不见了踪迹,下一刻一个万里闲庭,就隐身溜到了这一男一女身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两人一直沉默着,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正像是一对四处游玩的情侣,但是显然,他俩不是,有逛半天大街不说话的情侣吗? “埃里克,你说,他是发现咱们了吗?”终于在一个时刻,女人轻声地发问了,某个隐身的家伙听得呲牙咧嘴的:我靠,合着连名字都是假的? “也许吧,不过那又有什么?”男人无所谓地摇摇头,“我们只是拍了两张照片,DST那帮家伙要是不满意的话,让他们自己去好了。” 外围组织成员?陈太忠听得有点明白了,DST是法国的反间谍机构,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不过显然,眼前的两个人并不是什么核心人物。 想着自己刚才还计划让这两人“被车祸”,他就觉得有点可笑,一旦那样,事情反倒要大条了,正经是欲盖弥彰。 不过,他还想继续听一点东西,比如说为什么DST会关注到自己这个小地方,说不得继续跟着二人。 遗憾的是,接下来的收获就很有限了,两人不是在嘀咕糟糕的天气,就是在抱怨最近物价上涨得厉害,只有那么只言片语表述出驻欧办为什么惊动了法国反间谍局,因为到这里的大人物多了一点,而且这个地方跟中国驻法大使馆联系很密切。 “或者,DTS应该考虑把那两个门卫发展进来,”叫埃里克的男人这么说,随即话题一转,“这么糟糕的天气,去喝下午茶吧?” 见这两位相偕着进了酒吧,陈太忠伸出脚尖在酒吧门口轻轻点一下,果不其然,一片极其微小的水渍出现了……算了,就不用跟进去了。 他有不止一种手段抹去脚印,但是既然已经听腻歪了,索性就自己给自己找个借口走人了,不过,他的脑子里却是在琢磨一个问题:这俩门卫,将来会不会变得不太靠谱呢? 抬手看看时间,他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跟了这俩人两个多小时了,一时间有点意兴索然,有心说提点抗议吧,却也不知道该去找谁,真是让人郁闷。 带着这种糟糕的心情,他索性一个万里闲庭,转到了驻欧办不远处的马尔斯公园,平心静气地打坐了起来。 等他再出现在驻欧办的时候,就是下去五点钟了,一进门,他就发现一件令他恼火的事情,那个好色的门卫,正在一个叫于丽的女孩儿身边毛手毛脚地挨挨擦擦。 第1930章 惩戒和警告 这个叫于丽的,是跟林巧云一组,是四个女孩儿里个头第二高的,也是最丰满的,一米七零的身高,一百一十斤冒头,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有点傻大姐的味道。 不过她人倒是挺活泼,手脚也算勤快,一般时候提防人的心思不是很强,这估计是家里条件不错,很少考虑类似问题。 像现在就是,四个女孩儿在那儿布置场面,刘园林在一边指指点点,那个叫勒夫的门卫假意在一边帮忙,手和肘就时不时地挨挨擦擦一下,她也不在意。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来了,两人站在一边看着,偶尔有两句话,也是小伊莎跟刘园林说,肯尼迪家的女孩儿却是不跟他们交谈。 陈太忠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勒夫在于丽身后,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到她的身上,帮着她摆酒塔,那动作实在不文雅得紧。 “你给我离开她,”陈某人冷冷地一哼,门卫听到他的声音,讶然回望一眼,才从她身后离开,“陈主任,我在帮忙。” “你混蛋!”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于丽也扭转了身子,听到这句汉语,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怎么回事,一时脸就有点红了——其实这是她工作得有点用心,没有感觉到。 伊丽莎白刚才也觉得有点不合适,只是那勒夫的动作实在有点小,她也不好说什么,听太忠骂人,才反应过来事情的重要。 不过,没等她开口解释,陈太忠就将她拽到了一边,黑着脸看着她,“行啊,小伊莎,你来这儿一趟,这居伊的朋友,胆子都大了不少。” 这话倒也不能说就错了,一般情况下,陈主任一发话,那俩门卫都要规矩很多,而刚才勒夫的反应,明显有点慢。 “我……我不认识他的,”伊丽莎白慌不迭小声解释,凯瑟琳跟着走了过来,闻言也出声相劝,“算了,让那家伙道个歉就完了。” “哪儿有那么简单的?”陈太忠恨恨地一瞪眼,犹豫一下,才低声将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这个DTS,跟你们美国的CIA有点像,听说戴安娜王妃的司机,就被DTS渗透了,我觉得,这个人不能用了。” “是跟FBI有点像,CIA主要对外,”凯瑟琳纠正他一句,侧头看一眼伊丽莎白,“小伊莎,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吧?” “我想……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伊丽莎白心地其实很好,乡土和家族观念也有一点,不过,既然陈发火了,她自然也知道此事不能这么善罢甘休。 “你,过来,”她冲着在门口张头张脑的勒夫勾一勾手指头,勒夫不想过来,可是看一看一边黑着脸的陈太忠,只能磨磨蹭蹭地走过来。 “你是在给居伊丢脸,知道吗?”见他走近,伊丽莎白抬腿一脚踹在他右腿的迎面骨上,顺势又是一个侧踢,一百六十多斤的汉子居然被她两脚就痛快地踹倒在地。 “你……你敢打我?”勒夫知道这位是居伊的表妹,却是没防住人家居然说打就打,一时间大怒,奋力从地上爬起,“就算你发我工资,也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我要报警!” 他本想发两句狠话的,可是想到陈主任跟那些地下势力有来往,却是又有点不敢,不过,当着众多美女的面被一个女人打,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蠢货,”伊丽莎白身子往前一蹿,腿向前插,身子一弯,攥着他的手腕一发力,就将人又摔了出去,“你真的不想活了?” 勒夫被摔得七荤八素,还待往起爬,却觉得自己的背心处被顶上了一把匕首一般,痛入骨髓——那是伊丽莎白细细的鞋跟在用劲儿。 “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那么,道歉,”小伊莎的声音冷冷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不就拿起你的东西,滚蛋!” “你……”勒夫这一刻,真的是羞刀难入鞘,可是想一想这份年薪三万的工作,想说走又有点舍不得——这工资在巴黎也不算低了,而且,它清闲啊。 他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半天才叹一口气,“好吧,我道歉,你先放我起来,好吗?” 其实,勒夫的身材还是满壮实的,这也是他遇到了能打的伊丽莎白,又是措不及防之下,当然,现在陈主任在,他站起身也不敢炸刺儿。 说不得,他只能皱着眉头走到于丽面前,很认真地鞠个躬道歉,遗憾的是,于丽听不懂法语,也只能那么呆呆地看着他,旋即摆摆手,用汉语回答,“算了,下次不许了!” 见他转身向外走去,陈太忠冷哼一声,“你给我站住!” “她是为你好,”见他愕然回望,陈主任手一指伊丽莎白,脸上泛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下一刻,他伸手拿起一个小酒杯,啪地一声捏碎在手里。 几个女孩儿吓得一眨眼,心说坏了,陈主任的手要破了,倒是伊丽莎白和凯瑟琳心里有数,知道这家伙肯定没事,脸上反倒是带了两分笑意出来。 陈太忠双手一合,对着搓揉一下,不见如何用力,手指间却是有白色的粉末窸窸窣窣地落下,待再张开手的时候,掌心完好无损,那酒杯的碎片却是已经不知了去向。 “你要懂得感恩,”陈某人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勒夫,你应该庆幸动手的不是我,现在我想问你一句,会有下一次吗?” “不会有了,绝对不会有了,”勒夫忙不迭地摇头,脸色是要多白有多白了,他这时才知道,陈主任不止有黑道上朋友,自身也有远超旁人的实力。 “嗯,去吧,”陈太忠点点头,门卫转身离开,冷汗却是不由自主地从背心冒了出来,心说总算还好,挺过这一关了,他正暗自庆幸呢,不成想身后又传来一句话,“要是我真想找你麻烦,任何人都拦不住……希望你好好珍惜这份工作吧。” 这话不但是个警告,还藏着另一层意思,将来DTS找到你的话,希望你想得起我这句话,要是你还不晓事,那哥们儿也不算不教而诛了。 陈太忠看在伊丽莎白面子上,不欲过分追究此事,可是一边的四个女孩看得就傻眼了,她们可不认为这是“不过分”,沾女孩子便宜被毒打一顿,已经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漂亮女孩谁没遇到过类似的骚扰,大多还不是不了了之? 纤细苗条的伊丽莎白居然能两次打倒那个壮汉,已经让女孩子们大跌眼镜了,不成想自家领导最后又来了一手,保护员工之意一览无遗。 女孩儿们眼中的陈主任,是年轻豪爽,同时又不乏领导的威严,加之此人高大魁伟,大家心里都有不少的好感,眼见这一出,心中的好感越发地倍增——陈主任真的很有男人味。 她们不是没有听说过陈太忠在凤凰的事迹,也知道领导很彪悍,但是那都要归到传言一类了,终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谢谢陈主任,”于丽最先反应过来,笑嘻嘻走过来,猛地在他脸上亲一口,转身一溜烟地跑了,身影过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啧,现在的孩子们,”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一声,顺手摸一下被女孩亲吻过的部位,脸一沉,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另外三个,又重重地咳嗽两声,“咳咳,下次谁要敢再这么骚扰领导,我……我扣她工资!” “哼,”凯瑟琳在他身边轻哼一声,低声跟伊丽莎白嘀咕,用的却又是他刚刚好能听到的音量,“我觉得他本来能躲过这一个吻的。” “是啊,老板说得对,”伊丽莎白居然连连点头,“我也觉得,他是故意被人吻上的……那女孩很漂亮,不是吗?” “啧,你俩的思想太复杂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俩一眼,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嘴里悻悻地解释,“我怎么能想到,现在的孩子胆子都这么大呢?” 当天晚上,当钱自坚主任等一行人九点多回来的时候,登时就有点傻眼了,驻欧办里灯火通明,男男女女一大堆人在大厅聊天跳舞,大多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其中还有六、七个身材一等一的美女,疑似时装模特。 倒是同行的袁珏见得多,他一眼就看清了大厅里的摆设,说不得轻咳一声,“这是在举办酒会呢,没办法,人家法国人就认这个。” “嗯,”钱主任点点头,侧头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李冬梅,“冬梅,这小袁确实有点危险啊……啧,这么花钱也有点奢侈吧?” “花不了几个钱,”袁珏听得就笑,“咱国内找俩外国人不容易,这巴黎满大街都是,这都是来说事儿的,你看那个小个子,是罗纳·普朗克的执行董事爱德华,那个是埃布尔,除了军火生意什么都做……咝,我说,冬梅你拧我干什么?” 不管袁珏夫妇怎么看待这个酒会,但是在陈太忠心里,这个酒会是挺成功的,爱德华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居然吐露出一个消息,“赫斯特和罗纳·普朗克合并已经是定局了,年底之前肯定能完成,新公司应该叫安万特……” 第1931章 绑架案(上) 陈太忠费尽心机打听出来的消息,凯瑟琳却是没多大兴趣,都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里面不会有太多文章可做,以这两家的块头,发现股市上的异动是很容易的。 “我求人一次也不容易,你看到我在中国的第一单有多么难了吗?”她苦笑着解释,“我不怕冒险,但是可能的收益不大的话,不值得我冒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你在我身上押宝,算是押对了,”陈太忠笑着点头,心里也有点暗暗的感慨,这肯尼迪家族,骨子里都是充满了冒险欲望的啊,怪不得前仆后继地挂了这么多,全是非正常死亡的呢。 凯瑟琳很想邀请他到旺多姆酒店共度良宵,她明天就要去苏黎世了,不过陈某人非常心硬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昨天出来没事,今天举办完酒会出来,那不是摆明告诉别人,哥们儿的私生活那啥……很白璧微瑕吗? 不过,他这个决定还真的做对了,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就有人叫门,是的,一大早,天还没放亮,也就是五点出头不到六点的模样。 门卫是没有房间的,只有一个PVC做的小隔断,五平米见方的模样,按说里面只有一张行军床,也只有一个人下夜,只是有时候两个门卫图了省事,经常两个人挤在里面休息,今天也是两人都在,勒夫本来不当班的,不过……这不是刚出了事想表现吗? 让人感到有意思的是,这么早来打扰驻欧办的人,找的居然不是陈太忠而是刘园林,这个驻欧办编外人员。 不管怎么说,来人的响动挺大,而陈太忠才又受了DTS的骚扰,警惕性高得很,几乎在人到的同时就醒转了。 刘园林是睡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的,直接就在房间里接待了来人,聊了没几句之后,两人就坐进了大厅,陈太忠在办公室里就听明白了,这是小刘在等着自己出去呢——眼下时间太早,敲领导的门是不合适的。 其实,陈主任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听得七七八八的了,不过,他当然不能表示出自己已经知情,歇了一阵之后,推门走了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嘟囔,“这一大早的,怎么回事儿啊?” “头儿您醒了?”刘园林赶忙站了起来,笑着回答,“我大学校友来找我,打扰您休息了。” “嗯,没事,也该起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四下看看,“今天钱主任他们就要走了,你费点心招呼一下,能不打扰袁主任就不要打扰了。” 说完,他又走回了办公室,拿出牙刷牙缸刚要到盥洗室去,刘园林跟着就推门进来了,声音压得挺低,“头儿,我这同学有点事儿,您看能不能帮他一把?”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将牙缸向手边一放,微微地点一点头,“你说吧,我先声明啊,不合情理的事情我不管。” 其实他都知道了,不过小刘不是不知道领导知道吗?说不得又将事情经过说一遍。 他这校友低他一届,研究生直接到巴黎来上了,目前在巴黎第一大学就读——陈主任适时插嘴,以示自己见闻广博,“嗯,索邦四所大学里最大的……你继续……” 今天这校友来找刘园林,为的不是他自己的事儿,而是跟他同一学生公寓的另一名华人留学生,被人绑架了——目前正勒索要钱呢。 要说这被绑架的学生,也是有点咎由自取的意思,那家伙的老爸在沙洲市当着一个什么官,平日里拿钱不当钱花,大手大脚的,所以那边绑匪开价,就是一百万美元。 这就是陈太忠有点不解的地方了,你说你要求助,在巴黎有警察局,也有大使馆,怎么偏偏就……找到咱驻欧办来了呢?“这沙洲不是地北省的吗?” “主要他那舍友的父亲是干部,”刘园林听了皱一皱眉头,事实上他也问过校友这个问题,“勒索这么多钱,闹到大使馆不太合适,找法国警方吧……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没那么多钱就别得瑟……这些孩子,出了国也不知道收敛一点,他老爹折腾那么一点,容易吗?”陈太忠哼一声,端着牙缸出去了,“我刷牙先,把你校友叫进来,一会儿我问问他。” 他当然能确定对方是贪污受贿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别的不说,只冲那孩子能让人勾起勒索一百万美元的欲望,就可想而知其花钱的手笔了,就算是省级干部,也不可能挣到那么多钱供孩子挥霍吧? 不过,这件事他还是有管一管的兴趣,这欺负中国人的事儿,咱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坐视不是?贪官……贪官的儿子也有人权的嘛。 等他回来之后,刘园林的校友就坐进来了,这位叫李强,挺普通的名字,不过看那言谈和举止,也是很有点章法的样子。 随便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听得有点意思,“照你这么说,被绑架的这个……这个曹勇亮,也不让你报警?” “他说要报了警,他老爹的麻烦可就大了,”李强很坦然地看着陈主任,心说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就是说让筹钱,大家现在是这么想的,一个是看看能不能少给一点,另一个就是担心……绑匪收到钱还要杀人,嗯,要撕票的话,那就太欺负人了。” “打算给钱了?那钱还真是多啊,”陈太忠冷笑一声,心说那丫的老爹没命地在国内搜刮民脂民膏,送给外国混混却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个抱不平我还真的就打定了。 当然,主意虽然拿好了,可他也不能表现得那么主动不是?说不得又哼一声,“为什么你觉得找到我,就能保证他们不撕票呢?” “这个……”李强看一眼刘园林,却不敢说这是师兄跟我吹牛时说起,说他的领导在巴黎黑道上有人——这话校友间聊一聊无妨,可要是当着领导说出来,那就冒昧了。 还好,他的反应不算特别慢,下一刻就生生地找了一个理由出来,“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听说刘师兄在巴黎实习,想着没准他能帮个忙,然后……师兄说您正义感挺强的,在巴黎的人面儿也广。” 然而,他这一番做作,又怎么瞒得过陈太忠的眼睛?李强虽然年纪比他大那么几岁,可是论起察言观色来,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陈某人,强出他不止一星半点。 “你就给我找事儿吧,”陈主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神色甚是不豫,事实上,他心里也确实有点憋屈得慌,哥们儿我在国内就干脏活,合着来了巴黎,在你们这些小屁孩的眼里,还是一个干脏活的料? 不过,他既然都决定要管了,自然也就懒得在这枝节末梢的事情上计较,于是冷哼之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这么着吧……” “要交赎金的时候,向我汇报一下时间和地点,不过我先说明白啊,天底下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万一曹勇亮早被撕票了,那也没辙……对了,他老爹是什么干部?” “应该是沙洲市交通局局长,”李强不可能在这种问题上骗人,以人家陈主任的手段,落实这种事情真的很简单,“沙洲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就是小曹的父亲,可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他当然来不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开什么玩笑,堂堂的处级干部行局领导,没有正当的理由,哪里是你说走就能走的?外事办管着你的护照,那是有原因的,这不是说信不过谁,那是森严体制中的一环,少了这一环,那就是缺陷! 这交通系统,还真是腐败问题的高发地带啊,陈主任心里略略感慨一下,冲刘园林点点头,“咱们的业务,可以拓展到外省……好了,你跟你朋友出去吧,我一会儿还得送人去。” 姓曹的赎金都出到一百万了,咱弄个十万的门槛费不贵吧?要知道那都不是其他地市的了,是外省……是外省的吖!想必小刘是能体会到我的意思的,本省的厅级干部一万处级一千,外省的干部翻十倍也不难吧,谁要他着急找个邀请函呢? 其实,陈太忠心里还有一点问题想问,比如说对方是些什么人,又怎么会如此狮子大张口?其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没有。 不过,既然能赚一笔门槛费,那又何必急在一时?反正他都已经做出黑吃黑的打算了,若是能不暴露自己就坚决不暴露,给人看出自己很有插手欲望的话,反倒是不美了。 而且,最近驻欧办的调门比较高,要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心,被中国的或者法国的有关部门惦记上,那岂不是很不美了? 刘园林带着人走出了房间,李强小声地问一句,“师兄,你这领导算是答应了,还是算没答应呢?” 小刘同学看一眼自己的师弟,笑着点点头,“我们头儿的事儿多着呢,有兴趣问你就算是好事……对了小李,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你问问曹局长,要不要我们驻欧办发个考察邀请函给他?不过我先说明,加急的话怕是会有点费用……” 小刘不错,陈太忠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笑着点点头,这么快就学会乘人之危了…… 第1932章 绑架案(下) 沙洲曹局长那边的反应,很是中规中矩,让李强带话过来说,能弄一份邀请函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但是凤凰驻欧办这番心意,他记住了,至于费用却是没说。 不过,李强的话才传到一个来小时,曹局长的电话就跟着到了,这算是有人先打了招呼,送了敲门砖,他就能接着找上门来了。 事实上,是有些事情,不合适让那些小屁孩传话,电话里,曹局长很明确地表示,这个费用他不敢答应,因为盯着他的人太多,而且这东西也不好下账,都是体制里的,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一个外省的驻外办事处帮着联系的考察,理论上有点说不过去。 甚至,曹局长连钱数是多少都没问,不过同时,他也表示了,不管有没有这么个邀请函,等陈主任回去了,他都会有一番心意。 这人也算是个会做事的,陈太忠心里明白,人家未必就是指望了驻欧办,只是不愿意得罪自己罢了,在这个关键时候,巴黎这边任何人推一把,都将使事态变得越发地不可控。 他这是官场中的惯性思维,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不成想曹局长听他要挂电话了,终于咬牙切齿地发话了,“陈主任,您要是有路子,随便让个外国公司给发个邀请函过来——传真的就行,那兄弟我就感激不尽了。” 合着这位是等不了那么久了,陈太忠琢磨一下,心说人家的家人被人绑架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咱也不能因为他是贪官而不管不是?总不能让外国人看了笑话去。 “行吧,把你的传真号给我,一小时内我给你搞定,”他拿定了主意帮对方一把,当然,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外国公司对沙洲交通局的邀请,跟他的驻欧办不搭界,所以就算沙洲的水再深再混,哪怕将来曹局长被双规被判刑,也影响不到他陈某人。 若不是如此,他才懒得多事,帮人之前先看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去,这是官场的铁律——而且为了一个贪官,还是素不相识的这种,扯进去自己才叫划不来。 曹局长自是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陈主任反手一个电话打给埃布尔,此事就归掮客先生操作了。 而埃布尔先生自己手里就有公司,那是要多快捷有多快捷了,大约就是二十分钟,曹局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陈主任,啥也不说了,后天咱们巴黎见,我得好好谢谢你,而且,有点别的事儿,咱们也能商量。” 合着他早就在北京托了人,早早就让人预留了机票,只是他的护照到不了手,说啥也没用,现在则不同了,两天就能赶到巴黎。 “哦,一点小事,何必这么客气,谁家没孩子呢?”陈太忠笑一笑,又白活了两句之后,挂了电话,心说到时候能躲还是躲着吧,我得跟此人保持距离,因为外省的贪官事发而被扯进去,那哥们儿我就太冤得慌了。 陈某人之所以有强烈撇清的愿望,是因为他觉得此人做事不太靠谱,总觉得这家伙不但贪,而且还不会做官。 在陈太忠的印象中,处级干部都是很沉得住气的,好吧,就算儿子被绑架了,是天大的事儿,可是老曹这做派,给他的感觉还是有点冒失——没人会喜欢行事莽撞的干部,连陈主任也这么认为,反正哥们儿情商大涨了,已经不像原来那么莽撞了嘛。 然而,事情发展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严格地说跟曹局长想的不一样,因为下午的时候,陈太忠又接到了曹局长的电话,“陈主任,可能我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啦……嗯,反正这件事,就拜托您关心一下,老曹我做事,你就放心好了,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陈太忠自然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不过再想一想,倒也明白了,老曹就算再心急救儿子,相关方面也不能不考虑到——丫要真的豁得出去破釜沉舟,那肯定是直接求助于大使馆或者法国警方了。 就在电话挂断后不久,刘园林传来了新的消息,绑匪已经将曹勇亮的一根小指丢到了他所在公寓的垃圾箱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虽然小曹同学在外面租的有房子,不怎么回公寓住,但是显然,这里是个不错的传达信息的地方。 李强和另一个跟曹勇亮关系不错的同学赶忙安慰绑匪,说曹家的人已经来了,不过这么多现金,你取也得取一阵不是?于是,双方定下,晚上这边交赎金那边放人。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已经能确定,绑架小曹的人里有中国人,但是人到底被关押在哪里,那是谁都说不清楚。 事实上,在李强等人的心里,认为打探出绑匪所在地,应该是陈主任发动他手上力量来办到的,可是眼下陈主任并没有打听出来,也就是说,他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多了。 当然,没人能想到,陈太忠打的是跟踪赎金并且要黑吃黑的主意,所以,对陈主任直到现在还关注此事,李强心里有点微微的不解。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问题了,人在异国他乡,有人帮着惦记点事儿,总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关怀和温暖,那么,刘园林这里还能源源不断地得到情报。 当天夜里凌晨一点,一个黑影出现在街头某个垃圾箱旁,半个小时前有人将两个异常结实的大纸袋扔到了这里,他已经观察很久了,附近没人关注到这里。 天上下着小雨,黑影打开随身携带的大帆布包,将两个已经被浸得半湿的纸袋塞进了帆布包,四下看一看,转身扬长而去。 “要不要跟上他?”远处一间旅馆的某个房间,李强拿着夜视望远镜轻声发问了,这房间里有三个人,却是为了避免别人注意,有意将灯一直关着。 “不用了,”刘园林摇摇头,随手拍一拍旁边的那位,“你俩都是他的好朋友,把自己栽进去就没意思了,送钱的那俩,会跟过去的吧?” “你们说陈主任会不会跟过去?”一直不出声的那位发问了,刘园林闻言,轻笑一声,“老板哪儿有兴趣跟他?不过……他派人跟也是正常的。” 结果,半个小时后,有电话打了进来,“算了,小李你们不用管了,人跟丢了,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 打电话的是送钱的两人之一,这二位据说对跟踪还有点技巧,也是曹局长央人私下找的,其中一个远远地吊着黑影,走了不多久之后,结果发现人家走到个阴暗处,直接发动了停在那里的汽车,扬长而去。 按说,这也问题不是很大,后面那位也开着一辆借来的车,于是,跟踪的这位坐上了车,两人时远时近地吊着那辆车,走到最近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敢情对方驾驶的那辆车,是曹勇亮失踪时开着的标致车。 标致车在巴黎转来转去,又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停下,不过,不远处有射灯斜斜地打在车窗上,光线尚可。 跟踪的这二位熄了火远远地看着,发现里面的人在座位上活动来活动去,显然是在检查那些钱数目是否相符,是不是旧钞,以及里面装了什么机关没有。 过了一阵,黑影弯下腰去,似乎在整理钱,但是很久都没再直起腰来,倒是一个拿了红外望远镜的家伙发现了问题,“靠,这小子从下水道跑了。” 敢情这车停的地方,是人家早选好的,上面有射灯看得见钱,而下面黑乎乎的,有井盖被动了手脚,却是谁也看不到的。 就算这二位想到了类似的事情,偏偏地,为了怕惊动对方,还不敢马上跟过去看——万一人家在下水道又接应,将钱接走,而被跟的就在井盖口处候着,自己两人被撞个正着的话,那岂不是鸡飞蛋打,还逼着人家撕票吗? 李强一听是这种结果,也叹口气,他不知道巴黎的下水道有多么纵横交错,却是知道下了下水道估计就找不到人了——别的不说,只说巴黎市的各种管道都是从下水道走的,包括电线、通信电缆这些。 “只能希望这帮家伙信守诺言了,”他叹一口气,侧头看一下刘园林,“师兄你也回吧,这么晚了,别影响你明天的工作……谁能想到这些人这么狡猾呢?” 他这话就是认为,哪怕就是陈主任安排了人,估计跟到这一步,也要铁铁地跟丢了,殊不知,被他影射到的那位,正隐着身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下呢。 指望陈太忠去钻下水道,那实在太不现实了,不过还好他有天眼,于是,黑影在地下走,他在地上走——不过,偶尔得注意躲避过往车辆。 黑影穿行一段时间之后,爬了出来,他出来的地方也停了一辆车,很大众化的雷诺车,这次,他就不怕别人跟着了。 走了不多远,雷诺车开到了一片公众停车场处,车上的人走了下来,空着手走进了不远处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内。 这时候的光线就很明亮了,要是跟踪的那二位还跟着的话,就算没有陈太忠的眼力,也看得出,那压得极低的遮雨的阳帽下,是一张十足的黄种人的面孔,看起来还很英俊。 男人走进房间后,顺着楼梯走下了地下室,地下室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被绑在一个铁艺护栏上,那护栏一看,就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姓曹的,钱我拿到了,”英俊男人冷笑一声,走上前踢白胖子一脚,“希望你家老头子别玩儿花样,要不我不介意把他弄得身败名裂。” “蒙勇啊蒙勇,你太让我寒心了,”白胖子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不就是个女人吗?不就是百十来万吗?妈逼的,你家缺那点还是我家缺那一点?” 陈太忠一听这俩还认识,而且这叫蒙勇的绑匪,似乎家里也挺有办法,却是因为一个女人大家翻脸,一时间就有点恼火了,我说,不带这么调戏处长的啊……哥们儿我早知道不是外国人干的,那来都不会来,你们当我很闲吗?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他倒也不着急离开,就想听一听这叫蒙勇的家伙,是不是勾结了外国人之类的。 巧的是,他想听,那蒙勇还就愿意说,或者是一百万终于弄到手了,心情舒畅的缘故吧,居然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敢情这蒙勇也是留学生,家里是开矿的,很有点钱,被老爹送出国留学,几年下来钱没少花,却是啥都没学到,于是回国之后也没脸回家,从北京下了飞机就跟家里玩起了失踪——事实是,蒙公子在北京找了一家饭店干服务员呢。 蒙勇和曹勇亮在巴黎是臭味相投——反正听起来两人认识时间不短了,花钱也不分彼此,这小蒙有个女朋友,长得挺漂亮,人也在巴黎,大家都很熟惯。 蒙勇干了服务员之后,跟她还有联系,不过电话是打不起了,只能写信了,结果他回去半年之后,听说女朋友被曹勇亮泡了,后来还被甩了——胎都打过两次,人也变得有点不正常,听说最后跟了一个黑人不知去向了。 蒙勇一听登时大怒,他原本也有点公子哥的脾气,于是就在北京连撬几家门,弄了一笔钱跑到巴黎来,要找曹勇亮算账。 在他看来,那女人虽然自己爱得紧,但是既然是水性杨花,那也没必要太过珍惜,但是不管怎么说,心里还疼不是?再加上撬他墙角的,居然是好朋友曹勇亮——朋友妻不可欺,麻痹的你知道不知道? 人,不能像你这么做!自打不敢回家之后,蒙勇长大了不少,可同时也不乏自暴自弃的心理,索性绑架了曹勇亮,要他家拿一百万来赎人。 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陈太忠只觉得自己在看一部劣质言情片,一时大怒,显出身形,一脚踢晕了曹勇亮……你这种反面的配角真的很遭人恨,你知道不知道? 第1933章 追更新 陈太忠是真的恼了,原本他还想着黑吃黑呢,可是听到蒙勇这下情,也有点下不去手了,那怎么办?只能把怒火发泄到曹勇亮头上了。 蒙勇这人有毛病没有?有!还不少,但是在他眼里看,怎么都是年少不懂事,回国之后不回家,那就证明这人有羞耻心,知道女朋友跑了,朋友也背叛了,居然敢杀回来报复,那说明此人也有点血性有点担当。 再加上今天这钱取的,技巧也十足——虽然在某仙人眼中是漏洞百出,也亏得是没有真正的专家参与才得以顺利拿回钱来,但是考虑到此人此前从未做过这种事,所以说小蒙的智商也是够用的。 因为这些原因,陈太忠觉得这人挺对自己的胃口,可是白跟了半天,他恼怒不是?索性踢晕了曹勇亮,打算好好地跟小蒙同学聊两句。 见身边猛地蹿出一人,蒙勇登时就惊呆了,下意识回头一看,却发现地下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也顾不得多想,手向腰间一掏,再往前一伸。 昏暗的灯光下,雪亮的刀锋显得异常地醒目,也让这巴黎的雨夜多了几分森森的寒意,他冲着对面的黑脸汉子微微一笑,“我说兄弟……你不是来救人的吗?” 同样的,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牙齿也因为这一笑而显得雪白而醒目,不过,陈太忠注意的却是他的眼神,小伙子的眼里有点慌乱,有点强自的镇定,更隐隐有一丝决然。 小子不错啊,这种场面都镇定得下来,看来是下了功夫的,他微笑着点点头,“我要说我是路过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蒙勇对这个问题报之以冷笑,“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追上我的,我能在负隅顽抗被击毙之前……满足这点好奇吗?” “小子,你的眼珠还在滴溜溜地转呢,你没打算束手待毙,”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笑一笑,“我没兴趣管你们这点破事儿,我只是路过的时候,听得有点好奇……你不知道,看电视连续剧,我都是一气儿看到结束的,没播出的就去电视台拿,我最烦等更新了……” “故事听到一半,最折磨人了,所以想让你说完,”他冲对方龇牙一笑,反正,他原本就是变过身材和样貌了,倒也不介意将自己的牙齿变得比对方更白净一点,“不过,你要是想跟我耍花样……你可以试一试?” “你真的……只想听经过吗?”蒙勇的眼中,一丝异样一掠而过。 “你觉得,你值得我算计吗?”陈太忠冷笑一声,随手从须弥戒里拎出个椅子大喇喇地一坐,“不是看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你雷诺车后备箱里的一百万,我早就拿走了。” 看着那突兀出现的椅子,蒙勇愣了好半天,接着又眨巴眨巴眼睛,似乎终于确定了对方没什么恶意,“你真的不是来救他的?”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整得跟祥林嫂似的,有意思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旋即脚一抬,拦住了对方前行的步伐,不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我说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不是来救他的吗?”蒙勇怪怪地看着他,手里的匕首指一指昏迷的曹勇亮,“我钱都到手了,留他干什么?” “我就见不得中国人杀中国人,”陈太忠哼一声,“等我走了你爱咋地就咋地,不过要我说,你该看在我没抢你的钱的份儿上,就这么算了……丢脸丢到国外,你也真日能。” 他这话有意地将几种方言糅合到一起,用的又都是很通俗易懂的类型,为的就是不让对方猜出来头,蒙勇果然没心思猜他来路,犹豫一阵之后,颓然地叹口气,垂头丧气地向地上一蹲,“这个故事其实很糟糕,你哪儿没听明白?” 换个人敢这么说话,陈太忠就恼了,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正在患得患失情绪难以控制的时候,再加上他比较赏识此人——包括刚才那想通过杀人,来试探自己意图的举动。 “不懂的地方也不是很多,听说他老爹是个官,”他冲昏迷在地上的曹勇亮努一努嘴,“你怎么敢就这么动他呢?可怜天下父母心……人家真要收拾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这是真的不想活了?” “没什么,我手里有他的把柄啊,离开了那个国家,他老爹……狗屁不是,”蒙勇冷哼一声,“我有他老爹的犯罪证据,托朋友保管着呢,就算法国警方击毙了我,这证据照样能传出去……嗤,我倒不怕一死,怕就怕他老爹没胆子拿那个官位换我这条小命。” 说到最后,他脸上都已经满是不屑的表情了,不过凭良心说,小蒙同学这话还真有点夸张,曹勇亮再草包,也不可能把曹局长做的那些事说出来——且不说他未必能知道自己老爹私密的事儿,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说不是?哪怕他是在外国。 可是同时,这话又不算完全没有道理,因为蒙勇手里确实掌握了一点证据,这证据不多,只是曹勇亮的私人账户和这几年花钱的大致记录,相信任何一个脑瓜够用的主儿,随便查一查记录就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处级干部的工资能供养得起的。 相信那些外国的记者,会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的——蒙勇是这么认为的,他并不是个笨人,恰恰相反,他不但很聪明,而且从小在家里耳濡目染,听到过老爹说的一些官场的事情。 再加上,他又在遍地八卦的北京城呆了多半年,干的还是车船店脚牙中的“店”这一行,了解的相关东西就太多了,他认为,绑架曹勇亮的风险不会很大。 同时,他在打给曹家的电话中也暗示了,我从小曹这里得到了一些消息,那资料在某些外国记者手里,你们要是不识趣,哪怕我死了你们也好过不了——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 他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曹局长宁可支付这笔钱,也不愿意惹怒这绑匪,要是在沙洲,曹局长或者会想一些变通的手段,处理掉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但是对方在巴黎,他不想冒这个风险,也冒不起这个险——舍了这个官位倒也罢了,但是会引起很严重的政治后果啊。 甚至,这样的内情,曹局长都没跟任何人说,李强不知道,陈太忠就更不知道了,不过,眼下追问几句,其中奥秘也就不难分析出来了。 “这倒也是啊,”陈主任听得颇有一点感触,换给是他处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只采用常规手段的话,恐怕也只有选择妥协这一条路了,哪怕他再怎么不情愿。 “要说这当了官,其实也挺可怜的,”他冷冷一笑,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曹勇亮叹口气,“挣这么多钱都要干啥?在国内不敢花,来了国外……还是不敢花。”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明白那帕里说的“做官苦”三个字了,在国内置办点产业,怕纪检委盯住得偷偷摸摸的,这出了国花钱该不要紧了吧?可被人惦记上,花钱都未必买得了平安——买来一肚子气倒是真的。 “嗤,他们怎么不敢花?”蒙勇冷笑一声,说起官员子女在国外花钱,他可是比眼前这位有发言权,“只不过上面一点的干部讲究一点,人家的子女有的是人愿意赞助——干什么都不用花钱,这叫什么可怜?下面地市的干部子女,多花一点又有谁计较?” 这倒也是,陈太忠不禁微微点头,这权力越在下面,就越没人监督,大家境界不一样——就像县里干部来市里开会,敢开沙漠王、蓝鸟甚至凌志之类的豪华车,可市里干部去省里开会,那就是规规矩矩的该坐什么车坐什么车,开北京吉普去的都有,也没人笑话。 所以,他虽然不知道这国外的行情,却认为对方说的应该是事实,不过,“那也不过是子女而已,他们自己还是不敢乱花的。” “等他们退了休,就可以乱花了,”蒙勇又是一声冷笑,“跑到国外来定居……我就奇怪了,你自己都对自己的国家没信心,还当个什么官?为的就是搜刮了民脂民膏,好让自己的退休生活奢侈一点?” “学生就是学生,屁话,”陈太忠冷哼一声,有心说这世道好官还不少,可是琢磨一下,觉得也举不出来什么像样的例子,说不得只能反唇相讥一句,“你家开矿赚的钱就干净吗?原始积累……都是有原罪的。” 他虽然是变了样貌身材,可是这官做得久了,身上难免有一点点不自觉的官威,这几句话更是带了浓浓的官味儿出来。 蒙勇一直在揣测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听到现在,他隐隐能猜到点对方的身份了,不过,他原本是口舌便给之辈,却也不愿意认了这指责,“商人驱利是天性,可做官的……” “行了,你给我闭嘴,”陈太忠听得有点不耐烦,随便挥一挥手,顺便就站起了身子,“懒得理你,你还越说越起劲儿了,这是不打算回去了,是吧?” 第1934章 出气 原本,陈太忠是想问蒙勇一句,你就算敲诈成功,难道不怕你在中国的老爹被你连累?可是转念一想,只要这家伙呆在国外不回去,他老爹就不会有任何的风险。 当然,买卖能做到送儿子出国留学的地步,那么那位的能量也不会很小了,听这家伙的口音又是青江一带的,跟地北省的官员冲突,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蒙勇若是想回去,那就是问题了,所以陈太忠才有此一问——你小子要是有回去之后还安然无恙的法子,那么,你那钱,哥们儿要分一半走。 “我还回去得了吗?”蒙勇苦笑一声,有百万美元在手,他日子也不会难过了,不过想到从此就再也不能回去了,一时间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做点小买卖还怕活不了?对了大哥……要不咱俩联手,专门绑架这些干部子弟吧?” “什么?”陈太忠刚要挥手收起那把椅子,猛地听到他如此建议,好悬没一个跟头栽到地上,讶异地扭头看他一眼,“我说,你这人倒是真敢随便相信人……怪不得被人坑呢,活该!” “我是活该!”蒙勇沮丧地点点头,他现在的心态非常地失衡,时而自豪时而自责,时而铁血又时而怯懦,所以很痛快地接受了这个评价,不过下一刻,他又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对方,“不过我感觉得出来,您是好人。”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陈太忠恶狠狠地回他一句,“合着你绑架人还绑上瘾了?知道死字儿怎么写吗?” “只绑架那些爱炫富的干部子弟,绝对没问题,相信我吧,”这句呵斥,反倒是激起了蒙勇的斗志,他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了,“我比你更了解他们……不止一个人这么干过了,其实,没有比干部更怕事的人。” 这个年代,干部子弟出国留学已然成为潮流,可真正地蔚然成风也不过才三五年光景,经济发达一点的地方接受得快一点,欠发达的地方接受得慢一点,像天南这种地方,形成这种风气甚至还不到三年。 换句话说就是,大家对国外留学生的生存环境和心理状态,都还不是很了解,媒体上报道得并不多,还是属于一个比较被忽视的群体。 甚至很多人对留学生的生活印象,还停留在九一年底卢某人枪杀五人致残一人,以及女留学生傍大款卖身之类的事情上,感觉中国留学生很难融入当地的环境,并且生活压力大。 至于后来漫天飞的“富二代买若干辆奔驰炫富比车”、“老板之子随身携带XX万现金,震惊某国银行”之类的消息,都是在千禧年之后,才慢慢地被人关注起来的。 所以蒙勇这建议没什么水份,而“留学国外须低调”的观念,也尚未深入干部们的心中——一个观念形成容易,但是想让人普遍接受,那还是需要个过程的。 可是陈太忠听得又不高兴了,什么叫“没有比干部更怕事的”?可人家说的也有几分在理,于是只得悻悻一哼,“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蒙勇犹豫一下,点点头又叹口气,“您也是端公家饭碗的……我没猜错吧?” “你都猜到了,还指望我同意跟你合作,绑架干部子弟?”陈太忠走上前,从他手里轻轻地拿过匕首,右手食中二指并做剪刀模样,快速开阖几下,雪亮的刀刃就一截一截地被剪断,渐次地掉落在地,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剪至匕首护手处,他轻笑一声,将那光秃秃的手柄丢落在地,手一扬收起了那椅子,就想转身离开了,“小子,给你个建议,先买个国籍再说吧。” “所以说,公道自在人心,您是公家人,可也没为难我不是?”蒙勇却是陷入了一种疯狂的偏执状态,见他要离开,忙不迭站起身,“我这么做,对国家有好处啊!” “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又是一皱,合着你绑架干部子弟,是对国家好?靠,你难道不知道,国家就是干部们的吗? “要是能形成一定的口碑的话,最起码能让那些贪官不敢炫富……他在国内不敢,出了国照样要忌讳,”蒙勇侃侃而谈,“这样一来,他们在外国也不敢太花天酒地……而且他们会知道,就算财产转移出来,也未必就太平!” “这样一来,广大劳动人民血汗铸就的财富,才不会被他们轻易地挥霍在国外,”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情不自禁地挥动着手臂,“让他们明白,贪官永远是贪官,是见不得天日的,国内国外同样见不得天日,这样一来,贪污腐败的现象,肯定会有所收敛。” “我觉得,你脑门上顶个光环,就可以冒充是自由女神或者释迦摩尼了,”陈太忠对这种幼稚的言论嗤之以鼻,“你以为国家不知道这些吗?你知道什么叫大局感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蒙勇居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有遮掩不住的不屑,“我不敢回国,但是我是真正热爱那一片土地和人民的……位卑未敢忘忧国,你敢说,我这么做的话,不会一些警示作用吗?” “我操你大爷,”陈太忠终于憋不住了,一个定身术丢过去,走上前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痛打,嘴里的脏话滔滔不绝地出口,“老子一个正……咳咳,待遇,都他妈的管不了的事儿,你居然也敢琢磨,我看你就是欠揍!”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他拍打一下双手,丢下一块小玉片,推开门走人了,“遇到捱不住的时候,掰断这玉,老子保你一条小命……真他妈的欠揍,对了,有人抓住你,你说你是龙组睚眦的人……你说说你这小子,妈的,屁本事没有,也就会点阴人的法子……” 蒙勇被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一时间只觉得全身酸痛,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下狠手的意思,也就是一些皮肉之苦罢了。 见黑脸人走了,他翻身坐了起来,呆呆地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怕了吧……你终究还是怕了。” 下一刻,他的目光被地上那一小片玉吸引住了,觉得身上也不是很痛了,玉片是个中空的圆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很普通的样子,估计十块钱买一块还能再赠一块的类型。 “掰断它,就能保命?”他轻声嘀咕一句,抓起来玉环左右看看,死活看不出名堂,说不得叹口气装进了口袋里,“龙组睚眦……啧,以后武侠小说不能看得太多……” 蒙勇在这里嘀咕,陈太忠万里闲庭地回到驻欧办,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他今天本来是抱着为国人出气的心态出去的,顺便也想顺一点钱回来——不义之财取不伤廉嘛。 不过这一趟出去的遭遇,却是他没想到的,先是计划落空勃然大怒,接着又被人面对面地指桑骂槐,可是偏偏地,他对那蒙勇还下不去手。 因为曹勇亮做事不讲究,他就没帮上曹局长——好吧,帮不到一个素未谋面的贪官并不算什么,但是姓蒙的那番话,却是让他心里说不出地纠结。 曾几何时,哥们儿也像那厮一般热血的,现在情商大进了,血却是冷了许多,陈太忠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了,说不得给了那厮一个有着“替身”兼“传信”功能的玉片的同时,又毒打了此人一顿。 不打此人,他心里不平衡啊——人没帮到钱没搞到手,那都是小事,你让哥们儿心里腻歪了,不打你打谁? 不过,照陈太忠的理解,那曹勇亮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事实上,他刚才注意到了,曹胖子的十个手指头都是完好的,估计那蒙勇送去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到,用来吓唬人的。 想明白这一点,他终于就可以进入梦乡了,只是,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脑子里兀自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让那些外逃贪官都知道,出国也没什么好日子过的话,真的会对社会产生正面影响吗?他们不会因为这种不安定感而变本加厉地捞钱吗? 由此他甚至又想到了何军虎,那件事情和今天的事情,都是有相通之处,却又有些本质的不同——一个是丧家之犬任人欺压,一个却是投鼠忌器敢怒不敢言。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在不知不觉间睡去,却是没想到,因为他的出手干预,最终使得蒙勇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三天的头上,李强接到了电话,在那个地下室找到了又冻又饿的曹勇亮,为了防止是陷阱,连刘园林都跟了过去,计划搭手帮忙,却是依旧没人通知法国警方。 曹勇亮也没吐露,绑架自己的到底是谁,他本来真的有意报复——要不这口气咽不下去啊,是的,他不相信蒙勇在法国还会有接应的帮手,那些不过是骗人的话罢了。 可是,那天晚上,在蒙勇身后极为诡异出现的人影,彻底地震惊了他,对方的身形是如此地快,他甚至还没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就觉得一阵大力传来,脑子一震就丧失了知觉。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在蒙勇第二天上午离去之际,曹勇亮不顾两人的恩怨,咬牙切齿地追问,说是有胆子你就把那个人是谁告诉我,我是对不住你,我不找你麻烦,我找他麻烦! 不过这个问题问出之后,姓蒙的那张脸上的轻蔑和不屑,直到两天之后,曹同学依旧记得很清楚,“凭你也配找他麻烦?他伸伸手,十个你老爸也被捻死了。” 所以曹勇亮被解救出来之后,最先把情况跟老爹汇报了,而讲述到这个陌生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脑门附近那个大疙瘩痛得越发地厉害了,说到最后,他居然克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为被吓的,那就很难说了。 “有这么个人?”曹局长皱着眉头沉吟一下,好半天才叹口气,“回来吧,这学咱们不上了,再去就去美国吧。” “就这么放过那个蒙勇?我真的不甘心啊,老爸,”曹勇亮边哭边回答。 “你混蛋,不是你造的孽,人家会不放过你?既然没切你的指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曹局长气得在电话那边大骂,“马上给我滚回来……对了,去凤凰驻欧办,找陈主任帮忙去,人家年纪比你还小呢,现在也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 曹局长没来成巴黎,但还是花了心思去打听陈太忠,于是就知道,那年轻人真的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十来分钟搞定一张法国的邀请函真的不算什么。 当然,他肯定猜不到,踢了自家儿子一脚的就是此人,他想的是利用陈主任的强势,将儿子护得周全,千万别在回来的这段日子里,再惹出什么麻烦。 对这种要求,刘园林就直接做主了,“哦,这个好说,不过……会有一点费用,小李,这不是我不帮忙,我们头儿就是钻进钱眼里的财迷,你得包涵。” 这是他的套话,不过,陈太忠若是听见这话,恐怕又得泪流满面了——曾经有一百万美元放在我面前,我都没有珍惜,全部旧钞的那种……谁敢说哥们儿是财迷? 只是,此刻的驻欧办主任可没闲情关心这些,即将到来的五十年大庆忙得他焦头烂额,不但要出去预定贺词贺电,还要遍访海外的凤凰人——以前凤凰对这一套没那么多讲究,可是现在,不是有驻欧办了吗? 然后,就是省外事办有通知过来了,按说应该是大使馆发的通知,可是驻欧办跟大使馆的关系,那也就不用再提了,反正就是强调一点:节骨眼上,小心别有用心的坏分子捣乱。 就在曹勇亮被解救的当天,南宫毛毛将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巴黎那边,有个华人学生被绑架了,你知道不……” 第1935章 牵动 “巴黎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绑架呢,国际大都会,”陈太忠听得就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南宫毛毛说的就是曹勇亮,“中国留学生又这么多。” “哦,是个姓曹的,巴黎第一大学……花钱上的那种,”南宫满不在乎地把人名点了出来,果不其然就是此人,“你要方便的话,帮着给问一问。” “第一大学三、四万人呢,”陈太忠一听说对方的语气,就没直接说明白——你都不是很在乎,那我何必那么嘴碎?“怎么着,有人求你帮忙了?” “也不是,就是好奇问一问,”南宫的话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反正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就帮我去问一下……” 可是南宫毛毛越是这样,陈太忠心里反倒越是不踏实,这到底是谁托南宫问的?当然,他能肯定托人的绝对不会是曹局长,因为南宫实在太有点后知后觉了,那么……难道是,又有人注意到了龙组的睚眦?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他一边信口回答,一边就打定了主意。 反正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只要南宫愿意,早晚能打听到,他藏着掖着倒是枉做小人了,也不是朋友之道,“不过你说的这个姓曹的,我还真知道,才被救出来,受了点儿小委屈,人倒是没事,这件事还找到我帮忙了,只是最近我手边事儿多,就没怎么管。” “哦,”南宫毛毛在那边拉长了声音,接着又笑一声,“既然没怎么管,那就是关系一般了,太忠你是这个意思吧?” 陈太忠那说法,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意思,既算是没帮上忙的解释,又算婉转的立场表示,无非就是看人怎么听了——不管来的是敌是友,都能化解得了。 南宫毛毛品味类似的话,也是个中老手,于是马上给出了答案:那我就认为你跟他关系不怎么样了啊,要是理解错了,你尽管说。 两人是老朋友了,基本上属于无话不谈的那种,可是遇到这种可能有利益交集的事件,也只能先相互试探,是的,谁都不喜欢这样做,这么做真的太见外了,然而大家还不得不这么做,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就是了。 总算是两人还算熟惯,微微试探一下就能大致了解彼此的底线,接下来说话也就能畅所欲言了,陈太忠率先表态,“南宫老板你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我是只有俯首帖耳听话的选择。” “你少扯吧,”南宫毛毛在那边听得就笑,倒依旧是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了解一下事发经过,好奇而已,你捡能说的说一说就行了。” “你别是帮华书记打听吧?”陈太忠超强的记忆力,在此刻终于发挥出了作用,有一次他曾经帮南宫捧场,接待的就是沙洲市委的华副书记,据说那人是南宫的老友,送孩子去政法大学上学的,大家在一边趁了个热闹撑了撑场面——绝对不是收费的那种。 “好家伙,太忠你这记性好啊,”南宫毛毛笑一笑,先夸奖他两句,方始回答,“其实也没啥,老华没准是孩子想出去留学……你可别想歪了。” 没准想出去留学……以你俩的交情,还能不确定这点儿事?陈太忠没想歪,他直接就弄明白了,这老华指不定惦记着什么呢,都在沙洲混的嘛,于是干笑一声,“要是不着急,那等我回北京了,咱慢慢说……其实也没啥可说的。” “那成,”南宫笑了起来,看来他是真不着急,居然顺口转移了话题,“对了太忠,再帮着买点松露,孙姐有个朋友挺喜欢的,票你随便开。” “什么票不票的?一点松露,至于吗?”陈太忠也笑了起来,“不过夏天的松露可是不怎么样,味道太淡,我可丑话说到前面。” “啧,反正能报销,多大点儿事?”南宫毛毛叫真了,语气居然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曹勇亮在巴黎花天酒地,原本是没什么事情的,但是一旦被人绑架勒赎,那一切那还真就不一样了。 华书记跟曹局长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一点都不想去猜,不过只冲华书记如此后知后觉,可以知道两人绝对不会是铁杆朋友,这个毋庸置疑。 倒是老华知道了此事之后,也想拿这件事做一做文章,说明这交通系统果真是是非之地,想到这里,陈太忠也不禁暗暗地心惊,这种情况,才是曹局长极力想避免的吧——丫甚至都不敢来法国,但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不出事儿则已,一出事儿就到处是事!陈主任苦笑着摇摇头,官场里的事情,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总算还好,他并没有过深地介入这件事情。 放下电话不久,刘园林带着曹勇亮进来了,“头儿,这就是我校友的舍友,想在咱这儿住几天,愿意负担相应的费用。” 陈太忠看一看那胖小子,三天没见,整个人就瘦了一圈,看起来精神面貌似乎也不是很好,说不得淡淡地点点头,“行,你安排吧,不过,过几天有相关领导要来的话,到时候该腾房间就得腾,咱们这房子,主要是用来搞政府接待的。” 他这话说得慢吞吞的,但是话里那浓浓的、不容辩驳的官味体现得淋漓尽致,连曹勇亮都生出了更多的敬畏之心。 其实,小曹虽然纨绔跋扈,但是骨子里对政府官员就有一种天然的敬畏,越是官宦子弟,越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再加上他老爹又再三耳提面命地告诉他,千万要敬重陈主任,所以,就算知道面前的驻欧办主任比自己年纪还小,他也不敢生出半点小觑之心。 等到听得这话,他心里那份感觉越发地强烈了,说不得陪着笑脸解释一下,“陈主任,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我父亲跟我说了……回头他跟您处理这件事情,您看?” 没那么多现金吗?你就跟我胡说八道吧,陈太忠看他一眼,心里却是明镜一般地清楚,你老爸都能筹集到一百万现金来赎你,怎么可能还差点儿住店的钱? 老曹这是儿子被那啥了,来救人的,怎么可能只带一百万?有个突发的事情怎么办?要知道这是在国外,等着国内汇款过来?还是说在当地临时筹借? 无非是现在关注的人多了,既然你都被救出来了,你老爹自然不愿意再露富了,陈太忠太明白里面的因果了——连华书记都琢磨上曹局长了。 曹勇亮也提心吊胆地等着对方的回话呢,心说人家要是不买帐可就没面子了,却不成想陈主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你歇着去吧,园林……招呼好你朋友。” 他这话说得淡淡的,没什么感情,只有最后一句,似乎有点人性化,但事实上,这么想的人才是真的错了,陈主任是在婉转地提醒刘园林:你告诉这个人,咱驻欧办的规矩到底是什么! 陈太忠很清楚,曹勇亮基本可以算得上是色中恶魔——从丫能泡朋友的马子一点上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驻欧办里漂亮女孩倒是不多,满打满算也才四个,但是只要有一个出问题,他陈某人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可是这种认识,他想得到却是没办法说,因为知道曹勇亮和蒙勇恩怨的人或者很多,但知道这次绑架主谋的是谁,又是为了什么缘故的人,太少! 他不想让对方猜到,自己就是那个黑脸人,那么在相关事情上,自然不好做太过明显的提醒,总算还好,他好歹是驻欧办的一把手,这语气虽然略显冷淡,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其实这也是他多虑了,自打曹勇亮知道了陈主任的难对付,哪里还敢把注意打到驻欧办身上?没错,这里的女孩个顶个地漂亮,但是,都是他曹某人招惹不起的吖…… 陈太忠嘴里说的“相关领导”要来,并不仅仅是指青旺农业局和粮食局的领导,这帮人据说要来八九个,或者分管副市长也会来,人这么多,未必会住在驻欧办这里。 青旺的领导什么时候能来还不好说,倒是正林负责工业的杜市长可能要比较早地来了,这个线儿是秦连成给牵的。 秦连成去正林做了常务副市长,不过,他在凤凰市几年,也积攒了一点人脉,尤其是跟许纯良关系又好,就知道凤凰驻欧办承揽这样的代人邀请的任务。 所以他打个电话给自己的老部下陈太忠,要他帮着联系几家大公司,邀请正林分管工业的市长去考察,当然,要是部委的邀请就更好了。 陈主任一接这电话,心里就有点纳闷,分管工业的领导,连抬头都不用写,直接送交正林市政府,“……老主任,这事情好办,不过这费用谁出啊?” 厅级干部呢,一个就一万,这买卖可是比较少见,接待一个这样的市长,就顶得上青旺的一大帮人了。 第1936章 小脏活 秦连成听到陈太忠这么说,登时就在电话那边笑了,“我说太忠,你都认我是你的老主任了,我也只是让你联系几个公司,又没让你联系法国经济、工业及就业部,这事儿不算难办吧,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钱?” “要是您的事儿,我二话没有,”陈太忠也笑了起来,“不过正林的其他市长,我也不认识,再说这个头一开,以后我这……队伍怎么带啊?” “总共就两个人,还队伍!”秦市长听他这么说,冷冷地哼一声,旋即又笑了起来,“你这家伙也不动动脑子,我才来正林多久,合适出去吗?” 这话在理,秦连成是踩了别人肩膀上去的,不是正常的接位子,又是常务副市长这种常委会上能举手的主儿,初到那个地头,肯定要先埋头把工作理一遍,再做一些规划出来,这个时候贸贸然出国考察,不是个负责任的工作态度。 陈太忠一琢磨,就回过这个味儿来了,就像他来了驻欧办,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他有被边缘化的嫌疑,那么,秦市长初到正林就往国外跑,也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想。 上面的领导,没准就要觉得小秦沉不下心来,不能深入地开展工作,而正林当地官员,难免就要琢磨——秦市长这是表示无意争权?还是暗示自己呆不久呢? 不管怎么样的猜想,这种因为敏感事情而上任的领导,真的行差踏错半步,就足以给自己制造太多麻烦,打个直接一点的比方,就算有人想投靠秦市长,见他这样子,起码也要多观望一段时间了。 “您不合适出来,就合适撺掇别人出来?”陈太忠想明白了才笑着发问,不过问话才出口,他就关联想像到了一种可能,“别是这个杜市长,他目前不合适在正林呆着吧?” “哈哈,”秦连成听得笑了起来,旋即又轻叹一口气,“太忠你真的越来越成熟了,这个人他确实牵扯到一点事情,所以你这个邀请函,得快点办……费用算我欠着你的还不行吗?” “啧,您早说是这么回事,我还能说钱吗?帮老主任的忙,我是义不容辞,”陈太忠登时拍板了,迟疑一下又发问了,“您说,到时候我要不要找几个人帮着盯着他?” “嗐,这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我都不一定能把人送出去,”秦连成咳嗽一声,“他要跑……呵呵,他要真跑了,事情倒简单了,太忠你别想那么复杂,做好你自己的就行了,你这份儿心我领了,到时候真有麻烦,我再联系你。” 放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就开始张罗这事儿了,给埃布尔打个电话,又敲定一张邀请函,还是先传真然后快递那种——老主任有交待不是? 忙完这件事,他就开始沉思了,看来这驻欧办不仅是穿针引线的地方,居然还能参与国内的政治斗争——哥们儿这脏活,得干到什么年月啊? 没过两天,秦市长的电话就又来了,说是已经敲定了,杜市长要在近期来巴黎,“要是见到他了,太忠你客气一点,适当保持距离就行……别太把喜怒哀乐摆在脸上了。” 要是换个人是驻欧办主任,秦连成都未必会打这个电话,但是对陈太忠他不放心,老主任太明白自己这个部下是什么德性了,说不得就要把事情挑明。 这边杜市长的行程还没敲定呢,阿尔卡特公司的安迪又找上门来了,却是想了解一下,中国那边有什么人需要他们发出邀请的,“请您尽管说……过不久我就要去亚洲了,不过眼下,我的任务是全力配合您。”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需要这个呢?陈太忠心里这个纳闷,也就不用说了,再发一份邀请函给正林的话,估计杜市长会来得更快。 想一想埃布尔跟阿尔卡特的关系,驻欧办主任心里隐隐明白了一点,估计那个掮客跟别人说了,我现在需要跟一些大公司保持联系,好随时发出邀请给国内的相关部门。 遗憾的是,眼下信息产业部跟阿尔卡特的谈判即将展开,他可绝对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领人情,于是笑着表示,前一阵刚麻烦过你们,找巴黎大区的农业管理局发了邀请函,现在暂时没需要了,当然……以后也难免不了麻烦你们。 他本以为,这么说就很能表达出自己的意见了,结果安迪话头子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那您能不能帮着尽快邀请一下您的副省长,陈洁女士呢?”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晕菜了,你们觉得陈省长可以给我施加压力,所以想招呼好她,然后让她压我去信产部关说吗?这个——法国人不会这么愚蠢吧? 还好,下一刻安迪就揭开了谜底,敢情,信息产业部的邀请函已经到了科齐萨那里,阿尔卡特公司就想催着副部长先生尽快成行,这年头做什么事儿,都是赶早不赶晚的不是? 可是科部长表示了,我还不能走,因为天南省的副省长陈洁女士要来考察,我对她……那是仰慕已久了,我得等着她来了见一面,尽一尽地主之谊。 按说,他这话也有点道理,毕竟邀请函是以他的名义发出去的,可是偏偏地,有人歪嘴说,科齐萨先生是想等着九月下旬才动身去中国。 到时候,中国会有大阅兵不是?副部长惦记着能不能去那个挂满红灯笼的门楼上转一圈呢,有了这样明确的目标,别人心急的事情,科齐萨先生是不会太在意的。 伯纳德总裁听到这传闻之后,就给亚太区的人下了命令:九月底去也没事,但是咱们不能什么事儿也不做不是?最好去做一做工作,看能不能尽快地将天南的那位女士请来,没办法,科齐萨那家伙做事太毒——总裁先生是这么认为的,政客都是不可信赖的。 就算你想九月底去,中国的井部长那时候却未必有空见你,然后你上一趟***——更可能的是上不去,接着陈省长来考察,你把我们丢下,就又回来了。 副部长先生做得出这种事吗?真的是难讲,所以伯纳德先生认为,命运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一点。 当然,关于对科齐萨负面的评价,安迪是不会跟陈太忠说的,陈主任听完也就明白了,合着阿尔卡特说的邀请函,是对着陈洁去的,而不是正林什么杜市长,一时有点犹豫,“这马上就开学了,开学之后又是教师节,我觉得陈省长要来,怎么也得月底了。” 得,一听这话,安迪慌了,无论如何要求陈太忠帮着联系一下,万一陈女士月底来,科齐萨先生又打算会见的话,那就未必赶得上中国的阅兵了,没了阅兵这个动力,副部长什么时候才有兴趣去,那就又不好说了。 陈太忠却是没应承下来,安迪就难免抱怨一下,陈主任你看,你要邀请函我们联系农业部,你要投资建厂,缪加先生也同意了,做为朋友你不能这样啊。 这穿针引线的工作也不是好做的,尤其是再夹杂上各种私心之后,驻欧办主任心里也腻歪,“安迪,你要明白,陈女士是我的上级的上级,你在公司,这么跟缪加先生建议的话,你认为他会怎么看你?” “只要是对公司有利的建议,缪加先生和伯纳德先生都会认可我的行为,”安迪回答得相当地干脆。 “你那是公司,我这是政府……而且,我不认为你说的就是实情,”陈太忠终于恼了,“我看看情况再说吧,当然,你要是能做主再投资建一个厂子,我想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催促一下我的领导了……用你的话来说,这是对政府有利的建议。” 你丫的太无耻了,安迪一时都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了,他擅长的本来就是资本运作,口舌可是不怎么灵光,又对上陈某人这出名的快嘴,甘拜下风那是必然的。 不过,这家伙还真有点难缠劲儿,一天不行就两天,最近几天几乎是天天上门,就差把驻欧办当成家了。 这几天,陈太忠就做了这么些事儿,今天才把曹勇亮安顿好,这不,投资顾问就又上门了? “电话我打了,”陈主任见到他都腻歪了,忙不迭表示,“陈省长九月中旬能来,科齐萨先生那时也有空……我说,你记住欠我一个人情啊。” 安迪先生终于不再频频出现了,而正林的杜和平副市长在两天后,来到了巴黎。 以陈太忠的想法,他是不想见此人的,当时也是埃布尔的人出面接机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接机的那位没留神,嘀咕了一句,“怎么不住在凤凰驻欧办?” 杜市长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外事办聘请的翻译,一个是市特警队的警员,负责保卫领导的安全——甚至他的秘书都没跟着来,其间味道不言而喻。 而且这翻译也是通过市翻译协会聘请的,要说外事办里干部是多,正林也相对落后一点,但是会法语的还真有,这次却是派了一个不靠谱的小年轻跟着。 年轻人就不懂含蓄,这位也是一样,听到接机的人嘀咕,就悄悄地汇报了杜市长,说是人家奇怪,为什么咱不住到凤凰市的一个什么办事处呢。 杜和平听到这话,一张脸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也没做什么表示,等到了埃布尔安排的宾馆,才沉声问一句,“这里住一天多少钱?” 他这次出来食宿都是自理的——除非在考察过程中的工作餐,或者还有商家愿意在其他方面请客,那就另当别论了,当然,这钱最终是正林市政府报销的。 这边安排的宾馆也不是很高档,标准间一天两百美元,杜市长一听哼一声,“太贵了一点,还是把我送到凤凰驻法办……驻欧办吧。” 杜和平是知道凤凰市有这么个办事处的,不过那还是因为新来的常务副市长来自凤凰,凤凰驻欧办在凤凰炒得震天响,可是出了凤凰市的话,也就是在省里有点名气,在其他地市还真的不行。 凤凰驻欧办的挂牌,其实在省台也占了一个长消息,不过很遗憾,漂亮的女主播将“驻欧洲办事处”六个字轻描淡写地带过,倒是浓墨重彩地强调了一下段市长和罗纳·普朗克的签约,甚至花了一小点时间去说明这罗纳·普朗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司。 当然,随着驻欧办在省内大肆推广“门槛费”,相信这个小小的办事处在不久的将来会很有名气,遗憾的是,杜市长目前为琐事所饶,根本没兴趣去关心此事。 他很清楚,市里让自己来法国和英国是个什么意思,无非是把他调开了,好对一些事情做出查证,他人不在正林,就不能施加某些影响,也无法做一些公关活动。 但是,杜和平认为自己没什么可怕的,所以他心里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太过着恼,刚才听到接机的人说起“凤凰的办事处”,登时一个激灵——合着是有凤凰人在配合? 杜市长今年五十二,到了他这个年龄,就很少相信世界上有偶然的事情了,那么他很轻易地推断出,合着新来的常务副市长,也推动了对我调查? 想到这一点,他高兴得起来才怪,秦连成可是省纪检委书记许绍辉的人,虽然他不怕调查,但是秦市长若是有了倾向性,那麻烦可就大了。 总算是做了这么多年官,杜和平胆子还是有一点的,你凤凰市驻欧办想藏在背后?得了,我直接碰一碰你,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就算我这次完蛋了,你也让我死个明白,成不成? 埃布尔的人一听就迷糊了,说不得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老板,掮客先生赶紧联系陈太忠——他不知道是自己人一不小心走嘴了,还只当来的这个副市长早就知道驻欧办的存在呢。 陈太忠可不是怕事儿的主儿,我不找你是不找你,你敢来找我?“二百都嫌贵?你跟他说,我这儿标间收三百呢,套间六百。” 第1937章 外人眼中 陈太忠这话还真没说错,一点不带吹牛的,驻欧办房价确实如此,不过这个房间的设施说起来,比那每天二百的房间还不如,别的不说,只说除了两个套间,其他房间连个上下水都没有,就非常折磨人——盥洗室、澡堂和厕所都是公共的。 总算是房间分两层,所以二楼是女厕女澡堂,一楼是男厕男澡堂,倒是省得再做一个牌子,正反面地翻了——事实上,套间没人住的时候,陈主任鼓励大家进套间洗澡,毕竟方便一点,当然,前提是洗完之后得把房间收拾干净。 事实上,这并不是陈太忠舍不得花钱,实在是房东说了,这是受市政府保护的建筑,你要改管道可以,但是……麻烦先去申请施工手续成不成? 可纵然是这样的条件,陈主任还想多收一点呢,反正,这里的住客又不用交现金,能住进来的全是市里的头头脑脑,不收白不收——从驻京办的收费就可以看得出来,能内部转账的主儿,买单的价格比现金买单的要高出好多。 当然,他也有他的道理,我这房子大宽敞,住着舒服啊——巴黎的宾馆房间小,那是世界有名的,甚至很多房间里除了摆得下床、电视柜之类的必需品外,想要在房间走动一下,都得跳来跳去的。 可是段卫华不支持他这么搞,段市长说的话也挺有道理,“太忠啊,驻欧办的接待工作,只是次要的,不管钱多钱少,那只是一个意思,是一个对你工作的肯定,不影响大局……” “你该把工作重心放到外面去,不要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只要有我在,做出成绩来亏不了你,当然,你要认为业务不好开展,宰自己人比较顺手,那……就当我没说这话好了。” 要不说政工干部出身的,就是厉害呢?驻欧办主任知道,这是段市长在用激将法,可就算明明知道,年轻的他却没脸说出来“我对业务没把握”——那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的。 所以,现在驻欧办的房间价格就是这样,说贵是真不便宜,可是说便宜也有点委屈,不过,有人上杆子要来挨宰,陈主任怎么可能不做买卖呢? 杜和平来得很快,其实,杜市长并不是很清楚驻欧办是怎么回事,他甚至不知道驻欧办的主任是陈太忠——要说起陈太忠的名号,省里大部分厅级干部都有点耳闻,没耳闻也多少有点印象,知道那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 不过,他既然决定要来了,自然就不在乎那一星半点儿的费用了,说不得就直接吩咐埃布尔的人,“把我送到凤凰驻欧办吧。” 事实上,杜市长也想打电话问一下人,看看这凤凰驻欧办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那负责保护的特警就在他身边坐着,他不能确定,此人除了保护自己之外,是否还肩负了别的什么使命没有,所以不想让其知道太多,于是就强自忍着了。 等到了驻欧办,门口那法国门卫识得埃布尔先生的车子,自然是放行了,杜和平下了车向里面走去,心里有点微微的惊讶,啧,派头果然不小,门卫用的居然是法国人。 进了大厅,杜市长就越发地讶异了,大厅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两个漂亮的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聊天,见他进来,两个女孩同时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发问了,“请问你找谁啊?” “登记,住宿,”副市长的回答,稳重而不失威严,可是那俩女孩对视一眼,其中矮一点的女孩发话了,“抱歉,我们这里不对外营业。” “埃布尔先生的客人,”今天当值的又是勒夫,这家伙知道不能打这帮女孩的主意,可是没事看着养养眼总是可以的吧?眼见林巧云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忙不迭出声解释一下,也算是恪尽职守。 林巧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埃布尔”三个字她还是听得出来的,犹豫一下才待发话,不成想她身边的于丽冲着勒夫微微一瞪眼,手一指门外,“请出去。” 勒夫的中文也不行,可是这仨字儿,这两天他已经听了N遍了,只能讪笑着耸一耸肩膀,转身走了,杜市长看得心里就暗暗纳闷了:这凤凰驻欧办厉害啊,搞接待的女孩儿,都敢冲外国员工呲牙咧嘴。 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刘园林就走出来了,一见来人中有一位,明显是有点领导的派头,也顾不得问那俩女孩儿,笑着点点头发问了,“请问领导找谁?有预约吗?” 这次,杜和平不说话了,倒是一旁的小翻译憋不住了,“这是正林的杜市长,想在你们这儿开个房间,怎么你们不对外接待?” “哦,没办那些手续,就是个联络点儿,”刘园林笑着解释,“主要是为市领导和机关干部服务的,内部结算的。” “开两个房间吧,费用好说,”杜市长淡淡地发话了,“要不要我给杨波打个电话?就算我结算不了,他也要认这笔账。” 杜和平和杨波都分管工业,虽然两人关系很一般,但是这少少的一点费用,谁还不给谁个面子?反正是公家的一点事儿。 “都是天南的领导,无所谓了,还打什么电话?”刘园林听得就笑,事实上他跟陈主任接触很紧密,知道正林有个姓杜的市长要来巴黎,登时就做主了,不过再多的话,他也不肯说了——官场确实挺锻炼人的沉稳,尤其是陈主任挺欣赏他,又免不了时不时指点一下。 可是他这一口京腔,听到杜和平耳朵里又有点别扭,于是点点头,示意那特警将行李拿进来,接着顺口就发问了,“小同志在这儿负责什么?” 等他听说刘园林只是个实习生——是实习不是见习,心里这纳闷就越发地多了一点,总觉得这凤凰市的驻欧办实在太诡异了一点,外国人当门卫倒好说,当前台接待的中国小女孩,敢直斥外国人,就有点罕见了。 接着再来一个实习生,却是能做主,直接将那些接待小姐不敢拿主意的事情敲定,这些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当杜和平听说,这里的负责人叫陈太忠的时候,登时就是一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太忠不是科委的主任吗?” “领导还兼着招商办的主任呢,”刘园林笑着回答,转头冲着于丽和林巧云点一下头,“给杜市长安排一下……先订一个套间吧,再加一个标间。” “可是,”林巧云想反驳来的,心说两个套间一个是陈主任住的,一个是袁主任夫妇在住,你让我腾哪个? 不过,想到陈主任吩咐的,所有事情都由小刘负责,她只得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笑着点头,“标间三百美元一天,套间是六百美元。” “嗯,”见她一副服务员的样子,杜市长点点头,也没把这话当回事,而是转头看一眼刘园林,“你这儿提供国际长途服务吧?我先打两个电话。” 刘园林将他引到自己的办公室,才转身出来,林巧云翘起小鼻子,冲他哼一声,“刘主任,套间该腾哪个出来?” “把一号腾出来就行了,叫我园林,不敢乱叫,”刘园林笑着回答她,“怎么能腾二号?冬梅阿姨后天就要回了,我可不想让袁主任记埋怨我不会做事。” “那陈主任睡哪儿?”林巧云讶异地张大了眼睛。 不过,小刘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心里却说陈主任早就习惯夜不归宿了,你天天给领导预留房间,那可也算是拍错马屁呢。 那特警守在门口,翻译却是在四处转悠,听到几人的交谈,心中却是生出一点小小的不忿来:这女孩儿真不懂事,这儿就是个处级单位,你居然觉得两个主任比副市长还重要?腾一间房子还这么麻里麻烦的。 副市长的电话也没打了多久,大约十来分钟,人就微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冲着那特警一摆手,“你们安置去吧,我了解一下情况。” 两个女孩儿带着两个男人上楼了,杜市长不动声色地冲刘园林点点头,“陈太忠主任……他在哪儿办公?” “陈主任出去了,”刘园林恭敬而不失分寸地回答,“五十年大庆要到了,上面有指示,要我们做好各方面的协调工作。” “哦,这个是应该的,”杜和平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接着又微微一笑,“那袁主任呢,也不在吗?” 你想追究袁主任的责任吗?刘园林有点想不明白,不过,跟陈主任待了这么一阵之后,他也养成了不卑不亢的习惯,事实上,年轻人总是有那么一段血性张扬的青春的,“袁主任的爱人从国内看他来了,两人出去逛街了,陈主任批准了的。” 这话真有点夹枪带棒的意思,不过他却是不知道,杜和平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袁珏这么人个人,知道这袁主任,还是要拜托刚才那几个电话。 杜市长听他这么说,淡淡地看他一眼,心说小家伙你护主心切倒也正常,不过我说,你竖个空靶子在那儿打,有意思吗? 第1938章 酒逢知己 杜和平来驻欧办,原本就是有点别苗头的意思,不过几个电话打出去之后,觉得此事居然有点怪异了,合着这陈太忠不但曾经是秦连成的得力手下,眼下科委的桃子,居然也是被许纯良摘走了。 但是传话的人说了,许主任跟陈主任的关系,那绝对是铁到不能再铁了,陈主任跑到欧洲,也是怕一山容了二虎之后,下面人无所适从没法做事,可对许纯良摘桃子的行为,陈太忠那肯定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更让他心惊的是,传话的人还说了,凤凰人都在传,要是陈太忠想不买许纯良的账,真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儿,别看许主任有许书记撑着,那不顶事儿。 这消息就让杜市长很惊讶了,他不太能确定,章尧东算不算铁杆的许系,但是两人有瓜葛大致是错不了的,凤凰市这种局面,陈太忠居然还有能力不买许家的账,实在就太让人不理解了——陈主任是蒙艺的人,但是蒙老板已经去了碧空了啊。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眼见说北京话的小家伙对自己似乎有点想法,杜和平也不跟他计较,在驻欧办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看到各色装饰品的落款,他登时就是一怔。 驻欧办开张之际,南宫毛毛等人弄了大量的条幅花篮什么的来,也有不少人直接是送了屏风、工艺品什么的,后来又补送了不少,上面大致都套用了一些单位。 自从打了那几个电话之后,杜和平已经有心好好地同陈太忠沟通一下了,眼下看到这些礼品,真是越看越心惊,不但有众多行局部委办的礼品,还有各大央企之类的,除了天南省有些县市之外,礼品上落款最差的都是青江省政府外事办涉外办。 这是韦明河顺手弄来的,为了这个落款,他还被邵国立嘲笑了一顿,说是你也就只能弄这么个东西,气得韦处长又不管不顾地弄了两串风铃来,落款写上了“财政部”——原本他想细化到司一级单位的,不过心说反正回去要解释了,就这样吧。 遗憾的是这风铃没地方挂,就挂到了刘园林所在的办公室里,倒也不算怎么惹眼。 杜和平转了一阵之后,发现自己脑瓜都有点麻木了,其中有些他看不懂的外文礼品,一旁有翻译悄声解释是如何的来路。 约莫在十一点五十左右,门外走进两个人来,是一个高大的中国人和一个粗壮的外国人。 跟陈太忠来的,是伊丽莎白的表哥居伊,是到巴黎办事顺便过来看看,就算他是实打实的法国土著,见到这驻欧办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巴黎有这么大的基业,很不简单了,看来我妹子也没跟错老板嘛。 刘园林上前介绍一下,陈太忠看着杜和平先是一愣,旋即展颜一笑,走上前伸出双手,“原来是杜市长,我这儿比较简陋,还请海涵,孩子们有什么招呼不到的地方,您尽管批评。” 嗯?这态度还不错嘛,就是“孩子们”三个字有点刺耳,你好像也不大吧?杜市长可不知道,这措辞和口气,陈某人是学自张智慧的。 他微微一笑,才要发话,却发现跟自己握手的那厮侧头看一眼刘园林,哇啦哇啦地说了几句,根本就没在乎他这个市长的反应。 倒是翻译心思灵,马上将话翻译了过来,“那个人是居伊,他好像跟小刘没见过……陈主任这法语,说得很不错嘛。” 岂止陈主任法语不错?那小刘的法语更不错,陈太忠的发音是跟着磁带学的,倒是没啥问题,可是语法真的要差好多。 陈太忠回来这点钟,正好就是饭局了,他冲杜和平微微一笑,“晚饭您再点菜行不行?中午饭我们都做得差不多了,人少就是这样……将就一下吧。” 他嘴上说的是行不行,可看那表情,根本就没有征求对方意见的意思,那翻译都有点看不过眼了,可杜和平倒是无所谓,跟红顶白的主儿,他见得多了。 然而杜市长很清楚,这小陈具备不买他面子的能力,并不是临时变色,再说了,他级别再高,管不到对方也是白扯,听说凤凰的分管市长乔小树,都得看这厮的脸色呢,于是微微一笑,“客随主便,陈主任不要这么客气。” 陈太忠对杜市长的客气是真的,但是带搭不理的样子也是真的,这一切都源于秦连成的指示——热情但是要保持距离。 杜和平是何等人物?略略交谈两句,就明白了此人想表达的东西,不过,他已经决定了,既然来了驻欧办,就要抓住这次机会,或许,他的解释能通过此人传达给某些人。 所以,他对陈主任的态度浑然不以为意,云淡风清地瞎扯着,不多时,饭菜做好就端了上来,杜市长这才发现,驻欧办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孩。 “看来你这儿的待遇不低啊,”杜和平笑吟吟地冲女孩儿扬一扬下巴,“女孩儿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月薪多少啊?” 有些话,有些人说出来就有调笑的意思,但是有些人说出来,就是一种变相的肯定,杜市长显然是后者,陈太忠就算不想搭理此人,可是被搔到了痒处,说不得也笑着回一句,“不算很多,巴黎的平均水平吧,年薪五万。” 杜市长点点头不吱声,那翻译可是有点不服气了——其实他是有点嫉妒,“年薪五万,巴黎的人均收入……不会这么一点吧?” “哦,我说的是美元,”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回答,心里却是美不滋滋地:小样儿,罄竹难书地吃惊吧。 “嗯?”这个答案别说翻译了,就连杜和平都情不自禁地咋了一下舌头,“五万美元?那可是四十万人民币了。” 这翻译还真是个话痨,震惊过后,又轻声嘀咕了起来,“巴黎的人均收入到不了年薪五万吧?对了,陈主任你挣多少啊?” 杜和平听到这话就恼了,轻声地哼一声,我说小子,这里不是你能随便说话的场合,有你这么问的吗? “我和袁主任,年薪都是七千多,”陈太忠可不怕回答这个问题,这不正是他标榜自己的时候吗?一边说,他一边手指刘园林,“小刘高一点,一年下来一万二。” “嗯?”杜和平又愣了一下,才笑一声轻轻地拍一拍巴掌,“好,陈主任设计的这个结构,真的不错,很有道理……” “市里领导认可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是说不出的得意,为什么不错,他不问,也不指望对方说,笑着一摆手,“杜市长,开动吧?” 驻欧办人本来就少,陈太忠和杜和平、翻译三人一桌,刘园林、居伊、四个女孩儿和那特警又是一桌,两张桌子离得不远,但是其间所代表的距离,却不是肉眼够得着的。 反正对陈太忠来说,杜市长是要陪的——不陪那就又是错误信号了,当然,酒桌上胡说八道也是一定的。 总算还好,杜市长这人的谈吐,每每能搔到陈主任的痒处,比如说那女服务员的工资就是一项,这纯粹是运气而不是杜和平的语言艺术有多么超人。 所以,陈太忠觉得陪此人吃饭,并不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尤其是,杜市长见了桌上的红酒之后,眉头微微一皱,“陈主任,来点白的吧?” “没问题,那个小齐,拿一件飞天茅台过来,”陈太忠手一拍,笑吟吟地发话了,他原本想陪着喝点啤酒就算了,你既然想喝白的,那哥们就让你喝得走不动为止,以后你要跟我喝酒的话,也就得掂量掂量了。 殊不知,杜市长此人酒量奇大,心里又有想法,听说一件茅台,根本就当没听清单位了,指一指居伊和刘园林,扭头问自己的翻译,“他俩说什么?” “哦,驻欧办的门卫,是这个人的朋友,”翻译也在竖着耳朵听人家说话呢,“小刘说了,要他规劝一下那俩,不许酗酒和骚扰女孩儿,要不然就开除了。” “哦,”杜市长点点头,他本来就是随意一问岔开话题的意思,倒也没在意,接着齐玉莹就将茅台酒抱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拆开,又给在座的三位满上。 “确实啊,”杜市长见此女虽然业务不熟练,可是极有眼色,想一想自己的翻译就在一边傻坐着,禁不住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小陈你这儿的女娃娃,素质都挺高。” “这是人防办主任的女儿,”陈太忠微微一笑,轻声回答,既算是卖弄,又算是不着痕迹地敲打对方一下,你千万别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 “看得出来,”杜市长笑着点头,随手端起了酒杯,那是八钱一杯的大号酒杯,“来,能在巴黎碰见也是缘分,先干三个?” “我是舍命陪领导了,”陈太忠自然不会怕这个,说不得笑嘻嘻端起酒杯,碰一下之后,一饮而尽。 这二位喝酒都是不要命的,十分钟不到,一瓶飞天茅台就下肚了,就是忙坏了齐玉莹,时不时要站起身来倒酒,倒是那翻译酒量不行,也知道自己的位有欠缺,不敢跟着凑热闹。 一瓶下肚之后,两人吃点菜垫巴垫巴接着喝,不过,光喝不说也不行不是?于是就随口谈一谈国内国外的趣闻。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茅台酒不错不愧国酒,陈太忠有点不服气,说曲阳黄也不错,那翻译一听,禁不住又插一句嘴,说临泉县的果酒也挺有名。 “临泉?”陈太忠有点酒意了,又看这翻译有些不知道好歹,说不得轻哼一声,“我对那儿没好印象,小偷太多了。” “那个地方真的该治一治,”杜和平将杯中酒一口干掉,将杯子重重地向桌子上一顿,“我出去开会跟别人说起来,人家一听说我是正林的,先来一句,哦,你们那儿小偷多,我这做市长的,脸上真的无光……” “可是,这不归您管啊,”这翻译也真是极品,什么都敢说——不过,他原本就不是体制中人,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跟着的这位市长,是因为什么出来的,总觉得我跟着市长混的,不倒酒、随便说两句,不算什么吧? “是不归我管,我小姨子的包被偷了,追到临泉都追不下去了,最后只给包不交人,”杜和平悻悻地哼一声,他做事有章法,不会借着这个话题,说什么希望新来的秦市长能管一管,那样太着痕迹了——小陈对自己可是有抵触的心思的。 正经是,杜市长看到陈主任对临泉的小偷意见极大,说不得就要顺着他的话说一说,这叫通过共同的话题,先适当地亲近一下。 “嗐,别说了,”陈太忠摇摇头,对方的话还真是搔到他的痒处了,一时间他就觉得这杜和平顺眼了好多,再加上此人喝酒痛快,也没什么市长的架子,就愿意多说两句,“当初我们科委在公交车上调设备……” 陈主任的酒量确实是没底的,但是他不刻意控制的话,酒意有点上头也是正常的,不知不觉间,两人居然就这么干掉了六瓶飞天,而且是一人三瓶。 见他俩这么喝,别人看得都傻掉了,杜市长也有点扛不住了,说不得打个哈欠,“太忠,再来两瓶啤酒漱漱口,我就得休息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去我办公室喝吧,”陈主任喝得高兴,又看此人顺眼,一时就将秦连成的吩咐丢到了一边,“喝啤酒,闻见这菜味儿不香。” “哈哈,跟我一样,”杜市长笑着站起身,他也喝得有点二麻二麻的了,看着陈太忠也顺眼了起来,心说要是能进他的办公室喝酒,这机会就来了。 “我去拿酒,”齐玉莹转身就走,不成想被陈太忠喊住了,“行了,你歇一歇吧,小林你去拿,”哥们儿刚才让你拿酒,不过想用你老爹的身份,暗示一点东西罢了。 反正,谁拿酒都行,就是不能用于丽那丫头…… 第1939章 理念冲突 当一个年长的副市长,想要刻意地讨好一个年轻的处级干部,只要手法得当,真的是太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了。 陈太忠现在就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用一个词儿来说的话,就是“如沐春风”,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老杜这人谈吐风趣,没有丝毫的领导架子,说话是要深度有深度,要广度有广度,喝酒又痛快,这种领导,真的太难得了。 说到后面,听陈太忠说起凤凰市在英国还有三个友好城市,杜和平猛地拍一下大腿,“这样吧太忠,再帮我联系一下英国,在法国呆一阵儿,我再去英国转一转。” “这个好说,”陈主任笑着点点头,可是,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事儿,是不是该跟老主任说一声呢?“不过,您要是这么走了,我这儿也损失一大笔收入。” “你会在乎这点儿钱吗?”杜市长听得就笑,他已经忍了很久,两人谈话的过程中,有很多次他都有机会将话题引到正事上,但是为了稳重起见,他并没有那么做,事实上,他也很享受同小陈谈话的感觉,不愿轻易地破坏这种气氛。 可是说到这个地步,他是没有再忍了,说不得苦笑一声,“不过,住着就住着吧,我是想着也不能确定啥时候才能回去,才想着去一趟英国。” 那话儿还是来了啊,陈太忠酒醉心明,才琢磨这么好的感觉,我假装听不见这句话,是不是有点煞风景?不成想杜市长略略停顿一下,又重重地叹口气,“你这儿还有什么消费是比较高的?跟你聊得投机,趁我签字还管用的时候,你尽管说。” 这话说得简直……真的没治了,杜市长先是暗示自己有困惑,在陈主任沉吟的一刹那,又适时地抛出一个人情来:我是不行了,看你顺眼照顾一点——是的,他没说我想请你如何如何,他只是说实话罢了。 按说这只是小伎俩,在官场起不到多大的用,体制里讲究的是阵营,抑或者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指望空口白话打动人,那双方最起码有一方是傻的。 然而事情也不能完全这么看,陌生人之间的交往,最是看交际的功力——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很重要,陈太忠和杜和平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事实上,通过秦连成的电话,陈主任原本对杜市长已经有了一点粗略的认识,可是两人接触之后,杜市长硬是用自己诚意,换来了一个比较好的印象。 当然,这也跟陈太忠和秦连成的关系不是特别密切有关,秦主任在任上其实并没有怎么刻意地照顾过他,要换了是蒙艺或者吴言的电话,想喝白酒?对不起了,就是红酒你爱不喝! 不管怎么说,杜和平这么大年纪的人,又是这么大的干部,说出这样的话来,酒意上头的陈主任实在有点不好假装听不到,只得微微一笑,“行了,你那事儿不是还没个定论的吗?” 这话,按说也不是那么走风漏气,总还是持平之言,真要是有定论的话,也轮不到杜某人公费出国了,免费咖啡倒是估计能敞开喝。 可是他这么一说,就算是把某张窗户纸一个小眼,开了口子,此事能讨论了,至于这口子破的快不快,就看杜和平怎么把握了。 不过,喝酒喝到这个份儿上了,陈太忠有别的选择吗? “没定性,呵呵,是没定性,”杜和平却不着急要对方帮忙,而是苦笑一声,又拿起啤酒来灌两口,长长地打个酒嗝,也不注意什么市长的风度了,“太忠你也是明白人,到了我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后面这八年……” 一边说,杜市长一边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大大地撇开,做个“八”的形状出来,“这八年……就看到头啦!” 你本来也就到头了,陈太忠差点就要张嘴蹦出这话来,这一届副市长干完,了不得你再干一届,事实上提前去搞政治协商或者人大的工作的可能性更大,就这么窄窄的一条路了,又没人保,你还想升到哪儿呢?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得他笑一笑,“我去年也被省纪检委调查过,还不是没事儿?咱没做那些事儿就不怕。” “真要查的话,哪儿查不出来点事情?”杜和平这可真是豁出去了,死死地盯着他看,“只有不做事,才可能不犯错……你认为我这话有错吗?” 搁在往日的话,就算是市长,这么咄咄逼人地问陈太忠,他也要大为光火,可是眼下他偏偏地觉得这话正经是说到心窝里去了,哥们儿就是干得越多错得越多的典型啊,于是他苦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稀奇的?” “是啊,没什么稀奇的,”杜市长端起酒来,咕咚咕咚地干完一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得休息一会儿了,太忠,跟你喝酒挺痛快的,晚上咱们继续……不过你要不行就歇一歇,改天也成。” 切,不就是想拉近关系让我帮你说话吗?陈太忠心里是明镜儿一般地清楚,可偏偏地就是这股气儿不顺,我不行?我倒是要看看谁喝酒不行。 其实这就是对了缘分,换个他不对眼的主儿,那他心里想的肯定是——一边儿去,哥们儿能不能喝,用得着向你证明吗?你配我证明吗? 闲话少说,有了这个开头,那接下来的沟通,必然是顺畅无比的,在晚上喝酒的时候,杜市长终于向年轻自己三十岁的驻欧办主任吐露了事情经过——事实上,这也是某人好奇心发作,想了解一下,别以为副市长就厉害,这不在他想不想说,而是在于年轻人想不想听。 事情并不复杂,用黄汉祥的话说就是,“其实政府里也就那么点破事儿”,杜市长一直分管工业,前文说过,正林这几年民营企业发展得很红火,尤其是小纸箱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成了一个拥有产供销一条龙服务的行业,而且影响力辐射周边几省。 什么产品都是怕上规模,纸箱包装虽然是个劳动密集型产业,技术含量低利润也不高,但是只要上了规模,形成了产业链细化了分工,所有环节的成本都可以降到最低,这就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 正林是个以农副产品为主的偏僻山区,正是因为如此,它也是革命老区,“正林纵队”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凤凰的天下正林的党,那话也不是白讲的。 除了三线建设的两个带编号的厂子,以前正林的工业,不管是轻工业还是重工业,都是惨不忍睹,现在自发地形成了这么个产业,那也真的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当然,这跟杜市长的重视和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凭良心说,这个产业搁到别的地区,真的不算什么,搁到凤凰的话,利润未必及得上金乌或者阴平这么一个小县区的工业生产的利润——这俩县区一个有铝一个有煤,都是很了不得的。 可是对正林而言,这就是划时代的创举了,杜和平也可以自豪地大叫一声,我这分管工业的副市长,终于搞出来一个天南省的龙头产业——不但如此,我自己的手头也宽松了一点。 他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功劳,可那时的常务副市长葛某并不这么看,麻痹的你姓杜的你不要贪天之功,要不是市政府给你优惠政策,又对那些污染产生的问题视而不见,你觉得这个产业能发展到这一步吗? 葛市长是正林的老人,而且是如假包换的正林系人马,论渊源的话,能扯到现在正林系实际的老大蔡莉身上,不过实际上,蔡主席对此人评价不是很高——小葛能当上常务副市长,已经是和平年代的奇迹了。 正林穷,那是真的穷,杜和平分管的口子居然手头比较宽松了,葛市长就想插一杠子,这民营企业,它也可以归经济口儿管的嘛。 所以,针对发展得越来越壮大的纸箱包装行业,他提出了一些看法,一个是要规范行业,将这些企业集中起来管理,不但能降低生产中的运输成本,也能有效地防止偷税漏税等现象的发生。 另一点就是有利于对污染的治理,纸箱厂对环境的破坏,那真的是令人发指的,葛市长想统一建个污水处理厂,也积极地联系了相关的厂家——总之一句话,要建个纸箱生产工业园,还要花四千万到五千万,上一套进口的污水处理设备。 多少私心杂念,都是通过引经据典的理论,举着名正言顺的大旗行事。 第1940章 说情技巧 听到葛市长的建议,杜和平登时就跳脚了,这些厂子,加起来一年的利润也到不了五千万,能不能到两千万都很成问题,你让人家花三年的利润,来搞这个什么狗屁污水处理线? 纸箱厂污染大不大?大!问题严重不严重?确实很严重,葛市长的关心正确不正确?确实很正确,杜市长对这些是一一认可的。 但是这个问题要辩证地看,就像讨论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一样,想要做出客观的评价,要把这个问题放到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去看,脱离开大背景,单单地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姓岳的是阻碍国家统一民族融合的千古罪人——这也就是那些叫兽之流说得出口了。 杜市长认为,这是发展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必须要面对的,正林的财力就在那儿摆着的,你要啥都不想牺牲,凭什么去追赶别的地区发展的脚步? 做为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杜和平对三废污染的认识,要远超过旁人,就拿废水来说,大名鼎鼎的英国泰晤士河污染了一百五十年,六十年代还是人掉进去没淹死先毒死了。 可是不过短短的二十年的治理,从泰晤士河里面能钓上鲑鱼了,第一个重新钓上鲑鱼的那厮还获得了什么奖励——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个工业发达国家,都经历过这样对环境造成巨大破坏的阶段,美国没有过,还是法国没有过?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杜市长接下来也干不了多久了,要对环境进行治理,为眼下的快速发展买单,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 但是他认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问题是正林就是那底子,太忠……我要是在凤凰,也会坚持原则不是?” 总而言之,杜和平认为,葛市长发起这件事情动机不纯,非但是不纯,简直是杀鸡取卵的行为,且不说那污水处理线怎么就能用了五千万,只说那生产线听说每年的运营和维护的费用,就得四五百万——谁用得起啊? 是的,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些,姓葛的以前这种顾头不顾腚的事情没少做,出风头捞油水的时候有他,出了事儿就不见人了。 前两年,正林招商办有个很能干的年轻的副主任,谈好了一个两千多万的大项目,协议要签了,年轻人不知道有什么小事恶了葛市长,老葛将人一撸到底——签协议谁不会啊?正好我出面拿下来,还能跟那投资商好好合计合计别的事儿。 谁想那投资商看重的就是那副主任,见把人撤了,帮着说了两句,发现没效果,不动声色地转身拍拍走人了,结果市里前期投入的两百多万也晾到那儿了。 最后市里眼见不行,市长出面,把年轻人官职恢复了,要他去追回来投资,那投资商说成啥都不回来,年轻的副主任也懒得再回来,经那投资商介绍,直接下海到香港发展去了。 投资商忌惮的就是葛市长——钱没投下去可以走人,投下去想收回来可就难了,按说这个时候老葛出一下面,事情也未始没有转机,但是他就是不出面! 那么,像这污水处理厂,很可能也是这种结果,投资下去了,但是经营举步维艰,甚至可能是生产线根本就不启动。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杜市长都不能接受,我这手头才稍微宽裕了一点,你打算让我一夜回到解放前吗?而且他也无法面对那么多的小纸箱厂的业主,你姓葛的不要脸,我还得要脸呢。 人在官场,口碑要是坏了,做事肯定不会那么顺,别人都提防着你呢。 由于有这个认识,他对葛市长的建议强烈地反对,当然,那些细细碎碎的因果就不要提了,他就是一个态度——这个产业还是个幼苗,我们要做的是保护。 真想上污水处理线?成啊,市里全额出这个钱吧,这么稚嫩的产业经不起折腾。 可是杜和平这么一表态,恶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姑且不说葛市长的动机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也不说他力顶常务副市长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就说这个污水处理项目,涉及到的领导不会只有一个——正林穷啊。 于是两边就顶上牛了,葛市长大义在手,又是常委,就是压着杜和平打呢,可是杜市长心说别说蔡主席去了政协,就她还是纪检书记,也未必就肯支持你。 事实上,他也有大义在手,发展才是硬道理,你这个建议,会活生生地让这个产业崩溃——要是出了问题,给GDP造成损失,你负责吗?你负责我就同意。 怕犯错就不做事了?葛市长针锋相对,两边吵得不可开交,结果也正是这个原因,有些上规模的纸箱厂就想搬迁——大家不看好杜市长能顶得过葛市长。 前文说过,凤凰招商办的杨晓阳都接触过两个想搬迁的厂家,不过由于吉科长的反对拖了一阵,最后陈主任拍板,咱凤凰不上这污染大户。 就在杜市长堪堪扛不住的时候,平地一声雷,财税系统出事了,葛市长被牵连,按说他就该松口气了,不成想,有人又盯上他了。 他被调查,肯定有被调查的原因,但是杜和平自认还是经得住查的,不过,为什么会查他,这才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没人整你,有问题都没事,要是有人整你,没问题也有了问题。 有小道消息说,有人怀疑,葛市长被调整,可能跟杜某某告了黑状有关,毕竟这俩市长矛盾挺尖锐的,杜市长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要是正林系策划的反扑,估计我扛这一关就不容易了——蔡莉不待见葛市长,却不见得就会看着她的人马被人打压而无动于衷。 蔡主席是不行了,但好歹也是个正省级干部,常委会上有一票,而秦连成那些得了利的外来户,没有道理去维护他杜某人。 这些因果,杜和平根本不怕告诉陈太忠,大家投缘嘛——事实上也是他别无选择了,又觉得自己占了理,就要说道一下。 “这个污染企业……不好,”陈太忠听完,先是摇摇头,把大方向定了下来,“老杜不是我说你,你不能因为你不用承担污染的后果,就坐视不管……反正造成影响的时候,估计你也不负责这个口儿了,是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个我比你清楚,”杜和平不管他叫自己老杜,反倒是说话也直接,“我不知道该留给子孙后代一片碧水蓝天?就他们有孙子了,我杜家绝户不成?” “啧,”陈太忠听得叹口气,这个矛盾真的无解,他是喜欢山清水秀的环境,但是环保和发展,实在不能两者兼顾,这是理念问题,是现实和理想的碰撞。 犹豫好一阵,他才抬头看看杜市长,“老杜,我们秦头儿跟你说啥了没有?” “没有,秦市长很稳重的,”杜和平笑一笑,脸上也没啥表情,“他那个年纪挺不错,48岁的常务副市长,前途远大啊。” “秦头儿也说了,对你要热情,同时保持距离,”陈太忠也笑一笑,端起啤酒来喝,却是不再说话了。 陈某人的嘴严,那是有口皆碑的,眼下能说出这话来,也就是一个意思,我这就算是跟你交底儿了——虽然这底儿估计是你早知道了,那么,你是怎么想的,照直说吧? “其实,我挺愿意配合秦市长的工作,”杜和平哪里会听不出这点来?说不得长叹一声,端起啤酒咕咚咕咚灌两口,“唉,关键是连成市长太稳重了。” 我有心投靠——秦连成有许绍辉支持,我杜某人不傻,但是,我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啊,太忠,这话总听得明白吧?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秦头儿是有远大的政治抱负的,当初他还想拉我一起去正林呢,只不过,凤凰这边,我有一点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儿,就没答应。” 杜和平侧头看他一眼,也不接话,而是拿起桌上的烟,抽一根出来点上,长长地吸一口之后,又重重地吐了出去,看着浓浓的烟雾一点点地消失在空气中,若有所思。 良久,他才面无表情地发话了,声音也不高,“给共产党干了三十多年,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和交际,我问心无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陈太忠刚才那话重点在第一句,就是问你到底屁股干净不,后面那都是抒情,属于扯淡的话。 “嗯,秦头儿才去正林,肯定也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他笑一笑,终于表态了,“这样吧,我跟他说一声……唉,老主任本来希望我不管这事儿呢,老杜,我这是为你破例了。” 他敢这么说,杜和平的话自然也跟得上去,“成啊,我要真有大问题,不用他说,我自己辞职,我怕的就是有些人小题大做。” “不一定能成,”陈太忠摇摇头,很直接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秦头儿跟我的关系没问题,但是,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杜和平张一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苦笑着摇摇头,又叹口气,“这我当然知道了,反正我表一下态,我是愿意大力支持秦市长的工作。” 哥们儿总是身不由己地蹚浑水啊,陈太忠见到他的欲言又止了,心里也明白,估计他还想说一说纯良或者许书记,但是最终觉得不合适,才没说的。 我还就是找秦头儿说话,他心里敞亮着呢,我是帮着把你引见给老秦,不是让你搭上许家的线儿以后,再跟秦市长这这那那的——肯帮你已经不错了,你别想着在秦连成面前翻身。 事实果然是他想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打个电话给秦连成,秦市长在电话那边听得就笑,“哈,一天就征服了你,这个老杜的人格魅力挺大啊。” “这是人家折节下交,我看他是真急了,”陈太忠听得也笑,“那么大年纪了,我也有点不落忍,而且……我这不是想着老主任你才去正林,有人帮着摇旗呐喊不是挺好吗?” “呵呵,你这家伙,我都跟你说了,让你置身事外的,”秦连成的笑声,在下一刻戛然而止,旋即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我自己在正林呢,这事儿我真不好出面,你找纯良或者绍辉书记吧,看看他俩愿意不愿意出面。” “我是帮您收人心呢,找他俩算怎么档子事儿?”陈太忠一听,估摸这就是老主任试探自己呢,说不得表一下忠心,“而且,他万一要搭上绍辉书记,在您跟前不怎么听话,我这不是帮忙帮成倒忙啦?” “哈,你小子现在的思想,真复杂,”秦连成听得又笑,接着沉吟一下方始开口,“你跟他说,我知道了,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我说太忠,需要找绍辉书记说话的时候,你得帮着敲边鼓啊,我这可是全看你的面子呢……” “这都是……什么人嘛,”陈太忠放下电话,悻悻地嘀咕一句,老秦你想收杜和平,也不能说是看我面子吧?你既要落人情,还要我帮着敲边鼓,“哥们儿真的发誓,以后再不做好事儿了……” “做什么好事儿?”杜和平推门进来了,现在才早上七点半,不过他心里惦记着陈主任一大早要打电话给秦市长,早早地洗漱完毕过来了。 “没啥,”陈太忠看着他强自镇静的面孔,猛地恶作剧心起,笑着摇摇头,“连成市长让我问你一句,要是他也想上那个污水处理厂,你会不会支持?” “秦市长上那个,绝对没问题,我双手支持,”杜和平磕绊都不带打一下,就回答了,“他志向高远,跟葛市长不能相提并论。” 啧,老杜你也还是看人下菜啊,陈太忠有点无语,不过人家说得干脆利落理直气壮,对秦头儿来说,这也……算是好事吧? “呵呵,跟你开玩笑呢,”下一刻,他微微一笑,接着又轻咳一声,“秦头儿说他知道了,要杜市长你相信组织,组织上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这是标准的套话,但是加上“他知道了”四个字,就截然不同了,再看看他微笑的面孔,杜和平也笑着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次可多亏太忠你了。” “光谢可不行,多住两天吧,”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他,“我好多赚你一点……” 第1941章 流言 “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姓杜的?”敢在电话里这么问陈太忠,又对类似事情极其敏感的,只有一个人,吴言吴市长。 这是他帮了杜和平之后,接到了青旺的电话,说是考察团大概会在一周左右抵达,想到小白同学也分管农林水,说不得他就打个电话问一问,看她有没有兴趣来农业部考察——上次驻欧办开张的时候,他还没跟农业部搭上关系呢。 吴言很干脆地拒绝了,一来是她才去过法国,再去的话实在不合适,二来就是她老爹已经出院了,虽然吴市长想让老爸在北京再住三五个月,等彻底养好了之后再回天南,但是老头子呆不住,一定要回去。 那吴市长就只能把老爸接到家里了,家里有这么个需要照顾的老人,她有时间就要回家多陪一陪,老爸的突然发病,让美艳的女市长发现,一直以来她光注重了官场中的人和事,却是忽略了很多东西。 所以她当然就要拒绝这个建议了,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陈太忠就说起这件事,结果白市长一听登时大怒,“秦连成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不要管?” “我想管,就这么简单,”陈太忠听她这么说话,也恼了,“你这是什么逻辑……合着当了干部,我就不能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国际长途,咱不吵架,”吴言听出他不高兴,忙不迭解释两句,“我是说你根本不明白正林的局面,就听了一家之言随便插手,这不是稳重的行为。” “我看老杜顺眼嘛,所以我就帮他了,”对插手此事,陈太忠原本也没有个清楚的认识,只觉得自己这么做并不是大问题,直到跟吴言一斗嘴,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哥们儿这个官,已经当得很憋屈,很委屈自己了,那么,那些跟哥们儿不相干的事情,要是没兴趣管,那就算了,有兴趣的话管也就管了,“像蒙艺、黄汉祥这些人帮我,可不也就是看我顺眼?” 你倒是没得比了,人家蒙艺是省委书记,吴言想这么说来的,可是想一想万一伤了太忠的心就没意思了,说不得微微一笑,“可是帮你好说啊,你的位置没有杜和平高不是?难度也就小一点。” “也就差一级嘛,他副厅我正处,”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一句,不过这话说出来,他总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好不容易跟小白打个越洋电话,慰藉一下相思之苦,一时也懒得多想,就聊起了别的。 直到挂了电话,细细品味一下,他才反应过来不妥之处,人家蒙艺是中央委员,关照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科长。 而他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正处待遇罢了,说到底还只是个副处呢,兴之所至,就想关照一个副市长——倒也难怪白市长有点无法接受。 可他倒不认为是自己错了,蒙艺帮我是顺手的事情,我帮杜和平也是顺手,这跟级别无关,只是看个人的能力大小罢了,蒙书记主政天南是很不简单,可是我陈某人撇开作弊的能力不谈,只说现在在官场中的能量,也不是很差劲儿吧? 只不过是一个副处,竟引得一个副厅降低身价着意逢迎,别人看着不理解有点碍眼,只是不明白哥们儿的行情罢了,陈太忠想到这一点,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得意出来。 不管怎么说,当官还是要当个自在,有看着愿意帮忙或者不顺眼的事情,就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来,要不然处处受气,这个鸟官还当个什么劲儿啊? 我乐意帮——他终于找到了解释的借口,一时间就觉得理所应当了起来,直到很久之后别人问起来,他都这么说。 第二个问起他来的,居然是袁珏,袁主任的妻子明天要回去了,夫妻俩也没再出去转悠,中午就是在驻欧办吃的饭,酒桌上,他发现杜市长跟陈主任熟惯得离谱,心里就纳闷了。 陈太忠对自己的人还是不错的,接到秦连成的暗示之后,就跟袁珏打过招呼,说是这个人不宜招惹——我不宜招惹你也不宜招惹,毕竟在外人眼里,咱俩都是凤凰驻欧办的领导,传出什么错误信号就不好了。 见此状况,袁主任当然要在饭后问一下,陈主任含糊回答两句,也不解释那么细,倒是叮嘱他还是跟杜市长保持距离比较好一点——“有些事情你不太合适掺乎”。 袁珏当然知道这一点了,说不得就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己妻子的事儿来,合着是李冬梅学校的几个老师知道袁大才子去了欧洲,就八卦了起来,说那巴黎是浪漫之都吖……袁科长那么帅气那么有才,又精通法语,没准就闯出一片新天地了。 上面是比较正式的说法,八卦一点的,就暗示李冬梅,听说科委的陈太忠成了驻欧办主任,那个陈主任私生活可是有点那啥啊,你家老袁挺正派的一个人,希望不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听说巴黎也是时装之都,也就是说……美女比较多? 李冬梅还是比较信任丈夫的,可是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流言蜚语一点点地冲刷不是?正好有人问起来袁主任去巴黎这工资是多少,她就强自给自己打气,“估计加上补助,也就一年五千美元左右吧,这点钱在外国真的不经花。” 袁珏一年下来应该在七千以上——她这是往少里说的,不但是藏拙的意思,也是向大家表示,你们看,这么点钱,他想在巴黎花心,也花心不起来吧? 可偏偏就有人打击她,“你们这问题问的就没意思,袁科长现在是主任了,挣多少钱都要交到家里,人家是出国是工作去了。” 这话说得比较含糊,大致还是不想把同事关系搞僵的意思,不过这年头有傻人吗?谁还听不出来,这是说袁珏在外花天酒地都是公款,你说他挣得少不够花?那一点意思也没有——远的地方不说,凤凰市的干部是怎么公款消费的,大家总看得到吧? 更有那八卦的经此一提醒,马上就善意地规劝李冬梅,“李老师你得看紧了他啊,我看报纸上说,那些地方的妓女们,还有专门的发票,对的就是中国的干部……” 似此种种,那真的是太考验人了,袁主任自问搁给自己,也不能冬梅强到哪儿去,说起来也是气愤不已,“这些人实在太下作了。” “只是无聊嘛,”陈太忠听得就笑,在他印象中,女人多的地方是非总是多,“你要开导一下李老师,她要整天这么一惊一乍的,不懂得配合你的工作,着了急我可是把你送回去了啊。” “成,您要这么说,我就这么转告她,”袁珏心一横点点头,他是必然要跟着领导混的,就算撇开官场的前途不谈,跟着陈主任钱途也不少,别看明面上一年的收入只有七千左右,可是驻欧办是个有创收权力的单位。 眼下的驻欧办,还是处于赔钱状态,靠着财政拨款运作的,但是袁主任早看明白了,只要陈主任掌管着驻欧办,这儿迟早是要赚钱的——不是小钱是大钱。 不过钱这一方面的事情,他是不合适跟妻子说的,一个是驻欧办有保密条款,陈主任做的那些事儿也未必见得了光的,二来就是,李冬梅才是家里管钱的主儿,做为官场中的男人,难免有些这样那样不合适跟家里说的应酬和交际,有点小金库很正常吧? 再说了,他就赚这么一点工资,冬梅都这么沉不住气了,再挣得多一点,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总之,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爱人破坏了眼下这个局面,当然就要如此表态,不过,想到老婆未必肯听话,而他又不能因为这种事跟相濡以沫的发妻翻脸,一时又有点犹豫。 “嗯?”陈主任发现他的异样,奇怪地看他一眼,眼见是躲不过了,袁主任终于心一横,“我有个不太成熟的猜测,陈主任您帮着判断一下……” 袁珏本不是阴谋论者,不过,正志得意满的时候被冷冻了这么几年,就算再是心胸宽广之辈,考虑问题的时候,脑瓜里也少不了打两个转。 他怀疑这是那些应聘保洁工不果的人在背地使坏,因为陈主任没招人的时候,冬梅情绪很稳定,也没受到什么骚扰,而名单确定之后,围绕她的流言蜚语登时就增多了。 然而,这只是他的猜测,在没得到证实之前就向陈主任汇报的话,有不稳重的嫌疑,可眼下他就顾不了这么多了,说不得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有个老校工的子弟叫韦妆诗,在学校门口开个小饭店,老师们常去她那儿吃饭,”袁主任信口举个例子,“听说她有个表妹叫冯宝宝的,条件什么都好,就是没被咱录取上,她很坚定地认为,咱这儿是暗箱操作了,很为她的表妹抱不平啊。” “冯宝宝……切,”陈太忠不由自主地哼一声,他可是记得那个小腿都快赶得上大腿粗的女孩儿,“相貌素质都不错,不过……是我把她刷下去的,觉得有内幕的来找我吧。” 第1942章 回京 袁珏找陈太忠谈了这么一次话,说起老婆回去是学生要开课了,陈主任才猛地想起,好像我上的党校,它也快开学了啊。 前一阵有人跟他说起过,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他就把这事儿放到一边儿了,仔细算一算时间,“坏了,老袁,我得赶紧走了,学校要开课了,欧洲这边一摊就交给你了啊。” “不是吧?可是陈省长要来了啊,”袁珏听得吓一大跳,接待副省长,这可是高难度的活儿,以他以前当科长的经历,别说副省长了,一年见十次市长,也有九次以上是在电视上。 事实上,以陈洁的身份,来了十有八九不会在驻欧办住,而且袁主任也不是胆小的人,但是有一点很关键,这驻欧办一旦少了陈主任,事情总是磕磕绊绊的——前一阵陈主任不在的时候,驻欧办六点就要关门了,似乎大家就在混日子一样,整天无所事事,这真不是假话。 “陈省长来就来呗,你还接待不了?”陈太忠笑一笑,“我是真不能再等了,北京那边儿还有事情等着我呢。” 北京那边不是有事,而是有人等着呢,唐亦萱一个人在那里呆了很久,幸亏时不时有小紫菱找她玩一玩,要不还真的有点闷了。 至于说党校开课,那其实还得一个多星期,不过陈主任能这么说不是?于是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老袁,我相信你没问题……” 可是这年头的话,还真不能乱说,他说有事还真就有事了,三天后,他从北京机场走出来的时候,推掉了三拨接机的请求,只是让驻京办的张主任派了辆车来接自己。 但是到了驻京办也不安逸,他前脚刚下车,要接机的邵国立后脚就跟着进来了,“我还说过两天再去一趟法国呢,你怎么就回来了?” “法国那边不是还有人吗?”陈太忠笑着答他,心里却是有点奇怪,“有什么事儿,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 “也没啥,最近喜欢上玩马了,听说多维尔的一岁马驹拍卖会挺有名的,”邵国立大大咧咧地回答他,扯着他就往外走,“这地方也能住人?走啦走啦,我给你安排个好地方。” “你且等一等,里面有人等我呢,”陈太忠笑着一闪身,要是没人等,他也不可能来这个地方,“我得进去跟人家聊一阵。” 谁等你呢?邵国立想问来着,不过还是硬生生地压下了那份好奇,“好了,那我在外面等你,快点儿啊。” 里面等陈太忠的沙洲曹局长,他来北京接了儿子,听说陈太忠这两天到,就让人把儿子押了回去,自己在这儿等一等。 陈太忠不想接待这人,不过,他想着自己要是前后反差太大的话,让人怀疑上睚眦啥的就没意思了,正好那曹局长说,还有点事情跟他商量,于是就让此人在驻京办里等着。 曹局长跟曹勇亮长得不是很像,小曹白胖白胖的,老曹可是黑瘦,个子也不低,约莫有一米七八左右,在阴暗的大厅坐着,见他进来就站了起来,“是陈主任吧?” 他的手很大很有力,说话也很直率,要不是身上有那么股子官味,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一普通工人的模样——反正长相做派一点都没腐败的味道。 粗略地聊了两句,陈太忠对这个人就有了比较直观的感觉,这家伙不简单,但是真是有点基层干部的那种粗放的作风,恐怕,这跟此人是从底层一步步干上来的很有关系。 再说,交通局这种性质的行局,在施工和土地征用中,也不少了跟地方上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这些单位里出来的领导,身上多少是要带一点痞气的——牛冬生不也一样吗? 既然是如此,那么此人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敢贸然相托自己,倒也是正常的了,陈太忠心里做出了判断,就不再耽搁时间,“曹局长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这个……晚上一起坐坐,不知道陈主任方便不?”曹局长笑着回答,眼神有点闪烁,显然是在暗示,有些话不太合适在这里说。 陈主任犹豫一下,刚想着该怎么暗示一下,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黄汉祥,“小阴说你今天回来了,来我公司一趟吧,有点事情要问你。” “成啊,我马上就到,”陈太忠笑着回答,“对了黄二伯,又给您搞了一点松露……” 正在这时,邵国立等得有点不耐烦,大大咧咧地走进来,“我说太忠,还没说完呢?不行叫上人去希尔顿慢慢地说吧。” 希尔顿不是韦明河的地盘吗?陈太忠看他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举起手里的手机,“黄二伯来电话了,要我去他办公室一趟,估计晚饭也都有着落了。” “啧,你就是忙,”邵国立白他一眼,不过,邵总再怎么得瑟,也不敢在黄总发话以后还拦着人,于是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算了,这两天有空你联系我吧。” “站住,给我留辆车!”陈太忠喊一声,转头冲曹局长笑一笑,做个打电话的手势,“晚些时候我再跟你联系,不好意思啊。” 看着他追了出去,曹局长愣在那里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合着自己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么两句话,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这种。 “这家伙的行情,还真是不一般啊,”他低声嘀咕一句,刚才后面进来的那年轻人,说着一口京腔气派不凡,显然是颇有来头的,可是陈主任居然就这么说扔下人走就走了,还说是黄二伯找他…… 会是凤凰的黄家吗?咝,想到这里,曹局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那点不满意早就被丢到了爪哇国,站在那里呆呆地发起愣来。 黄汉祥找陈太忠,其实没有多大的事,只是想问问驻欧办那边搞得怎么样了,顺便……就是再问一问何军虎的事情了。 陈太忠自然就要把能说的都说一说,除了将自己威胁安东尼那一幕略去,其他的他也不怕说——事实上,就算他不说,恐怕也逃不过某些人的眼睛吧? “呵呵,有意思,”黄汉祥坐在大班椅后面,手指下意识地在大班台上敲打着,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两千万美元的条子,说打就打了,让他们交点税就死活舍不得……” 一边说,他一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唉,有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舒服日子过得久了,就忘记世界上什么人才是最可怕的了……” “认真起来的共产党,最可怕,”陈太忠笑着回答,也是个凑趣的意思。 “再正确的话,从你嘴里出来,总带了一股子怪味儿,”黄汉祥白了他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可不止这么一点钱,慢慢地挤吧……对了,这钱你打算怎么用?” “找个外国的白手套去投资,我不是还负责招商引资吗?”陈太忠说着就笑了起来,“到时候慢慢地把钱洗成我朋友的,这就完了。” “分一半给小雨朦,”黄汉祥冲他抬起敲打桌面的右手,拇指和中指搓一搓,正是点钱的手势,“算是保护费……这钱本来应该是国库的。” “我自己辛苦赚来的,凭什么进国库?”陈太忠哼一声,不满意地撇撇嘴,“三成,不能再多了,谁看着眼红,谁去国外捉去呗,携款潜逃的那么多,找我这奉公守法的算什么好汉?” “你也算奉公守法的话,天底下就没有奸猾的人了,奉公守法的人能搭上意大利黑手党吗?”黄汉祥将拇指和小指伸出,笑眯眯地做个手势,“涨价了……我要六成!” “好吧,五成就五成,”陈太忠也知道老黄在逗自己玩,说不得笑着摇摇头,可是,想到有些人觉得这钱该进国库,他心里还是禁不住有点悻悻。 “全给了小雨朦都无所谓,钱是我弄到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而且,那些人帮过我什么吗?帮忙……倒是添乱了不少,他们还拦着我要钱呢,看见我要回钱来了,就觉得该是国库的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话你没听说过?”黄汉祥一点不为他激愤的样子所动,“你整个人都是国家的……算了,跟你小子在一起,我怪话都变多了,我说,你真有心把钱全给了小雨朦?” 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眼里闪着一点怪异的光芒。 “没问题啊,就是黄二伯你一句话的事儿,”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何尝将这些黄白之物真正放在眼里了?“等这两千万要完,还能要到的都给了她也无所谓。” “真是这样的话,你把钱送我大哥那儿吧,他在加拿大呢,”黄汉祥笑一笑,“以往都是我给他送钱呢……啧,不行,等等吧,这钱先别动,你先留在手上吧,千万别拿进国内。” “不拿回国?”陈太忠听得眼睛张得老大,在他印象中,老黄还是比较爱国的呢,“我说黄二伯,我有招商引资任务,而且驻欧办的开销不小!” “瞧你那点儿眼界吧,”黄汉祥哼一声,不屑地摇摇头,“完不成就怎么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找你的麻烦,谁敢卡着你不让上。” “那也不行,”陈太忠很坚决地摇摇头,直视着对方,“全给了小雨朦没问题,不拿回国不行,我有原则……而且,完不成任务的话,我丢不起那个人。” “哎呀,我说小子你,”黄汉祥气得抬手就要去拍桌子,心说我想交待你点儿事,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跟我来这一套? 可是,这手举在空中,他才想起,面前这小家伙顶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说不得哼一声,悻悻地放下手臂,换了种语重心长的语气,“我跟你说,有些钱在外面比较方便一点……啧,你想引资是吧?我帮你介绍俩成不成?” 这也是黄汉祥对上陈太忠了,黄总在国外也有基业和资金,想上杆子巴结他的人更有的是,他能主动跟小陈这么说,不过是看此人顺眼,又放心罢了,换个人来在这种事儿上顶他的话,那就叫给脸不要。 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怪,既然看着顺眼,他就觉得小陈敢这么当面顶我,到时候有人想借他来恶心我的话,那肯定是得逞不了的,现在讲原则的年轻人,又是在体制内的……真的不多了啊。 “介绍俩倒是可以,”陈太忠点点头,却是又不无警惕地看他一眼,犹豫一下方始开口,“黄二伯,这不是……为什么投资公司准备的吧?” “我说你还没完了?你给我把钱留着就行了,真是多事……”黄汉祥真的受不了啦,重重地一拍桌子,不过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悻悻地哼一声,“我主动让你警惕的事儿,我会那么办吗?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这话就是婉转的解释了,不过陈太忠可不吃这一套,“我说黄二伯,这钱吧,它本来是我的,见过抢钱的,真没见过抢得像您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黄汉祥抬手指一指他,想说点什么,一时竟然是无语了,好半天才哼一声,“跟你这家伙说话,能把我气死,松露留下,你赶紧给我走人!” “可是……您不是还要介绍俩投资商给我吗?”陈太忠见对方生气了,他反倒是乐了,“我觉得吧,有十来个亿的投资就行了。” 他这本是狮子大张口的意思,不成想黄汉祥哼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要在凤凰能找到值得投资这么多钱的项目,我就给你介绍……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连着被撵两次,陈太忠自然是站起身走了,在他出门之后,才发现门外大厅刚才空荡荡的沙发上,已经坐了四五拨人在那儿等着了,说不得侧头看两眼,心里却是不无感慨,老黄这得积压了多少工作啊…… 第1943章 接风宴 从黄汉祥办公室出来,时间就不早了,陈太忠打个电话联系马小雅,马主播表示自己在忙,“一会儿就闲下了,对了,南宫说了,想给你接风呢。” “那成,估计又是晚上十点吧?”陈太忠知道这帮人的作息时间,心说我正好先去找一下小萱萱,享受几个小时温馨的二人世界。 不成想,马小雅告诉他,接风就是六点半,还是去他的别墅,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又打个电话,想跟唐亦萱商量一下,不成想小萱萱告诉他,这两天荆紫菱在那儿住着呢,不方便。 “我就不知道,回来以后居然这么多事儿,”陈太忠自打回来到现在,约莫就是两个小时,其中有一个半小时在打电话——剩下半个小时,是关了手机跟黄汉祥说事呢。 看看时间不早了,他开着从邵国立处借来的奥迪车,一溜烟来到了小区,进门以后才说叫家政服务的来收拾一下,发现屋里挺干净的,说不得到二楼找到藏在角落的留言板来看——他这屋里乱七八糟来的人太多,不但得有留言板,还不敢挂在门口。 合着是张馨前两天来过一次,发现屋里尘土太多,打扫了一番,北京风沙原本就大,再加上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走了,马小雅陪着何雨朦在欧洲玩了好一阵,房间居然没人照顾了。 “张馨是把这儿当成家了吗?”陈太忠嘀咕一句,抬手擦去留言板上的字,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怪怪的…… 南宫毛毛和阴京华是六点半准时到的,不过据说于总和苏总那些人有事,要晚一点过来,两人来的时候直接叫了外卖的车跟着来的,加上马小雅,四个人就开吃了。 陈太忠心里一直有点小疑惑,就是关于华书记和曹局长的恩怨,酒桌上自然就提起来了,他不先跟曹局长吃饭,那也是因为心里分了远近的缘故。 “哦,听说那家伙明年要干副市长了,”南宫听他问起来,满不在乎地回答,“五十二岁的副市长,老华说,那家伙应该还能再上一步,所以就关心一下……对了,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十二岁……杜和平也是五十二岁啊,陈太忠听到这话,居然有一点点走神,想一想拍胸脯赌咒发誓自己没问题的杜市长,再想一想为了救儿子,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百万美元的曹局长,他真是有点无语——合着这姓曹的还能再上一步? “哦,他儿子在外面留学,花天酒地,被人盯上了,”他倒不怕说这些,南宫毛毛这帮人最分得清楚轻重了,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 再说,他跟曹局长在今天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当然没必要为一个贪官保密,“听说是勒索一百万美元,反正现在人放出来了,还在我那儿住了两天,然后回来了。” 他没说这一百万给了没有,南宫毛毛自然也不会问,而是谈起了另一个话题,“唉,现在的年轻人,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就我知道的,八月份就三个副市长因为这种事儿栽了。” “外面盯着这些主儿的人也多了,”陈太忠笑一笑,心说我不管蒙勇会不会干下去,该造势的还是得适当造一下势,他不想蒙勇因为正义感过剩被抓住,更想以这种消息,警醒国内某些人——就是小蒙的话,你们挥霍民脂民膏的时候,稍微忌惮一点吧。 而南宫毛毛这个圈子,散播消息的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所以他就要细说一下,“就像这次吧,我也不知道老曹怎么运作才放出来人的,但是我能确定,他不敢通过组织渠道求助。” “那是,”阴京华听得点点头,接着端起酒杯跟陈太忠碰一下,轻啜一口发话了,“搁给我也不敢声张,太忠你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会钻空子呢?” “呵呵,总有报应的嘛,”南宫毛毛轻笑一声,倒不怎么以为然,要说也怪,他其实接触的贪官不少,在这件事情上,居然能用“报应”俩字儿来点评,可见事不关己的时候,一般人心里还是愿意分清好坏的。 所以,下一刻北京人利索的嘴皮子功夫,就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弄俩钱儿没错,但是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那就是错了,还是年轻不懂事儿啊……”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看来你跟那家伙处得不错?” “就是扯两句淡,人家说都是中国人,找到我门上了,我总不能不管吧?”陈太忠很随意地笑笑,“那家伙也在北京呢,还请我坐一坐,说是有事儿商量呢,我琢磨着,怎么也得先看看南宫的意思不是?所以就没带搭理他。” “太忠做事就是地道,”南宫毛毛伸个大拇指出来,随即就去摸手机,“你们吃,我给老华打个电话,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他离开,阴京华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将声音放得略略低了一点,“太忠你在欧洲,见过一个叫杜大卫的人没有?” “嗯?”陈太忠听得一皱眉,讶异地看他一眼,接着又点点头,“这个家伙我有印象,北京口音,还上门找我,似乎是想搞个通讯厂子。” “嗯,”阴京华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那家伙对你很有点意见,好像是你坏了他的什么事儿。” “这才是胡说八道,”陈太忠听得哼一声,有心解释两句吧,却也懒得为这种人多费口舌,“这家伙什么来头,怎么你都认识?” “通地集团副总的侄子,”阴京华笑一笑,“通地集团现在是升格了,不归信产部管了,成中央直属企业了……你知道吧?” “这个集团……我还真没听说过,”陈太忠皱着眉头仔细想一想,还是搞不清楚是什么名堂,说不得摇摇头,“很有名吗?” “以前不算太有名,将来会很有名,”阴京华笑一笑,将他了解的东西一一道来。 九八年是电信大发展的年代,也是政府上网年,这通地集团原本就是部属企业,不算小了,但是为了追求产业上规模,上面决定扩张该企业。 扩张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收编现有的国营企业,部里的企业不少,但是显然这收购是要有针对性的,要充分考虑企业效益、企业负担以及企业分布。 换句话说就是,好的企业就要了,不好的企业,但是能辐射周边市场的,也可以考虑,当然,好企业扎堆的地方,就要优中选优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收编不是单方面就能解决的,圈名单很容易,但是跟地方政府、地方邮电管理局协调,关于人员安置、土地配备这些东西的谈判,都是要时间的,所以,现在通地集团虽然已经急速膨胀了起来,但那只是纸面上的业绩,下面很多手续都没理顺。 不过这通地集团虽然是央企了,却是跟信产部还有扯不断的关系,像杜大卫的叔叔,就是信产部出来的,在部里也还有点影响力。 通讯厂子什么的,阴京华没说,他的嘴在南宫的圈子里都算严的,但是不用他说,陈太忠也能想到,这姓杜的十有八九是想借着通地集团整合各地公司的机会,上下其手地发一笔财——至于说具体怎么操作,陈太忠也没兴趣去琢磨,反正就是那么几招不是? “看来我罪过大了啊,”他听得就笑,心说姓杜的你想赚钱却把我推到前面,都是什么玩意儿嘛,他才待再了解一下情况,却是南宫毛毛拿着手机回来了。 “老华看这个曹振京,也有点拿不准,”南宫一坐下就发话了,“这家伙省里有人,不过跟老华的关系一般,非常地一般,而且这人很霸道。” “霸道?我看他也就那么回事,”陈太忠很不屑笑一笑,“要不要我帮老华把他弄下来?” “暂时也用不着,换一个上去,还指不定不如他呢,”南宫毛毛笑着摇摇头,“而且这个副市长是会比较快扶正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啧,我不是说你怕他,我是说啊,他不是还找你有事儿吗?” “扯淡不是?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既然是这么回事,那我就不跟他来往了,扶正就怎么样?副省级的干部,我得罪了也不止一两个了。” 一边摇头,他一边就扯开了话题,转头看一看阴京华,“老阴,你刚才跟我说的事儿,从哪儿得的消息啊?” “井部长找黄总聊的时候,我正好在边上呆着呢,就顺耳那么一听,”阴京华听得就笑,“反正你都回来了,去看看黄总不就知道了?” 可是下午去黄汉祥那儿,他没跟我说起来吖,陈太忠皱皱眉头,心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嘛,难道老黄认为这件事情不大? 他正皱着眉头琢磨呢,门铃响起,却是于总到了,不多时,苏文馨两姐妹也来了。 这下人基本就算是全了,大家吃喝完了,大概就是八点钟的模样的,苏总提议大家打一打一万的小麻将怡情,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电话里黄汉祥醉醺醺地发话了,“在家不?在我就过去喝两瓶……” 第1944章 刁难 黄汉祥的来,是说到就到,陈太忠屋里的人还没想好该走还是该留呢,门铃倒已经响了,一干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太忠和阴京华站起身,走到门口开门去了。 黄汉祥一见小陈身边跟着小阴,斜眼看一下二楼,就明白了——楼上的几位正顺着楼梯往下走,来迎黄总呢。 “你那朋友喝他们的,咱两不耽搁,”他大大咧咧冲陈太忠摆一摆手,又侧头看一眼阴京华,“你跟他们喝去吧,我和太忠坐一楼了……我说你倒是会找这好地方。” 南宫这一帮人,倒也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眼见黄总不待跟大家照面,站在那里目视着黄汉祥坐下,等陈太忠将两件啤酒拎过去,两人坐下开喝,大家才又走回楼上吃喝了起来,同时也将声音放低了。 黄总晚上喝啤酒是不用就菜的,用他的话说是能减肥,就上菜就不好了,再加上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楼上的一帮小鬼既知道他的来历,态度也算恭敬,那么两人坐在一楼小吧台旁边的沙发喝酒,倒也清闲自在。 “我一直琢磨着,为什么喜欢在你这儿喝酒,”黄汉祥拎起一罐啤酒跟陈太忠碰一下,咕咚咕咚灌两口之后,发话了,“下午你走以后我才想明白,合着你是真把我当黄二伯看了……” 一边说,他一边很随意地冲楼上努一努嘴,“他们呢?他们是把我当黄总看了,你说说……我想痛快喝酒的时候,是跟亲戚在一起自在呢,还是跟外人在一起喝自在?” “我就愿意跟下面人喝酒,我让他们喝多少,他们就喝多少,”陈太忠听得就笑,有意跟他抬杠,“跟亲戚在一起,我一般是小辈儿,劝不了人。” “所以说啊,人最缺什么,就想找什么,想听我话的人太多了,我不稀罕,”黄汉祥今天显然又是比较多了,说话也直,“至于说亲戚……嗯,他们都说酗酒对身体不好,一天到晚地说,你说这烦不烦啊?” “对了黄二伯,有件事情,您没跟我说,”陈太忠心说我才听说了杜大卫的事情,你就送上门儿来了,倒是有意思,“听说有个叫杜大卫的背后编排我了?” “杜大卫?那是谁?”黄汉祥耳朵里可是没这个人,听他解释两句之后,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是小杜的侄儿啊,他编排你……切,需要在乎他吗?他叔叔都不够看的。” “那这消息,传到井部长那儿了,”陈太忠笑一笑,老黄说话果然霸道。 “传到小井那儿了,”黄汉祥皱皱眉头,接着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是这么回事啊,无所谓的,不过就是想让阿尔卡特知道,我们内部有不同声音嘛。” 合着井部长跟黄汉祥聊天的时候,是强调了一下,不支持放阿尔卡特进场的人有一些,通地集团的副总杜健是其中之一,说是新成立的通地集团不想再多个强有力的对手,意思是等整合完毕了,能保证了竞争力,再放他们进场也不晚。 当时井部长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说杜总的手下在欧洲考察过,觉得这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他们想抢占的是市场,而不是提供技术和经验,扎扎实实地中方合作——像这样的诚意,不谈也罢。 这话黄汉祥就当耳旁风,一吹就过去了,可是阴京华听得心里就暗笑,杜健的名声他可是知道一些,心说这是阿尔卡特没拜到码头啊。 可巧的是,没过两天他就跟另一个圈子的某人坐在一起吃饭,那位有事儿求他,又偏偏地跟通地集团杜总一系的人熟悉,说起阿尔卡特要进来,那位就很八卦地说了一下,意思是小杜同学去巴黎不太顺利,跟阿尔卡特的谈判让一个中国人给搅黄了。 阴京华想到阿尔卡特一事是陈太忠撮合的,而小陈又是也在巴黎,于是就伪作好奇地问了一问,登时就确定了,这跟杜大卫掐起来的,就是陈太忠。 要说这阴总的性子,正合他的姓氏,人比较阴也比较爱动心机,心里有事儿很少说出来,不过黄汉祥算是他的大老板,小陈又是老板看得非常顺眼的人。 而跟他谈话的那位,人面儿和手眼也都不算太差,既然这消息可能通过别的渠道传到小陈耳朵里,阴京华索性就主动说了——这种事情发生在阴总身上,大小也算个奇迹了。 所以他才捡南宫毛毛打电话的时候说,他不是信不过南宫,主要是被圈子里的人看出他有意巴结小陈的话,真的有点没面子。 转头说这杜大卫,杜总去找阿尔卡特,那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就去了,他是得了阿尔卡特中国公司某人的介绍,才去公关的,只是听尼克说,陈太忠跟法国人有非常良好的关系,才去碰一碰运气,谁想那混蛋直接就告诉他谈崩了。 杜大卫原本没觉得不妥,他也认为有谈崩的可能——商业谈判嘛,谁就能一定保证成功?不成想,当他找上阿尔卡特的人的时候,那边提出了一个非常不明真相的建议。 “这件事情我帮不到你什么,你找中国凤凰市驻欧办的陈主任,会比较好办一点,听说昨天董事长缪加先生跟陈谈得很愉快……你们都是中国人,难道不是吗?” 听了这话,杜大卫一时间大怒。 杜总可是没想,自己找陈太忠也是为了利用此人,而且他跟陈太忠也没说实话——像他这种人,很少在自己身上找毛病。 他只是很愤怒地想着,拒绝我了,麻痹的你怎么就敢拒绝我呢?而且,你丫不但跟我胡说八道,还想从我嘴里套话,妈的,这是奇耻大辱啊。 杜大卫的父亲死得早,小时候被送回乡下了,一向少人管教,那时候他叔叔家里负担也重,反倒跟这个大哥家借过点抚恤金,所以,等杜大卫大一点了,杜健就将他接到北京念书了,两家交情着实不错。 不过这杜大卫做事,实在是跳脱有余稳妥不足,心性也比较浮躁,杜健见侄子不是做官的料子,花钱大手大脚又爱卖弄,索性打发他去香港发展了。 总之,有这么一个叔叔罩着,他是没吃过什么大亏,有限的两次,也是被其他更狠的衙内抽过——这也是他离京的原因之一,所以,他完全无法忍受,自己被一个草民戏弄。 按说陈太忠年纪轻轻就是处长,真不算草民了,不过杜总眼光高不是? 于是,杜大卫就一个电话打到叔叔那里告状去了,从欧洲回来,又在北京呆两天,也是专门为了歪这个嘴——这姓陈的太不是玩意儿了,不多说两句他心里不平衡啊。 杜健倒是知道,信产部这次是真的想跟阿尔卡特谈了,不过他发出异声也很正常,这就是常言说的屁股问题,他既然是通地集团的副总,就要站在通地集团的立场上说话。 当然,这些细节,黄汉祥就不知道了,陈太忠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杜大卫发现了某个混蛋在戏弄自己。 但是阴京华多少知道一些,黄总和陈主任在楼下喝酒聊天,阴总在上面招呼人,不过,他肯定不能一直把黄老板丢在楼下不管不是? 于是,过了一阵之后,阴京华就过来了,正好听到两人说这事儿,就捡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做了一些补充——当然,再多也就没有了。 可陈太忠不是傻瓜,黄汉祥更是人老成精,两人听了阴总的话,交换个眼神,黄总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太忠你也真是的,给他引见一下不就完了?调戏他干什么?” “问题是,他干的那点事儿,有点缺德,”陈太忠少不得又将自己听说过的、一些关于杜大卫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总结道,“……这种事儿我管不了,但是我不支持,总可以吧?” 这次,是乱刀黄汉祥和阴京华交换眼光了,还是那种异常诡异的样子,等了约莫三秒钟,阴总咳嗽一声,抬手指一指楼上发话了,“黄总,他们都想敬您一下,您看?” 大家想敬黄总,这是礼节,黄总答应不答应不要紧,关键是礼数得到了,常混北京的就都知道,有些人啊,就是最讲个面子,再说了,做小辈儿的不知道奉承长辈,那也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就连阴总这提前请示,也是礼数。 “嗯?”黄汉祥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微微一笑,“行,那就都敬一下吧。” 这要求可是不高,就是让众人一起敬一个,黄总是什么人啊?肯跟你喝酒已经是太给面子了,莫不成你还指望一个一个地来? 楼上的众人听了,集体下来敬一杯,黄汉祥就那么坐着大喇喇地,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就生受了,别说这些小年轻了,就是他们身后的各色人等来了,黄总也是这做派。 倒是马小雅受了点优待,黄总破例地冲她微微点一下头,“是你陪小雨朦去玩的?嗯,不错。” “小何挺可爱的,”马小雅微微一笑,却是不敢再多说了,不过,见到她妩媚的一笑,陈太忠都有点吃惊,这笑容虽然有些刻意,是他往常没见过的,但是那笑容里的无限风情,足以颠倒众生,简直可以跟钟韵秋的笑容相媲美了。 怪不得在她老公车祸之后,有那么多人打她的主意呢。 第1945章 打吧 敬了这一杯,大家就都散去了,只剩下阴京华留下陪着,接下来也没什么话可说,直到九点半黄汉祥要站起身走人了,陈太忠才出声发问,“黄二伯,这杜健这边……是不是有意为难人家?” “为难就为难呗,有什么大不了的,”黄汉祥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又不是咱上杆子求法国人,他们多拿点诚意出来嘛……这不是好事儿?” “太狠的话,是不是容易谈崩?”陈太忠当然知道是好事,但是万事不能太过,谈崩的话,别说对科齐萨会影响很大,对老黄你也不好啊。 “谈崩?”黄汉祥听得愣一愣,侧头看着他就笑起来了,“我听说凤凰市流行这么一句话,叫做‘宰相肚量陈太忠’,你这是……不想放过小杜的侄儿吧?” “这都是谁瞎编排的?”陈太忠听得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这话,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这话居然能传到黄家人耳朵里去,“黄二伯,这是别人……好吧,我就是不想放过他。” “哈哈,那可是你的事儿了,”黄汉祥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我头一次发现,你也会脸红,真是难得了……对了,搞轻一点,早就有人看杜健不顺眼了,不过他家也是受过治的,所以吧,几个厂子,拿去也就拿去了,不搞得太不成体统就行。” 几个厂子,拿去也就拿去了?将人送出去之后,陈太忠细细地品味一下这话,心里竟然是生出了点凉意,这就是老黄的大局感吗? 估计不是吧,陈太忠可不想把黄二伯想得太糟糕,一定是别人护着杜健,老黄这人做事又讲究,也就找个理由无视了。 陈某人是习惯回护自己人的,都说胳膊肘向里拐的嘛,想明白这个,他就撇开了这份儿纠结,其实也是哈,几个厂子,又不是我家的,上面的人都默认了,我吃多了撑的去管? 关键是,哥们儿看杜大卫不顺眼!陈太忠很坚决地认为自己不是在做好事,是的,这只是个人恩怨,你小子做事不讲究,我不想帮你,然后你就跑回来背地里偷偷地说我小话? 而且,老黄也默许他动手搞事了,如此一来,他是再没什么忌惮的了,于是就开始琢磨,该怎么样收拾一下这家伙。 不过遗憾的是,当初他根本没把此人放在心上,只觉得就是随便一个路人甲而已,自然也就不会丢个神识过去——虽然丢神识几乎不用仙力,但是没必要不是? 琢磨一下,他就给阴京华打个电话,想知道这杜大卫在哪儿住什么的,谁想电话响了半天,阴总死活不接,当他第三次要按“发射”键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老黄不想管此事,那么,阴总也就很乖巧地袖手旁观了。 “这个阴京华,”陈太忠悻悻地撇撇嘴,心说这家伙太会见风使舵了,不过,想一想正是此人通知的自己,哥们儿这么抱怨,似乎也不是很厚道。 “难道逼着我去通地集团找杜健?”他正琢磨呢,马小雅推门进来了,她刚才是躲出去了,现在黄汉祥走了,她自然就偷偷地溜回来了,听他嘴里嘟囔,就要问一问怎么回事。 “这简单啊,”听他说完,马主播微微一笑,“只是阴总不帮你嘛,南宫刚才还说你做事地道呢……再说了,你在北京不是还有那么多朋友吗?” “有道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隐隐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只是,看到马小雅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里一动,伸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淫笑着发话了,“妞儿,给哥笑一个……要刚才对黄二伯的那种笑……” 第二天,陈太忠又连着打电话,将消息散布了出去,中午时分,韦明河请他吃饭,陪客有徐卫东,合着这二位就认识杜大卫。 这北京城说大就大,说小还真小,他俩不但认识杜大卫,小时候还打过架呢,用徐卫东的话说,“杜红军其实就是一渣,跟着别人没羞没臊地混,早就想抽丫挺的了。” “扯吧,我怎么记得是你被打了?”韦明河听得就笑,不成想徐总瞪他一眼,“我说明河,当初还不是我要给你出气,结果被101那帮家伙围攻的吗?” “怎么搞他一下比较好?”陈太忠沉吟了起来,“居然敢在背后阴我,他在北京有什么买卖没有?” “好像……四五年前有个公司,在德胜门那块儿,”徐卫东摩拳擦掌地哼哼,“我找人帮你打听一下,到时候你搞他的时候,千万记得叫上我。” “算我一个,”韦明河也哼一声,他年纪比徐卫东小好多,当初他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架不住徐卫东大了,对一些人和事还是很有印象。 你俩行吗?陈太忠有点怀疑,徐总说话办事间,倒是有几分江湖气,一看也是小时候不学好的那种,不过韦明河个头身板虽然不错,“可是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是被人追着打啊。” “那不是酒喝多了吗?手软,”韦明河笑嘻嘻地回答他,一点不以为意,“而且人家人多啊,还净是外国人。” “反正你跑得不慢,”陈太忠听得就笑,他又想起来自己帮韦主任赌博的事儿了,“不管外国人追你,还是警察追你,跑得都不慢。” “这事儿吧,你要是想打他一顿出气,还就得是我俩上,”徐卫东也听说过陈太忠的身手,倒是对这一架很有信心,“别人说起来,哦,小时候的恩怨,正好赶上他嘴碎说我朋友坏话,欠揍,打他一顿也就打了……要是别的缘故,你弄他还不好弄。” “哎呀,黄二伯也跟我说过这话,说是谁亏欠他家了?”陈太忠听得有点疑惑,少不得就要问个究竟。 其实说来很简单,杜健兄弟娶的是姐妹俩,他俩的老丈人在那场浩劫结束后不久,是相当红火的,后来因为两个凡是的问题,受了牵连,不过人家说退就退下得利索,又由于在之前保护过不少老人,大家也念他的好。 可是有这么一层背景,杜健想再往上走,那也是做梦了,总算是他哥有个把念旧的同学,能走到眼下这一步,现在就专心混企业了。 也就是说,杜大卫的姥爷曾经是很叱咤风云的,虽然人已经亡故了,杜家也被边缘化了,可是老人们又没死完呢,所以对杜家的那点小打小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打他一顿?”陈太忠觉得不太合适,哥们儿是干部,要用阴人的手段才好,“明河,咱俩可都是处级干部,光天化日的打人……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韦明河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处级干部就不是人了?说实话,你不打他这口气是出不了的,人家的基业就不在内地,就算在,你最多小刁难一下,刁难得狠了,自然有人找你说话了。” “男人嘛,这辈子谁还不打两架?”徐卫东喝了点酒,也跟着在一边撺掇,“太忠,我听说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打就打呗,谁怕谁?”陈太忠哼一声,他总算明白过来自己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怪不得昨天黄二伯和老阴是那种态度呢。 他甚至想起了素波的管志军,那厮也是个破落户,一般人真的是拿这种人没办法的,这杜大卫其实也是一破落户,不同的是,这家伙还有叔叔手上有点小权——天下间,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不过是层次有点差别而已。 “就咱三个,不能叫人,”韦明河强调一下,“这是个人恩怨,警察都没法管,叫人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 说定此事之后,这二位挺兴奋的,尤其是徐卫东,不断地打电话催朋友调查杜大卫,摩拳擦掌地表示,见了那厮要如何如何。 等三人酒足饭饱了,消息也传来了,说是杜红军在某处有个小办事处,人家的产业全去了香港了——连名字都改成杜大卫了。 不过,这一阵杜大卫是在北京,昨天还有人见过他呢,于是三个人在茶座里小坐一阵,看着三点估计对方上班了,驱车赶往办事处。 徐卫东打头,韦明河跟后,三个人横冲直撞地走进了办事处,“杜红军呢?叫他出来,就说老相好找他来了。” 接待小姐一见这架势,战战兢兢地表示,“杜总走了,去香港了……您三位谁是陈太忠?” “呀哈,”陈太忠站在最后,听得就是一愣,这混蛋居然知道我要来找他?“我就是,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杜总说……”接待小姐小心地看他一眼,低声回答,“他说……您有本事就去……去香港找他,别为难我们这些打杂的。” 第1946章 乱战 陈太忠听马小雅的建议时,就觉得此事有点不妥当,果不其然,他能打听到杜大卫,杜总也就能知道,有人在打听自己。 一开始,杜大卫没以为然,心说你丫一个外地的小处长,就算打听我,能怎么样?不信你在北京城能折腾出花儿来,惹得急了爷直接搞你了。 可是,随着打听的人越来越多,杜总心里就开始渐渐地吃惊了,严格点来说,这些人里也没什么太大的人物,但是,每个人背后都有一点小背景,这加起来就不得了啦。 要是只有南宫毛毛这个圈子,那倒也好说,虽然京城里类似的圈子也很有那么一些,但是混到一定层次的,对类似这样的圈子都有耳闻。 但事实是,除了南宫的圈子,还有其他的公子哥儿打听此事,部委里也有人打听——比如说科技部政策法规司综合处的处长张煜峰。 部委的人打听,杜大卫不在乎,他姥爷的功劳在那儿摆着呢,能在那一场风波里急流勇退,避免了天大的政治事件发生,老人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宫毛毛的圈子,就让他有点扛不住了,这样的圈子涉及的政治势力太复杂也太庞大了,尤其是这种人除了官场手段,还有一些邪门歪道的手段。 但是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公子哥儿们打听这种事,他是个落魄人物,比不上那些红火的主儿,韦家也远不如当初了,但是人家起码没有站错队不是? 徐卫东找他,就让他心里更别扭了,凭良心说徐家以前不如他杜家,他也欺负过小徐,但是人家老爹起码是正部离休,徐卫东也落魄,可好歹人家在京城呆得下去。 尤为重要的是,徐卫东身上江湖味儿太浓,大嘴巴直接嚷嚷出来,说是要弄他,杜大卫心说换在二十年前看咱俩谁搞谁。 这样层次的圈子里,有针对性的消息,一般真的没什么秘密可言,虽然杜大卫已经淡出这个圈子了,但是多少还有一两个相厚的。 同徐卫东想的一样,这种事儿杜总没办法跟杜健说,就算说了,做叔叔的也不好伸手干预——小娃娃们的私人恩怨,还没有分出个长长短短,你做大人的就跳出来,是个什么意思?欺负别人没家长吗? 拿杜健无可奈何的人太多了,但是黄汉祥有句话没说错——盯着杜健的人也太多了,杜副总非常清楚,自己在哪些方面可以肆无忌惮,而哪些方面必须如履薄冰。 一个徐卫东,杜大卫是不怎么怕的,但是加上韦明河就不行了,杜总早忘了小时候欺负过韦家的人没有了,心说你俩既然都是陈太忠的死党,那成,我走还不行吗? 估计着下午这些鸟人就要来自己的公司了,杜大卫特意交待一下公司的人——你们就这么说,他们不会为难大家的,太子党之间的恩怨,你们普通人不懂。 他原本就是买了明天的机票走的,心说改签一下就坐了下午五点的飞机走了,不成想五点的航班没位子了,不同航空公司改签还挺麻烦,就想去机场看看今天的航班还有没有了,顺便就把票退了。 不成想,没走几步油箱报警了,杜大卫臭骂司机一顿,怪其耽误自己的时间,他有心让车继续开,心说从报警线到没油还能跑个百八十公里,可是转念一想,这路速度起不来,万一路上堵个车什么的,快跑到机场的时候趴在半路就惨了。 那就只能在附近找个加油站了,前面不远就有一挺大个的加油站,司机打一把方向进去,结果有点傻眼,里面加油排队呢。 “啧,”杜大卫心里这个恼火也就不用提了,司机怕老板又骂自己,于是伸手按住喇叭就不肯放了——快点快点,没事的滚一边去,老子有急事。 频频按喇叭本来就是挺不礼貌的事情,何况这是按住不放?不过杜总在北京的座驾虽然是临时的,可好歹也是辆卡迪拉克,前车的司机将脑袋探出车回头望望,又缩了回去。 不过这年头,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旁边反向并排的一辆奥迪车看不顺眼了,车后窗放下玻璃,一个人探出头来,冲着司机眼睛一瞪,“小家伙,按着喇叭就能把油加满?” “谁这么冲啊?”杜大卫嘀咕一句,也放下车窗户,一看,居然认识,“呦,这不是齐老二吗?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 “原来是菜军儿啊,我以为谁呢,”那唤作齐老二的家伙见状,推开车门走下来,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我就脾气这么大,你怎么着?我说……听说你混到香港去了?” 这家伙年纪跟杜红军差不多,小时候俩人也打过架,一边是混海淀的,一边是混西城的,总而言之,混海淀的主儿要狠一点,不过西城也不差。 “一般般吧,”杜大卫小时候眼里可没这人,不过这风水轮流转,人家现在可是比他强了,说不得淡淡地回句话,“比齐老板是远远不如啊。” “别这样嘛,咱哥俩好久没亲近了,”齐老二其实没在杜大卫手里吃过亏,可是看着往日的对手今不如昔,心里也高兴不是?就想多说两句,刺一刺对方,不成想奥迪车后面跟来一辆奥迪,窗户也摇下来了,“我说老齐,折腾什么呢?该走了。” “碰见一熟人,唠两句嗑,”齐老二笑嘻嘻地回答,头也不回,结果那车上的人就下来,走了过来,“呦喝,是谁啊?” 后面这位也是个年轻人,杜大卫就不认识了,齐老二介绍一下,他才知道敢情这是邵家大公子邵国立。 邵国立一听此人是杜红军,登时脸上就泛起了笑容,“哦,合着是小时候的朋友啊,那你们多聊一阵,我上个厕所去。” 邵总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他中午给一个朋友饯别,大家喝了个不亦乐乎,然后又去机场絮叨了一阵,而那朋友也是齐老二的朋友。 这回来的路上,他的车也没油了,原本琢磨着能扛过去,不成想打到备用档还是有点悬乎,然后两辆车就进来同时加油了。 邵国立现在的势力比齐老二大一点,说话也就大声一点,喊了老齐一嗓子,见对方居然磨磨蹭蹭的,心里就知道老齐这是有事儿了。 不成想下车一问,撞到的是杜红军,他可是知道,陈太忠正满大街找人呢,不过,他真的也只是听说过杜家,什么杜大卫之类的,纯粹不知道。 要是没有中午这场应酬,他应该是跟韦明河和陈太忠在一起的,而有了这场应酬,他连打听杜大卫都没工夫了,没想到眼下撞个正着,于是转身就打电话去了。 齐老二做人有点粗枝大叶,不过他可是知道,邵老板平日里眼高于顶,居然今天这么客气,啧,这事情有点反常啊…… 所以,邵国立打了电话之后回来,齐老二居然还拉着杜大卫在说话,杜总本来就不待见此人,眼见邵总回来了,忙不迭就要告辞,“我说二哥哎,您放我一马,我这赶着坐飞机呢。” “扯吧,这是混得好了,眼里没你二哥了,”齐老二见邵国立脸上笑吟吟的,没什么不悦的表情,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冲杜大卫一伸手,“票呢……机票给我看看?” “不给,我怕你给我撕了,”杜总跟他拉扯几句之后,感觉又有点回到二十年前的模样,心说这混蛋要撕了我的票,我还真的没辄。 “他要撕了我给你买,”邵国立看不过眼了,一张机票才几个钱?反正他要帮着陈太忠拖住此人,倒也不怕多说两句,“老齐难得这么给人面子,多大点事儿?” 杜大卫这下是没办法了,说不得拿出机票来给齐老二看看,然后又解释一下,虽然票是明天的,但是他今天就想走,五点的票还换不了啦,他得去退票,看看别的航空公司有票没有。 你越着急走,我还就越不让你走!齐老二也缺德,心说当年你不是说厅长不算干部吗?我现在就是要拖着你,跟你叙一叙旧情。 这么拖了一阵,杜大卫真的着急了,正要不管不顾地上车,不成想加油站外面接连驶进两辆车来,却是陈太忠等人到了。 他们的消息也不慢,知道了杜大卫明天要跟朋友告别,飞机是几点几点的,然后顺着航班一查,就知道真有这么个人订票了。 接下来,杜总能想到的,别人都能想到,知道下午五点的飞机没座位了,徐卫东就发话了,“咱们去机场试试,保不定就堵住了。” 陈太忠早被两人撺掇得豪兴大发了,于是就往机场赶,不成想才开了没多远,就接到邵国立的电话,说是在某某加油站堵住了杜红军,要他尽快赶到,所以才会来得这般快捷。 杜大卫才一转身,就听到身后又有人招呼,“呦,这不是杜总吗?您跟沃达丰的事情,谈好没有啊?” 杜总一听这略带一点外地口音的声音,心里就全明白了,头都不回拉开车门就往车里钻,麻痹的齐老二,老子这次算记住了,咱哥俩走着瞧。 还没钻进车里呢,他就冲司机大喊一声,“开车!”那司机加完了油一直在等着,却是也看出来那几个人似乎跟自家老板不是一路的,而老板……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等后面两辆车开进来,车上刷刷刷地跳出三个人,直奔老板而来,司机就有点懵了,赶紧打着了车,就等着老板上车他好踩油门跑路。 陈太忠岂容得他跑了?身子一晃就冲向车前,不成想他快,有人更快,抢先一步就蹿到了车前伸开了双臂,不是别人正是徐卫东! 大家都知道,徐总小的时候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所以对打架啊跑路啊什么的,都挺有心得,打群架的时候,万一死死吃住对方了,那就得有人抄后路,要不然接下来就是比赛长跑了——能围歼敌人却是放跑了,那是奇耻大辱。 司机千防万防,却是没想到有人居然能这么快地冲到车前,而卡迪拉克提速又挺快,匆忙间紧踩刹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陈太忠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闪了过来,抬手轻轻一推,徐卫东就脚不沾地飞出去了,倒也不远,就是一米多不到两米,堪堪让过车头,而且,落地的时候还是稳稳的。 与此同时,某人抬起右脚来向卡迪拉克车前脸重重地踩了下去,不过,由于司机给油给得太大,就算临时刹车,这车也不是就能刹得住的。 总算还好,卡迪拉克没什么初速度,就是加速度大了一点,所以,陈太忠被硬顶着平推了约莫两米多,车就停下来了,而陈某人左脚的皮鞋在地上留下一溜黑色的“刹车印”。 当然,这是陈太忠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欲太惊世骇俗,要不然退的将会是卡迪拉克而不是他,不过饶是如此,卡迪拉克车头,不但那个花环盾牌的标志被硬生生踩了回去,整个车前脸,也被踹下脸盆大小一个坑,深度有五六个厘米。 徐卫东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根本就没留意自己是怎么被推出来的,只是看见汽车好悬撞着自己,一时间大怒,拉开车门对着司机就是一脚踹了过去,“丫挺的你开车不长眼睛?” “你找正主儿啊,”韦明河跑了过来,他是看到徐卫东被推得有点蹊跷,可是眼见都动起手来了,也顾不得多想,冲上前就拉后面的车门。 不成想杜大卫手脚挺快,才一蹿进去就把门反锁上了,所以,虽然这个急启急刹搞得他前仰后合,却是稳稳地呆在车里。 徐卫东踹了司机一脚,就去拔车钥匙,那司机可没防住这一手,眼见钥匙被人拔走,情急之下猛地一用力一推,徐总的身子就跌了出去,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手里兀自攥着那钥匙。 “丫挺的,你敢动爷?”徐卫东火了,就要扑上来,不成想那司机手疾眼快地带上了车门,再拉的时候,里面已经反锁上了。 倒是车的另一侧,蹿出两个年轻小伙,动作也矫健得很,对的都是车前的陈太忠,齐齐地扑了过去——两人看得很清楚,这家伙才是最厉害的。 第1947章 欺负人 陈太忠怎么会将两个小屁孩子放在眼里?虽然这两位一看,明显就是受过一些训练的。 见到徐卫东把钥匙抢出来了,就算是他也不由得微微赞叹一声,这有经验的就是不一样,只冲堵车、抢钥匙就看得出来,老徐小时候绝对是常打群架的。 面对冲上来的两个年轻人,他身子左右晃一晃,不见如何动作就闪过二人,紧接着出手如电,两只手直接扼住了两人的脖颈,双臂一身,就那么将人活生生地举了起来。 这二位还待手脚乱踢,陈太忠双手略略一发力,直扼得两人直翻白眼,“小子们,私人恩怨啊,给爷滚远一点。” 一边说,他一边就将两人丢了出去,任那二位滚地葫芦一般滚出去,却是不再看一眼——大家商量好了,要找正主的嘛。 不成想,这两位扑出来的时候,也做了准备的,现在四个车门全锁上了,杜大卫坐在车里拨电话,很显然是在呼叫援兵,徐卫东则是拿着钥匙乱拧,隔着车门在跟司机叫劲。 “呦喝,还叫人呢?”陈太忠走到左后车门,抬手一肘子就将车窗砸成了蜘蛛网,再一肘子,就将玻璃打烂了,手探进车去拽杜大卫。 杜大卫眼见对方如此凶悍,吓得打开另一个车门,跳下车就想跑,不成想韦明河早在这儿候着了,抬手就是一拳打了过去,“想跑?哪儿有这么容易的?” “抢劫啦,救命啊,”杜大卫这会儿是再顾不上装逼了,一边试图摆脱对方,一边就直着嗓子喊了起来,陈太忠走过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抽了过去,“丫挺的,我让你再嘴贱!” 这一个耳光,就将他抽得头晕眼花,耳朵也嗡嗡乱响,登时就住口了,不多时,嘴角也流了血下来。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京城的人虽然见多识广,可是眼见是一辆卡迪拉克被人砸了前脸和车窗户,短短一分钟,周围就围上了不少人——这可是日后向人炫耀的好八卦啊。 齐老二看得是有点傻眼了,这一切兔起鹘落快速无比,从三个人跳下车到现在,不过就是短短的一分来钟的时间,就发展到了眼下这步。 他惊讶地看一眼身边的邵国立,这时候他要想不到刚才邵总是上什么厕所去了,那就也太笨了,“国立,就算你想帮我出气……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我金盆洗手都有年头了。” 邵国立白他一眼,也不吱声,笑吟吟地走了上去,“太忠,这么巧啊?” “小子,咱回头再算这账,”徐卫东见逮到杜大卫了,也放弃了打开车门的努力,瞪着眼一指司机,转头冲四周的人嚷嚷了起了,“行了,私人恩怨,没啥可看的啊,各位老少爷们儿,散了散了。” 他这么一喊,人不但没散,反倒是又多了几个人出来,不过,大家也都不是瞎子,看得出来这帮人个顶个地傲气十足,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打劫的主儿,所以,围观的兴趣是大了,却都是小心往后退一退——这种大场面,伤着自个儿就不好了。 “老邵你等等,我先跟他算一算旧账,”陈太忠头也不回地说一句,抬手掐住杜大卫的脖子,伸手出来,不轻不重地在对方脸上拍打着,“你不是挺有本事吗?敢在背后说我小话,怎么见了我本人,就想跑呢?” “是你先骗我的,”到了这个地步,杜大卫还要强撑着面子,“姓陈的,现在你人多,随便你怎么样了,山不转……” “话多,”徐卫东正愁没借口上手呢,听到他说到这儿,抬手一拳重重地砸在对方肚子上,“当初你人多的时候,不是也挺得瑟的吗?” 韦明河看得手痒,也上前给他两拳,“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嘴贱欠抽呢?合着就你能欺负别人,别人不能欺负你?” “你俩弄他,回头我去香港找他,”陈太忠哼一声放手了,他可从来不习惯以多欺少,从上一世算起,他一向是以一敌众的。 于是,这俩公子哥出手,打得杜大卫满地乱滚,陈太忠反倒是跟邵国立唠嗑了,“老邵,亏得你打个电话,要不就让这小子跑了。” “嗯,来,太忠,我介绍一下,”邵国立一扯身边的齐老二,“齐晋生,认识他的升得都挺快,呵呵,我的铁哥们儿……” 齐老二听说陈太忠只是一个地级市的小处长,就有点搞不懂了,不过既然是邵总的关系,跟着的那俩似乎也不含糊,他肯定就要客气很多了,笑着伸手同陈太忠握一握,“你别听邵总忽悠你,我是生在山西……咦?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幸会幸会,那个啊……那是徐卫东,以前就总跟这姓杜的打架。” “啧,是他啊,”齐老二点点头,又看看韦明河,心说那个是个部长公子,这位估计也不是什么善碴,合着今天是……五个人王掐一个小杜? 他肯定也是把自己算个人王了,不成想一边还有人想当人王,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哥几个,差不多就算了啊,兄弟我还要做生意呢。” “你给我闭嘴,该走的时候,我们会走,”邵国立看他一眼,冷冷地发话了,他身后的俩保镖倒是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那位一看,也不言语了,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徐卫东和韦明河其实也就是羞辱一下杜大卫,砸了那么几拳以后,听到这话就罢手了,杜大卫捂着嘴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陈太忠,却是一句话不说。 “哈,菜军儿你也有这一天?”齐老二看着他就笑,手一挥,身边有人拿过来五叠人民币,他随手甩到了车上,“老规矩,今天揍你了,来,这是修车的钱,大傻……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才是大傻呢,”徐卫东狠狠地顶他一句,这是他小时候的外号,多少年没人叫过了,不过,这倒是让他想起年少时的光阴,说不得哈哈一笑,“接下来就跑路呗。” “错了,打赢了,咱要大摇大摆地走,”齐老二也笑了起来,转身就往车上走,在嚣张的笑声中,眨眼之间,四辆车就离开了。 不过,陈太忠在临走的时候,不忘记摸个相机出来,咔嚓咔嚓地拍几张照,又指一指杜大卫,“姓杜的,你在香港好好地等着,我还没玩够呢……今天我的皮鞋暂时不让你赔了。” 看着这些人离开,那膀大腰圆的汉子才凑到杜大卫跟前,笑着发话了,“兄弟,要帮忙吗?” “你觉得……你帮得上吗?”杜总怪怪地看他一眼,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这五个明显拧到一块儿去了,麻痹的老子都只能记着这事儿——真他妈的太欺负人了。 “我是说,我有个拖车,”汉子笑着回答,连挨打的都这么拽,他自是不敢掺乎,说不得手一指卡迪拉克,“呵呵,这车得拖着走吧?就算它能开……也跌份儿不是?” 正说着呢,远处有警笛响起,不过显然,一切都太晚了…… 那四辆车来的时候不是一道的,走的时候方向可是一样,大家在车上电话一联系,已经决定去一起希尔顿坐一坐了。 今天这场小架,邵国立没出手,但他是通风报信的,齐老二也没出手,却是扔过去五万块钱,也算是给陈太忠他们捧场了——虽然这场某人未必稀罕。 对陈太忠来说,这场架真的连松筋骨都算不上,不过不能说没意义,你杜大卫不是牛吗?不是好面子吗?我就要狠狠抽你脸。 其实,昨天邵国立就找陈太忠有事,只不过大家都忙,一来二去就耽误到现在了,眼下正好撞到一起了,就凑到一块儿说道说道。 不过,坐进茶座很久了,邵国立都没机会开口,没办法,大家太兴奋了,都觉得刚才踩人踩得舒服,徐卫东甚至和齐老二提起了当年拎着三棱刮刀、抢军帽军挎的事儿——其实那都是他们的哥哥辈干的,这俩的年纪还差一点。 好不容易有个间隙了,却是韦明河问起了陈太忠,“太忠,你临走的时候,拎个DV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用相机忠实地记录下历史的一刻,”陈太忠听得就笑,“回头心情不爽了,多洗一点散出去,或者放到网上去,杜总他……不是爱面子吗?” 这几位听到这话,禁不住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比恶心人的本事,太忠你要认第二,这第一还真是不好找。 “咳咳,”沉默半天,邵国立终于咳嗽一声,才待说话,却不成想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阴京华…… 第1948章 新目标 阴京华不愧是吃消息饭的,也不过才一个小时就知道加油站的事情了——事实上北京城原本就是个对各类消息异常敏感的地方,所以,他就打个电话过来问一下,“太忠,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吧,这次小杜的人丢得挺大的。” “呵呵,这可是他自找的,我最烦背后阴人的,给我上眼药?”陈太忠听得哼一声,“黄二伯都说我是‘宰相肚量陈太忠’了,我怎么也得对得起他的夸奖不是?” “哈哈,”听到“宰相肚量陈太忠”七个字,邵国立和韦明河同时笑了起来,他俩都是去过天南不止一次的主儿,尤其是韦明河,更是知道知道陈某人的种种事迹,听到这种评价,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 “黄二伯?”齐晋生用眼神问一下徐卫东:是那个凤凰的黄吗?徐总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细微至几不可见:没错,就是那个黄。 “你少扯吧,黄总说了,你是正义感过剩,见不得他卖国营厂子,”阴京华在电话那边笑,这种感觉他俩昨天就有,“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找人跟他说一声,不要在阿尔卡特谈判的事情上作梗,行吧?” “喂喂,阴总,这不是一码事儿,”陈太忠一听,心说你都知道我在意什么了,反倒拿法国人说事?“他刁难得越狠越好,为咱国家争利益,那是好事儿。” 刁难得狠了,怕是黄汉祥都坐不住了吧?他一边说,心里一边暗笑,这事儿虽然是他发起的,但是显然,老黄是得了上面的人的意思,或者是一号或者是X办,要极力促成此事。 所以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件事,反倒是恶人先告状了,“主要吧,这姓杜说要我等着,要给我好看,我这人皮糙肉厚的,经得起,可是……黄二伯的面子掉不起不是?” “我靠,菜军儿刚才说这话了吗?”齐晋生悄悄问一句徐卫东,徐总皱着眉头琢磨一下,摇摇头,“好像……没有吧?他当时要是敢这么说,我就抄家伙收拾他了。” “我印象中也没有,”齐老二点点头,轻声嘀咕着,“那丫挺的一开始就被胖揍,说了两句也是硬撑的话,哪敢这么炸刺儿?” 他俩能确定,可是现场那么乱,像这种吹牛皮找场子的话,其他人谁还能记得杜大卫说了没有?倒是有人记得杜总当时没有跪地求饶,多少算有点骨气。 所以,阴京华一听这话,也有点不辨真假,于是苦笑一声,“那成,我让他打别的厂子主意,这总成了吧?嗯,他没胆子动你,就算他姥爷活着,想动黄家的人也得掂量一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说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两人随便扯两句挂了电话,陈太忠觉得有点意兴索然,事实上他还没想好是不是再找杜大卫的麻烦,临走撂下的话也是为了恶心对方——大抵还是随心随性地行事的意思。 反正,他被这个电话扫了一点兴,就没兴趣说刚才的事情了,正好听到齐老二问韦明河,“韦处,怎么听说这菜军儿以前惹过你?” 真比当年底蕴的话,韦家在这帮人里算挑头的,所以他这话问得不算离谱,凭那姓杜的,敢惹你韦家的人? “那时候小,有同学被大孩子逼着从家里偷烟出来孝敬,”韦明河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有一次我帮同学,结果被人揍了,其中有没有他我不记得了……不过卫东说有他,那就是有了。” 这下,齐老二总算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踩杜红军了,合着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他正琢磨呢,就听那年轻的处长发问了,“老邵,你昨天找我有事儿,是吧?” 邵国立找他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最近跟韦明河接触得多一点,听说韦处正跟太忠琢磨着去欧洲的股市折腾一番,登时就心动了。 要是一般的小活儿,他绝对不会在意,混到他这个地步,没有自己来钱的渠道,那才叫跌份儿,要说起素纺那档子事儿来,也是被邵红星忽悠进去的,他觉得那地方能赚俩,当地又有人脉,心说这总算是做实体了吧?于是才插那么一杠子。 可是一听韦处说,人家打算去外国股市兴风作浪去了,邵国立就心动了,跟他一起玩的主儿,有玩国外上市的,可是外国股市审核严规矩多,大家又不便抛头露面,就算圈了钱回来,花的时候还得跟董事会交待,那多不自在啊? 可是在国外炒股就不一样了,不但赚了能随便花,而且这事儿说出来,也是倍儿有面子的——哥们儿这钱,是实打实从外国股民手里赚来的! 所以就算知道有风险,他也愿意掺乎一下,于是就打听一下里面的路数和风险系数什么的,遗憾的是,韦明河说了,你别先琢磨是赔是赚,太忠说了,不带别人玩儿! 你这么做不是朋友之道啊!邵国立本来有五分心思玩一玩,结果就被搞到七分了,眼见陈太忠回来了,就想打问一下这个事儿。 陈太忠一听是这种事,脑子也有点大,犹豫一下发问了,“老邵,我是不跟那些基金打交道的,咱玩的就是自家兄弟手上一点私房钱,你要扯上别的,那咱就不说这事儿了。” “明白,我能不明白吗?明河都跟我说了,基金那些家伙们,都是事儿妈,又阴得很,我也不喜欢,”邵国立笑着点头,“我也就能搞个七八方,现在就是搞不懂,这些东西赔赚,是个什么样的概率?” 严格来说,那些基金背后,不是没有邵总这些人的影子,但是他们对基金的态度,就是稳坐抽头,根本不带出面的,赢了我要拿钱,赔了的话……麻痹的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这也就是说,黄汉祥不让陈太忠接触基金,防的就是邵国立这种人,当然,区区一个邵总,陈太忠搞得定,但是再加上方方面面的利益共同体,那可是比对付邵国立一个人麻烦多了——没错,那些人可能没邵总能量大,但是架不住人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利益共同体。 而邵国立眼下的态度,就是想拿他自己的钱玩儿,不过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他知道七八方就是七八个亿的意思,一时就愣了一下,“有这么多?” 他这问题,是针对以前素纺那个项目去的,素纺那边你说死说活不过打算扔三个亿,还不是一次性支付,现在就能搞出七八方出来了? “现在财政政策宽松了一点,我手头就宽松一点了,”邵国立笑着答他,对政策动向把握最清楚也最敏感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一有个风吹草动马上就有对策出来。 反正政策总是一级一级传达的,等到普通小市民和农民能切实感受到财政政策变化的时候,他们已经赚得差不多盘满钵满了。 “而且,房地产这东西来钱不够快,”看看人家邵总的口气,九九年底,房地产升温的势头已经不可阻挡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没多少人能想到,几年之后的房地产市场,会逐渐变得狂热乃至于不可理喻。 邵国立知道房地产迟早要成为暴利产业,这是日后一个长久的政策,但是暴利时代何时到来,他却把握不准,就觉得跟着陈太忠到外国股市试试水也不错——起码钱来得快不是? “赔倒不至于,可是不敢保证赚啊,”陈太忠听他说完,也对这家伙的胃口咋舌不已,这才三个月不到,这家伙能动的钱就又多了这么多,不过,没准还有别人的钱呢,这厮不跟我说就是了,“反正有机会了,我提前跟你联系。” “算我一个吧,不过我没钱,就五六吨,”齐老二听得也有点热乎,他见陈太忠看自己一眼,说不得笑着解释,“其他钱都套着呢。” “你就是一财迷,”邵国立笑着摇摇头,显然,他这是在暗示,齐老二身家不止这么一点,不过是胆子不够大而已,不过,陈太忠没心思理会这个暗示,因为就在同时,他又接了一个电话。 “这是又有事情了?”韦明河看到他脸上神情有点古怪,禁不住出声相问。 “你们谁知道天南首富林海潮的根底?”陈太忠笑一下,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在桌上,刚刚打来电话的是沙洲市交通局局长曹振京。 合着曹局长一直想跟他商量的,就是怎么收拾林海潮一下,只是现在沙洲有事,曹局长出来时间不短了,必须回去了,所以就打个电话,将意思表达一下,希望两人得空的时候坐一坐,好好地商量一下此事。 林海潮是张州人,但是在沙洲玩得也极好,前文说过,张州的煤发往沙洲方向,用的车皮都是海潮集团的,其能力就可见一斑了。 林总肯定是什么地方恶了曹振京了,所以曹局长才打这个脑筋,难得的是,老曹居然能知道他陈某人和海潮集团发生过不愉快,可见天下无难事,怕的就是有心人。 毋庸置疑的是,曹振京说的收拾那位,肯定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收拾,别的不说,只说林海潮脑门上顶着“天南首富”四个字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曹局长这是送一场富贵给陈太忠呢——当然,也可以说两边合力对付此人,人家老曹也不可能白忙乎不是? 第1949章 两可 说句良心话,陈太忠是真的看不顺眼林海潮,虽然气已经出了,但是心里还有点疙瘩——这也正常,大家都知道,某人的心胸一向不怎么宽广。 不过,提这建议的是曹振京,这让他心里又有点腻歪,陈某人不怎么恨贪官,他一向认为,有能力的贪官,比尸位素餐不作为的清官要强——当然,前提是你贪的不能超过你创造的效益。 然而,这曹局长不但贪,做事也不太讲究,起码外界对丫的评价就是霸道,而陈太忠也亲身体会到了,那家伙行事确实不算低调——贪不要紧,你低调点关起门来发财,又贪还高调,这不是找着连累你的战友吗? 所以他也见不得曹振京,要这两者中不得不选一帮忙的话——为什么要帮忙呢?谁的忙我也不想帮。 不过他倒由此想起了一点事儿,就是谁跟他说起过,林海潮似乎在京城有背景,说不得就开口问一问,想着这几位保不齐就知道。 “嗯?”这几位相互交换个眼神,接着就齐齐地笑了起来,陈太忠正被笑得莫名其妙,韦处长开口发话了,“我说太忠,这种问题,应该是我们问你吧?” “可是我不知道嘛,”陈太忠有点恼火了,悻悻地撇一撇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们?” “那你问人问得也不对,”邵国立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北京这边消息是多,但是这种事下面打听不到,上面更不好打听,而且……你放着现成的人不去问,问我们?” “现成的人?”陈太忠下意识地轻声重复一边,才觉得抓着点线索了,徐卫东就笑着补充,“你也不想一想,天南是谁的地盘啊?” “啧,那倒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怪不得人家都怪怪地看我,这事儿我该问老黄啊,省内首富多少也算号人物了,就算不是体制内的,可是黄二伯肯定清楚那家伙的路数——别的不说,老黄连“宰相肚量陈太忠”这话都能知道。 哥们儿这也算是当局者迷了,想明白这一点,他讪讪地笑一笑,心里琢磨,这个问题需要不需要问一问老黄呢? 不过很遗憾,接下来的几天里,黄汉祥再没有去他的小窝里呆过,到是后来何保华说起来,笑着品评了一句,“太忠你纠集几个小毛孩子打群架,这事儿太不着调了。” 合着黄汉祥听说此事之后,很有点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年月了还搞这一套?“陈太忠这小子,走到哪儿折腾劲儿都挺大的。” 陈太忠为什么要找何保华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氧化铝的项目要奠基了,范如霜请他和何院长观礼,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在凤凰弄个大项目出来。 按说,他应该早一点就回素波了,不过他一直惦记着再偷会一下唐亦萱,就多呆了一天,结果没等到唐亦萱,反倒是是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从瑞士回来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的别墅里又是一场乱战,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自打被他开发出来之后,或许是熟得太晚的缘故,战斗力直线上升,比自己的女保镖也不遑多让,陈某人费事三个小时才搞定这二位,不成想马小雅又推门进来了…… 一番激情过后,四个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陈太忠猛地想起,“凯瑟琳,你说从曼内斯曼弄了资料来以后,能不能搞这么一个企业出来,就生产这些东西呢?” “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凯瑟琳对这个行当还是有相当认识的,“这个行业需要很强的基础工业做支持,同时还需要大批量的专业技术人才……当然,钱也不会少了。” “钱倒是好说,”陈太忠想到了黄汉祥的承诺,只要我能搞到足够大的项目,就给我介绍大投资商,再说了,哥们儿也可以想办法弄钱嘛,至于说专业技术人才,“我回头问问何院长,看他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所以,他就找到何保华了,何院长一听他这问题,犹豫一下方始发话。 “你要搞这个,也不是不可以,甚至都未必需要那么多钱,不过呢,想要拥有自己的技术,开发出属于自己的产品……这就不光是钱的问题了,现在国内市场里,别人家的底蕴,你十来八年内追不上。” 总之就是,现在国内市场是被几大企业掌握着,其中有一家是民企,何保华建议陈太忠学一学这家,走这个代理加OEM的路子,这样崛起比较方便一点,至于说底蕴,那赶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地来,先闯市场。 其实这个工业控制自动化加仪器仪表的安装,固然需要大批的基层技术人才,但是更需要的是顶尖的人才,面对各个项目不同的需求,设计出不同的工控配套方案和整体流程,那绝对不是一般人搞得出来的。 何院长表示,这一方面他能有限地帮上一点忙,他手底下专家多,不过有一点是他的人都爱莫能助的,那就是整体的整合和管理能力。 这一点,非常考验专家们对市场上现有产品的认识和熟悉程度,有些东西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哪怕你理论知识再丰富——比如说相关的零部件、电路匹配,对使用环境的要求等等…… “上仪的董事长,是我清华的师兄,”何院长也给不出太多的建议,“可是你搞这么个东西,就算他看在我面子上愿意帮忙,也不好跟公司交待不是?” 这才叫乘兴而来扫兴而去,陈太忠得了这个回答,灰溜溜地回去了,他对做新市场兴趣不大,这需要费心费力地去打通各种路子——哥们儿的事儿已经够多的了,别再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了。 反正,在北京呆了四五天,他基本上没做什么事儿,还忙得要命,等赶回素波的时候,第二天就是党校开课。 开课定在周六,所以陈太忠在素波居然碰上了从凤凰回来度周末的许纯良,正好高云风也在,听说陈某人回来了,就撺掇着大家一起坐一坐,陈主任这一去欧洲就不见人影儿了,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因为开学不得不回,这机会一定要抓紧了。 陈太忠本来是想单人前往的,不过想一想北京别墅干净敞亮的样子,没的心里一软,就给张馨打个电话,张经理一听自然是没口子地答应了,还要他前去接她。 “你的本儿还没办下来?”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张沛林可是答应了,她学下本就给她配车的,“那个智海电脑还真是欠收拾。” “配了一辆车,富康,”张馨听他这么关心自己,柔柔地笑了起来,“不过跟你出去的话,我就不开车了,别人看见……不好,你要不方便我自己打车去好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陈太忠轻笑一声发动汽车,心里却是不无感慨,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张馨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连衣裙,越发显得身材颀长,肌肤胜雪,陈某人看得有些把持不住,在车上就手眼温存一番,等车停在万豪酒店张经理下车的时候,双颊微带潮红,也不知看呆了多少人。 高云风带着一个小姑娘,已经在包间等着了,许纯良来得略略地晚了一点,却是带着许久不见的李英瑞,正好三男三女,倒也登对。 高公子最近又做了点事情,搞了两个外国的代理,不过这家伙也不好好地做市场,直接交给下面人的去搞了,总算还好,下面人的争气,就这半个来月,已经拿下了七十多万的单子,这点钱他未必看得上,但这是正经事儿不是?说不得就要卖弄一下。 许纯良也不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了,才说起科委那边的事情来,电动助力车厂在十一前第五万辆车铁定下线,科委大厦的电子版施工资料也开始搞了。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从招商办离开的秦连成,许主任唏嘘几句,笑着问陈太忠,“听说你在法国,还能把手伸到正林去?真厉害啊。” “嗐,不是那么回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将他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就是觉得吧,那人挺顺眼,秦市长刚到那地方,也需要帮手不是?” “秦市长让他去你那儿,也有这么一层意思,”许纯良听得微微一笑,很明显大有深意的那种,“要不他怎么会联系你?” 高云风本待说一个副市长,会算计又能怎么样?他现在还是比较爱听官场中的八卦,不过,自打他老爹荣升副省长之后,他的眼光就放不到那些相对太低的层面了。 不过,想一想人家许主任的老爹都是省里第三号人物了,可纯良还这么半遮半掩的,他又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口,于是笑一笑,“那是怎么回事?” 敢情,这杜和平确实是被匿名举报信连累到了,而且举报他的人,十有八九跟葛市长有点关系,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市长这人有点死脑筋。 既然此人比较执拗,脾气也不是很好,又没有够份量的人说情,许绍辉、秦连成肯定就懒得搭理他了,心说大浪淘沙,能下去就下去一个,空出的位子可不愁没人争。 然而,正林那儿本土的势力有点强,这杜和平也是正林人,却偏偏跟葛市长顶成那样,秦市长琢磨一下,觉得这人不加以利用一下,也就可惜了。 出于这种考虑,他才安排陈太忠给帮着联系一下出国,心说老杜要是脑瓜够用的话,就知道该跟小陈处好关系,从里面觅得自救的良机。 秦市长绝对不会贸然出手搭救这个人,他有许绍辉撑腰,倒是不怕惹人,但是影响他出手最重要的因素是杜和平的口碑:杜市长太拗了,又有主见,本地人又是老市长,我出手帮了他,他会因为感激而一门心思跟我走吗? 所以这个人管不管都行,要管的话也得先磨一磨他的性子,而陈太忠是出名脾气暴躁的——老杜要是知道痛改前非,那就得想办法跟小陈处好关系。 当然,若是这人想不到这一点,那就是寡妇死了儿子没得救了,对自己政治生命不珍惜的主儿,秦连成绝对没有兴趣伸手去管。 说穿了,他就是要借此考校一下杜和平的政治敏感性,而且不忘交待一下陈太忠,给老杜一个适中的态度,他深信小陈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会买自己的账的。 这些事情,许纯良不是全知道,但是他说出来杜和平此人的口碑,又说秦连成就算不理会这家伙,人家也未必就过不了这一关——当然,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过不了,就算杜市长的心性高洁得有如白纸一般,但是他屁股底下那个位子太诱人了。 可陈太忠一听,隐隐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次八成又是被秦市长利用了,好死不死的是,他还把自己的人情搭进去了,“我说这老主任做事……怎么就不跟我交个底儿呢?” “上礼拜他跟我说了,说你挺帮忙的,”许纯良很正式地解释一下,表情也很认真,“老秦说了,关键时候,还是太忠办事实诚。” 那不是废话吗?陈太忠咧嘴想笑一下,却是没什么心情——我做事实诚,那是因为我真想帮老秦,所以我都不跟你父子俩联系,硬把人情安到他头上,早知道老秦一开始把人派过去还有这种心思,哥们儿还真就…… 我就管不管呢?下一刻,他就陷入了沉思里,好像不管也不对……不过,你就不能先跟我言语一声吗? 其实,他能想到秦连成为什么不说明白,可心里总是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第1950章 忍不得 以陈太忠现在在天南的行情,党校这课其实上不上都是无所谓的,王启斌、高云风以及王浩波等人都跟他说过,要是省委党校那儿如何如何了,你尽管说话。 不过,陈太忠既然回来了,哪里舍得那么容易地就走掉?他原本打的主意就是少去驻欧办,不成想在那里一被羁縻就将近一个月,真要长此以往,想不被边缘化都很难。 于是,陈某人的一干同学很惊讶地发现,班上多出来一个“新生”,每天规规矩矩地上下课,大家似乎从没见过这个人——当然,总还是有个把人是记得他的,比如说王浩波的侄女儿王思敏,又比如说曾经试图追秦科长不果的中行员工何振华。 不过就在开课第四天,该新生又神秘失踪了,何振华很奇怪地向王思敏打听一下,“太忠今天怎么没来?他不是中午要请咱们吃水煮鱼的吗?” “我也不知道,”王思敏皱着眉头摇摇脑袋,“我觉得他不来倒是挺正常的,连着来几天,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话在理,陈太忠也不想天天来,不过没办法,陈洁直到昨天才坐上飞机飞北京,他若是不想陪着陈省长去法国,规规矩矩地上课,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陈省长十有八九心里有数,这小子就是想偷奸耍滑不想去欧洲,只要是个智商够用的主儿,就不会相信省委党校成教班的考勤能难住陈太忠。 但是就是那句话了,领导信不信,那属于逻辑问题,而陈某人去不去上课,那是态度问题:既然打着上课的幌子不陪着领导去欧洲,而你又不去上课……不带这么欺负省长的啊。 所以,陈省长前脚离开天南,陈太忠同学后脚翘课,那也是一种必然了,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事,因为他一大早涉嫌开车撞人,被带进交警队了。 有人说了,作者你写得不对了,陈太忠的车技早练出来啦,又是仙人有种种神通,可以防止意外事故的发生——好吧,就算这些都是扯淡的理由,他不是还认识素波政法委书记田立平吗?田书记的女儿也在他胯下称臣,怎么可能被交警队扣住不放呢? 孩子没娘,说起来话长。 说起事情的原委,还是要从二十多天前说起——二十多天?没错,就是那么久,那时候陈太忠正在欧洲忙着调教几个保洁工呢。 那帕里的相好,素波电视台的栏目主播湘香有一辆夏利车,这一天湘香正在开车上班的路上,前面刷地开来一辆公交车——其时,素波的公交车尚未有公交专线,也不存在谁占了谁的道儿的问题。 可是这公交车开得极其野蛮,超过夏利车之后,急速地向右边靠去——前面就是车站了,所以湘香硬生生地被公交车别住,减速停在了那里。 没办法,这年头的司机,最横的就是公交公司的,遇见交警都敢吹胡子瞪眼——行业规矩,扣车不扣本,扣本不扣车,想扣你就把这辆大轿子扣了嘛,看车上的人民群众有意见没有。 其实,就算连车带本扣了都无所谓,公交公司的司机,那是有组织的,不是那路边见人就停的出租车,欺负也就欺负了,公交公司连党组都有,交警你敢不支持公共交通事业,那你等着组织找你说话。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湘香停下了,公交车停下又开走了,站台上就摔倒一位老太太,要说湘主播也没那么好心,会停下车搭救,可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她的夏利到了老太太身边的时候,有人横穿马路,让这车又刹了一下。 又这么一刹,湘香就看到了,旁边有个人,拿着个疑似DV的东西在东拍西拍的,心里咯噔就是一下——见死不救无所谓,但是被人拍到就有所谓了。 就是前一阵,素波台一个比她有名得多的女主播——据说跟前一任常务副市长丁厚德有点关系,在自家车库门口出车的时候,撞到一个卖早点的摊子,两人吵起来,被人拍到了,豆腐花、辣椒酱撒了一地,又是白生生又是红灿灿的,看起来怪瘆人的。 于是,那女主播目前是停职反省中,台里还专门开会了,说是公众人物要讲究公众形象,湘香一见有人可能拍到自己见死不救了,说不得停下车来,扶起那老太太问一问,要紧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什么的。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不需要细说了,按《官仙》一书的风格,这老太太必然是南京徐老太一般的人物,就讹住她说,姑娘,事儿都是你干的,你得对我负责啊。 湘香这一下不干了,扯住旁边那个拿DV的,我说大哥,刚才的事儿你都拍到了,是不是我撞的人,您给个公道说法。 结果那位大哥冲她苦笑一下,妹子,我这是二十块钱买的玩具,哥这四下拍来拍去的,是正打算找个冤大头,告诉他这是赃物,千儿八百地随便卖了就算了。 哥也就是见你漂亮,人心肠又好,所以告你实话了,说完这话,拍照哥转身就走,“哥身上还背着案子呢,别说见过我啊……哥拍的不是车祸,是寂寞……” 结果,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老太太送到医院,那必然是骨折之类的,反正挺严重的病情,湘香这就算招惹到麻烦了。 按说以她的地位,也识得两个小有办法的主儿,不过那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正经的人脉可没多少——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被段天涯一个电话就叫出来,任那帕里予取予求了。 不过说良心话,自打跟了那处长之后,湘主播真的是洗心革面,很少跟人夹缠不清了。 尤其是,台里有个副台长,惦记她很久了,该台长也是号称百人斩了,倒不一定就非要跟她有个结果,图的就是有那么一个过程,日记里再加上一个就是了。 那帕里本来就行事稳健,现在又是远赴碧空了,再加上该台长对湘主播余恨未消,她就算是孤立无援了,不过还好,她的手帕交小王,跟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王启斌处长关系好。 王启斌一琢磨,这事儿也见不得人啊,我为你出面关说倒简单,问题是它不值得不是?于是就劝湘香:你就咬定你没撞人,他们要打官司,咱奉陪,现场不是还那么多见证的吗? 说穿了,王处长心里真的有点忌惮,我帮你找人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别人问起我来,怎么认识你的,那我该如何解释呢?了不得赔点钱,就拉倒了嘛。 结果,就在前天,法院判决了,判得挺那啥,就是湘香撞了老太太,赔四万八,法官无视那么多人的证言证词,一口咬定一个道理:要是没撞她,你吃撑着了上去扶她? 光赔钱,那倒也好说了,问题是台里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说是某人不注意公众形象,于是某个欲望得不到满足的台长就开始琢磨了:湘香这是不合适做某些工作了吧? 湘香这下就不干了,跳脚了,老娘挣点钱不容易啊,四万八足够我辛苦四五个月了,万一把我从栏目组撤下去,啥时候再上,能不能再上,那真就不好说了——说句实话,就算不撤她也不能善罢甘休,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那帕里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只是不方便表达意见,等听到判决结果的时候,他也没生气,只是笑着劝湘香一句,“好了,甭气着自个儿,太忠不是回来了吗?” 于是,陈太忠就接到了来自碧空的电话,那处长也没别的意思:太忠,咱兄弟一场,别的我就不说了,你看着处理吧,你能忍受的结果,就是我能忍受的结果——这不是将你的军,是实话,咱哥俩不见外的。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老那此人,可不是像别人看见的那种温良恭俭让的主儿,而知道那帕里心重手狠的,也真没几个人。 那处真想和平解决此事,有的是办法,别的不说,打个电话给高云风,省长公子出面,什么事情搞不定,为什么偏偏找我“宰相肚量陈太忠”? 丫是想让我出口恶气呢,陈太忠非常明白这一点,于是,他就琢磨怎么把这事情摆平了,还能出得了气,哥们儿不能让老那觉得人走茶凉,所以单单找人打招呼,那可是不行。 琢磨了一阵,他认为这件事情最操蛋的不是那个老太太——虽然她已经很操蛋了,比哥们儿还要操蛋很多,但是更操蛋的,是那个判决的法官。 所以他就打听了一下这法官姓甚名谁,住在什么地方平日里又有什么爱好,还好,湘香最近一直在跑这事儿,也托了些人,对这法官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法官年纪不大,四十岁不到,目前住在西城区法院的宿舍,法院宿舍离法院挺近的,步行也就是七八分钟的路程,这天一大早,他正走在路上,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地飞上了天。 在天空中,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一辆灰色的汽车自眼前疾驰而过,紧接着双腿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登时就晕了过去。 第1951章 公德心的价码 蒙勤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登时就傻眼了,她昨天晚上跟陈太忠一起吃的饭,陈某人早早地跟她说好,今天麻烦她将那辆白色的高尔夫车停在何地,然后他请她吃早点。 我倒是想跟你去酒吧喝酒划拳呢,秦科长有点不满意,反正我老妈去碧空了,我一个人在家呆着也没意思,要不就去我家喝酒去吧? 我那个啥……等一下还有事!陈太忠解释两句,又说明天的事情挺重要,蒙同学你一定要做个见证,主持一下正义,我打算跟某个无良法官要个说法。 无良法官?秦科长一听就有了点兴趣,等她明白事情的经过之后,冷冷地一哼,“真是恶心……对了,你跟那个女主播是什么关系,居然会这么殷勤?” “一点关系没有,真的,不信你去查,”陈太忠一摊双手,大义凛然地解释,“我就是纯粹见不得这种恶心人,这是在用法律的形式,抹杀社会的道德心,泯灭人的良知!” 蒙勤勤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又寻思了半天,终于点点头,心说你要跟对方要个说法,那我做见证并不难,实在不行我还能帮着你说两句。 可是她再怎么想,也没想到陈太忠是用了这样的说法,灰色林肯车从远处缓缓驶来,路过某个人的时候,车里迅即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人之后直接将人甩上了天空。 等那个人落地惨叫晕倒之际,灰色的林肯车已经正正地停到了白色的高尔夫旁边,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若不是蒙勤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怕是都未必能确定是车里人所为。 陈太忠将车并排在路中间停下,才笑着下了车,跟秦科长打个招呼,“呵呵,不管看清楚没有,就当没看见了啊。” 蒙勤勤怪怪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叹口气,“你跟那个谁……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这话问得实在太有道理了,电视台女主播湘香还是比较年轻漂亮的,你要是真的跟她素昧平生,不能采用这种手段要说法吧? 遗憾的是,陈太忠已经没时间回答她的问题了,后面刷刷地跑上来几个人,“开车撞人,小子你给你站住!” 这当然不是路见不平的群众,前面说了,这旁边就是区法院的宿舍楼,虽然只有两栋,但是正是上班时间,有路过的法院同事见到了,自然要为伤者出头。 “闭住你的狗嘴,你哪只眼看到我撞人了?”陈太忠面皮一翻眼睛一瞪,手一指嚷嚷得最狠的那个,“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大耳光抽你?” 这位出于义愤追了上来,主要是怕肇事者逃逸,见撞人的不但不跑,还在跟人唠嗑,这心里就有点犹豫了,毕竟这是林肯车啊,虽然牌子是凤凰的。 可是听到这家伙居然敢这么骂人,他就恼了,仗着身边有诸多的同事,大声嚷嚷了起来,“我就是看到你撞人,你知道我是哪儿的……” “啪”地一声脆响,陈太忠一记大耳光抽了过去,直把此人抽得原地转了两个圈,“我管你是哪儿的,就算是熟人,敢这么说我照样告他诽谤。” 蒙勤勤见状也是一声冷哼,“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撞人了?告诉你,我看得明明白白的,人不是他撞的。” “你敢打我?”这位被抽得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厉喝一声就待扑上来,不成想一边有人拉扯住他了——那一男一女每人一辆车,明显不是善碴,你空口白话地说个什么劲儿?为了单位同事出头是应该的,但是把自己搭进去就没意思了吧? 凭良心说,在场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认为是林肯车撞了那位了,道理很简单,林肯车驶过的时候,那位凭空飞起,重重地落下,除此之外,旁边再没有车路过,不是它是谁来? 但是这不能做为证据,谁都没看到撞人,所以,这边纠缠着,那边就有人绕到了林肯车前观察,看看是不是有撞人的痕迹,都是法院的,谁还不明白证据的重要性? 遗憾的是,想要搜集证据的人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失望了,林肯车的前脸和两侧,都没有撞击的痕迹——秦科长说得一点都没错,人真的不是林肯车“撞的”。 这下,就有人不平衡了,伸手使劲儿在林肯车各处按一按,似乎是要查验“内伤”什么的,陈太忠看得火起,“拿开你的脏手,按出毛病来,你赔不起。” 那位眼睛一瞪,也有点想发火,不成想身边有人拉他,“行了,打了110了,也打了122,一会儿警察来了再说吧,你不看老郭,一个耳光也就那么白吃了?” 按说,基层的公检法司里,真没几个好脾气的,遇见这件事的要不是陈太忠而是别人,二话不说,先来一顿拳打脚踢是必然的。 可陈太忠开的是林肯车,这就是很唬人的,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又敢蛮不讲理地出手,旁边的人不摸他的路数,还真不敢随便上前找碴——这位明显来路不凡,那种不含糊的劲儿,装是装不出来的。 就算撇开他不谈,一边站着的蒙勤勤也带给人不少压力,高尔夫不值几个钱,但那也是车不是?再加上她有个省委书记的老爹,自己也身为科长,往那儿一站,没人会认为这漂亮女人是小姐,所谓的居移气养移体,便是如此了。 就在此时,那被撞的法官痛得醒了过来,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倒吸凉气,一旁有人问他,注意到了撞他的是什么车没有,这位下意识地摇摇头,“你们没拦住吗?” “甄庭,您看是不是那辆车?”旁人将他扶着半坐起来,手指陈太忠的林肯,甄庭长一看,想一想之后点点头,“没错,撞我的就是灰色的车,我说,叫救护车了吗?” “邓检的车马上出来了,先让他送您去医院,”合着这法院宿舍里,也住着检察院的人,不过这也正常,公检法不分家嘛,“您放心,我们不会让这小子跑了。” 这纯粹是扯淡的话,林肯车车牌什么的都没遮掩,而且那高大的男子也没有逃跑的意图,眼下区法院的不少人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这种情况下,那真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半分钟后,邓检的白色面包车开出来了,大家手忙脚乱地将甄庭长抱上车——现场是需要保护的,但是,在场的都是公检法系统的,不会留什么漏洞给别人钻,倒是甄庭长看起来有点扛不住了,也不知道撞坏了什么器官没有——要知道,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的。 然而,甄庭长被抱上邓检的车没两步,面包车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前面的车挡路了,路左边一辆白色的高尔夫,右边一辆灰色的林肯,中间留了一条窄窄的通道,也就是一米五、六的模样,走人走平车没问题,想过车那是不可能了。 “前面的车让一让,”邓检探头出去喊话了,这巷子本就不宽,人行道上又栽了行道树,白色高尔夫停得挺靠谱,紧贴着马路牙子,可是这林肯车停得就有点霸道了,四六不靠地停在中间不说,还是斜斜地停在那里,一条路有多半条就是被这一辆车堵住了。 “着什么急?”陈太忠扭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没听见有人讹我,说我撞人了吗?我敢随便动吗?” “你撞没撞人,有人会给你个说法,别跟我扯这些,我着急送伤者进医院呢啊,”邓检面皮一翻,也没好脸给他,“赶紧让开听见没有?出了事儿你可负担不起!” “你就是在放屁,跟我玩儿碰瓷,你还差一点,我还就不让了,”陈太忠双手向口袋里一插,冷笑一声,“既然不是我撞的他,我凭什么让开,小子你是跟我上眼药呢吧?” 跟你玩儿碰瓷?邓检察官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逻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琢磨这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眼见这厮横在那里不让,登时就急了,“你这是阻碍交通,我说,你讲点公德心好不好?我车上有伤者!” “你车上有伤者,关我什么事儿?”陈太忠一指对面方向,“你从那头走吧,这头儿我还就打死都不让了!” 既然是巷子,就算再小,一般是两头通透的,这个巷子也不例外,不过巷子那头最近市政的工程队在施工,把马路挖开了,过人可以,过车不行。 这个情况,不止陈太忠知道,邓检住在这儿更明白,一时他就恼了,“你给我说明白了,我让你讲点公德心让开,怎么就是碰瓷了?小子你跟我说不明白,咱俩今天没完。” 我还欢迎你跟我没完呢,陈太忠又是一声冷笑,才待发话,蒙勤勤却是抢先开口了,她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讲公德心的,不是被判赔了四万八吗?既然不是我们撞的,凭什么让呢?合着你还想再判个四十八万?” 第1952章 大罪 邓检一听蒙勤勤这话,心里登时就明白了,这是正经的“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啊。 甄庭长接手的那个案子,是前天判的,这案子判得委实有点离谱,尤其是湘香本人也有些身份,托了一些这样那样的朋友说情,还威胁说要电视台曝光什么的,闹得动静挺大。 所以,西城法院的人都知道,甄宫正弄了这么一出闹剧出来,不止法院,连检察院的不少人都知道,像这邓检,是法院出去的人,目前在宝兰区任副检察长,都听说了此事。 邓检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冲着民庭庭长甄宫正来的,但是很显然,人家说的虽然非常不讲理,却是有人家自己的逻辑,借用的还是甄庭长判决理由——老太太摔倒了,不是你撞的你扶什么?人不是我撞的,我为什么要让路? 会是打击报复吗?邓检搞了检察工作,对这些事特别敏感,他正琢磨呢,一边有个女同志发话了,“咱先不说是不是你撞的,这大家都要上班,你看后面堵了几辆车了?你这人有没有点公德心?” “要说这公德心,我真有一点,”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顺手指一指蒙勤勤,“也就是跟个朋友打个招呼,要是没这档子事,我立马就让,可是有了这档子事儿了,那我还真就不能让了……听说西城区前几天有个法官,案子判得挺有水平,我这也是自保的意思。” 甄庭长正痛得死去活来呢,也听说了,眼前这位可能就是肇事司机,听到对方如此说话,禁不住大怒,艰难地将手伸出车外,指着陈太忠,“这家伙涉嫌打击报复,小刘小张,给我弄起来他。” “谁敢?”蒙勤勤哼一声,手一指甄宫正脸一沉,“你涉嫌诽谤他人,我就是证人,我会建议让你停职反省,而且保留起诉你的权力。” “我说,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很是不屑的样子,“别看他受伤了,再胡乱逼逼,我照打不误,打完了再去起诉……两不耽误。” “这个同志,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干什么的?”邓检听到对方说话如此不含糊,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招惹你这人王,但是你指望在我面前装逼,那也是混不过去的。 一边说,他一边探出手来,指一指自己车顶的警灯,沉着脸发话了,“看到没有?别逼着我拉警报撞你的车啊。” “想撞你就撞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你撞过去,那不是我让的,不过,麻烦你想清楚后果哦。”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邓检抬手就要打火,猛地想到一件事,就呆在了那里,犹豫一下叹口气,“老甄,不是我不敢撞他……撞了他的车以后,他车的外观就算被破坏了。” “算你识趣,”陈太忠冷笑一声,接着又指一指蒙勤勤,脸上笑得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了,“要不,撞她那辆车吧,高尔夫比林肯便宜!” “陈太忠你差不多点啊,”秦科长本来正义愤填膺地帮他说话呢,见他居然唆使别人撞自己的车,小性子登时就发作了,“我的车停得规规矩矩的,凭什么撞我的车?” “小姑娘,这儿就不合适停车,”邓检一看两人内讧了,说不得沉声发话,再转头看一眼后座的甄宫正,脑子却是借此机会急速转动着:陈太忠,这个人名儿……我好像听说过? 结果就这么一侧头,他发现后边这位疼得呲牙咧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间心中生了许多不忍出来,转头又看向蒙勤勤的时候,脸上也多了几分肃穆,“麻烦你给让一让,别影响我们救人。” “我又没撞人,”蒙勤勤却是不理这碴,冷哼一声,“让出毛病来,算你的?” “算我的,”邓检倒是有担待,抓住这个机会点点头,不成想陈太忠死活不愿意让车开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这让一让,要担多大政治风险吗?” 中央委员的声誉,要是因此被败坏了,再给一百个你也赔不起啊! 陈太忠不但要对那帕里有个交待,他对那甄庭长也真的是恨,我要不让你多疼一疼,你丫的不长记性,你居然敢以违反道德观念的逻辑,去判定案子? 通过逻辑来判案,本来就不太站得住脚,福尔摩斯够厉害了,逻辑分析也挺厉害,但还是要通过逻辑找到证据,才能破案。 所谓信仰的缺失、道德的败坏、社会风气的沦落,根子在哪儿?用法律的形式去泯灭人性的良知,你这是多么大的罪恶? 正纠缠着呢,110的警车到了,听说是这样的事情,看一看现场,又随便打问两句,有人看出来陈太忠和蒙勤勤的不含糊了,谨慎地表示,“目视的话,看不出来这车撞过人了……我说,你把车让一让,让人家赶紧把人送医院。” “滚一边儿去,你掺乎不起,”陈太忠瞪此人一眼,不屑地挥一挥手,“我这车今天就不让了,我好好地开着车,一堆人诽谤我?这事儿我跟他们没完。” 所谓的牛逼,那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有那么牛逼,在场的人都感觉到这位的嚣张了,却是没想到此人能嚣张到如此的程度。 那位觉着自己也是持平之言,不成想吃了这么一句,冷着脸看了林肯车一眼,不声不响地退到一边的树后,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了,才悄悄地摸出手机来。 这是老成持重之举,那年轻人嚣张得过头了,这位就算想打听,也得捡个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打听,以免惹火烧身——老警察了,就算没见过公子哥,也听说过不少了。 倒是一个二十八、九略胖的女警察,不满意地看了陈太忠一眼,转头对邓检发话了,“开不过去,就把人背过去吧,怎么,没车就救不了人啦?” 人家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好意,邓检也顾不上计较她的语气,说不得又将车门打开,自然有那手脚勤快的,架着甄庭长绕着路边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122的摩托车才到,可见这交警的效率是要低一点,来的这位还不满意呢,“让一让让一让,这一大早的,到处堵车你们还给添乱……出什么事儿了?” 110的那位打通电话了,揣起手机之后,见到来了个骑摩托的同行,咳嗽一声,冲自己的人一摆手,“行了,交警接手了,咱们该走了。” 是个人就能感觉到今天的事儿蹊跷,110的警员纷纷上车离开,女警察虽然还是有点恼火,可是见头儿绷个脸也不敢问,只是,在憋了半天之后,她终于轻声发问,“这到底是谁啊?” “瘟神。别问了,”这位不动声色地摆一摆手,继续开自己的车,又过了一阵之后,才轻叹一口气,“唉,还好,122的过来了,要不又要腻歪死人。” “瘟神?”女警察皱一皱眉头,又不解地眨一眨眼睛,却是没再问了…… 接下来,交警队那位也呼叫支援了,没办法,能堵着马路不让民庭庭长去治疗的主儿,那可是他惹不起的,再看一看两辆车上,都是挂着省委的通行证……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想问陈太忠的身份,陈太忠不说,问蒙勤勤,蒙勤勤也不说,反正就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说实话,秦科长掺乎进此事有点冤枉,她不说是太正常了。 支援喊来了,现场也拍摄了,再来的人就是要验看陈太忠驾驶执照了,陈某人先索取了对方的警官证,翻来覆去地看一看,点点头之后,才拿出了自己的驾照,“我记住你了……这是我的驾照。” 这位一见是这副模样,不动声色地看一看,又将驾照递给了一边的警察,“先帮他拿着,调查清楚了还他……” 天公地道,人家只是想借机调查一下这叫陈太忠的是什么人,而且,既然有车祸嫌疑,暂时收了本儿也是正常的。 陈主任有点不满意,不过也没炸刺儿,他对认识甄庭长的这帮人不客气,那是因为他估计到了,那些都是西城法院的,西城区出了甄宫正这么个极品,你们身为同事坐视他的操蛋判决,不能提出合理的异议,那都是点混蛋! 至于那些试图救治甄混蛋的主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这交警队人家来了是工作,哥们儿得学会理解,于是他轻哼一声,“要说撞人,你看我的车有碰撞的痕迹吗?” 主事儿的那位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倒是拿了他的本子的小警察,拿起电话拨打,不多时走到领导面前,“驾驶本没问题……” 一边说,这位一边就将嘴巴向领导的耳边凑了过去,那就很明显了,有些话不合适当着别人说,只能悄声嘀咕了。 “这家伙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还兼着招商办的副主任,现在是驻欧办的主任,他在凤凰警察系统里,有个不好的外号……”陈太忠其实也能听到一点,一时有点感慨,现在这年头,还真是信息时代了啊。 听明白眼前这位是谁,主事儿的交警也头大了,能让凤凰市政法委书记咬牙切齿的主儿,暂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说不得他点点头,又在现场问几句,就喊人扯绳子围车了——没办法,甄庭长的车祸,可能涉及到恶意报复,这个问题的性质,是很严重的。 蒙勤勤眼见自己的车也要圈起来,就不满意了,“陈太忠,这是我朋友的车,你跟他们说一声,不许围我的车。” “我说你到底是哪位啊?”主事儿的交警有点不满意了,不过,他不满意,蒙勤勤更不满意,“怎么,我车停这儿犯什么法了,你要圈我的车?”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会向你解释原因的,”这位坚持自己的立场,话说得坚定而不失立场。 “我要是你,就不问她是谁,反正你惹不起,”陈太忠笑着插嘴了,“要不要我给田书记打个电话,让他提醒你一下,秉公执法的重要性?” “你先让田书记给我打电话,咱们再说别的,”这位也不怕说得明白一点,公检法司全是归田书记的管的,别说他交警队了,就是被撞的法院这位,可不也是归田书记管? “算了,不用你找人了,”蒙勤勤出声拦住了陈太忠,从车里摸出手包掏出手机,看一眼那位,很随意地拨个号码,“夏叔叔,我勤勤啊……” 紧接着,这位就从蒙勤勤手上接过了电话,电话那边是个威严的声音,“我不管你是哪位,我就问你一句,她犯什么事儿了,你不让人家走?”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耳熟,这位壮着胆子问一句,请问你哪位,结果那边的回答让他吓一大跳——陈太忠说要请市政法委书记田立平出马,这女娃娃更狠,直接请出了省政法委书记夏大力! 蒙书记的女儿?接下来,他算明白女娃娃为啥不报人名儿了,传出来这影响真的不好,说不得讪笑着将手机还给对方,“不好意思啊,您……不知者不罪。” 蒙艺是走了,但是走了还不到半年,这省里面肯买账的肯定不少嘛,再说了,人家就算走了,那也还是省委书记、中央委员,他又怎么敢放肆? 蒋世方走了之后,就算他的人马被打散,也没人去找蒋君蓉的麻烦,足以证明在某些层面的官场上,讲究的是全国一盘棋。 “我可以走了?”蒙勤勤的性子,其实比她堂姐蒙晓艳还跳脱,不过一直是被老爹老娘压着罢了,眼下这一句问话,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人的。 “嗯,我就是随意问一句,”这位的汗都快下来了,姑奶奶你走吧,我们肯定会给陈太忠一个公道的。 “陈太忠,上我的车,”蒙勤勤冲某人一招手,顺手将车钥匙丢了过去,自己转身开门,就坐到了后座上。 陈太忠自然不会客气,开了车前门扮演司机,主事儿的交警琢磨一下,心说这年头不讲理的人太多,说不得招手喊过一个人来,“你在这儿盯着,现场要是受到破坏,我唯你是问。” 这话一出来,不止是被招呼的人愣了一下,其他人的脸上都不好看——你这是怀疑,我们西城区法院的人,会有意破坏林肯车而达到栽赃的目的吗? 主事儿的却是不在乎,转身上车走了,他没办法向别人解释蒙勤勤的身份,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事情砸在他的手上。 这一刻,他才隐隐地想到一件事:凤凰科委好大的名气,那可是蒙书记在的时候蹿红的,这个陈太忠,好像比传言中的还不好招惹啊…… 第1953章 接手 蒙勤勤的高尔夫,陈太忠还是第一次上去,车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驾驶台和车窗上,摆满了各种小装饰和挂坠儿,一看就能猜得出车主的性别,更别说车后窗上还摆放着圆圆的小熊头靠枕。 开着车跟着前面的摩托,默默地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蒙勤勤才幽幽地叹一口气,“为什么是我?”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陈太忠却是听明白了,秦科长是在问他,你要找事件的目击证人,为什么会选上我呢? “小紫菱很忙,我都很久没见她了,”他微微一笑,不过,想到这话可能会带给对方一些错误的暗示,说不得又补充一句,“再说了,秦科你的身份,说话有份量啊。” “份量?那都是过去式了吧?”蒙勤勤听得笑一笑,那笑容里,分明有几分无奈在其中,“其实叫田立平的女儿更管用,她……是叫田甜来的吧?” 田甜可是看不上湘香那种女孩儿,陈太忠心里明白得很,而且,田甜和湘香曾经是短暂的同事——虽然两人做同事时,在素波台的位置也是天壤之别。 但是,田若是主播做见证的话,有个政法委书记老爹,方便是方便了,可是太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联想,那些藏头藏尾的阴谋论者们,也能堂而皇之地兜售私货了——这别是田书记的女儿有意为自己的同事出头,整出来的事情吧? 陈太忠做事,不喜欢留把柄给别人,所以田甜就被他从候选人中剔除了,他扳起手指将周围的人数了半天,也就是蒙勤勤出面,别人不敢乱猜——就算想乱猜,也猜不着不是?凭良心说,秦科长可是跟湘香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可是,一个劲儿地撇清,那也不是他的初衷,他还必须要让那甄宫正心里清楚,哥们儿收拾你不是偶然碰到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做了缺德事,是要遭报应的。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关键,不能让这厮“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话,那也不解气不是? 你说这哑巴招谁惹谁了?怎么全用来形容甄宫正了呢? “这不是知道尚阿姨不在吗?”他笑一笑,却也没有把老实话彻底兜出来,“我是觉得吧,你脑瓜不错跟得上我的思路,又不是公众人物,用来阴人比较合适。” 蒙勤勤听到这样的回答,从车内的后视镜看看他,愣了一阵,才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交警队,其实也没啥需要说的,大致就是两人见到一个人摔倒了,要说一开始别人还有追究他俩的责任,尤其是陈太忠责任的话,现在却是没人敢随便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了——有些人真的是不能随便招惹的。 最关键的,肯定还是林肯车上就没有任何碰撞的痕迹,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若不是众口一词林肯车确实有撞人嫌疑,而陈某人也没有否认他经过了甄庭长的身侧,那就根本不需要谈的了。 “陈主任,你再回忆一下,当时还见到什么人或者车路过了?”交警支队的领导和蔼可亲,也任由蒙勤勤坐在一边旁听,“这件事可能涉嫌打击报复,性质比较严重……你再好好地想一想。” 按他这么说,这件事已经超出交警的职责范围了,但是没办法,别人不肯接手,那也只能由得他来了——110那帮人,怎么就走了呢? “其他人就没见了,”陈太忠摇头,“我跟秦科长说好,一起去吃早饭的,眼里哪儿还会注意到别的人……我说,给买点包子回来成不成?要顺兴巷的。” “别介,再好好想一想,实在想不出,您就可以走了,”这位一听,心说你把我们交警当成什么啦,送外卖的小工?而且一想到这两位就呆在这儿不走,他也头大啊。 要说往日,陈主任和蒙书记的女儿来坐坐,他是巴不得的,可是眼下涉及到案子不是?搞得不好,引得上面雷霆震怒,那就完蛋个球的了。 “那我的车能开走吗?”陈太忠问一句,见对方愣一愣,说不得冷笑一声,“我就没看到人,他说是可能打击报复,我觉得啊,他是见我林肯车不错……有意碰瓷。” “有意碰瓷?”这位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也知道陈某人为什么将车很霸道地停在哪儿,死活不肯让路,可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不能吧?大庭广众之下的?” “那有什么不能呢?”陈太忠白对方一眼,“前两天,西城区就有这么一个案子,你自己打听去吧……” “要我说啊,就是这甄庭长见人家这样来钱快,也想这么试一试,不成想他点儿背……怎么就偏偏遇上我这种,勇于跟歪风邪气做斗争的好干部了呢?。” 他正说着呢,门外进来一警察,倒也不瞒着屋里这二位,“诊断结果出来了,那边……两条腿都骨折了,有一条腿还是股骨脱臼。” “哎呀,这么惨啊?这撞他的车速起码得有七十码,”领导摸一摸下巴,斜眼瞟一下陈太忠,“上班时间,一般汽车开不了这么快……嗯,陈主任肯定是无辜的,不过,这么碰瓷,难度也是比较大的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陈太忠见他有意为甄宫正开脱,当然不愿意答应,“他都打算好碰瓷了,采取一点别人想不到的手段,也是很正常的……” 又白活两句,陈太忠见对方死活不提让车离开,冷冷一笑,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林肯车就撂那儿了,不过既然咱们谈得不错,我就说一句实话吧,一年之内,谁敢私自动我的车,我让他爹妈后悔生出他来!” 你不给车?哥们儿我不要了!我就看一辆车横在屁大的小巷子里,到底是谁着急?别人说起这车为什么停在那儿不走,又是谁会脸上无光! “陈主任,你等等,”这位一听对方又出这么一个歪招,就又着急了,不过人家二人已经站起身走人了,看着这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离去,这位就这么愣在了那里:牛人就是牛人啊,为了出口气,一辆林肯,活生生地让丫当了路障。 “接下来呢?该怎么办?”走近高尔夫,蒙勤勤也没着急开车,就站在那里问陈太忠,“要撸了那个刑警大队的队长吗?” 被撞的老太太,有个儿子是东湖分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这都是湘香提供的消息,按湘主播的说法,是这大队长最气人,丫曾经扬言说,“电视台主播?狗屁,不让你赔得吐血,就对不起我这身警服。” 她认为这厮向法官施加压力了,才导致这个判决,所以是最可恨的,但是陈太忠并不这么认为,这就是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相同。 毫无疑问那人也可恨,但还比不上这个甄庭长,陈某人甚至不无恶意地猜测:很有可能湘香被人讹了之后,一着急就报出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要曝光,结果激得那大队长横下一条心来搞她。 当然,再多的理由和借口,也抹杀不了此人颠倒是非黑白的行为,但是陈太忠目前还顾不上考虑对付此人。 “等一等吧,”他沉吟一下,最终摇摇头,“我现在要接过这场恩怨,不让别人认为我是帮湘香出头,这人就要放一放,我先去找媒体曝光,然后起诉他们的诽谤罪。” 你倒是为她想得周到,蒙勤勤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淡淡的酸味儿了,虽然她已经能确定,陈太忠跟那女孩并无瓜葛——以他行事的肆无忌惮,两人若是有瓜葛的话,再撇清都没用的。 “那么,为社会良知呐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她微微一笑,上车打着火,高尔夫在下一刻绝尘而去,九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清爽的空气中,一句话自远方轻轻地传来,“找不到有影响力的媒体的话,给我打电话……” 陈太忠还就是不找有影响力的媒体,有些事情要按部就班地来,一下子就亮出底牌的,反倒是不好玩了,该惩治的恶人,也会因为雷霆一般的打击缩回头去,到那时再想揪出人来,就不是特别地方便了。 所以,他第一个找的就是刘晓莉,《天南商报》的影响不大不小,正合他用。 第1954章 徐老师 由于有些事情不宜张扬,陈太忠和刘晓莉约在贡院街的红磨坊咖啡屋见面,等他赶到的时候,在的不止是刘记者,还有一个微胖的中年人。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陈太忠一见此人,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不得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一下。 “哦?是吗?”中年人讶异地看他一眼,随即展颜一笑,傲然地点点头,“也许吧,不过,见过没有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无法坐视,社会公德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沦丧殆尽,否则将来子孙后代说起来,我们都是历史的罪人。” “想起来了,随遇而安,”陈太忠狠狠地一拍大腿,他一听这家伙哇啦哇啦白活,还真的记起来这是谁了,此人在素波晚报上开有杂评专栏,一向以笔锋犀利、口舌刻薄而闻名——不过他还知道的是,这厮也经常拿钱写一些枪文。 上次牡丹盛开的时候,他和荆紫菱去游玩,他抬手去摸花,不成想被这家伙跳出来一顿说,指指点点中,丫手指甲上盎然的绿意被他一阵耻笑。 “嗯,就是徐老师,”刘晓莉笑着介绍,合着她上次被精神病之后,随遇而安得了原卫生局长金长青的润笔费,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片《如何保证‘独家新闻’不变成‘毒家新闻’的随想》,笔锋直指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实际目的则是为金局长开脱。 让金局长哭笑不得的是,他那篇文章写得没刹住闸,反倒是把事情捅了个缝儿出来,后来事情的发展大家也都知道了,“乔装调查”的刘晓莉也因祸得福,成为素波媒体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要说这一开始,随遇而安是要帮金长青的,结果盖子捂来捂去,得利的反倒是刘晓莉,而徐老师本是素波舆论界屈指可数的毒舌,两人居然还就这么结识了,而且相互还挺欣赏。 这年头的事情,真的是太滑稽了,陈太忠听完这段因果,一时间居然就无语了,这天下大势,果然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吖——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嘛。 不过,既然刘晓莉都不计较了,他肯定也就无所谓了,要说站出来为此事摇旗呐喊,相较亲力亲为的刘记者,以毒舌出名的随遇而安更为合适一点。 然而,有个问题他还是必须要落实一下,于是,陈太忠就将刘晓莉扯到一边轻声发问了,让徐老师郁闷的是,那俩明明说得很低声,可他偏偏能听到陈主任的发问,“随遇而安不是拿钱发稿子的吗?我可不想给他钱……我只是气不过这事儿。” “大部分时候,他是不要润笔费的,报社还给他稿费呢,人家徐老师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合理的收入也要拿的,”刘晓莉的回答挺中规中矩的,不过这话,徐老师就听不到了——陈某人这点小手段,无非也是小小恶心一下人,那个啥,赞歌你就不需要听了吧? 这些闲话扯完,随遇而安很认真地将事情经过了解一遍,今天的事情,本来就很有一些写头了——要知道,他不是每天都能抓住那么多社会热点的,尤其是有争议的东西,说多虽多可有代表性的,却也就那么一些。 而报社那里,对徐老师的更新却是有比较高的要求,实在不急不就的时候,他还得拿注水文充数,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可是听到陈主任的车停在那里不让,是因为电视台美女主播湘香做好事却被判赔四万八,随遇而安的精神头登时就来了,眼睛也张得老大,“嗯,这件事情有搞头!” “我有点迫不及待了,”他站起身来,一脸肃穆地看着刘晓莉,“我承认,我只是个有瑕疵的评论者,不是个卫道士,但是对这种事情不能视而不见……小刘,我要去采访那个女主持人了,你跟我一起去吗?” 这个随遇而安,还真是有意思,看着两人走出咖啡屋,陈太忠皱着眉头考虑一下,这家伙这股子义愤填膺的劲儿,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算了,每个人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残存的正义感的,再说,就算他只是装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是比那肆无忌惮的甄宫正要好上许多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脑中却是不禁想起了南宫毛毛说“总有报应”时,那份发自内心的笑容……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依旧是忙到不可开交,只要肯干,总是有那么多事情的,段卫华已经通知他了,有时间的话,去省外办走一趟,将驻欧办的发展情况做个简单的汇报。 然而,段市长的指示也挺有意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咱就不说,尽量多强调一点困难,嗯……文字性的东西不要给他们,等你回凤凰来以后,商量一下再说吧。” 陈太忠一开始还没搞明白,段卫华这指示到底是何指,等他去了省外办之后,才反应过来,合着凤凰驻欧办的名声,已经大到相当的程度了。 当他在外事办的楼门口出示证件时,门卫一看到“陈太忠”三个字,登时就是一愣,再看到工作单位是“凤凰市驻欧办”,忙不迭收回了要他填写的登记单,拿起手边的电话就拨了出去,“陈主任您少等一下,裘主任开会去了,我先给您联系办公室高主任吧。” 陈太忠正纳闷,哥们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就见一个略显富态的白胖中年人走了出来,一见他就笑着伸出了手,“陈主任吧?真是久仰大名了……你们凤凰驻欧办,现在可是不得了啊。” “这可是跟我无关,”陈主任笑着摇摇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驻欧办的发展,跟市里和省里领导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裘老板就经常指示我。” 两人不咸不淡地扯着,就走进了高主任的办公室,敢情这高主任就在裘主任的外间办公,陈太忠一看就明白了——副主任,估计还兼着秘书职能。 高主任倒是不掩饰对驻欧办的羡慕之情,两人闲扯着,陈主任慢慢就听出来了,敢情其他地市的外事办也跑到省里打听来了,想知道凤凰驻欧办是怎么运作起来的,目前状况又是怎么样的。 其中素波市政府就很重视这个,常务副市长覃华兵甚至表示,凤凰能搞得起驻欧办,咱省会城市也该积极地借鉴,不能被凤凰比下去,当然,目前搞驻欧办,时机有点不成熟,也有重复建设的嫌疑,但是咱们可以搞……驻日办嘛。 不过,现在大家都没有凤凰驻欧办的一手资料,光知道一些大致消息,所以来省外办这边打听情况的极多。 可是省外办知道的消息也不多不是?不过肯打听的,总是能得到点消息的,别的不说,只听说驻欧办四个保洁工都是年薪五万美元,来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陈太忠不是瞎搞吗,你这么搞,别人怎么跟着你玩啊? 现在全国各地,上什么都是一窝蜂地上,而驻外办这东西是个新生事物,不但能解决一些往日里不好解决的编制,又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外国工作游玩,还能拿理所应当的高薪,机缘巧合的话,还能悄悄地弄个绿卡什么之类的。 可是凤凰这儿的高薪,实在高得太离谱了,这就是开了个坏头,而领导层比保洁工拿得少得多,这又是一个坏头——像陈太忠这种能力和威望超群,震得住场面的领导并不多。 驻欧办的开销相当大,搁在哪个地市都是一笔不可忽略的数字,还是外汇的这种,而凤凰市对驻欧办的支持力度也不可小觑,不过,由于有凤凰科委的成功先例,没人会置疑陈主任的能力,在驻欧办演砸之前,就算置疑也是声音很小的那种。 只说这一点,别的地市就没法比了,想搞驻外办真的大有人在,可是演砸的后果,他们却承担不起——就算有那不开眼的,敢拍胸脯说我去搞就搞不砸,可领导也得相信不是? 当然,凤凰驻欧办名声在外,还有别的因素,高主任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指出了这一点,“陈主任,你们搞这收费邀请,不是抢我们省外办的买卖吗?” “说实话,我也不想搞这个,”陈太忠挺认真地向对方解释,脸上也是带了点无奈,“但是兄弟单位的请求太多了,总不能全推掉吧?所以就设个门槛……老高,不怕跟你说句实话,驻欧办的创收压力也在那儿摆着呢。” “我听说你在凤凰科委的时候,就跟其他去考察的兄弟单位收费,”高主任听得就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现在有人给你起了一个外号,种田能手陈太忠。” “这不是扯吗?”陈太忠心说你奉承我也没用,于是哭笑不得地撇一撇嘴,“要不这么着吧,老高,以后有这种要求,我先推荐他们来省外办,你们收费不收费……那我就不管了。” 我收费不过是不堪其扰罢了,要说不管其他地市照样没问题,只不过驻欧办想借此扩大影响罢了,补贴费用那都是其次的事儿了,真当我陈某人缺那点钱吗?奉承哥们儿也没用……真的。 “这个……”高主任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个明显一愣的表情,心里也打起了小鼓,要说他对这个建议不动心,那真是假的。 外事办也负责联系对外考察,但是这是省外办,针对的也是省里的一些机构,下面地市的机关还真管不到,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能找到凤凰驻欧办的,都是具备支付能力的主儿。 这就是一笔外财啊,我们处理不了的,再还给凤凰也不迟,这一刻,另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浮上他的脑海: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帮凤凰驻欧办牵线,他们收的费用,我们从中抽成,甚至钱都可以打到省外办的账户上,由我们来支付返还的费用。 不过下一刻,他就晃晃脑袋,将这个念头驱逐出了脑海:我这是疯了吗,打谁的主意不好,居然敢把心思动到这家伙脑袋上? 由此可见,有时候恶名在外,并不完全是坏事,省里机关试图插手市里机关的事情,真的比较常见,但是高主任知道自己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建议,你还是跟裘主任商量,”摇头之后,他顺势笑一声,心说这种级别的事情,打死我都不掺乎。 “跟我商量什么?”正在这时候,裘主任进来了,见到陈太忠先点点头,手一挥,“来我办公室说话吧,我说小陈你也真是的,我都去你那儿两次了,你居然就从没来过我这儿……目无领导,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你算哪门子领导?陈太忠心里腹诽一句,不过人家这是玩笑,他也不能小气到去当真,说不得笑着点点头,“裘主任指示得对,以后我没钱了,就跑到您这儿请求支持。” “要钱就来了?”裘主任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瞪他一眼,又随手一指沙发,“坐……你那儿不是门槛费收得挺开心的吗?” 高主任跟进来洗茶倒水,听到这话,顺便就把陈太忠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裘主任听完,不着痕迹地瞪他一眼,心说你是疯了不成,敢动陈太忠的脑筋?你知道段卫华对这件事的重视,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吗? 他参加过驻欧办主任的选拔评判,一开始他还以为,段市长是真的挺窦铮呢,后来才慢慢地知道,人家是围魏救赵之举,由此可见此事的不一般了——官场中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裘主任对高主任的瞎咧咧挺生气的,就算你有心,不会背后悄悄跟我说,咱们慢慢合计吗?现在当着陈太忠说出来,我就算想装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驻欧办现在正是起步阶段,正是需要钱、需要打牌子的时候,这种玩笑小高你也当真?”既然钱弄不到,顺水人情裘主任怎么不会做?所以,他笑着摇摇头,“不过太忠,我有别的支持你的办法……” 第1955章 听错了 裘主任帮忙的方式,委实让年轻的驻欧办主任哭笑不得,敢情是人家打算介绍个人,去驻欧办帮忙。 有意思的是,这人并不是省外事办的,而是《天南青年报》的一名记者,这个报纸是共青团天南省委和省青年联合会共同办的,报社位于省青干院内,不过报纸不但有时事版还有娱乐版,销量算是马马虎虎。 “没地方了,真的,”陈太忠一听,就知道麻烦来了,忙不迭地摇头,心说你也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驻欧办您也去过,就那么小一块儿地方,我和老袁还经常睡办公室呢。” “是个女孩儿,能跟保洁工挤在一起,你那儿我知道,保洁工不是上下床六张铺的吗?”裘主任笑着摇摇头,“还空着两张呢……其实那房间再加一张床都没问题。” “问题她是记者,写稿子之类的,会影响到别人休息,也会影响我们的管理,”陈太忠油盐不进地摇摇头,“而且,我的计划里,没这种开支。” 他这话,就算说得相当不客气的了,没这种开支就是你别盯着我的钱包了,驻欧办有钱,也不是你们该随随便便惦记的。 “哈,费用可是不用你出,人家就是想在欧洲派驻个记者,”裘主任微微一笑,笑容背后,是“一切尽在我彀中”的那种雍容,“青年报嘛,不光要要报道天南青年、中国青年……还是该走出国门,看看世界的嘛。” “新华社法国记者站,我也认识两个人,”陈太忠笑一笑,继续油盐不进,不过说实话,他只是认识一个郭记者,还是交往得挺不愉快的那种,不过,这不是要往外推人吗?少不得就要略略夸张一点,“我可以帮她代为联络一下。” 陈主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小集体主义太强,这是大家公认的,而对可能威胁到自己这个小集体团结的人和事,他的排斥也是一种必然了。 “哦?那倒是用不着,关键是现在,省外办没有驻外机构,”裘主任笑着摇摇头,那表情看起来略带一点遗憾,“这也是天南对外宣传的不足……对了小陈,青年报可以考虑支付驻欧办一点费用……就当是租金吧,你知道,女孩子孤身在国外,总不是很方便的。” 他这话听起来有点痛心的意思,可是陈太忠不管怎么听,总是能品到一点影射自己眼小的味道,于是清一清嗓子,“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一大老爷们儿,她一女孩子家的,我想招呼她也不方便……万一有个意外,算谁的?” “小罗在政治素养方面,是非常过硬的,你不要太过担心,”裘主任可能是误会了他这话,也可能是有意打岔,冷不丁就蹦出来这么一句。 “哦,我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你会含含糊糊地说话,我也会啊,反正我已经表示出来不欢迎了,你再扯别的,那都是白搭了。 他本来就排斥省里的人住进自己的驻欧办,一听说这什么小罗政治可靠,心说她既然是有关部门的人,跟上面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我这儿没你们的舞台。 又这么瞎扯几句,他就出来了,心里兀自暗暗地腹诽:你们这些有关部门派出的人,都是点记者啊什么的,我说……能不能来些不这么老套的创意呢? 等陈太忠站起来离开,裘主任还特意将他送到了门口,拍着他的肩膀,“小罗的事情,陈主任你多费点心,不要让组织上失望。” “我的态度还是那个,她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工作,”陈某人微微一笑,心说省外办跟驻欧办就没多少交集,你跟我谈组织?得了,我也不跟你硬顶,“这样吧,回去以后,我做一做同志们的工作,大家能欣然接受,是最好的。” 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裘主任有点挠头,他当然听得出小陈这是假借大家的口,行那无视组织的事儿,一时就有点迷糊了,我的暗示他没听懂吗? 事实上,两人还真的弄拧了,刚才他说的“小罗政治素养过硬”,指的可不是有关部门啥啥的,而是说人家小罗背后有人,你不是担心她去那儿出事儿吗?放你一万个心吧,出了事儿自然有人扛着,跟你无关的。 反正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些不方便直说的事情暗示出来,别人理解的时候难免就会有偏差——当然,这偏差可能是无意的,也可能是有意的。 不管懂没懂,这家伙的态度很成问题啊,裘主任再一次领教了陈太忠的强势之处,不过,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摇摇头轻哼一声,走回办公室,抓起了电话…… 陈太忠出来之后,就将此事抛到了一边,水利厅的副书记王浩波早就联系他了,涂阳市有人想搞小水电,目前谋求并到建福公司。 建福公司组建一年来,累计创造利润已经有两百多万了,其中大部分来自于水利厅被建福收购的电网,电网改造和收购方面,支出超过八百万。 不过这个成本,陈太忠并不着急收回,他认为每年能收回成本的四分之一即可,五分之一都可以接受,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活儿,电网一旦架起来,那就成基础设施了,多了不说,用十年总不成问题吧? 到年底的话,估计利润能达到四百万,扣去经营成本和部分建设成本,一年多下来,净利润基本上可以达到两百万。 小水电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就是相当了不得的成绩了,毕竟它们针对的是农村和城镇,手上基本上没有用电大户,而且这只是第一年,摊子铺起来之后,只会一年比一年好。 农民们满意,因为电价降下来了,水利厅的领导们也满意,三百多个中层以上的干部,入股的几达百分之九十,五千一股,上限买十股,虽然没被认购干净,可也被筹集到了五百万的资金,所以目前今年的分红,就大致定在了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的目标上。 在这个狂躁的时代里,这样的利润并不能特别地令人满意,但是这钱赚得稳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水利厅还能对这项目指手画脚,进一步降低了投资风险。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等进入平稳发展期的时候,利润会再度提升,到最后还能回本儿,既然都是干部,自然知道稳妥的重要性。 所以建福的牌子就算比较响了,就有人琢磨,这还只是一个凤凰市嘛,全省这么多地市,应该考虑让建福公司积极介入,人家有管理经验嘛。 事实也确实在那儿摆着的,以前水利厅和各地水利局管理下的小水电不能说是亏本,但也仅仅是勉强糊口,管理跟不上,运行得不到保障,再加上跑冒滴漏的现象太严重,哪儿像人家建福,一接手就赚钱了? 推广是有推广的理由,但是下面的水利局未必肯买账,原本王浩波琢磨的是,先等一等,等年底分了红之后,再向各地市施压,能得到广泛的支持,不成想前一阵儿,涂阳市有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跟水利厅合作搞小水电。 涂阳是天南省紧排在通德之后的水资源第二大市,六月份新换了水利局局长,新局长也是敢放手大干的主儿,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调整,像小水电这一块,他觉得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要包出去甚至卖出去。 他想包就有人愿意包,不过这么一来,却是引起了电业局的不满,电网这东西是能随便承包的吗?你要觉得搞不好,那卖给我们供电局吧。 你给我滚一边去,鲁局长脾气不好,偏偏还大局感挺强,哦,我们水利局经营不好,你们供电局就能经营好?这算是什么,指桑骂槐地说我们干部的素质不如你们? 可是电业局又强势,想承包的公司觉得有必要请个招牌护身,就来水利厅求合作,结果大厅长张国俊很明确地表态,除了建福公司,我们不接受别的公司的合作要求……那啥,我还有事,挺忙的,你们找王书记说去吧。 王浩波更狠,他直接表态了,想获得水利厅的认可,必须是建福公司承包——你们也就入个股,代为管理一下,最后分点红就完了。 来谈事儿的这位也姓鲁——当然,这个“也”字代表的意思,未必就准确,反正鲁经理一听不干了,像你这么说,那我们承包不承包有什么意思?我们辛辛苦苦的,可不也就是为了赚点钱吗? 你爱包不包,王书记对这话嗤之以鼻,等年后下了文,不信姓鲁的扛得住这么多人,现在分你一点,那是你运气好找到了张厅长,又赶上了这时间差了,搁给半年后,我都不希的跟你嚼这么多舌头。 当然,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就表示,“可能你还不知道,省电业局那边的压力,大头是建福公司扛着呢,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背景吗?” “知道,”鲁经理倒也不是不识趣的人,闻言点点头,“建福我是久仰大名了,听说夏言冰的一个女人跟这个公司有点不清不楚,有人一生气,夏局长……不就没当成副省长吗?” 他道听途说的能力,以及瞎嚼舌头根儿的勇气,让王浩波书记颇为咋舌,不过,想一想对方并不是体制中人,而水利局也不必看电业局的眼色行事,倒也勉强能理解。 当然,理解归理解,王书记可是不打算同意对方的请求,你都知道陈太忠大能了,还敢跟我要求单独谈合作? 这边公关一段时间,无果,又过了一阵,张厅长的秘书见了王书记的时候,有意无意嘀咕一句,“浩波书记,头儿的意思是说,涂阳那边你松松手,让他们挂靠到建福公司算了。” 大厅长出来说情了,王浩波肯定要买账的,不过既然只是秘书出面,也没有定下管理费的指标来,可见这人情也就那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完了。 这两天鲁经理就在忙这个事儿,王书记听说陈太忠回来了,心想得了,看在张国俊的面子上,我也不去得罪你,让你太忠谈吧,谈成什么算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王某人确实是比较好说话的。 陈太忠也早想着往外地发展呢,小水电真的有搞头,但是凤凰这边能开发的,也被开发得七七八八了,再开发就该进深山了,倒不是说里面没人,可那么搞就是纯粹地学雷锋做好事了,不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 不过陈主任现在身份不同了,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于是他在这边等两天,建福公司的总经理吕鹏就从凤凰赶了过来。 像这样的情形,大家才能坐下来谈一谈,当然,建福的董事长、任娇的表哥岳阕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就不用瞎掺乎了。 可饶是如此,鲁经理也没有跟陈太忠见面谈的资格,所以,陈主任走进王书记的办公室之际,吕经理却是在王书记隔壁的办公室跟鲁经理商谈挂靠的事宜。 一段时间不见,王浩波略略地胖了一点,陈太忠跟他打趣几句,王书记问起驻欧办的发展,某人很得意地回答,“你没听外事办的人说吗?别人都说我是‘种田能手陈太忠’,我办事一向没问题的。” “种田能手陈太忠?”王浩波听得眉头一皱,愣了一愣才发问,“这个外号怎么来的?” 陈太忠少不得将自己听到的消息洋洋得意地解释一遍,王书记又问了几句,才长叹一声,“缺德,这是骂你呢。” 他可是知道,官场里的人,等闲不会送好外号给外单位的领导——没必要不是?听起来是说陈主任能力强,出产的业绩无人能比,实则隐含了另一层意思,影射陈某人雁过拔毛寸草不留,田里一棵草都没有,想不高产也不可能不是? 这个外号委实刻薄无比,偏偏又相当隐晦,正是典型机关里人说的那种冷笑话。 第1956章 砸饭碗 “妈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陈太忠一听王浩波的解释,禁不住脏话出口,抬手就想摸手机打电话,不成想王书记冲他笑着摆一摆手。 “算了,人家跟你说的时候,也没什么恶意,”王浩波倒是将此事看得很透彻,“也无非是想提醒你一下,收钱不要收太狠……当然,他肯定不敢直说,只能暗示你:陈主任你的口碑已经是这样了。” “切,他要真的敢当我的面这么说,我饶不了他,”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沉吟片刻之后,又是苦笑一声,“唉,你说现在的人,诋毁领导真的是不遗余力……仇富仇官,这个动向值得咱们警惕啊。” 最初的震怒过后,他才反应过来,王浩波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确实没办法叫真,不过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所以隔壁的涂阳人就跟着倒霉了。 鲁经理的意思很明确,每年向建福公司支付十万管理费,如果需要技术上或者法理上的支持,建福公司有责任出头——当然,因此产生的费用,那就是另算了。 吕鹏自是不许,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将管理费敲到了二十万,而且规定,所有的票据都要从建福公司出——这一来是冲抵建福的成本,二来也是防着那边打着建福的旗号乱来。 当然,做为交换,吕经理也做了一些让步,比如说管理费不需要年初趸交,而是按季度交付,以减轻对方的负担等等。 可是这商谈结果报到陈太忠这儿,陈主任一听是这样,冷哼一声训斥吕鹏,“老吕我不是说你,合着我对付夏言冰不需要成本?那么大的涂阳市,才收二十万,你让我怎么跟厅里的这些领导交待?人家又会怎么看我?” “可是他说,确实没钱,公司草创,正起步呢,”吕鹏苦笑着解释,“我也是想着,咱要不答应,人家还不是一样能搞?要不……您给我一个底线?” “他能搞?笑话了,光电业局就难死他,而且它那儿很多设备设施是归水利厅的,”陈太忠毫不介意地挥一挥手,“告诉他,第一年便宜一点,一百万……” “咱们还有查账的权力,查出问题,有权随时终止合同,以后都要按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收取管理费,咱不管他净利润是多少,当然,他可以不答应。” 吕鹏领了指示,出去继续谈,王浩波听得冷哼一声,“这新上的姓鲁的还真不是个玩意儿,十万……打发要饭的呢?” “人家不是找国俊厅长了吗?”这次,轮到陈太忠笑了,这次初次谈判,不过是摸一摸对方的海底,只不过对方的嘴张得太大了,吕鹏又不明里面的底细,生恐谈不成,才被人忽悠了,却也是试探出了对方的野心。 反正凭良心说,他认为自己提的要求不高,凤凰都能卖出四百万的电,涂阳差得了吗?“好了王老哥,这恶人我做了,张国俊找到你的话,你全推到我身上就完了。” 鲁经理那边登时就坐蜡了,这年头最让人难受的买卖,就是那种可做可不做的,不做吧可惜,做了又赚不了多少钱,不过陈主任和王书记哪里会计较他的感受?没我们的支持,你想赚这个钱?做梦去吧。 当天晚上,鲁经理在锦江大酒店请客,两位领导倒是都赏光了,却是没有跟他谈话的兴趣,而是自顾自地说笑——我们给你脸了,是你不要,怪得谁来? 不过,那二位身份也确实就差一点,直到最后,王浩波才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小鲁,陈主任难得回来一次,你这边的进度可是要跟上。” 表面上看,陈太忠跟建福没有任何的关系,最多也不过是说吕鹏的哥哥吕强是其好友,然而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也不怕说。 所以,陈太忠这事儿办得就算挺漂亮的了,他心情也好了不少,可是第二天,刘晓莉和随遇而安处,都传来了不怎么好的消息。 两人对湘香的采访顺利得很,去甄宫正那儿,就被西城法院的人挡驾了,再去东湖区采访那副大队长,结果差一点被打出来,一个写手加一个野鸡报纸的记者,想抹黑人民警察? 总算是徐老师及时搬出了素波日报的主编,刘晓莉也扯出了田立平的大旗——“田立平书记亲口表扬过我报道真实,无愧于人民赋予报纸的舆论监督的使命。” 一听这位是被精神病过,最后成功地揭开了“戒毒中心贩毒”的重大黑幕的记者,那边倒是收敛了一些,“你们找的人不在,不过我也要奉劝你好好地想一想,做为记者……你应该站在党的立场上说话,还是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说话?” 于是,这二位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随遇而安不甘心,冷冷一哼,“党什么时候和人民对立起来了?哼,这个标题就不错,回去写去。” 要说徐老师,那是真有文采的,又憋了一肚子气,两个小时就搞定了一篇两千五百字的杂文——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报社对他的更新要求。 拿着稿子,他自己找到了主编的办公室,两人关系很熟了,倒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结果主编一看他的稿子,苦笑着摇头,“这个东西……实在不合适发。” “署名是我,反正我这张臭嘴得罪不少人了,”徐老师也觉得这稿子能不能发不好说,才主动上门的,于是就试图做通这个工作,“出什么责任,让他们找我来。” 他可是不怕对方找上门,陈太忠能把刘晓莉捞出来,自然也能护得他周全,有这么个机会,他当然要写得犀利一点。 “你的取证,有问题,而且人物也还都是实名……这个必须改,”主编说起这些,那是一套一套的,“这样吧,《天南商报》要是能登了,你这篇稿子才能上……我这也是为你好,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你可以说是看了商报的新闻。” 杂文评论的取证确实是这样的,你必须得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尤其是随遇而安一向笔锋犀利,那么,他既做采访者又做评论者,就有点过分了。 是的,容忍这样的杂文上报纸,报社本身都要担负一定的责任,这也是媒体中的潜规则,你自己发掘一点新闻中规中矩地评论没问题,要是想对一些敏感事件大肆褒贬,那么先要有翔实的事件报导,你才能哇啦哇啦地说话。 大部分的媒体,对相关红线特别敏感,没有人规定必须这么做,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么做才能将风险最小化。 你既负责取证又负责抨击,那权力也太大了一点,一个人就能引导舆论走向了——我说,你真当自己是中视《热点访谈》的吗? 随遇而安被他这么一说,也没辙了,徐老师还以不事权贵而自矜,自是不好说拿陈太忠说话——其实他写些有偿杂文,主编也是清楚的,大家老朋友,谁不知道谁啊? 刘晓莉也写了报道了,她是正经的报导,说是有这么个事情,浓墨重彩都在湘香身上,意思是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得了这样的一个判决呢?而且,她对法院宣判的依据,表示出了质疑——本本分分的一篇稿子。 可是就这么一篇稿子,搞得老总又亲自登门了,“我说小刘,这稿子延后发,你看怎么样?” “我想现在发,”刘晓莉坚持,其实,她也知道老板的为难之处,涉及公检法司的稿子,一般都是特别敏感的,整个报社,也只有她署名的稿子,才有可能上报。 就算别人挖掘了素材回来,都要跟她共同署名,否则的话,老板就不可能批,更别说大家也都知道刘记者身后有人,现在名头又大,对大家来说,能跟刘姐共同署名,都是非常荣幸的事儿。 什么叫名人的影响力?这就是了,刘晓莉为此是受了大罪的,能走到眼下这一步总算还值,当然,她也懂得饮水思源,又知道保护自己的资源,所以对陈太忠的要求,一般都会满足。 就算眼下这种大气候,她也打算跟老板好好地谈一谈,“我知道,马上要五十年大庆了,但是这篇报道对我来说很重要,能通融一下吗?” “你都知道要大庆了,还要我怎么说啊?”老板急得都快哭了,报道本身就够敏感了,你偏偏还捡这么个时候,“你知道我最近开了多少会?接了多少通知吗?这样吧……过了国庆,行不行?我给你排到头版上去。” “过了国庆,估计就不赶趟儿了,”刘晓莉叹口气,她知道陈太忠现在基本就在国外飘着呢,这事眼下办不了的话,将来就难免再生出波折来,“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安排的……出了问题的话,我会负责的。” 出了问题你负责?你有人罩着可能没事,但是我的报纸有问题了啊,老板苦着脸犹豫半天,“那……你也得改一改再发,想一想两年前《青年都市》被封半年的原因,那只是没有跟着大家发同一篇稿子。” 他也实在没辙了,就要她强调一下,这个“某著名主持人”坚定地表示要上诉,并且相信真善美最终能得到尊重——侧重点不同的话,风险要小一点,硬着头皮找夹缝儿上吧。 刘晓莉也为难啊,跟徐老师联系一下,知道自己今天发稿很重要,不得不改了稿子,送到主编那里,主编苦着脸看她,“老板说了,不能登……他刚跟你谈完,就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敢登的话,后果自负。” 这就是大队长那边使上劲儿了,你刘晓莉不是牛吗?不肯买账吗?行,我不找你,我找那怕我的去,这总可以了吧? 老板还真的憷这威胁,商报以前不是没报道过类似的事情,自打某记者被当事人按着灌了两瓶白酒之后,类似的报道真的就少了。 你可以揭露行业不正之风,别太犀利,也别太独家了,公检法司也能报道,但是要对事,避免针对人,像今天打电话的这位就说,“你这是打算砸人饭碗吗?没了饭碗的人,情绪容易激动啊。” 老板跟主编下了死命令,要顶住刘晓莉的压力,交待完此事后,他也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有点无颜见人,又不想开罪自己的王牌,索性关了手机直接溜号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刘晓莉跳脚也没用了,毕竟她只是记者不是老板,说不得打个电话通知陈太忠一声,“这个……事情被我办砸了,你看现在该怎么样?” “砸他的饭碗?”陈太忠一听就恼了,不被报道就砸不了你的饭碗了?真是给脸不要,我本来打算晚些时候再收拾你的,“行了,既然他不想要饭碗了,那直说嘛。” 砸个副大队长的饭碗,找田立平倒是一个选择,但是哥们儿总麻烦人家,那不是得领情吗?老田指不定现在心里就挺烦我了呢。 找田书记出头,那也容易引起别人一些不必要的联想——毕竟这世界上从不缺少阴谋论者,不过还好,陈某人做事,从来不缺乏变通的能力。 我本来打算用正规手段对付你的,你丫居然使出这么一招来,那也就别怪哥们儿做事不讲究了,天底下不讲理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啊。 第1957章 怪事多 当天晚上,那大队长在家睡觉,睡到半夜猛地被屋子里的怪味儿惊醒,禁不住抽一抽鼻子,“这……这是什么味儿啊?” 他的爱人也被他惊醒了,闻到屋里的气味,不禁大惊失色,“坏了,液化气跑气了,老头子快去关了阀门……” 她的话没说完呢,“嗵”地一声,厨房传来一声巨响,家里发生爆炸了,总算还好,爆炸的威力不是很大,也就是厨房玻璃被炸没了,连带着又掉了几块儿窗台的砖头下去。 火哔哔剥剥地烧了起来,眨眼间厨房就火光冲天了,要知道,一般人家里,食用油什么的,都搁在厨房的。 这边忙着救火呢,邻居们也都被惊醒了,知道别人家走水了,赶紧往门外跑,跑到楼底下之后,冲他家指指点点的。 有人无意中低头,发现脚底下有点怪异,说不得仔细一看,“我靠,谁家的钱啊,这么多?” 这大队长住的是老婆单位的房子,要说他平日里也没做了什么好事,这种心性的主儿,能跟邻居处得开心才怪——就说年初的时候,素波难得地下一场雪,几个孩子打雪仗,不小心碰了他的车划了一道,邻里邻居的,家长都被讹了一千块钱出来。 看到满地的钱,别人也不敢动,人家那是刑警大队长呢,这钱会是别人家的吗?不可能啊,只能他家的,大家都琢磨着,这估计是把钱藏到厨房了,结果一爆炸,咣地撒到楼下了。 不多时,119的赶到了,于是这消息立马就传开了,一场火灾,炸出来差不多二十万的现金,你说你家这么多钱是哪儿来的呢? 陈太忠原本是打算自费出这口气的,他的须弥戒里人民币不多,几百万也有的,花上十万搞掉个大队长,那也值了。 不成想他进家之后,四处扫一眼,就发现衣柜顶上一个鞋盒子里,满满当当全是钱,他将鞋盒子拿到厨房窗口防护栏伸出的那一截上面,还非常“好心地”将其中几扎捆钱的封条扯掉,接着就是人为纵火了。 是的,放火不是目的,把家里的钱显摆出来,才是陈太忠要做的,眼见现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他笑着转身,一个万里闲庭就奔回军分区招待所了。 第二天一上班,那副大队长就被组织上叫去谈心了,不多时,湘香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主动打电话给刘晓莉,“晓莉姐,那个人出事儿了……” 昨天陈太忠说要砸掉此人的饭碗,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实在不能不往此人身上考虑,不过此事有点过于灵异,所以大家就直奔主题聊了起来。 这次可就不是私人恩怨了,而是涉及到了警察形象的问题,等刘晓莉赶到警察局的时候,不止是她来了,还有两家媒体在那里等着呢。 警方的回答依旧是正在调查中,无可奉告,可是刘记者就开始白活了,说是这个大队长素来品行不端,我最近采访的一件事情,恰恰就跟他有关…… 听她在那儿白活,负责接待的警察急得抓耳挠腮,却偏偏又不敢出声制止,只能将她们撵到大厅了事——那倒了霉的大队长敢找《天南商报》老板的麻烦,都不敢找刘记者,别人自然更不会多事。 那俩记者却是对她的消息欢迎之至,自古同行是冤家,有人愿意分享信息自然不错,不成想两人越听越心惊,心说要按社会影响来讲的话,刘姐说的这件事,似乎更具有新闻的轰动性啊。 讲到最后,刘晓莉甚至从包里拿出了修改过的稿子,随便晃一下就装了回去——她还没有大公无私到让大家细看的程度,“看,稿子我都写了的,不过我们老板没担当,不让现在发,说是得过一阵。” 都是搞媒体的,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刘晓莉算是民办报纸里一等一强势的记者了,她坦承老板怕事,反倒是证明了她的话的可靠性。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刘晓莉,我们来晚了,你能不能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大家转头一看,身后又多了几拨人,发问的是素波电视台《今日素波》的栏目主播梁靓,田甜调到省台之后,梁靓接手了这个栏目——至于说湘香,那时她刚解决了编制,还在四下寻找上镜的机会呢。 按说,梁主播是不会出现在现场的,现场有现场的采访人,当然,特殊情况下是可以例外的,而眼下她的出现,多少还是让人感到意外。 可是刘晓莉知道湘香的出处,她这次的风头也出得差不多了,就再没有复述,只是微微地一笑,“话我都跟他俩说了,这儿看来不怎么欢迎我,正好我还约了点别的事儿,梁靓你问她俩就知道了。” 陈太忠只是想制造舆论出来,刘记者非常清楚这一点,稿子是不是由她发的并不重要,眼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在现场,不能说毫无疑义,也可以说意义不是很大了。 当然,大家都是搞新闻的,自然知道,眼下众人不过是在收集素材,能不能发该怎么发,那都是要由上级来决定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既然这么多同行在关注了,万一被别人抢先发了,这个意义重大的报道,就要跟自己擦身而过了。 不过跟刘晓莉昨天遇到的问题一样,下面的愿望再强烈,上面还是要考虑服从大局,于是,各家媒体的负责人就纷纷地打电话给主管部门请示。 主动请示这种事,在媒体中并不是特别常见,事事请示的话,有些擦边球就没法打了,上面也不好装聋作哑了,不利于媒体发展——反正真正的敏感事件,样稿要送审的。 然而,是个人就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敏感时期,刘晓莉算相当不含糊的主儿了,不是也卡住不让发了吗?所以大家都觉得稳妥一点的好。 于是,在不久之后,田立平也得了消息,一时间大为光火,我说你们有没有点脑子,这个东西现在能发吗? 今天早上,他已经从某些渠道,得知宝兰分局刑警队某副大队长家里失火,下了一场钞票雨,不过,那是宝兰分局或者宝兰区政法委头疼的事情,了不得再加上市局局长孙正平,反正是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当然,他可以借此事发难,再趁此整顿一下班子都是可以的,不过,孙局长对他尊敬有加,两人虽然不是一个派系的,但是他是老书记,孙正平是新局长,警察局那边他如臂使指用得很方便,这种关系能维系下去也不错,光会打击异己不会和光同尘,那是做不好领导的。 可是再加上另一个区的法院系统,这事情的发展,他就无法坐视了,两件事一重叠,目标就直指他田某人了——这素波市的公检法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再细细地一了解,田书记也郁闷了,合着这件事又是刘晓莉弄出来的,我说……怎么陈太忠一回来,你就跳腾得这么厉害呢? 老田知道陈某人回来,还是从女儿最近的行踪上得知的,老妻小心提醒过他,说是有一天半夜给女儿住的地方打电话,那边没人接…… 田书记知道,自家的女儿跟陈太忠有点不清不楚,姓陈那小子啥不敢干?都敢直接带了女孩子给自己介绍——还被女儿撞个正着。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体有什么问题,心说反正甜儿是过敏体质,弄不出来人命官司……算了,谁还没年轻过呢?过一阵收收心也就完了。 想到甜儿,田立平就反应过来了,她以前就是素波台的嘛,看看她能不能跟湘香做个思想工作,把这事儿压下去就算了,好端端地折腾什么呢? 田甜最近跟陈太忠厮混在一起,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于是只能苦笑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湘香找到了陈太忠,刘晓莉不过是被他撺掇出来的。” “这家伙难道不能跟我说一声吗?”田立平一听,越发地恼怒了,你小子要是不认识我,或者说跟我说不上话也算,你让我办什么事儿我没办了?结果你现在给我闹这么一出来,这是有心要我的好看吗? “他说不好意思总麻烦你,”田甜说的可是陈太忠的原话,而且她也支持这话,我总给老爹找事,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啊,小事儿不好意思麻烦我,现在麻烦大了不是?”田书记气得狠狠地一拍桌子,“你跟他说,这个盖子要捂……这件事情我会给他一个交待的。” 这个电话才放下,又有电话进来了,却是祖宝玉市长打来的,祖市长分管科教文卫,跟广电口儿沾边,也接到了类似的消息,“田书记,听说你那儿最近……有点事情?” “你们就都不要让我消停吧,”田立平气得都快骂娘了,他知道祖宝玉跟陈太忠的关系,说话自然不见外,“又是陈太忠弄出来的,宝玉市长,你可千万得给我卡住了啊,弄出来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麻烦……那家伙的折腾劲儿,不用我跟你细讲吧?” “可是,你得给他一个说法吧?”没错,祖宝玉这个电话打过来,也是想捂盖子…… 陈太忠听到田甜传来的话,愣了半天之后,笑了,合着我不想求田立平,就轮到他反过来求我了,可当时我要是求他的话,那就是我领人家的人情了。 可见这官场中的主客易位强弱转换,也不存在个定数,大致还是要看谁能撑到最后,谁的手段更多一点吧? 当然,这个转换最关键的所在,还是他所主张的事情占理了,于是他笑一笑,“好了我知道了,让你老爹尽快处理吧,我帮着做一做工作,关键是要把这口气出了,啧,你看看他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吧,害得我又得领人情了……” 第1958章 破罐子 这家伙真是得了便宜卖乖,田甜被陈太忠最后一句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说得倒也没错,要不是老爸手下的人太不争气,事情又何至于发展到眼下这一步? 总之,想到他若是答应了,这件事情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田主播终于笑一笑挂了电话。 田书记想的也是如此,小陈不折腾的话,我和祖宝玉联手,还捂不住这么小小的一个盖子?不成想,这次还偏偏地出了纰漏。 媒体记者们采访的是大队长家里撒出钱的事情,但是关于此事,警方单独就施加得了压力——我们正在积极地了解当中,由于调查的需要,请勿随意报道,否则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的话,我们要追究你的责任! 这种理由通常是破案时的说法,警方信手拈来,根本不显得有任何的牵强和突兀,但是同时,也没承认此人一定就犯了事儿了。 对这样的答复,大家一点脾气都没有,正说是只能报道某老太被人撞的事件了,不成想就接到了上面的指示:不许报道! 不过这年头,世故的人固然多,可不信邪的人也不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竞争,素波晚报有这么个记者,北大新闻系毕业的,来到素波日报社,不成想分到晚报板块了,就觉得自己是被埋没了——娱记也是记者吗?晚报也有新闻吗? 学不能以致用,让他已经很郁闷了,而在报社里死活出不了头,就让他心情越发地糟糕了,一年过去,他竟然有了下海经商的念头。 好不容易这次抓了一个新闻线索,不能报导也就算了,可是连花絮都不能写,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别人不能写?那我写。” 此人确实有才,比如说追总编女儿的时候,一天最少一封情书,用的还是十四行诗的格式,才华那叫个横溢。 难得的是,这总编的女儿在大学里,也是主攻外文的,学得不是很好但是多少知道一点,尤其是她看上北大这位小伙不但文采斐然,人也长得帅气——她身材尚算勉强,相貌却是不太拿得出手。 有人为我写诗,不但是十四行诗,而且是个满帅气的小伙子,总编女儿是很矜持的,但是她也有虚荣心,虽然对他还不太假以辞色,但是她很乐意把这些诗展示给自己的校友。 素波日报社的总编可是由市委宣教部副部长兼任的,在报社里的地位那就不用说了,她也早答应,有好稿子的时候,可以帮忙协调一下。 最后,这个稿子上的并不是新闻板块,而是社会百态——随遇而安的杂文专栏也在这个板块,而这记者的稿子写得并不怎么犀利,用的也是春秋笔法。 他争的第一发这个名义,别人不敢他敢,就这么简单,将来这个消息一旦炒开了,他这第一人的名头就坐实了——他不是不会写实,但是写得太那啥的话,总编的女儿都帮不上忙了,“跟着宣教部,总是犯错误”,这话不是白说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根红线。 这稿子一见报,随遇而安就不干了,徐老师不是报社的人——正是因为不是,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抨击一些丑恶现象,不过他在报社影响挺大,人脉也不错,拿着报纸就去找主编了,“这一块儿是怎么回事?他写了,我还怎么写?索性你们弄到新闻版去也成啊。” “这一下,你写的不就可以登了?”主编笑着回答一句,他知道此事的因果,也知道有人在红线边缘玩火,不过这些,他知道就够了,老徐的嘴可是没把门儿的。 “那算了,”徐老师读过报纸了,知道写稿子的年轻人只是点到为止,远没有自己准备的东西翔实和犀利,所以也就只能认了——谁要连刘晓莉的文章都登不出来? 遗憾的是,在下午的时候,主编又打电话来了,“还是不能登,田书记亲自打电话过来了,点评批评了咱报社没有大局观。” 田立平这次是真的火大了,别的报纸也就算了,按说这素波日报社应该是最听话的媒体才对,虽然只是登在了晚报上,可是这口子已经被撕开了。 所以他必须强烈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同时还要对其他媒体一一地做出告诫,并且很不客气地威胁了主编一顿——他并不怕自己赤膊上阵,麻痹的真的事情弄大了,我看你宣教部被动不被动! 所以,主编不得不打个电话通知随遇而安,告诉他事情大条了,我这儿已经够乱了,老徐你就别再瞎折腾了。 总算还好,由于事情处理得比较及时,其他媒体的记者也纷纷地表示了理解,然而,就在晚些时候,一个更郁闷的消息传到了陈太忠耳朵里。 那个副大队长也得知老妈的事情上报了,只当是有人故意要整自己,心里将几个可能算计自己的家伙挨个骂了一遍,最后提出要求了,“我妈的事撤诉可以,但是我这边的调查,也就该中止了,这钱我真不知道是谁栽赃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这其实已经算是破罐子破摔了,这可是在跟组织提条件啊,就算逃过这一关,政治生命也基本就到头了,但是,就算落个闲职,总比被双规然后吃棒子面儿窝头强吧? 他不得不这么决定,因为他身上同时背了两件事,两件都是能将他拉下马来的事儿,这么集中地爆发出来,肯定是有人要害他啊——别的不说,那鞋盒子本来在衣柜顶儿搁着的,怎么可能跑到厨房呢? 我被人盯上了,大队长可是没想到盯他的人不在本系统,心说这次是有心算无心,我估计也够呛挡得住,还不如认一件事儿挡一件事儿,先低调几年,保不齐回头就东山再起了呢? 东山再起并不是梦想,他能坐到这个位子,肯定也有些相厚的领导,要知道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是分局副局长兼的,具体办事的就是下面几个副大队长。 总之,他既然搞了警察工作,当然知道眼下的大气候是多么敏感,更知道公众舆论在意的、不容易捂住的,是老太太那一起事儿。 至于说家里掉钱出去,由于同时是发生了莫名其妙的火灾,可以归咎到恶意报复案件里去,警察局有相当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对外宣布案子的进展。 道德败坏一点无所谓,我认了,这东西对我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关键是我不能认了掉钱这事儿,那就只能借这敏感时候,要挟组织一把了。 这家伙是如此地胆大包天,于是,这情况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田立平的耳朵里,田书记一听,登时大怒,当着姜秘书狠狠地一拍桌子,“妈的,这让我怎么跟陈太忠交待?” 小姜听得都是心里暗叹,唉,一个小处长能让田老板挂在嘴上忌惮不已,陈主任这瘟神的名头,真的不是盖的啊。 田立平不知道自己的秘书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很清楚,陈太忠已经将态度表示得明明白白了,此人必须身败名裂丫才会甘心,可是人家眼下提出来这样的要求,那也是豁出去玩一锤子买卖了。 对于这种已经不拿自己当人的看的主儿,田书记还真没什么好招,当然,他可以不理会这个要求,双管齐下,一边调查此人巨款的来源,同时吩咐二审的时候,将判决改过来——最后再狠狠地治一治这混蛋。 可是,要逼得这家伙绝望起来,巨款这方面倒还无所谓,慢慢调查就行了,不过撞人一事就麻烦了,田书记不想将此事过二审,想要庭外和解达到目的——很扎眼很缺德的一个判决,尽量不要出现在公众眼中了。 而且,随随便便就屈从于公众压力,改变判决,这将法院置于何地?正确解读法律并做出判决的,是法官还是人民群众? 有些口子,能不开尽量还是不要随便开,田立平身为政法委书记,当然知道怎么做才是真正的顾全大局。 可是要不答应这混蛋的条件,丫真的豁出来了,在撞人那事儿上做文章,坚决不同意和解,那就不得不二审了,而二审哪怕就算是终审,只要丫挺的豁出去,还可以进京的不是? 尤其关键的是,这件事已经被素波晚报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捅出个小缝儿了,副大队想要兴风作浪,那就容易了很多:有人撞了我老妈,判了赔偿,结果那边找出领导施加压力,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也是个挺吸引眼球的新闻不是? 风口浪尖儿上,随便出点什么动静,都难免被人抓住把柄啊,田书记心里为难呐,万一被人借机攻击,那就大不妙了。 这事儿听起来挺滑稽,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居然能让厅级干部为难,不得不说这人也会算计,会抓时机,其实说穿了还是那句话——丫都要光脚了,田书记还穿着鞋呢。 那么,田立平就只有一个对策可以走了,先假意答应稳住这副大队长,等五十年大庆过去之后,寻个小手段将这家伙搞下来。 麻痹的,我好歹也是个市委常委副厅级领导,前面被自己手下的小卒子逼着,后面又有个瘟神顶着我的腰,这政法委书记当得有毛的意思——我总算知道王宏伟有多么不容易了。 可是牢骚归牢骚,他还必须得跟陈太忠把事情解释到了,小陈你看哈,我不是不帮你,但是咱们国家干部,要讲究个大局为重不是? 陈太忠一听说要庭外和解,那么此事就注定轻描淡写过去了,你说说话倒是容易,可人家那处长认为我没出多大力,心里有了疙瘩怎么办? 至于说那个副大队长以后会不会被弄下来,那也是两说呢,“这家伙都是疯狗了,除非弄死他,要不您觉得很容易双开掉他吗?对他来说,您这叫出尔反尔啊。” “那就慢慢来嘛,”田立平笑一声,眉头却是情不自禁地皱一皱,说不得转移了话题,“太忠,你不会是觉得,你要去了欧洲,我就不关注此事了吧?” “我还真有这么点担心,”陈太忠听得就笑,他这是实话,老田你是讲究大局感的人,回头发落那刑警是一定的,可是能发落到什么程度,那就难说了。 而且这么一来,那最操蛋的主儿,倒是没事儿了,我最想搞的是那民庭庭长啊,他心一横,得了,哥们儿豁出去暴露一把了,也要把此事摆平了。 他不想管这件事的时候,觉得都是无所谓,别人的事儿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没有。 可是,接触此事越多,他就越发地感觉到了里面的无奈,这体制真的太森严了,一个小老百姓被冤枉了,想要翻身真的有这么不容易啊,不行,哥们儿豁出去了,为大家做件好事儿! 呸呸……看我这臭嘴,哥们儿不做好事儿,是要巴结好那帕里,嗯,没错,那处长那人爱记仇,咱得哄得那大秘开心才行。 找到个借口之后,他微微一笑,“立平书记,这个事情,您不要先答应他,我得找某些领导请示一下,这没问题吧?” 向某些领导请示?那肯定没问题啊,田立平巴不得有些人能站出来帮自己分担一下责任呢,反正做领导的,拖延时间谁不会?于是他笑着回答,“那我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好消息没等来,第二天一大早,田立平反倒是得了另一个消息,陈太忠在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烧,送到省人民医院输液去了。 当然,有资格让陈大仙人发烧的病毒,在这个世界上是找不到的,这必然是某人在制造自己不在现场的假象。 陈主任病了,来看望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吕鹏、王浩波、王思敏、何振华之流,都纷纷来探望,不过田立平没来——小陈的林肯车还在马路上横着呢,田书记若是来了,难免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联想。 第1959章 弄假成真 王启斌也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女儿王艳和女婿钟胤天都跟着来了,反正都不是外人——那俩的婚礼,陈太忠还参加过呢。 不过,陈主任烧得有点厉害,神智也是迷迷糊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沉睡,直到十点左右,才彻底地清醒过来,一睁眼正好看到王处长一家人进来。 这次他的精神头就好很多了,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等到了十一点四十的时候,他居然想出去喝酒了,王处长当然不能坐视这个年轻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于是就劝说他等一等大好了再出去。 正纠缠着呢,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个似曾相识的号码,接起来一听,那边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呵呵,陈主任,我是小姜啊,立平书记让我问一下,领导指示了什么没有?” “没来得及问呢,”陈某人苦笑一声,“我从昨晚十点开始发烧,夜里两点的时候烧到四十度,等我歇一歇,过一两天吧……我把田老板的难处跟领导汇报一下。” “不用汇报了,陈哥,”小姜找他,原本就是通知此事的,听说他还要把老板的“难处”汇报上去,登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回答,“这事儿老板已经搞定了。” “啊,是吗?”陈太忠很吃惊地叫了一声,旋即清一清嗓子,“不太可能吧?我是不想放过那俩的,立平书记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他要让步的话,我真的会很失望的。” “让步?那不会让步的,”小姜笑一声,停顿一下发话了,“等一下啊陈主任,田书记要亲自跟你说话。” 原本,田立平还想着,要自己的秘书说一声就行了,他一边拿着文件看一边听免提里传来的声音,不过,听到陈某人要汇报自己的难处,他登时将文件放在了一边,冲秘书招招手——我来吧。 “事情有了新的进展,”田书记拿起听筒来,微笑一声解释,“就像你说的那样,甄宫正的骨折可能是假的……等调查清楚了我会通知你一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 “我就知道他是假的,”陈太忠笑一声,挂了电话,心说那混蛋骨折是真的,不过胯骨脱臼可确确实实是假的,这是他早就确认了的。 昨天知道了那个大队长的消息后,他就意识到了这几件事的关键之处——此人所倚仗讨价还价的依据,不过是二十多天前的撞人事件。 那老太太不是湘香撞的,但是既然甄宫正这么判,那就表明这件事是可以扯皮的,除非,有人能证明甄庭长和大队长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想证明这种东西,就是陈太忠出手也要大费周折,而且很容易弄出一些灵异事件来,这动静一大,就容易起别人的奇思怪想,招致一些本不该有的关注——毕竟甄宫正凌空飞起落地时跌断双腿,已经是非常难以解释的事了。 然而同时,陈太忠又不想放过甄庭长,他想一想,自己曾经指控过那厮“碰瓷”,索性心一横,得了,我就把你弄成真的碰瓷吧。 如此一来,你错判在先碰瓷在后,就算再没有想象力的人,也能从两件事情的惊人的相似程度上,自由心证一些东西吧? 于是,昨天夜里,陈某人悄悄地潜入甄宫正的病房,甄庭长住在素波市第二人民医院,这里跟凤凰中心医院一样,都是交通事故的定点鉴定医院。 这定点鉴定,肯定也有猫腻可言,陈太忠早就知道,那股骨脱臼不过是甄某人强调伤势严重,反正脱臼这东西,是接上就完了,死无对证的事儿,倒是腿上的骨折做不了假。 当然,甄庭长无事生非也不是没目的,股骨脱臼的性质是比较严重的,这不比膀子的小臂或者大臂脱臼,吊个膀子注意少用力就行了,腿是用来走路的,理论上讲,股骨脱臼起码要卧床休息三个月。 摸进病房,等到没人的时候,隔着厚厚的石膏,他悄悄地将那位的腿骨修理好了。 总算是他当时考虑到在法院宿舍门口,搞得开放性骨折的话,血乎啦嗤的就没什么意思了,手上的劲儿用的不是很大,而甄庭长还算年轻,身体协调能力和小脑反射弧都属于正常范围,这骨折没有多厉害。 一边修理,陈某人一边抱怨,我这仙力把你腿弄断,又把你的腿接好,你这混蛋够幸运的啊,黄老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你享受到了,还是两次! 完事儿之后,陈太忠就溜回来了,等到一大早七点多的时候,又伪作昏迷溜出去了,因为甄宫正醒了。 甄庭长醒了不久,就要去小便,前两天他腿肿得厉害,大小便都在床上解决了,这两天好点了,他也不想每次尿液淋漓到身上床上,猛地一个念头上头,就让人推着他去公厕了——尿完之后可以到草坪处呼吸点新鲜空气嘛,天天憋在屋里闻来苏水味儿,真是难受。 不成想他在小便将完未完之际,坐的轮椅猛然晃动了一下,身后的人没把持住,眼瞅着就要摔倒,他伸手去扶墙,同时下意识地用石膏腿点了一下地,却猛地发现几乎没感觉到疼。 这些肯定都是陈太忠搞的,他要让甄宫正明白,你的腿好了,是的,你得有心理准备——嗯,就是这样。 果不其然,甄宫正即将出口的惨呼,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前几天他可是痛得死去活来的,今天感觉好一些了,却没想到这么点一下都不疼。 惊喜之下,他都忘了尿撒到裤子上了,而是愣愣地琢磨了起来——今天一大早起来,好像腿不疼了耶,“咦,好得这么快?” 推车的那位正自责呢,听到他说话,赶紧出声相问,才知道甄庭长今天感觉不错,两人惊喜地交谈了好几句之后,甄宫正才反应过来,使个眼色给对方,“嘘,别说了。” 现在才想起来别说,那可是晚了,这不是别的地方是公厕啊,一大早起来,进进出出的人挺多的,听到他俩这么说话的,也不止一两个人。 其实,腿伤好得快一点也无所谓,甄庭长不过是为人谨慎,心说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那多少也是麻烦不是? 不过非常遗憾,“别有用心的人”是一定在场的,当然,半个小时后,这个人就该称之为“有正义感的知情者”了,举报电话直接打到了政法委的办公室。 “什么?甄宫正最后说,他的腿就没有受伤,你在厕所听到的?”办公室主任也是田书记的体己人儿,知道老板在为某些事闹心呢,这消息真的太重要了。 “嗯,其实我也是咱法院系统的,不过就别问我是谁了,我纯粹是见不惯这种恶心事儿,”那位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这边办公室主任愣了好半天之后,抬手拨个114,“我是市政法委,给我查一个电话号码……” 来电很快就查了出来,对方没有说谎,这是市第二人民医院门口的公话号码,很显然,那位在厕所里听到消息,就跑到门口打公话来了。 那个年代,手机没像后十年那么普及,又有不少乡村来的病患,每个医院的门口,都有大量的公话,不过,办公室主任追查举报人的兴趣不大,他只是想落实一下情况,省得万一田书记问起来,自己无言以对,那这汇报就有点冒失了,有不稳重之嫌。 田书记听他汇报了此事之后,确实也问了这个电话的出处,旋即点点头,“这个情况必须重视,要是真的属实,那就是在玷污公检法司的声誉。” 陈某人能想到的,田立平统统想得到,老田几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针对他眼下的困境,这个消息是破局的关键,一旦属实,所有的问题会迎刃而解。 如此一来,他不高度重视才怪,细细打问几句之后,伸手一拍桌子,抬眼看向办公室主任,“小樊,给你个任务,三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真相……嗯,同时要注意方式方法,也不要寒了基层干部的心。” “保证完成任务,老板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樊主任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对他来说,此事真的不难办,首先,有心算无心他就占了大便宜了,再就是他有了田老板的授意,很多资源都方便调动的,有尚方宝剑在手,他也不怕人歪嘴。 大约在九点半左右,樊主任的好友、市中院民二庭的庭长打了电话过来,“我去看甄宫正了,现在才出来,坐了半个小时吧,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他倒是承认了,今天恢复得不错,而且回答的时候……神态有点不对劲。” 小樊充分相信自己朋友的能力,其实他跟中院刑一庭庭长的关系更好,做出如此选择,看重的就是这位行事老道,于是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下一刻,他协调好的人马就出发了,专门的骨科专家,不信看不出来造假的痕迹,现在的状况和过往的病历,将是重点调查的目标。 现在的状况,那肯定能查出来大问题的,而且,以某人连大熊猫香烟都能造假的能力,过往的病历……伪造一下似乎也不难? 第1960章 戏做真了 关于病历的问题,陈太忠自然会考虑到,当然,他其实并不会看X光片,但是对他来说,伪造X片并不是什么难事。 考古学界有一句老话说得很好,“说有易说无难”,就是说想证明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什么,那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找出它在某个历史时期曾经存在的证据就行了——有实物就更简单了。 不过想证明某个可能、或者应该存在的东西,它压根就没出现过,那难度就太高了,你可以反驳举证者所举的例证,但是这并不能证明这东西就没出现过,把整个历史捋一遍,所有有疑点的地方全部驳斥了,才勉强可以说没有。 纵然是这样,发表观点时多得加个“已知”之类的前缀,防着万一哪一天出实物了,那可真就是打脸了——这才是求实的态度,虽然现在具备这样品性的人已经不多了。 同样的道理,陈太忠伪造不出来甄宫正没有骨折的X片,但是他可以将现有的X片略加改动,使那骨头看起来不是甄庭长身上长着的,这就足够了。 是的,这片子是别人的,这就是间接证明甄宫正造假了,至于说该片到底拍的是谁那就无关紧要了,是的,陈某人提供不出原版人物来……然而,有必要找出原版来吗? 如此一来,那就简单多了,找几张X光片子借鉴一下,将拍的甄庭长的片子的无关紧要处略略改动一下,就此完事儿了。 樊主任带着一群人过来了,甄庭长正躺在床上跟别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今天不疼了,他谈兴当然不算小,是的,他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人狗急跳墙,牵连到他了,虽然中院的领导来得有点蹊跷。 市政法委办公室主任,甄宫正还是认识的,他也没想到对方此来就是坏自己事儿的,见了人来,还在床上挣动了两下,作势要起的样子,“樊主任……怎么把您也惊动了?” “没什么,过来看一看,”小樊笑嘻嘻地回答,坐下来嘘寒问暖几句之后,面色就是一整,“我估计你也听说了,开林肯车那小伙子,来头不小。” “嗯,”听到这话,甄宫正的脸就沉了下来,他当然知道陈太忠来头不小,当时人家就叫嚣着要给田立平打电话呢,后来他隐约还听说,开着白色高尔夫的年轻女人,很有可能是蒙艺的女儿——这年头,嘴多的人哪儿都不少。 所以提起这事儿,甄庭长心里也闹心,他在医院躺着的时候自己都怀疑了,是不是陈太忠撞的我啊?要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 不过陈太忠和湘香的关系,那真的没人能打听出来,那帕里本就是谨小慎微之辈,陈某人又刻意撇清,想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确实不容易。 反正听到对方提到这个人,甄庭长就有点不高兴,而且他也不怕把这个不悦表达在脸上,樊主任你算是领导,但是——我都被他撞了,这也是该有的反应吧? 可是樊主任直接无视了他的反应,市里的干部需要计较你区里干部的感觉吗?不需要!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个人把状告到政法委了,我必须给他一个交待。” 听到这话,甄宫正的脸色先是变得刷白,接着又涨得通红,他知道陈太忠认识田书记,却是没想到那做恶人的,居然会先告状。 “我是受害者,”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回答,“市里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为组织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不知道该交待什么。” 你的功劳很大啊,用法律的形式泯灭人性,多少人都没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樊主任心里冷冷一哼,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甄宫正同志,我们只是做个简单的调查,请你不要有抵触情绪,市里的压力不比你小……你要相信,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要调查什么?”甄宫正冷冷一笑,又犹豫一下,才接着补充,“我没有一口咬定就是他撞的我,我只是说我被撞的时候,身边没有其他的车和……” “病历,片子,”樊主任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来,“我们可以帮你调查他,前提是咱们自己人要站得直行得端,打铁先要自身硬。” “这没问题,”甄宫正点点头,侧身示意旁边的人从床铺下抽出X光片,又补充了一句,“在这儿看就行了吧?” 樊主任知道,这厮是担心自己掉包,想到这个他真有点哭笑不得,要整你的话,换个时间我玩死你,至于这样吗?说不得冷冷一哼,将片子交给身边的骨科专家。 那专家拿起片子,对着窗外仔细看了起来,八张片子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才交回片子,看到对方如获至宝一般马上将片子压回床下,嘴角抽动一下,拿起病历翻看了起来,嘴里漫不经心地发问了,“那是你的片子吧?” “上面有名字呢,”甄宫正的心放下了一点,看来樊主任不是偏帮来的,不过他的情绪也确实好不起来,所以回答得很不客气。 看完病历之后,骨科专家将病历也还了回去,侧头看一眼身边的樊主任,淡淡地发话了,“今天再拍个片子吧?” 要不说正经的专家就是牛气,啥话都不说,就这么命令人了,不过樊主任心里有点不靠谱,心说以前的病历和片子你看不出假的来,今天再拍片子会不会更被动?说不得拽他一把,“耿主任,您先出来一下。” 两人走出房间,办公室主任轻声发问了,“是不是通过骨头对比,您能看出来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樊主任心里还是倾向于相信甄宫正作假了——毕竟那厮的口碑在那儿摆着呢,再说市中院民二庭庭长的办事能力,他也是深信的,所以就琢磨着,姓甄的这家伙,是不是拿了别人的X光片啊?是以有此一问。 这问题显然够犀利,跟始作俑者的想法基本一致,然而,专业的就是专业的,造假的那厮仙气再足,有些东西还是模仿不来的,隔行终究如隔山。 像耿主任就看出了,这片子是拼接出来的,要不然他看一张片子两秒都用不了,也用不着八张片子足足用了十分钟。 不过这个事实,实在让他有点无法理解,按说有人要作假的话,直接拿别人以前的片子充数不就行了?哪一个骨科大夫还不认识三五十个跌断腿的? 说穿了,X片上动手脚,主要是换片子,拼接的情况真是闻所未闻——他当然想不到,造假的那厮并不是骨科大夫,手里也没有现成的合适的片子,要不真的也就直接换了。 由于这个事实委实有点怪异,他就不能贸然表态,真正的专家多都珍惜羽毛,听樊主任如此问,他点点头,“不同的人,骨骼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小樊你放心,刚才的片子绝对有问题。” 耿主任不想在此事上纠结,他只需要现在再拍一下片子就行了,好没好,好到什么程度了,那是一目了然的,到时候对比X片也行,骨骼肯定对不上的。 樊主任一听,合着人家耿主任早就看出问题来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当然,人家不想告诉他原因,他也就不问了,专家嘛,谁还没点怪癖? 两人再走进屋之后,樊主任看甄庭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了,话也更冷漠了,“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去放射室吧。” 樊主任并不是只带了骨科专家来,他还带了三个人,身边就跟着一个,这么多人盯着,也就不可能再有什么纰漏了,又有院方的积极配合,于是一个小时之后,片子出来了。 不用等片子洗出来,耿主任就知道结果了,在X光机前面看几眼,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心里说不得暗骂败类。 等片子洗出来,洗片子的那位都看出来了,一边往外递片子,一边嘀咕,“这片子没什么问题啊,好得挺快的。” 这下,耿主任受不了啦,接过片子随意看一眼,冷哼一声向桌上一摔,转身就走,“什么好得快?根本就是没问题。” 甄宫正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不过他真是没什么可解释的,今天他感觉确实不错——这身体恢复得快,跟我有什么相干呢? 等见到耿主任摔了片子走人,他一直沉着的脸在瞬间就变得刷白,说不得一把抓住身边的樊主任,“樊主任,我真的是骨折了的,前两天腿还肿着呢。” 直到这时候,第二人民医院的大夫才敢凑过来,耿主任本来就是省里的骨科权威专家,而且这次又是“政法委办事”,旁人只能远远地站着看——能让你远观都不错了。 见他过来,甄宫正又心急火燎地一指,“樊主任,那就是给我看病的张主任,您要是不信我,可以问他啊。” “走吧,回去对比一下片子,”樊主任脸上黑得都快赶上锅底儿了,他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了,麻痹的你小子现在还在装。 他就算再不明白再外行,也知道这一比片子,就要真相大白了,假的终究是假的,耿主任气得都转身走人了,谁是谁非,一目了然的事情。 倒是那位张主任走过来,还是一副稳重的表情,伸出手就想跟樊主任握手,“你好,认识一下,我就是……” “这么年轻就是主任医师了?”樊主任根本不理他伸出的手,而是上下打量对方两眼,“我看你还不到三十吧?” “三十三了,室内工作,看着年轻一点就是了,”那位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着恼,缩手回去淡淡地回答,“副主任医师……我确定这位病人骨折了。” 他现在只敢说骨折,却是不敢扯什么股骨脱臼了,虽然那个脱臼并没有拍片,但是耿主任的名头他也是知道的,生恐被人琢磨出点味道,索性不提此事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啥都敢干,樊主任心里暗暗叹口气,要是换了耿主任,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你就装沉稳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程度。 当张主任拿到病房里X光片之后,粗粗地扫一眼,面色就大变,再一张一张地细看一下,转头对着甄宫正沉声发话,“这片子不是当时的。” 甄宫正都有点麻木了,听到这话却是恼怒了起来,麻痹的,说我骨折就是你,现在想起来撇清了?说不得叹口气,“你看档案袋上的名字,这片子我一直压在床底下的。” “被人掉包了,”张主任冷哼一声,又拿过来病历看看,发现病历没被掉包,不过,最重要的证据被掉包,其他的……不说也罢。 “不可能啊,”甄宫正尖叫一声,旋即软绵绵地瘫在那里,他可是非常明白这片子的重要性,压在床铺下之后,基本上时时惦记着,而且他就睡在上面,就算别人欺他熟睡想动,他也就疼醒了,今天偶尔出一下门,屋里还专门留了人,“怎么可能被掉包呢?” “骨头好得快一点,这很正常,”张主任叹口气,他这也是在扯淡,要是耿主任在当面,他断断不敢如此说话,不过眼下就可以欺对方不懂了。 说穿了,他还是想把自己摘出来,这件事真的太诡异了,当然,对他来说,诡异的是病人的恢复速度,而且片子居然能让人掉包,所以他就要置身事外了,“但是片子被掉包,我是无能为力的,请刑警吧。” “还请刑警?”樊主任气得转身就走,心说亏你也好意思说啊,“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就回去汇报立平书记去。” “樊主任,您听我解释啊,”甄宫正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过显然,只要是个有点政治头脑的,就断断不会再留下来听什么狗屁解释了…… 田立平听到这消息之后,连连夸这小樊干得不错,然后就抬手给陈太忠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情况进展,只是田书记稳重惯了,没有一口说死姓甄的绝对是假骨折。 然而,这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所差的,无非是一些手续罢了…… 第1961章 声威 甄宫正事件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了,虽说当事诸人信誓旦旦地表示,甄庭长当时确实跌断腿了,但是仅仅靠证言是不够的,因为最重要的证物“被掉包了”。 有人建议,可以通过法医手段,对底片上的指纹进行查证,做进一步的分析,不成想樊主任直接就否决了,“就算被掉包了,那请你向我解释一下,短短的六天,甄宫正是怎么好彻底的?共产党人不讲迷信!” 提建议的这位登时无语,这个现象实在不好解释,不过他这么建议,主要是从大局来考虑的,甄庭长托的人情倒是在其次了,“关键这涉及到咱法院系统的形象问题啊。” “他做这破事儿的时候,就不考虑形象了?”樊主任白他一眼,总算是想到两人往日关系尚可,说不得点他一下,“田老板比你更懂得大局,法医……法医一查,那事儿就大发了,不管查得出来查不出来,你想到过后果吗?” “那是,还是小樊你想得周到,”这位登时恍然大悟,查不出来掉包的话,消息传出去,凤凰的那瘟神又要折腾了——你们信不过我?反正那种事的话,可就功亏一篑了,要知道这人田书记都头疼啊。 退一步讲,就算查出来是被掉包了,能怎么样?这腿伤的恢复还是无法解释,反倒是甄宫正觉得得了理,折腾起来,那可就破坏了眼下的平静了——而那陈太忠又是个受不得气的,多半又要天下大乱了。 “常跟领导在一起,你的长进可比我快,”这位讪讪地一笑,却是又起了点八卦的心思,既然大家都是追求个大局感,那么,“照你这么说,甄宫正跟刑事案子搭不上边吧?” “你拭目以待就行了,现在不方便跟你说,”樊主任笑一笑,却是死活不肯多说了,他跟这位关系不错,可是你既然是帮人关说来的,那就要做好被冷遇的思想准备——唉,不是我说你,这种事儿你怎么也敢掺乎呢? “呵呵,我猜也是内部处理,不过不确定,就问你一声,”这位叹口气,轻声嘀咕一句,说实话,都在体制内混,谁还不知道政治生命终结的意义? 说句诛心的话,就算被判刑了,只要有领导念你的好,后半辈子照样能过得滋润——再混回体制都不是问题,改一改档案罢了;可要是因为惹人而政治生命被终结,就算你想开了,愿意去混商界,那也……最好去外地混吧。 所以,这指纹一事,查不查都不会对后果造成多大影响,那么,田书记自然不会容许有人多此一举,而陈太忠在这一方面造假的仙力,算是彻彻底底地被浪费了。 没办法,眼界窄小大局感不够,就是这样的报应了,陈某人自信算无遗策,却是根本没想到别人的政治觉悟是如此地高,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总之,田立平能确定这甄宫正被撞伤是涉嫌碰瓷,接下来的事情就太好办了,敲打一下西城区的政法委书记:那个人不能再用了啊。 甄庭长应该感谢,事情是发生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候,田立平又是个比较注意公检法司系统形象的主儿,所以他后来也就是被找了一个借口撤职了事,副科的级别却是保留了下来,只是打入冷宫而已。 当然,若是某人不晓事,不反省自己是惹了什么样的人物,一定要再折腾的话,那田书记不介意再追究一下此人的刑事责任。 甄宫正敢吗?他不敢,就别说陈太忠这瘟神的名头,只说蒙艺的女儿当时也在场,还大力支持陈某人,就足够打消他任何负隅顽抗的心理了。 他一个小小的民庭庭长,都有能力往乐于助人者的头上扣屎盆子,人家扣屎盆子的能力不知道比他强大多少倍,善于玩法的人,最知道里面的轻重,说得极端一点,人家一旦认起真来,具备让他妻离子散、倾家荡产的能力。 恰恰相反,他现在要担心的是,组织上对我这么处理,那厮应该不会不满意了吧?要是还不满意,那麻烦才大——我确实不是碰瓷,但是人家要是不这么认为呢? 陈太忠对这么处理此人,还真有点不满意,不过田书记解释得很到位,“这个人的名声,就算臭了大街了,换谁来当领导都不会再用了……就算他亲爹来了,也得考虑一下物议。” 在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能够辨清楚是非的!陈太忠想到这个论调,终于叹口气不再追究此事,“谁要敢再用他,我连提拔他的人一起拉下马。” 这小子倒是真霸道了,田立平也只有苦笑的份儿,“我说太忠,你把你的林肯开走吧,成不成?天天堵到那儿也不是个事儿啊,太影响交通了。” “等等看吧,还有些人,你没处理呢,”陈太忠听得哼一声,“立平书记,我真的挺委屈的,你看,被人碰瓷我都认倒霉不声张了,那谁谁敢要挟组织,您也得处理一下不是?” “这次,他可没有要挟的本钱了,”田立平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几件事是相关的,等甄宫正被弄下来之后,那位就该明白出什么事儿了,你要敢再跟组织讨价还价,对不起,等风头过了就要内部立案查你了。 甄宫正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敲诈勒索了,组织上不计较是为大局着想,真要不知道死活的话,随随便便就内部处理你了——你还真当自己光着脚,就什么都不怕了?信不信把你的事例弄进内参去? 所以,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倒是一边旁听的王启斌点点头,“没事太忠,就算你再去法国,这边我帮你盯着,顺便帮你造一造舆论,老田他不能视而不见。” 以前,王处长是真不方便出头,可是陈太忠跟人家卯上,他就好出面了,老王心里本来就有点内疚,有负那处长的委托呢,现在有了如此的借口,他要再不出手,怕是小陈心里都要有成见了吧? 倒是钟胤天和王艳夫妇俩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见两人终于停止了嘀咕,说不得笑着发问,“爸,陈主任,你俩想吃点什么?我们去买。” “我今天一定要喝点,”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有人要是有大局感,那么,发生点灵异事情都会忽略的,哥们儿以后采用非正常手段的时候,一定要多考虑怎么才能借上势,那样就安全多了。 就说这田立平吧,我估摸他没准心里就在怀疑,我跟这几起怪事有关——毕竟这前因后果的老田都知道,但是人家就不说,这才叫处事老道…… 等陈太忠出院,就是当天晚上的事儿了,就这还是医生不让走,最后陈某人假意说出去散步才溜出的病房——开什么玩笑,昨天已经冷落了那几位一晚上了。 与此同时,吕鹏那儿也传来了好消息,涂阳市那边终于同意了陈太忠提出的条件,建福公司涂阳办事处即将开张了,事实上,此事本来还在扯皮,但是吕总耍了一个小手腕。 他跟对方说为了保证建福公司品牌的信誉,你那个水电建设的设备设施,必须购买建福指定的厂家,不能乱买——这一年下来,建福跟不少厂家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那边一听着急了,这怎么可能呢?这点事大家心里都明白,你介绍的厂家,我必然砍不下来价钱,这不是又割走我们一块儿肉吗? 当然,明白归明白,话还不能这么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鲁经理说不得就要婉转一下:那个啥,吕总,我手上就没多少钱,正琢磨着订货的时候要跟厂家签协议,请厂家用产品投资参与分红呢,咱不带这样的…… 这话一来是哭穷,符合他的一贯策略,二来就是挤兑吕鹏,你们建福的支付能力有口皆碑啊,就不怕我们这么搞,传出去丢你们的人? 吕鹏哪里吃他这套?表示了理解之后,就说你要真没钱的话,我们帮你垫付嘛,你当我们这点钱都出不起吗?至于说参与分红……你稍微给得宽松一点就行了。 这个年代,全国的资金都紧张,多少人想借钱借不到,又有多少人借钱出去收不回来而倾家荡产,若非是供求关系,鲁经理想跟厂家张罗点钱,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别说没钱,有钱谁愿意借给官方背景的主儿? 可是建福就敢,人家背后有陈太忠支持,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陈主任在北京不愿意跟那些投资公司打交道,可是回了天南这一亩三分地儿,他怕得谁来? 不过这年头的事儿就是这么古怪了,吕鹏你愿意借钱出来是吧?但是鲁经理不敢借啊,借了别人的钱,我们可以琢磨着坑人,借了你建福的钱,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我得防着被你坑了啊。 以前鲁经理并不知道陈太忠的名头,可是着意打听一下就明白了,陈主任最喜欢那啥……师出有名和以德服人了。 第1962章 激化 因为陈太忠惊人的口碑,涂阳办事处的细节终于敲定了,吕鹏不为己甚,最终是没有强买强卖,只是将陈主任交待下来的底线完成了。 鲁经理也因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上交一百万的挂靠费,这买卖做不做就没啥意思了,可是等吕经理提出指定采购的时候,他才猛地发现,要是自己想退出的话,还真有点舍不得——答应了这个条件,真的不如退出了。 不管怎么说,谈妥的话,大家又要在一起坐一坐,这次,鲁经理希望陈主任在场,跟这样的厉害人物处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那好吧,就是一个小时啊,”陈太忠也痛快地答应了,建福开始向外扩张了,确实值得他露一下头,不过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实在抽不出太多的时间——临铝的八十万吨氧化铝项目奠基仪式是后天,他必须在明天晚上抵达青旺。 可是,这人越忙,就越是有事找上门来,三人约好是在韩忠的港湾大酒店,那二位早早地到了,陈太忠来得稍微晚一点,身边却是多出两个人来。 这俩人都挺陌生的,不过韩忠倒是认出一个来,“你……你不是党校的吗?好像是姓何吧?” 他问的正是何振华,韩老板也在党校上学,可他在班里露面的次数并不比陈主任多,能看到何振华眼熟,还是因为此人似乎跟小陈关系不错的缘故。 跟何振华一起来的,大家就都不认识了,连陈太忠都只是对此人眼熟,不过经何振华介绍,他总算知道,这位就是东湖区的邓副检察长。 邓检的消息也灵通着呢,上午甄宫正出事,他中午就知道了,事实上,这几天他都觉得有点心神恍惚——我得罪了陈太忠啊,还有蒙书记的女儿蒙勤勤。 他要不肯打听,自然不知道陈太忠是何许人物,可是只要肯打听,总是能得到些传闻的,心说这五毒书记气量窄小,我得罪了他,这可怎么是好啊? 就在这个时候,晴天一声霹雳传来,甄庭长真的是涉嫌碰瓷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邓检都快傻眼了——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他肯定不能心存侥幸,认为陈主任忘了自己,心说我得自救啊,可是他在认识的人里划拉半天,也找不出个能跟陈太忠说上话的。 最后,他灵机一动,陈太忠这次回素波是去党校上课,说不得就给自己一个远房的姑妈打个电话问一问,听说振华现在在党校上课呢? 于是,何振华就坐着邓检的小面包车,早早地在港湾门口等上了——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还真小。 陈太忠还以为是何振华一个人来的呢,心说大家都是党校同学,正好跟老韩喝两杯,不成想何振华还带了这么一位来。 “行了,你那是为搭救同事,我不跟你计较,”经过何同学指点,陈主任才反应过来这位是谁,心说你要是不来,我早就把你忘了。 搁在上一世,他肯定忘不了邓检,但是这一世他已经入世太深了,就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人家是救治邻居去医院,哥们儿要是因为这种事儿不放过人家,那我比甄宫正能强到哪儿去? 他对西城法院的人有芥蒂,但是这位是东湖检察院的,而且人家跟他冲撞的时候,语气虽然不客气,却也没有太多过激的话,所以他很大度地摆一摆手,“你回吧,你做好事我计较什么,你以为我是甄宫正啊?” “振华,”邓检看一眼自己身边的何振华,做表弟的已经答应他了,万一陈主任肯原谅,就帮着再把关系拉近一点。 “太忠,看我个面子,让我表哥摆顿酒吧,”何振华笑嘻嘻地发话了,他表哥混得好是个小官,两家关系走得不算太远,他这次能在表哥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那也是很难得的——反正是亲戚,能帮就帮一帮吧。 “那就走吧,单不用你俩买,”陈太忠哼一声,随意地摆一下手,径自向里面走去,上杆子巴结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小小的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那也叫官吗? 看着他走进去,那二位赶紧跟上,上楼的时候,邓检还跟自己的表弟嘀咕呢,“想不到啊,你跟陈主任关系真的这么好。” “就是帮他抄一抄笔记,基本没说过什么话,”何振华笑一声,心里有点得意,嘴上却是很谦虚,“不过,太忠是很讲道理的,对自己人也很好。” “是啊,他是很讲道理,”邓检的眼中异彩一闪而过,接着又苦笑一声,“那是因为我这种小人物,不值得人家不讲道理……” 酒桌上,大家也都是泛泛而谈,做表哥的居然不让表弟动手,自己频频地给在座的几位斟酒,根本都不带等服务员动手的。 鲁经理一开始还没把此人当回事,后来一听这居然是个检察长,登时就不敢再这么托大了,于是跟邓检抢着斟酒,心里也是在暗暗惊讶——都说陈主任横,这是真横啊,你看堂堂区里一检察长,在他面前就跟三孙子似的。 陈太忠心里却是有数,这是我的恶名,终于传到素波来了,一个我都不希的找麻烦的主儿,要上杆子来道歉,想到这个,他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哥们儿的名声真的那么不好吗? 何振华不怎么能喝,喝着喝着就话多了,到最后他终于憋不住了,“太忠,那天跟你在一起的,真的是秦科长?” “是,”陈太忠点点头,却是想起了何同学曾经单相思过蒙勤勤,还因此被九华邵红星的人捉了去威胁,于是又叹口气摇摇头,“振华,没用的……” “她真的是蒙书记的女儿?”何振华不死心,又问一句。 “是,”陈太忠话都懒得多说了,就这么简单一个字,我说小何你得分得清楚轻重,反对你追她的也不是我——人和人想的东西,真的不一样。 “那你俩?”确实,人和人想的不一样,合着何同学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呢,不过这也正常了,一大早七点多的,一男一女约着见面,很容易勾起别人的某些误会。 “我俩,我俩能怎么着?就是吃个早饭,”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你就不用耿耿于怀了,我都没胆子打人家的主意。” 其实,这话他也是安慰人的意思,要说以他的胆子,什么人的主意不敢打?不过他对蒙勤勤没感觉,只当她是同杨倩倩一般的好友罢了。 省委书记的女儿,在陈某人心里真的是不算什么,而且他现在女人多得都忙不过来了,只是见何振华愁苦,他才这么说的。 “你要打她的主意,没准还真的能成,她对你印象不错,”韩忠笑着插话了,别看他是商人,还真的知道不少陈太忠圈子里的隐私,反正蒙老板已经不在天南了,估计也没可能再回来了,他就敢胡嘞嘞两句。 不过,下一刻他就将话题转移了,侧头看一眼检察长,“对了邓检,前一段时间,素纺的人闹事,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抓了一批,过一阵估计要放了,”邓检察长可是想不到,素纺人闹事是韩老五撺掇的,“要五十年大庆了,不可能提起公诉,伍书记指示了,要尽快将工人们安置了。” 此事是发生在陈太忠走之后,邵国立联系了韩天,通过一个在北京工作的素纺子弟,撺掇素纺的人闹事,原本还是一些老头老太静坐,想着弄俩钱花花,不成想韩老五通过外省的混混,从外省弄来一批打手。 厂里保安来赶人,打手们挥舞着棍棒就跳出来了,噼里啪啦一顿胖揍,要说这厂里领导,也是平日里太不得民心了,保安们也狐假虎威得紧,没有挑头的反抗也就算了,眼下有人出头,一边素纺的闲人登时纷纷围了上来,一起痛打保安。 他们打人的时候,打手们早就见机撤退了,可是民愤大了起来,居然有人建议去围攻厂领导,这一下事情就大发了,最后市里紧急调集了防暴大队过来,死死地护住了办公楼。 最后是赵喜才出面,允诺国庆和中秋两节,会给素纺人拨一笔款子,大家才散去,不过保安有两个伤势严重的,又有一个防暴警察被砖头打破了头,所以等人散了,夜里警察突袭,抓了几个活跃分子。 第二天大家一串联,还待闹事呢,市里就得了消息,派了警察来四下转悠,又有人出面说,找那几个人是了解情况——过两天就放出来了。 了解情况,那是真的,不过人在里面受点治也正常了,其实,随便一问,大家就知道挑事的是谁了,顺着线索找到北京,结果才知道,人家那素纺子弟早就移民加拿大了。 这下,警察也不敢抓人了,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坐飞机离开——抓外国人是要冒政治风险的,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抓人的名义。 至于带头打人的,那是死活找不出来,有人就猜是不是那素纺子弟雇了专业打家,毕竟现在素波有几拨人就是吃这碗饭的,结果警方又对这几拨人狠狠打击了一下,倒是让社会风气有所好转了。 紧接着,上面就下来压力了,说是你们素波这帮人干什么吃的,这就十有八九是邵国立用上劲儿了,反正这件事,弄得市里挺被动的。 而那几位被抓的,后来也允许探视了,结果探视者一看,一个个被弄得鼻青脸肿的,这下又不干了,市里于是又答应下赔偿,但是死活就是不放人——放你们出去再闹出事来,大家的日子都不要过了! 邓检在检察院,对最新消息还是比较了解的,伍海滨坐不住了,心说你赵喜才不是能吗?前面答应给钱后面就抓人,害得我跟着挨骂,那就给你施加点儿压力吧——素纺的问题,已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时候了,市政府今年必须要给市委一个答复。 “十有八九又是不了了之,”陈太忠哼一声,他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前一阵凤凰的京华房地产出七亿五买素纺,重建一个厂子,让赵喜才那混蛋活生生地给搅黄了。” 他跟赵喜才的矛盾,已经日渐表面化了——虽然一个副处和省会城市政府一把手之间,力量对比实在太悬殊,可是偏偏地,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邓检听得嘴角又是一抽,鲁经理更好,索性低头看酒杯去了,这话谁敢接茬啊? “行了太忠,差不多了,”韩忠倒是敢说两句,他不欲让这个话题再继续了,于是抬手指一指自己腕上的手表,“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忙你的去吧,明天不是要去青旺的吗?” 这一晚上,是田甜和张馨陪着陈太忠的,雷记者在家招呼孩子,不过她倒是说了,明天跟着他一起去青旺——这么大的事件,天南日报肯定是要报导的。 临铝那边不是雷蕾负责的口儿,不过负责的那位最近家里有点事儿,雷记者就自告奋勇要去,当然,陈某人觉得,这是她想跟自己单独呆一晚上——哥们儿的魅力,一般女人是不容易抵挡的吖。 原本,他还想着蹭雷蕾的捷达车走呢,不成想等到中午,才确定了消息,雷记者要跟着沙鹏程的大巴去——沙省长分管工业,临铝虽然是有色总局的企业,不过这么大的项目,他到场是很正常的。 这才叫坑人,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他的林肯还在路上横着呢,桑塔纳2000却是张爱国开着的,说不得只能坐了长途大巴,一路赶到凤凰。 总算还好,现在豪华大巴的速度不慢,而张爱国又将车停在路口,他下车之后,二话不说开上桑塔纳往青旺赶,终于在下午五点十分抵达了临铝。 第1963章 大场面 要说陈太忠的速度,确实不慢,他赶到临铝的时候,沙省长的车还没到呢,不过,这次临铝来的贵客太多,范如霜也腾不出时间专程接待他。 倒是动力分厂马厂长一直在等他,然而,让陈主任略略感到惊讶的是,小铁居然也跟老马呆在一起等着自己,你不是范如霜的秘书吗,这种关键时候你跑出来? 当然,这个怀疑他是不会问的,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偶然得知,范董喜欢用帅气的男秘书,这是临铝众所周知的,有些人还以讹传讹,将事情说得非常不堪,不过范董强势惯了,对这样的传言不屑一顾——我就是喜欢看英俊男孩儿,难道就许你们看美女? 可是眼下这种大场面的情况下,就算强如范如霜之辈,也不得不收敛一下,总局领导到了,分管省长到了,不能让别人抓住这点小毛病大做文章不是? 反正陈太忠和马厂长是扯不开啦,范董放了小铁的假,铁秘书一琢磨,招呼其他人都扯淡,还是陈主任值得投资——何保华倒是黄家的女婿,跟他也见过,可听说在黄汉祥眼里,何院长的地位还不如陈主任呢。 而且最难得的是,陈主任年轻啊,铁秘书也年轻,心说只要陈太忠不倒,就能罩我一辈子啊,反正其他年过半百的大领导们身边也不缺服侍人儿,我不掺乎那些也不稀罕那些,陈主任才是最值得我关注的。 于是他就主动找到马厂长了,要跟他一块儿接待陈太忠,马厂长心说你是天子近臣啊,我能反对吗? 事实上,铁秘书为人有点傲,他自认这是在维护董事长的威严,但是别人免不了背后嘀咕两句,大意就是说你丫不过是一个弄臣,也不知道得瑟什么。 但是,别人怎么认为是别人的事儿,自打知道小可乐是荆紫菱的同学,而马厂长也挺得陈太忠帮衬之后,铁秘书对马厂长都是非常客气的,比如说今年过年,还将老总级别的年货分给他一份。 虽然那些年货很值几个钱——还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那种,可是动力分厂的厂长也不怎么稀罕,他稀罕的是,小铁惦记着给我呢,这是对我身份和地位的一种认可啊。 有这样待遇的中层干部不止他一个,但绝对是相对少数,马厂长自然会领这一分情义,于是两人一起来接待陈主任。 陈太忠自是不会计较那么多,事实上,经过很多场面之后,他已经能理解,临铝这边面临的场面会有多大了。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沙鹏程的车队才到了彩旗飘飘的临铝二招,这时候陈太忠已经住进房间了,二招会议楼。 临河铝业一共四个招待所,一招和二招最大,一招的设备设施要好一点,但是设备设施最好的,还是夏天才完工的临铝二招会议楼——花了四千多万,不但不对外开放,而且原则上不接待处级以下的干部。 饶是如此,陈太忠能住进去也不容易了,这次青旺的党政班子一把手全部到场,省里沙鹏程的车队,省冶金工业厅的一干领导,临铝本部的领导,有色总局天南分公司的领导,其他兄弟单位来观礼的领导…… 再往上,还有有色总局的一干领导,国务院办公厅秘书二局的副局长,ABB中国公司总裁以及一干专家……像临时决定来的何保华,能在会议楼里挤出一个套间来,那都是仗着他身后的身份了。 普林斯公司的老板也到了,她和她的保镖倒也住了进来,不过凯瑟琳一见住的是标间,就有点不满意,想要换到临铝一招住套间去——然而,这显然不现实,就算加上三招四招以及临铝生活区的私人宾馆,花钱能住到的房间人早就满了。 当然,细数一下各领导,也不见得就真有多少,副厅级以上的干部不会超过二十个,但是各个领导都带着人呢,比如说沙鹏程的车队里,大部分人全住进了会议楼,连雷蕾都住了进去。 这么一来,再大的会议楼人都得满了,超出的人有点身份的住一招,挤不进会议楼的随员们,就住在二招就近招呼领导。 陈太忠住的也是标间,另一张床名义上是订给马厂长住的,但是老马特意问了小陈一下,说是你觉得我晚上住这儿合适不?我这人可是爱打呼噜。 事实上,马厂长也隐约从范董处听到过只言片语,说是陈某人跟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的关系,有点……那啥。 老马很清楚,别看这次ABB的总裁住的是套间,而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住的是标间,那是人家不欲声张,一个公关公司强行出头,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这次厂领导去瑞士,普林斯的人就跟去瑞士了——是的,搞定临铝的不是ABB中国公司的人。 所以他这么问,也是个试探,他是真想留下来陪陈太忠聊天,上进之心人皆有之,马厂长惦记再往上走一走,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他才五十不是? 陈太忠能明白老马的心情,但是他太需要静一静了,喜欢被人无休止奉承的,那都是渴望得到别人证实的主儿,陈某人也喜欢被人奉承,但是……总得有个度吧? 他正犹豫着该不该拒绝呢,雷蕾推门进来了,他看得吓了一跳,心说眼下闲杂人这么多,你都这样进来啊? 不成想雷记者才不管那一套,冲他笑着点点头,“听说陈主任来了,我就过来看看,您这是……在忙呢?” “不忙,”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将身边的两位向她介绍一下,那二位听说这是《天南日报》的记者,那也是相当客气的,不过某人觉得这二位的眼神里多少有点古怪。 等雷蕾解释说,她是陈主任的对口记者,采访他不止三两次了,那两双眼睛里的怪异就变成了恍然——陈太忠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我说我的大记者,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聊了没几句,就到饭点儿了,众人又去二招餐厅就餐,跟陈太忠上次去省里参加火炬计划动员大会一样,顶级的领导进了包间,厅级干部在小餐厅,其他干部就在大餐厅自助了。 铁秘书想给陈太忠要个包间,还说咱自己点几个菜吧,管食堂的不认别人可没胆子不认我,不过,陈太忠吃饭只要有酒就行,对菜没太多挑剔的。 他自己带了两瓶茅台过来,心说你们既然那样看雷蕾,索性让大家都看到就完了,也能表明哥们儿问心无愧,于是笑着摇头,“咱就在大厅吧。” 凭着胸牌排队领上餐具,四个人打好菜之后选一张长方形的桌坐下,倒上酒正要开动,有人过来跟雷蕾打招呼,却是其他媒体的记者。 这倒也是无所谓的,反正桌子一边俩人,别人想再坐也没位子了,不成想又过了五六分钟之后,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走了过来,见没地方坐了,索性一人拖一张椅子,坐在长桌的两头了。 按说,这两位是该在小餐厅吃饭的,可是就在路过大餐厅的时候,伊丽莎白眼尖,一眼发现了陈太忠,胳膊肘捅一下老板,又使个眼色,凯瑟琳就转头问身边的翻译,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吃饭? 这答案显然不需要猜测,倒是跟她同行的ABB的人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又跟张总聊了起来——这次,陈太忠在临铝驻京办见过的张总也来了。 小铁识得这二位,可马厂长不认识,一介绍才知道,敢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普林斯公司的老板,于是大家站起身先喝一个,然后才坐下开吃。 话说这人要出了名,想低调都难,这次临铝八十万吨奠基,来的外国人有二十多个——还有外国记者呢,可是最出风头的,就是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了。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她俩才是关键性的人物,但是随便一个人都知道,这俩外国女人,真的是漂亮到可以上挂历了。 而且,餐厅里就餐的并不乏临铝的干部,也有人认出了铁秘书和马厂长,所以这六位是想求清净都不能了,一拨接着一拨的人过来敬酒。 临铝的会议自助餐不包含酒水,想喝酒就得自己买,别人不是掏不起这个钱,关键是陈太忠的桌子上摆的是飞天茅台,这种凤凰宾馆都限量供应的酒,临铝二招的吧台根本见不到,想喝茅台?我们这儿有啊——红星的。 然而,这种规模的场面,能坐在这儿主儿,一般都分得清红星和飞天的区别——呦,铁秘书你这儿是飞天啊,不行,我得蹭两杯。 分得清飞天和红星的主儿,其实未必稀罕这两杯,大家图的不过是个乐呵,再加上有外国美女可以近观——基本没有人敢想亵玩的,也就是近观,这可不比周敦颐家池子里的莲花。 可是这么多人凑趣,两瓶飞天眨眼就见底儿了,陈太忠觉得自己还没喝呢,怎么就没了呢?不行,我得再拿几瓶去。 飞天茅台,陈某人须弥戒里就有,但是他肯定不能当着大家拿出来不是?说不得出门,假巴意思地在桑塔纳车跟前转一圈,再回来的时候,他就有点毛了:两个外国鸟人,站在自己桌子边,跟凯瑟琳说说笑笑的,而且这俩是男性,年轻的…… 第1964章 挑战 按说,陈太忠不是个特别爱吃醋的主儿,不过看着对方站在自己餐盘的旁边吧嗒吧嗒地说话,他还是有点腻歪:你们不是都挺讲卫生的吗,知道不知道什么叫飞沫传染? “来,让一让啊,”他大喇喇地走过去,从两人中间穿过,将手上的四瓶飞天茅台向桌上一搁,拉出椅子坐了下去,微微一笑,“马厂长、铁工,来,咱们接着喝。” 他倒是没有表现出对那俩的敌意,酒瓶也是随意地放了一下,不过那二位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傲慢,走过来竟然连招呼都不打,连眼皮都没向自己抬一下,竟然将二人视作了无物。 这二位其中一个在中国呆的时间长一点,倒是偶尔见过领导们的官威,不过陈太忠的做派还是让他有点不爽:厉害的都在小包间坐着呢,你连小餐厅都进不去,怎么自我感觉这么好呢? 要不说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这位也懒得理会陈太忠,转头继续跟凯瑟琳说话,“米切尔小姐,这里太喧闹了,哦……中国的人真的太多了,还是进去吃饭吧?” 他这邀请倒也不算冒昧,小餐厅里吃完饭,大家还要喝酒呢,就是端着酒杯四下转悠,晚餐后的社交活动——这两天大家都是这么过的,而大餐厅就没这活动了。 嗯?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心里有点不满,不过满大厅都是人,他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说不得打开茅台酒,给马厂长和铁秘书倒上酒,顺手又将凯瑟琳的杯子拿过斟酒。 “不了,亨得利,谢谢你的关心,”凯瑟琳微微一笑,摇一摇头,又一指陈太忠,“这是我的朋友,今天到了,我必须陪他。” “哦,我想他可以一起跟我们进去,”亨得利看一眼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发话了,“我可以向主人建议一下,想必他们会答应的。” “嗯?”凯瑟琳刚琢磨说这建议确实不错,看到太忠又拿过伊丽莎白的杯子倒酒,犹豫一下摇摇头,她看出来了,这家伙情绪不高,似乎有点不满意自己跟别的男人来往。 暴走的陈太忠,可不是普林斯女老板愿意见到的,虽然她认为在这种场合下,他大发雷霆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于是很干脆地发话了,“不用麻烦了,我就在这里陪我的朋友。” 平心而论,她认为亨得利的邀请真的有点冒昧,你邀请我总要先跟在座的打个招呼吧?那老男人也就算了,年轻男人可是范如霜的秘书呢,是的,她认为此人有点失礼。 不过,亨得利是ABB中国公司的高管,跟他在一起的曼宁更是瑞士总部来的,她也不好直接出言呵斥——毕竟在这一片土地上,他们才是外人,也是利益共同体。 “请恕我直言,坐在这里有失您的身份,”曼宁终于也发话了,这阶级已经被临铝的接待方划出来了,他当然就要这么认为了,而且,这里真的是太吵了一点。 虽然大厅里就坐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没人大声喧哗,但是偌大一个餐厅,两百多号人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家就算都不说话,只说呼吸和咀嚼声,那分贝都不低。 “这个人的身份很高吗?”陈太忠哼一声,他终于恼了,你丫不是指着和尚骂贼秃吗?合着坐在大厅的都没身份? 不过问虽问,他可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顺手端起酒杯冲马厂长和铁秘书示意一下,随即一饮而尽,又伸手去摸酒瓶,这次却被老马抢先了。 “也请恕我直言,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凯瑟琳也有点火了,她还在等陈太忠第二个单子呢,而且,他是她的男人,所以,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凌厉,“我想,你应该向我的朋友道歉。” 随着这些交谈,大厅里众多的目光逐渐转移了过来,看到这两天几乎勾走了临铝所有年轻男人目光的美女,居然跟她的同事争执起来了,一时间这好奇心就再也挡不住了。 总算还好,大家都是有点身份的,不会行那走上前围观的勾当,尤其是远处不少人都认出了马厂长和铁秘书,马厂长近一年就算临铝很红的主儿了,时常能出入范董的办公室,而铁秘书的行情,那也就不用再说了。 这下,大家就都纳闷坐在那里的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但能勾得动这二位相陪,那俩也外国美女更是一个人把一头,硬生生地挤上这张桌子——有身份的不是都进小餐厅了吗? “道歉?”曼宁听得登时就是一愣,又皱着眉头看陈太忠一眼,要搁在平日里,他或者就很痛快地接受这要求了,对一个绅士来说,屈从于一个美女的要求并不算丢人,但目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又是从总部来的,身份在那儿摆着的,于是就犹豫了。 他这一犹豫不要紧,本来坐着的伊丽莎白站起来了,身为保镖,自然要帮着维护老板的尊严了,推开凳子就往对面走去,“曼宁先生,请你道歉。” 陈太忠早就不自在了,他本就看这俩鸟人不顺眼,而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也让他感觉极不舒服——这怎么让我觉得有点冲击紫府金仙时的郁闷呢? 只要是人,心里就总有一点这样那样的禁忌,陈某人也不例外,这种感觉让他莫名其妙地烦躁了些许。 本来,他是想看着伊丽莎白和凯瑟琳跟那俩叫板呢,你们四个外国人掐吧——哥们儿是干部,要有城府,这种场合也不合适动粗不是? 可是感觉一上头,他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说不得站起身来,拦住了伊丽莎白,“伊莎,没必要,为这种人不值得的。” 这话他是用法语说的——此前他一直在用汉语说话,再转头看凯瑟琳的时候,他又用上了英语,“道歉吗?没必要,我不会跟他认真的,因为……那有失我的身份。” “你!”这次,是亨得利怒了,他可是比曼宁清楚中国的官场,心说在小餐厅用餐的主儿也不敢这么说话,你怎么就敢这么放肆呢? “我怎么着?想打架吗?”陈太忠只觉得心里一股一股的邪火在上升,真的顾不了那么多围观的目光了,斜眼瞟他一眼,冷笑一声,抬起手勾一勾食指,又指一指一边的曼宁,“你不够看……你俩,一起上吧。” 就在这一瞬间,大厅里静了下来,那真是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到——别说吃饭的主儿,大部分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只等看事态的发展了。 不是每个人都听得懂英语的,但是只要是个中国人——其实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陈太忠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他在向两个外国男人挑衅。 这家伙也太猖狂了吧?这大厅里两百多号人,就没几个不在官场的,眼见此人居然敢这么搞,真的是……这种惊讶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太忠,你别,”凯瑟琳一见,眼都有点直了,她可不想弄到不可开交,说不得冲曼宁和亨得利一摊手,苦笑一声,“你们成功地激怒了我的朋友,可以离开了吧?” “好了太忠,”小铁和老马也丢下手里的酒杯,两个人绕了过去,将怒视的双方分开,铁秘书一边拽着陈太忠,一边不耐烦地冲那两位一摆手,“快走快走。” 那俩见是这副模样了,也不好意思在一边呆着了,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那亨得利扭头又看陈太忠一眼,眼中满是不服气,不过,就是这么一扭头,他脚下就是一拌蒜,连着趔趄了几步,才调整过来重心,周围一些沉不住气的人就轻笑了起来。 听到这笑声,亨得利是没脸再呆着了,更没心情回头了,紧走几步就拐上了楼梯。 这种小手脚当然是陈太忠干的,直到此刻,他才转头看一眼铁秘书,苦笑一声,“我说铁工,要拉偏架的话,你应该拽住他才对的嘛。” 此时大厅尚在寂静中,他这话说得声音不算太低,铁秘书听到他这么说,又看看四下怪异的目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算了算了,坐下喝酒吧。” 直到这时,大多数人才发现,那张桌子上连瓶子算上的话,摆着六瓶白酒,一时心里就觉得找到真相了:嗯,合着这位喝多了,所以才跟外国人叫上板了……这酒可真不是好东西,年轻人,还是亏吃得太少啊。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戏,大家基本上就都记住了这个身材高大的小伙,等吃完回去之后,一个消息慢慢地就传开了,合着那位就是陈太忠,凤凰市超级不讲理的主儿! 当然,关心这些八卦的,就是临铝本地的,最多再加上天南本省的,北京下来的那些人虽然也很有一些是坐在大餐厅吃饭的,却是没人在意这点小事。 那外国人就算怀恨,也只是影响临铝,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说穿了,无非就是跟两个外国人呛了两句,北京城里,这种事儿哪天不发生几起十几起的?不过中国人占便宜的时候不多就是了。 坐在外面的这些人,身份差得太多了,就算想跟领导歪嘴,还得考虑领导待见不待见自己这么八卦呢,所以,这大厅里剑拔弩张到这种程度,到后来里面的人居然都没几个知道的。 这一点,却也正是官场的正常反应了,是的,所谓的瞒上不瞒下就是这样,不太值得说的事儿,谁会去八卦?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谁又知道这年轻人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陈太忠可是没想到,事情后来会是那么个结果,他想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做出了这么低俗的行为,这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了。 他情绪一不高,喝酒就喝得快,到最后马厂长和铁秘书相互交换个眼神,这么喝可不是回事,于是小铁笑着发话了,“陈主任,还是你厉害,别人见了外国人大气儿都不敢出呢……对了,刚才他俩到底说了什么?” 于是,凯瑟琳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伊丽莎白补充,陈太忠也时不时地来两句,直到解释完毕,马厂长一拍桌子,“这些家伙就是狗眼看人低,教训得好,太忠我支持你。” 到了这时候,陈太忠的气儿才算平了一点,又过了约莫十来分钟,大厅里的人开始纷纷离去,陈太忠邀请马厂长去屋里坐一坐,老马喝得有点多,说成啥都不去了——你为这俩外国女人,都要跟别人干架了,我去你那儿干什么,当灯泡吗? 倒是铁秘书头脑还清楚,心说会议楼里实在太多人了,陈主任要搞什么古怪,也不能这么来,于是建议说陪着他们去小公园转一转,那儿晚上还有文艺演出——也是为了庆祝八十万吨奠基,专门花钱请来的。 不过,铁秘书就算再能想,也想不到陈某人还会穿墙之术,于是,普林斯公司老总所住的房间里,在晚上还是传出了若有若无的声浪——某人打算教训得她俩以后“紧守妇道”,折腾得就狠了一点。 倒是雷蕾白被人怀疑了,她所住的标间里还有别人,不但陈某人不合适混进去,她也不合适溜出来,当然,如果陈太忠愿意的话,可以丢给那位一个昏憩术,然而,那啥的时候,有人旁观总是件闹心事——尽管那位已经沉睡了…… 第二天九点,奠基仪式正式开始,陈太忠属于观礼的贵宾,位置排得还相当靠前,好大的锦缎,噼里啪啦的鞭炮,领导们假巴意思地拿着铁锹挥两下……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会餐的时候,就不再是自助了,而是宴席,陈主任的名卡排在大餐厅里第一桌上,不过,直到酒席结束,这位也没出现——他带着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去吃全素宴了。 那饭店老板据说是个还俗的和尚,马厂长就很喜欢在那里吃饭,陈太忠死活不想在二招吃饭了,就跑到了这里来。 下午又是大会,晚上又是焰火……总之,一切应有之意都有了,有那着急的,晚上就动身走了,像沙省长就赶回去了,不过雷蕾的稿子已经传真回去了,借口青旺有事没跟车走。 第1965章 人情冷暖 陈太忠也没走成,何保华要他等着自己,两人在临铝还有大把的事情可做,一个是协调临铝和研究院的各项关系,一个是他又拉了一个单子,希望凯瑟琳能照单子提供资料。 当然,对陈太忠有利的事情也有,比如说何院长说动了范如霜,要范董提供一些比较常见的设备设施和仪器仪表以及配件,看这些东西能不能在凤凰搞个生产厂家。 搞技术的人就有这个习惯,爱叫真,陈某人自己都打算放弃了的项目,何保华却是还放在心上,陈大仙人自然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虽说他对这个项目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 范如霜一开始还有些奇怪呢,说这样买卖我给小陈介绍过啊,一年五六百万的流水,转手就能赚钱,也不见他就如何珍惜了,不过,当她知道小陈是为了给凤凰引投资的时候,吃惊之余,心里也不禁暗暗感慨:像这种一心为公的年轻人,现在真的太少见了。 当然,小陈的种种毛病,范董也是清楚的,可是,这世界上哪里有完人呢?懂得识大局顾大体,愿意做实事没有利欲熏心的年轻人,就已经很难得了,于是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不过,最近她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涉及的资料又太驳杂,暂时顾不上安排此事,所以要何院长和陈主任略略地等一等,“现在热闹的都是一帮外人,送走他们,咱们什么话不好说?” 第二天,范董还是那么忙,凯瑟琳和何保华等人也忙,陈太忠闲得没事,索性开了桑塔纳两千,送雷蕾去找张馨的小姑。 雷记者来青旺的时候,得了张馨的委托,要给她小姑家的孩子捎几套辅导资料,她的堂弟今年小学六年级,正是小升初关键的时刻,而青旺不比省城,很多东西是买不到的。 按说此事交给陈太忠,是更合适一点,他不但有车,两人前一晚还腻在一起呢,不过张馨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已经失贞给他了,虽然她并不后悔,现在生活得很充实也很快乐,但是她离婚已经不是一个好事儿了,自然更不希望自己老家的人知道,她的生活过得比较放荡——陈太忠一旦出现,难免会不会引起这样那样的猜测。 青旺是农业大区,这里的人相对保守一些,家长里短的消息传得很快,而张家在青旺也多少有一点头脸,名声也还不错,张馨的父亲虽然很小就从家里出来了,但是跟老家的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一直联系得比较紧密。 找雷蕾帮忙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两人都是家庭生活不幸的女人,彼此之间都挺能理解,不过那一摞书体积不大却是很有点份量,雷记者带得也挺辛苦的。 不过雷记者哪里会熟悉青旺?说不得在早上十点,又扯上陈太忠一起前往——那也可是你女人的小姑呢,你总不能下了床就不认吧? 陈主任当然认了,问题是他也不熟悉青旺,连马厂长都不怎么熟悉青旺,临铝是个相对开放但同时又极其封闭的企业,在这里你需要的什么日常用品都买得到,电影院、装修市场什么的不说,连李宁服装专卖店都有,一个临铝抵得上两个临河市区的繁华。 所以铝厂的人对外面的了解,真不是很多,大部分人对临河这个县级市比较熟悉,但是对青旺了解得还真的不多。 所幸的是,马厂长所在的动力分厂有汽车队,真有那对青旺熟悉的主儿,于是就派过一个人来,为两人做向导。 其实老马想让这司机回头有空把书带过去,或者厂里什么车去青旺办事处的时候,让办事处的人帮着转交一下就行了,不过,陈太忠既然是闲着没事,跑一趟也就跑一趟了。 遗憾的是,临铝到青旺的路很不好走,路况不是很好,有段路好走一点,却是又在搞拓宽,更难走,还好那司机确实老到,领着车走了一条小路。 别说,这路虽然窄两边住户也多,速度起不来,但是车少又胜在平稳,左拐右拐还从村子里穿了几次,可是到达青旺的时候,还不到一点。 “找个地方先吃点吧?”陈太忠可不想蹭饭,这个点钟也是比较尴尬的,不过雷蕾倒是无所谓,“咱们快去快回就行了……办完事再吃饭吧。” 张馨的小姑张秀丽是跟她公公婆婆住在一起的,在青旺的城区边缘,那是一个不小的院子,按说,这个点钟家里是不该没人的,可是他俩按了半天门铃,又砸门,死活没人开门。 折腾了半天,张秀丽家没出来人,隔壁倒是出来一位老太太,“找老孙家啊?他孙子过十二开锁呢,你们不知道吗?” 孩子满月挂锁是锁住魂魄,过十二岁生日要开银锁,这是青旺自古就有的习俗,凤凰那边也有,不过近年大热却是为了收礼,又尤其现在每家都是一个,这个仪式,青旺比凤凰要隆重得多。 “小升初……开锁,”陈太忠一听,觉得也是啊,可不就是这个年纪吗?雷蕾也知道这习俗,一听就清楚,这赶上了是不能避的,要不对主人就太不尊重了。 于是她问了在哪儿办酒席之后,扯着陈太忠就走了,那司机更是清楚这门道,“过十二啊,撞上了不去不礼貌。” “你就不用随份子了,”陈太忠笑着答他,不成想那位耸耸肩膀,“无所谓了,就是五十块嘛,咱不能给陈主任你跌份儿不是?” 三人赶到酒店的时候,那边仪式已经完了,大家都甩着腮帮子开吃呢,更有那吃得快都要站起来走人了。 这青旺的开锁仪式确实隆重,老孙家也不是什么大户,居然摆了三十多桌,雷蕾走到门口,才问这是不是张秀丽家,门口的人眉头一皱,很有点不满意的样子,“没错,孙家的,你们怎么才来啊?” “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正主儿还没回答呢,那司机先不干了,来的时候厂长交待过的,一定要伺候好了陈主任和雷记者,要不他会上杆子出份子钱?“我们都根本不知道,临时碰上赶过来的。” 要说门口收钱的不满意,也是有缘故的,青旺男尊女卑的观念挺强的,眼见对方这么晚来开口还是问是不是张秀丽家——孙家的孩子能姓张吗? 吵吵了几句,张秀丽就出来了,别看有个把人都吃完走了,她这当妈的可是张罗前张罗后,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呢。 她一听说对方是雷蕾,就想起了侄女儿的电话,登时热情了起来,“哈,我还说你要让临铝的人捎过来呢,还没吃饭呢吧?进来吃吧……喂喂,钱就不用出了。” 她的眉眼跟张馨有七分相像,不过个头就差一点了,大约就是一米六,身材也很瘦,看起来挺利索和痛快的一位。 雷蕾原本就是帮忙,又是大老远地亲自把书送过来了,张秀丽心里明白得很,大家素不相识的,人家随份子是礼数,她要是真要,那就是失礼了——她丢不起这个人。 两人推推拉拉半天,门口那位又发话了,“我说秀丽,人家有这个心意,你收了就完了,十块二十块的,是个意思。” 这话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是那司机不干了,青旺这边人情礼很重的,他准备出五十混一顿饭,这就意味着我跟你非常不熟,略略熟一点的,都是出五十而不去吃饭——我最近忙呢,没空去吃饭,钱不多,是个意思哈。 上十块二十块的人有没有?有!不过那些人就要有这样那样的说道了,司机一听,你都知道雷记者是素波来的了,让她上十块二十块的礼进去吃,麻痹的这不是挤兑人吗? 他不爽了自然就要说——陈主任他们不明白青旺的行情啊,于是眼睛一瞪,“十块二十块……你这眼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我说,出不出钱该出多少,是人家俩的事儿,你安心收你的钱就完了,哪儿那么多话呢?” “老三你就闭嘴吧,”张秀丽也有点恼了,不过收钱的这位是她爱人大伯家的孩子,管她公公叫二叔的,她也不好多说,“我的客人该怎么接待,我有分寸。” “孩子可是孙家的,”那老三悻悻地嘀咕一句,闭嘴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嫂子跟二婶处得不是很好,不过这喜庆日子,他不能添乱。 “秀丽你干什么呢?”就在这时候,一声喊叫传来,紧接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拽了张秀丽就往回走,只当没看到眼前几位,“于局长那桌找你敬酒呢。” 怎么这些人都是这样?陈太忠看得皱皱眉头,雷蕾见状也懒得呆了,把手里的帆布包向她手里一塞,顺便将抓在手里的三张一百塞在书包侧兜里,“好了,这是给孩子的一点心意,我们走了。” 第1966章 促狭司机 “小雷,别走啊,”张秀丽见雷蕾要走,更觉得面上无光了,甩开自家老公的手,拽住她不肯放,四下看看抬手招呼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来,这是你素波大姐的朋友,给姑姑招呼好了,你招呼不好回头我剥你的皮!” 她为了拽住雷蕾,连那个于局长都顾不得招呼了,雷记者犹豫一下,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她其实是个不怎么爱计较的性子——陈某人第一次见她时,在马路上被淋得湿漉漉的,却也抢不过别人上车。 “来了就吃点吧,”陈太忠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还不忘假巴意思地撇清一下,“好歹给你朋友个面子,这个点钟,出去还不是得吃饭?” “那成,”雷蕾痛快地点一点头,张秀丽见状,又叮嘱了两遍才走开,还说等一下要过来,敬三个人两杯。 那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是张馨二叔的儿子,小伙子看起来也算机灵,要领着三人找座位,不过陈太忠手一抬,制止了对方,一指不远处一个空着的小方桌,“就那张吧,你招呼人把桌子清理了。” 这种大宴席,都是十人桌,不过饭店里不可能只有大桌子,一些小桌子撤下去了,还留着几张,摆放着这样那样的杂物。 小伙子听得就是一愣,可是看自己身边这位的做派,很有点不怒而威的样子,犹豫一下笑着点头,“成,您等一下啊。” 小伙子安排服务员动手去了,陈太忠转头看一眼雷蕾,“咱不吃他孙家的饭,你自己点菜,徐师傅,走,跟我拿东西去,今天你辛苦了,给你点好东西。” “好嘞,”司机笑着点点头,他心里也憋着气呢,心说什么玩意儿嘛,爷大老远地过来给你们随份子,你们就是这种态度,还是跟着陈主任办事痛快。 他已经想到陈太忠要做什么了,摆点好东西坐在那里恶心人嘛,这谁还不会?说不得屁颠屁颠地跟着主任大人来到了桑塔纳车的后备箱。 不过,饶是他已经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还是被陈主任车后备箱里的琳琅满目震惊了,陈太忠也没多拿什么,就是两瓶茅台,一瓶750毫升的洋酒,又取了两个小玻璃瓶丢给他,“法国买的鱼子酱,你俩吃,我吃不惯这东西。” 再有就是一只真空包装的曲阳芦花鸡,做好的那种,临到锁车厢了,陈太忠又摸出两盒烟来丢给他,“拿着抽吧。” 司机又小晕一下,陈主任拿出来的东西,他就认识那只芦花鸡,仔细认一认茅台,认出是飞天的了,可是鱼子酱和洋酒上面全是鸟语,就是他不能懂的了。 手上这两盒烟就更是了,红皮儿不说,上面就打个三角的戳,戳里是英文和编号,戳下面也有,其他啥东西都没有,反过来一看,还是啥都没有——这是中国烟还是外国烟? 打开尝尝就知道了,司机也是老烟鬼了,拎着东西坐回桌子,麻利地从烟下面撕开一个口儿——很多司机抽烟都这样,由于经常要修车,大家不太习惯从上面带过滤嘴的地方开烟,那样容易把过滤嘴弄脏。 一根烟拽出来之后,司机傻眼了,这过滤嘴都快比烟长了,一时间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再看过滤嘴那儿,写着俩字儿——“熊猫”。 “这……这是大熊猫?”他没见过大名鼎鼎的熊猫烟,却是听说过的,想着这么一个烟盒就被自己这么糟蹋了,那真是要多痛心有多痛心了。 “嗯,我不抽烟,”陈主任答非所问地回答他一句,侧头去看雷蕾,雷记者正抱着鱼子酱琢磨呢,说不得解释一句,“别人在我那儿待客剩下的,不过这东西不好吃,太腥还死贵……好像八十多美元呢。” 三个人说了几句,服务员就给这边上菜了,不过司机抬手止住了,“我们没点的菜,不要,就要我们点的……把这只鸡给撕巴一下,弄个盘子端上来。” 张馨的堂弟就在一边呆着看呢,见这帮人这样,由不得苦笑一声,轻轻拽一下雷蕾,“姐,给点面子嘛,要不回头我小姑收拾我呢。” “不关你的事儿,我们份子也随了,借个地儿吃点东西都不行吗?”徐师傅的嘴巴真是快,一边点烟,一边就叨叨上了,“我们自己花钱买呢……啊?” 我知道你们花钱买呢,小伙子见识不广,但是茅台长啥样还是见过的,人家稀里哗啦地带了一堆东西进来,别的不说,那俩小罐头一个八十多美元,那就是一千三百块人民币呢。 再看那满是外文字儿的洋酒,小伙子觉得自己扛不住了,转身悄悄地溜了,心说我得跟小姑说一声去。 陈太忠他们可是不管这些,雷蕾弄了个杯子喝红酒,司机将抽了两口的熊猫小心地掐灭,摆在烟灰缸上,给陈太忠倒了满满一口杯的茅台,自己却倒了二两左右,“回去我得开车呢,陈主任您多喝点。” “倒满吧,你躺在后座睡觉就完了,”陈太忠哼一声,抬手就要给他斟满,“两瓶酒我不过漱漱口,老马没跟你说过我的酒量?” “那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司机嚷嚷着抢酒瓶,他是有意这么大声的,“其实这一瓶下去,我也没问题的。” 大厅里闹哄哄的,但是刚才张秀丽跟雷蕾拉扯,就已经有人注意上这边了,再看几人桌子上的东西,别人更傻眼了——这帮人待遇不一般啊,酒都是茅台。 这种场面,贺客都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可是总有人心里不忿,就找到了总管,都是坐大厅的,为什么他们茅台管够喝还坐小桌,我们就得是这样呢? 总管忙得四处乱窜,却是没注意刚才张秀丽迎接人,说不得走到三人面前,打量一下确认不是什么有名的人,就想问你们怎么能乱点菜,可是看看桌上的摆设,也有点傻眼,咽一下唾沫,“您三位,是参加孩子开锁仪式的吧?” “啊,份子已经随过了,”司机的回答挺缺德的,他巴不得事情搞大呢,“来得有点晚了,就随便吃点。” “这个……”总管抬手指一指桌子上的东西,想说什么又发现有点不妥,说不得微微一笑,“呵呵,这种洋酒我都没见过呢。” “我们自己带的,”陈太忠没心思跟他多说,心说你算什么人啊,跟我问这问那的,说不得微微摆一下手,“单我们自己买,忙你的去吧。” 这话头子可是不对劲儿,干总管的都是老于人情的,从年轻人身上,他不但感觉到了浓浓的傲慢和不屑,还隐约闻到了点火药味儿,于是转身就冲着门口走了。 门口坐着收钱的老三和另一个,见陈太忠和司机拿酒进来的时候,就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另一个劝他,说那傻逼都出份子了,人家愿意喝自己带的酒,由他们折腾呗,装逼的见得多了,不差这一个。 可是老三心里不痛快,刚才雷蕾把钱给张秀丽,他心里就一肚子火呢,孙家的孩子,该往哪儿交钱你看不到啊?等到见总管也过来问了,真的就憋不住了,站起身来,“这不是给咱家上眼药吗?合着一顿饭,我管不起他们?” 他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总管见不是个事儿,赶紧往领导的包间跑,不成想正撞上张秀丽往外走,她的男人也跟在后面。 老三走到桌边,张嘴就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那三位头都不抬,犹豫一下,终于按一下火气,“三位,喜庆的日子,这单我们孙家买了。” “孙家?我不认识,”陈太忠抬头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对付盘子里的小龙虾,“用不着你买,求着给我买单的能排到凤凰去。” “你这是打脸来了吧?”老三也火了,大声嚷嚷了起来,那司机听他这么说,蹭地就站起身子了,怒视着他,“小子你怎么说话呢?凭你,也配陈主任打你的脸?” “老三你给我让开,”张秀丽远远地看见,两步跑过来,瞪着眼抬手就推他,“人家专门从临铝跑过来给瑞瑞送参考书,你还没完没了呢?” “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老三脸一沉,还待说什么,却是张秀丽的男人从后面拽他一把,“你这酒还没喝呢,就多了?给我去门口去。” 那老三悻悻地离开,张秀丽才冲着雷蕾歉意地一笑,“别理他,那家伙脑瓜就不够数……小雷,你来我这儿了,这么搞是闹的哪一出?” “娘家人就低一头,是吧?”雷蕾却是已经明白问题的所在了,她也面临过同样的事情,说不得看那男人一眼,淡淡地发问,“孩子都这么大了,有意思吗?” “那小子脾气一直不好,”张秀丽的爱人讪笑一声,伸手出来,“我是张馨的姑夫孙鹏,非常感谢雷记者亲自把书送过来。” 雷蕾站起身同他握握手,侧头看看陈太忠和徐师傅,发现那二位头都不抬,也只能无奈地笑一笑,“我们吃一阵就走了,您二位忙去吧。” “哪儿能呢?”张秀丽只做不见那俩的反应了,反正她在乎的是雷蕾,说不得推自己的爱人一把,“老孙,酒呢?给雷记者倒上。” “我就喝这个了,”雷蕾晃一晃手里的洋酒,微微一笑,可是孙鹏早将手里攥着的酒拿出来了,剑南春,“来这个吧……来我这儿了,怎么能喝你带的酒呢?” 雷蕾自是仗着女士身份不答应,两人碰一下之后,这孙鹏又要敬陈太忠和徐师傅,他喝了不少了,但是脑瓜还算清楚,雷记者是天南日报的记者,这身份就相当不简单了——这个该死的秀丽,也不知道早跟我打个招呼。 但是,坐在那儿的二位,居然没跟着雷记者站起来,所以这两人不是雷记者的跟班,又听秀丽的侄儿说,这东西都是两个男人拿进来的,那么,结果就很好猜了——这二位来头比雷蕾还要大,才会这样。 反正是个喜庆日子,三儿又冲撞人家了,他就想敬一杯算了,谁想徐师傅抬手笑着拒绝了,又一指茅台,“别给我们倒那个,我们就喝这个。” “秀丽,你安排人去买一瓶,茅台,”孙鹏也火大了,心说你牛就牛吧,一点面子不给?不就是一瓶茅台吗?“快去快回。” “飞天的啊,不要五星的,”徐师傅终于逮住机会得瑟了,顺便又拿起那包被他倒着扯开的大熊猫,面带微笑发话了,“要是有这烟,也给买一盒吧?” “咳咳,”陈太忠终于忍不住了,心说这位糟蹋人的水平也不比我差多少啊,一时间好悬没笑出声来,只得伪作咳嗽两声,“老徐,行了。” “碰一下就算了,”徐师傅见陈主任发话,也就不为己甚了,那孙鹏年纪不小了,却是还不知道茅台有飞天和五星之分,听对方话说得蹊跷,自然也就不敢坚持了,讪笑着同对方碰一下,一饮而尽。 这就算挺尊重的了,他是孩子家长,今天敬酒无非沾唇即止,特别重要的客人才会饮尽,要不然三十多桌,就算每桌一杯,也足够喝死两个他了。 喝完之后,他这好奇心就起来了,拿着大熊猫看两眼,其实也是想探一下对方来路,“这外烟叫什么,很不好买吗?” “抽一根就知道了,”徐师傅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心里却是疼得要命,麻痹的,让你抽根大熊猫,你丫祖坟上也算冒青烟了。 抽一根就知道了?孙鹏心里这好奇心真的是按捺不住了,从这扯得破破烂烂的烟盒里拽一根出来,眼睛往过滤嘴上一扫,就愣在那里了,好半天才低声问一句,“大……熊猫?” “不知道,领导给的,”徐师傅笑着冲陈太忠一摆手,心说陈主任,我这可算把场子给你撑得很圆很圆了。 他嘴上说的是不知道,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小子算你识货”,孙鹏哪里还猜不到里面这点事儿,马上就将身子弯下来了,冲陈太忠谄笑着发话了,“这位领导,还没请教您的姓名?” 第1967章 无须张扬 人到中年,就知道有些人是自己不该招惹也不能招惹的了,孙鹏四十岁了,这点事儿也就算看明白了,不惑了嘛,当然,若是此人是来找事儿的,他也就未必怕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年头谁怕谁? 但是人家不但不是来找事儿的,还是来帮忙送书的,是自己老婆侄女儿的关系,而自己的堂弟又做错事在先,孙鹏就不得不低声下气了。 当然,若是这年轻人不是一副领导的派头,他就又未必认为是自己堂弟做错事了——女人嫁了人可不就是由着男人使唤的?人心之微妙,由此可见一斑。 “你也没必要知道我是谁,”陈太忠摆一摆手,漫不经心地发话了,“夫妻一场,不容易啊,你该好好珍惜,知道不?” “那是,您指示得对,”孙鹏见人家待搭不理的,知道这梁子自己化解不了啦,也就不再强求敬酒了,转头吩咐自己的爱人一声,“秀丽,你招呼好这位领导和雷记者……我是青旺化肥厂生产科的副科长,有什么事儿您言语一声。” 这家伙来的时候,自我介绍就没说工作,现在有心巴结了,才这么说一句,陈太忠轻点一下头,却是眼皮都不肯抬一下——副科长?亏你也好意思挂在嘴上。 张秀丽自然就坐下了,她已经决定了,今天什么人都不陪了,只陪这一桌,那徐师傅有眼色,知道这位是不能挑衅也不该挑衅的,于是,等服务员将碗筷拿上来之后,笑着给她倒上酒,“嫂子刚才可是说要敬几杯的哦。” 张秀丽今年三十七,不过看上去也就是三十一二,可是论辈分她却是张馨的姑姑,而这司机看起来也是三十出头了,这叫法实在有点乱。 不过这就都是小事了,她喝得也挺痛快,雷蕾见她情绪似乎有点不高,随便问了两句,才知道果然像大家想的那样,这两口子的家庭,最近还真是不太和谐。 青旺化肥厂的效益并不怎么样,孙鹏这副科长当得也没啥意思,从前年开始在外面接一点小活儿,也赚了点钱,不过去年年初被合伙人坑了一把,又回到了赤贫的状态。 总算是孙家兄弟帮衬了他一下,张秀丽也从娘家借了点钱,重打锣鼓另开张,到今年买卖就来了,于是麻烦也就来了。 孙家兄弟认为,大家是孙家人,帮衬了你一把,你穷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衬俩了,得给个说法吧?比如说算个股份分个红什么的,实在不行,带挈你几个弟兄一把也算不是? 张秀丽觉得不公平啊,你们都能进公司拿工资分红,我家人为什么就不行呢?撇开夫妻关系不谈,当初你们都怀疑他,不看好他翻身的时候,是我第一个从娘家借钱回来的,还钱也是先紧着你们还,到现在我家的钱还差两万没还完呢,怎么这产业就成你们孙家的了? 这就是扯不清的事儿了,尤其要命的是,张秀丽还是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的,自古以来,这婆媳关系就是最不好相处的,而婆婆的胳膊必然又要往孙家拐,所以两口子现在关系,真的是有点紧张。 “像那个小三,勾着我家孙鹏找小姐也就算了,还劝他包小姐,说我跟他不是一条心,”张秀丽说得垂泪欲滴,“男人在外面难免有应酬,这个我能理解,可是你说他做的这叫什么事儿……” “算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事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雷蕾听得眼睛也有点红了,长叹一口气,“你又不比张馨没孩子,可以离婚。” 她这话貌似在劝人,其实也是在开导自己,不过张秀丽可不知道,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陈太忠,“陈主任,你是有办法的人,能不能帮着把小馨的爱人弄出来?” 陈太忠面无表情只当没听见了,雷蕾听得却是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话?你让他把张馨的前夫弄死,或者还容易点,说不得笑着打岔,“张馨那也是为了那三十万嘛,她跟她爱人又没感情,要是当年建军啥条件都不说就借钱,那我现在就能劝陈主任帮忙。” 张秀丽听得嘿然不语,她也知道这是实情,不过青旺这里民风淳朴一点,尤其是那些大一点的家族,总是要忌惮颜面——除非就到了打打杀杀的程度,一般都不会离婚什么的,本乡本土的,丢不起那些人啊。 “小馨现在听说是副经理了,马上就是经理,”她终于不再谈那些闹心事,勉力笑一笑,“雷记者,她说是经理了的话,就是科长了……她这孩子怎么一下窜得这么快呢?” “这个……”雷蕾打个磕绊,心说你问我这个才叫问错人了,少不得冲扬一扬下巴,小虎牙一呲,脸颊上出现两个酒涡,“陈主任跟她领导的领导关系好,他说一句话,别人都要买账。” 雷记者知道张馨的顾忌,也就不捅出她跟陈太忠的身份,但是能暗示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暗示一下,都这样了,张馨你还指望着近期内再嫁人吗? “哦,”张秀丽点点头,却是明显地想歪了的那种,她看得出来,雷记者比陈主任年纪大,两人关系也似乎有点……那啥,于是就当雷蕾在里面出力了,说不得冲陈太忠点点头,“那还要多谢陈主任了。” 她都是徐娘半老的主儿了,这一笑梨花带雨,却也有无限风情在里面,陈主任看得心里微微一动,说不得很严肃地咳嗽一声,“张沛林说张馨的业务能力不错,她的提拔是公平的。” 她在床上的业务能力不错吧?雷蕾见他这副人模狗样的做派,就琢磨着是不是该出声刺他一句,不成想远处稀里哗啦地走过几个人来,却还是孙鹏带着头。 “那啥,雷记者,几个朋友想看一下红盒的熊猫,”孙鹏点头哈腰地解释着,脸上满是笑容。 合着,他夹着那根令徐师傅心疼不已的熊猫烟回了包厢的时候,包厢里几个领导正不满呢,说小孙你这样不好啊,怎么就把我们撂在这儿不管了呢? 领导们话没这么说,可是这意思随随便便就能表达出来不是?于是孙科长忙不迭地把耳朵上夹着的熊猫烟拿下来了,外面真是贵客……您几位看,这大熊猫啊,人家散的。 “妈的,不是吧,你老孙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要不说这基层的干部,素质就是低呢?市政管理局于局长把烟拿过来看一眼,眼角抽动两下,将烟递给了身边教委的副主任,“刘老板你看看,这是真货吗?” 刘主任是市政府出来的,有点眼力价,这是大家公认的,不过他也没见过熊猫烟,倒是听说过,接过来打量两眼,将烟还给了孙鹏,微微一笑,“白皮儿的,上面就是内供熊猫或者军需特供四个字,对不对?” “不是,红皮儿的,上面没汉字,”孙鹏忙不迭地摇头,“就是英文和一些数码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外烟呢,也就是看这过滤嘴儿长,问了一下,人家没带理我……” “哎呀,红皮儿的熊猫啊,没听说过,”刘主任摸一摸下巴,又摇一摇头,接着眉头又是一皱,“不过这个也难说,数码……是带编号的吗?” “看起来像编号,”孙鹏也拿不准,只能点点头了。 “那就难说了,”刘主任也挠头了,他可是比较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儿,人家带个编号就是一个批次,内供熊猫未必会有统一包装,说不得侧头看一眼于局长,“于局,咱去看看?” “我觉得,够呛能是真的,”于局长摇摇头,不过对这种随便散大熊猫的主儿,他还是有兴趣见一见的,万一……人家是真的呢? 当然,这也是领导喝得差不多了,又是在这种私人宴请的场合,要不然,先打听清楚来人的身份是必须的——为了自己维护的面子,也为了对领导表示出应有的尊重。 反正,刘主任撺掇两下,孙鹏就出来了,现在酒宴已经到了尾声,四处窜桌子的也不少,几个人就奔着陈太忠这一桌来了。 一盒烟倒是无所谓,雷蕾就做主让他们拿着看了,徐师傅眼见已经这样了,又知道这几位估计都不含糊,说不得一横心一咬牙,手一摆,“都尝一尝吧,”心里却是安慰自己,还好,还有一盒呢,老子今天也在领导们面前厉害一把。 刘主任看一眼那盒子,就知道是假冒不来的东西,就算假冒大熊猫,你弄得靠谱一点不是?弄到眼下这种样子,看似不三不四,实则才是正经的无须张扬的底蕴。 “小张,也不给介绍一下,”他笑嘻嘻地拍一下张秀丽的肩头,他已经知道了,在座的有个《天南日报》的记者,那女人估计就是了,可是这两位……是什么来头? 张秀丽张一张嘴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远处一声大笑,“哈哈,我说是谁呢,原来真的是陈主任,好久不见了。” 第1968章 追悔莫及 陈太忠听到这话,抬头看一看此人,又皱着眉头想一想,猛地点点头,“啧,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红星厂的……你是赵经理,对吧?” “没错,”这位笑眯眯地点点头,拽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倒是挺不见外的,“来青旺办点事儿,刚才听别人说,我就怀疑是你,出去一看你那时代超人……啧,果然,咦,你的林肯哪儿去了?” “赵经理给介绍一下啊,”赵经理背后,跟着的就是市政局的于局长,他没跟着刘主任凑热闹,而是去看了一下来人的座驾,心里禁不住有点疑惑,这是凤凰的车嘛,怎么就捎着天南日报的记者过来了呢? 不成想赵经理见了这牌子就往里走,他紧追着都没跟上去,又要考虑自己的身份,慢了半拍也就是常事儿了。 “哦,这是凤凰科委的陈主任,”赵经理也不等张秀丽发话了,自己直接介绍,“科委也是我们民品公司的固定客户。” 这话一说出口,那刘主任就倒吸一口凉气,青旺就挨着凤凰的,他可是知道陈太忠是什么角色,于局长听得也是眉头一皱:凤凰科委那是鼎鼎大名了,不过这个陈主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任? “林肯啊,还在素波扔着呢,”陈太忠笑一笑,他对这个赵经理有印象,自然还是因为科委买红星厂的焰火,那次因为要上例会耽误了付款,老赵直接就要拉货走人,结果被牛冬生的交通局把车扣下了,闹得动静挺大的。 不过到后来,由于有那帕里的老爹那书记出面,双方终于协调成功了,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后来陈太忠去素波又订货,赵经理还请他吃了一顿价值三千的“便饭”。 “你就是能到处乱跑,”赵经理对陈太忠倒是没那么多忌惮,伸手就去拿桌上的茅台,“服务员,拿个杯子来……我说,铝厂那个项目开工,你没凑个热闹?” 敢情,临铝八十万吨氧化铝项目,他也去了,不过没等奠基仪式开始就被人撵出招待所了——没办法,要给领导腾地方呢。 当然,赵经理也是要走才那么好说话,他去不是参加奠基仪式的,是给临铝送焰火去的,要上钱以后也没兴趣呆着了,想着青旺市政府这边还欠着厂里二十万,心说我来要欠款得了。 “去了啊,还得再去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边还有点项目要谈,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呢?” 敢情这赵经理跟张家有点渊源,这次来赶上张家的孩子过十二,原本他来不来都无所谓,份子随到就行了,不过听说市政局的于局长要来,也就凑个热闹过来了,青旺市的欠款从年初拖到现在了,他也着急找门路要钱呢。 他虽然是张家的宾客,但红星厂好歹兵器工业集团的厂子,身后有军方背景,他又想跟于局长等人聊聊,所以就被邀请进了领导的包间。 听陈太忠说去了临铝奠基的现场,赵经理也没觉得奇怪,陈某人的大能,他在凤凰就见识过的,不需要陈主任开口,交通局那边就敢无事生非地扣下车来——这能量怎么能简单得了? “见青旺的领导没有?”他关心的是这个。 “见了,住一起的,不过人家是厅级干部,”陈太忠听得就笑,也不管四周人的眼光,“我就是台上观礼的。” “陈主任,进包间里坐吧,”刘主任终于逮个机会插话了,他是教委的,听说过自家老板的老板的分管省长陈洁,很看重陈太忠,一时也就顾不得考虑于局长的感受了,率先出口发出了邀请。 陈太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张秀丽在一边忙着打圆场,“陈主任一会儿还要往临铝赶呢,就这儿吧,吃一会儿就走了。” 刘主任被这一眼臊得有点想钻地洞,可是他还真不敢得罪陈太忠,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凤凰教委是对陈太忠的操蛋脾气最了解的单位之一,青旺教委做为兄弟单位,刘主任怎么可能没有耳闻呢? “那就一起坐一坐吧,”于局长倒是不见外,扬一扬下巴,自然有人给他端过个凳子来,小赵坐在这儿死缠烂打不走了——这是军工单位的,而小刘虽然只是个副处,也是眼高于顶的主儿,都这么能忍,他自然也要识趣一点。 孙鹏见到这一切,后悔得都要钻地洞了,侧头狠狠地看自己的堂弟一眼,麻痹的老三,你看你帮我得罪了什么样的人! 先前,他以为陈太忠是太子党之类的,心知惹不起,也就断了攀附的念头——有些东西知道归知道,离普通老百姓确实挺遥远的,但是眼见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处级干部低声下气的,这份能真实感受的震撼,真的无法形容。 陈太忠真是不欢迎这些人,不过还是那句话,人在官场你不能太特立独行了,所以也没阻止这些人加塞,总算还好,这几位都有点眼色,一个坐在了张秀丽的左边,一个坐在了右边,孙鹏没地儿可去,只能站在老婆背后了。 身边就是一个赵经理,是素识,陈太忠也就不能再绷着脸了,心说左右不过一顿饭,吃完就走人了,也不能让张馨的小姑太被动不是? “太忠,知道你贵人事多,我就不客气了,”两杯茅台下肚,赵经理就敞开说话了,他身上也带了点军人作风,直来直去的,“青旺差我二十万的货款,你跟这儿哪个领导惯一点?” “二十万?”陈太忠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不过,想到这人是张家的关系不是孙家的,心说我得替张馨绷住这个面子不是? 而且,老赵这人并不招他讨厌,于是沉吟一下,“农业局老贾说话管用不?他还差着我点儿人情呢。” 贾局长其实不差他人情,人家还要交门槛费呢,不过段卫华半中间架了一把,驻欧办损失了三分之二收入,这个账当然要算在老贾身上。 “贾局长说话……差不多管用,”刘主任笑着点头接口,顺便拿起茅台给自己斟一杯,倒是真不见外,“我们青旺可是农业大区呢。” 于局长心里纳闷了,心说这小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皮没脸的了?不过看一看桌上撕扯得乱七八糟的红盒熊猫,心里暗叹一口气,转头冲徐师傅一笑,伸手去拿烟,“老徐,再蹭一根啊。” 妈的,你好歹也是个局长,没抽过烟吗?徐师傅心里大骂,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随意地摆一下手,“随便抽……一包烟嘛。” 孙鹏看得心痒痒的,心说等一下我也再弄一根,回头跟朋友卖弄去,不成想他走个神,再回头看,发现徐师傅不动声色地从桌上拿起烟来,抽出一根,接着就很随意地把烟往上衣口袋一揣…… 陈太忠听说老贾能行,就摸出手机打个电话给驻欧办,不成想巴黎那边才六点,半天死活没人接电话,气得轻骂一声,“睡得太死了吧?” “贾局长好像去欧洲了,”于局长见他打电话没人接,点起熊猫烟来,轻吐一口烟雾,“跟粮食局老周和唐市长去的。” “还去了个市长?”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旋即点点头,“收他们钱少了,他们去欧洲是我安排的,我能不知道吗?” 收钱少了?刘主任听得就是一呆,侧头看一眼于局长,于局长的烟一抖,好悬没掉到桌上,“是陈主任您安排的?” “啊,”陈太忠点点头,去拿酒瓶,却发现酒瓶空了,一时间也有点意兴索然,“算了,喝好了,走吧……” “别介,再喝一阵儿吧,您车里没了,我现在去买,”张秀丽站起身子来就要走,陈太忠哪里容得她走掉?心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看你的排场呢,说不得冲徐师傅扬一下下巴,“再拿一瓶,就这了,喝完得赶紧走。” 徐师傅拿起桌上的钥匙转身出去了,赵经理却是赶紧抓住时机求人,“我说陈主任,那这件事儿就拜托你了,回头去素波,我请你打炮。” “什么?”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哆嗦,老赵啊老赵,不是我说你,这话真是要多粗俗有多粗俗了,再说了,哥们儿也不是那种人啊,你这是埋汰我吗? “这个……四零火、八二无,我说的是真的打炮,”赵经理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满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他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们这帮人啊,思想真复杂……我跟三旅的人挺惯的,炮弹每年有消耗指标的。” “陈主任不会打炮的话,你还能找人教他,是吧?”于局长乐得前仰后合,陈太忠听得又咧一咧嘴,酒桌上刚才那份隐隐的尴尬,也因为他这话消失不见了——要不说这荤段子用来调节气氛,真的不错呢? “算了,我跟军分区那帮人也熟悉,”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看一眼赵经理,“你要着急的话,等我晚上见了临铝范董,让她跟刘老板说一声,才二十万嘛。” “你老弟家大业大的,我可折腾不起,”赵经理听得苦笑着摇摇头,“不过,这点儿钱真用不着找范老板,她的秘书就管用……” “哦,那这一句话的事儿,”徐师傅拎着一瓶酒出现了,不失时机地夸张一句,“铁秘书整天跟陈主任在一起呢。” 满桌又是无语,范如霜那是什么人,青旺的人谁不知道?跟市长市委书记平起平坐的主儿啊,进刘书记办公室都不用秘书通报的——而且临铝是青旺一等一的大企业,每年市里不知道要跟那儿化多少缘呢。 陈太忠看徐师傅一眼,伸手去拿酒,不成想赵经理手疾眼快,站起来抢过酒瓶,“来,陈主任,我再敬您三个……于局,杯子拿过来。” 由于气氛大为缓和,陈太忠也就不再计较了,只是他喝酒极快,别人见了,也是咬牙陪着,随便聊两句,刘主任眼见一瓶酒眨眼就剩下瓶子底儿了,就有点着急了,“陈主任,听说您跟陈省长关系不错?” “嗯,领导比较重视我的能力,”陈太忠一听扯到这事儿上了,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陈省长喜欢脚踏实地做实事儿的。” “听说凤凰的校园网,资金都是科委监管呢,”刘主任笑一笑,接着又叹口气,“唉,我们青旺也想上这个,两年了没批下来。” 陈太忠又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张秀丽身后的孙鹏,微微一笑,对这个问题不予回答,举起了酒杯,“好了,干了这杯,就要走人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站起了身子,雷蕾却是已经抢先将一百块钱塞到了服务员手里,站起身跟着往外走,走了两步之后,转头一指桌上的大半瓶红酒,冲张秀丽微微一笑,“这瓶子好像也值几百,你收起来吧……” 众人闹哄哄跟着出去送人,马路对面的桑塔纳已经启动,眨眼就消失不见了,那老三见一堆领导出来送人,恨恨地轻声嘀咕一句,“不知道装什么呢。” “你就是个混蛋,”好死不死地,孙鹏听到了这句,气得转身一指自己的堂弟,“你知道今天你……你知道个屁!” “你招惹他了?”刘主任正失落着呢,听到这话,登时恍然大悟,他一直觉得陈主任今天表现太反常了——你再牛逼,也不能太那啥了吧,真当我们是三孙子吗? “教委的尾款,你自己要去吧,我管不了啦,”他真的气得抓狂了,看一眼孙鹏,也懒得再说什么,转头向酒店外走去,“要钱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说你认识陈太忠。” “啧,”于局长同情地拍一下孙鹏的肩头,他其实跟孙科长不怎么惯的,“农业局老贾、唐市长、范如霜、刘老板、军分区、陈省长……你说说你吧,唉,真是的。” 说完这话,他也转身走了…… 第1969章 差不多狠 孙家人怎么追悔莫及姑且不提,陈太忠在回到临铝之后,再次证明了他能“旺人”的名声——其实,现在很多人都已经是他张张嘴就能提拔的了。 像跟他去青旺的司机就是,说实话,陈主任挺待见这司机的,不为别的,只为这位巴结得他开心,而且操蛋起来,也颇有一点水平。 真要比起气人的水平来,陈某人自信不输于任何人,不过他现在身份不同了,明面上跟某些人叫真,还真是抬举对方呢,同时也显得他没有领导气度。 可惜啊,徐师傅的年纪,真的的是大了点儿,于是,等回到临铝他又甩给对方两盒烟,等见了马厂长之后,又随口来了一句——老徐挺会办事儿的。 就因为他这一句话,检修所等着升正主任的那个副职,硬生生地被卡到了那里,徐师傅不久之后成了徐主任,虽然只是一个副科,手下也才二十来号人,但是……这是一把手哦。 等铁秘书把收取资料各个单位的联系人名单和资料明细交给他,那就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儿了,一摞资料足有一尺厚,陈太忠转手就递给了何保华。 接着他又将赵经理托付的事儿说一遍,小铁毫不犹豫地头答应了,都没问两人的关系,“既然是陈主任你的事儿,没问题,市政府那边我熟人很多。” 都处理好就能走了,原本他是想捎上雷蕾去素波,再折返凤凰,不成想雷蕾蹭上了临时增发的、专门接送零散领导的临铝接送车,于是他就直接奔赴凤凰,中午十二点正好赶到。 十二点就是饭局时刻,不过显然,陈太忠回凤凰的话不需要考虑有饭局没有,他要考虑的是去哪里吃饭的问题。 像中午这顿,他就推了好几家,而选择了同父亲共进午餐——当然,这并不是他的孝心爆棚,实在是省成套设备管理局的人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省成套局原本说好是今年下半年帮着疾风电动车统一招标的,不过那边出了点变动,而科委这边也换了领导了,一时这件事就放下了,暂时定下的意向,就是明年开春再说。 不过,疾风电动车的广告一打——还有外国美女捧场,省里又听说国庆节前第五万辆就能下线,这就开始认真了,这个统一招标,今年就搞起来吧。 搞起来就搞起来吧,可是成套局今年换领导了,新局长出手不凡,一上任就搞定了几个大企业的统一招标,就不怎么看得上凤凰这儿的小钱了。 于是,省成套局对疾风电动车厂发个函,说你们过来敲定一下吧,我们打算为贵厂的这个采购把一把关,也是为你们负责。 前期你们说的可是想借此扩大权力范围,走个形式而已的!许纯良来科委有段日子的,这些东西也都听说了,就觉得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要说科委还真幸运,陈太忠撒手了,来的却是许公子,许主任虽说比较纯良,但是做事也认真,于是就吩咐下面人一声,不要鸟他们。 成套局也有做事认真的人,知道新局长上任,因为能力挺强就难免有点刚愎,这个函是不敢不发,可是发出去之后,就挺注意科委这边反应的。 一听说科委这边没动静,办事儿的人就着急了,说不得专程跑过来一趟,许纯良晾了他三天才见人,而且一句话就打发走了,“新局长上任啊?哦,能理解能理解,不过……我们是跟以前的局长谈的。” 这就算完蛋的啦,办事儿的人心里也痛苦,走了一个狠的来了一个差不多狠的,于是只能叹口气回去汇报领导了。 新来这局长厉害,是抓住行业了,不是说人面儿有多广,又由于凤凰科委的单子不大,直接就吩咐下去了,等听到回来的人汇报,登时就恼了,一拍桌子,“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疾风电动车厂……是许书记的儿子在那儿?” 敢说话的几位不是都让您收拾了吗?办事的人腹诽两句却是死活不敢直言,新局长也猜出大家的想法了,一时也顾不得丢人了,“前面毛局长怎么谈的,咱们就怎么答应它。” 又来了?许纯良这次倒好,直接就不见了,这位等了几天不得要领,又回去汇报新局长了,新局长这下猛地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我这不是傻的吗?人家凤凰科委就不想让我插手,上次我怎么为了争个面子,就又派人去了呢? 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现在再停手太晚了,人也得罪了事儿也办不成,事儿办不成倒无所谓,碰上这种主儿了谁也不能笑话我。 但是,得罪了人这才叫麻烦,那是省里的第三把手许书记啊,这个后果真的是有点太严重了——你说许书记与人为善?那是你没看见人家狠的时候,而且……人家手里还有纪检委呢,真要弄你根本不可能给你翻盘的机会。 这下,新局长就坐蜡了,少不得通过人跟许绍辉打个招呼,那个啥绍辉书记,我不知者不罪啊,科委这边我该怎么做呢? 许绍辉的回答,必然是中规中矩的,孩子大了,不但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还是大小是个干部了,跟我不相干,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人吓人就要吓死人的,许书记要是个性分明一点也还好说了,偏偏他儒雅得紧,这不疼不痒的话说出来,新局长更害怕了,我到底是该管还是不该管呢? 这件事一定得处理好了——他为此事定下了基调,仔细琢磨半天,终于决定完全按着上一任局长的路子走,不但条件还要宽松,而且用老人来办此事,把罗副局长派过去。 原来跟陈太忠谈此事的就是罗局长,罗亮当初能做主办了这件事,证明在局里还有点地位,新局长一来之后看他不顺眼,就夺了他手里分管的活儿,将人踢到了一边去。 做出这个决定,新局长也算是自打耳光了——我搞不定了罗亮你来吧,可是他现在吓得魂飞魄散,已经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 罗局长谨慎地表示了,为单位出力是应该的,不过我这没名没份的过去,算怎么档子事儿呢?新局长知道,这是人家要说法呢,少不得就又跟他坐一坐,许了他两个口子管理。 老罗出马,那真的是不一样,许纯良听说此人就是跟太忠谈判的主儿,心说我冲着太忠的面子,见他一见吧。 许主任既然决定见人了,罗局长的荣幸也就不用再提了,说不得又把以前那套搬出来——我们帮你招标,走个过场,货款还是我们成套局垫付,这是以前跟陈主任说好了的。 许纯良知道,太忠以前确实就是这么答应的,他顶了成套局,主要也是因为那边不但态度不好,连货款垫付之类的都不提了,合着你们觉得我比陈太忠好欺负? 眼下又听到原来的条款,他心里又生出一点感触,太忠可没有我这么一个老爹,也能跟成套局谈出这样的条件来,可见那家伙在科委这一摊上,是下了多么大的辛苦——而这个桃子,是我摘了。 反倒是我上来了,成套局居然想不认账了,麻痹的,见过欺负人,可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领导变动你有苦衷?滚一边去,我还有苦衷呢。 所以,许主任就想表示出来一点,太忠将这个摊子交给我了,我只能比他干得好,不能比他差不是? 于是他就很痛快地表示了,“罗局长说的这些,很有诚意,我们也愿意支持成套局的工作,不过电机这一块,不需要走统一招标了。” 电机这一块,就是陈太忠的老爸在搞,两人都知道这个,现在疾风的电动车分几个型号,高档次要打牌子的,还是用的铃木生产的电机,约占总产量的百分之六十。 不得不承认,这山寨货比原装的是要差一点,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态度决定一切。 陈父原本就是个认真的人,有点小毛病啥的就不说了,他知道自己的电机质量关系到儿子的前途——老伴提醒他多次了,宁可这买卖不做,也不能做砸了。 再加上他在电机厂干了近三十年了,该懂的都懂,所以眼下这电机是越做质量越好,堪堪可以媲美原产的了,不过碰上李天锋这么个死脑筋的生产厂长,一定先要把国产的电机铺到附近各县区,说是便于就近观察维护,他也实在没脾气。 所以,现在电机的采购比例,还是比较灵活的,就是说没有固定下来,再加上这是太忠老爸的产业,许主任又想多争取一点东西回来,就不肯答应。 这个,罗局长可是不能答应了,电动助力车厂能统一采购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按明年产量十万辆算的话,光电机这一块就是两千万左右,哪能把这一块撇开呢? 许纯良有点不耐烦了,“你跟我说这么多太脱离实际,我知道不占我们的资金,可问题是……你得把下面工作做通了不是?” 这就是他交底儿了,你光跟我说没用,去找陈太忠吧,兄弟之间,就是得相互捧场的。 第1970章 新官 要说起来说套话,老实人说套话的威力,一点不比那些官僚们差,许纯良办事没那么多花哨,一向是有板有眼的,可是他越是这样,别人还就越不敢敷衍他。 罗亮对电机那一块儿是怎么回事,也明白得很,说不得找到了陈太忠的老爸,陈父倒是好说话,这个事情跟我无关啊,你得找李天锋,我只是供货商。 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理,但是别说是陈父,就是李天锋也明白,陈主任是很给我面子了,我不能上杆子地给脸不要。 事实上李厂长确实是个正派人,他能这么认为,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老陈提供的电机质量真的可靠,比电机厂原来那傻大黑粗的电机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价格虽然不算便宜,可比起铃木电机来那就便宜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所以他也为难,于是就告诉罗局长,“按说明年电机应该还是四六开,但是总包给老陈还是你们划片招标,你得跟陈主任商量,这件事情我和老陈都做不了主。” 总包给老陈,就是由老陈的装配车间吃下所有的单子,里面该买多少铃木的,该买多少电机厂的,都通过那里——这个便于售后维护,找一家就行了,但是同样也有弊端:万一有人那啥……以次充好怎么办? 陈太忠在素波就接到了这样的电话,心说这种事也要我拿主意?不过,王启斌建议他要把这两片分开招标——接电话时他在场。 王处长搞的是组织工作,对类似事情比旁人敏感,你老爹能接科委的单子,已经足够别人歪嘴了,幸亏他是承包的电机厂的车间,要不真的难说清楚。 而张爱国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招标,陈主任你最好露一下面,你去欧洲已经太久了,而许主任这明显是给了你一个发挥的机会,也不能辜负许主任的心思不是? 这二位说得都有点道理,陈太忠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主儿——关键是他不愿意为这种事牺牲太多脑细胞,两可之间的事情,琢磨那么多也没意思不是? 于是,回来之后第一顿饭,他就是陪着老爹和罗局长吃的,饭桌上轻轻巧巧地就敲下来了,分开招标,至于说比例,李天锋的建议就不错,还是四六。 他老爹的车间加工能力也有限得很,现在已经大肆招工了,不但面向社会招临时工,厂里其他车间的人也跑过来不少。 这些人多是熟手,素质不太高却是对社会有朴素的认知——老陈人家有个好儿子,现在也是赚不完的钱,靠着科委还能再赚下去,谁傻的,跟钱有仇? 一般人是看不到三两年以后的事情,也没人琢磨陈太忠以后不干科委主任了,助力车厂还肯不肯买账,不过就算肯琢磨的,多半也能判断出来,小陈年纪轻轻的,再往上升肯定没问题。 总之一句话,今年老陈的车间,供应助力车厂电机都是紧巴巴的,不但要连轴转还要强调生产安全、工序和质量——亏的是老陈给的工资不低,该有的加班和补助之类一分不少,年节还有福利,大家干得也起劲儿。 明年电动车厂的产量还要再扩大,做老爹的觉得自己能接六到七成的电机,不过做儿子的拍板了,“老李这人搞生产有一套,听他的没错……老爸你那儿也该沉淀一下,急速扩张不一定都是好事,培养出了骨干,整合好了各种流程,再上速度也不迟,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陈父这是头一次被儿子训了,一时就有点挂不住,又紧记着老妻的叮嘱,就不说话了,倒是罗局长在一边听得感触挺深,“太忠你能这么看问题,将来再上几个台阶是铁定的……多少年轻人被成功冲昏了头脑,就栽在了这个上面,像王遂舟、史玉柱这些。” 这顿饭吃得挺不见外,罗亮感触也挺深的,他是想着幸亏当初科委这个项目是我跑的,要不然被新局长晾两年之后,指不定就成什么样了呢——虽然当时谈的条件有点丢人,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莫大的机缘了。 所以,他对凤凰科委是心存感激的,而且他并不介意将这种感激表示出来,太忠,我跟新来的那位真的不是一回事儿,亏得是谈了你这个项目,要不现在整天喝茶看报纸呢。 “那你这是间接地借了许主任的力了,回头专门请人家一顿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事实上他对统一招标能坚持原来的尺度,还是很满意的,起码,能借用成套局的资金做发展,凤凰科委钱是不少,不过……这世界上有谁嫌钱多吗? “那是肯定的了,”罗局长笑着点点头,心中真的感慨无限,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得了啦,陈太忠是这样,许纯良也是这样,我们新来的局长是挺牛了,可人家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我得跟这二位处好关系啊。 倒是老陈这顿饭吃得不怎么在心上,被儿子训了一顿,让他觉得有点没面子,不过同时也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被确定了下来:明年他的装配车间不用再为资金困惑了,一旦大单子被定下来,随随便便哪儿借不到钱? 明明是个飞跃发展的机会,想到这里,他又恨得咬咬牙:这小兔崽子,就知道让你老爹做牺牲,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陈太忠喝点小酒睡一觉,下午去找许纯良聊了聊,等时间到了,去段市长那里做个汇报,接着他就难掩那份相思,悄悄地又去了一趟三十九号。 多日不见,唐亦萱对他越发地痴缠了,不过想一想也正常,她原本就是熟透了的女人,一旦被打开个口子,心中的欲望那真的就像历史的车轮——挡也挡不住了。 一番云雨过后,就是五点多了,她缠着他不让走,“不许回了,今天就在我这儿呆着吧,咱俩一块儿做饭。” 我怎么也得去招商办转一趟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叫苦,没准白市长在那儿等我呢——晚上横山区宿舍是没法回了,老吴住到市长女儿家里养病了,“万一有人来,就不好了。” “你会怕人来?”唐亦萱白他一眼,心知这家伙是在找借口,想到他又要出去不知道跟谁鬼混,心中炽热的情火就像遭遇了一盆冰凉的水,说不得苦笑着叹口气,“其实……蒙艺走了,我这儿还可能有人来吗?” 这话说得不尽正确,其实她这儿还是有人来的,毕竟蒙艺现在还是省委书记,更有人看好,此人估计就是下一届的候补政治局委员。 不过,她也不过只是蒙艺的嫂子,找蒙书记办事的,很少会找上门来,倒是王宏伟、张智慧等人,时不时还能来看一看,却也不像以往那样,先来后打招呼,实在不行就在门外等着了——现在一般都是来之前打个电话联系,要是人不在也就不用白跑了。 这些细小之处,最是能反应人心,好在唐亦萱早就见识过一次了,倒也是无所谓的,蒙书记都走了,别人能记得时不时来看看,这就算是有心人了。 陈太忠见她说得凄苦,心中也一拽,说不得上前轻搂她的肩头,“我这是有工作在身呢……这样吧,今天再晚我都来,你把菜留着,回来我择我洗我炒,行不行?” “去吧,知道你忙,”唐亦萱见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登时舒爽不少,轻轻一推他,“行了,今天不许来了,我要早早关门睡觉了。” 陈太忠才打开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了,是钟韵秋打过来的,轻轻抱怨他一句之后,“吴市长过一会儿要去看伯父去了,二十分钟内,你能到招商办吗?” 我就知道是这样,年轻的驻欧办主任撇一撇嘴又叹口气,寻个没人的地方放出桑塔纳车来——光找这个地方,他就万里闲庭了五分钟,没办法,到处都是人啊。 然后他就一路疯狂赶,总算是在最后时刻有惊无险地赶到了办公室,却是正赶上吴言下楼,两人就那么站在大厅里说了两句,最后白市长话里有话地吩咐一句,“今天没时间了,你好好地准备一下,改天详细地向我汇报。” 既然来了,陈主任肯定要去自家的业务二科转一圈,推门一看,不错,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着什么,这都五点四十了,工作态度很端正嘛,呃……好像头什么地方不对啊。 听到有人推门,众人齐齐抬头,见到是他,朱月华先蹦起来了,“呀,老板回来了,您可算回来了。” 杨晓阳等人见状,也纷纷地站了起来,陈太忠见大家情绪都挺激动,说不得笑着挥一挥手,“好了,时间不早了,走,跟我会餐去,今天我请客了。” 这一刻,他不得不将跟唐亦萱的约定推后了,大家见到我这么激动,这就是民心所向啊,你看,小朱的眼睛里,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众人登时住嘴了,就像有人伸手,齐齐地捏住了所有人的脖子一般,陈太忠不由得就是一愣。 下一刻,他脸色一沉抬腿就向里间的科长室走去,余凤霞刚张嘴要说话,被他狠狠一眼瞪过去,居然就那么呆在了那里。 推开门一看,果然,小吉不在里面,他转身过来,沉着脸发话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进门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却是想不起来哪里出问题了,可是一说请客,眼见大家反应这么怪异,他就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我这业务二科不是卡点上班卡点下班,混日子的那种,业绩才是王道,一切都要为业务让路——当然,太自由散漫也不行,现在除了小吉之外,怎么居然都在场? “头儿,周主任规定了,上下班要打卡,打了卡才能走,”余凤霞终于有胆子说话了,陈太忠一指她,“小余,我不要你说……晓阳你说。” 余凤霞是一直本分的那种人,可是杨晓阳跳脱,人家背后又站着杜毅,也不怕别人找麻烦,果不其然,杨同学真是有什么说什么。 周勇来了之后,一开始倒还没什么动静,后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关注到了招商办的考勤不正常,新官上任三把火——于是,他第一把火烧的就是考勤。 业务科的人倒是无所谓,反正科长张玲玲挺支持周主任的做法,可是二科的人要散漫一点,这就难免有些闲言碎语的,说你周主任是外行领导内行,都卡着点儿上下班,去外地公干也不方便了,这儿可不是省委办公厅,真是的…… 结果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周勇耳朵里了,周主任火了,天天盯着业务二科,看着他们打卡——省得有人代打,业务科那边有人代打他就无视了。 余凤霞倒霉,就被抓住过一次,那是朱月华的女儿病了,结果被周主任抓到,罚款五百——招商办的人是有钱,不过这也顶一个副高的十多天的薪水了。 于是业务二科的人就草鸡了,又过了一阵——大家猜测,这是周勇见陈太忠一去不复返了,就勒令小吉把小金库交出来。 业务二科这小金库,也是历史悠久了,编制出现没几天就有了,那时候陈太忠跟综合办的李继峰弄不到一块儿,找秦连成特批了三十万预备费。 这么一来,业务二科的人基本上不跟财务打交道,都是钱用到剩下一半左右的时候,集中报销一下也算省事——陈太忠在的时候是这样,谢向南主管的时候还是这样,就连小吉刚上来这多半年,也一直是这样的。 可以说这个小金库,是伴随着二科的诞生而诞生的,从来没出过什么纰漏,不过现在,周主任让把这笔钱交上来。 按说,这就是一把手的优势,财政一支笔,我让你有小金库你就可以有,我不许你搞这个,你就得乖乖地交出来。 吉科长一听让交小金库,登时就火了,别的也就算了,你想抓纪律和考勤我们都认了,这个费用可是陈科长、谢科长一脉流传下来的,你想从我手上拿走?做梦吧你! 第1971章 阴柔作风 小吉一直就怀疑,周勇有意扶持一科打压二科,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张玲玲跟周主任有点不清不楚,只不过没有证据谁也不敢乱说,其实,他还为此跟陈主任歪过嘴。 既然你想从我手里拿这个,我就不得不反抗了,想到陈主任临走的时候交待,有事情可以直接找吴市长。 吉科长还真就去找了——他也是个无法无天之辈,堂兄吉建新人望又高,当年啥都不是的时候,他就敢跟业务科的副科长冯罗修打架。 对周勇的一系列改革,吴言虽然不怎么表态,但是都看在心里了,对抓考勤她就不怎么以为然,心说你这明显地是把省委办公厅那套带到这儿来了,打考勤有时候会影响工作效率,你这有点本末倒置。 不过,吴市长也能理解周主任这胡乱放炮,坐惯了办公室的人,真的未必了解基层,要不然干部提拔,要特别强调任职经历?就怕不懂的瞎指挥。 而周勇初来乍到,除了带了俩意向来,其他的啥也都没有了,不懂业务又急于树立权威,不抓这纪律和作风才怪——要知道,抓这些东西,从来不存在个犯错的问题。 吴言以前是搞组织工作的,对抓纪律和作风一直都很重视,所以,虽然她对周主任的行为很不以为然,却也没觉得不能接受。 那家伙要是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业务里瞎掺乎,那才更可能是灾难——手高眼低的干部她见了也不止一个两个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吴言心里非常清楚,怕是连自己,都搞不了具体的招商工作。 同时,她也认为二科那帮家伙确实是散漫了点,自家情郎惯出来的毛病,她能忍受也不想管,但是有个人管一管也不错。 可周主任针对二科的苗头越来越明显,这就让她有点看不下去了,不过她也不习惯事无巨细都去插手,要不然,不但下面的干部会有情绪,具体办事的人也容易无所适从——吴言是很强势,但是强势未必要体现在事事插手上,那么搞不叫强势叫事儿妈,她的强势更多体现在绝对意志上。 遗憾的是,周勇把她的沉默当作了变相的鼓励,当吉科长主动上门汇报工作的时候,吴言就不能对二科的情绪视而不见了。 当然,她跟小吉没什么可说的,听完之后,也就说了四个字,“嗯,你去吧。” 她跟周勇也没多说,只是在周主任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听说你想收了二科的财权?这个事情你最好跟陈主任打个招呼。 响鼓不用重捶,聪明人一点就透,周勇别的不行,办公室政治这一套玩得绝对顺手,一听就确定了两点,一点是小吉背后告黑状了,至于告状对象是陈太忠还是吴市长,这并不是特别重要——反正那二位谁也不会告诉他周某人不是? 第二点就是吴言确认了,这业务二科是陈太忠的传统地盘,吴市长支持不支持他跟陈主任掐,那不好说,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分管市长表态了:这件事你绕不过陈太忠。 可是,真有三分奈何的话,周主任也不想去撩拨陈太忠,于是小金库这事儿就暂时放下了——你不还回来财权,总还是要报账的吧?等着我慢慢拿捏你吧。 这事儿他没办法去找陈太忠,要不然别说陈太忠那名声在外的操蛋脾气,只说还他两句风凉话,他也受不了。 不过同样,他难为小吉,也不怕陈太忠站出来,到时候就是他说风凉话了——麻烦你搞一搞清楚,谁才是招商办的正职。 这就像蒙艺当年为了陈太忠的事儿,不动声色就逼得蔡莉走投无路一样,在类似的事情上,一把手占了太多太大的优势了,周主任确信,自己在这种条件下的斗争中,输不了——姓陈的远走欧洲,吴老板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立场,这还不够吗? 大大前天,吉科长就去报账了,周主任事多顾不上;大前天还是顾不上,前天的时候,周主任听说陈主任回来了——但是他又想歪了:合着陈太忠从巴黎回来都快仨礼拜了,一直就没回凤凰来? 于是他就训斥了小吉一顿,你这报的都是什么东西嘛,拿回去重收拾一下,明天再过来报,认真一点啊。 要不说这高智商的人刁难人就是狠,周勇压根就不说你哪儿不合格,反正就是不行——我不玩残你算你小子命大,陈太忠都不管你们了,也不知道你牛逼个啥?居然背后说我小话? 小吉也知道,自己是犯到周主任手里了,心说算你狠,爷不报这个账了,陈主任说了,欧洲是暂时的,迟早他是要回凤凰这一亩三分地儿的。 吉科长敢跟周主任叫板,也不是一点底气都没有,这次他报的账就是十六万多一点,小金库里还有十来万,而且业务二科现在大小也算个消费大户,满打满算十个人不到,一个月消费十六万,谁能小看,谁敢小看? 他手里还剩点钱,又有很多地方能签单——以前总是钱不顺手才签单,现在多签几个单子,谁能有意见不成?说实话,就这点钱和二科的口碑,他有信心再撑三到四个月。 有这三到四个月,就算准备过年的事宜,陈主任也该回来看一趟了,到时候不信有摆不平的事儿,再说了,着急了他还可以再找吴市长不是? ——周勇打击报复二科,一点都不给报销,我们的工作没法开展了,吴市长您得给我们做主啊。 所以,昨天和今天,吉科长就不去周勇那儿自讨没趣了,可是他不去,周主任又不平衡了,等今天临到下班了,又把小吉拎过去了——你得每天被我虐,这才叫态度端正,要不然就是眼里没我这个领导。 这些话杨晓阳没全说出来,不过陈太忠现在的分析能力可不比往昔了,又有小朱等人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补充,真相在几分钟之内就浮现在他脑海里了。 “切,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小杨你去找吉科长,就说……算了,我自己去吧,”他听得真是有点恼火了,本来想吩咐杨晓阳去叫小吉的,意思说我给周勇你个台阶下,也不面对面地让你下不来台。 可是他转念一想,以姓周的这家伙的阴毒,我吩咐杨晓阳简单,但是那厮记住小杨了,以后有事没事弄双小鞋给小杨穿,那也没意思不是? 杨晓阳背后是站着杜毅,但是那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省委书记也不可能为了屁大一点事儿就跳出来,哥们儿是副处的时候,老蒙都说不上话呢。 杨晓阳倒是实诚,见陈主任有所犹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身就向外走去,“没事,我去,陈主任你等着就行了。” 为了科长的位子,他跟小吉以前有点小疙瘩,吉科长后来还有意跟他缓和一下,现在疙瘩解开没有,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对收回科里小金库一说,他也是大力反对的。 小金库在的话,从程序上讲,大家有什么票据在科里就直接报了,吉科长当然要审核的,但是只要单子填完整了,就算有疑问随便解释一下也就完了,可小金库收上去之后,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至于说吉科长怎么跟上面报账,那就是领导的事儿了,大家就只当没那道程序了。 业务科没小金库,那边怎么报账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填了单子以后先是张玲玲签字,然后再找周勇签字,周主任签完了李继峰再审核,李主任签了才能去财务领钱——你说这费事儿不费事儿啊? 这是报销的流程,借款的流程也大同小异,大家不是不知道,这小金库有点不合政策,但是它确实……方便啊。 所以杨晓阳不怕冒这个头,陈主任你要撺掇我出头,我心里未必情愿,可是你肯为我着想,那我还真就豁出去了,不就是个小处长吗? “你给我呆着,”陈太忠哼一声,向门外走去,嘴里嘀咕一句,“某些人还以为我呆在欧洲就不回来了呢,真那么迫不及待吗?” 大家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得了,头儿这又是要暴走了,不过这个心情谁也能理解,搁在陈主任的角度看,周勇收的不止是财权,这是赤裸裸地打脸呢:小样儿,我就知道你被边缘化了,怎么着,不服气吗? 别人能这么想,陈太忠当然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这事儿就怪在这里了,别人认为他该大为光火的事情,他倒没那么在意——边缘化?切,有没有被边缘化,你们说了不算。 敲一敲主任办公室的门,他就很随意地将门推开了,面对两张惊讶的面孔,他先是冲着周勇点点头,“周主任,忙呢?” 还不等对方发话,他冲小吉招一招手,“走,小吉……吃饭去,还有点儿活交待给你。” 第1972章 碰撞 小吉一见陈主任这做派,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头儿听别人说自己被人刁难,专门给自己撑腰来了,心里这个激动也就不用说了——跟人混,就得跟着这种有担当的老板。 看陈头儿摆出这么一副大爷的模样,吉科长要是不知道落井下石,那也有愧他这么长时间硬扛周勇的胆量了。 “我正跟周主任汇报费用呢,”他指一指桌上的一个厚厚的文件夹,笑着回答,“这费用核了五六天了,马上就出来了……您等个十来分钟吧。” 这家伙真的不是好东西,这话既告了状,又将周勇死死地挤在了墙角:还有十来分钟,你就得给我报账了啊。 周勇本来就恼火陈太忠这态度,一听小吉居然敢给自己下最后通牒,一时间这火气实在有点按捺不住,也顾不得传说中陈主任的恶名了,于是冷冷地一哼,“还有十来分钟?你倒是会给我做主……咱俩到底谁是主任啊?” 这话不但是点了吉科长,也是点了陈主任,麻烦你们二位搞搞清楚,这招商办到底谁才是主任,谁才是一把手? “五六天了,你一直卡着不报,”小吉见他翻脸,也翻脸了,你欺负人还欺负上瘾了?没见我家老大就在门口吗?于是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不报无所谓,你说个所以然出来啊,说哪些费用不合理啊,什么都不知道……切,就知道自己是主任!” 咝,周勇被他顶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妈了个逼的小子你行啊,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我根本就没看,是故意刁难你呢。 都是陈太忠,你丫不回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小吉就算跳腾两下,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现在倒好,居然敢指着鼻子骂我了,你说你们二科科长这点素质吧,也就是乡镇干部的档次,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市招商办的,脑门真敢顶那个“市”字儿? 周主任这么想,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他是混省委办公厅的,那是个什么样等级森严、肃穆庄严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是下来锻炼的,心说你们下面就算粗陋,也总得有个度不是? 偏偏地,他还真是有点想错了,这招商办是市政府中的一个另类,不但工作作风像企业,里面更是塞进了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关系,粗鄙之事屡有发生,真的不能以全盖偏。 “你要这么认识问题,我没别的话可说,”周主任冷哼一声,心说就算你俩牛,我也不是没地方讲理的,组织制度那终究不是摆设,我就不信一个一把手弄不过你一个副职,“你们二科的财务制度不合理,缺乏有效的监管!” 按说以他往日的性子,没有定论之前是不会这么赤裸裸地跳出来,谋定而后动才是周勇的工作习惯,不过他今天确实是气坏了,话赶话真的没好话,是人就有脾气。 而且周主任很清楚,自己不管怎么去努力,一下扳倒陈太忠那是不现实的,索性就在大方向上做文章,告诉他我就是针对你了。 旗帜鲜明的反对,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坏事,在有效地争取对方的对立面的同时,能瓦解对方的军心,也能让对方投鼠忌器——我就是对你有意见,你若是打击我那就是排除异己。 下面尾大不掉,说的就是这种局面,正面不能抗衡,那我就悲壮一点吧,你尾巴再大,我一点一点地割你,总行的吧? “哈,那周主任的意思,是说以前秦主任把招商办搞得一团糟了,是吧?”陈太忠微微一笑,顺手一顶帽子就飞了过去,“二科的财务制度,是秦主任定下来的……过几天去正林,我跟秦市长说一声,他遗留下的问题,带给后面的同志很多困惑啊。” “陈主任,请你说话负责一点,”周勇听到这话,好悬没气得晕过去,两个月前他不知道秦连成是什么人,但是既然接手了凤凰招商办,想不知道这个人都难。 于是他就知道,秦连成是副厅高配的计委主任,兼了招商办的主任,正林那边有缺就去做了常务副市长,要说这个升迁有点略略地不合理——虽然这是四年的副厅了,所以他又知道,这秦市长是许绍辉的人马。 正林倒是跟凤凰八竿子打不着,常务副市长也扯淡,但是秦市长上面还有许书记呢不是?那可是省委的领导,捏拿他这省委办公厅出来的秘书,还真的挺顺手。 姓陈的你这顶帽子,扣得何其恶毒啊?周主任简直要出离愤怒了,你有点基本的组织观念好不好,有点官场常识好不好,我是一把手,是一把手吖! “我说秦主任什么话了吗?”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眼中的怒火却是可以烧掉整个大厦了,“动不动给领导和同事扣帽子,不是个好习惯。”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他半天,终于冷冷一笑,“周主任,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要强调干部的任职经历了,恕我直言,想要干好本职工作……你还有太多东西要学。” “陈主任,请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周勇实在忍无可忍了,然而很遗憾,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并没有培养出他正面跟人对抗的习惯和能力。 在对方面对面咄咄逼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学到的那么多办公室手段,真的用不出来,所以也只能强调一下身份了,“如果你对你和我的位置认识不清的话,我们可以请组织上来评个理。” 找吴言,或者找章尧东,他并不害怕,就算那两位跟陈太忠的关系好,可是这种原则问题上,这二位不可能偏袒到什么样的程度,一把手的威严,必须维护——这是体制内的共识,而且他在省委,也不是找不到说话的人。 “组织上?呵呵,”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就在周勇以为他是要让步的时候,他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你下来挂职,需要一个好的考评吧?你要真的以为我是被边缘化了……那么,你试一试吧。” 这才是陈太忠的底蕴,官场中不管什么层次的碰撞,总是要强调两方面,权和势,陈某人的权力嘛……那是略略地小了一点,不但是副职还仅仅是个副处。 但是要说势,数遍凤凰市能大过他的,还真没几个人——脏活陈太忠这话不假,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见他走了,小吉看周勇一眼,微微一笑就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袋,低声嘀咕一句转身而去,“说良心话,陈主任今天对你算不错了,你没见过惨的……当然,你要信不过我就算了。” 我……信得过你!周勇的心里真是要多苦涩有多苦涩了,这一刻,他甚至有让小吉把文件袋留下的冲动,然而,这也仅仅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冲动。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刺痛了陈太忠什么地方了——我欺负人家被边缘化了,当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心里清楚,我就是想借此机缘,去掉这个掣肘因素,整合好招商办,让它在我的手里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周勇认为自己这么想是没错的,而站在陈太忠的角度上讲,这就是奇耻大辱了,人家不计较才怪,而吴市长暧昧的态度,现在也好解释了——她不想留给陈某人这种感觉,所以才叫我跟其打个招呼再动手。 还是年轻啊,他禁不住生出了点自责之心,我要是能再沉住点气观察一段时间,那就好了——可是那样的话,阻力会不会变得更大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看起来,吴言的建议才是最合理的,周主任不得不承认,那女人还小自己几岁,看问题却是一针见血——其实,我要是像她一样,在凤凰干这么久,做出这种判断也不难吧? 我真的是想让招商办好起来的!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周勇自问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一个正职想整合一下单位的结构和机制,便于如臂使指地开展工作……难道这就错了吗?要是不想有所作为的话,我会带着项目下来吗? 当然,他在省里也有告状的渠道,但是这种事儿说出去,它丢人不是?领导能不能帮自己出面那不好说,可是绝对会因此小看自己的能力。 不得不说,他的分析已经很客观了,但是显然……他从自己身上找到的毛病,并不够深刻,而他对基层工作的态度,有点太想当然了。 事实上,这是一种理念和处事原则的冲突,一个是机关风格一个是企业风格,一个务虚一个务实,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实在到几近于市侩,这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约也就是现实和理想之间那么远的距离。 这是谁让我来这个狗屁地方挂职来的?下一刻,周主任居然抱怨起这一点来了,他的抱怨跟其他在某人面前吃瘪的诸位一样,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门外,小吉紧走两步追上陈太忠,低声说一句,“头儿,谢谢您了。” “谢什么谢?”陈太忠笑着看他一眼,心说我一直以为小吉挺滑头来的,没想到这家伙胆子也是真大,“真想谢我,今年把业绩做得漂亮一点,他再找你麻烦,你找我来……” “我倒不怕他找麻烦,就怕他背后阴人,”吉科长现在对周勇的认识,比一般人要深刻一些,那家伙性子阴,喜怒不形于色,“而且这费用他卡着不报,挺影响大家工作的积极性。” “那就不要找他报,”陈太忠冷哼一声,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好踏进业务二科,“咬牙挺上半年,到时候单据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怎么样,大家对你们的老科长有信心没有啊?” “有,”众人齐齐一声喊,真正的铿锵有力,在业务二科后来者的耳中,陈科长基本上都是被神化了的,无所不能的那种,跑项目没问题,发福利手笔大,要说真有什么毛病,那就是通常见不到人——但是人一出现,那就多半是又有好消息了。 人多了耳就杂,这话再正常不过,陈主任才在二科说完这话,第二天这消息就传到了周勇耳朵里,心里听得又是一沉,攒着单据不让报——这姓陈的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对那些中规中矩的手段,周主任一点都不怵,但是遇上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他是真的头疼,说句实话他很好奇,非常想看一看,陈太忠若是收集了半年的票据,能做点什么? 然而,好奇归好奇,这事儿发生在他自己身上,那就不是令人愉快的感觉了,他更喜欢看到此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自己好做借鉴。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放出来这话,就代表人家要认真了,周主任随便打听一下过往记录,发现陈某人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过,一时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姓陈的是好面子的!反应过来这一点后,周主任可是不敢再怠慢了,又等几天,发现小吉确实提都不提报销的事儿了,他不得不打个电话给吉科长,“要你改的报销单据,改好了吗?改好了就拿来报。” 我先忍着让着你,只要有利于我的势头出现,到时候报销单据照样能整你……什么能报什么不能报,那不是你姓吉的能说了算的,这一点相信陈太忠也不能说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报,对不对? 不过这陈太忠的淫威也太了盛一点,整个业务二科,他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居然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捱半年……啧,什么时候我也有这么多支持的人就好了。 事实证明,有淫威的不止是陈太忠,接了电话之后,吉科长又拿着报销单据过来了,态度倒是挺端正,可话就不好听了,“主任,单子我都审核过了,您要是打着报一部分打回一部分的念头,那就没意思了啊。” 操,你小子就这么把话说出来了?周勇一听这话,气儿又不打一处来了,这官场里无形的默契,被你们二科糟蹋得不成样子了,说不得他冷冷一笑,“合着我就不能提出异议了,对吧吉科长?” “秦主任在的时候,还有吴市长刚接手的时候,二科从没给领导带来过麻烦,”小吉叹口气,直勾勾地看着他,“主任,我再冒犯一句,您应该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什么样的混蛋领导,就能带出什么样的混蛋手下!周勇真是连叫真的勇气都没有了,于是只能冷冷地点点头,“好吧,希望你能对得起我和陈主任的信任。” 幸亏陈太忠那个混蛋,现在主要精力是在驻欧办上,要不然我这正职当得,真的是颜面扫地了…… 第1973章 上得山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陈太忠将业务二科的人带出去吃饭,大家在饭桌上,纷纷义愤填膺地讨伐周主任。 这样的话偶尔有一两句,陈主任是很欢迎的,但是一直是这个话题,那就有点索然无味了,说不得他咳嗽一声,“大家少说两句,人家好歹是一把手,嗯,说说看,最近你们都在跑些什么项目?” 不知不觉间,他也在有意无意地维护自己所在的阶层了,姓周的不是玩意儿,但是我收拾他可以,你们嚼太多舌头可是不好。 这样的思维方式,让他越来越像一个官僚了,然而,这种思维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他要跟得上别人的逻辑,判断、理解别人的意图和用心,有些东西是不得不接受的,哪怕他再不情愿。 所谓体制,不仅仅是等级森严,也不仅仅是威力巨大,改造人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悍,哪怕你是曾经的罗天上仙,也抵挡不住那无处不在的规则的影响。 大家听到领导发问,目光齐齐地转向吉科长,不再是七嘴八舌的样子,陈太忠看得心里也有点感触,这二科还越来越有模样了,也不知道是小吉有手段,还是周勇的规矩,多少影响到了大家一点? 凭良心说,二科这个转变是值得肯定的,毕竟是越来越正规了,可是陈某人想到,这个转变不是在自己手里出现的,心里居然泛起了一点酸不溜丢的感觉。 于是,在吉科长大致介绍了一下最近情况之后,陈主任先是沉思一下,旋即展颜一笑,“嗯,不错,不过大家都说一说吧,老科长回来了,都不要那么拘束嘛。” 小吉不动声色地看朱月华一眼,我最近强调的这一套,好像陈主任不怎么认,你这纯粹是馊点子的嘛。 朱月华白他一眼懒得理会,心里也冷哼一下,我的建议是让你用来对付周勇,表示二科团结的,你自己官瘾上来了,怪得谁来? 当然,不管这二位是怎么想的,影响不了大家倾诉的欲望,又过一阵,陈主任猛地想起,自己手里有点资金要找项目,“谁手里有合适的项目缺资金的……十来个亿的,小的不要。” 他第一句话出口的时候,起码有三个人的嘴巴动了一动,似乎要说什么,不过第二句说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片寂静了。 好半天之后,小吉才苦笑一声,“头儿,这种项目,哪儿有什么合适的?就算有也没人跟我们说啊,几十个亿的倒是有……汽车产业,咱们搞不起不是?” “像合成氨啊,电解铝啊这些,都可以考虑,”陈太忠才懒得想什么汽车产业,那玩意儿……怎么说呢?未必要上百亿,全部山寨的话他认为比电动车难不到哪儿去,七八个亿尽够了——不过汽车工业,这个批文可不是一般的难搞。 真想要形成产业链,拥有大批的自主知识产权,并且打出品牌去的话,别说几十个亿,上百亿也就是刚起步,基础工业设施的建设,知识和人才的积淀,熟练技术工人的培养,那可不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或者花点钱就能解决的。 而且这是个涉及到管理能力和资源整合优化能力的项目,这种项目,陈太忠一想就头大,接手这样的摊子,其中光是各种人际关系和部门协调,今后十年我啥都不用干,估计也未必忙得过来,哥们现在已经够忙的了。 用套话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会餐,是一次完美的聚会,业务二科的同志们统一了认识,确定了短期目标和中长期目标,并为之制定了一系列可行性计划。 说句实话,就是联络了一下感情,陈主任向大家表示出了负责任的态度,也依旧是以前的做派,其他的……还没真没什么可说的。 也就是小吉和余凤霞谈下来一个投资为八千万的粮食综合加工项目,一期是三千万,这算比较拿得出手的项目了,还有就是大家强烈要求陈主任在欧洲联系几个经贸会的名额回来——自家头儿有这关系不用,真的太浪费了。 聚餐完毕之后,按惯例是要去玩耍找酒后节目的,不过陈太忠惦记着跟唐亦萱的约定,眼看就八点了,就说这两天东跑西跑地累惨了,一定要回家休息一下。 大家纷纷责怪头儿未免脱离群众了,那位却是不管大家的反应,很坚决地脱离了群众,将车开回横山区宿舍之后,直接一个万里闲庭就穿到了市委大院。 三十九号果然是黑乎乎的,不过书房里还隐约有微弱的灯光渗出,陈太忠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发现唐亦萱身着雪青色睡袍,翘着二郎腿仰靠在躺椅上,一手持书,一手持着小手壶,正非常惬意地边喝茶边看书呢。 睡袍的下摆分得比较开,修长的右腿从中穿了出来,在空中缓缓地抖动着,笔直而不失圆润的小腿,在雪青色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雪白,温润如玉,却又耀得人两眼发亮…… “来了?”她头也不回就问了一句,旋即放下腿站起身子,缓缓地转身,冲他微微一笑,“等了你几个小时了,跟我择菜去。” “你穿成这样,陪你择菜真的很辛苦,”陈某人见开得很大的衣领处大片的雪白,说不得苦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不成想身后的人伸手就环住了他的腰肢,“哈,逗你呢,我吃过了……要再吃一点吗?” “我现在最想吃的就是你,”陈太忠猛地转身,将她拦腰抱起,昂然走进了卧室…… 一番激情之后,两人还紧紧贴在一起舍不得分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亦萱才微微叹口气,“这个官,你还没做够吗?”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陈太忠认真地琢磨一下,认为自己算是相当老于人情世故了——当然,比那些老狐狸还是要差一点,最关键的是,对很多事他还不能很自觉地形成下意识的反应,多少要带一点刻意的味道。 不过达到这个效果,基本上就算可以满足了,然而,他有离不开官场的理由,“可是现在我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待和责任,就像今天……” 唐亦萱静静地听他说完,紧一紧环着他肩头的双臂,轻叹一口气,“其实,像小吉小朱这些人,如果没有你的支持,他们也能应付得了领导,随便离了哪个人,都不会对这个体制造成任何的影响……你不要责任感太强。” “可是,离开我,他们会活得不太有尊严,也会不开心,”陈太忠笑一笑,“我这人毛病多,但还是很护短的。” “可是,最不开心的是我,”唐亦萱用力地用双臂箍着他,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庞,“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周游世界的,我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去,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会一直年轻的,”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过下一刻却是灵机一动,兴致随之大增,“要不这样,等我回驻欧办以后,你可以去欧洲玩嘛,手续我给你办。” “我一个人去吗?”唐亦萱苦笑一声,一个人去北京还不要紧,要是去欧洲……这实在不太好解释,但是跟了别人一起去,还有意义吗? 就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一个声音在门口冷冷地响起,“哼,原来这就是我的继母啊?也会在家里藏野男人,还是在我爸的床上?” 一边说,卧室里就大放了光明,陈太忠扭头一看,蒙校长站在房门口,手才从大灯开关处拿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 唐亦萱啊地尖叫一声,音量不大频率却是极高的那种,她竭尽全力地一推陈太忠,人嗖地一下就钻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王伟新市长照常在西郊公园里跑步锻炼,最近他不是每天都要陪着唐姐跑步了,但是见面之后,总是要寒暄两句。 毕竟,王市长才咸鱼翻身不久,对被边缘化的感觉有深刻的体会,等闲不会表现得太势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跑着跑着,他有看到了,前面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套熟悉的运动服,奇怪的是,唐姐身边还有个人也在跑步,穿着一套簇新的运动服……嗯,这是谁啊?怎么我看着背影这么眼熟呢? 第1974章 拍脑门(上) “唐姐,早上好,”王伟新慢悠悠地追上唐亦萱之后,按着惯例笑嘻嘻地打个招呼,顺便瞥一眼她身边的女人——他确实看着眼熟嘛。 不过,他不看不要紧,一眼扫过去之后,禁不住放慢了脚步,“我说,晓艳……蒙校长,原来是你?” “是啊,我陪我妈跑步来了,”蒙晓艳笑着点头,想起昨夜的荒唐,她禁不住脸上微微一红,下一刻,她又不服气地看唐亦萱一眼,哼,现在你可是我妈,有负罪感没有啊? 你妈?王伟新听到这话,一对眼珠子好悬没掉到眼眶外,自打他知道了蒙晓艳的来历,三十九号的那点恩怨是非,他就打听清楚了。 一个是叛逆心理强烈的小公主,一个是得不到女儿承认的继母,天下间也就这么一点事儿,外人看着可笑,当事人却偏要认真。 这娘儿俩听说不怎么合拍七八年了,今天怎么就一起早锻炼来了呢?王市长心里这个奇怪啊,那也真的没办法说了,不过,官场中最是考验人的心性和定力,越是这种古怪的事儿,他越是沉得住气。 “哦,一日之计在于晨,多锻炼锻炼不错,”他笑着点点头,猛地似乎想起点什么,又跟蒙晓艳吩咐一句,“对了,听说陈主任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三期的款子该到了,能在国庆节前付了就付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停地原地慢跑着,见蒙校长微微一愣,王市长就知道自己不该再呆下去了,笑着点点头转身,一眨眼就跑得远了。 “哈哈,”蒙晓艳愣了一愣之后,笑了起来,又看一眼身边的唐亦萱,“你听到没有?他可是说了,一日之计在于晨。” 有意无意间,她将那“计”字念为一声,又将“晨”字咬得极重,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到最后居然笑得蹲在了地上。 “好了晓艳,跑完这半圈吧,”唐亦萱脸上青光一闪而过,笑吟吟地发话了,不过那话听起来怎么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跑完妈带你吃饭去,咱娘俩很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 “明明凌晨刚一起吃过的,”蒙晓艳笑吟吟地答一句,又冲远处王伟新的背影一努嘴,“连王市长都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下流了?不要老学别人讲那些乱七八糟的段子,”唐亦萱绷着脸,看得出来,她真的极力想扮演好母亲这个角色的。 “你好,你不乱七八糟,”蒙晓艳轻哼一声,咬一咬牙,接着又是微微一笑,“一直以为你有多么……” “你再这么说,我不介意再给你找个后爹,”唐亦萱真的有点受不了她的调侃,又扫一眼她手上的翠心戒指,“要不打个赌……他会不会跟我结婚?” “哼,”蒙晓艳被她说得有点郁闷,悻悻地一撇嘴,想一想任娇手上戴着和眼前这女人脖子上挂的小戒指,居然都有那样的功效,她就禁不住生出点失落,总算还好,我现在也有了,“好了,妈,咱们跑步吧,回头还要陪你去欧洲散心呢。” “要不……你还是叫我唐姐算了,”唐亦萱犹豫一下,叹口气,经过昨天的荒唐,她也觉得,自己似乎实在不合适做这个继母了……(某些地方留白,嗯。) 这母女俩在折腾,陈太忠却是神清气爽,一大早就跑到了临置楼,叫上许纯良,两人在楼下找个早点铺子,叫了清汤云吞坐在那里边吃边聊。 谈了谈关于对化肥厂扩建项目技术上的支持之后,许主任放下手中的小勺,满足地吁一口气,“我现在觉得,最好吃的就是早饭了,午饭和晚饭要喝酒不说,吃得根本不香。” “饿你两顿,你就吃啥都香了,”陈太忠轻笑一声,也丢下了手里的勺子,“对了,无线模块的进展怎么样?能行的话,回头我去联系张沛林。” “样品随时能出……我说,咱不谈工作行不行?”许纯良撇一撇嘴,“整天琢磨的都是这些事儿,你让我轻松一阵儿吧。” “许主任,”他的话刚说完,远处就有人招呼,两个人笑吟吟地走过来,一个年纪大一点,看起来三十出头,一个二十八九,年轻的那位手里拎个包,胳膊肘下又夹一个,正是时下最流行的生意人的扮相,“这么巧啊?” 许纯良无奈地看陈太忠一眼,才冲那二位点点头,“老李,你的事情,要跟邱主任谈,我不负责这个口儿的……” “呵呵,我也是来吃早点的,”这位笑一笑,不过,这话也得有人信不是?临置楼附近,根本就没有宾馆什么的,最近的凤凰市政府一招,也离着有五百米,而这两位说话,明显地带了通德口音。 这两位坐下之后,陈太忠就站起来了,他不想打扰许纯良可能要谈的事情,不成想纯良同学也跟着他站了起来,“走吧,去上班。” 紧走两步,许主任才随意地解释一下,意思说这俩通德人想搞保健品,只是现在缺少资金,就打上了科委创新扶持基金的主意。 “那个东西,我总觉得有点虚,”陈太忠笑一笑,“听说利润很大,不过大部分成本,都是花在了营销手段上,不是个正经干的。” “老邱也这么看,我倒觉得无所谓,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许纯良摇摇头,“可是邱主任既然心理抵触,我就懒得搭理他俩了。” 这个猫的理论,也就未必那么正确,陈太忠想说点什么,不过想一想,人家纯良对政策的理解并没有错,只是自己的想法有点另类罢了,“呵呵,老邱很看重高科技三个字啊。” “他们搞的保健品,也是高科技,”许纯良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说什么都很认真,只是下一刻,他也不屑地笑一笑,“起码……没有高科技的卖点,就会影响他的销售,唉,老邱是太认真了一点。” 是你太急躁了一点吧?陈太忠想说这话来的,然而这话说出来的话,显然会有损兄弟情谊,他心理不禁暗暗叹口气,怪不得人人都想当一把手呢,原来再亲近的人,对有些理念的理解,也会有分歧。 当然,许纯良做事讲究,一般不插手其他领导的业务,而陈太忠对别人的业务也没兴趣——甚至老邱把钱贷给那二位,他都无所谓,只要手续没问题就行。 也正因为这样,两人理念的不同之处才能暴露出来,总算还好,他是浅谈辄止隐隐表示出对邱朝晖的支持,而许纯良却是表示了一点淡淡的不满。 他在考虑问题,许纯良也不说话,走到车前,才轻轻拍一把他的肩头,笑了起来,“真的不想跟你谈工作,不过你放心,老邱初审过的项目,我一般不会不买帐。” 这话就是两层意思,一个就是他不会完全放手,毕竟,他是名义上的大主任,既然坐镇科委,就不愿意将所有的权力都放出去;二来就是,邱朝晖那儿初审不过的话,找他也没用,这就算对下面的工作很支持了。 “你复审的时候,还可以借故刁难他们一下嘛,”陈太忠听得也笑,顺便胳膊肘碰一碰他,许主任不满意地看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吧。” 帕萨特和时代超人相伴,一前一后消失在早晨上班的滚滚车流中…… 陈太忠在科委还没坐热屁股下的椅子,就接到了章尧东的电话,“小陈,你过来一下,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啧,坏了,陈太忠放下电话就开始自责,我这回来还没来得及拜访大老板呢,却是等来了大老板的电话,被动吖…… 不过,章尧东找他,却不是为了这种小事,就在他出门的时候,见到许纯良也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去市委?”“章老板连你也叫上了?” 这下,陈太忠也不开车了,直接坐上许主任的帕萨特,一路来到市委,章书记却是已经在办公室等了一阵了。 “前两天去素波开会,听说现在通信产品是个朝阳产业,”这次他也没拿什么架子,直接开门见山地发话了,“未来几年,手机市场会很火爆……” 原来,章尧东听人说了之后,心说凤凰很久没有搞出像甯家工业园一样的热点了,要是能建个手机企业,岂不是不错? 于是他就将这个想法交待给了自己的秘书,要其注意搜集相关信息,秘书得了领导的吩咐之后,就忙乎起来了。 一般而言,很多领导都时常有这种拍脑袋的想法,做个指示下面就开始调研,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是另一说了。 这次秘书布置下任务,很快就得到了相关信息,现在有好几家都在上手机生产线,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可以预见的是,将来国产手机会像几年前的国产彩电一样,面临极其激烈和残酷的竞争。 这显然是个坏消息,但是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进入了秘书的耳中,那就是说凤凰科委在无线模块的开发上,有较为深厚的底蕴,而科委生产的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系统,更是全国独一家,别无分号。 有人甚至打听到了,陈太忠同省移动公司的总经理张沛林,有相当亲密的关系,看在一般人眼里,这就是了不得的资源啊——省移动可以帮着强推凤凰的手机。 当然,这样的认识,其实也是官僚主义的本位思维方式,手机市场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但是有这样的惯性思维很正常,而且必须承认的是,张沛林跟陈太忠的关系若真的是传说中那么好,必然会对凤凰的手机生产和销售有较大帮助。 这个报告是章书记昨天得到的,今天一大早就将陈太忠和许纯良同时叫了过来,要他们考虑能不能搞这么一个企业。 听章老板说完,两个年轻的主任交换一下眼光,陈主任手心向上笑着一伸:纯良主任您先说。 “我们这个无线紧急呼叫系统,是工业模块的,”许主任还真是沉得下心的主儿,来了时间不久,居然对科委大部分的产品都比较熟悉了。 事实上,这也是陈太忠给他留了一个好底子,不用将太多心思放在人事上,下面就能很配合,这使得他有大把时间去了解科委的工作,所以此刻他能侃侃而谈,“这个无线模块,还在不断完善,以便开发新的市场,不过手机……用的不是这个。” “这两个模块……差别很大吗?”章尧东微微一笑,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了。 “只能说有相通之处,具体差别,我暂时还说不好,”许纯良说话一直都是很老实的,“我们现在主攻的,是GPS定位系统,下一步的目标是天南省的交通系统。” “哦,这是个好东西,”章尧东的思路被带歪一小下,随便问一问,知道是先上出租车系统,利润点也很可观,不由得点点头,“突破口选得很好,这是大众化产品,值得认真对待,市里会大力支持,有困难尽管说,不过……手机真的不好搞?” “手机模块和工业模块,根本是两回事,”陈太忠说话,就相当不客气了,这件事原本就是他操作起来的,怎么能不清楚呢?章书记你不能一拍脑袋就是个点子啊。 然而,眼见老板追得这么紧,他也不能不拿出一些消息来抵挡,“不过,我在欧洲,跟阿尔卡特的董事长谈过了,他们有意在凤凰设一个投资不低于两百万美元的厂子,我想,可以向合资搞个手机企业的方向努力。” “阿尔卡特?”怪不得缪加先生那么郁闷呢,连章尧东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公司,当然,随着驻欧办主任的解释,他很快就明白了这家公司的性质和规模,不由得笑着点头,“好,不错,不过……你们谈下了意向,居然没有谈项目的具体内容?” 第1975章 拍脑门(下) 那是我敲诈出来的,就算建个电缆厂他们也得认!陈太忠才待洋洋得意地解释一下,猛地反应到了不妥,说不得一皱眉头,“这个嘛……其实谈了的。” “初步定下的,是阿尔卡特交换设备的配件厂,”他重重地叹口气,随即换了一个刚毅的面孔出来,“我再去做工作,争取让他们改变主意。” 阿尔卡特的交换设备?章尧东拿起笔,刷刷地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嘴里却是在发问,“哦,这个东西的利润和科技含量怎么样?” “法国人是最讲究利润的,应该不低,”陈太忠这话就是在胡说了,他刚才那话,无非是想向领导表示,我们都谈好投资项目了,我要硬生生地改变用途——章老板,你得看到我工作的辛苦啊! 是的,他这就是个胡诌的东西,无非是小小的邀功之举,总算是他最近一直在跟通讯口的人和事打交道,比如说信息产业部、阿尔卡特、沃达丰和曼内斯曼之类的,所以对这行业不算陌生,诌的名词倒也没什么错误。 可是要说利润,他哪里能知晓?见章老板居然做记录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你不是惯常瞬移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是不瞬移了?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说不得,他只能苦笑一声,继续睁着眼胡说八道,“因为,还涉及到他们跟信产部的谈判,这件事,咳咳,就没有完全定下来,而且他们倾向于独资,我是想着……把资金引进来才是重点,暂时就没有顾得上了解利润。”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许纯良,“纯良主任经常指示我,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所以没了解这个利润……是我失职了。” 纯良主任气得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说太忠,你自己疏忽了,就推到我身上?我早晨说的话你居然就这么断章取义,这兄弟能不能做了? 扯淡不是?许纯良来了你就走了,你俩同时在科委的日子,怕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章尧东心里也清楚,不过这种枝节末梢的东西,他是不会在意的。 “那行,你了解一下这个东西的产值和利润,我也帮你了解一下,”章书记很痛快地点头了,旋即又跟着陈太忠瞬移了一下,“信产部和阿尔卡特的谈判……这又是怎么回事?” 从来就没有万年不易的上风头,以前陈太忠跟着章尧东的话题跑,那不但因为章书记是领导,更是因为他没有拿得出手的话题——他跟蒙老板关系不错,然而很遗憾,这并不能做为一个话题,所谓脏活,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不便说领导也不便听。 但是现在他说的内容,章书记愿意听,部里的决定……市委书记也有八卦之心的嘛,再说,随时掌握上层的动向很重要,积淀相关的知识做底蕴,同样重要。 能不能主导话题,不仅仅与身份相关,哪怕是在等级森严的官场里,这定理同样适用,所以,陈太忠少不得又略略地解释两句,意思是说驻欧办在欧洲牵针引线的工作卓有成效,比如说……撮合了一下阿尔卡特公司和信产部的谈判。 “哎呀,看来把你放到驻欧办,还真的是物尽其用啊,”章尧东听得也颇有点动容,心说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地能折腾,离开凤凰,在欧洲照样能闯出一片天地来,这种大事都能掺乎,怪不得阿尔卡特肯买他的账。 要说章书记对陈太忠能力的欣赏,其实并不比蒙艺少多少,换个人来,也是跟他和段卫华保持相等距离的话,怎么可能在凤凰市混到如此风生水起的地步? 但是他跟蒙艺不同的是,蒙书记对小陈赏识,不怕表现出来,因为两个人就没有交集的圈子——若有交集也是私活性质的。 可章尧东不行,他是对陈太忠赏识,但是在拉拢未果之后,他必须要跟此人保持距离,原因很简单,小陈就是他麾下的一名干部,你不靠着我,我为什么要表现出对你的赏识?正经你折腾劲儿太大,要适当打压才对。 直到此刻,他发现陈太忠一飞冲天的架势,是他无法阻拦也拦不住的时候,说话就直接了很多,套话明显地少了,“那这个事情你充分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吧,不过我认为,搞个手机企业,应用面要宽很多,发展潜力也非常巨大。” “谢谢章书记指示,”陈太忠点点头,他很明白对方的心理,既有点舍不得那个无中生有的配件厂,又非常强烈地想上手机项目,毕竟,做领导最愿意推行的还是自己的意图,“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努力。” “嗯,你忙去吧,我再跟小许说两句,”章书记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却是随口将他撵了出去。 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陈太忠心理有点别扭,脸上还得不动声色,站起身走了之后,他想一想不甘心,找个厕所进去,反锁了隔断门穿墙溜了出去。 他担心得一点都不多余,章书记果然是想让科委投资来搞这个手机企业,市里当然也要支持一部分,但是市里的钱,要算到对科委火炬计划的拨款中。 凤凰市拨给科委的钱,没有创新基金的份额,走的全部是其他名分,这几乎是全国独一份儿,没办法,别人家的创新基金是不要回报地撒钱,偏偏凤凰科委这里相当于贷款,要回报的。 总算是凤凰科委名气在外,省里市里支持的力度也很大,少了这一块,都比别的地市多出来这一块儿还要强——所以科委的人对此并无怨言,榜样就得有个榜样的样子。 市里拨款算到科委的头上,这一点并无不妥,但是市里还要占相应的股份,这就有点那啥了,那我们火炬计划的资金岂不是虚胖了? 不过,许纯良犹豫一下也答应了,反正都是公家的钱,但是他要求市里不能控股,“最起码在获得稳定收益之前,我觉得没有什么部门能比科委更好地建设这个企业了。” “但是那样的话,企业的级别上不来,”章尧东对小许,真是什么都能说,科委下属企业和市政府下属企业,绝对是两个概念,“反正这事儿不着急,还要看法国人那边的意思……小陈也真厉害,跟驻法大使馆不对劲儿,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您也知道了?”许纯良听得有点微微的惊讶,这事儿并不算很秘密,但是流传得也不广,错非有意关注还真的不可能知道——国外的事儿,跟咱国内能有什么关系? “你说等驻欧办稳定下来了,再搞个驻美办,让他去开拓,好不好?”章书记突发奇想瞬移了一下,却害得某人身子巨震,好悬隐身术失效。 我说,不带这么玩的啊,合着你们都看见我好欺负?你要真敢这么搞,哥们儿立马撂挑子不干了…… 这就是陈太忠回凤凰以来,接到的最艰巨的任务了,然后他随便一打问,就有点傻眼了,搞这么个手机企业,不算占地费什么的,最少最少也得投资三千万——这三千万是要啥没啥,就跟他老爸那个装配车间类似。 “真想上规模,最少得一个亿,这样你就可以OEM别人的产品了,”张沛林这么告他,“而且营销的费用很大,三五千万根本不够看的,三五个亿都不多,而且天南并不是电子产品集散地,搞这个缺乏成本优势。” 甭管缺不缺的,领导决定了要上,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努力了,然而,这还不是让他最郁闷的,更郁闷的事紧接着就来了,章尧东要他尽快回法国。 这是不是章书记着急上手机,那实在不好说,但是市里也有充足理由让他尽快离开:普天同庆的日子就要到了,驻外单位要防着别有用心的人搞破坏。 段卫华也催着他回去,太忠啊,马上就是十一黄金周了,驻欧办草创伊始正是打牌子的时候,没啥要紧事儿就回去坐镇吧。 我本来想着过了中秋才走的,没想到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只剩两天就是中秋了嘛,陈某人悻悻地叹口气,打起背包走人了。 不过,他显然不会那么规矩,别人说是啥就是啥,他根本没往素波跑,第一站先去的是正林,杜和平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杜市长作风正派,那些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于是没几天,杜和平就紧跟着回来了,他知道该谢什么人,又知道陈太忠也在凤凰,就强烈要求陈主任来正林坐一坐。 这不是他觉得自己安全了就拿乔,不肯来凤凰拜会,实在是风波刚过,他要是四处乱跑的话,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歪嘴——老杜其实是有问题的,不过有人帮着摆平了,你们看,他这一没事儿了,就得谢各种人情了不是? 不过杜和平人虽死板,出手却也不小气,太忠过来谈一谈吧,带上建福的老总,条件合适的话,正林的小水电就包给他了。 杜市长只是分管工业的,分管农林水的市长另有其人,他跟水利局的局长也不搭界,但是,他就是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1976章 路难走 杜和平敢说这话,还是跟上一次王浩波去正林,没见到分管副市长有关。 正林地区百分之七十都是山地,水不是太多,却也有四五条大一点的河,由于降雨量不是很充沛,平日里就没有多少水,而一旦遭遇暴雨山间小溪暴涨,又要防备山洪、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水利工作不好搞。 所以为了保障用水,正林有七八个大一点的水库,但是小水库就不好搞了,万一有个情况,小水库基本上起不到蓄洪作用,反倒容易形成隐患——说穿了还是穷,预警系统不完善。 这些水库里,只有两个是正林自建的,所有权和调度权完全属于市里,其他的水库都是水利局代管,水利厅在这些水库上有话语权。 当然,这个话语权,厅里也不是很看重,水库建起来就是让人用的嘛,除了出现特大旱情要协调下游地区用水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就是当地水利局做主了,反倒是维护的时候,水利厅不能只等正林市政府出钱,自己也得拿出点银子来。 王浩波去下面考察,水利局局长为了体现出自己的尊重,就想请分管市长出面来陪,结果那市长接待林业厅的考察团去了——林业厅的投资多,而且手里掌握着砍伐林木的指标,这可是他手里一项重要的财源,而水利厅一个副书记,见不见吧。 水利局局长也挺恼火的,又知道自己不受市长待见,索性就在王书记面前歪嘴了——一个是我面子不够大,一个就是人家觉得,林业厅比水利厅重要。 王浩波一听这话,自然是恼了,心说你不拿村长当干部,行,回头咱们慢慢地算这个账,他为此都跟陈太忠抱怨过。 而陈太忠在驻欧办的时候,跟老杜聊得兴起,问一问知道杜市长跟那位副市长也不搭调,随口就说出来王书记的感慨了——当然,他的用意是说,这年头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得太过,对省里下来的领导,多少要有个样子。 他随口说一说,可老杜就记在心里了,人家陈主任对他也没什么需求,再看看人家接触的人层次,人家就算有麻烦,估摸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正林有事,找秦连成不比找他好用吗? 所以他回来之后,略略打听了一下,意思是想了解这水利局、王书记跟陈某人会有什么样的交集,丫怎么就能知道这个典故呢? 杜市长一打听才知道,合着王书记跟陈主任关系不是一般地铁——蒙艺提拔上去的人,而水利局今年跟厅里要钱维修水利设施,钱下得很不痛快,说是你们往常挪用得太多了,这次市里补吧,甚至连农网改造的钱都拖着呢。 偏巧地,有人找到杜和平,也想搞这个农电网,这人跟水利局的不熟,不过杜市长是分管工业,小水电——勉强也能算到工业里吧? 杜和平本待说你这是异想天开,不成想那位说了,省里已经出现类似的公司,承包甚至是自建小农电网了,生意人对类似的新项目都是特别敏感的。 水利局……王浩波?杜市长隐隐觉得,里面似乎有点文章可以做,说不得一个电话把水利局长拎了过来,想了解一下这个情况。 等他听明白,建福公司起家于凤凰,王书记不但监管农网改造,还跟建福公司有较深的联系,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痛打一顿求自己办事的那位——你小子办事就不打听一下水深水浅? 正林的水利局长并不知道建福的后台是谁,但知道那是个大能人物,扛得住凤凰市电业局,似乎省电业局对这个公司也无可奈何,省水利厅还在推广这个经验,当然,得到厅里认证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家公司。 反正,别人家的事儿,他是不怕说的,说到最后,还不忘记请示一下杜市长,“您要想彻底了解建福的情况,我可以帮您问一问。” 杜和平心里已经有底儿了,于是就让他当面打听,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难获得,局长的回答也正在他意料之中,“可能凤凰科委的陈主任……比较支持这个公司。” 杜市长第二次涌起了打人的冲动——不是假打是真打,老杜的工作作风其实不是特别温柔,而且求到他的那家伙不是外人,吃他两脚肯定不敢吭声。 那小子差一点让我恩将仇报了!杜和平撇开这个念头,盯着面前的水利局局长,半天方始发话,“那你们为什么不联系建福公司合作呢?” “梁市长……咳咳,梁市长没指示,”局长干咳两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厅里也没下硬性规定,我们下面办事的,不好做主拍这个板。” “要是我让你办呢?”杜市长哼一声,直截了当地发话了,经过这一难,他反倒是将很多事情看开了。 “这个……我个人表示支持,但是梁市长那儿,”水利局局长脸上也有点为难,“恐怕还得您跟他打个招呼。” “水利厅那几座水库,你做主不就完了?出了事儿你推到我这儿来,”杜市长也不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一边说,他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相信,王浩波到时候也不能不管你吧?” “可王书记跟梁市长……”局长的话说到这儿,就实在没办法说下去了,那俩都是他的领导啊,他只能希望自己的暗示能被杜市长听懂。 “嗯,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事儿了呢,”好嘛,杜市长岂止听懂了?人家似乎连里面的因果都清楚得很。 于是,杜和平就能喊陈太忠过来坐一坐,不过这几座水库的小水电较大,又是才经过农网改造的——甚至这改造尚未全部竣工,要是马上卖的话还真是麻烦,所以就是先租后卖。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又拿下一个地区来!陈太忠接到这个电话,心里也是美不滋滋的,虽然涂阳和正林的农电网,运作模式跟凤凰的都不相同,但是毫无疑问,建福公司已经张大了嘴巴,开始蚕食天南各地市了。 什么叫不可阻挡?这就是了,哥们儿的势力在急剧地膨胀,年轻的驻欧办主任不住地提醒自己,一定要管理好,不能让这两个地区砸了建福的牌子……嗯,要戒骄戒躁吖。 这次去正林,他就带上了张爱国,还有吕鹏,让他郁闷的是,凤凰到正林的路也不好走,不是坑坑洼洼的就是在修路。 吕鹏坐着的是辆三菱越野吉普——走私货,倒是还好点,陈太忠的时代超人可就痛苦了,进了正林不多远,吕总的车停下来了,“陈主任,不行咱们绕远走素正一级路吧?” 素正一级路是得过鲁班奖的,现在修修补补也挺破烂的了,不过再怎么说,也比眼前这路好走一百倍,唯一麻烦的是他们眼下走的是凤凰到正林的省道,想穿到素波到正林的省道上,不但绕远,中间的路恐怕会有点不好走。 不过,吕总的司机是从马疯子那儿临时雇的,为的是抬高身价,司机倒是对路途挺熟,说虽然绕远但绝对会快一个小时以上。 那就走吧,陈太忠心说桑塔纳虽然是公家的,但也没必要可劲儿折腾不是?他索性坐到了三菱吉普上,让张爱国开着车在后面磕磕绊绊地跟着。 这正林不愧是山区多,就没多少好走的路,好不容易走上一段不错的路了,前面又塞车了,司机探头看一看,咂咂嘴缩回头来,“收费呢,也不知道是又压住谁家的猫狗了。” 这革命老区觉悟就是高,民风也彪悍,村子旁边有人家猫狗被压死的话,村民们就要拦住过往车辆收费,什么,你说肇事车跑了?跑了就收你们的啊,我们请你路过村子了吗? 不过这次他猜得有点错,拦路的是个少一条腿的瘸子,也不说别的话,就拿两根拐杖站在那儿,一根支地一根拦车,你要不停……可以试试压死人家不是? 总算还好,瘸子见了三菱吉普和时代超人,拐杖就收回来了,看起来也是个做长久买卖的,知道什么人的钱能收,什么人的钱不能收。 又走了不到一个小时,路断了,旁边用土垫出来一条小路,上面还有铁板,过大车都没问题,俩男人站在一边收费,这次,就连陈太忠这两辆车也不能幸免了,司机不想给,就问你凭什么收费呢? “不交钱你别走,”收钱的人挺气粗的,吕鹏听得有点恼火,探头出来发问了,“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呢?那路也不是我们弄坏的,”这位见他气粗,却也不含糊,不过总算婉转解释了一下,“这路是村民们集体修的,你当就我们俩拿着花呢?” 人家将“村民们集体”五个字咬得极响,显然也猜到这几位有来头了——可是你越是领导,就越不敢跟村民们叫真,市长来了都不好用,要来的是乡长……估计还能有点作用。 “给他,不就五块钱吗?”陈太忠听得麻烦到不行,心说这正林也太那啥了一点吧,怎么都是这种人啊? 这还是好的呢,又过一段路,就快要上素正路的时候,前面过个弯道,一眼看到一辆大卡车停在那儿,一个女人站在路中间没命地摇手,路边坐着一个男人,满脸是血。 三菱车司机根本不带犹豫的,一脚油门就轰了过去,那女人见状,忙不迭地跳到一边去,结果她一让开,前面就是几块大石头挡着路,总算还好,石头都不在正中间,三菱车过得去。 “停下,”陈太忠哼一声,“那车挂的是凤凰的牌子,看看怎么回事。” 人不亲土亲,陈某人一向是比较护短的,当然,要搁在往日,他也许没心情管,但是今天遇到的两件事让他挺心烦的,又见乡亲出事,心里这一团火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见三菱车停下,后面的时代超人也只得停下了,陈太忠胆子大,不管不顾地下车走上前一问,才知道这俩被打劫了。 两人是市电缆厂的,要给正林送电缆,结果走到半路见大石头挡路,司机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想一想是白天,就下车就搬石头,结果路边猛地跳出十好几个人来……下面的事儿也就不用说了。 最为可气的是,这帮人上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光打还不说,有人拿着钢管直接就对着脑袋捅,司机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捅得血流不止了,瞎没瞎不好说。 总算是女人知道不好了,她是跟车来要钱的,包里也有两千多的现金,供路上加油住宿等花用,忙不迭掏钱出来,“别打了,别打了。” 那帮人拿了钱,自然呼啸而去,临走之前将汽车钥匙拔下来扔进了山沟,更有人嫌钱少,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砸得稀烂。 女人站在这儿拦车,也等了两辆车,不过司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见状反倒是加速离开了,女人着急同事的病情啊,想把石头搬到中间阻路,但是她的力气又太小,正没命地搬石头呢,陈太忠等人到了。 “现在的人,真的太冷血了,这也是革命老区?”女人义愤填膺地吵吵着,陈太忠听得哼一声,心说这算什么,你还没见到甄宫正那判决呢——这是一个良心泯灭的年代。 “行了大姐,你碰上陈主任算走运了,”吕鹏有气无力地回答她一句,“我们去正林办事,只能把你们送到正林……这老哥的眼睛得快点治。” 还治个什么啊,瞎了!陈太忠心里明白,怕是我出手都弄不好了,想到这个,禁不住一时动了怜悯心,转身向桑塔纳车走去,“老吕给他们拿五千,你们两个……回了凤凰,把钱还到建福公司。” “建福公司?”男人一直沉默着,听到这话才惊讶地问一句,“你们认识杨华吗?” 敢情这位是杨华的侄儿,市电缆厂的效益一直不怎么样,由于开发区又引进了一家电缆厂——这还是余凤霞的项目,日子越发难熬,不过妙的是,那家电缆厂开工,这家居然能揽到外协了。 总之,就是不死不活的样子,做侄儿的还说想去叔叔那儿干,结果杨华说公司草创前景还不太好说,你先捧着你的铁饭碗,要不弄个内退再过来也行。 “老杨的侄儿啊,我是吕鹏,今天还真的救对人了,”吕鹏转头看他一眼,叹口气,他是总经理,杨华是副总经理,两人配合得还不错,合同谈判方面的事情他管,跟农民打交道的事情,是杨华负责,“费用我帮你垫了,先上车吧……” 第1977章 震怒 陈太忠却也没想到,自己碰到的人居然是老杨的侄儿,说实话,他接触了这么多人,身上老式干部作风最浓的,当属助力车厂生产厂长李天锋,第二就排得上这杨华了。 这二位的事迹,说起来那是有点食古不化,陈某人也觉得这二位有点跟不上时代了,可是说起心里的感觉,他认为在这么浮躁的年代下,还能坚持一些东西的人,是值得钦佩的。 见了是凤凰人他都要救,那现在瞎了眼的是杨华的侄儿,陈太忠心里这个火是再也憋不住了,上了素正路,手机有了信号之后,他先通知了杨华,又打了电话给杜和平,“老杜,我朋友的侄儿,就这么出事儿了,你看该怎么办吧。” 杜市长一听吓了一跳,再问一问,就只能苦笑了,“他要抄那样的路嘛,要是走省道和一级路,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行了,我安排医院,安排最好的医生,嗯,再跟警察局说一声。” “不是说一声,我要破案,”陈太忠听他说得有点轻描淡写,就不答应了,又将自己在路上遇到的闹心事说一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就奇怪了,这正林还是在咱市委市政府的有效领导之下吗?” “穷山恶水出刁民啊,”杜市长听得长叹一声,“这话我在驻欧办就跟你说过了,不是我不想管,是我没这个能力,好了,咱们见面说吧,我总要给你个交待的。” 陈太忠也知道,杜和平说的是实话,怕是给自己“交待”的时候还要咬着牙,上次丫不就是说谁谁被偷包了,结果也是追回包没追回人吗? 可是,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心里面这痛邪火烧得越发地旺了,抬手就又想给秦连成打个电话,不过想一想,不知道老杜和老秦关系走到哪一步了,他又硬生生地将压制住了自己打电话的欲望。 上了素正路,那速度就快很多了,约莫一个小时就抵达了正林市区,这是山区中的一块小盆地,面积不算太大,可由于建筑较为集中,看起来景象也不输于通德市区。 司机得了吕总的吩咐,知道要着急救人,又由于开着凤凰牌子的车,一路喇叭长鸣,在车道上左冲右突,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冲进了正林市第一医院院内。 这家伙开的是如此地快,张爱国在后面咬着咬着就看着远去了,不过这么一来,桑塔纳也闯了几个红灯。 要说这事儿也怪,三菱车开得那么嚣张,交警不去管,反倒是追着的时代超人,被一个警察盯上了,骑上一边停着的摩托就追了过来。 不过,张爱国开车技术比那司机有所不如,可对付这摩托还是不成问题,那警用摩托想超车,被他狠狠地别了一下,差一点骑到马路牙子上去。 第二次,警察要超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心眼,果不其然,那时代超人又抖了一下方向盘,警察气得停下摩托就去摸对讲机。 他正盯着时代超人念车号呢,不成想见人家一把方向盘,钻进了市医院,所以,这位又骑着摩托追了过去,等进了市医院,见时代超人停在那儿,两个小伙子刚刚下车。 “驾驶证,”交警火了,手一指张爱国,心说要不是老子干了几年有点经验,今天就让你小子祸害了,这事儿啊,不能就这么完了。 “老板的朋友急救呢,我们送钱的,”张爱国对付这种场面,那是轻车熟路,他笑着一指走向三菱车的陈太忠,顺手又拍过去两盒硬中华,“兄弟,那是救命呢,你担待一下啊。” “驾驶本儿,”交警吸一口气,一脸正气坚持要看,却是不收那两盒中华,接过驾驶本翻一翻就要往口袋里揣。 “我说兄弟,面子我给你了啊,”张爱国笑嘻嘻地发话了,这个表情他是学自陈主任,因为他觉得笑着发狠比较酷一点,一边说,他一边一指车前脸,“麻烦看一下通行证。” 交警听到他的解释,又见三菱车上有人满脸是血地往门诊里走,早就有点理解了,只不过心里气儿不顺罢了,听他这么说,走到前面看一看。 他瞥一眼通行证,心里琢磨一下,一辆时代超人就够我头疼的了,再加一辆三菱吉普,这势力估计不好扛得住,于是试探着问一句,“嗯,省委通行证……你老板是做什么买卖的?” “凤凰的陈太忠,处长,”张爱国笑着解释一下,见对方还是一脸迷瞪,说不得又补充一句,“你可能没听说过,跟杜和平跟秦连成都很惯。” “是吗?”交警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见对方神情不似做伪,抬手接过两盒烟,往口袋一揣,手又伸出来了,“不行,再给两盒……你差点把我的车别翻了。” “哈,好好,”张爱国笑着点头,拉开车门又摸出两盒烟来,“真不骗你,你看,那辆O牌是不是杜市长的车?” 医院门口又驶进来几辆车,面前是辆警用吉普,紧跟着的就是一辆黑色奥迪车,交警一看,迅即地抓过烟,随手将驾驶本丢给张爱国,一边揣烟一边往那边跑,也顾不得说话了。 “啧,还是穷啊,”张爱国摇头感慨一声,要是在凤凰如此折腾一下交警,哪里会如此容易说话? 来的还真是杜和平,他走进五官科的时候,正撞见陈太忠出来,脸色铁青的那种,禁不住出声发问了,“怎么样,要紧不?” “左眼估计保不住了,”陈太忠咬一咬牙,他对眼科不太熟悉,想帮忙也无从帮起,“还好没有伤到脑子。” “这是市警察局副局长李华,分管刑侦工作的,”杜和平简单地介绍一下身边粗壮的汉子,“这是凤凰科委主任陈太忠,连成市长的老部下。” 只这一句话,就知道杜市长不太用得动警察局,要不他还用说什么连成市长吗? 李局长身着便衣,不过身上那不怒而威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他沉着脸点点头,“没伤到脑子就好……你们谁最了解情况?” 最了解情况的,肯定就是那会计了,李局长带着人,找一间房子进去做记录,陈太忠看着这些人离开,转身冲杜和平发问了,“这姓李的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早就听出苗头不对了,再说了,丫带了那么多人,做个记录还要你这个副局长亲自去吗?不愿意陪着领导说话,态度明显不端正。 “他表妹以前是蔡主席家的保姆,”杜和平面带苦笑地答一句,“他只听祁市长的话,其他人想用他很难。” 蔡主席自然是正林系的领军人物蔡莉,祁市长则是正林市政府一把手祁勤奋,原省纪检委副秘书长,由市委副书记到市长只用了一年时间。 就是这次,杜市长拎人出来也是亲自打了电话,他在警察局不是没熟人,但是小陈很生气,拎个个头小一点的出来,怕是不能让人家消气。 市长混成你这样,窝囊不窝囊啊?陈太忠想这么说来的,不过最终还是冷笑一声,“合着他们把正林搞成这样,还有道理了?” 了解情况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儿,笔录的时间要长一点,没过多久李华就出来了,冲杜市长面无表情地摊一下手,“又是天岗县的案子,那里地形太复杂,调查很不容易开展。” 这是天公地道的大实话,山路的地形不复杂才怪,而这路段一般经过的车辆也不多,出了事认倒霉的司机也不少,大家都知道那里不太平,尽量少走就是了。 事实上,李华心里还埋怨呢,老杜你出马,我以为是多大的案子呢,合着就是凤凰电缆厂一送货的车被人抢了——没抢货只抢了点钱,你至于这样吗? 当然,要是那司机死了也算,抢劫杀人是大案子,司机只是挨了两棍子,了不得瞎一只眼睛——这案子性质恶劣不?够恶劣了,但是咱正林好歹三百多万人口呢,每天发生的案子,比这恶劣的最少有那么五六起。 医生当得久了,对生生死死的事情就无所谓了,分析起病情来很冷酷,警察也是这样,当得久了,这点小案子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可是陈太忠听得不干了,“你也别跟我说那么多,我就问你一句话,什么时候能破案吧,十二小时还是二十四小时?” “呵呵,”李局长还他一个笑脸,冷笑的那种,“这种案子……难说啊……” 第1978章 威胁 李华知道陈太忠来头不小,能让杜和平着急着迎过来的主儿,绝对不会差了——尤其这杜市长是个臭脾气,你光来头大,人家老杜都未必鸟你,还得是老杜服气的人。 所以他对此人的态度就是,千万不能怠慢,却也不需要多认真,反正就算再认真,人家杜市长也未必领情,反倒觉得是我该做的一般。 而且,说你陈主任厉害,这话不假,可是受伤的又不是你,那个家伙无非就是凤凰电缆厂开大车的工人,跟你关系特别近的话,会落魄到那个地步吗? 说穿了,案子不算太大人也没死,眼睛瞎没瞎都是一说呢,抓紧时间破案是应该的,但是限时十二个小时或者二十四个小时……那不是开玩笑吗?警力不是这么浪费的。 “难说多长时间破案?”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又是哈哈一笑,“看来李局长对下面的同志没什么信心?” “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它存在个流程,大案要案优先,”李华听这话头不对,只得沉声解释,“案子性质很恶劣,但是还排不到重中之重去,我只能答应陈主任你尽快破案。” 有蔡主席撑腰,他可不怕陈太忠——毕竟办案的是警察不是你陈主任,当然,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至于说此人是秦连成的老部下,那麻烦您把秦市长喊来再说吧。 “哦,正林的大案要案很多吗?”陈太忠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灿烂了,“举几个例子出来?”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正林的大案要案很多”?李局长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越发不满了起来,索性不看他了,侧头看一眼杜和平,“杜市长,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局里会调集精兵强将,尽快破案。” “你还是给陈主任一个期限吧,”杜市长见这家伙有点炸刺的意思了,心说我今天帮陈太忠是帮定了,合着我杜某人亲自到医院了,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杜市长,那里是天岗县,不是市区,”李华叹口气,看起来颇有一点为难的样子,“就算是神仙,也不敢打这个保票,说什么十二小时二十四小时破案。” “这话是你说的?”陈太忠一听,越发地火了,这是欺负哥们儿跌落到凡尘了是吧?“破不了案光知道强调困难,你的工作就是这么干的?” “我不能行,那你来干啊,”李局长一听这话,也火大了,屁大一点事儿,你倒拿着做起文章不放手了,“你知道警察局每天要接手多少案子吗?” “不需要你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是没干过政法委书记,”陈太忠摸出手机来,斜睥他一眼又冷哼一声,“要是我二十四小时破了这个案子,你是不是要引咎辞职?” “你!”李华好悬没被这话气晕过去,他有心答应下来,可是还不敢这么赌,谁知道人家有什么路数没有呢?凭良心说,这案子真下工夫的话,二十四小时破案……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个可能的代价,是很高的,得买通各路牛鬼蛇神,才查得出作案的嫌疑人,是的,只是查出,抓捕那就是另一说了。 而且,事发地段在天岗县,不是在正林市区,打听起来太费劲了,消息也零散,真是限制在二十四小时内的话,相当不容易——你说为了这么件小破事儿,值得吗? “我什么我?”陈太忠抬手一指他,不屑地哼一声,“今天我就让你看一看,我这个外地人是怎么破案的。” 他的话说得非常不客气,这是跟警察打交道太多了,他知道要是现在拧不住对方办案,那等破案就是遥遥无期了——杜和平在场都是这个结果啊,或者……将来因为什么别的案子,能牵扯出这案子来,也就是如此了。 临泉那小偷县就可以为力证,警察们不知道那儿有什么东西吗?知道!有人管了吗?没惹出天大的事情来,没人去管! 一边说,他一边就拨通了秦连成的号码,“老主任,我太忠啊,您托我问的山货的事情,我没办法帮忙了,你们正林的投资环境,太差了。” “投资环境?”秦连成在那边听得就是一愣,关于山货,他前一阵给陈太忠打电话的时候,确实说过这件事,正林山区多,有纯天然野菜,有多年生灌木可做无烟木炭,有中药材……这些东西,在欧洲有相当的市场。 但是,正林人走不出去啊,秦市长自己就知道,省药材公司有几个不得志的小干部辞职下海,专跑欧洲做中药材生意,不能说赚得盘满钵满,起码一年百十来万美元是有的。 所以他托陈太忠帮着问一问,说是我们手上有这些东西,你看能不能帮着在欧洲打开一下销路,到时候哪怕凤凰定向收购,也是不错的不是? 可是,这说的也只是收购,却是跟投资环境无关,不过秦连成也是反应机敏之辈,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呵呵,那个案子,李华不愿意下功夫?” 敢情杜市长都将他的事儿跟秦市长说了,只是两人都是副市长,不合适走得太近,而这次是杜和平邀请陈太忠来的,秦连成就没冒头。 但是,说是没冒头,两人却已经商量好了,晚上也不喊别人,就是三个人一起坐一坐,不成想临到下午一上班,就得了这么一个消息。 “李局长说,案子很棘手,给不出来具体破案时间,”陈太忠斜睥着李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老主任,不是我胡说,正林的名声,我以前一直听说过了,总觉得未必吧,现在才知道,有些地方确实有失控的危险。” 李华已经听出来他在给谁打电话了,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动两下,有心辩解又不能说人家说得不对,心说我招你惹你了,你就这么给我告黑状? 他可以不卖杜和平的面子,但是绝对不能不卖秦连成面子,秦市长本身就挂着常务二字,听说省里还有强力后盾,本来他火得都有点甩手走掉的意思了,只是琢磨这样会不会让老杜记恨,结果现在听到这电话,却是不敢走了。 不过李局长心里也真的奇怪了,心说秦市长原来就是你的老主任,现在也比你强出这么多,你怎么就敢如此危言耸听呢? “失控的危险”——你这不是在打脸吗,有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而且,这家伙又说什么投资环境的,你不是干部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就是在胡说,”秦连成在电话那边听得就笑,他对陈太忠的秉性算是相当了解了,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家伙又要犯浑了,“行了,我也有意整顿一下正林的社会风气,你说打算让我做点什么吧?” 秦市长这话不假,谁也不愿意出去之后,脑门上顶个“小偷之乡”的帽子——而且他新官上任,就跟周勇一样,抓社会治安和抓经济,都属于绝对不会犯错误的,最多最多,注意控制好力道就是了。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对陈太忠的破坏力太清楚了,要是不管那家伙,任由其胡来,最后捅出的篓子指不定能上天。 不过这个理由他就不能说了,所以很自然地开口,要小陈提要求,心说这是老领导我对你的关心和照顾,你得领情。 “我跟李局长吹了牛了,二十四小时破案,”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老主任,我记得您总指示我,‘只要我们党认真起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也该认真一把了吧?要不我真的会怀疑有点失控了。” “啧,你这是威胁我呢,是吧?”秦连成声音变得严厉了些许,旋即叹口气,“好吧,我被你威胁了,怕你把事儿捅到天上去,这总可以了吧?” 这是秦市长跟我串供呢,陈太忠听得明白,心说老主任也仅仅是个常务副,要大动的话,怕是还要面对一些压力,所以让我帮他分担一点。 这简单嘛,他笑一笑,“什么威胁不威胁的?看您这话说的,我是知道,老主任最关心我们这些老部下的成长了。” “不跟你扯了,两个小时以后,你来我办公室,”秦市长放下电话之后,扭头吩咐自己的秘书,“打电话给天岗县的赵书记和田县长,要他俩两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我的办公室。” 小陈肯帮我分担责任,我要不借着这个机会整顿一下治安,顺便敲打几个人,那我不是傻的吗?如陈太忠所要求的一般,秦市长根本没考虑市警察局那边,直接从县委县政府下手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冲杜市长微微一笑,根本不看一边脸色发白的李华一眼,“老主任居然说我威胁他,我冤得慌不是?” “我也听着,你好像是在威胁他,”杜和平点点头,黑着脸,不过眼里却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太忠,你这家伙胆子不小啊。” 李局长的神经比较粗大一点,一开始还没注意“威胁”俩字儿,只当是秦市长跟陈太忠关系不错,所以才有这样没大没小的玩笑,不成想电话撂了之后,这两位居然一个“没威胁”一个“有威胁”地聊起来了。 有问题啊,李华神经粗大可人绝对不傻,听了两句就反应过来了,姓陈的刚才话里说了两次“失控”——这,这TMD的真的是有所指啊。 丫挺的居然有威胁秦市长的本钱……想到这个可能,李局长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看一眼杜和平,讪笑着发话了,“杜市长您看……我也没说不办不是?” “你强调了实际困难,”杜和平点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小陈要你定期破案,那难度是大了点,我个人……能理解。” 能理解是不错的,但是杜市长唯恐他听不出是反话,特意加了“个人”俩字,说完转身走了,“太忠,这儿有我带的人招呼着呢,走吧,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 “杜市长,您指示一下我接下来的工作啊,”李华紧追两步,眼见对方头都不回,终于止步,直到不见了对方踪影,才悻悻地哼一声,摸出了手机,“领导家丢一罐茶叶都是大案子了……贾秘书吗?有个事情,我要向祁市长汇报一下……” 李局长接下来的反应暂且不表,单说陈太忠一行人跟着杜和平走了,等到了杜市长办公室的时候,水利局局长已经来了,正等着呢。 将吕鹏介绍给局长之后,两人就到小接待室聊去了,陈主任和杜市长坐在里间,说起刚才的事情,副市长有点唏嘘,“还是常务副的话顶用啊。” “关键是,秦市长也想有一番作为,”陈太忠笑一笑,开导着他,“反正我折腾习惯了,老主任也就借机整顿一下。” “哼,”杜和平哼一声,信手从桌上拿起烟来,才要给他丢一根,接着又是一笑,“忘了你不抽烟了……正林这个风气太坏了,反正领导受不到影响,就没人出这个头。” 他将烟在桌上顿两顿,才叼在嘴上点着,一边喷云吐雾一边感慨,“本来能理直气壮打击的黑恶势力,现在居然要套上个人恩怨的名义……都是什么事儿嘛。” “那为什么不正面打击呢?”陈太忠听得有点不解,“黑恶势力胆子再大,也没胆量跟政府对抗吧。” “打击了没好处嘛,”杜和平回答得天经地义,“尤其是外面的小偷,你知道他们能给正林带回多少钱来吗?多少人指着收他们保护费过年呢,这个带动经济的效果,比外出打工……要强。” “发展经济,不能靠这种歪门邪道,”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他觉得老杜有点辩护的意思,“这么长久下去,迟早要出大乱子的!” “他们现在不就惹出大乱子了吗?”杜市长看着他就笑,“得罪了你,这麻烦可不小,你猜秦市长……会怎么处理此事?” 第1979章 真是瘟神 天岗县的书记和县长,终于在秦市长指定的时间内赶到了,田县长是市里党群书记的人,赵书记是前市委老书记的人,两人平日不怎么合拍,不过今天却是例外。 来之前两人就在私下沟通,见面之后交换一下眼神,确定没从对方眼中看出胸有成竹的味道,忐忑之余,也禁不住松口气:嗯,老田(赵)也迷糊着呢,有人陪绑总不会太糟糕。 某领导通知县长和县委书记齐到,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是好事,而普通的坏事都到不了这么严重的程度,反正啊……准备捱训总是不错的。 可是其他领导也不知道秦连成在抽什么风,这个消息让两人心里的压力小了一点,秦市长不过是个常务副,太过重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被其他领导知晓? “坐,”秦市长坐在办公桌后纹丝不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一指沙发上已经就坐的高大年轻人,“介绍一下,凤凰招商办副主任陈太忠,我在凤凰的老部下。” 嗯,那二位不明就里地冲陈主任笑着点点头,赵书记居然还来了一句,“我早听说了,陈主任跟甯家关系很好……当时也忠实地执行了秦市长的指示,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这消息果然是够早的,由此也可见甯家投资落地的影响力,这确实是陈太忠早期官场生涯中,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的一笔。 赵书记说话有水平,顺便就拍了秦市长的马屁,虽然有不稳重之嫌,却是有意无意地将气氛缓和了下来,眼下不再是那种剑拔弩张的味道了。 “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天岗县在中午,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劣性案件,陈主任的朋友……”秦连成介绍情况的时候,有意地称陈太忠为陈主任,而不是老部下、小陈或者太忠什么的。 这其实就是个暗示了,意为陈太忠撇开跟自己亲近的缘故,也用得动自己,你们不能怪我不教而诛,我给你们机会反应里面的味道了。 说到最后,他狠狠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天岗县这种案子,不是一起两起了,我就想问你们俩一句,那儿还有县委、有县政府没有?” 他的暗示,本来已经那二位已经开始在琢磨了,可是眼见市长这么一发怒,俩县领导反而是糊涂了,秦市长您这么搞,是想在自己曾经的下属面前卖弄自己的权力吗——都是厅级干部市委常委了,咱不带这么浅薄的啊。 赵书记犹豫一下,发话了,“县里组织过严打,不过天岗的地形地貌比较复杂,秦市长您放心,这次我和田县长同心协力,说什么也要把这伙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挖出来!” 这案子说大不大,引得秦市长如此震怒,小心地表示点什么并不是问题,反正拦路抢劫的家伙们,并不值得任何人包庇。 “不是说什么的问题,而是我对这种现状忍无可忍了,”秦连成又一拍桌子,坚毅地摇摇头,“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我要见到主犯和帮凶,这件事给正林带来了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做不到的话……你们两个自己掂量吧。” 这话说得挺严重却是又微妙,上面要是想追究他的责任,他就可以将这恶劣的政治影响归到陈太忠不帮着卖山货了——就是陈某人那句话,正林的投资环境不好,凤凰驻欧办恼火了,从而就影响了本市的经济发展。 然而,知道陈太忠能量的人,却会明白陈某人惊人的破坏力和通天的手段,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恶劣的政治影响也是存在的,人家在黄家或者X办面前歪两句嘴,到时候被动的,怕就不仅仅是正林一市了。 可是这话听在下面人耳朵里,就是秦主任为了帮老部下出头也好,借机生事也罢,是要无事生非地搞天岗县的班子了,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不管大小,人家秦主任手上攥着个案子,有案子就可以搞人不是? 赵书记和田县长闷闷不乐地退出了秦市长的办公室,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异口同声地发话了,“那个陈太忠好像……有问题!” “秦市长,有点着急了,”赵书记眼睛眨巴两下,又叹口气,却是没再说什么,不过那意思就是很明显了,秦连成你再大能,初来乍到就想借一点小事生事,还扣个“政治影响恶劣”的帽子,有不稳重之嫌啊——真当你一个副班长的常委很厉害吗? “领导既然这么指示了,肯定有他的道理,”田县长转身而去,心说你别跟我扯这个,老赵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清楚吗? 果不其然,他坐进车里,一边往回赶一边四下联系,当他终于确定陈太忠不是一只好鸟之后,立刻将电话打到了天岗警察分局,要求全局紧急行动,“午夜之前要破案!” 然而,警察分局那边回答了,赵书记已经指示过了,要回来坐镇指挥,说是市领导和市局高度重视这个恶性案件——天亮之前……落实到嫌疑人! “我就知道姓赵的爱干这个,”田县长挂了电话,冷笑着嘟囔一句,心说你挑唆着我顶秦连成,自己悄悄去卖好,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说不得他又打个电话给自己的搭档,说是据自己了解,此事不那么简单,赵书记点头称是,还说市警察局对此事也很重视,老田你和我明确一下分工吧。 这就是两个领导的思路不一样,田县长想着查陈太忠的底细去了,赵书记则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市局——秦连成这么重视的案子,市局那边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他还真打听出来了,说是当时就惊动了杜和平,杜市长拉着李华去了医院,后来政法委书记打电话给市局局长,说这个案子要尽快破,市局临时成立了专案组,调集了精兵强将,正火速赶往天岗。 赵书记一听响动这么大,根本不带跟田县长商量的,立马一个电话打给县委,要他们火速发动各级政府认真对待此事,尤其是出事的小张头乡一片——不管是不是你们乡的人干的,明天天亮之前给不出结果,乡长和书记就地免职! 至于警察分局,那都是靠后一点的通知了,那边才说已经接到市局通知了,赵书记已经劈头盖脸地骂上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不知道向县委县政府汇报一下? 要说天岗警察分局,今天才叫郁闷,挨完市局的批评就挨书记的骂,书记的电话之后跟着就是田县长的电话,县长倒是没怎么骂,但是午夜之前就要结果——这个才是最狠。 正如田县长想的那样,赵书记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又加上打听消息的渠道比县长快,于是这表态就抢在了前面。 总算是田某人深知老赵的脾气,没把那假象当回事,所以才没被人卖了,想着赵书记一定是在一路向县里猛赶,他心里暗恨,于是哼一声吩咐司机,“用最快速度赶到天岗警察局,一定要抢在赵书记前面。” “您不是怕晕车吗?”司机小心地发问了,刚才来的时候,他开得都不是很快,领导有轻微的晕车症,尤其是天岗县山路多,左拐右拐的,开得快的话,往日不晕车的人都得晕车。 “不要管我,我只要快!”田县长很坚决地摇摇头,虽然现在县里都已经发动起来了,但是最要害的地方还是警察局,谁能最先坐镇那里,谁的态度就是最端正,最好我吐得稀里哗啦面色苍白坐在那儿,那视觉效果才棒——要不要叫县电视台的过来呢? “那您系上安全带吧,”司机叮嘱领导一声,脚下猛地一轰油门,“赵书记的巡洋舰不错,但是咱的帕杰罗还真不服气它……” 天岗县委和县政府的一把手高度重视,而祁市长又知道那陈太忠是进了省纪检委都能囫囵着出来的主儿,于是,一场围剿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的人民战争终于打响了。 认真起来的我党,真的几近于无所不能,而那些拦路抢劫的毛贼素质又不高,仗着政府不管,得手了就爱吹嘘两句,就算有点城府主儿的不声张,可给家里随便添置点什么,或者大鱼大肉地吃几天——穷人乍富,也总得有个出处吧? 所以,不多时,小张头乡就锁定了几拨有嫌疑的年轻人,通过基干民兵将这些人看管了起来——其中还有一个民兵副排长,也是有嫌疑的。 临近的几个乡动作也挺大,不少有前科的犯罪分子一一落网,陈太忠和秦市长、杜市长在一家农家小院品酒聊天,耳听得好消息不断传来,他不禁感慨一声,“看样子,明天就能让老杨去指认犯罪凶手了,咱这组织的力量,真的太强大了。” 秦连成才待笑话他两句,说你不是上午还说失控什么的吗?不成想,杜市长放下手中的电话,神情有些呆滞,“赵书记和田县长有下落了……” “赵书记的丰田车抄小路,压上了村民们挖的路沟,掉下山崖起火爆炸,还好他抓住了山上的小树,田县长的三菱车,车速过快刹车失灵……两人都正在送往市一院的途中。” 他是本地人,消息比秦连成这外来户要灵通一些。 小院里登时寂静无声,好半天,秦市长才长叹一口气,“太忠,我现在有点佩服王宏伟了,他的承受能力……真的很强!” 第1980章 独食和盛宴 县长和书记双双入院,这动静可就大了,不过正应了秦连成的说法——天岗县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不能再严重的地步了。 这两起车祸是相当惊人的,影响力不知道比市电缆厂的那起抢劫案大多少倍,秦市长都提心吊胆了一阵,毕竟这两人是跟他谈话之后出的事儿。 所幸的是,其中一起车祸验证了他强调的问题——田县长那是座驾出了问题,倒也还罢了,赵书记可是自己的车压上了村民们挖的沟,这就是问题所在! 其实,据后来抓的到村民交待,他们挖沟只是想让车减速,从而收取过路费,而且就算收也不敢收县委书记的费,但是……谁让他着急往回赶呢? 赵书记因为脾脏受损,做了切除,三个月后转入市政协养老了,田县长本来是有机会接任书记一职的,怎奈他自己肋骨骨折也没好彻底,没能力四下跑动,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县委书记一职旁落。 反正,秦市长一个电话,就间接地端掉了天岗县的县委和县政府一把手,这个消息在第二天就不胫而走,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不敢轻易触怒秦市长——这人太邪行了。 当然,天岗县出事并不能阻止市里调查拦路抢劫案,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县里就送来了嫌疑人的照片,要杨司机指认,照片不算太多,六百多张——其实就是一百多人,正面、两个侧面和背面各一。 据警方说,嫌疑人不止这些,这些是嫌疑较大的,其他的实在没办法洗了,他们用完了县里唯一一家有洗相设备的照相馆的资源,正在市里洗呢。 会计认出了其中拿铁管戳老杨的光头,被带到市局指认真人去了,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李华握着司机的手,很真诚地安慰他,“老杨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给陈主任一个交待的。” 这是陈太忠再三强调过的,司机的眼睛没他想得那么糟糕,手术过后,医生说由于送治及时,将来有微弱光感可能性极大,将养得好的话,不排除有恢复微弱视力的可能。 但是这个性质实在太恶劣了,陈主任在对现代科学表示出适度赞赏之后,就说这人下手就是把人往瞎里捅呢——这么说都是轻的,伤了脑子,那就是故意杀人了。 他这意图表现得非常明显,就是要往死里整这帮人,尤其是那首恶绝对不能放过——就算你判他二十年,放出来的时候,人都不能是囫囵的。 李局长昨天恶了陈主任,今天就有意补偿,忙不迭地答应了,他原本还想让陈主任从头到尾旁观过程,怎奈陈某人不得不离开了。 这是秦市长撵着他走呢,自打想到“瘟神”那个绰号,秦连成心里就很是腻歪,他承认,天岗那边虽然连着出事,但对他而言都不是坏事——反倒是造成一点有利局面,可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承受不起啊。 于是,陈太忠不得不在九点被撵出了正林,心里还在嘀咕:啧……也不知道赵书记这么一摔,捡到什么武功秘笈没有? 他这胡乱嚼谷,自然是因为心里郁闷:这两起车祸真的不是我干的嘛,总不能灵异事件都推到我身上吧? 不过陈太忠今天也不得不走了,田甜一天两个电话地催他,要他赶紧把堵在路上的林肯车开走,中秋国庆这双节本来就是官场人情往来的高峰期,你这车横在路上,真的是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了。 陈某人自然不肯答应,说是没见那大队长遭报,我一定要挺过这个节日去,结果田主持悄悄地告诉他,马路那头的施工要完了,林肯再横在这儿,怕是效果就不如以前大了。 虽然明明知道,田甜是在变相地帮她老爹的忙,要尽快消除影响,不过陈某人既然跟她亲密异常,就觉得这个借口倒也不错,好吧,我去把车开走。 去了素波之后,还有人接待,那就是王浩波了,这次陈太忠和杜和平联手,冲着正林水利局下手了,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很高兴看到这个局面。 想跟陈太忠共赏中秋明月的还有一位,那就是省移动公司的老总张沛林——反正领导们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跟谁过节也是个过。 目前,省移动跟市交通局已经初步达成了意向,给出租车上GPS系统,如果不出意外,本月就可以运作招标事宜了,只是不清楚素波警察局打算不打算插一脚。 张沛林来,肯定是要带张馨的,反正他也不做太多的解释,陈太忠是跟着田甜一起来的,倒是王浩波是孤身前来,五个人在港湾大酒店的天台支开烧烤摊子,动手的是韩忠派来的两个服务员。 烧烤、啤酒再加上西瓜、葡萄等时令蔬果,共赏明月,远处还有一个女乐师在弹扬琴,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三个人也很熟稔了,很放松地聊着。 说着说着,张总就想起来凤凰移动公司的事情了,说那边的经验值得借鉴,还问他有没有兴趣放马疯子的施工队来素波干活。 “马疯子都已经办理移民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只当张总试探自己有没有进入这一块的领域的野心,所以很果断地摇摇头,“这活儿也赚不了几个,而且……我都占住了,张老板你手底下的人喝西北风啊?” “他们喝西北风无所谓,我得对得起太忠你,”张沛林现在说话也直接了很多,他现在的位子是坐上了,不过据内部消息,下一步移动会加大投资力度,海外上市也是迟早的事情。 张总没别的想法,只想安安生生地在老总的位子上呆到退休——或者临退休了再升上半格,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但是想要坐稳这个位子,怕是也不容易,张沛林也见多了热门部门领导的下场,在那些炙手可热的位子上,不管你犯错没有,干上几年必须要调整——一大锅肉不能你一个人吃了,利益均沾才是王道,想吃独食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对陈太忠巴结得就越发地紧了,只求自己能多干一两年,或者就算调整,也调整到一个好一点的位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不过,他这么问也确实是出自公司发展的需要,“现在的移动,什么人都缺啊,张馨都能去机房操作两下,底蕴远远比不上电信……底子太薄。” “那我弄俩施工队,帮你施工算了,”王浩波听得就笑,他现在的身份,比张沛林要差一点——将来会差得更远,不过熟人了嘛,随便说说无妨的。 “行啊,不过,最好是你们水利厅通信站的人带工,专业还是很重要的,”张沛林笑着点点头,“反正,浩波你的人来干……只要质量能保证,什么都好说。” “那我回头问问吧,”王书记却是没想到,自己随便坐一坐就接了这么一个活,他现在级别上去了,跟张国俊关系也很好,但是分管的口子不行,没有来外财的地方,日子过得还真不算宽松。 他们这么说着,张馨在旁边却是感触颇深,别家的施工队打破头要进场,要接移动的工程做,各种手段都使上了——甚至都有人求到她父母的门上,因为听说她是张总眼里的红人。 可是王浩波随随便便一句玩笑话,张总就拍板了,看那架势,还有把全省的单子都包给他的趋势,想一想别人的辛苦钻营,她没点触动才怪。 最近张经理接触了一些这样的人,很多人不求大包或者一包,只求能得到二包或者三包,也就是说,王浩波竖一杆旗起来,直接将大部分的活儿包出去都没问题的,厅级干部的人情……那真不是盖的。 事实上,张馨有一点没有想到,王书记却是想到了,这个活他自己不能完全吃下去,也不该完全吃下去,还是那句话,独食不肥,吃多了要遭报应的。 再说了,施工这活儿本来就是赚点人工费,素波还好说一点,要是下放到下面各个地市,成本就太高了,不如他大包下来,分包给各地的移动分公司,利润少一点却是省心不少,而且不遭人记恨,排排坐吃果果才是王道。 说完这个话题,就转入了今天的正题,张沛林联系了几个手机方面的业内人士和专家,有人表示了,如果企业出得起钱,倒是能考虑去做个顾问或者总监什么的。 不过,让陈太忠吃惊的是,这些人很有一部分在通地集团里,而且有那有点身份的居然表示了,你凤凰想自己搞手机不现实,最好跟通地联营搞个手机企业——反正通地旗下,现在不止三两家在上手机生产线。 “将来的准入也是个问题,”张沛林说到这里,叹一口气,“挂靠上通地是个不错的选择,要不然大网入网证……未必好办。” 通地集团?那家公司猫腻可是大了去啦,陈太忠心里太明白了,而且他都惹了通地的副总了,听到这儿不由得冷哼一声,“挂靠……不就是剥一层皮吗?我还就不信了,这入网证就那么难办。” 真的不好办啊,这可不是电话、小交入网那么简单,张沛林心里太明白这点事儿了,这里涉及的利益太多了,不过,想一想陈太忠的能量,他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笑着点点头,“反正,要是能挂靠上阿尔卡特的话,总是不错的……” 第1981章 拒绝盛宴 今天是中秋,雷蕾名义上是有夫之妇,家里又有孩子,说成什么都不可能出来,倒是张馨离异了,就算在外面公然勾搭男人也不怕左邻右舍说。 田甜也方便,等那二位离去之后,丁小宁也来了,今天素波市建委宿舍的院里,搞中秋文艺晚会会演,丁总的京华房地产在素波开张了,这个场是要捧的,不但赞助了五万,人还去了。 “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丁小宁喝得醉醺醺的,一上来就抱怨,今天她又被别人调笑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陈放天主任都很尊重的主儿,虽然眼里都冒出火了,可也只能嘴巴上过过干瘾,讲几个荤段子看她脸红。 上来之后,她就要太忠哥给她按摩,享受了一阵,觉得清醒了一点,就四下找雷蕾,听说她出不来,摸出手机就要打。 不等她打电话,却是雷蕾将电话打了过来,她的孩子已经睡了,自己在报社院里走一走,却碰上别人跟她谈起一件事儿,“太忠,听说《天南青年报》要派记者去驻欧办?” “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的驻欧办不要,”陈太忠哼一声,他最烦的就是这种事儿没说好,就四处嚷嚷——怎么,想给我制造舆论压力?玩去吧,哥们儿啥都怕,就是不怕压力。 “我们胡主任也有个想法,在驻欧办搞个特约记者站,”合着雷蕾是受了领导的托付,“不派记者,定向约稿,你觉得能不能搞?” “这个倒好商量,”陈太忠一听是这么个意思,就好说话得很了,《天南日报》的影响可不是青年报什么能比的,而且,雷记者有了这样的门路,怕是在报社地位能更稳固一点,“不过明天我得走了,北京那边儿催我呢。” “别走啊,太忠哥,我还有事跟你说呢,”丁小宁一听这话,就嚷嚷了起来,雷记者在电话那边都听到了,说不得笑一笑,“小宁这是又喝多了吧?胡主任这也是随便想起来的点子,还没跟领导汇报呢,她让我先问一问你。” 敢情,由于跟雷蕾接触很多,又见过陈太忠在报社楼下暴打管志军,胡主任对陈主任的脾气也就相当清楚了,猛地想起个点子,却是要先落实了那家伙会不会答应。 “我手上现在就有材料呢,”陈太忠笑一声,“海外侨胞关于五十年大庆的贺词,不过大部分是原籍凤凰的,你们要不要?” 他受凤凰市政府委托,收集了不少海外凤凰人的国庆贺词,还有照片什么的,只是,他说是凤凰人,其实其他地市的也不少。 人在异国他乡,生存是第一位的,如此一来对老家的思念就要略淡一点,而且凤凰在国外的人并不多,在巴黎的就更少了,谁有时间为一个地级市的报纸写贺词——换了中视的春晚还差不多。 “啊,真的吗?国庆有套红增版的,可以放这些,不过不敢确定能上,”雷蕾一听就认真了,也顾不得已经接近十点了,“我现在就给胡姐打电话……太忠你不知道,这种版面一般一个月前就定版了,半个月定稿,现在活动也不知道有意义没有。” 省党报的地位真的太重要了,每逢重大活动或者庆典,要发什么和发的格式,都要层层把关责任到人,眼下离国庆就六天了,这个时候,报社对版面和内容再做改动——好吧,不得不承认,从原则上讲还是有可能的。 陈太忠也没在意这些,挂了电话之后,看着空中一轮满月,脑子中却是想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沉吟半晌,才轻叹一口气,“今天的月亮……好圆!” “哈,”他这一句话,逗得丁小宁和田甜都笑了起来,只有张馨心思细腻一点,又是经历过点事情的,于是轻轻地将圆润的下颌放到他的肩上,柔声发问了,“你想到什么了?” “一点感慨吧,”陈太忠漫不经心地摇摇头,这一世入世真的太深了,看到空中一轮皎皎孤月,他蓦地想起,上一世独自修炼时,有太多太多这样的时候了。 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吧?他禁不住又想到了唐亦萱说的话,可是感受着肩头上珠圆玉润的下巴,轻嗅着夹杂一点酒气的成熟女人的吐息,心里一时又有点莫名的烦躁。 看一眼天大宿舍的方向,陈太忠摇摇头,端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荆紫菱今天在家,荆家一家人中秋团聚——当然,荆俊伟是不会回来的。 原本他想着,晚上偷偷溜到小紫菱家里,拐带她出来,若是时机得当气氛允许,就可以那啥……咳咳,反正就是那样了,他连定金都下了的——那只精心打造的手镯。 不过此刻,他却猛地没了那种拈花惹草的心情,哥们儿撩拨的人够多了,当然,小紫菱该当拿下,绝对不能放过——嗯嗯,她知道得太多了,不拿下不行啊。 可是今天,怎么就死活提不起兴趣来呢?他有点想不明白,禁不住悻悻地嘟囔一声,“看来月圆就不是好时候,总让人感觉有点内分泌失调似的……” 说完这一句,他才想到,似乎刚才丁小宁说有事呢,禁不住侧头看她一眼,“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刚才陈放天告诉我,说张兵私下说了,早晚要赶绝我,”丁小宁笑了起来,很有一点不屑的样子,“不过他不敢明说,只能在圈子里散布谣言。” “赶绝你?”陈太忠听得一皱眉头,这个词儿他在京城听到过,可是在素波却是少听人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有点严重,不过……这个张兵是谁呢?” 张兵是新成立的九龙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就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四个亿现金拿下素纺的主儿,带一点港澳那边的黑社会背景,现在搭上了赵喜才。 前一阵素纺工人闹事,搞得市里相当被动,于是市政府邀请省城几家有实力的房地产商搞个座谈,大意是共同会诊一下素纺,大家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来。 这其实是个务虚的会,基本上没人当真,意思是上面有人问起来,我们凤凰市也是在积极找办法、想对策了——真要是谁能搞得定素纺,用得着参加这个会来吗? 想到可能没什么重量级人物捧场,市政府少不得又要暗示一下大家,素纺未必要交给一家去运作,大家可以群策群力,共同承担责任和义务嘛——类似于总设计师对南海的点评一般,“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来的人可能有肉吃,不来的人,连汤都没得喝!这就是话里要表达的意思。 可气的是,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连邀请函都没收到,要说搞房地产,她在素波算小字辈,也没啥根基,但是她手里那两块价值两亿多三亿的地不是开玩笑的,而且京华背后又有凤凰科委的影子——你要说闲散资金多的,谁能多过那儿去? 可是素波市政府就是不邀请京华,反正别人问起来,找个理由总是很简单的,像外地企业或者说经验不足什么的,随随便便一点就打发了。 当然,够点资格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原因:陈太忠跟赵喜才不对劲,而且,京华房地产前一阵一个置换素纺土地的方案被否决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要再给京华房地产发邀请函,那是在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可是,接到这邀请函的主儿,也未必就认为自己真有分一勺子的能力,像邵红星的九华房地产,在素波坐二望一,可是邵总就只派了一个公关部的经理过去,连副总都没去一个。 他原本就是邵国立踢出场的主儿,邵国立都栽在这档子事儿上,他怎么还敢介入?先别说北京的邵家能不能饶得了他,光说这赵喜才就跟他不对路。 邵红星在银行关系硬,省里也有个把帮着说话的领导,但是正面硬扛赵市长显然是不智的行为,素纺虽好但不是我的肉,素波地方大了去啦,我不跟着掺乎。 他不掺乎,比他还大的房地产老大万海公司也不跟着掺乎,韩忠的公司更不会去掺乎,数来数去,除了张兵的九龙房地产公司,也就是来了小猫一两只——都是排不上号的主儿。 就连汤丽萍所在的正泰房地产,都只来了一个副总,杨总这也是不得已的举动,没办法,赵喜才这家伙面皮黑,你们别人扛得住我扛不住啊,忤了赵市长的意后果有多严重,看看合家欢的例子就知道了——几个亿的企业,说没就没了。 扛得住的主儿,自然是知道赵市长最大的后台蒙艺走了,而且赵喜才一旦叫真,他们也有狡辩的借口:我们知道赵市长对素纺很关心,自问没有能力吃下这个盘子——你都看上眼了,我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这就是大开发商和小开发商的区别,腰板软硬的区别,小开发商不是不知道找个这样的借口,但是相同的借口,大开发商说出来就没什么太大的风险,小的嘛……赵市长会给你找借口的机会吗? 所以最后这个座谈搞得不伦不类的,张兵就恼了,他打的主意还真是联手两家有实力的主儿,共同开发素纺,这也是赵喜才交给他的任务——伍海滨都发话了,素纺要尽快搞定。 当然,这开发过程中张总是要占主导位置的,做为朱市长的白手套,他也不怕其他合作伙伴弄出什么猫腻来,反倒是他自己还有心在这个项目里占别人家一点便宜。 既然与会的都是不顶事的小虾米,张兵少不得上门拜访一下几位老大,却也没有谈成什么,万海的大老板被烦了几次之后,索性说了,我们现在资金都紧张,好像京华的资金宽裕一点,你去找丁小宁吧。 京华给素纺拿的置换方案的细节,外面有的人清楚,有的人不清楚,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方案绝对差不到哪儿去——否则的话,市里开座谈会,断断没有撇开京华的缘故。 这个因果很好推算的,京华要是没诚心,拿出一个很扯淡的方案来,赵喜才不将京华的老总丁小宁拽过来打脸才怪,正因为人家的方案好,才要将京华撇开。 这其实就是欲盖弥彰的行为,在生意场上打滚的老狐狸们哪里推算不到这点事儿?要不说政府中人偶尔会脑子不够用,却并非真的弱智,人家是着眼点不同罢了。 万海的老板如此说话,其实就是说你姓朱的口碑不好,我们不陪你玩儿,要说财帛动人心那是真的,但是连正泰都有自己刨食儿的地方,天南省业内老大可以赚钱的地方海了去啦,我犯不着跟你这种口碑不好的人合作。 甚至万海都知道,九龙那就是空壳,赵喜才能有几个钱?反正万海背后也不是没人,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简泊云出来,蔡莉都得跟着跑前跑后,赵市长你自己玩吧,别招惹我啊。 张兵也知道这些,一时火起就要把谈不成的缘故归结到丁小宁身上——要不是你胡乱抬价,素纺也没这么难拿不是? 他不敢跟万海发威,却是敢拿京华说事儿,最主要的原因是,赵喜才已经跟陈太忠撕破脸了,行事就可以不怎么忌讳了,万海那边却是属于无冤无仇的,何必多树强敌? 杜毅欣赏丁小宁,这点不假,但是说来说去,陈太忠总是蒙系人马,杜书记就算相帮也帮不到什么程度,这是必然的。 当然,张总如此放风出来,并不是说他真有对付丁总的想法或者能力,只是向大家证明我不怵她,可纵然是如此,丁小宁也不会开心不是? 第1982章 蒙艺放手 事实上,丁小宁并没有把张兵当回事儿,姓张的身后除了赵喜才,也就是港澳那边一点地下势力——可是在素波玩黑道,谁还大得过韩老五? 当然,九龙公司的背后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僚,是利益共同体,这也是正常的,赵喜才做了这么多年官,现在又是省会城市的市长,没些人帮衬也是不可能的。 比如说建委主任陈放天的副手,常务副主任就是赵市长的人,若不是陈主任搭上了许纯良又搭上了许书记,没准就被自己这个副手架得难受,不得不投奔伍海滨或者其他人去了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利益纠葛多了,丁小宁也不好对张兵下手,还是那句话,私人恩怨的话,怎么折腾都行,抽宋嘉祥司长的耳光都没问题,但是牵扯上集团利益,就是棘手的事情。 这件事只是恶心了她两天,今天喝得有点多了,就稀里哗啦地说一说,也没要陈太忠帮着出头的意思——丁总虽然是女性,可小小年纪就混迹社会,很是有点光棍气质。 她认为,从来没有人能在所有事上都占上风,混社会的,越拉风的死得越快,张兵你想嘴上占便宜由你,老娘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记住,你说过这样的话。 “你这境界比我都高啊,”陈太忠听得就笑,眼中却是一缕寒光掠过,“不过,小宁不闻不问也不好,那家伙没准以为你真怕他了呢,多少要还击一下嘛。” “还击肯定有了,”丁小宁点点头,才清醒了一点,她就伸手去抓桌上的啤酒瓶,“要不他还当我怕他呢,哼,别的我怕,比狠……谁怕谁啊?” “他无非仗着一个赵喜才,”陈太忠心中的烦躁感尚未尽去,听到这话,又生出了“不如归去”的心思,说不得冷哼一声摸起了手机,“我只是想给老蒙留点面子,赵喜才……在我眼里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边说,他一边就拨通了蒙艺的电话,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不过,蒙书记尚未休息,接电话接得还很快。 蒙艺正在陪同尚彩霞赏月,虽然碧空这里薄云笼罩,那圆月朦朦胧胧不甚分明,可这毕竟是他近八年以来头一遭在家,往日里蒙书记的时间都是不属于自己的,尤其是节假日,需要走访慰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也就是碧空初定,蒙艺又是外省来的老资格书记,有些底蕴在里面,非是那新上任的书记可以相比的——他倒也能微微摆一下谱。 张沛见是这种点钟来的电话,一时就有点犹豫,陈太忠是谁,他实在是太清楚了,可是老板好不容易有点兴致陪着爱人,这个……该不该打扰呢? 不过,蒙艺的耳朵还算好用,听到了手机铃响而小张又没有干脆利落地出声拒绝,于是就发问了,“谁的电话?” “陈太忠说他……有点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张沛的回答有点迟疑,“这么晚了……” “啧,是他?”蒙老板禁不住皱一皱眉头,却是不着急接电话,而是转头看一看自己的爱人,“呀,每次这家伙找我,都是……都是让人头疼又好笑的事情。” “接个电话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尚彩霞已经看到自己的爱人将手伸了出去,于是笑一笑,“他才给勤勤的同学介绍了点小活儿……我说,快点儿把勤勤调过来吧,她一个大姑娘家的,呆在天南算怎么回事啊?” “姑娘大了不由爹啊,我倒是想把这小子调过来,”蒙艺笑一笑,将电话放到了耳边,声音顿时就变得严厉了一点,“我说,你不看现在几点了?” “晚是晚了点儿,但是我看着天上的明月,这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老板,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陈太忠的声音自话筒中传出,“睹物思人……就禁不住要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中秋快乐合家团圆啊。” 蒙艺听得也“禁不住”地翻一下白眼,接着又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我说你这家伙……今天喝了多少?有什么事儿直说。” “也没啥事儿,就是想……咳咳,素波的赵市长,他跟您联系还多吗?”陈太忠的问话,还算较为委婉。 “嘿,你终于还是憋不住了,”蒙艺听得就是一声笑,没错,他人是离开天南了,可是天南那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又怎么能瞒过他的耳目? 陈太忠跟赵喜才不对劲,早在他还在天南的时候,这苗头就有了端倪,现在越来越弄不到一起,也是正常的了,既然小陈打电话过来了,他少不得就要表个态。 “喜才在通张高速等一系列事情上,比较配合省里的行动,我把他调到素波,是工作需要,并不是对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支持……你俩之间怎么回事,我不想知道那么多。” 其实,他都知道赵喜才最近为什么跟陈太忠不对劲,而素纺那一块发生的事情,也让他对赵喜才的行为有些不耻,不过还是那句话,赵某人是他调到素波的,要是他支持陈太忠搞下去此人,那岂不是在自打耳光? 没错,他蒙某人是离开天南了,但是天南还有他经营过的势力,他护不得周全很正常,但是自己出手或者支持杜毅蒋世方等人打压,那令人寒心之余,也未免有损个人形象。 事实上,有损形象都是轻的,万一上面人看在眼里,保不齐都要小小地嘀咕一下,你和杜毅一起打压你的前一套人马——这会是个什么意思呢? 所以他要表示的意思就是,你们斗吧,我不管,这总可以吧? “我的意思,也不是想让您知道那么多,”陈太忠听得就笑,他今天还真不是告状来的,“我就是想说一声,那家伙欺人太甚了,我这不是怕老板你看着我们同室操戈,心里不好受,才提前打个招呼吗?” “你们又不是才开始同室操戈”,蒙艺冷哼一声,“行了,招呼算你打到了,对了……别用杜毅或者蒋世方的人收拾他。” 其实,蒙书记心里很清楚,杜毅和蒋世方,都容不下赵喜才,赵某人在通德扣发所有公务员一年工资的百分之五十,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搁给大多数人看,赵市长就是他蒙某人麾下的一条忠犬。 赵喜才已经将身家性命孤注一掷地投到了他身上,他不管的话,赵市长就无路可走了——服从省里的命令,却落到眼下这步田地,别人看着也寒心不是? 而蒙艺当时将赵某人调到素波,不仅仅是要向大家表示,服从省里的指挥就有好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喜才得罪了太多的人,只有选择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份儿,这样的人未必会是多么好的干部,但是用着绝对会很顺手。 说句实话,就算蒙老板依旧在天南,赵市长想再上半格,很可能都是遥遥无期的事情,这种人用是可以用,但未必合适大用。 然而天意弄人,蒙艺在天南的一系列布置,不能说不是很成功,他也有意在剩下的几年里将天南打造得更好,可到头来却被黄老逼得不得不远走碧空。 就像现在天南那俩不可能重用陈太忠一样,赵喜才也得不到重用,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就是脑门上刻字的蒙系。 说得更难听一点,从某个角度上讲,陈太忠得到那俩的重用,可能性都要比赵喜才大——别看姓赵的位置很关键,那是靠捧臭脚捧出来的,小陈起码是实实在在地弄出了点东西来。 不过,这些因果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赵喜才就算再该下,不能由杜毅或者蒋世方动手,否则,那就是在否定他蒙某人以前在天南的业绩,在打他蒙某人的脸。 好吧,再退一万步讲,赵喜才在升任省城市长之后急速腐化堕落,罪大恶极该下了,杜书记或者蒋省长也忍无可忍了,但是推动这件事的,不该是另一个脑门刻了蒙字的家伙——否则,这里面就难免又有点说不清楚的事情了。 所以蒙艺必须强调一下,你用蒋世方或者杜毅来达到目的,不合适,尤其杜毅是绝对不合适,那样的话,味道会怪得一塌糊涂。 要是用黄家人,倒是能简单一点,陈某跟黄家关系也不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蒙某因黄家而出走碧空,黄家随手撂到赵某人,那是天经地义的捎带了,蒙老板这边对黄家的歉疚,也就会因此而变得越发无足轻重。 “可是,他明明就是老板你提拔起来的,”陈太忠听到这话,就又开始胡搅蛮缠了,“要是不让那俩搞,那麻烦您那个……中纪委的朋友一下?” “许绍辉查他,肯定是不合适的,”蒙艺心说这小子是在试探我,许绍辉出手成不成,不过以你跟小许的关系,查个副厅长副市长的可能问题不大,查省会城市的市长,还真不行,“你觉得他现在……该有这么的大手笔吗?” “也是哦,一个正厅一个副省,才差半格,”陈太忠听得长叹一口气,虽说赵喜才和许绍辉的地位,真的是相差悬殊,可那是综合盘算的结果,真说行政级别,那就是半格。 第1983章 维护稳定 挂了电话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咦?我没想着用许绍辉搞赵喜才啊,这老蒙是个……什么意思呢? 仔细回味一下蒙老板的话,陈太忠就明白了,用杜毅不行,蒋世方也不太合适,许绍辉又有点够呛,那么……说的可不就是让我找黄汉祥呢?反正总不能找蔡莉吧? 我本来是想用一点非正常的手段,让赵喜才身败名裂的,不过老蒙似乎希望我用正常手段,想到这个他又有点头大,我可真不习惯总去求人。 可是再转念一想,他将想动赵喜才的念头,已经告知了蒙老板,再整出点灵异事件,似乎也不是很好,想着自己在这官场未必能再呆多久了,索性是心一横,得了,我在国外追回来的那些钱,都给了你老黄,求你撸掉一个小市长,应该……或许不是很难吧? 还是那句话,难与不难,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这也是陈太忠在官场里收获的心得——当初罗纳·普朗克再离谱的条件都敢提,可不也是因为人家觉得,不提白不提? 有些时候,温良恭俭让是要不得的,你不提没人领情,提了大不了跟没提一样。 “谈下了什么结果?”丁小宁见他半天不说话,终于沉声发问了,她也知道太忠哥这个电话是为自己打的,张兵吹得再怎么牛逼哄哄的,终不过是赵喜才推到台前的一个小卒子,收拾了主人,那狗也就换东家了吧? “再等一等吧,我去了北京就有说法了,”陈太忠笑一笑,不过,想到张兵那厮隐约还挂着一个“黑”字,说不得沉吟一下,“你等一等,我给老古打个电话。” 换个旁人的话,多半是要叮嘱一下丁小宁最近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在韩忠的港湾或者军分区招待所长住都可以,不过陈某人有个毛病,从来不习惯被别人找上门来找碴。 那些突发事件也就算了,像这种预知可能有危险的事情,他都是习惯把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中——等着你找上门,那我不是傻的吗?这世道,从来只有哥们儿主动欺负别人的时候。 所以他就要联系一下古昕,按说他给王宏伟打个电话的话,效果肯定更好,可是王书记跟他的关系有点微妙,而且人家级别摆在那里,终究不是他方便呼来喝去的。 古昕刚搞完一个中秋佳节警民联欢会——也是维护稳定迎接五十年大庆的意思,现在正跟分局几个领导开会,琢磨什么地方还有可能不稳,没错,现在都十点多了,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有半点疏忽? 猛地见到陈太忠来电话,古局长登时就是一惊,心说坏菜,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说不得站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不过,听说陈太忠只是想让他去素波找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麻烦——哪怕无中生有也行,禁不住就笑一笑,“这可太简单了……反正我这儿要看管起一批人来,到时候让他们随便咬出来点什么就行了。” 这也是惯例了,每逢重大庆典活动,警察局里挂号的那些主多半都会接到通知,轻则让他们每天来报到,重则带上被褥来局里小住几天。 别看马疯子和古昕很熟了,他手下有几个家伙享受的也是这待遇,这跟私人交情无关,而是表示出一种严肃负责的工作态度,古局长也是有备无患的意思——他不这么搞,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歪嘴。 以前马疯子自己享受的也是这待遇,不过好歹因为近来身价大涨,免去了这番耻辱,有家有业的人终究不一样,这也就无须再赘述了。 所以这点小事,对古局长来说很是容易,但是有一点他还是不能确定,“让他们咬到什么程度呢?羁押几天还是……搞得大一点?” “大一点当然好了,只要你那儿方便就行,”陈太忠听得就笑,他从来不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主儿,而且这次又是张兵挑衅在先,敢招惹哥们儿的人,你就得做好被报复的思想准备,“不过,这家公司可是赵喜才罩着的,扛不住了说一声。” “我当赵喜才是个球,”古昕冷哼一声,以他的层次,还没有头疼赵市长的资格,而此事又是陈主任授意的,所以他自然也就不怕了,“不过眼下不合适大搞,先把几个小喽啰弄过来,太忠你要真想大搞,过了国庆咱们再琢磨。” “我也没让你直接抓张兵,要不然赵喜才保他是没问题的,”陈太忠听得就笑,他这吩咐,不但是为了丁小宁找回场子,也是为了恶心和警告张兵——不用等你赶绝京华,哥们儿我先打上门去了。 找张兵麻烦的手段很多,之所以用古局长而不是用韩老五……好吧,大家都觉得官仙一书解释太多,这么浅显的道理就不说了。 不管怎么说,直接动张兵就没什么意思了,所谓敲山震虎,就是要告诉你我有这种能力,而不是直奔主题,这年头含蓄是王道,将打未打出去的拳头才是最吓人的。 而且,万一赵市长为了自家脸面,横下一条心死保张兵,容易把事情搞大,古局长懂得利用五十年大庆的招数,难道赵市长不懂得用?一旦事不谐,反倒折了自家的锐气。 说穿了,这就是给丁小宁上个保护符,正经利害见分晓的时候,是等陈太忠去了北京之后的事,上面的意志定了,下面才好打打杀杀。 古昕嘴上说得漂亮,搁了电话之后,也有点挠头,心说我现在最大的任务是维稳啊,抽出警力去素波抓人,这得找几个有担当的,而且事情得办得利索。 不过,他将消息悄悄地跟几个自己人一说,大家都是热情高涨,纷纷拍胸脯说交给我吧,古局长见状,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看看你们,让你们加班巡逻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一说给陈主任办事,哎呀……恨不得打起来!” 做为陈系核心人物之一,古昕办事相当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找了两个混混,第二天上午就落实了九龙房地产那边的几个核心人物。 第二天中午,三辆车就来到了素波,一辆是挂着凤凰牌子的三菱吉普警车,另两辆就很普通了,跟丁小宁联系上了之后,很快就弄清楚了九龙的办公地点,又搞清楚了要抓的两个人面目特征,立刻采取了突然行动。 八个警察里只有一个穿了警服,警车里坐了四个人在开道,后面是一辆出租车,出租司机见这四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本来就想拒载的,总算是看人家冲自己亮个牌牌——警官证,这才放下心来。 古昕派这么多人过来,还真的一点都没错,别看这九龙房地产新成立不久,却是非常讲究形象,办公室宽敞明亮,高级管理人员没几个,但是保安一大堆。 带头的警察亮一下工作证就要往进闯,不成想门口吧台的小姐伸手就拦住了,一边拦一边就去抓电话,“我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请你们先填会客单,这是张总再三强调的。” 小姐也知道自家老板不含糊,外籍华人呢,还有赵市长做靠山,怎么会把凤凰的警察放在眼里? 一旁有人伸手就按住了电话,穿警服的直接拿出一张纸来,在她眼前晃一晃,“认识这几个字吗?你确定要通风报信?” 白纸黑字,下面的小字看不分明上面大大的“传唤证”三个字,小姑娘还是看得清楚的,登时轻呼一声,又赶紧地捂住了嘴。 这时候,旁边过来两个保安和三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就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便装警察腰间和口袋一摸,有人拿出的是证件有人拿出的手铐,在空中晃一晃之后,“警察,你们五个,面向墙壁,双手放到墙上。” 有个混混犹豫一下,想拿过一个小个儿警察的证件来看一下,不成想这位攥住对方伸来的手臂,腰一沉腿向前一伸,直接就是一个过肩摔,别看个头小,这下还真是利索。 这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一边又过来一个,眨眼间铐子一甩,两声轻响,直接就是“苏秦背剑”式背铐——要多干脆有多干脆。 “面向墙壁,双手放到墙上,”说话的人再重复一遍,周围几个警察就围了过来,眼见势头不妙,这四位乖乖转身,倒是有人嘴里还在问呢,“我说大哥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留了三个人看守这五个人,剩下的警察呼啸着就冲了进去,不多时就拎了一个人出来,将铐着的那位手铐一开,四个人拥着被抓的这位上了吉普车,剩下的警察打个车,登时就呼啸而去。 这时候,九龙房地产里面才乱了起来,大家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接待小姐却是看着手上的传唤证发呆。 这次古昕派人来,要抓的是总工程师和一个副总,那副总命好,现在不在公司,不过人不在无所谓,留下传唤证了,你要是不去乖乖报到,回头可以直接刑拘你。 要按丁小宁的意思,直接给张兵也发一张传唤证就完了——反正只是个吓唬的意思,赵喜才绝对不会同意让张兵去凤凰。 不过古昕不同意,古局长的意思是说,直接传唤张兵容易把事情搞大,现在这时刻,大家求的都是一个稳定,而且——万一那张兵胆子够大,真的来了凤凰,身边再跟上赵喜才的人,那反倒是可以冠冕堂皇地介入这个案子了。 坑人的案子,不方便认真,当然,拖过国庆之后,想认真也不是不行,反正说起玩法来,古昕不知道强出丁小宁几条街去——小姑奶奶,这次你听我一句,没错的! 当然,他们选的对象也是有理由的,那个副总和总工程师都是张兵从香港带过来的,据张总说,总工会把新的设计理念和小区管理模式带给大家。 旁人都道,说这香港人不好惹,是不是该慎重一点?可古局长冷哼一声,别自己吓唬自己了,真有背景的香港人,会跟着这土棍张兵回素波来打工吗? 正经是因为他是香港人,才可能做出对维护稳定不利的事情来,普通素波的老百姓,那就是连卖国都是无门的,你说人家不稳定,不合适。 反正,这总工请得干脆利落,除了当时暂时制服了一名可能影响大局的路人甲之外,没有遭到任何的抵抗,短短三分钟,总工就被请上吉普车开走了,根本没有留给别人反应的时间。 这次横山分局来了三辆车,将人带走之后,就把嫌疑人转移到了另一辆车上,那两辆都不是警车,带人火速赶往凤凰,只剩下穿警服的这位,慢悠悠地开着吉普车往回走。 赵喜才在素波势力太大了,从市区驶出素波界,开得再快也得一个多小时,为了防止人被劫走,这一招金蝉脱壳,却是必须使用的。 穿警服的是经侦大队副大队长,最近跟古局长走得很近,好不容易排除重重阻碍接到了这个活儿,所以一边开车,一边四下看,心说这素波警方的反应,怎么这么慢呢? 他想的是我们截人走,素波这边肯定是要出面维护的,甚至他都打定主意了,我可以跟你们回素波,但是想知道其他人去了哪儿,对不起,我偏偏不告诉你。 有机会能卖陈太忠一个面子,那可是天大的机缘! 遗憾的是,他的愿望是好的,可两个多小时之后,他都开出素波界了,也不见什么响动,心里不禁暗暗叹口气:我靠,孙正平你是吃干饭的吗?这叫个什么效率啊! 其实,他这么想,还真是冤枉了素波警察局局长,他们离开后不到一分钟,市110就接到了报警电话,说是有人绑架走了九龙公司香港来的总工程师。 是的,这很可能是一起绑架案,对方有人穿警服,也有传唤证,然而,这从侧面证明……可能的绑架案,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第1984章 值得 当然,九龙公司的人如此危言耸听,不过是想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要知道,那可是香港人,在这么重大的节日之前被绑架,后果简直是太严重了。 当地派出所第一时间就派人过来了,东城分局的警察后脚也赶到,可是两拨人看到那传唤证,相互交换个眼神,分局的冲派出所的扬一扬下巴,“你们落实吧,要是假的,我们再接手也不迟。” 这态度不能说不端正了,分局都准备从派出所手里接案子了——错非大案要案,也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可见香港人三个字还是有些威力的。 但是,这传唤证要是真的,分局绝对不会接这个案子,派出所要是协调不了,他们就直接上报了,反正九龙的老板眼光高,结识的都是大人物,咱们瞎掺乎什么? 落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一个电话足矣,横山那边将电话转到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师志远那里,师局长回答得很简洁,“传唤证是假的?亏你们也是干警察的,真假看不出来吗?” “但是,这个李总工犯了什么事儿呢?”派出所的知道对面是个副局长,不过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东城分局的副局长,“现在我们的维稳任务很重。” 这就是在隐隐向对方施加压力了,你们带走的可是一个香港人,维护稳定顾全大局,明白不?不给我们一个交待可不算完事儿。 “哦,我们的维稳任务也很重,所以带走他了,”师志远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啪嗒一声压了电话,跟我这么说话,你当你是谁? 派出所的人登时就傻眼了,合着是为了维稳出手的,说不得转头跟分局的人交待两句,“……他们带人走,没联系咱们这兄弟单位,不太合适……这个案子我们管不了啦。” 一边说,派出所的人一边就往外面走,那意思很明显,我们回去向110接警中心交待一下就行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对不起,分局的你们爱管不管,那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了。 这个时候,张兵的电话也打了回来,不过,除了破口大骂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倒是想让分局的人出动,拦住那辆警车,但是这不现实。 分局的做不了主,那就只能再上报,终于报到的分管治安的市局齐副局长那里,副局长又联系一下凤凰,根据对等原则,他找的是凤凰市局的副局长刘东凯。 刘局长一听说,是古昕出手跑到素波抓人去了,惊讶得好悬没把舌头吞进肚里,答应对方立刻调查此事。 古局长倒是直承了此事,说派出去抓人确实是我的意思,不过,他跟刘东凯一直就不怎么对劲,所以也不怕直说,“陈太忠在开发区街道办的时候,就一直很重视维稳,我跟他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说,要从大局出发。” 得了,刘局长一听就明白了,我说古昕怎么会抽疯到素波抓人,敢情是陈太忠的意思,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果断将电话打到素波,这问题我解决不了,你也掺乎不起,最好让孙正平找王宏伟吧。 放下电话之后,刘局长犹豫再三,最终给王书记打个电话,汇报了这桩怪事,王宏伟一听又是陈太忠,禁不住长叹一声,“他不是都去法国了吗?手伸这么长,有意思吗?” 孙正平却是滑头,听副局长说凤凰那边态度强硬,直接就打个电话向田立平汇报了,田书记听完之后,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对兄弟单位的维稳工作,我们要支持……孙局长你强调一下纪律,不许擅自行动,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那边放下电话了,孙局长却是傻眼了,他要是听不出来田书记深谙此事内幕,那也就不配做这个局长了,一时间犹豫一下:看样子老田也不欲沾手,这事儿后面,怕是还有说法! 不过不管怎么说,田书记的指示他必须吩咐下去,老田都不想惹的主儿,他吃多了去招惹?说不得向几个分局一一招呼了下去。 这吩咐还对了,张兵通过赵喜才的关系,还真是找到了两个分局,要他们出动在路上堵人,不成想人还没堵到,却接到了市局的电话。 这下,下面的人就有点腻歪了,都是领导,不同的声音,这不是让我们难做吗?其实,说难做也不难做,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大家就撒丫子走人了,反正就算领导追究下来,咱们也可以推到孙局长身上嘛。 有个分局的刑警队,是真想堵这车,不过得到消息晚了,于是拉着警报狂追,快追出素波地界的时候,有关系要好的朋友打电话过来了,“你瞎折腾什么呢,齐局长都不敢管的事儿,你倒是事多,麻痹的你要追上人,就惨了……” 孙正平虽然将话吩咐了下去,可是这事儿它蹊跷啊,说不得让自己的秘书打听一下此事的背景,不多时,秘书就将结果汇报了过来——古昕是陈太忠的人,最近九龙公司的张兵跟京华公司的丁小宁很不对劲。 而丁小宁跟甯家,跟陈太忠,都是特别特别好的关系……孙局您记得没错,就是那个跟杜书记一起吃过饭的美女,大名鼎鼎的孤儿企业家。 至于张兵——嗯,他对赵市长的工作比较支持,您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简直太明白了,孙正平心说原来是陈太忠和赵喜才斗法呢,虽然这只是他的揣测,不过他敢确定,必然是这么回事,这点眼力价没有,还混什么的官场? 卢刚倒台他上来,孙局长对陈主任印象深刻得很,也没认为姓陈的真的扛不住赵喜才,反正有田书记顶着,赵市长找我,我往田书记那儿一推就完了。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孙正平心里还是有点隐隐的纳闷,我倒是听说了,田书记跟陈太忠有点关系,不过……为陈太忠硬扛赵市长,值得吗? 值得,简直是太值得了!田立平心里太明白了,昨天女儿没回家,说是陪同事联欢,他也懒得去琢磨到底有些什么样的“同事”,不成想今天一上班,女儿就打过来电话说,陈太忠要对赵市长支持的九华房地产公司下手了。 昨晚几个人都在一起,太忠跟小宁商量的事儿,田甜从头听到尾,自然知道紧接着会发生些什么,于是果断地打电话给自己老爸。 田立平马上就让她转告陈太忠,说是我知道了,让他放心,不就是请个人过去调查一段时间吗?没事,你尽管调查你的,素波这边我帮你做主——不过你们拿人的时候动静小一点,走得快一点,注意路上的安全。 田书记是实在怕了陈某人的折腾劲儿了,这林肯车上午才从西甲巷开走,晚上又是这么一档子事儿,想一想姓陈的在素波跟政法系统打的交道,那几件事儿随便哪一件,都是恶心人恶心到肝儿颤的地步。 所以,田书记认为自己支持陈主任,是值得的,他不求从里面捞到什么好处,只求事情别搞得太大——是的,他能睡几个安生觉,就是很值得的事儿了。 至于此事会逆了赵喜才的意,他才不会在意,姓赵的虽然是市长,可是能提前早早地就知道来天南上任的新省长是蒋世方吗?而陈太忠就能! 田书记甚至都想通报一下警察系统,让他们放水,只是想一想赵市长在里面也不可能没人,所以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不过,为了帮助小陈——其实也是为了自救,他还是用了一点别的手段…… 事实上,赵喜才虽然很关注此事,却是不合适直接出面,就算所有人都确认张兵是他的白手套,他也不怕,你们没证据不是?眼下出面才是真正的授人以柄。 得知田立平在警察系统里宣布“维护大局”,赵市长气得直咬牙,他不是为那个小小的总工被请走生气,而是觉得我好歹也是个政府一把手,你姓田的欺人太甚! 他才不相信田立平会不知道九龙公司后面是谁,装着不懂才是真的——要是真不知道,你会那么快地宣布不介入凤凰的事儿里吗?这不符合情理!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心里再明白,却是没办法拿此事当真,说不得就暗示张兵去发动媒体,让报道说光天化日之下,素波的香港投资商被某市警方带走,甚至连个理由都没留下来。 这样的投资环境,会让素波的城市竞争力大大地减弱,而那某市的警方,做事也很成问题——如何保障公检法权力不被滥用,是个值得人们深思的问题。 赵市长也知道,现在稳定大于一切,可是田立平你不给我面子,那我就不介意一把火烧到你头上,反正从表面上看,他赵某人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的牵连。 反倒是这文章若是能见报,他就有了公开关注此事的借口,九龙房地产正在积极地配合市政府解决积重难返的素纺问题,这个关键时候,出了这样的问题,田立平你是干什么吃的? 官场中行事最是讲个师出有名,没有名义的话,赵喜才跟九龙公司撇清还来不及呢,可有了名义,他就能以公正的姿态站出来为九龙说话——一面大旗可以遮住不尽的丑恶。 不过,这大旗也不是说竖就竖得起来的,他想曝光,报纸也得有胆子登不是?做媒体的最知道什么时候该忌讳什么。 上《天南日报》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就算被抓走的是省宣教部长潘剑屏的儿子,潘部长也不敢让在这个时候刊出,而其他的社会性报纸,是肯定没这个胆子的。 那么,也只有中不溜的一些报纸,合适报道这件事,赵喜才琢磨一下,上者为《素波日报》,下者为《素波都市报》。 《素波日报》和《素波晚报》为一母双生,能上日报最好,上晚报也不错;《素波都市报》是半社会性的报纸,是由市文化局牵头,市工商局、劳动局、质监局、消协、青联等一系列行局和社会团体协办。 要说娱乐的话,都市报是有意思一些,上面也不缺乏消费指南、招聘求职等消息,而那些协办单位,又能向下摊派这报纸——比如说由于工商局协办,企业里这种报纸随处可见,所以影响力也不容低估。 赵喜才一开始肯定是将注意力放在素波日报上了,他虽然不便出面,却是派了相厚的人去关说,还不忘暗示一下这是赵市长的意思——日报上不了,上晚报总不成问题吧? 不成想总编愁眉苦脸地解释了——没错,是总编,就是素波市委宣教部副部长,生了一个身材尚可面貌不太行的丫头的那位,一个报社主编可以有不止一个,总编却只有一个。 副部长说了,一大早田书记就将他拎了去,说是前一阵对公检法的负面报道也就算了,不过五十周年大庆前后,你要再报道别家我不管,但是敢再负面报道公检法一个字,哼…… 组织派你去主持报社的工作,是让你正确引导舆论方向的,守不住党交给你的阵地,那么就交给别人干好了。 田立平一发话,总编哪里敢不听?田书记的排名可是比宣教部的老大还要高,就遑论他这副职了,而且人家提的也不是过分的要求,那种稿子登出来,他自己也有风险不是? 所以,就算是来人暗示,这是赵市长的意思,他依旧是顶了,眼下这局面,你让赵喜才写个条儿,我再请示一下领导,能行我就上稿子。 总编一顶,下面的主编,不管是日报板块还是晚报板块的,肯定就都不顶事了,于是素波日报这儿就算不行了。 那就只能把主意打到《素波都市报》的头上了,这也是半官方的报纸,对很多普通人来说,能摊派的报纸,就代表了一定的官方性质。 不过非常遗憾,文化局的大局长说了,今天分管文化局的祖宝玉市长临时召开了一个统一思想认识会,半小时的紧急会议,强调了从现在到十月末,还有整个十二月,不许出一条负面新闻——十二月是澳门回归,也是大事。 第1985章 网 这就是田立平的后手了,他知道,陈太忠不怕把事搞大,从某个程度上讲,事情搞得越大,对小陈越有利,陈某人在高层具有宽广的人脉——然而,他不行,田某人不愿触及也不敢触及那么高的层次,危险系数真的太高了。 所以他必然要把相应的漏洞补好,而媒体就是他非常重视的一面——陈太忠利用这个玩意儿,害他被动也不止一次了。 所幸的是,他知道祖宝玉跟陈太忠交好,两人又因为“戒毒中心贩毒案”有了交集,关系不能说不错却也能互通有无,所以就打个电话报个警。 祖市长当然要采纳这个建议,撇开跟陈太忠的私交不谈,只说眼下这个大气候,他多强调两遍原则也是应该的——出了事儿谁也承担不起不是? 于是,赵喜才盘算得再好,却是无法进行得下去,张兵甚至愿意出钱做有偿报道,可别人不是傻子——拿了你这一次的钱,今后可能再都拿不上钱了。 这里折腾得沸反盈天的,陈太忠却是施施然踏上了去北京的飞机,张馨要跟着他走,不过没买上同一趟的机票。 其实以他的意思,不管大小你好歹也是有了一个摊儿,有了一方的局面,再跟着我东跑西跑的就不合适了,这么着……心意我领了成不? 不成想张馨说了,单位才刚刚组建,想找事儿干都没有,这中秋之后紧跟着就是国庆长假,溜出去玩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多个我算什么?反正你又要去欧洲了。 这话可能是真的,但是她黏缠的意思也表现得一览无遗,这让陈某人心中窃喜之余,也有一些说不清的乱糟糟的感觉,唉……一枝一叶总关情吖。 想到“一枝一叶总关情”,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上一句“些小吾曹州县吏”,心中这份纠结真的是无以言表,甚至在走下飞机的时候,心情都没有放得很开。 这些空姐的形象和素质,看起来确实比我的驻欧办的保洁要差一点,他勉力让自己想一些开心的事情。 今天凌晨三点半,他还特地爬起来给驻欧办的同志们打电话,没办法,中秋节了嘛,陈主任人虽不在现场,总是要带给大家一些问候的……这个时间是巴黎的晚上八点。 袁珏和刘园林倒还好一点,毕竟是男同志,那四个女孩却是头一次出远门,面对天上的圆月,心绪惆怅,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的,陈主任不得不隔着电话挨个儿地安慰一下,劝了半个多小时才放下电话。 丁小宁倒还好,睡得极沉,张馨和田甜被这半夜里不住的嘀咕惊醒了,又听到他是在哄女孩子,等他放下电话之后,说不得就要略作薄惩,结果大床的震动终于将小丁同学惊醒…… “当领导,就得这样当,”陈太忠想到自己安慰别人时亲切和关怀的口气,心情就好了一些,不成想刚开机的手机又带给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来电话的是高云风,一张嘴就是问他在哪儿呢,等知道他刚下飞机,说不得叹口气,“啧,你这家伙跑得倒是快,对了,能不能求田立平帮着给办点事儿?” 敢情,那被撞断腿的老太太的儿子,就是宝兰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跟高公子认识,不但认识,上次帮着张馨教训电信局的李局长,跑到人家家抓赌的,就是这位! 高云风不知道所以然啊,心说我这个小弟现在被调查呢,求到我头上了,可是我跟田立平不熟不是?也不可能找上门去,对了,好像太忠不但上了田甜,还跟老田关系也不错…… 陈太忠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努力控制的烦躁心情登时又冒出来了,他腻歪得都想摔手机了,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和,“那家伙跟你关系好吗?” “好也未必,不过他一直挺奉承我的,”高云风大大咧咧地发话了,要说听话听音的能力,这家伙现在已经远不如陈某人了,居然没听出来人家已经是婉拒了,“反正你也知道,这不是用着挺好使的吗?” “要搞他的就是我,”陈太忠叹口气,心里也是感慨不已,这人际关系真的是一张大网,合着这混蛋还帮张馨出过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嘛。 “啊?”高云风听得叫了一声,真是要多诧异有多诧异了,好半天才迟疑地发问了,“莫非是……那家伙对移动的那个女娃娃做了点啥?” “没有,”陈太忠笑一笑,心说你小子这也算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不过听这么说,显然那厮不在云风旁边,所以他就直接回答了,“他老妈摔倒了,路过一个女人扶起她来,老太太说是人家撞的,这家伙就给法院施加压力,你说……你认识这点人的品味吧。” “哦,这个啊,我知道,”高云风哼一声,“这小子这事儿做得不地道,我也懒得说他,不过……你啥时候变得正义感这么强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正义感一向很强的吧?”陈太忠听得就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扶那老太太的是湘香……湘香,记得不?段天涯介绍给咱们大家认识的。” “段天涯……介绍的谁呢?”高云风身边的女人,跟走马灯一样地换,反正用过就丢了,他真的想不起来那么多,“我记得你身边的女人里面,没这个名字吧?” 他知道小陈跟自己不一样,人家身边女人也多,但都是拿上不肯松手的,要说品花的数量,太忠你差我三条街都不止。 “记得齐国民的小女儿吗?被朱亦凯甩了,开了慢摇吧嗨粉的那个,”陈太忠笑一笑,“仔细想一想……咱们还要动手打架来的,白村长带了棒子队。” “嗯……”高云风仔细想一想,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我好像带走个小明星,哦,想起来了,那个主持人呐……她是被谁带走了?操……知道了,敢情是他托的你啊?” “可不是咋的?”陈太忠哼一声,“看看,亏得老那没找你,要不然你还不是更难做?我说……你还要替他求情?” “扯吧,老那可是我发小呢,这家伙活该,”听说了如此的因果,高云风的态度自然要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坑别人我不管,坑老那的人怎么能行……不跟你说了,我还托了人呢,得赶紧制止人家。” 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挂了电话,陈太忠撇一撇嘴,他很清楚,云风其实是个非常要面子也非常护短的主儿,一旦求人就想成事,而那帕里若不是蒙艺的秘书,“发小”二字也就是那么一说了——至不济,丫也要尝试调解一下。 而眼下,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陈某人摇摇头,心说没想到帮张馨出头的,居然是这样的鸟人,都搭上高云风了,你眼里真的就差那么几个? 社会真的是一张大网啊,他感慨一下,下一刻却是又开始走神了,我认识的人里,严格地说是我的圈子里——有没有这种因为人心没尽而欺负老实人的人呢? 或者有吧,陈太忠得出了一个令自己比较郁闷的答案,于是扭头看一看正在专心开车的马小雅,“我来北京的消息,老阴知道不知道?” “我们都当你是北京人了,”马主播听得就笑,“只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时不时地得跑一跑欧洲啦,天南啦什么的……要不你把户口也迁到北京来吧。” “不就十来万块钱吗?”陈太忠听得笑一笑,那个时候一个北京户口,确实也就是这个行情,“呵呵,我四海为家习惯了,哪儿都是家乡,哪儿都不是家乡……没个归属感。” 我倒是愿意做你归属的港湾,但是我容纳不下你身后庞大的舰队,而且……其他的港湾会答应吗?前美女主播听得苦笑一声,“那天苏总说了,别人是村村都有丈母娘,你是国国都有丈母娘。” “纯粹扯淡,她是抱怨我没按倒她,”跟这帮人在一起,陈太忠学得越发油嘴滑舌了,而且为了对自己的形象负责,有些排遣郁闷的俏皮话,还只合适在北京说,说不得伸手轻轻一搭她的膀子,“她也不掂量一下,一个小雅就顶十个她了……我心里哪儿还容得下她?” 马小雅甜甜地一笑,直视前方车流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无奈,“阴总知道你来,不过黄总不在,他去加拿大了,今天就能回来。” 随着东南大案的风波渐息,黄汉祥可是憋不住了,他不管在外界眼中,东南大案正炒得沸沸扬扬,飞到加拿大看自己的大哥去了——当所有人都知道某些事情的时候,那事情其实已经算尘埃落定了。 “他估计憋坏了吧,”陈太忠听得笑一笑,旋即叹口气,“其实黄二伯也飞不了几年了。” “他是从广州飞走的,”马小雅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一笑。 第1986章 传话 黄汉祥不在,不过陈太忠也不是没收获,当天晚上,齐晋生做东请陈主任吃饭——就是上次跟着邵国立拦住杜大卫不让走的齐老二。 陈太忠也不跟他见外,直接拉了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作陪,遗憾的是,齐总的瓷器邵总没来,据说是有点事情。 齐晋生也带了两个帮闲,另外还有一个翟效方,据说也有几千万的身家,可是看起来,这翟总对齐总不是一般的客气。 齐总带人来可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介绍大家认识一下,主要就是翟总是中建子弟,眼下也是靠着中建赚钱的,“太忠你不是说,想搞个鲁班奖什么的?” “是啊,老齐你这朋友,没的说,”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端起酒杯来,笑吟吟地跟他碰一下,“来,走三个,没想到你居然能一直惦记着!” 三杯喝完,齐晋生笑嘻嘻地冲翟效方一努嘴,“不用谢我,其实他也是靠这个玩意儿吃饭呢,你让他教给你路数,或者委托他跑,都成。” “哥,不带这么埋汰人的,”翟总也是一嘴京腔,明明都三张多了,对齐总还是哥长哥短的,他笑吟吟地摇摇头,“自家的几个兄弟,谈钱可就俗了。” 这天底下,吃什么饭的人都有!陈太忠听明白了,笑着一摆手,又端起了酒来,“翟总你要这么说,我就不敢求你了,不收钱不行!” 又喝两杯,翟效方就问起了科委大厦的情况,听说投资才几千万,也是撇了撇嘴,不过,当他听到有个钢结构混凝土,还有一个全转换梁,又有电子版施工表的时候,眼睛才亮了起来,“行,有这样的亮点……就不算太难,不过陈主任你肯定知道,这投资……太少了!”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又苦笑一声,是个人就知道这项目投资少,“要不我得东跑西跑地找人?不过我们凤凰科委就那么大,没办法。” “少扯了你,”齐晋生笑着一指翟总,“都说了是好兄弟了,你这是打算……坐地起价?” “没有的事儿,”翟效方笑着一摆手,转头看他,“我说这种项目有点难,怕是陈主任不合适亲自跑,万一顶了他,我再出面都难了,齐总您还不知道这点事儿?” “行,就交给你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全面委托给你,你说个数,能行咱们就定了。” “这个数,”翟效方也不说不要钱了,食指和大拇指一圈,笑眯眯地伸直了其他三指,“三百个,都是哥们儿,难听话说在前面,这都未必够,没准到时候还要再加十来二十几个……换个项目,两百我敢打包票的。” “就三百个了,多的算我的,少挣俩吧你,”齐晋生很随意地一摆手,转头看一眼陈太忠,“陈主任,不瞒你说,基本上也就是这行情,您想一想,其他都是十几方几十方的大工程,人家随手甩两三百个出来,抱个鲁班奖,不算个钱。” “那是,就三百个了,”陈太忠笑着点头,接着又叹口气,“有个家伙张嘴跟我要五吨……你说这年头,人都穷疯了吗?” “哈,”翟效方听得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这种人你别理他,五吨,也真敢要,说实话吧,这么要钱的,你给他五吨他照样办不下来,路子就不对。” “谁这么跟你要钱?”齐老二听得就是眼睛一瞪,他的性格里,本来就带着点匪气,“这不是坑咱兄弟吗?陈主任你跟我说。” “邹珏,你认识吗?”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说出这个人了,他总觉得京城的圈子不大,杜大卫、徐卫东、齐晋生、韦明河和邵国立这些人,都能乱七八糟地扯上关系。 齐晋生摇一摇头,反倒是翟效方哼了一声,“切,是他啊,上次我帮他办一个,他跟人家要了五百个,没命地压我,只给我一百八十个……那家伙太黑。” “哈,看来我还是找对人了,”陈太忠一听就乐了,合着这位是邹珏的上家,“不过五百个也太黑了吧?” 五吨他不是也敢跟你要吗?翟总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听说那边还有点别的事儿求他,人家出钱出得也心甘情愿……” 他似是不愿多谈此事,紧接着话题一转,“对了陈主任,你跟你那边交待一声,我让他们来北京他们就得来,事情我给你办,不过你不能全指着我,他们得配合。” “这用得着你说吗?”齐晋生笑着打断他的话,“陈主任能不懂这点东西吗?他的科委老大,在咱这儿西郊也有亲戚呢。” “呦喝,这倒都不是外人了,”翟效方听得明白,这就是说科委那边大主任,也是有根底儿的,“成了,陈主任,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 一顿饭吃完,陈太忠就领着几个女人去机场接张馨去了,走到半路上,又接到邵国立的电话,邵总说了,那姓翟的干的活儿“跟南宫毛毛差不多”,你不用跟他太客气,但是要的这钱也真的不多——“那家伙不敢骗我的朋友。” 邵国立这么做事,就算挺地道的了,那三百万必须给,交情归交情事情归事情,可以他的傲气,专门打电话过来解释,就算是为此事做了背书。 少不得,陈太忠又打个电话给许纯良,将此事交待一下,许主任听说三百万搞定这件事了,也是一笑,才吐露了实话。 “那可辛苦你了,我不是办不下来,关键是为了三百万,实在不值得求一次人,求人也未必对口还搞得惊天动地的,要说办事,还得找你找的这种人,一手钱一手货,大家也都不亏欠。” 接下来他有给南宫毛毛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果不其然,那翟效方是另一个圈子的,大家相互都知道,只不过彼此不怎么打交道——圈子之间走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也是齐老二这种主儿出面了,翟总也不那么推推脱脱,直接办事了,要不然,陈主任你也有得麻将打了。 至此,让陈太忠惦记了半年多的鲁班奖就可以暂时放一放了,当天晚上的荒唐自不必表,第二天,陈某人又去科委报个到,中午却是被安国超留饭招待了。 下午时候,他正在普林斯公司里搬资料,接到了黄汉祥的电话,黄总这次倒也直接,“晚上去你那儿吃饭,还有小井,你那儿别有乱七八糟的人啊。” 这个招呼不打的话,陈太忠那儿还真保不定,于是他只留了张馨在场招待,反正马小雅和凯瑟琳都有自己的住处,倒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这次只是三人小聚,不过令陈主任惊讶的是,井部长居然随身带了一个漂亮女孩儿,两人也挺亲昵,这就证明大家都不是外人了。 井部长这次确实放开了一点,不见上次见面时的那份拘束,见到张馨居然笑着点点头,“这是我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吧?” “就是,”陈太忠笑着点头,不成想人家又跟着来一句,“怪不得小宋借酒撒疯呢,嗯,也难怪啊。” “谢谢井部长了,”张馨红着脸小声回一句,却是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众人听得哈哈一笑,紧接着就将两女撇在一边,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井部长这次来,也是有点事儿,最近两天,信产部一直在跟阿尔卡特谈判,不过进展不是很顺利,双方的差距有点大不太好谈到一块儿。 信产部的意思,是想让法国人在京深沪三地选择一个地方建厂,生产交换和传输设备,毕竟阿尔卡特在这一领域的技术是全球公认的,相较而言,那点投资倒不算什么了。 可是法国人不干,他们坚持要走合资,说是交换设备这东西,你中国已经有太多公司了,我们设厂利益保证不了——厂子能不能回本还是两说呢,要是你们出文,保证优先采购我们,或者预先下单,我才能考虑设厂。 然而,信产部看重的就是法国人的技术,心说你一合资,没有成套的技术出来,我这边也培养不出自己的人才,反倒是让你把其他有潜力的企业拿过去,想得挺美啊。 不怪井部长这么评价,阿尔卡特看中的是上海贝尔,这家公司可是不简单,全国的通信骨干网里,牢牢占据着主导地位。 像本土的巨大中华,这两年算是发展得不错了,也最多只能玩一玩接入网或者模块局什么的,骨干网的汇接机等枢纽根本没戏,就这还是占了全国都在大力发展本特农网的便宜,要不然还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 简而言之,把上海贝尔视为战略性资源都是可以的,其重要性就可见一斑了,信产部怎么能轻易答应把这个厂子让出去? 尤其要命的是,这阿尔卡特还谋求控股,是的,他们不是简单地注资、改造和分红,他们要掌握话语权——这怎么谈得下去? 可是,谈不下去也要谈,中方这边愿意卖科齐萨一个面子,负责谈判的人就有压力不是?所幸的是,阿尔卡特也有压力,那压力来自股东——你要在中国再站不住脚,到时候股价哗哗地掉,受不了啊。 所以井部长今天跟着黄总来,就是想然陈太忠再跟阿尔卡特说一句,说是让你们参股上海贝尔,就是我们的底线了,想控股的话,做梦去吧。 第1987章 深浅莫测 合着还是脏活儿!听明白井部长的来意,陈太忠心里这个腻歪,也就不用说了。 不过既然是黄二伯领着来的,这个面子他得给,说不得笑着点点头,“好说,只传一句话的,简单得很……其实,黄二伯您跟老科不是也挺熟的吗?” “你小子肯定在背后叫过我老黄,”黄汉祥听他这么称呼科齐萨部长,说不得狠狠瞪他一眼,接着又是一哼,“这点事儿指望我跟他说……你觉得合适吗?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你姓黄啊,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接着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得,我知道了,你出面就是代表黄家呢,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你不合适出面,这种事情老黄一旦开口,双方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黄家不是不能出尔反尔,但是就应了那句话了,事情太小,为这点事情出尔反尔,真的有点砢碜,不过,你嫌砢碜,我就不觉得砢碜吗? 想归这么想,陈太忠也知道,以他现在在官场上的身份,插手这等黄二伯眼中的小事儿,绝对不能用砢碜俩字来形容,说荣幸都不合适,得说“非常荣幸”才对。 “没有,我绝对不敢叫您老黄,”陈太忠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心里又狠狠喊了两声老黄,才笑着点头,“那我就知道了……得,我也不能跟科齐萨说,看来得跟阿尔卡特的董事长缪加先生说了。” 同理的嘛,老黄要一言九鼎,科齐萨虽然只是一个副部长,但是既然主持了此事,也应该是一个唾沫一个坑才对的。 “这你可是说错了,”井部长摇摇头,很认真地纠正他的错误认识,“还就是要跟他说,反正他只听不说……最关键的是,咱就是卖他面子呢,董事长缪加……那算什么?” “井部长指示得对,是我想得不周到,”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现在某些官场中的套话,在他口中是张嘴就来,没有一点的违和感——所谓指示,和瞎聊甚至放屁有什么区别吗?无非是个词儿罢了,有人偏偏要计较,仅此而已。 当然,不清楚的他还是要问的,“不过我有一点不理解,黄二伯不出面说,就是说……可以答应对方控股?这可是不合适吧?” 井部长和黄汉祥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笑了一阵之后,黄总点点头,“小陈你这原则性挺强的,黄二伯也算没看错人,不过……天底下哪有不能变通的事儿呢?” 是吗?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或许真是如此吧,可是想着别人不能出尔反尔,自己就能,他心里还是很不情愿,“这样吧,要是最后还是让阿尔卡特控股,那我不传最后一次话。” 你就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中间人,哪里有这么多说法?井部长听得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可是小陈是黄总的忘年交,他倒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微微一笑,侧头去看黄汉祥。 黄汉祥听得微微一皱眉,心说你这家伙也太个性了吧?不过沉吟一下,到最后还是展颜一笑,“行,我答应你,真到那一步的话,就该签协议了,也不需要你了……哈哈。” 陈太忠微微一笑,没再说话,井部长却是听得暗暗吃惊:黄总对他这个小老乡,也太好了一点吧?这种冒犯都不计较…… 吃完饭之后,大家又坐着聊一阵,张馨早知道黄汉祥的习惯了,收拾好碗筷之后,就将啤酒端了上来。 井部长伸手要去拿啤酒,黄汉祥指一指他身边的小美女,微微一笑,“得了,打着我的名义走私去吧,咱们要聊,有的是时候。” “汉祥叔就是体贴人,”井部长也不见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居然就那么走了——他带人来除了表示亲近,倒也有这层意思,但是更多时候还是想让大家多个选择。 这选择或者是对他的,或者是对黄汉祥的,像眼下就是了,没准黄总跟小陈有体己话说呢,我这么走了,也是很顺其自然的。 遗憾的是,他想错了,黄汉祥跟陈太忠还真没什么话说,倒是陈某人有点忍不住,先行发话了,“黄二伯,您为什么从广州飞呢?” 这个问题,他问了马小雅,马主播笑而不答,只说麻烦你帮着问一下黄汉祥吧,我们都是瞎猜的,人家自己才最清楚。 “谁托你问的?”果不其然,黄汉祥听到这个问题,就是一愣,显然此事大有蹊跷,不过旋即就是一笑,“那边六月的军演不错,我顺便过去看几个朋友。” 六月份的军演?陈太忠听得又是一皱眉,他还真听不出来这里面的名堂,不过,陈某人的脑瓜真的不是盖的,分析了几种可能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合着东南的事儿,就到此为止了,您不是专门去看黄大伯的。” 东南的案子,牵连实在太广了,而那邢昶据说还是途经广州跑的,如此一来,人心惶惶是很正常的——谁知道这案子最后要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任何事都要有个行止,过犹不及,黄汉祥出现在广州,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了,做远洋运输的黄某人不但要出去转一转了,而且不是从北京走的,是从广州走的! 这件事有两个可能的味道,一个就是黄老晦涩地表态了:军演不错,适可而止吧,这帮孩子们还是能打的,目的达到就行了,不要搞无限制的扩大化。 再有的可能就是,黄老已经跟上面沟通好了,为了帮助稳定一下人心,特地安排自己的二儿子从广州路过一下,肯琢磨的人,自然品得出里面的味道:黄某人出面背书了,你们不会有事,别整天瞎琢磨地东想西想的。 这两种可能都是存在的,而陈太忠的猜测更倾向于——其实这两种可能综合到一起了,黄家一边表示适度的不满,一边帮着稳定情绪。 所以他认为,自己想明白了,黄汉祥去看黄家老大,只是一个幌子,要不然马小雅都会知道此事不对头呢?世界上明眼人实在太多了,而马小雅圈子里的,个顶个都是专在这种事情上琢磨的主儿。 “你这才是胡说,我就是专门看我哥去的,只不过顺便路过广州,”黄汉祥听得就笑,紧接着就愣了一愣,最后叹一口气,一副意兴索然的样子。 “哼,老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有些东西光说是没有用的,嘿……也只有做出来给人看,才能更有说服力。”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了,但是对陈太忠判明究竟是那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并无实质性帮助——因为这话两者都适用! 所以,下一刻他终于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就算搞明白了,对他又有什么帮助呢?蒙艺是擅长借势的,但是此事对蒙老板……怕是也没什么帮助吧? “反正您这一举一动,都是大有深意,”他笑一笑,这话倒不是简单的奉承,而是有感而发,只是登机的地方不一样,居然就这么多门道,而且别人还就注意到了这信息。 要是换了是他陈某人,别说从哪儿登机了,就连抱着飞机轱辘出国,都根本没人在意的——地位太低吖。 “别介,一举一动都有深意,那不如杀了我算了,”黄汉祥哭笑不得地一翻白眼,“这种事儿一年遇上一次,就够麻烦的了,你以为我不嫌累啊?” 又边聊边说一阵,陈太忠终于把赵喜才的事儿拎出来说了,黄总漫不经心地听着,冷不丁发话问了,“听说这家伙……是蒙艺的人?” “嗯,”陈太忠也没觉得意外,很自然地点点头,老黄这人就是这样,不把很多人看到眼里,但是你以为他只盯着上面,对下面两眼一抹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对下面的了解,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像——联合超市里,他连购物上限都有兴趣打听,老黄是性格不合适做官,不管是比心眼比脑瓜还是比眼界,比大多数人都要强。 “你想让我弄他,蒙艺答应吗?”果不其然,黄汉祥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看得出来,他对赵喜才没多大兴趣,倒是对小陈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很有兴趣。 “我问过蒙书记了,他说不让我找杜毅,”陈太忠笑一笑,反正这话老黄肯定听得明白,也就无需再解释了,“这不是我就想到您了。” “切,那家伙也就是知道到头了,所以肆无忌惮了,”黄汉祥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早了解到此事了,还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凭借这点消息和往日的经验得出了结论。 不管怎么说,黄总一贯的表现,让陈某人不敢轻视任何的太子党,他不屑地撇一撇嘴,“根本不需要弄他,放个风声就吓死他了……你猜我为什么这么说?” 陈太忠听他考校自己,说不得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可是左琢磨右琢磨,死活是品不出里面的味道,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摇摇头,“猜不出来。” “你不是猜不出来,是不好意思说吧?”黄汉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蒙艺走了,我要真想找他的麻烦,弄他个死缓都是轻松的。” “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有些东西真的是一点就透,黄家对蒙艺不为己甚,蒙老板也不介意撺掇自己来找黄汉祥,证明夏言冰升副省一事,揭过也就揭过了。 甚至,老蒙如此表态,不排除是有意向黄家再次做出让步,换取更多的政治腾挪空间,反正天南现在不是他把持的,别人家的事儿,跟蒙某人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赵喜才要考虑,这是不是黄家在泄愤,而他上面再没人了,必然要向蒙艺求救,蒙书记这边推脱一下,赵市长真就要吓个半死了。 “那看来是不能弄他死缓了,”想明白了,陈太忠反倒是有点失望了,蒙老板态度这么端正,黄家自然也该投桃报李,追着不放反倒是会让老蒙有点挂不住。 “你这家伙心挺黑的啊,”黄汉祥看他一眼,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政治斗争中死人或者死缓,就算很严重的事了,对黄家而言也是这样。 当然,真要算起来,从建国到现在黄家起起伏伏,比这严重得多的事儿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了,按说他不该这么惊讶才对。 事实上,令黄总惊讶的是,小陈不过是一个小处长,听他陈述的事情,跟赵喜才也没有结下不死不休的梁子,能敲打一下那正厅就该知足了,怎么就敢惦记弄人家到死缓呢?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陈太忠哼一声,冷冷一笑,“蒙书记在的时候,我就有机会搞他,只不过看蒙老板面子就忍了,搞得他现在就变本加厉起来了……撇开素纺,他随便换个地方赚不了钱吗?做正当生意,赚钱很难吗?” “想置人于死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黄汉祥听了,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政治的较量,就是比赛妥协的艺术,你说的没错……小蒙既然给面子,我也只能先敲打他一下……” “不过,他要是执迷不悟,”下一刻,黄家老二眼睛微微一眯,抬手猛灌两口啤酒,惬意地、长长地打个酒嗝,漫不经心地发话了,“呃~死缓……那算多大的事儿?” 这就是黄家的霸气了,人家连广州保人都做得出来,对付一个不识抬举的小市长,死缓……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也就是碍着蒙艺了,才给对方个机会。 遗憾的是,黄总嘴里的这个“不过”,出现的概率真的太低了,赵喜才并不是笨蛋,而且最关键的是——眼下的赵市长,并没有被逼到绝路上。 很多政治斗争,之所以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只是因为双方都没有退路了。 第1988章 忌讳 陈太忠真没想到,黄汉祥居然会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事儿答应下来了,一时间就有点感动,“黄二伯您有什么事儿要跟我交待的没有?” “跟你交待的?”黄总看他一眼,思索一下摇摇头,“现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想到了到时候再说好了。” 他岂是个轻易求人的主儿?就像陈某人一直标榜的他要别人买单都是给对方面子一般,黄家人开口,那也是给别人面子呢。 这也就是黄汉祥看着小陈投缘,而且也得了人家一些好处,老爷子又让他看顾此人,又觉得这家伙挺旺人,所以连搞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这种事,都顺口就答应下来了。 至于跟蒙艺的那点旧怨,早就过去了,只不过黄家不说,无非是有意让小蒙提心吊胆着——你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吗?既然让黄家老爷子不舒服了,那你就难受一阵吧。 不过这次再搞赵喜才,蒙艺可就能踏踏实实地放下心来了,当然,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黄家还是不会在意。 又喝了一阵酒,黄汉祥正琢磨着差不多该走了,小陈的手机响了,那厮看一眼手机,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他索性就笑眯眯地不说话,要看这家伙的尴尬。 电话是雷蕾打来的,陈太忠的犹豫可以理解,虽然老黄知道,他个人生活比较不检点,可是那边是个有夫之妇……略略迟疑一下也就正常了。 不过,老黄既然摆明态度要看热闹了,他也无所谓地接起了电话,“雷记者你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哦,刚刚才得到消息,能给你空出一点版面来,图片一张就够了,再要几条有代表性的贺词,反正你都发来吧,”雷蕾的心情听起来不错,不过显然,她知道陈太忠这边不是很方便,所以这情绪激动归激动,却是用的正常语气。 “好吧,我现在手边没有,让驻欧办发到你邮箱里吧,”陈太忠笑着答一句,就挂了电话,跟黄总解释一句,又给袁珏打了电话过去吩咐此事。 黄汉祥一听是这么回事,又来了点兴趣,少不得又扯着他问两句,才笑着点头,“凤凰这个驻欧办,职能越来越多了啊,努力吧,你要是能挖掘出来好东西,我能帮你递稿子。” 这就是越走越顺了,要不说人情在于走动呢?陈太忠整天四处乱窜,忙得焦头烂额,看似都是一些小事无用功,可是人脉攒下了,很多东西的发展,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黄二伯帮着递稿子,这事说起来真不是大事,难得的是,此事是人家主动提出来的,所谓的润物细无声,便是如此了——想一想当初陈某人跟着范如霜见黄总一眼,不但要受诸多刁难,还得打着荆家的旗号才能如愿。 黄汉祥喝酒喝到九点半走人了,不多时,马小雅过来了,倒是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说是今天累了,不想再跑了——何保华那儿的女总工将两人请出去,酒没喝多少,话倒是说了不少,凯瑟琳对她的要求有点头大。 陈太忠对小马同学来得这么早,表示出了适度的奇怪,“南宫他们没开摊儿吗?” “他们托我过来打听呢……你问了没有,广州那边怎么回事?”原来马主播这么早来,也是身负了重托的。 “阴总问不出来吗?”陈太忠听得一皱眉头,心说小马你这可不好,我从黄二伯嘴里掏东西,你也不能嚷嚷得大家都知道吧? “前一阵他打听过一次,被黄二伯训了一顿,”马小雅见他状似不悦,忙不迭笑着走过来坐在他的腿上,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低声解释,“现在消息满天飞,谁也想确认一下消息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吃什么的,当然,你要觉得不合适说,就别说了。” 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下,黄汉祥说那话的时候,确实没叮嘱他禁口,不过,他可不是个嘴碎的,少不得就要问一问,那边涉入有多深。 “邢昶的活动能力,可是比报纸上登得大啊,”马小雅叹口气,说不得又将那边的情况介绍了一些……(编不出来,留白) “没事儿了,”陈太忠听完之后,笑着摇摇头,“起码老黄跟我说的是,军演不错,就算要动,估计下面也不会怎么被波及。” “能不能再跟我学一学,黄二伯是怎么说的呢?”马小雅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在这个圈子出头,就得有点独家的东西啊。” “你的心态不对,”陈太忠很坚定地摇摇头,毫不留情地指责她,“南宫和老阴用了多长时间,才有了这样的地位?吃你这碗饭的,首先是要稳得住……我不会跟你说细节的。” 马小雅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才灿然一笑,樱桃小口在他面颊上轻轻一点,“谢谢太忠,你说得对,我的心态是有点乱了……以后,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吧?” “听话的孩子,当然有棒棒糖吃,”陈太忠笑着伸手去捏她的鼻子,心里却是在琢磨,这是谁撺掇她来问我的? “怪不得阴总最上心呢,”不等他问,马小雅已经点出了人名,她嘴角泛起一个冷笑,“黄家是他的资源,我介入了啊……这男人阴起来,也挺可怕的。” “是这样?”陈太忠听得有点恍然大悟,心说老阴被老黄训了之后不敢再问,估计是真的,可是这家伙撺掇马小雅,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 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有点头大,对阴京华的印象,除了头一面觉得那人有点阴森森,他一直认为老阴还不错,对自己也挺仗义,现在发现其可能阴暗的一面,心里真是腻歪……我说这人呐,你们就不能活得简单一点吗? “你给阴京华打个电话,把我刚才说的说出去就行了,想要知道细节的话也可以,让他问我吧,”陈太忠摇摇头,哥们儿这话,说得算有水平吧? 马小雅呆呆地看了他两秒钟,才微微一笑,伸手去拿电话,“这个建议不错……” 以她的聪明,自然品得出这话的味道,既表示了对阴京华的尊重,又不着痕迹地敲打一下——别拿小马当枪使,想跟大家摆一摆独家消息?可以,那得经过你的嘴。 阴京华还真不含糊,接了电话就拐到个安静的地方,要从陈太忠嘴里知道细节,陈某人心说你这是真敢听啊——成,你敢听我就敢说,反正你是黄二伯的体己人儿。 学完刚才的几句话之后,阴总笑一笑,“谢谢了啊太忠,小雅真的不错,你得好好珍惜她,我以后也会多照顾她的。” 陈太忠放了电话,又将阴总最后一句话重复一遍,好半天才叹口气,“其实,丫挺的也是个可怜人儿啊。” 老阴悄悄地来这么一下,其实未必会起到什么效果,正经是小马同学闯进了人家的传统地盘,不但跟何雨朦有了点交情,陈某人又成了黄总的忘年交……这多少也是个忌讳,心眼小的郁闷一点很正常。 “谁都不容易,”马小雅也叹口气,接着就将嘴唇凑到他的嘴上,两人激烈地吻了起来。 约莫吻了十来秒钟,陈太忠的手轻车熟路地并分两路,正上下其手要大快朵颐之际,猛地听到旁边一声轻响,两人侧头一看,发现张馨将半瓶啤酒顿到了桌子上,眼中满是惊讶,“敢情……你们朋友之间,也这么算计啊?” “哈,看你这反应速度吧,”陈太忠听了这话,笑得直打哆嗦,马小雅先是笑了一阵,不旋踵又叹口气,“馨儿,你早晚也要遇到这种事儿的,不过你比我命好,在天南,太忠时刻都罩得住你……” 第1989章 严峻形势 科齐萨是第二天上午的飞机,信产部忙着接待,陈太忠一时半会儿不合适联系,才说要带凯瑟琳去碧空拜会一下蒙艺,不成想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说跟科齐萨约好了,明天晚上还在她家,要搞个私人宴会,接待副部长先生,以报欧洲之行对方的款待。 陈某人真的很想把传话的任务交给她,无非就是个底线嘛,没什么秘密可言,也免去了自己做那出尔反尔之人。 不过,想到自己在巴黎颇得此人看顾,而且驻欧办将来也离不开“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的关照,终于决定准时去赴那家宴。 然而,令陈太忠没想到的是,科齐萨居然点名说,想在晚上的欢迎酒宴上见到他,还说来之前联系了一下驻欧办,知道陈现在就在北京。 井部长听到这话,倒也真的纳闷陈太忠的能量,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最近跟阿尔卡特的谈判,扯皮扯得实在太厉害,而他又背着上面的压力,虽然明知道对方也不好受,可他认为自己更难受——天威之难测,比股票严重多了。 于是,他就联系了小陈,要其速来信产部报到,好安排坐席和名次,陈太忠听到这要求,禁不住苦笑一声,“安排坐席……领导,我这小副处,有资格在这个场合坐着吗?” 井部长一听,心说也是啊,这次科齐萨访华,虽然是信产部发出的邀请,但是老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来的时候还带了阿尔斯通、拉法基等公司的高层。 所以这次欢迎酒会,虽然还是以信产部为主,可其他相关部委例如说建设部之类的,也知会了一声——这不是给兄弟单位面子,而是给科齐萨面子。 像这种情况,陈太忠哪里坐得进正席去?能在偏席有个座位就不错了,而且地方官进京碰见中央部委的,那是见官最少矮半级——也就是说没什么说法的话,小陈就是类似于一个科长的级别,了不得一个副处待遇。 “这样,你给我做翻译吧,”井部长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招,“听说你的法语不错,我临时多找一个翻译,别人不能说什么。” “你不知道老科是什么人,那家伙做事有点夸张,”陈太忠心说,合着你们吃饭我在你后面坐着的那种?那在科齐萨面前多跌份儿,“他见了我要做出什么怪样儿,就不好了。” 做出怪样也好啊,合适帮着向阿尔卡特施加压力,井部长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不过想一想在对科齐萨的了解上,自己还真比不上小陈有发言权。 那么,就只能听这家伙的了,井部长有点恼火小陈不听话,可是想到昨天黄汉祥对这家伙的态度,也就将这点不快抛到了脑后,“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 “明天晚上吧,有家外国公司的老总摆一个家宴请他,到时候我也去一趟,”陈太忠笑着发出了邀请,“井部长您要有空,也可以来坐一坐。” “什么样的老总?”井部长随口问一句,虽然明知道,能私下请动科齐萨的,不会是简单人,但是以他副部长之尊,自然要问清楚了,而且有些嫌疑……能避还是避一避的好。 “黄二伯认识她,上次我参加她的宴会,来的不止黄二伯,还有科齐萨、科技部安国超,嗯……还有X办的郎主任,其他的就是一些外国人了,”想着老井能帮张馨出头,又带了小女朋友给自己看,陈太忠说话倒也直接。 “嗯?郎主任?”果不其然,井部长一听就直接抓住了重点,沉吟一下才回答,“这样吧,我看看明天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 你不是看安排,是要查郎主任的底细了吧?陈太忠听得心里明白,明天晚上有没有安排,也是拎了一个借口来备用,不过想到堂堂的一个副部,跟自己说话居然会找借口,某人心里禁不住有些自得。 不过,他的得意略略早了一点,当天下午晚些时候,他就接到了黄汉祥的电话,黄总的怒气值听起来挺高,“小陈你瞎搞什么,凯瑟琳家,那是小井该去的地方吗?” “为什么不能去呢?”陈太忠听得一头雾水,“上次安国超不也去了吗?而且他也挺开心的,昨天还请我吃饭呢。” “你……我跟你说不明白,小井是能再往上走的,”黄汉祥叹口气,“这次小郎可能还去吗?安国超高兴,是因为小郎在场的缘故……算了,已经这样了,不过我跟你说,让凯瑟琳别再叫其他政府官员了,传出去对小井的发展可能不利。” “怎么可能呢?”陈太忠听得就叫了起来,部委里官员忌讳多,这个他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发出邀请时,是仔细考虑过的,“井部长负责跟阿尔卡特谈判的事情,上面有压力,为了尽快促成此事,他变通一下……不行吗?” “呃……倒也是,”黄汉祥听得不由自主地磕绊一下,这一点他却是疏忽了,甫一听说陈太忠邀请小井去凯瑟琳家,他心里就不自在得很,小井是有潜力的主儿,错非有足够的理由,跟那些公关公司离得远一点,很有必要。 尤其是这普林斯公司,才接了临铝的项目,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走了黄家的路子,井部长贸然地出现在凯瑟琳家,将来万一有人有心使坏,关键时刻念叨上一下此事,真的也难免被动——黄家势大,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了,帮黄家捞钱更是一种罪过。 尤为重要的是,他非常惦记上次遇到的那个独立董事,曼雷兄弟投资公司在中国拥有什么背景,他实在太清楚不过了,虽然能理解那个肯尼迪家的女娃娃认识这样的人不足为奇,但是他不想跟那种背景发生任何的纠葛。 不过,听到陈太忠这么解释,黄汉祥就觉得自己这通火气有点过了,说不得笑一笑,“你小子就是想给自己的女人找路子,别以为我猜不出来。” 要不说这黄总也是个人物呢?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拿得起的时候眼光远大到不得了,放得下的时候,撒泼打滚耍赖都没问题。 其实我喜欢的是何雨朦——陈太忠很想还他这么一句,她个头不高不要紧啊,我个子不低嘛,将来后代的身高也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他悻悻地叹口气,“要不是因为想帮着井部长传话,我早就走了,才接到驻欧办的电话,五十年大庆有人要搞事,这两天门口已经有零散人员瞎折腾了,大使馆三天通知了五次,要提高警惕。” “啧,”黄汉祥听到这话,又咂一咂嘴巴,好半天才哼一声,“太忠,两边的事情你都得办好,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关键时刻,你得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 “我报考公务员的时候,组织就提前考验过我了,”陈太忠长叹一声,挂掉了电话。 这话倒是不假,接这个电话之前,陈太忠接到了袁珏的电话,说是这两天驻欧办门口,有三三两两的闲杂人等前来张头张脑。 大使馆那边虽然不搭理驻欧办,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还是给出了足够的预警,凤凰驻欧办在巴黎开张了没几个月,该交待的事情要交待。 他们再三再四地强调,说是每逢重大庆典总有这样那样的人来闹事,你们驻欧办虽然是地方政府的派出机构,也不享受外交豁免权,但在外人眼里,终归带了政府的性质,那些人连社会团体都放不过,盯上你们很正常。 大使馆的吩咐就是,看好大门——你们那儿的保安都是社会闲散人员,别让那些家伙冲进去胡作非为,约束好驻欧办的人,万一有人在门口做点出格的事情,你们就当看不到了。 只要人家不往进冲,你们一定不能动手,当然,听说陈主任有两把刷子,可是就算你能以一当百,人家那后手多着呢——千万别犯浑,你们代表的是政府形象,咱国家强调的是和平崛起,不能打打杀杀的。 他们闹事,就当是给咱们添喜庆了,如果有摄影器材的话,早早地架起来,多买点带子什么的,到时候都给他们录下来,嗯,完事儿以后给大使馆交过来,注意资料不得外泄…… 总之就是两个字:谨慎!再谨慎都不为过,不过袁珏还是听出来一点蹊跷,“我总觉得,他们在暗示咱们,要是能找到法国本地人,出来把水搅浑,也挺不错,陈主任你说,我用不用联系一下安东尼呢?” “跟他联系二十个保安,要能打的、听话的,”陈太忠是这么吩咐的,“周薪三千,雇两周再说,费用你不用管,你把家给我看好了,我就回去。” 他原本没想着这么早回去,可是听说那边情况都发展到这一步了,那就不回去不行了,怎奈是这边实在走不脱,必须要等见过了科齐萨才能离开。 有意思的是,陈太忠已经决定不去赴宴了,可老科还是在宴会上提了一下他的名字,副部长说这话无非也是告诉大家,我跟中国人关系一向很好,你看,有个地级市政府的驻欧办主任,都跟我非常地熟稔。 当然,有个别人知道,那姓陈的主任,其实并不像法国副部长说的那么简单,像诸如井部长之类,更是知道科齐萨被一号接见的运作过程。 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谨慎地表示出了好奇:什么?一个地级市政府,居然能向国外派出一个驻欧办?所以这个话题,还是被大家小小地议论了两句。 总算是井部长知道陈太忠马上要走了,说不得笑着解释两句,说那小伙子即将去巴黎了,目前正忙着准备出发事宜,今天是来不了啦。 丫挺的不厚道,老科抱怨一下——当然他说话没有这么村俗,但是大致意思还是如此,去了巴黎缺什么,完全可以找我的嘛。 他口无遮拦习惯了,可是别人不知道不是?所以,虽然这个话题很快被别人岔开了,还是有个别人将这个消息放在了心上——那陈主任在巴黎吃得很开? 于是,大晚上九点多,就有人将电话打到了章尧东和段卫华处:你们那个驻欧办挺有意思的嘛,能不能给详细介绍一下? 可是,章书记和段市长正头大呢:这个陈太忠太过分了,早让他走他不走,巴黎那边现在形势有点紧张,这家伙居然还没走! 第1990章 临近 凤凰市知道驻欧办不稳,并不是从袁珏处得到的消息,袁主任就算做事儿再小心,捂盖子的胆子还是有的,他不会把驻欧办可能不稳的消息泄露出来。 这消息是从省外办传过来的,其实以往有重大事件的时候,也会有类似风波,比如说香港回归,或者同年再早一点,总设计师去世之类的事件。 但是以往,这样的事情真的跟凤凰市无关,大家就算知道了,也就是风吹过耳,最多有个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印象,也就是了。 但是凤凰多了一个驻欧办出来,不仅是市领导高度重视此事,省外办也多了几分关注。 再加上陈主任的工作作风非常蛮横,大使馆那边也有人不满,心知那姓陈的不好说话,就要将一些事情反应回国内,于是,章段二人居然对驻欧办现在遇到的麻烦,较为清楚。 段卫华没有联系陈太忠,只是将电话打到驻欧办,了解了一下情况,这下,袁珏倒是说老实话了,说是这边已经有了安排,临时雇佣一些社会上的人。 袁主任向段市长汇报,肯定是要说汉语,而汉语里这个“社会上的人”,是个很微妙的说法,当然,卫华市长一听就明白了,心说陈太忠果然把那一套乌烟瘴气的手段,带出国门带到欧洲去了。 什么时候中国男足能让陈太忠当教练就好了,奇怪的是,段卫华脑中居然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下一刻,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不是一个市长该想的。 “既然他后天能回去,小袁你要坚守好岗位,不要辜负市里的信任,对了,陈太忠到了以后,让他给我回电话。” 段市长比较沉得住气,章尧东可就有点着急了,他现在的行情不错,而这驻欧办的设置,又是他最先提出倡议的,这个责任……那真是有点大的。 说穿了,大家还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对外面那些东西不太熟悉,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再正常不过了——这个节骨眼上,乱不得啊。 想着段市长一定联系陈太忠了,章书记就不联系小陈了,心说明天我给老段打个电话,叮嘱他一声就行了——我的关注到了,段卫华你主抓的驻欧办,出了问题可不行。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老段可不是一个任由人扣屎盆子的主儿,说不得就打个电话给许纯良,“纯良,小陈怎么还没走啊?” 结果,许主任的回答,让章尧东实在哭笑不得,合着这家伙现在在运作鲁班奖,而且马上就要有眉目了! 这一刻,章书记真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了,麻痹的小陈你不要太能干好不好?驻欧办那儿没准就要大乱了,你还有心思搞这个什么鲁班奖……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能放一放吗? 好吧,这鲁班奖也不能放了,其实,章尧东对鲁班奖也知道一些,科委大厦盖得差不多了,而投资额上不去是致命缺点,既然先天不足,所以运作这个奖项也是赶早不赶晚的——难度真的很大。 可是,驻欧办那边,更是火烧眉毛了啊,章尧东心里这个乱,也实在没办法说了,沉默了半天才叹口气,“你催一催他,二十九号以前,必须赶到驻欧办。” “嗯?好吧,”许纯良回答得不算太痛快,而章书记明显地听出来了,那一声“嗯”是小许的不解:驻欧办的事情……你让我这个科委的主任去催? 我这不是不方便催吗?往段卫华头上推还来不及呢,章尧东挂了这个电话之后,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于是又给陈洁打个电话,陈省长您去过法国了,不知道去了驻欧办没有,要是小陈在工作上有什么缺陷,您一定得指出来,我们好对他做批评教育。 小陈……不错啊,陈洁可是有点莫名其妙,章尧东你没头没脑地给我打这么个电话干什么?从来没见过你对我态度这么端正。 难道说,他要对陈太忠不利了?陈省长摇摇头,这不可能的嘛,说不得不轻不重地夸了两句驻欧办,又顺口提一下,法国文化部的邀请,就是通过驻欧办发出的。 这也是陈洁多少有意表示出对陈太忠的支持,要不然她去法国访问的缘由,又何必跟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讲呢?这不是什么秘密消息,但是一般她也不会说。 嗯,我知道陈太忠很能干,他确实很能干……章尧东越发地无语了,他本来想再试探一句,陈省长您觉得他在欧洲,是不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一时间心灰意冷,居然就懒得提了。 明天一定要早早地跟老段说一声,章尧东终于拿定了主意,于是将此事暂时放到了一边,不成想都九点多了,又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起驻欧办…… 放下电话之后,章书记的心彻底地乱了,法国的文化和通信部副部长在宴会上提到了陈太忠,好吧,这不算什么,我知道他跟那副部长有交情,但是信产部的井部长说……小陈会尽快地去欧洲,好吧,这也是好消息,但是……但是这家伙怎么又联系上了井部长呢? 这个部下,我是越来越没办法领导了,章尧东嘬一嘬牙花子…… 第二天,他当然要打电话给段卫华,为了表示自己沉得住气,他还专门等到九点多才拨的电话,说是听说驻欧办的形势有点严峻,怎么小陈还不走呢?段市长心说这是你让我联系陈太忠的哈,于是才拨个电话。 不成想,那边接电话的并不是陈太忠,而是一个比较呆板的声音,“首长正在接见这个人,请你晚些时候再打过来。” “首长接见?”段卫华听得就是一愣,“请问这位……这位同志,是哪个首长?” “不该问的不要问,”那边倒是干脆,啪嗒一声压了电话,段市长愣了半天,眨巴眨巴眼睛,小陈混得不错嘛,首长接见的时候,手机还有人代为应答。 这也亏得是陈太忠的手机通讯录上,有段卫华的号码,要不然那边连“首长接见”四个字都不会说,虽然黄汉祥跟老爹的警卫交待过了——人家见来电话的是个市长,才这么回答。 大庆在即,从外地前来拜会黄老的人很多,黄总索性就领着陈太忠也来转一转,不过他虽然是亲生儿子,领来的人同样得排队等着。 既然得等着,黄汉祥就跟陈太忠一道在外面了,警卫拒绝电话的时候,他正跟陈太忠在二进的院里聊天呢。 “出来了,”黄总扬一扬下巴,迎了上去,出来的是一位中将,年纪看起来五十左右,见到他笑着点点头,“黄二哥,来了?” 两人寒暄两句,那位离开了,陈太忠心说这才是底蕴啊,看看人家黄老,中将都得一大早跑过来排队,而且他看着这位有点眼熟,说不得低声问一句,“这个人……王家的?” “嗯,”黄汉祥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一边伴着他往进走,一边低声笑道,“小时候我没少揍他,这家伙一直很恨我,也就是现在……唉。” 黄老的精神倒是不错,稳稳地坐在院里,不过身上还是捂得严严实实的,见陈太忠过来,难得地笑一笑,“小老乡来了……坐!” 坐下之后,由于早得了机宜,陈太忠就捡着驻欧办的事情说了几句,老爷子什么东西没听说过?也就是捡点稀罕事儿说一说,总共用了三分钟。 “嗯,穿针引线……不错,”又呆了一分钟,黄老才缓缓发话,这是他最近几天接见的人太多了,太多的信息要消化,而他的年纪又实在太大了。 “这是地级市里的第一个驻外派出机构,要搞好,”黄老说的速度比较慢,但是思路还是相当清晰的,“有什么困难,你找汉祥,嗯……汉祥跟你说了他哥的事儿没有?” “我听说了一点,”陈太忠点点头,心说黄大伯比您也年轻不了多少,你让我去加拿大找他?“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尽力……”黄老哼一声,却是又陷入了沉思里,好半天才一指桌上的茶水,“喝点吧……你不太配合大使馆的工作?” 我说,您这瞬移比章书记还厉害啊,陈太忠听到这么问,犹豫一下点点头,“我答应黄二伯了,去那边以后挖掘一点好素材回来……大使馆,他们做事太僵化,而且会影响……” “胡闹!”黄老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组织原则要不要了?有意见你可以保留,以后不许这样。” 啧,你……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恨恨地腹诽一句,那夏言冰上,也不是符合惯例的,您还不是要大力推荐? 大约又聊了五分钟,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样子,两人就出来了,黄汉祥见陈太忠一脸的悻悻,说不得笑一声,“他就是那么一说,该不理的人你照样别理……这是你不听他的话,不是他没说。” “我估摸着,就算我听了话,万一有点啥……黄老也未必愿意管,”陈太忠又开始瞎琢磨了,“他不是不愿意跟凤凰人表示得太近吗?” “这你才是胡说,你要听话他能不管?”黄汉祥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他一眼,“不过你级别太低,够不着,我管你就行了……老爷子让你跟我在一起,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 走出小院,外面又等上人了,其中有一个是熟人,黄家老三黄和祥,黄汉祥见了他,眉头一皱,“这时候你来北京干吗?” “办点事儿,”黄和祥对他这个二哥,似乎也没多大的尊重,淡淡地回答,“晚上就走了……老爷子情绪怎么样?” “情绪不错,”黄汉祥点点头,又看一眼老三旁边的那位,眉头微微皱一下,此人年约三十,神情有些畏缩,衣着也不是很得体,“这个人是?” “梁阿姨的孙子,我找到人了,”黄和祥不动声色地回答,“正好这次来北京,就把他带过来给老爷子看看……” 将陈太忠带到门口,黄汉祥不走了,“你去吧,最近拜访老爷子的人太多,我得帮着应酬一下……晚上我不去了,就让小井去好了。” 这还真有点深宅大院的味道,陈太忠感受着这兄弟俩的谈话,从警卫处拿上自己的手机,一出门又见几辆甲A字头军车开了过来…… 第1991章 官腔 听到段市长问自己,刚才是见哪位首长去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黄二伯带我去见了一趟黄老,把凤凰市的近况,向黄老汇报了一下,卫华市长您找我,有什么指示?” “哦,你先说一说黄老有什么指示吧,”段卫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打问的机会,“对凤凰市的发展,老人家一定有全盘的考虑和打算。” “听了凤凰市日新月异的发展,黄老很高兴,”年轻的驻欧办主任才待即兴发挥一下,不成想电话那边重重一哼,“太忠,你觉得你跟我扯这些,有意思吗?” “呵呵,他真的主要是听了,而且情绪也确实不错,”陈太忠笑一笑,“没怎么说话,不过……” “不过什么?”段市长听得心里就是一揪,多年一成不变的语速,终于略略地急了一点。 “不过他批评我了,说我工作有点散漫,”陈太忠干笑一声,“要我以后办事,多向组织请示和汇报,我听着猛然发现,确实平常向卫华市长汇报和请示得少了……” “哦,这样啊,”段卫华听他这么说,自动过滤掉了无关信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不无淡淡的遗憾,下一刻,他咧嘴无声地苦笑了起来——黄老都单独指点你的工作了,我还能指示你什么呢? 于是,段市长的话题,终于回到了初衷上,“太忠,省外办的强调好几次了,驻欧办那里,形势有点严峻,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这不是我不放心你,是省外办说的哦。 “嗯,晚上有个重要的宴会,推不掉,明天一早我飞欧洲,”刚受过黄老批评的陈主任,态度那是真的很端正。 哦……嗯?段卫华刚要交待一句放下电话,猛地反应过来“重要宴会”四个字,又是一愣,“什么重要宴会,需要不需要……市里的支持?”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看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现在是十点,放下电话赶路,快些的话一点能到达素波,若是能赶上三点的航班,抵达北京……还是能赶得上晚宴的! 段市长是很稳重的一个人,而且他的工作很忙,眼下又是大庆在即,但是陈太忠都有资格单独接受黄老的批评了,那么这重要宴会真的需要市里支持的话,他不会吝惜自己的体力。 反正,他有足够的理由去亲历亲为:巴黎的维稳形势很严重啊,为驻欧办的同志排忧解难,也是他这市长应该做的,不过……要不要喊上倩倩一起走呢? “协调一下……信产部和法国人的关系,”陈太忠实在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回答,可是段市长把话问到这个地步,他太遮着掩着也不是做下属的道理,只能一边干咳一边回答,“嗯,我其实就是中间传个话,咳咳,需要市里的支持的话,我会找驻京办张主任……” “哦,是这样啊,”段卫华听懂了,他真的懂了,昨天晚上他就知道了,法国人跟信产部座谈的时候提到小陈了,这个事儿,“嗯,我知道时间紧了一点,不过国内的事情也不要留尾巴,现在正是组织上考验你能力的关键时候。” 组织上考验我好多次了……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无语,挂了电话之后叹口气,下一刻摇摇头,就将这个叮嘱撇到了一边,中午他还要跟青化集团的老总吃饭。 这顿饭是韦明河帮着张罗的,听说陈太忠拿下了临铝的项目,韦处长看着有点眼红,正好青江化工集团要上个项目,其中工业控制部分大概是一个多亿,他琢磨着蚊子也是肉不是?就撺掇着撮合一下。 青江是他的大本营,虽然他人走了,但是姜省长不是还在吗?对于其中的利润,他看得也很淡,就是撮合一下,反正就拿三个百分点也几百万呢不是?薄利多销才是王道,下面人得不到好处的话,省委书记的话也未必好用。 关键是这钱挣得轻松,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钱就到手了,那普林斯公司也不是野路子,大家都放心的嘛。 倒是凯瑟琳听到是这种小单子,兴致不是很高,不过有钱赚总比没钱强,于是带了公司四五个人来,算是相当给那老总面子了。 那老总年纪不大四十出头,看到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明显地有点眼晕,不过,他也只有晕一下的资格,韦处长对那唤作陈主任的年轻人很客气——这俩一人一个也把俩外国美女分完了,能关我什么事儿呢? 不过,普林斯公司一下来好几个人,让他感觉有点压力,心说这单子要是谈不成,是不是不太给姜省长和韦处长面子呢? 倒是凯瑟琳大气,先将自家公司介绍一下,旋即又表示,大家这就算认识了,我们愿意珍惜这次合作机会,当然,贵公司若是资金紧张想上国产设备,那我们也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客气,骨子里却是霸气十足,一个意思是你这单子我未必看得上,另一个意思更狠,要用进口设备的话,这单子必须得是我的! 要说这青江化工也是个正厅级的企业,不过地方官进京真的是啥用不顶,而且他们还需要省里的支持不是?饭毕韦明河跟陈太忠说起来,都不得不叹口气,“这凯瑟琳真不愧是肯尼迪家的,说话还真不漏气。” 这是小事一桩,下午的时候,陈太忠又见了一下碧空驻京办的徐主任,这位也是厅级干部,对他却是客气得很——不客气不行,蒙书记打了招呼的。 将碧空钢铁生产现状的一些资料给了陈主任,两人又聊一阵,徐主任这才知道,蒙老板委托这年轻人在海外寻觅钢铁厂呢,心说了不得啊,这家伙有二十岁吗? 说话像三十多的,相貌实在是……太年轻了! 反正,陈太忠只要呆在一个地方,就是忙不完的事情,就连晚上去凯瑟琳家,他身边都带了荆紫菱。 小紫菱最近是忙得很,她搞搜索引擎的易网公司,做全国推广的过程中遇到一点小麻烦,信产部的政策法规司在批文上似乎有点刁难的意思。 当然,部委里的人做事,还是很滴水不漏的,严格说起来,人家也只是对自己的工作负责——最多就是负责得有些过分,仅此而已。 黄老早就跟小紫菱说了,你在北京的时候,欢迎来看我,可是这种不大不小的尴尬事儿,别说惊动黄老,就是惊动黄二伯也不合适。 一开始,荆紫菱以为那位处长想要一点好处,于是先试探着送点购物卡代金券什么的,不成想人家根本不要,到最后荆俊伟帮妹妹出面公关,那位才侧面打听一下,想知道小荆总有男朋友了没有。 换个场合有人这么问的话,做哥哥的多半就是要告诉人家,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现在显然不行,于是他就说了,妹妹有男朋友了,叫陈太忠,凤凰人。 所以这手续,办得继续磕磕绊绊的,荆俊伟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一个副司长,那副司长略略打听一下就回过话来:小楚似乎对这个公司不是很放心,你们多做做工作,打消他的顾虑。 这才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荆家兄妹商量一下,最后大荆总拍板了,等一等再说——对方的刁难不显山不露水的,你真要告状也没个头绪,说不清楚的。 咱就这么拖着慢慢地办,也是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拖到一定的时间了,是个人就能看出里面不对了,再收拾这家伙——真惹急了,就找黄二伯或者爷爷出面了,现在先把理占住,师出有名是很有必要的。 兄妹俩的忍耐限度还没到,今天上午,那位副司长主动给荆俊伟打过来了电话:小荆啊,听说你妹妹的男朋友叫陈太忠?是不是凤凰驻欧办那个啊? 由此可见,这司长以前说什么楚处长对易网公司不放心,纯粹是瞎扯,正经是这家伙心里什么都清楚,只不过不愿意沾惹麻烦罢了——甚至不排除是这家伙授意的可能。 可巧的是,这司长也是怕荆家怀疑是自己使坏,才主动将电话打过来,意思是说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就是小楚自己有点想法,现在我跟你说:你妹妹想过这个手续,真的很简单,让你妹夫跟井部长打个招呼就行了。 井部长?陈太忠什么时候又认识个井部长了?荆俊伟琢磨一下,就回答说我妹夫那人太忙,您看您跟楚处长打个招呼合适不? 我知道他忙!司长当然知道陈太忠忙——科齐萨点名了都敢不到场的主儿,不过,他也是没了上进希望的人,更不相信那些奇迹,他只希望自己能安安稳稳地退休。 是的,他只是不想被波及,小楚虽然只是个处长,大司长用的却是较为顺手,而陈太忠这边明显地更不是善碴,你们神仙打架,别殃及我这路人啊。 所以他还是不肯帮忙出头——而且,原先不帮忙,现在出手,也显得有些市侩了,于是他就说,我这副司长是虚的,不顶用,你自家的妹夫,难道用得不顺手吗?对了……听说他马上要去欧洲了,你们得抓紧了办。 于是荆紫菱就打个电话给陈太忠,说是那啥……有人欺负我了,你得在走之前帮我引见一下井部长,这易网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投资了那么多呢——哼,中秋也不知道来我家看我一趟。 呀了个呸的,那厮好大的狗胆!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恼了,说是你等着,我非玩残了丫挺的不可,不成想小紫菱说此人恶迹未彰,现在出手未免有点贻人口实。 天才美少女聪明是够聪明了,可以前长处也就是表现在博览群书和反应灵敏上,情商什么的实在不堪一提,比之当年的陈某人也强不到哪里去,不成想毕业没多久,就变得如此地通达世情——由此可见,这社会不愧是一个极大的染缸。 陈太忠一听这要求,可是有点头大,因为那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跟他的关系实在有点特殊,怕是瞒不过小紫菱的眼睛。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他向众人撇清的一个机会——我跟那俩外国女人只是工作关系,大家看好了啊,这才是我正牌的女友。 可饶是如此,去凯瑟琳家之前,他还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告知有这么一桩事情,意思是说你得配合我做一做戏,别尽吃那些有的没的飞醋。 “正牌女友吗?听起来有些不同,很期待见一见,”凯瑟琳听得在电话那边笑,不过那笑声中,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和哀怨。 “有点大局感啊,”陈某人懒洋洋地打个官腔,心说别的事儿我能忍让你,这件事可不行。 第1992章 正宫 井部长从黄汉祥那儿也得了授意,这个凯瑟琳家是可以去的,但是呢,也仅仅是就事论事,注意在表面上跟那些人保持距离。 对黄汉祥的吩咐,他一向是很在意的,井某人本来就是奔知天命的主儿了,性子也不像陈某人一般地跳脱,当然知道“表面上保持距离”何解。 所以他给陈太忠打个电话,说是这个宴会我很乐意去,但是小陈你得来接我一下,引着我去,让我找上门那就不合适了。 换个别人,井部长都不会提这要求,别人自然会如此安排,只是这个小陈不但性子跳脱,还是个事儿妈,万一事到临头抽不出时间就没意思了。 陈太忠一听,这要求再正常不过了,说不得开车载了荆紫菱,在信产部的楼下等着。 六点钟正是下班的高峰时刻,众目睽睽之下,太多人看到井部长出来,撇开身边的随人,钻进了一辆不起眼的本田车里,车倒是北京牌子,但是绝对是杂鱼的那种。 井部长自己的奥迪座驾,则是跟在那辆本田车不远处,缓缓地驶了出去,大家看得真是有点不解,终于有个年轻后生轻声嘀咕一句,“索性开个2020来,也比这日本车装逼吧?” 要不说“京油子卫嘴子”呢,久在部委的人里,眼力价都是一等一的毒辣,见部里的二号人物居然自己开车门,上了这么一辆四六不靠的车,有点感慨也是必然的了。 井部长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坐进了这辆明显车主是女性的车里,才注意到前面副驾驶上还坐了一位个头高挑的年轻女人,他一开始只当是张馨呢,但是再看一眼,眼就有点直——一个青春靓丽到无以复加的美女。 “井部长,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荆紫菱,”陈太忠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他,笑着发话了,“是荆以远荆老的孙女,黄二伯和黄老都很喜欢她。” “女朋友?嗯,不错,”井部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就敞亮了,敢情这才是小陈的正宫,不过这样的女娃娃跟了小陈实在是有点……好吧,除了小陈,一般人也消受不起这样的美女。 “井叔叔好,”荆紫菱最会讨中老年男人的欢喜了,转头冲着他甜甜一笑,信手递过一个小盒子来,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金笔,“初次见面,这是我做小辈的一点心意,您可不能嫌少哦。” “哈,你可是比小陈可爱多了,”井部长看着眼前的如花笑靥,心情一时大好,笑眯眯地接过那支金笔,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晶莹如玉却又有些饱满,手指根部居然有浅浅的小肉窝,竟然禁不住生出了轻触一下的冲动,这种冲动,已经有很多年没出现在他身上了。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隐隐的冲动,井部长要是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那也枉为黄汉祥都看好的副部级干部了,不过接过金笔之后,他心里禁不住生出点不平来:小陈这家伙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女朋友,还在外面搞七捻三的。 然而,这不平也是短短的那么一瞬,看人看表面那是年轻人的习惯,老井也见过了太多表里不一的主儿,“娶妻娶贤纳妾纳貌”,老话说死了的。 “小荆你可是会将军,看好了井叔叔是两手空空上车的,”他笑一笑,惬意地伸直一下身子,又看陈太忠一眼,“小陈,你这小女朋友可不简单。” “她就是干通信行业的,将来少不了麻烦您,”陈太忠听得就笑,“不过您也别太惯着她,年轻人太顺了,容易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你是在说你自己吧?井部长微微一笑,很随意地发问了,“哦,原来是搞通信的,具体做什么的?” “搞了一个网络公司,烧钱的,不太好干,就是勉强支撑呢,”荆紫菱笑一笑,“主要是自己喜欢,还好大家对我都算支持。” “哦,”井部长微微点点头,他只当小陈把小荆引见给自己,是想从部里弄点活儿,眼下看来人家有自己的路子,于是心情越发地轻松了一点。 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愿意介绍一点小活儿,摆平一些人情,但是陈某人开口的话,那恐怕就不是小活儿能打发了的,所以眼见这女娃娃无所求,他心里当然舒坦。 既然舒坦了,他又是专门搞信息产业的,于是就跟荆紫菱随意地谈了起来,不多时就对小美女的公司比较了解了,没错,就是烧钱的那种网络公司。 这样的公司搁在别人眼里,就算了不得的啦,可是井部长是何许的眼光?心里对这公司的评价也就是尚可——再想一想小荆的背景,有这么个公司真的很正常。 不过,终究是少年创业,也算是比较值得人赞许的,再加上荆紫菱说起网络上的那些东西,一套套地不带打磕绊的,尤其是技术角度,吃得很透,井部长对这女孩儿的好感就越发地强了。 他本身也是个技术官员,对本行业理解得很深,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地方,下车的时候,荆紫菱还要跑过来给他开车门,他却是自己下来了,笑着摇摇头,“年轻真的很好,小荆你别学得那么市侩。” 本田车后面,远远地吊着奥迪车,井部长的秘书和司机看着领导自己上车下车,车上还有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儿,两人对视一眼:看来那女孩儿也不简单啊。 三人来得正是时候,科齐萨已经来了,还有阿尔斯通等公司的几个高管,阿尔卡特的人还在跟信产部的扯皮,估计要来也是晚一些时候了。 让井部长觉得有意思的是,女主人很漂亮,身边的伴当也很漂亮,但是一边帮着忙来忙去的那位是谁?张馨啊! 他很随意地看一眼身边的荆紫菱,才发现这四个女人个头都是一等一的高挑,一米七的张馨居然是四个人里最低的——这是要开时装展示会吗? 切,你们折腾吧,我只管看戏,看到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对陈太忠的热情,井部长几乎在瞬间就反应过来黄汉祥的叮嘱指的是什么了,不过……今天怎么正宫出马踢场子来了? 听到陈太忠介绍荆紫菱是“我的女朋友”,凯瑟琳脸上笑容大盛,那热情劲儿简直盖过了对井部长的欢迎程度,“哦,这么可爱的女孩儿,陈……你真的太有艳福了。” 咳咳,陈太忠暗暗清一清嗓子,心说你要是再指桑骂槐,哥们儿就要考虑让你的喉咙出点问题了,不成想荆紫菱在瞬间,就笑眯眯地用英语针锋相对地回了回去,“米切尔小姐才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性,非常成熟的身材和相貌。” 天才美少女还真不习惯吃亏,对方影射她年纪小,她就要说你老了——至于这外国女人和太忠之间有什么事儿,她暂时不想去考虑,反正她才是他的女朋友。 “你也会成熟起来的,到时候,怕是我就要老了,”凯瑟琳笑眯眯地回答她一句,你现在还真不够成熟——比机灵跳脱,她怕得谁来? 伊丽莎白听出了话里的火药味,事实上,她刚才就知道陈的女朋友要来了,老板的情绪有点不稳定,忙不迭在一边用法语低声提醒,“老板,您要招呼客人,想跟她聊,以后会有机会的。” 下一刻,荆紫菱就向大家展示出了什么叫妖孽一般的存在,她冲伊丽莎白笑眯眯地点点头,用法语来了一句,“这位女士您好,听您的口音,似乎是西部的?” 啊?伊丽莎白呆呆地看着她,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陈太忠,心里却是奇怪到一塌糊涂:你会把我住在昂热也告诉她? 阿尔斯通的比尔热见状,笑了起来,“这位女士的耳力真好,伊莎的发音只带了那么一点点口音,都被她听出来了。” 由于他的打岔,三个女人终于停止了“寒暄”,荆紫菱挽着陈太忠的胳膊,婷婷袅袅地走到井部长身边,“井叔叔,今天我给你做翻译好不好?” “哦,好啊,”井部长笑着点点头,一边笑一边看一眼陈太忠,“你和太忠谁做翻译都行,你俩这是怎么配的啊……再想找这么一对儿出来,都难。” 这是他真心的赞赏,两人都年轻,都是才华横溢,也都有着大好的前程,就说这身高都是一等一的般配,小荆长得不错,可是想配上她的个头,十个男人里起码得涮下去九个。 按说,这等人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可是张馨不知道跟谁学了功夫茶,而凯瑟琳家里专门就弄了一套根雕的功夫茶木几来,她在那边忙碌一阵,就告诉大家,来喝茶吧。 荆紫菱不好这个,井部长也不喜欢,说是胃不太好受不了,陈太忠见状,只能上去自己展示这功夫茶怎么喝了,科齐萨看他一口干掉小杯,上前也拿个小杯干掉,却是烫得吐一口气,“呼……嗯,不错,再来一个!” 不多时,阿尔卡特的总裁伯纳德等人也过来了,这就算人齐了,于是亮晶晶的盖笼被取掉,各种自助餐品露了出来,大家各自开动,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 井部长出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些都是门儿清的,根本不需要人教,先找些东西吃了垫肚子,然后就端着一杯酒四处晃悠,高挑的天才美少女伴着他,倒是陈太忠跟外国人扎在一堆儿,嘀嘀咕咕地说笑着。 约莫过了半个来小时,井部长觉得差不多了,看陈太忠一眼使个眼色,陈某人心里暗暗叫苦,心说老科太热门了,找他说句话,不容易啊。 不过领导既然示意了,他也顾不得那许多,抽个空子,拽了科齐萨到一边去了,两人轻声嘀咕两句,他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这就是了,小陈很坚持立场啊,井部长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不过显然,那科齐萨要其帮阿尔卡特关说,而小陈很坚决地推脱了……嗯?科齐萨怎么冲我走过来了? 我须得告诉他,这是私人宴会,咱不谈工作!他这主意早就拿定了,中间人是陈某人,我过来就是跟大家融洽感情的。 文化部副部长低声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天才美少女低声翻译,“井部长你好,不知道……不知道我有这个荣幸没有,在***城楼上看贵国的国庆大阅兵?” 什么?井部长心理素质算是极好的了,听到这话,手里的酒杯都禁不住微微晃了一下,他侧头看一眼荆紫菱,“小荆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第1923章 山雨欲来 “嗯,”荆紫菱点点头,她从未给人做过翻译,可是通过这一阵锻炼,她已经明白翻译的规矩了,除非不得已,千万别添加任何的个人意见,否则会给双方造成困惑,所以她只是点点头——这是双方都能看懂的动作。 “告诉他,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井部长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陈太忠,发现那厮在远处冲自己苦笑着一摊手,那意思很明白:我答应不下来啊。 你答应不下来,我就答应得下来吗?想到那厮一定拿自己副部长的位置说事了,他心里禁不住有点恼怒,“小陈没准可以,他有一些令人惊奇的……的能力,嗯,他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荆紫菱听得就呆住了,井部长见她木呆呆的样子,微微一扬下巴,“照着翻译,你放心吧,小陈扛得住的。” 要是搁在往日,天才美少女就要为陈太忠辩解一下了——哪怕这是翻译规则不允许的,可是今天见了凯瑟琳,她心里实在有点五味杂陈,于是就照着翻译了。 紧接着,她就把科齐萨部长的回答翻译成了汉语,“我知道陈很神奇,但是他说这件事很难办,如果有谁可能帮得上忙,那就是您了……” “不是这么回事,”井部长忙不迭摇头,他试图通过这个不需要翻译的动作,来表示此事的不容商量,“其他的事情好商量,这件事情,我想我真的无能为力。” 小陈你上午还去看过黄老的,怎么就把这个烫手山药丢给我呢?这一刻他真的有点理解黄汉祥说起此人时,脸上的怪异表情是从何而来的了。 遗憾的是,井部长忙着撇清,就有一点失神,却是没有发现此时此刻,科齐萨部长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地有一点怪异…… 总算还好,陈主任正牌女友的出现,并没有给大家造成太多的困惑,唯一有能力同其相颉颃的,无疑只有普林斯公司的美艳女老板一人,然而,她是被提前打了预防针的,此番家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不甘,更与何人说? 似张馨这离异女人,伊莎这老板保镖不论,只说其他人等,就算隐隐猜到了点什么,可凯萨琳不但是今天的女主人,更是出身名门,谁还会不开眼到再在这种事情上当场叫真? 而且,除了刚进门时的一点反应,今天荆紫菱的表现也挺低调的,美貌不是她的错,而撇开这一点不谈的话,其他时候她的行止举动,更像是井部长的翻译而不是陈主任的恋人。 陈主任有兴趣在今天晚上将天才美少女变成自己“真正的恋人”,然而非常扫兴的是,某个做哥哥的家伙借口说老爸想试一试新买的电脑,视频看一下远在北京的女儿。 他在九点左右打了电话过来,催妹妹快一点回去,荆紫菱心知这是哥哥不放心自己,她有点不甘心放过女主人,才说自己没开车,坐的是太忠的车,一边的井部长及时地伸出了友谊的手,“那我送你回吧,正好时间也不早了。” 哥们儿的名声就这么差吗?陈太忠隐约感觉出了井部长的维护之意,心说小紫菱这次的事儿应该是没问题了,不过,老井你这么搞也太……那啥了吧? 当然,他若是真的想下手,有不下一百种手段吃掉美少女,只是凯瑟琳今天隐隐有点不在状态,他觉得有必要安慰一下众女——对小紫菱也要细嚼慢咽,陈某人现在已经是很懂情调的了。 于是,当天晚上凯瑟琳家的别墅里又是一场混战,女主人本来就有些愤懑,却偏偏碍着自尊不肯计较,再加上两人昨晚并没有去陈某人处,那么也只能用某种手段来惩戒某人了。 陈太忠和井部长都没有意识到,由于他俩的相互推诿,导致科齐萨心中隐隐生出了点不快,老科本来就正值政治低潮期,对某些事情相当地敏感。 在科部长想来,你们就算觉得我不配上那个主席台,那请示一下再告诉我总不错吧?实在不行你明说也算,这推来推去的是个什么意思?高卢雄鸡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让他对今天的家宴有点失望。 当然,他还可以联系黄汉祥,再做一些努力,不过既然有了怨怼,他就对陈太忠托付的底线有点抵触,心说你给我难堪也就算了,怎么能再让我们法国公司遭受损失呢?对不起,这次我还偏偏要叮嘱伯纳德:阿尔卡特要坚持原则,坚持控股! 伯纳德总裁知道科齐萨跟中国人的关系,心说这正合我意,部长先生想必从中国人那里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坚持到最后这些黄种人最终是要妥协的——从科齐萨能撮合信产部跟阿尔卡特谈判一事来看,其在中国政府中的影响力,不容低估。 法国人一旦吃了秤砣铁了心,信产部这边登时又被动了,原本部里是想抓紧时间,在这两三天之内敲定框架,也算是个国庆贺礼,不过现在看来,怕是完不成任务了…… 既然完不成任务,大家索性不再强求,将谈判拖延了下去,而科齐萨找到黄汉祥之后,黄总请示了一下,知道此事没戏,于是就明白告知——不是陈太忠和井部长不肯请示,事实上,以他俩在官场中的地位,连请示的资格都欠奉! 这对科部长就有交待了,而黄家老二觉得自己这算有点驳了法国人的面子,索性心一横,领着科齐萨去拜会黄老了——上***城楼黄某人做不了主,但是领个外人见自家老爹,他还是有那么几分把握的。 科齐萨以前对黄家不太了解,但是自打接触之后,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知道自己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中国的政坛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心里自然就平衡不少。 别看黄老老了,他对国内国际形势都有清醒的认识和判断,见了科部长之后,先是说你们法国人对台军售不对,又回忆了一下在抗法援越的战争中,一些老友和同事杰出的表现。 科齐萨不失时机地表示,他有一个堂兄,英勇地战死在了奠边府,是的,他的堂兄没有投降——当然,后脑中弹一事,他是不会说的。 “为了避免类似悲剧的重演,中法双方要保持密切的接触和顺畅的沟通,我看好你,”黄老笑眯眯地点头,紧接着又瞬移一下,“巴黎有个凤凰驻欧办,小陈昨天还来看过我,你是法国人,要多为他创造一些便利条件,这对中法友谊的发展,是有益的。” 科齐萨却是没想到,这样的老人都把陈太忠挂在嘴上,心里的那点芥蒂登时不翼而飞——事实上,自打知道黄汉祥出面都不顶事,他心里已经没什么怨念了。 “中法两国的年轻人,应该多接触一下,青年是国家的未来,”黄老谈兴挺浓,“你是文化部部长,在这方面多下一点工夫,历史会证明,你是对的。” “我也坚信,我是对的,”高卢副部长坚定地点点头…… 同一时刻,陈太忠已经来到了巴黎,他很高兴地发现,这里的情况没没有大家说得那么糟糕,无非就是偶尔有那么三两个人在这里张头张脑,论诡异程度,未必就比上次DTS那两个外围成员更过分。 当然,别人未必就如他一般地认为,见陈主任终于来了,大家都是长吁一口气。 陈太忠先将给大家捎带的物品分发给众人,四个女孩儿见到家里捎来的小食品和衣物,又禁不住眼红了,倒是于丽粗枝大叶一点,见了家里拿来的衣服,嘀咕一声,“往巴黎捎衣服……啧,应该多捎点小食品嘛。” 袁珏的爱人也给他捎了几件衣服,一件是鄂尔多斯的开领羊毛衫,另一件却是让人有点哭笑不得,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毛线裤,厚墩墩的。 这是李老师回去之后连着熬了十天夜织出来的,她要陈主任转告自己的爱人,天冷之后务必穿上这个——不许嫌难看。 当然,她还有潜台词没说出来,不过这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陈太忠和袁珏?你毛线裤穿在里面,哼哼……谁又看得到? 袁主任面无表情地接过几件衣服,顺手放在一边,指一指大厅里坐着的六七个家伙,低声解释,“安东尼说人手紧张,就派了十个人过来,门口站着的那四个……你看到了吧?” “十个就十个好了,”陈太忠瞥一眼那几位,记得其中一个依稀是在葛瑞丝家门口见过的,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兴趣了解这些,皱着眉问一句,“怎么一个个跟大爷似的坐在家里?” 袁主任才待解释,说是十个人倒班站岗呢,不成想陈主任很随意地挥一挥手,“把他们撒到门口去,注意观察周围动静……开什么玩笑?一周三千呢,随便站一站就完了?” 一周三千美元,一年下来除开节假日,合着就八九万,在巴黎也算是白领了,不过对混混们来说,这钱也不算多,一晚上三千大家也不是没有挣过。 不过,安东尼这次派来的人,还真的是比较听话的,那几位来了之后,见袁主任待人和善,虽然少了一点惴惴之心,却也不敢在驻欧办聒噪,就是没事儿蹭个饭,混点茶水什么的。 而眼下,见到传说中的陈主任来了,大家情不自禁地就多了几分拘束,又见人家根本不睬己方的人,心里越发地觉得此人不可小觑,要不说气势非常重要呢? 现在,耳听袁主任安排大家出去观察,于是众人轰然而起走了出去——其实,若不是雨雪天气,在外面随便转一转,也是很闲散的事情。 “小刘哪儿去了?”陈太忠一边审视两架摄影机的摆放位置,一边信口发问,却被袁主任告知,这两天小刘一直忙着跑外,发动留学生和华侨,说是国庆的时候,可以来驻欧办一起庆祝,这里别的提供不了,弄个大电视看直播,顺便提供一些免费的茶水,都是没问题的。 “告诉他注意安全,”陈太忠皱一皱眉头,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小刘身上留一道神识,“嗯,告诉大家,这儿也提供饭菜……成本价,人工都不算。” 他的话才说完,就见刘园林跟着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进来了,小刘一脸的气愤,脸上还有抓挠出的血痕,“袁主任,那些家伙们做事越来越下作了,居然动手了!” 第1994章 生存不易 那些国内不允许存在的组织,在大部分的西方国家,都是以半公开的形式存在着的,刘园林在外面奔走,碰上这种人真的是很正常的。 令人感到无力的是,这些组织周围,并不缺少捧场的人,反倒是小刘这种带有政府背景的主儿,影响力未必就能有多大。 这固然是因为,凤凰驻欧办还不算获得法国官方正式承认的机构,跟话语权不是很强有关,也跟那些组织有其他势力支持有关——凤凰驻欧办能让你政治避难甚至移民吗?凤凰驻欧办能给你活动经费吗? 好吧,既然都不能,那么你又何必搭理那些人呢?论起权威性,他们总比不过中国驻法大使馆吧? 人在异国他乡,除了一些年轻人,大多数人都现实得可怕,又由于凤凰驻欧办介于合法和非法之间的尴尬地位,搞得一些愿意见到祖国强大的人都不是很感兴趣——名不正则言不顺。 反倒是有些人为了那些飘渺的移民指标什么的,积极跟随那些组织,唯恐有什么机会被错漏了——有些回流到国内发展的外籍华人,获得外籍的手段真的无法宣诸于口。 真正为所谓的“自由民主”而战斗的人,很少,躲起来不问是非的倒是不少——这年头傻逼真的不多,人在国外首先要考虑的是生存问题。 扯得太远了,总之就是小刘同学这几天抱着一腔热情,在外面搞宣传,就被一些急于立功的主儿注意到了,今天去唐人街的时候,他被人堵上了,说什么“洲际导弹都拉出来阅兵的国家,有吗?这是暴乱”! 搁在往日,有些人还会出来说个公道话什么的,但是今天那边还准备了摄影机之类的东西,大家见状,就不肯多事了——国外生存不易吖,被人惦记上总不是好事儿嘛。 于是小刘就跟人吵了起来,最后虽然被大家分开了,但是他气急之下骂对方是汉奸,结果那边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所以,他就被愤怒的民主斗士挠了两下。 陈太忠听了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陈某人是个很护短很要面子的家伙,但是都是黄种人,跑到万里之外打架给外国人看,这也太……令人无语了。 你说他们怎么就不找几个外国打手来呢?直到袁珏将护送小刘回来的两个男人送走,他才叹一口气,“让小刘带上四个人过去认人,白天别动手,跟着就行了……” 反正哥们儿也是个烂名声了,既然烂就烂得更彻底一点好了,端了谁的饭碗就要服谁的管,大是大非面前,总不能毫无作为。 不过巴黎也就是这一点好,鱼龙混杂,想做点烂事就有人可用,那些人才不管国籍信仰什么的,就是收钱办事儿。 只是,想一想安东尼若是因此被法国官方盯上,帮驻欧办办事就不太方便了,陈太忠犹豫一下,又拨通了尼克的电话,丫挺的总说自己在伯明翰挺不含糊。 “尼克,我需要你提供十个打手,特别能打,手黑的。” “哦,这显然是别人在胡说,我不认识那些家伙,”现在的尼克,比以前道貌岸然多了,“什么……悲伤之夜的一件指定失物?好吧,其实,我很重视跟你的友谊,真的……” 袁主任见陈主任神色不对,一时不敢出声劝诫,将人安排好了,小刘跟着出发了之后,他才转回来,“太忠,现在稳定大于一切……那些人在西方支持者很多,太极端的手段,容易让咱们陷入被动。” “这件事我不管对错,我只知道,我的人被打了,”陈太忠哼一声,他已经想好了借口,“我不跟别人扯什么政治不政治,我只知道,我丢不起这面子!” 既然事情复杂到有点难以处理,那哥们儿就将它简单化,也让大家看一看,做干部的并不是只会将简单事情复杂化! “这会影响咱凤凰的形象,”袁主任的建议,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传回去的话,没准就让别人抓住大做文章了……说你不讲大局感。” “讲大局感也不能讲成孙子吧?我就是一没文化的高中生,多的不懂,”陈太忠笑一笑,由于找到了借口,他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老袁你说说看,你要是被人欺负了,愿意不愿意我帮着你出头?怕犯错误的干部很多,但是我不是。” 其实,袁主任也知道将分歧扯到私人恩怨上的话,影响要小得多,但是付出的可能是陈主任的政治生命,眼见他如此坚持,终于叹一口气,“那用我的名义吧……反正冬梅也总不放心我在国外。” “呵呵,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陈太忠笑着站起身子,伸个懒腰,“你放心,你的老板可没那么弱不禁风,章尧东巴不得我多犯点错误呢。”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点错误捅到凤凰市,肯定是要被章尧东拿来压制自己上进的,除此就没啥大事了,要是被大使馆捅回国内上层——以黄汉祥的性子,怕是第一个会为我叫好的吧? 说破大天来,了不得就是这个鸟官不当了,正好陪着小萱萱周游世界……嗯,还有天才美少女,也可以慢慢地去攻略了…… 刘园林这次并没有走了多长时间,约莫就是一个半小时,敢情他离开后不久,那边的人拍了一些镜头,也跟着闪人了——并没有在现场等着。 按说一般这种时候,他们应该是站定立场,等驻欧办来找回场子的,不如此也不能显出他们的决心和反抗的勇气来,不能显示出被利用的价值来。 然而,发生纠纷的地方是在唐人街,这才是他们不愿意逗留的理由,混迹在这儿的多是华人,谁不知道谁的底细?能加入的早就加入了,不能加入的,你说破大天来人家照样充耳不闻,没有意义。 尤其是华人在国外的政治地位偏低,在唐人街就算折腾出花儿来,也造不出太大的影响,所以那边很干脆地就撤了。 撤了不要紧,刘园林知道这帮家伙的底细——在华人里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那四个混混恰好又知道大家说的所在,于是五个人开着车,去那组织的总部转了一圈,等了一阵不见什么人出入,怕陈太忠惦记,就回转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帮人最近四处窜场忙得很,在唐人街生完事之后,直接去巴黎市政府门口游行去了——这里才是主战场,唐人街之类的地方,真的没意义。 哪怕就算拍个照片发回国内,身边没俩白人,你这算是在国外有广泛支持吗? 陈某人才不会管什么巴黎市政府门口的抗议,那是大使馆要考虑的事儿,他介意的是对方的来历,“自由XX促进会,巴黎十三区?切,地理位置也不怎么样嘛。” 十三区在巴黎真的差一点,跟第八区之类的富人区没法比,真要形容的话,也就是深圳宝安区和福田区的差别。 “往常那儿出入的人很杂,”刘园林脸上有一道抓痕极深,还是被人挖去表皮无法缝合的那种,虽然简单包扎过了,一说话还是疼得呲牙咧嘴的,“头儿,我这可是破相了,你得给我做主,收拾那群王八蛋。” “那是当然,袁主任也是这么建议的,”陈太忠点点头,笑着看袁珏一眼,眼神中大有深意,老袁你看到没有?这是群众的呼声,像你那么想着四平八稳地当官,何以服众? 服众顶鸟用,巴结好领导才是真的,袁珏看出他的意思了,禁不住翻一翻白眼心里暗自腹诽,袁哥我当年在教委的口碑,人人服气的,没巴结好领导,可不也被冷冻了吗? 当然,腹诽归腹诽,他也知道陈主任这话不是将自己的军,而是想落个人情在自己身上,太忠已经决定出手了,这便宜人情,送一送也是无妨了。 可是他又怎么能生受了这一分人情?说不得冷哼一声,“陈主任你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我撺掇你干的,上面要找原因,找到我这儿好了,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小刘!” 这话真的有几分勉强,袁主任跟刘园林的关系并不能说亲密无间,但是他就是这么说了,什么样的领导就带什么样的兵,领导有担当,下面自然就敢扛。 “破相嘛,未必,再说了,伤疤是男人的勇气勋章,”陈太忠笑一笑,心说我这个时候来了,让你脸上留道疤,去了仙界都得遭人耻笑,“好了,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正同葛瑞丝和贝拉在床上晨练呢,就接到了尼克的电话,敢情尼议员最近没什么事,不单派了人来,自己也来法国转一转,凌晨两点就到了巴黎。 现在的葛瑞丝和贝拉已经同阿尔卡特签了半年的期约,身价比往常不是同日而语了,不过这年头的事情,还就这么奇怪,两人勉强维持生计的时候,拼宿舍的人还不是很多,现在小有一点点名气了,反倒是有人上门要跟她们拼房间。 屋里原来的六个住客走了两个,一个是有归宿了忍受不了这里的淫声浪语,一个是彻底堕落了——反正这种事情在巴黎,就跟一般人吃喝拉撒一般,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接着又住进来的俩,对葛瑞丝和贝拉就巴结有加了,有实力的人在哪里都可以获得尊重,这也无需再细说。 反正陈太忠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没见过的女模特身着热裤擦身而过,微笑着向他的西服口袋里丢进一张纸片,顺便冲他挤一挤眼,有意无意地挺一下硕大的胸部。 皮肤不是很好!现在的陈太忠,是实实在在的花丛老手了,品评的名器都快数不过来了,很随意地看她一眼,也没吱声。 走出门之后,他摸出纸片一看,上面是个电话号码,还是用粉红色的口红写的,说不得双手一合,再张开手时,灰色的纸灰扑扑簌簌地从掌中落下。 尼克这次来,跟朋友借了一套塞纳河边的房子,他那朋友听说受量子基金的影响,最近日子很不好过,不过这跟陈某人就没什么关系了。 尼议员带的十个人,陈太忠只见到了一个,用尼克的话来说就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了,这种事情安排下面人去做就好了。 当天下午,位于十三区的“自由XX促进会”门口,就遭遇了两起抢劫案,两起抢劫案都是飞车党所为。 在巴黎,飞车党是屡见不鲜了,抢劫案也多得很,但是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太正常,光天化日之下,歹徒居然拎着凶器,一起是铮亮的铁棒,另一起更甚,用的居然是黑色的、上了烤蓝的锋利小斧头。 小斧头砍破了一个人的肩胛骨,倒还好一点,那铁棒直接将某人砸晕了过去——颅骨粉碎性骨折了,治起来挺费劲的。 这啥啥促进会的自然不干了,不过十三区的治安一向不是很好,倒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不多时警察赶来,这边就说,位于第七区的某个中国政府机构很有嫌疑。 那就去查吧,巴黎警方的效率,一点都不比国内快,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赶到驻欧办,要里面的人出来配合检查。 里面的人倒是都出来了,不过陈太忠不在,他陪着尼克喝下午茶呢——英国人就是喜欢这个玩意儿,尼议员正试探着询问两件失物行不行,陈主任就接到了驻欧办打来的求助电话。 两人迅速地就赶了回去,尼克此人虽然是混混出身,对法律这一套也熟,于是出面指责,你们别搞这个有罪推断,有证据你拿证据,没证据就滚远一点,凭什么要我们没罪的举证呢? 所谓有罪推断,就是警方或者起诉一方假设对方有罪做出的推断,他们不一定要负责找你有罪的证据,你没罪可以举证,举证不出来,那就麻烦多多,甚至不排除做出有罪的判定。 西方国家里,值得用有罪推断逻辑判案的状况并不多,多半用的是无罪推断,也就是说检方首先要假设对方无罪——想说有罪可以,检方自己举证对方有罪,而不是嫌疑人自证无罪。 第1995章 瘟到巴黎 法国算是比较特殊的了,这里检方的权力要大一点,完全适用无罪推断的范围也要窄一点,但是既然尼克在,自然要指出其中的谬误。 法国人原本是欺负中国人软弱,才如此行事的——这在巴黎警方也是共识了,结果一看有人出来打抱不平,再一问此人是英国的议员,就不敢莽撞行事了,殊不知,那抢劫的凶手,就是眼前这英国人招来的。 于是就有人要调查陈太忠的身份,以及驻欧办这一干人聚集在一起要干什么,陈主任根本不带鸟这些警察的,护照向对方一递,“公务护照,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陈某人本来就不是个善碴,心说你没凭没据地,就怀疑事情是我干的,这明显地是预设立场嘛,再说了,我租房子交租金,又没有拿来经营,雇几个人也是出了钱的——当然,人家交不交所得税,也不是哥们该管的不是? 一个胖一点的警察见这家伙说话这么难听,就要上前动手,不成想尼克在旁边冷冷一哼,“我要是你,就会先检查自己的态度。” “护照的真假,我们要拿回去检验,”领头的那位,看起来也是玩法的高手,手里攥着护照往警车上走去,“检查清楚之前,你不许离开这个地址。” “嘿,哥们儿,那家伙前脚拿你护照走,后脚就有警察来拘你,”一旁看热闹的有中国人,见状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些鸡巴玩意儿可坏啦……这也就是你公务护照,要不他现在就敢给你撕了。” “尼克,问清楚他的身份名字,”陈太忠哼一声摸出手机,顺手就拨通了埃布尔的电话,掮客先生在巴黎的能量还是很大的。 警察们想走了,但是现场又出问题了,来的警察只有三个,那个促进会却跟来了七八个人,有人就架着摄影机拍摄,陈某人一努嘴,就上去七八个混混,推推搡搡地就动起手来了。 按说这组织也是小有根底的,但是驻欧办这边的打手一水儿地都是外国人,那边也有一黑一白俩外国人,不过一边以抗议为工作,一边混黑道吃饭的,掐起来结果不问可知。 甚至,除了那俩外国人,其他人连还手都不敢,就是死死地护着摄像机不放,陈太忠见那黑人动起手来有板有眼,左右跳闪腾挪,面对俩混混居然还能保持攻势。 这家伙有问题!他才要不动声色地弄个小花招,不成想后面一个混混从口袋里摸出两把小钢珠,向那黑人脚下一洒……要不说职业的就是职业的呢? 于是,那位就踉跄几下,结果这边俩一看,上前按住就是一顿打,警察们连声喊住手住手,这边才放开人。 “聚众闹事!”也不知道巴黎有这说法没有,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警察们才待呼叫支援,不成想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一阵痛骂,说是人家中国官员手持公务护照,你撒的什么泼? 合着,是埃布尔把压力施加到警察局了,不过哪个国家都有不畏权势的主儿,今天带队的这位也不理会,执意要处理此事,还要将打人的几个混混带走。 袁珏等人自然不让了,说这是我们临时聘用的安保人员,那些人涉嫌侵犯我们的肖像权,我还就要让他们毁了带子,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呀呀个呸的,中国人什么时候也这么得瑟起来了?警察们更无法接受了,一边执意要带人走,一边执意不肯,不多时,又有两辆警车赶到了现场。 有意思的是,这两辆警车虽然有一辆用来关人的值勤车,可下来的五六个警察不说抓人,只说维持秩序,敢情这来的支援也是得了领导授意,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先来的这波警察里带队的这位叫蒙路达,似乎跟同事的关系不是很好,他说什么别人根本就不搭理,他正气得跳脚,埃布尔赶到了,开口就质问,“你凭什么怀疑我朋友的护照是假的?如果不是假的,你能承受得起后果吗?” 这下倒热闹了,中国人和中国人掐,法国人和法国人掐,蒙路达警官才说这是我的职责,我凭什么要承担相应的后果,结果远处又走来几个白皮肤的人。 “在没有充分证据证明对方的执照是伪造的之前,暂扣公务护照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一个干瘦的秃顶中年人沉声发话了,他的手一指蒙路达,“警官先生,我要知道您的姓名、职务和隶属的部门。” “你又是什么人?”蒙路达眉头一皱,他直觉地感到,来的这几个人不是善碴,不过眼下的他也有点骑虎难下了,正如对方所说,无凭据地暂扣其他护照没有问题,暂扣公务护照……那有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涉及两国邦交的事情,真的可大可小。 他刚才只是被陈太忠气到了,心说不过是个中国人而已,才伪作不知地拿走护照,现在听到别人这么说,自是要心虚,“你打算包庇这个中国人吗?” “阁下请注意你的言辞,”秃顶身边,一个三十许的女人沉声发话了,“这是我们阿尔卡特法务部首席律师巴尔特先生,我会在法庭上证明,您曾经试图污蔑尊敬的巴尔特律师。” “阿尔卡特?”蒙路达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阿尔卡特的总部就在巴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法国人为之骄傲的公司?“阁下几位是为了这个中国佬……中国人来的?” “执行公务过程中,使用的措辞涉嫌种族歧视,”巴尔特哼一声,言简意赅,他说话是按单词收费的,自然不肯把口水浪费在一个不可能支付费用的家伙身上。 “陈先生,很抱歉,我们来得晚了,”女人冲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看那蒙路达的反应,“我是……” “你是公共关系部的,我有印象,”陈主任微笑着点点头,旋即又一摊手,“不过我有点奇怪,女士您为什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呢?” 驻欧办和阿尔卡特最早的接触,就是通过埃布尔牵的线,不管是辞退阿兰还是谈在凤凰设厂,掮客先生都在其中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在警察找麻烦的伊始,陈太忠就想过找科齐萨、邦尼特或者缪加之类的,但是想一想阿尔卡特在中国的谈判陷入停顿中,他自是不肯授人以柄,给对方卖人情的机会,眼下对方主动送上门了,他反倒有意要借此生点事,以便为信产部的谈判出一点力。 有些人骨子里的东西,真的是很难改变的,一有机会,某人的小集体主义思想就要冒头,为了表示他不是很需要对方的帮助,他居然表示出了适当的怀疑。 “是埃布尔先生给我们打了电话,”女人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了,她匆匆忙忙赶来,就是怕有些人脑子里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阿尔卡特在中国的谈判不太顺利,所以巴黎就有警察找上了驻欧办——我们阿尔卡特至于这么下作吗? 然而,陈主任的话,证明人家确实起疑心了,她就必须解释清楚了,“缪加先生也高度重视此事,要我们公共关系部和法务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为您提供真诚的帮助。” 阿尔卡特的中国攻略不容有失,而驻欧办的陈主任在中国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董事长缪加非常清楚这一点。 当然,他可以选择不管,坐等驻欧办找上门来再卖这个人情,然而,采用这个方案,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说陈太忠在巴黎求助无门,才可能找到阿尔卡特——这无异是天方夜谭,陈某人的驻欧办几乎是夜夜笙歌,往来的人非富即贵。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认识,董事长先生才要自己的人火速出动,否则被人以为是己方授意的,那真的就没办法向股民们交待了! 缪加先生!蒙路达警官听到这里,真的是震惊了,他可以不知道阿尔卡特的任何人,但是董事长的名字,很少有人不知晓的——何况他手上还有阿尔卡特的股票。 “哦,原来是公务护照?”他不是一个不知道变通的主儿,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将护照从车上取回,假巴意思地翻一下,才笑着递给陈太忠,“很抱歉,我想,这也许是一个误会。” “郑重道歉,”陈太忠的双手向身后一背,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这不仅仅是一个姿态,更是向驻欧办的众人暗示:谁都不许替我接这个护照,我得要个说法,“必须的!为你的涉及种族主义的言论……否则我会起诉你,我是认真的。” “但是,是你先骂我的!”蒙路达警官可不是好脾气,他眼睛一瞪,“你对我的眼睛,使用了侮辱性的形容词!” “有吗?”陈太忠微笑着看一看四周,“谁听到我骂人了?” 第1996章 无功 “这家伙真是一个混蛋,”蒙路达警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悻悻地嘀咕着,正在开车的胖警察点点头,“没错,他是!” 陈太忠骂了他长着狗眼,却是一口不承认,能为他作证的,除了警方只有促进会的人,由于这样的关系导致了举证力度的不足,所以陈某人坚决不承认自己骂人了——反正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 相反,陈主任又拿出蒙路达警官明知道自己持的是公务护照,却要偏偏暂扣来说事——你就是对黄种人有种族歧视,中国官员的证件也是你能扣的? 巴尔特律师当然要向着自己人说话,于是就强调了一下种族主义言论的危害性。 好死不死的是,巴黎做为一个超级大都会,由于有色族裔和偷渡份子近年来呈爆炸性增长,种族主义情绪逐渐壮大,同样地,反种族主义言论也大行其道,由此衍生出一系列的社会矛盾,成为一个广受人关注的话题。 像警察就在其中多次被曝光,无凭无据逮捕或者暴打有色人种,为其叫好者有之,但是借此生事者也不少,还因此引发过小规模的抗议和骚乱——是的,有警察为此被调离岗位。 法国也是一个大政府的国家,端公务员饭碗的人不少,蒙路达警官自认自己在公正地执行公务,倒不是很害怕自己因为种族主义言论受到什么惩罚,但是他对巴尔特律师抱有很高的警惕心——阿尔卡特法务部的首席律师? 而且,这个黄种陈主任的表现不但操蛋,也相当地有恃无恐,联想到此人能这么快地惊动阿尔卡特的董事长,并且在公共关系部的人到达现场时,还不是很领情,这充分地说明,此人是招惹不得的。 种族主义言论不要紧,但是拿此事做文章的人背景很强大的话,那就是一件要紧的事情了,蒙路达警官个性比较分明,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妥协。 尤其是他暂扣公务护照的行为,更是经不起别人的追究,而同时,他就算能证明,对方确实骂自己长了“狗眼”,那也不过是普通的脏话,上升不到什么政治高度。 于是,蒙路达警官只能选择郑重地道歉,表明自己确实不是种族主义者——其实就算他承认自己是种族主义者也无关紧要,然而,如果他真的是的话,那么这件案子是不该由他来经手的。 他甚至强调,他是绿色和平组织的外围成员,但是陈太忠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你不如说你是爱犬协会的成员,有些人宁可去喜欢动物、植物甚至臭氧层,但依旧是种族主义者。” 不管怎么说,道歉之后这梁子就算揭过了,而既然巴尔特律师在场,蒙路达也无法要驻欧办的人自己举证,早些时候发生在促进会门口的袭击不是他们干的。 然而这家伙不愧是个死脑筋,居然要拿刚才两边人打架说事,毫无疑问,刚才双方是起了纠纷,现场这么多围观的人,谁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要将双方参与打架的人带回警局,细细地审查。 当然,巴尔特绝对不肯答应这种行为,就表示说此事属于民事纠纷——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肖像权的权力,如果你一定要将事情扩大化,那么我奉陪好了,驻欧办的其他人,我们阿尔卡特公司保了。 这下,就轮到促进会那帮人头大了,不过没过多久,那边的律师也到场了,那么,蒙路达警官想将此事继续搞大的话,更可能是将两个律师带回警局——对警察来说,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就在他打算宣布收队的时候,陈主任又做了一件事,他把混混们抢来的录像带在腿上狠狠一磕掰为两半,并且拽了几圈磁带出来,才转身将带子递给刘园林,“等回头烧了!” 这似乎就涉及到侵犯他人财产了?警官的脑瓜又开始转动,不成想在此刻,他又接到了电话,这次打电话的人来头更大——巴黎警察总署巴黎大区安全指挥中心! 下一刻,科齐萨的助手亨利·古诺也到达了现场,他接到阿尔卡特一方人的电话之后,一边联系远在中国的副部长,一边匆匆赶来,那么,安全指挥中心的电话为什么会打来,那也无须再问了。 这巴黎警察总署是个戒备极其森严的地方,别说对外人了,就算在巴黎干了几十年的老警察,不少连总署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其神秘和权威性就可见一斑了。 看一眼站在一边的英国议员尼克,再看一看在场诸多重量级人物,蒙路达警官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转头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人就走了。 陈太忠指一指那个很能打的黑人,嘴角泛起一个冷笑,转身偕着众人走进了驻欧办——这么多人来捧场,他得招待大家不是? 刘园林看着大家走进去,转身冲着促进会的人们恶狠狠地伸出一个中指,“敢打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没完呢!” 陈主任回来,这驻欧办可真的大不一样了!他并不知道,阿尔卡特这次出动得如此迅疾,首席律师也亲自到场,并不是陈主任面子真有这么大,而是……要配合在中国的谈判。 换句话说,若是此事发生在一个月前,阿尔卡特的人或者也会出现,但绝对不会这么及时,规格也未必能到了这样的地步——更可能的是,陈太忠主动给缪加打电话,董事长才会安排下面人把事情办一下。 真相总是比较无情的,不过还好,小刘同学不太清楚里面的细节,只说自家的主任回来,就可以扬眉吐气地做人了,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地得瑟一下,这段时间他忍让得已经太多了——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他们都进去了,外面就只剩下没被警察带走的打手们,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一边斜睥着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家伙们,那律师原本还要进来讨说法,问了两句,知道阿尔卡特法务部的首席律师在,犹豫一下,最终摇摇头。 律师们都喜欢打官司,越难的官司越强的对手,就越容易使他们成名——哪怕输了都能造成相当的影响,所以,双方巨大的差距并不是他放弃的原因,让他放弃这个想法的,是事情本身,连人都没死一个,这案子怎么搞得大? 见律师草鸡了,围观的人群也就纷纷散去,之后,那被陈太忠指了一指的黑人轻蔑地笑一声,“那个人指了我一下,哈哈……他指了我一下,我很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被那俩混混胖揍一顿,眼角嘴角都有点肿了,不过由于肤色的缘故,这些伤势都不怎么明显,也就是笑一笑的时候,洁白的牙齿上,兀自有些许的血痕。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此人是有“背景”的,不过到底出处是哪里,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也没胆子问,就这么简单。 听他发笑,几个混混又抱着膀子走了过来,这位才待炸刺,身边有人轻拽他一下,“亨利,这是他们的门口,咱们走远一点,看他们还能怎么样?” 怎么样?陈太忠交待了,只要不在驻欧办门口折腾,随便!人家隔着两三百米在路边支个摊儿的话,他能有什么脾气?毕竟这儿是巴黎,不是凤凰。 他能想到的,促进会的人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就在马路斜对面扯起了横幅,那些混混只是远远地抱着膀子看笑话,摄像也由着他们,只有当摄像机转向驻欧办的角度时,几人才缓缓逼过来,摄影师吓得又赶紧掉头。 所谓的恶心人,得要对方觉得恶心,才能起到效果,这属于心理战的范畴,既然驻欧办摆出一副“不在我门口我就不管”的架势,这边反倒是觉得没意思了。 折腾一个多小时,眼看天也黑了,于是大家就收拾东西打道回府,纷纷说今天失策了,明天要带喇叭和锣鼓来,还要多带两台摄影机。 又有人说这里看起来比较难啃,是不是换个比较容易出彩的地方?于是就有人指责他斗争性不强,这位又反驳……吵吵嚷嚷中,两辆车就回到了巴黎驻地。 黑人亨利也下了车,跟着大家拾阶而上,就在这时,上面走下两人来,大家识得其中一人为黄先生,是促进会一个大金主,很坚定地支持自由民主的斗争,每次来总要甩点钱出来,多则一两万法郎,少也有一两千,甚至促进会那辆二手的七座商务车,都是此人捐的。 对这样的支持者,大家都很客气的,隔着老远就打招呼,黄先生也笑着点头,却不防脚下一软,跌跌撞撞地奔了下来。 此人摔倒的方向,直奔亨利,这种情况下,就算亨利不想管也不行了,而且,他只是脸面上受了一点伤,身体并没有大碍,说不得身子前抢,就想在此人摔倒前扶住。 不成想黄先生这下冲的劲儿挺大,别看他只有个一百四五十斤的模样,速度也不快,硬是将这一米七八左右的黑人小伙带倒了,缓缓地滚过到了台阶下。 总算还好,台阶不多,总共就七八个,而亨利身后不过三个台阶,黄先生打个滚,晃一晃脑袋爬了起来,可是壮实的黑人小伙却是躺在地上起不来了,疼得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不至于这样吧?黄先生站起来老半天了,看见对方还在地上打滚,禁不住眉头一皱,你扶我一下是不错,可也不能……就这么赖着不起来吧? 一旁也有人奇怪,心说下午那群小混混那样地胖揍,亨利你捱过去了,怎么轻轻地一撞就这样了呢?不怎么严重的嘛。 于是,就有人上前搀扶他,不成想被人一扶之后,亨利简直不是在叫,是在嘶吼了,见他痛苦的样子不像是在作秀,大家商量一下,将其抬上车送医院救治。 检验的结果,很令人吃惊,医生说他就像被六千磅的犀牛撞过一般——还是时速最少七十码的那种,全身的骨骼都粉碎了,“他现在还能活着,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然而显然,黄先生的体重别说六千磅,连六百磅的一半都不到,从台阶上跌跌撞撞掉下来的速度,说七码比较勉强,说七十码那就是讹人了。 黄先生自己就先不干了,我四十多岁的人了,跟他一起滚下台阶的,我啥事没有,他就全身粉碎性骨折,这不是讹人吗? 好在他也真的衬那么俩钱,少不得又找了别的医生来检验一下,结果却是很令他失望,那亨利还真的就是那么惨了,至于说两人同时滚落台阶下,为什么能有如此天差地别的结果,谁都给不出权威的答复。 能给出这个答复的,大约也只有始作俑者陈某人了,他觉得这黑鬼吊,又有某方面的背景,少不得就要恶狠狠地收拾一下。 而那黄先生虽然是资助促进会的,但终究是黄种人,尤为重要的是,陈某人在京城的日子也不是白混的,知道在对方的阵营中有不少奉命潜伏的主儿,这姓黄的保不齐就是其中之一,为了避免误伤,他也只能有选择性地下手了。 你不是很想知道哥们儿能对你干点什么吗?这就是我能干的,不服气的话,你可以把骨头接起来再过来找我嘛。 就在亨利哀号连连的时候,陈主任笑吟吟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对着另一个亨利点一点头,“每次来法国,总是要考验一下我的肠胃,法国大餐真的不错,遗憾的是,要付出的代价,真的有点沉重。” 大家都知道,陈主任短短的一段时间,连着上了好几次厕所,这不过是自嘲之言,说不得纷纷地笑了起来,说是你要常在巴黎,也就没事了。 倒是刘园林这年轻人心思活泛,心里暗暗地嘀咕:陈主任昨天来的,也没见他肚子就不舒服的,今天下午人这么多,你倒是跑肚没完,这肚子还真不给您争气…… 第1997章 忍无可忍 不管怎么说,今天下午能赶到现场的,都是特别为驻欧办捧场的主儿,陈太忠能跟阿尔卡特的人放一放嘴炮,但是,当人家把诚意亮出来的时候,他也只能收起那一套了——好吧,或者我是误会了。 所以,当天晚上驻欧办再次灯火辉煌,又一次举办了酒会,下午出手“很好地维持了秩序”的混混们,获得了两百法郎的奖金和一套来自中国的餐具——奖励不多是个心意,当然,最重要的是下午的战斗,激烈程度差了一点。 于此同时,发生在驻欧办的事情被汇报到了大使馆,相关人等苦笑不已,“这陈太忠不回来则以,一旦回来就是这种不讲理的手段,幸亏凤凰驻欧办不在正式的外交序列里,要不然咱们还真的难免被动。” 谷涛参赞看问题的眼光极为毒辣,他提出了一个大家忽视——或者说不愿意正视的问题,“你们说下午发生的抢劫案,会不会跟陈太忠有关?我总觉得两者脱不了关系。” 妄图逞口舌之利的人,通常都会倒霉的,谷参赞也不例外,就在他说了这话的第二天中午,接到了来自国内的电话训斥。 “对自己的同志,不要无端猜测,你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吗?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胡乱说话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还需要我提醒你?” 谷涛听得冷汗就冒出来了,这个电话没有否认此事是陈太忠所为的可能,甚至隐隐有确认的意思,但是同时可以看出,有人对自己的表现相当不满了。 也不知道谁这么嘴碎!他只能苦笑着表示自己知道了,“关键是这件事跟咱们不对路……我只是担心搞得太大,到最后咱们会不会不好收场?” “那家伙的背景,你还不清楚?”那边又是冷冷一哼,撂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他扛得住扛不住是他的事儿,对你的要求就是三个字儿,不掺乎!” 谷涛才放下电话,就有人过来汇报,“今天上午,那边又发生两起抢劫案,其中一起使用了枪械,不过这两起案子歹徒们都没有带头盔,三个白人一个黑人。” “又是促进会的事情?”谷参赞讶异地问一声,获得肯定的答复后,张张嘴想说点什么,终于没再说下去,只是长叹一口气,“希望事情不要再恶化吧……” 第一次,他对那些目无祖国的家伙生出了一点同情心,陈太忠那是你们能随便招惹的吗?连大使馆都无可奈何的主儿,随便把何军虎抓走敲诈的主儿……算你们倒霉了。 然而,事态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最新消息传出,一辆疾驰的雪铁龙车撞到了正在集会抗议的促进会成员,三个人当场死亡,伤者十余人。 昨天的遭遇,并没有吓退那些向往自由和民主的中国人,恰恰相反,他们积聚了更多的人到驻欧办门口来抗议,今天就是三十号了,此时不恶心人,什么时候恶心人? 当然,有了昨天的教训,他们是不会再堵着驻欧办的大门了,只是在马路斜对面支起了摊子,亨利虽然伤重住院,但是他们邀请了律师来现场坐镇——这也是吸取了昨天的经验,身边没有顺手的法律专家,实在不太方便。 更为恶心人的是,就像昨天商量的一样,这拨人带了锣鼓和喇叭,还有三台摄像机,一时间锣鼓喧天热闹异常,也引得不少路过的人驻足观看,看黄种人怒斥霸权中国的革命行径。 这人一多,摄像机也就多了,有人拿着小巧的数码相机拍个不停,驻欧办这边的混混才待上前闹事,不成想脸上包着纱布的刘园林走了出来,“算了,不管他们拍摄了,只要他们不凑到门口,咱就不管……对了,伊萨,还有你,你俩个子高,帮我们挂国旗和彩带。” “陈主任可不是这么说的,”瘦高的伊萨有点怀疑,他就是昨天撒钢珠的那位,不得不说,听着这正宗外国人字正腔圆地说“陈主任”三个汉字,还真的给人一点喜感。 然而,他别无选择,这么称呼是对那个神秘的中国人最大的尊敬,而黑手党里,一向强调的就是上下尊卑,“小刘你不要害我们哦。” “我害你们干什么?这就是陈主任的意思,”刘园林笑一笑,不过,脸上的纱布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滑稽,“陈主任说了,晚上加餐……黑海鱼子酱和意大利白松露,这是我们的节日,当然要让大家一起高兴了。” “哦哦,白松露……强过黑松露一百倍的白松露,”这帮人大多是意大利裔的后人,对产自本国的白松露自有一种归属感,听到这样的话,居然唱起歌来,怪腔怪调的,浑然不管法国就是最大的白松露出产地。 然而,他们的歌声响了没几句,猛地听到对面一声闷响,抬头一看却才知道,敢情对面发生了连环车祸,正正地撞入抗议的人群中。 一辆疾驰而过的雪铁龙车不知何故(姑且算不知何故),一打方向就冲到了路边撞进人群,接着又一抖,正正地撞上道旁树,海碗口粗的大树被撞折,树根都翻了起来,车也侧翻在地,几乎在瞬间,机油就流了满地都是。 所幸的是,抗议的众人近期连连遭遇抢劫案,虽然喊得热闹,却也相当地警醒,眼见这车不要命一般开过来,忙不迭地跳开,只是很遗憾,大家扎堆扎得太密集了,还是被撞飞两个带倒三个。 至于车里的人,那也是不消说的了,司机被变形的车体和安全气囊挤做一堆,根本看不出什么形状了,车后座一个娇娆的混血女人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一辆小型商务车也撞了过来,居然还有人探着半个身子拿着摄像机在拍摄。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大家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商务车的司机却是老练,眼见要撞上前车了,说不得没命地一打方向,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体蓦地横了过来,接着又是屁股一甩,居然是一个较为标准的急停漂移。 可是他光顾着自身的安全了,却是忘了这车是闯进了一堆人中,就这么一个漂移,硬生生地撞飞两人,更是将一个人卷进了车下,急刹再加碾压,当场就毙命了。 “不能怪我狠,实在是你们太聒噪了,”陈太忠看一眼窗外,遗憾地叹一口气,又耸耸肩膀,以他的眼里,自然看出雪铁龙车司机、被碾压的再加上一开始撞飞的那个中年妇女,三个人已经救不过来了。 要说这帮人也确实欺人太甚了,既然不敢堵在门口,那躲在不远处恶心人,就有点没意思了,要光是躲开也算,今天居然带了锣鼓和喇叭来,见驻欧办没啥反应,就越折腾越起劲,这区区百十米距离,哪里阻挡得住这般地聒噪? 让大家不要理睬的是陈主任,被扰攘得心烦意乱的也是陈主任,好不容易说中午了,你们吃一点喝一点,都消停一下吧,不成想那边竟然是连轴转——有种的你们去大使馆闹嘛。 如此一来,陈太忠真的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了,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要是搁给穿越前的他,对这种利用规则上门踢场子的主儿,二话不说就伸手全灭了。 亏得他在官场待了不是一天两天,所以也知道顾全大局的重要性,不过眼见着对方越来越欺人太甚,心里这火苗子真的是越烧越旺。 他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恶气,猛地发现远处三辆车不要命一般地闯了过来,看一眼,哦,后面两辆车都有人探出身子在拍前一辆车——娱乐记者? 再看一看,三辆车里一个黄种人都没有……得了,就是它们了吧,说不得发个意念出去,那雪铁龙车第一时间就冲向了人堆。 做这些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压力,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既然你们法国人要庇护这样的组织,容许它们存在,付出点代价也是难免的了。 一开始,促进会这帮人还以为又是什么人整了幺蛾子出来,可是眼见第三辆车上跳下的人,还在对那辆雪铁龙车拍摄,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可真的是意外了。 “报警吧,”有人尖叫着,现场登时乱作了一团,不多时,几辆警车渐次赶到,秩序越发地乱了起来。 当天晚些时候,巴黎的一些报纸上开始刊载这一事故,原来这次出车祸的是法籍某艳星,此女在丹麦发展——那里的尺度很宽松,这次回国,却不成想被记者们盯上了。 有人拿这次事件同戴安娜王妃的车祸相提并论,至于说那一群被撞的中国人是在抗议什么,没人关心,那个二流法籍女艳星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报纸上只是说除了司机还有两个路人当场毙命,另外有四个重伤,仅此而已——说得太多冲淡正文,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1998章 大庆 “会是凤凰市的人干的吗?”这次发出疑问,已经不是谷涛了——谷参赞已经学会了在这种事情上保持沉默。 “咱们的人……两个重伤,死者中还有一个,是那边的,”另一个声音低沉地发话了,沉默一阵之后,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大响,“不能再放任这家伙了!” “那边的?那边生冷不忌,你能确定死者的真实立场?”头一个发话的冷哼一声,“再说,这是一起车祸,你有证据是谁干的吗?无凭无据想动那家伙……你确定自己做好足够的准备了?” “他有嫌疑,这个咱们可以确定,”低沉的声音叹口气,“算了,还是向上级汇报吧,我坚持我的立场……不能让这家伙再折腾下去了。” 十月一日凌晨,驻欧办里人满为患,门外的惨剧已经是过去时了,而身在异乡的中国人就算再习惯闷头发展,但是偌大一个巴黎,要是找不出几十个愿意凑热闹看阅兵的,那也是胡说——只算军事发烧友也不止这一点了。 不过在场的九十多人里,学生占了百分之九十还强,他们的生存压力不大,又爱呼朋引伴趁热闹,遇上这种大事翘课都无所谓——谁还没偶尔翘过课? 过了十二点还有人往这边赶,一时间连楼梯上都坐满了人,等到一点的时候,人数已经堪堪破了一百二。 驻欧办的大厅总共也就八十来平米,这么多人挤做在一起,真的是人挨人人挤人,几个保洁工在人群中走动递送茶水饮料,都比较艰难。 就这,还是把一些工商界的人士安排到了各个房间里,才不那么拥挤——当然,学生们想进房间看也行,这一刻没有身份尊卑,不过既然是学生,大抵还是爱凑热闹的,进房间看电视的学生大概也就那么四五个。 “能不能拍了?”袁珏看到有人等得不耐烦,开始打哈欠了,就向陈主任请示,“再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 “那几个没拿上国旗的,先把国旗送过去,”陈太忠也是忙到一塌糊涂,不过他的眼力价不是一般地好使,驻欧办这边准备了五百面小国旗,人手一个,就连门口的门卫和混混都必须手持一面。 正说着呢,他的电话又响了,来电话的是黄汉祥,黄总那边听起来挺热闹的,“小陈,都准备好了吧?就要开始了啊。” “是啊,电视已经开始转播了,”陈太忠摆一摆手,示意刘园林抱着DV去拍摄,自己走回了办公室,“真想回去看看啊。” “嗯,想让你回来的人多呢,”黄汉祥哼一声,“今天你门口的车祸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抢劫的……都是你干的吧?” “哪儿有啊,我什么都没干,”陈太忠立刻否认,不过,想一想黄总为人之精明,说不得笑一笑,“不过,黄二伯您也知道我朋友多,有些朋友看不过眼,没准自发地采取一些什么行动……人家给面子,我也不能阻拦人家不是?” “是啊,很给你面子,一下就撞死俩!”黄汉祥能想到有关部门心里的无奈,有些钉子安插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类似事件要采取行动的时候,总要确定再确定才做决定——当然,这种行动并不多,基本属于理论范畴。 谁能想到,在巴黎横空出来这么一个棒槌,将所有人都打蒙了,黄总觉得人家拽住自己发难,真的有点道理。 “哪儿有?我可没说这个是我干的,”陈太忠对这件事,那是要坚决否认的,“照这么说,不是成了自杀式袭击吗?车祸的是一个二线女明星,演三级片的……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以你的作风……”黄汉祥肯定是想说点什么来的,不过,这话毕竟不合适从长辈嘴里说出来,“真的不是你干的?” “我又不会催眠术,”陈太忠笑一笑,“不过我还是要说,撞得好……法国的娱乐记者,也不是完全不可取的,哈哈。” “你就损吧,”黄汉祥听得也笑一声,他也不信小陈真的能主导了那场车祸,不过有关部门习惯怀疑别人了,为了对人有个交待,他必须问一问此事,耳听得小陈坚决否认,心里自然越发踏实了——就算是你干的都无所谓,不过你这么跟我说,就要有扛到底的思想准备。 而且,他还要暗示一下小陈,“死的人很有可能成为烈士……嗯,我说,以后这种事,你尽量不要往大里搞行不行?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你这几次抢劫,引起了那边的重视,会来这么多人吗?要是人少的话,会避不开那些汽车吗?这个逻辑貌似有点强词夺理,但这种因果是真实存在的。 “那就麻烦那些准烈士,没事不要往驻欧办凑,”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他脑子里小集体主义的思想真的是根深蒂固了,所以心里也没多少歉疚。 “我这儿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影响的政治目标,不管是真的假的,拿我这儿当试金石的,就得有这心里准备……我不管他是鼓吹自由民主的,还是有关部门的,敢影响我的工作,我六亲不认!” “嘿~~”黄汉祥都要挂电话了,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有点不服气了,“要是我影响了你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办呢?” “哈哈,黄二伯看您这话说的,”陈太忠干笑一声,“您是那种人吗?您不是……所以这个假设,本身就是不成立的嘛。” 黄汉祥捏着电话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就挂断了,一个字都没说,小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说他要影响对方的工作,人家估计照样不买帐。 可是,他也确实无话可说——特殊部门可以拥有这样那样的特权,但是干扰日常政府工作那绝对是捞过界了,所以,他只能用这个行为表达他的不满了,哼,小子你翅膀硬了啊。 反过来说,不为这样那样的关系所左右,不因这样那样的压力而屈服的政府官员,才是真正称职的干部,黄汉祥心里虽然不满,却对小陈这样的反应表示理解。 看完阅兵式,就是凌晨四点了,有约莫五分之一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有,甚至有人靠在别人身上就睡着了,能占据了房间里床铺睡的,基本都是年纪大一点的商人,或者女生之类的。 四个保洁工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却是依旧在为大家服务,到了后半夜,这瞌睡的是瞌睡了,不瞌睡的却是开始要啤酒了——大家兴奋啊。 折腾了一夜,其中有一段时间,声音极大,估计隔个百十米都能听得见,所幸的是,驻欧办最近的工作没有白做,跟左邻右舍都打招呼了,说是这是我们的国庆,万一有什么响动,你们得体谅一下。 再加上外面彩旗飘飘,夜里彩灯璀璨,周围的人也就知道是那话儿了,居然没什么人有反应,倒是有俩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跑进来跟大家一起看中国阅兵——按刘园林的说法,这俩估计是夜猫子,跑过来趁热闹的。 当然,也许是驻欧办近期加强了戒备,不但门口有那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主儿在晃悠,更是在昨天狠狠地打了一架,警察来了之后也没搞出个所以然来——既然知道这些人不好招惹了,大家自然也就懒得多事。 到了五点左右,该走的也就走了,到处有睡得呼呼的家伙,六个客房更是别提了,满客,四个保洁简单地打扫一下,也回房休息了。 不过,既然端了公家饭碗,身子骨就不是自己的了,约莫七点左右,有人离去,不多时又有人登门贺喜——合着有睡了一晚上的主儿,醒来以后觉得国庆了,就来看看。 其实最辛苦的,绝对不是几个保洁工,陈太忠远远比别人都要劳累,只不过他操心的事情,实在是说不出口。 比如说,他一晚上都在观察人,由于来的客人五花八门,他不是全部都知根知底,就要防着别有用心的人在关键时刻使坏。 所谓的维稳,也就是这个意思了,维护大局稳定是必须的,只不过,想到在国内要维稳,来了这里还得维稳,实在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再有就是,陈主任得提防有人在驻欧办里动手脚啊,按说都是炎黄子孙,他这么做有一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这年头小心无大碍,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故意掺沙子呢? 想一想今天可能成为烈士的某些人,他越发地认为,有些人和事是无孔不入的,多年相交的朋友都未必敢保证,何况这些不知道根底儿的新人? 严格说起来,对别人可能留下窃听器、摄像头什么的东西,他并不是特别忌惮,一来驻欧办就没有保密等级那么高的事情,二来就是以他的能力,想找出这些东西并不难——只要它们是客观存在的! 然而,找出东西并不意味着事情终结,很多小说里,那才仅仅是故事的开始,哪怕就算他有意息事宁人,但是,找出安放这些东西的人,从而防止误会那些无辜的人——这些总是非常有必要的吧? 所以对今天晚上的各种情况,他必须观察清楚了,不管愿意不愿意,他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心理,这显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唉,都看见领导吃肉了,就没看见领导操心,”陈某人悻悻地叹口气,眼看七点了,揉一揉两个太阳穴走出房间,才说要去叫醒那帮才睡了一个来小时的保洁工,不成想那边于丽已经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间。 “咦,你倒起来了?”陈主任奇怪地嘀咕一声,隔着老远就招呼一声,“快去把她们也叫醒,今天是最忙的一天,晚上放你们假,明天我带你们去玩。” “我几个姐姐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连轴转呢,”于丽的两只大眼睛里满是血丝的,精神头却是好得很,她笑着回答,“我已经叫她们了,她们正穿衣服呢……啊,明天带我们出去玩儿?” “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结果这位一转身又冲进了宿舍,“快起啦快起啦,老板说啦,咱们要是表现好,明天他带咱们逛街。” 陈主任从来都是下属嘴里的好领导,驻欧办的保洁工们也不例外,虽然老板不在单位的时候真的是太多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老板在单位的传说——能力强、够护短、出手还大方。 “这傻丫头,”陈主任见她这副模样,笑着摇摇头,眼中却满是溺爱的神色,这四个丫头里,也就是于丽手脚勤快一点。 其他人不是不勤快,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勤快,倒是知道时不时地在他眼前转一转——娇纵归娇纵,说起服务领导来,大家的意识都挺强。 遗憾的是,小于这人有点憨,远没有其他三人心思多,所以,就算陈某人想给她个领班当当,琢磨一下还是算了吧,她恐怕领导不了那三位,程小琳也就算了,不吭不哈的一个女孩子,林巧云和齐玉莹,那绝对都不是省油的灯。 约莫十来分钟,四个女孩子都出来了,齐玉莹一边走还一边抹眼泪,见到陈主任看自己,打着哈欠解释,“睡得太少,眼睛疼……头儿,明天出去我们能跟单位借点钱吗?” 我知道你不是委屈得哭的,陈太忠撇一撇嘴,看看人家这心思,怕自己误会,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解释,小于你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借钱好说,不能超过两千,我得帮你们家里人看着你们的钱包。” “人家是大人了嘛,”齐玉莹笑着白他一眼,虽然眼睛略微红肿,却也有股阻挡不住的妩媚扑面而来,再加上这听起来或许别有意思的话,很难不令人不想入非非。 “洗把脸去吧,看你那眼睛,跟兔子似的,”陈主任随便地扫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转身走了,搞得小齐同学悻悻地撇一撇嘴,又摸一摸眼睛,快步向盥洗室走去…… 第1999章 搞特区 约莫八点多钟,呼呼大睡的人该起来就起来了,有那不愿意起来的,被同学、室友什么的以吃早餐的名义叫了起来,还有两个,睡着就被同学架到了车上。 到最后,只有五个家伙是死活不愿意起来,而他们的同学又没车,于是就将人架进了三人间休息,在这一点上,驻欧办还是非常体恤这些学生的。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驻欧办就开始热闹了,今天倒好,促进会的人没来,也不知道是黄汉祥的话传到了,还是那边实实在在地有心无力了——毕竟昨天的车祸不止是四人了,受伤的也很多。 虽然北京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但是这并不影响大家前来恭贺的情绪,其中还有不少法国友人,像罗纳·普朗克的执行董事爱德华先生,甚至有兴趣谈一谈发生在马路对面的车祸——遗憾的是,他目光的焦点也是那个艳星。 待得十点多钟,来的人就越发地多了,其中多还是华人华侨,然而,令陈太忠不爽的是,很多人来驻欧办的目的,并不是很单纯。 好吧,目的不单纯这并不是要紧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说所有的人全部都是凭着一腔爱国的心思前来,这也不现实——请注意定语“全部都是”。 有些人在恭贺之际,还想麻烦驻欧办出面办一点事情,这就是令陈主任为难的地方了,同胞们需要帮忙,按说他是责无旁贷的。 可是,大家说的事情有点尴尬,有人吞吞吐吐的试探,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到最后总算是有个七十多岁、参加过诺曼底登陆的老兵直接发话了,“小陈,听说你跟巴黎的不少黑社会有交情?大家可是被他们欺负惨了。” “老爷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好死不死地,林巧云端着一个托盘往桌上送茶水,听到这话,她先不干了,“我们是凤凰市政府的派出机构,是政府工作人员!” “美国政府还跟黑手党打过交道呢,西西里登陆我也参加了,我是八十二空降师的,就是那些黑手党引着我们着陆的,”老头眼睛一瞪,看不出来,他还真是身经百战了,“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动机是好的,就行!” “我这人的动机,从来都是好的,”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说的什么巴黎黑社会,可能有,但是我不太知情,回头了解一下再说吧。” “老爸,话不是你这么说的,”老头的儿子也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了,他拽自家老爹一把,左右看一看,压低了声音发话了,“关键是大家被他们欺负惨了,陈主任你看能不能帮着斡旋一下?” “这是我义不容辞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心里却说你连天南人都不是,要我出头还像那老头子一般理直气壮,就委实有点不合适,“我都说了,等我回头了解一下,今天这喜庆日子实在没时间说。” “我还以为你会比大使馆好一点,”中年人听到这话,眼睛就瞪起来了,反正他都是法国人了,倒也不用怕中国的官员,“他们是一推六二五地不管,你也不管,亏得大家还说你是个有担当的好汉子呢!” “呵呵,”陈太忠听得笑一笑,却也不着恼,为什么?因为没必要生气,人家说的是实情,但是,他也有隐衷不是? 在凤凰市,陈主任就是黑白两道通吃了,搞得无数人为之侧目,越传越悬乎,前一阵甚至连黄汉祥都知道“宰相肚量陈太忠”的说法了,这哪里还像一个国家干部? 总算还好,凤凰市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地级市,这传言基本上到了素波也就告一段落了,所以没有引起别人什么关注,但是要跑到巴黎如法炮制一下,那就不是地级市而是国际影响的问题了,陈某人就算再愿意出风头,这样的风头也是敬谢不敏的。 “大叔你这是怎么说话呢?”陈主任可以无所谓,但是放下茶水转身要走的林巧云又不干了,领导可以对诽谤不认真,但是她做下属的自是不能充耳不闻,“我们头儿不是跟你说了放一放?合着就你的事儿最重要,是吧?” “咦,小姑娘你怎么这么说话?”中年人一听更不高兴了,一般人对政府官员打官腔,有着本能的反感,而且这小女娃娃也不过就是个服务员的角色,“我跟你们头儿说话,你合适插嘴吗?” “她合适,”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就站起身来,“求助你要有一个求助的姿态,你的苦恼我能理解,但你也应该明白,你求助的东西,本来就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走了。 “官僚作风,”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嘀咕,但却没有瞒过他的耳朵,“一个服务员都能随便插话,一点规矩都不懂。” 规矩我还真懂,陈主任冷笑一声,向大厅外走去,迎接新的客人,毫无疑问,林巧云刚才的插话很不合适,也不礼貌,但是护短是每个人的天性,他当然要出面维护自己的下属。 而同时,明辨是非也是一个正常官员在神智正常时做得到的,不过遇到些尴尬事情,人家愿意不愿意跟你明辨是非,大抵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想那黄老要护短,要破格提拔夏言冰,那就是不讲规矩,蒙艺倒是想跟其明辨一下是非呢——结果就是堂堂的省委书记走人了。 而眼下也是一样,要我讲规矩?可以,我也可以训林巧云,然而——你有那个资格,要求我跟你讲规矩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还是没怎么生这两人的气,首先,这同胞在国外被人欺负,总不是让人愉快的事儿,其次,见识过个别人的官僚作风之后,有人心里有怨气,倒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心里的那点悻悻,终是难免,所以,当又有人提起自己的货摊被抢,希望他能帮忙维持秩序的时候,他很干脆地摆一摆手,“这不属于我的业务范围。” 做好事总要泪流满面,适当推诿也不合适,那哥们直接拒绝总合适了吧?陈太忠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对方脸上那明显的失落,心里却又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中午会餐,以陈主任的身份,自然是在办公室里吃小灶,袁珏作陪,同席的还有尼克、亨利·古诺、巴尔特以及埃布尔等外国人。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不多时就说到前天蒙路达警官刁难驻欧办一事了,这次是亨利发话了,他说华人在少数族裔人中,地位确实有点低下,别的族裔受了委屈就能张罗起人来游行喊冤,但是华人中就很少见到这种行为。 他对华人的评价,倒不是说不抱团什么的,他有种感觉,华人更接近于犹太人,聪明勤奋、忍耐力强,就算受到欺负,只要没超出忍受范围,就愿意用勤奋弥补遭受的损失。 事实上,在欧洲形容某人像犹太人,这并不代表是褒义,当然,亨利先生也无意诋毁什么人,他只是很直观地说出了自己的感觉,大意还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可是陈太忠就听出了不妥,合着你说我们华人怕事?不愿意折腾,就活该有眼下的报应?不得不说,同样的话听到不同的人耳朵里,那就是不同的效果。 想到这种话还是出名亲华的科齐萨部长的首席智囊说出来的,他心里就越发地不是滋味了,国家形象得维护,这民族形象也得维护不是? 于是等大家喝个差不多,走出门外敬酒的时候,陈太忠拎住了刘园林低声吩咐两句,要他查一查有没有凤凰人在唐人街总受外人欺负,“实在不行,天南的也算。” 哥们儿并没有那些官僚作风,也愿意出手帮助一下族人——当然,是那种认同自己华人身份的族人,黄皮白心的香蕉人就算了。 是的,陈某人终于忍不住想出手了,只是他还需要一个介入的借口,天大地大,不如有个名分大,而且他暂时没兴趣帮助天南以外的华人。 这固然是跟他严重的小集体主义倾向有关,但也不无摸着石头过河的意思,要将事态控制在可以发展的地步,总设计师能在地图上划特区,哥们儿为什么不能在人堆里按照籍贯划个小特区出来? 这么一来,也能借此试探一下上面的对此事的反应——当然,老黄要说不合适搞的话,那我就只护着天南人,到此为止好了。 要说陈太忠在官场这几年,真不是白混的,搁给穿越前他哪里会想到,自己想帮人都得绞尽脑汁? 也不知道是华人在巴黎过得真有那么苦,还是真就那么巧,这话吩咐出去没一会儿,酒席甚至还没结束,刘园林就领着一个矮胖中年人过来了,“陈主任,这是我的老乡石亮,跟他聊两句,正好他常遇到您说的情况。” 小刘这心思还真挺玲珑,知道变通地理解领导的吩咐,没错,这位不是天南的,是他的老乡,碧空的…… 第2000章 噩梦之夜 石亮在唐人街的外围开了一家超市,那里地段不太好,投资不大也就是四十多万法郎——唐人街里竞争太激烈了。 这地方治安不太好,他时常就遇到别人抢劫,尤其可气的是,要是柜台里钱太少的话,抢劫的主儿不但抢钱顺货,还要顺手砸点东西。 更有甚者,关了店门之后,没准半夜就被人强行撬开,冲进来抢钱抢物,总算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常发生,一个月就那么一两起吧。 报警那基本上是没用的,一开始石老板还这么干过,可警方总是姗姗来迟,怪话还挺多——他们倒是给出了彻底解决的方案:搬家。 可是这四十多万已经是方老板的极限了,有条件的话,谁不愿意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开店?反正这年头,抢着抢着也就习惯了——毕竟多少还能赚一点。 就这么半死不活地经营着,石亮实在有点无可奈何,又舍不得关了店,这次驻欧办采购国旗彩带什么的,他提供的国旗样品,尺寸比例最标准,所以入选。 今天他来,一来是五十年大庆的缘故,二来就是想跟驻欧办搞好关系,以后多争取点单子,听到老乡说起类似的事情,就嚼谷两句。 碧空的啊,那当然可以,陈某人的胳膊肘一向都是向里拐的,大不了划俩特区出来嘛,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就要多问一问,有没有惯犯或者收保护费的。 惯犯有,收保护费的也有,不过收保护费的只负责收钱,不给就折腾你或者唆使别人折腾你,而那惯犯就是在四周游荡的不良少年,手里没钱了就抢,但是老石不敢举报,有前车之鉴的例子在那里摆着。 两年前,同样是一家华人开的超市,警方根据店里的录像,抓住了两个少年惯犯,不成想两个小黑人在警察局里受尽虐待,其中一个更是被牢友弄瞎了一只眼睛。 这消息不知道怎的,被捅到了报纸上,再加上一些别的应景儿的事情,于是就引发了一场骚乱——孩子还小不是?愤怒的黑人们上街游行,控诉种族主义,反正巴黎的街头政治、街垒啦什么的,有相当久远的历史传承,用游行要挟政府再合适不过了。 由于控制得当,游行并未演变为大规模的骚乱,两个孩子也很快被放了出来,巴黎的民主在这一刻展现无疑,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黄种人在同一时刻,纵身跳入了塞纳河中——此刻的民主,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羽毛。 那店主是借了亲戚朋友的钱来开店的,愤怒的黑人在游行时,想到了发生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于是超市被一把火点了,亏得是店主一家人跑得快,没发生什么流血事件,但是当时路过的几个黄种人,还是被人劈头盖脸地暴打了一顿。 总算是跳河的这位被救上来了,所以石亮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当然,店主没有无知到去争取什么赔偿,那么多人,起哄的也不少,他哪里知道是谁烧了他的铺子? 所以,对石老板来说,该交的保护费得交,常来抢劫的小伙子,他还不能指认——还好,有一次抢劫的碰上了收保护费的,最后是抢劫的不敌,落荒而逃,后来石老板被小家伙们打了一顿勒索了一点钱财,但类似的事情发生的频率,总还是少了一点。 这些说的都是熟客,那些过路的强龙也不少,巴黎是个大都会,流动人口极多,还是那句话了,流动人口多了短期行为就多…… 看石老板你这日子过得吧,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无语,沉默半天方始发话,“收你保护费的,是些什么人,常去你那儿转悠抢劫的,又是些什么人?” 陈某人就算是仙人,也不能对那些过江的强龙采取什么措施,所谓的只有做贼千日没有防贼千日,说的就是这种无奈了。 石老板倒是一一地将人念叨了一遍,说完之后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陈主任,“其实我的要求不高,那些收保护费的能尽心尽力,就谢天谢地了。” “这要求确实不高,”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本来呢我是不想管的,不过既然你是小刘的老乡,又能提供标准比例的国旗,可见也是个心系祖国的人。” 哦,那国旗是我从别人倒闭的摊子上接下来的,据说存了很多年了,石亮心里有数,不过嘴上自然不可能说出实情,于是笑着点点头,“正版的贵一点,但这是我应该做的,国旗当然要用正版,那我的事……就麻烦陈主任了。” 石老板也听说陈主任手黑了,心里本来还想着,要求着陈主任下手不要太狠,以免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可是眼见对方说话有板有眼,很有点官员的味道,心说人家想来自有分寸吧。 不成想,他刚离开,陈太忠就是冷冷一哼,瞧你这点出息吧,我帮你出手,你才只要一个收保护费的尽心尽力——怪不得你被人欺负这么久了。 他能理解老石的心态,但是他显然不能容忍事情这么办理,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不得找一找尼克,将他拽到一边,嘀嘀咕咕地吩咐一句,“做好这件事……也就没啥需要你帮忙的了。” 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和好说话了?尼议员心里很是不解,倒是远在格勒诺布尔市的安东尼表示出了不满,特地打了电话回来,“陈,我们是黑手党,不是贵族的管家,你的想法,我不太能够理解,这涉及到了我的荣誉。” “哦,我想,你应该相信我,做为合作伙伴,”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还是专心地发你的财吧……对我来说,这件事很简单……” 这件事真的很简单,当天在安东尼的人的带领下,尼克的八个打手将收保护费的那帮杂鱼和几个混迹周围的烂仔一一找到,并且将两帮人请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很友善地谈了谈。 没错,是真正地友善,英国人说了,这个超市老板石亮,是跟我们英国人有渊源的,希望你们以后就不要骚扰他了。 两帮杂鱼登时就想炸刺,不过两个英国人率先拔出了枪——有准备的就是不一样,那边只当自己要倒霉了,不成想英国人还是很客气,“现在,这就算我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了吧?” 八个人两支枪就算实力吗?那两帮人听得心里就冷笑,法国对枪支管理相对比较严,但是地下私枪泛滥,却也是事实,别说那收保护费的家伙手里就有四五支枪,连不良少年手里都有两支枪——要知道,在国外抢劫收银台,一般没人用刀,太不方便威慑力也太小了。 当然,既然人家控制住了场面,这两拨人也就只能暂时认栽了,说不得大家握手言欢,敲定了以后再不去骚扰石亮的超市。 英国人走得大摇大摆的,这边两帮人不服气,可又不摸底,就央了相熟的人,远远地飞车跟着,大家就在原地商量了起来,这口气该不该出,想出的话又该怎么出? 谁都想出气,出来混的嘛,对方的英伦口音这边已经辨识出来了,但是巴黎这儿龙蛇混杂,却也难说对方是怎么回事。 可这口气不出,心里不平衡啊,当天晚上两拨人没商量出什么结果,不过倒是确定了一点:如果对方来头不大的话,先让几个少年再去抢劫一次——敢拿枪指着我们,那不是找死吗? 反正这不良少年处处无家处处家的,抢了以后出去躲两天,对方要是有什么反应,这收保护费的因为没参与,就能大喇喇地守在这里,了解一些情况。 这主意按说是没什么毛病的,然后第二天盯梢的人就发现,八个英国人坐飞机离开了,航班是飞往伦敦的。 于是,第二天下午,一帮小家伙又冲进了超市,不但抢钱抢东西,还毒打了两个进来买东西的客户,又将店子砸得乱七八糟,在警车到来之前,一声口哨就溜之大吉了。 石亮真的是欲哭无泪啊,这次的损失,可真的大发了,而且,客户被打,这人气想弥补回来,怎么都要一阵子的,说不得打个电话给刘园林,情不自禁地怒吼,“我说小刘,你那个陈主任是跟别人怎么谈的?这次可把我抢惨了。” “哦?那我问一问去,问明白我再过去看看你,”刘园林听得也有点不落忍,不过不多时,他就又将电话打了过去,“嗯,陈主任还没跟他们谈呢,他说了……不让我过去,不过这件事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陈太忠当然不肯让他过去看老乡,要不然落在别人眼里,事情搞定之后,难免会延伸出这样那样的想法,不好! 这帮小孩子抢了商店以后,还真的跑路了,他们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是心里也真的没底,想吃好这碗饭,知道进退是一个很重要的素质。 倒是收保护费的这帮家伙没走,而且也是外松内紧,心说要是有人来讨个说法,大家就要视情况而定了——就算火拼不过对方,也要适当地表现出一点硬气来,务求不让对方小看了。 熬到夜里十二点多,还是没什么反应,有那不耐烦的就散去了,剩下一些就扎堆睡在一起,男男女女乌七八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感觉被从天而降的凉水泼醒,四下看一看,却是一处说不清楚的所在,再看看周遭的人,昨天参与谈判的,一个不差都在场,其中两个人是脱离了集体行动的。 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另一帮不良少年也都在场——昨天谈判和今天砸店的,不良少年一共七人,其中四个是参与了昨天谈判的,剩下三人参与了今天的抢劫,一个不少,都在! 他们不是分散跑了吗?收保护费的这帮人隐隐觉得,事情要大条了,再往四周看看,全是面蒙黑布的黑西服汉子,人手一支微型冲锋枪——人影绰绰,最少有七八十个人。 一个在阴影里看不清楚面目的家伙发话了,“你们可以尝试喊救命,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们。” 这种情况下谁敢喊救命?回答他的自然是死一般的沉寂,过了一阵之后,黑影微微一笑,“好吧,我想,昨天你们跟英国人,似乎有过一个约定?” 还是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是脑袋长在脚丫子上的主儿也知道,这是下午的事情发作了,不过,看人家这做派,就连收保护费的这帮家伙,都不敢马上解释说,不关我的事儿。 “杀了这个,”黑影一指其中一个不良少年,这厮下午最先动手打顾客的,当时牛到不行,陈太忠早就记住了,“要让他二十分钟死亡,多一分钟少一分钟,你们考虑后果。” 于是,一边过来一个蒙面汉子,麻利地一脚踢翻那少年拎到一旁,手向口袋里一摸,就多出了一把小刀,刀子不大,刀刃只有七八厘米的模样,寒光闪闪。 少年想挣扎来的,不成想全身软绵绵地无力,一边又走过来一个人,从口袋里掏个小闹钟出来,定好时间,又转身退了回去,一声不响。 当然,这是陈太忠的独脚戏,相互配合得肯定没有问题,只是角色间相互转换真的有点繁琐,所幸的是,这是陈某人的最爱——将对方打倒并且尽情地蹂躏,所以倒也无所谓辛苦了。 随着一嗓子声嘶力竭的尖叫,那少年的左手小拇指被斩落了,操刀者略略停滞一下,黑影人哼一声,“切得太快了,他不够疼。” “下一刀,会慢一点的,”操刀者哆哆嗦嗦地回答,于是,下一刀切无名指的时候,真的有点慢,那少年疼得想来回乱滚,却被操刀者死死地踩住。 周围的人听着此人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旷中,禁不住地打起了冷战,大家都是斗狠的,切个手指也不算什么,可是对方的手段,明显不止于此。 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人家的肆无忌惮,你喊,你随便喊,说了二十分钟杀死你,早一分晚一分钟都不行! 有个胆小的少年,裤子已经湿了,欺负良善他在行,可是面对这样真刀真枪的面前,只有真的亡命或者久经江湖的老手,才能略略淡然一点。 当砍去第三根手指的时候,那少年没命地挣动了起来,操刀者麻利地从口袋摸出一个注射器来,推了一针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进少年的脖子。 不会是注射死亡吧?有些人的脑子几近于僵化了,却还要忍不住蹦出这么个念头来,不过下一刻他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阴影里那个貌似首领的家伙,说过要杀人杀二十分钟,别看操刀的这家伙下手极狠,恐怕也不敢违逆吧? 果不其然,少年只是身子一软瘫在那里,无法挣动了,嘴里却还在没命地嘶号着…… 大约两分钟之后,操刀者开始拿刀划开少年的手臂了,将肉一条条地剔下来,少年已经连嘶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哭泣着求饶的份儿。 看到这一幕,听着小刀在骨头上划过时咯吱吱的响声,一个少年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恐慌,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站起身就跑。 一个黑衣人手一抬,一道火舌喷出,“哒哒哒,”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跑着的少年再勉力跑两步,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手脚痉挛两下,身子一挺不动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里,没人注意到,正在操刀的黑衣人,手上有一个不明显的停顿——独脚戏演起来,真的挺考验人的反应。 这枪却是真实的,这是陈太忠从尼克手里搞来的,不过他只要了两支,大多数也就是虚影,只是欺在场的众人不敢反抗。 当少年的左臂被硬生生地卸下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蹲在地上狂吐了起来,在这个恐惧而惊悚的时刻,呕吐……是会传染的。 不多时,在场的人有四五个就吐得翻江倒海了,这时,黑影中的人又发话了,“谁敢闭眼不看,就杀了他。” 这就是陈太忠恶心人的手段了,堂堂的罗天上仙出手蹂躏一个凡人,你们居然敢不捧场,那不是找死吗? 当然,这只是随便一个借口,事实上,他是想彻底震慑住这帮家伙,哥们儿事情多多,哪里有时间跟你们一帮外国小混混搞来搞去的?不给你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你们印象不深啊。 …… 二十分钟过去,地上的不良少年,身体的大部分已经变成了一堆碎肉,却是在闹钟响起的时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没了少年的嘶喊,场子里静得可怕,在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阴郁的气息布满整个空间,粘滞而令人窒息。 “那个,”阴影中的人又发话了,抬手又指一个不良少年,那少年隐隐是那群人的首领,他更不会让此人好过了,先零散拆一个人,让其充分感受一下那种恐怖,然后再慢慢地炮制,“杀他四十分钟。” 这少年不愧是首领,虽然年纪不大,可纵然看着有人被碎尸,也只是吐了一吐,却是沉得住气不肯动作,眼见陈太忠指向自己,一个激灵之后,站起身便跑。 既然是躲不过这一关了,与其让人四十分钟慢慢弄死自己,倒不如吃两颗枪子了,也图个痛快——不得不说,这家伙倒是有几分光棍。 事实上,他想不光棍也不行,四十分钟非人的折磨,足够让看的人做十年的恶梦。 然而,他这反应也没逃过陈某人的算计,他才跑了两步,另一个黑衣人手一抬,火舌吐过之后,几声沉闷的枪声,少年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操刀者走过去,如同拎鸡一般将此人拎到场中,大家这才发现,少年的双腿上,鲜血汩汩直流,却是被子弹打断了双腿。 “先得替你止血,”操刀者叹口气,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口气说着,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支注射器,将针剂推入,少年登时就不再挣动——这是避免对方挣动太厉害,失血过多而发生意外。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纱布,将少年的腿细细地包好——旁边众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不过,还是有人奇怪地看一看此人的口袋,这家伙口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呢? 包好之后,又有人过来调闹钟,这一下,收保护费的那四位实在扛不住了,领头的这厮登时就跪下,砰砰地磕起头来,“尊敬的先生,我们知道错了,请您放过我们吧。” 其他三人见状,也赶紧趴在地上咚咚地磕头,那四个少年紧跟着有样学样。 “先看完这个小家伙,再说别的,”阴影中的人,居然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昨天是谁抢的超市,我很清楚,呵呵……我说出来的话,从来不会变的。” 这四位一听,就安生一些了,那剩下的四个少年有心想跑,却是不敢,听对方说看完此人再“说别的”,心里又生出了一丝侥幸的念头。 接下来的细节自不必表,闹钟再次响起的时候,在场的八个人早就吐得没办法再吐了,有人伸出双手强撑着眼皮,却是不敢闭上眼睛。 “你们没有抢劫,但是背后撺掇了,”阴影中的人难得地动一下身子,“一人一个,干掉这四个小娃娃,然后再说。” 少年们听到这话大惊,才待动身,又是一阵乱枪响起,四个人倒在了血泊里,却是都没死,一个个地在地上挣动着。 “那边有汽油,烧了他们,”陈太忠手一指一个角落,这一刻,他上一世的冷血展现无疑,“活着烧,一人一个,谁不愿意动手,可以说话。” 四个混混的腿都软了,却是不得不从命,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没错,不愿意动手的是可以说话,但是估计说完话之后,想再说话就不可能了——人家都知道是自己背后撺掇的了。 火光亮起,嘶吼声惊天动地,然而四周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这些黑衣人的能量大得惊人,不过那四个混混已经没心思想这些了,他们在想的是,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当场中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阴影中的人又发话了,“你们背叛了自己的承诺,这不是值得赞许的行为。” 这四位忙不迭又趴在地上磕头,陈太忠眼见折腾得差不多了,才哼一声,“店主损失了二十万美元,你们要在三天内赔偿清楚……当然,你们可以试图逃跑,就像这些孩子们。” 那石亮开店总共不过是花了四十万法郎,他居然要二十万美元的赔偿,真也是狮子大张嘴了,不过,石老板白天受了惊吓,弄点精神损失费也是不错的。 而这几位听说对方肯放过自己,早已经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们是混黑道的,也见识过杀人,但是杀人杀到如此地冷血,那真的是匪夷所思。 再看看周围黑衣汉子们手上的装备,那是半点侥幸的心理都没有了,他们可以欺那些英国人只有两支枪,然而现在围着他们的人,有七八十支枪。 “三天,我们保证,”领头的终于敢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看着那黑影。 “三天,我这人最重承诺,”阴影中的人挥一挥手,“再相信你们一次,如果还有问题,下一次杀人,就是按小时计算了……” 这是这四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他们头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休息的时候在哪里,就还在哪里。 会是噩梦吗?这四位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人落实,交谈之后,又打个电话联系,最后大家很苦恼地发现——这不是噩梦。 首领是和一个小弟在一起的,就在另两个离散的小弟赶来之际,这个小弟苦恼地叹口气,“三天,二十万……天哪。” “必须给,我不想被人用二十个小时杀死,”首领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又打个寒战,“借也要把钱借到!”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多,鼻青脸肿的石亮驾着破旧的二手雷诺,心灰意冷地来到破旧的店门口,昨天店里损失太惨重了,他都没有下夜——没必要了,而且,还不安全。 这个店,也不知道能不能开下去了……他重重地叹口气,这些家伙们变本加厉起来了,或许小刘那儿,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吧? 但是我遭了灾,他居然没有过来看一看,啧……这年头的人,真的不可靠,石老板无奈地撇一撇嘴,拧熄了火,漫不经心地扫一眼窗外,就待下车。 但是下一刻,他身子一震,就呆在了那里,自家店门口站着四个家伙,眼睛红红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收保护费的又来了,这日子能不能过了?石老板瞬间就将汽车打着,心说我现在只能往驻欧办跑了——那里门口也有打手的。 然而,这一脚油门,死活是给不下去,这个摊子,舍不得丢啊……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四个人已经走了过来,石亮重重地叹口气,又拧熄了火,无精打采地看着对方…… 第2001章 守诺 “石老板,以往是我们不懂事,冒犯你了,现在郑重地向您道歉,”带头的那位面沉似水地发话了,他是认栽了,但不是栽在这个怯懦的中国人身上,所以,虽然是道歉,却没有多少恭敬。 事实上,这也是混黑道的传统,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输人不输阵,尤其对面前这个中国人,他太了解了,是那种怎么欺负都可以的主儿。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今天来的就是昨天的那四个,再没有多一个人出来,一来他在小团伙里丢不起那个人,二来就是,他相信神秘人不会希望他将那些事情说出口,他必须保密——这样恐怖的势力盘踞巴黎,竟然没有过什么传闻,这不正常! 而且昨天那人,也并没有留下字号,仅靠这个细节他就能非常确定,对方不欲声张此事,或许,人家的着眼点根本就不在他们这个层面上! 他不知道石亮是怎样跟这样恐怖的势力搭上关系的,但是毫无疑问,这种关系并不是稳定并且持久的,否则的话,中国人早就把人喊过来了,何至于吃这么一年多的苦? 当然,就算猜透了这样的关系,他也不敢因此而生出什么侥幸的心理,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不仅仅是藏在昨天那个地方的阴影里,更是藏在他心中的阴影里。 前天,英国人彬彬有礼的请求,他并没有在意,并且心存侥幸,所以就导致了昨夜的噩梦,所幸的是他谨慎了一下,用那些少年做试探,而这一次再出纰漏的话,可是再也没有那些无知的少年做抵挡了。 所以,客套是必须的,诺言也是必须遵守的,哪怕是他心理依旧看不起这个中国人——当然,这也是陈太忠设计先礼后兵圈套的缘故所在,他不但要杀一批人以儆效尤,更是要彻底打消某些人的侥幸心理。 石亮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有两秒钟,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昨天晚上,是发生了点什么。” “哦,让我们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吧,”头领笑着摇摇头,他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去讨论——或者,这个狡猾的中国人想让我们说漏嘴,那么,他在收到赔偿金之后,还可以拿我们不能守口如瓶的缺点做文章。 不能守口如瓶的后果是什么?头领不想知道,真的,他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于是勉力地笑一笑,“听说您的商店遭遇到了不幸,我想,也许我们能回报你一些什么。” “回报?”石亮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虽然脸上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难道说陈主任真的下手了吗? 他的性格中并不缺乏机敏,只不过对上这种不讲理的混混,那是秀才遇到兵,再机敏十倍都没用,可是眼见对方服软了,心思登时就活泛了,于是就不动声色,看对方如何表现。 “听说您这里遭受了损失,我们愿意支付二十万美元,用来重建这里的商店和……秩序,”头领不想谈那么多因果,所以用“秩序”两字来暗示——我说,你要是连这个都听不懂,那也怪不得我泄密了。 “二十万……”石亮沉吟了起来,状似在犹豫,实则在强行压制心里的激动,二十万……还是美元,那岂不是一百三十万法郎? 呆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摇一摇头,“这个钱,有点多了吧?”说穿了,还是怕啊,根深蒂固的恐惧心理,不是一般能消除了的。 果然关系很淡!头领一下就弄明白了,然而,既然这中国人能猜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一点事情,那么显然也不是毫不知情的,只是这两者之间的沟通,似乎有点不顺畅。 不过,不顺畅只是小事,真的只是小事,人家请得动那些人出头,这才是重点,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敢有任何的侥幸心理——要不说陈太忠这个设计,虽然弯弯绕,但却是非常管用的,先礼后兵师出有名,兼且手段毒辣,不愧是“以德服人陈主任”。 “二十万,是必须的,”这位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媚眼抛给瞎子是没用的,“不过,短期内我们……实在筹不出这么多钱来,您应该想到,那是二十万美元,而不是法郎。” “哦,我能理解,”石亮脸上终于露出微笑,他点点头,本来想说那少一点也无所谓,可是一想这保不齐是驻欧办那边使了劲儿的,就觉得自己不能太泄气了。 是的,我这不是贪财,是要考虑陈主任的形象,别人帮我,我不能给别人跌份儿不是?“嗯……那就……推迟一阵吧。” “怎么可能?”那位听到他这话,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尖叫了起来,身子也抖动了一下,“你、你……你要知道,我们是十分信守承诺的。” 深深地吸一口气,头领让自己的情绪略略安定一点,看着面前不动声色的石老板,他微微一笑,“嗯,我们十分信守承诺,但是三天内筹集到这个资金有点困难,你能理解吧?” “嗯,”石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惊讶到无以复加,让这帮人渣出钱已经实属不易,陈主任居然能令其在三天内交清……二十万美元,好吧,其实他已经被连续的震惊,搞得有点麻木了。 “所以我们想把有些东西,放在您这儿代卖,”头领终于说出了实情,一边说,就一边从口袋摸了一块手表出来,“类似这些奢侈品,请放心……来路是清白的。” 它的来路就跟你们的承诺一样,能让人放心才怪!石亮心里太明白了,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这样的不明之物没有垂涎之心。 然而,垂涎归垂涎,想得到它却不现实,撇开来路之类的麻烦不说,这年头终是真金白银最动人,所以他笑着摇摇头,“我相信它是清白的,但是,这样的奢侈品,合适放在我这种小店里卖吗?” “那么,就算个抵押好了,”敢情头领打的是这个算盘,“我们需要十天来筹集这二十万,没有人手边会有那么多的现金……你明白的。” 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答应了三天,然后很惊讶地发现,三天筹措二十万美元,难度实在太大了,说不得只能变通一下,又生恐被人误解,只能一大早来等人,万一对方拒绝,他也好早做准备。 “哦,这个好说,”石亮笑着点点头,这一刻,他已经越发地肯定,陈主任的黑手名不虚传,居然就这样搞定了这帮人,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说不得就要借这个机会提出,以图一劳永逸。 “不过,这里有一些不安分的小鬼,你也看到了我商店的惨样,”石老板苦笑着一指商店,“你们这些东西抵押在这里,恐怕不一定保险。” “哦,他们不会再出现了,”头领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见到对方面有不解之色,于是又强调一下,“请相信我,他们永远都不会出现了……是的,永远。” 石亮听到这个回答,情不自禁地打个寒战,侧头看一眼他,沉默半晌,方始摇摇头叹口气,“其实,事情原本不需要搞到这样的,唉……” 这还不是你身后那位有意阴人吗?头领心里冷哼,表面上却是遗憾地耸一耸肩膀,第一次谈判他们若是能来二十个带枪的,谁还敢再瞎琢磨呢? 当然,这阴人也仅仅是他的猜想,殊不知正正地算到了陈太忠的逻辑,陈某人不相信二十支枪摆一摆就能解决问题,斩草须得除根,最次也要吓得那草永远不敢再长。 陈主任非常清楚黑道中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毛病——石亮再被抢一次是小事,而那些混混暂时屈于压力而屈服,一旦寻个机会发作起来,石老板家破人亡都是可能的。 接近中午的时候,刘园林看望过老乡之后回来了,正好陈主任在办公室,他敲敲门进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收保护费的去道歉了,还要给二十万美元,石亮表示这钱有点多,看驻欧办这里还有什么需求,他可以捐赠一些物品出来——至于物品种类数量随便陈主任你点。 这石老板也不是个俗人,不说送钱报恩什么的,以捐赠物品为开头,又表示其他的都能商量,陈太忠心里如此评价,难得啊,脱离开中华文化圈有一阵了,居然还有如此交际手段。 殊不知,他这感觉,就有一点自大了,想这石亮在欧洲呆了这么久,别的不知道,政治献金这概念还是懂的,其实,天下间官场的差距,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大。 “他那摊子不是刚被砸了吗?用于重建吧,”陈太忠也不对那些事情表态,甚至对那帮家伙抵押物品以求缓期的事情,也不做任何的反应,“嗯,真有这心的话,让他团结一下周围的群众,把人心往一块捏一捏。” “头儿,”小刘犹豫一下,终于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些事儿,都是您吩咐别人干的?” 石亮是真的挺感激自己的小老乡,说不得将某些隐秘都泄露了出来——几个小崽子可能被那啥了,吓得刘园林赶紧叮嘱他,这话你不敢乱说,连嫂子那儿你都不能说。 这叮嘱石老板肯定认可的,忙说打死我都不会说,可是刘园林自己却是憋不住,就想问一问自己的领导。 “瞎琢磨什么呢你?”陈太忠打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好了,跟他们说早点开饭,吃完饭大家去逛香榭丽舍……话多的人就得留下来,你下午看家。” 他这两天还真的累了,白天晚上地连轴转,还得去抚慰葛瑞丝和贝拉,然而刚才袁珏走过来让他在借款单上签字,他才想起,今天还得带人逛街——小丫头们撺掇老袁出头呢。 敢情还真是头儿出手了?刘园林听得明白,这种场合下,不否认就等于默认,不过他也是真不敢再问了——他总不能追着问那几个黑小鬼怎么样了吧? 石亮将自己往昔的遭遇跟小老乡说得极细,刘园林听得自是怒火中烧,当然也就不会再问了,立场要站稳,反正那些都是死有余辜的,又都是外国人。 “你们都玩,留我一个人在家,”小刘听说自己被留在家,就开了一个玩笑,以岔开话题,“我还想去买个金戒指送我老爸呢,老爷子一辈子没戴过这玩意儿。” 其实,前一阵他天天在外面跑,倒也不在乎这趟机会,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袁珏也表示不想出门,“前一阵我跟冬梅刚转过,现在是国庆黄金周,国内来的游客很多,多留两个人以防万一吧。” 于是,出门的就是陈太忠和四个保洁了,他又找了罗纳·普朗克的投资顾问克劳迪娅相伴——必须指出的是,他是看上了她那辆七座的标致商务车,别人的车有点小,作为一个一把手,跟那些年轻美貌的女下属挤在一起,确实不合适。 克劳迪娅当然开心了,昨天她来驻欧办庆贺国庆时,就抱怨说陈太忠你总不来看我,难道你在置疑一个年纪可以做你母亲的女人对你的关怀吗? 不置疑不置疑,陈主任立马就否定了她的无端猜测,然后今天中午打个电话过去,说是想借车,结果投资顾问说她下午有空,“我的车是不会让别人开的,就像我不会把自己的滑雪板借给别人一样,他们会带给我一些困惑……当然,我不介意跟别人一起滑雪。” 这真的是一个美妙的比喻,于是,克劳迪娅就开着自己的滑雪板,载着一男四女五个中国人滑向了香榭丽舍大街。 当投资顾问知道这四个年轻女孩只会有限的几句法语之后,就更开心了,于是在逛商店的时候,紧紧地挨着陈太忠,叽里呱啦地不停地说着什么。 就当是租车费好了,某人笑容满面地应对,心里却是在无奈地发誓,如果有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那么作者你自己陪她聊吧,不带总这么写的…… 第2002章 缠人 游玩的女孩儿们没觉出什么不妥,事实上,只看陈太忠和克劳迪娅的年龄就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她们笑吟吟地在商店里四处乱窜。 来之前,女孩们是精心打扮过的,不得不承认,她们的装束哪怕搁在北京都不算落伍了,毕竟每家都是有点底蕴的,然而在巴黎这时尚之都,总还是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滞后感。 当然,若是不那么认真的话,这点感觉确实用不着计较,巴黎也是普通人多,女孩们的装扮也算得上扎眼,而且青春本身,就是最大的资本,任你仪态万千无尽雍容,也不敌那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尤其是这样的女孩,足足有四个之多,而伴着她们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老女人,这样的组合,总是难免引起旁人窥视。 当然,能在香榭丽舍大街转悠和购物的主儿,一般涵养都不会差了,所以那窥视也仅仅是窥视,带着女下属逛街的某年轻男子,也时不时能收到异性投来的目光——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长处,为什么占据了那么多美丽的资源呢? 陈太忠没在意这些,他倒是有点奇怪,怎么这香榭丽舍大街上,会有这么多黄种人,一开始,他还以为或者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到最后,由于总是听到各种口音的汉语,一时才慢慢反应过来,敢情咱国家,确实是开始强大和富足了啊。 几个女孩儿的玩心很重,叽叽喳喳地不停地转来转去,对女人来说,逛街的兴趣在于逛,在于赏玩很多东西,至于说购物——不得不说,她们并不具备很强大的支付能力。 这四人中三人是借了上限的两千美元,只有林巧云只借了一千五,她在临行前似乎从家里拿了一些钱,反正不管怎么说,这点钱真的买不到什么像样的玩意儿。 一路逛下来,脚都快磨细了,女孩们手上也多了一些这样那样的袋子,袋子不是很多,但是基本上已经掏空了大家的口袋。 拐进一家首饰珠宝行,这个店面不是很大,店里还有十来个中国客人,看起来像是两拨人马,见到一个黄种男人傍着一个白种老太太,身边还跟着四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大家就禁不住多看两眼。 四个保洁工里,其他三人的个头相差不大,但是一米六三的林巧云略略有些低了,如若不然,众人定然会认为这中国男人是带了模特队出来采买的——大家不是没见过美女,但是随便四个女孩,个顶个都是美女并且风情各异,实在也没别的理由解释了。 女孩们相伴着四下走动,不多时,就有人以共同观看首饰为幌子,借故套问她们是哪里的,女孩们今天经的这种阵仗也不少,于丽就告诉对方,“在巴黎上班。” 那就是说我们在巴黎有工作,你是国内游客,就别瞎惦记了,身份这东西是双刃剑,仗势欺人是不好的,但是同时,也是摆脱某些不自量力的纠缠的有力武器。 事实上,真有能力惦记的,都未必会找她们,这不?另一拨里一个黄种人不找她们,直接找上了陈太忠,“兄弟,艳福不浅啊。” “瞎说啥呢?”陈太忠看一眼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淡淡地哼一声,“咱俩又不熟,别乱说话啊。” “啧,你这是威胁我吗?”这位倒是比他不讲理一些,居然就这么直接飞了一顶帽子过来,又示威似的看看身后六七个同伴,那意思挺明显,别以为你挺大个就敢乱说话,看到我身后了吗? 是学生吧?陈太忠看出来了,心说这年头的学生还真不学好,爹妈送你们出来上学容易吗?不过以他现在的涵养,自是不可能当真,说不得淡淡扫对方一眼,转头四下看店里的商品。 这位倒也是知道轻重,尤其发现一边腆着大肚子的保安警惕地看过来,于是转身得意洋洋地走了——既然对方不敢接话,他就觉得自己胜利了。 仅仅是这般,那倒也算了,陈某人也不需要对方知道自己的不屑,这四个漂亮小丫头,还就是我的员工,哼,有本事你也选这样四个跟着你嘛。 然而,不多时,几个年轻人又哄笑了起来,他侧头一看,才发现出了名不爱说话的程小琳买了一个戒指,这个店里的黄金首饰多一些,而她买的戒指个头不大——严格说应该是最小的。 当然,一般女孩儿们戴日常首饰的话,个头是次要考虑的,款式和风格才是重点,老土的纯金戒指的诱惑力,未必及得上新款K金的装饰性戒指。 然而,程小琳被遭到嘲笑的缘故,不仅是因为她买的是个小戒指,还是个男性戴的纯金戒指——花了一百二十多美元,也难为她能找到这么小的戒指。 似此情况,那些人笑一笑也就正常了,尤其刚才搭讪的年轻人,不屑地斜睥着陈太忠,很显然,他以为程小琳是为陈太忠买戒指的,一百二十多美元,“这样也拿得出手啊?” 咦,小子你上瘾了?陈某人就有点恼了,不过转念一想算了,当着这么多外国人,哥们儿我不修理你,倒是克劳迪娅有点看不过去,她虽然不懂汉语,可是这么明白的肢体语言还是看得出来的,于是走上前正色发问,“我们购买什么东西,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她说的是法语,那年轻人愣得一愣,一旁就有人将法语翻译了过去,他笑着耸一耸肩膀,用法语结结巴巴地解释,“哦,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个戒指,似乎不符合这位朋友的身份。” “哦?”克劳迪娅转头看看陈太忠的手,发现他手上只有一个剔透的绿色戒指,虽然看起来很不平常,却是真的……没有别的戒指了。 “这显然不是问题,”她转头看一眼柜台上,将声音提得高了一点,“请给我拿几个好一点的戒指出来。” 第2003章 玉片碎 克劳迪娅有心帮陈太忠出头,这是好意,然而,那帮人却是笑得更开心了,有人低声嘀咕,大意就是说大家果然没有猜错,这家伙……嗯,这家伙或许是通过这个法国老女人谋生的。 这么一乱,连程小琳都反应过来,问题是出在哪儿了,一时有点恼怒地看着对方,“我同事让我给他捎个戒指,你们这么乱猜有意思吗?” “好了,走啦,”陈太忠自然不想克劳迪娅帮自己买戒指,说不得手向兜里一揣,再拿出时,一个硕大的钻戒出现在他的手里,他斜睥那年轻人一眼之后,将戒指很随意地在空中一抛一抛,一边抛一边转身向外走去,“克劳迪娅,我只是不喜欢戴这种玩意儿。” 见到他这举动,那边登时戛然失声,驻欧办的几个小女孩也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兴趣,转身纷纷向外走去,最后路过那年轻人的是于丽,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你走运。” 随着对陈主任了解的加深,几个保洁工虽然不算太晓事,但就是小于这种粗枝大叶的主儿,也知道陈主任把在凤凰那套强硬作风搬到巴黎来了。 算我走运?年轻人可不这么认为,他本也没有再纠缠的心思了,却是被这一句话激得恼怒了起来,“还指不定是真的假的呢,自我感觉倒是不错。” 年轻……不是你再三冒犯我的借口,陈太忠这次真的恼了,手不着痕迹地向后摆一摆,一道神识打了过去,等回头我再跟你慢慢玩儿。 大家走出去好一阵之后,于丽才追上来发问,她倒真是有啥说啥的直肠子,“老板,你手上的这个钻戒,是玻璃的还是钻石的。” 由不得她这么问,就算对珠宝再没有印象的人,才逛过几家珠宝店之后,也知道他手上这颗钻石的价值——大家分不清品相,但是毫无疑问,一万美元以上,那是肯定的,五、六万都不奇怪。 “这个是那啥……玻璃的,”陈太忠这个郁闷,也就没办法提了,才刚刚装逼小爽一下,面对这个问题,却又不得不抹黑自己,纵然是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还得挂着淡然的微笑,“要不我能随便装在口袋里吗?那家伙好傻啊……” 这也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当着袁珏或者刘园林,都敢直承这是真的钻戒,对这帮保洁工却是没办法,这四位都有自己的背景,又有女人的八卦心思,他相信,只要自己现在承认是真的,大约用不了三天,就能在凤凰市传遍了…… 有经济问题那不是罪,有经济问题又被人抓住了,那就是罪。 “是啊,他真的好傻,”于丽傻乎乎地点点头,齐玉莹和林巧云齐齐地看她一眼,那目光好像有一点点怪异。 呃,这更像是在讽刺我~陈太忠注意到了这句话,也注意到了那俩女孩儿的表情,心说还是换个话题吧,“小程,这个戒指是谁托你买的?” “是刘哥托我买的,他说两百美元以下的就行,”程小琳低声回答,刘园林在驻欧办没有官职,几个女孩就管其叫刘哥,听起来多少有点野路子的味道。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想起来了,上午的时候小刘确实这么说过,不过,想到刘园林居然托这个不吭不哈的小程办这种事,心里禁不住有点纳闷。 于是他侧头看她一眼,沉吟一下方始发话,“驻欧办里的员工守则,你要常看看。” 驻欧办里严禁异性之间发生超越友谊的关系,不管是搞对象还是相互慰藉寂寞,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人本来就这么七个,要出了问题,不仅仅是会领导不利,那是可能出大事的。 袁主任本来建议,出现类似事情最少撵走一个,陈主任却是表示,两个都得走,不如此也体现不出严禁此事的决心。 当然,类似的话,按说是不该出自陈太忠这个大主任之口,有点失身份,要袁珏强调一下方是正理,不过他现在,不是需要引开别人的关注吗? “嗯,”程小琳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就那么点点头,这女孩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 如此一来,陈太忠心里本来只有一分怀疑,现在倒变成三分了,心说我见了小刘也得给他打一打预防针。 不过回去之后,他还没找小刘问此事,小刘先过来汇报了,“刚才接到大使馆电话了,说是咱们送过去的DV挺不错,得到了中视的认可,回头会做为国庆集锦播出,不过……他们再次说,要咱们把拍的闹事的DV送过去。” “那就拷贝一份儿过去吧,”陈太忠也实在无法再在此事上叫真,无非是端个架子让对方求自己几次就完了,正经的他要这录像有什么用?找到人一一报复吗——别说他没那份闲情,有关部门都肯定不会答应。 吩咐完这句,袁珏又过来了,说是已经跟阿尔卡特的人敲定了,十天后去凤凰实地考察,考虑建手机厂的问题,不过据说这么一摊下来得不少钱,初期投资一千五百万美元。 要说这阿尔卡特还真有点不讲理,你说成什么,它都要控股,而它对凤凰,还未必就愿意投入七百五十万美元,就是说科委那边想多负担一点费用,都是不行的。 这才真的令人纠结,然而,法国人解释得似乎也有点道理,他们说不控股的企业,业绩不能算进总公司,从而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紧接着,石亮来了,他把超市简单地收拾一下,又留了老婆和侄儿看店,左琢磨右琢磨寻思了半天,还是壮起胆子前来——人要知恩图报才对。 当然,他是断断地不肯提起昨天的事情的,只是问驻欧办有什么需求没有,要是没知道那些小鬼永远地消失,那他真不怕直接感谢,但是现在,显然是不能了。 再然后,又是一帮来自凤凰地税局的人入住,这是地税局组织的旅游,局长赵永刚没来,倒是陈主任同学的姐姐范芸冰是旅游团成员之一。 要说这组织的旅游公司,原本是不肯答应让旅游团来驻欧办的——毕竟是少了一块儿不是?而且这费用根本不走旅游,得由局里打给市政府,手续也多。 赵局长说了,既然有凤凰的驻欧办在这里,为什么要便宜了外人呢?贵一点也就贵一点了,不过知道内情的却明白,这是赵头儿怕得罪了五毒书记。 没错,赵永刚这么做的目的,都不是为了讨好陈太忠,他是担心自己的团不去驻欧办,就被某个宰相肚量的家伙惦记上了,而且他也不怕向市里交待——科委的电动助力车厂,现在也成纳税大户了,咱不能让他们对局里产生误会不是? 要说这地税局的人,也真能折腾,入住进来之后短暂地休息一下就开宴了,一个比能喝,几瓶洋酒下肚之后,带团的高副局长拽住陈太忠,一定要他跟范芸冰喝个交杯酒,“你们这是小别胜新婚,得意思一个。” 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按说,这种场面都是大家放得极开的时候,条管单位的作风比其他单位也豪放一点,他要叫真那确实有点扫兴。 他正犹豫呢,倒是范芸冰挺不含糊,站起身跟他勾着膀子来了一杯,看来这年余不见,小范同学也学得泼辣了一点——事实上,两人心里都清楚,她不过是想扯一下他的大旗,算是个自保的法门。 开了这个破店,就得学会团结群众了啊,他心里不无遗憾地这么想,却冷不防发现,上菜的齐玉莹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能在驻欧办留宿了,弄得假戏真做那不可能,只是这风言风语他也受不了,所幸的是,他还有去处…… 国庆这几天,还真是热闹,不知不觉几天刷地就过去了,眼瞅着长假要过完了,陈太忠正琢磨是不是能回去了,猛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头,用心感受一下,却发现居然是上次绑架曹勇亮的蒙勇,掰断了自己留下的那个小玉片。 蒙勇也在纳闷,这个玉片怎么这么灵光?怎么一掰断,我感觉好像就是灵魂出窍一样,看着前面还有个我的身体,而真实的身体反倒是变得透明了?双手互握一下,倒是还有满真实的血肉感,可偏偏就是看不见了。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混迹在马赛,巴黎那边他倒也打听了,知道曹勇亮回去了,不过暂时他还不想在巴黎露面,于是就在马赛这边乱逛。 他人年轻帅气擅长交际,兜里有钱出手也不算小气,很快就跟当地一些华人有了交情,偶然听说,有个五十出头的女性华人,两年前在某个地方买了两栋公寓楼,放租为生,为人低调得很,一般都不怎么露面。 低调的华人很多,但是说起此事的人很有兴趣分析一下,这女人来得突兀,又没有什么财产证明的,又是孤身一人……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小白脸。 蒙勇一听就惦记上了,这没准会有点问题,等他落实了此人来自大陆,就兴起了一探究竟的可能,他没有忘记自己对睚眦的承诺——要让贪官知道,国外也不是安全的。 第2004章 亡命 蒙勇自从遭遇过打击之后,一下子就成熟了起来,做事也有板有眼得很,他隔三差五地去转一趟,远远地观察了那两栋楼很久,才下决心进去一探究竟。 由于将摄像头这些位置都观察好了,他选择死角位置悄悄溜进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做贼了,不成想女人的屋里居然养了一只狗,他还没开始翻腾呢,那边就汪汪地叫了起来——这是他没观察到的。 这就不用说了,女人肯定有问题,想当年蒙勇也是纨绔子弟,玩过狗啊鱼啊什么的,养狗的不遛狗,你那叫养狗吗? 所以,这狗是防盗的,这么一联系,他就明白了,不过,狗这东西大多时候没事也会叫,尤其听起来是小狗,所以他就是退走了之,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没过两天,女人离开了,这次是牵着那只不大的101斑点狗,蒙勇心说这可是机会了——在没调查清楚之前,他不愿意随便对那女人下手,盗亦有道,他只对付贪官。 当天晚上他就又悄悄地闯了进去,不成想才进了女人的房间,就是警报声大起,这下他可真傻眼了——上次不是这样的啊。 紧接着,四周就是灯火通明,还好他见机得早,拔出来手枪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枪,随即转身就跑——小心点啊你们,我可是有枪的。 才冲出去,就听见四下里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大声嚷嚷,说的是法语,“这家伙有枪,我们也可以开枪!”“捉活的,要活的……” 我靠,上当了,这时候蒙勇已经无暇去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了,见到来路上已经蹿出了不下三个持枪的保安,他心知坏了,索性不跑了,身子一横,重重地撞开一扇门,蹿了进去,试图跳窗逃生。 好死不死的是,他选的这一个房间的窗户,居然是从里面上了钢丝网的——应该是某一任租客自己安装的,那钢网可以拉伸,但是接口处上了暗锁。 情急之下,他冲着暗锁连开几枪,遗憾的是,锁没被他打开,这枪声反倒是惹得两、三个催泪瓦斯弹丢了进来,嗤嗤地冒着白烟——房间里的人还敢负隅顽抗,大家千万不能乱冲。 蒙勇就算再小心谨慎,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防毒面具,用尽全身力气紧扯两下钢丝网,才觉得有点松动了,不成想窗户外面有强光手电照射了过来……完了,下面也有人了。 这可是被人瓮中捉鳖了,蒙勇的心有点乱了,捡个椅子向外面一扔,果不其然,门外就响起了枪声——人家既然扔了催泪瓦斯弹进来,就绝对不让他再往外冲了,小子你识相一点,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完蛋了,纵然是经过一点阵仗,可是被人这么堵住,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不得枪口向嘴里一塞,心说得了,就交待在这儿吧。 不得不说,蒙勇做事还是很果决的,他不想杀人,更重要的是,杀人也不能保证他跑得出去,又不想被警察捉住,那么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最要紧的是,他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设计了这么一个陷阱,来的时候没做好充分的准备,而且来抓他的阵仗实在太大了,他已经乱了分寸。 就在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他猛地想起,有个东西自己还没尝试过效果,说不得手伸向脖子没命地一拽,那里有一根红绳,红绳下拴着睚眦给他保命的小玉环。 对这玉片的可能产生的效果,他一直有点好奇,又是个小饰物,所以他就挂到脖子上了,反正是年轻人的玩闹,就算是便宜货别人看到也不能说什么。 将拽下来的玉片重重地向枪上一磕,玉环登时碎裂,紧接着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切写起来慢做起来快,也就是眨眼间的工夫,蒙勇就发现自己身体虚幻了,地上还多了一个替身,甚至连枪都是两把,手里一把地上一把——其实就是一个障眼法和一个隐身术,不但有替身的效果,也方便脱身。 这样的行事,对他这个没受过训练的年轻人来说,已经算是很果断了,遗憾的是由于一开始的心乱,他做得还是不够快,催泪瓦斯已经在空中弥漫开来了。 尽管眯着眼睛屏着呼吸,可还是呛得他嗓子发辣,眼睛发酸,下一刻,蒙勇没有再犹豫,身子向前一滚就蹿了出去——他没有时间考虑,那个玉片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滚出去的时候,果然没人开枪,接着他就向外冲去,由于跑得太快而嗓子发辣,禁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细微的咳嗽,引起了某个保安的关注,当下就看了过来,不过扫了一眼之后,又将注意力转到了那间房子的出口处。 果然是这样了!蒙勇证实了这个猜测,一时间热血澎湃,这玉环还真是一个好东西,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再折回去翻看那女人房间的冲动——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这也仅仅是个冲动,他能确定,这种不正常的状态,必然会有某些限制,比如说时间上的之类的,如若不然,他哪里能在这种状态下再生活几十年? 尽早离开才是真的,他收拾心情,蹑手蹑脚地离开,紧接着就一气儿跑出了四五公里,找到他事先看好的,一个暂时没人的废弃仓库才停了下来,至于说车,那是暂时不敢去考虑取了。 这通跑用了他将近二十分钟,坐在仓库歇了四十分钟,然后又等了一个来小时,他还是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一股无法克制的恐怖袭上心头——莫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再也回不去了? 不怪他这么胡思乱想,事实上,人类对未知的东西,总是难免这样那样的恐惧,他能坚持到现在才生出恐惧感,这神经已经算得上一等一的坚强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听起来很是不耐烦的样子,“我说,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砸碎那玉片做什么啊?” 他侧头一看,才发现上次那黑脸的睚眦正靠坐在一张沙发上,怒视着自己,一时间他也顾不得考虑这沙发从何而来——大抵就是跟上次的躺椅类似罢,无中生出的有来,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然而,有个问题,他不得不问一声,“您……您看得到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手一挥,得了,这下,蒙勇自己也看得到自己了,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枪口正下意识地指着对方…… “呃,我不是有意的,请相信我,”蒙勇尴尬地咳嗽一声,收起了枪,“我刚才被保安包围住了,捏碎了那个玉环才逃生出来,这个玉环……真的很神奇。” “玉环很神奇,可是我很生气,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手腕上的电子表——当然,这表只是个噱头,“六点……我说你到底干什么了,紧张成这样?”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醒了,昨天葛瑞丝和贝拉有大姨妈来探亲,他是睡在驻欧办的,所以醒得比较早,正在迷迷糊糊盘算回国计划的时候,心动一下发现了不妥。 让他郁闷的是,他是用万里闲庭赶来的,巴黎和马赛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七百多公里也够让人吐血的,他现在的境界已经涨了不少,但是毫无疑问,用尽仙力也不过就是一个来回富富有余,两个来回是根本不用想的。 似此情况,他自然是要恼火,“你是闲的无聊,测试一下那玩意儿的效果吗?” “不是不是,我发现了一个人,”蒙勇就算再桀骜不驯,却是不敢跟这龙组的人炸刺,再说那个神奇的玉环,也让他对此人生出了高山仰止的心思。 陈太忠静静地听他说完,好半天才微微点头,“嗯,这个杨秀秀,肯定是有蹊跷的,但是……她跟你有仇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算这人有蹊跷,可是现在的贪官这么多,你哪里抓得完?而且你还不能断定人家的钱财来路不明,我说你就不能干一点靠谱的事情吗? 当然,陈某人能不远万里赶来,就证明了他对蒙勇的赏识,尤其是他上次毒打对方一顿又丢个玉环下去,原本就是矛盾心理的表现了,所以才会有如此的不以为然。 “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就要试一试,”蒙勇却是不以为然,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干一点什么,就觉得自己眼下从事的事情,还是有些意义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也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了。” “嘿,这点破烂玩意儿,你也好意思说成是本事,”陈太忠毫不留情地耻笑他,一边笑,他的身影就一边模糊了起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本事……那一家在什么地方?” 第2005章 硅谷骚乱 这人是怎么找到我的?蒙勇既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就放下了那份胡思乱想的心思,又琢磨起这睚眦的手段来,莫非是这玉环的碎片还有什么放射性物质…… 他看着手里兀自攥着的碎了的玉环,坐在那个突兀出现的沙发上,漫无边际地胡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猛地觉得眼前一花,黑脸人又回来了。 “上次你就惊动人家了,”陈太忠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顺便又打个哈欠,“唉,你说你这点出息吧,还觉得自己不含糊呢……” 他在一边偷听了半天,总算是听出了一些端倪,合着蒙勇上次去的时候,以为自己没惊动对方,只是狗叫了两声,殊不知人家的屋里,在隐秘处装了红外探头,虽然不甚清晰,但却足以证明,那狗不是随便乱叫的。 上一次,蒙勇是蒙了面去的,可杨秀秀的警惕性挺高,就怀疑这人未必是一般的小偷,于是出高价雇佣了保安公司,令其化整为零地潜入,等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她就带着狗离开,给对方以充分发挥的机会,结果傻小子一头就扎了进去。 陈太忠在一边旁听的时候,保安公司的家伙们也在奇怪,这贼来得也过于快了吧?自然,也有人因此怀疑女主人的身份,是不是有些不可告人之处,可这是大家的主顾,也不过随便嘀咕几句就是了。 不过,陈某人既然去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回,找到墙角的保险柜,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也懒得考虑暴露不暴露了,反正蒙勇已经打草惊蛇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方是无辜的,将拿了的东西再还回去就是了。 随口讲述了几句,他就将从保险柜里顺出来的东西向沙发上一丢,“小子,看到没有,我现在去都能拿出来东西……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有没有猜到我是谁?”蒙勇看到洒落在沙发上的诸多文件、票据和一些零散的首饰、现金,轻声发问了——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万一被对方猜到,那么,接下来他只能再次改头换面了。 看到对方摇头,他匆匆将东西再次装进袋子里,站了起来,向仓库门口看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睚、睚……睚眦大叔,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不太安全。” “我在的地方,从来都是安全的,”黑脸人大喇喇地哼一声,那态度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不过这话听到蒙勇耳中,不但不觉得刺耳,反倒是加深了对眼前人的敬畏。 陈太忠将文件顺出来之后,先自己看了看——若是还有巨款的话,这次就不能再便宜这小子了,怎么也要分上一半走,老黄那地位都能跟我张嘴,我就跟你这小子张不得嘴? 遗憾的是,里面只有两件首饰和一些零散的现金,还是法郎、马克、美元和英镑都有一点,真的是没意思,那些文件和票据,也没啥实质性的东西,索性他就将东西丢给了蒙勇,“万一你查错了,这些票据和文件,你给人家寄回去。” “这个女人不是青江的,她说话是陆海口音,”保险柜里有女人的身份证复印件,那是移民前的证件,蒙勇一眼就看出毛病了,“这证件是假的。” “不管真的假的,交给你了,”陈太忠大喇喇地一摆手,“对了,这次再弄到钱,我要分一半……你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蒙勇很干脆地摇摇头,又看一眼仓库门口,那里有个人正昂首走过,却是对他俩视而不见,“这个……能不能再给我两个,那样的玉环了?” “哈,两个?”陈太忠知道,这家伙是尝到甜头了,不过,他肯定不能就这么白送出去——玉环不稀罕,但是给得太容易的话,丫不珍惜。 说不得他沉吟一下,接着又灵机一动,想起了上次在首饰店里碰到的嚣张年轻人,那十有八九也是个官家子弟,于是咳嗽一声,又将那人的相貌形容一下,“……这个家伙现住在巴黎,对了,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这也是那厮活该倒霉了,陈太忠当时很生气,打出一道神识去,到后来再想一想,那位无非是个小节有亏,就懒得去专程找其麻烦——说穿了,不值得他认真对待,但眼下他既想给蒙勇玉环,又不想惯出其毛病,于是就随口说出。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蒙勇也知道,对这杨秀秀的观察得放一段时间了,现在他闲着也是闲着,给睚眦办事,应该出不了意外吧?于是很痛快地应承下来,并把电话号码也念了出来。 “那行,先给你一个,”陈太忠随手丢一个玉环出来,“事情要是办得好,我再给你一个,还有什么事儿吗?” “能不能……能不能把您的电话……留给我一个?”蒙勇这话说得结结巴巴的,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太靠谱。 “多琢磨一下提高自己,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陈太忠白他一眼,转身向仓库外走去,“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关键时刻靠得住的,还是你自己……” “大叔,您的沙发,”蒙勇愣了一愣,紧跑两步追了出去,到了门口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再回头一看,沙发已经不见了踪迹,就剩下那个装东西的袋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这大叔还是不错的,”他呆了一呆,咧嘴笑一笑,又拿起手中的玉环看一看,低声喃喃自语,“等一会儿,一定要买根结实的绳子。” 犹豫了半天,他方始将玉环放进口袋里,然而下一刻,他马上又拿了出来,再犹豫一阵,索性一张嘴放进了嘴里,牢牢地噙住…… 陈太忠对这一趟马赛之行不是很满意,他去之前就知道蒙勇没事,不过总还是以为对方陷入困境了,不成想其实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 对那个杨秀秀,他也没什么兴趣,若是那女人是天南或者碧空的,他还肯琢磨一下,可她是陆海人或者是青江人,那真没什么意思。 不过,陈太忠回来之后,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格勒诺布尔市发生骚乱了——好死不死的是,安东尼正在那儿坐镇逼迫何军虎的钱呢。 要不说这唐·安东尼有眼光呢?这欧洲硅谷果然是混乱的,昨天夜里,两名持枪歹徒抢劫了一家赌场,离开的时候慢了一步,被警察追上了。 歹徒很勇猛,边驱车逃跑边开枪,有警察中弹受伤,警察们乱枪打去,一个歹徒当场就挂了,另一个受伤逃窜,警察们追过去,正好碰上一群年轻人在搞露天酒会。 眼见警察们肆无忌惮地打断了酒会,四十多个年轻人齐齐暴走,很快就发展为影响全市的大骚乱,到处是起哄的年轻人,还有人躲在角落向警察开枪——这就是安东尼嘴里说的“我们的秩序”。 然而,这次的突发事件让尊敬的唐郁闷无比,因为这次警方的反应极为迅速,大概半个晚上就控制了局面,现在是清晨了,除了偶尔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基本上整个城市的秩序已经恢复,只是出行的人和车极少。 安东尼也没法走了,经过小一个月的努力,他已经成功地从何军虎身上敲到了四百万美元,剩下的一千六百万估计会用很长时间——钱总是越到最后越难敲的。 不过他不在意,反倒是乐在其中,但是这次骚乱,引起了警方的高度关注,那么自然就给他带来了不便,他原本打算近期去一趟米兰,参加时装周,再回一趟巴黎的,这种紧张局面下,不但哪儿都不敢去了,而且还要担心何军虎被人发现。 “哦,那你就多呆一阵吧,”放下的电话的陈太忠也有点郁闷,电视里正在播放格勒诺布尔市的骚乱,主持人背后是兀自冒着黑烟的、被烧毁的汽车。 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陈某人郁闷地撇一撇嘴,这一下不单是安东尼走不了,他也走不了啦,安东尼要是出点纰漏,他必须出手搭救,否则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要不,去一趟米兰时装周吧,”陈太忠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心说去那儿弄两个项目也不错,咱这毕竟是驻欧办而不是驻法办。 不成想,他把这个念头跟袁珏一说,袁主任登时就苦笑着摇头,“你要是在意大利没有硬关系,还是不要去了,估计谈不成什么。” “为什么?”陈太忠这话一问出口,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其实这种情况他在初来巴黎时也遇到过,人家不防别国的人,就是防中国人——没办法,中国人仿冒的能力太强。 当然,由于有埃布尔等人的帮衬,他很快就没再受到类似问题的骚扰了,所以一时都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禁忌,想到这个一时就有点苦恼,“啧,看来得找一找意大利的关系了。” 不过,还没等他找到意大利的关系,就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留在蒙勇身上的神识,和留在那个嚣张年轻人身上的神识,汇合到一起了。 第2006章 待入场 陈太忠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看得罪了自己的人被蹂躏,毫无疑问,这属于低级趣味,不过既然是没什么事做,他倒也不介意以处长之尊,去做个偷窥狂——事实上,他对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有几分好奇。 不过很不幸,就在他打算前往旁观的时候,接到了凯瑟琳的电话,令他惊奇的是,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居然不吭不响地来到了巴黎,“可以进场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还真没准备好,陈太忠听得有点汗颜,他的须弥戒里倒是还有一点英镑和美元,不过这点钱别说参加这场盛宴了,连买站票的资格都欠奉。 而何军虎那边的钱,不但榨得慢,还出了那么一档子骚乱的事儿,也指望不上——其实就算全部榨到手,也不过才不到两千万,这点钱拿出来也还不够丢人的。 “这么快?”陈太忠情不自禁地咋舌,前一阵你还说不急呢,现在就来这么一出?“我筹备了一个多亿,不过主要是朋友的,还要落实一下。” “过来说话吧,我在丽兹酒店,”凯瑟琳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行事一点都不黏糊,也不跳脱,“别跟任何人说我到了,你一个人来。” 这语气还真有点征战沙场的硝烟味儿了,等陈太忠赶到地方,房间里却是只有她一个人。 “我把伊莎留到中国了,”凯瑟琳看出了他的困惑,冲他微微一笑,“她心地不错,但是有点单纯,而且是法国人,我不想让她介入,希望你能理解。” “伊莎是有点单纯,但这不该是你不相信她的理由,”陈某人一见不能“老板秘书双飞”了,心里就有点不爽,“所以,这次你的收入,要给她一点分红才对。” “这次我带了八亿美元来,稍后还能有三到六亿的到账,”凯瑟琳不屑地撇一撇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要赚了钱,随便给她一点都行,不过……你那点钱,给我一个你命令我的理由,好吗?” “你的钱是借的,而我的钱……不过是不方便露面而已,”陈太忠知道这家伙在调戏自己,但是他的骄傲,无法容忍这样的冒犯,说不得手一抖,只听得窸窸窣窣、稀里哗啦一阵大响,地上满是珠宝首饰、名贵衣物以及其他奢侈品,堆得足有半人高。 凯瑟琳本来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她确实是调侃之意,当然也不无得意和卖弄的心思,事实上这份小心思她也只是对他,她断断不肯向别人炫耀此事。 因为,这会显得她融资能力有限,才会弄到一点钱就如此肤浅地卖弄,尽管这是事实,但是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困境让更多的人知道。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就在一瞬间,面前就堆起了小山,满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奢侈品,有些东西被某人连包装都去了,光闪闪亮晶晶地。 “这是?”她呆了一呆才发问,事实上,凯瑟琳知道陈太忠有点不为人知的能力,平日里也断不断地拿出来小卖弄一下,然而这样的大手笔,还是令她咋舌。 “这个理由,够不够命令你?”陈太忠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手一挥,下一刻,那些东西就刷地不见了,有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个……”凯瑟琳愣了半天,才低声嘀咕一句,“这些东西你不方便出手,我可以帮你操作的嘛……你估算过它们的价值吗?” “你看到的只是小小的一部分,还有很多,真的很多,”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看起来很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看着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那份吃惊的模样,他心里那份舒爽,真的不用提了,“遗憾的是,这个房间承载不了那么多。” “你把它们放在哪里了?”下一刻,凯瑟琳才想到这个问题,可见这东西带给她的震撼有多么大了,她拽着陈太忠上下左右地仔细看看。 最后,她的眼睛终于盯在了他手上翠绿的戒指上,盯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发问了,“是这个东西在作怪吧?” “也许是这个东西在作怪,”陈太忠自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肢,腰部轻松前后摆动一下,用这种调笑的口气和动作,规避了这个问题。 他的中国情人们还没有人手一个须弥戒,自然暂时就不考虑外国的了,“不要试图知道那么多,不过,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总觉得这东西绿得不正常,或者……有辐射?”凯瑟琳见他拽拽的样子,心里有气,也就不再追问了,“可以拿它们去抵押……我说你估计过价值吗?” “不要试图抵押,那不现实,”陈太忠还是微笑着摇头,“我喜欢看你吃惊的样子,好吧……你听说过‘香榭丽舍的悲伤之夜’吗?” “哦,那是你干的?”如他所愿,凯瑟琳确实吃惊了,而且,看她的嘴张得之大,简直能吃下去囫囵的鸡蛋而不仅仅是“惊”,那个悲伤之夜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据说各商户的全部损失加起来超过百亿美元,“怪不得你不敢拿出来。” “不是不敢,”陈太忠淡淡地一笑,却也懒得再解释了,若不是他生出了离去之心,也不至于这么轻率地将这件事告诉她——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相当地亲密了。 “我是为他们好,”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才将话题转移开了,“好吧,现在我能做点什么呢?” “你可以把这些黄金白金熔化了的……当然,你要是能把钻石捏合在一起就更好了,”凯瑟琳还是没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轻声喃喃自语着,她非常明白顶级奢侈品的排他性——品牌编号证书,跟踪售后服务……若没有这些,又如何体现出尊荣? 而这案子实在太大,牵扯的各大势力实在太多,所以这些东西,哪怕是放一百年以后再冒出来,也是黑货绝对不能正大光明地出手。 正是因为她太清楚此事的严重后果,索性就直接来了一个断根的建议,毁掉那些有编号的东西,直接将它们还原——至于那些精巧的工艺所蕴含的价值,那是顾不得考虑了。 当然,把钻石捏合在一起,这难度就有点高了,而且不同品位的钻石捏在一起,那只会显得更加怪异,她只是在语无伦次地胡说而已——不过,没准太忠真做得到呢? “你比我还会煞风景,”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苦笑一声,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对他来说,钱真的不是什么问题,所以也懒得这么做,眼下生出了去意,就越发地没兴趣了,“这事儿以后再说,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凯瑟琳此次赶来,真的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曼内斯曼对奥运捷公司的收购即将展开,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而奥运捷公司做为英国运营商,算是沃达丰的竞争对手,德国人此番登陆英伦,就算是撕下了最后一层面纱——我要介入英国的业务了。 沃达丰绝对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也就无须再多言了——原本他们就打算对曼内斯曼下手的,眼下只是将矛盾公开化了而已。 近年来,沃达丰的扩张相当地强势,若是他们不对此事做出反应,不但会引起股价的波动,损坏在股民心目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更为要紧的是,下一次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借口摆在面前了。 当然,英国人能不能成功地收购曼内斯曼,实在不好说,虽然曼内斯曼身后并没有大财团支持,股东里也有百分之六十是外国人,但是必须要指出的是——在此之前,从未有德国企业被外国人收购走的先例。 但是,他们是否能成功收购,这对凯瑟琳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只需要知道,别看曼内斯曼要对奥运捷出手了,事实上他们会遭到沃达丰的强烈反击。 而此事的焦点,并不在奥运捷公司的股票上——英国人盯的是德国人的总公司,如果不然,他们何必将手里奥运捷的股票出售给法国电信? 有关金融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这种规模的收购,总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总之,毫无疑问的一点就是,凯瑟琳敢在此时介入,还是因为从陈太忠处确定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沃达丰对曼内斯曼有必得之心。 事实上,陈太忠这个消息,来自于有关部门——那边催他落实情况反倒被他顶走了,所以不得不承认,有关部门在某些时候,还是能拿出点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来。 这里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有关部门既然注意到了,这场并购大战迟早要发生,为什么不让国内的资金介入,从中牟利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西方国家对中国官方来的资金,都持有强烈的戒备心,那么,这些资金进场早了容易打草惊蛇,进场晚了,又不太赶趟儿,没准就沦落成被洗劫的对象了。 当然,这仅仅是表面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也是有的,有关部门和国内资金分属不同的体系,这边盯着的是德国人的技术,而不是想从中获得经济效益,那么不做通报是很正常的——出了纰漏,搞不到技术算谁的责任? 而金融那边,对这样的消息也不感兴趣——在国外股市上试水?还是省一省吧,不是十足十能赚钱的机会,出了问题造成损失算是谁的? 总之,有关部门以保持神秘为己任,金融机构却是不愿意给国家造成损失,各自为战的情况下,造成这种现象很正常。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权力细化和各司其职,并不意味着一定就是好事。 扯远了,说回眼下这个话题,自打从陈太忠这儿确认了这个消息,凯瑟琳就忙开了,话说有些事情,是真的经不起有心人的琢磨,没去琢磨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琢磨是另一回事。 听说德国人要动手了,她就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下一步英国人出手是毫无疑问的,抢在这个时机之前,进场慢慢地吸纳曼内斯曼的股票,是必然的。 不管沃达丰能否成功收购曼内斯曼,曼内斯曼的股票都要上扬,选在这个时机出手,凯瑟琳要做的是大捞一笔而不是控股什么的。 她解释了半天,陈太忠听得还是有点迷糊,这个因果他勉强听懂了,但是里面的相关细节他不是很明白,而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也不肯跟他说得那么明白,“……你把钱交给我操作就行了,不要问那么多。” 陈太忠琢磨一下,给韦明河打个电话,问他和邵国立的钱到了没有,韦处长一听就兴奋了,“可以了吗?我马上落实一下……应该是到了。” “注意保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提示一下,从凯瑟琳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此事重大得很,“钱到了,必须打到指定账户,你可以派专家来监督,但是动向必须严格保密。” 凯瑟琳说她已经找好了操盘的班子,其中的操作过程不能让别人知晓,“三个月,多则四个月,一定程度上要限制大家的自由……想必你能理解。”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陈太忠心说哥们儿做为政府官员,太知道保密的重要性了,别的不说,只说前一阵高考判卷的老师们,还被隔离了那么久呢。 不多时,韦明河的电话打了回来,“已经操作好了,差不多一点二亿美元,分散在十来个账户里……不行太忠,我得和老邵去看你。” “想来就来吧,不过先说好了,我不一定有时间陪你们,”陈太忠心里明白,不管这钱是从哪儿来的,不管那二位再大能,这个风险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要是撒手不闻不问才是真正的奇怪,“来的时候,动静小一点。” 打完这个电话,他就感觉身后一具软绵绵热乎乎的胴体贴了上来,尤其肩胛骨下方两处,更是感觉压力极大,一个女声以近乎于呢喃的声音发话了,“太忠,先洗个澡吧……” 第2007章 高额身价 韦明河和邵国立,来得比陈太忠想像的还要快,第三天的早上就到了,由于大家要保密,也不住别的地方,直接住到驻欧办这里了。 此行一共来了七个人,韦处长带了一个伴当,邵总带了俩,剩下的两人,就是所谓的专家了,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出头,看起来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主儿。 四十出头的这位彭作新,居然是在美国华尔街打过滚的,操作过什么盘子不好说,但是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是毋庸置疑的。 相互介绍完毕之后,邵国立发话了,“老彭,你俩的行动,一切都要听太忠的,没有大事的话,千万别烦我和韦处,这个没问题吧?” 这其实就是一种表态,太忠我相信你,你看这吩咐我也交待下去了,你该怎么搞就怎么搞——当然,若是有“大事”的话,你也得保证他俩跟我联系得上。 “也不用听我的,回头我把你的人领过去,就不管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想到凯瑟琳当时说筹了八亿来的那份傲然,不以为意地哼一声,“你俩也别紧张,这点钱我保你太平,就算亏也给你个说法。” “不紧张是假的,”韦明河和邵国立对视一眼,又郑重地摇摇头,“止损线我俩就不说了,信得过你……不过你可千万别让我俩这几年白干了。” 反正大家都是敞开了说的,兄弟嘛,就应该是这样,这点钱两人是亏得起,但是真要亏了,也绝对够肉疼一阵的。 就这么随便聊了一阵,就到午饭的时间了,袁珏和刘园林都上桌相陪了,正好十个人——这是陈太忠有意安排大家结识,将来相互照应起来也方便,邵国立和韦明河都是挺傲慢的主儿,但这是人家太忠的兵,所以也能接受。 不过这人多了,很多话就不合适说了,事实上,就算陈太忠关着门单独接待的时候,有些话也没说透,大家心里都明白就行了。 由于各怀心思,酒桌上的气氛始终热闹不起来,这是陈太忠头一次看到邵国立也这么郑重其事办事,浑然没有了往日那份跳脱。 倒是于丽来上菜的时候,邵总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两眼,一扭头发现陈某人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忙不迭笑一笑,“我说……放松一下都不行吗?” 喝完酒之后,其他人就休息去了,韦处和邵总坐在陈主任的办公室里,很随意地聊着,陈太忠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你们这个钱,是怎么兑换成美元弄到国外的?” 资金外流这种事,以黄汉祥的身份,又是做远洋贸易的,做起来都不是很顺手,要不然也不会盯上即将到手的何军虎的钱了——别说逃避监管,只说国内资金普遍还属于紧张状态,这么大笔的资金能这么迅速出来,肯定有些什么技巧的。 “这你得问邵总了,”韦明河笑着看邵国立一眼,摇一摇头,“我只管把钱交到他手上,他也不跟我说是怎么操作的。” 看看,有些话不但不适合十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说,甚至三个人在一起,都要有点吞吞吐吐的不方便。 “交换,”邵总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之后,就是微微的一笑,“资金就没出国……我说,这种事情太忠你就不要操心了。” 但是他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陈太忠自然也就明白了,心说这资本没动就换了主人,果然是厉害啊,怪不得动得这么快,不过这种手段,一般人也玩不转,双方都得是有身份有大能力的主儿,才能取信于对方。 “赢利了还是要换回来的,”见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邵国立就笑了,“这个数儿有点大,国内发展还用得着呢,就是在国外留点闲散资金,吃吃喝喝的就行了。” “吃吃喝喝的,你不怕被撑死啊?”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白眼,心里却是在琢磨,这家伙玩这么大的交换,别是又跟别的基金有什么关系吧?万一走漏风声就糟糕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早就被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想到了——事实上,她普通的防范手段,就足以打消某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下午的时候,陈太忠带着那二位到了指定的酒店,凯瑟琳身边跟着两人,她一指身边的人,开门见山地发话了,“资金必须打到我们指定的账户,还要经过转移……你们只有监督权和置疑权,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明白,”彭作新率先点头,他对英语的说听都是没问题的,倒是韦明河找的那位愣了一愣,才用不是特别流利的英语地回答,“没问题。” 那二位带着这二位走了,凯瑟琳才笑吟吟地看一眼陈太忠,“你的面子也不算小啊,一个人就担保得起一点二亿的美元。” 这感慨就像中午他对邵国立的感慨一样,能让人不闻不问就把这么一大笔钱砸出来,陈太忠这牌子也算是响当当了。 “那是当然的,”陈某人傲然回答,原本他只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听她这么一说,才猛地发现,若是这笔钱失踪的话,韦明河和邵国立也只能找自己。 当然,这样的压力对他来说是毛毛雨,关键是他发现自己在世俗世界里的地位和口碑,也承担得起别人如此的对待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还是他们求着借我的呢……不过,跟你比起来不算什么。” 想到这个,他有一点不舒服,不成想凯瑟琳笑着摇摇头,“我是靠着家庭的力量,而且这笔钱在中国,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她在大陆呆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在时下的中国,这样庞大的现金意味着什么。 其实,陈太忠也是无病呻吟,他须弥戒里的那些玩意儿对方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喜欢听别人夸奖——尤其是这个古怪精灵时时威胁他要出墙的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如愿以偿的陈主任,志得意满地回到了驻欧办,韦明河和邵国立已经相伴着出去玩了,忙了一阵之后,超市老板石亮领着两个人进来了,“陈主任,有个事情……” 他还没说完,只听得那二位惊呼一声,“是你?” 嗯,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说不得仔细看一看这二位,眉头微微地皱一皱,“怎么,你们还找上门来了?” 这二位就是当时伴着嚣张年轻人的主儿,不过他一下没认出来,倒是那两人对他印象极深,一眼就辩出了此人。 “哦,那是个误会,陈主任你别放在心上,”其中一个个子高一点的家伙马上笑着摇头,他的同伴被绑匪绑架走了,还说报警就要撕票,几人实在有点惶恐,于是就四下找门路,想看一看有没有跟巴黎地下社会关系好的人。 这一来二去,就打听到说,凤凰市驻欧办的陈主任,那是一等一的大拿,又有人听说石老板最近跟陈主任关系好,就央着他来做引见。 逛街的时候,袁珏和刘园林都没跟着去,所以大家相互都没认出来,直到进了主任办公室的门,这二位才猛地发现——合着这个男人就是陈主任? 当然,那天大家不过是斗几句嘴,也没啥深仇大恨,正经是自己的同伴被绑架了,这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他们认个错也是正常的,“荀德健那家伙就是嘴不好,人还不坏,请您别往心里去。” “荀德健?”陈太忠不动声色地重复一遍,接着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往我心里去……凭他,也配吗?你们找过来,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这二位肯定是求陈主任出面帮忙打听一下,那绑架的了荀德健的到底是什么势力,这蒙勇做事,也真够干净利索的,到了巴黎找到人认准了之后,当天晚上就直接出手将其绑架了。 要说也怪这帮人点儿背,喝酒玩闹到半夜才走,不成想才出了酒吧,直接被一个带了面具的家伙将枪顶到脑门上,“打劫,转过头去……” 这种事儿大家也听说得多了,打劫就打劫吧,只要不反抗,也没啥性命危险,不成想那位把大家搜一遍,觉得钱少了,直接将荀德健带走了,说是敢报警就撕票。 这种结果倒也正常,旁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被抓走的是荀德健,这就让大家感觉难办了,小荀的身份有点敏感啊。 果不其然,第二天大家就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要拿五百万美元来赎人,看来人家是知道了荀德健的真实身份了,“小荀是香港荀家的人啊。” “荀家的人?没听说过这个荀家,”陈太忠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心说也不知道你们牛个什么,好像别人都该知道似的。 反正这件事情有点阴差阳错,想到这厮不是什么贪官的儿子,他就有点意兴索然,说不得脸一绷,“怎么,你们找到我这儿来,是觉得……这事儿会跟我有关?” 他猜出了对方的来意,却是有意拿这个理由刁难一下——虽然这才是某人被绑架的真正缘故。 第2008章 荀家 陈太忠这话一说出来,那二位登时就是一愣,旋即交换一个眼光:对啊,这个可能性,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下一刻,那个子低一点的年轻人反应了过来,就赔着笑脸发话了,“陈主任您这就是开玩笑了,那天徳健就是冒犯了您两句,以您的能力和胸襟,肯定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他这话一说,高个子的那位也明白了,陈主任这是说气话呢,再说了,那天人家走的时候摸出来个钻戒,那是不落下风的,正经是荀德健脸上有点讪讪。 “那天您走了之后,徳健还后悔呢,”他笑眯眯地解释,“说是不该冒犯您,只是您走得太快了,他没追上。” “是啊,那天您……”矮个子的手抛两下,学的是陈太忠那天那个动作,正琢磨着合适不合适说陈主任您可是占上风头了,不成想被身边的高个儿一拉,“你少说两句吧。” 这些个学生,也都挺有意思的,矮个子反应快嘴上稍嫌没有把门的,高个儿稳重一点,反应却是慢一点——不过不管怎么说,做为学生,知道有些东西是该忌惮的,已经算得上是成熟了。 “什么?你们得罪过陈主任?”石亮听得面皮一沉,紧接着勃然大怒,一转身就向门外走去,“陈主任,对不起啊,我这就走。” “老石你这是干什么呢?给我站住,我至于跟一个学生叫真吗?”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他不怕那俩学生怀疑他,正经是担心这个石老板心里有想法——毕竟,老石对他的能力,要比旁人了解得多一些。 石亮心里还真的有点隐隐的揣测,不过同时,他觉得陈主任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人,反正不管怎么说,陈主任是自己的恩人,自己搞这么一出出来,实在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 当然,听到这一声,他是想走都不敢了,于是就转身过来,心里也有了答案,是啊,几个学生家的,也值得陈主任叫真? “我知道您不会叫真,这也就是您前两天跟我说的,把华人的心捏一捏,我才带他俩来的,”说到这里,石亮自己都说服了自己:以陈主任的胸襟和对华人的爱护,至于下那样的黑手吗?这不可能! 一边说,他一边狠狠地瞪那两位一眼,“怪不得被绑架呢,陈主任这种心胸,你们都能得罪,这绝对是平常做事不够小心了,吃点苦头也好,有利于你们的成长。” 我的心胸……老石你确定自己不是在指桑骂槐?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他毛病挺多,但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对自己的胸襟也有几分了解——宰相肚量陈太忠那不是白叫的。 那二位听得却是连连点头,说是小荀真的做得不对,等他安全了,必然要让其前来道歉——“把华人的心捏一捏”,这话一听,就是十足的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中华民族的领导。 你们……你们就前仆后继地挤兑我吧,陈太忠笑了——气得笑了,不过这个当口,他也被人挤兑得没有退路了,说不得哼一声,“荀德健……是叫这个名字吧?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松口了,那两位忙不迭地解说了起来,敢情这香港荀家,也是个底蕴深厚的家族,到了荀德健父亲这一辈,家族资产也有百八十亿港币了。 荀德健的父亲是长房老三,由于精明强干,是长房一支里风头最劲的,不过遗憾的是,荀德健不是嫡子,他是老荀跟自己初恋情人生的儿子——后来老荀迫于家庭压力娶了别人,这也是豪门中屡见不鲜的事儿了。 不过由于有老爹刻意维护,小荀同学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尤其是“私生子聪明混血儿漂亮”这一定律,在他身上体现得挺明显,也值得别人维护。 可是这么一来,他就遭到了其他人的敌视,荀老三虽然精明强干,可他当初扛不住家庭的压力而放弃了自己心爱的人儿,自然也不合适为私生子出头。 于是,荀德健的初中高中都是在大陆上的,后来来法国留学,本来想着是拿个文凭回家族做事呢,不成想那边极力抵制,荀老三索性打给他一千万美元,“在你爷爷死以前,你老爸也就这么一点本事了,想做事就搞个摊子,不想的话,你就再上学好了。” 虽然小时候受过委屈,但是小荀是在大陆长大的,优越感还真有一点,而且他老爹没完全放弃这个孩子,有点这样那样的小麻烦也真能帮着处理了,于是就养成了他桀骜不驯的性格,才会跟陈太忠呛起来。 荀德健是今年毕业的,已经不是学生了,不过目前也没什么干的,就跟那帮校友混在一起,正琢磨着搞个什么东西呢,结果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 “哦,也是一挺可怜的孩子,”陈太忠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而他心头的那点怨气,终是不能完全消除,“怪不得那么喜欢惹事儿呢,敢情是平日里压抑得太狠了。” “是啊,他不懂事儿,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高个子这么说,矮个子说的却是,“绑架他的人想歪了,小荀压根儿就沾不上他家多少光的。” “这件事情啊,我爱莫能助,抱歉了,”陈太忠听明白这番因果了,但是指望他尽释前嫌那也不现实,而且蒙勇这家伙这么听话,在国外花销又大,捞点外财补贴家用是很正常的,所以很坚决地拒绝了——这五百万还有哥们儿的两百五十万呢。 “陈主任您帮着想想办法吧,”高个子的言行挺得体的,学生们就是这样,只要有可能帮得到忙的人,他们都愿意相求,这一点跟走上社会的人不同,大抵还是有些冲动和热血在内的,“他年少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没你们这帮人帮衬,他也走不到这一步,”陈太忠哼一声,他太清楚这种事情了,要没这些帮衬的同学,那天荀德健会至于那么得瑟吗?不可能的! 正说着呢,袁珏进来了,坐着听了几句之后,清一清嗓子发话了,“陈主任,刚才那谁的朋友打过来电话,说这次时装周几个重要展示会的入场券不多了,问咱们能不能找到担保。” 他口中的“那谁”就是尚在格勒诺布尔的安东尼,尊敬的唐离家多年了,不过在家乡还有一些势力,按说他要出马的话,搞定这点事情倒不算太难,但是……他不是卡在欧洲硅谷动不了吗? 袁主任听了一阵,知道这俩学生是为什么来的,自然就不可能报名字了。 “担保?有担保我都不用,”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又哼一声,“这针对中国人的歧视性政策什么时候才是个完?这次怕是不赶趟了,回头我得专门去一趟米兰。” 他不想跟那俩学生再说什么了,于是侧头看那三位一眼,“你们回去吧,我这儿还有工作呢。” “好的,”高个子笑着点头,又小心地发问,“您说的是米兰时装周吗?要是那个的话,徳健能搞到入场券,他还带我们一起去看过呢。” “行了,走吧,”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下手,“光解决我一个人的问题有什么用?我说的是米兰时装周对中国人的歧视……切,他搞得定组委会?” “这个真不好说,”矮个子紧跟着来了一句,他还想说什么,可看到陈主任不耐烦地看着自己,只能将其他的话咽了回去,不过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他们家跟那边关系确实不错……” 这两位悻悻地离去了,石亮待着也有点没意思,说不得转身去找刘园林聊天了,陈太忠跟袁珏又谈一会儿工作,紧接着邵国立和韦明河相伴着回来了。 原本,陈太忠还以为这二位要向自己打听一下那俩专家的去向——毕竟是这么大金额的资金,不成想韦明河抢先说了,合着那二位到了地方之后,已经给他们打去了电话,说是一切正常非常顺利。 在此之前,不管他俩再怎么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直到到了现在,两人才算真正地放下心来,晚上喝酒也豪放了起来,甚至有兴趣跟袁珏和刘园林开玩笑了。 不过,大家还是没谈及韦处长和邵总的来意,对于少了两个人也没人去说,说着说着,小刘就又说起来荀德健的事情了,“头儿,您要是能问就帮着问一下吧,这帮学生们在外面,也不容易……最怕是别人有样学样,那就不好了。” 有样学样?陈太忠听得就是眉头一皱,原本他就觉得,让蒙勇绑架了荀德健,似乎是哪里有欠妥当的地方,被小刘这么一说,他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妥了——不该让小蒙胡乱绑架人的。 小蒙有他自己的理想,那很好,但是在巴黎的华人,有些也生活得相当艰辛,这次不是有针对性地绑架官宦子弟,而是绑架了一个普通的的商人的私生子,这是开了一个坏头。 像曹勇亮被绑架,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可能听说——曹局长哪里敢让人知道这些?可是荀德健被绑架别人就敢四下求人,也就是说,由于对荀某人身份的误判,导致华人圈里可能因此产生这样那样的恐慌。 最值得担心的就是,如果有人觉得这样来钱快,有样学样那可就不好了。 邵国立原本对这个实习生并不是很在意,可是听到这样的八卦,禁不住就要出声问一问,而这样的事情,刘园林也不怕说,所以大家很快就搞明白了事情经过。 “哦,香港荀家,”韦明河听得点点头,邵总的眼光多在政界,不太在意这样的家族——反正这个草字头要差一点,可是韦处长还负责一些招商、要钱之类的工作,眼皮子也驳杂一些,倒是知道这个家族,“这一家很衬俩的。” “现在张子强这么多吗?”邵总眉头微微皱一下,他是被那个五百万美元刺激到了,“要绑架你绑架嫡系嘛,一个私生子也是五百万……没见过钱吗?” 袁珏也开口了——事实上他没见到荀德健的嚣张,所以说话也比较客观,“陈主任,荀家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像意大利那边,你就可以省不少心了。” “我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的事情,被人家笑话了?”陈太忠狠狠地瞪了刘园林一眼,“不信的话你去问程小琳,你也真的是现代版的东郭先生。” 他已经有点微微的心动,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不过转变立场,那不是需要一个借口的吗?于是就要表明这不是自己的初衷,“对了,你俩注意一点啊……驻欧办的纪律,不用我跟你重复了吧?” “可是我一个月就那么多钱啊,哪儿买得起大戒指?”刘园林没心没肺地笑一笑,显然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缘故了,“小程跟我说了……她觉得太忠主任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还差得远。” “你信不信我扣你工资?”陈太忠气得笑了,这帮小鬼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调戏起领导来没完没了的,说不得佯怒着拍一下桌子,“少扯淡了啊,你们就都欺负我吧……好了,我帮你们问一问还不行吗?” 饭后就是酒吧了,这都是不用提的,陈某人陪着那二位出去转一转,等十一点回来的时候,韦处长和邵总已经东倒西歪了——事情已经办妥,至于接下来的步骤,亏不亏的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倒是陈主任一脸的正气,颇有一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老袁没睡呢?正好,商量一下过两天我回国的事情。” 阿尔卡特的人要到凤凰了,陈太忠有心去看一看,可是驻欧办这儿也是事情缠身,他有必要跟袁珏好好合计一下。 事实上,他只是想让大家看明白,这个夜晚自己是规规矩矩地在驻欧办休息了,没有乱跑。 第2009章 绑匪说了 绑架了荀德健之后,蒙勇心里挺纳闷的,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贪官的儿子,不成想随便一问才知道,此人是香港荀家的,这让他有点搞不懂。 不过,搞不懂也无所谓,既然这么一条大鱼入手,那是有杀错没放过,所以他就张嘴要五百万——不管怎么说,他还得分睚眦一半呢,不是吗? 倒是这荀德健乖巧识做,知道自己被绑架了,配合得紧,可是他也解释了,家里估计不会管自己,“你要信得过我,放我出去,我给你指定的账户上打钱。” 这不是欺负我弱智吗?说不得蒙勇毒打了他一顿,心里也纠结得很,他有心降一降这赎金,可是有点舍不得,要说不降吧——这孩子没人管啊。 睚眦这次给我这活儿,还真是让人有点腻歪,他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同时他又隐隐怀疑,我这次没打听对方的来历就出手,是不是过于鲁莽了? 不会辜负了那位的嘱托吧?小蒙同学心里这份纠结,真是无以言表,钱要得不顺利就很那啥了,再加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办对事情还是办错了,心里烦闷,就又打了荀德健一顿。 遗憾啊,只能他联系我,我联系不上他,眼瞅着凌晨了,又是一天要开始了,姓荀的这家伙居然呼呼睡着了,蒙勇一猫腰,捡起个木棍,就打算再打他一顿。 “办得不错,”就在此时,他身后猛地响起一个声音,小蒙同学身子一顿,木棍登时从手里滑落,“您……您来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家伙倒是真会找地方,上次是那种小房间的地下室,这次又是一个废弃地下车库,在寸土寸金的巴黎,居然能连连找到这种隐秘场所。 “你受伤了?”下一刻,他发现蒙勇的胳膊缠着绷带,禁不住眉头一皱。 “嗯,昨天晚上,两个不开眼的家伙骑着摩托车抢我,有包挡着呢,没砍多深,我给了那俩家伙几枪,”蒙勇点点头,他都是亡命之徒了,有人敢抢他,他绝对不会介意开枪的。 不是他擅长找事,而是他四下活动的地方,都是治安不太好的场所,遇到这种事也不算意外,“上次那把枪我扔了,跟马赛没关系的,您放心吧。” “嗯,这次你经过考验了,”陈太忠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给对方一个不起疑心就放人的借口,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组织的考验”,才比较拿得出手,“等我走了,你就放人吧。” “考验?”蒙勇呆呆地看着黑脸人,心里却是明白了,合着我这么做,还真是做对了,原来这是对我考验啊。 以前小蒙在国外花天酒地的,涉猎的东西五花八门,比如说他就知道苏联解体前,克格勃培养间谍,为了考验其忠诚,有时候出任务就是假目标。 这假目标有时候是局内人配合的,还有时候就是随机的,不过现在的他可是顾不得考虑,荀德健到底知情不知情,他高兴的是,自己这算是找到组织了——既然找到组织了,那么将来没准就有洗干净身份,坦坦荡荡回国的机会。 “感谢组织对我关怀,”蒙勇马上就回答了,黑脸人听得却是一愣,脸好像更黑了一点。 陈太忠郁闷啊,心说我只说了一个考验,你就知道是“组织的考验”,这年头套话都流行到国外了?“放他的时候,不要解释原因。” 放人?蒙勇现在才来得及考虑这一层,接着又犹豫一下,“那我这个赎金,就不要了?不是您还要拿走一半的吗?” “让他出去给你,随便一百万意思一下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关着他也没人给你钱,”陈太忠笑一笑,“他的钱就是他自己能取出来。” “可是……”蒙勇听明白了,合着这次考验的目标是随机的,这钱虽然少了,还是聊胜于无,说不得眼巴巴地看着对方,“他要是不给钱跑了,我找他也费事啊。” “喏,”陈太忠顺手抛两个玉环给他,“多给你一个,知道怎么做,他就不敢跑了吧?” 他觉得自己说得挺明白了,你用隐身术还吓不住此人吗?于是,说完这话之后就转身要走,不成想蒙勇在身后喊一声,“大叔……” “嗯?”黑脸人转身,眉头微微地皱起来了。 “我……我是说我那五十万不要了,您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个这,这玉片?”蒙勇还真是人心没尽。 “五十万……我给你五十万美元,你能买到这东西吗?”陈太忠笑一笑,转身向外走去,嘴里还在嘀咕,“你要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出钱,可不就省下一个了?” 他倒是走了,蒙勇呆呆地站在那里,发起愣来……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资金已经开始进场,而且彭作新说得很明白,合作伙伴布局的水平很高,加上他又知道了一些内幕,于是表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百分之五十的毛利是可以预期的。 现在凯瑟琳的团队,只敢慢慢地吸纳股票,大家在等曼内斯曼宣布买入奥运捷的消息,在这个消息宣布的同时,就可以大手笔买入了,如此一来,就算曼内斯曼的股票有大幅波动,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当然,这些消息彭作新就未必知道了,他知道的一点是,凯瑟琳的资金非常充裕——这也就是说,人家肯带上他们一起玩,真的是看在陈主任的面子上。 “嗯,好消息,”邵国立现在已经懒得再关注了,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有些兴奋,“明河,走,出去活动一下……咱们不带太忠,他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两人都知道,陈某人在巴黎建有小爱巢,来了两天,他俩这也是憋得狠了,自然要相约出去寻欢作乐。 “别祸害我的服务员,其他的随便你们,”陈太忠也懒得理这二位,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就在上午,他接到了凤凰市的通知,说章书记指示了,你就呆在欧洲吧,阿尔卡特的客人我们自会接待——当然,这个业绩是要算在你头上的。 尧东书记不会签一些很过分的条约吧?陈主任有点心神不定,他真的挺明白章尧东促成此事的决心。 按说,既然有这个顾虑,他就该打个电话交待许纯良一声,可是想一想,他不但说了要彻底撒手,而且上一次,他是跟许主任一起去的章书记办公室。 纯良是知道老章的用意的,那么,他现在打这个国际长途就不合适,一来是妄自揣测领导的意图,这个不好,二来就是怀疑人家小许的立场和办事能力了——是的,他只有在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联系许纯良。 就算是再莫逆的交情,在官场里也要注意行事分寸啊,想到这一点,陈太忠这心里多少是有点唏嘘。 他正琢磨呢,刘园林敲门进来了,“头儿,昨天来的那几个又来了,有个家伙脸上有点淤血。” “你跟他们说吧,”陈太忠心不在焉地一挥手,随意吩咐一句,“我不想见他们,对了,告诉他们,要是人放出来了,记得答应过我,要把米兰的事情搞好的。” 刘园林进来汇报的时候,就打听过了,合着鼻青脸肿的那位,正是招惹过陈主任的荀德健,人家前来,是感谢陈主任帮忙关说的厚爱。 头儿帮他们了?小刘实在有点不理解,昨天领导明明是睡在单位的嘛,而且他隐约看出来了,对方心里似乎也有这个怀疑,只不过人家是来尽礼数了。 不过,陈主任这么一吩咐,他心里倒是有点明白了,敢情这十有八九领导是真的出手了,于是点头转身走了。 小刘出去没多久,荀德健就推开了陈太忠的办公室,“别拦着我,我一定得面谢陈主任,上次就是我不对了,不道这个歉,我心里说不过去。” 嘿,你倒是有点意思,不枉我出这个头,陈太忠看得有点想笑,不过他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很平淡地直视着对方——小子,坐在你面前的,是个处长。 “陈……陈主任,”荀德健看到对方看着自己,讪讪地笑一声,紧走两步上前一抱拳,“那天是小弟不对,不该冒犯您的虎威,现在诚心向您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陈太忠冷着脸哼一声,微微扬一下下巴,“坐下说话,你那么确定是我帮你的?” “那是,绑匪说了,”荀德健笑着点点头,倒退着坐到沙发上,身子挺得笔直,一看就是态度很端正的那种,“您给别人施加压力了,他不敢惹您,就把我放了。” “哦,我给别人施加压力了?”陈太忠微微点点头,又看刘园林一眼,“小刘给他拿瓶水,然后……你们出去一下。” 大家一看,就知道陈主任有私密话要说,虽然都很想听,却是不敢不从命,最后出门的刘园林甚至将门反锁了。 “小子,你说实话吧,”陈太忠面带微笑看着对方,“别跟我来这一套。” 第2010章 隐情 陈太忠知道,自己昨天交待得很清楚,放人的时候不要说理由,所以,他哪里肯相信对方说的这些? 倒是蹊跷处,必定有缘故,某人必然要遣开众人,问个端详,可荀德健听他这么一问,马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陈主任,我这……这说的真是实话啊。”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屋子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好半天之后,陈主任才指一指一旁的落地钟,“再给你一分钟,你可千万别自误。” “滴答”、“滴答”……巨大的钟摆,缓慢而坚定地摆动着,荀德健的脸色不住地变幻着,毛茸茸的汗珠在瞬间就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掉落,跟钟摆的响声倒也是是相得益彰。 眼看到时间了,他才长叹一声,抬手抹去头上的汗珠,“唉……陈主任,我觉得,这件事您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这是实话,一开始他来的时候,就想着昨天自己的校友去求人,今天一大早,自己就被放了出来,虽然被放的过程有些不便描述,但是毫无疑问,绑匪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必然是有外因促使的。 来道谢的时候,他心里还存了五分怀疑,可是听说人家要兑现关于米兰时装周的承诺,他心里登时就信了八成——据他所见,还有校友的描述,陈某人是个极其傲慢的家伙,大概不会,也不屑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当然,他定要将此事栽到陈主任身上,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反正傲慢的人,应该都是愿意吃别人奉承的。 不成想,人家直接发出了威胁,要自己说明白,这一下,他就信了九成九了,但是,哪怕就算是十成,他又怎么能将自己心里那点私心说出去? 于是,他就只能先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微微一笑,挺灿烂的笑容,一边笑还一边点头,“嗯,你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点。” 这话说得挺活络的,但这仅仅是他不想被人抓住把柄,荀德健却是听得明白——得,合着我来谢人,还真没谢错。 “那就是了,”他点点头,端起桌上的瓶装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两口,才长出一口气,“绑匪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想让这件事惊动家里人,反正都是您的仁义了,我就算说得过一点,也没害您的心思不是?” 绑匪有自己的苦衷?陈太忠听到这话,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蒙勇厉害啊,作为绑匪,居然做通了肉票的思想工作——要知道,这位可是脸上还肿着呢,可见这天下果然是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小蒙若是搞拆迁动员工作,或者说市容市貌管理工作,绝对一等一的人才。 当然,这惊讶归惊讶,他脸上的笑容维持得还是很好,不过很遗憾,接下来荀德健也不肯再说了,又等一阵,眼见对方将一瓶三百五十毫升的矿泉水都喝完了,也没再吭声,他终于出声,“就这?” “就这,”荀德健点点头,又一摊手,直视着他,“我真没害您的心思。” 就算有心思,你也得有害我的能力呢,陈太忠的嘴角不屑地抽动一下,又陷入了沉思里,约莫过了五秒钟,他哈地一声笑了起来,“原来,你跟绑匪达成了什么协议。” 荀德健见他没反应,正端起瓶子清底儿呢,猛地听到这么一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扑哧一声就将嘴里的水咳了出去,喷得满茶几都是,连地毯都跟着遭殃了。 “咳咳,”他没命地咳嗽两声,从口袋拿出一方手巾来擦一擦口鼻,才愕然地望向坐在那里的年轻人,“您、您……您怎么知道的?” 原本他是想打个马虎眼不肯承认的,不过不知道怎的,看到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只觉得后脊梁直冒冷汗,犹豫一下终于承认了。 “你这点把戏,都是我玩剩下的,”陈太忠冷哼一声,见这厮居然承认,他也就不为己甚了,脑子却是在不住地转动着,这俩苦孩子……能达成什么协议呢?“说说看,你出卖了你们荀家多少利益?” “我可不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主儿,”荀德健摇摇头,犹豫一下才继续说话,“我只是想在适当的时候,把我多年受的气出一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嗯,不算太过分,”陈太忠听到这里,终于是彻底印证了他自己的猜测,于是最后出言试探,“想必这个绑匪,有能让你看重的能力。” ——那三个玉环,只有一个有传信的功能,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猜得这么辛苦,唉,这东西做得一多,就难免要有偷工减料的心思,人之常情。 “没有,”荀德健很干脆地摇摇头,下一刻,他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点太激烈,于是笑一笑,“只是那人正义感特强,听说了我的遭遇后,说是必要的时候可以帮我一下……嗯,最重要还是陈主任您的名声太大了,想必他听说以后,觉得再为难我也没啥意思。” 这话就太不尽不实了,事实是,蒙勇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隐身的能力——小子你敢不给一百万就撒丫子的话,哥哥我追你到天涯海角! 至于说小蒙同学为什么不在追债的时候使用掉玉环,反倒提前展示,那就涉及到另一层原因了,他流落国外回不得国,总要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好赚取点钱财谋生——没错,追债的时候使用那叫装逼,眼下用才是一举两得利益最大化。 他跟荀德健说了,我放你回去拿钱,你可别试图欺骗我,不过我知道你这单亲家庭出来的,也不容易,将来你有机会取回属于你的东西的话,可以向我求助。 到时候我给你个八折优惠,愿意的话,你就留下你自己的邮箱——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天下之大众生芸芸,我能绑架你一次,那也是缘分不是? 荀德健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留下了自己的邮箱,他被隐身的人吓傻了,而且人家不但放他回去拿钱,还把数目从五百万降到了一百万,这是……好人呐! 当然,他很快就意识到,此人的转变,定然是受了外力影响,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损失减少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方愿意帮自己出气。 这口气他实在憋得太久太久了,若是讲自由恋爱的话,那些不可一世的弟弟妹妹,早被装进橡胶袋子冲进下水道了……现在倒好,我倒进不得荀家的门儿了。 这就是绑匪和肉票的交易,交易完之后,肉票被释放了出来,他不敢毁约,更不愿意毁约——事实上他一直在琢磨,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请绑匪出手,才能利益最大化,出气最爽化? 至于说荀德健为什么要将这事的功劳推在陈太忠身上,那原因也简单得很,他不想让人将目光凝聚在那个神奇的绑匪身上,要知道,不但那绑匪要来拿一百万,他自己将来还必然用得到那绑匪,似此情况,他绝对不希望任何人关注到。 那么,找个人来掩盖这绑匪的光环,也就是一种必然了,而这陈主任就正好合适,一来此人确实帮忙了,值得谢,二来就是两人前一段时间有过不愉快,郑重其事地道谢,也就是揭去了往日的梁子。 所以,眼下就算陈主任逼得再紧,有些事情荀德健也是不会承认的,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话听起来有点逻辑混乱。 “嗯嗯,”陈太忠听得连连点头,他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因果,也就懒得再琢磨了——反正回头要那五十万的时候,还可以问蒙勇不是? “你说谎了,但是我不会计较,”官场里,戳穿别人的底牌是大忌,但是有时候也是一种有效的策略,陈太忠不想让这厮觉得自己好欺骗,说不得就要点一下。 下一刻,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这个话题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好吧,米兰那边的事情,你要给我办妥,有什么问题吗?” “搞一些入场券很简单,但是想要让大陆设计的服装上台,那难度就大了,”荀德健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嘴里不住地解释,“您得给我点时间。” 这也是他想得左了,在他想来,以陈主任的大能,目光自然不会限制在几张区区的入场券上,既然对方的诉求必然很高,那么他就捡个难度最高的来说。 呀,你倒是会联想,陈太忠听得心里微微一怔,不过仔细想一想,别说凤凰,就是天南整个省,似乎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服装设计师,于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今年也来不及了,你努力吧……入场券有需求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那么,米兰那边暂时就不需要我帮忙了?”荀德健讶然地看着对方,心说此人所图,果然是极大的。 下一刻,陈主任的回答就证实了他的想法,“我倒是想让米兰时装周对所有中国人开放呢,毫无偏见的那种,问题是……你帮得上忙吗?” “这个,我还真无能为力,风气的形成和改变,都不是一天两天的,”荀德健苦笑着回答,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因,自然也就明白其份量,“我只能尽力去努力,而在这之前,先争取把大陆设计的服装运作到台上去……这样,或者能从侧面推动一下。” 很显然,他认为此事更便于操作,陈太忠听得也点点头,心说别看这家伙孟浪轻率,行事还是有几分章法的,他自己在巴黎都扭转不了巴黎的风气,自然不会觉得这建议不对头。 事实上,像这家伙这么搞,倒是很容易出业绩的,陈主任有点心动了,毕竟,风气的转变很难将功劳揽到某个人身上,而运作某些作品上T台,那就是个人能力使然了。 他在这里沉吟,荀德健却是站起身来,到他的酒柜边拿起一瓶水来,看一看放下,又摸起一瓶可乐来,拽掉拉环,走回来坐在那里喝了起来。 嘿,你倒是真不见外,陈太忠看这家伙不问自取的样子,实在有点无可奈何——这就是少人管教的结果了。 以前他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只是官场中的历练,改变了他太多的习惯,而平日里他接触的人,也多是本本分分的主儿,更有甚者,听过他的名头后,见面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比如说地税局长赵永刚,堂堂一个地级市行局的局长,就那么一点胆子。 所以见这家伙没心没肺的样子,陈太忠反倒是生出了一点好感——这其实跟他猜对了蒙勇和荀德健的协议有关,心情好,自然就看一些东西顺眼。 想当年的老蒙,第一眼也是这么看我的吧?他还真能联想,“嗯,既然你没什么事儿,去谢谢老石吧……就那个超市老板,我是看在他面子上的。” “老石?那成啊,”荀德健点点头,站起了身子,侧头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又发话了,“陈主任,今天我跟您说的事儿,麻烦您别跟别人说了,行不?” “就你那点破事儿,值得我跟别人说?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走走走,该去哪儿去哪儿,嗯,交给你的事儿,用心办啊。” “那是一定的,”荀德健笑一笑,转身离开,走出房门之后,看到两个校友在大厅里坐着,于是走过去大喇喇地坐下,将手里的可乐送到嘴边灌两口,又打个嗝儿,“老陈这人不错……呃,能交。” “我说,你脸上的肿还没消呢,”一边坐着的刘园林瞪他一眼,细说起来,荀德健被解救出来,他出了不小的力,可是这家伙居然笑话自己买的戒指小,真是狗咬吕洞宾,“还是回去休息几天吧。” “我又不是娘儿们,磕碰两下算什么?”荀德健白他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刘园林看一下那二位,那两位还他一个无奈的苦笑:丫挺的就是这性格…… 第2011章 疯狂买进 两天后的深夜,蒙勇从垃圾堆里拿到了一百万美元的现金,这次他根本就没有隐藏身形,大摇大摆地来的,拿上钱后又是开了车昂然离开。 这固然是跟他和荀德健谈好了交易有关,同时也是由于有玉片护身——小子,就算你想跟我玩心眼,那也麻烦你掂量一下,警察能不能抓住我。 等他回到藏身的地下室,等了约莫一个来小时,果不其然,那黑脸的睚眦又神秘地出现了,对这种情形,他已经麻木了,“两个包,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没人跟踪我吧?” “有人监视你取钱,不过倒是没人跟踪,”果不其然,陈太忠确实是帮他压阵了,当然,对方的监视那也是必然的,这点钱就算放到美国,也足够引发几条命案了,没人会掉以轻心——绑匪万一说没收到,那岂不是麻烦了? “对了,上次忘记给你了,”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扔过去一截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说不出的刺鼻的药材味儿,“这个涂到胳膊上,会好得快一点。” “化脓了,挺疼的,”蒙勇也不隐瞒,事实上,他的身份比较敏感,受的又是刀伤,受伤之后没怎么好好地看过,就是胡乱买了点消炎药涂上去了,而这两天巴黎的一直是阴雨天,伤口好得很慢。 一边说,他一边就拿起了那截说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发现是软软的又有一点粘,有些像搓长了的中药丸,“大叔,这东西这么用?” “直接涂到伤口处就行了,要是有点酒精化开,效果会更好,”黑脸人摆一摆手,很随意地回答,“我给你的,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对了,你跟那个荀德健怎么说的?他这钱给得很规矩。” 蒙勇自然不会瞒他,说不得就将两人商量的事情交待了一遍,跟陈太忠想的一样,他对荀德健又吓又拉的,小荀同学见到隐身人跟自己说话,已经吓得麻木了,又听说有如此好事,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一百万买个帮手,他认为值得。 尤其是荀德健听说,绑匪胳膊上的伤是被人抢劫时砍伤的,而人家掏出枪来还击,最少打伤一名,心里对绑匪的仰慕,简直是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遗憾的是,隐身这个技能,冷却的时间实在有点长——两个小时,这是陈太忠为了保障蒙勇在遇到意外时,能顺利地脱身,才如此设计的,于是,当小荀强烈要求对方再次现身的时候,蒙同学不得不东扯西扯熬够了时间,才冷冷一哼,慢慢地显出身形。 荀德健对荀家的感觉很矛盾,既羡慕又嫉妒,没有太强的认同感,却也不想坐视荀家因为自己而遭受什么损失,所以他暂时无法确定要绑匪帮自己什么忙——“更有可能的是留而不用,不过,想到有这么一张王牌在手上,我心里会踏实很多。” 蒙勇一边说,一边就单手解开了绷带,将那黑乎乎的玩意儿涂抹到伤口处,一股清凉中带着辛辣的感觉,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他的伤口已经红肿发炎,不过,当黑脸人拎了小包离开之后,他再低头看,却发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消肿结痂,一时间他看得有点瞠目结舌。 “果然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蒙勇不自觉地吐一吐舌头,然而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一个令他纠结不已的问题,“上次,他居然忘了给我,可见,我还不够努力啊……” 陈太忠哪里是嫌他不够努力?是真的忘了,陈主任要操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比如说,第二天,曼内斯曼收购奥运捷的消息,正式发布了。 一时间,曼内斯曼的股票大涨,短短的三天就从九十八欧元一股上升到了一百二十元一股,而且上升的势头看不出有终结的倾向。 凯瑟琳的团队疯一般地买入股票,虽然具体细节不可能泄露,但是她在强力买入,这是毋庸置疑的。 韦明河原本都已经打算回北京了,见到这架势也不回了,陪着邵国立一起看盘,“近距离地感受这种大手笔,真的太刺激了。” “嗐,不过就是小儿科,”邵总表示出了适度的镇定,当然,他也有些困惑,“太忠,咱们现在还这么疯狂地买,不歇一歇,成本有点高了吧?听说西方的股市都比较规范的。” “是啊,”韦明河随声附和,在他看来,国内的股市那是忽悠老百姓的,但是国外的股市监督的力度要大得多,“要不要找国内的专家问一问?嗯……我说的是真正的专家。” “平常心……我说,要有平常心,”陈太忠却是不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真要被套了,你们可以把股份转让给我,成不成?” 他琢磨的是曼内斯曼的技术,心说这次就算真的炒股炒成股东,那时候有个股东的身份说话,想必也简单得很,反正对陈某人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统统都不是问题——大不了他把须弥戒里的东西还原成黄金、白金或者大粒钻石。 “切,看你说的吧,”邵国立的优越感不是一般地强,自然不肯在陈太忠面前漏气,“不过就是几方嘛,赔也不会全没了,这点损失,哥哥我承受得起!” “我也承受得起,大不了就是这几年白干了嘛,”韦明河听得翻一翻白眼,又笑了起来,“就是传出去,有点儿跌份儿……这不是公家的钱呐。” “啧,这倒是个问题,”邵总听韦处这么说,也有点挠头,亏了不怕,传出去也不怕,怕是怕亏的不是公家的钱,这会让人置疑他们的办事能力,真的惹人耻笑,“真要赔了的话,太忠你先帮我垫一点保本,回头我还你。” “要不现在撤出你们的资金?”陈太忠听得有点腻歪,甩手走了,“总共就这么几个钱,还没完没了?” “这家伙的口气,比我还大,”见他离开,邵国立哭笑不得地翻一翻白眼,“关键这钱花得不透明,我嘀咕两句就不行了?” “人家有肯尼迪家族的马子,自然不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韦明河笑着摇头,接着又叹口气,“啧,早知道是这样……当年在北京,就该拿下那个凯瑟琳,现在便宜他了。” “这些就不说了,咱玩就是玩个心跳呢,”邵总的底气,多少是要足一点…… 这俩兄弟再怎么相互打气,都是没用的,随后的几天里,曼内斯曼的股票放慢了增速,但还是在不停地涨,偶尔有跌落,就又有天量接盘在等着。 每股涨到一百三十五的时候,凯瑟琳手里没钱了,就让彭作新打来了电话,“你们还玩不玩了?想玩再拿钱来。” “不玩了,”这下,就连邵国立都不敢再应承了,不过,看到股票还在涨,他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就算涨到两百欧,我都认了,就买这么多。” “切,看你们那点出息吧,”这时候陈太忠站出来了,在电话里给凯瑟琳一个账户,“……嗯,上面有三百万美元,拿去用。” “你脸皮还真厚,”韦明河气得瞪他一眼,我们出的钱是按方算的,你倒好,拿上三五百个出来也好意思得瑟? “这都是我一分一分地赚回来的,哪里像你们两个家伙?”陈太忠哼一声,也懒得多解释,对他来说,这一笔钱也真的算倾其所有了,其中二百七十万是他刚从安东尼那儿收到的——四百万美元,洗过之后到手的就是这么多。 再加上从蒙勇那儿搞的一点钱,勉强凑够了三百万,心说难看就难看一点吧,反正就这么多了。 然而,就在他打出钱去的第二天,沃达丰终于憋不住了,站出来发布公告了:同曼内斯曼合并的谈判破裂,不得不公开收购! 两家最近一直在秘密谈判合并事宜,英国人要控股,而德国人不干,说一家百分之五十还差不多,要控股那想都不要想。 遗憾的是,这次沃达丰不是现金收购曼内斯曼的股票,而是换股,一股曼内斯曼的股票,换取53.2股沃达丰的股票,赤裸裸地敌意收购。 看了公告之后,韦明河越发疑惑了,他也顾不得考虑股价已经到了一百四十欧,转头看看陈太忠,“我说太忠,没准咱真要炒股炒成股东了,你说咱拿这沃达丰的股票有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已经无需陈太忠回答了,因为下一刻,凯瑟琳就将电话打了过来,“好了,行动结束,已经吸纳了曼内斯曼不到百分之五的股票,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坐下来谈一谈,该在什么价位上把股票卖出去了。” “哦,你做主吧,”陈太忠才待挂掉电话,冷不丁邵国立伸手拽他一把,“我说哥哥,您好歹帮着问一下吧,我在巴黎呆的时间不短了,香水味儿都闻得腻歪了……” 第2012章 大斩获 如凯瑟琳预测的那样,沃达丰宣布了对曼内斯曼的收购计划之后,曼内斯曼的股票继续上扬,虽然不如前一段时间涨得猛了,但那是大家对前景不甚明朗的缘故,却没人怀疑企业的盈利能力。 事实上,若是没有沃达丰跳出来搞这么一个公告,曼内斯曼的股价估计会逐渐趋向平稳,涨也涨不动多少了,所以眼下缓慢的增长,昭示着下一轮风波正在酝酿。 不过,虽然是行动告一段落了,但是彭作新两人并没有回来,因为怎么出售股票获利,还是要讲个技巧,所以她不可能放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邵国立和韦明河才会心痒难耐——账面上已经赚钱了,可是这钱何时能到手,到手时能缩水多少,抑或者膨胀多少? 这次,凯瑟琳倒是没拒绝见邵国立和韦明河,四个人就在丽兹酒店简单地坐了坐,韦处长率先发难了,“我说凯瑟琳,在北京的时候,想见你一面,没这么难的嘛。” 饶是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人家有不买自己的账的实力,还是禁不住这么抱怨一声,“随便给点消息,也省得我们紧张。” “我比你们更紧张,”凯瑟琳一句话,就顶过了千言万语,然而,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韦处,你是学金融的吗?” “我不是,”韦明河老老实实地摇头。 “所以,咱们只需要指定计划就行了,我都没有干预他们的操作,”凯瑟琳先是微微一笑,旋即神色一整,“我的钱才一动,就吸引了不下六家机构的关注,到现在……怕是不下十五家了。” “现在,最起码有三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他们委托我美国的朋友,打听我的用意,”她轻叹一声,“你们想一想,要是有人知道,我的资金里,还有中国政府官员的钱,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韦明河和邵国立登时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邵总才笑着点点头,“没错,咱们只需要制定计划就行了,凯瑟琳小姐您打算在什么价位把股票卖出去?大家可以合计合计。” 这家伙以前对凯瑟琳一直是鼻孔朝天的,但是来了欧洲之后,尤其是经过这一场股票大战,他对这女人,不知不觉就改变了态度——有实力的人,终究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我的心理价位是二百五十欧元,”凯瑟琳微微一笑,“不过,我认为有必要尊重一下你们的意向,所以大家坐下来谈一谈。” “什么尊重,我们那点钱在你面前,根本不够看的,”韦明河笑了,这家伙性子也比较直,“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怎么在合适的价位上把股票卖出去?” “凭我现在手上的股份,已经有对话沃达丰或者曼内斯曼的资格了,”凯瑟琳傲然回答,“他们若是不理会,我完全可以把水搅得更混,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千万不要怀疑美国人的融资能力。” “嗐,原来还是打包卖啊,”邵国立听得点点头,这个可能他早就想到了,不过有一点他还是不很明白,“那为什么我们的人不能离开呢?” “嗯?”凯瑟琳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邵总面皮发紫,才反问一句,“这下你知道了吧?” “不就是制造个假象,为自己增添点筹码吗?”邵国立翻一翻白眼,说穿了,他还是对国外这一套不熟,别人一提他就反应过来了,不过这些许赧然也是难免的,亏得他也是自诩整天琢磨人心的主儿呢,在这种事情上被人笑话,真有点挂不住。 韦明河也听明白了,禁不住暗暗咋舌,还好不是我先发问的,可是见到老邵受窘,他心里也生出了点同仇敌忾的心思,说不得咳嗽一声将话题岔开,“打包卖不是跟行情差不了很多的吗,今天收市,曼内斯曼才145欧吧?” “我卖预期,这也是不让彭他们回来的原因之一,没有人能确定,我是不是到此为止,”凯瑟琳笑吟吟地答他,“他们愿意赌的话,我可以奉陪……希望他们能比泰国政府更加坚挺一些。” 亚洲金融风波才刚刚过去,甚至连英国本土都受到了波及,就是她的那句话,想一想是美国背景的资金,想必大家都要警惕一些才对,更何况来的是大名鼎鼎的肯尼迪家族成员? “预期……曼内斯曼能涨到二百五?”韦明河听到这话,真的有点迷糊了,“多长时间能涨到这个价?咱们要不要再捂一捂?” “再捂也没多大意义了,闲散的投机资金介入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太合适的,我是新手,别人能谅解,但也只此一次,”凯瑟琳倒是有耐心,微笑着回答他,“至于多长时间能涨到这个价位,或者是永远都涨不到……有意义吗?” 那么,要卖的话这两天能卖掉吗?韦明河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就这不长的时间内,两个太子党在这外国女太子党面前,已经撞了好几个包起来,他也不好再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了。 “二百五,这个数字……不好,”陈太忠终于发话了,“嗯,我觉得二百五十一比较合适,你认为呢?” “哈哈,”凯瑟琳听得就笑了起来,她说这个数字,就是为了开这几位玩笑的,毕竟在中国生活了那么久,连这个数字代表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她也真是白活了。 “这只是一个玩笑,我认为合理的价位在两百一,而你们的资金成本在一百二,”她微笑着看着三个年轻中国男人,“这样的收获不算小了,你们认为呢?” “哦,不算少了,确实,”韦明河点点头,而邵国立更绝,他居然一下就算出了金额,事实上也很好算的,“投入一亿二,收入两亿一,嗯,不错的。” “要刨去税的,”陈太忠看他一眼,心说老邵你不能这样啊,你不是在丢你自己的人,大家伙是一块儿的。 可是邵国立哪里顾得了这些?他筹集了七个亿的资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膨胀为十一亿还多,撇开各种支出,再撇开那些意外,三个亿的赚头是稳稳的——尤其是这是绝对拿得出手、夸得出口的钱,搁给谁都会兴奋的。 倒是陈太忠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他看一看凯瑟琳,“听你的意思,这种钱只能赚一次,是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韦明河和邵国立就清醒了过来,齐齐看向普林斯的老总,韦处长更是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凯瑟琳,请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一行,更合适你发展。” 凯瑟琳在中国混得怎么样,大家都是知道的,尤其在陈太忠帮她之前,只能说是惨不忍睹了,不过人家肯尼迪家族家大业大,甚至连坏女孩自己也薄有资产,养这么个小公司,也是毛毛雨了。 他俩都能在这一拨行情里赚得盘满钵满,资金十倍于他们的凯瑟琳,怕不是赚了有四五个亿的美元——既然干这个有前途,那又何必回中国,为赚那么一点钱而低三下四呢? “这一行并不合适我发展,我是外行,一个捞一票就走的外行,”凯瑟琳淡淡地笑一笑,“干这一行,要有深厚的金融知识底蕴,而且一旦你做过什么,盯着你的人会很多,再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机会了。” 这话一点不假,可是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她的自有资金并不是很多,这次找这么多资金来,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的,而且也容不得失败——总算还好,目前一切正常,由于那个男人给的信息准确且及时,她的处女秀非常成功。 但是,她既然不是金融专家,又没有深厚的身家,再加上已经虎口夺食一次,一次行动就有几个亿美元的收入,足以让别人生出戒心,这一行,不好再做下去了。 错非有如此种种的不得已,她还需要别人提醒,做什么更来钱吗? 不过,认真经营好中国的市场,其意义并不比任何一个领域获得成功的结果差,她的父亲,那个著名的花花公子就这么说过——中国的市场太大了,哈默那混蛋简直不会做生意。 “那可真的太遗憾了,”邵国立虽然算个沉得住气的,听到这话也禁不住扼腕长叹,“这钱赚起来多轻松啊。” “同样是在国外股市,有比这更容易赚的钱……对你们来说,”凯瑟琳冲他微微一笑,眼中大有深意,“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 “那种钱我赚不了,而且也不安生,”邵国立坦然地摇摇头,他猜出对方在影射什么了,然而他虽然狂妄,却也有几分自知之明,“不像现在这样赚钱,走到哪儿都敢说,敢花……没准将来能出来个邵首富呢,谁说得准?” 还首富呢,太忠拔根汗毛,比你的腰还粗,凯瑟琳笑着点点头,“是啊,你们华人首富可不也是这么赚钱的?前一阵奥运捷的股票,他又赚不少。” “好像也没多少吧,”韦明河对此事略有耳闻,又由于此番大赚是可以预期的,居然语气就大了不少,“比咱们这一票捞得要少。” “没错,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凯瑟琳娥眉轻蹙,叹一口气,“他都不敢常玩,我又怎么敢乱来?只能说……或许,将来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记住,仅仅是或许。” “那就期待下一次的合作吧,”邵国立笑了,眼下股票尚未出手,不过经过她的解说,大家却是只当已经丰收在望了。 “只能二百一吗?”陈太忠沉声发问,既然知道是要赚了,他就撇开了别的心思,只是,这涉及到他朋友的收入,他自是要争取一下,“二百四不行吗?翻个跟头。” “我也想翻个跟头,但是那样的话,风险太大了,”凯瑟琳笑着答他,“而且那必然要花去更多的时间,融资不需要成本吗?时间也是成本,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 第2013章 赔本赚吆喝 “希望能在一个月内搞定这事儿,”离开了丽兹酒店之后,邵国立笑着对韦明河说,他俩出来了,陈太忠那厮却是留下了,不过这无所谓,两人心情高兴,正好不想带那厮玩儿呢。 “先去买机票,我要走了,”韦明河笑着回答,这次他出来时间不短了,回去怎么向单位交待都是问题,不过若是像邵总这般说的一个月搞定,那么一个半月就赚了百分之五十多的利润,真的很值得了。 至于说怎么抛出股票,他懒得考虑了,“太忠会帮咱们想办法的,不过说实话,这次的收获,真的不小,回头咱自己也可以玩一玩……就是这种机会太少了。” “咱这点钱还真不够看的,而且在国外做股票,实在是太刺激了一点,咱消息渠道不行,”邵国立倒是看得很明白,也知道自己的不足。 然而,他却是个好赌的性子,如若不然也不会拉着陈太忠去澳门消气儿了,“不过,这次赚的几吨,我还真要放在国外随便玩一玩了,大不了全赔光。” “你那点钱,”韦明河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是没再说,“需要的时候,去找太忠吧,我看那女人看他的眼光,太忠那小子,绝对有货,你可别以为他就那三百个。” “这个,我心里有数,”邵国立点点头,脸上却是泛起了暧昧的微笑,“这对奸夫淫妇的庆祝方式倒是别致,你说丫挺的晚上舍不舍得离开……” 陈太忠在跟凯瑟琳做什么,那是个人就知道,不过邵总却猜错了一点,完事儿之后,陈某人提起裤子就要走人,“我要尽快回国一趟,已经耽误好久了……晚上不陪你了。” “不是这样吧?”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有点不高兴,这一段时间她也心力交瘁了,虽然她不负责操盘,但是她要对自己筹来的资金负责——这压力比操盘大多了。 所以,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大姨妈又刚走,她正要痴缠他一段时间,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惊闻这话,登时就恼了,“国内能有什么事儿,电话不能解决吗?我还有事情用你呢。” “嗐,别提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陈太忠听得长叹一声…… 前两天,阿尔卡特中国公司的人去凤凰考察了,市里肯定是热情接待的,章尧东接风,吴言和曾学德交叉陪同,段卫华欢送,这规格真的不算低了。 当然,规格只是谈判过程中的一个次要的环节,套一句俗话说就是,“规格不是万能的,但规格不够是万万不能的”。 凤凰市的条件就在那里摆着,阿尔卡特的人也不是瞎子,心说这种条件你们也敢惦记上手机生产线,真的有点……不合适。 总算是这中国公司的人也知道,凤凰驻欧办在董事长缪加和总裁伯纳德眼里很重要,那个主任似乎还在信产部有点关系,所以也不好太过认真。 那么,大家就摆开条件来谈吧,于是法国人开出条件了,想上手机生产线,可以,但是限于你们的条件,我们最多只能投资五百万美元,而且还要控股——你们要搞清楚,缪加先生答应陈主任的底线,仅仅是两百万美元,这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上一套手机生产线,初期投资就要一千五百万美元,再加上占地费用等,那就是说不算基础设施和流动资金,凤凰科委最少要在这个项目里投下一千万美元,还不能追求控股。 听到这条件,连许纯良这老实人,都禁不住歪嘴了,“技术入股?狗屁,瑞远说了,这一千五百万的生产线,技术也就值个两三百万……有种的你建一条一亿五千万美元的生产线出来。” 甯家就是搞代加工出身的,对生产线这些东西并不陌生,甯瑞远对法国人提出的条件也很鄙视,虽然明面上不方便说,但是以他跟许纯良的交情,背后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地说。 中国人怀疑这入股的技术的含金量,法国人就接着解释,我们阿尔卡特是名牌,我们入股的不止是技术,还有品牌,所以你们的眼光不能那么短浅。 许纯良终于被这种脑残的逻辑激怒了,既然合资了,你还说什么的品牌?带种的你不要说品牌,老子就上个“凤凰牌”的手机了,我们还巴不得打出一个本地品牌呢,没错,阿尔卡特是很牛了,但是在中国——它算个牌子吗? 这老实人一发火,谁都怕,法国人也不想把事情搞僵,于是就又说了,这是初期投资嘛,真要有前途,二期的投资我们包圆都可以的——那样投资就上去了,双方既然想合作,体现出彼此的真诚,是很有必要的。 你这五百万,我就看不出诚意在哪儿,许主任是真的想对科委的资金负责的,觉得对方这话绕来绕去,却总感觉不出诚意在哪里。 章尧东一见事情僵住了,就着急了,时间不等人啊,国内别家的手机生产线纷纷地上马,有的产品都下线了,咱好不容易拉住这么一个国际名牌,你得学会取舍不是? 于是他就找许纯良谈了谈,意思是说建厂所需的土地、配套设施等费用,市里负担了,你们要搞的,就是把这一千万美元落实到位,若是还有其他的费用,不想动你科委的资金,可以申请贷款,市里会出面为你们担保的。 科委现在哗哗地往外撒钱,尤其是创新基金、电动助力车厂两块,就向外撒出去了四个多亿,倒是房地产这块按说最该占资金的项目,目前已经开始盈利了,所以账面上的钱,也就一个多亿了。 但是他们若是想贷款,绝对会吸引所有银行的目光,根本不需要什么什么市里担保,贷两三个亿就跟玩似的,银行又不是瞎子,谁家发展得好谁家发展得不好,那是一目了然的。 章书记如此说,也是表示一下市里的支持,没办法,走了个陈太忠来了个许纯良,这科委从来不少刺儿头——他就忘了,若不是许刺头来了,陈刺头也得答应让出手里的权力呢。 反正章尧东是表态了,就是想上这个项目,还说只要你有信心搞得好,阿尔卡特二期的投资,那就是真刀实枪地出钱了——协议里可以加进去这一条。 许纯良也听出来了,章书记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没有陈太忠你就没信心把这个摊子搞起来了?一时间心里就有点动摇了,是啊,我也不比太忠差嘛。 不过就算各方有再多的理由,有一个事实是不能忽略的:阿尔卡特最多只出五百万美元,加上技术指导,就要控股新组建的公司,尽管科委这边出了一千万。 许主任心里明白,只说这个事实,恐怕就会逼得太忠跳脚了,所以他也矛盾得够呛,犹豫半天才跟章书记解释,要回单位,做一做同事们的工作。 这倒不是虚言,科委的领导层在陈太忠的影响下,都是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的主儿,这不但有个风气的问题,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要是坐视科委利益受损而不去管,陈主任很可能直接一把火烧过来,那位不讲理习惯了,未必容得了你辩解。 章尧东也清楚科委的风气,那是在整个凤凰官场都是独一份儿的另类,而小许不去着手改变这种作风,一来是碍着陈太忠的面子,二来就是,这样的风气,有利于许主任的工作。 这种风气上可以抵制压力,下可以相互制衡——不得不说,小陈给小许留了一个很有效率的摊子,而且机制灵活得很。 许纯良走出章尧东的办公室,犹豫再三,才给陈太忠打个电话,陈某人只当他是关心对曼内斯曼的收购呢——韦明河手里的三个亿,其中就有纯良的八千万。 听说章尧东有意赔本赚吆喝,他就眼急了,“纯良你要顶住压力哈,我在这儿帮你赚钱,你怎么能这么漏气呢?” “我怎么就漏气了呢?”许纯良就不爱听他这么说话,“我这不是想着,万一能搞成的话,法国人还能再投资吗?” 第2014章 欺人 陈太忠一听许纯良这话,就知道这家伙屁股坐歪了,这是原则问题——法国人技术入股可以折算成钱嘛,但就算折算成钱,配值五百万美元吗? 人家这叫捆绑,先刺激你冲锋在前帮阿尔卡特打名气,等市场打开之后,加注一点资金算什么?而你若是不能打开市场,人家这五百万就扔这儿了——反正多少也要有点回报,运作得好,回本也不是什么问题。 说穿了,法国人没诚意,这才是最重要的,以阿尔卡特的财大气粗,扔个三五千万美元赌一下手机在中国市场的未来,实在不算离谱。 没错,凤凰科委在技术上是有欠缺,但是这欠缺并不意味着要认人宰割,科委是有钱——然而,科委再大上十倍,赶得上阿尔卡特有钱吗? 正经的是,你这法国人的技术,我们是白要的吗?“技术换市场”喊了这么些年了,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是市场丢了技术也没换回来,但是毫无疑问,市场是能跟技术相提并论的,你拿这个折算钱,本身就是欠妥当的——要不麻烦你在凤凰生产了卖回欧洲去也算。 这才是正确的立场!陈太忠是这么认为的,而许纯良唧唧歪歪半天,听着好像是长久之计,却是没想到这就不是一个公平合作的样子,更多是为法国人考虑去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纯良的屁股坐歪了。 这哥俩的感情是真不错,但是在此事上的分歧,也相当地明显,这一点并不因为陈主任在帮着许主任赚钱,就能忽视得了的。 陈太忠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要不然惹得许纯良急了,真能说出来“我用不着你帮我赚钱”这样的话。 他很清楚,纯良外表儒雅,但是骨子里还真有那么股子傲劲儿,就算他手头没有韦明河和邵国立那么大的家底儿,但是为一口气,还真会不把那几千万看在眼里。 “那我抽时间回去一趟吧,出来时间也不短了,”陈太忠是这么说的,“既然阿尔卡特是我引进来的,我就有义务为咱凤凰市争取该争取的东西。” 他有意躲开科委这一摊,拿招商办说事儿了,许纯良也只能在表示了欢迎之后,挂了电话——事实上,许主任的心里也矛盾着呢。 倒是陈太忠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他就死活想不通,为什么纯良连这点事儿都看不明白,当然,他并不知道,章尧东为了搞定这个项目,居然对小许同学使出了激将法,而许主任又最不能容忍别人说,你不如陈太忠——珠玉在前,对后来者来说,真的是莫大的、无形的压力。 “你可以给阿尔卡特的人施加一下压力,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凯瑟琳听到这里,算是比较明白了,“他们的总部在巴黎,你回凤凰去,岂不是舍本逐末?” “法国人的工作倒还好说,关键是我们市里的工作难做,”陈太忠苦笑一声叹口气,“跟你也说不明白。” 在他计划中,回去之后就要坚持底线,威胁法国人,说你们不能这么搞,要不然会引发一些不可预测的后果哦,而既然他身在凤凰市,章尧东想要对别人施加一点压力,也不得不考虑他的存在。 人在场和不在场,就差这么多! “哦,要是只考虑你们市里,那倒是好办,”凯瑟琳一听就笑了,她不知道陈太忠在纠结什么,但是她有她的解决思路,“不就是想建一个手机厂吗,咱们再邀请几个厂家过去看看,又不是离了它阿尔卡特就没办法了。” 釜底抽薪吗?这倒是好主意,陈太忠听得一拍大腿,不过紧接着,他就有点疑惑了,“可是这做手机的也不是卖白菜的,满大街都是……国际上有影响力的,也就是那么几家吧?” “这个不少,”凯瑟琳笑着摇摇头,“你要找有核心竞争力的可能不多,但是买来核心部件就能加工的公司,多如牛毛……对了,听说西门子已经在中国建厂了?” “西门子?”陈太忠听得眉头皱一皱,又叹口气,“我还以为你会说摩托罗拉什么的……那毕竟是美国货。” “西门子的手机和工控,相互不统属的,”凯瑟琳听得就笑了,她知道他在说自己强行把ABB打进有色公司的事情,说不得傲然地摇一摇头,“各是各的,而且就算西门子工控,他们也要对我客客气气的。” “嗯,这也正常,美国人在德国还有驻军呢,”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表示对她的骄傲能够理解。 “倒是摩托罗拉,我跟他们的关系很远,细算起来也不是很好,”凯瑟琳不无遗憾地扬一扬眉毛,旋即又笑一笑,“听起来有点滑稽,不是吗?” “别扯这些了,”陈太忠听得摇一摇头,顺手推她一把,“赶紧帮着找几家小公司……就是你说的多如牛毛的那种,我来发邀请函。” “我对这一行也不清楚多少,还需要时间,”敢情这凯瑟琳,也是会吹牛的…… 得了这样的回答,陈太忠自然还是不能满意,回到驻欧办后,看到荀德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扯着刘园林和于丽在说话。 “我说你这家伙,就不能找点正经事干一干?”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成想荀同学笑嘻嘻地回答,“我这不是向陈主任您汇报工作来了?” “向我汇报工作?”陈主任听得眉头一皱,这两天这家伙来得挺勤快,还撞见过几次韦明河和邵国立,反正这个人怎么说呢?人性不坏,也不傻,就是有点轻浮——不过,从小就没人管教的主儿,你还能指望他稳重到什么地步? “是啊,我和老石,我和石老板注册了一个社会团体,‘在法华人人权促进保障会’,”荀德健得意洋洋地回答,“你不是说把华人的心捏一捏吗?我们觉得需要有一个组织,我先捐了五十万法郎,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会长,现在来跟你请示一下……” 这家伙一开始还知道克制一点,说个“您”,到最后就是你长你短了,可见这江山易改,本性真的难移,不过陈太忠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风格了,倒也懒得理会,他关心的是别的,“人权……促进会?” 他现在听到类似的词儿就有点头大,说不得皱着眉头摇一摇头,“动机不错,不过……别跟那帮家伙扯上关系,要不我饶不了你……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我们荀家从来不跟政治沾边,”荀德健扬一扬眉毛,又哼一声,“这个团体,就是公益性的团体,在法华人谁受委屈了,可以来这里求助,有人因为帮助同胞受到损失或者人身伤害了,我们能够在法律和资金上给予一定支持。” “如果你能保证这个团体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么,我可以支持你,”陈太忠也听明白了,心说这人权不是个坏词儿,不过很多时候被人念歪了经就是了,可是久在官场,他已经习惯怀疑一切了,“你这家伙真有这么闲?” “石老板的店子时常被人打砸,我也被人绑架,”荀德健怒目圆睁,十足的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些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在法华人的安全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重视的地步,每一个有同情心、有良知的华人,都不能、也不该坐视。” 哦,你还是想掩饰跟绑匪达成协议的事实,陈太忠觉得自己听明白了,说不得点点头,“嗯,这个团体的资金从哪儿来?你一直出钱……会不会有点压力呢?” “您这儿是政府机构,我们不会跟这儿张嘴的,”难得地,荀德健居然听明白这问题的深层含义了,很直接地表示,不会打驻欧办的主意。 然而,人太痛快了,也不是好事,因为下一刻,他就更痛快地表示了,“只要陈主任你能保持对华人的关怀,他们遇到事的时候您能站出来表示支持,那跟他们适当收取点费用,也是说得过去的,这么做,基本上能维持得住运作。” “你想得美,”陈太忠瞪他一眼,转身去找袁珏了,合着你当老板坐着数钱,让我当打手?你要再不识趣,信不信我让蒙勇再绑架你一次——这回还是“组织的考验”! “喂喂,头儿,我这可是头一次想做点正经事,真的没别的意思,”荀德健嘴里乱叫着,兜屁股就追上来了,“让我们捏华人心的,可是您啊。” 陈太忠知道这家伙的毛病,也懒得理他,走进袁珏办公室之后,正好袁主任眼盯电脑,刚要伸手拿电话,“哈,陈主任你回来了?市里来邮件了,建议你去趟葡萄牙,收集澳门回归时,各方的感受,《天南日报》也约稿了……嗯,主旋律是中葡人民友好。” 五十年大庆的时候,《天南日报》在增刊里,登了驻欧办的一组贺词和一张照片,尤其是驻欧办在自家拍摄的短片,还上了中视的四套和二套节目。 那DV是刘园林客串的摄影师,拍摄水平实在不值得一提,甚至远不如马小雅拍摄的中法人民在战斗中的友谊——嗯,那个啥上面的战斗。 然而,惟其不专业,反倒代表了真实,而且由于片中参与者多是学生,代表了祖国的未来,又由于主办者是凤凰市驻欧办,组织水平和秩序远超于学生们的自发活动,是很难得的高质量短片,所以在中视的屏幕上,这个短片采用的频率很高,而且,截取的时长也很长。 天南电视台和天南日报又截取了屏幕,说这是在咱天南省委省政府领导下的凤凰市委市政府提供的片子,日报上还有些独家报道等云云。 如此一来,力争此事的胡主任获得了领导的口头表扬,上面又要她保持住这一条线索——虽然知道,领导说话很多时候是随口那么一提,但是胡主任还是郑重其事地交待了雷蕾,要她注意同驻欧办保持联系。 这是对雷记者工作的一个极大的肯定,雷蕾自然要将此事知会陈太忠,所以陈主任对天南日报的动向,还是比较知情的。 “这纯粹就是扯淡,天南日报约稿?我看未必,”陈太忠心知肚明,他甚至无须打电话去落实——这种事雷蕾怎么可能不通知他呢?“切,就是章尧东想拖着我在欧洲罢了。” “章书记拖着你?”袁珏听得就是一惊,同时侧头看一眼跟进来的荀德健,心说这人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倒也不用计较,于是就不管不顾地问了,“他为什么不想让你回去?” 这问题搁在平日,陈太忠未必会说,可今天他挺不爽,又没跟凯瑟琳探讨出什么结果,心里腻歪到不行,说不得人往沙发里一坐,“阿尔卡特这公司也真混蛋……” 听他抱怨完,袁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想了想之后提个建议,“要不回头搞个酒会,把阿尔卡特的人喊过来,五百万……也亏他们拿的出手。” “这事儿多简单啊,”荀德健听到这里,又开始叽歪了,“你们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引入风险投资就行了,不追求控股,利润分红按资金比例走……多大一点儿事儿嘛。” 嗯?陈太忠听到这建议,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可以操作的,倒是袁主任狠狠地瞪了荀某人一眼,“你知道个什么?就敢胡说八道……科委的资金本来就是风险投资。” “那让投资方做出要求不就行了?”要说这荀德健的思路,还是满清晰的,“风投总是有监管方的吧?” “监管方说了不算,”陈太忠一时也懒得计较他的轻浮了,而是悻悻地叹口气,“唉,想当初签的投资协议,是有点强硬了……现在借不上力。” 若是香港博睿咨询公司愿意出面的话,这个压力,市里多少是要认的,然而遗憾的是,这博睿公司自打签了协议之后,就再没露过面了,最多就是通过邮件,要一点报表之类的,仅此而已。 眼下香港人若是高调出现,章尧东就算嘴上不说,心里的疙瘩肯定难免,而许纯良心里也未必就会好受了——因为这么做显得有点阴。 第2015章 掺水风投 陈太忠说得语焉不详的,可偏偏地荀德健就听懂了,说不得嘿嘿一笑,“这样啊,那也简单,再找一笔风投入股,按比例分红,不追求控股……监督机制上也可以做文章。” 或者是因为自己想到了陈主任想不到的办法,他越说越兴奋,到最后居然手舞足蹈了起来,“哈哈,到时候阿尔卡特想买回他们的股份,那就得捏着鼻子认宰割了,对了,我说……这个企业能做好吧?” “再找一笔风投?”陈太忠和袁珏对视一眼,心说这倒是个办法,两人都是政府官员,非常清楚这件事尴尬之处在哪里——章尧东的坚持,以及科委可以表示不满,却又不得不听从市里的指挥。 若是再找一笔风投,事情就易办多了,科委签的这个协议再不会有丧权辱国的嫌疑——确切点说是没那么扎眼了,而阿尔卡特也得到了控股权,真实的分红却又是按出资比例来的。 换句话说,这么做更像是阿尔卡特对这个项目没信心,所以自己找的风投,跟凤凰科委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控股和分成比例可以分开谈吗?”袁珏先问了一句,确认这一点是可以变通的,随即才长叹一声,“唉,风投里面还有风投,这年头想做点事情……还真难。” “明明是简单事情,非要复杂化,”陈太忠也撇一撇嘴,问题解决了,而他还是高兴不起来,“要是省略了这些中间环节,把这些心思用在别的上面……能做多少事啊。” “这算什么?”荀大嘴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能提出这种变通方式,自是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真正的资本运作,比这复杂十倍都正常。” “你给我住嘴!”陈太忠瞪他一眼,心说资本的实质是趋利的,所以不怕折腾,哥们儿我是想做实事的,哪有那些心思陪你们折腾? “嗯,”荀德健悻悻地闭嘴了,不过没用多少时间,他就又开口了,“这风投也不多,就那么几百万美元,要不要我帮你们引见两家?” “你停一停行不行?”这次是袁珏忍不住了,他实在有点头疼这小子,要说这家伙人真的不坏,关键时刻也能出点力,就是这张嘴太轻浮了…… 做出引入新的风投这个决定之后,陈太忠在夜里十二点拨通了许纯良的电话,许主任正在开车前往单位的路上,听到他的建议,沉吟了起来。 好半天之后,他才笑着回答,“好吧,我支持你这么搞,对了,这个投资方你找到没有?” “几百万美元,哪里找不到?”陈太忠笑着答他,“要不过两天,等曼内斯曼的股票脱手了,你把你自己的钱拿回去投资?” “你以为我有病啊?把自己的钱投进自己单位?”许纯良下意识地回他一句,别人当了一把手都是往兜里装钱,谁见过给单位贴钱的? 不过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理论,并不适用于眼下的情况,这个厂子搞得好的话,到时候不说别的,只说转让股票,也够他赚一大笔的——就算卖给阿尔卡特的股价定不下来,卖给科委的部分,还不就是他一句话? 然而,这么搞的话,吃相就有点难看了,万一被人窥破其中因果,那太容易惹人耻笑了——许家人也会监守自盗啊? 是的,许纯良并不特别害怕别人查出问题,经济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被人抓了现行就不是多大的问题,但是他不得不替老爹想一想。 “你要不投的话,我可投钱进去了,”合着陈太忠这么问,也是有所图的,“等协议签下来,你看我怎么玩阿尔卡特,哼~” “喂,不带这么搞的啊,”许纯良一听急了,他不插手自然也就不希望太忠插手——外面随便拦个人问一句,谁还不知道许主任和陈主任是两位一体的? “你自己投资自己单位,容易说不清楚,也容易让我被动……再说,这厂子前景到底怎么样,真的不好说,我总觉得章尧东有点走火入魔了。” “我有的是白手套,谁查得清楚?”陈太忠傲然一哼,他才不怕人查得到,惹得急了,直接叫安东尼这黑手党去凤凰投资了,“这厂子的前景好不好我都认了……再说了,有你看着,能差到哪儿去?” 哈,这话我喜欢听,许纯良听得微微一笑,他现在是真有点嫉妒陈太忠在科委的影响力了,说来也怪,章尧东没这么挑唆的时候,虽然下面人也偶尔私下比较两个主任,但是许纯良根本不在意,偏偏是章书记暗示出这话,他就受不了。 说穿了,这就是对权力的一种尊重,小许同学心里这个疙瘩,就算陈太忠帮他个人赚再多钱都化解不了,可是这么一句话,就偏偏地管用。 “咱俩都别进,你再找一家好了,”这就是许主任最后的答复,“咱们都年轻呢,为这点小事不值得,别因为资金背景的问题,让别人怀疑咱俩故意刁难外国投资者。” 要不说这话就是在人说呢?陈太忠听了他这么说,也只有悻悻地挂了电话,却是再也不能考虑拿自己的钱做风投了。 没错,他是为了科委的利益,为了凤凰市政府的形象,才坚决反对这么签协议的,然而他要将自己的钱扔进去,让别人以为他别有所图,以至于从中作梗,那就又是坚持原则坚持到泪流满面了。 然而,不能狠狠地阴一下阿尔卡特中国公司,他实在有点不甘心——你在别的地方这么搞我不管,也没权力管,但是你好歹是我引到凤凰去的,要不是有这么一手风投掺水的对策,别人戳的是我陈某人的脊梁! 许纯良很快就把想再引入风险投资的意思反馈到了章尧东那里,章书记听了之后,略略沉吟一下就拍板了,“行,就这么搞吧,也难为你了。” 他也清楚,自己坚持的这个东西,让下面人很难做,但是他坚持有他的道理,所以,对下面的抵触情绪他也能理解,而小许来这么一手是无可奈何的变通之术,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至于许纯良说的什么“我问太忠了,他说能这样操作”,章尧东是半点不信,这种变通的法子,怕是只能出自远在法国那厮的授意。 “简简单单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复杂”——难得地,章书记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想做点实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首肯了,许纯良就可以跟阿尔卡特中国公司的人如此谈了,然而听到这个建议,法国人又不干了——你们科委明明有钱,为什么要引入风险投资,这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你要是怀疑我们别有目的,你可以自己出面引入风险投资嘛,要不你加大自己的投资力度,这样更干脆,许主任如此驳斥。 阿尔卡特不肯答应,说是你们这么搞没道理,我们是有意扶持你们的,然而你们这么做,实在看不出你们的诚意在哪里。 “去他妈的,他们的诚意呢?”陈太忠接到这个消息,真的是忍无可忍,“纯良,这个谈判暂停吧,他们爱怎么就怎么,我这儿已经联系上了一家得到诺基亚授权的公司,有全套的技术,用诺基亚的机芯就完了,咱没本事生产高端的手机,先生产低端的。” 这个厂家,却不是凯瑟琳帮着找的,而是安东尼从欧洲硅谷发掘出来的,他在格勒诺布尔市闲着没事做,四下了解一下,找出这么一家公司来。 这公司的要求最是简单,就是技术入股,投资的话那是想都不要想,但是可以提供后续产品的开发服务,入股的要求也不高,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同时,安东尼也说了,这家公司有些技术的产权是被限制的,区域性的那种,在欧洲和美国发展会引起纠纷,但是在亚太区没问题——这才是双方能坐下来交谈的前提。 这就太简单了,陈太忠不但发出了邀请,还以凤凰市政府的名义,答应为对方报销往来的机票,而那边在走之前,本来想见陈主任一面的,然而很遗憾,陈某人不在驻欧办,他去了德国。 曼内斯曼的股票已经冲到了一百六十九欧元,凯瑟琳早跟沃达丰的人有了初步的接触,对方最早开出的价码是每股一百七十一,现在显然不合适了。 陈太忠本来不想掺乎此事,但是凯瑟琳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探听一下沃达丰的底线——她现在对他的能力已经有点迷信了,陈某人犹豫一下,终是点头答应了。 这些股票不但涉及到她的全部身家,也有韦明河和邵国立的钱,更有答应送给黄汉祥的钱,他还是要认真对待一下的。 更何况,既然打算搬曼内斯曼的档案,无论如何,他也得去探一探路不是? 第2016章 铁血背后 陈太忠的德国之行只花费了三天,而且非常地低调,不但是孤身入境,甚至跟凯瑟琳也是电话联系,根本没有见过面。 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将谈判地点选择在这里,显然也是有原因的,我不去英国跟你沃达丰谈,就是存了事不谐转身去找曼内斯曼高层的意思——这是一招很低级的暗示手段。 从德国人的反应上来看,大家抵制英国人的决心很强,等曼内斯曼总裁克劳斯·卡瑟尔在报纸上发表慷慨激昂的署名文章,要求股东们支持曼内斯曼、抵制英国人之后,这种情绪甚至变得有些狂热了。 这个时候,没人能特别看好沃达丰,哪怕是对他们最有信心的人,没错,沃达丰这两年表现得很强劲,众人对这家的公司预期也很高,然而,仅凭这些就想收购曼内斯曼,远远不够。 曼内斯曼也有短板,这一点前面早就说过了,他们的股东中有百分之六十是外国人,这些人可不管曼内斯曼是姓德还是姓英,而且这家才转到通讯领域的老牌管道生产企业,身后没有强有力的财团的支持。 当然,他们也有长处,这就不消细说了,然而英国人很惊讶地发现,自从收购公告发布之后,他们又送了一个优势给对方——而这一点是他们事先没有想到的。 是的,麻烦就出在那个公告上,赤裸裸的恶意收购,这让德国工商界人士齐齐生出了厌恶之心,类似的收购发生在美国或者英国,实在是很正常的,但是在德国,这是公认的缺乏商业道德的行径。 卡瑟尔的文章一出来,再加上有多人撰文解释,这种行径是如何地卑劣,登时是群情激奋,甚至德国总理施罗德先生都曾私下表示,任由一个商业道德缺失的公司收购德国企业,这是对该公司里广大德国雇员的不负责任。 这是些背景介绍,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背景,凯瑟琳才会把价格提升到两百三一股——四天前我要两百一卖给你们,奈何你们不买啊。 当然,这也是她漫天要价的手段,现在沃达丰若是答应了两百一的股价,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炒短线的,玩的就是一个适可而止。 她这乘人之危的心思,在沃达丰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就是小儿手段,反正这种局面,英国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年初收购美国空中通信的时候,麻烦一点不比这少。 所以,英国人给出的价码,就是一百九,比之前期的一百七十一要多出十九欧元——四天之内涨了百分之十还强,但是显然,这个价格不是凯瑟琳想要的。 所以,陈太忠适时地悄然潜入,探听英国人在事后对双方谈判的评论,不过很遗憾,他并没有听到太多,对于肯尼迪家坏女孩儿手里所握的曼内斯曼股票,英国人也没有谈及他们的承受上限。 “你不是没有去吧?”向上帝发誓,凯瑟琳其实并不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她只是对陈某人不能陪在自己身边,有些微的不满,而且她很好奇陈到底是如何偷听的,反正,对心仪的男人胡搅蛮缠,是女人的专利——这种共性是跨越了国界和种族的。 “啧,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陈太忠正在赶往杜塞尔多夫的路上,在那里,曼内斯曼总部九十米高的办公大楼在等着他的光顾,“好吧,奉送你一个消息,英国首相布莱尔先生私下表示,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出面帮着沃达丰说一说话。” “哦,是真的吗?”凯瑟琳一听这个消息,就越发地兴奋了起来,“那太好了,我还说沃达丰这种行为,得不到英国人的支持呢。”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眼下的沃达丰看似庞然大物,而且所有人也都看好它的发展,然而必须指出的是,它的营业收入甚至不及曼内斯曼的一半,今年前三季度,它的营收只堪堪地过了八十亿美元,而同期曼内斯曼的营业收入,却是一百七十亿美元,足足是它的两倍。 所以,要形容此次并购是大吃小是可以的,但是形容为小吃大亦可,凯瑟琳此次筹来的钱,抵押了她的很多东西,也输不起,所以听到英国首相愿意为这种敌意的并购行为出面,欢呼一下却也是正常的。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陈太忠哼一声,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而且英国人在考虑使用一些别的非正常手段……哦,天哪,连总部的楼上都挂了‘非卖品’的条幅,太刺激了,凯瑟琳,你不考虑再买一点股票吗?我想这场收购战或者只是才刚刚开始。” “不,我承担不起更高的收购价格带来的风险,”凯瑟琳倒是没昏了头,一口就拒绝了,大多时候人们认为,在商场中发展的女人们魄力不足或者缺乏决断力,然而这也是女性商人的长处,她们足够谨慎。 她倒是对别的东西有些兴趣,“‘非正常的手段’?哦,那是什么?” “我想,或者是行贿之类的东西吧,”陈太忠是这么认为的,“卡瑟尔是个不错的决策者,曼内斯曼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了,但是据英国人分析……这个人的性格里,缺少了日耳曼人常见的固执,在足够强大的压力下,他或者会考虑变通。” 这就是大规模的并购必须要做的功课,每个要紧人物的成长经过、弱点、家世甚至于身边的亲戚朋友的弱点,只要是可能值得利用的,全部都要放在显微镜下面过几道——大概跟中国官场出现空位时,几个竞争对手绞尽脑汁找别人的弱点有点类似。 “向德国人行贿……也许吧,”凯瑟琳的声音有些迟疑,看来她对这个手段也不是特别地看好,“基督教民主联盟的‘黑金案’才刚刚被曝光……” 当然,没有人有后眼,知道最终在五年后,曼内斯曼的总裁卡瑟尔以及其他数名高管被告上法庭,原因就是这几人在沃达丰并购曼内斯曼的过程中,涉嫌接受接近六千万欧元的商业贿赂,成为当年的又一大丑闻。 必须承认的是,在现在的卡瑟尔身上,看不到丝毫这样的嫌疑,他的铁血和热情,煽动着广大德国人的心——虽然他也承认,“民族主义的情绪”是一种落后现象,是不符合时下社会的进步的,而且他也在尽量避免使用。 当五年后事情一被捅出来,卡瑟尔先生的形象在瞬间崩溃,那就是后话了……由于不在本书所写年代内,这里就做个简单交待。 “黑金案吗?也许吧,”陈太忠也知道这个黑金案,这是在时下德国除了沃达丰和曼内斯曼的并购战之外,另一个惹人瞩目的话题,“看来老科尔要倒霉了。” “听说他们要推出一个女人做主席,就是现在的总书记安格拉·默勒尔,那可是老科尔的得意门生,”凯瑟琳也越说越没兴趣,“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凯瑟琳的股票终于在两周之后出手,那时曼内斯曼的股票已经涨到了一百九十五欧,而她的开价也涨到了两百四,最终成交价格为两百一十九元。 事实证明,她做事还算相当谨慎,一个多月后,曼内斯曼的股票确实试图冲击二百四十欧了,终究止步在了二百三十九欧上,而她那时再出手,固然能获得最大的利润,但是风险就实在太大了。 对这个结果,韦明河和邵国立都表示满意——能在最高位抛出股票的,不是阴谋家就是疯子,当然,也不排除运气最好的家伙,比如说穿越者什么的。 陈太忠从德国回来之后,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国了,不过就在此时,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话的人有点莫名其妙,居然是素波市莒山煤业集团的老总杨学锋。 这莒山位于永泰县境内,是永泰山的一个支脉,而莒山煤业则是天南有数的大型国营煤企,虽然只是副厅单位,却是享受正厅待遇的。 不过,这近五十岁的杨总,对陈太忠是相当客气,“陈主任,贸然打扰,真的不好意思,那天跟碧涛的邢总在一起坐一坐,就说起您了。” “哦,邢建中啊,”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这估计是要有点麻烦事儿了,“邢总那人挺不错的,是留学生回国创业的典范,知识渊博,也乐于助人……” 碧涛煤焦油深加工厂,跟他的渊源绝对算不上浅,就算不说邢总本人,只说投资方,那天才美少女小荆总,是各种场合里,陈某人唯一认可的正牌女朋友。 但是这个电话既然是杨学锋打来的,而不是邢建中打头,那么显然,这里面是有点因果的,所以他就泛泛地回答,同时暗示对方,想找我帮忙,怎么也得是邢建中出头才行,你在我眼里不够看的。 杨学锋能坐到这个位子上,哪里能听不出来这样的意思?说不得干笑一声,“那天是全省煤炭工作安全生产会,小邢过来联系焦油的事情,我接待了他。” 煤炭安全生产跟煤焦油深加工是不搭界的,不过邢建中的碧涛厂技改工作已经完成,分离出的沥青已经能适用于路面施工,这个大毛病一旦搞定,二期、三期的工程上马,也是一个必然了。 按说,他收的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没必要上门来套交情,不过邢总深明“常将有时思无时”的道理,又由于这么发展下去,凤凰市的焦油必然满足不了碧涛的需求,那么,跟外面几个大型煤矿搞好关系,也是应当的。 再加上随着碧涛的崛起,有些有心人就有样学样,虽然像张州那种完全窃取技术的事情没有再发生,但是国人的模仿力那是不用怀疑的,无非就是个分馏和渗析,能有多难? 当然,山寨来的东西,技术底蕴是没法比的,所以就算山寨得比较成功的厂子,也不过是能从煤焦油里提炼出两三种品质比较有保证的产品,跟碧涛对焦油的利用率和产生的利润相比,实在是惨不忍睹。 但是再惨,终究是有利可图之物不是?碧涛收煤焦油的价格实在不高,再加上运输成本,有些偏远地区的主儿就索性就近低价卖了,这对邢总来说,也不是个好消息。 尤其是近年来,煤炭行业疲软的现象已经探底,目前正在酝酿着反弹,可以想像的是,随着煤炭行情的上涨,这焦油的涨价,似乎也是必然了。 邢建中是没资格参会的,又由于他的企业相对参会者来说,也有点小,又不是煤炭生产行业的主业,所以大家对他也不是很重视,除了一家张州的煤企有兴趣问一问他技术转让的事情,其他人就忽视他了。 不过这杨学锋是个例外,杨总是前年接手莒山煤业的,煤炭行业这两年不景气得紧,他的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莒山煤业自己的宿舍区,都供不起暖气。 不是矿上没有煤,是挖出来的煤要求爷爷告奶奶地赊出去——煤少了人家煤贩子都懒得来拉,而能追回来的资金,能保证得了半开工都不容易了。 今年的情况要略略好一点了,但也仅仅是能保障了暖气供应这个程度,不过莒山煤矿的级别挺高,所以杨总能从上面了解到,国际形势在变化,欧洲经济在复苏,煤炭行业迟早要迎来一拨行情。 这些年来,莒山的日子真的过得太惨了,国家调拨的煤不但价格低还保证不了回款,那些煤贩子也是拼命压价钱拖资金的,所以,对于这一拨行情,杨学锋极为期盼。 他不想受制于人,又想保证在这一拨行情里保证莒山煤矿的利益最大化,那么想方设法地打开海外市场就很有必要了。 邢建中其人其事,杨学锋也早有耳闻,毕竟这是煤炭生产相关行业里的一颗明星,由于掌握了别人仿冒不来的技术,煤炭行业普遍疲软的情况下,人家居然能活得有滋有味。 为什么此人有别人掌握不了的技术?因为人家是海龟! 第2017章 走出去 邢建中在煤炭行业还有一个口碑,此人从欧洲学成回国之后,并没有回了家乡张州,反倒是跑到了煤炭资源相对缺乏的凤凰——因而惹得张州的煤炭大佬们抱怨不已,这是一件比较古怪的事情。 杨学锋干了煤炭这一行,跟外界接触得实在不算多,由于想要邢总帮着跑门路,所以了解了一下此事,才愕然地发现,邢总跟凤凰招商办的副主任陈太忠交情不浅,而陈主任现在正坐镇凤凰驻欧办。 凤凰……驻欧办?这显然是个令杨总惊掉下巴的发现,这地级市什么时候也有了驻欧洲办事处了?说不得就要再细细了解一下。 细细了解的结果就是,杨学锋非常热情地接待了邢建中,表示莒山焦厂的焦油,可以跟碧涛签一个长期供货的合同,不过那个啥……我有点小事想要麻烦邢总一下。 邢建中原本还是兴高采烈的,一听说要找陈太忠帮忙办事,就有一点犹豫了,“这个事情,您先自己找他比较合适,您也知道我是张州人……那边现在对我,还有点误会呢。” 这个借口虽然比较勉强,但也说得过去,杨学锋已经知道,邢建中跟陈太忠的关系,远没有荆家人跟陈太忠的关系铁,所以他就又找到了分管工业的副省长沙鹏程。 杨总可不想找到凤凰市去,凤凰那里也产煤呢,原本人家还没想到,我找过去,岂不是提醒凤凰人还有这么一条路子可以走? 沙省长一听是陈太忠的事儿,眉毛登时就皱起来了,“这家伙是挺能折腾的,不过这人脾气不好,你先跟他招呼一下吧……嗯,你别说找过我。” 一听这话,杨学锋明白了,合着沙老板跟这人不对付,而此人跟沙老板不对劲儿,居然还能混得风生水起,真是……这家伙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既然是这种情况,杨学锋也就不想那么多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自报家门了,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成想,一试就试出来一个官味儿挺重的回答,杨总一直以为,这厮年少得志口碑又不好,指不定怎么轻狂无行呢,谁想人家的回答稍嫌傲慢,却也是中规中矩。 于是,他就又将邢建中的答案说了一遍,还说自己的莒山跟碧涛签了长期供货合同——这才是杨总处事的老道之处。 要是搁给那些年少气盛的,说你邢建中一个民营小商人,不帮着说情我就不卖给你煤焦油了,反正那点白菜价的东西,对莒山真是可有可无的,但是正经做事的人,从来不会为一时之气自断后路,再说了,碧涛里可是还有荆家的股份呢。 “你这个莒山煤矿,是市管企业吧?”陈太忠更在意的这个,心说赵喜才的摊子,我吃多了去管?凤凰市还不少煤没地方卖呢。 “省管企业,只是在素波而已,”杨学锋可是知道,陈太忠跟赵喜才不对付,心说你不问我都要想办法暗示,你这么问,我要不说清楚岂不是太傻了? 但是,人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问,可见真有几分不含糊,杨总的回答就越发地小心了,“等条件好了,莒山能全省收购一些煤矿……只要地方政府愿意卖。” “哦,那就是归沙鹏程管了,”得,陈太忠又来这么一句,当然,他是无心的,只是由于他跟沙省长关系不好,所以直接就点名了。 杨学锋登时就无语了,我说小伙子,你看看你吧,满世界都是仇人啊,要不我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呢?“嗯,沙省长可以管,范省长也能管,想当年蒙书记在能源部的时候,下来视察莒山,我还参与了接待。” “蒙书记?嗯,那说说你的想法吧,”陈太忠一听说蒙艺,话头子就软了,而且这个杨学锋没准就是在蒙书记在天南的时候被提拔起来的。 当然,他也有一些别的想法,你莒山出产煤炭,我凤凰也出产煤炭啊,你且先说说你的想法,能搞的话,我优先照顾了凤凰,有多没少地打发你一点就成了。 可杨学锋又岂能想不到这一点?他不通过凤凰市找陈太忠,那是因为怕凤凰市里想出别的变通法子,并不是他的法子别人拿去就能用。 合着他是想借着这一拨行情,把矿上的设备设施也改造一下,这必然会涉及到资金问题,而莒山煤矿目前的资金并不富裕。 没钱不怕,咱招商引资贷款嘛,所以,他就希望陈太忠能从欧洲引来资金,而他可以用莒山出产的焦炭抵偿借款。 要说这焦炭的买卖,就不得不提一下出口配额,弄不到出口配额焦炭根本出不去,很多人能吃了煤倒这碗饭,就是因为在拿类似批文时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天南省每年也有国家指定分配的配额,而莒山是国营企业,按说是不愁这个配额的,但是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莒山想得到更多的配额也很难。 而一旦从欧洲引来贷款,莒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挤占别家的配额——那是我还钱用的焦炭,不让我出口?可以啊,这钱你帮我还吧? 从某个角度来说,莒山如果能签订比较合适的贷款协议的话,他们挤占的配额根本跟天南不沾边,而是跟整个焦炭行业抢饭碗。 借钱改造、又能借此扩大出口的能力,这买卖一举两得,对莒山煤业真的是再划算不过了……而且这样的手段,用在大煤矿比较合适,凤凰的煤矿,都太小了一点也太零散了,倒是张州的资源整合一下,估计也能如此操作。 算盘打得很好嘛,但是跟我、跟凤凰市有什么关系呢?陈太忠听明白了,就想敷衍了事,“哦,那我帮你留心一下吧,成不成的不好说啊。” “我们的改造,计划投资五、六十个亿,”别急,杨学锋敢这么提要求,那就算好了一些东西——这年头傻瓜才会学雷锋呢,而且莒山跟凤凰市根本不搭界,人家陈太忠吃撑着了,帮他引资,再帮他卖焦炭? “这个改造,要采用很多高精尖的矿山、冶炼、安全等设备设施,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经验不是很足,还需要凤凰驻欧办等兄弟单位多多指点。” 这才是杨总的杀手锏,当然,由于临铝那档子事儿比较隐秘,他并不知道陈太忠手上还有一个普林斯公司,所以没说太多,然而,这样的暗示也就足够了——五六十亿的活儿啊,由你凤凰驻欧办来指导。 当然,这指导能指导到什么地步,是全部的设备设施,还是部分设备设施——甚至连土建工程都算上,这就不好说了,毕竟还有些“等兄弟单位”呢,反正两人的交情也没到这一步,他提一下,证明我不是让你白忙,这就足够了。 陈主任你要是有心,这些都可以坐下来谈,我都把金额报给你了,那就是没什么不能谈的——想必你能听得懂吧? “哦,能提高生产力,更好地保障安全生产,确实是件好事,”果不其然,陈太忠的语气发生了些微的变化,不过下一刻,他又来了一句云山雾罩的话,“也别把希望全寄托在国外,国内、省里,杨总你也多争取争取。” 这家伙到底是想帮忙,还是不想帮忙呢?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杨学锋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他真有点听不懂…… 其实这也没什么懂不懂的,陈太忠就是帮不帮都行的两可的态度,首先,他要优先考虑凤凰市能不能如此操作,其次才能考虑到莒山煤业。 再有就是政策方面的问题了,而且他还要多了解一下欧洲这边的需求——没有下家,你就算谈出来花儿来也没用不是? 陈太忠是接过一个小煤矿的,后来就直接甩给了刘望男,又由于凤凰有个产煤大县金乌,所以他挺清楚凤凰市的中小煤企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这才是驻欧办该做的正经事!他是这么认为的,又由于此事干系甚大,一时间他就有点犹豫了,现在我该不该回国呢? 这件事的意义很重大,证明凤凰市不但能引得进来还走得出去,而且更重要的是,跟以往他遇到的事情一样,此事除了他,别人都办不了,最起码不能让他放心——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帮袁珏适应这个环境了。 至于说提供这个思路的莒山煤业杨学锋,他根本顾不上考虑。 他正琢磨呢,猛地电话响起,来电话的是黄汉祥,说不得笑吟吟地接起电话来,“哈,黄二伯,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你先等一等,”黄汉祥的声音听起来挺严肃的,“组织上有个重要工作,希望你帮着了解一下情况。” “组织上……不是吧?”陈太忠登时就有点晕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愿意跟有关部门打交道。 “九月份的时候,北京的2008申奥委员会成立了,”黄汉祥不管不顾地说着,“这个……巴黎也要申奥,你帮着了解一下他们的动态。” 第2018章 存在意义 “巴黎申奥,”陈太忠听得就叫了起来,“我说黄二伯,您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能者多劳嘛,”黄汉祥听他情急,就笑了起来,“明年就是悉尼奥运会了,你知道当年申奥失败,给国内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 “我倒没觉得造成了多大影响,”那时陈太忠才刚刚上了初中,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此事的了解,“多少哈美的大学生一夜之间转变了立场,我觉得吧,其实是好事……我说黄二伯,巴黎有咱中国大使馆的,您别为难我好吗?” “大使馆敢找你吗?哼,人家现在一说,都是‘黄汉祥的小老乡’,人家怕你犯浑不是?”黄汉祥气得哼一声,“反正你尽力去了解吧,对了,不许有过激行为啊……” 黄总的意思是,这申奥是有初选的,虽然眼下看起来,欧洲的巴黎、美洲的多伦多和亚洲的北京等热门城市,都能撑过第一轮,但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呢? 所以,他让陈太忠去尽力打探,这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却是不希望小陈惹出什么祸事来,否则万一巴黎出局,原本支持巴黎的票,投到北京的对立面去那可就没意思了。 至于说这种级别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处长会不会、有没有能力惹出相关级别的祸事,不知道内情的人是不信的,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却不敢轻言此事不可能。 甚至谷涛参赞私下里都说过,“陈太忠在巴黎的破坏力,跟他在国内的破坏力相差无几,甚至这肆无忌惮的劲儿,比在国内还厉害……没办法,这儿就没什么力量能制约他,在国内,好歹还可能有些敌对派系……” 黄汉祥这人毛病很多,但是有一点是绝对值得称赞的,他对祖国的感情很朴素,所以特地打电话给小老乡,要其帮忙打探消息,同时再三再四地强调,一定不许乱惹事儿。 “我除了惹事儿,就没别的本事,”陈太忠听得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黄二伯您嘴上不能鼓励我惹事,这我心里有数……您放心,我绝对不乱惹事儿。” 有意无意间,他将一个“乱”字咬得极重,那就是说如果有充足的理由的话,我就要惹事儿了——你总不能指望我真的有“宰相肚量”吧? “你这小子……你这年纪的,也就你小子敢跟我这么说话,”黄汉祥不得不打这个电话,不过他还真有点头疼这惫懒小子。 算了,我惹不起你,那我换个话题还不成吗?“我告诉你,有理也不许惹事儿……你刚才说找我有什么事儿来的?” “有点煤炭上的事情,要跟您请示一下,”陈太忠正好就将自己的烦恼说一说,说完之后,还要略略打听一下,“我这一联系,没准就挤占了别人家的配额了,您说这么搞合适不?” “哎呀我说,你这找的还都不是小活儿,”黄汉祥听得苦笑一声,“你何止是挤占了别人的配额,你是活生生踩进一只脚来!” “没那么严重吧?”陈太忠听得有点不解,“这都全球化的时代了,而且,咱中国出口焦炭,不是从来都是一团散沙的吗?达不成什么价格联盟的。” “你那是胡说八道,”黄汉祥这是真的恼了,连这不文之词都说出来了,“你当这配额是白给的?没点本事,谁又拿得上配额?” “那咱这焦炭,竞相地低价外卖,没人来管,又是怎么回事呢?”陈太忠这是真的不服气了,“有统一的机构行使权力的话,大家都能多赚点嘛。” “多赚的是谁?有资格出口焦炭的企业多了去啦,”黄汉祥哼一声,似乎也没什么辩解的意思,“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去看一看出口的煤焦行业,查一查,有几家是国营企业,这几家国营企业里,又有谁是自己找的单子。” “您的意思是说?”陈太忠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冲在前面当先锋的,全是民企……算,我什么意思也没有,”黄汉祥哼一声,显然是对某些事不愿意多说,“不就是搞一点煤焦卖吗?别人能搞,你当然也能搞。” 对呀,说那么多做什么?陈太忠觉得这话太有道理了,一时间他居然想到了阿贵同学——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那我就先把凤凰的资源整合一下。” “凤凰那点东西有个什么搞头?”黄汉祥听得有点哭笑不得,“太忠你不要总那么鼠目寸光,不就是个莒山吗?吃就吃下了,凤凰的煤焦走莒山,不是一样出得去?” 可是我是凤凰招商办的主任啊,陈太忠想这么反驳来的,不过话到嘴边,终是硬生生地咽下去了,人家黄家的眼界都不仅仅放在天南一省,他要再坚持,倒是没的显得自己境界低下。 搁在初入官场的时候,境界低下一点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他现在的影响力确实不仅限于凤凰一地了,境界不能提升的话,那做人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凤凰的煤焦从莒山走,确实倒也是条路子,那些手握配额收焦炭的主儿,可不也都是在偷梁换柱——只要品质能保证了,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问题。 “好了,我懂了,”陈太忠表示自己听明白了,“黄二伯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我跟你说的事儿,你操点心,”黄汉祥倒是没忘记自己的初衷,沉吟一下又补充一句,“搞这个煤焦的时候,讲究点章法,别对他们让步太多……说出去丢人。” 这一点上,黄总做得比大多数同等身份的人要强,做什么事儿他要考虑名声,不像有些人,有能力攫取财富时,从来不考虑吃相。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就开始琢磨了,心说这申奥的事情跟我不搭界,就算想下手也不知道从哪儿下,倒是这焦炭的事情,可以问一问。 不过,首先他要搞清楚的是,黄汉祥口中的民企当先锋是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谋定而后动才是王道,老黄可以不说,他却不能不打听。 其实这打听起来,还真的简单,打个电话给邵国立,让他给拉出一份清单,关于这几年出口焦炭配额下发的公司。 这种清单并不难找,邵总办事也干脆,问清楚陈太忠想干什么之后,他找来的清单不但有公司的配额明细,更是连各公司的性质、法人甚至资金结构组成都列了出来。 正如黄汉祥所说的那样,有些公司是国企,但是这些公司出口的焦炭,很多都是国家出面牵线的,看起来更像是政治任务。 有些国企也是自己联系的出口焦炭,但多是因为所处地方的煤质好,炼焦技术强,焦炭质量极佳,才能稳定出口——也就是说必须在某一方面具备别人没有的优势,才能出得去。 其他的,就是林林总总的民企了,更有外资入股的煤企焦企,不过,邵国立给他名单的时候就说了——“别信那些外资什么的,与其说是外资,不如说是回流的资金”。 事实上,随着在驻欧办时间的增加,陈太忠也逐渐搞明白了,除了那些有明确来路的外资,大部分的中外合资企业,说是外资其实真的很扯淡,倒不如说是个洗钱机器,同时还能享受外资企业的优惠,比如说三免两减半之类的。 打个比方说吧,科委那风投,可不就是陈某人自己的钱?再比如说名单里的几个企业,不吭不哈地就是十几个亿、几十个亿的规模,别说外资注入了多少,就是他们自身的自有资金,真要细细追究,怕是也要查出这样那样的漏子。 握着这份轻飘飘的清单,陈太忠心里却有一点沉重,这清单背后可能涉及的人和事,根本是不可想象的庞大,怪不得老黄说“你这是硬生生地插进一只脚去”。 不过,那又如何呢?下一刻,他就将这份心思抛到了一边,别说他陈某人真横起来不怕事,就是老黄都说了,别人做得咱们为啥做不得? 说到底,还是在给国家创外汇,这名单上的非公企业除了背景深厚,还拥有名分大义,更绑架了一些地方经济,再加上诸多的利益攸关方,谁能来查,谁又敢来查? 接下来的两天,陈太忠就是四处打探行情了,不过遗憾得很,法国和德国对焦炭的需求虽然不小,但是本国保障体系足够,倒是英国人每年要进口不少焦炭。 妙的是,尼克议员的老家伯明翰市,每年就需要大量的焦炭,尼克一听陈太忠有意为焦炭找出路,登时就拍板了,“这个好说,你过来谈吧,只要价格合适能保证了质量,他们肯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不过,当他听说陈太忠还要引资的时候,就有一点犹豫了,“这一点恐怕有点难,你也知道,海因先生的老板,似乎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关于曾经最大的中外合资企业,山西省平朔安太堡露天煤矿,中国人和西方人的看法大不一样,搁给中国人看,免费开发三十年,换取一堆到期也差不多变成破烂的设备设施,实在不能算是划算的买卖。 而西方国家不这么看,他们看到的是,哈默先生活着的时候,协议执行得很彻底,但是哈默一死,所有的情况都变了——中国人强行收回了采矿权。 至于说哈默一死,西方石油公司大乱,从而对中国政策发生了转变,最终不得不协商撤离、还把那些设备设施卖了高价的事实,就被有选择地忽视了。 这也是陈太忠接触了海因之后,四处打听得来的真相,当然,这未必是全部的真相,但是很显然,陈述的人尽量是想保证客观和事实的——黄汉祥在这种事情上很少说假话,要是中国人占了外国人的便宜,他绝对不会怕说出来。 “要是我担保呢?”所以,陈某人很不耐烦地哼一声,心说你这小子也是张嘴胡说八道,别人受宣传的影响,不知道安太堡的真实情况也就罢了,你跟海因走得这么近,难道也不知道? “国有企业……听起来总是让人有点担心,”尼克很婉转地回答,“陈,你也知道,这两年对我来说,真的很关键,而我的支持者中,有很多右翼分子,我不能忽略了他们的选票。” 认识陈太忠之前,他是个非常坚定的血统论外加种族主义者,而且这个口碑为他争取到了不少的选票——越是小众的言论,支持者便越是狂热,虽然现在,他不得不被卷入了中国人的阵营中,但是对外的这个形象……他还是必须注意保持的。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怪不得大家都说,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政客和律师,”陈太忠听得哼一声,“那么,这个资金我来找好了。” 莒山煤业的改造,据说有五六十个亿,显然,指望这些资金全部是外资,那就太不现实了,按他的想法,外资能占一半,资金就绝对能保证了,退一万步讲,杨学锋实在找不到钱的话,改造也可以分期分批地进行。 那么,这次凯瑟琳在股市上赚的钱,就有了花销的地方了,其时,肯尼迪小姐的股票尚未出手,但是赚钱已经是一定的了,区别就是在于能赚多少的问题。 引了凯瑟琳的资金去搞改造,莒山煤业的生产升级换代,从而加快发展的步伐,又能赚取更多的钱,而外资也有丰厚的利润回报——显然,这是一个多方共赢的局面,莒山更是能步入极佳的良性循环。 这才是我这驻欧办存在的意义吖,想到这个,陈太忠禁不住有点志得意满,然而下一刻,他就愕然地发现:严格说起来,哥们儿引入的资金,可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算了,听见拉拉蛄叫还不种地了呢,几乎在瞬间,他就将这份不该有的纠结丢到了脑后,我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太在意别人的风言风语? 说不得他就抬手给凯瑟琳打个电话,普林斯公司的老总现在在美国——人不在欧洲,那也是对沃达丰施加压力的一种方式,“怎么样,事情谈妥没有?” “没有呢,快了,”凯瑟琳的心情,听起来相当地不错,一边笑着一边回答他,“曼内斯曼的股票太争气了,估计这次的收获要大于预期。” 不过,当她听说陈太忠有意让她投资天南的煤矿,心情登时大坏,“我说,这些钱怎么用,我都计划好了……” 第2019章 变数 对凯瑟琳来说,这次狙击曼内斯曼的股票,才是她二十多年人生中,掘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早先拿下的临铝的单子,不过是开胃的甜点而已。 她的目标,是要学习霍尼韦尔或者ABB这些公司,不但为客户提供整套的工业控制解决方案,更是要为客户提供建设所需要的资金。 这些大公司能横扫大部分的竞争对手,将整个世界的大部分资源垄断在手,不仅仅是因为技术力量雄厚人才众多,更重要的是,他们身后都有强大财团支持。 这原本就是类似企业发展的必然方式,能引得他们出手的工程,绝对都是耗资巨大的,甲方暂时筹不出相应的资金——或者有限的资金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是很常见的情况,所以这些公司提供相应的贷款服务。 肯尼迪家的坏女孩绝对不甘心只做一个掮客,她也有自己的理想,所以,下一步她的发展方向,也是为这些厂家提供资金支持,从而赚取更多的利润,夯实在中国的基础。 这次她辛苦筹资换来的巨大收获,她早就有了计划,目前看来,利润之高是超出预期的,然而她所图极大,就算赚再多,那也不过仅仅是第一桶金。 所以听见陈太忠要拿她的钱做文章,凯瑟琳下意识地就要反对,有起错的名字没叫错的外号,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这外号不是白叫的——她很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陈太忠不知道她的想法,听她反对,说不得就将莒山煤业的需求说了出来,“……你看,他们也要采购不少东西呢,你完全可以在这上面搞一些定向采购不是?” 这个建议,并不是陈主任出卖国家利益出卖得上瘾,事实上这本身就是国际惯例,想争取国际上的贷款,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定向采购就是其中的一种代价。 凯瑟琳听到这个消息,情绪才又平稳了下来,“我说嘛,我不是舍不得这点钱,实在我不想分散自己的投资方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都想做好的人,往往什么都做不好,而贸然进入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嗯嗯,我懂你的意思,”陈太忠倒也习惯了她的个性,而且她这话,符合他的认知,“你看,既然这里能给你提供赚钱的机会,是不是该投资进来三、四个亿美元?” 这次凯瑟琳的斩获,当在六到八亿的模样,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投了多少钱进来,需要付出多少融资成本,又能在什么价位上卖出去,但是毫无疑问,最差最差,六个亿也是能保证的。 “能不能再少一点?”凯瑟琳终是有点舍不得,“我以实物的形式贷款,这也是惯例,而且更符合公司的利益。” “我说你还没完了呢,”陈太忠听得就恼了,我帮你赚钱,你还唧唧歪歪的,“我说,焦炭上你还能赚钱……啧,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说完之后,他啪地一声压了电话,气得撇一撇嘴,心说这不是自己的钱,还就是靠不住,惹得我火了…… 他还想自己火了之后要如何如何呢,凯瑟琳却是已经将电话又拨了回来,“好啦,三个亿就三个亿嘛,何必生那么大的气?等过两天我去了欧洲,一起跟你去见一见尼克,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的气儿,来得快去得也快,事实上,他认可凯瑟琳的话,随便进入别的领域,真的是太不负责了——比如说甯家,够有实力了,却是打死都不进入房地产市场,这谨小慎微的习惯,让他们这个家族屹立几百年不倒。 现在国内有些公司,做事情动不动就求大、求全,说什么科工贸一体,这态度才叫不负责——做好了你自己的一摊,再琢磨别的,那才是王道。 道理他都懂,这不是受不得别人拂了他的意吗?所以他才要发作一下,而且尼克这边应承的事情,听起来挺靠谱的。 然而,凯瑟琳却不这么认为,放下电话之后,她就开始查中国焦炭的出口和欧洲的需求,查完之后,她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这些焦炭离岸价,还不到一百美元一吨。 那就是说她投三亿美元进去的话,用焦炭折抵,最少要三百多万四百万吨,才能回本——完成这个任务,最少得十年啊。 “不行,这么搞风险太大了,”她也知道,这焦炭涨价是必然的了,然而十年的期限实在太长了,于是就决定,等到了欧洲,好好地跟他再沟通一下。 不过,不用她开口,三天后她到了巴黎,找到他的时候,年轻的驻欧办主任一脸的沮丧,“好吧,让莒山这个地方……见鬼去吧!” 敢情就这么几天,杨学锋又找到了新的投资商,要不然说这年头明眼人实在太多了,什么东西一旦抢手,就有人上前来联系。 所以,当接到陈主任电话的时候,杨总有一点点为难了,“有日本投资商找上门了,他们的出口方向是日本,那里对焦炭的需求,超出欧洲很多……不过,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商量一下,改造需要的资金很大。” “算了,就当我这个电话没打,”陈太忠气得差一点摔了电话,不过,既然这厮能长期提供为碧涛提供煤焦油,看在小紫菱的面子上,我忍了。 好事真的是他妈的不能做,他真的有心骂娘了,然而,此事都到了这个地步,连黄汉祥都表态支持了,他也就不能再退缩了,我不帮你莒山联系焦炭了,我帮凤凰总可以吧? 凯瑟琳既然来了,他还是陪着她去了一趟英国,见了尼克之后,又见了尼克引见的两家焦炭用户,那边将规格和价格说一遍,就算碰过头了。 肯尼迪家的女孩儿着急找沃达丰,大家吃一顿饭也就散了——不过陈太忠倒是挺高兴,虽然他吃饭不怎么挑剔,但是吃英国菜,对他的胃口还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这次,英国人也不矜持了,一天之后,凯瑟琳手中的股票以每股二百一十九元出售,不过她手上的资金比较大,沃达丰账户上虽然有钱,还是采用了汇款和信用支付两种方式。 当然,这就是枝节末梢了,韦明河和邵国立早等得不耐烦回国了——两人都是开开心心地走的,而此刻的陈主任,也终于可以回去了,这次他出来已经一个半月了。 他和凯瑟琳下飞机的时候,韦处长和邵总齐齐来机场接机,比起以前的态度,那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晚上的聚会,甚至那些帮闲都没资格上桌,倒是又来了齐晋生和徐卫东做陪客。 齐总也是个有趣的家伙,这次他的五千万赚了三千多万,捶胸顿足地叹气,“唉唉,赚得少了,赚得少了,早知道从别人那儿拆借也要拆它三五方出来。” “财迷!”徐卫东笑着指一指他,他在圈子里的地位甚至还低于对方,不过,两人早先都是在街头打架、疯野过的主儿,倒也没那么多禁忌,“你是不敢玩儿,看人家邵总,那是多大手笔?” “嗐,我那一点,就是瞎玩呢,跟凯瑟琳一比,就该钻到床底下了,”邵国立笑眯眯地摇摇头,不过脸上那笑意,是怎么都挡不住。 “啧,好歹也是咱爷们儿赚的外国人的钱,”齐老二对上邵总,倒是没多少恭敬,他喜不滋滋地一扬眉毛,“切,回头得跟别人白活白活。” “喂喂,可不敢我们的名字说出去啊,”韦明河听他这么说,吓得赶紧摆手,“低调,咱要低调。” “你也就这么一点胆子,”齐老二不屑地白他一眼,又冲邵国立竖个大拇指,“学一学人家国立哥,赚的钱还要再砸到国外股市上呢。” “对了凯瑟琳,你赚的钱,打算怎么花呢?”邵国立总觉得这次虽然顺利,但是赚得确实挺刺激的,于是侧头盯着她问一问,心说你要再玩,我就再陪你。 “投资中国,”凯瑟琳的回答很简单,见大家愕然看向她,她微微一笑,“这点钱赚得不容易,不能随便花。” 这话搁在以往,估计会遭到大家的讥笑,但是现在谁敢讥笑她?且别说人家这次赚了多少,只说人家筹十几个亿美元的资金这么轻松,就值得大家尊重。 “啧,”一片喜庆声中,陈太忠皱着眉头嘬一下牙花子,这“投资中国”四个字,又让他想起了莒山煤业,禁不住有点悻悻。 第2020章 捞过界 这次会餐,说是为陈太忠和凯瑟琳接风,实则就是大家的一个庆祝会,不如此的话,这份欣喜也没个可发泄的地方。 虽说在座的,都是见过大钱的主儿,但是这钱赚得干净利落而且刺激,用的又是不怕宣诸于口、甚至可以自豪的方式,庆贺一下很正常。 这种场合,陈太忠居然发出如此怪声,别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说不得邵国立就发问了,“怎么回事?” “想到点儿不开心的事情,”当着凯瑟琳,陈太忠本不欲多说,可是想到正是为了那个破莒山,自己才找到邵国立要清单,心里这火真的是再也压不住了,“遇到个白眼狼,真是不想还好,一想就一肚子气。” “谁呢,谁呢?”齐晋生一拍桌子,眼睛就瞪起来了,“搞他,找太忠你的麻烦,那不是跟咱哥几个上眼药呢?” “说起来真丢人,”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我好不容易做通了凯瑟琳的工作,扔点钱进去,你们说这孙子干的是什么事儿嘛。” “凯瑟琳的工作,你还不是一做就通?”韦明河话里有话地来了一句,结果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直到笑完之后,邵国立方始点点头,“原来你要那个清单,是要搞这个啊……焦炭这东西,说实话,没个啥赚头。” “这个事儿不对劲儿,”齐老二听得摇头,一边摇头,一边侧头看一眼邵国立,“就算焦炭的行情再看好,这日本的资金来得也太蹊跷了,国立你说是不是?” “哼,”邵总听得哼一声,也不做答,端起酒杯,冲陈太忠笑着示意一下,清掉杯中酒之后,才长吁一口,“反正太忠……反正凯瑟琳这钱,投到哪儿都没问题,有些人不识抬举,将来慢慢收拾他们。” “合着你知道是谁在坑我?”陈太忠倒是认可不识抬举这个形容词,但是看邵总这表情,似乎是知道点什么,说不得沉声发问了,“老邵,你这就有点……那啥了啊。” “太忠,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我又不是神仙,”邵国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说我要真是涉及此事了,齐晋生可能泄露出来一点口风吗?你这不是小看人家齐老二的情商吗? “我只是知道,有些人对日本印象比较好,又知道一些人能在配额上动手脚,”他两手一摊,坦坦荡荡地看着对方,“晋生也是这意思,估计有人使坏了。” “至于吗?”陈太忠听明白了,他知道,邵总本人就是玩配额的主儿,包括他来北京之后,第一场就代表孙姐赢了邵总、邹珏等人不少,那约莫就是配额的事情。 所以,邵国立这话大概是比较可信的,但是,他个人不太能接受眼下这种情况,“屁大一个莒山,也就是天南省当个宝,还有人闲得专门使坏?” “各种配额里,就属焦炭的配额最乱,”既然被误会了,邵国立不得不皱着眉头解释,“不过真算起来,也就是被那么有数的一些人控制着……你别问我那些人是谁,要问就去问你的黄二伯。” “有那些不服管教的,以为是自己联系出的路子,就不怕别人卡脖子,但是……可能吗?”齐老二冷笑一声,跟着补充了起来,“太忠,这次是你自己漏气了,那些人打听到你身后有黄家,知道拿不住你,索性直接断了你的念想。” “不会吧?咳咳,”陈太忠清一清嗓子,半是因为自己误会了朋友而内疚,另一半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调整一下思路,“你都说了,焦炭的配额比较乱。” “有序的乱和无序的乱,是不一样的,”邵国立正色回答,“这个乱,导致价格统一不了,但是同时,也是由于这个乱,大家深受其害,就不想这里更乱了……你听得明白吗?”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要是再听不懂,那这么些年的情商也就是白练了,“他们不想我插手,又忌惮我身后的人,索性就来个釜底抽薪。”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齐晋生笑着点点头,略略犹豫一下又补充道,“说穿了,这也是焦炭行情看好了,我琢磨着,要是还是半死不活的那样,倒也不差你这么一个搅局的。” “啧,我说晋生,你这话怎么说的?”邵国立听不入耳了,心说咱哥俩在一块儿你随便怎么说,可这么跟陈太忠说话,那真的不合适,说不得出声了,“只要是太忠想进去,不管有没这地儿,大家都得让一让,怎么就搅局了呢?” “呵呵,我就是那么一说,”齐晋生微微一笑,浑然不以为意,他的性子可是皮实的很,毛躁起来有毛躁的样子,若是容起人来,肚子里不敢说撑船,过辆汽车是不成问题的,“我主要是想说,太忠碍着他们了。” “那大家帮着打问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韦明河插嘴了,这次在外国股市上捞钱,大家不但自身有面子,在朋友跟前也有面子,像他手里的钱,不但有许纯良的,还有苗毅勇的,眼下太忠发话,不爽某事了,那自然不能坐视。 “那是一定的,”邵国立点点头,心说你最近跟许家走得近,可我在天南也不是没人,“两天啊,就这两天,一定帮太忠问清楚了。” “嗯,我也问一问,真是不信这个邪了,”陈太忠原本都不想追究此事了,可是听大家这么说,心说你们都是在天南之外混的,都敢这么说,那我这天南的地头蛇也不能服软不是?说不得笑着点点头,“两天哈,谁拿不出个说法来,回头就请大家欧洲半月游……” “欧洲我都去得恶心了,南美吧,”邵国立笑着摇头,“听说委内瑞拉的妞儿不错……咳咳,我说凯瑟琳,我是想自己去,又没说拽着太忠,你这么看着我,什么意思嘛……” 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有个理论是说,随便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通过六个人就能联系上——哪怕一个是中国山沟的山民,另一个是华尔街的不知名雇员。 所以,事实的真相在不到一天里,就传了回来,杨学锋在给陈太忠打了电话之后,听出陈某人起码没有明显的拒绝,又知道此人念着蒙艺的好。 所以他就跟蒙书记联系了一下,意思是说老书记您看,您都离开了,小陈主任还惦记着您呢,也是不辜负您当初对他的看重。 嗯,蒙艺在那边哼一声,就很直接地发问了,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也别什么老书记长短的,有话直说。 那就是这么点事儿,杨学锋把情况一说,意思是说要是您能跟陈主任打个招呼,我这儿就是比较放心了——要不是陈主任这么认您,我也不敢麻烦您。 蒙艺对这个杨学锋还是有点印象的,又听陈太忠跟外人说也认可自己,心里也高兴,他都离开天南了,这种事儿管不管都行,心说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也不会没事儿就找陈太忠——万一事情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呢? 所以他就表态了,你先把你的事情搞好了,再说其他的。 就这么极其含糊的一句话,算是个不是承诺的承诺,可是杨学锋听得明白,这个改造要立项、要找资金,搞得差不多就等临门一脚的时候,就可以登门去拜访蒙书记做最后的努力了。 等着立项的煤炭企业多着呢,于是他就又找到沙省长,说是我已经搞到一些外资了,跟别人比,我有优势啊,所以这立项得先立我的。 他吧嗒吧嗒地吹牛,沙鹏程一问,知道陈太忠“已经答应”莒山了,杨总又将陈主任说得出口的话重复一遍,以示自己不是在忽悠——嗯,将来凤凰的焦炭要从我这儿走一部分。 这个消息在瞬间就传了出去,第三天头上,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说是你真要改造的话,出口欧洲不如出口日本了,你要愿意走日本,我不但能提供资金,还能在赵喜才那儿帮你活动一点钱——你要拿了某些人的资金,赵市长还会管你吗? 这一下就让杨学锋坐蜡了,杨总心说陈太忠得罪的人确实太多啊,不过他也没想着完全应承下来,还想跟陈主任再仔细合计一下呢,不成想人家那边啪地就压了电话——那小子的臭脾气,真不是白传的。 事情就这么不大一点,真值得计较的,是找上莒山的那位的来头,乍一听只是一个北京公司,带一点港资和日资背景,但是略略一了解,大家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打听天南的消息,自然是陈太忠最拿手,不过京城这边的各种势力,就不是他能了解的了,所幸跟他吃饭的那几位都不含糊,虽然不是顶尖儿的TZ党之流,但是类似的消息是瞒不过人的。 那家公司背后,也能牵扯到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不输于黄家的存在,黄家是资格够老枝蔓够广——说穿了还是黄老能活,那边却是近些年崛起的,势力够大,简直可以用滔天来形容,自身有着极大的利益诉求。 像煤焦这种玩意儿,那边——姑且称之为蓝家吧,蓝家基本上没兴趣去插手,都是外围一些人在搞,用邵国立的话来说就是“焦炭没啥搞头”。 想这大陆一年出口的焦炭,总共都到不了十亿美元,大家还要排排坐吃果果——没办法,这东西是出口不是进口,产地又分散,真的不好垄断。 当然,蓝家没兴趣不代表没人打着他们的旗号来事儿,就是在这焦炭出口的配额上,属于蓝家的势力,占了三成还多,这就很厉害了。 而黄家在这个口上,基本上是空白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那么此次,陈太忠想帮着莒山引资,这就算是黄家想动蓝家的奶酪了。 蓝家的核心圈子里,或者也不是很在意此事,但是下面的人肯定不肯答应啊,所以引来这种反击,倒也不算太意外。 陈太忠当然也听说过蓝家,他还隐隐地猜到,黄汉祥曾经警告过他防范接触的某些人和事,所指的就是这一家。 蓝家的势大和贪婪,那是上层里出了名的,年轻的驻欧办主任一直也挺不屑这一家,认为吃相难看不是大错,但是搞得大家都知道,那就太粗鄙了。 不过最近,陈某人的看法有一点改变了,他通过自身的遭遇反应过来一些事情,有些时候不是你想吃相难看,关键是有些事情就不得不那么做。 比如说吧,他若是能顺利地将凯瑟琳的资金引入莒山——当然,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只是一个假设。 然而这个假设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他引入外资,本意肯定是好的,莒山煤业没钱啊,没钱就谈不上改造,就谈不上升级换代,那么就无法增强竞争力,接着就是——宿舍区可能在某一年的冬天,继续供不上暖气。 但是搁给外人看,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一些似懂非懂的人,看到的是另一面:妈的,投资的普林斯公司老板,是陈太忠的洋姘头,不但这贷款要收利息,还要定向采购——姓陈的混蛋这下不知道能赚多少呢。 再加上拿焦炭抵偿贷款,麻痹的这普林斯公司又能赚一大笔,出卖国家利益,也不用这么赤裸裸吧?老天怎么不开眼,劈死这姓陈的混蛋呢? 这些想法都是没错的,然而一个事实不能抹杀,你不给凯瑟琳好处,人家吃多了来中国学雷锋啊?资本的本质就是驱利的,陈某人为了这个引资,已经是气得摔了凯瑟琳的电话了!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悖论,好像是不贪腐不足以成事一般。 陈太忠也相信,这年头公道自在人心,他的不得已,绝对不能跟蓝家的贪婪混为一谈——他陈某人本身就没那么大的摊子,也没那么多的利益攸关方,不像蓝家,为了维护自家的势力和威风,必须要付出一些不得不付出的成本。 然而,话是这么说,蓝家的不得已或者很有不少,但是贪婪毕竟是客观存在的,甚至连比较看得开的黄汉祥,都十分地看不下去,并且提示过小陈同学不止一次——当然,老黄或者是有点别的私心,比如说站在了家庭利益的角度看待此事。 总之不管怎么说,有过这些经历的陈太忠,看待蓝家就能以比以前更加客观的视角去分析了——蓝家或者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第2021章 禁忌 反正,这个调查结果,令众人心里都有点悻悻,第二天中午的酒桌上,邵国立都不合适说什么了,倒是韦明河有些不服气,“总要讲个先来后到的吧?而且天南也是黄家的地盘啊,这算是什么,上眼药吗?” 从个人性格上讲,其实邵国立比韦明河更合适混官场,邵总人虽傲慢,那是条件太好的缘故,若是论正义感,他要差韦处一些,一旦发现自己的势力不如对方,那负隅顽抗的勇气,也赶不上韦处。 只不过,他是闲散和享受惯了的,受不了官场那份清苦——哪怕是表面上的清苦,不像韦明河,咬咬牙也扛得过去。 正是因为如此,韦明河敢说一说怪话,而邵国立就不敢。 “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了,”陈太忠冷笑一声,接着又悻悻地叹口气,“唉,现在有点不敢去找黄老板,他吩咐我的事儿,我没办了呢。” “咦?太忠你也有办不到的事儿?”邵国立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倒不是挤兑人,而是黄汉祥也不可能拿做不到的事情来为难他,“什么事儿,说说看?” “不要了吧?”陈太忠觉得此事有点过于匪夷所思,说不得眼巴巴地看看这二位,“说点愉快的事儿吧,对了国立,前一阵儿你答应我跑的两个省的助力车呢?” “那事儿在办,总得对个合适的机会,”邵国立不耐烦地挥一挥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少打岔,说一说,是个什么事儿?” “就是这个……北京奥申委成立了,你们知道吧?”陈太忠无奈地翻一翻眼皮,见那二位点头,又悻悻地撇一撇嘴,“这巴黎也要申奥,嗯……反正就是让我多注意动向吧。” “哈,”邵国立听得登时就笑了起来,眼见对方面皮有点发青了,才清一清嗓子,“太忠,这是能者多劳,我觉得……你行的。” “这事儿真还能办一办,”韦明河倒是没发笑,而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太忠你在巴黎,不是挺能折腾的吗?” “问题是人家不让我折腾啊,”陈太忠听得又是翻一翻白眼,又长长地叹口气,“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本来是公平竞争的,我要是弄点什么东西出来,个人安危倒是无所谓,可是国家被动不是?” “扯淡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公平竞争更是扯淡,”邵国立听得哼一声,不屑地撇一撇嘴,“要是没有美国施加压力,明年的奥运会就该在北京举行。” “这话谁都明白,”韦明河看他一眼,意思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接着又笑吟吟地看陈太忠一眼,“我总觉得,你会有办法的。” “你倒是真看得起我,”陈太忠无奈地笑一笑,韦处长见他这副模样,眼睛一转,“奥申委那儿,我倒是能找到点关系,回头给你弄点资料……” “喂,等等,”邵国立打断了他的话,猛地拍一下桌子,“太忠,你可以找黄老板要资料的嘛,这不顺便就……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说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陈太忠打个电话给黄汉祥,黄总那边例行地没接电话,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将电话回了过来,“你这是回来了?” “回来了,”陈太忠笑一笑,接着就说了一下,自己想多了解一点关于申奥的情况,嗯,这不是那啥……找您要点资料? “哦,那成,我先让京华给你拿一套概述,细节的东西,你看看需要什么,我再帮你找,”黄汉祥听他这么说,倒也挺高兴。 “那个……黄二伯,好久不听您指示了,”陈太忠一听可是急了,心说我找你那是要歪嘴呢,虽然阴总也能把话传到,但是隔了一个人,这力度未免就要差一点,“您得随便当面指示点什么才好。” “啧,我说你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这满嘴跑官腔,黄汉祥心里就是说不出的不自在,“不要这么油滑……咦?你不是又做了什么事儿,让我帮你擦屁股吧?” “没有,我是被人欺负了,”陈太忠一听老黄这么说,知道也不合适瞒着了,“而且,也是挺不给您面子……” “行了,你别说了,来我办公室找我吧,”黄汉祥原本还想听他电话里说呢,听到后半截就是重重地一哼,“半个小时啊,快点儿。” 这次去黄汉祥的办公室,门口倒是没人等着,估计老黄也是才到,因为陈太忠进门的时候,负责接待的女孩笑着冲他点点头,手一指就让他进去了。 办公室里,黄汉祥正端着茶杯喝水,见他进来,指一指对面的水杯,“喝茶,嗯,你说有人欺负你,是怎么回事?” 陈太忠张嘴就把莒山的事儿说出来了,当然,有些猜测就不合适说了,“……我连敲带诈,好不容易搞到点钱,那边居然这么搞,黄二伯,本来我是听您的吩咐才这么上心做的。” “嗯,”黄汉祥点点头,等了一阵见他不说了,才重重地一哼,“接着说,我知道你话没说完呢……比如说那边投资的背景。” “这还用我说吗?就是那样了,”陈太忠苦笑一声,“您早就跟我说过了的,嫌我插进来一只脚,不过,这好歹是天南的企业吧?” 黄汉祥端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了一停,他自然听得懂小陈在说什么——我陈某人发展天南的经济,哪怕就算乱插脚,可是也有大义名分的,那边可是不管不顾地把手插进黄家的地盘了,谁更欺人太甚? “嗯,莒山的改造项目,看来是要放一放了,”黄总犹豫一下,终于发话了,他这点担当还是有的,他不想惹人,但是被人欺负到门上,那不反抗也不可能,“这莒山煤业的头儿,脑子让驴踢了吗?” “咱让他上项目,上到一般卡住,”陈太忠听得大感欣慰,心说老黄这担当,比蒙艺还强几分——关键是人家敢不讲理,蒙老板的顾虑就要多一点了。 要说坑人,他当然不缺阴损点子,说不得笑一笑,“就跟烂尾楼一样,把他的资金扯进来,拖他个半死不活的,到最后再改制一下,哈哈……” “你小子真缺德,”黄汉祥咳一声,一口茶水好悬没喷出,咽下水之后,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心说这点钱对蓝家来说算什么? “他敢插手,我当然要重重地还回去,”下一刻,他脸色一沉,“这点小伎俩你黄二伯也会,但是不够痛快,要还击,就给个明确的信息,就像人家上门找莒山,正大光明地登门。” “那这还是影响了天南的发展了,”陈太忠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唉,算了,我还是回去把凤凰的煤炭资源整合一下吧。” “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黄汉祥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的支持,“合着某些人插手的事情,别人就不能玩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天王……呃……” “嗯?”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不解地看过去,却见黄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哼,我管他什么样呢?好了,那个莒山煤业的老总,该换了。” 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不过显然,老黄不欲说某些事,他也不好强求,“还有那个素波市长赵喜才……有人打着他的旗号……” “啧,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嗯,没事,一句话的事情,”黄汉祥点点头,却是搞得陈太忠有点无语,合着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碍眼,您眼界高得——都能把这种大事忘了? 事实上他这也是想的左了,想那赵喜才已经是无根了,谁还会在意?别说黄家,就是杜毅和蒋世方,都不会将此人放在心上——眼下暂时不动,不过是没有理由,而杜蒋二人还要磨合,同时也不想让蒙艺太过难看罢了。 “还是这个申奥,你得上一上心,”黄总才不管他怎么想,一边说一边就将手边一个文件夹推了过去,语重心长地交待,“你受气我要管,但是,你也得给我长脸不是?” 陈太忠沉吟一下,终于硬着头皮点点头,“成,黄二伯您都这么说了,我努力就是了。” “最好拉拢腐蚀一些他们的申奥成员,”黄汉祥见他还是有点不开窍的样子,说不得笑着指点一下,“反正你的驻欧办,不是一直夜夜笙歌来的吗?” “哪儿有,”陈太忠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坚决不肯承认,“我那都是工作……” 第2022章 关联 “这小子,真是够混的,”看着陈太忠离开的背影,黄汉祥笑着摇摇头。 小陈这家伙,胆子是一等一的大,行事也相当地肆无忌惮,可是有一点,除非你抓了他的现行,这家伙对做过的过分事情,从来都不认账。 按说,以黄总跟小陈的关系,两人在一起是没什么不能说的,然而这家伙就是敢硬着头皮不认账,睁着眼睛说胡话的本事,真的是一绝。 要是别人敢这么对黄老二,那绝对是找虐,可是小陈这么做,就有点撒泼打滚的意思,虽然是无赖倒也显得有几番可爱——要不说人和人的缘分很重要呢? 下一刻,黄汉祥收回了思路,开始专注地思考蓝家的事情,蓝家这次的反应,确实有点过了,外面的人不清楚这里的门道,但是他懂。 在别人眼里,蓝家贪婪无行胆大妄为,真的惹上黄家也不是意外,可是黄汉祥心里太清楚了,再给蓝家一个胆子,也不敢主动来惹黄家。 他们的口碑这么差,势力却还能壮大到如此地步,其中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他们从来不招惹比自己强大的势力。 是的,朝中权力可以争夺,但是对各大势力的自留地,蓝家一般就不会去招惹——吃相难看不要紧,关键是你得明白,什么地方不该下嘴。 现在外面的人一看,都当是黄老不行了,太老了,而蓝家气焰嚣天,事实的真相是蓝家根本不够看的,若不是黄家要尊重现行体制,那真是连连打脸都没问题的。 蓝家有一个极其严重的短板:部队里没人,这在最顶层的政治斗争中,就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大家尊重你,是愿意按规矩跟你玩儿,你要太不守规矩的话——别欺人太甚哦。 这弱点他们自己也知道,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蓝家想往部队伸手,都没那个胆子,口碑已经糟糕成这样了,你要敢琢磨把这唯一的短板补齐,等待你的绝对是乱棍相加。 有这个短板,大家能无视你一些过分的行为,你要琢磨上军权,那可真就没人敢放心了,这一点,该明白的人都明白。 像那个啥啥的铸为什么能善终?那就是人家当初手里掌握着实实在在的暴力,横下心的话什么都做得出来,最终却是没下得去手,于是,大家也就都知道投桃报李。 总之,蓝家是势大,也敢乱伸手,但是最敏感的东西他们是不敢动的——当然,若干年后,或者有那些“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学家”会考据出来,蓝家眼下的贪鄙,当是自污保全之举,却也由人分说了,反正人家没惦记部队是实情。 那么,黄家在部队里影响大?这么说也不对,这其实也是黄家的短板,然而,陈太忠国庆前去拜望黄老,接连遇到早起排队的中将什么的,也能说明一点问题。 同样的时候,去蓝家门口看看,肯定也热闹,会有中将吗?或者吧……但是,绝对是没根底的那种。 说穿了还是那句话,某人活得够久,就算在军中没什么势力,但是总不免要有这样那样的故旧的孩子需要照拂,久而久之,短板也变得不那么短了,这就是老牌子的底蕴,不是新扎人物能轻易比拟得上的——要不黄汉祥吃撑着了,去加拿大还得专门跑到广州坐飞机? 所以,刚才黄总就有点奇怪,这事儿是怎么回事,蓝家就算有抱怨,去莒山的时候,怎么也得先礼后兵吧?直接上门打脸,这不是找虐是什么? 然而紧接着,他就考虑到了一种可能,莫非是磐石的事儿惹出来的?磐石省,他家的老三黄和祥才上任那里的省委书记。 很多人都道,这太子党嚣张跋扈一无是处,殊不知在有些场合还是有着别人替代不了的作用,像磐石那边最近的事儿,便是如此。 简单一点说吧,国家最近在搞一个横跨几省的民生工程,其中又有点不宜宣诸于口的战略意义,所以沿途几省的配合,就很重要了。 出于种种原因,该工程虽然勉强够得上国家重点工程的标准了,但是不合适那么去搞,而且国家出面的话,所耗成本太高——涉及到沿途的征地啊,建设啊,哪一样都得按规矩来。 正经国字号的出马,该省的省不了,反倒要多出点耗费来,而且重重关系协调下来,施工的速度,那是不用指望了。 这种情况,用太子党就最为方便,而且越是个头大的越好用——那个啥,这个活儿我从国家包了,本来也赚不多,工期要求又紧,诸位兄弟行个方便给个绿灯,仰仗了啊。 这要做的事情,一旦从公家变成私人性质,别人就不好再横生枝节了,断人财路这是大罪啊——能意思一下说得过去的,也就行了。 而接这个活儿的,就是蓝家里面一位,整个工程下来,算巴算巴人家估摸能赚个十来二十亿的,可是要国家出面,多加十来二十亿估计也不大搞得定,最关键的是,时间耽误不起。 所以说论起太子党的存在,不是纯粹全是坏处,起码这件事上,是有正面意义的。 这些就扯远了,反正蓝家这位也不含糊,拿着尚方宝剑就出去干活了,有两点为其撑腰:一个是国家支持的民生工程,不过是外包了而已,另一点就是,人家是蓝家的,谁不开眼往上撞一撞试一试? 说实在一点,此工程就算过境天南,黄家都不会有什么话,这点轻重缓急谁不明白,然而好死不死的是,这工程过磐石的时候,黄和祥刚刚上任。 按说磐石这边,蓝家那位早就搞定了,前一任省委书记不是蓝系的,但是也不敢拦这活儿,又知道自己位子不稳了,还做出了不少让步——被蓝家人记恨上,日子不会好过了。 他做了让步了,但是工程还没干过来就走人了,黄书记一到任,下去视察的过程中,就有老百姓拦路喊冤,说是拖欠土地补偿款没给够,可现在推土机已经开过来啦。 要说蓝家这位,也有点得意忘形了,说虽然是你黄和祥来磐石了,但是工程该怎么搞,我们早跟磐石省说好了的,而黄家和蓝家不对付,大家也都知道的,所以我也不惊动你,就老老实实地干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黄和祥心里也透亮,心说你就干吧,这活儿我不合适拦,尽早干完尽早滚蛋,我看你们蓝家人在这儿呆着碍眼——这是正儿八经的优越感。 可是老百姓拦住车队了,黄书记这面子就拉不下来了,他知道,此事是有人在里面撺掇,找出教唆犯这是必然的,但是这些就都是后话了,关键是眼下他没办法坐视了,要不然大家都说黄家怕了蓝家,这成什么了? 把那个蓝啥啥的给我叫过来,说一说是怎么回事,黄和祥只能这么吩咐了,至于陪同领导的地级市的市长和市委书记,早就吓成一摊泥了——当然,他们必然要辩解,但是黄书记没兴趣听。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蓝家这位回京参加一位老友儿子的婚礼去了,而且凭良心说,自打黄和祥来了磐石,那位就不怎么在磐石呆着——尽管他以前也不怎么下工地。 当然,这位认为自己是秉承了“王不见王”的理念,你黄和祥是个人物,我就算差一点但是我蓝家不差你黄家,相见争如不见,大家各安本分就完了。 结果,施工方就只来了一个总经理加一个总指挥,黄书记这就恼了,麻痹的我给你面子,你小子居然敢不在? 按说黄和祥的城府,比他两个哥哥都要深,他应该隐忍一下才对,但这是一个必须认真的事情:你这民生工程成了扰民工程,扰的还是我磐石的子民,我岂能这么放过你? “让你们董事长来跟我解释吧,九月份该到的款,为什么十一月都没到,”黄书记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合着你蓝家有意碰一碰我这黄家的希望之星? 不怪他这么想,蓝家和黄家本来就是政治对手,按说在这种事情上,既然过境磐石黄某人又是履新的,你就算以前不注意,现在也该注意一下不是?这是势力相差仿佛的双方该有的尊重和默契。 要不说这世界上的事儿就这么寸,他着急拘人过来呢,那位却是酒席之后,不知道怎么急性阑尾炎,住院开刀了。 这急性阑尾炎是真的——住院是真的,开刀也是真的,这点事情瞒不过黄家人的耳目,可是黄和祥不干了,他要借题发挥了,你不尊重我在先,无视我在后,这工程我不暂停一下都显得我胆小了。 没错,你是真的病了,但是别人未必知道啊,我黄某人刚刚落地立足未稳,正是要收敛人心积攒威望的时候,多少人等着看我的好戏呢——这时候我掉得起链子吗? 所以这活儿,黄和祥还真的停了,紧接着,工程指挥部补发了欠着当地的征地款,嗯?这还算有个“亡羊补牢”的态度,不过……其他地方也查一查,看看还有没有类似情况,不着急开工。 这下,两家就算叫上劲儿了,反正黄和祥也不怕,没错,你这是国家发起的民生工程,但你既然是私人承包了,又在我上任伊始就给我上眼药,我拿捏你也就拿捏了,不收拾你一下,你真还以为蓝家就没人敢招惹了? 这档子事儿发生了没几天,又由于事情不大,蓝家最大的那位也没露什么口风出来,不过黄汉祥肯定知道,自家老三搞了这么一出来。 所以陈太忠在天南遇到蓝家背景的资金,黄总很自然地就将此事跟磐石的事儿联系在一起了,心说你们蓝家这是怎么个意思,磐石折腾完了,还敢折腾到素波去……这是真的打算再碰一碰? 磐石那里不算小事,却也不算多大,以黄汉祥跟陈太忠的关系,说出来也无妨,不过,毕竟是未经证实的猜测,这么贸贸然说出来,将来万一不是的话,黄某人显得有点八卦不像个长辈倒还在其次,沉不住气胡乱猜测的嫌疑,那才会让他有点挂不住。 陈太忠当然想不到,他随便地告了点黑状,就让黄二伯将思路引申到了磐石去,否则的话,他定然也要惊讶不已。 他才从黄总办公室出来,就接到了老爸的电话,老人家刚从省成套设备局出来,交了钱领了标书,说是投标还早,眼下没啥事儿了,要带着老伴来北京玩一玩。 这可是个麻烦,陈太忠想起自己别墅里乱七八糟那点事儿,心说这不能让老爸看到啊——好吧,老爸看到也无所谓,都是男人嘛,但是老妈看到,那就坏菜的了,她一定会很担心的。 于是他火速联系马小雅,说是你赶紧帮我找个靠得住的保洁公司,把房子收拾收拾,嗯……还得给张馨、凯瑟琳等人打电话,告诉她们最近千万不敢找上门来。 就这父母亲随便来北京转一转,就忙煞了他,简直比黄汉祥、蒙老板之类的进家更麻烦——没办法,陈某人不算个特孝顺的,但是他总不能让父母亲住宾馆吧? 到最后,他电话都打到钟韵秋那儿了,意思也是说你或者白市长万一要来北京的话,千万不敢直接上门哈,这两天我真不方便。 不成想,就在他最后打电话告诉韦明河,近两天别带花里胡哨的人来我这儿转悠的时候,韦处长有点奇怪,随口一问便笑了起来。 “这点事儿啊,看你紧张的,你那别墅让老爷子看到也不合适吧?我有套房子正空着呢,不算大,三室两厅,让你家老两口儿住那儿得了,给他们找个做饭打扫的保姆,导游这些不用我找了吧?” 韦处知道,南宫毛毛那帮人里,苏文馨就有专业的旅游公司,于总也有类似资源,肯定就不算问题了,对老人嘛,可不就是这点心意? 他倒是由于想到了陈父陈母的身份,再看看陈太忠现在的地位,禁不住有些感慨:太忠能混到这一步,不但是运气好,这能力也得强到一塌糊涂才行啊,这家伙要真生在有字号的人家,迟早一个中央委员是跑不了的,进政治局也未尝就没可能。 韦明河在这边感慨,陈太忠却是听得一愣,“啧,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老韦你也不知道早说,唉,害得我还得再通知别人……这房子在哪儿呢?” “我呸,我不知道早说……你还讲不讲道理了?”韦处长笑着啐他一口…… 第2023章 都是大事 光是老爹老妈来,那也就罢了,陈太忠才挂了电话,又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一听,合着是荀德健的电话,“陈主任你回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追到北京来了……” 你这小子还没完了?陈主任刚要告诉他我忙得很你一边玩去吧,不成想那边又说话了,“您不是负责招商的吗,我有兴趣了解一下凤凰的环境啊。” 这小子也是个不简单的主儿,陈太忠心里明白,别看那家伙很轻浮,但是丫自打知道韦处长和邵总的身份,又见自己跟那俩关系好,心里没准就有点什么想法。 这没名分的子女想获得认可,确实也不容易,他略略感慨一下,想到自己还撺掇蒙勇从这家伙身上刮走了一百万,一时倒也不好将面皮翻转,“嗯,想支援凤凰的经济建设?那我欢迎,对了……你认识香港什么比较有名的律师吗?” “认识几个,无非就是花钱嘛,不过这得看这Case针对谁了,”荀德健的话,依旧是那么直截了当,“要是跟太狠的人物打官司,我请不动人家。” “嗯,你先找个地儿住下吧,等个一两天的,我带你去凤凰,”陈太忠随口答他一句,心说既然你这么闲,那我给你找个干的好了,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回头关照你一二,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主任,别介,这北京我两眼一抹黑的,谁也不认识啊,”这荀德健还真是个惫懒人物,打蛇随棍上的水平不是一般地高,“我就给您跑前跑后拎包了,成不?客串司机也行,您这么一个人在北京,身边没个人帮衬,跌份儿不是?” 你这北京话说得比我还溜呢,就说两眼一抹黑?陈太忠越发地觉得这家伙是个人物了,京腔、粤语和普通话,都能说得字正腔圆,说不得哼一声,“不劳烦你了,我也没车。” “哦,那我跟朋友借一辆好了,您看奔驰五百行吗?”说到这里,荀德健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被人捏了脖子一样,下一刻,他干咳两声,“咳咳,我在北京……真的没熟人,就是家里长辈的几个朋友,咳咳。” “你小子就没一句实话,”陈太忠气得笑了,“你要敢再跟我满嘴跑火车,信不信我把你弄到英国的莫克姆湾捡贝壳去?” “嘿嘿,调剂一下气氛嘛,”荀德健尴尬地笑一笑,顺势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手上还有几百万美元,正想找个正经买卖干,我说陈主任,前一阵儿你们搞曼内斯曼也不带我玩儿,要不我引见俩世叔给你,多不敢说,百十来亿的资金还是能弄得到……” “不吹牛能死吗?等我电话,”陈太忠哼一声,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百十来亿的资金……就算是港币,你这没名分的孩子介绍得出来吗? 而且那规模也只能那么大了,他以前没感觉到此事有多厉害,凯瑟琳也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但现在回头想一想,就能明白她当时面对的压力有多重,带上韦明河和邵国立玩,那就是一份人情了,再加上百十来亿的港币,那情形不失控才怪。 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性格有点不羁,但是这件事上,确实是卖了他不少人情,陈某人就算是脾气不好,心里也认可这一点——尽管这个赚钱机会就是他帮着找到的。 陈太忠此次回北京,本不想惊动南宫毛毛这一帮人,不过既然老爸老妈要来,他想不惊动也不行了,他是没时间陪着老人的,只能要苏文馨派人好好招待了。 这次喝酒,却是又有外人,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干瘦人,身边带着两个女人,经于总介绍,才知道此人是天涯省某影视公司董事长肖天遵,拍了个电视剧,目前正在广电总局审核,过不了关所以来活动。 肖董事长虽然是搞影视的,但是个人形象委实不敢恭维,尖嘴猴腮加上两颗发黄的大龅牙,偏生身边两个女人对他还殷勤得紧,他自我感觉也挺良好,在桌上吧嗒吧嗒地说个没完。 对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土棍,南宫毛毛等人也都习以为常了,也就是碍着于总的脸面,又知道这货人傻钱多,面无表情地听一听罢了。 陈太忠来了,大家注意的重点自然就变了,那肖董听他一口略带一点口音的普通话,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兀自笑着巴结南宫毛毛。 陈主任眼里也没他,随便坐着聊两句,跟苏文馨敲定了一个导游一辆车,转头就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谁有想上巴黎或者米兰时装周的设计师,我提供协助啊。” “不是吧?”苏总和于总听得同时叫了起来,她们常年在欧美采购奢侈品,自然知道上这时装周的难度,尤其是这意大利人,对中国人最为排斥。 “我有个朋友,自己搞了一个服装厂,挺大的,”肖天遵不明就里,就接话了,“大多是仿欧美款式的,自己的设计能力也挺强……回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啧,陈太忠听得好悬没翻个白眼出来,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说不得随意地点点头,“让他把厂子开到凤凰去,这事儿就好商量。” 这话说得有点刻薄,肖董脸上登时就有点挂不住了,他眼角方始抽动一下,就见于总一道冰冷的眼神射了过来——你注意分寸啊。 啧,果然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天下猛人有多少,肖天遵人有一点嚣张,但却不傻,登时就明白了,这凤凰的小处长,怕是于总都不便招惹的主儿,于是就略略收敛了一点。 陈太忠哪里会在意他的反应?一边说一边就侧头看看苏总和于总,“要有实力的啊……不敢保证一定能捧他们上台,而且我有条件,在凤凰开个公司,我才管。” “这种人可不是随便能找得到的,”一个叫卢欢的家伙接口了,此人也是才进入这个圈子不久,不过他擅长的口儿里就有科技部。 所以他对陈主任那真是久仰大名了,说话客气得很,一边说还一边笑,“像样的服装设计师,别说北京了,上海广州也不好找到,在香港划拉划拉,估计还能有点戏。” “这就是饭辙啊,”苏文馨笑着白他一眼,意思说给你路子你还挑肥拣瘦?“挺体面的事情,咱也不怕跟人说不是?” “小卢的意思,是说到凤凰开公司有点麻烦,”南宫终于接口了,他一向稳重得很,卢欢在他嘴里还是小卢,尚未上升到卢总,那就证明还需要圈子里的一点考验,不过这都是小事了,反正这样的解释,也只有他合适说。 “那么……合资,”陈太忠倒也不在意,笑着摇摇头,“整天办的都是凤凰之外的事情,这次回去,得吃老板排头了。” “拉倒吧,你拍的短片都上中视了,你老板怕是嘴都笑歪了,”于总笑着接口,这件事里她有份出力,倒也愿意提一下,“不过当时南宫的眼睛,就是盯着那几个服务员了。” “你,你就扯吧,”南宫毛毛哭笑不得地指一指她,一边的肖天遵转一转眼珠,心里微微一动,合着这位在光电总局能量也挺大? “是啊,忙的都是国家大事,”陈太忠想起须弥戒里那份申奥资料,禁不住又皱着眉头叹口气,“唉,你们说我招谁惹谁了呢?” “咦?说起这个国家大事,我倒是有个想法,”卢欢听他这么说,跟着转一转眼珠,“陈主任,这关贸总协定估计问题不大了,您在外面,多琢磨点类似的活儿?” “关贸总协定?”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嘬牙花子,兄弟你太看得起我了吧?哥们儿我搞这申奥还不知道怎么下手呢,你居然让我多琢磨点“类似的活儿”? 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说不得笑着点点头,“那是,要是能入关,可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哈,”阴京华听到这里,终于笑了起来,他一直就沉着脸不怎么说话的,“其实入关不入关,关键还是看太忠愿意不愿意出手了。” “啧,阴总你……”陈太忠气得瞪他一眼,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从老黄那儿了解到了申奥的事儿,才这么说话,一时间真是郁闷到不得了。 肖天遵这下可是更不明白了,那阴沉沉的阴总居然也会笑——好吧,这个并不重要,反正陈主任是大人物,重要的是他在欧洲……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第2024章 话痨 陈太忠跟南宫毛毛这些人在一起,还真就是没什么正经事儿,不过这里确实是个获取信息的一个好地方,他居然很轻易搞清楚了拍一个电视剧需要走什么样的流程——虽然这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意义。 第二天中午,他父母乘坐的飞机到了,老两口这辈子也算开了洋荤飞了一把,不过下飞机的时候,陈母脸色很是不好——她有一点点晕机。 陈太忠跟着苏总派出的车来接,接到地方之后,下午又陪着爸妈转一转,在次日清早就坐着飞机回了素波,这次是真的把荀德健带上了。 这次他着急赶回去,也是出了一点事情,在国庆前,古昕派人跑到素波抓走了九龙房地产的总工,最后也没找出什么罪名,却是羁押了十天才放人。 张兵吃了这样的亏,岂肯善罢甘休?于是就要凤凰警方登报道歉,要不就法庭上见,王宏伟才懒得掺乎这种事儿,直接一脚将皮球踢到了横山分局。 ——国庆期间,我们警察局有维稳任务,横山分局有权力变通地执法,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你们先跟横山联系吧,啊? 古局长更是不鸟他这一套,我们抓你肯定有抓你的理由,放你也有放你的理由,涉及维稳的事情,我没必要跟你解释那么多!有不明白的,问局里去。 这种皮球,大家踢起来都是得心应手的,到最后张兵火了,直接把赵喜才拎出来了,赵市长授意市政府跟凤凰市联系了一下:你们这么粗暴对待我们凤凰的投资商,用意何在?投资商因此离开素波,造成的损失谁负责,造成的恶劣影响,又该谁来挽回? 段卫华跟王宏伟一打听,知道此事出于陈太忠的授意,直接就将此事转到了市委:我的意思是让小陈回来解决了这件事,尧东书记你是什么意思? 小陈必须坚守岗位!章尧东毫不犹豫地拍板,凤凰驻欧办的短片上了中视,他很是沾了一下光,而且其时阿尔卡特即将来访,他可不想放陈太忠回来搅事儿——那家伙对我打造手机企业,很有一点微词和想法的。 就是维稳任务,你们爱咋地就咋地吧,章书记的强势那不是吹出来的,他还特意联系了一下古昕,把这帮混蛋给我拖住了——小古啊,我记得你以前只是个派出所所长,破格提拔的? 于是张兵就想发动媒体来曝光,遗憾的是天南的媒体不配合,说不得他就将事情捅到了香港媒体上,但是,他在香港混得确实不怎么样。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家小报登了登,跟那些明星的花边新闻、性病治疗广告之类的登在一起,也没引起大家的注意。 事实上,要说没人注意也不尽然,有人就注意到了这样的消息,将此事迅即地捅回了大陆,结果素波和凤凰就接到了相关的招呼:你们差不多点啊,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居然要搞到香港去,嫌不够丢人吗? 要说,原本上面也不会这么有闲情逸致,去操心这点小事,关键是那小报用的稿件就是张兵等人一手炮制的,里面有点词儿,比较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像“维稳”之类的。 大陆国庆都不稳定,需要维护吗——这就是一种误读,另一种误读就是,哎呀,我们香港的谁谁,被大陆“维护稳定”了,这词儿不但有点莫名其妙,而且听得糁得慌,太容易引起一些不负责任的猜测了。 被这么一敲打,章书记表示凤凰正在调查此事,不过想彻底查清楚的话,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维稳无小事啊——这就是拖了,谁不会? 赵喜才也吓一大跳,忙不迭地解释说,投资商情绪很不稳定,这样吧,我尽量做一做工作,哪怕失去这个投资商,也不能让兄弟城市反目的笑话,出现在公众面前。 反正就是同一个省的两个市扯皮,双方的大头目根本连面儿都不露,下面人扯来扯去,到最后张兵也没辙了:非法羁押人还有道理了?我起诉你凤凰横山区政府! 这是民告官,由于有人敲打,双方都很低调,不过倒也有胆上生毛的律师事务所敢接这案子,可是古昕根本不配合——维稳不但是政府行为,更是政治任务,你让我去素波打官司?麻烦你先过了我们凤凰党委这一关吧。 那我雇香港律师来!张兵也有办法,你要觉得党高于法——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只要你敢这么表现出来,那律师回去以后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就跟我不相干了。 当然,那律师要是觉得在香港起诉你更合适的话,那我也不能拦着不是?所以说何去何从,小子你掂量着办吧。 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太忠回来了,原本他想着,一劳永逸地搞掉姓张的算了,不成想荀德健非要死气白咧地跟过来,他琢磨一下,也算,你们打算用律师,那我也用,无非就是个香港的律师,好像我手里没有似的,谁怕谁啊? 不过,由于他对荀德健的轻浮有点意见,也就不细解释,下了飞机之后,就坐上了赵明博派来接自己的警车,现在赵明博已经调离二七路派出所,是高桥派出所所长了——赵所长知道自己的富贵是从哪里来的,眼里除了王启斌处长,也就只有陈主任了。 一路上,警车鸣着呼啸而过,陈太忠在近期已经不怎么回素波或者凤凰这种小地方了,感受到这种肆无忌惮的张扬,一时间居然有点恍惚了。 荀德健却是也没觉得这一套不合适,可见这家伙往日里也享受过类似的待遇,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嘀咕着,“老赵我跟你说啊,这三菱帕杰罗的刹车不太好,既然是在市里执勤,啧……回头换个巡洋舰吧,这也是大家都不是外人,换个人我不都稀得跟他们说。” “要不你下车跟着跑吧,那样最安全,”陈太忠白他一眼,心说白吃枣你还嫌核大?“老赵你别理他,丫就是一话痨。” 赵明博笑一笑不做声,心里倒觉得这年轻人有点意思,他原本也是直脾气,既然此人死气白咧地跟着陈主任,那他就看着顺眼——当然,要是跟陈主任作对的话,那就是欠揍。 然而,欠揍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当赵所长将车开到林肯所在的位置时,荀德健才跟着陈主任上了林肯车,就不停地东看西看,接着猛地大笑了起来,“这是走私的吧?水货……哈哈。” “嗯?”陈太忠侧过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直看得这厮慢慢闭上嘴巴,才轻轻一哼,“回头给我弄一辆罗尔斯·罗伊斯,不要水货……” 凭什么啊?荀德健张嘴就想说我又不欠你的,可是话到嘴边,终于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犹豫一下陪个笑脸,“陈主任,我就是这嘴不好,其实大陆的汽车关税挺高,我知道。”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驾着车风驰电掣一般地驶向凤凰,荀某人为了减免那不该有的损失,不住地巴结着发话,大意为您这车技,简直可以去香港飙车赚钱了,陈主任也不说话,只是将车速提得越发地快了…… 一个小时之后,林肯车就出现在了横山分局门口,陈太忠尚未下车,副驾驶上先抢出一人,扶着道边树就是一阵狂吐,等他抬起头来,略显苍白的脸上,再也不见往昔的意气风发。 话痨荀这次是真的不敢话痨了,不过陈主任却是不肯放过他,你吧嗒了一路废话,很有意思吗?“看来,你是用行动表示,我的车技很糟糕,是吧?” “不是,您的车技很棒,”荀德健苦着脸回答,“是大陆的公路不太好,嗯,路况不行,我觉得罗尔斯·罗伊斯开不起来,还……容易损毁底盘。” “哼,”陈太忠见他吐成这样,那点阴暗心理就得到了满足,转身向分局院内走去,“跟我来,有事安排你做。” 就在话痨荀扶着树狂吐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林肯车了,又看到陈太忠从上面下来,消息马上就传回了局里,陈主任进院子的时候,迎面正正撞上来迎接自己的副局长师志远。 “陈主任您不是中午才能到吗?”师局长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古局去抽查警风警纪了,回来估计就中午了。” 他原本是更老资格的副局长,被古昕一步跨到前面,不过由于分工调整了,倒也没多大怨言,又见古局长较得吴书记的信任,所以跟古昕配合得也算不错。 “哦,那个香港律师今天来骚扰了吗?”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由于古昕不肯配合,张兵又有忌惮,所以这起诉吵得沸沸扬扬的,却是还没付诸行动。 不过,这张总早年是在黑道上混的,砸人玻璃扎人车胎这种恶心事儿也做过不少,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古昕更难受,于是就将那香港律师派到凤凰,隔三差五地上门骚扰——姓古的你不是牛吗?有种把这律师也非法羁押了算了。 要说这事儿,还真有点恶心人,古昕也觉得麻烦,反正能出去的时候,就少在分局里呆着,搞得那律师总泡在师志远这里,师局长也被弄得有点头大——他可不像古局长,背靠着陈太忠和吴言,可以夷然不惧。 其实陈太忠看这件事看得最明白,他非常清楚张兵是怎么想的,由于有上面压着,此事最大的可能是不了了之,凤凰和素波谁都不敢再把事情往大搞了。 当然,古昕要是暴打或者羁押了香港律师,那就会发生一些意料不到的变化,不过那种可能往往意味着天大的变数,属于意外事件或者……极度的脑残。 然而,就这么放人对方折腾而不管,那也不是回事,要是换两个官场老油子来,比如说张新华书记之类的,也许就任由对方折腾了,不信你没个腻歪的时候——带种的把事情搞大嘛,请这香港律师可是要花钱的。 但是陈太忠无法忍受,因为这违背了他的初衷,陈某人本来的意图,就是要敲山震虎地折腾一下张兵,这下反倒被人欺到门上,面子可是丢大发了——就算古局长肚量大能忍,他也绝对无法忍受。 而张兵这么做的意思,也恰恰是在敲打陈某人,你不是觉得你挺牛,可以随便抓人吗?我就要没完没了地恶心你。 有些人的毛病,是不能惯的,这毛病惯下去,没准就麻烦就大了,再想得极端一点,原本他是为了维护丁小宁而这么搞的,因此而搞到小宁被动乃至于处境不安全,那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在屋里呢,还带着录音机,”师志远苦笑一声,其实那律师都不耐烦了,说是过两天回素波,但是会授权素波某律师事务所协助办理——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这事儿还要继续下去,不过香港人不想再等了。 换人其实就好说了,不过师局长这两天也被香港人搞得虚火上升,就不告诉陈主任这细节,指望他出手泄一泄气,“唉,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主儿。” “过来,”陈太忠冲荀德健招一招手,话痨荀刚刚吐完,脸色还有点发白,脚下也有点虚浮,不过他不管这么多,哇啦哇啦把事情交待一番,“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荀德健难得地愣了一愣,旋即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让我把他弄走?” “多稀罕呐?”陈太忠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莫不成你还能做点别的吗?去去,赶紧的啊,组织考验的时候到了。” 第2025章 下狠手 师局长一边领着两人往办公室走,一边奇怪地看陈主任身边的年轻人两眼,心说这人能弄走香港律师的话,应该也算个人物了,怎么陈主任就这么一副态度对他呢? 律师就坐在办公室里,瘦瘦小小的身材,西服笔挺领带端正,头上还抹着摩丝,鼻梁上架一副无框树脂眼镜,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身边伴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 他俩对面,坐着一个微胖的女警,双方有气没力地说着什么——折腾这么些天了,任是谁都有些腻歪了。 见到师志远带着两个人走进来,那律师又来了精神,站起身来,操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面无表情地发话了,“师局长,你们这么做,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这也是老生常谈了,不过,这次不是又多出两个人来吗?律师之意也就是先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然后再进行发挥。 “好了,你不用跟我说,”师局长手一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又一指身边的这位,他甚至还不知道此人叫什么,“你跟他说吧。” 嗯?律师侧头看一眼年轻人,眉头微微一皱,他隐隐觉得,这人似乎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变数,“你是谁?” “你先别问我是谁,”荀德健虽然刚刚才吐得翻天覆地,但是所谓嚣张根本不用装,他竖起右手食指晃一晃,傲然地扬着下巴,标准的港式粤语,“你是香港哪家律师行的?师从哪位大律师?” 话痨荀这态度是够傲气了,不过那脸色还是有点微微的苍白,不免就有点不够王霸之气。 但是,这并不影响此话的效果,起码这律师听得登时就是一愣,为什么?年轻人这问题问得比较专业,香港的律师行是比较讲究师徒关系的,其实也就是校友师兄弟什么的。 所以他一听这话,又听人家这口音,就知道对方有点来头,说不得微微一愣,“我是陈王黄律师行的,请问您是……” “没听说过这个律师行,”荀德健拽拽地摇一摇头,“我是荀德健,荀家想必你听说过……你们这个律师行在那里办公?” 这两人都是用的粤语,口音标准语速又快,陈太忠和师局长听得面面相觑,没办法,都听不懂,哪怕陈主任会二十九国的外语,也没用不是? 不过,听不懂大家可以看表情,只见那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越说下巴扬得越高,而对面那位却是越说声音越低,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师局长敬佩地看一眼身边的陈主任,心里不禁暗暗感慨,要不说人家陈太忠牛呢?许久都不回来,一回来随便带个主儿,就是鼻孔朝天的——而且这位还由着小陈摔打。 陈太忠心里也挺得意,这荀德健毛病多多,但是这种场合拿过来,是再合适不过的,要不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呢?这人呐,就得用对地方。 不成想,聊了一阵之后,那律师的言辞猛地激烈了起来,荀德健却是微微一愣,接着又更激烈地反驳,两人说话说得越发地快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陈主任和师局长对视一眼,正琢磨呢,猛地听见话痨荀用普通话发话了,“好吧,你若是不信,那也由得你,我不跟你说了……”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气哼哼地离开,陈师二人见状,也跟着离开了,不过,令师志远奇怪的是,那律师并没有追出来,而是怔在了那里——以往人家都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 果然还是有效啊!师局长心里暗叹,紧走两步,“陈主任,你还没跟我介绍,这是哪位呢。” “荀德健,”话痨很干脆地自我介绍了,扭头看一眼办公室,发现没人再追出来,拽着陈太忠就走,“陈主任你来……这件事情,是有点麻烦。” 陈主任听他这么说,也紧走两步,却是被师志远冲楼上一指,“去小会议室谈吧……” “什么麻烦?”三人走进会议室,陈太忠迫不及待地发问了,“莫非这律师的来头,有点儿大?” “大倒不大,”荀德健苦笑着冲他一摊手,“关键是,你们绑架的……咳咳,非法拘禁的是香港人,那家伙反问我,你既然是荀家人,胳膊肘居然要向大陆弯?”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话痨有点为难,而他接下来的解释,更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既然是香港人“被维稳”了,他想从香港请更牛的律师来为大陆官方开脱,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律师行其实吃的就是个人气饭、口碑饭,不帮本地人尚且还说得过去,但是为大陆官方说话……很容易被人借题发挥,从而损害自家名声。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办法?”陈太忠听得眼睛就是一瞪,心里方才刚有的一点点得意,登时就不见了去向,“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呢?” “我这也有苦衷啊,”荀德健愁眉苦脸地叹口气,还冲他使个眼色——老大,我是荀家的不假,但是人家荀家都不认我啊,“反正,我也算吓住他了,他估计过两天要回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很随意地挥一挥手,“行了,不难为你了,你也就这点本事……我说师局,等老古回来,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先带荀总去一趟招商办。” 他对荀德健,可以随意敲打,却是容不得别人也是如此——这是跟他陈某人在一起的主儿,丫没面子,那我的面子难免也要落一点,于是随口就封了话痨一个“荀总”。 “那行,陈主任,荀总,咱们中午见,”师志远冲着对方笑着点点头,心说这马上就中午了,陈主任您这也太忙了一点吧? 荀德健猛地听陈太忠称呼自己荀总,居然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暗暗叹口气,我总算得到这家伙一点点的承认了,不过显然,这还不够,离他的目标还差得很远。 于是,他笑着冲师局长点点头,“师局不必客气,没准我还会在凤凰投资,大家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 话是说得不错,只是看这家伙的神情,仿佛是跟师志远打交道,是多给别人面子一般,由此可见,江山易改可这本性确实难移。 陈太忠站起身来刚要走,不成想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正是古昕,合着陈主任一到横山分局,就有人打电话给自家老板了。 古局长闻讯,就开车赶了回来,进了院子之后,由于懒得跟那香港律师聒噪,索性呆在车上,给陈太忠拨个电话,要他下来一起去喝酒。 不到十一点四十,四个人就进了京华酒店的包间,坐下之后,大堂过来汇报,说是丁总昨晚去的素波,然后请大家点菜。 等菜的工夫,四个人就相互认识了,陈太忠已经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说,脸一沉,“据我了解,张兵的九龙房地产确实涉及到了一些东西,老古,你直接去素波抓人吧。” “啊?”古昕正端着茶杯打算喝水呢,听到这话手一抖,好悬没把茶水泼出来,还来啊?我说太忠,你能一走了之,我这儿可是天天被人堵门呢。 古局长不是笨人,又跟丁小宁也熟悉,自然清楚陈太忠是为何要为难九龙房地产,心说等张兵等人折腾得腻了,也就完了。 对他来说,面子确实很重要,但是他不认为此事是失了面子,派人去省城捉了香港人回来,羁押十天之后无理由放人,做了这种事情都不会承担责任,被人闹一闹算什么——不被人抗议的领导,那是好领导吗? 可是太忠又这么一吩咐,他就真的挠头了,迟疑了一下方始发话,“太忠,咱兄弟们不说外话,你敢肯定他那儿有东西?” “没错,肯定有东西,”陈太忠点点头,见古昕似乎还有点为难,说不得笑一笑,“你相信我吧,不但有东西,而且绝对是影响稳定的东西。” 古局长盯着他看了足有两秒钟,才放声哈哈一笑,重重地一点头,“成,既然有东西,那我就再去一趟,把这家伙也捉回来,这次我亲自去!” “不过,陈主任,东西在哪儿呢?”师志远听得明白,知道古局被挤兑得要光膀子上了,说不得问一句,也是为领导排忧解难的意思。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荀德健,笑着微微摇一下头,两位局长就看明白了,哈,合着是碍着这香港人不好说,那么,大家就喝酒吧,“服务员,菜呢?快点上哈。” 当然,这是这二位想得理所当然,陈某人还没来得及去栽赃呢,怎么可能说得出东西在哪里,所以,某人一边喝酒一边暗叹——啧,又得万里闲庭了,这玩意儿真的太费仙力了。 但是,再费仙力他都认了,绝对不能让张兵再这么猖狂下去了,而且他陈某人的面子,也丢不起不是? 于是,下午两点左右,古昕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才得到消息,东西在张兵办公室里间的保险柜里,快点去啊,被转移了可就麻烦了。” “没问题,你等着听好信儿吧,”古局长拍案而起,他这次之所以要亲身前往,自然就是讹定陈太忠——找得到东西,大家皆大欢喜,若是找不到,你不给我一个交待,怕是也不好意思再往欧洲跑吧? 其时,香港律师伴着那女人,坐在返回素波的车上,猛地听到身后警报大响,侧头一看,却是三辆警车呼啸而去,律师禁不住伸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那辆桑塔纳……我怎么看着车号像古昕的?” 第2026章 协同 当然,律师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才刚刚往回返,古局长居然就敢带着人,二次下素波去九龙房地产抓人,这次抓的还是九龙的大老板张兵。 警车到达素波的时候,不到下午四点,张兵中午跟人喝多了,还躺在宾馆里睡觉,猛地接到电话,说凤凰的警察又来堵门了,一时间大怒。 “妈了个逼的,你们谁也不许开我的办公室门,有搜查证就大吗?”他一边骂,一边穿衣服,嘴里还不忘吩咐,“反锁了机房,保证监控录像的安全……我现在就去叫赵局长。” 赵局长是西城分局的大局长,最近在张兵的刻意巴结下,两人关系发展得很迅速,压了电话,张总就给赵局长打个电话,说是凤凰那帮家伙又来了,赵局您得去堵人啊。 不成想,赵局长在电话那边干笑一声,“我刚接了凤凰警方的电话,他们说,有人举报你的办公室里藏有违禁品,要我们配合搜查。” “那是胡说,”张兵听到这话,心里微微地放松了一点,心说只要西城的人在场,就不怕他们乱栽赃……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点头大,办公室里有点东西,也是见不得人的啊。 “赵局,我那儿有点交易凭证,涉及一些商业机密,不合适被人拿走,”张总小心地提示一下,他屋里保险柜有小账本呢,虽然都是隐语记录的,被人惦记上可也不好,“您最好让西城的人搜,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这个无所谓,”赵局长在电话那边也听得明白,姓张的手上有些东西怕曝光,“凤凰的人说了,还是涉及维稳的事儿,只要你这个上面不出事,其他的问题,邓局长可以出面接手……你手上没什么妨害稳定的东西吧?” “那哪儿能有呢?”张兵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时大定,不过,想到自己的好兄弟、保安队长吕二麻子,禁不住心头又是一揪——希望你丫别把安非他命带到公司吧,要不然我也只能暂时牺牲一下你了。 他想的是在公司发现毒品的话,这估计就沾得上影响稳定的边了,可是古昕跟陈太忠搭档多年,听其说得那么肯定,自然不会往毒品一方面考虑。 最影响稳定的,绝对是跟政治沾边的,古局长很明白,于是,冲进九龙房地产,瞬间控制了局面之后,居然有闲心让人打个电话给西城——来吧,咱们一同见证某些事情的发生吧。 当然,若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自然就有人站出来负这个责! 古昕有恃无恐,西城这边听说凤凰的横山分局第二次打上门来,也觉得挂不住啊,麻痹的大家一个系统的,你们知道点进退行不行?这是打脸打上瘾了? 所以,这次不但年轻的邓副局长亲自来了,还带来了刑警大队,又通过私人关系,让防暴大队派了四十多号人过来——今天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对不住了,您来得容易,想走的话……让王宏伟来领人吧。 这次,古昕是和师志远同时出马的,不过,古局长也是官场里沉浮多年的主儿,自然不肯轻易露面,“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老师你先出面顶着,你顶不住了我再上。” 扯淡吧,等你也顶不住了,责任就推到我头上了,是吧?师志远心里不以为然地哼一声,——要是抢功的话,你就可以冲在前面了,这点事儿谁不明白啊? 不过,师局长也能确定一点,自己要是不答应,古老板绝对敢撇下他再叫一个顶缸的来,老古这是赤膊上阵了呢。 而且古局长这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警察分局正职出面,亲自跨地区抓人,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联想了,不方便出面是正常的。 再想一想陈主任往昔“旺人”的口碑,师志远终于下定决心博一把了,“局长您这是哪儿的话?其实您站得远一点遥控指挥就好,我直接上门……有什么事儿您也方便照顾。” 古局长自是含笑摇头,不许自己的搭档这么做,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大家必须同心协力,把这些影响稳定的钉子一一拔除,除恶务尽,我们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 简而言之,带队而来的邓局长并不知道对方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大局长在,所以话不是很客气,然而,师志远身后有人撑腰,话说得更不客气。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我们的线报非常可靠,你要铁下心思不让我们搜查,你必须负全部责任……当然,你可以认为自己负得起这个责任。” 我靠,大家都是混饭吃的,你这么得瑟有意思吗?反正你们维稳的口碑不好,也不是第一次了,邓局长有点恼火了,才说要请示一下赵局长,是不是把这些人全架回去,张兵气哼哼地赶来了,“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我的办公室里,你们要是搜不出影响稳定的东西呢?” 张总也是聪明人,先说“我的办公室”就是强调了区域,再说搜不出“影响稳定”的东西,那是强调性质——其他的不算哦。 “那随便你们了……”师志远冷哼一声,就在这时,邓局长的电话响起,却是大局长打来的,赵局长在那边吩咐了,除了影响稳定的证据,其他的……一律都是咱西城分局接手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搜查张兵的办公室了,古昕带了十二名干警来,但是邓局长带来的人加上防暴警察,超过了六十,五个人盯一个都够了,就算是下面两名盯着张兵窗户的横山干警,身边都站了八个人。 不用古局长说,师副局长心里就明白,不能一下直奔主题,大家东翻翻西找找,将张兵办公室里弄得乱七八糟,张总看得恼火,才待说什么,邓局长给他一个眼神——你且先忍着,找不出来东西的话,我帮你出头,你当我这几十号人是白带了来的? 严格地来说,这件事在初始的时候,是可以刹住闸的,只要邓局长死活不让搜,古昕也没办法,没错,他是分局大局长,但是这里是素波! 可是张兵有意要出一口恶气,就放纵他们一下,心说等你找不出来的时候,我慢慢地收拾你们——这事儿不是独立发生的,是有前科的,我整死陈太忠有难度,把你横山分局的拉几个下马,也算是重重地打脸了。 现在进行到这一步,刹车也难了,翻了五六分钟之后,师局长慢悠悠地转到了里间,左右扫视两眼,一指豪华电脑桌旁的保险柜,“打开……” 横山来的干警们,有几个知道戏肉当是在里间的保险柜里,顺着这话就身子一幌,很技巧地将其他人挡在了后面——这儿是保险柜,你们别瞎搞啊。 都是警察系统的,受的都是同样的训练,一见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人家防的是什么?有那不服气的就上前碰两下,大多还是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 张兵可是挺在意这个保险柜,他的小账本就在里面放着呢,现在拒绝打开是不可能了,说不得上前插入钥匙慢慢转锁,随着一声低至不可闻的闷响,保险柜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见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师志远正待上前的脚步就停下了,只是,离他不远的古昕清晰地看到,副局长脑后脖颈的两侧,有肌肉微微颤了一下,心里不禁暗自感慨,老师这家伙干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基本功还是没有丢下啊。 这分明就是一个暗自提劲,蓄力待发的架势,以防止对方突然发力损毁物证,师志远一个堂堂的副局长,表面工作是必须要做的,但是这根弦无疑绷到紧得不能再紧了。 倒是有个小警察不知道好歹,见领导站住了,只当该自己出马了,向前紧走两步,伸手就去推张兵,“请让一下,我们要检查。” 张兵肩膀微微一侧,让过对方这无心的一推,师志远脖颈处的肌肉登时又是一颤,而就在同时,张总淡淡地发话了,“这里面涉及很多商业机密,一样一样看,无关的……要交给邓局长代为保管。” 小警察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角的余光却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古昕,见古局长微微地颔首,于是哼一声,“希望你别玩什么花样……” 说话间,又一个警察过来,前后包夹住了张兵,适度地让开一点距离,那架势就是严防对方损毁证物,邓局长一看,下巴一扬,两个西城的警察身子微微一沉,防着那俩凤凰警察抢了东西走人,一时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真正的剑拔弩张。 张兵却也不在乎,蹲在整个身子堵着保险柜,也不将门打开,就从那一条缝里向外掏摸,眼睛还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最先拿出的,是几叠钞票,横山的警察上前接过来,扫视一眼封条,又刷拉拉地过一遍,发现没什么夹带,顺手交给旁边西城的警察,“拿好。” 接着又是两块金表,一叠文件,这时候西城这边已经从外面寻来一个大纸箱子,将接过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里面。 文件大家就看得比较细了,但是公司就是那么回事,什么证件、执照、通知和信函之类的东西,转交给西城警方的同时,小警察不无计较地说一句,“这个我们可能还会再细看。” “哼,”邓局长哼一声,却也不说话,还会再细看?让王宏伟来说这话吧,就在此时,张兵摸出了一个小本子,“这个涉及我的商业机密,请邓局长先保管一下。” 邓局长却是不上前,微微一扬下颌,“凤凰的同事先看,我只强调一点……举证要有力度,共产党人不搞捕风捉影那一套。” 他手里六十号人,将整个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哪里还怕对方跑了? 这次,那小警察翻两下,就有点疑惑了,将本子递到师局长面前,“您看……这上面好像是……暗语。” “拿给邓局长,”师志远接都不接,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本子似乎有点问题,然而正像邓局长说的那样,你可以怀疑,但是说服力不够,暂且……先把本子给了西城好了,反正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了,不信姓邓的敢公然否认。 说话间,保险柜上层就被掏空了,按说,最要紧的本子都到了西城的警方手里,张兵现在大打开保险柜都没问题了,然而他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所以继续伸手向下层掏摸。 就在下一刻,他身子一僵,面色猛地一变,才待做点什么,不成想两个警察一直在死死地盯着他,眼见事有蹊跷,前面的这位伸腿狠狠一顶保险柜的门,死死地夹住了他右臂,后面那位一个擒拿,就将他的左臂扭转到了背后。 “干什么呢?”有西城警察就待上前动手,邓局长手一抬,“等等,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招来,师局长,你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张兵已经被扭离了保险柜,另一个警察将门一拉,一支烤蓝兀自闪闪发亮的乌兹冲锋手枪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咝~”周围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说句实话,这种东西大家基本上都没见过,也就是在军事杂志或者枪战片里看到过。 不带这么玩儿的啊,邓局长手里拿着那个挺重要的本子,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揉揉眼睛,没错,是枪械。 他正发怔呢,师局长冷哼一声,声音里带了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呵呵,不知道这枪有枪证没有,小劳,取证要小心。” 这才是个十足的冷笑话,国内就算发枪证,也不能发给这样的武器,不但是冲锋枪,还是外国的——你当你混中南海的? 有了这支枪,涉嫌妨害社会稳定这个罪名就勉强可以成立了,最起码西城的警方再不能对横山的警察指手画脚了,尤其是这枪不是土制枪改装枪,而是实实在在的外国枪——单单说这枪进入国内的渠道,就值得做文章。 第2027章 如愿 “这是栽赃嫁祸,我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个东西!”张兵已经被扭到旁边,被苏秦背剑地铐起来了,但是嘴里却是在凄惨地尖叫着,“丁小宁,你不得好死~” 他喊他的,别人才懒得管,倒是一边一个西城警察听得不耐烦了,冲他一瞪眼睛,“住嘴,嫌自己还不够惨?” 这边折腾,那边却还在有条不紊地取证,不过下层里也真没啥东西了,只是在最底下还有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小警察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档案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东西,一看又是一叠文件,才说要抽出来细细看一看,猛然间脸色一变,双手恭恭敬敬地将文件递到师局长面前,“师局,您看……” 师局长心知有问题,低下头去看,邓局长见他们这般做派,也凑过来好奇地侧头一看,一眼扫下去之后,两人身子同时一震——北京奥申委的内部资料! “邓局,你……现在还要妨碍我执行公务吗?”师志远冷冷地一哼,小警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资料有多严重,但是师局长不一样,在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份资料出现在张兵手里,都不是简单地影响稳定了,这涉及到了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 九龙房地产公司能出现这样的资料,横山分局上门搜查,那是一点都不冤枉,国安出马都是正常了。 “这个……”邓局长这下真挠头了,要是只有那支枪,这非法持枪的罪名,倒也是可大可小,能大小到哪一种程度,就要看双方背后人的意思了。 可是出来这份资料,他再有倾向性地帮张兵说话,那就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了,于是绷着脸摇摇头,“师局长,大家都是同事,我这趟来,也是维护投资商在素波的合法权益,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刻薄?” 这话头还算硬,但骨子里已经怂了,师志远眼见有了这样的收获,侧头向身后看一眼,笑着发问了,“古局,您看……” “带回去问吧,”古昕脸上漠然心里也是狂喜,心说这次还真没白跑,维稳最强调的就是政治性了,现在倒好,已经上升到国家利益了,那这稳定维护得对不对,也就无需赘述了。 “嗯?”邓局长侧头看一眼不起眼的古昕,心里刷地就是一凉,敢情横山的一把手都来了啊,心知自己再不退缩就没机会了,“我愿意支持横山的同事,但是这件事我要请示一下领导,大家都是为组织办事的……相互理解一下,成吗?” “西城还是老赵吧?”古昕白他一眼,哼一声,“跟着他没前途的,一个玩克郎棋都要作弊的家伙,这辈子也就那点出息了。” 合着古局长跟赵局长还有点私人恩怨,不过听起来也不像深仇大恨的样子,果不其然,赵局长在电话那边,听说古昕都到场了,说不得叹一口气,“小邓,你把电话给他。” 这种局势下,说什么都白扯了,古昕占了理背后又有陈太忠的支持,就算赵局长强硬保人,他都敢一个电话打给王宏伟甚至章尧东求助。 还好,老赵倒也识趣,“古局长,咱们好歹也是校友,这个张兵背后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你给我个面子,让他向外联系一下,这也是对老弟你的前途负责……这种事情,咱俩这种小喽啰做不了主。” “你的副局长都能做主,带了六十三个人来呢,我这儿满打满算十二个人,”古昕岂是那么好打发的?校友归校友,你的副局长做事太那啥了,没错,大家都是小喽啰,但是一个系统的,这么搞有意思吗? “换个日子,师兄我请你喝酒赔罪,成不?”赵局长一听,人家把人头都点清楚了,这心里怨恨肯定大了去啦,说不得苦笑一声,“一开始听说是你横山的人,我就没亲自过去,那啥……我是心里留着一份情分呢。” 你他妈的就胡说八道吧,古昕心里明白得很,这厮是自矜身份才不肯来的——换位思考一下,错非是陈太忠的事情,他古某人也不可能亲自来的。 不过,若是在这个上面叫真,真是有失校友情分了,说不得他干笑一声,“一顿酒不够,帮我解决两个编制,要不没得商量。” “黑,真黑,”赵局长苦笑一声,知道人家是借此化解这份恩怨,这嘴也张得不算大也不算小,两个正式警员的编制不算什么,但是还要经过市局老大孙正平批呢,“要不这样,我这儿有辆二手面包车,你开走算了。” “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就是两个编制,”古昕听得就笑,“行了啊,就这么说定了,我让那小子打电话求助,师兄的面子我能不买吗?” 事实上,古局长心里也清楚,让张兵打个电话并没有什么坏处——赵喜才有可能借此出头,但是如此一来,所有矛盾可以在瞬间激化,趁着陈太忠在,一股脑都解决了就算了,也省得丫往欧洲一跑,我这儿没准又是漫天幺蛾子乱飞。 我也是尽力了,对得起你姓张的了!赵局长撇一撇嘴,无奈地挂了电话,事实上他跟张兵的交情也见不得光,姓张的往年在素波做的那点事情,老一点的警察里还是有个把人知道的。 九龙这边,既然让张兵打电话,其他人就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横山的警察,远远地盯着张兵——困兽犹斗,有些话能听不到就不要听到。 邓局长听到自己的行为让赵老大坐蜡了,忙不迭吩咐下去说是要收队,古昕哼一声,“别人能做,邓局长你留下吧,咱们是协同搜查的,这么走了算怎么个意思?” 外间在折腾,里间也在折腾,此刻的张兵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抬手给赵喜才打个电话,赵市长静静地听他说完,轻喟一声,低声发话了,“好好配合人家的调查吧……嗯,你只是个投资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什么?”张兵好悬没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在他印象中,赵市长可是很不买凤凰人账的,尤其是陈太忠和丁小宁,简直就是喜才市长的眼中钉。 “起风了,”赵喜才在电话那边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没再说什么,下一刻,“嘟嘟”的忙音响起,竟然就这么挂了电话。 “啪嗒”一声,张兵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接着他就缓缓地蹲到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肩膀微微地抽动着。 “还有电话打没有了?”守在窗口的警察发话了,事实上他已经看明白了,眼前这厮,已经被人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张兵默然地蹲在那里,也不说话,另一个警察微微等了一等,走上前将他拽了起来,干脆利落地又给他来了一个背铐,不过这次倒还算厚道,没让他苏秦背剑。 “走吧,”窗口的警察一边走过来,一边发话了,他冷笑一声,“小子,敢咒丁总不得好死,你要是能囫囵着出来才怪……” 邓局长倒是明白人,见对方执意要带走人了,忙把一边的纸箱子抱过来,“这儿也是他保险柜里的东西,古局您看……” “我就要那个小本子,”古昕抬手指一指,接着微微一笑,“打扰你们西城分局了,不过我有个建议,这个门,还是封起来比较好一点。” “这个我明白,”邓局长心里苦笑,却是不得不点头,心说你把主人抓走了,我还得帮你背黑锅,这都是什么世道嘛——要知道,这张兵不但是投资商的身份,更是手持葡萄牙护照的。 然而,今天的事情也实在太诡异了一点,有枪就罢了,居然有北京奥申委内部资料,邓局长也不得不答应封门,要不然出了漏子他真的承担不起,“只封总经理办公室行吗?” “我只是提个建议,”古昕不接这话茬,不动声色地回答一句,转身向外走去,“志远,走,大家回凤凰了。” 这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看着凤凰的警车呼啸而去,邓局长苦笑一声,抬手又拨通了自家老大的电话,“……局长,您看这个门儿,该封不该封,国安那边,咱们有必要通知一下吗?” “我已经把情况向孙局长反应了,”赵局长叹口气,赵喜才都不肯保人了,这事儿也就没啥悬念了,“咱等市局指示吧,人先不要撤离,至于说通知国安……你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合适吗?” “我知道错了,”邓局长直承了错误,这种事情,要通知国安也该是凤凰警方去通知,要不然素波警方真的难免吃里扒外的嫌疑,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沮丧,因为他之所以请示自家局长,只是不想负相关责任,并不是想不到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赵喜才站在窗口,呆呆地看着窗台上的金边虎尾兰,他站在这里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帮我拨政法委田书记,”终于,他缓缓开口,说的却不是田立平而是田书记,这是一个微妙的变化…… 第2028章 坐困 赵喜才的困局,并不是因九龙房地产而起,最近他总有一点心神不定的感觉,尤其是在前天他被蒋世方叫过去训了一顿之后,心里这种不妙的感觉就越发地强烈了。 蒋省长此次回天南,非常地低调,根本不见他往昔的强硬作风,而他“黑脸书记”的绰号,似乎也丢在了天涯纪检委书记的位子上,并没有带回来。 蒙艺的离开,让赵喜才义无反顾地投向了蒋世方的阵营——没办法,杜毅是绝对不可能收留他的,而蒙书记又没有带走他。 蒋省长对他的态度比较暧昧,这个很正常,新投效的总要表现出其值得利用的价值,甚至不排除需要有个投名状什么的,更何况人家蒋世方是老天南了,此次王者归来,手边并不缺知根知底的人手。 赵喜才能升任素波市长,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通张高速路上对省里的大力支持,使得蒙艺不得不表态,而前文说过,蒋世方也是一个对交通运输等基础设施异常重视的主儿,没有健全的基础设施,谈发展那就是空中楼阁。 恰好,刚摆脱亚洲金融风波影响的大陆,目前发展的主流,也是加大公共设施、基础设施的投资,所以这大方向是没错的。 于是,赵喜才就打算又把通德的经验拿出来用,强行向公务员摊派,不过省城终究是省城,他贸然下手太狠,那也不现实,于是先竖了市政局和民政局两个典型——大市长嘛,总是有人上杆子巴结的。 蒋世方对这个现象不置可否,没表示赞赏也没表示反对,可赵市长认为,这就算成功了一半——蒙书记在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法子,蒋省长若是随随便便就表示支持的话,岂不是有吃蒙艺留下的老底子的嫌疑? 赵喜才等了一阵之后,没有收获什么不良反响,所以他就琢磨怎么更好地把这经验推广,只有力度上去了,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 只是,后来各种大事层出不穷,比如说五十年大庆就浪费了人太多的精力,又有素纺工人闹事惊动上面,再加上他的大儿子赵强又搞了一个九龙房地产……似此种种,他就一直没顾得上推广的事情。 这两天好不容易闲下了,他才说仔细筹划一下吧,不成想前天蒋世方将他叫过去,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市政局和民政局,那两个局怎么回事?我一直等着你自己醒悟,没想到你一直执迷不悟,你知道广大干部群众的怒火有多大吗?” 说到激动处,蒋省长拍案而起,直视着他,“……你是在犯罪,你知道不知道?”这一刻,那个传说中的强势蒋书记回来了! 赵喜才却是当场就懵了,心说市政局也就罢了,民政局那边“自发地”捐献了四百一十万出来,表示以后每个月还“愿意”捐助一百二十七万,用于素绕高速路建设之后,我可是还试探过你的——你表示满意了。 当然,到了这个层次的暗示,那就不是流于表面的形式了,两个模板一竖,赵喜才就借题发挥了,市民政局很有大局感,那么,龙山那四百多亩的地盘,林业厅你划出来吧。 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由于市政规划的逐步扩大,又由于大力地革除陈规陋习,各地纷纷地禁止土葬提倡火葬,而民政局就负责这一块。 原本素波是有两块公墓的,不过随着死者的增加设备的老化,已经是赶不上城市发展的需要了,近年公墓的位置有点紧张。 反正就是生者为死者买套房子,小一点的不需要厨房和卫生间,不过如此罢了,但是外省很多地方民办公墓挺流行的,也能卖起价钱去,而素波也开始有私人经营这个了。 这种买卖,民政局当然想插手,但是素波郊区很多地方都是有主儿的,又由于大家要讲个风水,可供开发用作墓地的土地虽然不算少,但也不算多。 其中有一块儿地属于林业厅的,素波民政局早看好了,就是跟林业厅一直谈不拢,而林业厅这厅长也迟迟定不下来,于是就蹉跎至今了。 跟林业厅商谈,不太谈得拢的时候,就得过省政府了,人家李天锋厅长跟赵喜才是一个级别的,赵市长打招呼,人家愿意卖就卖这个面子了,不卖也就不卖了。 然而,赵市长出面撮合此事,并不仅仅是因为民政局做了典型,也不仅仅是因为民政局需要这块地,他还要借此试探一下,我这个典型想办点事……蒋省长您能不能支持一下。 其实,这是味道十足的试探,赵喜才就是想看看蒋世方对自己现在操作事情的方式满意不满意,虽然是一石三鸟,但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蒋世方的反应,也在赵喜才的意料之中,蒋省长表示会在适当时候跟沙省长说一声,“改变观念移风易俗,是一个长期的工作,需要全社会的理解和配合,不能把这份责任推到个别行局、个别同志的身上。” 有了这样的态度,赵喜才当然会认为蒋省长是支持自己的,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不便明确表态,不过他相信,下一步随着自己筹钱能力的增加,蒋省长自然会明白什么样的行为才叫配合,什么人才是真正地为省政府着想。 后来,此事暂且告一段落,也没发生什么反复,就在他打算继续操作的时候,迎头猛地来了这么一棒,他简直反应不过来,这个时候你跟我说这样的话?“蒋省长,当时我记得……” “当时我给了你反省的机会,”蒋世方根本容不得赵市长解释,想他原本就是个异常强势的主儿,只是走到眼下的位置之后,明白自己现有的资源,不能支持自己再这么做下去了,才改变风格的——就像他跟自己的女儿蒋君蓉说的那样,“没坐到这个位子以前还想着要当了省长要怎么样,可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位子越高越不敢说话”。 而眼下拿捏一个瘸腿儿的市长,他故态重萌也就可以理解了,“支持我们这个政权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和基层干部,你要脱离群众和干部,我坚决反对。” 赵喜才当然知道,那所谓的群众不过是捎带的,关键还在“基层干部”四个字身上,于是就明白,蒋世方是坚决不允许自己将通德那一套带到素波来了。 这事儿不对劲儿啊,没头没脑地挨了一顿训之后,赵市长开始反思,蒋省长前后态度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原因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明白,那就暂且先搁置,问题是现在的天南省,我赵某人的生存空间因此就变得小了啊,赵喜才就禁不住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是……有人惦记上我的位子了吗? 说实在的,赵喜才上面没人,所以蒙艺一走就捉襟见肘了,但是他身边也不缺乏奉承的人,打听一点消息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略略一了解,就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合着是黄家的人发话了,要搞我! 这是他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而眼下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于是在第一时间内,他就拨通了蒙艺的电话,然而蒙书记略略沉吟一下,很淡然地问他一句:知道我为什么来碧空的吗? 赵市长登时颓然,他知道在蒙书记走后,自己靠向明显偏向黄系的蒋世方,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背叛了,然而心里总还是存着一点点的侥幸,蒙老板应当知道,我是无奈的。 可是眼下蒙艺冷冰冰的话语告诉他:你是无奈的我也是无奈的——是的,他被赤裸裸地抛弃了。 当然,他是不会想自己是因为什么上来的,在蒙老板走后又做过点什么,其间有多少事又是违背蒙书记意愿的,他只是很哀怨地想:我被抛弃了,而眼下黄家不肯放过我。 总算还好,在蒙艺离开蒋世方到来的时候,赵喜才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因此而失了分寸,大不了以后做事谨小慎微一点罢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投向蒋系阵营的努力,基本上是失败了,那么多工作白做了。 接下来,防范黄家的出手,他就要全面收缩了,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布置,就接到了张兵的电话,一时间心都凉了:陈太忠我操你大爷,有你这么落井下石的吗? 要说张兵杀人放火,赵市长还能信几分,毕竟他儿子赵强找这么个人来做白手套,其中也不无看重此人在黑道的上的能力——这个能力,在拆迁过程中是可能用得着的。 可是要说姓张的可能危及国家安全,这话说出来,怕是猪都得笑了,所以此事十有八九是陈太忠的栽赃。 但是栽赃又怎么样呢?赵陈两边已经斗得不亦乐乎了,虽然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分别是丁小宁和张兵,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真正的性质? 然而,赵喜才不能出手相救,首先这个栽赃就很难洗清白了,其次,九龙里面的猫腻也实在太多,现在黄家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搞下他,他又怎么敢跳出来保张兵? 放了电话之后,他头一个反应就是给蒙艺打电话,想要蒙老板跟陈太忠招呼一声,不要搞得太血淋淋了,适可而止就行了。 不过这个念头才生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一来是两边的仇结得太大了,另一点就是蒙老板既然表示出了强烈的束手的意向,我也不用自取其辱了吧? 事实上,赵喜才很清楚,他跟陈太忠的不合,在蒙书记在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而蒙书记也是知情的。 不公平啊,都是蒙系的人,凭什么老板走了以后,我越混越挫,那小子反倒是越混越好?他心里太不平衡了,我因为是蒙艺的人,就要被黄家打压,而那混蛋同样是蒙艺的人,反倒是得了黄家的赏识……这世道也太没天理了吧? 嗯?慢着……赵市长光顾着抱怨了,此刻在猛地反应了过来,黄家说要搞我,陈太忠就开始冲张兵下手了,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必然的联系! 想到这个可能,他登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这是姓陈的充当了黄家的打手,成为排斥打击我的急先锋了吗?可是,你丫就不考虑一下蒙艺的感受吗? 这世间事,是经不起人琢磨的,赵喜才的消息渠道不算太广,但是随着深入的思考,他居然得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胆战心惊的结论。 陈太忠跟我折腾,蒙艺未必就不知情,而黄家在天南好久都没动我,姓陈的一回来就有这个风传出,说明……没准黄家那边都是这混蛋撺掇的。 而蒙老板这样放弃了我,或许……或许只是想再向黄家让一步,从而就换取他更多的发展空间…… 能坐到赵喜才这个位子的,真的没几个简单的,他盲人瞎马地一顿乱猜,所做的想像,就能无限地接近事实真相。 意识到这种因果和可能,赵喜才不得不强令自己镇定,一边琢磨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一边就是假设此事属实,我该怎么救出张兵?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想退缩就能退缩得了的,而且此刻求饶也真的太晚了,两人之间的梁子太大了,只说他自己伸手阻拦京华房地产吃下素纺,带给陈太忠的损失,就是以十位数计算的——没错,十亿以上的利润。 呵呵,我当时真的有点意气用事了啊,赵市长咧嘴无声地苦笑一下,头脑一发热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不但搞得分管此事的副市长意见挺大,也算是将自己推着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然而,那么巨大的利润当前,我抵挡不住诱惑,也是很正常吧?我做这个官,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想赚点钱,总不能为了中华之崛起而做官吧? 好吧,现在想这些,都算是好高骛远了,正经是想一想怎么解决掉眼下九龙公司的事儿吧,沉吟许久之后,赵喜才终于收回了那些不着边际的乱想。 第2029章 有心人 既然考虑到了这么多可能,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赵市长打算做出退让也是真的了——不管这些可能会不会都是真的,九龙公司那些事儿,是不能让人随便查的,否则别说是陈太忠这冤家对头,换个打酱油的主儿来,只要肯用心,都能发现一点不对劲。 他肯定不可能直接去找陈太忠,那样除了激化矛盾,促使对方下手更狠之外,再没有第二种可能——宰相肚量陈太忠,那是凤凰人皆知的啊。 然而他又不能坐视张兵被弄走而无动于衷,这个现象本来就算得上打脸了,可是现在,赵喜才宁肯陈太忠站在自己面前,真正地扇自己两巴掌,那样倒也是一了百了。 想来想去,他总算想起来,自己不争气的三儿子赵杰,因为田立平的女儿跟陈太忠发生过冲突——后来他也了解过,田家那做播音员的女儿,未必就是陈太忠的No.1,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田立平和陈太忠有着超过一般关系的默契:戒毒中心贩毒案可为佐证。 那么,素波出了这样的大事,田某人怕是……也要坐卧不安的吧?我只是市长,而他是政法委书记! 想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出找田立平出头,会带给自己什么麻烦,于是再沉吟一阵,向自己的秘书发话了。 田书记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政法委书记听说赵市长要自己过去一趟,犹豫一下发话了,“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等一等好吗?” 赵喜才听了这样的回答,心里更是腻歪,心说想当年蒙书记把蔡莉压得死死的,也不见你就敢说有点事走不开,实在有事也得交待明白是什么事,这年头,真的是什么都变了啊…… 其实这也是他想得左了,田书记根本就猜到了,赵市长找自己要做什么,西城分局赵局长将消息汇报了市局孙局长,孙正平根本都不带犹豫的,反手一个电话就找领导汇报了——凤凰警方来素波抓九龙的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情,汇报给田书记准没错。 田立平初听这消息,也是吓了一小跳,他第一个印象就是:陈太忠这家伙从欧洲回来了? 考虑到这个因果,他就没怎么表态,只是要孙正平派两组精明强干的便衣警察,轮流守在九龙房地产,“……门先别封,我先落实一下情况再说,以免你被动。” “咳咳,”孙局长咳嗽一声,心说田书记知道关怀我,那我也得再说明一点情况以投桃报李,否则将来人家知道经过之后,对我心存芥蒂,那可就没意思了,“立平书记,九龙的老总张兵,在带上警车之前,曾被允许跟外界交流。” “哦?”田立平这下可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心说赵喜才都没保下人来?一时间顾不得多说,“好,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最近,他的爱人在张罗着为女儿介绍对象,田书记也认为孩子不小了,跟着陈太忠一直不尴不尬的没啥意思,所以就坐视不管,只是甜儿那孩子死脑筋,死活不见人,就算不得不被逼着见一次,基本上也是没了下文。 倒是满意田甜的不少,怎么说也是女主播级别的美女,家世也不差,然而她这态度,搞得那几家都有点对田立平不满了——你女儿都说近期没谈朋友的想法了,你既然管不住女儿,又何必拿我们开涮呢? 这些都是点题外话,但是因为这个缘故,田立平本来是不想直接要女儿帮自己打听的——这不是变相鼓励两人来往吗?我直接给陈太忠打电话就是了。 然而,听到孙局长反应的这个细节,他就知道,不用女儿不行了,赵喜才吓得缩头,此事里面味道多多,那厮肯定不会跟我说实情——最少不会全说,还是得靠甜儿啊。 “他回来了?”果不其然,田甜的话里真的带着几分惊喜,可做老爹的心里不太是滋味,合着你都不知道他回来了——这个现象该算是个好事,还是坏事呢?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想了,田书记撇开那份纠结,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女儿,最后不忘记叮嘱一句,“这件事会对我造成很大被动,你问清楚了,越详细越好……这也是我不想为难他,跟他说明白了。” 他正等女儿的回话呢,就接到了赵喜才要他过去一趟的通知,自然是不肯去的——你俩玩得这么大,我现在是完全地不明真相,别拉我垫背。 不成想,赵市长这次的态度是真好,听说他不肯过去,居然接过电话,两人就在电话里聊上了,当然,这聊的内容,也无需赘述了。 反正赵喜才就是这么个意思,我知道你跟凤凰那边关系比较近,但是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就是天大的丑闻,而且澳门回归在即,凤凰那边可是抓走了一个葡籍人士。 而且,那人被抓的理由也未必可靠……田书记,这个协调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我知道最近一直在对媒体吹风,可见大局感还是不错的。 “这件事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等我了解一下吧,”田立平的回答,是可以想像得到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伍书记曾经指示过,素纺的问题不能再拖了,九龙房地产就可能是解决问题的一把钥匙,”赵喜才见这厮有袖手之意,说不得不轻不重点一下,“这也是涉及到稳定的,希望你们政法委能慎重对待。” 真是个混蛋!田立平悻悻地挂了电话,人家丁小宁要解决素纺问题,你不让啊,没那个饭量还那么贪心,死活霸着素纺不放,亏你还好意思拿伍海滨来压我——要不要脸了你? 然而他也听出来了,赵喜才是狗急跳墙了,威胁之意一览无遗,就算我赵某人好过不了,信不信我把你拉下水——拉不下水也大大恶心你一下。 “真希望陈太忠能把这混蛋拉下马,”田书记恨恨地嘀咕一句,不过总算还好,听起来姓赵的只是想低调地解决了此事,倒也没有过多的要求。 这个面子,陈太忠还是要买我的吧?他正琢磨着呢,女儿终于打过来了电话,“老爸,陈太忠说了,为了动赵喜才,他已经跟北京和碧空打好招呼了,这口气不出,他心里不平衡。” “啧,”田立平听得就是狠狠地一皱眉头,重重地叹口气之后,沉吟了起来,好半天他才开口,“甜儿,你难道想不到,他这是把你老爹架在火上烤吗?” “我说了,他说保你太平,”田甜虽然是年轻女性,但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怎么可能少了这样常识?一边说,她一边幽幽地叹一口气,“他还说……实在不行,就请北京那边发话,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是吗?”田立平刚才还在凄凄惨惨戚戚的,听到这话之后,精神登时为之一振,“好甜儿,真是大了,懂事了啊……这样,你现在来老爸这儿一趟。” “还要做节目呢,”田甜有点不情愿,“有什么事儿,等我晚上回去再说吧。” “傻丫头,”田立平气得骂她一句,可是他女儿从来就是这个脾气,总是觉得单位的事儿丢不得,说不得沉吟一下,“算了,我去看你,这总可以了吧……” 素波这里翻天覆地的,陈太忠却是无心理会,他一回凤凰就是忙不完的事情,好在科委那边有许纯良,所以他最操心的就是招商办——周勇那厮不会继续为难我的二科吧。 当然,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拜望大市长,段卫华沉吟一下,“下午大会连着小会,没时间见你,你先去找章尧东汇报一下工作,晚上一起吃饭吧。” 既然段市长亲口指示,陈太忠就无须再担心了,于是主动上门找章书记,怎奈章尧东在接待一个北京来的社会团体,他不得不等在门外,苦苦捱了一个小时。 然后,汇报工作的时候,他必然要关了手机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田甜联系了他好久,才联系得上。 章尧东已经没心思计较小陈是先来见自己,还是先见的段卫华了,“太忠你回来得正好,你得跟科委催一催,赶紧出样机,时间不等人啊,纯良性子有点慢……这位是谁?” “这是我在欧洲找的投资商,荀德健荀总,香港荀家的,”陈太忠对话痨已经很无语了,不过拿来撑门面总是不错的,也省得别人跟黄汉祥一样,以为自己在巴黎就是“夜夜笙歌”。 “哦,这样啊,欢迎欢迎,”章尧东原本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闻言站起身绕过桌子走了出来,笑眯眯地伸出了手,“欢迎来大陆投资。” “祖国强大,是大陆和香港同胞的共同心愿,”荀德健微笑着同对方握一握手,倒也难得地说了一句比较靠谱的话,然而下一句话,他就漏气了,“我只是来看看,还没做出决定。” “哦,那是应该的,”章尧东笑着点头,却是以为对方财大气粗,方有如此做派,倒也不以为意,“没想到荀总年纪轻轻,做事居然这么谨慎和老练。” 章书记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反话吗?某人听得禁不住嘴角抽动一下…… 第2029章 整合不易 “我真的还没决定好投资呢,”荀德健坐在林肯车副驾驶的位子上,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太忠,自打陈主任从章书记办公室里出来,就一直不吱声,这让他感觉有点忐忑不安。 眼见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而且您也看到了,章书记对我期望值似乎很高,万一到时候我拿不出他想要的数额来,这不是让您被动吗?” “没错,我是说了我来凤凰是想投资的,但是现在还没有考察,而且你也知道,我的钱不是特别多,还是花了就没了那种,慎重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别以为我在市区就开不到两百三,”陈太忠实在无法忍受这厮的唠叨了,说不得狠狠地瞪他一眼,“要不要再尝一尝这水货林肯的车速?” “不了,”荀德健见他开口,终于乖乖地闭嘴,心说我怕的就是你不开口记在心里,只要你肯说话,我就有信心让你理解我的苦衷。 “你也知道自己那是一点钱啊?”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转头继续专心开车,“那点钱真不在我眼里,我警告你啊,跟谁得瑟都不要跟我得瑟……我正想问题呢,别打扰我。” 他才出了章尧东的办公室,就连连接了几个电话,田甜的电话倒还好说,古昕的电话就让他感觉有点意思了——合着那个小册子里,有张兵的一些不合时宜的记录? 这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聪明人,张兵记录的这些东西虽然是用了隐语,但是他又不是专业人士,为了保证自己能看懂,他这隐语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想要蒙哄一般不肯动脑筋的主儿倒还容易,但是想骗过有心人就很难了。 所以,在路上的时候,这本子就被人琢磨得差不多了,当然,相关的人名儿大家看不懂,可这并不妨碍众人一致断定:搞定这个本子的话,素波绝对要出大事。 兹事体大,古昕在离开素波半小时,就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意思是问咱现在只强调维稳,还是说把这个本子也挖一挖——或者,此事不得不惊动反贪局甚至纪检委了。 陈主任听到这个,可真是有点踯躅了,他得了黄汉祥支持,自是知道,此次收拾赵喜才是没问题的,但是听老黄的意思,也就是敲打一下此人,倒是没说一定要将人搞下来。 按说以黄家这种底蕴,根本是无需考虑动这种小干部的后果的,但饶是如此,黄家老二也没说就要赶尽杀绝,尤其这姓赵的还是扫了黄老面子的前省委书记蒙艺的人。 可见这官场里,不是生死大敌的话,确实也无须不死不休,赵喜才都已经瘸腿了,政治生命止步于这个素波市长是必然的,要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出来,那么下一届也有到外地当个市委书记的可能,然后丢进省政协或者人大养老——下一届直接进省政协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古昕他们搞到了这个小册子,就又让此事生出了一些变数,不过这倒也无关紧要,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明白对策之后,林肯车就已经到了招商办的楼下,陈主任拎着话痨下车,“跟我们市委书记说话,你想装逼就装吧,接下来你要见的全是我的人,给我涨点脸啊。” “哦,我就知道陈主任你能干,”荀德健笑吟吟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大陆的官员体系,还是有意嘲讽,居然跟着来了一句,“你的人我肯定要客气的,市委书记嘛……那算什么呢?” “……”陈太忠默然无语回望,你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由于在市委耽搁了太长的时间,他来招商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出头了,一进二科的办公室,见大家都在,脸登时就沉下来了,“怎么,合着你们都不用出去跑业务的?” 一堆人正挤在一起说什么呢,猛地听到门口传来这么个声音,大家登时就是一愣,齐齐地扭头看去,见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有人立刻叫出了声,“陈主任!” 甚至,朱月华的眼角,在瞬间都有些湿润了,陈太忠看在眼里,却是没由来忽悠悠地一阵头疼,你感情这么丰富干什么?下一个提拔对象我都想好了,就是余凤霞,你这不是给你的老主任添堵吗? “大家好,”他微笑着,很有风度地冲大家微微点头,“每次我来,你们人都这么齐啊。” 这就是话里有话了,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你们还是在打卡吗?甚至不排除“周勇是不是又难为二科了”?反正,只要有人告状,他就打算接下来。 “今天是余凤霞的生日,”杨晓阳笑着答他,“她刚刚又拉来一个项目,大家正说要她晚上请客,不醉无归呢。” “头儿回来啦?”小吉听到外面吵吵得热闹,走了出来,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一个多月不见,这家伙的举止居然变得稳重了不少,可见这领导的岗位还真是锻炼人,“这次一定要多呆几天。” “好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荀德健荀总,”陈太忠少不得又将身边的话痨荀介绍一下,“……有什么好项目,给他介绍一下,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钱多。” “咦?那好啊,”吉科长欣喜地点点头,“最近好几个煤焦企业要上大型机焦,正委托咱们帮着四下找钱呢,这下可好了。” “煤焦企业?”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缓缓地摇一摇头,“这个要等一等,回头我专门给大家讲述一下,关于煤焦企业的行情……这个问题可并不简单。” “哈,头儿肯定是从欧洲得到什么新消息了,”朱月华笑了一笑,“我猜得对吧?” “嗯,”陈太忠微笑着点点头,心说我岂止得到消息,连下家我都联系好了,不过此事显然不能现在说,还是得跟老段合计一下先。 “陈主任,你也来吧?”余凤霞盯着他,试探着发出了邀请,“地方由你定好了。” “可是晚上……”陈太忠的眉头略略皱了一下,旋即笑着点点头,“行,就去海上明月吧,小吉你搞个甲字的房间。” “行,”吉科长痛快地点点头,搁在以前,他根本没有能力点头,想去海上明月的贵宾房只能跟着他堂兄吉建新,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陈太忠的红人,海上明月的路总吃过陈某人的亏又是段卫华的人,说话多少也就有点力度了。 在场的人听得又是一阵喧闹,二科这帮人身后多少都是有点背景的,海上明月肯定是去过的,不过那宁可空着也不接待人的甲字贵宾间,真的是很少去。 六点钟的时候,众人打卡之后呼啸而出——经过陈主任上次的敲打,二科现在的处境要好一些了,周勇不再盯着大家打卡,不过吉科长说了,如果条件允许就打一下,也别给别人抓小辫子的机会,毕竟,吴市长对周主任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 小吉定的是甲三号房间,进来之后大家吵吵嚷嚷的,不多时酒菜上来,就开始折腾了,到七点钟的时候,陈主任已经一瓶白酒下肚,于是站起身来,“你们喝着,我得去隔壁串个场子,今天的单我买了。” “隔壁串场子?”杨晓阳不怎么能喝,已经有点兴奋了,见头儿离开,扯着小吉发问了,“科头儿,隔壁会是谁啊?” “不该问的别问,”吉科长笑着答他,又看余凤霞一眼,“今天头儿倒是真给我们寿星公面子,跟领导约好了都要先来陪你,啧……大家来走一个。” “不用他买单嘛,”余凤霞黑黑的脸上已经有点泛红了,低声嘀咕,却不防吉科长听得就笑,“头儿要买单,你想出钱,服务员也得敢收呢。” 陈主任虽然离开了,但是就在隔壁,所以并没有影响大家心情,又喝了一阵,吉科长也有点高了,却是主动扯上杨晓阳,“走,跟我到隔壁敬一杯去?” 你连隔壁是谁都不告诉我,现在要我去敬酒,杨晓阳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不过进了招商办这么久,他的锋锐已经磨去了不少,心说反正科头拽自己去向领导敬酒,这也是抬举自己的意思,于是笑着点点头。 两人才待站起身,却不防门被推开,陈太忠陪着段卫华进来了,朱月华眼尖,第一个站了起来,“段市长!” 大家听她这么一喊,刷地一声齐齐站了起来,凤凰市政府一把手笑着冲大家点点头,没什么领导的架子,“哈,很热闹嘛,我听小陈说,有个招商引资的功臣过生日?” “段……段市长,该我去您那边给您敬酒的,”余凤霞已经有点头晕了,又听说大老板是来给自己祝寿的,说不得结结巴巴地回答,“我真的……真的不敢当。” 陈太忠跟段卫华接触得久了,倒也不觉得这面子如何地珍贵,可是别人眼里,市长大人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以小吉这科长为例,被大主任周勇虐得死去活来的,都只能忍着。 亏得是陈主任交待过,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才能壮着胆子去找副市长吴言告个状,而现在来敬酒的,是吴言在其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凤凰市大市长——这得多大面子啊? “功臣嘛,就要有功臣的待遇,”段市长慢悠悠地走过去,伸手同余凤霞握一握,举杯向在场的人一晃,“来……你们今年要是能在现有的指标上翻一番,到时候我还来给你们敬酒,干杯。” “谢谢段市长,”大家齐齐一声喊,各自仰头干掉杯里的酒,都是恨不得把酒杯塞进嘴里的架势,异常痛快。 不过小吉比较郁闷,他嫌小杯喝着麻烦,用的是口杯喝的——这习惯他还是跟陈头儿学的,结果,现在这口杯里还有小半杯,最起码一两半的白酒,听段老板说干杯,他又不敢剩下,只得仰头咕咚咚一口气喝完。 “哈,”见陈主任和段市长出去了,他才大大地吐一口气,苦笑一声发话了,“我发现这五粮液喝多了……也烧心呐。” 众人齐齐地笑了起来,倒是有个来二科不久的家伙笑眯眯地发话了,“吉科长,下次不敢用大杯了,段市长说还要再来敬酒呢。” “怎么可能呢?没下一次了,段老板过来,就是给头儿一个面子,”杨晓阳白他一眼,朱月华也听得点点头,“咱要真的翻一番了,段市长没准会不高兴呢。” “啊?”那位不明就里地张大了嘴巴,这种因果,他这新人不明白,原本也是正常的…… 其实严格地说,段卫华来敬酒,还有一个原因也很重要,那就是荀德健太能说了,尤其是喝了点酒之后,话痨荀的嘴就不怎么停。 段市长是想跟小陈说一点事儿呢,不成想那厮哇啦哇啦地说个没完,就连脾气一向不错的段某人都有点扛不住了。 到最后陈太忠实在有点不耐烦了,呵斥了话痨荀一句,段市长不想让其下不来台,就建议出去转一遭敬个酒,也算缓和一下对方的情绪。 等两人再进来的时候,荀德健果然是不说话了,陈太忠觉得耳根清净了,才跟段卫华提起了整合凤凰煤焦企业的计划来。 “这个事情啊,有点棘手,”段卫华沉吟一下方始发话,“我知道这是好事儿,但是太忠你有没有想过,凤凰的煤炭资源,比较分散?” 陈太忠当然听得明白,段市长话里的分散,就是说这里面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整合起来有难度,说不得悻悻地叹口气,“本来我想帮莒山搞呢,然后凤凰的煤焦从他那儿走就行了,谁想到杨学锋那么不识抬举?” 下级和上级在一起的时候,有很多话下级不方便说,而上级就能说,然而也有个别的话,是只能下级说的,比如说这话里的“不识抬举”四个字,段卫华就不合适说。 第2030章 硬上架 “哦?莒山?”段市长听得一愣,少不得又问两句,才知道陈某人这个利用外资整合焦企的点子,还是借鉴了某些人的创意——只不过那有创意的主儿,有的仅仅是创意而不是实力,而这创意又不是唯一且排他的,所以小陈就赤裸裸地借鉴了。 “嗯,那个姓杨的要是真的答应,事情倒是好操作了,”段卫华点点头,他确实也这么认为,整合这个行业,那是有难度,但是手里掌握了销售渠道,就根本都不需要整合——听话的孩子有棒棒糖哦。 “可以搞个社团嘛,”话痨荀真的不愧是话痨,听到这里实在憋不住了,就插口一句,结果话才出口,就被陈太忠狠狠的一眼瞪来,“荀总,京华酒店我给你留房间了,自己打个车过去吧,啊,听见没有?” “嗯,”荀德健听他说得凶狠,只能乖乖地站起身来,冲在座的诸位点点头,转身委委屈屈地走了。 “哈,这个荀总其实挺有意思的,”段卫华见人离开,就笑了起来,他也觉得此人轻浮,但是人家不仅是投资商,就算那轻浮里也带了些许真诚,所以也就不以为意了,“他说的这个社团……其实是个不错的建议。” “搞个行业协会,确实可以操作一下,”有意无意地,陈太忠避开了“社团”二字,“不过最好还是弄一个政府性质的机构比较好一点,要有约束力和话语权的。” “政府性质的……机构,”一直不做声的景静砾终于出声了,他的嘴角抽动一下,“太忠,咱已经……有了一个驻欧办了。”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这个驻欧办已经让凤凰市显得比较另类了,你要再新增一个政府机构……合适不是合适啊? “让我想一想,”段卫华却是没在乎再增加个机构,他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方始侧头看陈太忠一眼,“你联系的那边,一年的焦炭需求量有多大?” “现在只能保证十五万吨左右,”陈太忠对这些数据还是比较了解的,“不过那边有两个炉子老化了,不能满负荷生产,我觉得有望在两年内达到三十万吨……” 说起来,这段市长以前一直是干党务工作的,这几年逐渐对政府事务也比较拿手了,但是对某些细节上的东西,他也愿意多谈一谈。 几个人说得热闹,甚至连时间都忘了,其间吉科长带着二科的一帮人进来敬过一次酒,然后那边散了,这边却还没有走。 聊到八点半的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嘴角禁不住抽动一下,站起身来,“我接个电话。” “就在这儿接吧,”段卫华见他神色诡异,就笑眯眯地出声试探,“又没外人。” “嗯,”陈太忠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心说今天老段挺给我面子,我也不能太那啥了,于是接起来电话,嗯嗯几句之后又挂了,又站起了身,“有个朋友来凤凰了,我得去接她。” 段市长大手一挥,示意他可以走了,见他离开了,市长的秘书才轻声嘀咕一句,“老板,好像是个女人打来的。” “别瞎琢磨,天下一半是女人呢,”段卫华笑着摇摇头,心说陈太忠早不知道野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用为此愤愤不平…… 陈太忠接的还真是女人的电话,不是别人正是田甜,他走出海上明月,才又将电话打过去,“刚才跟段老板吃饭呢,你怎么要来凤凰,不用做节目的吗?” “你回来居然不告诉我,”田甜低声回答他,似乎是在避着什么人,可声音却是粘腻无比,颇为荡人心魄,“哼,我来凤凰收租子来了……主动点啊。” “呃,”陈太忠听得直翻白眼,依照惯例,他第一天回来是会去找唐亦萱的,而他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中午去栽赃了,没时间,但是晚上总是要抽出时间补作业的。 不成想田主播居然情动若斯,弃了工作大老远地从素波赶了来,他一时就有点犹豫了,想一想,总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厚爱,于是笑一声,“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等我问一问,”田甜用手将听筒捂住,过了几秒钟又松开,“嗯,还有十五分钟能下高速,你就在高速口等我吧。” 你还跟着别人?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不过最终是没说什么,不管有什么古怪,见了面就知道了。 等他的车到了高速口的时候,田甜的车也到了,来的就是她的捷达车,不过开车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田主播从自己的车里下来,坐进林肯,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句,“走吧,不用管他。” 然而,陈太忠怎么可能不问呢?“这个人是谁?” “我爸找的人,”田主播微微一笑,“他知道我要来找你,怕我路上不安全,就找了这么个人来开车,行啦,不用这么吃醋吧?” 一边说,她一边就伸手到他握着档杆的右手上,天已经冷了,虽然是坐了一路车,但她的手还是有些冰凉,美女主播一边抚摸着他火热的大手,一边腻声发话,“是不是打扰了你晚上的娱乐活动?” “一起参加不就完了?”陈太忠笑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捷达拐弯走了,才叹口气,“甜儿,是你老爸让你来的吧?” “主要是我想来,你一走就走了四十多天,”田甜笑着答他,却也不否认他的猜测,以两人的关系,这时候否认真的没啥意思,“能不能把赵喜才掀下来?” “唉,你老爹都让你过来了,想不掀下赵喜才,他答应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下午田甜问了会不会影响到她老爹,他回答了,但是甜儿不干,一定要他保证,所以他才不得不赌咒发誓,要是不行我到北京找人,行吧?你总该知道天南姓什么的。 说穿了,张兵欺人太甚,不但惹到了他的女人,还是屡教不改,下午的时候,当着古昕还敢说“丁小宁你不得好死”,像这种仇,可不是田立平你打个招呼就能放过的。 然而,刚才一听说那开车的男人是田书记找的,陈主任要是没点关联想像,那这官场也就是白混了,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叹口气,“甜儿你不该来的……好吧,我不是不欢迎你,我是说,等我把事情办妥,你再来也不迟吧?” 田甜也知道这家伙聪明,听到他这话,禁不住脸上也有一点发热。 这事情还是要从下午他老爹找到电视台说起,田主播拒绝请假,就听到老爹要来台里,不多时田书记就到了,扯着她问,陈太忠跟你说了没有,打算怎么搞赵喜才? 好像没有说一定要弄下来那个人,做女儿的这么回答,她隐隐猜到了点什么,果不其然,田立平有意无意提一下,下午凤凰的警方带走的某个小本子,似乎有点问题呢。 事实上,以赵喜才的吃相,他跟九龙的关系不被人关联想像都不可能,只不过没人掌握了什么证据,又没人惦记收拾他,所以一直无事,但是现在……机会可是来了。 田书记的逻辑很清晰,你陈太忠既然打算跟黄家保我了,那保我就不如支持我一下,反正是求人一次,我要真能当上这个素波市的市长,肯定会投桃报李的。 当然,做爹的一开始没这么说,这话跟女儿说出来,就实在不成体统了,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跟老伴这么说,而是亲自来跟女儿做工作。 田书记是比较看得开的主儿,陈太忠的生活作风虽然很糜烂,但他也没阻止过女儿跟其交往的意思,但是他的老妻不行,有点看不开。 面对女儿,田立平谨慎地表示了,这个机会很难得啊,突发的事情,要是能抓住这个契机,将来你跟小陈来往,你妈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田甜也知道老爸的心思,自打蔡书记去了政协,老爸原本想着这辈子没机会了,倒也优哉游哉地不在乎,可现在天上刷地掉下一个馅饼来,给谁都会禁不住琢磨一下。 “那我给他打电话吧,”她点点头,“一定跟他说明白了,嗯,确实是个机会,赵喜才那人也记仇……看合家欢被整得七零八落的。” “唉,”田立平犹豫一下,重重地叹口气,“电话未必好用,迟则生变啊,甜儿……你俩那点事儿,老爸说过什么没有?” 田书记就是搞政法委的,哪里不知道这讯问上的事情?再加上官场中波谲云诡瞬息万变,从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能先期赶在别人前面,那就是开了个好头——若不是占了这个先手,他也未必会这么心动。 当然,田书记也没推着女儿进火坑的意思,但是你俩早就弄到一块儿了,老爸也没说啥,现在用一用他,难道真的是很过分的事儿吗? 田甜有点犹豫,说是台里不好请假,主播请假性质比较严重,而且这一去凤凰就要拧着陈太忠办事,三天两天也未必能赶回来。 “啧,那老爸帮你请,总行了吧?”田书记无奈地叹口气,他也觉得此事由自己操办,真的有点丢人,可是甜儿这孩子,太死脑筋啊…… 第2032章 严防 田甜对陈太忠的好感,是一点一点地增加的,她认为自己被这个男人吸引直至屈服,乃至于堕落到大被同眠,是因为陈某人的个人魅力太强,男人味太足了,跟他在一起也很开心。 然而,真的拷问良心的话,她心里也清楚,太忠强大的人脉和深厚的背景,在她的心中加分不少,她期待着有一天能借上这颗政治新星的势——最起码他能保护我。 如若不然,堂堂的政法委书记的独生女儿,又怎容得别人跟自己分享男人?更别说床上那乱乱七八糟的混战了。 她心里承认这个,这次来也是存了帮老爹一把的愿望,然而真要她开口这么说,她还说不出来,因为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对太忠的感情是真实的——起码没有功利到这一步。 总算是田书记也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知道她私下里胆子大,表面上却是脸皮薄,所以派了一个类似于脏活小董的可靠人,将女儿送了过来——当然,这大晚上让一个女孩子高速上开夜车,也不是为人父母该有的心肠。 田甜觉得,老爹想得挺周到,这不是?她才一提出那是老爹的人,太忠这边倒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儿了,也省下她说那些没皮没脸的话了。 然而,陈太忠可就只有苦笑了,现在他的头脑,那是远非美女主播能及的,他看出了别的意思,老田派这么个人来,看起来仅仅是关心女儿的安慰,实则也是通过这样的暗示,挤兑自己呢——小子你白吃白喝这么久了,多少也买一次单,意思意思吧? “你打个电话来就行了,何必这大晚上跑过来呢?”他苦笑着摇摇头,慢慢地开着车,“夜里上高速太不安全了,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打个电话,怕你不用心,”田甜听他心系自己的安全,心里也是“田甜”的,正应了她的名字,于是也敢说一点过分的话了,“我就得监督着你,你的事儿实在太多了。” “怎么可能呢?”陈太忠随口答一句,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老田这一手还真绝,若不是田主播亲自赶来凤凰,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加起来,没准还真的就忽略了这点小事了。 陈某人做事一向如此,他确实不喜欢有始无终,但是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些时候根本就顾不上考虑那些小事到底是有终还是没终,所以田甜若是只打一个电话的话,他没准真的就丢到脑后了。 在陈太忠心里,保护自己的人不受欺负,这是第一顺位要办的事情,至于说自己人在官场上的进步,那就要略略差一点了——这次不进步,还有下一次不是? 也就是吴言,拿进步做为人生的终极目标了,才能让他破例,而田立平一直都是比较平和的,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企图。 反正眼下人也来了,再说什么后悔也没用了,甜儿的心里肯定琢磨了,为了丁小宁,你能冲冠一怒,连我老爹的面子都不买,那么我来求你拉我老爹一把,你就忍心不答应吗? “唉,我只是想搞掉张兵,顺便敲打一下赵喜才,”陈太忠叹一口气,既然已经是事实,无可回避了,他自是要表现出他的多情来。 所以,他紧皱着眉头,不紧不慢地开着车,“搞掉老赵,真的有难度,不过,既然是我家甜儿说话了,老公拼死也要弄掉他,啧,就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报酬呢?” “你还想要什么报酬?”田甜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就有些情热难耐,禁不住身子侧过来,将下巴搁在他的右大臂上,两只小手不住地在他的右手上撸动着,粘腻地发话了,“我跟了你的时候,可也没谈报酬。” “没报酬,那我坚决不管,”陈太忠先是坚决地摇头,侧头看一眼,发现她脸色有点发白,才哈哈大笑了起来,“今天晚上……五次!” “啊?”田甜听得张大了嘴巴,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可是她心里多少觉得有点没面子,好像我老爸的进步就是我用一晚上五次换来的,于是坚决地摇一摇头,“今天赶路累了,你又那么厉害,最多……最多一次。” “那我跟别人那啥的时候,你帮我推着,”陈某人知道她是撇清呢,饿了这么久,一次哪里能吃饱?反正若是荒淫起来,他真的也算得上是奇才,是的,他的特长不仅仅限于修炼上,“你不知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吗?” “要死了你……”田甜伸手就去拧他,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她见过张馨这么服侍他,但是自己还从没这么搞过。 由于有点心红眼热,拧了两下之后,她才发现车停下了,停在一栋别墅的前方,从幽暗的路灯整洁的小路和周遭温馨而不扎眼的灯光,可以判断出,这是进了一个小区,“这是……” “你望男姐和小宁都在这儿住呢,”陈太忠笑着伸手去拔钥匙,他的女人中,凤凰军团曾经多次组团远征素波,田甜也识得其中两人,不过李凯琳,她是没见过的。 他不管不顾地下得车来,径自向门里走去,开了门才发现李凯琳和刘望男正坐在大厅,还有一个的女人也在场,三个人一边打扑克一边看电视。 “嗯?”陈太忠看得就是一愣,心里才说我这么隐秘的地方,怎么能进了外人,猛地发现这女人似曾相识,揉了揉眼睛才辨出此人是谁,“原来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常大姐啊。” 常桂芬是李凯琳的母亲,来这里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陈太忠在东临水的时候,跟她平辈论交,反倒是李凯琳(小娟)才是晚辈,而他后来又那啥了小李同学,所以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了,有点结巴在所难免。 “哦,小娟呆着没事,叫我过来斗地主,”常桂芬见了以前的村长,心里难免还要忐忑一下——她的老板阎谦说起来眼前这位,脸色都不对呢,她说不得笑着解释,“随便玩一玩,就是二十的,怡情了。” 这话真的是有点夸张了,也就是常寡妇这两年手头宽松了,二十块一把,叫到顶就是六十,地主输了就是一百二,要是运气不好挨上三四个炸弹——一盘输上个千八百的也不算意外。 像这样的消费,搁在那户均收入八九百的东临水村,谁敢想?就算当初的土棍村长李凡丁,怕是也只有咋舌的份儿。 “你们倒是挺清闲的啊,”陈太忠微微一笑,却也不忙着介绍田甜,常桂芬整天跟阎谦在一起,有些事情能不当面说就不当面说了。 事实上,常寡妇对他还是非常忌惮的,扔下手里的牌就站起了身,“时间不早,我去休息了,”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出去。 “咦?大晚上的……她这是去哪儿?”陈太忠见李凯琳没有拦着老妈的意思,就有点好奇,“这都九点多了。” “谁能想到你能过来呢?”刘望男笑着回答他,“我们倒是知道你回来了,不过按说……今天你不该过来的嘛。” 阳光小区这三位也习惯了陈太忠的规律,对这个规律,她们心里有没有什么不满那不好说,但是总是有了相关的应对,所以他的出现,是出乎她们意料的。 一边说,刘大堂就一边站了起来,拉着田甜的手笑,也不说话,倒是田主播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地有点发红,“望男姐你笑什么?” “太忠真是把你的魂儿勾走了,”刘望男见她有些尴尬,才开口说话,“居然大老远地追过来了……凯琳,见识一下,这就是你的田甜姐。” 她不知道田甜此来另有事情,只当是因为陈太忠回来的缘故,想一想人家居然撇下工作追过来,她肯定要表示出欣赏来。 “哈,我认出来了,”李凯琳笑着跳了起来,她听望男姐说过田主播,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家里总是有电视的不是?说不得跑上前伸手拉住美女主播的另一只手,“电视上的田姐,很有气质,羡慕死我了。” “呵呵,你也很有气质,而且比田姐还年轻这么多,”田甜笑着回答,李凯琳在最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年纪进城了,而且现在又搞了一个加工厂,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然而不管怎么变,她才刚刚十八岁,身上的青春气息真的是挡都挡不住。 太忠收藏的女人,真的没有一个差劲的,田主播心里真的很感慨,不过这个情绪被她很好地藏在了心底,“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通寒暄过后,陈太忠才问起来常寡妇为什么会来,而且这么晚还要走,难道她不怕路上不安全吗?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自打他去了欧洲之后,阳光小区的这三位平日里真没什么消遣,要是刘望男跟丁小宁去素波的话,这么大一个别墅,李凯琳一个人住着还真害怕,说不得时不时要叫老妈过来相伴。 至于说刚才常桂芬出去,那也不是去了远处,丁小宁心疼李凯琳这个妹子,把自己在阳光小区的那套房子送给了她,常寡妇自然就有了去处——丁总现在自己都盖房子了,肯定不会再把这么小小的一套房子放在眼里了。 说笑了一阵之后,陈太忠才想起一个问题,“小宁怎么还没回来?她说吃过饭就往回赶,这都九点十分了。” 通张高速路的素凤段已经通车了,还是今年的大庆献礼,三百零八公里的距离,稳稳地开,两个半小时也该到了,而丁小宁那奔驰轿跑车,在高速上都是习惯了跑一百四、五十的——以这车的性能来说,这个速度确实不算太快。 “她说要去找张兵的麻烦,”刘大堂听得就笑,“我估摸她已经到了,应该是在横山分局里折腾呢,要不……我打个电话叫她回来?” “张兵?”田甜听得就是眼睛一亮,今天以前,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今天听得就太多太多了。 “那我去看一看,”陈太忠点点头,站起身来,侧头看一眼不知所措的田主播,微微一笑,“你就不用去了,你是公众人物,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田甜也确实有点犹豫,既不想去又怕他不尽心,听他这么说,方始笑着点点头,“那可就都拜托了你。” “等一下在床上好好表现就行了,”陈太忠淫笑一声,转头昂然离去,只臊得美女主播脸一下就通红了,愣了半晌方始发话,“望男姐,你听他都在说什么啊。” “嗐,无非男男女女那点事儿嘛,”李凯琳怕的就是陈太忠,见他走了,也敢胡说了,稚嫩的脸上满是暧昧的笑容,“没事,田姐你要是扛不住了,我帮你顶着。” 都是些什么人嘛,田主播情不自禁地翻个白眼,却是还不敢说什么,人家小姑娘家的都敢这么直截了当,她要再撇清,在这个圈子里显然是要被孤立的。 陈太忠驾着林肯赶到横山分局的时候,门房正要关大门,见是这车来了,忙不迭又打开大门,进了院子里,丁小宁的奔驰车赫然在望。 古局长在单位里还没有离开,在平常这个点钟,他早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丁小宁过来了,虽然他也承认,她现在的行情,连他都看着眼红——丁总过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那时他就该不在单位了。 古昕留在这里,是提防人使坏,诚然,今天的素波之行很成功,也很令人开心,让凤凰的警察前所未有地扬眉吐气了一把,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注意的。 这个张兵涉及到国家安全的事情了,这就很值得重视,又由于临走之前他无事生非地拿走了那个本子,这件事情就变得前所未有地大条了。 古局长虽然长期在基层,然而凤凰市的官场并不像那些一线城市一般密不透风,就算是二线城市里也赶不上省会素波那样的地方,所以他非常清楚,有些领导被逼急了,真的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他必须要做好相关的准备。 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敢离开,没错,局长大人已经跟手下人再三叮嘱其重要性了,但是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说得再多,不如身体力行地先做出来——我古某人家都不回了,坐镇这里,你们还不明白这重要性吗? 第2033章 硬上 陈太忠走进小会议室的时候,古昕和师志远以及另一个当值的副局长张诚在场,还有一个人却是颇令他奇怪,居然是环保局局长侯卫东。 “陈主任来了?”师局长最早看见他笑着点点头,就站了起来,古局长和张局长也跟着站了起来,侯局长看他一眼,也笑着站了起来——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处,年纪又在那儿摆着,一般场合里,是不必要这么对陈太忠的。 不过,这不是有事相求吗?侯卫东就顾不了很多了,“太忠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个朋友被横山分局的从素波扣过来了,你给帮着说一说吧,交保放人不行吗?” “坐,大家都坐,”陈太忠大喇喇地走到沙发前,率先坐下之后,才看一眼侯局长,似笑非笑地发问了,“张兵?” “嗯,”侯卫东点点头,他受人所托,焉能不知道张兵就是惹了眼前这位,才被弄过来的?刚才他不点出人名儿,也是想故作不知这因果,心说陈主任你要是能顾及一点合作单位的面子,也伪作不知,那此事未始就不能商量。 然而,对方毫不留情地赤裸裸地点出了人名,那就是没得商量了,侯局长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本来就是尽人力听天命的事儿,“太忠,那是葡籍华人啊,澳门可是要回归了。” “他犯的事儿我也不清楚,”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就是在睁眼胡说八道了,“不过,我想横山把人抓过来,应该有足够的理由。” “不能给我个面子?”侯局长叹口气,眼巴巴地看着他,却是根本不理会身边三个横山的局长,“张兵跟我的关系,真的很近。”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叹口气,直视着他,“侯局,我这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还要犯我……灭他满门。” 听着这霸气十足的话,侯卫东登时不吭声了,陈某人的蛮横,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然而有一点确实也是真的,这厮基本上不主动欺负人,沉吟许久,他才叹口气,“那太忠你估计一下,要关他多久?” 陈太忠缓缓地摇摇头,却是注视着面前的茶几,不肯再看他了,“侯局,这事儿挺大的,你还是别管了,把自己牵扯进来就没意思了。” 才听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侯卫东,再一听这话,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于是无奈地笑一笑,站起了身,“那算了,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直见到他走了,师局长才笑一笑,“这侯卫东也真是的,唠叨了一个多小时了,唉,也不知道他跟张兵到底多深的关系,这大晚上的……” “丁总呢?”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古昕,官场里就是这样,错非迫不得已,哪怕是众所周知的关系,一般情况下也是该撇清就撇清,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是非常重要的。 “我让他们领着她去看张兵了,”古昕苦笑一声,接着又一摊手,“你也知道,丁总那脾气,真的撞上侯局,没准又有热闹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看了这三位一眼,犹豫一下方始发话,“老古你跟我出来一下。” 这就是法不传六耳了,尤其是那张诚在场,他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古局长的人马,倒是师志远参与了此事,其实不必避讳。 “我俩出去吧,您二位坐,”张局长的反应奇快,刷地站起身来,还伸手去拉师局长,师局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还是跟着他走了。 “老古你的人也算懂事哈,”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旋即脸色一整,低声发话了,“仔细挖一挖他那小本子,一定要挖出赵喜才来。” “一定挖出……赵喜才?”饶是古局长胆大包天,听到这话,嘴角也禁不住抽动一下,不过下一刻,他就坚定地点点头,“交给我了,不过太忠,这时间可能要长一点……这澳门回归在即,咱上手段的时候,总该忌讳一下吧?” “忌讳个什么?”陈太忠哼一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就不知道你们东怕西怕地怕个什么,他手上有枪呢不是?” 那也十有八九是你栽赃的,古昕心里明白,说不得又请示一下,“这个奥申委内部资料,要不要跟国安的说一声?” 陈太忠对此事,原本是无所谓的,那资料是他一手炮制的,但却不是直接复制了一份,而是像上次搞那X片一般,东拼西凑又前后颠倒,甚至他将“的地得”三字都混用了,又煞有介事地在文件上标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序号。 反正搞出来的那东西,别人一看就知道绝对是机密,仔细翻一翻,里面也确实有点料——当然,拿到奥申委去鉴定的话,也能得到“泄露了部分机密”的结果。 然而,既然他打算借此事搞赵喜才了,那么能不惊动国安就不惊动了,省得那些人心一动,直接接管了这案子,他该怎么向田甜交待? “不用跟他们说,这次搞赵喜才,该打的招呼我都打到了,”他满不在乎地哼一声,“咱警察局又不是没这职能……反正重点是那个本子,你明白?” “明白,”古局长点点头,他要是连这话都听不出来,那也算白混了,申奥资料那只是个抓人由头,也是向某些人表示,前一段非法羁押某人,是没错的,而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借此扳倒赵喜才。 “走吧,去看看丁小宁,”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带着陈太忠走到了讯问室,才打开门,就听到有人厉喝,“我只是说要把你赶出素波,没说要把你弄起来。” 屋子里,张兵背对着门口坐着,他的对面是两个警察,丁小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却不是大家想像的那种暴力女模样。 见门被打开了,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转了过来。 “丁总,走了,”陈太忠抬手招呼一声,“你又不是警察,干扰人家办案干什么?要相信政府,相信人民警察。” 他方一开口,张兵的头就转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他,错愕一下之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陈太忠?” 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倒是对面的警察狠狠地一拍桌子,“老实一点,陈主任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陈太忠,只要你搞不死我,咱俩就没完,”张兵冷哼一声,他原本就是混黑的,骨子里多少有点凶悍之气,最近虽然发了点小财,身体有些金贵了,然而他也知道澳门即将回归,既然是大环境如此,他相信这些警察还是懂得什么是不能做的。 “凭你……也配跟我没完?”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极为灿烂,下一刻,他转身向门外走去,丁总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来到了科委,正好赶上邱朝晖和梁志刚正在召开攻关大会,杨帆现在是无线设备开发组的组长,三个人正在同其他人说着什么。 合着格勒诺布尔那边的人来过之后,就留了资料以表示诚意,又从欧洲发过来一些零配件,要他们尝试一下组装样机,一来是表示合作诚意,二来也不无考校凤凰人的意思。 “凤凰的尤望教授才回去,”见他进来,邱朝晖点点头,也没做多余的客套,只是苦笑一声,“陈主任你别催了,我们都急得快跳墙了。” 陈太忠笑一笑,点点头就转身走了,走到院子里,正好看到许纯良开车进来,许主任一看是他,说不得伸手一招,“太忠走,跟我去工地看一看,大厦已经开始内装修了。” 这钱花到哪里,哪里就痛快,科委出钱利索,这科委大厦建得就快,两个年轻的主任戴着安全帽,走在大厦里,陈太忠兀自有点不满意,“纯良,你说能不能再快点?” “再快一点工序就要出问题了,”许纯良白他一眼,又四下看一看,低声跟他嘀咕一句,“我说太忠,内装修是个大头,有些推不过的人情尽管跟我说,咱哥俩不见外的啊。” “拉倒吧,这么几个子儿我能看在眼里?”陈太忠笑着答他,“我在欧洲帮你挣的,够再盖一栋科委大厦了……呀,小宁的舅舅好像有个木工队。” “丁小宁?她舅舅不至于缺这点儿吧?”许纯良听得就是一愣,旋即点点头,“让他报名投标吧……咦,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老爹可是纪检委书记啊,陈太忠盯着他,心里在琢磨,要不要让许绍辉出一下手——这可也是推不过的人情…… 第2034章 可欺 当然,以陈太忠现在的城府和认识,就算跟许纯良再惯熟,也不可能张嘴相求,问许书记能不能出手对付赵喜才。 对省会城市市长这种差一步就能上副省的主儿,省纪检委有点不够看——就像一个地级市的纪检委想对付一个县委书记一样,多半都要经过上级的许可方好办事。 不过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才是更致命的,许绍辉背景深厚,又是天南第三把手,没错,他在天南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而陈某人之所以改变初衷,要横下一条心搞赵喜才,是为了扶田立平上位,却不是帮他许家冲锋陷阵,这才是眼下不宜声张的根源。 陈太忠和许纯良的关系,那真是没得话说,陈主任不但知道许主任的经济问题,还在欧洲帮其挣钱,而许主任手上有点活儿,也是说太忠你想接什么活儿尽管开口。 然而,就是这样的关系,他都不能张口相求,私交终归是私交,各人的阵营和所代表的利益,才是关键,这也就是人在官场的悲哀了,身不由己啊。 视察完科委大厦,陈太忠也不等许纯良招呼,又跑到红山那边的工地看一看——科委的房地产公司在这里施工,就是六七层楼的那种火柴盒子,目前已经有五栋楼封顶了。 按说,接下来他就该去助力车厂了,今年科委已有的成绩中,助力车厂是最出彩的,大庆的时候第五万辆下线,利润也相当可观,尤其是很多人都知道,那疾风电动车的广告上,两个洋模特很漂亮。 然而,他不想去那里,因为那生产厂长李天锋实在太难打交道了,李厂长的上台,得益于陈主任的大力支持,可是他每次见到陈主任,却总是要说那些凤凰出产的电机的不是——不管是共性的现象,还是个性的。 当然,李厂长或者是想通过这种严把质量关的方式,证明他是真的愿意帮电机厂提高产品质量,而陈太忠也认为他的主观意愿应该是好的,老李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但是,这种厚爱他受不了啊,尤其是老爸去北京旅游了,没人帮他抵挡炮火,那么他只能选择不去,以免失了面子——由此可见,这世间真的是公道自在人心,以五毒书记的强势,居然会头疼一个科级小厂的副厂长,原因无他,只为人家没有私心。 不过,他没去也是没去对了,因为在不久之后,他就接到了市委秘书长魏长江的电话,书记办公会正在召开中,现在要就整合凤凰煤炭资源的事情,所以听一听他这驻欧办主任的汇报。 书记办公会,算是凤凰市最高级别的实权会议了,陈太忠赶到会场的时候,章尧东、段卫华、秦小方、汪蓉及姜勇等人都在,很明显,他昨天跟段卫华的私语,被高度重视,所以拿到会上讨论了。 陈某人就算再大能,再嚣张,但是在这样的会议上,也只有陈述事情的资格,却没有发表见解的权力,级别不是万能的,没有级别却是万万不能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诸位书记只是听取了陈太忠陈述的经过,却是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就某些细节进行询问,这让陈某人有些微微的不解。 后来他才知道,由于兹事体大,段卫华跟章尧东为此还专门先碰了一下头,才临时在书记办公会上增加了这个议题,不过这次相当于是吹风,告诉大家市里有这么个计划——当然,接下来就是书记们私下的交流了。 按说,这是不符合市委书记章尧东一向的强势风格的,但是凤凰这小煤窑的历史由来已久,利益纠葛又是错综复杂,不是一个强势能解决的——打个比方说,蔡莉留下的关系、蒙通战友的侄儿,甚至于还有能跟黄家说上话的乡亲,谁敢轻易动? 而且,章尧东现在是升副省的热门人选,虽然还是要强势,比如说独断专行搞手机企业什么的,却也不希望树敌太多自找没趣。 这通会开完就十二点了,陈太忠也没资格跟这些人吃饭,才说去找唐亦萱,自己动手做一顿家宴,却是接到了另一个电话——张馨和雷蕾要来凤凰了。 这是素波军团来下凤凰副本了吗?陈某人实在无法不这么想,田甜一时半会儿不肯走,这二位却是又来了。 这也是他联想太丰富了,雷记者来凤凰,是找他预约一些驻欧办的稿子,不过这还在其次,关键之处还在于——她主要是陪着张经理来的。 前两天素波移动开会的时候,张馨提出了她的建议,眼下素波移动发展的方向要以点带面,既然营业厅在拓展新的用户资源方面已经尽力了,那么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她的建议是开电话超市,跟电信局现有的公用电话抢市场,同时加强对专网用户的公关,比如说天南制药这样的厂子,一个月的话务量起码四十万——这东西,抢到十万就是十万。 按说这点钱,移动是看不到眼里的,但是大家都需要业绩,积沙成塔集腋成裘,已有市场的数据增长很重要,但是开辟新的资源新的战场,同样重要。 不得不说,她的建议是非常合时宜的——虽然她在机房那几年基本上是混日子的,但是毕竟接触了比较靠近核心的东西。 由于有四处落地开花的基站,光纤专网接入的成本并不高,至于说开电话超市,成本就更低了,无非就是一个无线模块转为有线,最多加上计费系统而已,在这一点上,省里的凤凰科委就有相当成熟的技术。 所以她的建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这并不是说她就真的比别人聪明多少,说得白一点,这些东西也只有她琢磨,其他人琢磨的都是移动的核心业务,这种拓展外延的业务,本来就是比较边缘化的,而她的数据部目前还真的闲得要命。 那么,接下来跟凤凰科委的沟通就很有必要了,虽然针对电信和移动分家这一现象,一些通讯杂志上,也出现了无线模块有线化的广告,但是既然本省有知底儿的产品,又何必去外省找呢? 省移动对张馨的建议也是大力支持的,张沛林张总甚至特意发话,这样勇于开拓思路的行为,值得表扬,又授权素波移动数据部全权去尝试,努力开拓好试点。 所以说这世间事倒也有趣,张沛林和陈太忠所谈的交通系统上GPS卫星定位设备尚未运作,却是素波市移动先出来无线模块方面的需求了。 前一阵,张馨就跟凤凰科委的梁志刚联系过此事,不过既然陈太忠不在,她自然懒得来,倒是杨帆在去素波维护一卡通系统的时候,专门去拜访过张经理一次,为她解释各个技术环节,还留了一份相关的电子版文档。 这份电子版文档,就算为张馨在理论上提供了技术支持,这次听说陈太忠回来了,正好雷蕾也要来,两人就相伴着来了。 车到凤凰,正好是是中午十二点半,陈太忠当然要出面接待,接着又通知梁志刚,要他过来商谈一下细节,梁主任却是在忙着接待别人,“陈主任,让杨帆过去吧,技术上的事情,他最清楚了。” 杨帆是见过张馨的,虽然他对陈主任跟她的关系有点搞不明白,但是他现在的地位全是拜太忠主任之赐,自然也不会无聊到去打听这种事情——就算打听清楚又有什么意思? 包间里除了这四位,就是办公室副主任张爱国了,许纯良说话算话,不但提了他副科,还为他安排了一个职位,毕竟,做为陈主任的代言人和传声筒,科委需要给张爱国提供一点小小的舞台。 张馨和雷蕾是开着雷记者的捷达车来的,时近十一月底,已经是相当冷了,不过车里热风十足,两人倒也没穿多厚实的衣服,张馨是水磨蓝牛仔裤鹅黄色紧身羊毛衫,外面披一件米黄色风衣,等进入包间挂上风衣之后,修长曼妙的身材一览无遗。 雷蕾却是穿着及膝的黑白方格呢裙,腿上是厚实的裤袜,脚蹬中腰棕色小皮靴,上身一件宽松的雪白羊绒衫,跟张经理相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 不过这俩打扮得虽然动人,张爱国和杨帆却是不敢多看,酒桌上随便聊了一些关于计费系统的问题——科委的无线模块转有线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现在问题的重点就在计费上,毕竟搞公话涉及收费,而这一点上一旦出了差错,后果就会很严重了。 杨帆惦记着手机那一块,随便喝了一点就不肯再喝了,说是饭后还要去课题组继续干活,张爱国倒是能放得开一点,其实,为了秉承陈主任不插手科委具体事务的理念,他在科委也很少揽事上身,是比较清闲的。 不过显然,今天陈太忠喊他来,不是单纯地让他喝酒的,张副主任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在酒桌上多次表态,以后在陈主任不在的日子,他会跟素波移动保持联系,及时地做好相关业务的支持,保障沟通的顺畅。 等到陈太忠和雷蕾说起驻欧办在稿件上的细节时,杨帆和张爱国交换个眼神,杨组长微微地努一努嘴,张主任自恃是陈主任的贴心人儿,壮着胆子发话了,“头儿,我俩还有点事情,您看……您三位先谈着,有需要给我俩打电话,行不?” 陈太忠扫他俩一眼,略略一沉吟,方始微微点头,“那行……对了,教委的刘小宝总拿咱们单位当挡箭牌,跟他打个招呼,差不多一点。” 这教委的刘小宝是办公室主任,以前吃陈太忠收拾过的,不过随着陈主任远赴欧洲,这家伙逐渐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倾向。 当然,严格说起来,刘主任也并无太大的恶意,只是随着校园网工程的展开,教委内部逐渐就有了点声音,认为这资金有省教委监管还说得过去,但是又加了一家市科委,实在有点不像话。 明白的人,都知道这钱过科委是为了保障资金的可靠,更有人猜出,这是蒙书记临走之前给自己的侄女儿留的人气,不过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知道的人不说,不知道的人乱说。 刘小宝其实是知道里面的因果的,不过这工程开始之后,就涉及了这样那样的资金流动,有人找上门要钱,刘主任遇到那些暂时不合适给钱的主儿的时候,总是要拿科委说事。 “没办法,教委也没钱,钱都在科委那儿呢,不信你去教委里随便问,这钱就是科委监管的……要不这样,你要是能跟科委要到钱的话,我就给你付款。” 别说,还真有人信了这话,托关系找到许纯良要钱了,可许主任心里明白,自己看在太忠的面子上,从来没刁难过教委,该给的钱一分都不卡,王伟新、钱自坚这些人,指不定拿那些钱又填了什么窟窿,抑或者有些钱根本就是不该给的。 不过,许纯良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些事情自己明白就行了,他才懒得跟别人解释,面对这样的游说,他就是一句话——这是我们跟教委的事儿,是上过会的,你们真要有什么问题,去找教委主任钱自坚。 而许主任这种毫无反应的表现,又进一步加大了刘小宝的胆子,到了最后,不仅是他逢难题必称科委,有个别教委领导都学会了这一招。 许纯良依旧不介意,一来他不想插手太忠的旧事,二来就是……那些在凤凰教委都要不到钱的主儿,值得他重视吗? 当然,这些应付款里,易网公司的钱是短不了的,这个活儿其实荆紫菱没怎么插手,大部分是由合作伙伴远望公司来做的。 远望的老板袁望,靠着任娇的关系,曾请陈太忠出面帮着催要欠款,眼下发展得相当不错,资产已经过了千万,正在向两千万靠拢,短期目标是两年冲到五千万。 由于易网公司的钱从不拖欠,就有人歪嘴,说陈主任和荆总如何如何的,又有人跑到袁总这里问长问短,说教委的刘主任说了什么,用意无非也是让他帮着要钱。 换个别的工程,袁老板被众人奉承之下,没准还会试一试,但是陈主任的事儿,他怎么敢乱来?又由于他心里是十分感激陈主任的,于是就通过任娇,将这话传给了陈太忠。 第2035章 没捉着 陈太忠对这样的传言,也是嗤之以鼻,许纯良不在意的事情,他更不会介意,不过,这次既然回来了,就顺手把这事儿办一下好了。 当然,为这点小事就去找刘小宝,简直是对陈主任的侮辱,他哪里会闲到这样的程度?张爱国出马警告一下丫挺的,那就算很郑重了。 张爱国听到这样的吩咐,愣了一下之后才冷哼一声,“那家伙早就欠收拾了,我是看许主任不说话,您也没指示……头儿,咱这次怎么搞他?”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很随意地摆一摆手,“告诉他管住他的嘴巴就行了,教委那点破事儿别总往咱们这儿推,政府部门之间的事儿,他一直跟外人说个什么劲儿?” “嗯,”张爱国点点头,站起身就要走,去衣架上拎外套的时候,犹豫一下又发问话,“要是他不识趣儿,我就让他长一长记性。” 这就是张主任请示了,说那厮要是不听的话,那我就要出手惩治他了,不知道陈主任您赞成不赞成我这么搞? 可是现在的陈主任,已经不是当年那愣头青的年轻人了,听到这话就当没听到一样,这态度就很明确了,我不反对就是同意了,你去搞吧,算是请示过我了——这倒也不是他有意拿架子,实在是屁大一点事儿,他觉得就连点一下头都多余。 他俩才一离开,雷记者脸上就泛起了暧昧的笑容,浅浅的酒窝下陷的同时,一对小虎牙露了出来,“呵呵,你这家伙,回来就跑到凤凰来……就不知道交一交作业再走?” “我给小宁打电话,叫她开个房间,”张馨跟她关系最近,也就敢跟着胡说,一边说一边摸出了手机,“嗯,还不到一点……两点半才上班的,是吧?” 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京华酒店,开个房间根本连楼门都不用出,这俩已婚女人看来也是憋狠了,要同时出手惩治这负心郎。 “等等,”陈太忠心里暗暗叫苦,心说我今天要是再不去看唐亦萱,怕是小萱萱心里都要生出疙瘩了,说不得苦笑一声,“别人都看见我跟你们进来了,要是我不出去,你俩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大不了以为你跟丁小宁睡在一起,有什么?”雷蕾的眸子都有点发红了,不是激动的,而是被某种自内而外的火焰燃烧成了这样。 “这个酒店还住了一个话痨,”陈太忠苦笑,今天上午荀德健又要找他,却是被他打发到招商办去了,要小吉过一过手里的项目,看看有什么能做的没有。 “这样吧,甜儿也来了,你们下午先随便去哪儿玩一玩,”他笑着发话了,“晚上咱们在小宁的别墅里摆家宴,搞个凤凰素波姐妹联谊会……行吧?” “不行,我现在就要,”雷蕾偏会作怪,站起身就坐到了他的腿上,牵着他的手放进裙内,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了,“你伸进来看看……很湿了。” “实在对不住,现在真的不合适,”陈太忠只能苦苦求饶了,“晚上,晚上哈,我现在着急出去送礼呢。” 他哀告了半天,这二位才放过他,走出门去开上林肯车,陈某人打算在马路上绕两圈就悄悄摸到三十九号,可是才收起来车,他猛地想到了上次蒙晓艳撞破了自己和唐亦萱的事。 当然,那次显然是比较刺激的,尤其是小萱萱羞得连眼都不敢睁,更让他有一种打破禁忌的快感,说不得犹豫一下,摸出手机,拨通了蒙校长的电话。 蒙晓艳中午也有酒宴,喝得有点醉醺醺的,听到是他的电话,迷迷糊糊地回答,“你昨天回来的嘛,今天晚上可该过来了……不许请假。” 由此可见,掌握了陈某人荒淫无度的生活规律的,并不仅仅是阳光小区,育华苑同样如此,大部分的女人,总是比男人心细。 不过,蒙校长一听是他请自己去捉后母的奸,登时就来兴致了,声音也高了一点,“正好下午没事……嗯,你说我要不要拉上任娇,拿个相机什么的?” “喂喂,差不多就行了,叫她干什么?”陈太忠听得直翻白眼,心说我跟小萱萱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能容忍你同在……嗯,好吧,或者荆紫菱也可以。 挂了电话之后,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三十九号的屋内,见到丹凤眼的佳人正站在洗手间,轻轻地揭去脸上的面膜。 “我就喜欢你这样,素面朝天的,以后面膜也不用做了,”他轻轻一伸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肢,探嘴去亲吻她的耳根,“跟我在一起,比啥面膜都好用。” “别闹,”唐亦萱对他出现,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是微微地推他一把,“昨天去是素波抓人了,我就原谅你了……今年你要再不过来,我就打算去张州玩去了。” 要说这小萱萱,那消息还真不是一般的灵通,不过,想一想王宏伟跟三十九号的关系,陈太忠倒也能理解了,像这种大事,王书记装作不知情是很正常的,但是要真的指望人家不做什么准备,那也有点不现实,通知这里简直是必然的。 “好了,娘子,我这不是来了?咱们歇息了吧?”陈太忠嬉皮笑脸地回答,心里却是暗暗地庆幸,幸亏哥们儿狠心拒绝了那俩,要不然还得万里闲庭到张州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别说这些烦心事儿了。” “跟我在一块儿,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吗?”唐亦萱妩媚地瞟他一眼,原本微微有些高挑的眼角,显得越发地高挑了一点,充满了说不出的诱惑,“不行,先陪我说会儿话,省得你忙乎完了提起……提起那个就要走人。” “我真的很想你啊,”陈太忠不忍心用强,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又把她的手拽过来,正是刚才雷蕾动作的翻版,“你看它都快炸了……” “先聊一会儿,”唐亦萱才不是那么轻易屈服的,不过下一刻,她的话就让他生出了点感动,“茶几上给你冲好茶了,知道你中午就要喝酒。” 敢情你就等着我来呢?陈太忠吸一口气,笑着搂着她走进了客厅,“好吧,聊点什么呢?” “呦,现在就跟我没说的了?”唐亦萱也会作怪,笑着白他一眼,才幽幽地叹口气,“从昨天到今天,我已经为你冲过四次茶叶了,总算这次不用再白白地倒掉。” 陈太忠听得心中感动不已,抱着她就是一通狂吻,小萱萱地激烈地回吻着他,直到感觉他的大手滑进衣内,轻车熟路地攀上了峰峦,她才用力扭开头,“别……先喝点茶,再说会儿话,别让我觉得你只贪恋我的身体。” 啧,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陈某人也不好再硬来,只得伸手去端茶杯,却不防她哈地笑一声,挣脱他的大手跑开,坐到了斜对面的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他,“这次搞赵喜才,你打算搞到什么程度?” “双规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又不着痕迹地关掉手机——这时候甜儿要打电话过来,怕是醋缸都要打翻了吧? 唐亦萱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是没有在意,他在她家里,一般都是习惯关机了,以免被人打扰,她更吃惊的是这个回答,“什么……双规?你总得给蒙艺留点面子吧?” “蒙老板没跟你说?”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旋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蒙艺都去了碧空了,跟小萱萱联系得不是那么紧密,倒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跟他打过招呼的。” “哦,这样啊,”唐亦萱点点头,她接到王宏伟的通报之后,心里也挺好奇,说是小陈一而再地派横山分局去素波捉人,这么做实在有点不上路,也太容易出问题了。 正是因为担心这个,她才在见到他时,第一时间就抓紧发问,耳听得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有全盘的打算了,也就放下了心,“这件事……你跟黄汉祥打招呼了吧?” “岂止是黄汉祥,我还又专门去见了一趟黄老,”陈太忠想起国庆前自己去北京的遭遇,说不得就将细节讲了出来,说到兴起,一时间就忘了自己还约了某人来那啥。 “……人家是真的有底蕴,那老底子确实不是白给的,”他正说得高兴,猛地听到门口传来若有若无地一声响,下一刻,就见蒙晓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唐亦萱见他表情有异,一转头正看到自己名义上的女儿缩着个脖子,一副小偷小摸的样子,登时就反应了过来,禁不住怒目圆睁低声呵斥,“陈太忠,你!” 蒙校长也没想到,两人居然在聊天,一时间就呆住了,倒是陈太忠没皮没脸地一笑,“先关了门,没事,她不敢大声喊的……” 第2036章 欠债太多 等陈太忠从三十九号出来的时候,就接近下午四点了,他寻个没人的地方,才将林肯车放出来,刚开机的手机就来了电话。 电话是吴言打来的,电话里,白市长很不客气地发问了,“陈太忠主任,你回来已经一天多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跟我汇报一下工作?” 那啥……你老爹不是在你家养病的吗?陈主任颇有一点无语,哥们儿这欠的作业实在有点多,连小白同学都忍不住了,说不得咳嗽一声,很恭敬地发问了,“马上就有时间了,请问我去哪里找您?” “你旁边有人?”吴言被他的小伎俩骗了,音量登时下降了百分之九十还强,接着又是一声轻咳,才继续放大声音,“不出意外的话,五点之前,我会在招商办办公。” 吴市长在招商办,占的是秦连成原来的办公室,周勇来了之后倒也有眼色,没去占属于分管市长的房间,而是新加了一间办公室——对周主任来说,这种办公室禁忌他是懂的。 所以吴言也偶尔来这里办一下公,她找陈太忠,除了一份难耐的相思,还有几件事情,其中第一件就是……她被荀德健骚扰了。 吴市长刚才“偶尔”路过业务二科,知道陈太忠这次没拿回什么已成的意向,倒是正正地撞见话痨荀,荀德健一见招商办的分管市长是如此年轻美貌,就借口想多了解一下凤凰的投资环境,没皮没脸地跟上来了。 吴市长有点见不得此人,尤其是见不得那厮一双贼溜溜又带着点傲气的眼睛,但是她既然负责了招商引资工作,对投资商就不能使性子了,更何况这家伙是太忠领来的,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怎奈,这厮实在聒噪得有些过分,吴言在第二次问他,你打算在凤凰投资多少钱的时候,这家伙依旧转移了话题,她也就懒得多说了,一个电话打给了吉科长,“荀总对凤凰的环境不是很熟悉,你这个主人做得不够好,应该多向香港朋友解释一些市里的政策法规。” 吉科长一听就知道不妙了,他跟荀德健接触了不到两天,就知道这厮到底有多么轻浮了,说不得来到领导办公室将人领走,就这……姓荀的这厮还有点不情愿呢。 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极品过来?想到这里,吴市长就实在控制不住了,于是打个电话给陈太忠,却是死活接不通,那么,等电话能接通的时候,她的怨气比较大,却也是正常了。 她找他的第二件事,就是跟上午的书记办公会有关了,很显然,在这一点上,她是得了章书记的授意的。 看着面前许久不见,变得几乎有点陌生的男人,吴市长强压着心头的情火,淡淡地发问了,“如果不让外资进入的话,焦炭出口欧洲,行不行?” 凤凰是缺钱,好几家大型机焦项目正在四下找钱,但是同时,一旦成立个什么政府机构,统一负责焦炭对外出口的话,凤凰人绝对不愿意听到里面有外国人在说话。 说实话,这资源整合说难真的很难,说不难也真的没啥,欧洲那儿最起码十五万吨的年需求量,足以晃得整个凤凰市的煤焦企业眼花了。 有人说了,风笑瞎写,才十五万吨不算什么嘛,这话是没错,要说凤凰市整个煤焦企业,年产焦炭要超过一百万吨,这还是不算那些土法炼焦的小焦厂。 但是问题不能这么看,就像美国凯撒铝厂一爆炸,全球氧化铝的价格一天一个台阶,就知道这工业化生产的环境中,加一点和减一点的巨大影响了。 再举个例子,邢建中的碧涛煤焦油深加工厂,大家都知道是废物回收一本万利的买卖了,但是在发展的过程中,也遇到过来自老家张州的狙击,导致煤焦油价格猛涨——翻着跟头地涨。 具体经过前文都有,就不再说了,其中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最后碧涛的收购价,都堪堪顶得上生产出成品之后的销售价了,就连邢建中都苦笑着说,“这个价格下来,我赚的就是那点沥青。” 而其时,碧涛的沥青粘稠度差一点,熔点偏低,属于没人要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如此,邢总亲自上阵,咬牙切齿要搞定这个环节——也正是因为技术改造成功,碧涛现在才敢上二期和三期,因为有了这个技术保障,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么多话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十五万吨的焦炭看起来不多,但是足够改变整个凤凰煤焦行业的格局——走欧洲的多了,留天南的就少了,供应少了需求没变少,那么,价格就起来了。 当然,要说这十五万吨能带来什么绝对的影响,也不尽然,这影响是相对的,但是等真的发展到陈太忠说的三十万吨的时候,整个天南都要受到影响了。 资金短缺,大家有克服的决心和能力,而这话语权让出去,那可是麻烦,尤其这不但是外资,还是陈太忠引进来的,一般人也没胆子去琢磨吃干抹净不认账。 没错,上午的书记办公会,陈某人只有陈述权,但是真要计较起来,随便拉一个书记出来,不管是章尧东还是姜勇,谁又敢当面说——我就欺负你陈太忠了? 所以,吴言才依着章尧东的意思,问一问看不用国外的资金,陈主任是否也能打开欧洲市场,凤凰不是没有做煤焦外贸的,但多是对着煤焦贩子,没有直接的出口途径,在96到98年里又基本全军覆没了,那么,眼下这个渠道很值得珍惜。 “这怎么可能?”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说不得细细分说一下,“没有国外的投资,就算欧洲肯要咱们的焦炭,这出口的配额……谁来搞?” “光联系下家谁不会?”吴言心里不舒坦,说不得就要没事找事一下,闻言白他一眼,“你不是在北京能力挺大的吗?这点事儿也难得住你?” 其实,她这也是想撒个娇,让情郎关怀一下,毕竟是这么久不见了,不过她是女强人做惯了,就算是撒娇,方式也有点与众不同——她心里何尝不清楚,配额这东西真的不太好搞。 “我就跟你说不明白,”陈太忠哼一声,站起身就要走,热脸贴个冷屁股,他无趣啊,“那你们搞呗,能运到英国,我帮你找下家。” 这话倒也不是特别无情,事实上,中国的出口史上真不少这种例子,货物出去了,都到了对方港口了,那边却是没人接收下不了货——纺织品在港口里呆着,都能生了霉长出蘑菇来。 但是,那种情况是被对方的进口配额卡住了,而跟中方的出口配额无关,现在的情况,陈太忠就是在说,你能搞定出口配额的话,进口配额我来想办法——很仁至义尽的说法了。 “你给我站住!”吴市长见他居然要走,禁不住轻声怒喝一声,不过下一刻,她的声音就放得温柔了一点,“把门反锁住。” 坏了!陈太忠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之所以要离开,半是生气,另外也是生怕白市长提出什么其他的要求,要知道,今天晚上阳光小区六个女人在等着他,凤凰素波联谊会呢。 “不要了吧,现在四点四十,”他苦笑一声,扭头回望,“吴市长,这个时间谁都可能进来啊,韵秋又不在,没人帮着挡人不是?” “她在市政府呢,”吴言淡淡地解释一句,她今天下午过来,就是想见一见陈太忠,所以就没有带上自己的秘书,那可是凤凰市官场里众所周知的陈某人的情人,比较容易引起别人不负责任的联想。 “看把你吓得,”她的声音放低了些许,脸上也泛起一丝笑意,这里就属她的位置高,倒也不怕别人贸然闯入,是以才敢微微一笑,不过,以她的谨慎,实在也做不了太多,只能低声嘀咕一句,“晚上回横山区宿舍休息,听到没有?” 终于来了啊,陈太忠心里苦笑一声,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话了,白市长估计情动如火才会如此吩咐,可以想像得到,她会在半夜悄悄推开那个掩人耳目的衣柜。 当然,也许她更是想多打听一下自己在北京和巴黎的际遇,小白同学不但很关注她自己的前途,对他的上进也很期待。 “怕是够呛,”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接着又叹口气,“晚上还要去横山分局,那边有点涉及维稳的事情……你没听说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果不其然,吴言的思路登时就被带歪了,她白他一眼,压低声音反问一句,才又略略提高一点声音,“章书记问起我这件事了,素波那边也有人给我打电话……古昕这么搞,可是第二次了。” 合着她今天把陈太忠喊过来,这件事也是要过问一下的,她可是还兼着横山区委书记呢,古昕这么搞,不但垂管的王宏伟有压力,横管的吴言和政法委书记岑广图,压力也不会小了——要不说这去省城抓人,不是随便一个干部就学得来的。 “赵喜才太不识趣了,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陈太忠听得冷冷一哼,小白虽然是他的枕边人,却同时也是章系大将,所以他不能说得太明白——这就跟他无法向许纯良挑明一般,章尧东也是有想法的人啊。 当然,章书记自己不可能看上素波市长的位子,他这天南第二大城市的市委书记,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不弱于素波市长,虽说远离省里的中枢,却是独霸一方的土皇帝,比赵喜才只强不弱,但是——他若是知道这样的消息,不通知许绍辉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倒是不介意表明自己剑指何方,事实上,他才不相信吴言不知道他的初衷,素波市都不少人知道了,何况小白呢? “哼,你倒是挺关心那个丁小宁,”看看,白市长不但知道他的用意,甚至连起因都知道,她低低地哼一声,语气里也是不无醋意,“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外面要是有人路过怎么办?” “他们听不见的,”陈太忠傲然一摆手,声音也没变小,反倒是嘴角泛起了一丝暧昧的笑容,“看来你忘了横山区委办公室里的事儿了?” 我可能忘记吗?吴言狠狠地瞪他一眼,心里盼着他眼下就胡来一下,可是又知道现在太不是时候,说不得清一清嗓子,“你别撩拨我啊……对那个澳门人,你打算做到哪一步?” “哪一步?那混蛋敢一而再地欺负我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做到哪一步?”陈太忠看着她微微一笑,眼神中有令人心悸的东西一闪而过。 你这混蛋,倒是越来越有男人味了,吴言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只觉得身子有点发软,两腿中间也微微有点鼓胀了,说不得轻咳一声,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他说的那个“被人欺负”的女人……并不是我啊。 “那你希望我拖赵喜才多久?”她幽幽地发问了,这个家伙要去横山刑讯逼供,忙不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是葡萄牙籍的投资商,而澳门回归也就剩下一个月了,抓紧时间办事,那是必须的。 “他?你用不了拖多久,”陈太忠微微一笑,心说有张兵的小本子在手上,赵喜才都没可能把宝压在你身上——你现在就是无足轻重了,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以免伤了小白的面子,反正张兵撑不了多久,而张某人倒了,就轮到赵某人了,一劳永逸的事情。 可吴言并不知道他现在弯弓搭箭,射的是赵某人,只当是他打算亲自出手惩戒,更是坐实了此人晚上有事的说法,说不得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方式张开,微微地叹一口气,“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躺在你的怀里,一睁眼就看到你……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是咱爸……不是在家吗?”陈某人有点挠头,阳光小区有六个等着呢,打一轮儿起码也得仨小时吧?歇一歇再打一轮的话……天可就亮了。 “谁跟你是‘咱爸’?”吴言白他一眼,心里却是甜不滋滋的,又跟他聊了两句之后,微微地颔首,“好了,明天晚上家里说吧,你不会明天晚上也没时间吧?” “明天中午……好吧,明天晚上,不过可能是后半夜了,”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挤出一个笑容来,心说明天中午我还得去哄唐亦萱呢…… 第2037章 暴露了 当天晚上,凤凰小区内某别墅大摆酒席,陈太忠有应酬,说是要晚一点回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屋里六个女人的沟通。 其实这里面,其中五个女人早就合作过,无非是多了一个李凯琳而已,丁小宁和刘望男下午带着素波来的三个女人逛了逛西郊公园,又去保龄球馆玩一玩,加深一下感情。 约莫七点钟左右,京华酒店的厨师将饭菜炒好走人了,大家却是在桌前嘻嘻哈哈地聊天,莺莺燕燕地煞不热闹,都在等着那当家的男人回转,才肯动手。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上次发生在军分区的荒唐,李凯琳听她们说起蒙着太忠哥的眼睛,要他用那里分辨众女,听得脸红心跳的,却又对这个夜晚期待无比。 正在此时,门铃响起,刘望男和张馨都是服侍惯人的,齐齐站起去开门,门一开启,却又是两个美艳女人在门口。 张馨肯定是不认识来人的,倒是刘大堂一见就笑了,“哈,蒙校长来了?嫌我们阳光小区霸他霸得太久?” “多稀罕似的,”蒙晓艳撇一撇嘴,她是给陈太忠打了电话的,要他晚上去育华苑,没错,中午她是吃饱了,不过任娇不是还饿着吗?结果那厮要她来阳光小区汇合。 任娇却是眼光有点游离,她早就知道陈太忠在阳光小区也有爱巢,这儿的女人还去育华苑客场作战过,不过她那天不在而已。 任老师听晓艳说过很多次他的荒唐了,但她这么找上门来还是第一次——这也是蒙校长极力撺掇的结果,要是她一个人的话,那是说成什么都不会这么做。 “又来新人了?”蒙校长见到张馨,也是一愣,又探头向大厅看一看,登时有点愣了,“这么多人?” “是素波来了几个姐妹,”刘望男微微一笑,坦坦荡荡地发话了,一边说还一边看一眼任娇,“任老师,咱们要通力合作,灌翻她们,别让她们笑话咱凤凰人的酒量啊。” 要不说这刘大堂真的是挑通眉眼的,交际应酬的手段一等一的强,她见任娇似乎有点害臊,就先不说晚上的节目,只说要在酒桌上拼酒量——至于说喝得二麻二麻之后要做点什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她这么个润滑剂,屋里的气氛就紧张不到哪里去,更别说下午几个人还出去游逛了一阵,蒙校长和任老师发现,这屋里的六个人,居然是相当地熟稔与和谐,反倒是自己两个人,有一些格格不入了。 怪不得这家伙隔几天才去一趟育华苑,这些诱惑未免太大了一点,当刘大堂将田甜解释给她俩时,以蒙晓艳的骄傲,也禁不住微微一愣,“省台主播田甜?” 太忠的女人里,可是还有前中视的女主播呢,张馨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也不道破,只是有点微微的感慨,而且,主播又算什么?人家可是连美国总统的侄女儿都降伏了的。 田甜微微一笑,善意十足地点点头,不过当她听说蒙校长的名字的时候,也是一愣,若有所思地发问了,“你……你姓蒙?” “嗯,”这一下,蒙校长总是能稍微得瑟一下了,她也“和蔼可亲”地点点头,“蒙艺是我亲叔叔。” “啊?”张馨只当这两位是凤凰土著,所以太忠才不带她们去素波露面,不成想前来的居然有蒙艺的侄女儿,禁不住惊讶地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又响了,陈太忠沉着脸走了进来,见到屋里八个人,才微微一笑,“呵呵,都认识了吧?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咦,你们怎么还没开吃?” “这不是等你呢?”雷蕾微微一笑,蒙校长不甘示弱地紧跟着来了一句,“反正时间长着呢,大家不着急,是吧小宁?” 倒是刘望男心细眼神好,发现他进来的时候神情有点不对,于是出声发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女人们纷纷张嘴,搞得他有一点应承不过来,不过刘大堂的问题最是容易回答,他勉力干笑一声,“没什么,横山的事情不太顺……好了,开饭了。” “我去热菜,”张馨端起两盘菜向微波炉走去,李凯琳也有样学样,任娇愣了一愣也跟着过去了,其他几个人纷纷摆放碗碟什么的,却是各有所思——怪不得这刘望男一副大姐的派头,还是人家最会关心陈太忠啊。 陈太忠坐上首席,心神兀自有点不定,他刚才的回答只是借口,事实上,他是发现别墅门口有人游荡。 当然,这或者是门口停着的车太多了,刘望男的捷豹没停在这里,但是丁小宁的奔驰就很扎眼了,而田甜和雷蕾的两辆白色捷达虽然不算好车,却都是很扎眼的素波牌子。 于是他给小董打个电话,亲眼见到小董带了人来,几人将那人架走,他才施施然走进来,心里嘀咕说也不知道那混蛋是什么来路。 他正沉思呢,大家就纷纷就坐了,他左右看一看,自己身旁一边是刘望男,一边是雷蕾,接下来是田甜对着蒙晓艳,犹豫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合着你们也要学干部们用餐,还要排个座次啊?” 一顿饭下来,来下副本的素波军团溃不成军,团灭——这还是酒量最大的刘望男没有出手,那三位都不怎么能喝,蒙晓艳和丁小宁两人加起来,就能横扫了。 当然,晚上的荒唐,那也就不用说了,要不是陈太忠刻意将房子加了点防护,绝对会有人发现,从晚上到天亮,这房子里的响动就没停过…… “累人啊,”以陈太忠的身体,都有点吃不消了,那事儿本来就是个体力活,再加上他还要帮别人醒酒,好不容易说可以歇一歇了,结果旁边喝酒观战的人里又有人喝多了……只说醒酒用的仙力,加起来足够他从横山到红山万里闲庭一下了。 所以,他直到十点才出现在科委,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了,倒也没觉得奇怪,临近中午的时候,小董打来电话,说那厮是个偷汽车的惯偷——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这么快就问出来了。 要是古昕有这效率就好了,陈太忠不无遗憾地挂了电话,张兵那厮骨头还真的挺硬,因为吃准了凤凰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居然在上了手段之后,还牙关紧咬——有胆子你们就搞死我嘛。 想到这事要是折腾得久了,没准会引起国安的重视,他犹豫一下,还是拨个电话给田立平,电话铃声响了足足八声,那边才接起来,田书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太忠你找我……什么事儿?” “倒也没什么,”陈太忠将他的想法说了一下,意思要立平书记帮着压一压素波警方,这个案子不要捅到别处,“……那家伙快撑不住了。” “他们不可能捅过去,”田书记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又沉吟了起来,似乎是在等对方消化这句话一般。 “也是啊,是我多虑了,”陈太忠略略一品味,就琢磨出了里面的味道,禁不住一笑,谁会吃撑着了去招惹赵喜才? 听到他的笑声,田书记才微微地松一口气——这家伙知道多虑,那就说明愿意帮我成事,他有心问一句自己女儿怎么样了,却是死活张不开嘴,终于干笑一声,“等你回头来素波,咱们再聊。” 当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张兵终于开口,陆陆续续交待那个本子上的事儿了,其时,陈太忠正在阳光小区里陪着那八位吃饭——经过昨天一夜的荒淫,大家磨合得比较好了,蒙晓艳甚至表示,以后可以考虑常驻阳光小区了。 同一时刻,赵喜才正在家里吃饭,这对他来说,真的是挺难得的,他一边吃一边看天南台的省内新闻,大儿子赵强小心翼翼地陪着他——九龙那边迟迟传不出消息,他知道老爹心情不好。 就在这时候,他的三儿子赵杰回来了,大喇喇地坐到桌边,嘴里还喷吐着点酒气,“张兵那小子怎么样了?” “关你什么事儿?”赵强瞪他一眼,这哥俩同父异母,关系一直就不融洽,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禁不住有点愤懑,却又不敢多说,只能哼一声,“没见咱爸看新闻呢?” “哼,”赵杰白他一眼,看一眼电视,轻声嘀咕一句,“好几天不见田甜了啊。” 赵喜才正夹着一片麻辣萝卜,听到这话扭头看他一眼,似乎是说你小子也好意思说,不过下一刻,他身子一震,就愣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一分钟之后,赵市长咬牙切齿地发话了…… 第2038章 自责 前文写过,赵喜才给田立平打电话的时候,很是琢磨了一阵,认为给此人施加压力,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后果,才这么做的。 然而,三儿子赵杰的一句话,让他通体冰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一次他恐怕是犯了大错,当时找谁施加压力,怕是都要好过找田立平! 我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赵市长听到儿子确定已经最少三天不见田甜了,痛苦地一闭眼睛,身子重重地向椅子上一靠,我怎么能犯下如此幼稚的错误呢? 是的,他忘了考虑人性中的贪婪,更忘了考虑胸无大志未必就是没有上进之心——而他对田立平施加的压力,又引起了人家的反感,加快了此事的发展。 当然,田书记一度被他逼得上蹿下跳的事实,赵市长是不会考虑的,他考虑的是自己不小心暴露出的心虚,助长了此人的野心。 “还是不够谨慎啊,”又过了大概两分钟,赵喜才长叹一声,眼睛却也没有睁开,而是沉声发话,“小强你马上离开,现在就走……不要开你自己的车,不要给家里打电话,明白吗?” “老爸……”赵强平日里有点缺弦儿,可是一听这话也知道有点大事不妙了,说不得疑惑地看一眼赵杰,却发现自己的弟弟也是有点不摸头脑。 “马上走!”赵喜才厉喝一声,睁开了眼睛,怒视着他,“千万千万不要接任何人的电话,尤其是张兵的,你给老子捅出天大的事儿来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赵强放下筷子就跳起来,一边穿外套收拾东西,嘴里却是还在发问,“半年够不够?” “最好躲出国,实在不行买个身份证,”赵喜才叹口气,面无表情地发话了,“但愿,是我多虑吧……记得看天南新闻,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自己判断吧。” 看着大儿子旋风一般地走了,他才侧头看一看小儿子,嘴巴张一张,却是又摇头叹口气,站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拨个电话,“帮我查一下省电视台的田甜……嗯,没错,《天南新闻》的那个,她这两天没上镜,是怎么回事,对了,别说是我问的。” “爸,您是怀疑……”赵杰终于发话了,他可是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让老爸变色,大哥仓皇而逃,隐隐地,他猜出了点什么,却是不能完全确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凤凰,”赵市长低声嘀咕一句,像是在回答儿子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得不承认,智商低一点的根本混不了官场,他的猜测一语中的,而纵是如此,他还在懊恼自己思考问题不够全面,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你说她找陈太忠去了?”赵杰越发地明白了一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机,“我有朋友认识省台的,要不,我也帮你问一问?” “不用了,”赵喜才缓缓地摇一摇头,那模样看起来,脑袋似乎是灌了铅一般地沉重,“你那些狐朋狗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他们撺掇你,我至于跟陈太忠对上吗?” 初开始他的声音还是比较低,结果不知不觉地越来越高,说到最后竟然变得尖锐异常,显然有些情绪失控了。 “老爸,”赵杰听得却是哽咽了起来,他骚扰田甜未果之后,被老爸臭骂了一顿,他只当自己的老爹宁愿牺牲自己来换取政治上的安定,太没有点父子亲情了,却未曾想到,这个疙瘩竟然在老爹的心里埋得这么深。 他现在亲耳听到这话,心里方始有一些彻悟和压抑不住的感动,当然,更多的是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歉疚感。 “哭什么,有毛病啊?”赵喜才瞪自己的儿子一眼,冷冷一哼,“赵家的男人,从来流血不流泪……滚出去哭,我接电话。” 赵杰怕自己这个老爹怕得要死,听到这话之后,忙不迭地躲出了客厅,可是他心里不踏实啊,少不得竖着耳朵躲在拐角处偷听。 许是喝了酒听力下降的缘故,他隐约听到一点声音,不过用尽全力也没听明白客厅在说什么,然后,就又是一阵沉默。 犹豫一下,他还是走了出来,这是涉及赵家生死存亡的事情,他不能坐视,遗憾的是,他才一进客厅,就发现刚才教育自己要像一个男人的老爹,居然泪流满面。 赵喜才的泪水不是因软弱而流,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见自己的三儿子又进来,他抬手抹一下脸上的泪水,淡淡地发话了,“小杰,我知道你见不惯你两个哥哥,但是你要记住……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们毕竟都姓赵。” “我知道,”赵杰点点头,他只是纨绔一点,却不是不够聪明,他明白老爸说这话的意思,“外人问起我大哥来,打死我都不会说什么……不过老爸,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田甜的假,是田立平帮她请的,”赵喜才面无表情地解释着,看那样子就如同在说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而且声音也越来越低,“看来这次麻烦不小……哼,假模假样的,你不是道德标兵吗?真正的无耻……” “那我……”赵杰真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你看电视吧,”赵喜才淡淡地答一句,站起身来,也不说吃饭了,径自走进了书房,顺手带上房门,来到书桌前,翻出一个小本看了起来。 事实上他只是在强自镇定,本子翻了半天,却是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等他最终将目光落到“蒙勤勤”三个字上的时候,看一看时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别的我就不说了,起码你蒙勤勤当年找我拉私人存款,我可是帮你完成了八千万,不大不小总也是个人情吧…… 陈太忠接了古昕的电话,也静不下心了,若不是眼前有八个艳丽无比、风情各异的美女,恐怕他就直接跑到横山,参与讯问去了,饶是如此,他也离开了饭桌,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去跟古局长落实详情。 不过,见他这副模样,别人也止住了喧嚣,没错,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百无禁忌地折腾,赤裸裸地人肉沙包什么的,但是在穿了衣服办正经事的时候,还是要有个分寸。 见陈太忠皱眉说着什么,蒙晓艳有点好奇,低声问身边的刘望男,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刘大堂摇摇头。 下一刻,见到他抬手招呼田甜,蒙校长心里有点不忿了,才要问一句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大家说出来的,就见丁小宁冲自己摇头。 “小宁你知道怎么回事?”蒙晓艳越发地失落了,怎么一个个都神秘兮兮的?难道是我被边缘化了吗? 丁小宁笑着摇摇头,又轻声嘀咕一句,“估计是说田甜她老爸的事情,所以你也就别问了。” “什么叫我也别问了?”蒙晓艳几乎有点想暴走了,你都知道了,反倒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大家可以帮一帮忙嘛。” “田甜她老爹,是素波市的政法委书记田立平,”刘望男贴近她的耳朵,轻声嘀咕一句,蒙校长听到这话,身子登时就是一震。 她昨天卖弄自己是蒙艺的侄女儿,美女主播却是没说什么,她只当自己的出身就算不错的了,不成想人家田主播居然有这么个老爹。 当然,若是蒙艺还在的话,蒙晓艳倒也不会觉得有多大压力,田立平不过是素波一个市委常委而已,但是现在肯定有点不一样了。 想着这身世极好的美女主播,居然也会跟大家开无遮大会,昨天似乎还帮着扛刘望男的腿来……蒙校长不禁晃一晃脑袋,没办法,实在记不清了,反正有一段时间,她跟田主播赤着身子在一边喝酒观战来,好像还碰了一杯还是两杯的…… 陈太忠招呼田甜过去,肯定是要跟她说一下,横山那边已经打开口子了,也就是让她通知她老爹,事情进展很顺利——他觉出来了,下午田书记接自己电话的时候,有点不自然,那就让做女儿的去通知吧。 “哦,”田甜点一点头,转身走到另一个拐角打电话,而陈某人坐在那里琢磨了起来,我先给谁打电话好呢? 张兵是酗酒宿醉之后被带来的,连续五十多个小时没睡觉,横山对他上手段不说,连清水都不给他喝,饭倒是管够,原本他就是干渴无比了,而想喝水却是加了盐的水,喝了不解渴——还美其名曰保证体内电解质的平衡。 反正就是那些花招了,张总一旦扛不住了,交待得倒也算痛快,眼下已经涉及到了赵喜才的前秘书小方——当然,指望他再说出些什么,短期内怕也是不现实的。 然而,涉及到方秘书,咬出赵喜才就是可以预期的了,陈太忠就该考虑下一步怎么走了,要是没今天这消息,他再怎么联系人也是没用,反倒是显得自己行事不稳重。 蒙老板那儿,还是等一等再联系吧,很快地,他就拿定了主意,还是打个电话给黄汉祥比较好,于是他拨通了黄总手机。 “你搞到了赵喜才秘书的一些证据?”黄汉祥的声音听来有点醉意,不过下一刻,他就清醒了一点,“你这是……想弄下赵喜才来?” 黄总的语气显然是有点惊讶,陈太忠微微一笑,“本来想意思一下就算了,可是他欺负人太过了,正好有个朋友的资历也熬得差不多了,索性就搞掉他吧。” 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推田立平出来,自然有其用意,这种关键时刻,第一时间推荐是必须的,要不然等黄家从他们的后备名单里划拉出人来,那就晚了。 “你这家伙,是假公济私吧?”黄汉祥在那边哼一声,别说是微醉了,就算是黄总大醉,判断这点东西也出不了差错,“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素波政法委书记田立平,”陈太忠回答了,心说老黄居然不问这候选人是跟谁走的是哪个派系的,这就是人家黄家的大气。 不过,人家不问是大气,他要不说那就是没眼色了,于是他干笑一声,将田立平的底细兜了出来,“他是蔡莉的人,现在算是没着落了。” “哦,正林纵队的,”黄汉祥一听,就很干脆地打上了标签,他这么说确实没错,正林的天下凤凰的党,别看蔡莉在凤凰干过政法委书记而根本没在正林呆过,但是她真是正林系的人马,就像陈洁从没来凤凰任过职,却是毫无疑问的凤凰系一样。 当然,他这么打标签虽然没错,却未免有点过时的嫌疑,时下的官场不比二十年前,也是与时俱进了,起码在厅局级以下,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的事儿了,而且这官场原本也就跟天下大势一般,分分合合的,比以前混沌多了。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也是跟等级有关系的,越到高处,这阵营就越明显,那也是不消说的,所以,陈太忠也没资格笑话人家老黄就说错了。 “不过,这么个政法委书记上来,有点太快了吧?”黄汉祥笑了起来,“要不这样,让他去莒山当老总算了。” “黄二伯,您这不是逗我玩呢?”陈太忠明白,老黄不是要把田立平弄到莒山去——尽管那里是正厅待遇,人家只是说,你找我一件又一件的事儿,好意思吗你?说不得干笑一声,“实说了吧,他家孩子对我的工作挺支持的。” “哦,这样啊……他家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黄汉祥这人,还真是为老不尊,这样的问题都问得出口。 “女孩儿,天南台的女主播,”听到这问题,陈太忠真是想躲都没地方躲了,他可以推三阻四地不回答或者胡说一气,但是毫无疑问,黄二伯如果愿意,会在五分钟之内自己找到答案,那么,某些不负责任的行为,不做也罢。 不过,陈某人在说某些话找某些理由的时候,心里也是有准备的,并不是脑瓜一热就胡说八道,所以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他特别地被动,“天南台关于科委和驻欧办的正面报道很多,田书记也帮过我不少忙。” 第2039章 惯出毛病 “女孩儿,”黄汉祥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就沉默了,好一阵才哼一声,“为了一个女主持,你就先斩后奏地去搞一个市长,这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 他这话,就是有点怪陈太忠行事之前不打招呼,想他都跟蒋世方那边暗示过了,姓赵的接下来缩头也是必然的,你倒好,居然要把人往死里搞。 其实,区区的一个素波市市长,搞也就搞了,但是小陈你这么目无你黄二伯,这个毛病可是不能惯你——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太过放纵下面人,容易搞得尾大不掉。 看看,现在你倒是拿此事来挤兑我了,弄得我不管也不好,而且,你小子为的还是一个小女孩儿,世界上有一半儿都是女人,你至于这么在乎吗? 陈太忠哪里可能听不出来这样的话?他还整天念叨不能惯别人的毛病呢,说不得笑一笑,“我倒也想过提前通知您,不过……这不是怕搞不出名堂来,您会觉得我不稳重吗?毕竟我的年纪就在这儿摆着,就特别不愿意让人觉得我不稳重。” “呀哈,你还有理了?”黄汉祥又被他折腾到哭笑不得,当然,这个借口听起来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让他气愤的是,这厮回答得相当地理所当然,根本连半点歉疚感都没有。 你知道天南的人在我面前说话,都是怎样的小心谨慎和诚惶诚恐吗?黄总觉得有点无法忍受,哪怕是忘年交,也不能由着这小子得瑟,“我说一句,你就顶我十句?” “没理没理,”陈太忠听他这么蛮不讲理地一问,也有点哭笑不得了,“黄二伯您讲的是大道理,我这不过就是……就是一点小私心嘛。” “哦,合着你也知道自己讲的是私心,”黄汉祥哼了一声,语气越发地严厉了起来,“咱做干部的,要一心为公,私心杂念要不得,这件事啊……我不能答应你!” “我在欧洲,可是帮着小雨朦在股市上赚了点钱,”陈太忠嘿嘿一笑,心里却是有点别扭,老黄你别这么说反话成不成?“那个啥,以后这种私心……我还是要坚持的。” “你小子忒无聊了,”黄汉祥气得哼一声,心说这家伙是吃准了我不能拿他怎么样了,“我懒得理你,啧,你要再搞出这种事儿,自己善后啊。” “那可就拜托您了,”陈太忠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答应了,又挤兑一句之后,方始表态,“嗯,没有了后顾之忧,回了欧洲,我这干劲儿就更足了。” “我可没说答应你了!”黄汉祥哼一声就挂了电话,放下电话之后,他心里还是不能平衡,心说你小子给我找事儿还找上瘾了,这次真的不能让你太轻易达到目的。 黄总是性情中人,但是对某些人不太讲理的行为,他打心眼里就排斥,比如说他一度跟夏言冰关系不错,但是夏局长强要上位,就属于有些过分的行为。 尤其是,夏言冰那一次吃蒙艺顶了,最后是高胜利上位——要说吧,高厅长一直就是第一号人选,但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后来有人要顶掉高某人的。 夏局长的坚持,不但让黄家跟蒙艺有了龃龉,更是跟打算空降顶了高胜利的那位也产生了点摩擦——好吧,就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但是最终的结果是黄家丢面子了。 发生了这种事儿,他老爹还觉得亏了夏言冰,毕竟是说到没做到,然而黄汉祥心里可不这么认为,他要是也真的为夏局长抱屈,就不可能跟陈太忠走到眼下这么近。 他这决心刚下,一边就有电话打了进来,打电话是的他的弟弟黄和祥,说是老爹的生日马上要到了,九十八虚岁九十九了,不知道蓝家人去不去? 要是去的话,黄书记就打算准点回来准点走——毕竟他在磐石跟蓝家正对着呢,在京逗留时间太长,有等人家关说的嫌疑,那就未免有点示弱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黄汉祥又想起莒山煤矿的事儿了,说不得跟他聊了两句,“……老三你脑瓜好,他们这么搞,是个什么意思?” “管他们什么意思呢?”黄和祥一听是这种事,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哥俩感情也不能说好,但对外终究都要维护黄家的形象,“敢向天南伸手,那就得做好爪子被剁的准备……又不是天下只有他家才能做焦炭,这点事儿你也问我?” “我这不是担心带给你被动吗?”要说这天下间,就是一物降一物,黄家老二散漫惯了,却还真是有点憷自己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弟弟,说不得解释两句,“行,那我知道了。” “就得狠狠给他一下,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得,黄和祥居然也来了这么一句,做为他的结束语。 你是想让老家这儿发力,分散你的压力吧?顺便又能表现出黄家上下一致的警惕心来,黄汉祥搁了电话,心里也是苦笑,我这个弟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 不过,莒山那边怎么搞,还是要讲个章法,他一边琢磨,一边就有点抱怨了,“陈太忠这小子也真是的,不去找莒山那边的证据,在赵喜才身上折腾个什么劲儿?” “您都知道他是宰相肚量陈太忠了,”阴京华在一边听得苦笑,陈太忠惹了黄汉祥,他真是一点都不敢插嘴,不过听到这话,还是回答了一句,“那家伙的气量就是不大。” “嗯?”黄汉祥听得侧头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就笑了,“你俩关系倒真是不错,也算,我的人情用在赵喜才身上了,莒山那边,让他给我摆平了。” “没搞错吧,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就叫了起来,也顾不得要招呼众女进卧室了,他惊讶得自己都有点软了,“我搞那谁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要来?” “啧,搞素波市市长,跟搞那谁……难度能一样的吗?”阴京华听他这么说,说不得轻笑一声,“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来,我教你一个招儿……” “哈哈,”陈太忠听完之后,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老阴啊,要不说这人老成精呢?你这简直是点子库啊……对了,要我办事儿可以,但是黄总得答应我刚才的要求啊。” “你跟他说去吧,”阴京华哪里敢接这样的话茬?不过,他既然指点了陈某人,说不得就要邀功了,“反正,你这也是欠我人情了啊。” “嗐,咱俩还说个啥呢?没问题,”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要说刚才他是真有点恼火了,我连法国申奥资料都打算下手了,这很你黄汉祥长脸了吧?国外又送给你那么多钱。 现在让你帮我扶上去一个市长,你都唧唧歪歪的,说来说去还要我帮你搬倒莒山的杨学锋……老黄你这是欺人太甚啊。 不过,阴京华给他出的这个点子,很是不错,所以他也就懒得跟他的黄二伯叫真了,然而,他还是有一点微微的郁闷,因为:这又是接近脏活儿的性质。 倒是田甜惦记着自家老爹的事情,见他一直拉着一张驴脸,倒也不好发问,眼见他情绪好了,才走上前来低声发问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休闲时间,咱不谈正事,”陈某人嘿嘿一笑,四下看一看,“明天甜儿也要跟着雷蕾和张馨回了,咱凤凰的发扬一下风格哈。” 雷蕾和张馨原本就是计划明天走的,不过田甜的走日子还没定下来,他这么一说,显然就是搞定了某些事情,田主播听得心中就是一喜,紧接着,心里却又有些空荡荡了。 听他这么说,众女叽叽喳喳说不公平,还说他现在根本就是素波人了,可是陈太忠不做理会,反倒又摸出了手机,“等我打俩电话,小董吗……” 这天晚上还好,比不上昨天疯狂,毕竟大家的体力都有个限度,某人有仙力护身,那是作弊一般的存在,其他人却总还是相对比较正常的,连续地熬夜、酗酒加狂欢,是很考验人的。 当然,这也是陈太忠有先见之明,昨天没让她们享受“昏憩术”的大招,要不然耗费一点仙力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人家恢复得好了,他的作业可就写不过来了。 饶是如此,第二天凌晨五点他走的时候,雷蕾依旧不肯歇息,要他抱着自己才肯睡,陈太忠知道,要真说疯狂,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是最疯的,疯起来的时候体力令人咋舌。 于是,他不得不叹口气丢个昏憩术给她,“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好像还没到三十呢,怎么就成雷老虎了呢?” 不多时,他穿墙进入横山区自己的宿舍——进自己家也穿墙,真够滑稽的,他正抱怨呢,眼睛一扫,发现自己卧室里的床上,睡得有人…… 第2040章 闻风 吴言一直坚持,陈太忠的家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就算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让钟韵秋过来——不过话说回来,钟秘书还得在那边关注睡在隔壁的吴父吴母,同时还要通风报信,也确实不克抽身。 好在吴言的父母也都是老派人士,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副市长了,而那小钟是秘书,应该可以随便用,但是两人还都不习惯这么使唤人。 倒是吴母悄悄地嘀咕过一句,这小钟听说跟一个姓陈的男人不清不楚,阿言你得空了说说她,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个秘书,你可还是大姑娘呢。 我身边要是少了她,先别说太忠答应不答应,只说这横山区的宿舍,对陈太忠的吸引力就更低了——吴市长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她的心里非常明白,正是市长加秘书这样的组合,才会令某人栈恋和牵挂。 而她自己,在某些时候,也非常享受那种打破禁忌的震撼和快乐,这时常令她觉得,自己的骨子里,或者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正气十足。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吴市长知道太忠后半夜要回来,也没在自己房间等他,而是在零点过后,来到了他的房间。 这一夜,她睡得非常不踏实,经常下意识地抬胳膊圈一下,触碰不到那厚实的肌肉,就忍不住要清醒一下,接着又恍恍惚惚地睡去…… 终于圈到了,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猛然间,她觉得身上有火热的大手在游走,又圈一次,圈到那了那人,二话不说,就先在那厚实的肌肉上狠咬一口。 “呵呵,我来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这一口比昨天唐亦萱咬他的那一口轻多了——小萱萱对前一天他和蒙晓艳设计自己,并且在阴谋败露之后强迫自己的行为,相当地愤懑,又知道他身怀异术,下嘴是真的没留情。 “你个坏蛋,自己看看几点了,”吴言轻声嘟囔着,从床头柜拿过了闹钟——这原本是她的闺房里摆放的,“五点一刻了……你是去了阳光小区,还是去了育华苑?” “我是回了自己家,正搂着唯一的女主人,”陈太忠轻笑一声,不管不顾翻身上马,分开她就待枪挑白虎星君,不成想吴市长不为他的甜言蜜语所动,手向下一捂,抬手就去推他,“你洗过没有……” 晨练完毕,就是六点十分了,白市长已经完全清醒了,又舍不得离开,就要他讲述近期的遭遇,而陈某人知道她爱听什么,就挑着几件事儿说了。 当吴言听到他去了黄老家,听完他跟黄老见面的经过时,一时间禁不住情动如火,一翻身主动地跨坐在他身上,“不行,忍不住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钟韵秋从墙壁那头探过头来,轻声发话了,“老板,六点四十了,伯母已经起来,在做早饭了。” 看着隔壁佳人幽怨的眼神,陈太忠的心里不由得一软,说不得冲她微微一笑,“今天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跟小白请假……” “你敢再喊我小白,我绝对不准假,”吴言哼一声,就那么赤着身子下了床走过了那边,晨曦中,挺翘的臀部在扭动中,显得格外地白皙,两腿间有亮晶晶的水渍反光…… 赵喜才指望的蒙勤勤这一招,并没有奏效,他就算将自己揽储的人情想得再大,终归是逃不过一个事实:蒙勤勤和蒙艺是父女关系。 但是他另一个手段却是起了一点效果,就算短短的一个上午,一个消息在素波市的官场不胫而走:田立平在美国读书的儿子田强,因为生活糜烂,在美国染上了艾滋病! 这可是太恶心人的事儿了,赵市长的逻辑很简单,你田立平不是惦记着我的位子吗?我不跟你说那么多,直接在你的后院点一把火——姓田的你灭火去吧。 而他放出的这个风声,也是相当……相当无耻的,真要说起来,他有太多的脏水可以选择,比如说田强在美国豪赌的资金不明啦,或者说田公子在美国买得有豪宅大院啦,都可以让田立平陷入被动,忙于应付组织的调查。 然而细细叫真的话,这些脏水又都是没什么意义的,经不起组织上的细细调查,而所谓的舆论,在组织眼里那是不值得的一提的,甚至大家连撇清的兴趣都没有。 哪怕某人在外界被传成了恶魔一般的存在,但是只要组织上查证之后,确认此人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是的,错误的舆论是没有用的,那只是一个噱头。 若是企图用错误的舆论绑架组织,那更是痴心妄想,孰是孰非,组织上心里有数就够了,错非不得已,61人案不可能重演。 赵喜才深明这一点,所以他就不在贪腐或者作风上做文章,放出去的风声直接就是人身攻击,最要命的是——艾滋病这玩意儿,不好彻查。 按他的理解,艾滋病人经过有效的治疗,身上的艾滋病毒可以抑制到极低,连最新的仪器都检测不出,但是他们还是艾滋病人,若是想证明确实不具备传染性,怎么也得经过一二十年的观察,这期间,还得有不怕死的主儿敢跟他们接触。 因为大家都知道,眼下的艾滋病是不治之症,没有任何完全有效的治疗手段,最新的鸡尾酒疗法等手段,也不过是能有效“抑制”罢了。 所以说他这个谣言是非常地恶毒,就算组织上最终能查明,田立平是清白的是经得起考验的,但是首先他能借此拖住田某人,干扰其在素波上下其手的一系列安排;其次,就是别人再怎么相信组织,但是想到这艾滋病的可怕,任是谁也不可能完全地释怀。 当然,若是有人想到,田强这艾滋病没准传到了家里,传到了妹妹田甜的身上,那么……某个姓陈的家伙,估计也要被动了吧? 这手段可能起到的效果不是很大,但是说到因此会产生的长久影响,那就不是一朝一夕消除得了的,端的是恶毒无比。 田立平是个知天命的主儿,平时虽然对人严苛,却主要因为是出身于政法系统,不能讲什么情面,并不是说就不得人心——别的不说,孙正平都是很尊重他的。 所以,这谣言出炉不久,就传到了田书记的耳朵里,他听说之后只是冷冷一笑,知道这是某人狗急跳墙,想逼得自己顾此失彼,心说你越是这么没品,越是证明你穷途末路没别的招儿了。 然而,不久之后,这恶劣的影响还是来了,要说田书记和田甜,做人还是没太大缺陷,但是这田强……往日里还是有点花了,起码在素波时就不怎么规矩。 于是就有人拐弯抹角地打听,说田书记我这儿听到一些不负责任的传言,更有那关系近的,直接点明了,你让你儿子澄清一下事实嘛。 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王启斌最有意思,居然将电话打到了陈太忠那里,那意思也很简单,太忠,我知道你跟田家关系不错,田立平现在有点被动啊,得赶紧想办法,要不然的话会有点不妙。 “咦?”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心说人家田书记还没着急你倒是急上了,就觉得有点奇怪,“王处你有什么话就说,咱不见外的啊。” “啧,”王启斌在电话那边啧一啧嘴巴,又叹口气,“这事儿得赶紧处理,拖得久了蒋老板都不好说什么了,像戴主席这些都还没着落呢。” 蒋世方来天南半年了,就琢磨着把戴复往省政府里提一提,干个副秘书长什么的,也是副厅升正厅了,不过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蒋省长手上的老人也不少。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合着王处长是告诉自己,有人觉得田立平有不稳的嫌疑,而这个政法委书记一旦空出来,戴复就惦记着要占了去,显然,这个时候戴主席是不会考虑陈某人和田家的交情了——田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正厅的副秘书长和副厅的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没什么可比性,一个是服务省政府领导的,一个是在市里拥有表决权,并且掌握省城暴力机关的,真不好说到底哪个位子更好。 当然,要说级别是副秘书长高,但是戴复也是五十二岁,按省政府这个路子发展下去,戴主席可以选择的方向是升省政府秘书长,这是副省级别的,但是秘书长肖劲松可不是那么好顶掉的,老肖很有点人脉,又是服务过前省长、现省委书记杜毅的。 当然,戴主席做一段副秘书长后,可以选择外放一个市长——市委书记的话就要视情况和机遇而定了,毕竟他没主政过一方,这就是他最终止步于一任实职正厅,要退休的时候,升个副省去人大或者政协养老。 相较后一个选择,戴复要是去素波政法委做书记,也不会比在省政府差——他依旧有外放市长的可能,甚至可以琢磨赵喜才的位子。 尤其是,由于是省会城市的政法委书记,他可以在某个角度上,跟蒋省长遥相呼应,对蒋世方的帮助比在省政府还要大。 “这是老戴跟你说的?”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心说这官场确实也是残忍,真正的水火无情啊。 “他没说,不过我琢磨他可能有这个意思,”王启斌艰涩地解释,“太忠,你俩都对我起过决定性的帮助,我希望……大家能相互理解一下。” 合着是王处长知道陈某人大能,又不想自己的老上司坐失良机,就主动协助沟通一下,毕竟这陈太忠发起狠来,谁都要掂量的——当然,这也是王启斌知道,指望戴复就此事去找陈太忠协商是不可能的,戴主席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这么着急吗?”陈太忠听得就笑,王处长只当此人气极而笑,说不得低声解释一句,“我这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事到临头再说……伤感情不是?” 原来这王启斌是真的怕了陈主任了,心说现在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我跟你说一说这叫诚意,哪怕不成,你得领一份戴复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意不是? 但若是田立平保不住自己的位子了,我事先打过招呼,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能对戴主席有意见——甚至不排除你顺手扶戴主席一把的可能。 “老王,你这就是瞎琢磨呢,真的,”陈太忠笑得越发地大声了,“别说是你了,估计戴主席也没亲口问过蒋老板吧?” “哎呀,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问过没有,”王启斌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有点好奇,“难道这事儿里面,还有什么说道?” “说道是有一点,不过你就别打听了,”陈太忠哪里会把这种事情告诉蒋系人马?“哈哈,不过不管怎么说,王处您这提前打招呼的心意,我领了。” 在他看来,王启斌这人做事还是比较地道的,像这种事有个苗头都会跟自己通气,殊不知王处长在那边放下电话之后,就是一声苦笑——我要是不提前打招呼,你没准连我都记恨上了,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而且他现在在邓健东的组织部里做事,陈某人能把他从区委组织部弄到省委组织部,那下一步跟邓老板打个招呼,架空他这个处长真的没啥难度。 要知道,最近邓部长对王处长没以前那么亲近了——二处放了一个跟省长有渊源的正职,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 不过,王部长终归还是比较厚道的,从陈太忠这儿听说此事别有蹊跷,说不得放下电话就往市工会赶,要向自己的老上级反应一下情况。 “陈太忠是这么说的?”戴复听了他的话,也没怪他多事,反倒是陷入了沉思里,最后方始苦笑一声,“算了,回头我找老板问一下吧,这个政法委书记也未必有啥干头。” 话是这么说的,他心里却是有点庆幸,今天他原来还打算找市纪检委贺书记坐一坐呢——两人关系好倒是在其次,这也是未雨绸缪之意,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田立平大势已去,市纪检委出面,不管是查人也好是不查也好,若是能在政法系统搞点风雨,一来能加速田立平的下台,二来没准还能卖老田一个人情。 而眼下得了这个消息,他却是不能再这么搞了,撇清还来不及呢——姓田的万一知道关键时刻我这么搞,是有准备阴人的嫌疑啊。 第2041章 心动 田甜在第二天回到了省台继续上班,不过次日下午她再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而且同事们也是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己。 难道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田主播有点纳闷,就寻到段天涯,“老段,大家看我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段天涯还有什么选择?他只能乖乖地解释了,那个啥小田呐,现在传闻说,你哥哥得了艾滋病,市里都传遍了,你这几天不在,大家说……说你是去北京检查身体去了——我靠,你别瞪我,这话又不是我说的。 “我操他妈的赵喜才,”难得啊,以田甜的温文尔雅,居然蹦出了这么脏的话,她虽然是年轻女性,却也在瞬间就判断出了始作俑者,“有这么泼脏水的吗?老娘放不过那个混蛋。” 没办法,这传言太恶心人了,田主播一想到自己这个未婚女性,居然被戴上了“艾滋病患者”的帽子,这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所以,她也顾不得保密不保密了,无限的委屈之下,当着段天涯抬手就给老爸打了一个电话,“老爸,别人诬陷你女儿是艾滋病患者,你管不管啊?” “沉住气,啊?乖甜儿,”田立平笑着答她,“这是好事儿,赵喜才越这么搞,就越说明他没别的路子了,等老爸的事情办好了,咱们慢慢地收拾这帮混蛋。” “可是……”田甜知道老爸说的是真的,但是心里这份委屈委实无法排遣,放下电话之后,捂着脸就低声抽泣了起来,搞得段天涯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过,听到田主播嘴里居然痛骂素波市的市长,他心里也就隐隐地猜到,这传言估计不会是真的,而是有针对性的,要不然小田不会在听到这个传言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指出幕后操纵者是谁。 既然传言是假,他当然就有胆子接触田甜了,递两块湿巾给她,嘴里还在安慰,“赵喜才那个儿子赵杰,我看就不是好东西,没准是那家伙背后使坏。” “今天你听到的话,不许说出去,”田甜既是委屈无比,又是追悔莫及,说不得抬头看他一眼,“要不然的话,段老师……你就别怪我是女人了。” “嗐,甜儿你这是说什么呢?”段天涯笑一笑,心里也不是很以为然,“我见的坏脾气的女主播多了,想你这么条件好又不拿架子的,真的很少。” 他说得略略有些儿夸张,盛气凌人的女主播也没几个,大致还是傲慢者居多,田甜倒是不算傲慢,她是有傲气,不过眼下这时候,这话拿来安慰人却是真的不错。 “不行,我要去打个电话,”田甜停止了哭泣之后,心里还是不平衡,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不成想被段天涯一把拉住了,“行了,你看看你,眼睛都肿了,就在我这儿打吧,我出去还不行吗?” “段老师你真是个好人,”田主播微微一笑,接着犹豫一下,又不放心地叮嘱对方一句,“千万别说出去啊。” “嗐,知道知道,”段天涯连连点头,拉开门就出去了,靠在门口的墙边,脑子却是不停地在转悠:赵喜才背后编排田立平的不是,还是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啧,看来啊,素波又要有大事发生了啊。 陈太忠接到田甜的电话,也是勃然大怒,“这姓赵的也太下作了吧,行了,我知道了……这可是他一步步地逼着我来的。” 在陈主任想来,此事里他就一直没错,先是赵喜才拦了丁小宁的买卖,接着又是张兵要“赶绝”姓丁的,有这么个扬言,他上门将那总工撸了来打脸,不算过分。 而张兵派了律师,喋喋不休地来骚扰,那就是反抽他陈某人了,他不知道则已,知道了肯定不干嘛,而赵喜才因此露出马脚,那也是姓张的事机不密,姓赵的活该受牵连了。 所以,他打算拿到口供之后,用这个逼着赵喜才病休,好歹给对方留个体面——最近来找他和古昕说情的人,是前所未有地多,压力真的不可谓不大。 但是赵喜才这么搞,那可就是给脸不要了,病休?能病休那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了,他挂了电话之后,又打个电话给古局长,“怎么样,他说了什么了没有?” “没有,”古昕在电话那边叹气,自打张兵供出小本子上的一部分人名之后,他连夜将此人转移了地方,此事干系甚大,他是老警察了,不会失了这点警惕性。 按说,他这转移,就意味着告诉张兵,你现在的生命安全已经不能很好地得到保障了,然而张总不这么想——这是赵喜才把压力施加下来了,你们快顶不住了! 再想到他临被带走的时候,赵市长曾经亲口警告过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张总都已经后悔,不该在前一阵坚持不住的,所以他现在又恢复了强硬。 有些手段,用在不同的人身上,起到的效果也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横山分局的人也知道,这时候解释越多越容易起反效果。 又由于此人供述出的部分东西已经有相当的力度了,所以大家也不能毫不克制地上措施了,否则将来弄到法庭上去,有些痕迹会让别人联想到刑讯逼供——既然已经成功在望了,又何必凭空去授人以柄呢? 总之,这就是个时间问题了,古局长和陈主任虽然着急,却也不至于失了分寸,无非是某人接了个电话之后,再过问一遍罢了。 且先由你赵喜才得瑟着,陈太忠压了电话,正琢磨给小董打个电话看莒山那边进展如何,却是又接到了段卫华打来的电话,“小陈,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段市长办公室外面等着几个人,陈太忠能认出的,有劳动局的周无名和金乌县的吕清平,见他到了,两人跟他笑着点头,尤其是吕县长,估计心里恨煞陈某人了,脸上的笑容却偏偏挺热情。 “里面有人啊?”陈太忠才说要排队等着段老板接见,却不成想段卫华的秘书直接领他进去了,“市长等了你一会儿了。” 呀,这次问题可是大条了啊,陈主任虽然是年轻,却也知道外面两个实职正处都进不去,而自己不但插队,大市长还是在专门等候,心里不由得暗自揣测。 “太忠你坐,”段卫华见他进来了,笑眯眯地点点头,又站起身来,主动走到沙发边,坐到他身旁,“打算什么时候去欧洲?” “可能要过一阵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苦笑着回答,“这边还有点事情没有办彻底了,呵呵,人在人情在啊……” “嗯,横山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古昕的胆子倒是真大,”段市长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两次了,呵呵……我可是帮他顶了不少说情的。” 嗯?陈太忠看段卫华一眼,总觉得他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点什么东西,眼珠转一转之后才回答,“嗯,古局长嫉恶如仇,不过手段是粗暴了一点,幸亏有您的关照,要不回头……我让他来谢谢您?” “嫉恶如仇可是一个优秀干部该有的品质,何必谢我呢?我也应该做他们的坚强后盾,”段卫华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接着又沉吟一下,“下月初是黄老的九十九岁大寿,跟我一起去北京吧?” 黄老寿诞,凤凰这边的干部肯定是要去的,这是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该有的尊重——不去的话,那就是政治不成熟乃至于政治错误。 不过这些年来,凤凰市的领导上不得寿宴,只是送点凤凰土特产过去就罢了,却是还得等人家做完寿,才从北京离开,当然,这也是个态度问题。 “一起去?”陈太忠真是有点挠头了,他有点搞不懂段市长到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拒绝,最关键,他是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到场——陈某人的破事儿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你在素波还有事情做,”段卫华微笑着看着他,“赵市长被你惦记上,也是他的不幸了,不过我不得不说,他在素纺的问题上,做得很不合适。” “咳咳,”陈太忠尴尬地咳嗽一声,“其实,我也没怎么惦记他……” “我帮你顶了很多的压力,而且一直也很照顾你,”段市长自顾自地说着,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和蔼,“对我来说,这是个机会……而章尧东不会在意的,他不需要动那个脑筋。” “啊?”陈太忠听到这里,总算确定段市长今天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地把自己找来了,合着这素波市长的位子,盯上的不止一个人啊。 第2042章 条框多 对赵喜才而言,上面没人的无情和可怕,就在这里了——赵失其鹿,天下亦共逐之。 不是赵市长天生阴毒,不肯想别的法子,而有意用那恶心手段去对付田立平,实在是……他根本就没得选择,他的富贵全拜蒙艺所赐,蒙书记一旦撒手不管他,那就完蛋了。 就算找人相求,他都没办法找级别相仿的人开口,更不敢找那些背靠大势力的主儿,要不然说情通过没有不好说,反倒十有八九要招了狼过来——这才是他的悲哀之处。 上面没相厚的,同级没相伴的,既然蒙艺不管了,一旦有人打算对他下手,那真是“世上只有组织好,没组织的干部是根草”。 相较而言,田立平的处境都比他强很多,虽然其子田强“被艾滋病”了,但是真的要发生太过分的事情,蔡莉张一张嘴,蒋世方和杜毅也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所以说,赵喜才的选择,就只有压一压田立平,找一找凤凰本地的环保局长侯卫东这种小人物,或者蒙勤勤这样的蒙系人马,要不就是一些恶心人的手段了——他可以拿伍海滨压田立平,却是不敢真的拿素纺做文章,北京的邵家还在虎视眈眈呢。 真的有人力挑赵市长的话,只要搞定蒙艺,就会发现其实这是一条走风漏气的破船,见不得风浪的,而赵某人欺负陈太忠欺负得心安理得,并没有去请示蒙老板——一个市长在他主政的城市里欺负一个外地的处长,需要请示别人吗? 然而,就是这样的疏忽,导致了赵喜才眼下的全面被动,一个地级市市长没了依靠,真的算不得什么。 由此可见,段卫华嘴里的“顶了很多压力”,其实水份也很大,说句良心话,赵喜才根本就没胆子琢磨这条路子,那不叫找不自在,那叫找死。 错非如此,以段市长多年政工干部的敏感性,怕是早就发现不妥了,哪里至于眼下才警觉,演出今日这么一出来? “这个嘛,”陈太忠听得也只能苦笑了,难道除了苦笑,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田立平他是推不得的,然而段卫华他就推得掉吗? 初入官场的时候,陈某人对段市长曾经有过那么一点误会,但是“淘尽黄沙始见金”,风言风语只是暂时的,真正的帮助,是不怕时间的考验的。 凭良心说,段卫华有个不怎么样的弟弟,但是段市长本人对他陈某人,从来没下过半点小绊子,在这一点上,章尧东要差很多的。 别的不说,把陈太忠弄到横山方志办的是章尧东;执意要把他送进科委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也是章尧东;甚至连驻欧办这个把人边缘化的机构,都是源自于章尧东的创意。 当然,章书记有自己的想法,而章系大将吴言更是他的枕边人,这个是不能否认的,但是陈太忠从东临水调回来、入党、任职街道办政法委书记,直至最近的,就是保证驻欧办主任不被省外办阮处长抢了去,那可全是段卫华的设计。 做人嘛,操蛋一点无所谓,但是不能没有感恩的心,而毫无疑问,段卫华对他只有恩,更何况,段卫华的干女儿杨倩倩,可是他的同学! “我本来,是没想搞下来他来的,真的,”他艰涩地咽一口唾沫,有的时候,只有实话才能最打动人,而眼下他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了,只得淡淡地笑一笑,“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卫华市长您不知道,实在是他欺负我太狠了……” “嗯,这个我知道,”段卫华微笑着点点头,丝毫没有被拒绝的那种恼怒,“他不但不给你面子,而且这么顶了小丁,也是不给那谁……杜书记面子。” “但是就是这样,我还是忍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卫华市长,我冒昧地说一句,我发现我这个人……真的太好说话了。” 这话听起来嚣张,实则语出至诚,确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搁给上一世他的脾气,切……现在整个天南,怕是都没有赵姓这个团体了。 段卫华嘿然不语,好半天才抬头问他一句,“你最近跟田立平走得很近……是吧?” “呀,您这都知道了?”陈太忠一时大奇,笑一声之后,点一点头,“既然您都知道了,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在素波惹过不少事儿,麻烦过田书记很多次,我不喜欢欠人情。” 这话不是真的实情,却也经得住查证,天南省的政法系统里,对陈太忠头疼的,除了王宏伟怕是就数田立平了——当然,他必定不能说自己跟田甜的私情。 不但不能说,他还要没皮没脸地反问一句呢,“您怎么知道,我欠田书记那么多人情呢?” 这一招,他是从国外学来的,反正都已经藏不住了,那么就脸皮厚一点,不问的话,什么都得不到,问的话,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不尝试一下,怎么能知道呢? 果不其然,他这尝试还真的是歪打正着了,段卫华听他这么问,倒也没遮着掩着,“这两天,关于田立平的风言风语挺多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啧,要不说这官场中人的心思……算了,太多的赞扬话也没必要说了,段市长说此事时,只是微微一笑,还是那么和蔼,浑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但是这并不能掩饰其高远的政治眼光,以及那敏锐的政治嗅觉。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就冲着你是杨倩倩的干爹,既然你不知道田甜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跟你说的,“能顺利地缉拿九龙的张兵归案,田书记那边……我又欠人情了。” 段卫华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逐渐地凝固了,好半天才面无表情地叹口气,“这么说,田立平也看上这个位置了?” 陈太忠默然,好久之后,才无言地点点头。 “田立平的籍贯是永泰县的,做一把手……有点不太合适,”段卫华轻喟一声,脸上又逐渐地升起些许笑容,说话速度却是微微放慢了一点,“他能来凤凰的话,我愿意支持……太忠你要讲情分,总不能眼里只有外人吧?” 就这一段话里,泄露出了三个意思,一个是根据回避原则,田立平不合适在素波任地方政府正职,第二点就是说,段某人能如愿去素波任市长的话,愿意倾自己的能力,成就田立平就任凤凰市长。 段卫华在凤凰挺低调的,起码大家能看到的是,他被章尧东压得挺厉害,但是能出任天南第二大城市的政府一把手,又岂能没有一点自己的底牌? 他愿意支持田立平的话,田书记就任凤凰市长,真的是多了几分把握,遗憾的是这凤凰市长,含金量要比素波市长低那么一点,再升的话,目标多半是市委书记而不是副省长。 第三点就是,不管怎么说田立平的关系,不能拿来跟我和你比吧?这结识了几天的人,比得过我这一直提拔赏识你的人吗? “田立平籍贯是永泰的?”陈太忠听得吓一大跳,心说不可能吧,真要是这样的话,老田惦记素波市市长,那不是凭空多出了一条红线? “那时候永泰归涂阳管,55年划给了素波,”段卫华知道这小子心里生疑了,说不得讪讪地解释一下,“田书记是在涂阳上学的,参加工作就去了正林。” 事实上,所谓的这个回避制度,一般来说是卡人用的,真要领导赏识的话,这条红线也就不是红线了,说起来蒙艺还是半个天南人呢,更别说田立平只是生在涂阳地区永泰县,成长却是在涂阳和正林,基本上不是太大的问题。 究其原因,田书记在永泰没有很大的地方势力和既得利益团体,这才是组织上讲回避原则的本意——当然,这个本意也是在掌握了话语权者的诠释了。 “啧,”陈太忠听得咂咂嘴,他知道老段这么说,是告诉自己,田立平想坐稳素波市市长的位子,小地方会让人找出一些毛病,难度要大一些。 然而,就算段市长点得这么明白了,他的底线却是不能放弃的,而且他也无法放弃了,沉默一阵之后,他终于苦笑一声,“田书记……我已经向人推荐了。” “哈哈,”段卫华听到他这话,沉默几秒钟之后,居然大笑了一声,然而这笑容背后,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唉,看来还是晚了一步啊。” 就算他再有城府看得再开,听到这样的话,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身边的人,我提拔的人,我关注的人,创造出这么个机会,居然不跟我说一声,太忠啊……” “这种事儿我敢见人就说吗?”陈太忠被他这排比句式弄得有点恼火,索性就直接顶回去了,不过听老段这么说,他心里确实也有点歉疚,“要不这样吧,我再弄个副省下来,把章尧东扶上去,您也算有地方可去了,这样行不行?” “什么?”段卫华正苦笑呢,听他这么一说,一时间大奇,侧头看一看他,“我说太忠……你、你……确实啊,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 陈太忠还他一个苦笑,心说我这也是不靠谱的说法,不过你要真想让我这么搞,那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万一成了,以后你也别说恩情长短的了。 段卫华的养气功夫,那不是一般的高,很快就从失态中恢复了过来,看着年轻的驻欧办主任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发问了,“你惦记的是……沙鹏程?” “嗯?”陈太忠又讶然地看一眼段市长,心说我跟你抱怨一下莒山,你就能想到沙鹏程,这也太那啥了一点吧,“卫华市长您这眼光……真厉害。” 你出去那么久了,回来之后在国内能遇到多少事儿?段卫华笑一笑,不过下一刻,他就摇一摇头,“沙鹏程不行,他是民盟的。” 啧,这规矩还真多啊,陈太忠听得又有点挠头,他当然知道副省长里该有一个民主党派,也该有一个女性——错非情不得已,这些是政府班子里必须要有的。 像凤凰市前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汪蓉,按资格任副书记没问题,但是曾学德去做常务副,下面上来的若不是吴言,她丢掉这个副市长还真要头疼一下。 反正这话就扯远了,段市长这就是说了,太忠啊,你先别琢磨搞掉沙鹏程了,就算你弄掉他,上去的也不会是章尧东,换个人吧……当然,也别动陈洁,撇开陈省长对你的关照不说,人家是女性副省长。 “这可是……”陈太忠真的没辙了,左思右想了半天,猛地反应过来,老段指出动沙鹏程没意思,那就是还有期待啊,说不得看着对方,“卫华市长,反正我已经做错了,您看我现在怎么做最合适?我坚决听从您的指示。” 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做啊,段卫华无声地笑一笑,田立平占先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说实话,他否决沙鹏程并不是自己就有了主意,而是抱了一丝侥幸心理,想看看小陈手里还有什么牌没有了。 不过看到陈太忠的这个态度,听到这个请示,段市长心里也明白了,小陈不是目无领导,实在是琢磨的事情都太大个儿了,没办法提前说——整天惦记着搞掉这个准副省,那个副省的……你说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第2043章 没坏规矩 段卫华很清楚,这也就是他在凤凰市,能切实地感觉到横山分局和素波的剑拔弩张,才会由此引发出一些联想来,当然,这种联想或者章尧东也会有,但是人家没必要琢磨——而那些副书记和副市长,就算有联想,琢磨此事也不现实,反倒是有不稳重之嫌。 我本来以为我占了先机呢,不成想你小子已经把路都铺完了,段市长缓缓地摇摇头,“太忠你有这话,我就很欣慰了……不过,卫华市长的时间可不多了,下次有这种事儿,你知道该优先考虑谁吧?” “我现在就后悔了,真的,卫华市长,”陈太忠点点头,很诚恳地看着大市长,他这话语出至诚,要是搞掉赵喜才为的是捧自己的老市长段卫华上位的话,黄二伯都不能说什么。 至于田立平的事儿,可以继续运作嘛,只要争的不是省城的市长,又有段市长的相助,他也不觉得就如何难了。 “你还年轻,有点考虑不周是很正常的,”段市长笑着摇摇头,他的胸襟真的不是很差,政工干部就讲究个大局感,错非如此,凤凰市早就闹得翻天了,“反正你答应我了,下次是我……好了,你回吧,外面还一堆人等着呢。” “太忠,”看着年轻的驻欧办主任向门口走去,段卫华犹豫半天,终于开口唤其回头,没办法,他实在有点不甘心啊。 看到对方回头时脸上讶异的表情,他笑一笑,站起身来走上前,轻轻的拍一拍年轻人的肩头,嘴巴开阖两下,似是欲言又止。 到最后,段市长方始咳嗽一声,“小陈,你要真想帮老市长的话,那就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折腾得大一点……棋从断处生……” “嗯?”陈太忠愣得一愣之后,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个指示我一定放在心上。” 看着这家伙开门离开,段卫华却是没由来地脸上一阵燥热,心说我终于把这话说出口了,没错,刚才他的神情和动作有点做作,不过他心里也真有点觉得难以启齿。 在抱怨这家伙太不知道替老市长着想的同时,他不得不感慨,这件事发展成这样,也不仅仅是因为事机太密,同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小陈手里备用的人太多了。 有资格惦记那个位子的人里,若是这家伙只认识我一个,就好办多了,段卫华实在无法不让自己这么想,然而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个,下一刻,他就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这个小陈,居然连有资格问鼎素波市长的人选,都交好了两个——甚至可能远不止两个,这家伙……才进入官场三年啊…… 陈太忠走出段市长的办公室,心里也满是感慨,唉,还是太年轻了,要是当时能先跟老段沟通一下,约定了之后,再向老黄推荐段市长,事情哪里会发展到这一步? 若是那样做,老段、老黄和老田,三者能同时满意,老黄也不至于专门下个任务,让我去搞什么莒山了。 虽然他得了阴京华的提示,莒山那边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这说明人家黄二伯不满意不是?现在又多加了一个段市长。 然而……若是真那么做了,怕是田立平又要不满意了,毕竟这个凤凰市长的含金量,要低于素波市长,虽然两地的经济总量相差不大,但是一个是多半能直升副省的,一个是多半要任一任市委书记才能升副省的,差距就在这里——省会城市的优势,那不是白说的。 天底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想到这里,他懊恼地摇一摇头,算了,不想了,无非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么想着,刚坐进林肯车里,他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却是他刚才还在念叨的联防队员小董,“陈哥,莒山这边好像有点察觉了,刘晓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还有三个人证没有采访到,您看怎么办?” 阴京华出的这个点子,不算多高明,无非就是找莒山的毛病,而这单一行业的厂矿企业,找起毛病来,比找政府的毛病要容易得多。 像找赵喜才的毛病,就必须得有针对性地搞出什么账本啊、贪污啊什么的,没办法,政府部门就是这样,事情多,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也多,你找不准地方掌握不住力道,很容易被人轻轻地将责任推了去,甚至可能引来别人关注和打压。 企业就简单多了,找出企业经营和生产过程中的问题,只要是性质严重的,一旦拿住就得认倒霉,甚至,阴京华都想好陈太忠该怎么办了,“矿难,你就优先查这个。” “国营煤矿,这个设施还是跟得上去的,”陈太忠有点吃不准,因为他对煤矿也懂不少,“安全系数比小煤窑高得太多了……而且,有死亡指标的。” 安全系数高,那就死得人少,同时煤炭生产确实是有死亡指标的,每百万吨或者说每年……这些都有指标,有的是部里下的有的是省里下的,超过指标那活该倒霉,要是没超过指标,死人就是正常的,谁都不能拿这说事儿。 “指标定得那么高,真有几个不超的?都照那么搞,就不要生产了,”阴京华听得就是冷笑,“煤矿、铁矿、磷矿……什么样的矿都有这个问题,只不过大家都捂得紧就是了,你就相信我,仔细查吧。” “那这么搞也不合适,”陈太忠还是有点犹豫,他可不想被人围攻,“要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这一捅出来,坏行业规矩不是?” “啧,你就针对莒山,可不就完了?”阴京华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不过,想到陈太忠不明就里,说不得又耐心解释两句,“干这一行的谁都明白,被捅出来的,那不是安全生产的问题……是惹人了,这个你都不懂?” “啧,明白了,”陈太忠这次是真的懂了,而且阴总的解释,也符合他对官场逻辑的认知,既然大家都心里有数,那么捅出来就捅出来了,所以他要惦记的,就是莒山那边存在不存在这个问题——肯定也有安全能达标的煤矿的嘛。 接着,阴京华又教给他两个可以做文章的环节,不过他最先找的还是这个安全生产——这是大杀器,一旦被捅出来,任是谁说话都不顶用。 小董做这种活拿手,陈主任就派他去了莒山,结果第三天那边就有消息,确定莒山今年、去年和前年,连续三年超标,不过是被煤矿那边压住了。 尤其是今年,还没过完呢就已经超标了,反正莒山煤业一直不怎么景气,所以也没人惦记,不过现在国际煤炭行情看涨,杨学锋就认真起来了——如果不是连连超标,他也不会心急火燎地操作这个改造。 确定了之后,陈太忠就让小董联系刘晓莉,把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这道理跟以前的一样,这种事情实在没办法惊动官方媒体。 好死不死地,刘晓莉也发现了,近期国内关于煤矿矿难的报道明显增多了——当然,这个原因也不用解释了,该明白的自然明白。 刘记者属于半明白半不明白的,听说陈太忠想要她报道一下莒山的安全生产问题,小董又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于是欣然前往。 等她的采访上了报纸,这就算完成对黄汉祥的承诺了,省内的报纸都登了,面对这种大杀器,黄家要是还下不了手,那未免就太窝囊了。 这件事,陈太忠就是这么设计的,到目前为止,发展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刘晓莉在莒山采访初开始肯定很顺利,没人在意,但是采访得多了引起别人的关注,那也正常了。 要是按他的设想,接下来刘记者就可以走人了,证人证言嘛,有一些就行了,不需要全部都采访过——《天南商报》版面不小,也不可能把这些全登上。 要是刚才段卫华在临走的时候,没加那么一句,事情就该是这样发展的,然而,既然段市长期望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当地把事情搞大一点,那么,这么做就不够了。 当然,现在刘晓莉的采访是剑指杨学锋,搞大之后,可能就涉及到沙鹏程这民主党派的省长了,不过陈太忠哪里管那许多?老段说了,棋从断处生! “跟晓莉说,继续采访,小董你要藏好,”他断然发出命令,“要是别人敢动手或者为难她,你再给我打电话。” 要说这刘晓莉的胆子,也真不是一般地大,听说是陈主任在全程关注,就知道这是再一次博名气的时候了,虽然有精神病院那档子事儿,她吃老本都够了,但是名利二字,谁又会嫌少呢? 所以,两个小时后,小董打来电话,刘记者被莒山派出所的一帮人架上汽车去了,这派出所说是叫派出所,其实是莒山内部的保卫处,不过,有几个警员也是永泰分局在编的——有名义没工资的那种。 “这样,我给你一个电话,是素波政法委书记田立平的,”陈太忠本来想自己打电话的,不过想一想田书记对上自己,似乎有点尴尬,说不得就指示小董了,“……你就说是我的事儿,让他务必尽快把刘晓莉保出来。” 事实证明,小董都无须强调自己是陈太忠的人,田书记一听“刘晓莉”三个字,头立刻就大了,等听完他的话,放下电话就拨通了孙正平,“永泰分局,马上给我出动,解救《天南商报》的刘晓莉。” “刘晓莉?好的,我马上安排,”孙局长一听这名字,也是一哆嗦,放下电话嘴里还嘀咕呢,“她这是跟警察局有缘啊……” 第2044章 变味 陈太忠心里非常明白,当他决定要刘晓莉坚持采访下去的时候,这件事的走向和发展,就并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然而,他也是别无选择了,因为可以控制的场面下,他无法满足段市长的需求,那也只能博一把,看不可控的情况下,事态还能发展到哪一步。 反正,支持田立平上位,那是有黄汉祥背书的,这个无需担心,接下来但有任何的小收获,都是干赚的了——反正老黄对我也不满意,索性折腾得大一点算了。 莒山对刘晓莉可能带来的麻烦,是明显地估计不足,尤其阴差阳错的是,那派出所仅仅是保卫处,不过是借了个名义,而这派出所里的人,整天生活在大型国企,甚至不排除有人都不知道素波警察局的局长是孙正平的可能。 所以,刘记者虽然因为戒毒中心的案子,在警察系统里很有名气了,但是在这里就是默默无闻的,大家翻看一下记者证,发现此女只是一个野鸡报纸的记者,另一个女孩更只是一个采编,自然不会很客气。 不过,这终究是记者,而且那报纸怎么说也是冠有“天南”二字,所以,不多时,厂办一个副主任匆匆地赶来,“给你俩一千的辛苦费,材料和录音带,我们就留下了。” “我不要钱,”刘晓莉怎么可能答应?她现在的行情和口碑,一千后面再加三个零,也仅仅只是能让她心动一下,都未必能真正打动她,更何况,眼下是涉及陈太忠的事情? 不要钱的记者——有吗?副主任心里冷笑,才不肯相信这个,他就专职负责接待的,这些事情他怎么会不清楚,“那你开个价吧,别太过分啊,我们是国企不是私企,钱不是自己的,而且我们上面,哼……是有组织的。” “那你就让你的组织出面,别让我发不就行了?”刘晓莉的冷笑不在心里,直接撂到脸上了,“你有那能力吗?” 副主任吃这么一顶,有点拿不准,走到旁边拨个内部电话,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冷笑了,“屁大的一个天南商报,真是给脸不要,把她的笔记本撕了,敢来国营企业敲诈勒索,那啥……跟分局申请拘捕令,大家都是证人,她敲诈勒索一千块,哼哼……未遂。” 有了领导的指示,刘晓莉的本子和录音带,在瞬间就被毁掉了,不过有那细心的人就提出,这女人似乎还有同伙来的,是个男人。 就在此时,永泰分局的警车,终于拉着警报赶了过来,这么大的永泰县,莒山又在永泰的边上,花个大几十分钟赶过来,也是正常了。 按说,有些事情是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的,但是永泰分局最近跟莒山有点小小的不愉快,又由于是市局孙局长打来电话,要永泰分局局长亲自出马。 那位局长在素波呆着办事呢,接到电话听说是天南商报的刘晓莉,又是田书记震怒之下要迅速解决的,于是没命地往回赶,同时要第一副局长尽快赶到现场,一定保护好刘记者。 莒山一见永泰分局的副局长都来了,又听说大局长在赶来的路上,也只能将刘晓莉和她带挈的小同事放了出来,但是材料是再变不回来了。 刘记者自然就不干了,而且她的小妹子为了维护她,还被保卫处的人砸了两拳,就要莒山赔偿她的资料,还要交出打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这个要求对莒山来说太过分了,尤其那打人凶手根本就是莒山煤业的人,在永泰分局里都没挂号,这种情况人家自然不肯答应,就说我们一定会内部严肃处理,你这资料损毁、人身伤害造成的损失,我们可以考虑赔偿嘛——谁要你一来就先敲诈我们呢? 不多时,永泰分局的大局长也赶来了,不过他来了也没用,莒山煤业是正厅待遇的省管国有企业,人家真要咬定牙关不肯买账的话,永泰的县委书记来了都不够看的。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走吧,饶是如此,莒山煤业的人还一个劲儿地追问呢,跟刘记者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去哪儿了——这也就是大局长来了,只是副局长在场的话,交不出小董,刘晓莉想脱身也不容易。 小董去哪儿了?他开着车就在厂门口停着呢,他这干脏活的最不怕的就是被人抓住了,尤其是他手机上都有田立平的号码,这素波一亩三分地儿里,谁敢折腾他那真是自找苦吃了。 不过,他倒是把复制的录音带藏到了一个隐秘处,自打来采访,他就用车里的录音机和刘记者带的录音机拷贝了两盘带子——小董从不缺这份细心。 刘晓莉坐着警车出了厂门,正要摸出手机打电话呢,就看到他的车,于是下警车上了这车,后面尾随的莒山的人又不干了,上前打问谁派你来的,小董根本不待理他们,“一边儿待着去,公家的事儿,伤着自个儿就不好了。” 莒山这帮人不甘心啊,有一辆车尾随着刘晓莉,直接去了《天南商报》的报社,路上他们也看到小董从路边的石头缝里摸录音带了,但是周围全是永泰分局的警察,也再没有上前抢的机会了。 再然后的事情,也就不用说了,杨学锋直接找到了省经贸委的关系,要天南商报压下这篇稿子来,原本商报的老总都答应了,这次的稿子保证登——跟刘晓莉作对的那刑警队长,已经被一撸到底了,小刘的能量那是不用说的。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老板不得不再次食言,没办法,他这报纸就是挂靠在省经贸委,扛得住谁的压力也扛不住东家的压力不是? 远在凤凰的陈太忠接到刘晓莉的电话,对这个结果表示理解,“没事,北京那边我找了一家报纸,你把稿件发过去就行了,最好注明是在持续关注……” 陈主任在北京,多少有点人缘儿,尤其像南宫毛毛这帮人,在媒体方面的活动能量并不小,不过这次,他找的是韦明河帮忙,为的就是避开阴京华。 以他想来,搞这个莒山,黄汉祥肯定是希望省内报纸刊登,有了借口就可以下手了,若是闹到全国性的媒体上,老黄是未必愿意看到的——家丑不可外扬嘛。 韦处长答应得挺痛快,“媒体我不太熟,我有朋友熟,花俩钱就行啦,不过太忠……你认识的那帮闲人里,肯定有熟悉这个的。” 陈太忠一听这话,就知道人家心里是有点敏感,只是不好意思问出来,于是笑一笑,“就是搞人的那一套,不过才开始动手,怕黄二伯让我顾全大局,先避一避呗。” 要不说这年头的话,就在人说呢?他要是直说我担心黄二伯不让我搞大,韦处长就算帮忙,心里肯定也要嘀咕一下。 但是说“怕黄二伯让我顾全大局”,不但表达出了所有上述意思,话里还带了三分委屈,韦处长想不帮忙都不好意思了。 韦明河一听也明白了,太忠背着老黄搞这一套,也是暂时的,当然就敢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那交给我了,等消息吧。” 现在,就是北京已经联系好报纸了,刘晓莉的署名稿子,那边直接加了一个“特约撰稿人”的头衔给她,第二天稿子就见报了。 这报纸发行量不算太大,不过后面也靠着部委和协会什么的,平日里管理也较为松懈,反正“莒山煤矿”这四个字在天南算回事,在京城也引不起什么关注,单单就事论事的话,不存在得罪黄家的嫌疑,所以直接就登了。 登了之后还不够,刘晓莉又发了稿件过去,关于后续发展的,说是被她采访过的人,都收到了禁口令——“总算还好,由于有了本报的关注,一些已经被遗忘的补偿,有望短期内兑现,关于这家煤矿安全生产的问题,本报会进行持续报道。” 这篇稿子又一登,黄汉祥一个电话打给了陈太忠,“我说你……这个报道可以停了,有一篇就够了,你还整成连续的,有意思吗?” “天南的报纸不给登,反正这报纸影响力不大,”陈太忠笑着回答,“您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可见这舆论造得还不够。” 黄汉祥被顶得一下就没话了,他确实是今天才知道的,黄总每天多少事儿,就算昨天有人发现了这个报道,想汇报给他,但是他也得有时间去听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今天才听说的呢?”不过,黄总最是听不得小陈这理所当然的口气,说不得就要不讲理一下,“我昨天就知道了,等着你跟我汇报呢,结果你小子死活不给我打电话,你这别是……又有什么想法吧?” “我没有别的想法啊,”比赛不讲理的话,陈某人怕得谁来?他拿不准老黄是不是昨天就知道了,但是他有他的歪理。 “我这么搞,一个是看您多久能知道,这算是对舆论影响力的一个测评,另一个就是……您交待我要办好这事儿,我要是觉得一篇稿子就办好了,这个态度肯定就不够端正,我打算发完第五篇的时候,再跟您汇报一下。” “那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停了吧,啊?”黄汉祥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心说你小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点儿就够用了,真的。” 确实,这点儿真的就够用了,再发展下去,没准就被别人惦记着利用上了,他心里清楚,现在天南的杜毅和蒋世方,最少有一个人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 当然,知道归知道,有些新闻根本就是小报记者挖出来的,所以未必需要去重视,这世界上丑恶之事是如此地多,你让一个省长或者省委书记一一地惦记张家长李家短,这也不现实,做为领导,要操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省部级领导的注意力,不该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资源的浪费,其实也是一种犯罪,很多人说起来中视的王牌主打节目《热点访谈》来,也是不住地讥笑,国家级的新闻媒体,净关注些县市级的问题——这不是丢人吗? 所以黄汉祥能确定,天南肯定已经发现这报道了,眼下没什么反应,也不过是看上面重视不重视,上面若是肯重视,下面就会“惊闻”什么的,要是上面不重视,下面对这报道就如水过鸭背一般,过去了就过去了。 或者,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这个报道会拿来派做一些合适的用途,仅此而已——媒体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但是黄汉祥说够,那就是够黄家用了,用来施加压力,不需要太大力度——当然,若是对方反抗不肯服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我这就算完成任务了?”陈太忠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是很开心,“还说今天的稿子也要出来了呢……我朋友的事儿就麻烦您了啊。” 这话听起来是像想敲定田立平的上进,然而,陈某人的心思可不是这么一点,他是探一探口风而已,不成想黄总似乎有什么事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之后,就挂了电话。 事实上,不是黄汉祥心不在焉,是他真的有点恼火,小陈怎么把事情就办成这样了? 阴京华打电话给陈太忠,是他的授意,不过阴总私下传授方法,却是私人交情,也没向黄总邀功,只是说小陈打算如何如何地去办。 在黄汉祥看来,小陈想通过揭露莒山安全生产问题,从而达到拿下那个老总的目的,手段是可取的,方式和方法也是比较合适的,于是就将此事丢到了脑后。 然而,今天他才知道,陈太忠居然把此事捅到了北京的媒体上,禁不住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能这样呢?天南不是有那么多报纸的吗? 黄家搞莒山这个老总,是有强烈的暗示味道的,所以黄汉祥认为,陈太忠此举大为失当。 第2045章 大发了 细说起来,天南是黄家的传统地盘,蓝家因为天南人要做焦炭,就将手伸到莒山,又加上磐石那档子事儿,连黄和祥都认为,必须狠抽一下才行。 那么,最正规的做法,就是天南的媒体先捅出来莒山不合适的地方,黄家人在“蓦然发现”此事之后,向天南省打个招呼,顺理成章地拿下莒山老总杨学锋,再顺便敲打个别人一下,这就完了。 但是此事捅到京城,味道可就变了,首先,这有黄家掌控不了天南舆论的嫌疑——没错,天南的舆论阵地本来就应该是掌握在组织手里的,但是这么一点小破事,都要先见诸于北京的报纸,这就不是抽人脸了,反倒有那么一点自打耳光的嫌疑,丢人啊。 当然,这丢人只是若有若无地一点点,倒也不算什么,报纸上不是写了吗?说记者被发现了,还被威胁啥啥的,那么先捅到京城也很正常。 其次,此事见诸于京城报纸倒未必全是坏处,起码黄家更好插手了,然而,很要命的是,现在一旦插手,装进来的可未必就是莒山老总一个人了,打击面有扩大的可能。 扩大打击面,那不但抽脸抽得不够狠,更会有点不可掌控的风险,这才让黄汉祥挠头——事儿是搞大了,针对性反倒是降低了,这都是什么嘛。 然而,他还不能说陈太忠什么不是,小陈已经努力了,内情也挖出来了,而既然被人发现,天南省有心捂盖子的话,他凤凰市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发表到《凤凰日报》上去吧?那样可真要叫蓝家笑掉大牙了。 在北京找这报纸的门路,小陈想来也是下了点功夫的,黄汉祥眼里不放小事儿,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那些小事儿的因果——所以,小陈在此事上的态度,算是端正的。 当然,硬要说陈太忠在此事里负有什么责任,那就是说派出采访的人,在莒山太不谨慎了,发现不对就撤嘛,干脏活的要有必须的警惕性啊…… 反正黄总是不知道,此事是陈太忠有意搞大的,而陈某人的初衷,跟他的想法一般无二,只是肩负了某些人的嘱托,不得不如此罢了。 “必须得搞得大一点了,”黄汉祥叹口气,拨通了黄和祥的手机,“老三……” 当天下午,蒋世方就打个电话给宣教部长潘剑屏,“看这两天的《XX新闻报》了没有?上面点了咱天南莒山煤矿的名了,有首长表示关注,我的意思是……搞个评论员文章吧。” “好的,写多少字?”潘部长随口就应下来了,“我安排一下版面……” 以前说过,这评论员文章,省党报里少有人能写,不过党委和政府一把手,自然都有其写作班子的,平日里写了之后,交给《天南日报》就发了,像这种蒋省长专门打电话给潘部长的情况,那就是说再紧张的版面,你都得给我挤出来。 而这种情况,通常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了,尤其是这电话还不是省委秘书长打来的,也就是说大概是没经过书记办公会的——要命啊。 潘剑屏没什么明显的派系,基本上就是要终老在这个岗位上的,所以蒙艺在的时候他听蒙艺的,蒙艺走了他听杜毅的,紧跟党委一把手,这就是他的原则。 安排版面的同时,他就将蒋省长说的报纸拿过来看了——然后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这个莒山煤矿的老总,是要倒霉了啊。 倒霉就倒霉吧,潘部长也懒得琢磨其中的因果,蒋省长发话了,不是他能抗拒的,于是打个电话给杜毅,“杜书记,省政府要发个评论员文章,是关于莒山煤矿安全生产的问题。” 所谓的省政府,说的就是蒋世方,按说,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范晓军也能要求发评论员文章,但是范省长根本就没有评论员文章的班子——他也有写作班子,但是资格不够,只能让宣教部的班子代写。 要是范省长提出的要求,根本就轮不到潘部长打电话给杜毅,宣教部基本上自己就能做主,或者下面人相互沟通一下,有问题再上报。 杜毅一听就明白了,潘剑屏自己打电话给我,这必然是蒋世方亲自指示了,所以也不表态,就说我知道了,你先等等发,我了解一下情况——天南老大毕竟是他杜某人。 杜书记找这种报纸也很容易,拿过来看一看,心里就有点数了,这是蒋世方盯上莒山煤矿了——不对,不是蒋世方盯上了,这是北京有人盯上了。 要是蒋省长盯上莒山,不会这么搞的,根本是舍近求远嘛,还通过什么媒体?真是天大的玩笑,而且能让蒋世方亲自打电话给潘剑屏,估计北京这边的压力不会小了。 这就是森严的等级带来的好处了,越到上面越是如此,除了那些干脏活的主儿传话,基本上什么级别的什么时候打电话,用的措辞是什么,那讲究都是非常严格的。 正是由于这一份严谨,所以,短短的电话里,能推算出的东西太多了,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智商——只需吃透这规则即可。 像杜毅就很轻易地推算出了这些,然后他跟着就推算出了别的,不给我这天南的老大施加压力,反倒是对着蒋世方,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蒋世方的靠山,一个就是我这一系的老板找姓蒋的碴——反正不是特别正经的路子。 当然,要是杜老板的后台,他不可能不知情的,那么就必然是跟蒋世方有关联的主儿了,想来想去,他实在想不明白,除了黄家还会有谁这么做。 剑指沙鹏程吗?那似乎不应该,黄家要搞沙鹏程也不会这么做,杜毅一时间就觉得有点想不通了——或者,是莒山的那家伙惹了黄家的人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省政府要求发的这个评论员文章,有充足的道理,但是杜书记想到自己才是天南的一把手,心里就有点不自在,说不得吩咐人给宣教部打个电话,“文章是该发,但是要先调查清楚情况。” 杜书记打过来的电话,级别降了!潘剑屏一听汇报就明白了,杜老板原则上同意此事,但是要压一压,省委党报是党委的报纸,你蒋世方没跟我这一把手通气,这么搞不合适——要不是蒋世方亲自打电话给潘剑屏,这样的文章没准反倒是能发。 说穿了,这是杜老板一边表示了不满,另一方面也是拖点时间,以查证此事的因果,说实话,除了省委老大,其他个人意愿想上评论员文章的话,有所拖延是很正常的——更绝对一点说,能第一时间上评论员文章的,只可能是组织意愿。 所以,潘部长也只能降级别了,要自己的人打电话给蒋省长的人,这个评论员文章,要等一等才能发,调查清楚事情经过是很重要的。 然后,宣教部的人肯定是捱训了……这也是应有之意了,反正老话都说死了,跟着宣教部总是犯错误…… 但是消息反馈到蒋世方耳朵里,他就明白了,一来是杜毅对自己挑衅他的权威不满,二来就是姓杜的想查一查这里面到底涉及了什么。 不满就不满呗,他也无所谓,事情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而姓杜的你也该有这样的涵养——谁要你跟黄家不搭界呢? 不止是天南省,很多自留地性质的省份都是这样,党委或者政府一把手里,必然要有一个亲地方的主儿,而且多半都是党委一把手。 像以前蒙艺就是属于亲黄家一系的,而杜毅则不是,现在杜毅成省委书记了,他蒋某人就来了——当然,他并不是完完全全的黄系人马,一般情况下这也是必须的。 同杜毅不同的是,蒋世方已经大致了解一点情况,这次就是黄家抽蓝家呢,这个配合是必须的,做为黄家利益的支持者,他不能也不该把蓝家放进天南。 不过具体情况,两位正部级大佬都是不知情的,杜毅推迟了评论员文章,蒋世方虽是要掉一点面子,却也正好借此机会了解详情。 这详情根本没啥可了解的,无非就是杨学锋脑子进水了,不接受陈太忠的融资,反倒是有意向接受蓝家的代理公司,这不是找虐吗? 当天晚上,蒋世方坐在家里琢磨,老杜压了一天评论员文章,明天他敢再压的话,那就是给我机会呢,那我绝对要冲着沙鹏程去了,最起码要拿下冶金工业厅的厅长……慢着,这赵喜才似乎也危险了。 “陈太忠……”想到这两件事里的共同关键人物,蒋省长禁不住苦笑一声,这家伙都去欧洲折腾去了,怎么偶尔回来,还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于此同时,杜毅也在家里琢磨,心里不无庆幸,幸亏我压了一天文章,黄家和蓝家的战场,从磐石烧到天南来了……你们打生打死的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冲在最前面。 倒是这个陈太忠,真是能折腾啊…… 第2046章 夜访 蒋世方和杜毅对形势的了解,不尽相同,两人对莒山那边都比较清楚了,但是除此之外,蒋省长还知道赵喜才危险了——非常危险的那种。 杜毅也隐约知道一点,好像是陈太忠在找赵喜才的麻烦,毕竟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是吃了他任省长时抵押的地,而赵某人在素纺一事上的阻拦,他也看得明白。 不过,他对赵陈之争却没有足够的重视,那俩都是蒙艺的人,就算有矛盾,总不能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要不老蒙的脸上都会挂不住。 这件事上他了解得差了点,但是黄家和蓝家的争斗,他却看得更清楚一点,这大抵还是跟他在圈子里的位子有关,站得高看得远嘛。 黄家是打算在此事上狠抽蓝家一把,算是以正视听,同时呢,也不无对他杜毅警告的意思——我们就是只联系蒋世方,你最好搞清楚在谁的地盘上,不听话的话,你曾经的搭档蒙艺,就是前车之鉴。 杜毅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然而对他来说,这个警告的性质,实在太侮辱人,天南省我好歹是老大,你们哪怕走个过场,给我个面子也算嘛——你们给我了吗?没有! 难道在天南,你们黄家真要凌驾在组织之上?过了,真的过了!而且我要是这么认了省政府的评论员文章的话,这就算是告诉天南所有的人,姓蒋的比我更能领会上级精神。 我的圈子里,也不希望大力竖起来的一个省委书记,是个蔫货……总之,有了这许多的理由,杜毅认为,自己不能跟着蒋世方的节奏走。 是的,他没兴趣挑战黄家,也没那个能力挑战,但是他必须要死死地将蒋世方压在下面——省委书记要听省长的,那成什么了? 然而凭良心说,这个省长会让任何一个省委书记头疼,此人不但代表了本土干部的主流,拥有深厚的背景,而且更是杀出去又杀回来的主儿…… 在这样情绪的影响下,杜毅会做出什么反应,那就不用再说什么了,当然,省部级干部做事,是不会玩冲动的,有两个理由,支持杜书记的行为。 其一,你们已经逼走蒙艺了,没错,蒙艺是自己走的,但是深层原因大家都知道,短短的半年内,你们打算对第二个省委书记下手吗?传出去的话,大家怎么看你黄家的霸道? 当然,短期内不下手,不代表就不记了你的小账,还是蒙艺的例子,蒙书记走之前那段时间的经历,没什么不妥当的,他之所以走,就是不想让黄家惦记上——我不让夏言冰上,我忤了黄老的意了,我承认错误,我年轻气盛不懂得尊重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我走还不行吗? 反正,蒙艺的离开,固然是因为打了黄家的脸,但是从某个角度上讲,也是表现出了对黄家忌惮,所谓的可一而不可再,短期内杜毅做出什么,黄家也不可能有什么比较过分的反应,否则就有点过于招摇了。 不过杜毅也不能太过得意忘形,若是欺负黄家现在不方便而做得太绝,从此被人惦记上,那也只有坏处没好处的。 第二个理由也很充分,这是黄家和蓝家的纠葛,他杜某人不想参与,事实上这两个庞然大物相撞,敢掺乎的真没几个人,惦记着捡便宜的倒是不少。 所以他很自然地决定了,评论员文章要押后好几天,先动手拿下莒山的杨学锋他没意见,但是表态的事情,还是等一等吧。 这些想法都是必然的,接着他就要考虑一个问题了,这个陈太忠最近,真的是有点活跃了,什么时候顺手,得想办法给这家伙套个笼头…… 这两位正省级领导在琢磨,陈太忠也没闲着,他正在阳光小区里接待客人——没错,在阳光小区,丁小宁、李凯琳、蒙晓艳、刘望男和任娇都在。 自从素波军团回转之后,习惯了荒唐的一干人就不介意这样了,育华苑住的人档次高一点,而阳光小区终究是新楼盘又靠近市郊,相对更安全一点。 反正,大家都知道,陈太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欧洲了,抓紧有限的时间,享受生命中的精彩,倒也是正常了。 这是背景介绍,至于说来客,倒也不是外人,科委的主任许纯良。 时近九点,陈太忠说是忙乎了一天了,该好好享受了,正在这时候接到了许主任的电话,说是有事儿问他,犹豫一下就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对方,“……一个人来啊,别让人看到。” 事实上,副主任并不介意男男女女的这点事儿被正主任知道,纯良都能让他知道手里有几千万——在欧洲过了一遭以后,现在是上亿了。 人家能把隐秘让自己知道,那他藏着掖着也不是交友之道,正经是这样的隐秘互换,才能更好地加固两人的关系,要不然没准纯良该想,我什么都让你知道了,你反倒是啥都不跟我说?这样可不好。 当然,他也无须刻意如此,反正是赶上这个时间了,就叫许主任来了,蒙晓艳听说之后,本来想和任娇避一避的,结果陈某人来了一句,“正好校园网还有钱在科委呢,接触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纯良来了之后,见满家莺莺燕燕的,就只当没看见了,不过,两人坐下开始喝酒,他才一个个地辨识出来,合着他认识的人真不少:丁小宁、刘望男和蒙晓艳,他都有印象,只有李凯琳和任娇没见过。 尤其是丁小宁和蒙晓艳,根本不带见外的,见他俩坐着喝酒,直接就坐过去相陪了,许主任见状只能苦笑了,“你俩让让行不行?我问太忠点儿事。” 他要问的,也是莒山的事儿,今天白天宣教部那通折腾,传到许绍辉耳朵里了——这不是许书记有意在宣教部安插钉子,实在是……这种级别的事情,他要是不能比较快地知道,那就意味着没有很好地融入天南官场的核心。 而且,蒋世方和杜毅的行为,也没有刻意地保密,蒋省长有意表态,而杜书记要压那篇文章,这都不怕大家知道——说句实话,若是不该让许绍辉知道的事情,那就有别的沟通方式了。 总之,别看省委省政府里的干部一个个沉稳厚重,都是守口如瓶的样子,实则这里传消息,比之下面地市慢不了多少,只不过方式比较隐秘罢了——当然,非核心的人物,基本上听不到什么消息,毕竟层次不同了。 许绍辉得到的,是汇总过的消息,当然,别人看这就是蒋省长和杜书记在莒山的问题上态度不尽相同,倒也不怎么关许书记的事儿。 但是许老板不这么认为,身边的事情知道得多一点并不是坏事,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跟陈太忠关系好不是?说不得还能就此了解一下此事的深层原因。 于是,许纯良就大晚上登门儿了,而陈太忠一听他的来意,就笑了起来,“这事儿章尧东都知道一点,莒山的老杨欠抽,我就抽他两下嘛……” “听说涉及蓝家?”许主任听完因果之后,直接发问了,见其点头认可,就接着又问了,“这件事,黄家打算放倒杨学锋就完,还是还有别的想法?”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心说咱俩关系好,你也不能这问吧?说不得苦笑一声,“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估计不信……但是我是真不知道。” “你别警惕性那么高,”许纯良也无奈地笑一笑,抬手灌一口啤酒,哥俩啥都好商量,偏偏是涉及阵营的事情,就是这么敏感,“这人活得……真累啊,我估摸我老爸吧,琢磨的是会不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要是有可能造成影响,那就早做准备,嗯,就是这样……” “反正杨学锋那个位子,我没惦记,”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心说从我的话里能听出多少东西,那就看纯良你的悟性了,我实在没办法说得再明白了。 “人家那是副厅,要惦记也轮不到你,”许纯良哼一声,不过这话虽然不加掩饰就这么直来直去的,却说明他跟陈太忠说话,还是很放松的,等闲不肯多去想。 你这家伙还真纯良,陈太忠知道这厮的性子有点闲散,又见他挺相信自己,说不得又点他一下,“轮不到我,我就不能推荐人?看你这话说的……关键是我对莒山寒心了,有那工夫不如整合一下凤凰的煤焦行业。” 他后面的话很扯淡,只是解释一番因果,许书记随便问一下章书记都能知道经过,他要暗示的是前半句——素波市长的位子也轮不到我,但是我还就是惦记了。 “你推荐人?”许纯良真的有点反应过来了,不过他能反应过来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警惕性够高,而是太忠这话有点吓人,你一个副处推荐一个副厅? 可是再想一想,许主任也承认,太忠这厮真的有这个能力,而且人家认识的厅局级干部很多,其中关系好的也不少,于是,他懒洋洋的思维终于开始活动一下,却是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是不是真要搞倒赵喜才?” 他本就是凤凰科委的主任,陈某人拧着横山分局的警察们办事,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呢?只不过以前他懒得多想,现在一听说太忠能推荐副厅——那么,推荐正厅也不难吧? “纯良你倒是够聪明,”陈太忠笑一笑算是默认,然而,他并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反倒是说起了别的,“不过你这懒得动脑筋的习惯,得改……好歹也是一个实职正处了,得养成良好的工作习惯,这才叫真正的成熟。” “跟你说话还动脑筋?那不得累死我?”许纯良不服气地还一句嘴,却也仅仅是不服气的意思,下一刻他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说……你手上已经有素波市长的候选人了?” “看看,我就知道你聪明,”陈太忠笑着指一指他,也不肯再说了,而是端起了啤酒,“来,喝一下。” “你少跟我来这套,”许纯良有点恼火了,开始不讲理了——严格说他是懒得去揣测,于是就发话了,“大不了不跟你争这个素波市长嘛,你看好谁了?” 当然,他说的“不跟你争”的主语,是自家老爹,口语说出来就是这个意思,事实上,许书记做为天南省第三把手——算上蔡莉的话就是四把手,其麾下的人马,基本上也没资格惦记省城政府一把手的位子,所以小许就帮着自家老爹做主了。 “这真不能跟你说,”陈太忠摇一摇头,断然拒绝泄密,哥俩关系是好,可有些底线必须坚持,其实说穿了,也是有点不尴不尬在里面——他实在不知道该说是田立平还是段卫华,“纯良你别逼我,反正可能危及你老爸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你一个小副处,倒是得有危及我爸的能力呢,许纯良听到涉及自己老爹了,就待反唇相讥,可是再转念一想,却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真有这个能力。 所以他也只能悻悻地哼一声,“你不肯说就算了,最后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搞沙鹏程的打算?我要听到‘是’或者‘不是’,别跟我打马虎眼。” “沙鹏程是民主党派的,搞掉他也轮不到章尧东琢磨,你省一省心吧,”陈太忠还偏偏地不给他确切答案,“我就告诉你四个字,‘我不知道’!你要不信就拉倒。” “你小子……你小子太不够朋友了,”许纯良被他这恶劣的态度气着了,而且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不得站起身来,“不早了,回去休息。” “那可不行,”陈太忠一把就薅住了他,拽到蒙晓艳跟前,“来来来,既然来了都撞见了,我就得跟你说一说晓艳的事,将来要是她来要教委的钱,你可得买账……” “我从来就没难为过教委,”许纯良瞪他一眼,又冲蒙校长笑着点点头,“好了,你们呆着吧,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喝了这些酒,你行不行啊?”耳边传来那厮的声音,许主任头也不回地摆一摆手,“这点酒算什么?” 第2047章 代言人? 许纯良将车驶出阳光小区,摸出了手机,打个电话给老爸,将晚上听到的事情一说,许书记倒是没想到,莒山那边没打听出什么,反倒打听出赵喜才的位子不稳了,禁不住沉声发话,“他没说看好谁?” 许绍辉也不是好高骛远之辈,那个素波市长的位子,肯定轮不到他惦记,但是……要上的那位屁股下面的位子,他想一想也不算过分吧? “他不告诉我,”许纯良无可奈何地哼一声,“这家伙也真是的,嘴巴那么紧。” “嘴巴紧才能成事啊,呵呵,”做老爹的在电话那边笑一笑,却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他要是真能跟你说,那他看好的人还真就危险了,这家伙……啧,倒是越来越有地下组织部长的样子了……” “地下组织部长,就凭他?”许纯良反问一句,那语气是要多不服气有多不服气。 “你老爸都得找他打听消息,你觉得呢?”许绍辉又笑一笑,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的儿子,“你和他的起点不同,但是论折腾劲儿你可不行……算了,你们兄弟俩各交各的吧,那家伙要是不蹲大狱,十年内一个实职正厅跑不了。” 许纯良刚刚离开,陈太忠就得到了古昕的消息,张兵已经开始交待跟赵喜才之子赵强的事情了——期望中的救援迟迟来不了,张总终究不是铁打的。 “一鼓作气拿下他,材料准备两份,”陈太忠哼一声,“我为这家伙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葡萄牙人了?” “他有个要求,说是要见一见你,才肯继续说,”古局长笑一声回答他,“我估摸着他是想从你嘴里得到什么承诺,这家伙嘴上挺硬,但是心里,怕你怕得要死。” “不见,有种的就别说,”陈太忠才懒得给那厮面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就算他是真的葡萄牙人,又怎么样?当我没见过外国人?” “太忠,你不是想尽快办完事儿吗?”这次,轮到古昕给他做工作了,“反正你就算答应了他,回头不认账,他又能怎么样?” “凭他……也配让我出尔反尔?”陈太忠哼一声,他如此坚持,不仅仅是因为眼中无人,也是因为他有别的算计,“路是他自己选的,想体面地收场,就要尽早把问题交待清楚,别以为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呵呵,”古昕听到这话,也只能干笑两声,将电话挂了,太忠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没办法再劝了,人家的位置和眼光越来越高了,万一被太忠误会自己得了什么便宜才坚持劝说,岂不是没意思了? 今天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陈太忠才挂了电话,高云风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太忠,听说你最近折腾赵喜才,折腾得挺厉害……能不能高一高手?” 高胜利是赵喜才在素波唯一求得上的副省级干部了,高省长的上位,就注定他要偏向蒙系人一点,而他不但是新扎的副省长,提拔他的蒙老板也离开了。 所以,他在稳固地位的同时,就算想发展几个自己人,也就是处级或者不太要紧的副厅,副厅以上级别的干部,他都没胆子打主意,对赵喜才构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赵市长得罪的人实在不算少,高省长跟他也没什么太近的关系,他早就求对方帮忙关说了,但是高胜利一直不肯开这个口——你可以找蒙老板帮着说话嘛,人家开口不比我强多了? 也就是最近,赵市长帮高省长处理了一点不方便出头的小事儿——毕竟做为省会城市市长,有些方面的权限,比副省长好用。 所以高胜利终于答应他,帮着问一问陈太忠的态度,不过高省长自己也不好出面,怕丢面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这两边斗得太狠了,他不想让小陈记恨上自己,就只能等儿子回来之后要其帮着问一问。 “云风,其他的都好商量,”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现在风头挺大,你注意避一避,千万别惹事儿。” 挂了电话之后,高云风把话跟他老爹一学,高胜利听得就是一皱眉,“风头大……他都觉得风头大,啧,那云风你最近规矩点。” “怎么老蒙走了以后,这家伙反倒越混越好了呢?”高云风也有点不服气老爹这么评价陈太忠,“他都被打发到法国了,一回来就是这么大动静。” 高胜利却是愣在那里,半天都不肯说话,好久才啊一声,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有些人你是学不来的……唉,又要折腾了吗?” 果然是又要折腾了,第二天黄汉祥才晨练完了,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说是赵喜才的犯罪证据已经在手了,“……我传一份儿给您?” “你还真不安生啊,”黄总心说这家伙昨天弄出来莒山,今天跟着就是赵喜才……没准这厮早就有证据在手了,只等完成莒山的任务,就跟自己要官了。 想到这个可能,黄汉祥又有点哭笑不得,你小子就不能让我安生一点啊?不过,想起昨天跟自家老三的电话,说不得沉吟一下方始发话,“不用,直接给蒋世方送过去吧,说是我让你送的就行了。” 这又是怎么个意思呢?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死活琢磨不明白,心说我跟老蒋根本没见过面——好吧,电视里好像见过。 我跟他女儿还不对付呢,陈主任心里这个纳闷,实在没办法形容,难道是,我把我身上打上“蒋系”标签吗?这个实在是不像啊。 考虑了半天,他死活想不明白,就打个电话给唐亦萱,谁想小萱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心打给白市长问一问吧……最终他还是忍住了,这事儿不合适跟她说。 但是他觉得,想不明白就不能轻举妄动,要不他不知道该采用什么样的口气和态度,又在脑袋里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询问的主儿,说不得抬手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那帕里——说句实话,若不是此事干系到田立平和段卫华两个推不开的主儿,他也不会这么慎重。 那处长有事,低声接了电话解释了一句就挂了,一个多小时才又打回来,细细听他说完关于赵喜才的事儿,犹豫一下才发话,“太忠,我要是你,对蒋省长态度就客气点。” “为什么?我跟蒋君蓉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蒋世方电话里都叫我去过他家,我就是没去。” “你跟蒋世方走得近点无所谓,老板不会在意,”那处长在电话那边缓缓地解释,听起来很郑重的样子,“但是你要是成了黄家在天南利益的代言人的话……老板的脸上,估计会挂不住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就相当地低了,陈太忠听得却是有点匪夷所思,“不是吧?我一个副处代言什么黄家……呃,好像,好像真有那么一点啊。” 想到接连发生的莒山和素波的事情,陈主任真的是欲哭无泪,这两件事情都不小,而且看起来,确实都像是替黄家出面的——尽管他心里非常明白,他跟赵喜才是私人恩怨。 “嗯,不过你要最终决定把宝压在黄家身上,那你不卑不亢也无所谓,”那帕里的声音越发地小了,听起来也有点艰涩,“因为你是代表黄家交涉的嘛。” “唉,”陈太忠听得也是一声长叹,他能想到老那说出这话的痛苦,于是拿定了主意,“行了,我态度端正地去办事吧……老板待我不薄啊。”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挂了电话的时候就十点多十一点了,说不得拨个电话给蒋君蓉,“蒋主任您好,我是陈太忠,我有点工作想向蒋省长汇报一下,您能不能帮着递个话?” 他是想着自己从来没联系过蒋世方,此事又挺隐秘的,通过正常渠道走,难免会泄出一点半点的风声,尤其是……他跟蒋省长的大秘穆海波不对付。 “呵呵,原来是陈主任这贵客啊,我还说这电话怎么这么陌生呢?”蒋君蓉在电话那边冷笑一声,事实上,她很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心里在惊讶陈太忠能量同时,也知道此人对自己老爹是很重要的。 但是一听到陈某人的声音,她就控制不住冷嘲热讽的冲动,总算是她知道此人此时来电话,那绝对是耽搁不得的,说不得笑一声,“好了,我知道了,很要紧的事儿吗?” 靠,你这是什么态度嘛,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悻悻地捏一下拳头,心说为了老田和老段,我忍了……嗯,这次去素波,带上话痨荀恶心她去! 十分钟后,他在幻梦城找到兀自熟睡的荀德健,还没来得及开车上路,就接到了蒋世方亲自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蒋省长笑得很和蔼,“呵呵,小陈,我要你来我家坐坐,你倒是一直挺忙啊……” 第2048章 及时雨 对蒋世方来说,陈太忠的这个电话,来得真的是很及时,他回天南也有半年了,相对来说是比较谨小慎微的,轮也该轮到他发出点声音了。 不过这个声音该怎么发,能发到什么样的程度,是他必须掂量的,这次他是借了黄家的势,当然是要考虑黄家的感受,然而遗憾的是,黄家没透露出什么口风。 只说拿下杨学锋,那倒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蒋省长还想安排点自己人上位,然而杜毅一手独揽人事大权,这主意打起来怕是费事儿。 眼下陈太忠打来电话,自然是带来了黄家的授意,有些话有些事,必须是要通过中间人传递的,尽管姓陈的仅仅是一个小副处,而且还是前蒙系人马,但是蒋省长非常明白——这家伙真的能代表了黄家。 所以他的客气虽然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却是发自真心的,总算是还好,那个在自己女儿和秘书嘴里无比嚣张的家伙,在电话里语气也很恭敬,“蒋省长,我知道您的工作很忙,冒昧地打扰您,真的很抱歉……” “嗯,不客气,”蒋世方做事,其实是满干脆的,听他这么说,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能不能行我都会给你个答案。” 这就是地位的差异了,尽管蒋省长很愿意对陈太忠再客气一点,但是这家伙的级别实在太低了啊,不过话说回来,以他正部级之尊,对一个陌生的正处……还是待遇的这种,表示出“拒绝你都要给你个说法”的意思,那享受的也是贴心人儿的待遇了。 “我才得到一点材料,挺令人触目惊心的,”陈太忠回答得毕恭毕敬,“思来想去,蒋省长您做事公正,是值得广大干部群众相信的好领导。” 是才得到的资料?以蒋世方的老道,一听就明白了,赵喜才完蛋了,于是微微一笑,“我也听说小陈你嫉恶如仇,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不是关于莒山的吧?” 这叫明知故问,蒋省长这么做,一来是暗示他知道莒山问题是谁在背后推动的,二来就是告诉某人,我蒋某人眼里不揉沙子,知道你惦记着某某人呢。 这一刻,蒋世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么说话真的是很看重陈太忠了,如若不然的话的,他堂堂的一省之长,有必要向一个小处长卖弄自己的见识和眼光吗? 他只需哼哼两句,嗯啊两声就可以了。 “不是关于莒山的,我跟杨总又不熟,”陈太忠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很热情地请示蒋省长,但是听到这种话,第一个感觉就是先推卸责任——在他刻意的努力下,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倒也算得上是红尘历练中的收获了。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否认实在没有意义,说不得清一清嗓子,又压低了声音以示要紧,“这个资料,我觉得……最好跟您当面汇报的好。” “那你来吧,我现在有时间,半个小时够吗?”蒋省长真的是太给面子了,省长的半个小时,够见三个厅长了。 “我还在素波呢,”陈太忠停顿一下,以示自己较为尴尬,他确实没想到蒋老板真的剑及屦及,说见就要见了,“就是跟蒋主任打个招呼,跟您预约一下。” “嗯,那过来吧,下午……”说到这里,蒋世方沉吟一下,心说下午还真不好抽时间,“晚上吧,晚上来家吃饭,六号院啊。” 这是不去不行了啊,陈太忠无言地咧一咧嘴,看到话痨荀还在那儿昏昏沉沉的,说不得上前一伸手就拎住了对方的耳朵,“走了走了,去素波,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省长的女儿。” “啥?美女?”荀德健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看一看身边的高大男人,愣得一愣之后,才轻声地嘀咕一句,“我控锁骨的哦。” “你说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其实他听清楚这话了,但是实在不太理解这里面的含义。 “腿控、足控、胸控、手控……我是锁骨控,”话痨荀说不得要解释一下,其实就是个人审美观点的侧重点,他喜欢锁骨圆润突出的美女。 哥们儿是名器控!陈太忠反应过来了,说不得哼一声向外走去,“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两天幻梦城把你美死了,赶紧跟我去素波。” 蒋省长一开始让陈太忠来省政府找自己,原本还有别的一层意思,那就是说要某些人看到,深得黄家赏识的小陈过来找我了,可是转念一想,杜毅没可能不知道自己跟黄家的事情,这么刻意搞一下,有着相的嫌疑,倒是没地让人笑话自己浅薄。 由此可见,领导们的高深莫测,也未必都是出自本心,关键是人到了那个位子,不那般行事,似乎就表现不出相应的做派。 要走的时候,丁小宁正好说也要去素波,李凯琳要跟着她去转一转,再加上马疯子要去办移民的手续,拖来拖去的,四辆车在下午两点开进了素波。 一进市里,大家就分开行动了,陈太忠先去找张沛林坐一坐,又去市公交公司催一催一卡通的余款,又去找陈洁汇报一下工作,出了陈省长办公室,又拐进省外办坐一坐…… 这一通忙下来,眨眼间就五点半了,荀德健嘴里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蒋主任了,陈太忠算一算时间,正好跑一趟高新区。 蒋君蓉虽然还是副主任,却已经是正处了,陈太忠在她的办公室遇到过凤凰纪检委的“王朝马汉”,倒也是熟门熟路了。 不成想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她这儿多了一个待客加登记用的小吧台,旁边也多了沙发茶几什么的,负责接待的小姑娘拦住了两人,“蒋主任在开会,麻烦你二位先登记一下吧。” “告诉她凤凰的陈太忠来了,”陈主任就算再想规矩一点,见这样子也有点不能接受,你老爸都跟我那么客气,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你还说有空呢,“给她介绍投资商的,她要是没时间,那我就走了。” 女孩见他口气傲慢,只得拿起旁边的调度电话,按一个键接通了蒋主任,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不多时,蒋君蓉办公室的门里,走出四五个人来,有人扫视他俩几眼,表情也都是怪怪的。 “就不允许我有突发事件了?”蒋君蓉的声音,懒洋洋地从门口传出,旋即就扬着下巴走了过来,带着满脸的不高兴,“陈太忠你从来学不会体谅别人吗?” 蒋主任的穿着从来都是很有品位的,这次也不例外,上身是V领浅黄色对襟羊毛衫,下身一条浅棕色筒裤,下垂感极强的那种,裤脚在白色的鞋面上有一点点的堆叠,不过看起来不但不见邋遢,反倒是越发地衬托出了她的闲散和雍容。 荀德健的眼睛登时就直了,素波官场第一美女的名声,那真不是盖的,尤其是……陈太忠很随意地扫一眼,发现她的锁骨真的比较高。 “我打了预约电话的,”他笑一笑,既然人家真的在开会,他的气就小了一点,“我就是神仙也猜不到,你可能遇到突发的事情。” 一边说,他一边拍一拍身边目瞪口呆的话痨荀,“荀德健荀总,是香港荀家的,听说素波高新区今年的任务完成得还不错,我介绍他过来,锦上添花。” “哦?幸会,”蒋主任微微收起一点下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来,伸手同荀总轻轻一握,旋即转身延客,“呵呵,进屋里谈吧。” “你俩谈吧,我就是引见一下,”陈太忠笑一笑,转身就待离开。 “等一下,”蒋君蓉出声制止,刚才她接陈太忠电话,听说他要来,只当此人终于是开窍了,却是不知道这家伙还带了一个人来,眼见这厮甩手就要走,一时间就疑惑无比,“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来了?” “帮你引见个投资商啊,”陈太忠微微一笑,顺手指一指荀德健,“都是兄弟单位,人家想多个选择,我就介绍过来了嘛……反正这投资落在你这儿,总比出了天南强,你说是吧?” “是吗?”蒋君蓉狐疑地看他一眼,这话若是出自别人的口,她就信了,蒋主任很多单子就是这么来的,但是陈太忠说出这样的话,多少还是让她有些半信半疑——这家伙从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想害我呢?” “蒋主任你这话怎么说的?”话痨荀听到这里,可是不干了,他虽然已经被眼前这个女人迷住了,可是他泡妞多年,这点技巧还是懂的,说不得冷冷一声,作势向外走去,“陈主任,素波人没你说的那么好客,这样,我还是跟你去……去松峰吧。” 这家伙整天跟陈太忠厮混在一起,对陈某人的一些状况也较为熟悉了,又想吊一吊蒋君蓉,说不得就随口扯了蒙艺所在的碧空做幌子。 “荀总,您误会了,我怀疑的不是你,”蒋主任的嘴皮子,那是相当便捷的,见他要走,说不得微微一笑,又伸出小手轻扯一下他的袖肘,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那种,既不显得轻薄,却又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鼓励,“他这人特有城府,又对我有点偏见……” 话痨荀吃她这么一拽,身子都有点软了,于是微笑着点点头,转头去看陈太忠,“太忠,蒋主任说你对她有偏见?” 你这……你这小子居然敢叫我“太忠”?陈太忠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在凤凰呆了那么久,也没见你的胆子就敢这么肥,这是色授魂与之下,胆上生毛了? 说不得,他就冷冷地一哼,“你也对我有偏见,正好,你俩有共同语言了,走了啊……” 出来之后,陈太忠依旧不缺饭局,高云风招呼他吃饭,不过他想着高公子昨天的立场不够坚定,就不肯答应,只是招呼了段天涯和新闻中心唐主任来吃饭。 唐主任给疾风电动车的广告争取了最大的优惠,而段天涯则是省台对田甜很友好的主儿,又是很明白分寸的。 酒席即将开张的时候,马疯子带着两个人进来了,一个矮胖的男人和一个相貌尚可的女人,据说这就是京加公司天南办事处的雇员,男人是经理叫麦克,女人叫海伦,至于中国名字,反倒是不肯说。 老马这是使劲儿地把自己往斯文人里包装呢,又知道陈主任现在官气十足,也不让这二位请客,带着人就过来蹭饭了。 那两位一听说眼前的中年人是省电视台新闻中心的主任,登时就肃然起敬了,他们不在乎官员什么的,但是对媒体还是比较注意保持善意的——毕竟媒体就代表了广告渠道。 不过唐主任对他们就很淡薄了,这种只上得起软广告的小中介公司,他无需多少敬意,反倒是频频地向陈太忠示好。 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知道陈主任饭后有事,也不做纠缠,倒是段天涯领着马疯子神神秘秘地走了,“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陈太忠到了六号楼下面之后,还在思索,你说这老段其实也算是个干脏活的,素波市估计那些见得人见不得人的地方,那家伙知道很多…… 反正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猛地手机响起,却是穆海波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的那种,“陈主任到了吧,你现在可以上来了。” 第2049章 狐狸的对话 走上二层小楼,见到目无表情的穆大秘,陈太忠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想起了严自励,那家伙现在在林业厅也不知道混得怎么样。 怎么我遇到的这些做秘书的,都是这种阴阳怪气的主儿呢?他心里暗自苦笑,却浑然没有想过,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另类,服侍惯领导的主儿,最注意的就是上下尊卑和气机变化,除了那些领导交待过的,一般的秘书党对他还真生不出好感来。 走进书房的时候,陈太忠特意看了一下门头的石英钟,八点四十——老蒋这也是辛苦啊,一忙就能忙到这个时间。 “来了?”蒋省长正趴在桌上看文件,见他进来,抬手摘下老花镜,冲他笑着点点头,却是没有起身——道理很简单,小家伙不是打着黄家的旗号来的,那他实在没理由自降身份,“坐,海波给他倒杯茶……呵呵,你俩也算不打不相识啊。” “上次真不好意思,冒犯……”穆大秘上次已经道过谦了,情知是领导想彻底化解开两人的恩怨,说不得又开口,却见年轻的那厮笑着摆一摆手,“上次我也有不是的地方,等知道是穆处长的时候,已经火气上头了,呵呵,过去的事儿了……” 嗯,蒋世方笑着轻点一下头,心里却是有点奇怪,这家伙看起来没有传闻中那么桀骜不驯啊……还是说今天他找我,有事相求? “你带的资料呢?”蒋省长做事还是比较利索的,见他递过资料,拿起来就细细地看了起来,这是手写的口供,基本上不需要戴眼镜。 不过看起资料来,他就慢得多了,似乎在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只看前两页就用了十分钟,总算还好,陈某人拿的资料是筛选过的,开头就是重点,要不然不知道他要看到什么时候。 不过后三页他就是扫了一眼,然后将资料顺手放在书桌上,沉吟一下方始发话,“这个东西公布出去,会引起素波的震动。” 这就是很明显的表态了,蒋省长说了,此事要内部处理,他甚至没有问黄家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从政者的经验——事实上,黄家要想下狠手的话,就算不亲自打招呼,小陈也得打着黄家的幌子来上门,要不然根本不可能的。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自己只是不想让蒙书记寒心,来的时候姿态很低,结果就不能公开处理赵喜才了,这个因果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这个可能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所以倒也没在意,只是微微地一笑,“蒋省长的指示很正确,保证稳定是很重要的。” “有你在,天南可能稳定得了吗?”蒋世方轻笑一声,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证明他不跟这个年轻人见外,却也隐隐指责这厮实在太能折腾了,所以他的下一句话就是,“关于莒山的评论员文章,杜书记暂时不让发。” 不让发,这就是打脸不得力啊,只是内部处理,谁知道是黄家打蓝家脸了?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地发话,“可能杜书记有更深远的想法吧。” 咦?这家伙说话,真的是很靠谱啊,蒋世方对这年轻人的看法,再次有了一点转变,少年得志的人他见得多了,尤其是这家伙口碑差到一塌糊涂——真要温良恭俭让的话,会在我来任省长之后,还同时跟我的女儿和秘书冲突吗? 这家伙能让蒙艺和黄家同时看重,还真是不简单呢,蒋省长微微点头,心说你要装稳重吗?“那要是杜书记觉得,这个评论员文章就多余呢?” “那么,杜书记自己去处理莒山的事儿好了,”陈太忠略略一犹豫,就做出了回答,“既然他有全盘的考虑……” 一边说,他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一眼桌上的资料,那意思就很明白了,他去搞莒山,咱可以搞素波这一摊嘛——原本素波市长的上位,最大的阻力就是在杜毅身上,杜书记才是天南的一把手,怎么可能忽视了这省会城市市长的位子? 嗯,蒋世方心里又暗暗地点头,他自然看得懂对方这一眼——这个方案也是他琢磨过的,昨天他还想着要怎么在莒山的事情上下手,今天上午接了电话之后,知道赵喜才不保,那这全盘的计划都要跟着改变了。 他并不知道,陈某人的私心是在素波市长的位子上,所以将那莒山丢掉再正常不过了,他只是觉得,这家伙的大局感很好啊。 没错,这个评论员文章不让发,那打蓝家的脸就不力,可是既然有了杜毅不让发的借口,蒋省长可以顺势退一步——你不让我管吗?行,那我不管了!我倒要看你扛得住扛不住黄家。 如此一来,就算是把杜毅架在火上烤了,你要让我管评论员文章就得发,不让我管那你自己去处理莒山吧。 真的要是杜书记出面处理莒山,这不满意的人就多了去啦,别说蓝家会不满意,就老杜身后的人也不会满意了——黄家的事儿,你帮着处理,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这件事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蒋省长需要及时袖手,这不但是个选择,同时还得需要点勇气,杜毅再重新让他操持此事,他都得顶着——我就是不管! 当然,以他省长之尊,这么顶住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终究是不卖老杜面子了,多少会影响一点和谐——不过,政府和党委一把手之间的磨合,也是非常必要的,从这一点上来说,这次事件也算是相互试探底牌的一个过程。 蒋世方想及时撒手,最大的问题就是黄家肯不肯理解——毕竟他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不听人家的了,然而,他又不能就这个决定再去请示黄家,要不这省长当得也是有点窝囊了。 所以陈太忠现在肯这么建议,真的是挺合蒋省长心意的,说穿了,素波市长的位子真的很关键,相较而言莒山算什么? 不过,小陈说话虽然顺耳,但是有一点是蒋世方不得不考虑的——这家伙真能替黄家做了这么大的主吗? 他略略沉吟一下,又想到了这家伙说的,会不会是反话——这小子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吧?说不得点点头,“只是,这件事的性质,真的恶劣了一点啊,也不知道杜书记会怎么处理。” 这么明显的试探,陈太忠当然听得懂了,“对了蒋省长,我们凤凰目前正在酝酿搞一个煤焦集团,可能到时候还需要蒋省长您的支持。” 嗯?这话一说出来,连一边的穆海波都有点听不明白,转移得实在太大了,莒山安全生产出问题,跟凤凰搞煤焦集团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蒋省长却听懂了,不能拿评论员文章打脸,那就强势插入煤焦行业——蓝家你不是把这行视作禁脔吗?你插得进手天南,就要准备被别人插手。 说得更明白一点,这是陈太忠为蒋世方背书呢,黄家要是不满意你撒手,你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支持嘛,条条大路通罗马的不是? 同时这话里还有一个暗示,那就是你别看我人微言轻,但是我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将来黄家对你表示不满的话,你可以告诉他们,当时小陈是这么说的。 这话说得是如此地谦恭,让蒋省长保持了面子之余,又放下了顾忌,所以听完这话,他不得不上下细细打量一下面前的年轻人。 老板也听不懂这话?穆大秘正瞎琢磨呢,不成想蒋老板又轻笑一声,“小陈,真是后生可畏啊,你放手去干,我会大力支持的。” “那这个……您还有什么指示吗?”陈太忠微微一笑,冲桌上的资料努一努嘴,两个人今天谈话的核心,其实是搞下素波市长赵喜才,只不过这一老一少两只狐狸说了半天,一直都没提此事。 终于忍不住了吧?蒋世方见他这个动作,心里暗笑,我还当你就真的就沉得住气了呢——不过这种气你要是再沉得住,我就怀疑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小陈跟自己根本不搭界,却是一定要主动把材料送过来,那肯定是在这件事里有需求嘛,再加上刚才的大包大揽……估计需求还不小。 别是你也惦记上素波市长的位子了吧?蒋世方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点可笑,然而下一刻他猛地发现,自己想笑都笑不出来——他真要拿这个位子,我还真就顶不住啊。 “指示嘛,倒是没有,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蒋省长不动声色地发话了,想到自己才惦记了半个下午的位子,转眼就可能飞走,他真的愉快不起来。 “啊?”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愣,他只当黄汉祥将田立平的事儿告诉老蒋了,眼下看来……似乎没有?“您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得到这些材料?” 得,蒋世方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位子飞了,一时间就看得眼前的年轻人有点不顺眼了,说不得叹口气,“唉,几年没回天南,变化真的太大了啊。” 老蒋恼了,陈太忠觉出来了,心说这黄二伯也不知道搞什么飞机,让我送材料就送吧,合着还要让我亲口推荐田立平?我说,人家蒋老板是省长啊。 “变化是有点大,”他笑着点点头,直起了身子,“不过我相信,在蒋省长的领导下,变化会更大,基层的同志们都有这个信心……您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 老黄你不跟蒋世方说,我也不说,一来我不是黄家的代言人,二来,让老蒋瞎琢磨去吧,反正田立平你是许了我的,老蒋一折腾……没准连段卫华也有机会了呢。 第2050章 启齿 黄汉祥做事忘性比较大,但是这次没跟蒋世方打招呼,却不是忘了。 当然,他对陈太忠大包大揽地力挺田立平,是有一些不满的,但是话说回来,他也很清楚,小陈为黄家真的做了不少事情,上到老爷子的身体,下到天南的各个环节,除了收拾夏言冰不对之外,做出的贡献太多了。 所以,黄总也真没怎么计较,以他的性子,若是真不打算答应,根本就不会让小陈去抓莒山的证据——黄老二不是不会阴人,但是从来不阴自己人。 关键的一点,还是陈太忠推荐的这个人选,时间有点晚了,黄汉祥最近一次跟蒋世方通话,还是要其敲打赵喜才那次。 紧接着,就发生了莒山的事情,后来小陈成功地把某些东西弄到了报纸上,但是这两件事相隔太近了,黄总是找了另一个跟黄家关系相近的人打的招呼——人家蒋世方好歹是一省之长,他黄老二多少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将一个省长呼来喝去倒不是说不可以,但这是亲黄家的,这么做就有点过了,再加上别人转述莒山那里的恩怨时,也方便略略地点一下,这是黄家和蓝家的争执——黄老二自己说,就不合适提及。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在第二天打电话给黄二伯的时候,黄总那时的犹豫,其实是哭笑不得——我说你小子不要这么能干行不行啊,你的效率是如此之高,搞事是如此地频繁,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打电话了,得了,你自己去跟蒋世方谈吧。 要是搁在往日,这个因果,黄家老二倒也不怕跟小陈说一说,但是他不是对某人扶自己岳父上位有点不满吗?那就不解释了——而且这因果解释出来,多少也有点灭黄家威风的嫌疑,他可是个家族荣誉感很强的太子党。 当然,黄汉祥敢授权陈太忠这么搞,那也是有缘故的,在官场中,有些事要提前打招呼,有些事却是未必需要。 有人说风笑你这么写不是错了吗?官场中不就讲个赶早不赶晚,还有个“一步迟步步迟”什么的吗?是的,这些话都没错,但是这个规律并不完全适用于黄家——黄家底蕴之深厚,非寻常人可比,人家具备在最后一刻猛地发力的资格和力量。 这就是前文说的,空降干部未必可怕,尤其是那早就吵吵上的,正经是那些在貌似尘埃落定的时候,才突然空降下来的干部,多半更可怕。 黄家在某些事情上,不轻易表态也是符合官场逻辑的:一来能坐看事态发展,选择最好的出手时机和人选,保证这个“一贯正确”的形象——别说,这个口碑很厉害的。 二来,若是在关键时刻点拨一下,导致乾坤逆转,那不但能让人看到黄家的能量,被伸手者也会越发地感激——比如说,蒙艺就将林业厅老大的位子空了一年多,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陈某人敢不敢跟蒋世方直荐田立平,那根本无关大局,也正是因为如此,黄汉祥才有了这么一个比较古怪的吩咐。 见到陈太忠要离开了,蒋世方才放下心里的算盘,微微一笑,“急什么,我这家有吃人的怪物吗?早叫你来,你死活不来,现在来了又着急走,你是不是对蒋省长有什么成见啊?” “我是说……九点二十了,”陈太忠“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又指一指一边的钟表,“省长您日理万机,保证身体很重要,我不能让爱戴您的同志们戳我脊梁骨。” 跟前面的话相比,这话就有油滑之嫌了,不过习惯陈某人表情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越表现心无城府的时候,翻脸就越无情,那么,越不好意思的时候,就越是心怀得意了。 说实在的,陈太忠心里还真的挺得意,哥们儿这么欲擒故纵一下,你就不敢给我使脸子了吧?没错,他是觉得有点无趣想走人了,但是他心里也有期待,蒋世方你若是政治上够成熟,就该留我下来。 无论如何,跟我这个小人物先谈一谈素波市长的人选,总要好过直接对上黄家吧,不管是了解风向也好,不论是自陈利益也罢,对的人不一样,压力就不一样——最起码,你也得套一套我的话才对吧? 若是蒋省长毫无留恋地放他走了,那就又是事有蹊跷了,一个是蒋黄已经达成协议,只是不肯承认——不过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要不然老蒋刚才就不会感慨天南变化大了。 再一个就是老蒋底蕴深厚到可以无视黄家了,当然,这个是更不可能的。 倒是老蒋自矜身份,认为竖子不足与谋,这个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你姓陈的没资格跟我谈素波市长的人选,不过……都正省级的干部了,敢冒这种风险吗? “现在可不算晚,还早呢,”蒋省长微微一笑,看似态度和蔼,却也是话里有话,我把你放走了,等黄家找上门来,那才叫晚呢。 反正你小子阴阳怪气的,嘴皮子开始有点溜了,“我还想征求一下你的看法,你希望蒋省长提拔一个什么样的素波市长,才能不辜负了‘广大基层干部’的心愿呢。” 他倒是没把“广大基层干部”几个字咬得很重——一省之长自有其气度,但是,重点是在这里,那是毫无疑问的,小子,你说点该说的吧。 “这个……”陈太忠沉吟一下,嘴巴又开阖两下,终于是赧然地一笑,“省长您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没那资格。” “你说,”蒋世方说话就是干脆,而且虽然是语调没有什么变化,却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了不容推辞的味道,“我这人是愿意讲民主的。” 难得地,强势书记居然会这么标榜自己,不过陈太忠心里有算计,还是苦笑着摇头,说不得蒋省长侧头看一眼穆海波,穆大秘心领神会地退出了书房,还带上了门。 “这下总能说了吧?”蒋世方心说,我这算是做到极限了,你要再不说,可就没意思了。 “这个……”陈太忠嘴巴动了两下,最终笑着反问一句,“赵市长肯定有最恨的人,这您总是知道的吧?” “赵喜才最恨的人肯定是你!”蒋世方笑着看他一眼,就陷入了沉思中,其实蒋省长想过这个问题,黄家会推谁上位,而最近有个人的名字,时常在他耳边响起。 莒山一事里,永泰的警察出动得很及时,避免了更大的尴尬;九龙房地产的老总被人强行抓到素波,素波警方无动于衷,加速了赵喜才的倒台;更别说天南的官场里,居然史无前例地出现了某厅级干部的直系亲属是艾滋病患者,这种惊天的八卦! 田立平一直不出头,这些事儿也都是下面孙正平出面的,蒋世方就总觉得这家伙最近有点古怪,听陈太忠这么一问,总算是确定了,于是沉默一阵才哼一声,“是排在第五的这个?” 田立平是市委副书记,兼了政法委书记的,五个书记里排第四,要是常委会里排那就是第五,前面还有一个政协主席,好在人大主任是市委书记伍海滨兼了。 蒋世方虽然这么猜测,但是说排第五而不是说第四,那就证明他肯定多少是有点怨气的,咱就不说全省这么多干部了,只说素波市委市政府,起码就有两个人比你更有权力得到这个位置——要单从职能上讲,常务副市长覃华兵都比田立平合适一些。 “嗯,赵市长本来就是通德上来的,上任不久就出现这种事,”陈太忠笑一笑,随即眉头微微地一皱,“提拔一个本地干部,也许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就这一年多,眼瞅着素波要倒第二个市长了,要说干部们不人心惶惶那才是假的,然而,这话谁说都合适,就不合适眼下胡乱唠叨的那位说——因为俩市长都是在宰相肚里撑过船,才导致如此的。 “这话不一定正确,”蒋世方笑着摇摇头,你小子脸皮够厚啊,素波的军心不稳罪魁祸首就是你,不过,他心里能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于是,他就要蒙哄一下眼前这年轻人,“有些偏远地区,沟通不顺畅,可能出现这种现象,但是在素波这样的省会城市里,这并不是很重要。” 你这还是不愿意轻易放下这个位子啊,陈太忠听出来了,又说排名啦,又说本地干部不是那么重要,可不就是不想让田立平上来吗? 要是搁在没跟段卫华谈话之前,陈某人来得根本不会这么低三下四,更别说听到这话的反应了——他肯定撂下两句硬话就走了,至不济也是什么都不说,让黄二伯跟老蒋说。 但是眼下肯定不能这么做了,于是微微地一笑,对蒋省长的话不置可否,“段市长那天还跟我说呢,想来您这儿汇报一下工作,就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段卫华?”蒋世方看他一眼,心说合着小子你是跟我推荐这个人来了?沉吟一下,方始苦笑着摇头,“那田立平该怎么办啊?” 田立平有黄二伯罩着呢,陈某人才不会为田书记头疼,他这吞吞吐吐半天,固然是跟不想做黄家代言人有关,但也不无夹带私货的心理。 反正我就没说是田立平,我推荐的是老段,你若是认为老段是黄家推荐的,那是你理解错误,至于说黄汉祥找我来问,我也能狡言脱身——这种事情,真真假假的谁又说得清楚呢? 其实他这么跟蒋世方说,也不是就要蒋省长一定推荐段卫华上去,吹个风而已,反正局面很乱了,也不差再乱一点,先把做这个名字挂到领导心里才是正经,知道这场混战里,有个人愿意参与一下。 现在,听到蒋省长连田立平的名字都点出来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却不再回答了。 蒋世方见他不说话,也沉默了下来,这厮要是还敢再说话,那倒真是有些不识抬举了,人名点出来就足够了,省长该怎么行事,那不是你能有资格指指点点的。 寂静了好一阵之后,蒋省长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陈太忠借机就站起了身,现在的官场不流行端茶送客,但是他借对方这个举动告退,却也是不想打扰对方思考的意思,“蒋省长,时间真的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蒋世方点一下头,很随意地挥挥手,他的脑子里已经被陈太忠带来的消息占据了,于是就很轻易地陷入了沉思中,直到此人拉开房门,他才猛地想起,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前恭后倨了,那样有对黄家不满的嫌疑,说不得哼一声,“海波,帮我送一下小陈。” 他这话才出口,就听得大厅处有人冷冷一哼,“陈主任,你给我介绍的投资商,热情得有点过分了吧?” “啊?”陈太忠的脑子里也正在琢磨,今天我说的这些话有什么问题没有,又在考虑帮田立平说得太少,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为了本地干部的事情,我已经跟老蒋都抬起杠了,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两句,但是级别相差这么多的人,头一次见面就说成这样,若不是仗着个黄家的背景,那也真算是冒犯了。 这种情况下,我又提起来段市长,也不无转移话题的意思,估计老蒋现在会很头疼吧?想到这里,他又隐隐地有点得意。 正思考着呢,被蒋君蓉这么一嗓子打断,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愕然,旋即笑眯眯地看她一眼,“是吗?我可是好心来的。” 说完,他也不等她的回答,继续向门外走去,由于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紧张的分析中,所以这口气不但是淡淡的,而且还带了一点威严。 “嗯?”蒋君蓉看得就是一愣,她今天晚上可是被荀德健折腾惨了,那家伙不但傲气、话多还厮缠得紧,表示他不但自己有钱,还可以介绍朋友来投资。 当然,那厮打的是什么主意,蒋主任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在她眼里,这个人实在有点不够看,可又不便得罪,这一晚上的不自在,那也无须再说了。 所以她见陈太忠从老爸书房里出来,登时就想找一找碴儿,不成想人家回答一句就那么走了,一时间看得都有点迷惑了:我怎么觉得这家伙说话的派头,有一点老爸的味道了? 第2051章 身不由己 蒋君蓉这么一愣神的工夫,穆海波就陪着陈太忠走远了,穆大秘也知道蒋大小姐的傲气,自然不会再让她继续发作。 蒋主任愣得一愣之后,转身走进了老爸的书房,见自己老爹手里拿着茶杯坐在那里发呆,就知道他有头疼事了,“老爸,姓陈的说了点什么?” “别张嘴闭嘴就是姓陈的,”蒋世方不满意地看自己女儿一眼,心说我这女儿和秘书也真是的,“他说话做事很有一套的,你要再是这个心态,对自己不好……这可是连赵喜才都能搞下来的主儿。” “赵喜才下?”蒋君蓉听得眉毛一扬,这样的家庭,这种话题简直是必然的重点,“确定了吗……谁能上?” 蒋世方白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苦笑,谁能上……黄家伸手搞下来的人,这位子谁敢惦记? 这种逻辑在官场里并不少见,比如说我扳倒人为的就是占据这个位子,或者说我扳倒你的人,做为补偿再扶上去一个你的人……似此种种不一而足,大致时候都有这样那样的因果。 所以,陈太忠刚才要走的时候,蒋世方心里吓了一大跳,这可不仅仅是陈某人想的自己好沟通黄家不便沟通的问题,而是一个眼里有没有黄家的问题。 蒋省长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一下午基本上就是瞎想呢,见陈某人要走,他才反应过来——第一顺位提出素波市长候选人的,连杜毅都排不上号,必须得是黄家的意愿。 黄家人要搞下赵喜才,固然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他和老杜想趁这个机会,在黄家的地盘上虎口夺食,那态度未免就有点不端正了。 可是这个黄家,到底是想让田立平上呢,还是想让段卫华上呢?这个问题让蒋世方有点挠头,总有一个是假的吧?听到女儿发问,说不得就将陈太忠的话大致地说了一遍,“……以你对他的认识,这家伙是想让谁上?” “田立平,哼哼……”蒋君蓉一听这俩名字,就是冷笑一声,“田立平的宝贝女儿,可是天天跟陈太忠混在一起呢,夜不归宿。” “啧,”蒋世方不满意地看她一眼,那意思大致就是大姑娘家你怎么说话呢,不过听女儿这么一点,他心里隐隐就明白了——八成啊,这个田立平才是陈太忠想扶的。 但是,蒋省长跟田立平有点……那啥,当初他任素波市委书记的时候,田立平是蔡莉的人,而蔡书记是稳稳地压着蒋书记的——不管是从资历还是地位上。 所以,这两人关系实在不能说很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蒋世方强调本地干部不重要,不但是在为自己人争取位子,同时他也有点不想让田立平上。 倒是段卫华这个人选,蒋省长还算得上满意,而且凤凰市长调任素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调动了,对于段卫华此人,他大致也了解一点——毕竟他在素波干了那么多年不是? 尤其是,段市长现在省里基本上没派系,又是政工干部出身,大局感很好,愿意投靠他蒋某人的话,素波也能平静一段时间,再说凤凰这两年飞速的发展,也能为他加分不少。 要不说在官场上,人的口碑说不重要吧,有时候还真的很重要呢?这种场合里,段卫华这个“大局感好”的优点,就是非常关键的因素。 他正寻思呢,做女儿的又发话了,“我看啊,这小子是贪心,想把段卫华送进素波,同时把田立平弄到凤凰去。” 不会吧?蒋世方微微地张开了嘴,下一刻愕然地转向自己的女儿,他真没想过这个可能,要真是这样……也确实太夸张了吧,凭他一个小小的副处,敢这么惦记? “要是这样,就有点欺人太甚了,”蒋省长沉默半天,方始叹口气,因为他认为女儿说的这个猜测,还真有可能,不过……就算是黄家,你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算了,我就只管田立平了,”蒋省长终于拿定了主意,赵喜才下田立平上,动静不大,空出的政法委书记的位子,可以和杜毅争一争——莒山那边我让给你个厅级干部,老杜你也不能不满意吧? 他自己是不想让田立平上,但是人在官场,有的时候不能以自己的喜好为标准,要服从大局,然而好死不死的是,他的女儿也不喜欢让田立平上。 蒋君蓉对田甜,总有一点说不出的不顺眼,她甚至觉得女主播应该划进“戏子”那个行列,也不知道陈太忠眼睛怎么会瞎成那样,所以,她听老爹做出决定了,就要敲一敲边鼓,“其实段市长那人不错的,肯顾全大局。” 对凤凰官场了解的主儿,大致都知道章尧东的强势,而章书记的强势,还真的就成全了段市长顾全大局的名声。 “啧,也是个麻烦,”蒋世方听得叹口气,他真的也有把段卫华抓在手里的想法,章尧东死死地卡在凤凰,别说是他,就是杜毅想到这天南第二大城市,也未始没有点头疼——插不进去手啊。 就以陈太忠刚才说的为例子,凤凰打算搞个煤焦集团,省里根本无法对此事做出太大的干涉——好吧,有人能干涉,但那不是省长也不是书记,而是分管党群的纪检书记说话管用。 “算了,由段卫华去吧,”蒋世方摇一摇头,想到那个煤焦集团成立的背景,他也不能阻止段市长登门汇报工作,人在官场就是这样了,个人意愿总是要被大局推来推去的,哪怕他是一省之长。 “官越大,越是难当啊,”蒋省长再次叹口气,站起了身…… 他们父女俩在这儿嘀咕,陈太忠却也想到这一步,没来之前,他还没琢磨清楚自己该怎么搞呢,结果过来聊一阵,知道杜毅扣住那评论员文章不让发,就觉得这煤焦的事儿能说一说,那么,段市长借此由头来向蒋省长单独汇报,大概也是必然了。 从省委大院出来,他就是一阵猛赶,终于在士兵们关门的一刹那,进入了素波市军分区的大门。 军分区招待所里,该来的人都来了,李凯琳是第一次来,对这里有点好奇,田甜却是知道陈太忠干什么去了,见他回来,忙不迭发问了,“谈得怎么样?” “就那么回事,现在的领导,谁会给你个明确答复?”陈太忠笑着答她,因为他又帮段卫华说话了,一时心里也有点歉疚,但是有些预防针,还不得不打,“我看老蒋的意思,还想扶个自己人上去。” “嗯,我爸也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田甜点一点头,她老爹确实本来是心死了的,这次想的也不过是碰一碰运气。 然而,此事一旦开始运作,田书记的心思就平静不下来了,在她回来之后还这么说过,“只要小陈帮忙了,这次不行那还有下一次……不过这话你先别跟他说。” 反正,他也知道陈太忠来素波递黑材料了,于是田主播发出邀请,“太忠,明天我老爸想跟你坐一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中午吧,下午要回凤凰了,”陈太忠笑一笑,心说老段还在那边等着呢,估计也是心急火燎的,“好了,时间不早了,雷蕾你关了笔记本吧……” 田书记见陈太忠,肯定也是想了解一下眼下的局面,陈太忠倒也不怕告诉他——当然,关于段卫华的事情,那是不能说的,“我就是问了蒋老板一句,赵喜才现在最恨谁?” “哼,”田立平听得冷哼一声,“我现在就等他病退呢,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那几个儿子,那种下作事情,都做得出来!” “蒋老板心里也有杆秤呢,”陈太忠轻笑一声,他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地下组织部长的味道了——起码是够八卦,“我看啊,本来他都没打算给黄家留位子,呵呵,这年头的人心……” 当天晚上,在海上明月的甲字号包间里,段卫华也听到了最新消息,于是做出了决定,“嗯,明天跟章尧东碰一下,关于这个事情,估计下午就能去找蒋省长汇报了,呵呵,这高速修好了,就是方便啊。” 两人正说着呢,丁小宁打来了电话,她现在还在素波忙她的生意,“太忠,杜书记约我明天中午吃饭,我该不该去?” “约你吃饭?去,为什么不去?你又不欠他的,”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冲段市长笑一笑,“段市长您指示得真正确,果然是棋从断处生啊。” “都要动了,”段卫华沉稳地一笑,一副“我知道就是这样”的样子…… 第2052章 学蒙艺 杜毅压住蒋世方搞出的文章之后,心说我让你处理此事,也算给你老蒋面子了,反正我宁可把这莒山煤矿老总的位子让给你,也不能让你这么快上文章。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他耳朵里就没听说过此事,不过杜书记的事情比较多,也不会一门心思放在这上面,直到今天中午,他才听说省经贸委主任被蒋世方叫过去批评了一顿。 按说,省长批评厅长的工作,那是天经地义的,可古怪的是,这批评的内容有些不靠谱,他嫌人家压制旗下的《天南商报》的发展。 没错,省长是总管全局的,就算经贸委和文化行业有分管副省长,他想批评也就批评了,但问题的关键是,这天南商报是社会办的报纸! 当然,蒋省长批评人,肯定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天南商报的记者刘晓莉,勇于揭露我们在工作中的失误,这是舆论对我们的监督,是善意的是有益的,你为什么压着人家不让登,然后好了吧?人家发到北京去了! 经贸委主任当然知道这话里的“善意和有益”不能信,关键是在“发到北京”四个字上,于是就委委屈屈地解释,说这报纸是挂在服务公司的名下,“为了尊重舆论的监督,我很少过问这报纸……回去我一定彻底查清此事,然后向您汇报。” “不过问也不对,要注意引导舆论的方向,我不希望有下一次,”蒋世方没好气地训他一句,接着摆一摆手,将人撵走了。 于是,天南商报明天肯定要刊出刘晓莉的文章了,这是不消说的,甚至天南商报的老板约省经贸委主任晚上吃饭,还要带上刘晓莉……这也是不消说的。 杜毅肯定不会在乎这样的事儿,别说他不在乎,他身边的人都不会在乎,然而有人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蒋省长宁可闲得无聊,去关心《天南商报》,却是对莒山的事情不闻不问。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有人这么认为——杜毅身边有太多的人帮他收集信息和出谋划策了,发现这个不妥,自然是要向杜老板报告的。 绝对不对!杜书记在听到报告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这种事对蒋世方和黄家来说,都不是正常的——一省之长放着现成的渠道不去调查,现成的权力不知道运用,反倒是要关心一家民办报纸,借此搞舆论攻击……这不是傻的吗? 好吧,就算他姓蒋的愿意这么丢人,黄家也得答应呢不是?在自己的老家办点符合规则的事情,居然要靠民办报纸的舆论——黄家真要惨到这一步,黄老绝对会拄着拐杖去堵一号的办公室的。 “给宣教部打电话,把那篇评论员文章拿过来,我再看一看,”杜毅沉默一下,做出了如此决定,同时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和一点,脑子里想的却是——蒙艺要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估计也会这么做吧? 杜毅比蒙艺大着四岁,一开始他并不是很看得起这个小家伙,排资论辈嘛,谁还没点这小情结?而且两人也不是一个阵营的。 但是久而久之,蒙书记以其张弛有道的管理方式、高超的政治手段,敏锐的政治嗅觉和深远的眼光,令他不得不私下感叹,小蒙真的很厉害啊。 至于最后蒙艺不得不远走碧空,杜毅在坐上这个位子之后,庆幸之余也不得不承认,蒙书记的胸怀和坚持底线的信念,真的是我做不到的。 所以,就算他心里不愿意承认一个小辈比自己强,但是坐上这个位子了,遇到事情之后,他就总想拿自己跟蒙艺比一下,眼下这心情便是如此了。 蒙艺当年并没有完全放手政府事务——虽然党政分家是必须的,但是对一个党委书记来说,这真的是不可能的。 而杜省长也被他在规则之内架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想发火还抓不住理由,真的挺难受,但是关键时刻,蒙书记也能充分放手,还能摈弃成见,跟他一同抵抗压力分担责任。 对一个政府一把手来说,有这样的搭档还是值得欣慰的,然而同时,杜毅不得不时不时地给蒙艺找点麻烦,蒙艺也得时不时地越一下界——大家心里都明白,和谐友善的党政班子,并不是上面愿意见到的,党政分开,不就是图个相互钳制吗? 说穿了,杜毅觉得跟蒙艺配合很愉快,所以他希望自己也做这么样的一个党委书记,给自己的搭子留下一个可敬的印象——对手的称赞,才是对你人生价值的最大肯定。 然而,天不遂人愿,自己的搭子有点阴,原本是强势出名,现在夹起尾巴不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蹿出来咬人一口,杜书记想到这个,头疼之余也有点佩服自己:像我这么愿意支持省委书记的省长,真的太少见了。 事实证明,他对蒋世方的评价完全正确,因为不久之后他就得到了消息:省政府的人把评论员文章拿走了,还说既然不发就那就不留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蒋某人跟黄家说了,不是我不管啊,是杜毅横生枝节,压制得我动不了,所以……我只能通过民办报纸来呼吁这个事儿了。 姓蒋的你真无耻啊,杜书记真的被气得受不了,搁给蒙艺在的话,他压一压,我就再争一争,然后我处理了事情,他把评论员文章改一改,就发了,我占了莒山的实惠,他是确保把持了大方向——可不就是这点事儿吗? 哼,不就是欺负我不愿意动莒山的人吗?杜毅也分析得清楚这点因果,说不得吩咐自己手下一声,催一催省政府,关于莒山的事情,尽快给个处理结果……那性质太恶劣了,他们要再不动,咱们省委这边就动了。 他想得明白,我不让你黄家打蓝家脸就行了,就算我帮你黄家办事不应该,但是我低调处理此事了……别人就算有点想法,也不能说我什么,撇开黄家蓝家的争斗不提,莒山是被人抓了现行了,我的省委出面强调安全生产的重要性,就真的错了吗? 由此可见,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看去,或者会得到截然相反的结论,而其中的要害,无非是如何说服裁判,所以说,这话语权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能有机会解释,那也是值得庆幸的,太多人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杜毅的应对了,堂堂正正地,也不怕节外生枝,而且他心里还想呢,我给你蒋世方机会了,你不要,那莒山这个厂长的位子,你也就不用惦记了,这是我出手帮黄家所该得的收获——换了蒙艺来,必然也是会如此行事的。 然而,他想的是不怕节外生枝,可偏偏就有一枝红杏出墙来——在下午晚些时候,北京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说,中视的《热点访谈》刚到你天南暗访过,查的就是莒山的事儿,你得关心一下啊。 什么?杜书记一听这消息,就不得不重视一下,虽说以他省委书记之尊,见了中视台长都无须客气,那么一个频道的栏目组,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实则不然。 这个栏目实在太有名了,有名到在某些时候可以做风向标,有些时候可以恶心到省部级大员,继而影响其前程。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就以莒山为例,只要在热点访谈里一播,杜毅的形象多少就要受到点损害,真要连着再来几次负面报道,有些人难免就会认为他行情不行或者惹人了,那么他个人在组织内部的威望都要打折扣。 更别说,可能会有那重要首长“一不小心”看到了这个报道,万一直接过问一下,那就更糟糕了——简而言之吧,这不是一件好事,尤为恶劣的是,有人可以拿此事,做出一篇不大不小的文章来。 是蒋世方干的,还是黄家干的?杜书记不得不认真地面对这个消息,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当务之急并不是找出幕后黑手。 他先是托了自己的朋友给中视和宣教总部打招呼,希望将这个节目延后播出——能不播出就更好了,然后杜书记沉吟一阵,拨通了蒋世方的电话。 他已经想明白了,中视插手不会是蒋省长干的,就算是老蒋干的,那也肯定是出于黄家授意——姓蒋的暂时没掀翻自己的可能,搞这种事得不偿失,更何况老蒋并不是黄家嫡系,吃撑着了这么玩? “世方省长,莒山的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杜书记当然也沉得住气,所以这话问得是四平八稳,不过,省委书记亲自给省长打电话,其性质已经无须多说了。 “哦,这个我让他们放下,听候省委指示,”按说,蒋省长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有点怨气的,但是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干脆,“干部人事这一块,应该服从省委的决定。” 拉倒吧,你整天惦记着怎么能多插手呢,杜毅沉声回答,“安全生产问题,主要是政府事务,世方省长,你要尽快处理此事,争取在中视《热点访谈》播出之前拿出个结果,要不然省委也会很被动的。” 热点访谈?蒋世方听得头皮也是一麻,我说杜毅你太缺德了吧,不让我发评论员文章的是你,现在黄家出手搞出热点访谈了,你倒是知道安全生产是属于政府事务了? 与杜书记不同的是,蒋省长虽然才听说热点访谈四个字,却是非常能肯定,这事儿绝对是黄家弄出来的——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是杜毅干的。 “既然中视都关注到了,那政府这边坚决拥护省委的决定,”蒋世方心一横,你想拉我下水,对不起了,爷不伺候你,“我来天南时间不是很长,对莒山不是很熟悉,发个文章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杜书记你可是老天南了,我个人表示……坚决拥护党委的决定。” 这话听着倒还算平和,但是在省部级干部的对话中,就是相当犀利了——麻痹的我要发评论员文章的时候,你唧唧歪歪地压着不让发,现在听说中视关注了,黄家强势介入了,你就草鸡了,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做梦去吧你! 这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姓杜的你再想推都没用,莒山的安全问题是连着三年,就算你非要咬定是单纯的政府事务,我蒋某人也是今年才来的,前两年……前两年谁来负责? 啧,看来这事儿真的不是蒋世方搞的,杜毅听明白这些话了,却是也没怎么生气,反倒是确定了一点,黄家真的强势介入了。 然而这也不算一个特别坏的消息,既然不是蒋世方发起的,那么,他和我有相同的忌惮,否则的话我这省委书记跑不了,你这省长就跑得了? 正经是,越是这种情况,那个评论员文章越不能发,这是毫无疑问的,要不然蒋世方在这件事的处理过程中就彻底占了上风,杜毅也不打算在这一点上让步——你嘴上吧嗒两句我就让步,看在下面人的眼睛里,那成什么了?以后的工作要不要开展了? “那个文章不能发,影响大局,”杜书记不愧是一省的书记,真要干脆起来,一点都不比蒋世方差,“我考虑有必要强调一下省长问责制,沙鹏程在此事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其实也是变相的妥协了,我不发评论员文章,但是我弄个副省长下来,你黄家也该知足了吧?难道非要我跑到第一线,帮你对蓝家喊打喊杀吗? 这就是吹风了,蒋世方自然听得明白,杜毅是在问自己,搞下沙鹏程合适不合适,不过,沙鹏程那个位子,还真没几个人稀罕——民主党派的副省长,谁会在意啊? 可是,考虑一下黄家的咄咄逼人,考虑一下热点访谈的影响力,蒋省长也知道,自己不对黄家有所交待的话,这事儿只会越搞越大,直到发展至不可收拾。 “问责就没必要了吧?让沙省长内部检讨一下就行了,”蒋世方手上没有特别顺手的民主党派,那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谁知道蓝家有什么牌没出呢?“只要他态度端正,充分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老同志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你手上没人,我手上有人啊,杜毅听得明明白白的,心说我没这点把握的话,至于跟你提起问责沙鹏程吗?“世方省长,你坚持这么做吗?” 妈的,你这是威胁吗?蒋世方快气坏了,要跟黄家扛的是你,要把事情搞大的也是你,说不得笑一笑,“我不坚持,我只坚持一个主张,省政府要在省委的领导下,为全省人民服务。” “看来,我们有必要面谈一下了,”杜毅沉吟一下,淡淡地说。 第2053章 杜书记亏了 杜毅和蒋世方的谈话细节,就没人清楚了,不过谈完之后,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丁小宁接到了杜书记秘书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说明天上午省委有个关于省城发展规划的企业家座谈会,杜老板邀请她出席并共进午餐。 这个发展规划座谈会,其实就是化缘会,最近天南省上的大项目挺多,资金紧张,尤其是最近素波市的外环工程已经启动,将成为天南省公路交通的枢纽之一,所需资金极大。 看起来,这就是又要跟丁小宁化缘了,京华房地产在素波发展得苗头看好,大家也知道丁总手里握有巨资,都敢惦记吃掉素纺呢。 杜老板出面化缘,那是无所谓荣幸不荣幸的,愿意给得给,不愿意给也得给,差别在于多和少而已,但是,丁总这孤儿企业家除了去年水灾捐过一次,就没受到过类似的骚扰。 这不但跟她身世可怜有关,也跟杜书记看重她有点关系,省里没人跟她化缘,素波市的赵喜才也不可能找她,至于说凤凰市——谁活腻了,去找陈太忠的女人化缘? 但是这次杜老板又开口了,那么她意思一下也是必然的了,然而,丁小宁年纪虽然不大,近期也见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她知道,陈太忠正在莒山和素波两地兴风作浪。 所以,杜毅这眼光未必是在那一点钱上,丁总非常清楚这一点,于是就打个电话给她的太忠哥,告诉他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第二天的规划发展座谈会,到的基本上都是国企,要说私企也有,不多的寥寥几家,不过大家也只有听的份儿,南环、东环、西环和北环,近期目标是如何,中期又如何,将来外环又该如何发展之类的。 介绍这些用了时间不短,强调这个环城路的意义就又占了很长的篇幅,到了最关键之处,反倒是时间很短了——一期工程造价二十五个亿,省里压力很大啊。 接下来就是与会者里选出几个代表,陪杜书记共进午餐,丁小宁的入选没引起大家太多的注意——杜老板跟这美女老板打过交道,不过,这次丁总估计也要出血不少了。 果不出大家的所料,饭后杜老板还把京华房地产老板叫到一边,轻声嘀咕了几分钟,于是就有人猜测,老杜这是又要扶持样板了,换做我是那女人的话,多出点捐款,顺便就可以跟杜书记要点工程来做了。 等杜书记走后,还真就有人上前打问,丁总你这次打算出多少钱,美女老板含笑摇头,转身也急匆匆地走了,惹得某些人心里暗哼——还孤儿企业家呢,还不是仗着那张脸混到这个地步的?也不知道傲慢个什么劲儿。 丁小宁自然是着急给陈太忠打电话,杜老板知道她率真耿直,说话也很直接,你跟陈太忠说一声,别再在莒山的事情上搞风搞雨了,天南省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省里寻个机会拿下沙鹏程,这总可以了吧? 杜老板这话不是说给陈太忠听的,他只是需要一个沟通途径,还告诉丁小宁,以后小陈在工作上有什么需要请示的,可以直接来找我。 杜毅不是没有跟黄家沟通的渠道,甚至他都跟夏言冰打过几次交道,但是现在天南省最活跃的黄系人马,就是陈太忠,而这家伙绝对不是跟着蒋世方走的。 陈主任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刚在三十九号吃完爱心午餐,正跟唐亦萱粘腻在一起呢,猛地听说《热点访谈》都去莒山采访了,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事儿还真是越玩越大了。 “中视的人可真不是我请的,”挂了电话之后,他瞥一眼身边衣衫凌乱的小萱萱,叹一口气,“老杜别把这账也记到我头上吧?” “那谁知道呢?”唐亦萱微微一笑,丹凤眼一眯,“反正都说你在北京认识的人多……呵呵,开玩笑呢,我估计杜毅心里应该有数。” “咦,为什么呢?”陈太忠听得有点意思,说不得笑吟吟地看着她,又伸手进领口去把玩那团晶莹如玉细腻若棉的丰腴。 “没什么,到了他那个级别,看清楚这种事儿并不难,”唐亦萱跟蒙艺一家一度联系得相当紧,自然知道省委书记的眼界有多宽广,能力有多大,“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查出中视是通过什么渠道派下来人的。” 一边说,她一边微微含胸,方便那只火热的大手肆意把玩自己,又抬手去拿刚冲好茶的小手壶,放到嘴边的时候,微微停一下,将手壶递到他的嘴边,“喝不喝?” “你含过的,有你的唾沫,脏,”陈太忠绷着脸摇摇头。 “哼,必须喝,”唐亦萱也脸一绷,旋即似嗔似喜地瞪他一眼,将手壶嘴轻轻向他嘴里一送,“我的唾沫你吃得还少吗?给我喝……” “我想喝奶,”热茶也堵不住陈某人的嘴,他含含糊糊地说道。 “喝奶……那得留给咱们的儿子,”唐亦萱哏儿地笑了起来,不过笑过之后,就悻悻地撇一撇嘴,又叹口气,显然,她是想到了此事近乎于渺茫的可能性。 “好了,你给黄汉祥打电话吧,”大多时候,她是个非常知性的女人,尤其是她心情有点糟糕的时候,就越是理智,“杜毅是让黄家放他一马呢。” “老黄要午休呢,”陈太忠笑一声,将手抽出来,拦腰将她抱起,色迷迷地看着她,“娘子,咱们也午休吧……” 下午给黄汉祥打电话,黄总不接那也是例行的,大约是在四点钟的时候,他才回过来了电话,等他听说杜毅打算搞掉分管工业的副省长沙鹏程的时候,冷哼一声,“没必要弄掉沙鹏程,你跟杜毅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那……沙鹏程也有工作不得力的嫌疑啊,”陈太忠兀自存着点侥幸,不搞副省长的话,事情弄不大啊。 “你胡说什么呢,蓝家伸手进天南试探,天南就自己掉一个副省长……那不是让人笑话吗?”黄汉祥这么做是跟黄和祥商量过的,当然知道,此事的重点是在抽黄家。 说到这里,黄总猛地想到一个可能,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我跟你说啊小陈,不许你胡来……不许你动沙鹏程!” “真的不是我要动,是杜毅要动,”陈太忠哭笑不得地解释,“我还没搞完赵喜才呢,哪儿敢惦记副省长?” “你小子胆大包天,谁不敢搞啊?”黄汉祥最是担心这家伙胡来,听到这个解释,也就笑了,“这种能力的副处,全中国我也就见过你一个……对了,你跟蒋世方怎么说的?” 陈太忠自然不怕说一遍,只是隐瞒了段卫华那一段,不过,黄汉祥听说,赵市长因为最恨某人,居然做出了那么下作的事情,禁不住冷冷一哼,“这蒙艺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瞎了眼……算了,不说了。” 真没面子,陈太忠翻一翻眼皮,挂掉了电话,琢磨一下又给丁小宁拨个电话,将黄汉祥说的重点复述一遍,无非就是没针对杜毅和不同意搞沙鹏程。 “哼,这家伙就是不愿意为我所用啊,”杜毅接完丁小宁的电话之后,轻喟一声,陈太忠没有向他汇报工作,而是通过小丁来完成的,他中午的话算是白说了。 说句良心话,杜书记一直就没有将这家伙收归己用的想法,一来,这种小不丁点的干部他不放在眼里,二来陈太忠的口碑并不好,除了搞出个凤凰科委来,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倒是歪门邪道的事情做了不少——连甯家投资落地这种事,杜书记都不放在眼里,这是因为……甯家不在凤凰投资,也会在素波落地的。 而且姓陈的是蒙艺的人,不但是蒙艺的人,后来还跟黄家勾勾搭搭,杜毅心里就见不得这种朝三暮四的主儿。 然而,陈太忠这次通过小丁传话,这就是人家表明,不想跟他杜某人有进一步的接触,反应过来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遗憾。 好吧,就算你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好了,下一刻,杜书记就将此人抛在了一边,想到不得动沙鹏程的说法,他又哼一声——啧,真是没劲儿。 对蒋世方的让步有点大了!想到蒋省长跟自己表示要查赵喜才,杜书记心里有点懊悔——一个国企老总,换一个素波市长,真的是太亏了…… 第2054章 所谓底线 蒋世方和杜毅的谈话,自然不会那么赤裸,大家都是正省级干部了,语言的艺术那谁都不缺的。 杜书记说要处理莒山,蒋省长说我服从党委的决定,老杜一怒就说了,那我搞了,到时候还要追究省政府沙鹏程的责任。 你要愿意追究,那我附议,蒋世方才不肯出这个头,反正他手上没合适的人,而且副省级别的干部归组织总部管,也不是杜毅说弄就能弄下来,想扶谁上就能扶谁上的。 按说,蒋省长对黄家蓝家的争执还没有杜书记清楚,他这个态度,主要还是因为陈太忠去他家的时候,暗示过此事可以由杜毅来办,再加上评论员文章被顶了,他表现得不阴不阳是很正常的。 那可是省政府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杜毅接着试探,不成想蒋省长来一句,说是我最近接到别人举报,赵喜才可能涉及一些违纪问题,我正琢磨这事儿呢。 蒋世方东西都到手了,自然不怕这么说,而且两巨头私下坐一坐的时候并不多,要是在这个场合都不吹一吹风的话,那太容易惹恼杜毅了——反正,对赵喜才的处理,最终是绕不过杜老板的。 杜书记一听就明白了,合着老蒋盯着这个位子呢,他也知道,陈太忠正在找赵喜才的麻烦,心说我就算不答应你,那姓陈的背后有黄家,这个市长我也不好争。 那么,两人这就算有了默契,杜毅抓莒山蒋世方抓素波,杜书记不是没想到,若是搞不了沙鹏程,素波这一块丢得就太惨了,而他更是想到,热点访谈没准只是黄家对准了蓝家——这玩意儿在全国范围内,影响力比天南日报的评论员文章大得不止三五十倍。 然而,就算想到又怎么样呢?他一开始就压了蒋世方的评论员文章,所谓的棋差一步满盘被动就是如此了,而蒋省长表示愿意跟随党委的脚步。 杜毅以为自己想明白了,无非就是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嘛,蒋省长负责政府事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分,然而,当他接到丁小宁的电话之后,才猛地发现,自己并不能对此完全释怀——这别是蒋世方阴了我一遭吧,他没准早就知道沙鹏程不能搞?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再考虑出尔反尔,也有点丢人了,杜书记别的不说,这点气量还是有的,于是心里就嘀咕,蒋世方你要是能推荐个像模像样的人出来,我就不难为你。 他在这边嘀咕,蒋世方却是在听取段卫华的工作汇报,听了关于组建煤焦集团的设想之后,他沉吟一下,“打算投资十到十五个亿,这个设想是好的,但是这笔钱……谁来出?” “市政府自筹一部分,再面向社会融一部分资,”关于这一点,段卫华是跟章尧东碰过的,“同时也希望,省里能做我们的坚强后盾。” “省里的财政状况,卫华市长你是应该知道的,”蒋世方是答应陈太忠了,支持这个事情,但是任由对方嘴皮子吧嗒两下就把钱拿走,也显得他这个省长太没水平了。 所以,该坚持的他是一定要坚持的,“既然你都承认这是试点了,省里能在政策和资源上对你们做出大力支持——像优先提供车皮,至于拨款嘛,只可能有一点象征意义上的扶持,这个你要理解。” “嗯,我能理解,”段卫华点点头,他琢磨着,自己还指不定因为这次的事调到素波任市长,或者到其他地级市做书记了呢,肯定就不想再怎么坚持了。 说得更绝一点,他这次来是递敲门砖来的,这些事情没必要谈得更多,于是笑吟吟地回答,“不过省里的支持越大,凤凰就会发展得越快。” “发展吗?你们只是摸着石头过河,”蒋世方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他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尤其是在对下面人的时候,“卫华市长,现在请你解释一下,你凭什么认为,这么大的投资,就能保证了回报呢?” “因为我们做过详细测算的,结束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局面,在统一规划的前提下,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利润,”段卫华微笑着回答,“而且凤凰有对外窗口,凤凰驻欧办在推行‘引进来走出去’这方面不遗余力,现在已经基本敲定了海外市场每年二十万吨的焦炭出口。” 段市长多报了一点,陈太忠许的是十五万吨,两年后三十万吨,不过这些就是官场里很常见的事情了,到时候没人会在意到底出口了多少,终究有个理论值和实际值的差别的,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搞政府工作的都清楚这一点。 “哦,陈太忠办事能力挺强,”蒋世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天后,赵喜才自觉自己身体不适,无力承担素波市长这一重任了,口头向省委书记杜毅和省长蒋世方请辞,两位领导一致表示,这个事情实在太遗憾了,喜才同志你安心养病吧,争取尽快养好身体,重返为人民服务的第一线,大家都在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 当然,口头请辞和书面请辞之间,还有一个三四天的间隔期,就这短短的几天,赵市长明显地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对自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蒋省长和杜书记对他的处境没太大兴趣,谁没见过人上上下下的?两人注意的是他那个因病休而空出的位子,该给谁好。 杜毅也没想到,赵喜才这是说倒就倒了,心说两天前蒋世方跟我吹这风儿,现在人就自动请辞,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一点吧。 因为那次是正省级干部的交谈,两人都是点到为止的,蒋世方只说要查一下,杜毅就知道这家伙惦记上那位子了,以杜书记的城府,也不可能当场就问老蒋你看好谁了? 他只当此事还需要些时日呢,结果那边杨学锋才被免了,这边赵喜才就要请辞了,心惊之余,就等着蒋省长跟他提人选了。 蒋世方当然知道,他不能等杜毅主动过问,要不一来不太尊重杜书记,二来也容易整出幺蛾子,于是,在确定老杜也接到了赵喜才的电话请辞之后,主动将电话打过去了。 “田立平同志年富力强,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大局感也很好,”蒋省长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心里却是在咬牙,“还是……还是本地提拔的干部,素波市两年换了两任市长,我认为要优先考虑大局的稳定。” “田立平?”杜毅心里有所准备,不过这个名字还是让他有点微微的纳闷,“世方省长,我是愿意支持省政府工作的,不过对这个同志,我还要了解一下……” 你熟悉不熟悉无所谓啊,蒋世方放下电话之后心里暗哼,你只需要知道,那是黄家推出来的人就行了,眼下的拖延不过是假巴意思地拿乔,你这不是一省的书记的气度。 杜毅确实是不太了解田立平,他只是隐隐知道,这人是蔡莉的人,平日里做事也还算中规中矩,不过其所处的位置,够这个市长有点勉强,所以他觉得有点意外。 不过,他真要想知道什么,那也是很简单的事儿,不多时就有人将田立平的相关资料拿了过来,并且还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田立平的儿子……艾滋病?”杜毅听得嘴角抽动两下,这赵喜才也真缺德了,人家的儿子真要有艾滋病,能让你知道吗? 艾滋病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谣传发起的时间,说明姓田早就盯上这个位子了,换句话说,也就是说这家伙跟陈太忠的关系非同一般,再想一想蒋世方说拿人就拿下了,杜书记就觉得天南省这股暗流太凶猛了,有点无视他这个天南省的老大。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婉拒了此人,想到这个,杜老板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不过再想一想蒙艺敢硬顶着黄老不放夏言冰上去,我顶个市长……应该问题不大吧? 当然,要顶掉此人,须得有合适的理由,杜书记盯着田立平的简历,脑瓜不停地在转悠,一不小心扫到几个字,“籍贯:素波市永泰县”。 哎呀,这可是个问题,杜毅仔细盘算一下,自己手里有几个理由,可以拒绝放此人上来,一个是最近有些流言蜚语对小田不太好,一个是回避原则,还有一个是,这家伙的位置有点低……有这么多,差不多就够了。 当然,这个人不能不管的,要不然就太不给黄家面子了,调个普通的地级市市长上来,然后把田立平丢过去,那也就算有了交待了。 调谁呢?凭良心说,杜毅很想把臧华从通德调回来,臧市长在通德干得不错,一去就面临着水灾后重建的工作,又无怨无悔地扛着赵喜才欠发的公务员工资——其实说实话,领导赏识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这样的调动,臧华的提拔就真的有点快了,去年还是素波的普通副市长,一年多一点就扶正了,可是,他是杜毅的嫡系,杜书记真想提拔的话,也没人会说个不字。 反正这只是微微违反一点惯例,却跟组织原则和程序不冲突的——一省的书记,这点主都做不了的话,那成什么了? 或者,臧华不行的话,张汇也行嘛,张汇就是杜毅从省政府带到省委的副秘书长,是薛时风的连襟——然而,把田立平提拔到省委副秘书长的位置上,有点太不着调了,有明升暗降之嫌。 省委副秘书长的权力可以很大,但是既然是带了“副”字,那就说明很容易被边缘化,跟不对领导的话,说句难听的,远不如在素波做政法委的老大。 有了这样那样的顾忌,杜毅猛地发现,别看一个省的正厅的位置很多,想要安置田立平,可供选择的范围并不多。 就算将主意打到厅局,也没什么合适的位子,且先不说专业对口不对口的问题,现有的这些正厅级干部,有资格接任素波市市长的就没几个人——要是接任其他地级市的市长,倒还差不多。 想顶掉田立平很简单,但是找个合适的人来出任素波市长,并且那人离开的位子还合适安置田立平,那真的有点不容易。 反正不管怎么说,杜毅是不能让田立平升任素波市长的——涉及到他这省委书记的权威,这股暗流他必须遏制,谁都可以上,就是田立平不能上! 想来想去,他甄选出三个候补人选:一个就是臧华,一个是段卫华,还有一个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闫昱坤——至于张汇之类的,实在没办法提。 臧华是杜书记的私心,估计过不了蒋世方那一关,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这个位子也是相当厉害的,组织部可是党委的第一要害部门,而且,前文说过,组织部长只能任一届,但是常务副部长可以多界连任的。 给出这么个位子,就是杜书记赤裸裸地向黄家表示了,你不是想插手天南的组织人事吗?给你个第一副——若是你黄家很想重用此人,那么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飞升中央很容易的,我给你留出辗转腾挪的空间。 至于说段卫华,这是凑数的,前文都分析过了,段市长调任素波市长,不存在半点问题,而田立平来凤凰出任市长,天南第二大城市,也没辱没了他田某人。 你要是认段卫华的话,这是凤凰出来的市长,不算没给你黄家面子,而且田立平也去了凤凰,能继续照顾你黄家的老家,你还要我做到什么样呢?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位子和凤凰市市长的位子相差无几,放出去怎么也得是个市委书记,而同时又多了一些上升空间,通德市市长的位子最弱,通过的可能性不大。 总之,说来说去,杜毅就是不能容忍田立平呆在素波,这是个原则问题——黄家的面子我是要买,但是你们私相授受一点风声都不带泄露,就搞定了素波市长,打算置我这个省委书记于何地呢? 而且,他有点佩服蒙艺,学不来蒙书记的全部,但是,部分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 不过,杜毅打给蒋世方的电话,也还算有技巧性,他将自己不同意的理由全说了,而重点强调不同意田立平出任素波市长的第一个原因,居然是为蒋省长考虑的,“世方省长,田立平和海滨书记,都是搞党务工作的,两人都搁在素波,不是很好……” 这就是隐晦地表示了,田立平最近和伍海滨有点猫腻,他相信蒋世方也查得出这点事实,而毫无疑问,省会城市的市长和书记若是走到了一块儿,这不是省委书记或者省长所愿意见到的。 第2054章 歪打正着 蒋世方听说杜毅居然认为段卫华可以考虑,心里这份惊讶,简直是无以言表,你不但顶了田立平,而且提出了段……段卫华? 不过,天下事都是经不起琢磨的,将臧华、段卫华和闫昱坤三人一分析,蒋省长就明白了,杜书记是铁下心思不让田立平上了。 明白和不明白,就在那么轻轻的一触中,既然人家这么表态了,蒋世方当然分析得出,老杜这是不满意自己和陈太忠在背后上下其手了——这确实有架空省委书记的嫌疑。 而至于那三个人选,也好分析,闫昱坤是老常务副了,还是亲黄家的,动一动很正常,臧华嘛,那根本就是个摆设,无非是杜书记表示了,下次有什么机会,我要为此人争取了。 独独这个段卫华,提的是真有点公心的意思,虽然此人是从凤凰上来的,跟黄家也有点关联——没办法,真要说起来,天南省的干部一半能跟黄家扯得上边。 反正段卫华上的话,也不算不给黄家面子,换位思考一下,蒋省长也承认,我若是杜毅的话,能拿得出手正大光明地顶掉田立平的人选,实在是不多——顶掉要有理由,空出来的位子还得能让田立平和黄家接受得了。 那就段卫华吧,蒋世方对这个结果,颇有一点无语,当然他不能一下就答应,说是自己也要了解一下情况,杜毅知道,这是姓蒋的要去请示黄家,自然表示理解。 蒋世方肯定是要请示黄家的,不过,就在他打算拨打陈太忠的电话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一个可能,登时心里就是一凉:我说,这不会是小陈早就设计好的吧? 官场里从来不缺那种才华横溢的天才,尤其在揣摩世情人心上,谁都不敢说自己就是最强的,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那么,陈太忠可能是猜到了,杜毅断然不会同意田立平,所以就势把自己的老市长扶上位,又把那便宜老丈人安排到自己的老窝。 太厉害了啊,这个家伙!想到这个可能性,蒋世方心里的钦佩,那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按说以他的阅历,是不会相信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能设计出这么大的局来,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正应了陈太忠在他家里时说的话。 而且,传言中此人嚣张跋扈,但是以蒋省长亲眼所见,再加上自己与其的交谈,他能断定这个年轻人绝对跟传言中的不符。 当然,蒋老板并不知道,陈某人是铁下心思不做黄家的代言人,才那么恭敬谦和的,而且也没心思深远到能算中杜毅的反应——那厮不过是想把局面搅得乱一点罢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佩服归佩服,蒋世方心里火大啊,合着你小子一手占了俩位子,杜毅那边人家是啥想法我不好说,但是我亏的慌啊。 没错,段卫华是表示了输诚之意了,起码蒋省长心里有数,将来段市长会比较亲近自己,但是他没扶了自己的人上去,心里别扭不是? 得了,我也不给陈太忠打电话了,蒋世方拿定主意了,直接一个电话拨给了黄汉祥,说是照目前的局面来看,田立平只能去凤凰了,倒是凤凰的段卫华可以来素波。 “嗯,段卫华那人还是有能力的,小田有点委屈了,”黄汉祥一句话,表示黄家认可这么一个变通,于是这件事就波澜不惊地确定了,而且也证实蒋某人二选一选得不错,黄家原本支持的就是田立平。 黄总肯定要认可这个变通,他本来就不是很赞成陈太忠推田立平上,眼下这么个结果再好不过了,段卫华身为凤凰市长,去黄家探望老首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黄家对其接待规格不高,但跟黄汉祥也有过两次碰面。 “小陈应该满足吧?”搁了电话之后,黄总轻声嘀咕一句,想一想那家伙的折腾能力,他决定再打个电话过去——再让你给你的老市长送一份顺水人情,这总可以了吧? “什么?”陈太忠正在观看手机编码测试,猛地接到这个电话,一时间真有点不摸头脑,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说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您是说段市长去素波,田书记来凤凰?” “啊,怎么?我一下照顾了你俩人,很不容易呢,”黄汉祥只当这家伙有点不满,说不得哼一声,佯作不满地发话了,“别人都该说我霸道了,知道不?” “可是……”陈太忠也不清楚蒋世方到底跟黄汉祥说了些什么,于是也不能多说什么,说不得咳嗽一声,“咳咳,那可谢谢您了,我一定努力工作回报您。” “嗯,注意保密啊,”黄汉祥听到这厮毛比较顺,也算是放下了这份心思,搁了电话之后,禁不住叹口气,啧……这小家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死活是想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才是他想像中最好的结果,至于老田还想再上一步,那慢慢地看自己的操作呗。 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打电话报信儿啦,说不得他一个电话打给田立平,告诉田书记你可能来凤凰——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段卫华来素波?”田书记肯定听得清楚这话,沉吟一下方始笑一笑,“等我回头去凤凰上任,咱们有的是时间聊……现在不方便去看你,太忠你体谅一下啊。” 未来的凤凰市市长都让他体谅了,陈太忠还能说什么?说不得谦虚地笑一笑,说句没什么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给段卫华打电话了,他还只当是老段在蒋世方面前使手段了,于是先出声试探,“卫华市长……恭喜了啊。” “恭喜?”段卫华一听,就没了声音,过了好一阵才笑着发话了,“呵呵,现在在开会……晚上来海上明月说吧。” 啧,老段也不知情啊,陈太忠听出来,老段语气比较平和,但是细听的话总能觉出那么异样来,于是他这心里就越发地不解了,这个人选不管是蒋世方还是杜毅提出来的,那位怎么没卖人情呢? 这就是他地位太低见识不够了,人选是杜毅提出来的,但是非出他的本心,杜书记也不会浅薄到这会儿就打电话,没什么意外尘埃落定之后,省委书记在谈话中或者会暗示——这就是嫡系和外人的差别。 至于蒋世方,也是怕有什么变数,再说两人都是正省级干部了,这点气沉不住,那真是贻笑大方不成体统。 段卫华也真算个沉得住气的,居然能熬了一个半小时才赶到海上明月——不过这个时候才六点十分,往常段市长可是习惯了六点半以后才吃饭的。 他心里有很多的猜测,但最终的目标还是素波市长才是最满意的,他倒是想惦记沙鹏程的位子呢,但是那不现实。 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段市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过他也没过分失态,听说田立平会来凤凰的时候,段老板居然有闲心去震惊一下,“不是吧太忠……你这……你这……你这工作是怎么做的啊?”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老市长,将来这个谜团……还得指望您帮我解惑了,我没这么大面子,真的。” “那没问题,”段卫华笑着点头,这个要求他怎么可能不答应?下一刻,他的笑容微微一滞,轻声嘀咕一句,“难道真的……是公平选拔的组织意愿?不可能吧?” 按说,以段市长的城府,就算想到这个比较离谱的原因,也不会说出来——小陈听了会怎么想?但是他心里实在太纳闷了,于是就失态了,说不得最后又加一句反问做解释,却是微微有损他政工干部的形象了。 以陈太忠的耳力,肯定是听到这个了,不过他没在意,只当这是段市长不跟自己见外呢,于是笑一下,“将来素波市有事,还得老市长多关照了……” 就在赵喜才请辞的第二天,九龙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被人从凤凰保了出来,可是张兵出来之后,从凤凰到素波的路上,呆呆地一句话都不说。 去了九龙公司之后,他又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两个小时,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嘴里大喊了一声,“我对不起赵市长……” 第2056章 善始善终 九龙房地产是在大厦四层办公,按说张兵这么跳下去,也未必就死得了,不过正应了那句话,没枪头的枪也捅得死人——有人有意为之,张总想不死都难。 对陈太忠来说,张兵这家伙是必然不能放过的,所谓的混混和亡命,行事的不确定性真的太强了,不像体制中人,一旦进入这个框框,左冲右突都摆脱不了束缚。 接触得官场越久,陈某人就越不喜欢那些不可控的人,再加上,上一世他就是个斩草必定除根的性子,不但除根,顺便还要在草丛边的兔子窝里拎两只兔子回家做补偿,所以他就这么做了,而且还让那厮在临死前喊了一嗓子。 其实,没这一嗓子也无所谓,但是张兵这么一喊,横山分局的责任几近于无了,而且还将矛头直指才病休的素波市长赵喜才,如此一来,别说素波市,就连天南省也不得不出手,帮着捂盖子。 接下来就是组织谈话了,两位市长候选人心里早就有数了,不过,当段卫华听杜毅说,是他提名自己来素波任市长,并且期望他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的时候,一时间终于明白——这次我的运气也实在太好了! 当然,他的运气真的相当不错,但是陈太忠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小陈在里面穿针引线,让他在关键时刻去向蒋省长汇报了一次工作,蒋世方可未必就会这么轻易地同意杜毅的人选。 再接下来就是各种手续和交接了,不过这个时候,陈太忠已经离开了天南,跑到陆海去了,据说是因为陆海那边有些商品也想出口欧洲,所以想请陈主任代为撮合一下。 这理由听起来挺正常,实则不然,陈主任遭遇了抹不开的人情,不得不落荒而逃——比如说,王宏伟就通过唐亦萱表示出了一点意向,那个啥太忠,田立平……他要卸任素波政法委书记了,你可是祸害了我好几年呢。 王书记原是警察局长,升任凤凰政法委书记也才一年多,若是能调任素波政法委书记,一来算是巩固位置,二来也丰富了任职经历,第三的话,素波终究是省会。 如田立平一般,若是此事能成,下一步王宏伟也可以惦记外放其他地级市市长了,而呆在凤凰惦记外放其他地级市正职,或者升凤凰市正职,都是不可能的。 “戴复还指望我帮他说话呢,”陈太忠苦笑着告诉小萱萱,“他觉得我有资格代表黄家跟杜毅对话……这肯定都是蒋世方忽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你就出去躲一躲吧,”唐亦萱听得就笑,做为陈太忠最信赖的枕边人,她相当于是全程旁观了这一事件——事实上,杜毅是为了不让人感觉被架空,而愤而回绝田立平推荐段卫华这个可能性,都是由她猜到的,毕竟,她曾经是省委书记的嫂子。 支光明在陆海省,算得上是混得风起云涌的了,前一阵被中纪委的人捉了去,居然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也惊掉了一地的眼镜——当然,有人也知道支总在松峰八千万盘下了一栋烂尾楼,但是去看过那楼的人认为;那楼基本上也值这个价钱。 尤其是,碧空经贸委的人由于将这楼卖得价格不低,就为支光明的光明集团争取了不少优惠政策,也是投桃报李之意——他们倒是想不争取呢,支总可是蒙书记请来破局的。 支光明陪了他两天之后,西海市的常市长也赶到了,老常遭逢大难,亏得是陈太忠出手相帮,将林业厅的仆街副厅长祖宝玉调到了素波任副市长,他才得以不再被人追究。 按说陈太忠来过陆海不止一次了,但是见老常这还是第一次,尤其是,上次支光明被中纪委的人弄走,老常背地里帮了点忙缓解了一点压力,却是不敢出来见他。 常市长也知道,自己这个谢恩谢得太晚了——出手帮忙的蒙书记都去了碧空,所以态度挺端正,居然全程陪着陈太忠和支光明玩了一天,要知道,他可是西海的大市长来的,抽这么一整天出来,真的不容易。 陈太忠当然也不会计较,他伸手为的是支光明而不是别人,而且他也已经知道,跟老常不对劲儿的是邵国立这边的人,你要是老缠着我,将来我见到邵总也有点不好意思呢。 反正常市长挺热情的,晚上还找了一个挺奢华的温泉山庄请客,酒桌上大家边喝边聊,说着说着,陈太忠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荀德健打过来的,他纠缠了蒋君蓉几天之后,没有得手,陈主任又去陆海了,话痨荀就跑到北京去了,呆了两天之后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欧洲。 这家伙是缠定我了吗?陈太忠听得有点腻歪,哼哈两句说是还要一段时间,就压了电话,支光明见他眉头微皱,说不得就要问一问是谁打来的。 “一个话痨,不理他,”陈太忠笑着摆一摆手,下一刻却是不小心由荀德健想到了蒙勇,又由蒙勇想到了那疑似陆海人的杨秀秀,说不得随口一问,“你们这儿……以前有没有个叫杨秀秀的?” “杨秀秀?”支光明听得眉头一皱,沉思了起来,“这个名字我有点耳熟啊,嗯……让我想一想,好像是出过点什么事儿……” “想起来了,”过了约莫半分钟,支总一拍自己的大腿,“这可不就是那谁……易凡的老婆吗?易县长可是惨,住监狱呢。” “呵呵,易凡的老婆?”常市长听得就笑了起来,“他俩不是离婚了吗?易凡倒是聪明,把钱全转移到国外了……也不知道他出来以后,他老婆肯不肯认他。” “县长住监狱?”陈太忠听得眼睛一张,笑了起来,“哈哈,有意思……怎么回事,被人牺牲了?” “那倒不是,要说这家伙也有意思,因为他管理不善,陆海才有了特警,”常市长笑着摇摇头,冲支光明一抬下巴,“这事儿光明都知道,让他跟你说吧。” “倒也没啥,”支总笑着摇摇头,“易凡是东圩县的县长,陆海以前有个叫万刚的副省长,前一阵儿死了,两年前,万省长的儿子被人绑架了……” “你等等,等等,”陈太忠一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支总你是说……这个……副省长的儿子被绑架?” “啊,多稀罕呢,副省长的儿子就不能绑架了吗?”支光明满不在乎地看他一眼,倒是常市长笑着接话了,“光明你是草莽出身,所以觉得无所谓……陈主任正经是体制内的,当然知道这副省长的儿子被绑架,影响多大了。” “也没啥,赌输了不给钱嘛,”支总笑着摇摇头,继续将此事说了下去,反正这绑匪最后是被打掉了,由于他们的老窝是东圩的,县长因此被连累,很正常。 支光明不愧是玩外贸起家,身上还真的带一点匪气,说到最后兀自笑着说,“赌场无父子,谁管你是谁呀……那家伙给不出钱,嘴里还喊‘我爸爸是万刚’,不虐他虐谁?” “这帮人胆子确实不小,”陈太忠听了,觉得发生这事儿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于是笑着点点头,又侧头看一眼常市长,“不过你刚才说……这事儿导致了陆海省有了特警,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万刚是常务副,管钱袋子的啊,”常市长笑着回答,“他想出动武警搞那些人,不过武警这边不买帐,说你无权指挥我……” 这武警是接受双重管理的,地方政府能管,武警总部也能管,而当地武警过得滋润不滋润,完全要看当地政府的支持力度了——真没了地方上的支持,日子并不好过。 像凤凰市政府处理下马乡的时候,直接派了两个武警大队过去,那就是两个营的兵力,武装警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军队,能出动一个中队或者三个大队,这尺度完全要看当地政府跟武警的关系了。 下马乡那儿,武警能出动两个大队,而陆海的万省长这儿,根本就调动不了武警部队,那绝对是平时烧的香少了,于是,一怒之下,万刚决定,组建陆海省特警总队——老子自己花钱,不用你武警了,成不成啊? 地方武装力量,就是这样形成的,而省长和省委书记,也就默认了此事——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万省长的委屈,心里又希望有点能随时拉得出手的队伍,于是这防暴大队就改成了特警,组建了三千多人的队伍。 当然,特警在装备和待遇上,跟武警是不能比的,毕竟后者在称呼上挂着“中国”两字,属于国家的武装力量。 好吧,这些就都扯得远了,总之,易凡是恶了万省长,自身又有些毛病不够硬实,被人拿下送进监狱也是正常的,不过易县长有先见之明,自己做着一个裸官,被双规了两个月,查出了四百多万的问题,而他老婆跟他协议分居半年了,已经移民海外。 “他老婆手上,怎么也超过一个亿了,”支光明拿这句话做个结束语,又笑着看一眼陈太忠,“你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在法国听人说起过这么个人,”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愣得一愣之后,又才发话,“你们这陆海钱就是多啊,一个县长都能搞到一个多亿。” “这还是东圩县呢,要说其他的县区,还有比他狠的呢,”常市长微微一笑,冲支光明努一努嘴,倒也不避讳什么,“光明手里钱也不少啊,各人有各人的路子嘛。”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久之后,才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照这样下去……早晚要出问题的啊。” “哈,能出什么问题?”支光明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陆海现在经济的基本面好得很,钱都让商人赚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心里能平衡?” “扯淡,”陈太忠笑着骂他一句,常市长面不改色,就只当没听见这句话了——他和支总现在关系不错,啥都能说,也就是当着小陈的面,不便发表一些意见。 “哈,开个玩笑嘛,”支光明哈哈一笑,旋即又是神色一整,“太忠,既然你要搞煤焦,天南有合适的煤矿没有,我给你介绍几个买家?” 第2057章 理念 “建焦厂可以,煤矿不管介绍,”陈太忠摇摇头,卖了矿那是卖资源,收益大却是一锤子买卖,建焦厂的话,那得有大量资金落地才成,“我要的是能搞加工的企业,尤其是中级以上的产品,挖煤谁不会啊?” “没煤矿,谁会去搞焦厂?”支光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陆海人现在出去,到处挨宰,地方保护主义盛行,都不怕卖不动,就怕原材料保证不了。” “你这才是瞎说,”陈太忠白他一眼,“你们陆海人能钻营是有了名的,再说了……别的不说,就说老高的碳素厂,谁为难他了?谁保证不了他的供应了?我从他手里得了一分好处没有?” “喂喂,陈主任,地域攻击了啊,”常市长听得就笑,支光明听得也笑了,“太忠,我发现你啊,现在的官本位思想是越来越重了。” “资本的天性是驱利的,”陈太忠也笑了,还摇一摇头,“我没有那么重的官本位,也没有攻击陆海人的意思,我是说资本有它的天性,咱这官场里也有天性……我就不想让他挖煤,只想让他炼焦,我不为难它,但是一定程度上要控制它。” “这还不是官本位,”支光明笑着摇头,“你让人家资本发展就行了嘛,你看那外国,你有多大能力就铺多大摊子,政府只会鼓励你多投资。” “资本的天性……是驱利的,”陈太忠气得笑了,说不得重复一遍,“国外……国外还有反垄断法呢,为什么反垄断,垄断的后果太严重,咱不是说它利润高,而是说影响民生。” “你这就是官本位,真的太忠,”支光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影响了民生,东西还卖得出去吗?少卖了东西他怎么赚钱?” “你这才真是扯淡,想像一下,要是粮食敞开了收购,会不会有人囤积居奇?”陈太忠气得都快拍桌子了,“粮食价格一涨,老百姓没饭吃,他们会找父母官要吃的!” “行了行了,就是个煤嘛,没那么严重,”常市长笑着劝说两人,其实他心里是认可陈太忠的话的,无非也就是个屁股问题,“陈主任、光明,你俩都少说两句。” “太忠,我就是跟你讨论个可行性嘛,”支光明知道,陈太忠笑的时候才是最生气的,不过眼下看来小陈也有点恼怒了,说不得笑着打岔,“现在这煤满大街都是,求爷爷告奶奶地赊销呢,谁可能垄断得了?谁又稀罕去垄断?” “照现在这速度发展下去,能源危机是必然的啊,”陈太忠笑一笑,叹口气,却也没再说下去。 酒席在喧闹中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趁着陈太忠去卫生间,常市长在站起身的时候,低声对支总嘀咕一句,“小陈这家伙,真是……把自己当成国务院总理了。” “这家伙心思确实是大,”支光明笑着点头,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有点不切实际,好高骛远,国务院总理哪儿是那么好当的。” “问题是,他就算到了那一步,怕是也解决不了垄断的问题,能源,呵呵,”常市长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第二天一大早,交通厅苏厅长又找上门来,一来是看望老友常市长,二来也是跟陈太忠谈一谈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系统,看能不能交给一家陆海公司做代理。 这就是做领导的身不由己了,就连出门在外,都要有人谈事情,不过陈某人此次出来是躲人来了,搞点业绩回去倒也正常。 所以,他不但跟苏厅长谈了无线紧急呼叫系统,还谈了电动助力车和GPS全球定位系统,这些全是可以依托着交通厅来发展的。 不过很遗憾,陆海的发达程度要高于天南,全省的出租车都已经上了GPS定位系统,倒是私家车还可以考虑一下,苏厅长的意思是说,这个玩意儿可以交给同样那家公司做代理。 至于电动助力车就更惨了,陆海不但有两家摩托车厂,还有一家电动助力车厂,至于小自行车厂、元配件厂更是遍地都是。 “不过,给你凤凰科委的助力车发个准入还是没问题的,”这就是苏厅长的人情了,合着人家由于资源太多,一般都不放外地的牌子进来。 在天南又呆一天,陈太忠就赶往北京了,黄老的寿诞要到了,段卫华虽然已经确定了位置,凤凰的工作却还没完结,反正得走一遭,而田立平虽然尚未履新,却也得去拜码头了。 段市长来北京,打的是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名头,所以提前三天来了,田书记虽然现在没什么事儿,却是因为任命没出来,只敢提前两天来,省得别人说翘尾巴。 陈太忠到北京的时候,田立平到了才两个小时,田市长选了一家很普通的宾馆下榻——他既不合适去素波驻京办,也不合适去凤凰驻京办。 黄家那边已经排好队了,段卫华和田立平是明天上午一起接受黄老接见,所以今天算没什么事儿,所以陈某人一下飞机,就是安排段市长和田市长在一起坐一坐。 两人都知道,这次有这样的结果是仰仗了陈太忠,所以,往日里王不见王的那种理念,并不合适用在这里,正经是两人都有些班底,也有一些需要照顾的对象,那么坐一坐谈一谈,如果谈得投机,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班底交付给对方。 于是,三人在下午选个咖啡屋坐下聊天,田书记和段市长以前也是见过的,一见面就笑着招呼,“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卫华市长,真的很荣幸啊。” “呵呵,”段卫华来得晚了一点点,见陈太忠陪着对方,很和气地笑一笑,又伸出双手握一握,“恭喜立平市长再上一个新台阶。” “同喜同喜,”田立平用力地摇一摇对方的手,三人就落座了,陈太忠招呼服务员上干果饮料,段市长则是笑嘻嘻地开玩笑,“都说北京的官多,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个处长……看看咱们三个,确实是这么回事啊,两个厅局级,一个处级。” 要不说段卫华会说话,确实如此,一个无伤大雅很应景的玩笑,很快就拉近了距离,接着就有说有笑地谈了起来。 有陈太忠在场做润滑剂,最初的不适很快就过去了,田立平很认真地向段卫华请教凤凰市的情况,段市长倒也不吝指点,尤其是他很郑重地指出,“章书记的性子,太忠也比较清楚……那人非常强势,容不得反对意见,你要是想很好地开展工作,就要讲究一些策略。” 田市长主要是接收段市长的班子来了——章尧东再强,凤凰市也是有段系这一说法的,说不得就要问一问,这市政府里面,那些同志是比较能干的。 要说起来,有陈太忠帮忙,田立平在凤凰很快地立住脚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若是有段卫华授意,下面人——尤其是一些要害部门的领导,他们愿意积极配合的话,会减少田市长的磨合期,更快地上手。 要是换个环境,段市长还未必会很痛快地说出这些,但是他这次,相当于是抢了人家田立平的目标,搞得小田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了,心里多少是有点歉疚的,所以就点拨得比较细。 他有心点拨,田市长又有心记,他甚至摸出了一个小本做记录,边记边问,一来二去就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只是说了一个大概。 段市长说的有些东西,陈太忠听得都有点新鲜,尤其是在市政规划等方面,凤凰市该做的事情太多,却是限于条件一直无法开展——段卫华说起来的时候,也真的有点痛心。 段市长大致介绍完之后,还说欢迎立平市长以后常联系——大家都不是外人嘛,然后他就问起了田立平关于素波的人和事。 田市长能说的就不是很多了,不过他掌握着素波政法委,那可是实权部门,一个市长想做点事情,暴力机关的配合那是必须的。 尤其是素波还是省会,除了市领导还有省领导,田立平不合适说太多,却也点出了几个需要注意的人的名字,多就不肯说了——你要想知道得更多,可以私下问小陈,咱俩一见面我就跟你说那么多,那也有点不像话。 简而言之,这通交谈还算愉快,瞅着过五点了,段卫华笑嘻嘻地建议了,“太忠,你不是跟黄总很熟吗?约他出来一起吃点吧?” “是啊,”田立平笑着点头,心说我只见过黄汉祥一面,不过,由于他是硬扯上的关系,想一想其中的纽带,他真的不好意思说太多。 “我联系一下吧,”陈太忠站起身走出去打电话——在屋里不是不能打,但是有卖弄之嫌,当着段市长真的没意思。 是的,他对田立平要少一点忌惮,但是对上段卫华,就有点不便放肆,这不,打完电话走回来之后,说黄总有饭局了,都不好意思问老段晚上的安排,而是先问一下老田。 “晚上嘛……太忠你安排吧,我无所谓,”田立平听得就笑,他知道陈太忠在北京有一帮子人,而他跑北京比较少,也有心结识一下这些人。 “你俩怎么这样?”段卫华不满意地撇一撇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了,“太忠,我这是还没走呢,你眼里就没我这个老市长了?” “我认识的那些……都是吊儿郎当的主儿,”陈太忠很夸张地苦笑了一下,“老市长您为人正直,我怕您有点不习惯。” “太忠你这是说我为人不正直了?”田立平听得哭笑不得。 “哪儿啊哪儿啊,”陈太忠忙不迭地摇头,心说你要觉得我影射田甜,那还真没意思了,于是连连摇头,“您搞政法工作,整天跟作奸犯科的人打交道,这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吗?” “哦,”段市长点点头,看一眼田立平,笑眯眯地发话了,“立平市长,我怎么觉得,他是在说我心理承受能力差呢?” “嗯,”田立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家伙啊……不懂得尊重领导。” “跟着两个领导出来,我这小兵还真是受委屈,”陈太忠撇一撇嘴,摸出手机给南宫毛毛拨个电话,意思是说我跟着俩市长来了,你那儿要是没什么碍眼的人,我们就一块儿过去转一转。 南宫这儿一听,就知道陈主任这是要大家捧场呢,说不得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不成想喝到八点的时候,黄汉祥的电话打过来了,“我说,你的房子怎么黑着灯呢?” 得,那个别墅都得看在段卫华眼里了,陈太忠也没辙了,只能站起身来,“黄二伯叫我呢……段市长、田市长,您二位……要不要一起去?” 第2058章 引见 黄汉祥出面了,段、田二位市长肯定要跟过去的,陈太忠一想,也没让别人跟着,拿了南宫毛毛的奥迪车钥匙,自己开车带着两位市长就走了。 事实上,他低估了市长们对异常现象的承受能力,在车上他还解释说,那房子是荆以远荆老的孙子借给自己的,不成想段市长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这都是小事儿,你问问黄总,要不要再捎点什么菜过去下酒?” “他去我那儿喝酒,从来不吃菜的,”陈太忠最是注意段卫华的反应,听他都这么说了,说不得抬手拨个电话,“倒是找个人端茶倒酒很有必要……伊莎吗?去我的房子,帮着招呼一下客人,尽快啊,就当不认识我……” 田立平本来没奇怪他找人,不过听到呜里哇啦的外国话,就有点奇怪了,“太忠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啊?” “外国的家政公司,”陈太忠笑着解释,没办法,张馨没在,马小雅也不方便叫过来,只能喊伊丽莎白了,你听不懂没关系——哥们儿其实就是欺负你俩听不懂呢。 车到别墅门口,陈太忠下车开院门,黄汉祥和阴京华也从不远的车上下来,看到陈太忠车里又出来俩人,阴总就发话了,“太忠你这是……有客人?” “不是,都是给黄老来祝寿的领导,”陈太忠笑着解释,一边说,他一边快步打开房门,下一刻,拿起遥控器挨个按一遍,黑黢黢的别墅登时灯火辉煌。 黄汉祥来的时候就喝了点酒,不过倒是没什么醉意,灯一亮,他一眼就认出了段卫华,“咦?你不是……小段吗?” “黄总您这是……越来越年轻了,”段卫华笑吟吟地回答,心里却是暗自惊讶,他居然能认出我来,都说黄家老三厉害,这老二的记忆力和反应也超群啊,“我可是快成老段了。” “你在我面前可是永远都老不起来,”黄汉祥不以为意地摇头,径自走了进去,眼睛却是根本没看田立平,接着就拾级而上,轻车熟路地坐到了二楼。 那两位市长略略一愣,陈太忠做个手势,让他俩跟上去,自己跑到酒柜跟前,一手两提,拎了四提啤酒上楼。 黄汉祥对田立平一点印象都没有,认出段卫华之后,就只当一边这个男人是段市长的什么人,自然不会在意——要不然跌份儿啊。 他坐下以后,冲段卫华招呼一声,“小段,你也坐,不用客气,”段市长闻言是坐下了,田立平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站好还是该坐好。 陈太忠拎着啤酒上来,一眼看到这一幕,禁不住笑一声,“田市长,坐,来我小陈这儿了,你客气什么?” 田立平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坐下了,黄汉祥一听“田市长”三个字,禁不住扭头看了过来,眉头也微微地一皱,“你是……田立平?” “是我,”田立平笑着点点头,他也知道,对方是不认识自己,所以也没多大的怨气,不过跟老段那份熟稔相比,些许的尴尬还是难免的,“以前在素波,见过黄总一面。” “哦,”黄汉祥听明白了,也顾不得跟他说话了,而是扭头看一看刚刚就坐的陈太忠,“小陈,看不出来你可以啊……” “田市长能力很强,段市长又是我的老领导,”陈太忠笑一笑,将手里的啤酒打开,一一递过去,“都是来给黄老祝寿的,呵呵。” “搞了半天,肉是烂在锅里了,呵呵,”黄汉祥一听就乐了,这话不算冒昧,一开始他就有点纳闷——段卫华抢了田立平的素波市长,两人能跟着陈太忠一起吃喝也就算了,还能一起来见他,这似乎得有个说法吧? 而陈太忠这个回答,就确定了他的猜测,他当然会很开心,天南第一大第二大城市的一把手,全是黄家的人,“可真没看出来,这次最大的赢家是太忠你。” 这话说得有点村俗了,不过陈太忠知道,黄总那是外表粗疏心思缜密的主儿,谁要真以为此人不堪,可以小觑的话,多半会死得很难看。 他才不信黄汉祥对这两个市长的人选没点儿关联想像,起码老黄第一次通知他的时候,就说“这次是帮你提了俩人”,虽然那是类似于有点狡辩性质的玩笑话,但若是没点因由,又岂会空穴来风? 所以他就笑着摇摇头,“黄二伯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动都没动地儿,还是副处,段市长和田市长嘛,是民主集中制的结果,组织的意愿的体现……我哪儿能代表了组织?” “小田,听到没有?”黄汉祥笑嘻嘻地冲田立平一扬下巴,“小陈说了,还是副处,这是跟你要官儿呢,你记得照顾一下啊……小段你这做得不对哦,太忠这么能干,这几年在凤凰,你也不知道多照顾他一点。” “我一直照顾着呢,这不是想着就快退了吗?”段卫华微微一笑,顺手一记就反将了过去,“要是黄二哥能让我再上一步的话,我跟您一起用劲儿,保他个副厅。” 陈太忠今天是真开了眼了,黄汉祥的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很是让他吃惊,黄总除了扮猪吃虎,居然还有这么举重若轻地指点江山的一面。 而段卫华的反应,一点不落下风,在凤凰官场干部的心目中,段市长就是老狐狸好好先生,陈某人知道得多一点,也无非就是认为此人谨慎有余莽撞不足,不成想人家还有如此狂放的一面,居然就敢这么顺着杆子爬。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啊,他不得不感慨,黄总也就罢了,但是想来凤凰市大多数的干部,不会相信段市长能有如此的表现。 “哎呀,这个不好说,”得,黄总都抵挡不住了——这是要副省呢,其实,这种场面黄老二见多了,不可能那么好糊弄,说不得又侧头看一眼田立平,“小田,凤凰市……还有太忠,都交给你了啊。” “嗯……好,”田立平的反应,倒是中规中矩的,他点一点头,也没有再多的话,“黄总您就看我的表现吧。” “喝酒啦,喝酒啦,”陈太忠见谈得差不多了,从茶几的二层拿出杯子给大家分,自己则是端着啤酒瓶,“你们三个是长辈,我就用瓶子喝了。” “我叫个倒酒的过来,”阴京华摸出了手机,就待拨电话,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用了,马上就来了。” 说曹操,伊丽莎白就到了,美女保镖很自然地推开门,向二楼看一眼,也不说话,径自走到酒柜旁,也是一手两提,拎了四提啤酒上楼。 黄汉祥见过此女不止一次,根本就不会在意,反倒是接过阴京华打开的啤酒,拿起就往嘴里灌,“我不用杯子,跑了气儿喝得不舒服。” 田立平和段卫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拿前面的酒瓶,段市长更是笑着发话,“这么小的瓶子,不用倒杯子里了……” 总之,这样的场合下,大家都是要唯黄汉祥的马首是瞻,所以伊丽莎白来了也没接过倒酒的任务,只是站在一边,帮着大家开瓶盖。 田立平隐隐地猜出了此女的身份,不过,他也顾不上计较这个了,专心迎合黄汉祥才是正道,能跟黄家老二这么喝酒,怕是别人打破头都要争取的吧? 他还真没猜错,段卫华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上次他来的时候,黄汉祥倒是相陪了,不过就是招待了一顿饭,还那么多人在场,跟这饭后小酌相比,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几个人就这么闲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过黄总也不欲给这二位太多的机会,就将话头扯到了陈太忠身上,说起小陈和着几个“爱玩闹的家伙”在街头打架,他就笑个不停,“太忠你也真不怕丢人,好歹处级干部了。” “姓杜的背后阴我,我也没别的法子啊,”陈太忠知道黄二伯清楚杜大卫的来历,但是身边两位领导不是不知道吗?说不得就解释一下,“那家伙的叔叔,是通地集团的老总……我也只能打他一顿。” “通地啊……”段卫华点点头,他听说过这个名字,隐约知道其背景,不过田立平知道得更多,“素波通讯器材厂,好像就是被他们吃下了……” 这么聊起来,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一般来说,黄汉祥来陈太忠这里喝酒,就是喝到十点左右,不过今天多了两个外人,他不想呆得太久——这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呆得太久的话,容易让人生出一些念头,而这念头又容易衍化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了。 于是,黄总在快到九点半的时候,站起身走人了,屋里的几人将他送到车旁,并目送着汽车离开,陈太忠才轻笑一声,“两位领导,时候不早了,我送您二位回去?” “不用,我叫驻京办的车来接我,”段卫华笑着摇摇头,猛地想起了什么,又侧头看一眼田立平,“立平市长,驻京办的张主任,干了六年了。” “呵呵,”田立平笑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人家已经将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张主任是老手,深得我信赖的,你要是觉得他时间干得太久,换了也行,但是多少给他个着落。 段市长问了问小区叫什么名字,就打了电话,让驻京办的车开到门口,自己则是陪着田立平和陈太忠走回了别墅。 直到此时,段市长才说起了这房子的事儿,“太忠,这个地方虽然是别人借给你的,但是你也要尽量注意,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传出去对你不好。” 这话肯定是真诚的,陈太忠听了笑着点点头,“其实这房子,一开始是荆俊伟借给黄总的,黄总见我来北京没个去处,才把这房子钥匙给我的。” 他将因果倒置了,不过这二位肯定不可能去找黄汉祥验证去——就算微微打听一下,也穿不了帮,而他这么说,一来是撇清自己,二来也不无炫耀的意思:我跟老黄的关系,就是这么好啊。 然而,他这话说出来,段卫华没什么反应,田立平沉吟一下方始发话,“太忠,黄总经常来这儿找你喝酒?” “他觉得在这儿挺放松的,”某人笑着回答,得,这又是炫耀。 “那除了卫华市长和我,就不要再介绍外人来了,卫华市长的建议也是为你好,”田立平哼一声,隐然间,竟有一点老丈人吩咐女婿的霸气。 嗯?段卫华听得都为之一惊,今天跟田立平的交谈,他一直觉得这人谦恭有余霸道不足,心里多少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轻视——老牌正厅对上新扎正厅,也该有这样的底气。 可是听到这话,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田市长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这么能吩咐小陈,顺着这话心安理得独霸资源的同时,又照顾了自己的面子——啧,能干到厅级干部,真没几个简单的啊。 “别人肯定就不要想了……起码天南的人是不用指望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好听话谁不会说啊?“也就是您二位,再没第三个人值得我这么做的了。” “你这家伙,就是哄死人不偿命,”田立平笑着摇一摇头,侧过头来又看一眼段卫华,“卫华市长,你信他这话吗?” “呵呵,”段卫华笑一笑,不接这话茬,心里却是在嘀咕,田立平你得稳住了,不爆发是不爆发,一爆发也不能太过分了,一个新市长跟我这老市长这么说话,有点轻佻了。 再次进得屋里,陈太忠就心知,老段是一时半会儿舍不得走,说不得又捡个话题,“卫华市长,这种事儿,章书记不用来的吗?” “他来啊,不过,要见他就是明天上午了,”段卫华笑一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很少住在驻京办,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不过明天早上他肯定要过去。” 章尧东可不是黄家的人,跟段卫华保持距离也是必须的,而他又不敢不来,于是就形成了这样的默契……说句实话,谁都不容易啊。 第2059章 接见前后 驻京办的车来得很快,寒冬的深夜,北京拥挤的街头也略略地松缓了一些,九点四十多,车就到了,段卫华接了电话之后,站起身来告辞,陈太忠和田立平将人送到离小区门口不远处,段市长不让再送了,“我没把车叫进来,你们也就别出去了。” 两人站在阴影处,目送着汽车离开,沉默一阵,田立平终于开口说话了,“太忠,今天麻烦你了,送我回宾馆吧。” 他的话很客气,但是语气很淡,淡到有些发冷,他哈出的口气在寒风凝聚成淡淡的白色水汽,又不住地随风飘去,不远处惨白色的路灯灯光斜斜地照来,显得越发地清冷了。 “嗯?”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心说我做成这样你还不满意?说不得笑一笑,“也不早了,要不就在我这儿休息吧。” “在你这儿休息,怎么可能呢?”田立平笑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寒冷的缘故,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僵硬,“送我回去就行了。” 一边说,两人一边就走到了别墅附近,陈太忠拉开后车门,田市长犹豫一下,从另一边拉开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笑着摇头,“客气什么?” 陈太忠被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有点奇怪,直到启动车的时候,他发现田立平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别墅里的灯光,一时间才恍然大悟。 合着老田是看到了小伊莎,就想到了自家女儿没名没份的,心里不痛快,陈某人微微地扯动一下嘴角,缓缓地松开了离合——他又能说什么呢? 接下来,两人在一路上也没什么话,直到到了田立平下榻的宾馆,穿着军大衣的门童过来拉开车门,陈太忠要陪着他走进去的时候,田市长才微微一笑,“不用送了,太忠好好干,我可是还准备提拔你呢。” “一定,”陈太忠点点头,目送着他走进宾馆,才钻进车里,给马小雅和凯瑟琳分别打个电话,说是自己那里清净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伊丽莎白已经将东西全收拾好了,事实上家里没什么可收拾的,马小雅和张馨都有这儿的钥匙,张馨不在的时候,马小雅每个星期要雇家政公司来打扫一次,虽然北京风沙大尘土多,但是关紧门窗之后,那就不是问题了。 小伊莎见他一个人回来,问一句是不是没人来了,陈太忠才笑着点头,小丫头就扑上来疯狂地拥吻着他,眼角居然有点泪花。 陈太忠登时就将那份纠结丢到了一边,翻天覆地的热吻了起来,一直从楼下吻到楼上,正要剑及屦及之际,门口又传来响动,却是马小雅来了。 于是,三人坐在二楼的客厅,一边等凯瑟琳,一边喝酒闲聊,想到小马曾经是中视的主播,也没带给自己啥压力,某人一时又有点愤愤不平,老田你也不能这么耿耿于怀吧?我今天可是给你引见了黄汉祥呢。 马主播见他有点不开心,少不得要问一句,听他说完事情经过之后,愣了一愣,哏儿地笑了,“行了,他那是给你施加压力呢,要你背上个人情债。” 小马本就是女人,又是结过婚的,最知道女方家长一般会怎么想,在她想来,这田市长既然已经默许了主播女儿和太忠的关系,那就应该在此事上看得比较开了。 当然,田立平是不可能鼓励陈某人在这一方面胡来的,不过不鼓励并不代表就一定要见不惯,视而不见才是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最正常的反应——要说别的素质,可能官场中的干部未必能都具备,但是学会视而不见,是官场中生存的法门之一,谁还能不会? 所以,田市长的这一番做作,马小雅居然反应过来了,“太忠,听说凤凰已经没人敢跟你作对了,田市长就算信得过你,总也是希望你能在他掌握之中吧?” “啧,”陈太忠咂一下嘴巴,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啊,说不得哭笑不得地叹口气,“嗐,这老田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还搞这个?” “可能跟你的口碑有关吧,”马小雅听得就笑,“宰相肚量陈太忠,唉……就算他当你是一家人,可你又不光是他家的女婿。” “咳咳,皮痒了吧?”陈太忠干咳两声,掩饰那份尴尬,说不得放下手里的啤酒,狞笑着搓一搓手,就在此时门铃响起,却是凯瑟琳到了…… 第二天陈太忠睡个大懒觉才起来,今天是周六,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起得也晚——普林斯公司在中国就跟了中国的行情,每周休息一天半,周六上午上班也不过是开总结会,可有可无的,老板一个电话就放假了。 他是不想早去黄老家,昨天两个市长就挤兑得他受不了啦,想到自己面对章尧东、段卫华和田立平三人,就越发地头疼——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官场上私下聊天或者小圈子聚会,有点排斥这种各方势力在生活中一起出现的场面。 反正我也进不去!想着黄老的接见是在十点半,他十点二十才到了门口,不成想,章书记等人已经进去了,他只能再走进二进院里,在厢房里找到黄汉祥聊天。 黄总身边也围了几个人,远处还站着几个年轻人,有个三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男人好奇地打量他两眼,走过来发问了,“黄二伯,这位是?” “凤凰的小老乡,陈太忠,”黄总很随意地回答一句,又冲陈太忠介绍一下,“这是赵晨,别看他长得斯文,这小子脾气可坏。” “哈,陈太忠,”赵晨笑眯眯地伸出手去,跟陈太忠握一握,“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让我想一想。” “去去,一边儿聊去,你小子没大没小的,”黄汉祥一挥手,将他俩撵到了一边。 赵晨歪着脑袋看着陈太忠,呆了一会儿才轻笑一声,“不错,杜大卫那家伙就是欠揍,莒山的事儿,你胆子挺大的嘛。” “我胆子从来都很大,”陈太忠就见不得这种高人一等的口气,说不得淡淡地一笑,直视着对方,“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哈,有性格,”赵晨继续笑,眼里却是有一丝火苗掠过,“我这人最喜欢跟胆子大的人交朋友了,哪天坐一坐?” 这是属于蓝家阵营的人吧?陈太忠见这家伙有点古怪,心里就提高了警惕,脸上却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有话你现在就可以说。” “没啥,就是亲近一下嘛,”赵晨眼里的火苗,越发地疯狂了,笑容里也带了一丝狰狞,“没胆子的话,可以不来。” “你的思维,很有点问题,”陈太忠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同时却是丢了一个神识在对方身上,他有心搞清楚这家伙是什么人,不过现在大家是给黄老祝寿来了,折腾起来,那算打主人的脸。 而且,既然他可能跟对方发生冲突,那就不能落在别人眼里——前一阵他不去看张兵,也是这个道理,张某人注定要被自杀了,他去看人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小子……”一句极低的嘀咕从他背后传过来,他心里冷冷一哼,才说找谁打听出这人来,却猛地听到黄汉祥招呼他,“小陈,老爷子问你怎么没来呢,快进去。” “哦,”他点点头进去了,却背脊上的杀气不减反增,心里一时大怒,我招你小子惹你小子了?真当我是吃素的? 不过,这份气愤,在他进入黄老的房间的时候,就化作了尴尬,黄老倒是没怎么看他,问题是章尧东、田立平和段卫华,都是怪怪地看着他。 这三位眼神不怪才叫奇怪呢,三个正厅来看望老首长,老首长却是惦记一个小副处没来,这有点本末倒置啊。 陈太忠也不做声,规规矩矩在墙边站好了,就只当没进来一样,不成想黄老冲他抬一抬手,“找个凳子坐,站着干什么?” “都是领导,哪儿有我坐的份儿?”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眼见有人送个凳子过来,也是赶忙推辞,“不不,我站着就挺好的。” “太忠,黄老叫你坐你就坐,”发话的不是段市长也不是田市长,而是章尧东,往日强势无比的市委书记,居然是满脸的笑容。 令陈太忠郁闷的是,他坐下之后……可就没事了,黄老似乎就忘了他的存在了,跟这三位厅级干部又聊了一阵,手指动一动,一边的周秘书发话了,“几位,黄老要休息一下了……” 三个领导满脸笑容地离开,陈太忠不吭不响地跟在后面,又跟黄家人打了招呼,大家伙儿走出院门的时候,章书记才淡淡地发话,“小陈开车了吗?送我一程吧。” 田立平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地扫一眼段卫华,这么强势的市委书记……老段你这么些年,真的不容易啊。 田市长当然知道,章书记和段市长来看黄老,是带了些家乡的土特产的,那么,章尧东可能没带车来吗? 第2060章 怒火 章尧东坐上陈太忠的车之后,也没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之类的,而是直截了当地发话了,“这次去陆海……有什么收获没有?” 听他的口气,这次来黄家就跟参加个什么仪式一般,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根本不值得提,一般人很难想像得到,刚才这个男人,在黄老面前是如何地谦恭和热情。 饶是陈太忠几年官场下来,也算见多识广了,对章书记的变脸速度也有点惊讶,你好歹感慨一下黄老的身体什么的,再转移话题不行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章尧东这也是知道我跟许家有关系,那么该撇清的时候就要坚决撇清,免得我不小心跟许纯良说了,他未免会被动一点。 然而,释然归释然,想到章尧东一点面子不给,就将自己的车征用了,丝毫不考虑没车可用的田立平的感受,他心里真的太不痛快了——你不知道田立平跟我什么关系吗? 刚才田立平敢坚持的话,哥们儿就绝对站在田市长这一边了!想到这一点,陈太忠心里暗恨,姓章的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什么?你说章尧东不知道我跟田甜、跟田立平的关系?那怎么可能呢? 搁在以前,章书记可能不知道,但是田立平能来凤凰任市长,赵喜才又在背后那般地恶毒攻击,只要是个肯动脑筋、又肯打听的主儿,多半就能猜出点什么来——在官场里,千万不要低估任何人的智商,尤其是厅级以上干部的。 当然,陈太忠能理解田立平的苦衷,田市长本人强势不强势不好说,但是在黄家门口,为的是给黄老祝寿,老田做为新投靠的人,又怎么敢胡乱呲牙咧嘴? 但是,这不是你章尧东可以抽我的理由!陈太忠听到他的问话了,却是没有吱声,沉吟半天之后,方始笑着回答,“去陆海什么都没谈成,可能……是我太好说话了吧?” “哦,”章尧东怔了一下,方始点点头,下一刻他也陷入了沉默里,好半天才笑一笑,“具体是怎么回事?陆海那边……绍辉书记好像还有几个朋友。” 一向强势的章大老板,都跟我扯出“绍辉书记”这大旗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陈太忠心里暗哼,脸上却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谢谢尧东书记关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个小处长,面子不面子的无所谓,要是把事情搞大,那就真的不好了。” 章尧东嘿然不语,又是沉默良久方始发话,“太忠,我一向是很支持你的,以后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你可以跟我说,我对你的事情,只有支持没有反对。” “最近也没别的事情,”陈太忠听得笑一笑,脸皮都撕下一半了,也不差多一半句话了,“不过,驻欧办我暂时去不了,科委和招商办也都一堆事儿呢,呵呵,立平市长就要上任了,我可不想让他认为我是一个没能力、只会吃闲饭的庸才。” 这最后一句话实在太强大了,就有若滚滚而过的巨雷一般,登时惊破了章尧东的所有梦想,敢情陈太忠这家伙……真的是为田立平出头了。 一直以来,他对陈太忠采取就是既打又拉的态度,两年前蒙艺尚在的时候,他就直觉地认为这家伙破坏力惊人,不可以小觑,当时他就想拉拢了,怎奈这家伙拒绝了——每每想起戎艳梅吃瘪的那个夜晚,想起凤凰宾馆里的小花园,章某人都有点后悔,当时自己拉拢的决心不够坚定啊。 那么,接下来的打压也就正常了,蒙艺在的时候,他不敢打压得太狠,毕竟凤凰还有个唐亦萱,可是等蒙艺走了之后他想再打压,已经来不及了——陈太忠羽翼已丰,已经尾大不掉不可轻侮了。 到现在为止,蒙艺走了半年了,而陈太忠大半时间还都在国外,就这样还是行情一天高过一天,不回来则已,一回来,就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初听到陈太忠这话,章尧东下意识地就想冷笑来着,你人气再高,级别在那儿摆着呢,凤凰出来的干部,就算正厅的段卫华也不敢跟我张牙舞爪,你个正处待遇算什么? 可是这笑容才咧开嘴,还没来得及露出门牙,他脑子中就掠过了一串人名,吴敬华、朱秉松、赵喜才……这几个是直接被搞下来,被敲打的,那可就更多了。 就连排在许绍辉前面的蔡莉,也是吃陈太忠收拾过的,像科委主任董祥麟这种普通的厅级干部,那可就海了去啦。 这个小陈,居然具备挑战我的资格了,猛然间,章尧东发现了这个事实,一时间竟然有点无法接受——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的打压也是想让这一天晚一点到来,但是在他心中,就算不打压,小陈又投靠了段卫华,想对自己造成困惑的,怕是也还得有个一年半载。 他一直在打压,段卫华也要调走了,而现在猛然间发现,陈太忠都能独立展开对他的挑衅了,章尧东心中的惊讶,那真的是可想而知。 当然,他若是不服气的话,可以马上翻脸,但是章书记知道,自己不敢冒这个风险,也冒不起这个风险,且不说能不能压住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副处,只说对方“一贯正确”的名声,就足以让相信气运的他踯躅不前了。 更别说,刚才黄老还特意将此人叫入房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那是因为陈太忠的级别太低太低的缘故——事实上,当着三个正厅叫一个副处进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嗯,”想到这里,章尧东缓缓地点点头,“你支持田市长的心思,我能理解,我自己也希望,他能给凤凰市带来新的面貌。” “呵呵,”陈太忠咧嘴笑一笑,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章书记终究是没有针对性地害过他,白市长又是他床上腻友,那么……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见他这态度,章尧东也没了说话的兴趣,他还能说什么呢?有陈太忠居中调停,田立平和段卫华的平稳交接是一定的,而还是因为这家伙的存在,姓田的上位以后,绝对不会比老段更好说话的。 所以,他要防患于未然,趁着田立平还没到凤凰的时候,告诉一下对方自己的行事风格,同时还要暗示,你别以为陈太忠有多能折腾,凤凰市还是我章某人说了算,而且,也不只是你跟小陈有私交。 不成想,田立平的反应中规中矩,这小陈反倒是炸起刺儿来了,想到其嘴里的“面子无所谓”的话,章尧东禁不住暗自问自己:我真的是扫了这家伙的面子? 能想到这个问题,就说明章书记已经高度重视此事了,在太多的时候,官场中的领导根本不需要考虑下面人的反应的,而他是正厅的党委一把手,需要考虑下辖的处级干部的面子吗? 更别说章某人还是以强势出名,有时候连段卫华的面子都顾不上考虑,那么眼下能想到这个,不得不说,陈某人带给他的压力,真的有一点大。 一辆汽车,三个沉默的人,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很慢,终于,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发话了,他是章尧东的秘书,“陈主任,就是这儿了,你往边上靠一下。” 奥迪车停了下来,下一刻,秘书跑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章尧东走下车来,陈太忠放下车窗,冲这二位摆一摆手,旋即缓缓地启动汽车。 “这家伙……真没礼貌,”秘书皱一皱眉头,轻声嘀咕一句,他知道,自己的领导其实想约这家伙一起共进午餐的。 “嗯,”章尧东侧头看他一眼,转身向酒店大门走去,嘴里淡淡地吩咐一句,“不要背后议论人,这个习惯不好。” 陈太忠才懒得理会他俩的感受,开了一段时间车之后,他拨通了韦明河的电话,“明河,问你个人,听说过赵晨这个人吗?三十多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赵疯子?”韦明河听得登时失声叫了起来,接着反问一句,“你俩……没怎么着吧?” “我去给黄老拜寿,在院儿里遇见他了,那家伙对我挺不友好的,”陈太忠沉声回答,“不过……在那个地方,我怎么可能惹事儿呢?” “那家伙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很多人觉得他神智有问题,”韦明河听说他没跟赵晨发生冲突,于是笑一笑,介绍起了此人。 赵晨的爷爷也是开国元老,为人正直脾气却是暴躁,后来……反正就死于非命了,他老爸也死了,从小没人管野惯了,整天这个爷爷家混一顿那个奶奶家混一件衣服穿之类的。 大家都挺同情他的遭遇,又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也愿意照拂他一二,不过这家伙最受不得刺激,一发狂六亲不认,在一帮红三代的圈子里都是声名赫赫。 大家不是惹不起他,实在是没必要跟他叫那个真,都是赵家独苗了,就算想告状都没个家长可告——而且,被疯狗咬一口也不是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虽然他也不小心弄死过个把人,但是很多老前辈看在其爷爷份儿上,都说是这孩子从小受刺激了,挺可怜的,也就把事情捂下来了。 连黄老寿诞,这家伙都有资格去,可想而知他爷爷留下的人脉了,不过韦明河证实了陈太忠的一个猜测,“黄家帮过他,不过,这家伙现在跟这蓝家走……反正就是脑子缺弦儿。” “这是真缺弦儿还是假缺弦儿啊?”陈太忠听得就笑,官场混得久了,他的心思就复杂了,总觉得没准那厮装疯卖傻呢——有个疯傻的名声,有些事情办起来就能肆无忌惮一点。 “别人可能是假缺弦儿,他绝对是真的,”韦明河笑一笑,“大家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这点儿事?” “哦,跟一个疯子,我没必要叫真,”陈太忠做出了决定,旋即又问一句,“黄老做寿,你家去不去人?” “礼物是要送的,”韦明河嘿嘿笑一笑,却是不肯细说了,“反正我比不上太忠你,我是没资格进那个院儿的。” “少扯吧你,”陈太忠可是不信这话,韦家也是有底蕴的,虽然现在差一点了,但要论资格可是老资格,比邵家这些半路蹿红的要强。 估计也是跟黄家不是很对付吧?挂了电话之后,他撇一撇嘴,老一辈也有老一辈的恩怨啊,下一刻,他收回这些想法,拨通了田立平的电话,“立平市长,要用车吗?我把章书记送到地方了。” 要是换个人、换个环境这么说,田立平绝对会狠狠地记一笔账,妈了个逼的你伺候完章书记了,才想起来我这未来的凤凰市长? 但是这种情况下,又是陈太忠说的,那就代表了另一层意思,这都要饭点儿了,我把章尧东撂下就走了,没跟他唧唧歪歪的——老田,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章尧东肯放你走?”所以,未来的凤凰市市长笑了起来,直接发问了。 “我干吗请示他?”陈太忠哼一声,有心暗示一下说老田你刚才太绵了,不过想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觉得他有车用,您这不是没车用吗?” “才跟朋友借了辆车,”田立平继续笑,笑得很开心的那种,“太忠你别计较那么多,没准章尧东也想到了,我不可能没车,才叫你送他的。” “你要总是这么为对方考虑,我觉得就没意思了,这年头谁没有点儿苦衷啊?”既然老田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上了,那么,陈太忠不介意再将话题谈得深入一点。 “立平市长,刚才在车上,我绵里藏针影射了他好几句,你要这么一直体谅对方……算了,我啥也不说了,希望以后尧东书记也能体谅你的苦衷,啊?” “哈哈,小陈你别在意,”田立平一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若是再给不出一个令对方满意的答复,那真的是“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小陈这算是为了自己赤膊上阵了。 “说来说去,我还没有上任,组织程序没走完,”田市长很认真地解释,而且他不怕说得更透彻一点,“章尧东狡猾就狡猾在这个地方了,我名不正,跟他计较就是言不顺,反正这情况不会持续很久的……你明白吧?” 第2061章 制衡交通厅 这帮厅级干部,就没一个简单的!陈太忠听了田立平的话,算是反应过来了,想一想也是,老田好歹是素波市的政法委书记,京城这么大,怎么可能没几个素波人?有的是人上杆子巴结,借辆车算多大点儿事? 而老田也确实没上任,章尧东要他送自己,也是瞅准了田立平不能说什么,才如此做的,倒是段卫华可以出一下声——然而,老段可能出声吗? 不过,就冲田市长刚才的表现,陈太忠也觉出来了,这人不是很强势,要不然面对章尧东,就算不合适说什么,但是若有若无地表个态还是没问题的。 “唉,算了,都是你们领导们的事情,我瞎操个什么心呢?”他苦笑一声,“既然田市长你有车了,那我就不过去了。” “等等,”田立平还待说话,那边已经压了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他无奈地撇嘴苦笑,你这小子脾气也太不好了吧? 刚才在黄老家门口,他对章尧东的强势也是有点不满的,若是不冷不热说两句话,他也会,但是段卫华都没做声,他说什么? 其实还有一点也很关键,遗憾的是他没办法跟人解释,田某人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市长是怎么到手的,所以同时,他就不想引起某些人的关联想像。 田立平终究是老派人物,虽然某些事情他也看得开,但是不管孩子不是大问题,靠着女儿岔开大腿升官,这名声就有点糟糕了——好死不死的是,刚才章尧东找的是陈太忠,要找个别人,他来上两句倒也不是不行。 有时候掩耳盗铃,真的也是有必要的,有羞耻心总比鲜廉寡耻强,虽然田市长心里不承认,要是换个男人敢这么玩自己的女儿,他估计不肯干休。 不管怎么说,小陈肯为他抱不平,这就是好事,至于说很没礼貌地直接挂电话,那便是小事儿了——年轻人嘛,谁还没点火气? 陈太忠可不知道,田市长是顾及颜面才最终决定隐忍,反正他已经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接下来就将此事抛到了一边,徐卫东中午宴请张沛林,喊他去作陪。 张总是上午到的,跟张馨同一趟航班来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两人是分开买票的,张沛林此来,自然也是因为黄老寿诞,其他移动总公司要开的会,倒是在其次了。 不过黄汉祥已经说了,小张你就不要去见老爷子了,随便留点礼物就行了,说实话,像他这样位置的人,真的不够资格。 当然,不够资格他也不敢不来不是?就是那句话了,有些谁来过,黄家估计记不全,但是没来过的黄家不可能忽略了——其实说难听一点,以张沛林的地位,他就算不来,没准黄家都没兴趣去专门找他的麻烦。 反正他今天是来了,也知道别说黄老,就是黄汉祥都没时间接见他,正好徐卫东要做天南移动的生意,所以请他吃饭。 张总让张馨跟陈太忠发出邀请,陈某人本来想的是不一定有空,没说死了,不过现在他是没兴趣跟市里领导吃饭了,自然就跟过来了。 徐总的消息也挺灵通,见陈太忠来了,就笑着发问了,“听说你撞到赵晨那个疯子了?” “嗯,”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侧头看一眼张沛林,“张总,我再喊俩人来成不成?”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还在家里等他呢。 “随便,”张沛林笑着点点头,又看一眼徐卫东,“小徐也不是外人……对了,你说的这个疯子,是谁啊?” 徐卫东没跟赵晨打过交道,但是这个人的名头他是听过的,说不得说两句,接着又笑,“……就那个齐晋生齐老二,够猛了吧?肚子上被赵晨扎过三刀,三棱刮刀啊……那是要往死里搞人呢,那时候赵晨才十四、五。” “这人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啊,”陈太忠听得就笑,一听是这种有勇无谋的莽夫,他就不怎么在意了,当然,姓赵的要是敢找到他头上,直接就搞死了——疯子和混混一样,都是那种不怎么受束缚的主儿,留着那厮惹事儿啊? 又说了几句之后,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就到了,马小雅才吃了早饭,说是不来了,要去参加活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不是? 陈太忠这就算是领着三个情人陪人吃饭了,不过张总和徐总都知道他的荒唐,也没可能去认真,不就是那点儿事吗? 说了一阵之后,陈主任想起来省移动要订的GPS系统了,就问了一句,结果张沛林哼一声,“崔洪涛现在搭上杜老板了,嘴巴张得有点大,我出一半他都不干,说是联通的也能用。” “咦?”陈太忠听得有点好奇了,“不至于吧,这家伙……张总,你说我要是让高胜利帮着说一说,管用不管用?” “哎呀,这可不好说,”张沛林摇一摇头,苦笑一声,“这两年高速路、环城路建设是重点啊,蒋老板大力主张搞这个,要不然凭崔洪涛……也搭得上老杜?” 张总这话说得就算相当明白了,高胜利在交通厅说话不顶事儿了,蒋世方要大搞交通建设,所以杜毅就要笼络住崔厅长。 “看不出来,老崔还是这么一个人?”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其实,他能理解崔洪涛的行为,杜书记要制衡蒋省长的权力,崔厅长敢不倒向老杜的话,绝对没好果子给丫吃。 但是,就是他刚才跟田立平说的那话了,我能理解你——谁来理解我啊?于是冷冷一哼,“高省长这算是扶了一只狼上去……看我回头找他麻烦。” 不是我愿意搞事儿,实在是……这事儿就往哥们儿头上落啊,想到这个,他禁不住又是一声苦笑,想正经做点事儿就这么难吗? “其实老崔也有难处,”张沛林笑一笑,却是难掩满面的悻悻之色,“他跟我说了,联通找了人递条子呢……他能卡着两家都不上,也算不容易了。” “我管他容易不容易呢,”陈太忠哼一声,不过,想一想徐卫东做通讯口的,没准还跟联通的有关系,终于是没再说下去。 徐总还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趁张沛林去洗手间的时候,轻声嘀咕一句,“其实你要肯变通一下的话,把你的东西卖给联通也行啊……反正是插上卡就能用的不是?”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张馨,有一点警告的味道却也不多:这是陈主任的马子,不可能随便说出去吧? 果不其然,张经理根本不在乎他这么说——公家的事情嘛,不过,她倒是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可联通没钱啊,东西卖不起价钱去,付款也不好。” “切,谁告诉你联通没钱了?”徐卫东冷笑一声,他就做通讯行业的,哪里不清楚这点事儿?“确实,他们资金不富裕,但是那是欺负没背景的供货商呢,你要真有背景,就知道……那帮人黑着呢,制度的严密性比移动差远了。” 一边说,他一边伸出个大拇指来,“以太忠在天南的本事,联通敢不给钱?切,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我跟你说……” “我不可能考虑联通,”陈太忠不动声色地摇摇头,眼见徐总还要张嘴说话,于是就笑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一来,联通的信号不好,我要为我科委的牌子考虑,二来嘛……呵呵,涉及到省里面的一些形势,随便变换阵营很危险的。” 说到这里,他有一些意兴索然,说不得叹口气,“卫东啊,你是经商了,要是走进官场,就知道了……” 张沛林是黄家阵营的,又是他一手扶起来的,他要是把模块卖给联通,不但是自打耳光,也会遭人耻笑的,没准杜毅都会因此小看了他。 “陈,什么时候能有空闲?”这个时候,凯瑟琳猛地插嘴了,用的还是英语,陈太忠侧头一看,张沛林正好拉开卫生间的门。 这肯尼迪家的女孩儿,越来越挑通眉眼了啊,他微微一笑用汉语回答,“都是自己人,说什么的英语,有事儿吗?” “你答应带我出去玩一玩的,”凯瑟琳笑吟吟地答他,见他有点迷糊,说不得挤一挤眼睛,“当然,我会带上我的资料的。” 啧,还得去碧空要活儿啊,陈太忠想起来了,蒙艺答应过给点活儿,而他也跟自己的枕边人说过的。 “忙过明天,可能就能歇一歇了,”他叹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回答,才搞掉赵喜才就去找老蒙,也不知道蒙老板心里会不会痛快…… 第2062章 待命 张沛林不知道这几位说了点什么,不过,大家都不是外人了,倒也无所谓,徐卫东背着他说话,无非也是不想让张总面子上下不来。 “太忠,你也别找崔洪涛的麻烦,你那手段太激烈了,”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泛起一个会心的微笑,显然,他也注意到了素波最近发生的事情。 “回去我再跟他商量一下吧,我一直没跟你说,也是因为没定下来呢,”张总沉吟一下,旋即不屑地一哼,“大不了我出六成,联通……哼,凭他们也想抢我的单子?” “客运办给出租车装上这个,收到的安装费要跟移动分的吧?”徐卫东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环节,“你少要一点,保本总不成问题吧?” “我移动没这个进项,没办法上账,”张沛林听得苦笑一声,“而设备款交通厅还不让我全出,要不我就直接卖终端给他了。” “这么狠啊,”陈太忠才知道,合着交通厅提的条件是如此地苛刻,“设备费你俩对半出,安装费全归他了,原来你就赚个月租费?” “这卡能放出去了啊,”张沛林扬一扬眉毛,脸上略带一点遗憾,“两年半差不多能回本,唉,才拆分……没办法,这业绩不能不抓啊。” “交通厅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张馨实在憋不住了,她平常接触不到这种级别的信息,虽然眼下她插嘴并不是很合适,“我记得他们挺有钱的。” “要是没钱我倒是不答应他们了,”张沛林看一眼自己素波公司的数据部经理,微微一笑,“联通就是这么许下人家的……啧,扰乱市场很有一套啊……” 得了这么个消息之后,陈太忠心里自然是越发地不爽了,所以,当张沛林要他帮着联系一下黄汉祥的时候,他就没有推辞,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过黄总说了,这两天他都不会有空了,说是你要想来见我,晚上八点以后来家里,必须空手,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对小陈同学,黄二伯也有吩咐,说是你小子赶紧地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让荆老给写个寿字?这是齐名的天南两老,这种场面捧一下场,老爷子肯定开心嘛。 明天老爷子就要做寿了,今天才想起来要字儿,可见这黄总做事,糊涂起来也真的挺不靠谱,陈太忠听得想笑,忙干咳两声,压制住了那份笑意,“好了,我给荆老打个电话。” 倒是挺巧的,他才一挂了电话,荆俊伟的电话就过来了,荆总问了,说是陈主任你能不能带着我去给黄老拜个寿? “咦?黄老不是挺喜欢紫菱的吗,让她带你去不就行了?”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纳闷,“难道她回素波啦?” “就是因为黄老喜欢她,所以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有些还是黄老身边的人,”荆俊伟叹口气,无奈地笑一声,“我觉得……还是我自己去吧。” “哈,”陈太忠听着就干笑一声,觉得此事太也滑稽了一点,荆紫菱能自由出入黄家,却是因为怕人惦记上不敢去,而敢去的荆俊伟,又是没资格。 “好了,我跟你爷爷要个寿字,回头我带你去,”他笑一声就打算挂电话,不成想荆总在那边出声了,“等等,我这儿就有我爷爷写的寿字——就这么一幅,我打算送的就是这个。” “你那点私房货不行,要应景儿专门写的,”陈太忠知道荆俊伟手里那点东西的来历,说不得哼一声,“俊伟,咱去了就要个面子……那些大路货,拿不出手。” “我爷爷写的东西,怎么会是大路货?”荆总被这话气到了,不过他也明白,这是陈主任口不择言,自然也不能多计较,“他现在身体倒还可以……不过,就算他写了,这航班也不赶趟了吧?” “你在北京这么久了,现在还不知道‘特权’俩字儿什么意思吗?”陈太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就算民航不行,军机可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这个……那倒是……”荆俊伟听得嘿嘿一笑,倒也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陈太忠给荆以远打个电话,荆老一听是贺黄老寿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当然,陈某人认为,保不齐自己那“西藏老山参”在里面起了一定的作用,不过这个想法,有点亵渎老一辈的感情和友谊,那么不提也罢。 紧接着,荆老又给黄老打了电话贺寿,还说再过仨月就是我九十八的生日了,老头你得挺住了啊,别让我一个人过百岁生日,孤零零的没啥意思,气得黄老立马安排人——“给我两家通个可视电话,我倒要看看谁走在前面了。” 这就是两个老小孩置气,也无须多说,不过黄老知道荆老头要给自己写一幅字儿之后,根本用不着陈太忠联系素波军分区的直升机,直接给某老帅之子打了个电话。 不到两千公里,搁给别人联系是个问题,就算是陈太忠各个军区联系起来,麻烦也不会少了,估计中间还得换汽车什么的,不过军中有人出面,那就简单多了。 所以荆老的字儿,是下午六点墨迹方干,但是凌晨六点的时候,军分区的汽车就开到了荆俊伟的家门口——京城上空不太合适瞎飞。 荆俊伟已经得了消息,跟自己的妹妹都起来了,接过字之后,就赶往黄家——专程送字的话,天才美少女当然不怕出面。 其时天色尚黑,不过黄家门外已经出现了不少人,黄老寿诞的重要性谁也知道,来参拜、打下手的主儿实在太多了。 陈太忠来得不算早,九点多才过来,他远远地将汽车停下,车里只跟着张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还翻出一个手持液晶小电视瞎看。 “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等到十一点,也没人来联系什么,张馨就有点耐不住了,陈太忠笑一笑,“等着呗,没准就没啥事儿。” 这话他还是说大了,中午两人随便吃点什么,又在车里眯一阵,大约是三点多的时候,阴京华打个电话,“太忠,来黄总家一趟吧,有点事儿。” 陈太忠只得掉头开车往黄汉祥家走,到了地方才要进门,不成想阴京华领着一个老人出来了,“太忠,介绍一下,这是……齐老。” 阴总嘴上称呼得挺恭敬,不过这老人跟着走出门,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陈太忠上下打量一下,发现老人估计能有八十左右了,看起来保养得还不错。 “齐老您好,”陈主任笑着伸出双手,跟对方握一握,对方的手火热,感觉有点阴虚的嫌疑。 “这是小陈?”齐老的声音有点尖细,他看一眼阴京华,见其点头,于是笑一笑,“那谢谢你了小阴,你忙去吧。” “你二位慢聊,我这儿事情比较多,”阴京华倒也痛快,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陈太忠见状,越发肯定这老头估计身份不怎么样。 不过老阴既然将自己喊过来,肯定是有缘故的,说不得他笑着拉开车门,“天儿有点冷,齐老咱们上车谈吧?” 齐老倒也没拒绝,上车之后看一眼前排坐着的张馨,扭头看从另一边上来的陈太忠,“汉祥说你在松峰有点关系?有点事情,要麻烦你一下……” 这齐老也是有点背景的,由于曾经的路线错误,他现在行情不行了,这次来给黄老贺寿,顺便就提一提,说是松峰那边有点事情不太像话,黄老你得给大家做主啊。 “松峰?”黄老愣一下,直接就将事情安排给自己的二儿子了,“跟小陈说一声,他不是跟小蒙关系好吗?” 黄汉祥得了吩咐,也不能不管,说不得就安排给了阴京华,于是阴总出面联系陈太忠,这也就是黄老寿诞,为什么很多人在等吩咐——来的贺客没准就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就像这齐老就是,人家提的要求挺合理的,黄老也不合适坐视。 “烈士陵园……周围是KTV一条街?”陈太忠听得眉头皱一皱,心说这事情确实不合适,“您是怎么个意思?”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打扰烈士们的安眠,不好,”齐老淡淡地说,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奇怪,我找黄老办事,这一来二去给我安排这么个小年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办了事儿?“音乐震天响也就算了,还有什么肉体交易,这是亵渎烈士们的英灵……那些歌厅,应该取缔。” “这个确实,”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他现在做事,已经不怎么冲动了,又想此事没准有什么内情,所以就没有多说。 “小陈,别跟我搞阳奉阴违那一套啊,”这人老了都是成精的,齐老说话一直挺客气,可是看到陈太忠不疼不痒的反应,就有点着急了,“我的老连长就在里面埋着呢,你要处理不好,我还要找黄老!” “嗐,”陈太忠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您这心里有故人情分,肯定是对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但是您得给我一个了解事情的时间吧?我也没说不办啊。” “这还要了解什么?”齐老的声音大了起来,也越发地尖细了,显然是愤怒了,“烈士陵园就应该是宁静的,而且有人说了,要是没人管的话,下一步就要推掉这个烈士陵园,搞房地产了!” 啊……搞房地产?陈太忠一听这话,就越发地不敢答应他了,这可是涉及到人家松峰市政府的规划和发展呢,于是苦笑一声,“齐老,我帮您问是一定的,但是……我不是松峰市委书记,也不是碧空省委书记,空口白话答应您,那才叫不负责任。” “啧,”齐老胸部急速起伏两下,才叹口气,苦笑一声,“呵呵,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了不得啊……” “这齐老火气太大了吧?”见齐老离开,张馨轻声嘀咕一句,“你还得求蒙艺呢,唉……” 陈太忠没接这话茬,而是拨个电话给阴京华了解此老的背景,听明白了之后,才挂了电话笑着回答,“想当年,这也是意气风发过的主儿,现在心里不平衡也是正常的,算了,不用计较那么多。” 按说,陈某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愿意尊老爱幼却也有限得很,关键是人家齐老找他办的事儿,是个人就看不过眼。 接了这个活儿,陈太忠就没什么任务了,当天晚上又找来了韦明河和邵国立,陪着田立平喝酒——为扶持这个便宜老丈人,他也真算不遗余力了。 这两位才靠了陈主任在国外大赚一笔,就算邵总眼光高,可是见到太忠隆重介绍此人,他对未来的凤凰市长也相当地客气,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还没开喝呢,他就又接到了段卫华的电话,“小陈忙什么呢?刚才荆老的孙子联系我了,说是晚上坐一坐,你来不来?” 段市长即将去素波,荆总巴结一下是很正常的,而段某人也希望跟这小年轻保持好关系——毕竟今天能上了桌的天南人为数不多,而荆家兄妹所坐的桌号,位置还挺靠前。 “那你们过来吧,”陈太忠一琢磨,算了,挤成一桌吧,正好让老田借机多跟老段聊聊,而且,段市长虽然滑头了点,对他确实也不薄。 田立平自然没有反对意见,诚然,让他跟段卫华分享面前这些资源,他是有点不甘心,但是这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小陈前天晚上说过,要不是有卫华市长,没准我现在还在东临水干村长呢。 当然,这话肯定是带了夸张的,田市长知道这个,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老段跟陈太忠关系绝对不一般,想到这里,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韦明河和邵国立一眼。 田立平对韦家有所耳闻,但是对邵家的能力有点不摸底,但是眼见小韦对小邵的态度,就知道这也是一个强势衙内——太忠这么临时邀人来,会不会有点莽撞呢? 第2063章 实地看看 出乎田市长意料的是,那二位公子哥居然丝毫不以为意,一时间田立平心里感慨不已:早知道小陈在这个圈子都打横走的话,我又何必对南宫毛毛那帮人那么客气呢? 这就是个眼力界的问题了,事实上南宫那帮人的能量,真的是陈太忠都要仰仗的,只不过邵国立和韦明河做派太大,任是谁也要心生一点敬畏。 当然,田市长自己,也是无力阻止陈太忠叫段卫华过来的,而这一点,又看到了那两位的眼里——合着这未来的市长,也是唯太忠马首是瞻。 这才是应了那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而出手摆布这一幅风景的人,姓陈! 段卫华时间不长就赶了过来,陈太忠原本想到外面迎着,后来想一想,自己一出去,置田市长于何地?估计老邵和明河心里也会小觑自己吧? 同段市长一同进来的,就是荆俊伟和荆紫菱了,看到天才美少女,邵国立都要挤个笑容出来,“呵呵,荆小姐好久不见啊。” “我的,”陈太忠瞪他一眼,他知道这人略略地有点花心,说不得就要强调一下美少女的归属,心里却是暗自庆幸,幸亏为了不让老田尴尬,没喊张馨过来,要不然就算张经理愿意主动回避,怕是心里也会觉得酸楚。 “知道是你的,话多,”邵国立狠狠地一眼瞪还他,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自然就越要自矜身份,好像不如此显不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也是他这种人的通病了。 “哈,”韦明河听得笑一声,冲陈太忠挤一挤眼睛,那意思很明显——你小子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啊,不过……这个看起来比较正式? 要说韦处长,性子比邵总要好一点——可能脾气大一点,却没那么傲慢,这也是陈太忠更愿意跟他交往的原因。 荆俊伟就当没听到这话,走到一边挂衣服去了,小紫菱也不见外地坐到陈太忠旁边,田立平和段卫华打个招呼,对这话也是充耳不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段市长想的是我有干女儿杨倩倩,田市长更惨——我要是拿他俩开两句玩笑,置我家甜儿于何地啊? 这家伙的生活,真不是一般地糜烂,两位市长心里暗叹,却是又没什么法子,说不得就热情地迎奉那两位公子哥了。 段卫华是后来的,陈太忠介绍的时候,也不合适介绍那二位的来路,但是段市长一看到人家的做派,就知道这二位简单不了。 对两位市长的迎奉,邵国立一如既往地傲慢,每年求到邵家办事的副省长都有两位数,他也是见怪不怪了,倒是韦明河比较给陈太忠面子,招呼自己的跟班,“小陶……来,往我这儿挤一挤。” 一桌十个人满满当当,其中邵国立和韦明河的跟班各一,段市长是带了秘书来的,荆俊伟也带了跟班,不过这些人只能到旁边坐小桌了——虽说是私人聚会,但是这等级多少是要讲一讲的。 人一多,说话就不方便,酒喝了好一阵,大家才开始热络起来,段市长见那两位公子对自己这未来的省会城市的市长不怎么在意,也没生气,反倒是有点庆幸,好在今天想起来联系一下小陈,要不这种场面可不就错过了? 当然,这两位市长心存巴结,却也没表现得太过分,反正是太忠的熟人,真需要用到这二位的时候,实在不行可以找小陈嘛。 韦明河和邵国立都挺关心一件事,陈太忠跟赵晨是怎么了,陈某人笑着把事情经过学一遍,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点小事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就是,别搭理他,”韦处长是这么说的,言下之意还是有点忌惮,倒是邵国立听得若有所思,“这家伙真敢斗狠的话,那跟找死差不多吧……我估计啊,没准他找你有事儿。” 他的意思很明显,太忠你是黄家罩着的主儿,就算赵晨现在靠上了蓝家,但是丫挺的小玩一玩还无所谓,玩大了你搞掉就搞掉了,黄家只会保你——反正太忠你身手这么好。 “呵呵,有事儿让他追到天南去吧,”陈太忠笑一笑,心里却是挺郁闷的,他真不想细说这个话题,说得越多越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不是? 段田两位市长听他们说的这些,也有点暗自咋舌,段卫华想的是京城里这些纨绔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说,田立平想的却是这个姓赵的,听起来也是个不简单的公子哥,这二位就认为太忠吃得定此人——跟这小陈接触越久,这惊喜……真的越多啊。 由于陈太忠是今天酒会的核心人物,话题就是围着他展开的,足足喝了一个小时以后,才渐渐地说到别的人和事儿,不过大多时候,段市长和田市长都是微笑着倾听,一来是充实相关的信息,同时……一市之长,总也得有点矜持吧? 这顿饭直吃到九点,大家才心满意足地散去,荆俊伟护着自己的妹子走了,不让某人的谋划得逞,而段卫华和田立平的关系,也因此又近了一点……基本上大家都是有所得的。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就跟着凯瑟琳和伊丽莎白飞松峰了,那帕里跟着蒙艺下地市了,不过还是安排了人接机,并且在碧海宾馆订好了房间。 遗憾的是,来接机的这位不是上两次的那个司机了,陈太忠原本还想着,要是那位的话,他就要对方帮着借辆车了——开着省委牌子的车出去,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烈士陵园的事情,他不打算贸然地跟蒙艺说,也不想联系省民政厅的大厅长刘拴魁,无论如何他要先去看一看,这也是几年官场下来养成的习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想让自己说的话有份量,就尽量不要去捕风捉影。 那么,搞辆车就是有必要的了,他琢磨一下,心说科技厅的董主任是可以联系一下,可是想来想去,还是给刘骞打了一个电话。 刘骞现在已经是西平的常务副市长了,接到陈太忠的电话,二话没说就应承了下来,等陈主任吃罢午饭一觉醒来,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刘市长是严格地按陈太忠的要求来的,车不算太好就是帕萨特,也是西平的牌子,不过车很新,而且车里的装饰也很奢华。 有意思的,连来的司机都是个女人,二十八九岁的模样,长得成熟动人,不但身材高挑面目如画,脸上更是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冷傲。 “车不错,钥匙留下,”陈太忠跟出来认了一下车,满不在乎地挥一挥手,“你回去吧,过两天去柜台上拿钥匙。” “嗯?”女人奇怪地看他一眼,犹豫一下才低声回答,声音糯糯的煞是好听,“刘市长说……你可能对市里的路不是很熟,要我开车带路的。” “哦,我有地图,”陈太忠白她一眼,转身向大厅走去,打算叫上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一起出去转转,不成想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扭头一看,却是那女司机追了上来,禁不住皱一皱眉头,“你是担心我技术不过关吗?” “不是,”女人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摇一摇头,犹豫一下才皱着眉头发话了,“一辆车不算什么……刘市长要我一定招呼好你,我在松峰人头也很熟的。” “啧,”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头,愣了一下方始微微一笑,“老刘这是……嗐,算了,你愿意当司机就当吧。” 他能猜到刘骞的那点小算盘,上次就试图这么拉拢过自己,不过哥们儿不好这一口儿,这次丫就派个成熟一点的。 女司机心里也挺纳闷的,她听自己那个在西平市政府办的哥哥说了,无论如何要拉拢住这个男人,因为那对他至关重要——对刘市长都至关重要,说句实话,她心里挺排斥自己哥哥的说法,不过,自己就这么一个哥哥,不照顾他照顾谁呢? 倒是这个年轻人,真是大有来头的模样,不但住在省委接待宾馆,住的还是厅级干部的房间,而且那若有若无的傲气,是装不出来的。 她在大厅里等了没多久,就看到男人出来了,身边还伴着两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外国美女,一时间心里就生出了一丝不屑……原来不过如此。 不过,这么一来,她倒也放心不少,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她开车载着三人在市里转悠一圈,又去松峰第一百货商店逛了一逛。 陈太忠也发现,有个本地人领路,还真是不错,起码省去了很多摸索的过程,尤其是他身边带着俩外国女人,给人感觉有点突兀——加上这么个中国女人,那就不同了。 逛完商店出来,就是五点冒头了,上车之后,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发问了,“知道烈士陵园怎么走吗?带我们去看一看。” “烈士陵园?”女司机皱着眉头看他一眼,犹豫一下才发话,“那儿是城乡结合部,没有像样的饭店。” “你对那儿熟吗?”陈太忠随口一问,女人的眉头皱得却是越发地紧了,好久才淡淡地答一句,“我对那儿不熟……” 第2064章 不忿 陈太忠选择这个点钟去烈士陵园,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天快黑了,赶过去正好趁那点不多的天光,看一看这KTV一条街是个什么样子,接着吃点饭,再看看这里能火爆成什么样子——这些东西,白天不可能观察得到。 可是这女司机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场所,算一算时间,她也能知道陈太忠打的是什么算盘,估计是要去K歌了。 他K他的歌,愿意叫小姐还是陪这两位外国美女玩儿,那都是无所谓的,但是陈太忠这么问她,就有侮辱之嫌——你当我是什么人呢,能对那种地方熟悉? 所以,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你不是有意这么问的吧? “不熟啊,那就算了,”陈太忠摇摇头,心说这女人估计是西平的,对松峰了解得虽然不少,但终究有其局限性。 至于对方的脸色,他才懒得去琢磨,在陈某人想来,刘骞能安排这女人独自一人来开车,估计只要他手指头勾一勾,这女人自然会投怀送抱,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张馨可不就是那样得到的吗? 不过,他可没兴趣再招惹这些事儿了——哥们儿都打算退出官场了呢,这碧空又是蒙老板的地盘,于是沉声发话,“先开过去吧,拉我在烈士陵园周围转一圈。” 这句话,让女司机对他产生了一点好奇,然而,这好奇也仅仅是那么一点点,陈主任跟那俩外国女人的亲昵,并没有瞒着她,所以她很清楚这个年轻男人的花心。 松峰一百离烈士陵园不算太近,帕萨特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天也擦擦黑了,正合某人的算计。 这烈士陵园是背靠着一个丘陵,背后山上又是密密麻麻的民房,其中还有不少的二层和三层楼,应该是某个城中村,反正绕一圈是不太现实的,真要说热闹也就是南边和东边。 司机开着车缓缓地过了一遍,陈太忠就看明白了——果然是KTV一条街,华灯初上的时间,这里已经是霓虹闪耀五彩斑斓了,直映得跟白昼一般。 不过……怎么说呢?以陈主任干过鸡头的锐利眼光,一眼就看出这里只是初具规模,而且档次也不怎么高,除了平房就是二层楼的歌城,三层以上的基本上没有,有些地方更是黑乎乎圈着围墙,显然那是占了地皮尚未开工的。 这烈士陵园的规模不算太小,占了怕不有四五百亩地,仅东边和南边的KTV一条街,加起来长也差不多一公里了,最高的也只有一栋三层的KTV,门口的招牌却是还挂着“迪吧”的字样,显然是多种经营。 “还真是这样啊,”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不过,现在还差几分钟才到六点,这个时间基本上没可能有什么皮肉交易,七点以后,大规模的客流才会开始到来。 按说,看到这些就足够了,陈某人不是初出道的雏儿了,类似这般藏污纳垢的地方,全中国都一模一样,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要是有人说这里只是K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才是胡说八道,陈太忠又不是记者,也不是法官,不需要事实上的证据,也不需要程序正确。 帕萨特缓缓地停到马路边上,陈太忠看着半坡上高耸的纪念碑一点一点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最终同夜的黑暗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 而路边五光十色的彩灯、炫目的灯带,将“红玫瑰”“凯撒大帝”“君再来”等招牌映得纤毫毕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觉得有点不太痛快。 “吃点东西吧,”他终于拿定了主意,这里实在太不和谐了,那么,就不要给别人这样那样借口了——找个理由介入吧。 “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像样的饭店,”司机苦笑着,歌厅附近,其实从来不缺酒店、桑拿之类的地方的,但是要说高档的,这里还真的没有——来歌厅找小姐的人,档次能高到什么地方呢?有那档次高的偶尔来一次,也不可能在这种城郊吃饭吧? 事实上,她前面说的话也没错,一个女人,不熟悉类似的地方,真的很正常。 陈太忠可是懒得理她,放下副驾驶位置的车窗探头出去,四下看一看,冲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招一招手,“兄弟,麻烦你过来一下。” 那男人三十出头,看起来也是文质彬彬的样子,见状一捏刹车,就停到了路边,“有啥事儿吗,朋友?” “附近有什么差不多点的饭店没有?我爱吃辣的,”陈太忠笑眯眯地发问,一边问,一边就摸出了一盒硬盒中华,撕开封条递给他一根,“看着你像本地人。” 一根中华一块多,问个路也值了,关键是他这态度挺好,骑自行车这位听他这么问,心里也舒坦啊,人这一辈子,可不就是活个舒心吗? “我不抽烟,”他笑着摆一摆手,向前一指,“辣的啊……前面小巷往东拐,两百多米有个水煮鱼,再走一走有个麻辣小龙虾,不过,那个水煮鱼的油不太好。” “不抽你就拿着待客嘛,”得,车上的男人索性把一包烟都拍到了他伸开的手上,“哈,谢了啊……那谁,咱去小龙虾。” “那谁”一听这话,自然是往前开了,一边开还一边好奇地问一句,“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这片儿的人呢?他骑着自行车的。” “那细皮嫩肉的,大冬天不戴手套,你说他能骑多远呢?”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一眼女司机,眼里的意思很明白:你不要这么弱智好不好? 司机也不吱声了,开着车就到了地方,总算还好,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在中国呆了时间不短,都能吃点辣的了,开车的这位也还将就,大家点两大盘微辣的龙虾,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之后,也就是六点四十的模样,大家又坐一坐,等到了七点,开上帕萨特缓缓地顺着马路溜达,似乎是在选择歌厅。 歌厅外面等着接客的小弟,是一帮挨着一帮,见这辆车走走停停的,知道买卖来了,就挨个儿上来拦车,陈太忠也好说话,有人喊停他就停,然后进去看一遭,摇摇头走人,“设备不行,太差,我的嗓子在这儿唱不出效果来。” 要说开歌厅这帮主儿,真没几个含糊的,不过,看着他身边的俩外国女人,大家都还是有点胆怵——这朋友看着不像一般人,咱也别拦着不让人家走了,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然而,虽说是非之地并不一定总有是非,但是有人执意去找是非的话,大多时候也还是能如愿以偿的,车开到某个二层楼的歌厅,唤作“荷塘阅色”的KTV,麻烦来了。 陈太忠见这歌厅里面音响设备都还不错,打开试了两嗓子,打算故技重施的时候,歌厅看场子的小弟不干了,“我说朋友,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哦,不合适?”陈太忠也不着恼,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怎么不合适了呢?” “这大冷天儿的,弟兄们把你接进来,您也唱了五分钟了,”做强盗的,也是要有个强盗逻辑的,“你的那车还在外面占着车位,算一个小时,给八十就行了。” “哦,我要是不给呢?”陈某人笑眯眯地发问了,他停下来吃饭,本来就是要惹事儿的,更何况,这种行为就算搁在凤凰都算敲诈了。 一般歌厅,进去看看无所谓,试麦之后不让走,这勉强也说得过去,但是多也是以半小时算的,而且这种档次的歌厅,全国一个价,一小时五十,一小时八十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你不给可以啊,这俩俄罗斯小妞儿,陪客人唱一小时就抵了,”看场子的小弟有三个,都是膀大腰圆的主儿,说话的是其中一个矮壮的家伙,一边说一边冷笑,“把钱给了就完了,何必伤了和气呢?” 这三位看到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早就眼热到不行了,心说你个西平来的土棍,带上俩俄罗斯妞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走吧,”陈太忠叹口气,冲着伊丽莎白努一下嘴,那意思就很明白了,要她看着办,他不是装逼上瘾自己不愿意出手,实在是,他若是出手,戏就唱不下去,也无法搞大了。 “想走?说得轻巧,”矮壮一见面前这高个儿年轻人没什么脾气,胆子登时就壮了起来,伸手就去拽当先往外走的伊莎。 伊丽莎白得了陈太忠的暗示,自然不怕惹事儿,顺手将此人的手往开一拨,抬腿就是一个侧踹。 不成想,这矮壮也有两下子,尤其是他看到了那年轻人似乎是对这女人使了一个什么眼色,心里也提高了警惕,眼见对方一脚踹过来,身子向旁边一侧,这一脚就没踢正。 不过,饶是如此,他的腿上也被擦了一下,疼痛感相当强烈,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大喊一声,“弟兄们,抄家伙……有人砸场子。” 第2065章 大打出手 这一片歌厅比较密集,看场子的也比较集中,而陈太忠这一行人刚才挨家地看歌厅,早就被别人看在眼里了,要不然这家就算要收费,也不至于那么离谱——大家多少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所以他这一嗓子,门口登时就堵上了七八个人,二楼上又蹭蹭地跑下来三个小伙子,其中一个还把手向怀里伸去,“勇哥,谁惹事儿呢……是这个小子不长眼吗?” “行了,八十块钱,我给你了,”说话的是那女司机,一边说,她一边将手伸进手包,再拿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张蓝色的四大伟人,皱着眉头淡淡地说一句,“不用找了。” 她一直都搞不明白陈太忠这帮人蹿来蹿去地找歌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她也不是个爱打听的性子,索性就不闻不问了。 一路逛到眼下的“荷塘阅色”,终于惹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分辨一下,发现这个陈主任并不是有针对性地冲这一家来的,见事情有搞大的可能,等了一等,又见陈主任并没有出钱的意思,于是就站出来代为破财免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背负了哥哥的托付,不能让这几个人出事,要不然她吃撑着了,帮别人买单? 不过,她虽然气质冷傲,说话却是轻柔绵软,听起来糯糯的没什么气势,所以那矮壮就不吃这一套,反倒是冷笑一声,“八十那是刚才的行情,现在不行了,你看我这么多兄弟不得吃饭啊?这女人又打人……拿一万块钱出来,要不扣你的车了啊。” 一边说,他一边看那高大的年轻男人一眼,却发现那厮正躲在另一个女人身后,身子也在微微抖动,于是心里就越发地得意了,“快点儿啊,过了今天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 “一万,你去抢吧,”女司机瞪他一眼,不过由于声线的劣势,还是没什么威力,下一刻她就摸出了手机,“我是西城分局朱局长的朋友,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朱枯枝吗?吓死我了……哈哈,”矮壮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非常夸张的那种,西城分局朱局长人瘦如竹,所以有这么个外号,紧接着他面容一整,变脸变得极快,“不过小妞儿,你搞清楚没有,你现在是在南山区啊?” “哼,”女人冷冷地看他一眼,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一边有人想动手阻拦,被矮胖使个眼色阻住了——老朱管不到这儿,不过这女人既然这么说了,一点面子不给也不合适。 反正,一个区区的分局副局长是吓不倒他的,说不得又抬手一指伊丽莎白,刚要说什么,却被小伊莎一记刺拳打了过去。 矮壮缩手倒是挺快,不过食指又被捎带了一下,指关节蹭得生疼,一时间大怒,“哥几个先给我把她捆上,弄到房间里面扒光了。” “嘴贱,”陈太忠本来是躲在凯瑟琳身后,一边偷笑一边看热闹呢,听到这话实在憋不住了,就在众人扑上前的同时,身子一动,空中一个飞腿,就将两个人踹了出去。 人影再一闪,那矮壮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儿呢,一个大嘴巴重重地抽到他的脸上,整个人被这一巴掌扇得打个转还连退两步。 陈某人忍无可忍地出手了,不过同时也不忘记将身形放缓,让别人看起来,他只是一个“练过”的男人,而不是那种匪夷所思的存在。 “哼,不就是一万块钱吗?”就在众人被他超强的身手震慑得齐齐一愣之际,他冷哼一声,从包里取出一扎钱,很随意地丢到地上,“行了,钱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凯瑟琳一声惊呼,后脑一阵凉风袭来,说不得微微一侧头,让过砸来的酒瓶,头也不回地就是反肘一击,“啪啦”一声酒瓶落地,那位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直痛得来回翻滚。 这是从楼上下来的三个小年轻之一,见到陈太忠出手打勇哥,想都不想就拎起一瓶啤酒要给对方开瓤,不成想偷袭没得手,自己却被撞中胸口,痛得两眼发黑。 另一个小年轻见状不干了,伸到怀里的手摸了出来,竟然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小斧头,冲着陈太忠当头就砍了下来。 这就是街头小混混标准的做派,怀里揣个铁棒、斧头什么的,一言不合就开打,而且这斧头锋刃并不是特别快也不是很重,威力不算大看着还唬人,最多砍个骨折什么的。 揣把匕首那麻烦就大了,会扎的才敢玩匕首,不会扎的一刀进去不知道扎到什么器官,风险不太好控制,容易酿成人命。 不过看在陈太忠眼里,这家伙这么玩就太外行了,说不得伸手捉住对方手臂,用力一拧,只听得嘎巴一声,那位捂着膀子就叫了起来。 被抽了一记耳光的汉子现在才清醒过来,见对方非常不屑丢下一叠钱来,本来还琢磨着这事儿该怎么搞呢……眼见小伙子又放倒两人,登时就眼红了,狠狠地一咬牙,“哥几个上,弄死这小子,大不了咱跑路。” “真是给脸不要,”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原本他丢那一万块钱出去,是想让对方打个收条好做文章,听到此人如此村俗,终于再不留手。 此时,门外已经涌进来十几个汉子,手里都是拎着棍棒刀具,闻言齐齐地扑了过来,不过,他们冲上来得快,倒下得更快,眨眼之间就噼里啪啦地倒下一堆。 “别动,动一动她就没命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家伙抓住了那女司机,将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她圆润的下颌上,狞笑着发话了,“你……给我抱头蹲下。” “啧,你这是外国电影看多了吧?”陈太忠看得居然笑了起来,他最不吃人要挟的,别说刀子顶着的是个外人,就算顶着他老爸,他都不会听话,“呵呵,有本事你就弄死她,我倒是奇怪了。” 一边笑,他一边就向那人走了过去,速度不快也不慢,那位手上的刀子又紧一紧,已经陷入了女司机脖颈的皮肉内,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退一步,不过紧接着,他就觉得全身一僵,四肢似乎不听使唤了。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敢,”陈太忠走上前,轻描淡写地拿开他持着刀子的手臂,笑眯眯地将此人身子一拽,抬手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我让你欺负女人!” 一拳击出去,那位抱着肚子就蹲了下去,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直到这时,女人才尖叫一声,跑向伊丽莎白和凯瑟琳,只是那声音依旧是软绵绵地没什么力道。 “报警了吗?”陈太忠看她一眼,发现她手里还捏着电话,脖颈上却是一点红印殷然,“你不是认识朱局长吗?” “咱们走吧,”女人胆子其实不大,虽然有点傲气,却是少见这种场面,她甚至紧张到都没发现自己脖子出血了,“反正人都被你打倒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又围起了一堆人,不过这些人虽然也多是横眉竖眼的家伙,手上却是没什么家伙,只是死死地堵住了大门,看起来似乎是附近的歌厅业主们。 “没有都被打倒啊,”陈太忠头也不回,一脚就踹飞了那个粗壮的家伙——那厮居然打算弯腰去捡小斧头,一转身,他又将那个试图直起腰捡回匕首的家伙踢到一边,笑吟吟地回答,“你看这不是还有站着的吗……朱局长什么时候能过来。” “我不知道!”女人终于忍无可忍了,怒视着他,“我还给刘骞打电话了,我说……你不是也很牛的吗?为什么不知道自己找人?” “啧,你看我顾得上吗?一进门就工作到现在啊……”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心说算了,估计该惊动的也都惊动了,再拖也不是个事儿啦,说不得抬手拨个电话,“刘厅吧,我陈太忠啊……” “不客气,我现在在……这叫什么路呢?反正就是烈士陵园这儿,一个歌厅,叫荷塘阅色的歌厅,这儿小混混太多,找我麻烦呢……您要有空就过来看看。” 你在歌厅遇到麻烦,要我有空过去看看……接电话的刘拴魁厅长,死活想不通这是什么逻辑,我是民政厅厅长,又不是警察厅厅长,然而,没等他说什么呢,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了。 刘厅长现在是在跟一个广东来的朋友吃饭,接了这个电话,心里是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陈太忠你跟蒙老板关系好,我知道……但是我也不是你三孙子吧,让我去我就去,那成什么啦?对我这正厅,你有点起码的尊重成不成啊? 他有心不理吧,心里有点发憷,可是要理会的话,至广东的这朋友于何地啊?说实话——他就是心里不舒坦,所以导致了这个矛盾。 “现在搞这个公墓,在南方很赚钱的啦,”广东朋友见他挂了电话,就接着刚才的话题,“而且,有私人承包的,拴魁你也可以考虑……” “公墓赚钱,”刘拴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下一刻,他猛地就愣在了那里,接着抓起手机就跳起来了,“操……烈士陵园!” 第2066章 唇枪舌剑 一开始,刘拴魁对陈太忠话里说的“烈士陵园”并没有在意,小陈不知道那条路叫什么路嘛,别说他一个外地人,就是刘厅长这个在松峰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也仅仅知道这条路以前叫解放二路,现在是不是改名了都不知道。 但是听自己的朋友提起公墓的事儿,他猛然间就反应过来了——妈的,这烈士陵园可不就是归民政口管的吗? 很早以前,松峰这个烈士陵园是省民政厅代管的,当松峰升为副省级城市之后,管理权就还给松峰民政局了。 至于最近这烈士陵园附近开发为歌城了,这个情况刘拴魁也是大致知道的,按说烈士陵园是建在远离市区的城郊,然而,松峰升级为副省之后,城市化的进程大大加快了,城区范围就推进到这一线了。 刘厅长还记得,自己听人说起这个消息之后,很随意地哼了一声,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合适,不过后来一想,这歌城可不也就得建在城乡结合部?反正旁边就是城中村,正好方便小姐们起居了。 总之,他现在总算是反应过来,陈太忠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了,按说这跟省民政厅是没啥关系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民政厅和民政局,多少还有点上下级关系不是? 人家陈主任肯打电话过来,意思就是说,我要在这儿折腾了,刘厅长您要是不管,那倒无所谓,但是好歹我是把风儿吹给你了,到时候牵连到你,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刘拴魁的侄儿刘园林就跟着陈太忠干呢,所以刘厅长太清楚这陈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特别能打不说,而且人家都吃得住国外的黑社会——就几个开歌厅的小混混,几个盘剥小姐的鸡头,哪里弄得住小陈? 话说回来,弄不住陈太忠还是好的,小陈要真的在烈士陵园那儿出了事儿,蒙老板哪里肯答应?说不得他跳起来,跟自己朋友打个招呼就往外跑,心里却是哀叹……倒霉啊,我这是躺着也能中枪。 再说荷塘阅色这边,陈太忠将人放倒了一地,其他小老板兔死狐悲,不敢进门却也不肯离开,就堵着门不让他走,当然,他若是再对无辜外人动手的话——那辆帕萨特的牌子,大家可都是记住了,不信查不出你的根底来! 警察很快就到了,南山分局刑警队的,七八个便衣哗地就把门围上了,“让一让,让一让,我们是警察。” 于是,人群就让出一条缝来,带头的警察走进来,一眼看到粗壮汉子在地上躺着,就奔过去相扶,“小勇,怎么回事?” “他唱歌不给钱,还打人,砸场子的,”那小勇连番被陈太忠踢倒,也不敢再爬起来了,捂着心里在那边哎呦哎呦地叫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陈太忠。 一边也有人指认,于是又有一个小个警察走上前,上下打量高大的年轻人两眼,面无表情地发问了,“这些都是你打的?” “嗯,”陈太忠爱理不理地点点头,这时候,他若是声称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是外国投资商的话,任是谁都要掂量一下,不过,他不是想把事情搞大吗?所以就是这种表情。 “那跟我们回分局吧,联系一下技术科,来……”小个子哼一声,还没说完,陈太忠抬手就将他拨开,一指正要捡匕首的一个警察,“小子……你抓证物没带手套,后果自负啊。” 小个子被他这么一拨,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跌开,脸一沉正要发火,猛地听他这么说,愕然回望一眼。 就这么一个停顿,他反应过来了,这年轻人敢这么做,绝对是有背景的,说不得咳嗽一声,“那谁,你等一下,等技术科的来。” 歌厅这些地方,从来都是是非之地,来的这七八个人,只有两个是正式警察,其他都是联防队员,一个在那里扶勇哥,一个就是这小个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是非之地并不代表没有大人物出现,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真要遇到那惹不起的主儿,被扒了警服都是轻的。 扶人的那位跟勇哥交好,就想找碴,可这个小个子看出来了,来人不含糊,心说我平常虽然收过你一点好处,但是你得先让我搞明白是惹了谁——那点东西,真的不值得我为之付出太多。 反正眼前这年轻人让他感觉挺古怪,于是上下打量对方两眼,“你是干什么的,姓名?” “你是谁?警官证,”陈太忠待理不理地手一伸,不答反问,这也都是应有的程序了,事实上,他一见这小个子不肯上当,吩咐那警察别动匕首,就知道这次自己是遇上老手了,自己想把事情搞大,估计也有难度了,所以就这么发问了。 “忘带了,”小个子淡淡地回答,心里暗生警惕,他确实是没带——这年头就是这样,虽然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但是该注意的东西还是要注意,来这种地方出活儿,他不可能穿警服也不可能带证件。 “哦,那我要是揍你,不算袭警,是吧?”陈太忠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对方两眼。 “操,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后面就有那护主心切的联防队员一蹿一蹿的,小个子一抬手就拦住了大家,侧头看一眼一边的女司机,“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已经听出来了,面前这年轻人不是愣头青就是有背景,没摸清底细之前,他不着急动粗,真要是装逼一点背景没有的那种主儿,弄回分局去,关上门慢慢地收拾——那些证物上也不是不能动手脚的。 正经是眼下不合适偏袒太过,那样就未免贻人口实,也有点破坏警察形象了,而且说句实话,照眼下这形势看,己方虽然有七八个人,不动枪的话,都未必能让对方吃眼前亏,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事实上,小个子最希望的,是这边也有点背景,他在中间协调一下,也不可能白协调吧?正是所谓的“大檐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的意思,这样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至于那勇哥可能会说他吃了往日供奉不办事——切,你不看看人家什么来头? 反正一句话,稳重一点不是什么坏事,眼见这男人毛不顺,他又不可能去问那两位外国人,只能将矛头对着这个女人了。 “我是陪这几个外地朋友来的,”女司机也算谨慎,不肯泄露自己的身份,不过她也没有陈太忠那么刺儿头,去问对方要什么警官证,而是将手上的手机递了过去,“西城分局朱局长的电话,你跟他说吧。” “我不认识什么朱局长,”小个子哼一声,手向身后一背,不肯接电话,这行为前文也解释过——有本事你让他打到我手机上嘛。 不过是一个隔壁分局的副局长!所以,他的声音反倒是严厉了起来,“我再问一遍,你的姓名、职业?” “这是西平市刘市长的客人,”女司机自然不会轻易吐露自己的姓名,她是有点办法的,但是做为一个女人,绝对不愿意招惹到这种事,说不得她一指陈太忠,“我帮刘市长接待他们一下。” 西平刘市长?小个儿心里又是一声冷哼,那市长搁在松峰也不过就是个区长嘛——松峰是副省级城市,下辖的区都是副厅,而且党政一把手都是享受正厅待遇,大多数副职也是副厅待遇,别看西平是碧空第二大城市,省会城市这点优越感还是有的。 “那就是还可能涉及非法营运,”他早就知道,外面那辆帕萨特是这帮人开的,听说是这女人用来招呼客人的,就淡淡地笑一笑,“现在我问你,姓名,职业?” “你一定要让他侮辱我吗?”得,女司机也不理会他了,反倒是转头看向陈太忠,做为西平人,她能在松峰闯出这么一片天空,这点智商还是有的。 她非常确定,陈太忠是个背景深厚的主儿,而今天吃完饭后这几个人的表现,她看不太懂,然而看到现在,她终于能确定一点,这个姓陈的……根本就无意动用他自己的力量。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眼下,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得无法忍受了,只能转头怒视着陈太忠,“我说,到现在为止,你只打了一个电话……你知道我找了多少人吗?” “我这不是想着,一直没请教你的姓名吗?”陈太忠干笑一声,听她这么叫真,就胡乱找个借口,“听人问起,就想顺便听一下,这个咳咳……不小心走神了。” 嗯?同行的三女听到这话,齐齐扭头看了过来,陈某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话隐隐地有点轻薄了,说不得咳嗽一声,转头看那小个子,微微一笑,“你的姓名,职务?” “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位自然知道,对方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行为,不禁冷冷一笑,“我是警察,你不是。” “没带警官证的警察吗?”陈太忠冲他灿烂地一笑,“你觉得我不会袭警,是吗?” “太忠,忍一忍,忍一忍,”关键时刻,刘拴魁终于赶到了,而且一来就是好几辆车,里面还有大轿子,噗通噗通地跳下几十号人来。 老刘你来得早了点儿啊,陈太忠郁闷地撇一撇嘴,才待说什么,耳边一个糯糯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叫散妩雅……” 第2067章 纸包火 一帮警察加外面一批小混混,看着大轿子车里噗通噗通往外下饺子,登时就愣了,心说来的这帮人都是谁啊?一个个气势汹汹的。 “怎么回事啊?”刘拴魁终于冒头了,很沉稳的样子,他对旁边的人直接无视了,走到陈太忠面前,眼光瞥一下那俩美得祸国殃民的外国美女一眼,又侧头过来笑着发话了,“太忠,不要冲动嘛,有什么事儿,慢慢说不成吗?” “没啥啊,老刘,”陈太忠笑着答他,顺便冲小个子努一努嘴,“这南山分局的人要抓我走呢,我在这儿被人敲诈勒索,他们视而不见……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 你小子忒没大没小了吧?叫我老刘?刘拴魁听得心里略略有点不舒服,正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就听那被陈主任指着的小个子冲自己发问了,“你是谁?” 哦,小陈是不想暴露我的身份,刘厅长总算是反应过来这个称呼背后的味道了,可是他既然都来了,说不得侧头跟身后的中年人发问了,“杨主任你看,这是谁啊这么横?” 小个子一看这位,有点傻眼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市警察局党委委员、政治部杨主任,于是干笑一声,“杨主任你好,我是南山分局的。”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杨主任皱一皱眉头,他其实一直比较低调的,但是做为局里的政治部主任,毕竟级别在那儿摆着呢,“怎么要把受害者抓起来?” “这件事我们还没调查呢,不知道谁是受害者,”小个子这时候反倒是硬气起来了,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杨主任出了名的不管事儿,为人也不强势,他要是坚持原则,倒也不怕别人说,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这“太忠”是谁我都不知道啊。 “这么多人打他一个……谁是谁非你还不会看吗?”刘拴魁冷冷地哼一声,他也知道杨主任为人比较蔫巴,但是他做为一个厅长,跟警察局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临时能拎到现场来的也就是这位,事发仓促实在没办法。 小个子看他一眼,连“你是谁”都没兴趣问了,此人能把杨主任拽过来,还敢这么抢着说话,肯定不会差了——太好了,果然这边也有点实力,冷冷地哼一声,却也不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技术科的人来了,拍了照取了证物,就要带着陈太忠一行人和几个伤势较轻的人离开,说是要去局里细细审问。 “就在这儿问吧,我们看着,”刘拴魁终于是又发话了,这次扶那勇哥的家伙不满意了,瞪他一眼,“我们要是不在这儿问呢?你知道妨害执法的后果吗?” “笑话,不在这儿问就不行,我还知道知法犯法的后果呢,”刘厅长眼睛一瞪,嘴巴向外努一努,冷笑一声,“你试试看,能不能把人带走。” 就这么一阵儿,外面又来两辆车,车上稀里哗啦地跳下一大堆人来,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一色的寸头迷彩服,手里也没拎什么东西,就是一条皮带——制式的军用武装带。 只要是个有点眼力的,就看得出来,来的不是混混,是军人,一时间小个子有点傻眼了,转头看向政治部主任,“杨头儿……这是个怎么说的?” “该怎么问就怎么问,一个人都不许给我走,”杨主任冷哼一声,也不多说,转头走向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陈主任,没惊吓到您吧?” “没有,”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顺手拽个凳子坐下,笑着看一眼刘拴魁,“老刘你也坐,行啊,看不出来你能调得动部队。” 这时间,那帮小业主都吓得散开了,又不肯离开,站在远处张头张脑的,大家只听到那唤作“老刘”的人微微一笑,“没啥,就是军区张政委给面子……” 军区张副政委去年上任的,一来就面临抗洪救灾的事情,接着又是士兵们复员的问题,老张这人想抓一点成绩,想着在抗洪中跟刘拴魁配合得不错,就找到了刘厅长,今年复员的士兵里面不少抗洪英雄,你看咱能不能把“三见面”落实到人啊? 军人复转,民政局在其中是关键的一环,这“三见面”就是部队、民政部门、本人三者共同协商接收事宜,理论上说,这么做能减少矛盾,提高工作效率。 当然……这东西肯定有其积极的一面,不过大多时候也都是走个形势,搁给一般时候,刘厅长也就是泛泛应付了,反正这见面不见面,到最后还都是民政口的事儿,不过那一阵正好厅里妖风四起,刘厅长就极端重视这个工作,要下面各个民政局积极配合。 反正那一阵这件事搞得挺隆重的,连军区方司令都说了,省民政厅做得不错,挺支持咱们的,这次刘厅长过来,怕吃了眼前亏,有心把厅里各处的保安抽一下,既是怕不赶趟儿,又觉得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嫌疑,就琢磨一下给张政委打个电话。 张政委上次得了面子,挺感激刘厅长的,听说老刘的朋友被混混围住了,“这个好说……不过刘厅,这带枪过去的话,不太合适,我给你多派点人吧。” 所以,刘厅长此来,不但是叫了市局的杨主任过来,还带了部队,这态度就算挺端正的了……一般人也真想不到,民政厅的厅长能带了军人来。 严格地来说,这次张政委派这么多人出来,刘拴魁算领了不小的人情——这样的人情,他轻易都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然而,他隐隐地猜出来了,陈太忠最终的目的是烈士陵园,为了极力撇清,他不得不如此。 “在这儿没法问,”小个子警官却是坚持自己的主张,他也不问来的这些都是什么人,扭头看一眼政治部主任,“杨主任,要不您让市局来接手吧,这儿不是个问话的地方。” 杨主任一听也火了,你小子欺负我不懂程序吗?真想审问的话,哪儿不能问?说不得侧头看刘拴魁一眼,“刘厅……老刘,不行的话,把人全拉到军区招待所问吧?你给那边招呼一声,看看行不行?” “杨主任,咱们都是警察,”小个子艰涩地咽口唾沫,看着自家的主任,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您胳膊肘再向外拐,也不能太离谱吧?到军区招待所问案子……那算怎么一档子事儿啊?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了那帕里的声音,“太忠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呢,怎么想起欺负小混混去了?” 一边问,他就一边笑,合着是散妩雅将电话打给了刘骞之后,刘市长就想联系自己在警察系统的朋友,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是一个外地的副市长,人又不在现场,找人帮忙可以,但是那边出的力气就未免会差一点。 他琢磨一下,总觉得陈太忠今天的行事有点怪异,少不得壮着胆子给那帕里打个电话,想问一问那处长知道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的话,我又能做点什么——毕竟,小陈的司机可是我派过去的。 遗憾的是,那处长正跟人说话说到紧要处,没注意手机,等刘市长拨第三个电话的时候,他才接起来,一问之下就起了疑心,“呵呵,我先给太忠打个电话问一问吧。” 陈太忠也听得出来,老那是笑着问的,但不代表丫心里没想法,于是也不再藏着掩着,“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个地方我是一定要搞的,不过是看能牵扯出多大的人来。” “既然是你要搞的,那就是我要搞的,”那处这人性子阴,但是他有个特点,就是说帮自己人的时候,很少考虑对错和因果——除了那些太过分的事情,所以听陈太忠这么说,就立马表态,“想搞谁,南山分局局长?” “我没什么针对性,就是觉得这儿太乌烟瘴气了,”陈太忠听得就笑,“我带了美国的投资商来,歌厅小老板居然要扒光人家,见我反抗,就拿出刀子斧头啥的,那处,你们松峰也太不太平了吧?” “哈,”那帕里干笑一声,却也无意做口舌之争,他当然知道陈某人带了两个外国女人前来办事,“那你说怎么办吧,我这边全权配合。” “找个能让人放心的地方问一问吧,南山区……不合适,”陈太忠回答得很简单,同时还存了一点侥幸心理,“我就是要求适当地回避。” “哦,”那帕里听明白了,不过同时他也有点犯愁,那处长自打做了这个大秘之后,行事相当地中规中矩,仆过街的人,连心态都不一样的,所以他跟外面行局什么的,基本上没什么私人交情——他是为一省的老大服务的,随便结交人,从来都是秘书的大忌。 又由于他来碧空时间不长,所以,他在警察系统里没什么相厚的人,犹豫一下,那处发话了,“太忠,现场级别最高的警察是谁?” 第2068章 包不住 “请问你是?”陈太忠抬手一指杨主任,他知道此人级别高,但是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主任,刘拴魁一见,赶紧笑着回答,“市局政治部主任杨关,是老朋友了……也挺关心社会治安问题,一听说有事儿,就赶过来了。” 杨关早就看出来了,刘厅长说得一点都没错,人家根本不把刘厅放在眼里,问自己的姓名时,也没想着跟刘拴魁打招呼,直接就发问了——什么叫底气?这就叫底气! 这人的来头真的很大吗?杨主任正胡思乱想呢,就见陈主任冲自己招招手,“杨主任,麻烦你接一下电话。” 接个电话,那没问题啊,杨关也是酒席刚结束就被拽过来的,冲的就是刘厅长说的那句话——这是个机会,小杨你要珍惜一下啊。 果不其然,他才说了一个你好,那边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沉稳的语气,“政治部杨主任是吧?我是省委综合处那帕里,陈主任和他带的客人,是蒙书记亲自请来的,千万不要让他们受了委屈,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严重的政治后果。” “好的,我知道了,”杨关也是行事沉稳之人,回答一句,就将手机递还陈太忠,旋即又看一眼刘拴魁,使个眼色,两人走到了一边。 “省委那帕里的电话,”杨主任的声音,微微地有些发抖,他低声发问了,“刘厅,这是不是蒙老板的……那个?” “呵呵,就跟你说了,要你珍惜嘛,”刘厅长轻声回答,接着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先都拉到市局去吧,”杨关立马就决定了,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能让蒙书记的秘书主动将电话打过来的主儿,又是打着蒙书记的旗号,他哪里敢怠慢? 不多时,市局刑警队的人来了,接手了此案——通常在大案要案发生的时候,才能允许这样的程序,不过……蒙书记高度关注的案子,也当得起如此待遇了。 那些混混们伤势倒都不重,就在大家将人往车上押送的时候,又是几辆警车开来,却是南山分局的治安副局长和西城分局的朱局长到了——事情都搞到这一步了,杨主任吩咐市局接管了,谁还敢轻慢不成? 朱枯枝人瘦如竹,长了一双鼓胀的金鱼眼,见到散妩雅站在车旁,就笑着走了过来,“小散,真不好意思,刚才在接待一个领导,没受什么委屈吧……呀,你的脖子?” “哦,没什么,朋友说了,不让擦,”散妩雅淡淡地一笑,刚才事情缓和一段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脖颈有些刺痛,拿出镜子来一照,发现一个小血滴已经凝结了,血滴旁还有匕首压出的血痕,刚要抬手擦拭,却被杨主任阻止了,“擦了不好,就说不清楚是不是刚发生的事情了。” 反正她心里明白,这朱局长也是泛泛之交,眼下能赶来,多半是知道此事已经搞大了,想从自己这儿打听什么消息,不过,她也是个温吞水的性子,不想就此事计较什么。 “哦,”朱局长也知道小散的性子,点点头四下看一看,嘴里很随意地问一句,“跟杨主任一起来的,是谁啊?” “我不认识,是我朋友叫过来的人,”她冲车那边的陈太忠努一努嘴,陈太忠见状,微笑着对朱枯枝点点头,只是那笑容实在有点公式化,有点拒人千里之外傲慢和冷漠。 然而,朱局长并没有在意,他既然能赶过来,对现场情况当然就是做过了解的,杨主任能让市局接手此案,已经是令人跌破眼镜的事儿了,更别说现场还出现了军人。 “小散,不介绍一下?”他微笑着发话了,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奥迪车200从旁边缓缓地驶过,刘拴魁从车里探头出来,“太忠,上我的车吧?” “不用了,我就坐她的吧,”陈太忠一指散妩雅,又冲朱局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走吧,去市局。” “这家伙,”见小散冲自己点点头,也进了车里,朱局长轻声嘀咕一句,顺便看一眼奥迪车的牌子,心里又是微微的一惊:省政府的牌子。 奥迪200不算什么,省政府的牌子也不算什么,但是挂了省政府牌子的奥迪200,那就厉害了,最少是个正厅的干部——就是这家伙把杨主任拽过来的吧? 要不要跟过去呢?朱局长感受到了那年轻人的傲气,不过,人家连正厅的邀请都坦坦荡荡地拒绝了,当是有其傲慢的资本吧? 还是过去看看吧,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他终于拿定主意,走回了自己的车里,一边吩咐司机,一边拨电话,“跟他们去市局……哦,老王,我西城老朱,跟你问个车牌,奥迪两百,车号是……” 进了市局就是分开讯问了,大家关注的年轻人的身份,终于浮出水面——天南省凤凰市科委副主任、招商办副主任陈太忠。 嗯,这人也不全是副职,还兼有一个正职,不过这机构不怎么常见……凤凰市驻欧办主任。 事实上,当杨关听到天南省凤凰市科委几个字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这绝对是蒙书记的关系,甚至,他对这个科委还似曾听说过。 有众多的目击者和凶器,再加上散妩雅脖颈下那个米粒大的血滴,事情经过是不难判断的,再加上跟陈太忠相伴的,是两个美到一塌糊涂的外国女人——据说一是老板一是保镖,这案子该怎么审……还用得着问吗? 所以,问完之后,陈太忠就可以走了,杨主任还挺关心的,“不好意思,问到这会儿了……都十点了,给你们安排个住的地方吧?” “不用了,”陈主任微微一笑回答,“我们已经有地方住了,那今天先这样?” “为了安全起见,派辆车保护你们吧,”有些消息,杨关是从刘拴魁那儿得不到的,更有些消息是刘厅长自己都不知道的,可他还真的想知道这家伙住在哪里。 不多时,护送的警车回来了,小警察低声向自家的领导汇报,“陈主任住在碧海宾馆,厅级房间里……省委安排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杨主任出现在陈太忠的门口,汇报昨天晚上的处理结果,倒也是必然的了…… 蒙艺是中午十一点才回来的,接着又是一通忙碌,直到下午五点,才抽出时间,让陈太忠去省委见他——晚饭是不能一起吃了,他有应酬。 不过,蒙老板并没有同时接见凯瑟琳,他要陈太忠先进办公室,等人进来之后,开口就问了,“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我陪外国客人去唱歌,那个地方治安真的太成问题,”陈太忠笑着回答,“蒙书记,您不能坐视,得整顿一下才成。” “是吗?”蒙艺淡淡地看着他,嘴角一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我说太忠……好好说话很费事吗?” 陈太忠笑一笑,他知道自己昨天不正常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不用省委的车而是借车,借了车还跑到那种档次的歌厅,身边还带着外国美女,出了事儿也不知道第一时间联系那处长,反倒是扯了点不相关的进来…… 反正,种种不合理的现象加起来,就显得太诡异了,想要瞒过老蒙、那帕里这种人,那真是想都不用想的。 “说实话,我是见不惯把歌城开到烈士陵园门口,”他笑一笑,如是回答,“可又怕地方上说,这是松峰经济发展中必要的过程,索性……就算是私人恩怨好了。” 有些时候时候,比大义根本没法比,蒙艺可以让拆了那一块,但是保不齐背后有人要嘀咕,要是扯到个人头上,那就要好说一些。 “嗯,”蒙艺听得点点头,他当然听得出来,小陈这也是为自己考虑的,不管手段合理不合理,这动机是没错的,“还有呢?” “没了啊……”陈太忠很无辜地看着对方,蒙书记也不做声,盯了他足有五秒,见他没反应,就低下头去翻报纸,既不说话也不让他走。 “还有就是……其实这点事儿,都反应到北京了,”陈太忠等了两分钟,见蒙老板学习得兴起,终于憋不住了,只得老实坦白,“还有人说烈士陵园要拆迁,为房地产让路。” “嗯?”蒙艺听见他说话,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愣得一愣方始点点头,“哦……所以你不用省委的车,所以先叫了刘拴魁过去,是吧?” “蒙老板慧眼如炬,”陈太忠听得就笑,一边笑一边点头,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心里却是在暗叹:确实慧眼如炬。 “是前两天拜寿的时候,领的任务吧?”蒙艺笑一笑,直视着他,接着又轻叹一口气,“太忠……你觉得蒙老板就那么没有担当吗?” “我这不是怕您难做吗?”陈太忠听到这问题,苦笑一声叹口气,“而且……有些东西,他经不住惦记啊。” 真要黄家人出面,给那儿来个偷拍的《热点访谈》,你这儿笑话可就真的大了,哥们儿真的是好意来的嘛…… 第2069章 分说(上) 蒙艺初听此事的时候,并不知道陈太忠这么搞的用意,但是他明白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要细细地问上一问。 蒙书记倒是没认为小陈会对自己不利,他恼火的是小陈不跟自己说实话,做为一个省委书记,他有极强的掌控全局的欲望,不喜欢见到不可控的事情的发生。 你小子跟我又不是外人,还攥个拳头让我猜,有意思吗?蒙艺真的有点生气,这是嫌我每天猜谜不够累,还要加上一个外省的你吗? 不过,当他挤牙膏一般,将事实从小陈嘴里一截一截地挤出来的时候,他也能明白这家伙如此行事的不得已了。 其实蒙艺心里很清楚,小陈还有一个理由,是无法宣之于口的,他不合适说自己也不合适听——不管此事是公心还是私心,不可否认的是,陈太忠操办此事出于黄家的授意。 碧空不是黄家的地盘,而他蒙某人又是因为恶了黄老才来这里的,小陈要真是缺心眼不管那么多,直接照本宣科地哇啦哇啦一传话,自己是该听好,还是不该听好? “这件事确实过分了,”他微笑着点点头,侧头看一眼那帕里,“你安排一下,让刘拴魁出面,勒令松峰民政局一个月内拆毁那些建筑……还烈士们一个安静。” “从程序上讲,这个事情找姚市长比较好……”那帕里小心地提醒一下领导,姚健康最近靠蒙老板比较近——起码不算太炸刺。 “政策性的指令,垂直传达比较好一点,姚健康更看重松峰的经济发展,何必给他哭穷的机会?”蒙艺轻描淡写地解释一句,停顿了一下就笑了,“告诉刘拴魁,是我的意思……小陈已经帮他争取了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了。” 蒙老板做事,果然有章法啊,陈太忠和那帕里听得同时暗叹。 换给一般人看,昨天刘拴魁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可圈可点,酒喝到一半就跑出来了,还从军区调了战士过来,无论于公于私,不可能再有比这端正的态度了吧? 要知道,民政局横向管理的力度,可是要大于垂直管理的力度——犯错误的是松峰市民政局,板子不该打到民政厅屁股上。 但是蒙书记这么一交待,那就是说了,刘拴魁你别觉得自己有了功,就没事了,你要不费心给我摆平了这件事儿,信不信我追究你失察之过? 这个逻辑成立吗?当然成立了,不管怎么说民政厅都是民政局的上级单位,无证小煤窑失事,都能扯得市委书记掉下来,甚至还有省委书记——无非就是看领导追究不追究你了。 可以做为佐证的是,连刘拴魁自己都这么认为,他昨天那么表现,就是但求无功不求有过——身在他那个位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错误真的可大可小啊。 这就是压力全归到了民政厅,省委这边只问结果了,当然,谁要是觉得刘拴魁可以忽视,那试一试也无妨的嘛——理论上讲,刘厅长要是遇到什么阻力和困惑,直接向蒙书记汇报工作请求省委协调,是符合程序的。 而与此同时,刘拴魁也不能认为自己行了点小善,就可以逃避失察的责任——当然,此事若是做得漂亮,在蒙书记心目中也可以加分。 这么说吧,蒙艺这个吩咐,是将刘厅长顶在了前面,进可攻退可守,既打击了某些方面的侥幸心理,又增加了某些人对某些事情的侥幸心理。 为政的艺术,真的是强中自有强中手!陈太忠和那帕里都听出来里面的意思了,心生感慨那是必然的,同时两人心里,又隐隐生出了点畏惧:这些都是蒙老板算到的,会不会……老板还算到了一些东西,是我们无法领会的呢? “我昨天叫他,也是给他提个醒的意思,”要说陈主任的反应,未必就比那处长快多少,但是他心里没有那么多的畏惧感,自然就不怕回答。 是的,他对蒙老板的答复还算满意,于是就笑着点点头,“好歹他侄儿在我那儿干活呢,不给自己人一个机会,下面人干着也没动力。” 瞧你那点眼力界吧,一个小处长,跟我说“下面人”,你的下面能有几个人啊?蒙艺听得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说不得哼一声,“太忠你跟赵喜才……这就算完了吧?” 咦?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蒙书记也跟着章尧东学会了瞬移,愣得一愣之后,方始苦笑一声,“不完还能怎么样?不过……别人再找他的事儿,那跟我无关。” “你跟他完了就行了,”蒙艺点点头,接着又叹口气,“唉……” 屋里顿时一阵静寂,陈太忠扳倒了赵喜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虽然不在天南了,但是这样的大事谁能没点耳闻?不过这种事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可是徒乱人意,也没什么意思。 “是他欺人太甚,”别人说不得,陈太忠可是说得,他冷哼一声,也没考虑蒙老板的感受,“我真不想搭理他,隔着那么远,我也犯不着……” “行了,你也别说了,”蒙艺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情他不想多听,只是微微地哼一声,“太忠,以后做事情,记得留三分余地,赵喜才之所以病休,就是因为他是一根筋……不懂得退让。” “那我除非不做事,”陈太忠听到这里,真的有点忍无可忍了,说不得脸一沉,“像这烈士陵园门口开歌城,就算是在老板你的地盘上,我也是考虑了,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得罪人没有?得罪了!也没留什么余地,不过是个人恩怨就是了!” “说破大天来,存在就是合理的,但是这个存在是不是合乎道德,那就不好说了——我本来也不想多事,但是看着纪念碑黑乎乎,歌城灯火通明,我看不下去,老板你就敢说……碧空这么多干部,没有一个人知道烈士陵园那儿的情况吗?他们是不是拷问过自己的良心呢?” 陈太忠真的憋气得不得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了这么多,“所以,想要做事,必然要得罪人,但是赵喜才他从来都是在坏事,不是在做事,说句实话……这次算便宜他了!” 他一口气哇啦哇啦说了这么多,说完之后,看着哑口无言的蒙艺和那帕里,猛地反应过来不妥了,只得尴尬地笑一笑,“咦,今天怎么不见张秘书?” 蒙书记和那处长还是不说话,过了约莫十秒钟,那帕里转身向门外走去,“老板,我去催一下党建工作的稿子……” “你不用走,”蒙艺哼一声,制止了他离开,眼睛却是盯着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来,“继续,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中午喝多了,酒劲儿没缓过来,”陈太忠咳嗽一声,端起杯子来喝茶,刚才在省委书记面前说那么多,有点放肆了,“现在……有点口渴了。” 不过他这么想也不是很正确,错非是各种该计较身份的场合,做为省委书记蒙艺更愿意听别人说话,多听少说是做官的不二法门。 说得少,错得就少,这就是藏拙;听得多,有利于审时度势,更可以考校人心——眼下张沛又不在场,任由这小子放肆一下也无所谓。 所以,蒙书记虽然是被顶了,还真是没生气,而是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小那,看到没有……你跟小陈的差距,就在这点上了,这家伙一旦毛不顺,什么都敢说,而你就太追求策略了,追求策略没错,但过于追究这个,那就偏近于阴谋的范畴。” “太忠用的是阳谋,”那帕里听得就笑,心里却是在嘀咕,太忠是太忠,我是我啊,秘书党多半都是擅长阴谋而拙于阳谋的——这话可是蒙老板你自己说的。 严格来说,蒙书记这话有相当的道理,做秘书的是服务领导的,又要注意不得结交外藩,上有领导当头坐,自己有见解还不敢瞎说,久而久之就跟着领导的思路走了。 连自己的思想都不独立,还玩什么的阳谋?也就是玩一玩阴谋了,就算有那深得领导信任的秘书外放,玩的也多半不是阳谋而是跋扈。 “我玩阴谋也可以的嘛,”陈太忠却是听得不服气了,哥们儿上辈子就是玩阳谋了,横冲直撞的,但是这一世情商长进很快,你凭什么说我就不会玩阴谋呢?“我就是听不得老板你说的,别人能怎么样,我就不能怎么样。” “呀,你还当真了?”蒙艺听得气儿不打一处来,不怒反笑,“你要真擅长阴谋的话,知道已经搞了赵喜才和莒山,还敢在松峰这么搞吗?直接找我……不比你瞎折腾强?” 第2070章 分说(下) 合着这莒山的杨学锋,跟蒙老板还真有那么一点联系,不过他已经离开天南了,杨学锋又有把柄在陈太忠手上不敢声张,他自然不可能过问此事。 “我要直接找您,就被别人阴谋了,”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您这儿耽搁一阵,没准就被《热点访谈》惦记上了,那是好事儿吗?” “热点访谈?这又是怎么回事?”蒙艺听得有点奇怪,说不得就问两句,搞明白之后,才哼一声,“呵呵,他们也会用中视来要挟人?不过……这个东西没什么用,小陈,你要学会合理地安排自己的资源。” 话说到这个地步,两人表达意思的方式,都比较赤裸了——这也是那帕里要借故走开的原因,只是蒙艺觉得,小那和小陈……私下里肯定有沟通,这个时候放小那出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却有可能让自己的秘书离心,何必呢? “没什么用吗?”陈太忠听得有点恼火了,我一番心思全在为你考虑上了,然后你告诉我,你不怕热点访谈?“那为了减少我的压力,让他们来报导好了……你真的不会被动?” “哼,”蒙艺哼一声,却是不肯作答,只是侧头看一眼那帕里,“小那,你说。” “这个……”那帕里看老板一眼,发现他是认真的,才笑着解释,“太忠,素波和松峰是没法比的,素波出问题追究到天南省很正常,但是松峰是副省级城市,真要报导出什么来,呵呵……那谁会更恼火,还真不好说呢。” “嗐,原来是我多想了,”陈太忠听得一拍大腿,他是真的反应过来了,副省级城市同省里的关系,肯定同地级市跟省里的关系不相同,真要有什么事儿被人曝光,味道确实也不尽相同。 “行了,不说这个了,”其实蒙艺的心里,对陈太忠此次的行事方式还是相当满意的——就算《热点访谈》曝光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困惑,但这种糗事也是能避免就避免了。 事实上,他对天南最近政局的变化,也有兴趣了解一点,于是笑着发问了,“据说田立平要到凤凰去任市长,是你帮着活动的?” “他在素波政法委,帮了我不少忙,”陈太忠笑一笑,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田甜之类的,哪怕是蒙老板已经不在天南了,“我就推荐了他一下。” 推荐了一下——推荐给谁他没说,蒙艺也不可能问,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有些人的姓名并不合适在这个场合提起。 “可是我印象中,你跟段卫华关系也不错吧?”要说这蒙老板放下架子来的时候,还真有点八卦,“我怎么觉得,这次你占大便宜了呢?” “哈,”陈太忠听得笑一声,要说起这次弄下赵喜才来,他真是收获巨大,两个市长的位子都是他的关系,说起来确实有点得意,于是就捡其中要害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居然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到最后,还是杜毅先提出来的段卫华,哈哈,真是有意思啊。” 凭良心说,只要是官场中人,就没有人对这种人事变动经过不感兴趣的,尤其是其中还涉及了方方面面的反应,蒙艺纵然是省委书记,也听得津津有味——人心是永远琢磨不透的东西,多见识点并无坏处。 当然,若是县长书记级别的调动,怕是就未必能打动他了,境界决定眼界,杜毅面临的困顿,何尝不是他蒙艺可能遇到的? 听完陈太忠的简述,蒙书记眨巴两下眼睛,也跟着笑了,笑得非常开心——这种表情在蒙老板身上,真的是太罕见了,“哎呀,你这家伙,不止一个人跟我说你运气旺,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以蒙书记的老辣,虽然某人并没有将所有因果说明白,但是他直接就脑内补完了,反应甚至快过他听昨天晚上的事情,想明白其中关窍,由不得他不发出这样的感慨。 “要不说,运气才是最关键的,”他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转头看向那帕里,“小那去把那两个外国客人请进来吧。” 那帕里点点头走了,就在他走出房门的时候,蒙艺盯着陈太忠,沉声发话,“我说你做人当留三分余地,指的是那个搞房地产的人……有些手段你用习惯了话,将来可能会带给你灭顶之灾,明白吗?” 啊,这个老蒙你都注意到了?陈太忠听得嘴巴微张,按说以蒙书记的眼界,怎么可能注意得到张兵那种小人物?不过,再想一想此人跟赵喜才联系得太紧密,蒙老板若要关注此事,这也是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他终于释然了,于是笑着点点头,“不过……这不是想让赵喜才全身而退吗?这也是不得已的。”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的,”蒙艺白他一眼,心里暗叹,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做起脏活儿来真的是心狠手辣。 不过,批评归批评,其实蒙书记的心里,并不认为小陈这么做就太残忍,对上那些不可控的因素,谁也愿意一劳永逸,只是他认为,此事还有别的解决方式,并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陈太忠还待解释什么,那帕里领着凯瑟琳进来了,至于伊丽莎白则是被留在了外面,蒙艺站起身走出来,走到凯瑟琳面前,笑眯眯地一伸手,“欢迎来碧空投资……太忠帮我翻译一下。” 若是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只是来找活儿的,蒙书记断不会这么热情,但是既然知道人家可以垫资来做,他当然是要欢迎的——全国都缺钱不是? “不用翻译,蒙书记您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凯瑟琳笑眯眯的,用一口流利的京腔来回答,“很希望能同您共进晚餐。” “晚上有安排了,”蒙艺一伸手,示意对方坐,自己则是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看到对方笑靥如花,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心里感叹,小陈这家伙……也太花心了吧? 跟凯瑟琳的谈话,就很正规了,蒙书记表示,省里确实是在搞几个项目,也希望能跟普林斯公司达成合作,我可以给你个名单,你先去接触一下,到时候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普林斯公司的老总深谙中国官场的酒桌文化,就要邀请蒙书记明天或者后天一起坐着吃顿饭,而且还是很坚持的样子。 “我很忙的,”蒙艺淡淡地解释,心里却是有点哭笑不得,说不得抬手指一下那帕里,“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协调。” 凯瑟琳并不知道,那处长由于足够谨小慎微,又跟陈太忠交好,所以蒙书记这算是授权其全权负责了,她只是知道,蒙书记才是这个省级行政区里说话最管用的,于是略带一点失望地看着蒙艺,“蒙书记,只是吃顿饭嘛。”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神,蒙老板实在有点无奈,沉吟一下方始发话,“这样吧……你在碧空谈成的第一个项目,我会出席签字仪式,这总可以了吧?” “可是……”凯瑟琳还有点不甘心,陈太忠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凯瑟琳,老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最好签字的时候换个人来……我说的对吧,老板?” “去去去,”蒙艺被他刺激到了,也懒得讲什么形象了,抬手摆一摆,“小那帮我送一下凯瑟琳女士,小陈你也赶紧给我走,我还有事儿。” 那帕里带着俩人走出去,才悄悄冲着凯瑟琳指一指,“你先做事儿,我会给你安排的,老板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人……太忠,你应该跟她讲明白的。” “人家的伯父是肯尼迪总统,她有性格得很,”陈太忠撇一撇嘴,闷闷地回答。 “呵呵,我看啊还是管教得少了,”那帕里嘿嘿一笑,他知道这女人的来路,倒也不怕说点过分的话,不过下一刻,他就面容一整,因为外面又有人进来了…… 当天晚上,陈太忠做东,请刘拴魁和杨关吃饭,不管蒙艺是什么意思,起码人家刘厅长昨天很给他面子,这点事理,陈某人还是明白的。 酒桌上,就说起了昨天的案子,杨主任叹口气,说那边也派了人来关说,不过请陈主任放心,这帮家伙们一人一个行政拘留是跑不了的,至于那个拿刀子挟持散妩雅的家伙,怎么也要给个劳教才行。 散妩雅也在场,听到杨主任这么说,倒是无可无不可的,她关心的是不要被人惦记上了,“我的干洗店可经不起他们折腾……要不我换辆车吧。” “这个你放心,这次是给南山分局面子,”杨关听得就笑,“他们要是敢折腾,到时候我给你做主……陈主任你看我这样处理,合适吗?” “那都是小事儿了,”陈太忠笑着摇头,又冲刘拴魁扬一扬下巴,“你问刘厅就知道了,刘厅,接到省委的精神没有?” “接到了,那处打过来的电话,”刘拴魁笑着点点头,既然是那帕里出面,要他下令整顿烈士陵园一块,他倒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至于被蒙艺当作冲在前面的卒子,那根本不算什么——省委书记让你当卒子,那都是看得起你了。 第2071章 骗子 “省委的什么精神?”杨关听得有点好奇,出声发问了。 刘拴魁笑一笑,就将临来之前接到的电话内容说了一遍,“……今天实在太晚了,明天临时召开厅党委会,下午就给松峰民政局出文。” “不是吧?”杨主任惊讶地看着陈太忠,“处理了他们就行了,为这点事儿,就拆了那些歌厅?” 在杨主任想来,刘厅长说的什么烈士陵园门口开歌厅不合适,必须拆除,这只是一个借口,目的不外是陈某人想泄愤——蒙老板也太看重你了吧? “呵呵,小杨你这么想就不对,”刘拴魁笑嘻嘻地接话了,又瞥一眼陈太忠,话里有话地发问了,“打扰烈士们的在天英灵,是不对的,太忠你说呢?” “反正我背黑锅背习惯了,”陈太忠笑一笑,无奈地撇一撇嘴,看到杨主任狐疑的眼神,禁不住心里暗叹:我真的是在背黑锅啊。 倒是散妩雅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心地笑了,“就是嘛,这些人在烈士陵园门口搞这一套,就该好好地治一治他们,搞得这么乌烟瘴气,怎么让学生们来扫墓?” 也就是你才会相信这个借口,这些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杨主任笑着看她一眼,见她笑得极为灿烂,禁不住心里一动:合着你是觉得,那些混混不会再去找你泄愤了,才这么开心的吧? 不管怎么说,听了这话之后,散妩雅确实挺开心的,吃完之后还建议大家去打保龄球,陈太忠本不想去,不过,见到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笑着点点头。 于是,那三位女士在球道上打球,三个男士坐在一边很随意地聊着,刘拴魁还好一点,杨关好不容易搭上了省委书记的线儿,那份热情是可以想像的。 接下来的两天,陈太忠就是陪着普林斯的投资商公关了——那帕里打电话打招呼搭线,又从省委弄辆车过来,陈某人冒充司机,载着两个外国美女两天内跑了三处地方。 有意思的是,他很有觉悟地当司机不出头了,别人却是不肯放过他,上面的人接待外国人,下面的人却是热情地接待他这司机。 只说他是省委的司机,就很值得人关注了,更别说大家还想知道,那俩外国人跟上面领导到底有些什么瓜葛,总算还好,陈某人虽然没做过领导的司机,但是类似的人见过不少,装个憨憨的样子一声不吭,那总还是做得到的。 同样的时间里,民政厅的公文发了下去,而刘骞从西平跑了回来——在碧空本地的干部里,对陈太忠能量的了解,他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阳光市委书记任海东都要差一点。 就在陈太忠此行圆满,打算回家的时候,却接到了他老爸的电话,说是松峰有一家公司,收了漆包线的货款,现在联系不上了。 前文说过,陈父为疾风电动车厂提供的电机,为保证质量,所使用的漆包线都是进口的,开始由于量小从素波拿货,后来量大了,就联系上上海的供应商了。 前一段时间,松峰有一家公司,主动打电话联系上了凤凰电机厂,说是他们手里有新研发的漆包线,质量堪比进口货,价格却便宜三分之一还强,并且发了五米长的样品过来。 要说这一家也真小气,才发这么一点,不过其中原因,前文已经讲过了,比如说科委订福利阴差阳错打错电汇单那次,就可为佐证——大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老陈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找人鉴定了一下,似乎这个漆包线确实不错,就订了两小盘,说是绕上几个电机试一试效果,要是效果好就再考虑分批次地进——没办法,明年的电机供应量要大涨,他要保证质量的同时,也得考虑节约成本不是? 所以他就照着这个公司提供的账户打了一笔钱,几百块钱不算什么,然后他去素波拿标书,接着就带着老板去北京玩去了,等回来以后发现还没到货,就说打个电话催一下,结果办公室没人接电话,手机又关机。 完蛋,这是遇到骗子了,老陈心里挺腻歪的,钱虽然不多,但是闹心不是?想到自己儿子在松峰有熟人,就要他帮着打探一下——方便的话,就教训教训这帮骗子。 这也是他知道儿子在这边有办法,要是换个地方,那就真的认倒霉了,别的不说,只说这来回路费和耽误的功夫,那几百块也打不住,再加上点口舌官司,真的不够折腾的。 我就在松峰呢,陈太忠一听不干了,骗别人也就算了,敢骗我老爹?哥们平常算不得孝顺,这次又顺手,说啥也得帮老爷子出口气不是? 所以他一个电话,将订的机票给退了,再一想,要是这几百块钱立案,挺没意思的不是?判也判不了多重,不解气的嘛。 他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身边不少人,大家刚喝完酒,在包间里隔着玻璃看演歌台的演出呢,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是一定在的,刘骞和杨关也在,难得的是,两人聊得还算投机,那帕里也跟老板请了假。 见陈太忠面色不豫,刘市长有点奇怪,出声一问,听明白因果之后不干了,“在松峰能让你受了这气?弄他!这是败坏咱碧空的名声呢,那处你说是不是?” 那帕里就是笑了,也不做声,杨主任今天初见碧空第一秘,自然是要表现一下的,“陈主任,我有个建议,你呢,就冒充外地的订货商,先订他几十万的货,到时候我让人盯住这帮人,他们不能及时交货的话,一网打尽他们。” “就是,不行就搞他几百万,这个钱你要不顺手,我帮你借,”刘骞现在常务副了,在座的也没啥外人,一边说,他一边还看那帕里一眼,“那处,你也表个态嘛。” “太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嘛,”那帕里还是笑个不停,不过下一刻脸就是一沉,“素波那边,太忠帮我招呼得挺好的……六百块?十来年前严打的时候,抢一毛九就枪毙了。” 这是那处说素波湘香那档子事儿呢,涉及官场上的事情,他可能还不太方便表态,但是遇上这种事,他不怕说得狠一点。 一向稳重的那处长,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刘市长可能不会怎么奇怪,但是杨主任听得心里暗点头,这陈太忠还真是贵人,我一定得招呼好了。 原本他结识陈太忠,也是个有备无患的意思,层次高的干部,咱是不嫌认识得多的,后来知道此人深得蒙艺青睐,心思就活泛了,但是心里多少也不无点遗憾,可惜这人是天南的,要是在松峰,说成啥也得巩固了这层友谊——这是现成的天梯啊。 不过现在听那处长这么说话,他心里真的再无后退的想法了,陈主任就算离开了,不是还有那处长?退一万步讲,我不图上进,办好这件事,那就是一块免死金牌背在身上了,于是点点头,“那主任,您说要怎么办?我这儿无条件配合。” 我还不是办公厅副主任呢!那帕里看他一眼,不过,他也是这个阶段过来的,眼下没什么碍眼人,着意撇清的话,倒也是有点见外了。 “先弄点证据吧,”那处长笑着回答,狠话说完,他又该理智了,“这股歪风邪气就该好好地刹一刹,有了证据才好操作。” 那帕里现在说话,通常也是言简意赅,颇有点领导的范儿了,杨主任一听就明白了,“我从局里找个人,带上针孔摄像机,拍下前后过程。” “杨主任,你们警察搞这个可不行,气质一看就不对,”刘骞笑着摇头,“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我从西平电视台调俩人吧。” 一边说,他就一边摸出手机要打电话,那帕里摆一摆手,“算了,这个人我来找吧,从西平过来,太耽误时间了,太忠的事情比较多……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就过去看看。” 正说着话呢,杨主任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号码,脸色就是一沉,冷哼一声才接起电话,不冷不热地发话了,“肖总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他嗯嗯啊啊地哼了几句之后,最后来了一句,“你说的这个人我不熟,请不出来……真的不好意思。” “这个肖总,是要找我吗?”陈太忠见他挂了电话,就出声发问了,事实上他听到对方说什么了,“他是干什么的?” “呵呵,别说了,这帮家伙这两天烦死我了,”杨关笑着摇摇头,顺手将手机关掉,他是党委口的,倒是不怕暂时关机。 大前天晚上,荷塘阅色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当时说情的人就不少,连南山分局的局长都招呼了一下杨关,说这是个别现象,我们愿意积极地配合市局的工作,不过最好就事论事,南山的稳定局面来之不易,这个打击面就不要再扩大了吧? 两人级别相当,都是享受副厅待遇的正处,论实权谁大那是不消说的,杨主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人家不是要保荷塘阅色,是要保那条街——荷塘阅色那帮兔崽子你随便折腾,但是你也不要因为要讨好某人,就对这条街上的歌厅扫黄打非什么的。 就算要搞什么活动,你给我个面子,活动之前通知一下,我们南山分局也好配合,你要搞突然袭击,那我可就要对你有看法了。 凭良心说,这个担心是可以理解的,那边已经查出了陈太忠的底细,而当天晚上出手的混混,不仅仅限于荷塘阅色一家歌厅——各家平日里抢客拉人,那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有砸场子的来了,那就是敌我矛盾,大家当然要帮忙了。 当时杨关并不知道陈太忠要将此事办到什么地步,反正就那么不疼不痒含含糊糊地应付着,南山分局王局长是市局史大老板的嫡系,他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要市局接了这个案子,收到的说情电话不少——干警察的这一套都见多了,无所谓的,说情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砸场子的人的来路,倒也没几个恶形恶相的。 刘拴魁对民政局一发文,杨主任这才发现,合着这案子带不给我多大压力,刘厅长的公文带给我的困惑,才是真的大,连南山区常务副区长和政法委书记都冒出来了。 南山的人原本想着,希望不要搞什么整顿之类的,整条街一两个月开不了张,影响真的太坏了,不成想民政厅直接下文要拆除这些建筑了,谁还坐得住? 当然,大家也都能理解,这是陈某人想要打击报复,所以并没有对可怜的政治部主任指手画脚,他们只是表示——看起来杨主任你跟陈太忠有交情,大家坐下来好好说一说成不成? 打电话的肖总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市局史局长的小舅子,平日里好逸恶劳,仗着姐夫的权势,在市里横行霸道,当然,以肖总的眼光,一般也不针对普通人,无非就是给娱乐场所充当一下保护人,顺便收点人情费什么的。 像烈士陵园那儿,唯一的一栋三层楼,就是他的哥们儿投资的,肖总在其中有股份,没出钱的那种——传说中的好汉股,负责摆平各种黑白两道。 听说民政厅下令停止各种协议拆除建筑,这位觉得,问题的根源就是在陈太忠身上——刘拴魁解救在先,发文在后,姓刘的你不用这么上杆子巴结蒙艺的吧? 所以他就认为,跟天南的陈主任谈一谈,事情或者会有转机,这并不是说大家眼里没有蒙老板,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刘拴魁在巴结陈太忠,才做出了这种举动。 是的,事情没有到了不可挽回的程度,那么,试图补救一下是很正常的,而这并不是对蒙老板的冒犯。 要不说不明真相的后果,真的很很严重呢? 第2072章 骗术精湛 肖总之流细细地分析过这件事,但是他们想不到,此事是陈太忠有意挑起的,而他们没有深入核心了解此事真相的能力,那么,做出一些误判也是必然的。 而某些深入真相核心的家伙,却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比如说刘拴魁就猜到了陈太忠剑指何方,而杨主任对此事就有误解,不到那个层次,了解不了那个信息。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悲哀,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悲哀——因为他们还不够大。 “松峰民政局那边,是什么反应?”陈太忠随口问一句,结果下一刻,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刘市长,那是前民政厅副厅长。 “那还能有什么,就是拖呗,”刘骞听得无奈地笑一声,他对此事的关注程度很高,“厅里文件下去了,市局这边说要调查了解一下情况。” 说话的力度够不够,这就是最直观的表现,民政局无须太买民政厅的账,于是就敢拖一下,借此机会展开公关——我也没说不办,你得让我先了解情况吧? 要是像那帕里建议的那样,找松峰市长姚健康,市政府出面给民政局行文,民政局哪里敢这么做?马上拆除不可能,起码也要先停业整顿,同时再去派人游说。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谁出面,要民政局的拆除这些东西,真的有点难度,沿街七八百米的路段,以前只是铁栅栏,里面就是绿树成荫的烈士陵园,现在盖起房子就能租钱,土地也能考虑转让,这是什么?这就是钱呐。 有人说这里搞歌厅不合适?没错,是不合适,大家都知道不合适,问题是沿街要是建起住宅楼的话,根本卖不出去,住宅紧挨着那么多烈士——你买啊? 总之就是一句话,由于压力不够大,民政局舍不得拆,就先拖着,同时四下里公关,局里费用紧张,我们自筹一部分,难道不行吗? “刘厅也捡到得瑟的机会了,估计他早就想敲打素波民政局了吧?”陈太忠听得就笑,心里也是不以为然,够胆子你就拖呗,看最后谁着急……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的时候,散妩雅开着车过来了,这次陈主任要去允新高科技公司设圈套,肯定不能用省委的车不是? 不但不能用省委的车,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不合适跟过去,由于那帕里找的摄影师还没到,四个人就在陈太忠所在的房间里很放松地闲聊。 散妩雅是个相对内向的女人,不过接触得久了,大家的话也就多了,于是他知道,她的哥哥散勇风是西平市政府办的副主任,是带了括号的正科。 至于她自己,是早年炒股发了一笔财,然后很果断地从股市撤出大部分资金,现在经营着一家高档的干洗店,别家洗一条裤子七块,她这儿五十块——要是加入会员的话,能享受八折优惠。 不过散总商店的设备好,人员素质也高,几万块的衣服都敢答应洗坏了赔偿,说穿了就是专做高端用户的,在松峰市大小还算个牌子,营业收入也不错。 目前她正考虑着去北京开分店——她的分店暂时都不会考虑开到老家,别看西平是碧空第二大城市,差距就是差距,这种档次的消费在西平做不起来。 几个人正聊着呢,有电话进来,那帕里找的人到了,等散妩雅把车开到碧海宾馆门口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夹着个手包上了车——包里就是设备了。 “陈总好,”男人笑着冲陈太忠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又放下窗户冲后面摆一摆手,一辆白色小面包车就跟上来了,“后面车里有大机子呢,咱们看情况操作吧。” “嗯,想得很周到,”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是苦笑,合着又多了一辆车……好吧,让哥们儿来数一数,今天到底出动了几辆车。 警车有两辆,其中一辆是没喷涂标志也没上固定警灯的普桑,工商局也来了辆车,还有税务局的,劳动局的,质监局的……算了,数不过来了。 这些都是刘骞、刘拴魁和杨关的关系,大家就当闲得没事出车玩了,就是个有备无患的意思,就连散妩雅都约好了开律师事务所的朋友,随时准备火力支援。 在蒙老板的地盘上办事,就是爽啊,陈太忠美不滋滋地琢磨着,心说这些车虽然散布在四周,但组成个车队也挺牛的了…… 允新公司在西城区,地方不算太好,但是周围高校多,陈太忠依着地址找过去,发现那是一栋商住两用的写字楼,可能有个十二、三层高。 将车开进院里,桑妩雅想停车,旁边过来一个保安,“这儿不许停车,只有买了固定车位的业主才能停,开出去,停到对面去。” 写字楼前,画着一个一个车位,车位上还有铁板,上面有锁车的挂钩,一看就是比较先进,管理也比较严格。 不过桑妩雅有点不服气,她停车的地方不在车位里,而是在楼前,说不得放下车窗,指一指旁边的车,“这辆车怎么能停在这儿?” “那是工商局的车,在等人呢,”保安淡淡地回答她,开车的是美女,但是注定是跟他无缘的,他也没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说女士,您不能跟工商局的比吧? 见到美女又一指另一边的车,保安不等她说话,就直接解释了,“那是税务局的车……我说,能在这儿停车的,都是实权公家单位的,要是您也是,那可以停。”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出来,那就是要证件了,桑妩雅听得翻一翻眼皮,打着火走人了,嘴里还嘀咕呢,“这些帮忙的倒是会占地方……咱这来办正经事的,倒是得停到外面。” 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做声,等车停好之后,三个人找到地方按一下门铃,那边居然有人,一个甜美的女声发问了,“请问找谁?” “是允新公司吗?我们来贵公司谈点业务,”陈太忠沉声回答,那边听他这么一说,居然很干脆地就把单元门打开了。 咦?他心里有点微微的纳闷,这骗子公司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嘛,不过,他见识过黄占城的骗术,心说这没准是一山比一山高呢。 走进门上了电梯,下一刻电梯停在了七楼,三个人选中房间敲门,男摄影师不动声色地在手包上摸一下,某个隐秘处,代表电源指示的红灯就亮了。 这个单元房不小,一眼看去怎么也有一百多平米——关了门的房间还不算,不过一眼看得到的就三个人,一个微微有点婴儿肥的年轻女孩面对门坐着,见他们进来,就站了起来笑着发问,“请问你们是要找谁?谈哪一方面的业务?” “哦,谈业务肯定是要找王总啦,”陈太忠笑一笑,操着带一点不知道哪里口音的普通话,“打他的电话没人接,我就找过来了。” “王总……不在,”女孩儿犹豫一下这么回答,接着又发问,“找其他人不行吗?” “我找他,是要谈点大买卖的,”陈太忠眉头一皱,缓缓地摇摇头,“别人……合适吗?我要求的让利幅度比较大。” “王总……去西城执法大队了,”女孩见来的人器宇轩昂,男的气派十足女的美貌娇艳,也不敢乱答应,“要不您打他的手机吧……对了,他才换了号。” “哦,才换了号,”陈太忠笑眯眯地点头,心说这点小伎俩就不要跟我玩了吧,做生意的谁会轻易换手机号?说不得拿过女孩递过来的名片,翻看一下,若有意若无意地发问了,“他去执法大队干什么?” “他的车被扣了,前天就扣了,说他非法运营,”女孩撇一撇嘴,看起来很是不满的样子,“我们王总差那点钱吗?真是的!” “啊?”陈太忠听得嘴巴微张,心说骗术我见多了,像这么离谱的理由,还真是少见啊,这就是欺负我不是松峰人了,哼,副省级城市就很大吗?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散妩雅柔声发问,顺便又看一眼陈太忠,“我们时间有限,如果不长的话,可以等一等。” “这个真不知道,他已经忙了两天这事儿了,”女孩苦笑着一摊手,“那边一定要罚一万,王总在到处找关系。” 你倒是越说越像真的了!陈太忠微微一笑,说不得一扬下巴,“那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我们过去找他行不行?”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王总居然要跟来的客人通话,听说客人想做产品的代理,于是在那边苦笑一声,“真不好意思,我车让扣了,正忙这事儿呢……您的电话我记住了,回头给您打过去成不成?” “执法大队啊,没准我能帮你找一找人,”陈太忠微笑着回答,“我的时间很紧,这样……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 “那可太谢谢您了,我在西城交警队旁边的院里呢,”王总的骗术果然精湛,那喜悦的语气,听起来是要多真实有多真实了。 黄占城死了,你小子可不能再死了!陈太忠微笑着挂了电话,哥们儿手上有个骗子的话,有时候也能起到意外的效果,你丫想信口开河,可没那么容易的…… 第2073章 张网 陈太忠既然决定要捉住此人,光守株待兔是不行的,他打算亲自去执法大队走一趟,省得那厮万一觉察到有什么不妙,那就不好了。 而那摄影师也有眼光,看他们聊得没啥意思,就在屋里东走西看——来考察合作伙伴的人,有这样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三人离开,走进电梯间之后,那摄影师才笑一声发话,“陈总,我拍下来王鋆富的照片了,上面还写着‘首席研究员’,您要不要看一看?” “呵呵,不错,”陈太忠轻笑着点点头,旋即面容一整,“上车再看吧。” 上了散妩雅的帕萨特之后,看了这照片的,可就不止是他了,陈主任联系一下杨关,告诉他自己要去一趟西城执法大队,问他能不能让其中一辆警车在这儿守着,“……我搞到允新老总的录像了,他们帮盯着就行了,见到人及时通知我。” “你……带数码相机没有?”散妩雅看一看摄影师手里伪装成手包的摄影机,又扭头看一眼陈太忠,“最好能给那些警察留下图像资料,你要是没带的话,我倒带了一个小的。” “我也带了,”陈太忠笑一笑,伸手就去拿他那个可以装无限东西的“万能手包”,不成想那摄影师听到这话,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我同事车上有拍立得,翻拍一下就行了,留什么相机嘛。” 这位跑了一趟,三分钟后就回来了,不多时又过来一个便装年轻人,笑眯眯说话挺客气的,“哪位是陈老板?哦,杨主任说了,有事儿直接联系我们就行了,不用他中转了,都不是外人嘛……照片在哪儿呢?” “这是对老杨的尊重,应该的,也是程序,”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又冲那摄影师微微扬一下下巴,“照片给他……” 这位拿过来两张照片,大喇喇地看两眼,一点也不在乎被人发现的可能——事实上他已经用身体挡住了可能出问题的角度,看过之后,他笑着点点头,“好了,我们就在这儿守着,陈老板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没了,辛苦哥几个了,”陈太忠笑一笑,从万能手包里摸出两盒烟来,拍到对方手上,“等人挺憋闷的,拿两包去抽。” 这位早就得了提醒,知道车里的年轻人轻慢不得,说不得笑着接过,还挺不见外地看一眼,“谢谢陈老板了……咦?这是个什么牌子的烟?” “朋友给的,抽你的吧,别乱送人啊,”陈太忠笑着一摆手,他这次拿出来的可是熊猫烟,“打开抽你就知道了。” 他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又想老杨挺给面子安排了人了,我得帮老杨撑起这面子,也省得下面的人偷工减料,出工不出力。 “嘿嘿,”那位见帕萨特扬长而去,笑着摇摇头,将照片向口袋里一揣,漫不经心地拆开一盒,抽出一根来看看,登时傻眼,转头就向院里跑,“嗨,老高,有好东西啊……” 小警察在这里高兴不说,陈太忠坐在车里,猛地想起点事儿,散妩雅在临走之前,居然有兴趣关心一下允新的老总王鋆富开的是什么车,而那负责接待的婴儿肥回答得也挺不靠谱——“王总开的是桑塔纳。” 这个问题他当时就有点不解,做为跟牛冬生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主儿,他非常清楚“非法营运”是怎么回事,这个营运证是归征稽局发的,有了这个证件,像什么皮卡、工具车、面包车之类的,就可以通过从事运输行业来牟利——没有这个本本,你要想赚拉货的钱,那就是违法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听说这个王鋆富的车涉嫌“非法营运”,心里就是冷哼,你堂堂的一个总经理,开一辆小面包当座驾,有点砢碜吧?就算我老爹,现在也买了一辆二手普桑呢。 而婴儿肥的回答,更是阴差阳错,王总开的是桑塔纳——好吧,桑塔纳这车是不错的,相对就比较符合王总的身份了,但是……桑塔纳能靠运输什么东西赚钱,毒品吗? 骗术不如黄占城啊,他心里不得不遗憾地嘀咕一句,起码那个婴儿肥的配合意识,真的不如刘丽,眼界和阅历也略显不足——无知不是你的错,拿出来乱现就不对了嘛。 再说了,查非法营运的是征稽局,不是执法大队——这一点,王鋆富都没搞清楚啊。 想到自己找的人赶不上黄占城,他禁不住长叹一声,顺口就问起来了,“散总,你刚才问王总开的是什么车,那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一问,”散妩雅一边专心开车,一边信口回答,“他要是开个面包车,就不该拉到执法大队,罚款也不该有一万那么多。” “呵呵,两个蹩脚的骗子,开桑塔纳就该拉到执法大队吗?”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开快一点,别让这骗子反应过来了。” “陈总,您这么说还真不对,”副驾驶上坐着的摄影师出声了,他扭头看一眼陈太忠,“要扣桑塔纳这种小车,就只能扣到执法大队,这一点人家说得可是没错。” “小车……也有非法运营?”陈太忠惊讶地反问一句,不过话一开口,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呵呵,”听到他这个问题,前排的二人同时笑了一声,散妩雅专心开车没再说什么,倒是那摄影师苦笑一声,“这个,也算是松峰特色吧……” 敢情这松峰做为副省级城市,底蕴原本就不差,级别又在这儿摆着,所以市区面积比较大,四个老城区三个新城区,任何一个区,都抵得上凤凰市大半个市区了——起码也是文庙区加清湖区加湖西区那么大。 这种情况,市里的交通压力是很大的,长一点的公共汽车线路,就算不堵车,从起点开到终点,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是很正常的。 而这九百万人口的松峰市,只有不到一万多辆出租车,又没地铁,就算公交车班次比较多,但是站间距离太长,出行不太便利,就催生出了黑车。 黑车嘛,哪个城市都有,为了逃避相应的监管措施和免去相关的费用,不过,松峰的富裕群体比较大,有车一族比较多,很多人不靠跑黑车谋生,只不过有机会碰上了,就捞一笔。 像这摄影师所在的小区就是这样,小区的物业公司管理水平不错,为了凝聚小区的民心,增强社区内部联系的纽带,就贴出个内部公告来:有人愿意免费搭载同小区业主的话,你可以把车停在小区路边,打上双闪。 如此一来,有那要出行的业主,见到打双闪的车,就可以上前问一下:你的车去哪儿——顺路的话,那不就捎带了吗? 本来这是挺温馨、挺人性化的一个措施,但是这年头人心坏了,有人在上班之前,就将车打上双闪,遇上跟自己同路的,开出个价钱让你上车。 要价便宜一点的,那都算挺有良心,愿意维持和谐社区的主儿了,更有狠的,要得比出租车还贵——愿意等你就打出租嘛,爷求你上车了吗?我的脚垫和座位,清理起来不需要下力气吗? 久而久之,这小区见到打双闪停在路边的车,一般人走上去张嘴就是——我去XXX,YY块你肯不肯拉?不肯的话爷出去打出租。 这种现象肯定是不正常也是不合理的,这不但逃避了管理费税收之类的政府收入,更是存在安全方面的种种隐患——没了政府的管理和监督,你知道那个打双闪的司机,是不是抢劫、强奸兼杀人犯? 是的,选择黑车固然可能方便和便宜,但那是对自己生命财产的不负责任,同时,广大出租车司机对这种不正当竞争的行为也很有意见,所以松峰市打击黑车也很严厉的。 极端情况下,甚至不排除有误扣的可能,就是那摄像师说的话了,在他们小区,风头紧的时候,哪怕是车坏了路灯也坏了,也不敢打双闪,别人看不清误撞了你的车,造成损失有保险公司扛着呢,你要是打双闪被执法大队把车拉走,那罚款,保险公司可不管赔付的。 “扯淡不是?”陈太忠听得嗤之以鼻,无证载客这确实也是非法营运,但是,“打个双闪没人证,车就被拉走,车主肯干休吗?” “这还不是看人说了?”散妩雅听到这里,禁不住插话了,“前两天在荷塘阅色的时候,那小个子警官不是说了吗?我的车有非法营运的嫌疑……你没听到?” “哎呀,确实,”陈太忠仔细回想一下那天的情景,隐约记得还真有这么一句话,不过,这反倒让他有一些期待和兴奋了,哦,这家伙骗术没有我想的那么低劣。 而且,这借口听起来比较离谱,细细追究的话,反倒是显得相当本地化,更衬托出真实,嗯,此人……不能小看。 别说,松峰这地方还真不小,他们刚才去的允新高科技开发公司就是在西城区,而赶到西城区交警大队旁边,居然就用了将近三十分钟。 还没下车呢,陈太忠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王鋆富,大冷天里,那位穿一件带毛领子的宽大的皮衣,下身是灯芯绒休闲裤,足蹬略略发白的浅棕色皮鞋,看衣服品味和搭配,倒是有点像衬俩钱的主儿。 王鋆富见到一辆西平牌子的帕萨特停在自己跟前,奇怪地看了一眼,双手揣在兜里继续东张西望,接着愣一下,又扫一眼车里的美女司机——有意无意地那种。 “是王总吗?”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从车后下来了,满面笑容,紧接着副驾驶上的年轻人夹个手包也下来,王总怔了一怔,方始笑着点点头,“刚才是您……从我们公司打电话过来吗?” “是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顺手一个神识丢过去,又看一眼身边的摄影师,才转头来正面打量王鋆富。 要说这王总,看起来黝黑粗壮满脸的横肉,实在不像个文化人,更别说首席研究员什么了,除了那副眼镜,能让他看起来像个学者的,只有那个地中海发型了,中间油光铮亮,周边有些稀疏的毛发。 “我的车是普桑,96年买的,车号是38838,”王鋆富倒没在意对方看似有些失礼的打量,笑着对年轻人解释,“哦,对了,忘了问了……您贵姓?” “免贵姓成,”陈太忠有意把前后鼻音混淆一下,以免这厮关联想像到自家老爹头上,然后笑着微微摇头,“我那朋友开会呢,不接电话,等一等我再联系……听说你们公司是搞特种材料研发的?” “是啊,我搞的多种材料和催化工艺,都获得了国家专利,”王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其中有些工艺材料的研发,对咱们国家来说,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 “哦,都有些什么呢?”陈太忠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烟来,递给对方一根,又散给摄影师一根,犹豫一下,自己也叼了一根,信手又摸出个都彭砂金打火机,“铮”地一声脆响,给两人和自己点上烟,“说一说?” “目前比较成熟的产品,是绝缘漆包线,比国外同类产品价格低了将近一半,”王鋆富倒是直接进套子了,“生产工艺也很成熟……成总,估计花多少能要出来车?没个车实在不方便啊。” “我朋友是城建委的,估计砍下一半不成问题,”陈太忠笑着胡说八道,刚才在车上他了解到了,这执法大队是归市政管的,不过松峰没有市政管理委员会,倒是有城市建设委员会,这市政局理论上要听城建委的。 他的用心才不在这个上面,全放在了如何诱导对方上,“他这个会还有半个小时……两天你都等了,不差多这一会儿吧?” “那倒是,”王鋆富略带一点尴尬地点头笑一笑,不过犹豫一下,他还是解释一句,“不过城建委的人有点够呛,我找市政局都不太管用,你不知道……” “行了,问过才知道,”陈太忠摆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不能把这个漆包线的价格和市场前景帮着分析一下?” 第2074章 无妄 王鋆富屡次三番被这样提醒,实在也避无可避了,只好一五一十地跟陈太忠讲了起来,讲了约莫三分钟,他发现那个美貌的女司机下车了,手里还拿个不大点的DV东拍西拍的。 这也是三人在车上聊过的,一致认为针孔相机要拍,这个相机也要拿下去试一试对方的反应,这个相机的像素比较高,多拍几下王鋆富,也方便大家将来辨认。 王总见她下车,嘴巴登时就是一滞,接下来说话也含糊了许多,紧接着眼睛就是一瞪,冲远处一指,“看到了吧,成总……我就是这样被他们拖过来的!” 陈太忠扭头一看,就见一辆拖车拖着一辆墨绿色富康驶了过来,接着一打方向盘,就他们身边驶进了院子里。 这个院子,就是暂扣各种车辆的停车场,陈太忠后来才知道,原本这是交警队的地盘,不过由于这个停车场跟交警队本部离得太近,遇到那不太方便推辞的被扣车的主儿,这样的距离未免就会给队里造成经济上的损失——而这年头找得上交警队关系的,是越来越多啊。 所以,交警队就将停车场转移到了一公里外的地方,这样做不但是为了避免经济损失,也能在保证严格执法的同时,避免同志们犯错误,是对自己同志的爱护,而这个空出的停车场,就租借给了执法大队。 “咦?那车上还有人呢,”摄影师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富康车的驾驶位上坐了一个人,“这车主挺横的嘛。” “横什么?进了这个院儿,再横都没用,”王鋆富冷笑一声,“我这不跑黑车的都被冤枉了,他这跑黑车的就别说了。” “你真的是被冤枉了?”散妩雅讶异地看他一眼,“不是挣外快?” “啊,多稀罕哪,我差那点钱吗?”王鋆富原本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听这话,眼睛登时就是一瞪,看起来倒是有点吓人,“要真的非法营运了,我就交那一万的罚款了……愿赌服输嘛,你说是不是?” 嘿,这家伙的逻辑真的很周密,陈太忠心里听得暗暗感慨,你要是不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那做点小坏事儿,还真的就尽快交钱走人了——这符合正常人的心态。 所以说这骗子对人心的掌握,真的是太强了,他正感慨呢,散妩雅走了过来,将小嘴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我也觉得,王总可能真的被冤枉了。” 冤枉就冤枉吧,陈太忠一开始没多想,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对啊,他非法营运是被冤枉的,那我认为他是骗子,岂不是也是冤枉他了? 他之所以认为王鋆富是骗子,主要是因为两点,一个是他老爹说此人有这么个嫌疑,所以他就这么认为,是先入为主的缘故。 其次呢,就是王总不接办公室电话,手机也打不通——钱到了,人就联系不上了,通常情况下,这就是骗子们的正常反应。 这两点,就足以让他认为此人是骗子了,虽然这几百块钱真的不多,不过全国两百多个地级市,挨个骗一遍也不少钱呢。 然而,他们刚才去允新公司了,接待小姐也给出了理由,说是王总车被扣了,这两天人不在办公室,手机又换号了——那就是说,你们联系不上他是正常的。 王鋆富是公司的老总,人不在的时候办公室是锁着门的,所以这么说的话,要是被冤枉地扣车是实情的话,陈父联系不上此人,情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既然情理上是说得过去的,那么此人是骗子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这让陈太忠觉得非常地没有面子,脸也有点发热,合着是我冤枉他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呢?他白了散妩雅一眼,刚要说什么,刘骞打来了电话,“太忠你走也不说一声,工商和劳动局的人追过去了,西城交警队那儿,是吧?咱抓他现行。” “哎呀,我得给杨主任打个电话说一声,我这边找到王鋆富了,让他们不用等着了,”陈太忠笑着答一声,压了电话。 他左右看看,有两辆车似乎是在允新所在的写字楼里见过的,马路斜对面更有一辆面包车,据说车上还放着大摄影机,考虑到这些人的关注,陈某人心一横——这绝对不会是我错了,丫挺的绝对是骗子! 给杨关拨个电话,说明了事情,放下电话之后,他四下看看,犹豫一下,走上前问王鋆富,“他们当时是怎么冤枉你的呢?” 王鋆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了大叫,“我绝对没有非法载客,他拉开我的车门就蹿进来了,说是他胃疼,要我拉他去医院!” “哦,就是这样,”王总苦笑一声,大拇指向后一指,“我遇到的也是这情况,人家说了,到地方给我二十,我都没说要收钱……但是人家疼得都快死了,我能不管吗?反正要打架的话,我也不怕他是坏人!” 那是,别看他带着一副眼镜,那身板还真不是白给的,而且冲他脸上那横肉,敢上他的车的主儿,也得有点胆子呢。 “所以我说,王总可能是冤枉的,”散妩雅嘀咕一声,转身向院内走去,“我去看一看他们是怎么栽赃的,将来也好有个防范。” “陈总您看……这个?”摄影师也有点挠头了,看向陈太忠的眼神里,似乎也多了一点嘲讽——反正陈主任觉得有点嘲讽。 “都去看看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陈太忠看见他这个眼神,觉得自己的脸越发地有点热了,怎么,莫不成你也以为我是冤枉好人了? 他们走进院里不久之后,别的几辆车上也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人,走过去看热闹,更有人进去之后,远远地、隐晦地冲陈总微笑着点头——没事,我们跟进来了。 陈太忠并不认识这些人,这些朋友也是应领导的托付来帮忙的,没尘埃落定之前,自然也不便上前来招呼——不过,能让领导如此看重之人,谁还不想结识一下? 可是这些善意的笑容和隐晦的招呼,让某人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了:不行,姓王的你必须得是骗子,要不然我可不能跟你善罢甘休。 就这么一段时间,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了,富康车的车主是一个略瘦的年轻人,长得也挺白净的,声音却是大得出奇,他一蹿一蹿地指着某个站在众人背后的小个子,“我操你妈的,你给老子出来,老子说要收你钱了吗?” 他面前站着四个大汉,全都是膀大腰圆的主儿,死死地挡着他的去路,其中一个冷笑着回答,“你说不要钱,钱怎么就到了你手上了?” “我一个劲儿地说不要,那孙子硬塞的!”年轻人的火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大,他手指小个子,“麻痹的老子差那二十块钱吗?孙子……我饶不了你!” “那你为什么要拉他,你认识他吗?”旁边一个胖大的中年人冷笑一声,手很随意地一挥,“少说这些废话,回家取钱吧,一万的罚款……当天不来的话,以后每天二百的存车费。” “妈的,他说他疼得要死了,我把他撵下去?”年轻人气得手一指那中年人,“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我查那二十块钱?” “麻痹的,我也不差那二十块钱啊,”王鋆富看得叹口气,低声嘀咕一句,扭头看一眼身边的陈太忠,“成总你看到那小个子没有?那就是托儿……” “刚才我就说了,找市政局的怕是都不顶用,执法大队要给这些人分红呢,城建委的……除非你找城建委的大主任出来,估计能给个五折。” “这个……”陈太忠古怪地看他一眼,一时间居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这家伙就算被冤枉了,也不能说他就肯定不是骗子吧?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手机响了,正好他可以借接电话的工夫,考虑一下对策,然而,一见电话号码,他又是一阵头大,来电话的是他老爸,“太忠,那个……那个漆包线货到了,运货的零担坏在半路了,你说说这现在的货运公司,都是什么玩意儿嘛。” “老爸,不带这么搞的啊,”陈太忠登时就噎住了,好半天才哭笑不得回答一句,一抬头,正好又看到一个人很隐秘地冲他微笑点头…… “啧,这也不能怪我啊,那边电话死活没人接,手机关机,有他们这么做生意的吗?”陈父的火气还挺大呢。 “我不跟你说了,”陈某人气得啪地压了电话,一时间竟然欲哭无泪,说不得背转身子仔细琢磨,哥们儿这这这……怎么收场啊? 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琢磨呢,猛地见到散妩雅端着DV跑到自己面前,满脸的惊慌,紧接着脑后风声响起,他下意识地一侧身子,只觉得嗵地一声闷响,一根胶棒重重地砸在了肩上。 第2075章 大混战 前文说过,陈太忠沉迷起什么事情来,那真是魂游万物之外,尤其是,他老爹不负责任的猜测,让他陷入了无比的尴尬之中——惊动了那么多人,那么多部门啊。 那么,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事情,就很正常了,尽管他后面已经是天翻地覆一般地热闹了。 镜头回放一下,就在陈太忠接电话的时候,那富康车的车主一怒之下,从车里摸出一把刀,执法大队的人只当这厮要捅那托儿呢,哼一声就拎着胶棒围了上来。 不成想,年轻人不是捅人,而是流着眼泪大喊一声,“我他妈的真的冤枉啊!”一句话说完,左手放在车前脸上,右手重重地一刀砍在自己的小指上。 刀过,指断! 这真的是受了大委屈了,尤其是此人长得文质彬彬的,虽然大家猜得到这人敢载着陌生人往医院送,肯定是得有点胆量的,但是自己把自己的手指砍下来,想一想就可以知道,那得是多么地气愤和绝望? “哗”地一声,围观的人的登时就炸锅了——某人除外,而那些正要上前的执法大队的人员,也被这意外所震惊,居然齐齐地止住了脚步。 “我用我砍下来的指头发誓,”年轻人用血流如注的左手举起了自己的小拇指,尽管他疼得脸色惨白,但是胸口有一口气憋着,他的声音依旧洪亮——最多就是有点颤抖,“我只想送人去医院,没想要钱!” 这个年代,能拥有一辆价值十来万的富康的主儿,家境都不会太差,年轻人被逼得做出如此的举动,却是不肯出那一万的罚款,肯定还是气过头了,这一手出来,就算有人心存怀疑此人是不是黑车,这一刻也绝对会相信:人家是无辜的! “你再砍两根手指头,也证明不了你不是开黑车的,”一个大汉冷笑一声,他见众人都被镇住了,自然要出声解围,大家敢挣这个钱,就不怕这个麻烦。 这话的逻辑是没错的,但是这个场合这种气氛下说出来,真的有点过于冷酷和无情了,不过还好,院子里站着足足有二十个执法队员,有人心有不忿,也不敢吱声。 只有那白皙年轻人,兀自举着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大声嚷嚷着,鲜血汩汩地冒着,顺着他的手腕,很快地濡湿了他的袖筒。 “小伙子,你得止一下血了,”终于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不过眼了,向前迈了两步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住脚,向周围看一看,“大家做个见证啊,他的手指头是他自己砍下来的,不是我干的。” “行了行了,我们做见证,”众人胡乱嚷嚷着,中年人笑一笑,上前麻利地抓住年轻人的手,掐住了他的手指根部,“别动别动,你有绳子、皮筋什么的没有?” 这中年人一闪,露出了他身后的散妩雅,散总初开始看到此事,心里也是震撼异常,正好她手上拿着一个DV,本来是用以偷拍王鋆富相貌的,见此惨剧,说不得躲在中年人身后,悄悄地探出个镜头来拍摄——反正她个子够高。 不成想这中年人的热血尚未完全泯灭,居然就那么走出去了,散妩雅登时就藏不住了,好死不死的是,那个疑似领导的中年胖大男人觉得局面有点尴尬,讪讪地扫一眼人群。 他见到一个高挑美貌的女子站在那里,先是眼光一滞,待看清她手上的物事后,瞳孔登时就是一缩,手一抬就尖叫了起来,“谁让你拍摄的?给我把她的相机砸了。” 所幸的是,散妩雅见中年人往前走,略略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不妥了,见四五个大汉扑过来,转身扭头就跑,嘴里还大叫着,“陈太忠,陈太忠……太忠,救我啊。” 这倒不是她舍不得手上这么个DV,她是知道自己一旦被纠缠住,后果不堪设想,前一阵儿松峰市百川区建筑公司总经理卫文华,就是带着新买的DV,拍了某局长司机老爹出殡时的壮观场面。 因为在被发现之后,卫经理一开始拒绝交出存储卡,被众人一顿老拳暴打,到最后不但相机没保住,那帮人抢了之后相机,为了泄愤继续拳打脚踢,将人活活殴打致死。 反正,散妩雅是见过陈太忠在荷塘阅色出手的,对他的信心还是很足的,又由于陈某人的个头真的不低,她一眼就看到了这家伙背转身不知道在干什么。 跑到陈太忠身前,她就觉得自己安全了,追来的人一边觉得此人碍事,一边隐隐也感觉出来了,这高大的年轻人,没准就是这女人的仗恃——反正这个DV是不能让拿走的。 说不得,这位抬手就是狠狠地一棍子,砸向高大年轻人的脑门,一来是驱开障碍,一来也不无杀鸡儆猴之意,挡路的你给我滚蛋! 这胶棒虽然是空心的,但却是加了料的优质橡胶,拎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运足力气打下去,打折了人腿都是可能的。 陈太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见到面前散妩雅的面容了,又听到背后风声响起,下意识让开脑袋肩头重重地挨了一棍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喊了俩字儿——“小心”! 去你大爷的吧!陈某人正纠结到无以复加呢,吃了这一棍之后,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转身抬手抓住那胶棒头,接着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敢打我?真是活腻歪了你! 这次他可是真没留手,往日里他打人,总是要注意个分寸的,因为他身怀异术,出手重一点就是人命官司,但是这次他急眼了,一巴掌就把人扇出去五六米远,手上都能感觉到“喀啦”一声——那位脖颈直接让他抽得错位了,后来保住一条命,却是高位截瘫了。 抽出去这个,别人又扑过来了,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倒持着胶棒就是胡乱抽打,眨眼间就放翻了五六个。 这院子是执法队的大本营,里面的执法队员足足有四五十个,眼见他如此生猛,大家才微微一愣,却听得那中年胖子大喊一声,“给我上,打死了我负责!” 有领导这句话,大家还怕个什么?胶棒不管用,咱不是还有别的吗?一时间就有人抄起搁在屋边的铁锹,挥着就上来了。 这铁锹厉害啊,不但长,而且缘口锋利,挥起来带着风声,真要沾着一点,那就是一块儿被削下来了,赶得巧了,别说削个膀子,削条腿甚至半个脑袋都正常了。 这么一搞,旁边跟着陈太忠来的人不能坐视了,先是两个警察冲了出来,“警察,市局的,给我住手!” “滚你妈的蛋吧,”这边四五十号人呢,哪里鸟你两个小警察?大家都是有组织的,打了你照样有人负责,于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俩警察就被打趴下了,其中一个手里的铐子都被人抢走了。 陈太忠也不合适乱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散妩雅呢,定身术倒是能用,但是现场这么多人,院子外面都有人看了,他总不能让灵异事件乱演吧? 有四五个舞着铁锹冲过来的家伙,被他一一挡格回去,并且还借机放倒两个,正护着散总缓缓往院子外面撤呢,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却是有人报警了。 来的是派出所的,跟执法大队熟惯,但是市局那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指着这些警察就骂,“我市局的,麻痹的这些人袭警,你小子们要是想在系统里干下去,就给老子滚一边去。” 正说着呢,西城分局的也来了,带队的还就是朱枯枝,在场的人太多了,各个关系乱飞,听说这里发生群体事件,他带了整整地一辆依维柯的警察过来。 朱局长正说要维持治安呢,一眼就看到散妩雅和陈太忠了,登时就愣了,“呀哈,小散,你这……又是搞什么呢?” 他挺会来事儿的,知道陈太忠身份敏感,也不去戳穿,就是找了散总问话,不成想有个市局的警察认识他,捂着腮帮子就过去了,“朱局你来得正好,这些人袭警,这可是你们西城片儿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朱枯枝随便问两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上前就要抓人,“是哪些混蛋袭警来的,小何你给我指出来。” 中年胖子听到这话不干了,“我们执法队执法呢,你搞什么名堂?不把这些违法的刁民抓走,你抓我们执法人员?想不想干了你?” “你再这么说,我抽你个孙子,你算老几啊?”朱枯枝眼睛一瞪,原本朱局长以副处之尊,是不会这么村俗的,但是面对一帮粗人,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说我是过来打酱油的,反正他是知道陈太忠的大能,心说就算区委书记来了都得盘着,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呀,有本事你来抽我啊,”中年胖子冷哼一声,这种大场面他也见识过一二,反正眼前亏他是吃不了,而大家都搵这一口食,他也不能落了威风。 “给我上,”朱局长手一挥,十来个警察围成一个弧线,缓缓地逼了过去,执法大队这边也不含糊,二十多三十号人马手执胶棒就迎了上来,一时间,双方就僵持在了那里。 这种情况下,隔壁交警大队的领导也坐不住了,一开始,交警队的人马就是在那里看戏呢,市局的?打也就打了,反正不是我们动的手。 可是等到分局的跟执法大队的对峙起来,这边就无法坐视了,于是交警队的李政委就从隔壁赶过来了,“朱局朱局,大家伙儿消消气儿。” 交警队的政委,是分局的副政委兼的,跟朱枯枝是一个级别的,可是朱局长不肯干休啊,“老李,这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看他们把市局的同志都打成什么样了?也不是我说你……这停车场租给谁不好?” 李政委见那俩市局的同志鼻青脸肿地看着自己,只能苦笑一声,将朱枯枝拽到一边去轻声嘀咕,“朱局,这是地头蛇啊,你犯得着跟他们这么认真吗?” 谁说警察没有怕的?照样有怕的人,你逞一时之快那倒是痛快了,你办公不需要考虑水电交通的配合?孩子不存在教育问题?别的不说,只说环卫局的工人夏天少运几次垃圾,就够恶心人的。 “这是袭警啊,”朱局长大声地发话了,又一指对峙的双方,“老李你看看,看看,这叫什么?这叫暴力抗法啊。” 眼见局面稳定下来了,外面车上那位也扛着大摄影机进来了,中年人一眼看到,又努一努嘴,操,这个小相机没搞定呢,又跑进来个大的? 说来说去,还是执法队这边人多,于是就分出几个人过去,这边警察们不干了,就过去维护,双方开始推推搡搡,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警笛长鸣,一辆警车开道,后面跟着两辆大轿子车,车门一开,小伙子们稀里哗啦地下饺子一般下车,这次却是市局防暴大队的赶来了。 两辆车里,足有八九十号人,下车之后二话不说就把院门堵住了,上前就抓人,有人想反抗,直接一顿乱棍打倒。 前面的警车打开,杨关杨主任从车里走了出来,四下看一看,也不跟陈太忠打招呼,冷哼一声,“敢袭警?全部给我带走,还手的往死里打,打死了我担着。” “这位领导,”中年胖子一见此人的说话和做派,知道来了一个大个儿的,说不得走上前笑着发话了,“这是误会,我们也是在执法,不知道您贵姓?” “嗯?”杨关侧头看他一眼,扬起下巴斜着眼睛问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执法大队的副……”这位话还没说完呢,杨主任冷哼一声,“抓起来,带到防暴队说话。” 第2076章 下台阶 中年胖子听对方如此吩咐,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两个小伙子倒拽着拖走,嘴里却是在喊,“我哥是省委的……” “再逼逼,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大牙?”一个拖着他的小伙子火了,抬手冲着他后脑勺上来一下,“想死直说,袭警你还有道理了?” 省委的?杨关听得都想笑,你要说个省政府还好一点,省委的……切,都不用蒙老板出面,那主任直接就搞定了! 他不跟陈太忠打招呼,那是因为不想破坏人家抓骗子的布局,不过陈主任心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契机,我必须抓住了,说不得冲杨关笑着点点头,“杨主任,才过来啊?” “哦,是你吖,”杨主任做恍然大悟状,走上前笑着跟他握握手,却是依旧没有点出他的身份,“这么巧,你也在?” “不是巧,我就是当事人啊,”陈太忠摸一摸膀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栽赃陷害,害得当事人断指起誓,散总正好拍下来了,他们就追过来,结果把我打了。” 来的路上,杨关已经把大致情况了解清楚了,不过眼下肯定还要假巴意思地听一下,接着扭头看一眼那断指的青年,手一挥,“赶紧送这人去医院,接得快的话,没准还接得上……西城区这帮混蛋!” “叔,谢谢你了,”那青年强忍着疼痛,冲杨主任点点头,转头又一指那栽赃的小个子,“能不能麻烦您把他也抓起来?这家伙就是专门坑害车主的。” 杨关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一眼陈太忠,陈太忠点点头,“杨主任,这些人该抓,回头我把拍的录像给您看,这哥们儿……”一边说,他一边抬手拍一拍年轻人的肩膀,“这哥们儿我罩了,有啥事儿都算我的。” “切,看你这话说的,”杨关算是听出来了,陈主任这是不想抓骗子了,要不然不会这么高调的,说不得笑着摇摇头,又转头看向青年人,“小伙子,还有什么人敢欺负你,去市局找我杨关,别害怕,这天底下,总有公平和正义的。” 王鋆富在一边看得都傻眼了,心说这成总是什么人啊,怪不得说话口气那么大,照眼下这情况看来,别说城建委主任,怕是市警察局局长来了,也得认这位主儿。 王总当然不相信杨主任是正义感过剩,才会管那个断指年轻人,人家也不是才看见那个断指的,眼下成总说要罩这个年轻人了,这杨主任才报出名号。 他正感慨呢,过来两个年轻人,一人一只膀子拧住他,就要给他上手铐——没办法,谁让他长了一副酷似歹徒的面孔呢? “成总,成总,”王鋆富忙不迭叫了起来,“我,我不是执法队的,您给做个证,我也是车被暂扣了的……” 他一叫,拧他的俩人力道就放松了,陈太忠回头看一眼,笑着微微点一下头,也不说话,不过这一点头,足以让王总从地狱门口回到人间了。 那杨主任也看他一眼,扭过头低声笑着发问,“陈主任,他就是那个姓王的?” “今天我顾不上理他了,便宜这家伙了,”陈太忠听他这么说,顺势借坡下驴,笑着点点头,又皱着眉头摸一把自己的肩头,呲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不行,我非要看看这帮打着政府旗号的家伙,到底有多肮脏。” “那行,我让他们散了,什么时候你再搞他?”杨关笑着点点头,不成想陈主任摇摇头,“算了,我觉得为几百块钱不值得,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这里居然搞成这样了。” “啊?”杨关讶异地看他一眼,愣得一愣之后,笑着点点头,“其实……也是啊,那这么说,以后没事了?” “以后得空了,我批评教育他一下算了,”陈太忠无奈地叹口气,“要是这家伙冥顽不灵的话,那就再说了……今天这事儿真的太让我气愤了!” “那是,”杨主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摸出了手机,轻声地嘀咕一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那就告诉他们是个误会好了。”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点点头,也摸出了手机,皱着眉头叹口气,“还得给刘市长打个电话,唉,大家真的……太热情了……” 接下来,陈某人做为“受害者”和见证人,跟着去了一趟防暴大队,接着又去一趟医院,拍了个片子拿在手里,又回到了防暴大队。 等他回来的时候,防暴大队里已经热闹得跟开了锅一般,西城区政府来人了,市政府也来人了,市局来了一个副局长,分管治安的,大家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今天这个事情做讨论。 执法大队也有几个受伤的,被送往医院了,这也很正常——能在执法队讨生活的,肯定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知根知底的,治好也没人敢跑。 “陈主任来了?”杨关正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见他过来,终于长出一口气,关心地发问了,“您肩膀怎么样?” “骨裂,”陈太忠扬一扬手里装片子的牛皮纸袋,淡淡地回答,“那帮混蛋都关在哪儿呢?我挨个去收拾他们。” “我们在开会,请问你是什么主任?”一个眼镜中年人发话了,他见此人大模大样地走进来,已经很不爽了,不过今天来的各路神仙太多,他也不想得罪谁,眼见对方居然说要去打人,这就实在忍不住了,“事态刚刚控制住,我们正在研究处理方案。” “你研究什么处理方案,关我屁事?”陈太忠眼睛一瞪,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我被人打了,骨裂,我要报仇!” “这个人是谁?”中年人见这话不是个路数,侧头看一眼杨关,“既然杨主任你认识他,先请他出去好吗?” “你是打算故意跟我作对了?”陈太忠不等杨关回答,冷笑着走上前,将纸袋向桌上一扔,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脖领,“信不信我也把你打个骨裂,然后慢慢地等处理?” “我说,你先出去好吗?”这次说话的,是个黑脸的中年人,这是市局高副局长,他不摸此人的路数,但是他感觉得到对方的嚣张,所以就算见不惯,也不愿意轻易地得罪,只是不动声色地发话,“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我本来就是要出去的,”陈太忠哼一声,一抖手上的中年人,“是他自己话多……眼镜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眼镜中年人被他这么一抖,眼镜都快掉下来了,心说这厮不知道我是哪个单位的都敢这么愣,那我肯定不能告诉你了,于是无畏地直视着对方,轻蔑地紧闭双唇不肯开口。 “老杨,”高副局长看一眼杨关,他也不傻,吃撑着了去招惹一个不明来路家伙? “太忠,你出去找赵大队长,他知道人关在哪儿,”杨主任早被他们折腾得虚火上升了,说什么政治部主任你不该随便调动防暴队,于是顺势就点一把火,“你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带你找人。” “老杨!”高局长又喊一声,声音里就带了愤懑出来,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他还是不敢多说,杨关都这么说话了,这位爷肯定来头大得出奇——十有八九,此人就是让老杨出手的根本原因。 “你给我闭嘴!”陈太忠冲他一瞪眼睛,高局长这下就算是泥人,也被激出了三分火气,说不得恶狠狠地回瞪着他。 陈某人毫不示弱地跟对方对视着,手里又抖一下眼镜男人,“杨主任,这个人是谁……哪个单位的?” 他对黑脸男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关键是戴眼镜这个家伙让他恼火不已,他一进门,这厮就高高在上地、傲慢地发话了,你小子跟谁摆谱呢?“我倒要看看你是多大的领导。” “大家等一等,我介绍一下,太忠你先冷静,”杨关见他抓住人不放,说不得举起双手摆一摆,敢情眼镜男是市政府焦副秘书长,在座的还有西城区区委办副主任,和西城城建委副主任。 反正这种情况,来的肯定都是副职,正职要来就没有回旋余地了——而且,只要大家有点脑子,就知道这些副职说的话,并不仅仅是代表他们个人主张的。 介绍完在座的人,杨关才笑眯眯地一指陈太忠,“这是来自兄弟省份的客人,凤凰市科委的副主任陈太忠……他在咱这儿受委屈了。” 这话说完,一屋子寂静,大家都在盘算凤凰科委的一个小副主任怎么会这么猖狂,不过想着想着,每个人的脸都沉了下来,甚至,那西城区城建委的副主任连放在嘴边的烟都忘了吸,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屋里高大的年轻人。 “切,一个正处,”陈太忠冷笑一声,手一松将此人送回座位中,“被害人连发言权都没有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正部呢,这么牛逼……老杨,我出去了啊。” 说完,他点点头,就那么转身走了,他跟邵国立、韦明河等人接触得久了,那公子哥的做派根本就是信手拈来。 “这是从天南来的?”高局长怪怪地看着杨关,心说怪不得老杨你今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合着为了这个人啊? 第2077章 协商 陈太忠的高调出现,让杨关出了一口恶气,面对高局长的提问,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陈主任是骨裂了,不过最先从背后袭击他的执法队员,由于受到他的还击,导致颈椎错位,正在医院接受紧急治疗……所以对这个人该怎么处置,大家也可以议一议。” 他这话纯粹是恶心人呢,在座的就没有一个笨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天南来的”四个字的含义?就算有那粗枝大叶的主儿,但是这个问题是高局长郑重其事地问出来的,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所以,他这话说出来,根本就没人回答,蒙老板的关系出手防卫,一不小心可能有点防卫过当,谁还能叫真不成? 等了好半天,屋里都没人回答,高局长才叹口气发话,“焦秘书长,你看此人该怎么处理?” 他跟杨主任不是一个阵营的,平日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杨关调用他分管的防暴大队,让他有点不舒服。 不过这也没什么,这防暴大队不列入正式编制,多数人甚至还是没正式警察身份的,平时哪个领导有麻烦了,信手调用一下,也不用向他汇报——说穿了,就是帮领导们排忧解难的同时,顺便弄俩零用钱,有些场合是警察不方便出面的,也用防暴大队。 杨主任调用防暴队的规模大了一点,这个不太好,但是也在高局长忍受的范围之内,可是动用防暴队引出严重后果了,这就让他生气了。 说穿了,两人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又是同僚,见到杨某人抱上粗腿了,高某人自然就不为己甚了,再想起刚才某副秘书长的恶形恶相,于是出言相激。 事实上,从某个角度上讲,他跟杨关都代表了警察系统的权益,目前算是同一战壕的,那三位是代表政府方面的,市政府副秘书长要求把此事压下去,双方尽快协商妥当。 西城区区委办的那位,要求得更直接,先把我们的人放了,其他事情然后再说,你扣着我们西城的人要我跟你们沟通,摆明是欺负人嘛,领导要说这是“城下之盟”,我该怎么解释啊?我就是一跑腿的,你就不要难为我了吧? 这就是扛着市政府的名头,婉转地逼着市局放人了——市里要咱们尽快协商,你要不放我的人,我真的跟你没协商的可能。 不过他还算好的,城建委的那位直接就要求了,光放人不行,交出打人凶手来,而且,我们不放弃要求赔偿损失的权力。 当然,这是漫天要价之意,警察局这边可以就地还钱,反正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基层的干部,你就越得冲到前面当恶人——领导们都讲究个喜怒不形于色,讲究个为政的艺术,那么下面人只能是自曝村俗了。 杨关抱了这么一条粗腿,高局长不能将其推出去做替罪羊,也不能惩戒此人乱伸手了,不过这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也能出口恶气了。 靠上蒙艺就很厉害吗?焦秘书长心里真是不甘心,一来是自己被那厮赤裸裸地羞辱了,二来他也有点怀疑,这人真的是蒙老板的关系吗? 遗憾的是,怀疑归怀疑,他不敢赌,说不得只能哼一声,“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是你们警察局的事儿吧?高局长你这么问我,是个什么意思?” 你不过是个副秘书长,跟我这么说话?高局长听得气儿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也知道人家有仗恃,说不得皮里阳秋地回了一句,“哦,原来你知道这是我们警察局的事儿啊?” “咦,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焦秘书长现在有点怕杨关了,却是不怕他,“高局长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不需要政府协调了,是不是啊?” “还协调个什么呢?”以杨关往常的性子,就该坐山观虎斗,看高局长和政府秘书长掐了,但是陈太忠已经把姿态表现出来了,他自是要跟着走的,说不得冷笑一声,“滥用公权诬良为盗,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确定你想协调吗?” 这话的意思谁都懂,无非是文字游戏罢了,秘书长问你们是不是不愿意接受政府指导了?这边就反问一句,这种是非明了的事情,你真的愿意插手? “你……”焦秘书长一时间还真有点无言以对了,就这么走了,没法跟领导交待,但是坚持下去,又是对自己前途的不负责任,沉吟一下还是冷冷一笑,“市里一向强调大局感,我就想问杨主任一声,你有没有组织观念?事情一旦搞大了,你愿意负责吗?” “我负不起这个责,”杨关还他一个冷笑,然而,这并不是他退缩了,他有自己的说法,“我只强调各司其责……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有人带了机子拍了录像?” “那两个人和机子,不是都在你们的控制中吗?”焦秘书长继续冷笑,眼神里有些蔑视和威胁,“希望你不要告诉我说,那两个人离开了。”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大家也就都撕破脸皮了,什么正处副厅的,都不要提了,再说得狠一点,动手都可能了。 “你放屁,”杨关瞪着眼睛拍案而起,他其实不想这么村俗,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不能不澄清了,要不然有别的影音资料流传出去,别人都会认为是他私下搞的鬼了。 宁可村俗,也不要成为众矢之的,他心一横手指对方,“你知道个屁,现场不止两台机子,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陈太忠愿意的话,今天的事情能上了明天中视的《热点访谈》……我说,就算你对姚市长有意见,也不能这么阴人吧?” “杨关你混蛋,”焦秘书长一听也恼了,什么叫我对姚市长有意见?也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当我不知道,《热点访谈》一周的内容都是排好的?来,让他明天给我播一下。” “这话可是你说的?”杨关冷笑一声,不再看他,四下扫视一眼,“有人反对他这个意见没有?” “行了行了,老杨你歇歇气儿,”高局长站起身来,走到杨关身边,笑眯眯按一下他的肩头,“话赶话没好话,焦秘书长他也是为了咱这个集体嘛……我说,陈太忠真有这么大能量?” “你就当是我吹的好了,”杨关气哼哼地坐下,“人家……哼,我这辛辛苦苦的,你们以为就是为了我自己?” “这事儿一旦张扬出去,省里都未必顶得住,你以为我就跟某些人一样,眼里只有个‘市里’啊?跟我讲大局感……狗屁,就是那点鼠目寸光!” 这一字字一句句的,针对的就是焦某人,然而,可怜的焦秘书长连计较的勇气都没有,坐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来,“那我们任由你防暴队扣着执法大队的人,就合适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又走进一个年轻人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根本不带看别人的,而是冲杨关点一下头,淡淡地发话了,“杨主任,请你出来一下。” “我说你没看见我们开会呢?”西城区委办的副主任听到自家的执法大队招惹了这么一尊大神,正在那儿郁闷呢,眼见又进来一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心里这火气真的压不住了,“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脚上一阵剧痛,敢情是焦秘书长重重地踩了他一脚,旋即秘书长笑吟吟地站起身来,微微点一下头,“那处长来了……” 碧空第一秘所到之处,连焦某人也只有打个招呼的胆量,一个字都不敢多说,高局长也认识那帕里,慌不迭地站起了身,其他几人见状,也赶忙起身,却是起立得有点不摸头脑。 “嗯,”那帕里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就算是对在座众人的招呼了,正是他所在位置该有的风范和气度。 “高局长,我出去一下,”杨关招呼一声,说起来,他其实跟高局长相差也仿佛,他是副厅待遇,而高局长是局里为数不多的实实在在的副厅,点一点头之后就出去了。 “高局,这事儿……得压住啊,”焦秘书长见那帕里都来了,一来还是只认杨关,那么只要是个人,就明白那大秘来此是要挺谁了,一时间真有点垂头丧气了,“市里也没有帮西城区摆脱责任的意思,就是要求你们顾全大局。” “嗯,我能理解,”高局长点点头,却是觉得脑子里像进了一团浆糊一般,感觉转动得都不太灵活了,这杨关什么时候搭上那帕里了?不过嘴上的套话还是跟得上的,“咱们不慌做出结论,看看杨主任是个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看杨主任的意思,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想看看那处长来是干什么来的,省委针对这件事,有什么精神要传达的。 杨关出去了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那帕里是问陈太忠在哪儿呢,他指点一下实在用不了多大工夫,走进来之后,向椅子上一坐,手向桌子上一放,端起茶杯轻吹两口气,又轻啜一口,也不看在场众人。 等他放下茶杯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于是头一低,又伸手去拿茶杯,麻烦你们继续给我施加压力吧。 屋里沉默了大约两分钟,高局长终于忍不住发话了,“杨主任,省委有什么新的精神,需要传达的吗?” “也没什么,那处长是来找陈太忠的,”杨主任低头又吹一口气,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对陈主任的伤势……嗯,很关切。” “那你认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焦秘书长这一下是真的慌了,他刚才的坚持,一来是受了市里领导的指示,二来也是得了省委某人的托付,眼下倒好,陈太忠的伤势居然引得那大秘亲自前来过问,他不慌才怪。 “我的意思早就表达出来了,是你们不同意,”见对方草鸡,杨关也懒得再说风凉话了,就那么淡淡地回答,“诬良为盗还有脸向市局施压,有些人就是该好好地治一治了。” “我坚决支持杨主任的观点,这股歪风邪气必须刹一刹了,”高局长一拍桌子,扫视一下在场的众人,“要从严、从重、从快处理,谁有不同意见?” 屋里又是一阵寂静,好半天之后,西城区城建委副主任才轻声嘀咕一句,“我希望咱们能就事论事,不要盲目扩大打击面。” 屋里就是他的位置低,扎扎实实的副处,西城区委办的副主任都是正处待遇,所以某些得罪人的话,也只能出自他的口了——好吧,你们处理吧,但是不要牵扯到其他人好不好? 当然,没人会回答他这句话,这东西现在答应和不答应没啥意义,也是在座诸位说了不算的,既然说了不算,又有可能得罪某一方人马,被别人记恨上,那倒不如听而不闻了。 “既然没不同意见,咱们搞个会议纪要?”高局长瞥一眼焦秘书长,今天他的风头被杨主任抢了个底儿掉,不过他也没为此着恼,只是想着杨关你有能力扛,我可不行。 所以,他就要借此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签字画押,以避免将来有人找后账——当然,你姓焦的带种的话,可以试一试拒绝嘛。 “我……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相关领导,”焦秘书长被挤兑到这一步,实在也无法逃避了,一边说,他一边冲杨关无奈地苦笑一下,“杨主任,咱们一直是就事论事的,其实我对你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作风,是相当钦佩的。” 杨主任面无表情地点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又低头去喝茶,心里却是不无鄙夷:切,相当钦佩吗?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的,让我“后果自负”! 他们在这里开会扯皮不提,那处长顺着杨关的指点一路找过去,才发现陈太忠正手持一根皮带,将一个胖大中年人踩在地上,不停地抽打着,“敢让人打我?你牛得很嘛,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执法大队副大队长?” 第2078章 不做好事 “大哥,不要打了,疼啊,”中年胖子在地上没命地挣动着,甚至地皮都因此他的挣扎而微微地颤动着,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得到。 “你也知道疼啊?”陈太忠冷哼,手一甩,啪地又是狠狠的一皮带,也就是他了,换个别人未必踩得住这胖子,“这点小伤就叫疼,那切了自己手指头的该怎么办?” “我没让他切自己的手指头啊,”胖子还在没命地挣动,嘴里没命地分辨,“就是一万块钱嘛,大哥,是他不舍得出。” “啪,”又是一声,陈太忠冷笑起来,“他是你爹,该给你钱?我操大爷的,看你做的这点缺德事儿吧,诬良为盗……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松峰的黑车真的很多,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胖子还在狡辩。 “松峰的黑车多,你们就能理所应当地栽赃陷害了?”陈太忠听这厮还在狡辩,冷冷一笑,抬头又是没头没脑地几皮带,“行,你有苦衷,信不信我栽赃你个杀人罪?” “太忠,何必呢,”那帕里本不想多事,怎奈他身边还跟着防暴大队的赵副大队长,说不得只能微笑着出声,“跟这种小人物叫什么真?” “他也配我叫真?我就是欺负他呢,”陈太忠笑一声,又抽此人两皮带之后,抬腿将胖子踢开,走到一边坐下,“他能欺负别的小人物,我当然就能欺负他……混蛋,你敢站起来?” 那胖子被他踢开,晃晃脑袋刚想站起身躲开,听他这么说,只能继续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怎么钓鱼执法,就让你碰上了?”那帕里也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一看他吊着的左肩膀,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不是去找那谁的吗?” “这仅仅不是钓鱼执法,有区别的,”陈太忠暂时不想谈王鋆富的事情,说不得就要叫一下真,“他要诱惑别人开黑车,这叫钓鱼……” 陈某人做过政法委书记,对这些说辞还是比较清楚的,欺骗和诱导别人违法,别人上当了,这叫钓鱼执法。 就拿今天那个断指年轻人来说,那个托儿上车了,那年轻人若是本不想拉他,但是想到不但能帮人,还能赚点油钱弥补些误工费什么的……总之,人家要是收了钱,这叫钓鱼执法。 当然,钓鱼执法也是很可恨的,然而像今天一般,托儿是硬塞钱过去,以达到暂扣汽车并且罚款的目的,这都不是钓鱼了,是栽赃陷害! “那让那个年轻人提起诉讼嘛,栽赃也可以判刑的,”那帕里对这一套不是特别懂,但是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你刚受了伤,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判他刑吗?”陈太忠冷笑一声,他现在对官场中人的心态,实在太清楚了,这种涉及公器私用的天大丑闻,怎么可能公开审判?“政府公信力要不要了?再怎么取信于人民?”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那帕里笑着摇头,在他印象中,蒙老板的正义感还是比较强的,更何况这是松峰的事情,省里没准还能借此整顿一下。 “难……不好取证啊,”陈太忠摇摇头,大家都不是外行,有些话他也不怕直说,那年轻人断指明誓,从情理上判断,其人肯定是冤枉的,然而从逻辑上讲,没有必然的关联——就是某个执法队员当时说的话,你再砍两根指头,也不能证明你就没有非法运营。 “那可未必哦,”那帕里听得就笑,随即看一眼站在身边的赵大队长,“你……先出去一下吧?” 赵队长略略错愕一下,就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栽赃嘛,谁不会呢?”见他出去了,那处长微微一笑,根本不看地上的那胖子,“反正你都有这个意思了,把这个家伙整到监狱里住几年就完了嘛。” “不想给蒙老板找那麻烦,要是被别人利用了,也没啥意思,”陈太忠犹豫一下,摇摇头叹口气,“关键是今天没头没脑地挨了一棍子,我气得慌。” “怎么可能扯到老板身上呢?松峰的事儿嘛,”那帕里还是笑,若是让外人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那处长居然这么爱笑,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过这个丑闻,对社会风气会影响很大。” “是啊,都像他们这么搞,谁还敢做好事?”陈太忠听他这么说,一时火气,站起身又上前抽那胖子两皮带,才回来坐下,颓然地将皮带向旁边一丢,“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想起那个讹人的老太太了。” 那帕里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才叹口气,“太忠,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信仰泯灭道德缺失,而且,他们的初衷……不是要整顿黑车吗?” “这才是最可耻的!”陈太忠听得哼一声,嘴巴张一张,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黯然地叹口气,他能说什么呢? “整顿黑车,其实很简单的,”好半天之后,他才闷声回答一句。 在他想来,这整顿真的很简单,放出风去,隔三差五地去黑车比较集中的地方转一圈,就足以吓得大多数人不敢这么搞了。 而且,你再把举报电话往外一公布,那就绝对少不了有心人举报,这年头谁也不傻,打个黑车,到地方下车的时候,死活不给钱——你小子再要钱,我就举报你。 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太可能了,毕竟你黑车不但不受保护,被举报了还要追加罚款,谁是傻的,还干这个? 当然,这么做并不能完全杜绝黑车,毕竟存在即合理,但是能最大限度地限制它的生存空间,这就足够了嘛,像有些打车不便的地方,黑车的存在相对也有其正面意义——比如说谁家有人生急病了。 “说穿了,还是利令智昏,”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越发地糟糕了起来,却是连上前打人的兴致都没有了,“这帮混蛋,好好赚钱很难吗?” “行了,这家伙交给我,你不用管了,”那帕里听他都影射到湘香了,也实在无法坐视了,“找个理由双开了就完了,到时候把消息放出去,有的是人找他的麻烦。” 要不说那处阴呢?他根本就不用将此人送进牢房,只要这家伙没了这个官位,那就再说什么都白搭了,而且他还不怕当着此人说出来——身份地位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而且他太明白这帮狐假虎威的家伙们的心态了,越会玩法的人,就越知道法的可怕,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为他开脱呢?”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哥哥在省委呢。” “啧,就是他哥叫我来的,唉,”那处长长叹一声,“本来想帮着说情的,这不是知道你受大委屈了,所以帮你出这口气嘛……你确定要把他弄进监狱吗?” “呵呵,”陈太忠苦笑一声,沉吟一下之后摇摇头,“算了,由你吧,光把他送进监狱,不能把这事儿公布的话,有意义吗?公器私用、栽赃陷害……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行,反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那处长点点头,“断指的那个,他要赔钱,那帮托儿也是有组织的……我全把他们送进去,这样你满意吗?” “我突然发现,你这人特别没意思,”陈太忠侧头瞥他一眼,犹豫一下苦笑着摇头,“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换个别人,可能就被打死了?不光可能我死,拍录像那个人,也可能死。” “但是事实上,你没死……”那帕里叹一口气,又指一下依旧躺在地上的中年胖子,“你总不能要他偿命吧?” “你要是不来,我有一万种玩死他的法子,”陈太忠瞪他一眼,站起了身子,“世风不古,道德缺失啊。” 一边说,他一边叹口气,伸手去拍一拍那帕里的肩膀,“老那,你的心里也没有是非了。” “尽量去维护这个稳定的局面,就是我的是非,”那处长不以这话为耻,反倒是坦坦荡荡地点点头,“太忠,我讲的是大是大非。” “没意思,走了,”陈太忠向门外走去,“老那我看着你呢,你答应了我,要处理好这件事的。” 走出去之后,他只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心里是说不出的不自在,在院子里转悠两圈,那帕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低声发问,“太忠,你今天这正义感,太强了一点吧?” “主要是发现那个王鋆富,可能不是骗子,”陈太忠的心情很糟糕,眼下又是两个人,说不得就分说一二…… “哈哈,原来你是想转移目标,”那帕里一听就找到了其中关键,说不得轻笑起来,“我还当你转了性子了,喜欢上做好事了呢。” “蠢蛋才做好事,”陈太忠听得嘴角扯动一下,接着又笑了起来,“是啊,没这个理由,我才懒得动这帮人呢,毕竟,人家有哥哥在省委啊……” 第2079章 结果 陈太忠猛地发现,自己若不是想去做正义使者的话,那么心情就不会太糟糕,反正打他的那厮,颈椎错位了,而发布命令的胖子,也被他在防暴大队里殴打。 散妩雅得到了保护,而断指年轻人也会得到相应的赔偿——跟他有关的人和事,以及他要罩着某人的承诺,都已经兑现或者即将兑现,那他还纠结什么呢? 哥们儿就算是神仙,也庇护不了所有的人和事,更何况这里是碧空,是松峰,是松峰人的松峰,是蒙艺的松峰,别人不操心,关我这天南人什么事儿呢? 想明白自己是在狗拿耗子,陈太忠的心里就平衡多了,这人活着,可不就是活个心情吗?而且仔细想一想,他也认为这种事若不是将自己卷了进去,而他又急需转移目标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去管! 所谓正义感,是针对邪恶而言的,没有邪恶哪里来的正义?然而邪恶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某些人能因此获利。 说穿了,这是一个正义感得不到鼓励,甚至会被耻笑的年代,而与此同时,主持正义不但难以被人理解,成本也有点高。 不怕说一句极端的话,就算此事发生在凤凰,只要没有涉及到跟他有关的人,也没亲朋故旧来求助的话,他都找不出贸然伸手的理由——平白无故得罪人,那不是冒傻气吗? 我能在我的责权范围内主持正义,就不错了,陈太忠仔细盘算一下,凤凰科委、招商办乃至于驻欧办,不但内部没什么冤屈,外延范围也是很公正公平的,既然我是称职的,那么,别人的死活管我鸟事? 想通了这个道理,他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了,于是转身走向接待室,散妩雅和扛大摄影机的两人在那里。 防暴大队是杨关带过去的,所以这二位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但是很显然,这么将人放走了也不合适,毕竟这两人拍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该怎么处理大家要协商一下。 陈太忠也不怕这些人捣乱,这俩被请进来了,但是夹着手包偷拍的那个,却是把设备给他了,就算那两个录像被毁了,他手里也还有。 事实上,杨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有了“不止两台机子”的说法——这件事捂是捂不住的,是否会捅出来,决定权根本不在他们手上。 陈太忠走进接待室的时候,看到散总和另一个摄影师坐在那里,DV和录像带都在手边,两人面前还摆着茶水和干果,朱枯枝坐在两人面前,怒视着一个矮胖子,至于偷拍的摄影师,则是两手插兜,貌似很无辜地站在那里。 见他进来,朱局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王大队,这事儿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劝你啊,有这时间还是去市局做检讨吧,你的人不但跟分局的人动手了,还把市局的两个干警打了……很威风啊。” “朱局您看这怎么说的呢?”矮胖子干笑一声,“我一向在区里办公,这帮兔崽子搞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市局那边有领导去了。” “散总……还有你,走吧,”陈太忠站在门口招一招手,既然不打算再叫真了,他就要招呼走人了。 “啧,”矮胖的王队长扭头回望,见到他先是微微地一怔,旋即脸上就堆起了笑容,“这位朋友,麻烦你稍等一下好吗?” 他的话说得倒是挺客气的,不过显然这是身在矮檐下,由不得不客气了,然而陈太忠心里有火,哪里有兴趣理他?说不得哼一声,“做我朋友,凭你也配?” 王队长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地明显了,“别生气嘛,今天这事儿啊,纯粹就是个误会……喂,散总,您等等再走啊。” “DV和带子给我,”陈太忠一伸手,接过了那两样东西,转身向外走,王队长见状,兜屁股就追了过来,“喂喂,你知道你把这东西拿走是什么性质吗?” 陈太忠头都懒得回,带着人就走向了帕萨特,那赵大队长一直在院里逡巡着,眼见此人要带着带子走了,也着急了,走上前招呼一声,“兄弟,给个面子,你跟杨主任打个招呼再走,成不成?” “行了,让他走吧,”那帕里在他身后叹口气,轻轻地摆一摆手,太忠好不容易毛顺了一点,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了。 赵大队长刚才听杨主任介绍了,这位是蒙老板的秘书,眼见这位爷发话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说不得将身子让开了,可是那王大队长一见不干了,身子一纵就扑到了帕萨特的前脸上,大声嚷嚷起来,“这带子多少钱,我买行不行啊?麻烦您给我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啊。” 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接着侧头看一眼赵大队长,大队见到他这般模样,说不得撇一撇嘴,手一招喊过两个防暴队员来,“来,把这个人给我拖开,他挡道了。” 看着车前那张微胖的脸被人拽开,散妩雅轻叹一声,挂档起步,“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又何必那么放纵下面人呢?” 车才开到防暴大队的院门口,一个人站在那里摆手,示意停车,地中海发型和满脸的横肉,正是王鋆富王总。 “停一下,”陈太忠吩咐一声,推门下车,笑眯眯地发问了,“王总你还没走啊?” “我的车还没提出来,”王鋆富苦恼地叹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成总,您是能人啊,帮着说一说吧?” “哦,你去找他吧,”陈太忠一指院里站着的那帕里,“他姓那,就说你也是车被扣的,他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那谢谢您了,”王鋆富看到姓那的年轻人冲自己这边微微点头,一时间大喜,“那咱们的合作,什么时候细谈一下?” “没有合作了,凤凰那边的漆包线你要是敢出问题,我会来找你的,”陈太忠笑一笑,顺手又拍一拍他的肩头,“记住了,做为生意人,不要随便换手机号。” “凤凰的漆包线?”看着缓缓离开的帕萨特,王总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眼睛一亮,捂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不就是晚发了两天,至于这样嘛……” 在第二天中午,陈太忠离开了松峰,就在他即将登机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省民政厅厅长刘拴魁去找蒙书记做工作汇报,说起了松峰市烈士陵园门口成为风月场所集散地,有辱烈士在天英灵,而且不听从厅里的劝阻。 “拆了,你亲自监督,”蒙老板自有老板的气度,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句,“你考虑一下,民政局那边该怎么处置?处分副职,或者正职去省委党校学习深造一年……不管怎么说,拿个处理方案给我。” 这就是对刘拴魁的回报了,刘厅长紧跟省委的意愿,这个同志的态度是端正的,也能积极地同歪风邪气做斗争,省里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市局局长去党校学习一年,等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挂起来等分配了,蒙艺的态度很明确,这个民政局局长不听你刘拴魁的话,那就搞下来——当然,你要是觉得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不想惹人太多而想保他,我也给你这个面子,反正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刘厅长可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刀光一闪就直奔正职而去,我又不是没给你机会——谁让你眼里只有松峰市没有厅里呢?居然连暂时停业整顿的面子都不给。 反正这就是官场中不够谨慎的典范了,陈太忠是甩手走人不管了,不过,在他到达北京第三天,接到了杨关打来的电话,说是省里通报了发生在西城区执法大队的事情,要求广大干部引以为戒,就连分管城建的副区长都吃了一个严重警告。 “这是最基本的反应了,老蒙要是连这点头都不露,也真的就没个省委书记的样子了,”他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许纯良正好在他身边,听闻此事是这么个处理结果,说不得笑着点评一句。 第2080章 新任务 许主任此次回京,一为探亲,二来也是将鲁班奖的事情办一办,承办此事的翟效方已经知道自己接的是许家子弟的活儿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比许家来头更大的活儿,他也不是没接过,规矩就是规矩——你想不讲规矩?可以啊,别找我来办。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许家自己的活儿,不是帮人介绍也不是外围工程,而是核心业务,那么,翟总多少也要给一点面子。 所以今天晚上,就是他请客,请许主任和陈主任,酒桌上陈太忠接到这么个电话,当然也不怕说一下,这种事搁在碧空都算小事儿,搁在别的地方,更是不算什么了——鱼肉百姓、残民以逞的例子,少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陈太忠笑一笑,老蒙能这么处理一下,倒也算多少给了点面子,不过他不想让纯良这么说下去,说不得转移了话题,“老田上任了,他那个政法委书记,给谁了?” “亏你也好意思问,”许纯良瞪他一眼,又冷哼一声,“是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贾云升,那是老杜的人。” 两个市长的位置都稀里糊涂地让人拿去了,这个位置杜毅要是再不争,那估计就要被人笑掉大牙了,他出身省政府,任了省委书记不过半年多,省政府这边有些人来不及安排,倒也是正常的。 省政府办公厅升为副省级之后,贾主任就已经是副厅级的干部了,这次能外放一个省城的副书记,倒也不算亏,至于他空出来的位子,就由蒋省长的人补上了——这也是应有之意。 许主任这般恼火非是无因,他老爹在天南,现在也是崭露头角能竖起大旗招兵的主儿了,这个消息他知道得也不晚,居然就没赶上趟儿,心里能痛快了才怪。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也不理他,沉吟一下之后反倒是惊讶地咦了一声,“戴复没上去?他那个副厅,可是不如这个副主任顶用。” 这就是副厅含金量的差别了,杜毅一走,省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就绝对赶不上省城市委副书记,而市工会主席又赶不上那个副主任——戴主席是蒋省长的人,如若不然,这两个位置哪个好,倒也说不好,只不过一个是边缘的一把手,一个比较核心罢了。 “戴复?”许纯良愣了好一阵,才将此人和自己的记忆对应上,说不得笑一笑,“怪不得老蒋说,要加强非公企业的党建和工会建设呢,合着还有这么一出啊。” “嗯?”陈太忠听得一愣,忙问究竟,才知道前一阵蒋省长和许书记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党建工作肯定是绕不过许绍辉的。 不过,许绍辉对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答复,在许书记看来,搞这个东西没准有针对杜毅的嫌疑——这应该是省委书记操的心嘛,既然别的省没搞,天南又何必去出这个风头? “唉,这你联想有点太丰富了,”陈太忠笑一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蒋老板要动,眼界肯定也在省总工会上,一个素波的工会主席,能起多大的风浪?” “不许人家先竖样板啊?”不知道为什么,许纯良越来越喜欢跟陈太忠抬杠了,当然,在陈某人看来,认为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按说许主任出生在一个条件极好的家庭中,背景也强,平日里接触的高层方面的信息不会很少,见识不会差了。 但是,丫不但在基层的工作能力上输给了自己,而且现在在高级一点的层面上,眼界也渐渐地不如自己了,那么心里有点小失落也是正常的——红三代的优越感,不复存在了吖~ 不过,纯良越是这样,陈太忠就越要戳一戳他的痛处,说不得微微笑着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像咱凤凰科委,可不就是先树的样板,然后才推广的?” “我就见不得你这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许纯良还真的中计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凤凰科委的崛起是在许某人来之前,太忠你小子不要口齿太轻薄哈。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有点小家子气了,眼珠一转,接着就是微微一笑,“原来你是想帮戴复,先在我这儿吹一吹风?” 你小子……陈太忠这下还真是自愧不如了,看看,这才叫政治敏感度啊,这样的关联想像能力,不是一般地强大。 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但是毫无疑问,这就暴露了他跟戴复有联系的事实,然后人家顺着线儿就想到了别的,果然是家学渊源啊,于是苦笑着摇摇头,“我还真没帮他吹风的想法,他跟我的关系……很一般。” “先竖样板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翟效方终于抓到了机会,笑着摇摇头,他也是官宦子弟,对这样的言论插得上话,“体制结构的变动,都是自上而下的,用下面推动上面,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尤其是,你说的这个是省长,还不是省委书记。” “下面有了动向,书记自然会警惕,哪里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翟总侃侃而谈,一时间颇有一点指点江山的味道,“除非是书记出面安排,这还差不多……可是他都是一把手了,真要变动,又何必从下面开始?除非是搞试点。” “蒋老板怕是还没这个底气,”许纯良笑着摇摇头,也觉得自己神经有点过敏了,于是撇开了这点心思,问起了别的事儿,“太忠你是打算直接出国,还是打算再回天南一趟?” “怎么也得回一趟天南,”陈太忠笑一笑,“我是从松峰去素波不方便,才来北京中转一下……田市长上任,我怎么也得去拜会一下主管领导吧?” 你小子是要拜见老丈人去吧?许纯良白他一眼,太忠跟田甜那点破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许主任纯良的名声不是白给的,他肯定不会说这种事儿,于是笑着点点头,“那正好了,公交公司那个一卡通的钱,你去帮着要一下吧,六百万尾款死活不给。” “咦,你跟陈放天说一下不行?”陈太忠听得有点好奇,公交公司也是多重管理的,建委对它的管理,主要是对线路审批和规划上,权力不算太大。 但是素波建委的主任陈放天跟许纯良关系好,在许主任还是许处长的时候,两人就有了密切的合作,现在更是纳入许绍辉一系中去了,有啥话不能说的? “关键是公交公司确实没钱,”许纯良听得无奈地叹口气,端起啤酒灌一口,“账上就没钱,局里和厅里的款拨了,可是他们要填的窟窿太多,前一段时间事情多,没操这个心,结果现在想要都没钱了。” “我怎么听着,你这是要憋着劲儿害我呢?”陈太忠笑着白他一眼,“人家没钱……合着你要不到,我就能要到?” “你办法多不是?”许主任笑一笑,接着又叹口气,“我都想双规了那家伙,看谁还敢欠我的钱?不过我老爸说了,让我先跟你商量一下。” “有个纪检书记的老爸……真好,”陈太忠笑得直打跌,过了一阵才皱一皱眉头,“段老板才去素波,这事儿也不好张罗……再说,交通局的钱给下去了,总不能让老段再给一次吧?” “是啊,别说交通局了,交通厅的钱也给下去了,”许纯良听到这里又叹一口气,接着抬手狠狠地砸一下桌子,“欺人太甚!真想双规了这个乌标!” 这乌标就是市公交公司的总经理,以前招标的时候,陈太忠见过,感觉那人还行,不成想现在胆子居然这么大了,连凤凰科委的钱都敢挪用。 不过,许纯良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这种事情,哪个做领导的没遇见过?没错,人家是该给你钱,但是架不住……他没钱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官场里就流行起了这一套,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资金永远是紧张的,财政永远不富裕,真有接任者不服气,想要细细追究的话,绝对能追究到十年之前……甚至更早。 正是因为有这种情况,某些领导手里一旦有钱,就乱上项目,虱子多了不咬人,我去补前任的窟窿还不如自己落一点,反正已经差钱了,就不怕多差一点了。 更有那厉害人物,能将好端端的盈利企业搞得连年亏损,到最后不得不倒闭,大不了再换个地方做官而已。 随着这种情况的普及,任何一个领导离任,都不会给继任者留下什么资金——你要不如我,我留下资金做什么;你要比我强,又何必需要我的资金? 任何一种情况,一旦成为普遍现象,那要让其回到以前的路子,就很难了,以许绍辉的能力和背景,也只能让儿子先跟陈太忠协商。 陈太忠当然要接下这个任务,别说他跟许主任关系是真的很好,只说是同样的要钱,纯良能保证了不对教委校园网的资金伸手,那就是太给他面子了——没错,科委是不差钱,但是谁又会嫌钱多呢? 再次,就是他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某些人了,省移动公司的GPS系统之所以迟迟上不了,卡在了交通厅,也是有人觉得搭上杜毅不含糊了,要是这口气他陈某人再咽下去,那岂不是告诉崔洪涛,他的行情一年不如一年,很好欺负了? 反正许纯良说了,乌标的屁股绝对干净不到什么程度,太忠你先上,真的想尽办法都要不到钱的话,咱还真就弄他了——我才是凤凰科委的大主任,他打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这顿饭,原本是说鲁班奖的,结果不知不觉这哥俩聊起来,就直接跑题了,不过这是私人小聚的性质,翟效方也对这种事情不排斥,倒也是谈得比较投机。 喝酒喝到八点,陈太忠想着今天黄汉祥要去自己那里喝酒,说不得就站起身告辞了。 他才一进门,黄总后脚就进来了,气势汹汹地发问了,“我说太忠你搞什么名堂,那申奥材料是你该胡乱栽赃的吗?” 第2081章 考虑收购 黄汉祥是来势汹汹的,不过陈太忠却不怕他,事实上,他已经比较摸清楚老黄的性格了,说不得笑着反问一句,“那个材料,黄二伯您看了吗?” 若是他原封不动地将申奥材料复制了一份来栽赃,黄总这个爱国爱到令人发指的老牌太子党估计会不满意——毕竟是涉及到国家机密了。 但是陈某人自己做过改动,又有了删减,他相信老黄看过之后,也不会太在意,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问。 “我没有看过,”黄汉祥一听是这么个回答,心里就有底儿了,事实上,他知道小陈是用了一些手段,才搞下去那个素波市长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手段,他还真没兴趣专门去打听。 这也是今天有人把话传了过来,说是素波有个澳门商人死得冤啊,活生生地被人陷害了,被自杀了……黄总您得管一管啊。 黄汉祥初开始没当回事儿,就让人帮着了解一下情况,澳门马上要回归了,发生这个事情总是不太好,结果不成想一打问才知道,这一套居然是陈太忠搞出来的。 这就是枝繁叶茂、桃李满天下的弊端了,一件事情的正反双方,殊途同归地找上了同样的一股势力——这也就是自建国以来,上面不遗余力地打击地方势力的原因之一。 某地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过组织,是非全由你们这些老革命做主了,那地方政府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中央的政令和精神,还能不能顺畅地下达? 黄汉祥遇到的这种事儿并不少,别的不说,只说陈太忠身上都不止一起,夏言冰是黄老很看好的人,很得老爷子欢心,而天南省跟夏局长作对作得最狠的,就是陈太忠。 为此,夏局长专门跟黄总说过陈某人的坏话,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双方跟黄家都惯熟,到最后也没有个眉目出来。 所以,这件事黄汉祥就不打算管了,但是当他听说张兵被拘起来的缘故,竟然是因为间谍嫌疑,而在其保险柜里搜出的申奥资料可为证据的时候,黄总觉得……有些小家伙,我得敲打敲打了,这世界上有的事情可以做,有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张兵的离奇死亡,他可以直接无视,不过就是死个把两个人嘛,有什么了不得的?但是这个资料,就必须慎重对待一下了——虽然说,里面大部分也都是一些大路货,费点心机就能得到的,但是绝密就是绝密,这个毋庸置疑,决定性质的是涉密等级而不是内容。 总算是陈太忠的回答,还能令他满意,不过显然,这小子是不能再娇纵的,说不得黄老板哼一声,“我是没想知道内容,真想知道的话,用不了一个小时……你信不信?” “那你先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解一下吧,”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他哪里肯吃这一套?“等你确定了我泄密,再找我麻烦也不迟吧?” “我会的……你不要心存侥幸,”黄汉祥瞪他一眼,端起面前的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灌了将近五秒钟才放下酒瓶,心满意足地打个酒嗝,“就算是假资料,你必然也掺了点真东西……不要试图怀疑我的智商。” “呃,不是吧?”陈太忠听得真有一点傻眼了,老黄这脑瓜还真不是白给的,不过显然,他是不可能承认的,说不得笑一笑,“黄二伯,就算是有点真东西,那也未必是我栽赃的,您这个先入为主的习惯,真的……不好。” 这就算耍赖了,因为他刚才还默认是自己干的呢,现在就一口咬定跟他无关了,潜台词无非就是说,我泄露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你要真这么认真,那我就不认账了。 这也是陈太忠确实清楚,他栽赃了些什么东西,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他获得的那些资料,不过是申奥的一些成员、机构、职能和程序,涉密等级很高,但是内容真的很一般——那是黄汉祥拿来要他借鉴的资料,能有多详细? 当然,老黄真要叫真的话,那不是不可以,但是陈太忠认为,黄总只是想借此敲打一下自己,提高保密意识什么的,只要他能表现出心里时时地绷着这根弦,就足够了。 不成想,他会耍赖,黄汉祥更是老字号的不讲理,听到这话摇一摇头,根本不跟他说你小子出尔反尔。 “哼,我管是不是你干的,我认为是你干的就行了,反正你小子从来不跟我讲理,”黄总笑着摇摇头,“不过,栽赃的时候能想到涉密问题,你这智商也算正常,快赶上我了。” 看看,我就知道你在乎的是这个,黄二伯真是性情中人啊~某人心里暗自感叹,不成想下一刻,性情中的那位就越发地性情了起来。 “能在不知不觉中,栽赃到别人的保险柜里,说实话,这能力挺让我佩服的,我现在都有点期待了……过两天你巴黎,能从那儿找到什么惊喜给我呢?” “我去巴黎?合着你是借这件事,来撵人的啊,”陈太忠总算是听明白了,于是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那么对九龙房地产,你会觉得我太残忍呢。” “一个混混而已,去澳门呆了两天,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黄汉祥不屑地哼一声,合着他什么都清楚了,“不过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澳门回归在即,不用这种手段的话,会遇到一些地方上的阻力。” 人家黄家在中央和地方之间纵横捭阖多少年,这点东西都不明白的话,那成什么了?“我倒不是撵你走,问题是……你是驻欧办的正职不是?” “黄二伯,就算骂人也不带这么揭短的啊,”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他身兼三职却只有一个正职,而这正职的名头又是最拿不出手的——驻欧办。 “那个啥……这不是您还没搞到那个文件的复印件吗?我不能走,就这么走了,一时半会儿我就没法儿洗清自己的名声了……更别说您还可能栽赃。” “你说我……会栽赃你?”黄汉祥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音调也比较奇怪。 “嗯,有这个可能,”陈某人很坚定地点点头,不过显然,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这么说不合适,说不得干咳一声,轻声发话,“其实我也能理解,大家都知道保持一贯正确挺难的,反正……黄二伯您挺要强的不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你小子,气人真有一套,”黄汉祥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有心说点什么吧,又觉得跟一个小辈儿叫真,实在有失他的身份,“哪天你黄二伯心脏不跳了,都不用强心剂电击什么的,把你喊过来聊两句,那效果比啥都强……就算死了,我都得气得再活过来。” “我真没那么厉害,以我对您的了解,到时候您要是真回来,那也是想起一句绝妙好辞……绝妙好骂,不骂一下不甘心,”陈太忠听得就笑,接着又犹豫一下,方始继续发话,“当然……我要是再还您一句,您估计……这时间拖延下来,能有多久就不好说了哈。” “你小子,”黄汉祥总算反应过来了,跟这厮计较真的失身份,说不得脸一沉咳嗽一声,“真不能走吗?留给奥申委的时间不多啊。” “黄二伯,我才从碧空回来,根本顾不上忙自己的私事儿啊,”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无奈地一摊手,“齐老的事儿,可也是您安排下来的,总得让我歇缓两天吧?” “齐老?”黄汉祥听得有一个明显的停顿,不过这一愣神,也不过是两三秒钟,于是笑着点点头,“哦,是说他啊,事儿办好了?” “办好了,”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你看,我说这仆街的人就不行嘛,老黄你都没把这人放在心上,还忽悠着我去碧空帮忙。 不过你放不放在心上无所谓,你的明白我出力了,而且很久没回去了,“所以我要回去歇一阵,正好方便您调查泄密的事儿了。” “那事儿我不调查了行不行?”黄汉祥听见这家伙用自己当盾牌,死活不想出国,就有点腻歪了,“你要回那就回好了,早点走行不?” “早走不了啊,”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接着又叹口气,“素波那边还有人捣蛋,公交公司短我们设备款,交通厅那边有个业务,也是陷入停顿了……必须得协调啊。” “你倒是事情真多,”黄汉祥心说离了你大家还都不过日子了,不过转念一想,我这不也是催着他去巴黎吗?唉,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的能力,还真是不可小觑,说不得笑一笑,“公交公司短你多少钱?” “大概就是六百万左右吧,”陈太忠笑一笑,“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这么点钱我是不看在眼里,关键是……它闹心不是?” “就算欠别人的,怎么会不给你呢?”黄汉祥又发问了,等他听明白是那边没钱,说不得沉吟一下,“嗯,这样,反正也没多少钱……实在不行,借这个机会,把公交公司买下来算了,公益性的东西,可以考虑让民营企业来经营。” 第2082章 钱难要 “可是……”陈太忠听得先犹豫一下,等听清楚“民营企业”四个字的时候,登时就是一愣,“公交公司是国企啊,而且票价要接受政府指导的。” “跟出租车一样嘛,买上它二十年的经营使用权,”黄汉祥笑眯眯地看着他,“这种行业,公家干就不行,但是私人来搞,能赚钱的……” “反正你不差这几个钱,接受政府指导,那少赚点不就完了?它不是没钱给你吗?没钱那你买下它就算了。” “合适吗?”陈太忠听得还是有点挠头,二十年……就算黄老还能活那么久,但是哥们儿那时候肯定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我俩其中有一个不管事,这买卖就未必能开张下去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黄汉祥正色发话了,“有些小地方,别说政府拆迁这样的活儿被包出去了,连城市管理都外包了……你没听说过吧?” “那不是胡闹吗?”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一听就能明白里面的猫腻,无非就是权力寻租,不过,“这么搞实在有点太过分了吧?” 黄二伯也不回答,端起啤酒来灌,陈太忠盯着他看半天,猛地发现点蹊跷,“您这一本正经地说话……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文章。” “爱搞就搞,不搞拉倒,你小子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黄汉祥哼一声,不满意地斜着眼睛看他,“反正你要弄我就支持……对了,仅限于这一点啊,你再整出来别的大事,别扯上我。” “瞧您说的,我这人的大局感,一直挺强的,”陈太忠听得就笑,“别人不欺负我的话,我从来不主动惹事儿的。” “是啊,你是宰相肚量来的嘛,”黄汉祥白他一眼,长长地打个酒嗝,又满意地摸一摸肚子,“呃……你惹事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我这不管是不好,管吧,怕是哪天就管不了啦,尽量低调点,啊……” 不管怎么说,黄总这个建议,让陈太忠要钱的时候多了一个方案,他倒也不介意尝试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飞往素波,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素波却是又已经换了市长,不过他倒是没去联系市政府,而是打了一个电话,让高云风来接自己。 自打老爹当上副省长之后,高公子的买卖也是越做越大,不过人倒是低调了不少,中午吃饭的时候,说起公交公司的事情,他也是一脸的苦笑,“这崔洪涛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我老爸当厅长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规矩呢,真是一茬新人换旧人啊。” “你觉得乌标能搭上崔洪涛的线儿?”陈太忠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会不会是以前赵喜才帮他做主啊?” “赵喜才下来,乌标不会太难过了,虽然他是老赵提拔起来的,”高云风冷笑一声,公交公司总经理原本是侯总,因为此人跟朱秉松有点关系,又跟合家欢的老板周兴旺关系好,被赵市长寻个理由弄走了,把乌副总扶正了。 他老爸出身于交通系统,对这里面的事情,他真的门儿清,“以前朱秉松在的时候,市公交公司每年有一千万的财政补贴,老赵一上台就不让给了。” 对赵喜才来说,做出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克扣下面人,从财政上挤出钱来,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公交公司……还要财政补贴?”陈太忠怎么听,怎么觉得稀罕,老黄不是说这个是个赚钱行当吗?“就这,还穷成这样?” “这也是咱素波的一大特色,全国都少见,”高云风听得就笑,“搞个公交公司,赚钱那是一定的,不过,谁要这是公益性事业呢?朱秉松觉得该给嘛。” 这钱也不知道都去哪儿了,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哼一声,“下午我去见见他,看他怎么说,不管怎么说,他欠我科委的钱。” “我陪你一起去吧?”高云风听得眼中一亮,看起来也有几分兴奋的样子,显然交通系统的变化,让他也颇为恼火。 下午三点的时候,陈太忠和高云风就来到了公交总公司,乌总的办公室,不是以前侯总所在的办公室。 不过,这些办公室都是才装修过的,看起来档次虽然不是很高档,却也应该花了点钱的,想到自己的钱没着落,这厮反倒是有钱搞装修,他心里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乌标不在办公室,高云风摸出手机才要找人,陈太忠止住了他,“不用你打电话,我打,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乌总听说凤凰科委的陈太忠来了,没用了十分钟就回来了,原来他中午喝酒了,在门口不远的接待宾馆里睡觉呢。 要说乌标的态度还是挺端正的,先是道歉说中午有朋友来访,又要人端茶倒水,招呼得特别热情。 他有兴趣聊天,但是陈太忠没兴趣陪他不是?简单地寒暄过后,他就单刀直入地发话了,“现在咱这个一卡通,用得怎么样啊?” “还行,不错,一开始有点小毛病,不过现在磨合得是越来越好了,”乌标笑着点点头,接着又沉吟一下,微微叹一口气,“啧,就是现在手里没钱,这个尾款,要等一等,真是对不住啊。” “你这儿有钱装修,就没钱付款,这不合适吧?”高云风听得哼一声,皱着眉头不满意地发话了,“乌老板你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吧?” 乌标还真不认识眼前这位是谁,高公子往常心思都在工程和设备上呢,跑公交公司少,而陈太忠也不可能介绍说这是高省长的儿子——事实上,乌总都不知道这个人姓什么。 然而不知道归不知道,从人家说话的口气和神态上,他就知道这位的来头肯定不会小了,而他还不敢请教对方的姓名,要不然那就挑衅的嫌疑了——凤凰科委一个陈太忠一个许纯良,两个人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反正,能跟陈主任同来的主儿,肯定简单不了,说不得乌总苦笑一声,“小伙子,这不是我不厚道,这是上面领导介绍下来的关系……说我这儿该装修一下了,你说我能拒绝吗?” “上面领导?哪个领导?”陈太忠哼一声,发问了,按说这么问话有欺人之嫌,尤其是乌标的态度还挺端正——不过,你连我的钱都敢扣,我该跟你客气吗? “呵呵,”乌标笑一笑,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扯到了别的上,“而且,这装修尾款也没给呢……没钱不是?” “咦,这你就不怕得罪领导了?”高云风又冷冷地发问了。 “就算得罪,我也没钱啊,”乌标苦笑着一摊手。 总之,人家乌总的态度真的很端正,会解释也能装孙子,就是一口咬定没钱,陈太忠就听得恼了,“原来领导们介绍项目,你就能答应,我们科委要钱,就是没有?专款专用的钱也能被挪用……是这么个意思吧?” 说实话,他并不关心那个领导是谁,甚至存在不存在这么个人还是两说呢,不过就是高云风那句话,姓乌的你做人不厚道。 “哎呀,这个是我欠考虑了,”乌总沉着脸点点头,认可这个指责,但是他还有他的道理,“不过当时着急用钱,我就想着……财政上也不能一点钱不给吧?结果后来我没命活动,赵市长还真就是一分钱不给了。” “那是你的事儿,”对上这种软绵绵不着力度的棉花包,陈太忠也没什么好招数,那就只能不讲理了,“我就要个准信儿,这个钱你什么时候能给了我?” “这我真不敢乱说,”乌标苦着个脸,边叹气边摇头,沉吟一下方始抬头看他,“负责装修的这家答应帮我贷点款,到时候我看能不能挤出来点,支付陈主任你一部分……今年公司确实紧张,没财政补贴了啊。” “一部分?我要你付清!”陈太忠听得眼睛一瞪,“要不这样,我收购了你公交公司算了,这钱从里面冲抵。” “什么?”乌标听得就是一哆嗦,讶异地看他一眼,“陈主任你说……要收购公交公司?你这不是开玩笑吧?能行的话,最好您还是帮我贷点款吧?” 帮你贷款?你脸皮倒是真厚,陈太忠听得心里暗哼一声,而且这款贷下来,能到谁手里还不好说呢,“不收购也行,我买你二十年全部线路的运营权——包括未来的新增线路。” “陈主任……你真是认真的?”乌总听得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犹豫着发问,“这事儿好不好操作啊?” “有什么不好操作的呢?北京那边的公司,钱都准备好了,”陈太忠冷冷地回答,有意无意地,他将“北京”两个字咬得极响。 “这样啊,”乌标的眼珠开始转动,看起来是有点动心的样子,不过下一刻,某人的注脚就到了,“价钱可得合理一点,我那些朋友脾气都不太好。” 第2082章 张馨的喜事儿 “这家伙的态度,有点奇怪,”两人走出公交公司后,坐进了高公子开来的奥迪车里,也不着急发动,高云风坐在那里沉吟一下,如此总结。 “确实有点奇怪,”陈太忠点点头,乌标听说他真的有意收购公交公司,居然很有兴致地了解起了细节,看那样子,真不像是装的。 不过再想一想,他觉得其实此事也正常,公交公司毕竟是国企,老乌不过是个总经理,为公家着想,还不如为自己多想一想怎么才能得到更多。 反正现在这年头,就流行个“国退民进”,在瓜分国企的盛宴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利用手中的权力,吃得脑满肠肥,倒也不差多他一个。 有人能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就会有人成为改革的阵痛,这都是老话说死了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想到这个,陈太忠心里对这种怪异,就有点不以为然了,“有胆子的话,他给我胡乱报个价试一试,看我玩不死他。” 说句实话,让他拉不下脸来对付乌标的,是那家伙相对端正的态度,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错非不得已的情况,陈某人还真的是愿意以德服人的。 倘若姓乌真的不打算讲理的话,他也不怕跟其比一比在“不讲理”方面的造诣,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那是,我今天也算是个见证,”高云风笑着点点头,“他要是打算出尔反尔,就算太忠你忍下这口气,我也不能跟他善罢甘休。” 可是下一刻,他的眉头又是一皱,“不过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哈,我知道了。” 高公子重重地一拍大腿,眼中满是得意,“这家伙没有待价而沽的兴奋,要说这事儿就不对了,他不上杆子示意……莫不成他想抢了太忠你这个创意,跟别人合作?” 这个猜测很有道理,陈太忠是很强势,许纯良更不好惹,但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你既然伸手到别人地盘了,人家稍微示意一下很正常——就算啥都得不到,起码也卖个人情不是? 至于说剽窃创意,别以为乌标没这个胆子,欠钱不给的事儿人家都做了,倒也不怕再多做一点了——事实上这个猜测多少还是有点荒唐,然而,除这个理由之外,实在也想不出可能,今天为什么乌总是这样的反应了。 “嘿,那他胃口真大了,”陈太忠听得哼一声,摇一摇头,“反正我给他一个星期考虑,到底会是怎么样,到时候就知道了。” “来,太忠,你来开车,去哪儿随便你,”高云风也听得兴奋了起来,打开车门站起身来,“我联系着看一看,有没有人知道,乌标最近跟什么人走得近。” “你至于这么兴奋吗?”陈太忠听得好奇,笑着看他一眼,却是没有推辞,也站起身子打开了车门,“这能有几个钱?” “公交公司的利润可不算太少,”高云风笑着摇摇头,“你根本想不到,素波这边真要交给个人来搞的话,一年纯利润上千万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还是刨去所有的开销以及车辆折旧等等,没准有三千万呢,真的。” “五千万意思也不大,”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心说你小子插手倒是插得挺自然的,“而且搞这个服务行业,真的太累了,到时候肯定把你拴死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能拿下来,别的地市也能这么搞啊,”高云风笑一笑,若是这点因果的都想不到,那他成什么了?“累一点我清楚,不过可以交给别人打理嘛……” 他还真是有点想法的,别的不说,只说此事能成的话,下面地市若是能援引为例,然而,他也不会去跟当地人抢饭吃,高某人在其中占据点股份也就行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当然,肯定是那种只出力不出钱、负责摆平事端的好汉股。 至于素波这边,他也可以交给别人来打理,说穿了这是独家买卖,他高某人腰板也很硬实,只要出手大方,他倒是不信别人能抢了去,下面人要是敢跟他搞三捻四——那不是找死吗? 他兴致勃勃地跟陈太忠解释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说不得笑一笑,“反正就是咱三兄弟的事儿,你、我和纯良都有份。” “快拉倒吧,八字没一撇而事儿,你倒惦记着分赃了,”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脑子里却是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来,真要是这样的三个人把持了素波公交公司,那要想将车票涨价,还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啊——就算杜毅想反对,都要掂量一下。 高云风却是没在意他这话中调笑的意思,拿起手机来,兴致勃勃地拨了两个电话之后,颓然长叹一声,“这家伙厉害啊,巴结上蓝河了,可能最近要调到高管局去了。” 蓝河就是省高管局的常务副局长,以前的高管局的局长是省厅常务副崔洪涛兼的,崔厅扶正以后,这高管局局长一职,就由于副厅长兼任了,这于厅长也是高胜利的人,而蓝河这个常务副,却是崔洪涛的人。 崔厅长现在行情看好,而于厅长本来就是老人,以前崔洪涛是副厅长的时候他就是副厅长,再加上他背后还有高省长,所以老崔也不能做得太过,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随着高厅长的离开,崔厅长又搭上了杜毅,现在的高管局,蓝河也是威风八面。 “妈的,怪不得他敢不给我钱呢,”陈太忠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合着他想把这一笔手尾,留给后面人啊。” 这因果是一目了然的,人在人情在,高胜利一旦离开了交通局,有人不买帐就是很正常的了,打个类似的比方吧,蒙艺还没走的时候,陈太忠已经知情了,就要求蒙书记将凤凰市校园网的钱交由科委来监管。 这不是陈太忠多事,而是他很清楚老蒙要走了,人一走这钱就不好说了,而钱到不了账的话,蒙晓艳就要跟着被动,加个监管的名分,陈太忠就方便出头跟陈洁讨要。 现在就是一样的道理,高胜利走了,乌标就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了,谁的饥荒谁来处理,侯总欠的的钱,凭什么要我乌某人承担呢?更别说高厅长也高升了。 与此同时,高云风又得到一个消息,合着侯总走的时候,突击花了一笔钱,乌总来的时候,账上就趴着不到十万,应付款倒是欠了一堆——这搁给谁谁也得恼火不是?老乌气得第一件事就是把财务科科长免了。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高公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挺郁闷的,他老爹现在倒是副省了,但是手里没权了啊,管着许绍辉留下来的广电、信访等口子。 要说这蓝河不过是个副处,享受正处待遇,搁在高胜利在交通厅的那个时候,随便伸一下手就碾死了,然而现在别看他是副省长了,却是不方便动此人了——有实权的多半都是有仗恃的,而他却脱离了那个系统。 陈太忠却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有自己的底线,若是对方打算算计的话,那就出手收拾呗,事实上听了高云风的话,他有点能理解乌标的心情了,若是能扛过这一阵,到时候乌总甩手去了高管局,他却是不能追过去要钱了。 公家的事情,讲究个对事不对人,就像侯总走了,陈太忠就不能追着他去要这一卡通的钱,所以说这乌总算是好算盘。 不过陈某人怎么可能答应再放此人走呢?这个乌标上任以来就没怎么付过钱,就这么放人走的话,再来一个,可就是安装了一卡通系统之后,公交公司第三任老总了——对事不对人的债,拖得越久越是难要。 到时候新老总一说,前两任把钱都花了,你找我不合适啊,这不是欺负人吗?当然,陈太忠不怕欺负人,但是他脸上也挂不住不是?传出去丢人啊。 总算还好,刚才三个人说的结果,就是陈某人要求一个星期有结果,而乌标也说了,他近期就会就此事向市里反应一下——不管怎么说他是挺感兴趣的。 “好了,去韩忠的港湾吧,”陈太忠拿定主意,在港湾坐了一阵,不多时,张馨听说他回来了,也来到了港湾,这次她却是开了一辆富康,是张沛林给她配的。 张经理一来,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的消息,坏的是,交通厅那边短期内定不下来到底上什么样的设备,张沛林都为此跟崔洪涛见了三面了。 好消息就是真好了,张馨的数据部从凤凰科委定了三十台无线模块,目前在天南大学开了天南省第一家IP超市。 这IP超市的创意,其实来自于外省的联通公司,不过联通的网络不怎么样,收益就不怎么拿得出手,但是移动出手就不一样了。 IP电话的市场很广阔的,天南出现这家超市之前,街上的公话打长途都是一分钟七毛钱,有的地方还要加一块钱手续费——虽则这手续费已经取消了。 移动的超市,长途收费是每分钟四毛,又开在大学里,学生们本就钱不多,又有很多人家是外地的,结果超市一开门口贴个小报,登时就爆满了。 目前超市开了十天,收入已经两万了,一个月下来估计就能到了六万,俩月就能收回那购买模块的费用,剩下的都是赚的。 科委的设备和技术,也是相对成熟的,又有人蹲在那里盯着那个试点,观察可能出现的故障,所以在学校里口碑很不错。 张馨这就算开拓了一个新市场,一个点一个月就是六万的收入,简直太吓人了,于是消息在一周内就不胫而走,移动内部好多人都来打听——这玩意儿能不能搞啊?反正我小姨子在家呆着也没事做。 到目前为止,向张经理打招呼的人已经超过两位数了,不过天大这里是个试点,张沛林特批的,按张总的意思就是说这事儿能搞不能搞,都要先看一个月。 这一个月就是观察了,包括话务量变动啦,需要注意的事项啦什么的,说句难听的,也有必要看一看凤凰科委设备的可靠性不是? 目前暂时加不了试点,但是张馨已经看出美好的前景来了,她算了一下,若是素波能开五十家这样的超市,一个月岂不是就能有两三百万的进项? “关键是UP值还高,”她美不滋滋地跟陈太忠介绍,这个UP值说的不是最高值什么的,而是移动对SIM卡的术语,是一个数据,就是每张卡的平均话务量。 事实上,对移动来说,一个月两三百万的收入不算什么,放的卡也不多,五十家也不过才一千二百张卡。 但是这平均话务量,也是一个考核指标,人家放的卡虽然不多,但是个顶个都算得上是金卡用户了,说起来也是件很长脸的事情——移动的金卡用户,可是有专门的客户经理的,不但能享受诸多优先服务,过生日还能收个鲜花什么的。 “挺好,”陈太忠见她这么兴奋,心里也替她高兴,长久以来,张馨总给人一种花瓶的感觉,平日里她偶尔提及单位同事,也不说自己的工作什么的——毕竟她本就不是专业出身,而数据部的活儿也太少了一点。 “不过五十家才一千多台设备,有点少啊,”可是见她这么活跃,陈太忠又禁不住笑着出声,打击一下她的积极性,“我们也就赚个五六百万,你还得再努力,不能满足。” “还有人跟我说,有比你们便宜的模块呢,加上计费系统,平均下来也不过一线四千块,你这儿都五千了,”张馨笑着回答他,“不过我没理那家伙,真没眼色。” “脑子进水的人还真多,”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其实严格来说,科委的五千块里,利润占了一多半,成本就是两千出一点头——等规模上去了,估计能控制到一千五左右,人家说的那个价钱很正常。 但是事情不能这么看,首先天南有这样的设备,就算张沛林跟凤凰科委没交情,同等情况下采购,也是该优先选用本地产品,更别说人家凤凰科委的技术,已经实用在高速公路上了——你想选便宜的产品不是你的错,但是这产品万一质量不过关,谁来负责? 想到居然有人把心思打到跟张总有关的设备上了,陈太忠真有点哭笑不得,信不信着了急我让张沛林停了你的职?不过,想到下午遇到的乌标,他又释然了,“唉,这年头有胆子瞎惦记的人还真的不少……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 “我给他个冷脸,他该知道进退了,”张馨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她跟陈太忠在一起,也学了不少做派,可以想像一下,在移动这样的国企里,美艳高贵的女上司给人一个冷脸,任是谁也要心里打鼓双腿打颤了——除非他是起点小说网的男主角。 “嗯,”陈太忠也没在意,以他的身份,实在没必要跟那些小人物计较的,反倒是他想起个细节来,“对了,这个IP超市真的是走的数据平台?” “假IP,”张馨遗憾地撇一撇嘴,又皱一皱眉叹口气,“本来想走数据平台的,不过移动的数据平台不稳定,有延时还有回音……像IP充值卡卖得就不好,反正网间结算费才六分钱,超过六分都是赚的。” 这就是垄断的好处了,同样一张手机卡,一分钟七毛也是收,一分钟四毛也能收——不但能收,还能返还业主百分之三十的话费。 像那网间结算,是指移动的手机打到联通或者电信的电话上,才有这样的费用产生,要是打外地的手机,连这个费用都省了。 “嗯,要是能搞的话,你最好专门要两个号段来做,”陈太忠信口建议一下,他现在对管理方面已经有些心得了,所以虽然比较外行,提的建议却是靠谱,“像省委省政府,就有自己的千层号段……一打出去别人就明白是哪儿打来的。” “这个我想到了,”张馨得意地点点头,“不过现在是测试期,我不想搞得动作太大,邓总答应我了,等大规模上的时候,专门给我数据部三个号段,三万个号。” 看她的神色煞是自豪,那份神采也是往日里见不到的,陈太忠不禁心里暗暗感慨,这人要是事业心,气质也能受到影响哈,不过,“嗯?你说三万个号……三万台模块?” 那岂不是一亿五千万了?想到这个数字,他心里禁不住微微一跳,张馨笑着点点头,“我肯定不会开五十家就满足的,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三万可能有点多,一万应该能保证。” “那也是五千万,”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没想到歪打正着,GPS没上,倒是发现这么个短平快的好项目……来,亲一口。” “呵呵,”张馨见高云风在场,不好意思这么做,笑着让一下,“未必能到五千万,后期有竞争厂家出现,估计科委的设备,价钱也要适当压一压。” “那就多进点货堆着嘛,”高云风见这俩狗男女这副模样,笑着站起身来,“不打扰你们夫妻俩说情话了……我说,晚上还喝酒吗?” “不喝了,”陈太忠摇一摇头,顺口吩咐一句,“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啊。” 高公子离开了,张馨却是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家的情人,“太忠……要是一下进一万台,那得让张总拍板,而且,我这儿也不太好做啊。” “嗐,明白,那小子是野路子,不讲理习惯了,你不用理他,”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又摸起了电话,“得跟她们几个说一声,晚上去军分区招待所,唉,忙死啦……” 晚上的荒唐自不必表,战斗间歇的时候,田甜帮自家老爹关说了,“太忠你回去一趟吧,我爸已经上任了,你表示个支持嘛。” “那成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想到章尧东在黄老家门口那一幕强势,他没理由忽视这个要求,于是轻笑一声,“明天我就可以回去,不过嘛……你得陪着我回去。” “嗯……好吧,”田甜琢磨一下,终于点点头,某人听得心里暗喜,哈,泡上本市市长的女儿,还带回去,这感觉不错…… 第二天上午,田甜就请了假,坐着陈太忠的灰色林肯直奔凤凰市,不过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正好去丁小宁的京华酒楼小憩一阵。 下午一觉起来,陈太忠才说要去拜望一下田市长,不成想却接到了另一个市长的电话,段卫华亲自打来的,“太忠,听说你要收购公交公司?” “是啊,我是有这么个想法,”陈太忠叹口气,因为他听出来,老段说话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关键是他们欠着科委的钱,死活不给啊。” “唉,你能不能缓一缓?”段卫华还真是不高兴,“我才上任,收购这个国企……传出去不太好听啊,尤其是你还是凤凰的,我得避一避嫌疑。” “我肯定用北京公司的名义,”陈太忠犹豫一下,方始发话,“不过卫华市长,我听见你叹气,您能给我指示一条好一点的路子吗?” “啧,”段卫华咂巴一下嘴巴,“不瞒你说啊,太忠,国企的问题,一向是各个政府的老大难,就我个人的主张,是不愿意将国企卖给私人的,尤其是公交公司这种企业,它不但是垄断的,同时还是公共福利事业的性质,搞不好就要出大问题的。” “这还真麻烦了,”陈太忠听得也是苦笑一声,“要不这样……您能不能再给公交公司拨点钱,也不多,才六百万。” “这个更不可能,”段卫华长叹一声,“这个漏子好不容易才堵住,我怎么可能再把它放开?” 第2084章 老段的执着 从某个角度上讲,段卫华是相当老派的一个人,在部队的时候,他就强调组织和纪律,没错,他行事圆滑从不缺乏变通,但是他擅长变通的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就这个“国退民进”来说,他就不认为所有的国企都该退,所有行业的民企都该进,有些底线绝对该坚持,必须是在党的领导下进行。 且不说别的,就说这公交公司一事,一旦让陈太忠收购了,一块的票价涨成两块了,两块的票价涨成三块了,更狠一点的话,老年证、军人证之类的不能免费乘车了——严重地影响了民生,老百姓是要骂娘的,是可能引起社会动荡的。 你涨一点,老百姓负担就多一点,虽然对很多官员来说,民间呼声可以无视,但是段卫华还是比较爱惜羽毛的,太过分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当然,他也知道陈太忠做事比较率性,并不怎么把钱看在眼里——事实上那家伙从来也没缺过钱,自己若是要求他不要乱涨价,也未始就不能商量。 然而很关键的是,此事涉及到他的底线了,他认为将公交公司转为民营真的不合适,是的,他不想在自己的任内出现这种事情。 说得更深远一点,段市长一直就反对无条件地国进民退,尤其是有些地方,居然会出现“张卖光”“李卖光”之类的主儿,一刀切地将国企卖出去,尤其要命的是,这些人不以为耻,反标榜为性格、处事果决,每每看到这样的溢美之词,他就恨不得一口唾沫啐过去。 段卫华承认,国企是存在这样那样的弊端的……作风散漫、效率低下、浪费严重、人员臃肿以及不思进取等等等,但是这并不是你随手就将工人推到下岗的理由,要知道,其中有多少老工人为国家辛苦工作了几十年。 好吧,摆老资格不对,很多国企也确实病入膏肓了,但是能一刀切卖出去的,起码都是有收购价值的——能不能在卖出去之前,确认一下真实价值,确定一下那些为建设共和国出了力的老工人,后半生能否保证? 还是那句话了,没有赚钱潜力的厂子,没人愿意去背那个负担,凤凰纺织厂破产就破得干净利索——赚不了钱的厂子,你买啊? 所谓的国退民进,就是瓜分国企的盛宴——厂子改制了,活力增加了,效率上去了,负担减轻了,盈利能力上去了……这都没错,但是“负担减轻”四个字,是血淋淋的暗红色。 段卫华不反对国退民进,但是他反对那种赤裸裸、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刀切,某人走上前趟地雷去了,发誓要铲除既得利益集团,却不知道由于盲目地砍劈,造就了更强大的、腰板更硬实的集团——国企私有化,一夜之间造就了多少富翁? 不可否认的是,同样是好的出发点,同样是为了国富民强,类似的悲剧,中国历史上早有上演,北宋大名鼎鼎的拗相公,便是极其相似的例子,无非四个字——志大才疏。 会壮士断腕的人多了,匹夫之勇不难学,难的是……麻烦你多少考虑一下,断了腕子之后,那腕子怎么安置,会不会造就更大的毒瘤?别尽图那点虚名了。 段卫华本人就是这么个想法,别看他年纪不小了性格也挺好的,严格说起来,有些事情他想得比陈太忠还极端。 陈太忠一直认为,贪官并不是特别可恨,你做出了足够好的成绩,贪一点很正常,毕竟在现有体制下,干部的待遇,看得到摸得着的就是那么多。 段卫华则是认为,不问青红皂白统统推出去,谁不会?以华夏官场之大,并不止那么几个“卖光”有魄力,能正视问题,愿意着手处理问题并且不怕麻烦,这才是最大的勇气。 勇气不是靠标榜出来的——就是年轻人常提的那个问题了,为了爱不怕死,为了爱不怕活着,这两者哪个更有勇气? 这些就都扯远了,总之,段卫华一听说小陈打算动公交公司的脑筋,眼皮子就一个劲儿地乱跳,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勇气的干部,但是有些底线不能乱动。 所以,他就打来这么个电话,而且非常罕见地不笑了,用意无非是告诉陈太忠:你让你的老市长很难办啊。 “问题是这钱我也不能不要不是?”陈太忠听得苦笑连连,“老市长您有什么想法直说,我一定配合你。” “你压上几个月行不行?”这是段卫华打电话的真正目的,“我这边理一理顺,到时候看能通过什么方面变通一下,总是要让你满意了才行。” 按说这几百万的事情,真的难不住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段老板这么纡尊降贵地跟陈太忠说话,实在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意思。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那么回事,段市长才刚刚履新,脑袋上还有个省委常委伍海滨,必须留出充分的适应期和磨合期——老段搞了大半辈子的政工,怎么可能这点都不懂? 这只是理由之一,其实更关键的是,他太清楚小陈的折腾劲儿了,搞起事儿来简直是肆无忌惮,要不然这个素波市长的位子也轮不到他,因为某人的事情,素波已经倒下了两个市长,而段市长绝对不想成为第三个。 当然,陈某人是不会针对老市长搞事的,段卫华相当清楚这一点,可事情一旦闹大,就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了——就像他当初说的,“棋从断处生”。 段市长不想让某人再弄出个断点来,到时候许绍辉再一插手,那真是说不清楚会怎么样了。 “可是乌标要走了,听说是会去高管局,”陈太忠知道,老市长对自己不会空口白牙地许诺,但是他必须指出其中所蕴含的风险,“他一走,我这儿就被动了。” “省高管局?”段卫华愣得一愣之后,旋即冷冷一哼,“他现在还是市管干部呢,我倒要看看,我不答应他走,他怎么走得了?” “唉,问题是交通厅的崔洪涛,搭上杜老板了,”陈太忠很愕然地发现,自己今天的苦笑,是这一生中最多的一天——尤其要命的是,今天还没过完。 “呃,”段卫华听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太清楚这句话的份量了,犹豫一下方始叹口气,“小陈你碰到的,就没个小事……这样吧,大不了到时候我让公交公司划几十亩地给你,你让京华的小丁去搞房地产,科委来搞也行,这几百万费用从里面扣,可以吧?” 公交公司囤地不算多,但也有几块,毕竟是你有线路就得有停车场,没错,现在好多大商场或者大企业,为了吸引公交公司将终点站设在这里,就以几近于半租半送的价格提供停车场——有了公交车,才会有人气才会有方便。 但是十来年前,很少人有市场意识和竞争概念,经常是一条线路规划好了之后,公交公司随手在终点站圈一块地——这就是我们公交公司的了啊。 而这终点站划得大小,是否还能提供个司机和乘务员休息的地方,甚至该地由于是交通枢纽,还要增设办公的场所,这一切,就决定了公交公司手里有那么几块地皮。 所以段市长这句话,可操作性确实挺高的,不过他先提京华房地产的丁小宁,然后才提科委的房地产,这不仅仅是想送项目给陈太忠,更是有意无意地暗示,他现在确实不想跟“凤凰”这两个字扯得太近。 “我……不甘心,”陈太忠听得沉吟半天,方始又苦笑一声——都已经破纪录了,也不差再多一声了,“他不能赖账赖得这么不讲道理……而且我还有别的方面的考虑。” 别的方面,自然是要通过解决此事,实现对崔洪涛敲山震虎的目的,交通厅那边的事儿也拖不得了,等人家真的定了联通的GPS系统,再说什么都白扯了。 “反正这件事要是拿到市长办公会上讨论的话,我是不会支持的,”段卫华先表了态,沉吟一下方始轻笑一声——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你要着急,就想个折中的法子,逼出他的钱来,我不方便出面,但是可以配合你。” “折中的法子?”陈太忠满怀狐疑地发问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又被老狐狸算计了。 “呵呵,你主意那么多,不用我建议了吧?”段卫华笑得越来越自然了,往昔那个和蔼可亲的市长又回来了,“我只表一个态,你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将来有机会了,我适当照顾你那一点儿活儿。” “好吧,我考虑一下怎么操作吧,”陈太忠也只能如此回答了,人家老段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再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他打电话联系田立平了,不成想田市长去金乌视察去了,他上任一周了,先是听取了大部分行局的情况,在市里又走了一圈,现在就是下各个县区视察了。 金乌县跟湖西区接壤,陈太忠就请示,立平市长您能不能回来的时候,路过科委视察一下啊?结果田立平告诉他——我回来估计要晚一点了,而且你科委的摊子太多,要视察也得明天下午了,晚上吃过饭以后,我看有时间没有,到时候再联系吧。 接下来,陈太忠就又开始工作了,科委转一转,三十九号溜一圈,招商办里走一趟,这看着就六点了。 第2085章 和谐 晚上,马疯子请陈太忠吃饭,疯子移民的手续办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只剩下等了,陈主任又叫上了小董、张爱国和交通局局长牛冬生等几个自己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喝到一半的时候,小吉也蹭着过来了。 喝完酒了,牛局长招呼大家去交通局新开的交通宾馆唱歌,交通大厦已经交付使用了,主楼东侧是用来办公的,西侧是宾馆,裙楼有酒店。 这栋大厦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小四千万,算是相当奢侈的了——当然,跟在建的科委大厦估计就不太好比了,科委大厦加上追加的投资,达到了五千万,而且眼下看起来,铁铁地是要超出预算的,估计得到六千万左右。 喝酒唱歌到八点,陈太忠正要告辞走人的时候,接到了田立平的电话,“小陈,我还有十来分钟就到横山区宿舍门口了,你在哪一栋呢?” “我在外面喝酒呢,马上就回去,”陈太忠这话,赶紧站起身走人,路上还不忘记给白市长打个电话,那个啥,老田要过去,你可不敢看见灯就推衣柜。 田立平今天在金乌喝了不少,没办法,领导下去视察就是这样,饭点儿了你走人,那有点不给下面人面子,更何况田书记现在只是代市长,想把代字去掉,也得注意跟人民代表们打成一片——反正表示出一个亲民形象,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他最近也在筹备凤凰煤焦集团的成立,金乌是凤凰市的产煤大县,要是有人捣蛋,也是头疼事儿。 回来的路上,他问起了司机,想知道陈太忠在哪儿住,这司机虽然没跟陈主任打过交道,但是在市政府混的主儿,还能不清楚这个人?说不得就载着田市长直奔横山区宿舍。 陈太忠赶到的时候,田市长的车已经开进了宿舍大院,于是他陪着领导上楼,隐隐地,旁边有人在窗口探头探脑。 司机和秘书没跟着上楼,这是市长专门找陈主任来了,谁还会跟着碍眼? 陈太忠的房间还算整齐,由于有张爱国拿了钥匙帮着打扫,倒也不显得多脏,不过茶几上还是落了薄薄的一层尘土,他见状也只能苦笑一声,“小张这家伙也学会偷懒了,回头得说一说他。” 田立平虽然喝高了一点,可是他也不接这话茬,谁知道这小张是男人还是女人呢?径自走到客厅的沙发处坐下,“给我弄点茶水,渴得要命……呵呵,今天听吕清平说起你了,你好像对他很有成见?” “那是他自作自受,”陈太忠哼一声,走上前打开热水器的开关,又从酒柜处拿过了一提啤酒,放到了沙发上,“要实在渴,先喝点啤酒,我去洗茶具……呵呵,正好有从北京弄的特供的明前狮峰龙井。” “随便什么茶都行,喝酒喝得舌头都麻了,再好的茶也喝不出来,”田立平笑一笑,惬意地舒展身子,“你让甜儿去干这个嘛,咱俩说话……咦,甜儿在哪儿呢?” “哦,她……在宾馆住着呢,”陈太忠回答的时候,有个略略的停顿,他总不能告诉市长大人,你女儿在阳光小区跟我其他的女人在打麻将吧? “叫她过来,”田立平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一句,旋即又转移了话题,“你跟吕清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田市长虽然喝多了,心里却是清醒的,他之所以来横山区宿舍,就是猜到了,陈太忠的生活哪怕再糜烂,总是不可能在他自己的宿舍里胡来。 进来之后,他就想把自己女儿也正式领进来——这多少也是个舆论不是?反正他喝得是有点多了,觉得自己这么做没错,至于女儿跟小陈在年纪上的差距,他就懒得考虑了。 “有点晚了吧?”陈太忠苦着脸问一句,结果人家田市长不理他,说不得他心里长叹一声,摸出了手机,小白,田甜要踏进你的领地了啊…… 洗完茶具之后,饮水机里的水还没开,两人就坐在那里聊了起来,从科委为什么不鸟吕县长,聊到市里的权力结构,再聊到各个领导的性格,什么都能说。 他甚至跟陈太忠打听,你在市政府有什么比较信得过的人,可以做我秘书的吗? 田立平在素波的秘书小姜也是新人,跟了他其实还不到一年,这次他来凤凰,本来想着你愿意来就过来,不成想姜秘书根本没做表示。 这也正常,小姜家就是素波的,老爷子更是素波市人大的副主任,跟着田书记来凤凰倒是小事儿,问题是田老板快到点了,等回头一个调动,老田回去了,小姜留在这儿走不了,那可不是麻烦了? 这就是行情,那帕里义无反顾地跟着蒙艺走,不仅仅因为蒙老板是省委书记,更是因为蒙书记年轻,要退休还得十五年,这么些时间,足够那处长在碧空打下一片大大的天空了。 “这个事儿,你可以问景静砾,我跟市政府的人都不太熟,”陈太忠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一拉开门,正好田甜站在门口正要敲门。 我哪儿敢让你敲门啊?陈太忠心里苦笑,要是被对面的于主任听见响动,那就更说不清楚了——怎么说现在也是八点半了。 田甜一来,这服侍的工作就是她来干了,田市长初来凤凰,想知道的事儿真的是太多了,两人直聊到十点半,灌了一肚子茶水的市长去陈主任的厕所嘘嘘一下,才转身走人。 陈太忠自然是把市长大人送到了楼下,回来之后,看着脸有些微红的田甜,“你老爸也真放心,就把你一个人留在我这色狼家了?” “我进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田甜打开几个房间的灯,四下扫视一下,回到卧室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哼,你这老窝我还没来过呢,这床也不知道都有谁用过……等再晚一点,其他人睡觉了,咱们再去阳光小区……那是什么?” 陈太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衣柜在缓缓地“走动”,说不得狠狠地一拍脑袋,“啧……你就不知道等一等吗?” “哎呀,老田总算走了,”一个柔美的女声轻轻地传来,明显是压低了声音的那种,接着,白市长穿着紫色棉质睡衣从墙那边走了过来。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田甜,眼睛在瞬间就瞪得老大,一抬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睡衣衣袖滑落,露出一段有若嫩藕的白皙小臂。 她惊讶,田甜比她还惊讶呢,大半夜的,任是谁看到走动的衣柜、穿墙而来的美女,怕是都不可能保持镇静,于是张嘴就是一声凄厉的大喊,“啊~” 总算是陈太忠手疾眼快,一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顺手还放个咫尺天涯的术法出去,将她的声音隔离了——白市长的老爹还在隔壁呢,更别说这一栋楼可都是处长级的干部,被人听到那就惨了。 他捂得紧,可是田甜吓坏了啊,浑身都在哆嗦,都能听见牙关得得打架的声音,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他只能苦笑一声,“这是白……吴市长,说好了晚上要来我这儿,听我汇报工作。” “汇汇汇……汇报工作?”田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于是大声地喘几口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吴言,“你是……吴市长?” 她当然不可能相信,吴言过来是听工作汇报的,只看这墙上的机关和吴市长身上的穿着,是个人就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 倒是吴言要老练得多,最初的惊讶过后,她一迈步走到床前,铁青着脸发问了,“太忠,谁让你把她放进我的房间的?” 吴市长本就是做事果决的女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再遮掩也就没意思了,说不得就要计较一下,自己的私密空间怎么让别人进来了。 “咳咳,”陈太忠轻咳一声,先走上前将衣柜推回原位,才笑嘻嘻地一耸肩,“给你们俩介绍一下,这是凤凰市官场第一美女,吴言吴市长,天南最年轻的实职副厅……” “这位嘛,是天南电视台新闻栏目的主播,”他还待继续介绍,只听得吴言冷冷一哼,“田甜是吧?省台我也常看的……陈主任,麻烦你解释一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市长下午就从招商办得知,陈太忠回来了,刚才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就让钟韵秋时不时地看看窗外,然后就发现太忠领着田市长进家了,而田甜来的时候是打车,悄悄上门的,连门都没来得及敲,就被某人放进来了,钟秘书没有注意到是很正常的。 好容易等到十点半了,她和钟韵秋在书房呆得都有点瞌睡了,才听到窗外有轻轻的汽车启动声,紧接着车灯亮起,钟秘书掀开窗帘的一角瞄一眼,长叹一口气,“唉……这次走的总算是田市长的车了。” 十点半了,田市长也走了,见到陈太忠冲着车一个劲儿地摆手,然后又孤身上楼,白市长觉得……自己这么过去,怎么说也不可能有别的意外不是? 她一向是很小心的,住在这市政府大院的人也很自律,这会儿真的不太可能有人再去陈太忠那儿了……好吧,就算有人皮厚,想上门打听一下田市长来此何干,总也有个时间差的吧?到时候她躲在卧室,或者再悄悄回来,都行的嘛。 不成想,就是她走出书房走进卧室,反锁了卧室门,然后推开衣柜,又推开那个衣柜的时候,意外居然……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还好,她的神经够坚强,问完之后冷冷地看着陈太忠,一定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田甜是田市长的女儿,”陈太忠苦笑一声解释,“我俩本来说再等一等,大家都休息了,就去阳光小区的。” 什么?听到这话,吴言越发地恼怒了,她可是算着陈太忠今天回来,该留在这里的,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主播,就要跑到阳光小区胡来——而且,田立平走都不带自己的女儿,那意味着什么不是很清楚吗? 再加上,她被人发现了隐私,说不得冷冷一哼,转身就去扳那衣柜,“那你去你的阳光小区吧,让开……我要回去了,再也不过来了。” “你又不乖了啊,”陈太忠笑嘻嘻地伸手抱住她,冲田甜努一努嘴,“甜儿,帮我脱了她的衣服……” 田甜愣在那里,目瞪口呆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迟疑,“太忠,你别这么不尊重人嘛。” “你帮我,就等于帮你父亲,”陈太忠的脸皮,那是要多厚有多厚了,这般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而且还是满脸带笑,“有了白市长的支持……田市长的工作很好开展的。” “哦,”田甜点点头,心说原来是这样,其实,田主播跟陈某人见识过的大场面不少了,五飞六飞是常有的事儿,于是走上前帮他抱住吴言,“白市长……你不是说她是吴市长吗?” “陈太忠,”吴言听得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面前的某人,却是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声咬牙切齿,“你好,你很好……” “你就是欠收拾,”陈太忠轻轻一拽,扯开睡衣带子,下一刻就将白市长按在床上,冲着她挺翘的臀部啪啪地打了两下,心说反正你也喜欢这个调调儿。 钟韵秋有吴言卧室的钥匙,等了好半天,还不见卧室门响,不由得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再醒来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了,说不得打着哈欠开了卧室,悄悄将衣柜推开一条缝儿,侧耳倾听——太忠你不是忘了我,直接睡了吧? 不成想,一个男人的声音懒洋洋地传了过来,“一个是市长,一个是市长的女儿,以后你们姐妹俩,要好好相处,要和谐,听见没有……” 第2086章 模糊回答 驻欧办陈主任在回到凤凰的第二天上午,去向新任市长田立平汇报工作,田市长在百忙之中接见了他一下,却是只用了两分钟就结束了谈话——一来是领导太忙,日程安排得太紧;二来他已经答应下午去科委考察。 然而,事情的关键并不在这里,关键在于陈太忠回来之后,第一个拜见的是政府一把手,而没去见党委一把手——段卫华在的时候是如此,段卫华不在换了田立平之后,依旧是如此。 陈太忠可能的反应,章尧东已经了然于胸,所以根本就没去关心这次序问题,不过,凤凰市削尖脑袋琢磨着拍市委书记马屁的人有大把,于是,章书记还是在第一时间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我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章尧东就只当没听到这个消息了,不过他的心里暗哼,那小子走的时候,总是要来跟我打个招呼的吧? 又过两天,许纯良从北京回来了,章书记约他晚上来白宫吃饭,了解一下活动鲁班奖的进度,“对了……把小陈也叫上吧,这是功臣啊。” “太忠早上去素波了,还说可能就不回来了,”许纯良真不负纯良二字,果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个鲁班奖的事情,他全部移交给我了。” 什么?章尧东听得就是一阵憋气,好小子啊,无非就是叫你在北京捎了我一趟,你倒是蹬鼻子上脸地不满意起来了,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然而,说句良心话,陈太忠本来想前一天就离开呢,反正他已经完成了捧田立平的任务,不过横山区宿舍、阳光小区和育华苑这三块地,都要挨个犁一遍才行,所以才拖到了今天早上——事实上,白市长都说了,你要今天不走的话,田甜再来家里也无所谓。 吴言这话说得有点虚,她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自己阵地的主儿,田主播在来凤凰的第三天头上已经离开了,其次,她知道陈太忠目前不想被任何一个女人羁绊住——前两天深夜,田甜来访都是悄悄的,大家都知道一时半会儿讹不住陈太忠。 说穿了,她就是欺田甜已走,且不便常来,才肯如此故作大方,其实那晚三个人初开始有些尴尬,到最后却是玩得极为尽兴,当田主播一手用力扳着她的腿,一手拨弄着她胸前乳房上的蓓蕾时,白市长觉得极为地刺激。 甚至,在那时田主播嘴里叫着的“白姐”,都能让她凭添一丝兴奋出来——这个发现让吴言情不自禁地做出了自我审视,难道我的潜意识里面,真的带一点被虐狂的倾向吗? 不管怎么说,那一晚是相当地销魂,两人累得连手指都懒得再动的时候,男人夹着两个女人,跨进了白市长的卧室,又按住某个笑得异常甜美的女子大加鞭挞。 那女人在寒冬里兀自腿着黑色丝袜,具体是谁也不必再说,总之,就是市长、市长秘书加市长女儿的组合了——当然,必须指出的是,市长和市长女儿,并不是母女关系。 吴言有点舍不得陈太忠离开,然而陈某人却是不得不走,因为素波那里,还有一个姓乌的家伙在等着他——乌标。 正如高云风所说的那样,乌总对出售公交公司的计划很感兴趣,当然,承包出去经营权或者联营,都是可以商量的。 乌标正在紧锣密鼓地操作往高管局的调动,蓝局长说了,随着高管局局面的稳定,一两年内很可能正职不再由副厅长兼任。 这消息其实早就传出来了,只是真假难辨而已,不过大家都知道,先是崔厅长后是于厅长,之所以兼任高管局局长,都是为了让这个新设的机构尽快地走上正轨,同时也是向大家展示高管局在未来的交通系统中的重要地位。 随着高管局各个科室和机构的完善、功能的确定,大部分的流程也从纸面上应用到了实际中,一两年内不再由厅里领导兼任正职并不是不可能的。 而蓝河是崔洪涛的人,那么相对来说,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就要比别人私下里说的高得多——当然,这种事情并不是能打包票的,意外总是存在的。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又由于赵喜才早早打了招呼,要乌标的公交公司做好“过两年苦日子”的准备,要大力支持天南省的公路建设,乌总才舍得考虑放弃现在这个一把手的位置,去高管局搏一搏未来。 现在赵喜才是倒了,但是乌标运作得也差不多了,而且来的段卫华并不是他熟悉的人,他当然是要每边都招呼一下。 从陈太忠这儿得到这个建议之后,乌总就想向段市长汇报一下,尤其是他打听了一下陈太忠和段卫华的关系,似乎两人还很有些渊源。 然而他没想到,段卫华现在跟凤凰撇清还来不及呢,听说有人想向自己汇报跟凤凰科委的纠葛,直接一摆手就拒绝了,“我才上任,这种小事儿没空搭理他。” 这话倒也不假,要说田立平刚上任很忙,段卫华只会更忙,没错,段市长是干了几年市长,比田某人这个政法委书记这要容易融入新的环境中去,但是素波是省会,权力结构要远远比凤凰复杂,更别说一抬头就能看到省委省政府。 乌标能理解段市长的工作繁忙,于是就退而求其次,让传话的人告诉段市长,由于自己这边欠凤凰科委的设备款,陈太忠有意介绍其他公司收购公交公司,请市政府指示一下,此事是不是合适操作。 当然,市里若是反对的话,是不是能帮着协调一下这个问题——要是能再以其他什么项目的名义,拨一笔钱将这个窟窿补上,那就完美了。 想要钱?那是做梦!段卫华一听说此事,抽个空子就将电话打给了陈太忠,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又对传话的人吩咐一句——搞这个国退民进要慎重,尤其是关系到民生的福利事业,要慎之又慎,做好调研、规划等准备工作是必须的。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可以认为是同意也可以认为是变相否决,乌标得到这个答复,又想一想传说中陈太忠同段卫华的关系,就认为这是段市长不方便直接表态支持陈主任,所以才会这么说。 他既然这么认为了,那就可以考虑操作此事了,反正就算事有不谐,卫华市长也是指示过,要我仔细调研和规划,这总不能算是犯错误吧? 于是乌标就打电话联系陈主任,说这件事市里表示出了谨慎的支持,你看什么时候能叫上你的朋友,过来谈一谈细节? 陈太忠一听心里大奇,老段不是不同意吗?怎么市里又“谨慎地支持”了呢?心说我得找老段好好沟通一下,当然,他在电话里是不会表现出什么惊讶的——为官三载,陈某人的城府那是很有一些了,更何况他在随机应变的方面也有足够的天赋。 所以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根本没考虑再去找章尧东请示工作,原本这次回来他就已经汇报过了,这请示有没有倒也无所谓,不过既然老章在北京让他不爽了,那么他不请示就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细说起来,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想找章书记请示工作都要排队,而陈某人表达不满的方式,居然是不请领导对工作做指示,由此可见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陈太忠是中午抵达素波的,路上他就给段卫华打电话,说是想拜会一下老市长,段卫华哪里会猜不到他的想法?这小子是不摸底,想面见我问一问此事。 于是,段市长笑着答他,“你也不用来找我了,最近我真的很忙,抽不出固定时间来,而且你的事情也多……” “你不就是怀疑市里的态度吗?我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方便你操作……对了,我再次强调一下,对民企介入城市公共交通行业,我持坚决的反对态度。” 合着是老段帮我算计人?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开始盘算怎么样折腾一下乌标,反正有素波的大市长帮忙,他的选择是可以有很多的…… 挂了这个电话,他又给远望公司的袁望打个电话,总算还好,袁总就在素波,正要赶往凤凰呢,听他说有些事情要自己配合一下,忙不迭答应了,“陈主任你找我,天大的事情我都得搁到一边去。” 陈太忠找袁总,图的不是别的,就为袁望那口地道的京腔——一般人冒充北京来人,那是有点难度的,挂了这个电话之后,原本他是想联系一下乌标的,不过再想一想,就将电话打给了荀德健,要其从北京速速赶来。 话痨荀毛病很多,但是有一点值得重视,那就是此人不但手上有钱,而且身份不一般——这可是香港荀家的人,尽管丫是私生子,但血统不可否认。 有荀德健的配合,公交公司这边的谈判就好开展了,而且话痨不但能讲京腔还能讲广东白话,身份又经得住查,万一到时候黄汉祥出于某种目的,真的要强行收购公交公司,由荀总出面组建一个公司来操作,也是很简单的。 哥们儿这人缘真的好啊,想要什么人都找得到,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美不滋滋地评价一下自己,不过接下来他就发现了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实:处理公交公司欠款一事上,他的选择太多,反倒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是最正确的了…… 陈太忠原本跟袁望约好了,去大草原吃红焖羊肉,不过就在堪堪驶入素波市区的时候,接到了王思敏的电话,“太忠,你在不在素波啊?” “才进市区,有什么事儿你说,”陈太忠回答得挺痛快,党校的同学里,他也就是跟何振华、王思敏和韩忠有来往,人家帮他抄笔记领资料,又是王浩波的侄女儿,那就没必要打那些官腔。 “啊,那你来宝兰财政局接我吧,中午我请你吃铁锅烩菜,”王思敏笑着回答,“既然你在素波,那见面再说吧,正好我把笔记也带给你。” 没必要吧?陈太忠一听她要请客,估计就是有点事情了,才说要她在电话里说就完了,听到最后一句,于是笑一笑,“好啊,不过我请你吧……” 接上王思敏之后,小王才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下,合着她是帮人问一点事儿,她跟宝兰区教委的某个科长关系不错,那科长有个弟弟,现在素波理工大做电工打杂。 要说这位在学校里,也有点优势,他是临时工不假,但是由于他姐姐在宝兰区教委,倒也没人怎么歧视他,此人在学校里眼皮子挺杂,手脚也勤快,人缘不错。 他听说天大那边搞IP超市挺赚钱的,就跑到市移动去打听,数据部的人肯定要告诉他现在不考虑理工大,他回来后就央着他姐姐帮个忙,给联系一下。 可是他姐姐这科长,其实就是个股长,也没啥大能力,不过她想到王思敏似乎有点办法,又似乎跟凤凰科委的谁谁是党校同学,就托小王打问一下——天大的IP超市里,设备上都打得有凤凰科委的标签,这也是宣传的手段之一。 要说找别人办事,王思敏未必张得开这个嘴,听说是找陈太忠,就答应下来,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陈太忠一听就笑了,“多大点儿事嘛,小王你直接电话说就完了呗,还要专门请我吃一顿饭,这不是见外吗?” 一边说,他心里也一边感慨,啧,这世间事就是这样,对有些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难事——哪怕那位是个股长,但是对另一些人来说,那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这点钱看不到你眼里,可是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巨额财富了,”王思敏笑一笑,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他算了,一个月能赚一万多,你要觉得这件事好办,那帮我也开一个吧,正好我妈退休了没事做呢。” “这事情好办,选址才是最重要的,”陈太忠笑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得选流动人口多的地方,像学校城中村什么的,要是选在政府大院门口,那能赔死,别人打电话都能报销呢……是这家铁锅烩菜吗?” 第2087章 傲慢 这饭店开业不久,是王思敏的老板、宝兰区财政局包局长初中的某个同学搞的,局长跟老板的关系很近,大家也愿意捧个场,而这里离水利厅又不远,王思敏的叔叔、水利厅副书记王浩波也偶尔会来这里转一圈。 饭店的人自然是认识小王的,又知道小王有一个做官的叔叔,就连包局长一般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不过随之而来的袁望有点大大咧咧,“感觉这个饭店档次不怎么行啊。” 三人坐下之后,不多时又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王思敏给大家介绍一下,才知道这是宝兰教委的宋科长和素波理工大的电工小宋。 宋晓媞年纪不大,看起来就是三十左右,个头不高胖胖的,脸上有几个浅浅的黑痣,跟王思敏有几分相像,声音倒是挺好听,柔柔的,宋科长没听说过陈太忠,不过她可是听说过远望公司,眼见远望的老板对陈主任都客客气气的,她说话就更小心了。 坐下之后,王思敏就把事情交待了,说是没问题,宋家姐弟肯定要道谢,然而小宋又提出一个问题来,“我听别人说,市移动好像已经答应谁了。” “先租房子去吧,”陈太忠也不跟他说那么多,轻描淡写地发话了,“最好是生活区附近,商店啦、食堂啦之类的旁边,别租到教学区。” “他们说一个月以后就可以申请了,这个没问题吧?”小宋有点没眼色,居然还在问。 “嗯,应该没问题,”陈太忠点点头,看着王思敏倒酒也不阻拦,倒是宋晓媞见状,赶紧站起身来跟她抢酒瓶,小宋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起身。 “那,陈主任,这件事儿该找谁办呢?”宋科长款款坐下,看着他发问了。 “直接找数据部经理就行,就说是我朋友,”陈太忠笑一笑,他才不会为这点小事就给张馨打电话,你不过是王思敏朋友的弟弟,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我的朋友。 人到了陈主任这个位置,眼界也就高了,我可以帮你,但是不会上杆子帮你——万一素波理工大另外一个申请的主儿,是移动公司谁谁的关系的话,那其间分寸,就是由张馨掌握了,我何必去逼她呢? 想必张馨也能接到这个信号,此人能打着我的旗号去,证明确实有关系,但是我没出面说,那就证明关系很一般。 陈太忠并没有意识到,有了这样的心态,就证明他的官僚思想越来越严重了,万事都要讲究分寸,是的,他正在不知不觉地融入这个体系中,润物细无声的那种。 袁望知道,陈主任找自己是有事情,眼见这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笑一笑插嘴了,“哥,您那边校园网二期工程,什么时候开始啊?” 校园网?听到这三个字,宋科长看一眼陈太忠,年轻的副主任微微一笑,“二期你就不用指望我了,我只管一期的监管,你跟老王好好沟通一下。” “可是老王特别认你啊,”袁总笑着摇摇头,“反正小荆总的心思全在北京那边呢,凤凰这边我一个人扛着,特累。” “那我把给教委的尾款扣下?”陈太忠想到了公交公司的尾款,皱着眉头琢磨一下,他还是摇摇头,“不能那么搞,没意思,这件事我不方便帮你,你先做工作吧,要是有人欺负你,我能帮你说一声。” “您跟陈省长打个招呼,不是什么都有了?”袁望这家伙,嘴巴不是特别紧,又有点卖弄的心思,就这么问了。 “陈省长……哎呀,下午还得去见一下她,她从法国回来,我还没去汇报过工作呢,”陈太忠的思路也被带歪了,下一刻才摇摇头,“二期的这个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关键是看你一期干得好不好了。” “思敏,”宋科长听到这里,实在憋不住了,将嘴巴悄悄地凑到王思敏耳边,“我说,这样的人……你请他在这儿吃饭?”做为教委的科长,她真的太清楚这些话的份量了。 “我同学嘛,在这儿吃饭,就是同学情谊,”王思敏悄悄地回答她,“要是真有大事,就得让我叔叔请他吃饭了。” “你叔叔也认识他?”宋晓媞惊讶得连筷子都要握不住了,她俩关系是真好,所以宋科长知道小王有个叔叔在水利厅做副书记。 “我叔叔就是他帮着提上去的,”王思敏微微一笑,接着跟她咬耳朵,“说实话,要不是你着急帮你弟弟,这点小事儿……用他一次,真的太可惜了。” “思敏,”宋晓媞悄悄地伸出手,从桌下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好姐妹,难为你了……” 接下来大家就是瞎聊了,小宋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见自己的姐姐都不敢随意出声,于是也就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吃菜了。 喝了差不多半小时酒,饭店老板进来敬了一次酒,意思是感谢小王赏光,等他出去以后,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又是两个人进来了,为首的高高壮壮的,端个酒杯红光满面,“小王,你这是接待朋友呢?” 来的这位就是财政局包局长,按说,他虽然知道王思敏有那么一个叔叔,却也不会客气到专门来包间转一趟,关键还是刚才那老板来敬酒,发现上首的俩人太傲慢——接受敬酒的时候,就是坐在那里。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为个饭店小老板起身,袁望现在也算是素波市百十来个千万富翁中的一员,怎么看得起他? 这老板当然不会介意,但是好死不死的是,自己的同学也在另一个包间,说不得他就要过去嘀咕一句,你们财政局那个小王,带了两个看起来特有办法的主儿在吃饭——不是水利厅的王浩波,王书记我认识。 于是,包局长就过来了,想看看小王带的到底是哪一路人马,结果过来一看,就看到宋晓媞有点眼熟,其他人都不认识。 “局长您也在啊?”王思敏忙不迭地站起身,宋晓媞和小宋也站起来了,不过陈太忠自然坐得住,倒是袁望犹豫一下,笑着站起了身——自古民不与官斗,区财政局长的能量顶得上个普通副处了,甚至还有过之,客气一点很有必要。 接下来,就是小王向大家介绍在座的人了,介绍到陈太忠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我党校的同学,凤凰科委主任陈太忠。” 屋里的人全是站着的,只有陈某人一人在那里坐着,那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了,大家也都在猜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听说此人是个正处,终于是释怀了——虽然是下面地级市的,但级别总是在那儿呢。 “不是主任,副主任,”陈太忠微微一笑,端起了酒杯,在桌子上轻敲一下,“来,大家喝酒。” 这家伙真的有点傲慢啊,跟着包局长一起过来的办公室主任有点不满意了,心说也不过是个副处,就跟我们局长这么摆谱? 包局长也有点生气,心说你比我高半级就得瑟成这样,级别就能代表全部吗?而且我年纪还比你大这么多,说不得嘴唇碰一下酒杯,喝了半杯之后就不肯再喝,告辞转身走了。 这一下,宋科长对陈主任的傲慢,有了更直观的印象,又说了两句话之后,刚要站起身去悄悄买单,冷不丁见包局长又推门进来了,笑眯眯地冲陈太忠点点头,“刚才急着过去应酬,现在总算得空了,陈主任咱俩好好喝两杯。” “你那半杯,刚才都没喝完,”陈太忠带理不带理地回答一句,他刚才把对方的行为看在眼里了,只不过懒得跟此人计较,“想跟我喝可以,先自罚三杯再说。” “那是那是,”包局长笑着点点头,王思敏赶忙拿起酒瓶倒酒,却被他硬抢了过来,“行了,小王你坐,我自己来。” 合着他回了包间之后,办公室主任就抱怨说,那个陈太忠太过分了,不成想同桌有个小科员嘀咕一句,“是上过电视的那个凤凰科委的陈太忠?” “啧,是凤凰科委啊,”包局长反应过来了,不过也没在意,倒是办公室主任在一边嘀咕一句,“呀,段市长不是从凤凰来的吗?” “我打个电话,”局长一听就镇定不下来了,摸出手机就拨个号码,“老齐,凤凰科委的陈太忠,跟段市长关系怎么样啊?” 他想着是自己可能错失了点机会,是不是有必要弥补一下,不成想那边不但告诉他,陈主任跟段市长关系好得很,还形容了一下陈某人的“宰相肚量”。 哎呀完蛋了!想着自己只喝了半杯酒,包局长这下坐不住了,心说我被他记恨上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说不得就要过来道个歉。 果不其然,人家真的惦记着他只喝了半杯,包局长一边倒酒,这冷汗就一边自后背冒了出来…… 第2088章 各有所长 事实上,包局长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现在的陈太忠,心里哪放得下他这种小人物?想让陈某人记恨,他的级别都有点偏低。 不过,看在王思敏就在财政局上班的份上,陈主任也懒得跟此人计较,见他干脆利落地喝了三杯,方始笑着点点头,“包局长酒量不错,来,我再跟你喝三杯。” 包局长知道,这是人家有意挤兑自己呢,但是没办法啊,他刚才做错在先,陈主任人家都一口干了,他反倒是留了半杯。 更要命的是,王思敏已经点出了陈太忠的身份,却是被他忽视了——这是什么?这叫赤裸裸地挑衅啊。 所以,就算明明知道这是陈主任在为难自己,他也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来,这会儿要是再矫情,那可是扎扎实实地惹人了,性质比刚才还恶劣。 不过,干完这三杯,刚才那点梁子也就是彻底揭过了,陈太忠无心对他怎么样,反倒是跟袁望和王思敏说个不停。 可以肯定的是,陈主任的无礼不是有针对性的,他也跟包局长说话,只是说得不多而已,那份傲慢,是深入骨髓乃至于灵魂的,毫无矫揉造作的感觉。 又喝几杯之后,王思敏站起身招呼服务员,说是要买单,宋晓媞不干了,站起身阻拦,包局长总算找到个巴结的机会,“服务员,今天这单算我们财政局的……你认识我是谁吧?” 服务员不认识谁,还能不认识他?包局长或者不是饭店老板朋友中官最大的,但绝对是名气最大的,而且是老板最信赖的朋友。 于是那二位女士再抢也没用了,倒是陈太忠觉得,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好,也顶得上那点冒犯了,说不得笑着跟他说一句,“包局,小王这人能力挺强的,你怎么还不给个副局长干一干?” 原本求人的话,他说得理直气壮的,好像我求你是给你多大面子似的,而那宋晓媞深知陈太忠的厉害,今天又算沾了财政局的光,生恐包局长不明就里,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忙不迭使个眼色:喂喂,千万不敢乱说啊。 包局长眼里哪会有个教委的小科长?不过,眼见她这么暗示,心里却是越发地小心了,于是笑着点头,“那是,小王的业务能力很强……等她拿到文凭,副局长一时半会儿不好说,给她个科长没问题。” “科长可是小了一点,”陈太忠微笑着摇摇头,他对宋家姐弟是一个态度,但是对王思敏肯定就不一样了,既然要帮忙,就不介意帮得彻底一点,“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一年内能把她提成副局长,我就帮你引见两个你可能用得上的人。” 这话不但太直接,也有粗鄙之嫌,但是陈某人跟下面人打交道不少,自然知道知道什么层次的人该怎么说话,而且以他的身份,这么说话根本不算傲慢——我就是这么吩咐你了,怎么,你不满意? “呵呵,那可太谢谢陈主任了,”包局长笑着点点头,公子哥儿他见过不少,也习惯对方这种做派了,说不得顺口就问一句,“听说您跟段市长关系不错?” “我跟素波市领导关系不错的,很有几个,”陈太忠笑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又冲王思敏努一努嘴,用充满上位者态度的口吻发话了,“跟她叔叔关系也不错,老包,小王可是你的贵人。” 他本来不想扯起跟王浩波的渊源,不过不说这句话的话,难免会引起别人不负责任的猜想,他不怕别人说自己私生活糜烂,但是没干过的事情,认了就太冤枉了。 再说了,王思敏是他的同学,陈某人从不吃窝边草的,这是个境界问题——而且不厚道地说一句,小王真的不是很漂亮啊。 “那是,”到了这个地步,包局长已经完全被陈主任压制得再没别的想法了,于是笑着点点头,“这时间也不早了,去洗个脚,再休息一会儿,陈主任你一定要赏光啊。” “我跟袁总有事儿要谈呢,回头吧,啊?”陈太忠笑着摇头,哥们儿得看你的表现啊…… 说清楚公交公司的事儿,真的很简单的,在离开酒店之后,陈太忠和袁望去了一家足疗城泡脚,在服务员将药水兑好之前,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欠你的钱?那可不行,”袁总气愤地摇摇头,他本人就在这方面吃亏不少,亏得认识了陈主任,才挽回了不少损失,听到这样的事,自是分外恼火,“这件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不答应,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乌标,该怎么做,哥你只管说……” 有了这么个态度,当天下午,两人就见到了乌标,乌总听说来的“元经理”是北京某公司打前站的,也热情地接待了一下,大家山南海北地聊了一阵之后,方始转入正题。 乌总表示,目前他考虑的,是将线路总包出去,为期十年,公交公司现有的一千多辆大小车辆,全部折旧卖出去,要保证接收公交公司八成以上的在岗人员,还有就是……公交公司那些固定资产是不可能卖出去的,比如说地皮、办公楼以及其他附属产业等等。 “这不行,要买就全买了,”袁望得了机宜,肯定不肯答应这么搞,反正这是第一次接触,大家自说自话就完了,“要不就包二十年,十年的话,投进去的车辆回本都是问题,将来我们剩下的车你肯按市场价接收吗?” 乌标哪里会答应按市场价接收旧车?同样的车,公家来经营的话,新两年旧两年,缝缝补补又两年,六年就基本该报废了,而私人干的话,能撑到八年,胆子大敢带病上路的话,撑十五年都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接收过来的车看起来是好的,开几天就散架都正常。 这就是分歧了,还有分歧体现在承包金额上,乌标开价是每年两千万,陈太忠听得眼睛就是一瞪,“老乌,你不想包给我朋友就直接说,两千万……你这是穷疯了吧?” 乌总这么报价,肯定也有他的想法的,反正眼前这元经理,不过是打前站的,说不得笑一笑,“陈主任你这是什么话,有什么想法,咱都可以谈的嘛,有分歧不怕,只要咱们有解决问题的诚意,那就好说,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我觉得你以前吃财政补助,这是亏本行业,”陈太忠真要胡说起来,那也是有板有眼的,“改成私人经营的话,可能进入微利时代,你自己搞能一年赚两千万吗?我觉得有五百万就是上限了。” “五百万那不行,我没办法跟大家交待,”乌标摇摇头,公交公司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他不比谁清楚?真要干好了一年赚个三千万都是可能的,“陈主任,我是很有诚意的。” “你那个两千万就没有诚意,”陈太忠一边摇头,一边就站起了身,临走之际,还不忘丢个神识给对方,“这样吧,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再找你来。” “我倾向于你公交公司打包卖,包括你的附属设备,对了……你要记住,这个公司我朋友不是一定要买的,你要是能给了我六百万,其他事我还真就没兴趣管了。” 袁望见状,也站起身走了,走出来上了林肯车,还笑着跟陈太忠说,“这家伙还真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哎呀,我看光收那些车辆,怎么也得一个亿左右……这咱赚什么啊?” “扯淡,那是我跟他不太惯,也没给他上好处,”陈太忠对此嗤之以鼻,“这事儿,等荀德健来了,你再来跟他谈。” 他这么强势,就是要逼一逼这个乌标,丢那个神识出去,也是看这家伙还联系了别的公司没有——跟哥们儿玩这个猫腻?你还嫩点儿。 别说,当天晚上他就发现了异动,乌总跟两个朋友吃饭,说的也是这个线路承包的事情,“真要谈下来了,我跟小陈说一说,二包上几条好线路给咱们,他吃肉,咱总要喝点汤的,你们张罗点钱,多的咱也不说,千八百万的总得有。” “千八百万……谁能有那么多钱?”一个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的家伙发话了,这家伙叫刘风,好像是跟高管局的蓝河有点关系,可是听起来这家伙能力也有限,“只能考虑贷款了。” “那就贷款嘛,”乌标淡淡地回答,“你先去张罗吧,这买卖不错,不算暴利但是年年有,也不受市场影响,你要错过这个村了,那不能怪我没关照你了。” “既然要张罗这么多钱,那索性不如多张罗一点,”刘风也真敢说,“要不大家都想一想办法多弄点钱,跟陈太忠合搞一下,到时候咱控股,给他分红就完了嘛。” “呵呵,”乌总笑一笑,没对这话发表什么意见,不过一边隐身窃听的陈太忠可是恼了,你小子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敢琢磨控我的股? 这个发现,让他越发地坚定了收拾乌标的信心,事实上,乌总想二包几条线路,这点小心思虽然恶心,总还在人的承受范围内,但是那个刘风说话,实在太也不着调了。 这年头股份制公司控股意味着什么,谁不清楚?更何况是公交公司这种不太好监控的服务行业?既想扛我陈某人的大旗操作此事,又想借用我的资金,到时候你还想控股……真当哥们儿是傻小子了?欺人太甚!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荀德健到了,袁望和陈太忠去接机,袁总对荀总,那是有一点小小的敬仰的,香港荀家的人啊。 要说袁望在素波,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靠上陈太忠之后,远望公司这两年发展得飞快,小两千万了,资产能超过他的人也就两位数。 然而,就这么一个成功商人,还是得仰望这荀家的私生子,没办法,荀德健的老爹手指头随便漏一漏,就给自己儿子划过去一千万美元,让他自己发展去。 袁总辛苦经营六七年,到现在连固定资产都算上,也比不上人家启动资金的四分之一,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大家族还是有大家族的底蕴的。 那么,荀德健在袁望面前得瑟,那也是一定的了,这家伙从来也不缺得瑟劲儿,所以他这老板的样子,根本不需要装,纯粹就是那么回事。 “投入一个亿,一年赚两千万左右?”荀德健是这么评价公交公司的运营状态的,“很扯淡的买卖,看在是个长期的活儿的份上,聊胜于无吧……还不如把车都换成新的,提高票价得了。” 他是见识过不少资本运作的,眼光自然也高,而且这个比喻也恰当得很,这就像一个身家十万的主儿,搞个项目一年能赚两万,五年回本——按说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不低了,但是投资可以,还要费心费力地去管理,那就意思不大了。 所以说,拿自有资金来搞这个真的没意思,若是能贷款来搞,空手套白狼倒是还可以考虑,就按贷款利率是百分之十来算,撑过前面七八年,以后就是净赚的了,要不说这世界上就没有笨人呢?大家看问题的眼光都是类似的。 “好了,不扯这些了,”陈太忠知道这家伙话多,也懒得跟他说那么多,“跟他好好谈一谈,晚上可以一起吃饭,你想怎么吹随便你,关键要掏出他的底牌来。” “晚上……不用了吧?”荀德健挠一挠脑袋,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旋即微微一笑,“我还想着怎么能跟蒋主任坐一坐呢。” “蒋主任?”陈太忠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方始反应过来这厮说的是蒋君蓉,说不得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别跟我说。” 合着你觉得我像鸡头吗?陈某人想到这一点,还真是恨不得捶这小子两拳,而让他这么恼火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还真的……收过小姐的保护费。 第2089章 绑架 乌标对荀德健这个大老板也很满意,别的不说人家一张嘴就是“荀家子弟”,闭嘴也是“钱不是问题”,这些话有些是用广东白话说的,有些话却是用京腔说的,是要多地道有多地道了。 难得的是,这荀总不但认识陈主任,还认识高新区的蒋君蓉蒋主任,那可是蒋省长的女儿,所以此人的身份毋庸置疑,绝对不会是骗子。 整整一下午,乌标、荀德健和袁望是牛也吹了,事情也谈了,谈到六点钟,乌总请荀总吃饭那也是必然的了。 不过,话痨荀倒是摆起谱了,说是他请客好了,小地方不去之类的,乌总少不得又要解释一下,我这是公款消费,想去什么地方你尽管说好了。 袁望不做声,他是反应过来了,合着陈主任要自己跟在这厮旁边,并不是拾遗补缺的意思,而是要自己起个监督的作用,这荀总做事,有点不太靠谱——个性太张扬了。 总算是还好,荀德健也不缺做事的技巧,加上他的性子比较粗粗拉拉,符合大家的认知,所以居然从乌标嘴里掏出了更多的东西。 这也难怪了,他嘴里随便显摆几句家世,说一说北京认识的几个公子哥,再说几桩京城辛密,就让乌总生出了结交的心思,别的不说,哪怕借此结识一下蒋主任,也是好的啊。 乌标想的确实是参股北京公司,但是他不谋求控股——起码他没说要谋求控股,就说他能弄到一千来万,又能贷到差不多数额的资金,那就是三千万了,你要让我参股的话,那些车辆该怎么折旧,都好商量的。 参股之后,他不对公司进行管理,只是要求财务监督——事实上,他在公交公司干了这么些年,该有的猫腻都清楚,人头又熟,别人想瞒着他做什么,也不容易。 当然,这些都是他说的,等事情发展下去,结果也未必如此,对于这一点,连荀德健都看得很清楚——商场中从来不缺乏尔虞我诈,跟官场中的阳奉阴违有异曲同工之妙。 七点半的时候,酒席就散了,乌标建议找个地方消遣一下,不过话痨荀没有答应,说是自己才下飞机,要好好休息一下,事实上这也是他自矜身份之举:你请我玩我就去,那多没面子,好像我没见过世面一样。 “这家伙太贪了,陈主任,到后面他肯定还会提别的条件,”在港湾酒店的会客室里,荀德健得意洋洋地显摆自己的眼界,“两成员工要下岗,这个事情没有他的配合,会不太好办。” “员工下岗啊,”陈太忠轻喟一声,心说确实如此,公交公司员工的待遇并不怎么样,但是比一般的国企还是要强很多,十年以上的老职工,基本上一个月都能有一千五左右的收入,虽然比不上电力、电信之类的部门,却也不算差,而且胜在稳定。 这样的工作,让两成人下岗,搞不好的话还真会引出点事情来,想到这个,又想到此事中的变数,再想到段市长的表态,陈太忠终于心一横,将手机拿了起来。 凭良心说,陈某人不愿意因为自身的缘故、因为某些人的贪婪,而让国企职工下岗,国企的问题,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现在的公交公司运营状态尚可,他若是执意收购,损失最大的固然是那些公司领导和中层干部,但是一部分职工却是要受到无妄之灾——当然,这些人离开了铁饭碗,面前未始就没有更宽广的天空,人都是逼出来的嘛。 但是这些理由,并不足以让他的心情变得轻松,或者公交公司也该改制,但是此事不应该由他来推动,这不但因为他是个外行,更是因为他不想被人利用。 算了,还是问一问老黄吧,陈太忠之所以会这么干,可不就是因为黄汉祥的暗示?现在到了该拿主意的时候了,他要看看黄总有必得之心没有。 黄汉祥的手机在八点左右的时候,都是比较好拨通的,今天也不例外,当他听小陈说,吃下这个公交公司合适不合适的时候,就笑了一声,“行了,能拿就拿下来嘛,现在是国退民进,回头迟早有国进民退的时候,你再卖出去不就完了?” 回头迟早有国进民退的时候?陈太忠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头皮一麻,心里隐隐地想到了什么,不过这时候他肯定不能多想,于是苦笑一声,“但是涉及到一些职工的下岗问题,而且公交公司没有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下岗?”黄汉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沉吟了一下,方始笑一声,“不过是改革的阵痛嘛,没有牺牲能有收获吗?算了……你要是心里抵触,那就不要搞了。” “我也没说有抵触,”陈太忠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心软,这年头好人是做不得的,说不得又嘀咕一句,“还有人想浑水摸鱼,不想便宜他们。” “呵呵,”黄汉祥听得就笑,他跟这小子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这家伙的话什么时候能信什么时候不能信。 他是真没把一部分人下岗当回事,买断工龄、内退等等,手段多了去啦,下岗的也未必就活得凄惨,不过刚才听到小陈那么说,黄总心里下意识地认为,这小子是在找借口……也不知道这小屁孩儿在打什么主意? 等他听到陈太忠近似于自辩的解释,反倒是明白了,合着这家伙真的不想吃这一口肉,这是欲盖弥彰啊。 其实黄汉祥建议小老乡买公交公司,还真没别的太多的意思,就是想着小陈帮过自己不少了,给点好处也是应该的,尽快完事赶紧去巴黎吧,而且回头小家伙不听话了,这公交公司的运营权也是拴在其脖子上的一条链子,多少能牵制一下。 现在小陈不想买了,所以就拿有人浑水摸鱼来说事儿,要说别人害怕这浑水摸鱼我信,你嘛……那怎么可能呢?你明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反正,听说小老乡有心拒绝,黄汉祥也没怎么生气,给你好处你不要就算了嘛,而且这拒绝的理由,多少也值得人赞许。 所以他并没有问是谁在从中作梗,而是笑一笑之后很直接地发话了,“不想搞就不搞,大老爷们的,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 “那我明白了,就这样吧,”陈太忠这下是真明白了,挂了电话之后,抬头看一眼荀德健,“下次跟乌标沟通,是什么时候?” “他没说,不过想起什么之后,可以给他打电话,”话痨荀笑着回答,“现在他正在搞固定资产统计呢,还有车辆折旧这些,这个东西是要搞一段时间的,到时候还可以请人来评估,不过我怀疑他会搞两套评估方案,就看咱们能给他多少好处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话多,”陈太忠抬手就制止了荀总的话,其实人家这话,也并不是废话,只是他的主意已定,就不想再听这些了,你说得再对,但是跟我无关的话,我听来做什么? “这样吧,明天上午,你抽个时间跟乌总说一声,就说到时候公交公司要全员下岗,竞聘上岗,”他笑眯眯地看着话痨,“你不是担心他利用职工下岗来捣乱吗?那就全部下岗,到时候聘用谁不聘用谁,是咱说了算的,看谁还敢跟着他刁难咱们?” “全员下岗?这主意不错,”荀德健听得点点头,他在大陆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毕竟年轻,又少跟那些亏损企业打交道,居然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所以当他听到这个建议,心里挺高兴的,“还是陈主任办法多啊。” “这主意不错,”袁望听得点点头,心里却是起了狐疑,他可是见识过全员下岗,心说你在收购前就这么提要求,乌标要是把风声泄露出去,这收购肯定就完蛋了。 不过,当着荀德健的面儿,他不方便发问,只能随声附和,只是在离开之后,才打个电话给陈太忠,“陈主任,全员下岗这事儿,不着急提的吧?” “呵呵,你的说法儿没错,”陈太忠心说这袁总的眼界也就算了,连这谨慎都见长啊,居然知道在离开后打个电话跟我说,于是笑一笑,“呵呵,说穿了,我就是想要那六百万,不这么跟他说,咱怎么搞事儿啊?我的时间宝贵可是耽误不起。” “黑,您真黑,”袁望苦笑一声挂了电话,心里有点为荀德健感到悲哀,荀家子弟就怎么样了,也不过是陈主任棋盘上的一招障眼法。 不过,想到话痨荀其实对这项目也不怎么感兴趣,下一刻,他的心情就放开了,人家荀总未必认为这是坏事儿呢…… 第二天上午,在袁望的办公室,荀德健果然给乌标打个电话,说是我对你们国企职工的素质不是很放心,你能答应在收购完成之后,让他们先全员下岗等待返聘吧? 别说,乌标还真有到时候拿自己的职工卡荀总的想法——反正要下岗了,也算是废物利用,民意可不就是用来绑架人的吗?听到人家这么说,犹豫一下方始回答,“我考虑一下吧。” 结果,次日上午一大早,大群的公交公司职工将总公司大门堵住了…… 第2090章 收购风波(上) 关系到民生的服务行业,一旦停止运转,那后果简直是太可怕了,公交公司这帮人还算有章法,只来了一多半人,大部分的公交车并没有完全停运,只是时有时无的,而且班次变得稀疏了,有愿意闹事的,也有愿意顾全大局的。 事实上,大家也是舍不得这个饭碗,所以顾全大局的不会被鄙视,愿意来闹事的也是自发的——哪个单位都不缺刺儿头,在有心人的撺掇下,甚至不少早就办了停薪留职、在外面做老板的职工,都跑到现场来声援昔日的同事。 公交公司好久没有这么折腾过了,因为职工们的普遍待遇还可以,这种旱涝保收的铁饭碗现在真的不多了,偶尔有点小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一听说公司要卖了,大家从此不姓“国”要姓“民”了,这就实在是忍无可忍,姓了民以后,很多东西没法保障了,这就关系到了大家切身的利益。 这一点就足以激得同志们闹事了,更别说还有全员下岗、竞聘返岗这个说法,另外还有小道消息,说要收购公交公司的北京公司,对国有企业的职工有成见,只打算返聘百分之二十的缘由职工回来,其他的全部推向社会。 没错,只返聘百分之二十,而不是让百分之二十的人下岗,要不说谣言的可怕就在这里了,半真半假,真的让人是防不胜防。 任是谁也知道保证公共交通运转的重要性,身处这要害位置的公交人更清楚这一点,但是大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太平日子,惊闻此噩耗,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不是? 全市的公交系统出了问题,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不过,大抵是由于这公交车并没有完全断绝,而选择这种交通工具出行的人,太半又处于社会的中下层,再加上公交公司那边没命地捂盖子,所以短期内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然而这个情况到了中午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就逐渐发展至不可控了,近午时分,轮换下来的司乘人员们要准备吃饭了,而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公交车不正常了,于是,矛盾终于在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激化了。 将事情推向顶峰的,是12路车的某个司机跟乘客打架,原本,这司机对自己可能被下岗就很恼火了,但是他家里一家四口,老婆靠打零工赚钱,生了一对双胞胎花费挺高,双方家里老人又都不是什么有办法的人,他的工资对家里来说,很重要。 所以,司机不敢跟别人瞎掺乎去,他冒不起这个风险,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想法,正好他在的这条12路车的线,还是比较热门的线路。 12路车往日里车次算是较为频繁的,六分钟一趟车,一小时十趟,往返一次加休息时间就是两个半小时,从侧面来说,光这12路车一条线,就要有二十五辆车才能保持正常运转,加上备用的车,怎么也得二十七辆车。 这些就都是无所谓的了,事实上,来回一趟车下来,司机坐在车上的时间,不过就是一小时五十分钟,始发站歇半小时,终点站歇十分钟,这都是正常现象了。 关键是今天开车的人少,这司机早上六点开始跑,两小时一趟,一趟总共就是歇十分钟,一上午都跑第三趟回程了,却是有人上车以后,嫌司机没让自己的同伴上车。 车上再也挤不下了!司机非常清楚这一点,往日六分钟一趟,现在十五分钟一趟,你能上了车就不错了,怎奈那位嘴巴不好,双方呛了起来,正好在过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时候,司机挨了乘客一拳,这说成什么都不干了,当下就停了车,揪住那位扭打了起来。 说实话,这世间公道自在人心,乘客的话很过分——他把自己当成耶和华了,这很正常,人家是客户嘛,搁在往日,司机也就当遇见二愣子了,肯定不会理睬的,宁跟聪明人打一架,不跟糊涂人说一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今天不同了,司机心里琢磨,去总公司抗议我没那胆子,但是你跟我找事,我借题挥发一下总不过分吧? 他这一闹事,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堵了,再加上别人的反应,终于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乌标接到了市里的电话,要他在一小时内解决了问题。 乌总也想处理了问题,但是有些人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还在后面悄悄地兴风作浪,闹事的职工也说了,咱公交公司目前运作正常,财务状况良好,你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收购呢? 乌标说我没有这么做啊,你们都是不明真相,被别有用心的人欺瞒了,不过显然,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就要他做出承诺,保证国有资产不被别有用心的人瓜分。 到了中午,事情就惊动了市里——其实要说惊动,早就惊动了,不过领导们一般都沉得住气,都伪作不知而已,当事情藏不住的时候,就只能出头了。 事物的发展,是存在惯性的,一开始公交公司的职工们只是想让公司给个说法,凭什么运做正常的企业,就要卖给民企全员下岗呢? 但是到了后来,大家就不能满足于这一点东西了,而市里派来调解事端的交通局局长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要求职工们尽快返回工作岗位,于是人越来越多,到得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整个素波市的公共交通,基本上陷于瘫痪了。 恼羞成怒之下,交通局局长说了一句话,成功地抹杀了职工们最后的一点理智——“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二十分钟,不回去上班的,永远也不要回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好多本来正在正常工作的司乘人员也不干了,好一点的跑完全程去总公司,忍耐不住的人当时就撂下满车的乘客离开了——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难道这也错了吗? 受到这样的情绪影响,到最后,当常务副市长覃华兵赶到调解的时候,大家都不能接受市里和稀泥的说法,一定要个明确的说法。 大约是在中午一点半的时候,素波市代市长段卫华赶到,明确地向大家表示:公共交通事业是不会卖的,若是有人想卖,他这个做市长的绝对不会答应,这么明确的表态,方才让大家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整个素波市还在正常行驶的公交车,不会超过二十辆了。 得了这样的保证,大家方才犹犹豫豫地散去,不过他们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完全地解开,公交公司的人是少闹事,但是素波市干过这种事的单位多了,大家随便一问,就知道类似的情况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当事态平息之后,市里会找后账的,答应下的事情,也未必能生效,于是众人相约,若是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不能给别人空子钻。 反正段卫华是大市长,说过的话不能不认,对于这一点,大家倒是有些信任,这年头领导的话不能全信,但是有些身处高位的领导,还是要讲个形象的。 此事在稍稍告一段落,尚未完全平息的时候,段市长已经下达了命令:查,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主意打到了公交公司。 段卫华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但是别人不知道,而知道的人里,对今天的事态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像公交公司的总经理乌标,就完全搞不明白此事到底是在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乌总正琢磨,这事儿会是谁捅出来的时候,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我说老乌,公司你不想卖就算了,也不用搞得这么夸张吧,有意思吗?” “这真不是我干的啊,”隔着电话,乌标都听出来陈主任浓浓的怨气了,忙不迭地解释,“我也是真的想卖,谁知道消息就能泄露出去呢?” 乌总行事不算个缜密的,他谋划的此事,不但有几个心腹知道,也有几个朋友知道,再加上他最近在统计固定资产和折旧率,动静也难免大一点,所以惊闻有人闹事,他居然一时半会儿判断不出来,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泄露的。 他肯定是抱怨过荀德健全员下岗的想法的,不是为职工抱怨,而是为自己抱怨——姓荀的那厮,看起来还是有点章法的嘛。 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是抱怨过,抱怨的对象还不止一个人——当你以为钓上了一只肥硕的甲鱼,在收杆过程中,猛地发现那是一条顺杆而上的鳄鱼,相信那短暂的失落感,是谁也难免的。 其实他都隐隐怀疑过,今天的事儿,会不会是陈太忠暗地里搞的,但是人家打过来电话抱怨,他当然就要说明白,这不是出于我的授意。 “哦,不是你泄露的?”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继续胡搅蛮缠,“那莫不成是我朋友泄露的?他要收购你的公司呢,这么搞……他有病吗?” “哎,陈主任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呢?”乌标听得苦笑一声,心说这保不齐是你要砍价的手段,怎么就推到我身上了呢?“那我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公布出去吧?” 第2091章 收购风波(下) 乌标是打算讲道理的,但是陈太忠怎么可能跟他讲理?“我怎么觉得,你打算是借你们公司的职工,给我朋友施加压力呢?” “陈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乌标承认,对方这个假设是成立的,但是他冤得慌不是?于是就要出声辩驳,“施加压力,我也不至于这么玩火吧?” 他今天的火气真的有点大,本来挺好的事情,却是有人出面搅局,还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对他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是非常不利的。 他真的很怀疑此事是不是陈太忠搞出来的,因为除了此人,别人没有再这么折腾的道理,不过接了这个抱怨的电话,他脑子里也反应过来了,除非是陈太忠想放弃收购公交公司,否则断断没有将此事闹大的可能。 这个猜测,其实就是事实的真相,但是乌总怎么可能相信,这世界上有不偷腥的鱼呢,于是他开始苦恼地琢磨:到底会是谁把消息泄露出来,又是谁指使大家这么干的呢? 乌标很清楚,自己公司的职工并没有这么血性,此事背后必然有黑手在推动,想到对方推动此事的目的,大概是瞄准了自己的位子,于是就将怀疑的目光转到了某几个人的身上。 谁能在此事里得到最大的收益,那么谁的嫌疑就最大!以乌总的老道,这样的逻辑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然而很遗憾,陈太忠并不给他思索和推诿的机会,“乌总你都把事情搞成这样了,那就对不住了,这个买卖不谈了,我也不想让段市长下不来台。” “喂喂,陈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乌标一听这话,是真的着急了,“我都做了那么多准备了,这事儿……它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是不是你干的,已经不重要了,”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段市长刚才不是表态了吗,不支持这样的收购行为?莫不成你以为,他会对这么多人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又怎么样呢?乌总心里冷笑,堂堂的市长,有必要对老百姓遵守诺言吗?你以为现在还是三十年前?不过,这样的话他也只是心里想一想,却是无法宣诸于口,只能苦笑一声,“那就稍微往后推一推吧,陈主任你一定要跟段市长解释清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把科委的设备款还清。” “不用推了,这事儿以后都没得谈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他已经打算收手了,自然不会再给对方可乘之机,既然我不买你的公司了,那你也别指望打着我的旗号,将公司卖给其他人——这一点其实也是很关键的,没有我的利益,你就不要借用我的名义。 这种事情,在很多场合是很常见的,甚至陈某人自己,就很擅长扯着大旗做幌子,达到自己的目的,若是不点明这一点,他怀疑乌标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乌标听得头也是猛地一大,他当然有这样类似的想法,更关键的是,他听出来,陈太忠是真的打算收手了,一时间就着急了,“陈主任,这事儿我都跟段市长说过,他是表示了支持的,你这么说真的没意思……我完全没有针对科委的意思。” “我也没说你就针对科委了,”陈太忠冷冷一哼,“段市长真的表示支持了吗?他那人其实是很理智的,在事情没有谈妥之前,我都没敢跟他打招呼呢。” 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他就挂断了电话,脑子里却是想,老段啊,我已经把事情搞到这一步了,你要是再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有点愧对我对你这个市长的期待了。 乌标却是没想到,陈太忠长了这么一张狗脸,说翻脸就翻脸了,他才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有人拽他,“乌总,段市长要您来开会……” 段卫华赶到现场,平息了众怒之后,当然要找责任人的麻烦,于是临时召开现场会,要公交公司的领导给他一个交待: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深层原因又是出在哪里?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卖公交公司——还要全员下岗? 乌标肯定不敢说,这是陈太忠跟我商量好的,段市长您不是知道吗?事实上,他真要这么说了,段卫华绝对不介意一伸手碾死他。 所以,他只能换一种方式,嗫嚅地解释说,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卖的,但是公司现在积重难返,财务状况非常恶劣,他正在积极地为公司寻找一条新的发展路子,引入民间资金是很重要的,只不过时机并不成熟而已。 “……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完全展开,下面都是以讹传讹,等事情有眉目的时候,我就打算向市里汇报,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经过市里的。” 他这么说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在向市里解释,我并不是目无领导,但是段卫华心里清楚,这厮是在点我呢——前期我不是向你请示过的吗? “这种事情,必须慎之又慎,”段市长面皮一绷,用自己曾经的回答,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在向市里请示之前就擅自做主?” “我没有擅自做主啊,”乌标见大市长发怒了,也顾不得许多,忙不迭地撇清,“只是前期的接触,有意向了肯定会向市里汇报……哼,不知道是什么人,向职工们泄露了这样的机密,我看啊,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么说着,他的眼光就向某些有嫌疑的人扫去,心里也是在冷哼,他并不相信,段卫华的目标是自己,那么他就有必要为自己找出一个替死鬼来,也好为领导找个台阶下——大市长都已经亲临现场了,没点像样的动作,那也实在说不过去。 不成想,段卫华却是不肯轻松地将他放过,麻痹的你都知道我是从凤凰来的,居然压着陈太忠的钱死活不给,“乌经理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市里的财政补贴,公交公司就举步维艰了,是不是这样啊?” 这话里就带了杀气了,明白的人都听出来了,段市长这是在问,因为市里不给钱了,坚持这个决定的赵喜才又下台了,所以你一手搞出一桩事来,是想绑架市里,跟市里要财政补贴,姓乌的你其心可诛啊。 乌标也听出来了一些,不过他心想,我这是要为陈太忠解决问题,段市长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说不得只能微微地点一下,“举步维艰倒是谈不上,不过有几笔大宗欠款,压得公司的资金有些周转不灵,今年打算新开的两条线路,购车款也迟迟筹措不出来。” 不成想,段卫华就当没听出来一般,揪住问题就问到底了,他微微沉吟一下,点点头,“几笔大宗欠款……都有些什么,是合理的吗?” 他能问这个问题出来,乌标就不怕说得更明白一些了,“合理肯定是合理的,公司的养老金已经欠了几个月了,一卡通系统,还欠着凤凰科委六百万,还有……” “等一下,”段卫华见他真的敢说出来一卡通,心说你真要找死,那我成全你,于是冷哼一声,“一卡通不是专款专用的吗?” “是专款专用的,不过那时候我才上任,”乌标见段市长这么问,心说坏了,我怎么就忘了这么个碴儿了呢?总算还好,他有说得出口的理由,“账上没钱,拖欠了两百多万的油钱,职工的工资也发不出来。” 这个答案,坚定了段卫华换他的信念,你这是在影射前一任啊,通常情况下,这就是官场里有点犯忌的行为,前一任不管是升了还是调了,只要不是被撸了,在比较正式的场合里,最好是少提前一任的错误行为。 当然,这个说法不是绝对的,叫苦的时候是可以提的,像眼下这个时候提出来,就是比较正常的,然而乌标忘了考虑一点——今天公交公司的事情,搞得太大了。 这种情况下,认真地检讨自己的错误,那才是最端正的态度,想着错误不是你的,全是前一任的,专项资金被挪用你都有道理,这是欺负我段某人的刀不够快吗? 既然已经亲临现场了,段市长绝对不介意将其斩落马下,不过,在搞下乌标之前,他要考虑帮小陈把问题解决了,“一卡通的钱,必须要尽快处理,有些新增车辆,上面还没有刷卡系统,那些买了卡的市民们,出行的时候很不方便……这个问题,公交公司要高度重视。” “我也很重视这个问题,”乌标却是没领会到领导的意思,只当自己的话说对了呢,说不得笑着点头,“目前正在跟凤凰科委的陈主任积极探讨此事。” “这件事我来处理,”段卫华淡淡地回答一句,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到时候有决定了,你执行就行了。” 第2092章 配合 陈太忠这次出手搞乌标,是得了高云风的配合,凤凰科委以杨帆为首的调试小组虽然跟公交公司的很多人都惯熟,但是显然,他们不合适出面撺掇此事。 倒是高云风,由于见不得崔洪涛的反脸无情,就愿意出手帮一下忙——事实上,崔厅长对他的态度还算将就,人家都扶正了,总得有点正职的底气吧? 反正这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高公子虽然混的是省厅,但是交通系统里找几个说得上的话的人,还是很简单的,而且他也不怕别人猜到他,崔洪涛你做事不仗义,我收拾一个小喽啰表示不满,怎么啦? 事实上,这只是高省长离任和崔洪涛扶正之后,事情发展的必然经过,只不过有些人心里不够平衡,或者是某人转变立场和态度的步子迈得大了一点,仅此而已。 段卫华的发言在不久之后,就传到了高云风耳朵里,闻言他找上了陈太忠,“太忠,老段的发言,你听说了没有?” “没有,”陈太忠的消息,还真的要差一点,按说他是可以通过杨帆来了解此事的,不过跟杨帆熟惯的人,都被今天公司发生的大事震惊了,一时间竟然没人去联系。 “哈哈,”高云风乐不可支地大笑着,将发生在公交公司的事情细细地解说一遍,他将每个关键的地方都讲述得很清晰,很显然,向他传话的那位,也是个心思缜密的。 说完之后,他意犹未尽地叹口气,“可惜了,老段应该当场拿下来乌标的,弄出这么大的事来,姓乌的还有脸坐在这个位子上吗?” “这你就不懂了,段市长就是那种做事风格,”陈太忠笑着摇头,他对段卫华的行事还是很清楚的,“他刚到素波,不会绕过伍海滨来做这个事情的。” “哎呀,这可是难说,”高云风承认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同时,他又觉得有点意犹未尽,“老段跟你做什么保证了没有?” “怎么可能有保证?”陈太忠听得就摇头笑了起来,“为了怕他说我影响素波的安定,这件事我还没跟老段说呢,不过他肯定猜出来了,这事儿是我干的。” 这话一点不假,按说采取这样的行动,不跟段卫华打个招呼实在不合适,但是他想着老段说了,给乌标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是方便他操作,那么我自顾自操作就完了。 而中午段卫华并没有给他打电话,直接去公交公司处理问题去了,那就说明,老段是要收网的,不让他再折腾了,官场中有些事情真的很微妙,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也是不方便用语言表达的。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这次跟段市长配合得还算默契,段市长给了他机会,他就折腾,而折腾到差不多的时候,老段出马将事态中止,同时还名正言顺地介入了公交公司拖欠凤凰科委款项的事情中——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事先彩排好的一样。 “那你让他撤了乌标就算了,”高云风狠起来也是真狠,正是那种率性而为的脾气,“要不然事态不好控制……再说了,连这么小人物都搞不定,岂不是让崔洪涛看笑话?” 也就是他不在官场,做事才敢这么决绝,不过这话确实没错,想通过收拾乌标给崔洪涛难看的话,就不能这么轻松放其过关。 公交公司职工闹事,这影响绝对是惊天动地的,这样的大事最后草草收场的话,那确实不是恶心崔厅长,而是自打耳光。 “这样啊,”陈太忠听得点点头,这一点却是他没想到的,不过显然,现在弥补还来得及,说不得就给段卫华拨个电话,意思是说段市长你看,我听你的话,没做得太过了,回头我还要跟崔洪涛谈点事儿,您看能不能把这个人撸下来? “你都撺掇公交公司的人闹事了,这不叫过分什么叫过分?”段卫华听了他的要求,很是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算听明白陈太忠话里的因果了——关键是这厮想给崔洪涛上眼药,不拿下乌标就达不到效果。 “你不是在公交公司有人吗?弄点乌标的材料给我吧,”段市长也想搞下乌总来,正好借坡下驴,“对了,你尽快张罗一下,看准公交公司哪块地皮了,让你的科委提个要求。” 段卫华原本是不想让凤凰科委的房地产公司露面的,他宁可把地皮划给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但是公交公司的职工这么一闹事,相当于是把矛盾激化了,科委的人再想藏也藏不住了——姓乌的在会上都点出一卡通了。 既然藏不住,那就大大方方地露面好了,段市长当然不缺少这点担当,公交公司卖点地皮,还正好纾缓经济压力,“你的胃口不要太大,别超过五十亩地。” “没问题,卫华市长您放心,”陈太忠笑着应一声,挂了电话,抬头看高云风,“云风,公交公司有些什么好一点的地块吗?” 高云风听说段卫华答应出手了,也是高兴地笑,“搞他的材料真的太简单了,没想到啊太忠,你居然能借此把房地产也发展到素波来,也也算因祸得福吧?” “问题是公交公司没钱嘛,专款专用的钱都被挪用了,现在市政府又不给补贴,”陈太忠笑着回答,心说老段早就琢磨好这个法子了,我没跟你说就是了,“这年头的事儿,可不就是这样?钱不够,地皮凑……反正老段也不多给我的,最多五十亩。” “行,交给我了,”高云风抬手打个电话,吩咐两句之后,挂断电话就冲陈太忠笑,“等一会儿就有消息了……太忠,我这无怨无悔地跑前跑后,你难道就不感动?” “这是你应该做的,科委的大老板可是姓许,”陈太忠瞪他一眼,心知这家伙是又想到什么了,不过人家的话确实没错,自己得了很多帮助,“是许老板让我帮他要钱的,有啥想法,你跟你同学说去。” “我要跟他说,那就是调查交通厅了,不方便调查崔洪涛,动蓝河总没问题吧?”高云风笑一笑,“省纪检委出面,不把他吓得尿裤子才怪。” 你要是敢打崔洪涛的主意,我还真佩服你,陈太忠听得心里暗笑,别说崔厅长现在搭上杜老板了,就算没搭上,只说老崔曾经是高胜利的副手,就足以让高云风在做事之前细细地掂量一下了。 交通厅可是一等一的大厅局,权大钱多,在全国任何一个省份都属于重灾区范畴,真要想查,根本就不会有人是清白的——清白的人就坐不到这个位子上,说得更直白一点,交通厅厅长绝对不会是他所处那个圈子的顶层,只可能是某个势力的代言人和赚钱机器。 所以,像高胜利这种能从交通厅长升到副省的例子,真的很少,以前少以后会更少,大多时候,能全身而退就可以满足了。 当然,因为存了升副省这么个念想,高省长做事也相对要稳健许多,不过就算再稳健,有些东西不是他想避免就能避免得了的,而他的行为想要瞒过常务副厅长崔洪涛,也是很难的。 所以,陈太忠不认为高云风具备将崔洪涛挑下马的能力,就算他有那胆子,高省长也得答应呢——高胜利会答应吗?显然,这个问题并不需要答案。 “你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吧,”他哼一声,有些东西自己明白就行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说你想办什么事儿吧。” “也没啥事啊,就是说你这个房地产公司,土建活儿给了我吧,”高云风微微一笑,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张嘴就要活儿了,“你的工程队从凤凰过来,成本会有点高吧?” “不是吧?”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那表情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我说云风,你不至于差这点钱吧?” “嘿,看你这话说的,”高云风被他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这世界上有嫌钱多的吗?” “倒不是那个问题,”陈太忠摇摇头,他知道高云风手上有七拼八凑的施工队,而且干活倒也没问题,“金桥银路草建筑,这点盖房子的钱你也能看在眼里?我的意思是说,这钱挣得太辛苦,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这精神头,你干点啥不好?” “看看,不懂了吧?”高云风听得就笑,“交通厅那边的活儿一天比一天少了,下一步我就打算进军房地产市场了,拿你的房子练练手,一边干着,我一边就踅摸地皮了。” “随便你吧,”陈太忠见他执意要接手,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我是原则上同意了,不过,你最好还是跟纯良说一下,他才是老大。” 其实,他很想跟高云风说一句,你这性子就搞不起来房地产,还不如去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入个股份,大家劲儿往一处使,也是组建新的利益共同体,增强抵抗风险的能力。 不过想一想,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终于按下了这份心思——小宁的房子,赚钱是一定的,让云风加入的话,虽说抵御风险的能力增加了,但是招来风险的可能性也大大地增加了。 第2093章 新项目 第二天一大早,伍海滨最终还是得到了公交公司闹事的消息,一时间大怒,他恼怒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澳门回归在即,大家都在讲和谐讲稳定,偏偏是公交公司这样举足轻重、影响力巨大的行业,出了这种漏子,他能不恼火吗? 听说段卫华亲自上阵去灭火,伍书记琢磨一下,还是决定亲自给老段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事实上,段卫华在凤凰的口碑,他也有所耳闻,知道这是一个肯顾全大局的老狐狸。 而段市长上任以来,表现得也是一如既往地低调,伍海滨心里多少是松了口气,前两任市长一个比一个强势,总算来了一个没后台不强势的主儿。 段卫华是杜毅钦点的,这一点伍海滨也很清楚,但是他更清楚,这是杜书记不想放田立平上来,所以才折中选了这么个人,所以要说此人的运气是有一点,其他的就不足为虑了。 既然新来的市长要啥没啥,又是面对章尧东都要退让的好脾气,那么伍书记做为省委常委,也愿意对段市长宽容一点,赵喜才下台之后造成的真空,已经足够他运作一些事情了,暂时他也不想跟老段有太强烈的碰撞。 所以,打这个电话了解情况的时候,他还算客气,不过上位者的口气也很浓,“段市长,公交公司的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问题出现在公交公司总经理乌标身上,”段卫华缓缓地将事情解释一遍,“……为了大局的稳定,我已经表态了,公共事业不能胡乱搞国进民退。” “嗯,我支持你这个说法,”做为省会城市的书记,伍海滨对稳定的理解,一点都不比段卫华差,“对造成这一恶劣事件的相关责任人,要追究其责任……不能让类似事件重演。” “那伍书记您的意思是?”段卫华可是太明白伍海滨的心态了,所以他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端正,先请示领导。 “我没有别的意思,”伍海滨猛地发现,自己的新搭档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一点,这个发现居然让他有一点微微的不适应,“我要求严惩,有处理方案你先通知我。” 他这个语气,并不比章尧东过分,段卫华自然就应承下来了,事实上他现在就可以回答,不过这种事情,回答得太快是不合适的——尽管他已经有了腹稿。 这就是所谓的分寸感了,伍书记才做出了指示,他张口就回答,那有不尊重领导之嫌;而这个回答又会暴露他所做的准备,又有自行其是的嫌疑,所以说这官场中,多听少说才是王道,反应太快只会暴露你的不成熟。 而且,稍稍地拖延一下时间,既能看看乌标有什么大牌没有,又能观察一下伍海滨接下来的动向,要知道领导讲的话,有的时候并不能单纯地从字面上去理解——万一伍书记是想保乌标,而把责任推到别的副职身上呢?毕竟人家说的是“相关责任人”而不是“领导责任”。 所以,到了中午时分,他才打个电话给伍书记,说是要上门汇报一下关于对公交公司相关事件的处理建议。 “你电话里说吧,”伍海滨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也有心借此事了解一下段卫华的为人,所以打过电话之后,就有人将段市长的行程汇报给他了,所以他自然知道,老段这一上午一直很忙,根本就没有接触跟公交公司有关的人。 “直接责任人就是乌标,其他人没什么大问题,我建议把他调离,”段卫华将态度表示清楚了,“您看这个问题,需要上办公会吗?” “调离?”伍海滨沉吟一下,事实上他对段卫华的稳重还是比较满意的——老段一上午啥也没做,现在就拿出方案了,十有八九是对他的一种尊重,不过,既然是试探,他肯定不能就此罢休,于是反问一句,“影响这么恶劣……为什么不是撤职?” “我认为调离比较稳妥,”段卫华做事也不是没有底线的,我要尊重你,但是也不能盲从,“目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撤职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我是这么理解的。” “嗯,”伍海滨还能说什么?他要严惩,人家揪出公交公司的老大了,没找副职做替罪羊,同时又能考虑大局,不借他的名头盲目扩大打击面,这个市长做事确实有章法。 但是,他既然已经说出来这话了,自然也是要坚持一下自己的主张,这个是没商量的,“那先等一等,过几天先让他停职,调查一下,没问题就调离……公交公司不该是眼下这个情况。” 这句话一出,基本上就算判了乌标的死刑,这年头的领导干部,只要肯调查,能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就算他真的那么干净,或者说找到了足够强有力的人来从中斡旋,政治生涯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 类似的例子,最明显的就是祖宝玉,他在林业厅做副厅长的时候被双规,到最后没查出什么问题,却也前途无亮了,若不是陈太忠搬了蒙艺出来过问,祖市长哪里会有现在的地位? 稀里糊涂的,伍海滨就这么接过了陈太忠同崔洪涛的恩怨,不过像乌标这种小人物,倒也不值得多关注,若不是伍书记还有试探段市长的想法,一个小指头直接碾死了。 高云风很快就帮陈太忠找到了合适的地皮,大概有四十亩地左右的模样,不过上面住了不少公交公司的员工,还有一栋办公用的筒子楼,这地方处理起来有点麻烦,但好在是接近市中心,卖起来很方便的。 一亩地的行情是六十万,这么一大块地下来,是两千五百万左右,按容积率为3来算的话,总建筑面积可达到七万平方米,建筑成本按每平米一千元计算,加上土地成本,总投资基本上就要达到一亿了。 其中两万三千平米,是要返还给公交公司的,也就是说赚钱的不过是那四万七千平米,总算还好,有了这两万三千平米,再加上前期的六百万欠款,科委的房地产公司拿地的价钱几近于无——其实严格算起来,科委算是用两千九百万拿下的此地,不过多了四百万却是省去了拆迁的费用,倒也划得来。 总之就是七千四百万的成本,在素波市盖了四万七千平米的房子,加上各种手续和费用办下来,每平米的价格是一千七,而这个位子地段的房子,目前已经到了两千五一平米,除去再给公交公司其他人买房子让点利,三千万的利润是能保证的。 要是有人说两年建设周期,投资七千四百万,才能赚三千万,利润实在太低,那根本就是外行,房子不可能同时全面开工,哪怕不卖楼花,有四千来万也就足够玩了。 若是再弄上一千来万的贷款,再压上建筑公司一点钱,那全部的意义就是:两千多万两年赚三千多万,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赚钱的吗?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陈太忠就不想再管了,算一算科委怎么都划算了,就一个电话打给许纯良,要他来素波跟老段谈,许主任不想掺乎,“太忠,这事儿我都交给你了。” “你拉倒吧,我又不是科委大主任,”陈太忠哼一声,这个人情,他一定要让老段亲自卖给许纯良,“你让我帮你要钱,我已经尽力了,罢工的事儿都搞出来了,现在让你来办手续,你都不来?” “啧,你这……”许纯良何尝不知道,陈太忠是要他去领段卫华的人情?他真的不想领,段卫华可以是杜毅的人,可以是蒋世方的人,甚至可以是黄老的人,但是……他不可能成为我老爹的人啊。 他想到这层因果了,但是由于性格原因,他还不好意思跟太忠说得太清楚,“太忠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为难我行不行?” “公对公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想法那么多呢?”陈太忠哼一声,“好不容易又给科委弄到一个项目,你怎么这样啊?” “手机项目到了关键时候了,我走不开啊,”许纯良万般无奈,只能耍赖了,同时也不无暗示,我更愿意支持的是章尧东,“你能者多劳吧。” “少来吧你,明天星期五了,你不得回家?”陈太忠坐在林肯车里,抬头看一眼阴霾的天空,轻叹一口气,“今天你再不走,保不齐明天就下雪了呢。” “你这家伙,”许纯良也叹一口气,“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巴黎啊?” “就该走了,”陈太忠闷声闷气地回答,“圣诞节快到了,那边应该没什么事儿,不过外国人过圣诞,咱中国人不过啊,估计又得忙着招呼各种考察团了,唉……” 第2094章 李仙桃 陈太忠终于还是没能走成,因为就在第二天,许纯良面见段卫华的时候,段市长又提出一个想法来:小许你看,你们科委既然有那么多资金,是不是能考虑把素纺吃下盘活,也算是素波凤凰两市合作,实现双赢? 赵喜才在的时候,伍海滨就发话了,年内一定要解决素纺问题,段卫华接任之后,这也依旧是重点考虑的对象,只不过他一直在适应新的工作环境,顾不上琢磨此事。 但是,做为从凤凰出来的领导,段市长非常清楚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跟科委到底有多深的瓜葛,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京华的固定资产和资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从科委拆借过来的——最少也曾经是科委名下的。 造成这种局面的因素很多,也并不是美女孤儿企业家一定要侵吞国有财产,事实上,那是科委借钱给通张高速,怕省里不还,不得不使用的变通手段,而且究其本源,那些资金都是来自于英国的投资,只要陈太忠愿意,可以直接改变借贷对象。 当然,要是遇上那些挖空心思损公肥私的家伙,这个局面就有点危险了,丁小宁吃肉,凤凰科委挨打,到最后公家为私人背黑锅买单,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段市长对陈太忠的操守,还是非常肯定的,小陈这家伙毛病多多,但是损公肥私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做——自古公道自在人心,更别说段卫华这种耳聪目明的凤凰市政府一把手了。 别的不说,只说在文海当权的时候,陈太忠若是想搂钱,至于分权分得那么彻底吗?他有大把的机会大权独揽呢,要知道那时候天南可是姓蒙的。 所以,段市长无意干涉丁小宁和凤凰科委的关系,而同时他也知道,京华房地产曾经向素纺发起过一次不是很成功的收购攻势。 不过,在见到许纯良之后,段卫华觉得,此事未尝就不能探讨一下,再怎么说丁小宁都是民营企业,我跟她谈不是很方便,也有否定以前诸多先行者的嫌疑,不如直接跟科委对话,无论成不成的,反正我是尽了力啦。 “我们科委对这种容易引起纠纷的项目没兴趣,素纺的口碑也不好,”许纯良也痛快,一张嘴就直接否决了,他原本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段卫华现在又不是凤凰市长,他也无需考虑留什么情面,而且,这个活他要是接了,该怎么向陈太忠交待? 段市长差点没被这话顶得背过气去,不过他也知道,小许说的是实情,撇开素纺是肥肉的性质不谈,只说素纺最近十来年,确实是口碑不行,以前还只是欠债不还,到最后就是坑蒙拐骗了,各个银行提起素纺来都是咬牙切齿。 错非如此缘故,素纺自己也搞得起来房地产,然而,段市长还是想为素纺争取一下,“你可以跟丁小宁的京华合作一下,联手拿下素纺,她有地你科委有钱。” 许纯良嘿然不语,他已经将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了,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人家段市长今天叫他来,是给科委还钱送项目来了,他不能说得太过。 “呵呵,”看他这副模样,段卫华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别人都是钱紧,就是你科委钱多,亏得是你和小陈在,要不早被人一层一层扒走了。” 这确实是凤凰科委最扎眼的地方,类似的处级单位,放眼全省都没有比凤凰科委更有钱的了,这不光是陈太忠从英国弄了六千万英镑回来,更是因为科委现在已经走上了良性循环的轨道,六千万还没花完呢,房地产公司和电动助力车厂已经开始为科委创利了,可以预见的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科委账面上的资金都不会少于九位数。 这只能生金蛋的老母鸡,会引起太多太多人的眼红,而上级领导想伸手拿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陈太忠甚至为此被省纪检委带走了。 总算还好,小陈扛住了这一拨攻势,接下来又是四处惹事儿,成功地让大家认识到了此人的不好惹,到现在,大家看着凤凰科委,也只有流口水的份儿,再加上现在的正职是许绍辉的儿子,别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其实京华房地产,单独吃下素纺都没有问题,”许纯良也不能任由段市长如此哀怨不是?说不得出声解释,“科委介入的话,产权不太好分清,容易造成纠纷。” 十九号是周日,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明天就是澳门回归的日子了,许纯良和陈太忠争执半天,到底是谁该回凤凰坐镇。 最终结果,是许主任认栽,开着车慢慢悠悠地往凤凰走,陈主任的理由很充分,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你这正职怎么能不回去呢? 不过在晚些时候,陈太忠也回去了,原因很简单,唐亦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他能不能回来跟自己一同赏雪——陈某人自然是要用个万里闲庭赶回去的。 接下来的一天半,他都跟小萱萱腻在一起,其间旖旎自是不必提,更是接了无数的电话,不过陈主任很明确地告诉那些人,在陪某个领导公干,抽不出时间来。 二十一号上午,他又赶往素波,中午的时候传来消息,乌标被停职了,暂时由副总李仙桃主持工作,李总是女同志,跟前任老总侯总属于同一个阵营,在公交公司干了二十多年,从售票员一步步地走到眼下这个位置的,经验是绝对有的。 李总这个主持工作来得如此地莫名其妙,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于是就要去找段卫华请示工作,段市长说我很忙,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好了,于是她就跑到市长办公室门口等着,直等到下午六点四十,才等到段大市长回转。 她这是个态度问题,段市长心里也明白,反正女同志嘛,一根筋的比较多,眼见她找上门了,就简单地吩咐了两句,要她跟凤凰科委搞好合作。 李仙桃也明白,乌标是吃人秋后算账了,开什么玩笑,前一阵那么大的动静,市里怎么可能没点反应?倒是她凭空捡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是的,只是一个表现的机会,段市长说得也很明白,我知道你是老同志了,又有女同志的细心,非常时期要帮市里站好岗、把好关,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 段卫华初来乍到,根本不可能在组织人事上去挑衅伍海滨,李仙桃也模模糊糊地猜到了这一点,不过她更清楚,自己若是将这件事办好了,就能成为段市长的人。 前一阵公交公司闹事,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公司运转的不太健康,经济效益跟不上去,才会有了乌总试图引入民企收购的事情,而居中引见的就是凤凰科委陈太忠。 李总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她甚至猜到了,闹事的幕后指示者很可能就是陈主任,至于陈主任为什么先引见后闹事,道理在那儿摆着的——绝对是乌标狮子大张嘴,结果引来了如此的报应,她对乌总爱玩小聪明的性子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说,做为一个老公交人,李仙桃非常清楚,公交公司眼下这个状况不正常,很不正常,她自认,若是自己能扶正的话,两年时间,她只需要两年时间就能让整个公司大变样,这话,她也跟段市长讲了。 不过,段卫华怎么可能答应她?只是面对一个女同志,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我交待你的这件事,你尽快办好了。 李仙桃本就怀疑陈太忠跟此事有关,听到段市长如此说,心里就更明白了,此事我办得好得办,办不好也得办,得罪陈主任的后果,实在太可怕了。 她是女同志又是工人出身,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眼力,甚至她都能推算出来,段市长未必就是为陈太忠撑腰的,更可能的是他都不愿意招惹陈主任。 道理在那儿摆着的,李总从头到尾旁观了一卡通系统的招标过程,陈主任在交通系统如何纵横捭阖,她是看得明明白白,凤凰的市长段卫华这件事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陈主任撇开段卫华,照样能玩得风生水起。 再加上陈主任一开始,是真的想收购公交公司的,事不谐才弄了这么一桩公案出来,谁还敢轻慢地对待凤凰科委? “这件事我会尽快去落实的,”李仙桃也是有担当的主儿,知道此事必须正面面对,而且,这也是她跟将来的新老总相颉颃的武器,所以她很不见外地发问了,“卫华市长,我想确认一下,这个项目需要我从头跟到尾吗?” 有点小野心?呵呵,不错,段卫华看她一眼,想经营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这很正常,欲望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原动力,所以他笑着点点头,“就是你负责,谁要想接手,先去找凤凰科委谈。” 第2095章 威慑力 就在乌标被勒令停职的第二天,陈太忠找到了交通厅办公室,要见厅长崔洪涛。 交通厅的办公室主任姓王,是高胜利在的时候提拔上来的,见了陈太忠倒也挺客气,不过,当他听说陈主任想见崔厅长,说不得笑一笑,大拇指冲隔壁指一指,“想见崔厅长,得找智主任安排。” “智主任?”陈太忠听得一愣,“这是……副主任吧?” “嗯,副主任,”王主任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解释,“崔厅长刚从公路局办公室调过来的,我现在负责厅里的办公事务,崔厅的日程安排由他负责。” “呵呵,”陈太忠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笑了起来,对方的话说得没什么表情,可正是因为没什么表情,才显示出了若有若无的失落,“这是崔厅长的秘书吧?” 天南省有个风气,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厅局一把手配秘书,副厅长等人一般没有秘书,可能有走得近的下属,但不是秘书——在省会城市里办公,忌讳多啊。 反倒是下面地市里,处级的县长和县委书记一般都有秘书,这也是崔洪涛扶正了,陈太忠就琢磨,此人应当配上秘书了。 “秘书另有其人,”王主任笑着摇摇头,心说这智主任是冲着我的位子来的,就算老崔不好意思弄走我,但是分权架空我那是必然的了,“反正陈主任你要找崔厅,先联系智主任吧。” “那你没事,多跟胜利省长联系联系嘛,”陈太忠笑着点一句,他这话基本上算多余的,人家还不知道没事往高胜利家跑?关键是他这算表明了一种态度:我知道你有点郁闷,这一点上我支持你,老崔搞得有点过了。 “呵呵,你忙去吧,”王主任笑着回答他一句,犹豫一下又轻声嘀咕一句,“厅里的杂事儿我还能做点主,太忠你有什么事儿,别客气啊。” 人要是失了势,连说话都会客气很多,当然,王主任的变化不大,不过最后一句里也是透着亲热,这种低声的亲热同往日里喧闹的亲热,味道并不一样。 智主任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挺英俊,听说陈太忠要找崔洪涛,上下打量他两眼,不动声色地回答,“厅长在开会呢,你稍微等一等。” 他这表现得也算客气,又招呼人端茶倒水,不过,他的骨子里面透着一点冷淡和隔膜,这纯粹是一种感觉,没有具体举止证明表示是如此,也无需证明。 陈太忠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坐在那里喝茶,又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看起来,其间又有人进进出出,也有人跟他一般,坐在那里喝茶看报。 其中有两个人,还是什么处长,是以前在高厅长的包间里见过陈太忠的,那两位看到他了,冲他点点头,却也不说话——一朝天子一朝臣,无非是如此罢了。 大约等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那俩处长都被领着走了,却是还没人招呼陈太忠,陈主任这下有点恼火了,咳嗽一声,智主任缓缓抬起头来看他。 “茶没味儿了,”陈太忠一指面前的茶杯,“智主任,麻烦给重泡一杯茶吧。” “那谁,给陈主任换茶,”智主任轻描淡写地招呼一下旁边的人,站起身走了出去,他听明白了,凤凰科委的这个副主任已经恼火了,嫌等得时间长了。 尤其要命的是,人家没招呼那些接待人员,直接让他这个办公室副主任来换茶,这就是说人家把账记到他头上了。 智某人不怕麻烦,也不怕别人记恨,但是这陈主任的能力他多少也有所耳闻,心说弱化高厅长在厅里的影响,这是崔厅长的既定策略,我犯不着为此把人得罪狠了不是? 不多时,智主任又回来了,陈太忠面前的新茶还滚烫呢,他就微笑着发话了,“陈主任,请跟我来。” 崔洪涛在以前高胜利的办公室办公,见两人进来了,笑着点点头,却是自矜身份没站起身来,“太忠来了啊?小智刚接手这一摊,对你不太熟。” “我还是要感谢崔厅在百忙之中能见我一面,”陈太忠微笑着回答,眼中却是一丝笑意都没有,“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请示一下崔厅长。” “哈,不用这么见外,”崔洪涛好歹也是正厅级干部了,哪里听不出来对方话里有刺?于是笑着摆一摆手,“你有我的电话嘛,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交通厅这是新气象了,我肯定要按程序来嘛,”陈太忠笑着回答,一边说一边就坐了下来,这话说得在理,却也不无影射崔洪涛翻脸太快的意思。 “你这家伙,从来就是这么多怪话,”崔厅长也是老奸巨猾之辈,笑着摇摇头,试图用类似于以前的态度来对待,一边说,他一边冲智主任挥一挥手,“小智你先出去吧。” 小陈明显是在小智面前受气了,他不撵人走,还等着小陈看到此人,增加心里的怒气值?见到智主任退出,崔洪涛才转头看向对方,“太忠你有什么事儿?” “是关于素波出租车安装GPS定位系统的事儿,”陈太忠将事情说一遍,“……张沛林说以前跟您打过招呼,我这边都已经进货了。” “GPS啊,”崔洪涛沉吟一下,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小陈是为这个事儿来的,在他想来这根本就是交通厅和移动以及联通公司的事情,你瞎掺乎啥呢? 然而,最后听说凤凰科委都已经进货了,他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虽然这其中的因果有点牵强——你的货压住了,跟张沛林说去啊,找我干什么? 反正,有这么个因头,小陈出面来说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他崔某人以前跟小陈也是较为熟惯的,所以他清一清嗓子沉声回答,“联通那边给的条件比较好,态度也比较积极,移动这边的老张,一开始给的条件不好。” 这话倒是不假,移动的人站在联通人面前,那优越感要强很多,人家网大、质量好、收入高,一开始给交通厅做工作的时候,让利少一点是很正常的。 说句实话,这么种事情的前后因果,崔洪涛能记住都是因为张沛林,想崔厅长每天多少事儿呢,这单子搁给别人看是不小了,搁给交通厅真的就很扯了。 正是因为如此,崔厅长也只是记得一个大概,条件好不好之类的,至于说细节,他还真的不记得了,“你的设备,用不到联通上面?” “我们科委跟移动,是合作伙伴,”陈太忠笑一笑,有些话他是不能说得太细的,“张总对我们的工作,一直也很支持,我和许主任都很感激他。” “许主任?”崔洪涛沉吟一下,缓缓地点点头,“许书记的儿子吧?嗯……好了,就定移动的好了,不大一点事儿,太忠你一个电话过来,说清楚不就完了?” 一边说,他一边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个号码,“小智你过来一下,有事找你……” 整个经过就这么简单,移动拖了很久、一直跟交通厅扯皮的事情,陈太忠也在办公室等了不短的时间,但是见了崔厅长之后,就这么寥寥几句话,敲定了一个几千万的单子。 老崔这人倒也还行,陈太忠见他安排智主任来办此事,笑着点点头,“那可是打扰崔厅了,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要不……中午一起吃顿便饭?” “改天吧,这两天忙,”崔洪涛冲他和蔼一笑,“你先忙你的去,有空了电话联系我。” 见他告辞转身离去,崔厅长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眼睛也眯了起来,轻哼一声,“这个混蛋,什么事儿都要插一手。” 崔洪涛一直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对不起高胜利的,高省长是把他扶正了,但是现在交通厅我是一把手,我事事还都要看你老厅长的眼色,这何以服众啊? 一旦这样持续下去,看在其他的领导干部眼里,人家不说我是尊重老领导,而是会怀疑我的工作能力——离了高胜利,你崔洪涛就驾驭不了交通厅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世间事本该如此,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副省,那就要付出该付的代价,我也知道交通厅钱多啊,轮也轮到我了不是?总不能你走了还想这一块儿吧? 这就是个屁股问题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坐到那个位子就要有那个心态,崔洪涛觉得自己对高省长算是挺尊重了——你的很多人,很多政策措施我都没动啊。 尤其是,针对蒋世方大搞的公路建设,杜毅几次要他去汇报工作,明显是要拉拢他对抗蒋省长,他能不答应吗,他敢不答应吗? 而听杜书记的,那就要进一步地跟老厅长撇清关系,省委书记都大力支持我了,这种情况我要是不表现出点强势来,怕是杜老板都要看轻我的能力吧? 高云风可以抱怨崔洪涛反脸无情,但是崔厅长绝对不认为自己是这么个人,他反倒时不时地要感叹一下:我真的太给老厅长面子了。 听到他这么评价陈太忠,智主任也不做声,好半天才轻声问一句,“姓陈的不是蒙书记的人吗?厅长您何必对他这么客气呢?” 听他这么问,崔厅长笑一笑,却是没说话,他对陈太忠还是相当了解的,由于他一度跟高省长走得很近,就知道这家伙不止是蒙艺的人,跟黄老家的关系也近。 蒙艺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陈太忠根本就没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最近更是频频以黄家的利益代言人出现。 莒山煤业那边,撸掉了一个正厅的老总,这件事崔洪涛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非常清楚,赵喜才是怎么倒下的,就是被陈太忠一手扳倒的——这家伙也真黑,两人都是蒙艺的人,他就敢这么蛮横地出手。 而且他还知道,陈太忠一手将田立平扶了起来,这能量实在就太可怕了,至于说段卫华出任素波市长,背后有没有这家伙的推动,那就很难讲了。 扳得倒人,扶得起人,这样的能力真的太可怕了,尤其是这家伙还是个四六不靠的主儿,似乎蒋世方都不能很好将其收为己用。 所以,对高胜利留下的人和事,崔洪涛可以一点点地逐渐不买帐,但是不买陈太忠的账,风险就太大了,天南省官场,怕是都没几个人能看得透这家伙到底有多深的底牌。 崔厅长也看不透这厮,但是他比旁人要多了解此人一点,知道了这家伙是深不可测的,那么他就不想多得罪,这跟杜老板对他的期待,也不矛盾——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职能有限,影响不了大局。 正是因为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崔厅长愿意跟陈主任保持既往的交情,几千万的单子,给也就给了,不过想到这家伙上门要活儿,都这么理直气壮和不讲理,他禁不住低声嘀咕一句,“这家伙是条疯狗,见人就咬的,小智以后你对他客气一点。” “嗯,这件事我会办好的,”智主任点点头,听领导如此郑重其事地吩咐,他自然要认真对待,“争取年内处理好。” “那你去吧,”崔洪涛随意地挥一挥手,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他觉得有点累了,以前总觉得这厅长多威风,坐到这个位子上才知道,还是有那么多人和事,是他招惹不起的啊。 想一想陈太忠刚才说的话,一时间他又有点咬牙切齿的冲动:合着你小子知道交通厅是重灾区,有意用许绍辉吓唬我? 姓陈的能不能用得动许绍辉,他很是怀疑,不过显然,他不敢赌也没胆子去赌,别的不说,黄家人一旦发话,他就会摔得很惨。 “厅长,”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智主任又匆匆走了进来,“素波公交公司的乌标被停职了……就是昨天的事儿。” “哦,”崔厅长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很显然,他在等对方的解释——那是素波交通局头疼的事情,咱这是交通厅啊。 “听说……”智主任也是听了一个大概就匆匆赶来反应情况的,于是吞吞吐吐地回答,“听说是欠了凤凰科委的钱不给,对了,他跟蓝局长关系不错。” 第2096章 产权问题 “这个混蛋,”崔洪涛几乎在听到这话的同时,就发作了。 响鼓不用重捶,聪明人一点就透,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陈太忠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上门,这是敲山震虎呢,一时间勃然大怒,姓陈的你欺人太甚啊! 不过,终究是个正厅的干部了,下一刻,崔厅长就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仔细地回想,刚才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想了半天,他确定自己刚才的应对并没有什么错误,就放下了心来,又由于紧张的思索有效地控制了怒气,不多时,他的心情居然变得平和了,“素波公交公司……欠凤凰科委什么钱?怎么会搞到这个地步?” “听说是一卡通的钱,欠了六百万,”智主任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看到了领导的失态,有些话也不敢贸然地说了,只能实事求是地回答。 “乌标上任的时候,由于前任亏空太多,所以他把专款专用的一卡通拨款……挪用了,又因为素波市取消了对公交公司补贴,到现在他也没凑出来这笔钱。” 到了智主任这个层次,能得到领导青睐,绝对不会仅仅是因为善于揣摩上意,像他这一番话,就说得相当精炼而有条理,这就是一种能力。 揣摩上意不是万能的,不会揣摩上意那是万万不能的,说穿了,打铁还是要自身硬。 “专款专用……挪用,”崔洪涛嘴里咀嚼着这两个词,原本平静的脸上,多少流露出一点怪异的神情来,“陈太忠的钱他也敢这么搞,这家伙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一卡通系统了,事实上,招标当天高胜利原本是让他去坐镇的,不过因为他好友的父亲过世,所以才轮到畅厅长去的。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崔洪涛的心情越发地平静了,这个时候他居然有兴趣侧头打量一下身边的小智,“小智,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还叫快吗?智主任听得心里苦笑,陈太忠肯定以为咱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上的门,说不得越发恭敬地回答,“刚才蓝局长打过来电话,说是乌标下午要去市纪检委接受调查。” 要说蓝河可是崔洪涛的爱将,而且他老丈人是燕京大学毕业的,不止在北京有诸多校友,在国外都很有一些朋友,人脉是相当广泛。 那就去接受调查吧,这是他扣了陈太忠的钱,又不是我扣了陈太忠的钱,听到这话,崔洪涛哼一声,“小蓝这多的什么事儿,他知道‘宰相肚量’四个字儿怎么写吗?” “那我要不要跟陈太忠说一下,咱们对乌标的事情不知情呢?”智主任居然很冒昧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必要,”崔洪涛沉吟一下摇摇头,陈太忠是很有些难缠,这个不假,但是也不至于让我这个大厅长专门去解释,某件跟我无关的事情确实跟我无关。 不过,想到姓陈的可能以为,自己是在听了乌标之事以后,才会对其如此客气的,崔厅长心里又是说不出的滋味,好半天才强压心头的怒火,无力地挥一挥手,“尽快把GPS的事情搞好,必要时……可以适当地对移动放松一些条件。” 这个“必要时”并不是真正的必要时,智主任听得很明白,崔厅长对那个陈太忠简直是怕得要命了,却偏偏要拿着点架子,我得想个法子,怎么比较婉转地通知移动公司一下。 撇清最好的法子,就是拿出诚意,而眼下最能体现出诚意的,就是在这个GPS上做出适当的让步,相信陈太忠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会心知肚明,这是崔厅长的诚意了。 想到自己一开始居然会有意无意地刁难这个人,智主任觉得背心有点发凉,幸亏崔厅长知道此人的根底,看来这省厅里的学问,确实比下面大多了啊。 就在乌标走进市纪检委大门的时候,张沛林得了一个消息,省移动的某个小同志,做通了交通厅的工作,那边运管处原则上答应了,向素波市交通局客运办推荐移动公司的GPS卫星定位系统。 光这个也就罢了,关键是那边还说了,移动公司愿意为我们代付一部分设备款,这个很好,很有合作的诚意,但是考虑到将来可能产生产权上的纠纷,所以这个设备款,交通局要出大头,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像四六开就不错。 产权纠纷,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原本移动公司要跟对方五五开出资,交通厅那边都是待理不待理的,现在居然想到了产权问题,人家只让移动公司出四成了——其实这设备,将来还是要让出租车司机买单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产权。 反正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领导的上下嘴皮一碰,说有产权就有产权了,说要考虑纠纷就要考虑了,要不然凭什么要移动公司少出钱呢? “丁翔这个同志干得不错,要有适当的奖励,”张沛林听了点点头,吩咐办公室主任一声,见他出去了,才轻哼一声,陈太忠现在就在素波呢,凭那个小丁,也拿得下来交通厅? 这倒不是说张总对自己的职员没信心,真要说能力,他甚至相信自己的员工能拿下来省委省政府的单子,但是交通厅主动要求移动减少投资……真的太诡异了。 没错,大家花的都是公家的钱,谁多花一点谁少花一点都无关紧要,可是平白无故地让利,同事们会怎么看,会怎么想? 当然,交通厅这边是找了一个借口出来,但是张沛林能断定,这十有八九是小陈使劲儿了,说不得拿起手机,给张馨打一个电话。 这个项目,依旧是要算到素波移动数据部头上的,卫星定位嘛,肯定是要涉及一些数据的,张经理一听说单子敲定了,也挺高兴的,“陈主任说他今天要去交通厅的,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他?” 陈太忠在素波的时候,每天晚上的大被同眠,是少不了她的,所以她对他的行踪也是比较清楚的,更何况陈主任今天出马,不仅仅是为了科委,也是为了移动,为了数据部经理的她? “呵呵,我就说嘛,”张沛林一听,心说果然如此,“我就觉得小丁拿交通厅费劲儿,更别说人家还让了一成出来。” 这一成不算多,也不算少了,小七千万的单子,一成就是七百万,移动有钱是不假,但是谁也跟钱没仇不是?遗憾的是移动公司实行的是收支两条线,不能简单比较,否则这个项目的数据会好看很多。 张馨却是挺好奇,陈太忠到底做了点什么,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说不得一个电话打给陈太忠,不成想那边的回答挺生硬的,“哦,是张经理啊,有什么要紧事吗?哦,没有……那我现在手上有点事,回头咱们再联系吧。” 陈主任在忙什么呢?他正跟李仙桃谈话呢,李总得了段卫华授意之后,在稳定人心的同时,就开始联系凤凰科委的陈主任了。 陈太忠不想乱掺乎这事儿,就说你找许纯良主任吧,李总不敢违逆他,只能照办了,不成想没过多久,许主任一个电话打了回来,“太忠你在素波呢,让她联系我干什么?要不这样……咱俩换一换,你回凤凰来,我就去素波帮你谈。” 许纯良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陈主任也只能跟李总谈具体事宜了,当然,说是具体事宜,其实不过是敲定一些原则性的东西,真正的具体事宜,还得具体操作的人去谈。 李仙桃是下午四点半点开始跟陈太忠谈话的,她拼了命地拖时间,想将这场碰面拖到六点去,不过,陈太忠眼里连乌标都没有,怎么会有她? 至于说她的用意何在,那是个人就知道,乌总已经不行了,而李总既然主持了工作,肯定就想将这个局面顺延下去,直至名正言顺地扶正。 陈主任能理解她的想法——她不这么想的话,那才叫奇怪,但是他也很明白段卫华的处境,撇开段市长的性格不提,人家正处于履新期,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给老市长带去什么困惑? 于是,谈到五点十来分,虽然李总在一个劲儿地挽留,陈主任还是站起了身子,笑着发话了,“具体事情,就让具体负责的同志们去头疼吧,咱们做领导的干涉太多的话,会打消同志们的积极性,李总你说是不是?” “不至于吧?陈主任你要负责提纲挈领、把持方向的吧?”李仙桃听得就笑,其实她在装傻,她非常期望陈主任说点别的,比如说正事太严肃,说点别的放松一下之类的。 然而很遗憾,陈太忠这个副主任虽然年轻,却明显是官场中的老手了,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且推辞的话都讲得冠冕堂皇,深得其中三味。 所以,就在五点半的时候,陈主任不顾李总的再三挽留,一边笑着道歉,一边离开了公交公司。 第2097章 不知足 陈太忠走出公交公司,坐进林肯车,拨个电话给张馨,不成想张馨那边说话又是支支吾吾的,听起来显然是遇到了不太方便的场合。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他挂了电话之后,看着车窗外灌木丛和树枝上的皑皑白雪,不知不觉居然有一点烦躁了,以往小张被他予取予求习惯了,现在居然也有自己的事业了。 下一刻,他觉得有点憋闷,打开车门走下来,用力地吸几口雪后的清新空气,来回走几步,将地上将化未化的雪水踩得噗噗作响。 这么走了一阵,他的心情就好了一些,正说联系一下雷蕾吧,不成想手机响起,却是张馨将将电话打了过来,合着她的办公室里有人,所以她跑到外面来给他回电话,“今天张总给我打电话了,说GPS的项目已经确定下来了……” 陈太忠听她将事情经过讲完,才笑一声,“崔洪涛倒是有意思,居然还能让出一成的钱来,嗯,让我想一想……哈,我知道了,这家伙肯定是知道今天下午乌标去市纪检委谈话了。” 要不说这世界上的事儿,真的就经不起琢磨呢?陈某人并没有亲眼见到走后的事情,却是这么连蒙带猜,就将事情真相揣摩得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又陷入了沉思里,若是说一开始崔厅长就不知情的话,为什么丫会对我那么客气?难道说……有什么说法?可是看那智主任一开始的做派,却是欠收拾得很,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太忠胡思乱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心里隐隐有点感觉,似乎是崔洪涛知道哥们儿不太好惹,算了,不想了,有些东西想得太多也没用,徒乱人意耳。 这时候,他才发现张馨还没挂电话,在那边轻声地发问,“太忠,原来这个卫星定位系统,真的是你办下来的?” “那当然了,上午我去找崔洪涛敲定的,”陈太忠笑一笑,一时觉得她这问题有点奇怪,不过却也没有当真,“他不过是不合适亲自操作这件事,毕竟是个厅长,不能那么没品。” 要说这送人情,也是一门学问,同样是厅级干部,张沛林就能直接许下购买陈太忠的设备,而崔洪涛一开始没有应承下来,后来又多了联通这个变数,等再次敲定的时候,崔厅长就不合适直接出面了——中间多了点曲折,那就要采用不一样的方式。 当然,这或者又是崔厅长想表现出一些不得已来,至于这不得已是想表现给谁看,那也不好说清楚,左右不过就是这点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张总问我呢,”张馨听得哼一声,不高兴地发话了,“这个丁翔,脸皮也真够厚的……居然说是他谈下来的。” “丁翔?”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这是谁啊?” 合着刚才在张馨办公室里的,就是丁翔,省移动公司办公室负责技术保障的,省公司里没有市场营销人员,类似的事情都是由各地市移动公司来完成的。 不过,谈下类似的大单,那也是可以获得奖励的,省公司能奖励的东西应该不是很多,但是他要找到市移动的话,物质奖励会更多一些。 原来是个适逢其会的主儿啊,陈太忠听得就笑,“算了,毕竟这个渠道是从他身上走的,该奖励他多少你奖励好了,反正最后的业绩是要算到你头上的。” “问题是这种单子的奖励,我还得专门为他打申请呢,”张馨听得就有点不服气,“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要钱要得倒是理直气壮的。” “哈哈,”陈太忠听得就笑,心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找崔洪涛的事情,不合适随便说,你就当便宜了他好了,为这种人生气,实在不值得……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啧……好吧,”张馨咂一咂嘴巴,挂了电话。 张馨还是太嫩啊,陈太忠笑着将手机揣进口袋,他感觉到了她的悻悻和不服气,然而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人家能跟崔洪涛搭上线儿,这功劳就冒领定了。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张沛林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张你也是坐享其成,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哥们儿这真正的幕后英雄还没觉得不平衡呢。 他揣起手机才要打开车门,冷不丁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这位大哥,能不能捎我一段?下雪天路不好走啊。” “自己打车,”陈太忠头也不回地来了这么一句,自打他开上林肯车,这种事情他也不是遇过一次两次了,就是那些漂亮女孩或者自以为漂亮的女孩上来搭讪,要坐他的林肯车。 陈某人对这种爱慕虚荣、企图不劳而获的女孩,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没错,他的私生活是很糜烂,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捡到盘子里就是菜的主儿。 恰恰相反,他看女人的眼光很高,等闲的女人,根本放不进他的眼里——像雷蕾之类的,虽然是有夫之妇,可是要跟他保持长久关系,就得跟她爱人保持肉体上的距离。 要不然的话,他早就拿下蒋君蓉了,陈某人自己可以滥情,却是容不得他的女人滥情,更是见不得那些公共汽车,嗯,他的大男子主义倾向很严重。 “打不到车啊……”身后的女人还待叽歪,见他一头钻进了车里,赶忙紧走两步,“陈哥,是我啊。” 陈太忠侧头一看,却是汤丽萍笑吟吟地看着他,小汤同学今天穿上了他送她的那一件白色裘皮大衣,装扮显得挺时髦,不过腿上穿得依旧不多,那两条圆规一般笔直的腿,看起来怎么都有一点仙鹤一般的感觉。 “你闲得没事,调戏个我干什么?”陈太忠冲她微微一笑,在他印象中,这女孩儿愤世嫉俗得紧,今天居然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可见最近日子过得还将就。 他也打心底里希望,自己认识的人全能过上好日子,见她笑靥如花,一时心情也好了不少,“行了上车吧,我送你……去哪儿?” “我请你吃饭吧,”汤丽萍倒是真不见外,拉开车门就坐了上来,笑嘻嘻地答他,“刚谈好了一个大客户,卖了两套房子加装修,能拿……嗯,差不多一万呢。” “你那点钱,省一省吧,”陈太忠听得就笑,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要没事,我就送你回家,晚上跟张馨和小宁约好了。” “你怎么这么偏心?”汤丽萍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为什么不带我?今天我开心,正想找几个朋友分享呢。” “她俩都是我的女人,你是吗?”陈太忠笑着白她一眼,打着车一打方向,车就向素纺方向开去,“听话,你陈哥又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可以做你的女人,”汤丽萍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嘟囔一句,又抬手去晃他的胳膊,“那个张经理,上次我还帮着扶她呢,我今天真的挺高兴的嘛。” “行,”陈太忠被她缠得受不了,说不得点点头,车行到路口,打个转向掉头,驶向了市移动公司新址。 市移动公司的新址离老地址并不远,是一栋十一层的写字楼,移动公司买下了三层到五层,这楼虽然不算很高,占地却是很大,两侧的裙楼都有八层,院子也大,办公环境很好也相当地气派,一看就知道里面都是有实力的公司。 陈太忠将车停在院子里等张馨,等了好半天还不见她下来,低头一看仪表盘,发现已经六点一刻了,说不得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怎么还不下来?” “还不是这个丁翔?”张馨在电话那边抱怨,“你认识一个叫宋晓媞的女人吧?”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他俩居然也认识?那晚上咱们宰这丁翔一刀好了。” “不是认识,是有冲突,”张馨哭笑不得地回答,敢情这丁翔觉得自己是帮了张经理的忙了,除了要张经理报销活动经费之外,还要她帮着在素波理工大开个电话超市。 报销活动经费,这个要求正常,移动的奖励其实是可以从这个口儿走的,但是在素波理工大开电话超市,这一点张馨就不能答应了,人家那个小宋可是把房子都好了,隔断也装修了,就只等着过两天放号开业呢。 可是丁翔觉得我刚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这样啊?“张经理,咱都是移动的职工,没有胳膊肘向外拐的道理不是?你退了那一家不就行了?” 这话搞得张馨实在是左右为难,而她又不知道陈太忠跟那宋家姐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正说要打个电话问陈太忠,不成想他先将电话打进来了。 “嘿,他还真当自己是那盘子菜了?”陈太忠听得一时恼怒无比,他跟宋家姐弟的关系也很一般,要是随便一个移动的职工来跟张馨谈此事,他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但是别人都行,就是这个丁翔不行,你小子已经占我老大便宜了,做人不能太不知足啊,说不得哼一声,“你下楼吧,有人应付他。” 第2098章 冒名 说实话,丁翔也挺恼火的,他听人说起过,移动公司想拿下素波出租车行业也不止一天了,他甚至还为此问过自己在公路局上班的姐夫,不过显然,他那个姐夫也做不了省厅的主。 今天上午快到吃饭时候了,他姐夫主动打电话,要他去交通厅联系,他都没等到下午,中午就跑过去了,不但见了运管处的处长,还在酒桌上非常干脆地谈妥了此事。 当然,他姐夫暗示他了,这是厅里有了变数,办公室智主任又是公路局出去的,你是我小舅子,不照顾你我照顾谁? 丁翔当然知道里面存在变数,以前谈不拢的事儿,现在能谈下来了,不是变数是什么?而且他争取到的是四六分的投资,没古怪才有鬼了。 他也琢磨过交通厅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别说他了,就连他的姐夫都打听不出来,既然搞不明白,那索性也就不搞了。 下午一上班,他就将此事汇报了办公室曹主任,曹主任在惊讶之余,马上就将这个情况汇报了上去,结果回来之后,向他表示说张总很高兴,要嘉奖你。 省公司的嘉奖,曹主任说了就算,不过省里的奖惩制度不如下面的灵活,所以主任还暗示了他一句,小丁啊,这次市移动数据部可沾了你的光了,你不去张美人那儿看一看? 张馨上次跟宋嘉祥的冲突,最终还是传开了,毕竟是一个科级的小经理硬撼上面下来的司长,而结果竟然是以宋司长道歉收尾,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不过,虽然很多人在猜测她的后台,但是也仅仅到了张沛林这儿就不敢再猜了——涉及大老板,再猜就要出事儿了,所以大家就开始好奇这个张馨到底有多漂亮了。 张经理漂亮,那是一定的,大家不敢琢磨她的后台,于是就拿她的相貌开起了玩笑,管她叫张美人,倒也是无伤大雅的外号,不长时间,整个天南移动都知道,素波数据部的经理,是一等一漂亮的美女。 丁翔也没想打这张美人的主意,有些美女的脑筋,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动得了的,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比宋嘉祥司长还厉害,不过既然曹主任建议了,他为什么不来转一转,拿回一点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他跑下的这个项目,没有可以类比的案例,张馨虽然心里存疑,但是这奖励是公家出钱,所以还是给他按最高标准做了一个方案,算下来丁翔先期能得到十万左右,以后的一年里,每月还能有一万客户维系费用,总共算下来,这个项目他能拿二十万出头。 可是丁翔不乐意啊,路边的那些移动营业厅,放一个号,只要三个月内不欠费,就能得到五十块的返还,我这一下放了一万多个号出去,光是这一块我就能挣小七十万——这还是税后的金额。 出租车司机上了这GPS卫星定位系统之后会欠费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设备都买了还差一点月租费吗?再说了,他们真敢欠费的话,客运办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张馨自然要跟他解释,账不是这么算的,你考虑过那些路边店的成本没有?房租、装修、人工和设备,哪个不要出钱?我的权力就是这么大了,而且就这个,我还得找邓总批呢。 丁翔也认可这个解释,但是他失落啊,这跟他的预期目标差得有点多,他还指望着靠这一票买辆本田车开呢,而眼下看起来,只能买捷达了……还得是分期付款。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来张美人手里,其实还有一条富贵路子,那就是电话超市,天南大学的IP超市,十天就两万啊,一个月六万,按百分之三十返还算的话,租间房子雇个小姑娘,一个月轻轻松松一万八到手。 就这,还是外人的看法,而丁翔是移动内部的职工,自然知道有些省份的IP超市,返点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竞争激烈的地方,百分之七十都有,就算一般的省份,也到了百分之五十,只有天南这个相对封闭落后的地方,才是百分之三十。 不过,外省的IP超市,多是走的有线IP超市,这个技术占用的主要是中继通道,并不占用码号资源,主叫方虚拟一个号码就行了,不需要回拨,而且有线电话超市的通话质量,要远超无线的,成本也低。 但是这种超市有个缺陷,就是不能大范围推广,这是最最要命的事情,有线超市只能分布在基站附近,而更更要命的是,放不出去卡号。 卡号放不出去,就是推广不力的具体表现,你说你话务量增长了多少,那真的没多少用,同样一张卡,上个月能打八十,这个月没准能超过两百,这种数据上的波动是不可控的。 说穿了,还是移动的市场太大了,而IP超市才能有多少消费?对于一个超市业主来说,每个月上万的收入会美到睡不着觉,但是对整个移动公司来说,不会比数据上微小的波动更值得关注。 总之,数据的波动不可控,而IP超市产生的消费也是不值得一提,那么短期内无线取代有线系统,那是必然的,不但能四面开花攻城拔寨,更是能放出去卡号。 话务量的增长未必全是移动职工的功劳,那很可能是用户有需求,卡号放得多才能体现出大家是用心去做事了,才是实打实的业绩,这是硬到不能再硬的指标。 那么,丁翔想做的事情就很明了,他不但想在素波理工大开个电话超市,更想将提成返还部分提高,天南大学的超市是百分之三十,而他想得到百分之五十。 然而,张经理的答复,让他有点恼火,什么叫“那边已经有移动的关系在做”?你再是关系,还硬得过咱移动自己的职工?甚至他都因此看得张馨有点不顺眼了,这女人无非也就是花瓶一个,一点眉高眼低都不懂,合着这么大的单子,我白帮你跑啦? 不过还好,丁翔摆事实讲道理说了半天,张美人这边看起来似乎有点犹豫,就在此时,她又接个电话出去了。 等张经理回来的时候,丁翔也想好了,要让她请自己吃饭,酒桌上再谈一谈这个问题,不成想人家收拾一下东西,站起身穿外套去了,他着急了,“张经理,这事儿到底行不行啊?” “跟我下楼吧,有人会跟你解释的,”张馨看他一眼,柔柔地发话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方便做主。” 她并不知道陈太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但是她对他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只是,在顺着楼梯款款向下走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有点复杂:明明是太忠办成的事情,可是我却不方便将此事解释出来——这也算是“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吧? 丁翔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见她下楼就追了过去,“张经理,怎么不坐电梯呢?” “常走楼梯对身体有好处,”张经理淡淡地答他,这楼里虽然三部电梯,上下班的高峰时期依旧很拥挤,有些人……就难免手脚不太规矩。 她在四楼办公,走一走楼梯确实无关紧要,丁翔还想继续问她话,见她神色淡然,终于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暗暗地发狠:你要给不出我合适的解释,惹得火了,我就在交通厅给你作一作梗。 到了这个时候,他早就把自己姐夫所说的“变数”丢在了脑后,打心眼里他就认为,这事儿是我跑成的,该我得的必须要争取。 两人走出楼去,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美女,明眸皓齿青春靓丽,上身的白色裘皮大衣尽显雍容华贵,细长的双腿彰显着她不凡的身材,也衬托出几分傲然来。 “张姐,你这总算是下班了?”汤丽萍对张馨有印象,对她笑着点点头打个招呼。 张经理对这个女孩可是没多少印象了,她就见过汤丽萍一次,还是已经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不过,想到这女孩肯定是太忠安排的,说不得微笑着点点头,由于不知道此女叫什么名字,她就没有说话,然而这架势看在别人眼里,却也是领导派头。 汤丽萍也知道分寸,又得了陈太忠的机宜,就没有再纠缠她,而是转头看向丁翔,不动声色地发问了,“你就是丁工?” “我是丁翔,”丁翔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这女孩儿,他心里生出一点不妙的感觉来,眼前这女孩儿的来路暂且不提,只说人家穿的这件大衣,怎么……也得一万多吧? 这就是张经理要给我的说法吧?他猜到了这个可能,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发问了,“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你过来一下,”汤丽萍冲他招一下手,往旁边走两步,丁翔虽然也想到了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路数,但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他要怕了这娇滴滴的女娃娃,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于是他走上前两步,女孩低沉而又不失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人应该懂得知足,交通厅那个单子,只是你手快,谁去了都可以谈下来,你不会不清楚吧?” “你说什么?”丁翔听得登时大声嚷嚷了起来,脸也胀得通红,一多半是因为恼怒,另一半却也多少是因为心虚,“谁说的?” “我给你留了面子了啊,”汤丽萍不管他的反应,淡淡地回答,她将他引到一边,确实是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你抢了某人的奖励,已经有领导不高兴了,就这么到此为止吧?” “咝,”丁翔听得就是一口凉气,这话是真的吓到他了,要说刚才这女孩儿的话,令他从虚妄的幻想中回到现实的话,那么人家后来的话,就是赤裸裸地告诉他,你别跟我装,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数据部张经理、办公室曹主任、老总张沛林都不知道的秘密,居然被这女孩儿一语道破,这实在太令他震惊了,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姐夫所说的“变数”二字。 再想一想,这女孩儿暗示自己,将别人的功劳揽为了己有,他的背脊上都开始冒汗了:妈的,我这次是抢了谁的钱了? 这就是会说话的好处了,搁给汤丽萍,是想不出来这么说话的,但是陈太忠教她说话,自然会考虑到这一层因素——我要是直接说你小子是冒功,你不但不会承认,多半还要记恨上张馨,将来有机会的话,没准就要给她下个绊子,上点眼药什么的,那样可就没意思了。 要是我说别人辛苦忙了一场,这功劳被你抢去了,那么,只要是个人,就会以维持住眼前的局面为目标,能保持现状就该很知足了——当然,这单子能由你出面,交通厅那边你多少也是有点优势的嘛。 果不其然,小汤同学的话一说出来,丁翔登时就傻眼了:合着我姐夫这么着急地叫我过去,那是抢了别人的单子? 当然,抢就抢吧,这年头人心不古,谁抢到算谁的,尤其这单子光是市移动的奖励就有二十多万,谁他妈的是傻的,跟钱有仇?这一刻,丁同学可是顾不上考虑能买本田还是捷达了。 不过,想一想自己的冒功,可能会招致一个藏在暗处的仇家,眼下狮子大张嘴,又惹得张美人不高兴了,丁翔心里又觉得有点委屈:麻痹的老子真的是有关系嘛。 眼见两个美女走向富康车,就要离开了,他就实在忍不住了,紧走两步赶过去,“喂喂,我说小姑娘,我姐夫就是省公路局办公室主任,这消息本来就是我最早知道的。” 第2099章 眼红 丁翔这么说意思很明显,我没抢别人的功劳,老子就是有关系,所以这个单子才归到我名下的,那个谁谁的,真有那本事的话,至于让我抢了单子吗? 你也少跟我扯淡,是我的单子就是我的单子,反正这二十来万,爷是不让的! 他并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现在要全力争取的,就是已经划到自己名下的二十来万,是的,他在证明自己收入的合理性——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会说话的,从来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没人跟你抢这个,”汤丽萍扭头,冲他冷冷一笑,心里却是佩服死陈主任了,在陈太忠的设想中,此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样的反应,丫挺的会尽量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所以,针对这个可能,陈主任做出了相关的部署——而小汤同学执行得也是一丝不苟,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就上了张馨的富康车,“我就是随便说一句。” 四溅的水花中,富康车渐行渐远,只留下丁翔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么一个事实:原来我是真的被戳穿了,这个小女孩儿知道此事的前后经过,那么……她会是什么人? 凭良心说,这个通知方式,若不是陈太忠筹划得当,这丁翔十有八九还真的记恨上张馨了,打人不打脸的嘛,然而他现在心里,却是只有一个念头,刚才我一直在跟张经理显摆,也不知道她清楚不清楚这个?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还是反应过来了,那小女孩儿没帮别人出头的意思,只是要自己适可而止,那么这业绩他是能保住的——既然钱还是我的,那我还计较什么呢? 只是,他心里这份好奇,真的挡也挡不住,在后来领钱的时候,他还是拐弯抹角地向张经理打听,那女孩儿到底是谁,我看她很眼熟啊。 张馨实在扛不住他一次又一次地发问,最后不得不直言了,“你这个单子是交通厅崔厅长指定的,不过办成这件事的人,不会在意这点费用,你放你的心就好了。” 这话也是两人惯熟了之后才说的,这时候的丁翔已经不可能再记恨张经理了,甚至他都已经猜出,那天她应该早就知道此事,只是为了给自己面子,一直不提。 那么,听到这个解释,他也只有感慨的份儿了,张美人果然不愧是张美人,所交的朋友都不把这二十来万放在眼里,说不要就不要了,难得的是,张经理当时居然还能硬生生忍住,不向自己做解释,怪不得人家是经理呢,看这份气度和胸襟吧。 从这件事来看,官场中想要隐瞒一些东西,也确实不容易,该让人知道的,早晚都会被人知道,哪怕当事人嘴再严再想保密,总有这样那样的反应,让知情人禁不住跳出来解释——能在有效期内忍住不说,就算沉得住气了…… 富康车开出去足有几十米,张馨才顾得上问身边的女孩儿是谁,听说她见过自己的醉态,张经理的脸上禁不住生出两团微微的酡红——她就是这个肤质,只要有点不好意思,娇嫩的肌肤就会将反应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在床上的时候尤甚。 汤丽萍却是心不在此,她很有兴趣了解一下,那个“丁工”到底抢了别人多少钱,刚才她就问陈太忠来着,不过陈主任笑着摇头,死活不肯告诉她——事实上他也不清楚这移动的奖励该怎么算。 张馨听她问起这个,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直接拿钱的话要扣税,报销的话就不扣税了,大概就是……能到手二十万出头。” “哦,”汤丽萍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震惊无比,她今天敲定了两套房子和装修,能到手九千出头,就美得不行了,猛地听说张经理对这二十来万都是轻描淡写的,一时间这心里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忍了好一阵,她还是憋不住发问了,“张姐,这二十来万就让他这么拿走了?我看他的意思还挺不知足,凭什么让给他?” “官场上的东西,你不太懂,”张馨扭头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又从后视镜里望一下,发现灰色林肯车已经跟上来了,心说这女娃娃倒是挺莽撞的。 刚才小汤的话,她隐隐听到了,而且也品味出里面的高明之处了,不过现在看来,这话明显是太忠教她的,凭良心说,那二十万她何尝看着不眼红?不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琢磨也没用不是? 她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说不得就再解释一句,“你看你穿的大衣,怎么也得五六万,丁工也没说就不平衡吧?什么人就有什么命。” 跟陈太忠在一起久了,张馨的眼力也变得毒辣了许多,尤其是她又经常在北京逛商店,一语就道破了她身上大衣的价值,这是……太忠送她的吧? “张姐你倒是好眼力,”汤丽萍听得颇为咋舌,自打收到陈哥的馈赠之后,她就四处打听自己收到的东西值多少钱,最后总算是通过一个英语专业的同学,在英文网站上查到了。 可是,想到自己这件大衣也是偶尔的收获,她的心里就越发地不平衡了,凭什么陈哥随便一出手,不是给人二十万,就是价值五六万的大衣,而我……赚到九千就这么高兴呢? “真是什么人就有什么命,”汤丽萍重重地叹口气,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大家约好吃饭的地方,是新开的丽达国际饭店,坐进包间好一阵,丁小宁才姗姗来迟,这次她又带了她的副总张强,还有一个圆脸的女孩儿,是丁总的司机。 “忙成这样?”陈太忠笑着发问,“房子卖出去多少了?” “一栋多一点,”丁小宁笑着答他,京华房地产的楼还没盖起来,不过已经开始销售楼花了,她那两块地在郊区,卖不起价钱去,但是既然便宜,总还是有人买,反正她也不着急卖,现在的房地产市场,就以她的眼光都看得出来,迟早是要井喷的。 “环境可以搞得好一点,先上花园什么的,”陈太忠笑着发话了,他见过小宁的图纸,大约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别墅多上一点,强调一下绿色……反正你是练手了。” “怕是够呛,”丁小宁一边叹气,一边转身去挂大衣,那圆脸女司机赶忙上前接衣服,她倒是越来越有老板的派头了,不过,椅子还是她自己拽出来的,倒也不是刻意地摆谱。 往椅子一坐,她冲那两位女士点点头,接着就伸手去揉眼睛和脸颊,“唉,今天段卫华找我了,要我再报收购素纺的方案,这都是什么嘛,玩人不是?”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也吃一惊,心说老段怎么能这样呢?犹豫一下方始发话,“你都开始卖楼花了,还谈什么收购啊?” “我解释了啊,要不今天来这么晚呢?”丁小宁还在揉脸,“段市长说了,只卖了两栋楼嘛,其他的交给素纺就行了,啧,真让我难办,饿了……你们点菜了没有?” 敢情段卫华在跟许纯良谈了之后,知道科委无意操作素纺的项目,就打电话给丁小宁,要她准备一下,过一阵市里要开会,让她拿方案出来竞标。 这合作和竞标的会,九龙的张兵就主持过,不过到最后也没说个头绪出来,现在赵市长病退了,张总更是跳楼自杀了,现在段市长履新,还是要开会——反正素纺这问题也是素波的一大心病,不差多开几次会。 在段市长看来,京华房地产是很有资格介入这个项目的,只说京华握着的那两块地,就是再妙不过的了,别的房地产公司握着的地,没有比她更远离市区的了——倒是永泰县那边也有房地产公司,问题素纺人肯答应吗? 两块不远不近的地,就能为京华加分不少,而且前期丁小宁报的收购方案,也是相当有诚意的,这是一个愿意解决问题的态度。 至于说京华的现金,段市长并不知道京华其实没多少现金了,不过在他想来,只要陈太忠想搞钱,那有的是路子,别说从国外融资,哪怕是去陆海走一趟,也不怕带不回来两三个亿。 丁小宁接了这个电话,就很有点为难了,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她当然愿意开发素纺,尤其是她现在楼花卖得不好,有点心理压力。 她原本就不是素波人,人又年轻,在素波联系不上团购不说,而且由于卖的不是现房或者准现房,而是楼花,位置也不好,回笼不到多少资金倒是在其次,关键是观望的人很多,这小丫头不会是骗子吧? 这年头,卷钱跑路的房地产开发商多了去啦,像房子这种大宗商品,大家采用谨慎的心理去对待,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她挺为难的,到最后也没做出什么决定来,尤其是她知道邵国立撤资了,心里真是腻歪到了顶点,我有钱的时候你们不来,没钱了倒要照顾我了? “这点钱也算回事?”陈太忠听明白她的话之后,笑着摇摇头,心说别说去找凯瑟琳借钱了,只说许纯良手上的资金,还在找项目呢,“你要愿意搞就搞吧,我帮你找钱,老段现在压力也大不是?” “那……就再做一个文案?”丁小宁盯着他,若有所思地发问了,“是上次的条件,还是说再加点钱?素纺那片又涨了。” “加什么钱呢?”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条件倒是要加,市里要组织机关单位搞团购……那地方确实不错嘛。” 第2100章 追尾 说话间,饭菜就上来了,丁小宁不知道去哪儿了,饿得要命,先点了一小碗饭,连着划拉了好几口,才放下碗开始说话。 “组织团购这个要求,我一定要提的,”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冲张馨示意一下,又冲汤丽萍点点头,嘴里却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小区里要是有政府机关的宿舍,小区的形象和档次,能提高好一大截,不但卖得快,还能卖起价钱去。” 说到这里,她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情,“哼,既然让我吃回头草,我不趁机提这个要求才怪,凭什么他们鼓励我出力,自己却一点忙不帮呢?要知道……素纺,是大家的素纺,大家都要伸出关怀的臂膀!” “你这家伙,越来越会打官腔了,”陈太忠听得就笑,“你说你学点什么不好,偏要学那些官僚的口气?” “太忠哥看你这话说的,凭什么只能他们跟我打官腔?”丁小宁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是女光棍脾气发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他们是官我不是?所以我没资格打官腔?” “你这不是抬杠吗?我说了,认为会打官腔就是好的吗?”陈太忠白她一眼,又哼一声,心说小宁这个草根思维还真浓重,想当初哥们儿比你还草根呢,混迹官场几年,这性子也被磨练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他心里居然隐隐地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于是端起面前的白酒一饮而尽,“老段发话了,这面子该给还是得给……反正又不一定是你中标。” “再加三千万,基本上就是我,加五千万的话,只能是我,”丁小宁昂然回答,不过,下一刻,她的眼中就满是迷茫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加钱呢?要是政府机关组织团购的话……多出来的钱可真不止这一点。” 敢情,丁总也考虑到了团购,是因为盯着那片多出来的收入呢,小区若是能引得政府机关入住,居住环境绝对差不了,各方面也都能获得极大的保障。 以市教委的小区为例,同样是砖混结构,一平米三千买不到房子,而同一条马路,相距教委小区不到五百米的另一个小区,一平米两千的房子,卖不动。 “你不要光从商业角度来看问题,”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侧头看一眼张馨,“张经理,你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不让她加钱。” “因为……最终的价格不会是你的投标价格,”张馨犹豫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回答了,一边说还一边斜眼瞟陈太忠,“我想,陈主任的意思是说,你不要着急加钱,就算卖人情,也要卖到点儿上。” 由于有外人在场,张经理就将某人称作“陈主任”,纯粹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绝对没有见外的意思——她跟丁小宁的关系,那是谁和谁啊? “完全正确,”陈太忠笑着一拍手,动作很大也很夸张,他原本是存了考校一下张馨的意思,不成想她成长得真的很快,几个月前还是标准的家庭主妇呢,现在倒是知道不少了,可见这官场,是真的锻炼人。 他在这儿自顾自地高兴了,却是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给他的位子上菜的服务员,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服务员手里的托盘掉到了地上,小姑娘登时就急了,“呀,这是燕翅羹啊……您……您干嘛碰我?” 丽达的燕翅羹不算太贵却也不便宜,一小碗三百八十八,这一桌一共六个人,服务员算是有点章法的,知道陈太忠坐的位置是首席,第一碗就先端过来了…… “啧,再来一份儿不就完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我就不说你动作熟练不熟练了……再去做呗,还等什么呢?地毯上的我也买单了,行不行?” 按说,陈某人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这服务员确实手生得很——新开的饭店嘛,不过,怎么说呢?这点事真的不值得计较,他的动作确实大了点儿,而且真的也很突兀。 服务员千谢万谢地点头,又麻利地将地上打翻的汤汁收拾好,汤丽萍在一边看得,心里又是感慨不已,两千多的汤,打翻了说不要,就再点一道了,这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 吃完饭大概就是七点五十左右,丁小宁让司机开上她的车回公司,又吩咐张副总将汤丽萍送回家,凭良心说,小汤同学是真的不想走,她非常想说一句“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然而,做为一个女孩子,她的脸皮终究没有厚到那种程度,而且安排此事的是丁小宁,丁总上次在电信酒家的暴走,汤丽萍是记忆犹新,她所接触的陈太忠的女人中,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孤儿企业家了。 不过,今天的一切,真的刺激到小汤同学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多联系一下陈哥,同样是女人,我比丁小宁差多少?她缺几个亿的资金,陈哥一张嘴就是“我包了”,而我甚至连一辆小奥拓都买不起。 她这份纠结,也就是她自己在意,丁小宁可是没当回事,下得楼下之后,陈太忠将林肯车钥匙丢给丁总,“你开我的车吧,我坐张馨的车。” “为什么啊?”丁小宁有点奇怪,“你该坐林肯的吧?” “那你去开富康,”陈太忠笑着回答,顺手拍一拍她的肩头,“我是想看一看张馨的驾驶技术,她新学的本儿,素波车多我不太放心。” 于是,张馨就开了陈太忠的林肯,满大街的晃悠,反正时间还早,左右是没什么事儿,而丁小宁就开着富康车跟在她车后。 按说,张经理手眼足的协调能力还是不错的,不过身边坐了一个陈太忠,又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驾驶,她开的还是陌生的林肯而不是相对熟悉的富康,所以手忙脚乱那是在所难免的。 在路上转悠了大约半个小时,她的操作就比较熟练了,陈太忠也看出来了,她的基本功是比较扎实的,想着八点半了,该去军分区了,于是招呼她一声,“走吧,回招待所吧。” 走到离招待所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眼见绿灯灭了黄灯在闪,张馨下意识地就想加油门冲过去,可是转念一想,太忠在旁边看着呢,他不放心我开车太猛,那我就慢一点好了,也省得他担心,反正地上有积水和积雪,开得太快也不安全。 于是她就放慢了车速,不成想她身后还跟着一辆帕萨特,也是想趁着黄灯冲过去呢,却是没防住前面的林肯放慢了车速,赶紧踩刹车,怎奈地上有积水,怎么都站不住了,轻轻地追了一下尾。 说是轻轻的,外人看起来也很缓慢,但是说实话,那份冲击力,没撞过车的人不知道,起码张馨就被撞得一栽歪,连头带身子,重重地撞到了座椅靠背上。 “林肯的制动,可是比你想像的要灵活,”陈太忠笑眯眯地跟她说了一句,接着拉开车门下车,追尾是后车全责,他也不担心能有什么纠纷。 当然,一下车,他就要绷个脸了,受害者就要有个受害者的样子,走到车屁股处看一看,后备箱盖微微凸起变形了,正好,帕萨特的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人也走出来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接着,两边后车门也打开了,下来一男两女。 陈太忠在看林肯车的车况,没说话,那边五个人也不说话,等了一阵之后,张馨也出来看车况,陈太忠将身子向林肯车的后备箱上一靠,淡淡地发话了,“会开车吗?” 陈某人脾气是不好,但是这点身外之物他还是看不进眼里的,不过,他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一个“我追尾,我全责”的说法,心里就火了,少不得就要刺两句。 类似的情况,他在北京遇到过,那次是他只顾着跟唐亦萱手眼温存了,被后面的奥迪追尾了,不过那司机态度还算可以,他根本理都没带理的就开车走人了。 但是这次追尾的这几个主儿,只顾看自己的车了,连点该有的态度都没有,他心里就不能平衡了,你追尾已经是不对了,却是装个闷口葫芦不做声? “我会不会开车,不用你管,你这急停算怎么回事?”驾驶位上下来的小伙子发话了,这推卸责任,原本也是出车祸之后的不二法门——谁说追尾就必定全责的? “看不见是红灯吗?”陈太忠哼一声,心说这些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原本他还想着这大冬天的,虽然时间不算太晚却也是行人稀少了,你们意思一下道个歉就完了,不成想对方居然是这副模样,说不得伸手就去摸口袋,“追尾,全责,你认不认吧?” “你又不是交警,全责不全责,你说了不算,”那边也摸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张馨却是走到陈太忠跟前,低声发话了,“算了,我喝酒了。” “他们也喝酒了,”陈太忠冷笑一声,顺手拍一拍她的肩头,一股清凉之气顺着他的手流入张经理体内,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是开始在手机上查找号码了。 第2101章 又追尾 陈太忠在手机上翻了好一阵,才猛地发现,自己跟素波的交警实在有点陌生,事实上他在素波认识的警察系统中人都不是很多,以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是一个电话打给田立平了,然而非常遗憾的是,田书记现在已经成了田市长,不太好用了。 要说他跟素波的交警打交道,也就是车管所那一次,车管所的所长刘琦被他拎着训了一顿,还有负责桩考的老葛……除此之外,再没别人了。 田书记走了,刘所长会不会卖他面子那倒还在其次,关键是陈主任的手机上,压根儿就没刘所长的电话——当时刘琦想请他吃顿饭,被他很傲慢地拒绝了。 张馨看他盯着手机乱翻,猛地想起一个人来,“这样,我叫赵哥来处理吧?他现在是高桥派出所所长了。” “赵明博啊,就他好了,”陈太忠点点头,他倒是能通过田立平或者王宏伟联系上孙正平,不过这实在是大炮打蚊子,不带这么糟蹋警察局长的。 赵明博正跟人喝酒呢,接到这个电话就出动了,遗憾的是他离这儿比较远,等了一阵之后,已经有交警接到报警赶来处理。 交警一来,就闻见那边人嘴里的酒气了,不过这时候才下过雪天气不好,交通事故也多,所以那边也没说要检测酒精含量,就让双方协商处理——你这追尾了,按说就应该是全责。 正说着呢,帕萨特车叫的人也到了,合着那边叫来的也不是交警,这个时候交警都在马路上忙着呢,来的是某个派出所的副所长。 “这路口追尾,怎么也是三七开吧,”这位倒是挺不含糊,直接就建议了,不过处理事故的交警没理他,“路口就该放慢车速。” “问题是,人家开的是林肯,帕萨特的制动能赶得上林肯吗?”那个所长摇摇头,走过来冲张馨点头,“你看,你们也是外地的车,要是被拖走了,三两天取不出来,不但耽误事儿,还得交存车费,不就这点事儿吗?赔你两百你走人吧。” 这也是他看陈太忠和张馨气质不错,旁边还站着一个美女,又是开着林肯车,要不然,他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不过饶是如此,他这话里也隐隐有点威胁之意——你要是不接受我的调解,你的林肯拖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追一下尾就要拖车?你倒能耐得不行了,”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那几个小家伙要早像你这么说,这二百我不要都无所谓,现在……拿五千来吧。” “呀,你凭什么就敢要五千呢?”那边一个年轻人叫了起来,不是司机,是坐车的,“当我没见过林肯啊?我开过的宝马比你见过的还多!” “关你屁事,”陈太忠听得就是眼睛一瞪,“你开过宝马,我就看见你坐在帕萨特里了,怎么,你打算架这个梁子?” “喂喂,朋友,”这所长脾气倒还将就,见这年轻人话说得狠,又来和稀泥,他扯住陈太忠低声发话了,“那个是林海潮的侄儿,你这一看也是买卖人,给个面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林海潮的侄儿?”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别说林莹姐弟俩了,林海潮见了我也得规规矩矩的,小伙子,我还是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打算架这个梁子?” “呀呀,看这事儿闹的,”林海潮的侄儿没说啥,所长倒是着急地搓手了,就在这时候,赵明博的警车也到了,“张馨,怎么回事啊?呦……太忠主任也在?” 妙的是,先前来的这个副所长认识赵明博,两个扯着又低声嘀咕几句,又去跟那年轻人嘀咕,隐隐传来“那是凤凰陈太忠”之类的话。 “行了,不就五千吗?给他,”林海潮的侄儿还真有钱,眼见自己这边有点扛不住,就开口说话了,“咱不差这两个钱。” “五千不够,一万了,”陈太忠哼一声,你不差这两个钱?那哥们儿多跟你要两个,看你嘴还硬不硬,其实,他就是想恶心一下人。 “陈主任,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那个副所长皱着眉头发话了,“刚才您不是说的五千吗?怎么见风就涨啊?” “刚才老赵没来,现在老赵来了,要不要我再叫几个局长过来?那可是还会涨价的,”陈太忠哼一声,手指那司机,“你是不是想查一下嘴里的酒气?酒后驾车还有道理了?” 那边也是些纨绔子弟,眼见自己招呼的人不顶用,而对方的口气又大得出奇,一时也就蔫了,到最后几个人凑巴凑巴,勉强凑出来八千多,递了过来,“身上就带了这么多现金。” “切,就这点钱,也好意思说开的宝马比我见过的多?”陈太忠冷笑一声,说起埋汰人,他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就是犯贱,早先要是态度好一点,至于这样吗?” 说实话,他真有点见不得这些年轻人,不过眼瞅着这就九点了,他也懒得再计较了,再折腾一阵儿,军分区招待所的大门都要关了。 于是,他打开后备箱,摸出一条烟来甩给赵明博,然后上前打开了车门,“老赵,这么晚招呼你出来,不好意思啊……给你条烟抽。” 看着林肯车慢慢地消失在远方,那交警凑过来了,“呵呵,赵所,这是什么好烟?正好没烟抽了。” 这交警是不认识赵明博的,不过两边嘀咕这么久,他也听出来谁是谁了,于是就腆着脸上来要烟——交警不能收受违章司机的钱物,但是同事之间,要包烟总没问题吧? 赵明博也听出来了,这个交警执法还是比较灵活的,也有些原则,所以倒不介意分一盒给他,就着昏暗的路灯,他刚想打开烟,猛地发现不对了,将烟向胳肢窝下面一夹,“这烟不能给你,我车上有中华呢,给你一盒。” “我看一下总可以吧?”那交警知道,派出所所长也是领导,尤其是正职,所以就腆着脸凑了过来,紧接着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大熊猫?” 熊猫烟的整条包装上,可是打得有字的,倒是单盒拿出来,不一定有人认识,赵明博见他如此惊讶,心里也美不滋滋地,“跟你说了,没你的份儿,给你一盒半中华,可以吧?” “我抽一根儿总行吧?这大冷天儿的,”那交警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巴掌来,“给我五根……中华我都不要了,成不成?” “就五根啊,”赵明博也是个草根性子,见人家奉承,心里挺得意,扯开一包烟,数了五根出来递给那交警,想一想又扔给那副所长一根,“你说你招惹谁不好,招惹陈太忠?都追尾了还毛病这么多?” “那撞的是林肯啊,”得,站在远处的司机发话了,话说得还是理直气壮的,“他真要讹人,三万五万也敢张嘴啊……” “扯淡,”那交警哼一声,手一挥,“你们赶紧走,再不走我可是调仪器过来,查你酒精含量了啊,不就是欺负人家是外地人吗?” 陈太忠和丁小宁将车驶进军分区招待所,大门就在他们身后缓缓闭上了,军分区冬天关门关得早,见自己差点不赶趟,陈太忠悻悻地一捶方向盘,“屁大一点事儿,耽误这么长时间。” 他正嘀咕呢,张馨猛地一指车外,“田甜的捷达车,怎么屁股后头也被人追尾了?” 陈太忠侧头一看,果然是如此,而且撞得比林肯车还要惨一点,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天气不好嘛,她这白色的车被撞了,比我这灰车难看多了。” 三人走进小院的时候,田甜正剥着开心果看电视呢,见他们抱着啤酒进来,赶忙上前接酒,嘴里还叨叨着,“真倒霉,今天被人追尾了。” “太忠哥也被人追尾了,”丁小宁听得就笑,“你要了多少钱?” “要什么钱?我的车有保险呢,只要态度好,还说什么钱不钱的?”看看,美女主播的境界,那就是不一样,“我最烦为了一两百块,站在大街上吵半天的主儿了,阻碍交通不说,还跌份儿……开不起车就别开嘛。” “哈哈,太忠哥,田姐在影射你呢,”丁小宁笑得直打跌,“你可是讹了人家八千块呢。” “他们要态度好,我照样可以不要钱,”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是气不过他们不讲理……甜儿说得没错,开不起车就别开。” “不过,撞我的车,有点古怪,”田甜微笑着看着陈太忠,“你猜一猜,是什么车撞了我?” “嗯……三轮车?”陈太忠想起来了,捷达车后备箱中间黑黢黢的一条竖线,后盖也被顶起来了,两边的车灯什么的,倒都是好好的。 “错了,是电动车,”田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是……疾风电动车,太忠,你们科委的车好差劲儿啊。” 第2102章 冒牌货 “疾风电动车,会有那么大的劲儿?”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要是田甜随便说个什么别的车,他肯定就无所谓了,哪怕是宝马追了捷达的尾,他也没兴趣再问。 但是疾风电动车,就是科委自己生产的,他实在太清楚里面的道道儿了,“就算是他站不住,你得踩了多猛的刹车?” “我就在红灯那儿停着呢,”田甜听得叹口气,哭笑不得地解释,“骑电动车的晃晃悠悠过来,猛地一给油门,嘭地就撞上了。” “喂喂,那是电动车哈……没油门,”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插句嘴。 骑电动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后座上还坐了一个小学生,前面的车筐里还有书包,这么一撞,捷达车都被撞得凹进去一块,骑车的肯定也好不了,登时就翻倒在地了。 男人摔倒之后,先扭头看孩子,孩子不懂事,倒是没讹人也没装可怜,登时就蹦起来了,“大伯,我没事儿。” 这个时候,田甜就下车了,不远处的交警也跟着走过来,中年男人倒也门儿清,“大姐,对不住了,是我的错,您要上了保险的话,我赔您二百,您要没上保险,我赔您……让我数一数……三百六,喏,就是这么多了,上礼拜才领的工资。” 田甜觉得这人挺痛快的,她以前也被别的自行车撞到过,结果骑车的大妈躺在地上哎呦连天,死活不起来啦,也不知道是装可怜还是什么的。 等那大妈发现她是市台主持人,得,这下好了,将腿伸在车轮底下不让她走了,旁边见证了真实情况的交警出头,那大妈都不干,最后还是田甜丢下一百块钱,那大妈才把腿缩回去——没办法,田主播折腾不起。 有了那次的经历,相较而言,这男人表现得就相当痛快了,田甜觉得这人有点缺心眼——你管我上不上保险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没装可怜,也愿意负责,这样的品质,在时下的社会就相当难得了。 田主播为人有点傲气,不过她做人心口还是比较如一的,就像她跟陈太忠标榜的那样,田甜摆一摆手,“孩子没事比什么都强,我也不要你的钱,你拿去修你的车吧。” 交警在旁边看着都点头,“你这算命好的,遇到这么个通情达理的车主……我说,你既然带着孩子,骑这么快干什么?” “不关我的事儿啊,我都松开电门儿了,”那中年男人看着地上歪七扭八的电动助力车,欲哭无泪,“这破车就是这毛病,时不时地连一下电,噌地就往外蹿。” “哦,是吗?”田甜都要拉开车门上车了,听到男人这么说,一时好奇心起又走了回来,她以前在素波电视台,是主持《今日素波》栏目的,那是个时事综述和评论的节目,讲述发生在素波老百姓身边的事情,所以她平时也挺注意收集素材的。 当然,她现在去了省台,主播的也是《天南新闻》了,不过这个习惯已经养成了,对类似事情敏感,也是正常的——别的不说,市台的燕辉、梁靓,都是跟她谈得来的朋友,而那个新近有了栏目的湘香,也是太忠的关系,她把素材提供给朋友也行嘛。 所以,她就要问一下情况,“什么牌子的车,怎么性能这么不可靠?” “好多电动车都有这毛病,阴雨天或者恶劣气候下容易连电,”交警见她回转,就这么回答,还不忘催促她一下,“我说你快走吧,你不走,堵得别人动不了啊。” “大姐,我买的是疾风电动车,”那男人果真是比较缺心眼——或者说直爽吧,见她走了,还不忘在她身后这么大喊了一声。 说到这里的时候,田甜笑得直打跌,“太忠,我发誓,没有比这个更有效的广告创意了,一传十十传百,就他那一嗓子,你们科委最少也要少卖十辆电动助力车。” “原来是电动车普遍存在的问题啊,”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有必要重视一下了……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这也是一个突破点。” 然而,说是这么说,第二天他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不过这也正常了,做领导的都是这样,说话的时候是一回事,落实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事实上他心里有个潜意识——李天锋你也是号称铁面无私的,做为生产厂长,这点问题你不该发现不了吧? 不管怎么说,由于段卫华要跟丁小宁化缘,陈太忠就又耽搁了两天,人在人情在的嘛,他倒是想看一看,段市长能跟丁总玩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段卫华这边还没什么反应呢,李天锋倒是将电话打过来了,“陈主任,现在市场上出现了假冒的疾风电动车,据了解,在素波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市场……” 疾风电动车的销售,也是采用了直销加区域代理加委托售后的方式,也就是说一个地区,可以有凤凰助力车厂的店面,也可以有一到三家的代理商,协商处理整个地区的各个环节,包括对势力范围的划定。 对代理商之间的交锋,凤凰科委秉承的原则是不鼓励不干涉,倡导和气生财,并且监督大家在竞争中不要逾越底线——做为代理商,你要觉得其他几家碍事,可以包销嘛。 至于售后服务,就委托当地一家比较有实力的公司代管,该公司面对整个地区的用户,而凤凰科委只针对该公司,进行考核和结算。 不管怎么说,疾风的质量是没问题的,广告投放的力度也够,又由于眼下电动助力车是方兴未艾的行业,撇开那些老字号不提,新投放市场的电动助力车中,疾风是少有的几个相对知名的品牌之一。 真要说起来,电动助力车这行业的门槛,并不是很高,很多技术都是较为成熟的,能整合好的话,赶上现在的市场行情,直营店的毛利能达到百分之五十——明年投产二十万辆的话,成本还可以大幅降低。 不过,既然技术相对成熟,利润又可观,出现山寨厂家就很正常了,李天锋也算个注意市场信息的,汇总了最近几条异常消息之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这些产品是从外地流入天南的,”李厂长非常肯定这一点,“车身各个部件都不是很过关,就是一点比咱们的车强,速度快,最高时速可达四十五到五十公里。” “咱们不是限速的吗?”陈太忠对“比咱车强”的评价异常地不满,这玩意儿也叫优势?“不是说有个电动助力车规范什么的?” “其实《电动自行车通用技术条件》那只是个建议,不是指令性文件,”李天锋是生产厂长,自然更知道这些事,“像时速不超过二十公里的要求,能严格遵守的,也就是咱们这种正规厂家了。” “那还不是老李你坚持的结果?”陈太忠听得干咳两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一句,想当初,他是坚持最高时速三十公里的,不过李天锋不答应,说是不符合技术条件。 不过,陈主任对电动助力车也有一点了解,就说没错,规范上是这么说的,但是电池满电最高时速二十公里的话,快没电的时候时速只有十四公里——比自行车还慢的助力车,谁买啊? 两人就这个指标僵持不下,最后综合了一下,就定在满电的时候时速二十五公里了,进特定区域市场的时候,车速上限还可以做针对性的调节。 李厂长很不满意地说这要撞了人怎么办,陈太忠告诉他,只要是个身体条件差不多的小伙,骑自行车时速三十公里都没问题——也不见有人给自行车限速。 说穿了,限速针对的是车,但是真正会出问题的,是人!反正不管怎么说,疾风电动车快没电的时候,最高时速到不了二十公里,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陈太忠也不想再提,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了,“老李,你说这些车的零部件不过关,车速反倒是快,这不是……那啥吗?” “可不是怎么的?”李天锋听得也是一声长叹,“这太容易出事儿了,出了事还是咱背这骂名……助力车厂发展到现在,容易吗?太忠主任,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那是,”陈太忠赞同这个看法,不过下一句就冒出了小集体主义的倾向,“冒别人的牌子咱不管,冒咱科委的不行……找一下素波的分销商,让他们配合一下,打掉这些人的嚣张气焰,揪出指使人来。” “地方都找到了,就是比较复杂,在后杨庄的旧车交易市场,”李天锋苦笑一声,“刚才金程还跟我说这事儿,说那儿特别乱。” 真的很乱吗?陈太忠没听说过后杨庄这个地方,说不得点点头,“那等我了解一下,再跟你联系吧。” 放了电话之后,他琢磨一下,给赵明博打个电话,想知道后杨庄旧车交易市场是怎么回事,赵所长真不愧是从基层上来的干警,对这些居然门儿清。 第2103章 乔装打探 后杨庄的旧车交易市场,最早形成于八十年代中期,那时候主要是警察局将失窃的自行车陈列出来,供失主认领,那年头自行车就是家庭里面的大件了,小青年们结婚,从“最初的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到后来的“三转一看四十六条腿”,自行车都是其中铁铁的“一转”。 大规模收缴赃车,还是要从严打的时候说起,反正那时候买了车之后,为了方便找寻,都是要去警察局在三角架上打钢印,同时还领个车本,有车本在手,冒领的情况也不多。 但是话说回来,各人家的自行车自己骑着宝贵,那些小偷偷了之后才不会心疼,所以很多车被领出来之后,已经面目全非了,于是认领处的外面,就有人收购破旧自行车。 到后来,很多自行车放在那里一年半载也没人认领,就分批次地卖了出去,于是,这个市场就渐渐地形成了。 事到如今,失物认领处早就搬家了,但是那里的旧车交易就流传了下来,交易的东西,从自行车发展到三轮车、摩托车、助力车等,甚至还有相当数量的汽车。 这个市场里赃物不少,但是也有自家叫卖的,更有那些有执照的中介公司,以及杂牌自行车摩托车等厂商——来的人既然有购车需求,那新车也可以考虑不是? 这个旧车市场藏污纳垢的,很是被打击过几次,但是由于这里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想买便宜车,就去后杨庄,最长的一次打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也有不少警察便衣暗访,然而,撑过这一段时间,旧车交易市场依旧火爆。 其实这个现象的存在,不仅仅因为这里有名气,后杨庄本来就是处于城乡结合部,流动人口多短期行为也多,这就是货源比较充沛,又加上这个旧车市场能带动整个村子的收入,很多本村人都有意无意地抵触警方的调查。 “反正啊,想动那儿挺麻烦的,”赵明博说到这里叹口气,“警察去了那儿,就跟鬼子进了村一样,人家跟你打游击,而且那些外地人里,时不时能蹦几个亡命徒出来。” “你说我要让韩老五动那儿,合适不合适?”陈太忠倒是不怎么担心亡命徒,不过他也不合适出面就是了,“关键是那地方有人卖疾风电动车,这个毒瘤我必须得一劳永逸地拔掉。” “那儿卖冒牌东西的人多了去啦,”赵明博听得就笑,一副见怪不怪的口气,“你要是想不让他们卖疾风助力车,倒是有两个选择……” 选择一,那就是找到合适的中间人,将卖疾风助力车的人警告一番;选择二就是找到工商、税务以及质监等部门,针对卖疾风车的人做一次打击,只要不扩大打击面,谅来也是无妨的,旧车市场也有自己的潜规则——招惹来强大势力的主儿不受保护。 陈太忠肯定是要选第二个的,别的不说,段卫华现在是素波市长,而且这些家伙们居然把疾风车卖进素波了,这不是挑衅,这是赤裸裸地打他陈某人的脸,他何须通过门路警告? 于是,他又给段市长打个电话,说是想找卫华市长汇报一下工作,段卫华在那边听得就笑,“呵呵,你现在又不是归我管了,汇报什么工作?有话直说吧……” 段市长只当他想说的是关于京华收购素纺地产的事情,不成想听到的居然是假冒疾风电动车出现在素波,登时就沉默了,好半天才问一句,“明年的省优产品,这个电动助力车你有没有信心过?” “真是今年晚了,来不及报名,要不我今年就要过,”陈太忠叹口气,省优产品申报是在四月和五月,正是电动助力车项目刚展开的时候,实在不是不赶趟儿了,“等明年不但电动车要过,电机也要过。” “凤凰自行车厂打个翻身仗,不容易啊,”段卫华听得也叹口气,“对这样的品牌,素波市有义务支持,你尽快写份资料给我,最好能有具体的人或者公司。” “我能不能直接报案?”陈太忠一听还要写资料,又是一阵头疼,“您要是走程序的话,我怕时间太紧张……我得尽快去欧洲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段卫华微微一笑,和蔼地劝他,“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把流程都做扎实了,我也是才来素波……太忠,要相信老市长,你放心地走吧。” 这话才叫个难听!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什么叫“放心地走”?真是的,老段你这么大的人了,不要用对跟烈士讲话的口吻跟我说话嘛。 不过,有了段卫华的保证,陈太忠基本上也就可以放心了,要说别的老段或者不行,但是真刀实枪地抓一抓政府工作,搞一搞协调,那还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他自然是要去后杨庄看一看的,想到在松峰市的情况,他又打个电话给段天涯,问他能不能弄到针孔摄像机。 这种东西,天南省电视台肯定是不缺的,不过段天涯也说了,动这样的东西,流程比较复杂,还要交待使用目的,不如去跟燕辉拿,素波台对这些东西控制得比较松一点。 燕辉一听陈太忠要拍后杨庄旧车市场,就是一声苦笑,“那我不能跟着你去了,机子我借给你,你自己找人吧……我偷拍那儿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都有人看我面熟了。” 这就是后杨庄旧车交易的真实写照,不知道被人曝光多少次了,反正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那些人做事比以前更隐蔽了。 总算还好,段天涯答应帮陈太忠找人,顺口还告诉他,你别开车去,穿也要穿得朴素一点,那里的人眼睛都特别毒。 陈太忠身边还真没有朴素一点的衣服,说句实话,为了照顾影响,他的衣服看上去都不是特别张扬,但是眼睛毒的人一眼能看出来,此人一身行头绝对价值不菲。 “都是什么世道嘛,”他悻悻地嘀咕一句,卖假货的敢大明大方地卖,我这被害者想要收集证据,反倒是要乔装打扮,不过还好,老段答应帮他找行头了。 将林肯车开到约好的地点,段天涯已经开个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在那里等着了,车里还坐了一位,却是一个身材瘦小,四十左右的妇女。 “这是张姐,老前辈了,”段摄影师笑着介绍,顺便手一指后座,“衣服都在后面,那双鞋是我的工作鞋,不脏。” 鞋倒是没问题,一双蓝白相间的旅游鞋,那裤子就有点不合适了,上面左一个口子右一个补丁,还夹杂着五颜六色的颜料,正是时下流行的非主流牛仔裤,大冬天穿这个还真有点扎眼。 好吧,这也就算了,尤其要命的是那件军大衣,脖领和袖口处黑乎乎油汪汪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汗臭味,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发话了,“老段我跟你有仇吗?这大衣让我怎么穿呢?” “这是最应景儿的装扮了,你忍一忍吧,”段天涯笑得前仰后合的,“我从保安的宿舍里顺出来的,你放心,绝对没虱子。” “那我也得把头皮屑抖一抖,”陈太忠心里这个别扭,也就不用提了,其实他也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主儿,但若是他自己的衣服脏了,他会安慰自己,这是自家的东西,没事儿,别人的脏,他就有点受不了。 闲话少说,乔装好了之后,陈太忠和张姐打个车直奔后杨庄,某人很郁闷地发现,出租车司机都有意无意地皱着鼻子将身子侧一侧,等他下车之后,更是将车窗户摇下了…… “回头我得好好招呼段天涯一下,”某人很郁闷地跟身边的女人说,张姐微笑着点头,“我支持你,那家伙就是欠收拾。” 后杨庄旧车市场其实没多少旧车,路边有几个修自行车的小摊,每个摊边儿都支着一两辆半新的自行车,看起来是修好等人取的,不过显然,事实不会是这样。 更有几个小年轻骑跨着簇新的自行车,一只脚踩着马路牙子,一只脚踩着脚蹬子,在东张西望,见他俩过来,一个年轻人欠起身子,踩两下脚蹬子就到了他俩面前,“大哥,大……大姐,要车吗?我这捷安特,便宜卖了,前两天赌钱欠人钱了。” “不要,”张姐摇摇头,不欲多说,顺便还把背着的包紧一紧,似乎是怕人抢劫一般,陈太忠见状也点点头,“嗯,不要。” “就要三百五……得,两百八,就卖了,”年轻人低声发话,要说这不是偷来的车,鬼才信呢,一辆捷安特怎么也得七八百。 不过陈太忠自然没心思管是谁丢的,没错,陈某人是从不做好事的,丢吧,使劲儿丢吧,丢了捷安特,正好买我的疾风电动车。 张姐其实对这些东西也有了解,他俩就在这几条街上转悠,大致可以看得出来,修自行车的,卖的车都是七成新以下的,七八成新的,尤其是簇新的,基本上就是人骑着卖的。 走着走着,路边出现一个卖摩托车和电动车的门面,两人进去看一眼,都是些没听说过的牌子,店里的小姑娘很热情地招呼他俩,不过张姐看一看之后,转身就走了。 他们这么一进店,就被旁人盯上了,这都是不消说的,陈太忠原本就对气机相当敏感,用心之下,很轻易地发现有几个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自己。 不过这些人都没轻易地采取行动,等两人从第二家卖摩托和电动车的店面出来之后,才有一个中年人自远处慢慢地踱过来。 这厮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老实人的模样,不过陈太忠没理他,拽着张姐转身又走进一家旧车交易中介公司。 两人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五分钟之后的事儿了,中年人在门口东张西望,一直没有离开,见他俩又出来,才走上前低声发话,“大哥、大姐,要买个啥车?” “我买个电动车,我表弟想看一看二手工具车,”张姐又将包动一动,下意识地将身子向陈太忠靠一靠,那意思很明显,我这表弟人高马大的,你别打歪心思啊。 事实上,她是借着这个动作,就将包里的摄像机打开了,她猜到了,眼前这位就有文章了,所以说老手就是老手,能不着痕迹地利用环境做出相应的举动。 “想要个啥电动车?”中年人注意到她的动作了,却是没在意,微笑着发话了,“这一片儿都知道我卖的车便宜。” “越新的越好,必须是原装电池,”张姐也将声音放低了,事实上,能来旧车市场的,也都知道这里卖的是什么东西,她这反应中规中矩,“不要杂牌。” “那你想要个啥牌子呢?”中年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计划是什么价位拿?” “你先别跟我说价钱,”张姐又向陈太忠靠一点,略带一点警惕地看着他,“你不是车卖得便宜吗?都有些什么车呢?” “二手的什么牌子都有,”中年人这口气,不是一般地大,看了他俩两眼之后,低头去口袋里摸出一盒红河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见他还要去摸打火机,陈太忠一拽张姐,就从此人身边绕过去了,这种心理战术他一眼就看明白了,对方是借着点烟的机会,让场面冷却一下,若是他俩站在那里傻呆呆地等着,那就证明不是雏儿,就可能是雷子。 真正要买便宜货的主儿,一见这架势十有八九是要转身走人的——爷是顾客,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售货员,也敢跟我拿架子? “喂喂,大姐,有话好说嘛,”果不其然,那位兜屁股就追过来了,不过前面一个小个子年轻人见缝插针地迎上来了,“大姐,要个啥车,我比他便宜。” 经受考验的顾客,大家都欢迎——中年人低头点烟了,这俩就走人了,而重点在于,点烟的那位又追上来了,这就说明这俩人没问题。 第2104章 暗访 眼见有人上来抢买卖,中年人眼睛一眯,冷哼一声,“狼皮,规矩不用我教你吧?你搞一搞明白,是我先放的号儿,我放手之前没的事儿。” “老蛤蟆你也有脸说?”小个子年轻人也哼一声,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昨天是哪个家伙抢我的号儿了?真不害臊你。” “妈的,你一个人霸俩号儿,”中年人张嘴还待骂,眼见那两个客户又要绕开,登时就急了,“不跟你说了,狼皮你小子欠我一次啊。” “大姐,想要个啥车?”唤作狼皮的小个子年轻人翻脸比翻书快多了,眨眼又换了一副笑脸出来,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只要你点出来,我这儿都有。” “越新越好的助力车,要原装电池,”张姐肯定又是这样回答,而且强调一下,不要杂牌子的,狼皮一样是要问她想选什么,同理,她要对方推荐。 说得几句之后,周围就多围了几个闲汉上来,大家也不说话,只是听两人交谈,陈太忠见状哼一声,不耐烦地一皱眉,“你们离得远点,听见没有?” 他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但旁人也懒得跟他叫真,这是很正常的心态,揣了巨款来这里买东西的主儿,小心一点是正常的,而且现在大家一拥而上,人家紧张一下实在无可厚非。 于是,围着的人就站得远一点,大家其实就是想听一听这女人想买什么,放号的没货或者谈不拢的话,那自己也可以报,省得买车的人一遍又一遍地说了。 他们旁听,这是规矩允许的,毕竟这也是为客人打造贴身服务,你要是想买个便宜东西,也不愿意一遍又一遍地跟各个摊主解释吧? 只有一个白肤鹰钩鼻的年轻人,不屑地看了陈太忠一眼,嘴角微微上撇,“咱这儿别的不敢说,治安没得说,放你一万个心吧。” 陈太忠一琢磨,觉得这话在理,你说你这儿是个赃物销售市场,对政府来说,已经是很犯忌的事儿了;对顾客而言,对他们的心理底线也是一种挑战。 谁都喜欢便宜货,但是购买赃物总不是值得赞许的事情,没错,这是一个信仰缺失的年代,但是只要是个人,总是要有点羞耻心的,区别在于多和少而已。 那么,购买赃物的场所,不能保证良好的治安的话,谁还肯来?顾客不肯来,政府不容忍,端这碗饭的人也不肯干休——我们做的是长久买卖,这么搞的人是在砸大家的饭碗呢。 他这里想着,周围的人就在七嘴八舌地说着,直到有人报出了“全新的疾风”,他才眼睛一亮,“姐,疾风好像不错。” “这车不行,凤凰出的车,”张姐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也都是路上商量好的,“天南就没个像样的东西,要买还是北京和上海,天津的也行,飞鸽就是那儿出的……” “姐你这话就不对了,”陈太忠一撇嘴,就表示对自家表姐的反对,可是他看起来比较拙于言辞,就是一个劲地说,“姐你不对……你没道理……” 可是,他不会说话,别人会说啊,这女人听了半天也没个表态,眼下终于她的弟弟有意某一款车了,于是就有人说这疾风真的不错,尤其那个白脸鹰钩鼻的年轻人,他是第一个报出疾风名号的,大家管此人叫做“鸡鸡”——一个很难听的外号。 按道理说,有人说好就要有人说不好,这里也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要说起销售的严密性和一致对外性,还真的很少有人强过这里,是的,有人对疾风也表示出了不屑,但却是只限于表情上,却是没人抢客抢到攻击别人的地步。 而且有意思的是,说疾风好话的不止是“鸡鸡”,还有另外两个人,由此可见,这里的销售渠道是有交叉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张姐伪作心动状,就在这时,街上又来外人了,那唤作狼皮的小子率先溜了,抓住对方去“放号”,也有人跟着去看热闹——干这一行,就讲究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疾风新车……还有全部包装?”张姐终于动心了,侧头看一眼喋喋不休的鸡鸡,眼中满是狐疑,“这不会便宜了吧?” 她也将这白脸鹰钩鼻的年轻人选作突破口了,理由就是此人居然有心向陈太忠解释这里是个安全的交易市场,这么说话的,一般都是比较管不住嘴巴好卖弄的,若不是好卖弄,那就是在这一帮人里有身份,说话算数的。 鸡鸡跟她白活了半天,眼见她心动,死板的脸上难得地笑一下,“我有朋友在疾风车厂子的仓库呢,您也知道……公家的事儿,就是那个意思,弄个报废就出来了。” 他随便说两句不要紧,陈太忠听得就是心里一惊,脸上却是还得不动声色……我靠,这是你胡乱嘞嘞呢,还是说哥们儿的厂子又出问题了? “你说个价钱吧,”张姐犹豫一下,点点头,谁想那个鸡鸡要她先看车再说钱,她坚持先谈钱,这次人家就不答应了——我让步这么多,轮也轮到你让一次了,“大姐,您要看不上,多少钱都没用……这位大哥,你说对吧?” 陈太忠隐约也猜出来,张姐是担心自己两人去看了货,谈不拢价钱不买的话,人家不让走,那麻烦可就大了——毕竟是她挑三拣四了半天,不过就像这个年轻人说的话,这里的治安应该不成问题,而且,真要成问题,哥们儿也不怕。 眼见人家转头问自己了,他犹豫一下点点头,“姐,咱们先去看看呗,到时候你要嫌贵的话,不是还可以选别的吗?” 嘿,小子有两下啊,鸡鸡听得暗笑,他干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听得出这个高大年轻人是婉转暗示自己不要胡来,不买疾风还可以买别的嘛。 选别的?那可以啊,我就让你多选几次,到时候你还是不买的话,那就多少意思一下,出点钱吧,我们这不胡乱宰人,但是你挑半天一个都选不中的话,那不是砸场子来了吗? 这些也都是符合规矩的做法,不过鸡鸡心里这么想着,却也不接陈太忠的话头,而是摸出手机打个电话,通知那边准备货。 大约过了有五分钟,有电话打进他的手机,他接了电话之后,冲陈太忠和张姐点点头,“跟我走吧。” 他带着两人左绕右绕,不多时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巷子尽头停着一辆簇新的红色疾风电动车,车把上挂着个黑色袋子,却是没人在。 “就这辆车了,大姐你看吧,”年轻人走到面前,拍一拍车座,“绝对新车,你看,塑料膜都没撕开,袋子里有钥匙和说明书,愿意的话,您骑着试一试?” 张姐这下拿不定主意了,转头看陈太忠,陈太忠冲她微微一笑,却也不说话,而是走上前摸出说明书看了起来——车是假的,说明书也是假的吧? 别说,这说明书还真做得有模有样,跟科委的说明书一样样的,只不过印刷的水平不行,字迹看起来有点浅也有点模糊,不过,这是他在看,搁给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说价钱吧,”张姐看出来了,陈主任是让自己做主,一时也就懒得再琢磨了,“便宜的话,我就试试车,没问题就要了。” “这一款市场上卖三千六,”年轻人笑一笑,不过这个笑容,让他的鹰钩鼻子显得越发地下钩,反倒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味道,“我是真想卖,大姐,说句痛快话,两千五您拿走。” “没见过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张姐转头就走,鸡鸡一看,忙不迭地解释,“我说大姐,这是才出厂的新车,又不是黑货,你还指望我给你让到什么价钱?” “一千五吧,”陈太忠发话了,他可是不介意买这么一辆车回去研究,而且以他的计算,对方的成本应当在一千左右的模样——假冒伪劣产品,想降低成本真的太简单了。 “一千五你卖给我吧,有多少我要多少,”那唤作鸡鸡的年轻人冲他一瞪眼睛,“我再让一百,两千四,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张姐一看,知道陈主任想买了,于是三个人讨价还价半天,两千块成交,就在年轻人要伸手拿钱的时候,陈太忠又发话了,“多推几辆车,让我们选一下吧?” 他这其实是想到对方库房看货的意思,不过鸡鸡谨慎得很,很坚决地摇摇头,“这个不可能的,你要嫌颜色不合适,或者不放心,那咱们离开这儿,我再给你联系一辆……一辆一辆地看,这个没商量。” “姐,那就这辆吧,你骑着试着跑一跑,”陈太忠拿定主意了,对方的谨慎让他感觉无从下手,再这么搞下去也就没啥意思了,反正他已经把该盯的几个人都盯上了。 张姐跨上去试了两圈,感觉还可以,就是嫌车速太慢,结果鸡鸡弯下身子在脚踏板底下摸一下,“那是限速线没拽开,你现在再试一试……不瞒你说,我这厂里内部拿的车,上限能跑到六十公里,正规渠道出来的车都跑不了这么快。” 疾风车出厂也是有限速线的,不过那个限速,是每小时十公里——这是为了新手上路准备的,一般而言,女同志买电动车的不少,而且这车又不需要驾照,为了保护初学者,出厂的时候设个限速线很有必要。 等车主手熟了,就可以把限速线断开,那就能到二十五公里的时速,这假冒产品倒是厉害,不但也有限速线,而且上限直接就到六十了——哪怕略略夸张了点,五十公里那是李天锋都承认的。 张姐又骑着试一试,觉得速度确实是起来了,又盯着电池看一阵——不过谁能用肉眼看出来是不是原装的?于是侧着身子打开挎包,从夹层里面取出来两千,递给了对方。 “哈,谢谢大姐了,”鸡鸡千恩万谢地笑着点头收了,还递过来一张名片,“您有什么朋友还需要助力车摩托车的,打电话给我,最少给您个八折……” 既然有了电动车,那是不骑白不骑,陈太忠骑上,后座上带着张姐,一溜烟就走了,直到骑出后杨庄,他才放慢车速哼一声,“这是假的,除了速度快一点,别的都不行。” “车速快不好吗?那证明功率大啊,”张姐也是个不懂行的,不过听他一解释,就明白了,于是沉闷地叹口气,“这些家伙是把人往死里整啊。” 第2105章 混乱之地 “张姐,我有个感觉,”陈太忠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犹豫一下方始发话,“这帮人太小心了,就是市里联合执法,怕是也弄不住他们。” “嗯,抓点小虾米容易,大鱼不好抓,”张姐也是久走江湖的,她不了解电动助力车的内幕,但是对很多事情也都看得明白,“这些人甚至连姓儿都不称呼,只有外号。” “嗯,最乱的地方,从来都是这样,”陈太忠一边骑车,一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大家就是随便称呼,哪一天谁来了,哪一天谁走了,没人关心。” 他干过政法委书记,又跟警察系统联系得多,深知这种现象,像凤凰火车站附近,也存在类似的场所,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在游荡,有的人在那里混了好几年了,都很少有人知道来处。 那些人自己不说,肯定是有其缘故的,而跟这些人相处的人不问,也是怕卷入什么纠葛——比如某潜逃两年的杀人犯,后来再度逃脱,但是火车站那些跟其熟惯的主儿,就被警察捉过去挨个儿地问。 这正是所谓的“英雄莫问出处”,而类似的地方,往往也是一个城市最乱的地方,陈太忠相当清楚这一点。 “就说这疾风电动车,这些人背后,应该有一个正主儿,”张姐帮着他分析,“抓住他才算完事,不过我怕这个人不好抓到。” 陈太忠嘿然不语,说句实话,这些人的防范心思真的太强了,就算是他出手,想捉住那个正主儿也不易,前面放号的人好捉,顺藤摸瓜的话,能摸到送货的,甚至可能摸得到仓库去,但是真正拥有组织货源能力的主儿,真的不好抓到。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面包车处,段天涯正拿着手机不知道跟别人说着什么,见他俩骑着一辆电动车过来,笑着点点头,“拍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姐也承认,这次虽然一切顺利,却是没得到什么太有用的资料,买了辆车认识了几个前台的小喽啰,仅此而已,她摇摇头叹口气,“想挖出根来,不容易。” “得慢慢来,”段天涯笑着点点头,又看陈太忠一眼,“反正我帮陈主任你打听着,你也找些人,光找段市长不顶用,想捉住幕后主谋,指望上面的领导,真的不合适,还得找各种地头蛇才行……对了,你可以让分销商帮着找嘛。” “行了,不跟你说了,换衣服先,”陈太忠哼一声就蹿到了车上,“刚才骑着车还不觉得怎么样,一停下来就又闻见臭味了……” 换好衣服之后,他又将电动助力车的电瓶取下来,放到副驾驶的位置,至于那车本身,就被他撂到面包车上了,“老段帮我拉到港湾去,中午我在那儿请客,不过得先洗个澡去。” 在港湾大酒店要个房间,陈太忠将外套全部换下让服务员去洗,自己钻进卫生间,一边洗澡一边琢磨,这件事指望段卫华的话,真的有点不太靠谱,老段能打下去这假冒疾风车,却是未必能挖出来根儿。 挖不出根可不行!事情是明摆着的,这只是在素波发现了伪造疾风车,就算打得下去,人家在别的市卖,在别的省卖,那砸的还是科委的牌子——必须得堵住源头才行。 莫不成还得找韩老五?想到这个,陈太忠还真有点纠结,想一想段天涯说的话,就仔细琢磨起来,自己认识的人,还有谁是在素波眼皮子杂的。 仔细想了半天,他猛地想起个人来,前政法委书记田立平,老田搞公检法司的,手下肯定得有小董那样的干脏活的,人走茶凉说的是官场中的表象,干脏活的可不讲这个——更多时候,那些人都是领导的贴心人儿。 尤其是,老田现在是凤凰市长啊,疾风电动车可是凤凰的牌子,每年给凤凰创收那么多,给田市长打个电话,他想不管都不行。 想明白了,澡也洗完了,擦干净身上的水,又从须弥戒里弄套新衣服来穿,他一个电话就拨给了田立平。 田市长正在开一个会,开完会之后将电话打了过来,却是已经十一点五十了,陈太忠才说要下去吃饭了呢,接了这个电话之后,就是哇啦哇啦一通说。 “什么?”田立平的语气登时凝重了起来,犹豫一下才哼一声,“后杨庄是吧?我知道了,不过这个事情……最好要卫华市长配合一下。” 当他听说,陈太忠不但跟段卫华打过招呼了,而且还去了趟旧车市场,买了辆电动车,就笑了起来,“那就好说得多了,我先让人调查吧,你别乱折腾啊……这事儿光查完素波可不算完,要堵住源头。” 田市长跟我的想法一样啊,挂了电话,陈太忠心里挺高兴,心说老田也算是个有担当的……不过,疾风车明年最少能卖二十万辆,给市里上交五千万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再加上电机厂这些相关产业,要是这种企业都得不到市里的大力支持,那也就太让人寒心了。 只是,田立平不让他再掺乎了,这令他有点微微的不满,他今天光神识就丢出去七、八个,正琢磨着晚上行动一下呢。 那我不查那个鹰钩鼻,下意识地,陈某人不想去想某人的外号,那外号实在太龌龊了一点,我去查狼皮总可以的吧? 狼皮手上没疾风的货,那就是说此人跟自己要查的人没交集,自古同行是冤家,别看上午的时候那些人表现得挺团结,一致对外,但是私下里谁能保证就不相互拆台,说得更绝对一点,又有谁会为了别人的利益,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当然,那个中年的蛤蟆很可能比年轻的狼皮知道得更多一点,不过陈太忠下意识地不想跟年纪大的人打交道,人老成精,还是年轻人好对付一些。 狼皮跟女朋友在后杨庄住着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跟他俩同住的还有两个小伙子,当天晚上,三个男人在喝酒后玩斗地主,一直玩到夜里两点才睡去。 狼皮今天手气不是很好,输了两百多,回到屋里女朋友也睡了,他刚要脱衣服休息,只觉得脑后一震,就人事不省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一片冰冷的草地上,脊背上有一只大脚在重重地踩着,他刚想开口呼喊,只觉得后脖子一阵微微的刺痛,一股凉意在瞬间传遍全身。 “你别逼我,我不想杀人,”一个声音自他头顶传来,含含糊糊的口音,又带一点空空荡荡感觉,“愿意配合吗?” “愿意,大哥您只管吩咐,”狼皮低声回答,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在后杨庄站住脚的主儿,少点心眼都不行,他也很识时务。 “卖冒牌疾风电动车的是谁?”陈太忠也不跟他多说,直接就奔着主题去了,“要是骗我,你小子就死定了。” 狼皮一听打听的是这事儿,立马就回答了,陈太忠猜得不错,他没有联系疾风幕后人的路子,别人家的事儿,他说一说怕什么? 不过,就是他也只知道,鸡鸡等人联系的并不是疾风的直接供货人,而是两个居中放货的,那俩一个叫小北,一个叫老道,疾风车的库房他也知道在哪儿,但是正主儿到底是谁,他真的不清楚。 “哎呀,不老实啊,”陈太忠才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拖着他一只脚就倒提了起来,在这家伙的挣扎中向前走两步,手再往下一放,狼皮大头朝下地就泡进了冰冷的水里。 大冬天的来这么一下,狼皮可就遭罪了,人没命地扑腾着,总算还好,他还会点水,不过脚脖子上被一只大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攥着,登时就连着呛了几口。 “想起来正主儿是谁了吗?”陈太忠又把他拽上岸,狼皮被呛得晕晕乎乎,猛猛地喘了几口气又连打俩喷嚏,才睁开眼睛,不过,眼前的黑影全身上下蒙得严严实实的,实在看不分明,一旁还有五六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晃晃脑袋,也顾不得打量身处何地,“大哥,我是真不知道啊,那帮家伙不给我疾风的货,我脑子又没进水,替他保密干啥?” “你鼻子现在进水了,想要脑子进水也简单,”陈太忠哼一声,弯下身子,手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对方头盖骨处虚划两下,“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该说的没说?” 狼皮一边紧张地思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四周,通过远处的灯光造型,他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运河公园! “这正主儿我真不知道是谁,”他犹豫一下,又吐出一点来,“不过照以前的冒牌车分析,这货很可能是从陆海过来的……大哥,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陆海?”陈太忠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想苦笑,前一阵他去陆海,还跟交通厅苏厅长说要卖电动车呢,不成想那边的假货倒卖到自己这儿了,不过想一想苏厅长对陆海那边摩托车和自行车厂的评价,他觉得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反正,问出这么多东西来,今天晚上的收获就算不小了,想一想,他丢一扎五十元面额的钞票到地上,“这是五千块,没问题的话就是你的了,你小子要是嘴不紧……到时候跟你要的就不止是钱了。” “那是那是,小弟我今天晚上就在屋里睡觉,啥也没干,”狼皮抓起钱就揣怀里了,不过冰凉的衣服让他禁不住浑身发抖,“大哥,冷……”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对方一猫腰,下一刻,狼皮就再一次昏过去了,等醒转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地上了,他眼睛一睁开,迷迷糊糊地四下看一下,嗯?怎么才两点半? 他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三个人玩牌,两点收手的,半个小时怎么够去一趟运河公园?你要说是做梦,那也不可能啊,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呢,手向怀里一伸,摸出来的……可不就是那五千块钱吗? 疾风电动车,啧……狼皮的房间里,温度并不是很高,他手忙脚乱地脱下湿衣服,又翻出一床被子来直接裹到身上,才坐在那里哆里哆嗦地考虑,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明白,反正那卖假货的做事儿谨慎,手上的货也从来不给自己,那么,我管他是死是活呢? “不行,得出去躲两天,”狼皮终于拿定主意了,看来后杨庄这儿,又要出事儿了…… 第2106章 辣手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陈太忠得意洋洋地拨通了田立平的电话,将自己晚上的收获告诉了对方,他知道,这种消息对段卫华没用,倒是老田手底下,有干脏活的主儿。 果不其然,田市长听他说完,好半天才笑一笑,“呵呵,消息挺及时的,还有什么?” “没啦,不过陆海那边,我也有几个朋友,”陈太忠心里有点小得意,你昨天还不让我搞呢,看看,哥们儿一出手就不凡啊。 不过想归这么想,他嘴上却是没表现出来,哥们儿现在做人真的很低调吖,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说着,“您要是能确定生产地点的话,我能试着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 “没了啊?我还知道一点,”田立平又是一声轻笑,“你说的库房,是一个叫陈红喜的人租的,不过应该是假名字,库房里面还有不少刨花板,很容易失火。” “呃,”陈太忠登时就噎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干笑一声,“看来请立平市长您帮忙,是我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嗯?”田立平不忿这家伙不听自己的话,偷偷地胡来,就有意戳他一下,还正等着他炸刺呢,冷不防听到这厮居然毛挺顺的,一时间就觉得自己做事有点小气,不像个市长。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不会给两人的关系造成任何的影响,于是,田市长紧接着就叹口气,“唉,有些人真的太能钻空子了,而现行的体制又不够灵活,咱们不能无凭无据地就去调查,可是等有了凭证,人家又转移了,这私下收集……也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哈哈,老百姓骂体制,你这大市长也骂体制,”陈太忠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里却是不无感慨,人民群众嫌体制太官僚,太罔顾人民感受,所以骂;可是这做官的想做点好事,又是规矩太多太受掣肘,也要骂…… “呵呵,”田立平听得干笑一声,心说这厮怪话真多,“世界上哪儿有完美的体制?谁都会就其中对自己不利的一面进行抱怨,其实大家都能抱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去工作,也就行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嗯,”陈太忠点点头,这老田唱高调还是有一手的嘛,不过下一刻,他猛地反应过来一点事情,“咦?立平市长……” 田立平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却是没等到下文,又耐心等一阵,才听到那厮疑惑地发问了,“立平市长您为啥要……要跟我强调那房子里有很多刨花板呢?” “嗯?”田市长惊讶地嗯了一声,心说我那不是向你表明我收集消息的能力比你强吗?然而下一刻,他就猜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可能,“我说太忠,你不敢那啥……乱来啊。” “啊?让我乱来?”陈太忠伪作听不懂,就是干笑了一声,“我这不会乱来的,那个啥……等一会儿我还得向陈省长汇报工作去呢。” “喂喂,你不能这样,”田立平这下可是真的着急了,心说你小子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那肯定是要乱来了,找陈省长什么的,无非是想从侧面撇清你不在现场。 田市长并不是一个喜欢采用极端手段的主儿,当然,这个不喜欢仅仅是相对陈某人而言,相较段市长来说,他就算不那么安分的了——循规蹈矩的主儿,就干不好政法委这一套,你自己想规矩,但是有很多事情就逼得你无法规矩。 想到陈太忠居然会采用纵火的方式去对付那些家伙,田立平心里就是一阵怦怦地乱跳,尤其是里面有刨花板的消息,还是他提供的。 但是再转念一想,那些暗地里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的主儿,也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去对付,陈太忠这手虽然狠毒了一点,但是凤凰科委做为直接的苦主儿,并且可能承受深远影响,这么做多少也能让人理解一些。 “这家伙做事儿不太讲究,怎么也该先敲打对方一下,谈不成再这么搞吧?”听一听这自言自语的话,就可以猜得到田市长在政法委这些年,是怎么做事的。 不过,下一刻他就没心思抱怨了,而是拿出手机打个电话,“小廖,昨天的事儿你不用管了,离那些家伙越远越好……” 田立平可不愿意别人顺着那根藤,摸到自己这颗瓜上,而且小廖万一也在现场,那麻烦就更大了,他可是知道陈太忠的胆大妄为,放下电话之后,又情不自禁地嘀咕一句,“希望不要出人命吧。” 田市长的主观愿望是好的,但是他不可能去给某人打电话叮嘱,然而如此一来,那位下手就没轻重了,就在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接到女儿田甜打来的电话——后杨庄某民房起火,造成一死一伤。 这消息还是小廖听说的,不过上午接了那么个电话,他也不敢随便联系领导,就将电话打给了田主播,再三叮嘱要她婉转地转告,而美女主播听说此事会影响到自己的老爹,就通知她在《今日素波》的继任者梁靓,让她过去抓新闻。 梁靓一听就去了,于是田主播得以掌握最新情况,又打个电话给老爹,也是问候的意思,顺便提一提今天素波发生的事情。 田立平不让小廖掺乎,主要是要撇清自己的同时,保护自己的人别伤着,倒不是连听这个胆子都没有,听完女儿的陈述之后,他冷哼一声,“起火的就一间民房?” “嗯,是三间,一个院子里连着三间,听说是租给同一个人的,”田甜这么回答,“其他房间离着有点距离,素波又才刚下过雪。” “哼,还是死了一个啊,”田立平哼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静静地思索:看小陈这肆无忌惮的架势,他手上应该远不止一条人命了…… 陈太忠才不会考虑田市长的感受呢,至于说行事讲究不讲究——这些混蛋都骑到我脖子上,我还给他们什么考虑的机会?让凤凰自行车厂的工人再下一次岗吗? 挂了给田立平的电话之后,他等了一等,就驱车直奔省政府,打开天眼看看陈洁的办公室,发现没人,于是就走进楼去,说是找陈省长汇报工作。 陈洁出去了,卫生厅有个会,关于今冬流感盛行的预防性措施的会议,前一阵素波一直干旱,流感疫情有加重的趋势,现在好不容易下了场雪,疫情有所缓和——不过这种东西应该常抓不懈的,陈省长对这个会议高度重视。 没人,那我就等嘛,陈太忠的态度肯定是一等一的端正,就在接待室拿了张《人民日报》细细地看,其间也有找陈洁来办事的主儿,见到他在这里坐着,本琢磨着打个招呼套个话什么的,却发现这厮半眯着眼睛,看报纸看得聚精会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有点起伏,没准别人都会认为他是死人。 党报有什么可看的?而且看半天了,报纸你都没翻一下,这是用显微镜看吧,想跟其打招呼的那位心里很是不耻:拜托了兄弟,想在陈省长面前表现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多少靠谱一点行不行?中央的精神,不是你能拿着放大镜抠出来的,省一省吧,啊? 其实他也明白,在陈洁办公室外这么做的主儿,其实潜在的意思,就是拒人千里之外,不想跟其他来的人沟通——省长办公室隔壁,谁敢放肆? 殊不知,陈太忠也正是抓住大家这个想法了,才施施然地在这里金蝉脱壳,能有资格来看陈洁的主儿,有几个含糊的?又有几个敢跳脱的? 于是他就分身去那库房走了一遭,好死不死地,发现里面有俩人,其中一人便是昨天卖车的白脸鹰钩鼻鸡鸡,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家伙在跟他聊天,陈太忠想凑近听一听两人在聊什么,却猛地发现眉清目秀者身上传来一阵骚臭,熏得他差一点法诀走形,导致隐身术失效。 又听了一阵,他才知道这狐臭患者就是昨天狼皮嘴里说的“老道”,既然这二位是一家,他放一把火也没什么歉疚了。 放火之后,他感应一下,发现陈洁那里没什么新情况,就坐在那儿看火苗子腾腾地烧,不过下一刻,他觉得该跟素波市提个醒,说不得找个公话,变着脸捏着嗓门报个110,说是有个地方失火了,那里面有很多雷管和TNT炸药。 等他一个电话打完,再回去的时候,发现那唤作鸡鸡的年轻人已经冲出库房来了,不过,此人是经过火海熏陶的,全身上下烧了一个稀烂,白皙的脸上到处都是燎泡。 后来他才知道,那库房的卷闸门是劣质的,由于火头燃起得过快,等发现时两人想把门打开的时候,门框已经变形拉不动了,到最后鸡鸡侥幸冲出,那老道却是活活地被熏死在门口。 不过,那就是后来的事儿了,三间房子是相通的,至于其他的房子,别说田立平想到了殃及无辜,陈太忠也想到了,少不得在相邻的两边使个“咫尺天涯”的术法隔离开。 第2107章 人尽皆知 后杨庄这里火灾一起,110又接到了报警电话,虽然那个电话藏头藏脑的,报案的也不报身份,按说是不必理会,但是着火的房子里有雷管还有炸药,涉及到爆炸的可能,谁又敢不当回事? 所以,110居然比119更早地赶到了现场,由于火势过大,警察同志们也不敢贸然行事,没命地疏散四周的群众,一时间嗓子喊得都哑了。 不多时,119消防车也赶到了,前面先来了一辆,后来又跟着来了两辆——其中一辆上面有加强版高压水泵,这却是因为消防支队得到消息,说是这里可能有易燃易爆物品。 鸡鸡跑出来之后,由于被熏得晕头晕脑,歇缓了一阵儿才想起去医院,不成想才出了巷子,迎面就撞上了来的110,警察们见他这副模样,伸手就拦住了他。 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虽然来的是警察,但是警察们一般分工也明确,救火的就只管救火,刑警接警也就只管破案,谁见过经侦去干涉违法停车的?那一码归一码。 他却是没想到,这帮警察是在怀疑里面有易燃易爆物品,就要他说出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他犹豫一下,说自己也不知道,好像是个自行车仓库,就听得里面嘭地一声响,却是一辆电动车的电池受不住高温,爆炸了。 满脸燎泡的鸡鸡登时就被警察们按倒在地,这爆炸的强度并不大,但是——这确实是爆炸啊,这下他是想走都走不了啦。 然而,正像田立平提供的消息所说的那样,这屋里也就是一点刨花板,其他也没啥,三辆消防车齐齐出动,五分钟就控制住了火势,再降温十分钟,基本上就安全了。 当然,真正有人冲进去,那就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不过门口已经被熏死的老道,却是早被人抢了出来,急救一阵无果,之后大家就颓然放弃。 只是,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但有失火还有死人,那自然就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而不止是消防那么简单了,于是不多时大家就发现,爆炸的只是电动车的电瓶,而烧剩的电动车残片显示,这里居然会是凤凰电动车厂生产的疾风车的仓库。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然后警方找到房东,开始联系租房者,遗憾的是,那边提供的电话是空号,身份证号码也是假的。 这个突破口终于从鸡鸡身上打开,事实上就算不问他,警方也能猜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十有八九是假冒的疾风电动车——毕竟后杨庄的旧车交易市场是大名鼎鼎的了。 于是,电话终于打到了凤凰市科委,许纯良惊闻此事,就告诉素波警方,我们知道素波有卖假冒助力车的,已经派了办公室副主任金程去调查取证。 而这个时候,陈太忠也早就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在向陈省长汇报工作。 陈洁是十点半才回来的,一回来就接见请示工作的各路人马,陈主任也没汇报多长时间,不过本家省长告诉了他一件事情,“你来得正好,把巴黎那儿的房子腾一间出来,《天南青年报》要在那里派驻两名记者。” “两名?”陈太忠听得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陈省长,我那儿房子特别紧张,上次外事办裘主任说要派一名我都没答应,怎么现在就成两名了?” “困难是可以克服的,”陈洁才不吃他这一套,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小陈,对你的工作,我一向是很支持的,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陈太忠沉默半天,方始缓缓发话,“那这样,我腾一间客房给他们,您看行不行?” “腾客房?”陈洁看他一眼,沉吟一下微笑着发问了,“你的意思是,要向他们收费?” “就算跟他们收费,怕是钱也到不了账,还不如不收,”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陈老板你都发话了,我怎么收费?“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影响到我的员工,他们不是我驻欧办的人,就住客房吧。” “是吗?”陈洁狐疑地打量他两眼,犹豫一下就笑了,“你这家伙……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实话实说,我不怪你。” “到时候有领导来了,他们就知道我的房子有多紧张了,我那儿办公室都被领导们住过,”陈太忠心说这可是你让我叫的苦,我要不叫那是傻的,“该腾房间的时候,他们得腾……不过,估计这种情况一个月也没几次。” “啧,”陈洁一听就头大了,她知道小陈难说话,所以才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出来的,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施加压力是可以的,但是这家伙一旦去了巴黎,那边怎么安置青年报的俩记者,就是凤凰驻欧办说了算啦——这就是老话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而且,凤凰驻欧办,别看级别不高,里面可是住过不少大人物的,这一点陈省长深有体会,她自己都在那儿住过,更别说还有其他省部级领导了。 陈洁去巴黎不止一次了,也住过宾馆,凤凰驻欧办的条件不算好,但是房间大也宽敞,住着不憋屈,而且单独的一个大厅两层楼,上上下下的全是自己人,使唤起来也方便,有这种自在的场所,谁还愿意去追求那些无所谓的奢华?起码她是没兴趣去。 “唉,你这家伙,就是会叫苦,”她狠狠地瞪了陈太忠一眼,陈省长就是有这点好处,她一旦接受了某个人,就不怎么掩饰自己的感受,所以大家对她的评价就是不够强势,却又比较护短——当年董祥麟若不是做得太过,她也不会断然放弃的。 “算了,我跟他们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只派一个,”得,陈洁连这话都说得出来,不过这也是对上小陈了,这厮的胆子实在太大,真是要毫不含糊地答应了,去巴黎再动手脚,她也没面子不是? 说穿了,还是陈太忠占了道理,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要叫苦,领导未必会体恤你,但是你若不叫苦,那就不要指望领导体恤你。 从陈洁这里出来之后,陈太忠才打开手机,就收到两条短信,分别是许纯良和金程发过来的,说的全是素波市发现冒牌疾风助力车库房,而且那库房今早失火,一死一伤。 办公室副主任金程是昨天来的,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找冒牌疾风车的踪迹,不成想今天就收到了线索。 这个老田,很滑头啊,陈太忠看完短信,第一个想到居然是田立平,在他想来老田有人帮忙,肯定早就知道此事了,却是没想到田市长做事稳妥,早早地就将自己人撤出来了。 许纯良让他联系金程,金主任也是请示下一步工作该怎么开展,少不得陈太忠拨个电话过去,“刚才在陈省长办公室呢,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程倒是不怕麻烦,居然跑到火灾现场去了,也是帮着警方辨认疾风车真伪的意思,陈太忠一听就不高兴了,“瞎跑个什么,赶紧给我回来,素波的火灾,你想扯到科委身上啊?” 这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意思了,不过金主任一听,心说陈主任说得有道理哈,只要是公家单位,遇到麻烦谁会主动往身上揽? 两人在凤凰驻素波办事处碰头了,陈太忠将昨天买的电动车也运了过来,“这是我昨天在后杨庄买的,托运回去让厂里解剖一下,一来是看看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没有,二来就是……看能不能从工艺上分析出来,这些东西出自哪里。” 按说那边才着火,他就自曝说自己去过后杨庄,实在是太容易勾起别人的联想了,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知道他去后杨庄买车的人不少,段天涯、燕辉、张姐和韩忠等,他总不能这点小事儿,一股脑地灭了口吧? 掩盖一个谎言,就要用一个更大的谎言,既然遮来遮去可能让马脚露得更多,反倒不如坦坦荡荡了,反正事发当时,他是在陈省长办公室外呆着的,这一点有人能证明。 说穿了,这就是做事没计划的后果,他若是早知道田立平能这么快找到消息,并且能断定里面刨花板多的话,那么昨天肯定就不去了——然而,这不是不知道吗? 可是话说回来,他要是昨天不去,今天跟田立平就说不了那么多详情,他主动不说的话,田市长肯不肯把这消息跟他分享,那也真的未必了,田老板是政法委书记出身,做事肯定有人家自己的章法——关键是陈某人知道,老田挺反感自己的折腾劲儿的。 金程可不知道他送个电动车,还要盘算这么多,眼见陈主任居然连冒牌车都买回来了,他的心就在噗通噗通地乱跳,刚才潜意识里的猜测禁不住又冒了出来:今天这场蹊跷的火灾,不会是陈老板指使的吧? 做为凤凰科委的老人,他太清楚陈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五毒书记”四个字,在凤凰可止小儿夜啼,不过,他却是不敢主动提起,只能恭恭敬敬地请示,“除了把车送回去,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跟段市长打电话联系了没有?”陈太忠肯定要这么问的,他现在已经从“正常渠道”得到了消息,不向段卫华汇报一下,那就是不正常了,反倒容易导致别人的怀疑。 “段市长?没有,我哪儿敢联系?”金程愣得一愣之后,笑着摇摇头,心里的疑惑也放下了,得,死的那位肯定白死了,素波这边有段老板帮着陈主任遮掩,谁还会查这火灾?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果不其然,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转身打电话去了,事实上,这也是陈主任在放火前盘算好的,若不是素波有段卫华在,他也不会不管不顾就直接放火——别的不说,引那俩人出来再放火也是很简单的。 段卫华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不知情呢,一场不大的火灾,只死了一个人,也惊动不了堂堂的素波市长。 不过,接到这个电话,段市长可就认真了,他静静地听陈太忠说完,沉吟了五秒钟,才沉声发问,“冒牌疾风车电动车的库房居然会失火……这个时间你在哪儿?” “我在陈洁办公室外面等着,很多人可以给我作证,”陈太忠笑一笑,听起来挺高兴的样子,“真是老天有眼啊……我还正愁找不到这些家伙的行踪呢,没想到他们就主动暴露了。” “那可是死了一个,伤了一个,”段卫华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训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幸灾乐祸?” 这话其实都是明摆着的,段市长问他事发时在哪儿,就是问他有没有洗脱自己的能力,而陈某人的答复,又导致了段市长的不满——那是人命啊,你小子下手就不知道注意一点分寸? 当然,段卫华并不能肯定此事就是小陈干的,更不可能明着说,不过谁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需要证据吗?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被这话吓住,他刚才甚至向段卫华汇报了自己“惊闻此事”的过程,这些流程是不怕查的,于是就笑着回答,“我肯定要高兴,死一个人不过一家哭,要是任由他们侵害助力车厂的利益,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就是一路哭了。” “你啥时候都有道理!我知道这事儿了,你不用管了!”段卫华气得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坐在那里发起愣来——你小子杀人放火还有道理了? 我都答应你要调查此事了,你居然给我这么搞,这一刻,段市长心里真的是有点明白,为什么王宏伟提起陈太忠就要皱眉头了,这家伙下手如此之快又如此狠辣,搁给谁也得头疼啊。 愣了好半天之后,段市长才轻叹一口气,“这是以暴易暴啊……” 第2108章 走了 就在段卫华叹气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接起来一听,居然还是陈太忠打来的,“老市长,电话我还没说完呢,昨天我去后杨庄查证了,还偷拍了带子,那帮家伙真的很狡猾,要不是有今天这场意外的火灾,我觉得,想查出他们……真的很难。” 你还有你的道理了!这一刻,段卫华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他沉吟一下方始发话,“把带子给我拿过来,不要留拷贝,只给我一份就行了。” 若是事情真像小陈说的那样,发生这样的惨剧,那倒也是能理解的,事实上,做为政工干部,段市长一向很相信组织的力量,他不认为在高度重视下,自己就查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然而,他更知道,自己必须将此事压下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而小陈认为自己不好查出此事,那么他倒要看看,对方的组织究竟严密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事实上,段市长要这个带子,只是想让他自己的心里平衡一点,同时呢,他也希望某些人不要辜负自己的信赖和关怀,做事不要太肆无忌惮——那是你在自己毁自己啊。 “那就麻烦老市长了,”陈太忠听得笑一笑,这话就再明白不过了,老段要接过这份恩怨了,好在他也早有准备,“带子翻录过了,除了我手里这份就没有了……您看,什么时候我给您送过去?” “现……下午一上班吧,”段卫华一看已经十一点五十了,本想叫他一起来边吃边说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么一来,我这岂不是鼓励他在我素波兴风作浪?尤其是那厮还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儿,不行,我可以帮你收尾,但是这毛病不能惯你。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下午上班的时候,段市长提前五分钟到了办公室,发现小陈已经毕恭毕敬地在那里等着了,也禁不住心头一软——他也是为了公家的事儿啊。 说一千道一万,事实摆在眼前,才是最有说服力的,段卫华的小套间里是有录像机的,带子往进一搁一播,什么都清楚了,尤其让段市长震惊的,是即将达成交易时,鸡鸡所说的那一番话。 “这个不可能的,你要嫌颜色不合适,或者不放心,那咱们离开这儿,我再给你联系一辆……一辆一辆地看,这个没商量,”——平淡的话语背后,是怎样的小心和谨慎啊? 在凤凰的话,将这个窝点打掉并且将幕后主使擒获,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段卫华迅速做出了判断,但是,在素波的话,那真的难说,基本上也是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连窝点都要被人家转移走。 下面人的工作作风,段市长还是很清楚的,他初来素波人头不熟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冒牌疾风电动车并没有引发足够严重的事故。 打击假冒伪劣产品是应该的,三部门、四部门乃至于七八部门联合执法也是常见的,然而,就算他再严格强调其重要性,没有足够严重的事故,下面人就不会有足够的重视。 到时候就算窝点被转移,大家放个马后炮,段卫华都不能因此而发火,我们辛辛苦苦查出了窝点,无非是人和货转移了,你做市长的凭什么发火——就因为你是曾经的凤凰市长,对疾风电动车感情深? 要是被人说出这样的闲话,那可真没意思了,素波市的水,比凤凰深得太多太多了。 想到这里,段卫华侧头看一眼陈太忠,一时间竟然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生出不少羡慕之情来,还是年轻啊,什么都敢干,也不用考虑太多后果。 “这些人隐藏得确实很深,”段市长点点头,很随意地问一句,“对了,这件事你跟田立平汇报了没有?” “发现假冒电动车的事情,我汇报了,”陈太忠只说了一半的实话,接着就冲老段微微一笑,“今天上午的事情我没汇报,不过,立平市长是才从素波出去的,很可能现在也知道了……您二位在北京谈得挺投机,现在不常联系吗?” “我说太忠……你这张嘴,”段卫华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他很想保持一些风度的,但是面对这家伙这种惫懒,实在保持不了风度:小混蛋是在拿北京的事,挤兑我呢,甚至隐隐有质问我的嫌疑——姓段的,你忘了你屁股下面的位子是怎么来的了吗? 而偏偏地,这些有点冒犯的话,这家伙说得若隐若现极为晦涩,段市长是叫真不好不叫真也不好,于是就只有哭笑不得的份儿了,“你马上把这件事通知田立平,让他给我来个电话,听见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手边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还就是田立平的声音,合着田市长也从“正常渠道”得到了消息,“段市长,刚才凤凰科委的许主任,跟我汇报了一件事情……” 这俩市长既然对上话了,至此陈太忠就再无担心了,既有火灾和人命,又有兄弟城市市长打假的恳求,这种情况老段你要是再不能尽快拿个答复出来,那你就是……你就是有意要我的好看了! 当然,就算段市长有意要他的好看,冲着往日的恩情,冲着同学杨倩倩的面子,陈某人对老市长也做不出什么事儿,他这么想,只不过是觉得,那个啥……老段你也得照顾一点我的情绪,哥们儿现在正处啦,有资格要求你体谅我的感受啦…… 经过警方的调查,火是从内部烧起来的,这就基本上排除了外人纵火的可能,而鸡鸡做为唯一活着的当事人,却是说不清楚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只说自己在跟老道聊天,不知道怎么神智恍惚了一下,等发现着火的时候,火苗子已经窜得老高了。 对于房屋的租赁者、提供冒牌疾风电动车的陈红喜,他就是一问三不知了,只说自己在后杨庄转悠,一个胖乎乎挺壮实的女孩上来搭讪,问他想不想代卖疾风车。 女孩来自哪里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在这里转悠了有几天了,别人管她叫小北,当然这也正常了,后杨庄这地方,原本就没人喜欢乱打听。 现在,这小北和陈红喜肯定都已经找不到了,对于这一点,鸡鸡也提供不了更多的线索,不过总算他也提供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说,这冒牌疾风车一开始盯的就是素波的市场,外省还没上货。 这是他初见老道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因为他有点奇怪,你们这冒牌货做到别人大本营了,不怕本地企业找你麻烦吗? 然而,老道告诉他,说是我们这种销售方式不怕这个,而且他还说了两句让凤凰科委脸红的话——“你还真以为这个牌子很硬?也就是你们天南人认,搁到外省还真没啥人认,未必卖得起价钱去。” 略略有点遗憾的是,这是一个多月前的评价,现在外省有没有冒牌疾风车,那还真的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有上货时间也绝对不长。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就是素波市又破获了一起假冒伪劣产品的大案,市里肯定是要大力宣传的,质监工商等部门也在报纸和电视上再三呼吁,请市民们购买电动车时,一定要到可靠的大商场或者专营店。 许纯良也会搞怪,居然借这个机会在电视做了一个系列专题,不但普及了一下真假疾风车的区别,更是让人很煽情地指出,这是天南人自己的名牌,是破产的凤凰自行车厂的浴火重生,希望大家能坚定地支持正版,抵制盗贴……嗯,错了,是抵制冒牌货。 不过,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到达了北京,又通过关系买到了次日去巴黎的飞机票,抵达巴黎时,正正地赶上圣诞节。 陈主任抵达机场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天上正下着蒙蒙的小雨,袁珏开着伊丽莎白的雷诺车前来接他,同行的还有齐玉莹,她去给家里寄了点东西,顺便就跟过来了。 “第一次在国外过圣诞节,感觉怎么样?”陈主任在车上笑着问自己的副手,袁珏笑一笑,“还行吧,咱们门口也挂了点彩灯,她们还要搞圣诞树,我觉得没意思,大厅里面放了一棵小的,买了一打红袜子当红包。” 他挺了解陈主任的性格,连外国人都不放在老板的眼里,估计这洋节人家也不待见,可是既然在巴黎,入乡随俗那简直是必须的,再说了,驻欧办里除了他,就是一帮女孩和刘园林,年轻人可不是都爱凑个热闹? “呵呵,喜庆一下嘛,”陈太忠倒是没在意这些布置,又问了几句别的,不知不觉就到了驻欧办门口。 这段时间,驻欧办的生意好得出奇,六间客房爆满,房间都预定到明年元月了,不过,来的虽然都是天南各地机关的头头脑脑,却是没什么大个儿人物,像现在住在客房里的,就是涂阳商业银行和正林旅游局的两个考察团。 这是因为圣诞期间,各大宾馆人都住得差不多了,像这些实力差一点、来得又不是特别名正言顺的单位,驻欧办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2109章 行长威风 陈主任到的时候,那俩考察团的人都出去了,不过,就算他们在,他也不会太在意,因为陈某人的级别在那儿摆着的,这两个单位最大的领导,级别也高不过他。 大厅里面装扮得也挺热闹,陈主任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打开,将给各人捎带的东西分一分,又说一说国内的事儿,这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 于丽这憨丫头先建议了,要陈主任请客吃海鲜,吃完了去酒吧,尽情玩一晚上再回来,其他小姑娘就跟着起哄,说陈主任你一个人回国,把我们丢在这儿不管,太过分了,请客是必须的。 “今天是圣诞夜啊,”陈太忠笑眯眯地狡辩,他肯定不介意请客,想一想这些小丫头们背井离乡来到这儿打工,也是有点不容易,不过他可不能就这么答应了,“要玩不是平安夜好玩吗?圣诞夜就得呆在家里了。” “昨天小于和小刘留在单位值班了,”袁珏在一边笑吟吟地关说,“我带她们出去也没玩什么,逛逛街,看一看电影,然后又去教堂听一听唱诗,没怎么管人家的肚子。” “要不今天我值班好了?”陈主任见大家情绪挺高,他看着也开心,“你们都去玩,嗯……花销都算我的,行吧?” “反正我今天是要走的,”刘园林先嚷嚷起来了,他有校友在这里留学,昨天要看家不能走,今天怎么也要去凑个热闹了。 “那多没意思啊?”齐玉莹听得撇一撇嘴,又侧头瞥一眼袁珏,“袁老板,昨天您出去过了,是不是……这个?” “我还说你昨天出去了呢,”袁珏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他跟这些小丫头们也都惯了,知道她们家庭条件都不错,虽然个顶个都算比较有眼色的,但是放松下来的时候,也敢没大没小地乱开玩笑。 所以他也没在意,反倒是很夸张地做出一副恶相,威胁对方,“小齐你要我留下可以,你也得跟着留下,这就是冒犯领导的代价。” 大家说笑了一阵,最后还是陈太忠留下了,他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多少也有点累了,不过他倒是答应这些人,说等元旦的时候,自己带她们出去玩——反正也没几天了。 林巧云主动报名,说是我今天陪陈主任看家吧,毕竟那俩考察团的客人们回来,总是要有人招呼的,陈主任笑着摇摇头,“有我在呢,你们都去吧,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吆五喝六的?” 于是,不多时,偌大的驻欧办,走得就剩下陈主任一个人了,约莫七点多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你好,请问于丽在吗?” “她不在,”陈太忠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喝啤酒,懒洋洋地回答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了点什么,侧头看一看对方,“你是哪位?” “不在啊,那算了,”那位也不回答,转身就这么离开了,驻欧办主任这下坐不住了,端着啤酒慢慢地走出去,揪住门卫发问了,“这是谁啊,你直接放进来?” “他是……中国的留学生穆,”门卫看一看他,挠一挠头,“你们国庆的时候他来过,最近常来,找于聊天。” “嗯,你这记性不错,奖你两听啤酒,跟我进来拿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回大厅,脑子里却是开始转悠了——这俩这算是什么?搞对象吗? 想到这个可能,他有点头疼了,按说根据员工守则,只是禁止驻欧办内部人之间谈恋爱,但是这些女娃娃还小啊,人家跟我出来的时候是完完整整的,回去了以后不是囫囵身子了,你说人家的爹妈能干吗? 可是,哥们儿我是主任不是保姆啊,想到这个,陈主任才叫个郁闷,这种事管吧,是没意思,这年头恋爱自由了,不管吧,人家爹妈将来找到我,我这面子上也下不来不是? 但是现在,他还没办法跟人家爹妈反应此事——好歹一正处了,正经事还忙不完呢,哪能管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儿? 总算还好,他的脑瓜不是白给的,纠结了大概半分钟,他就找到办法了,于是摸出个小本,写一行字,坐在那里继续喝酒。 约莫是十点左右,涂阳商业银行的人先回来了,进了门之后,有人大大咧咧地上楼,有个大腹便便的家伙看起来喝得有点多,四下张望一下,“服务员,服务员!” “什么事儿,说!”陈太忠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喝啤酒。 “服务员这都哪儿去了?”这位看起来挺不高兴的,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两眼,“说了让你们给我洗衣服的,衣服呢?” “这种服务也提供上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傻眼,驻欧办只有一台小洗衣机,床单什么都是有专门的清洁公司来洗的,现在居然帮客人洗衣服。 想赚钱想疯了,陈主任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也不好意思不管人家,说不得站起身,向库房走过去,打开门看一看,发现没挂着什么衣服,说不得扭头看一眼那胖子,“不知道衣服在哪儿呢,明天早晨你问吧……她们出去玩了。” 这话说得是不错,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啤酒罐呢,那位登时就不干了,“你这儿是宾馆,知道不?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我是谁吗?” “首先,我这儿不是宾馆,”陈太忠抬起一根指头晃一晃,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我这儿是凤凰市政府驻欧洲办事处,我这儿就没有服务员,只有保洁工,她们有休息时间!” “其次,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说着说着,他居然笑了起来,“该我认识的人,我全认识,不该我认识的人,我凭什么认识你?” “你!”这位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冷不丁旁边有人拽住了他,却是个瘦高个儿,那位打量陈太忠两眼,“您是……陈主任?” “是我,”陈太忠点点头,兄弟单位的人,他也不想让对方太下不来台,所以哼一声,却是不做声了。 “高行长,这是驻欧办陈主任,”瘦高个笑着解释一句,转头又笑眯眯地看着陈太忠,“这是大家都不认识,我介绍一下,这是人行涂阳支行的高行长,他的裤子溅上水了,着急换衣服,没别的意思。” “涂阳人行的?”陈太忠侧头看那高行长一眼,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你有话好好说,对不对?我的保洁工,那是你随便能呼来喝去的吗?” “你这儿的服务员,什么时候成了保洁工了?”高行长还一肚子火呢,他身边的瘦高个儿,就是涂阳商业银行的李行长,是为了讨好他才请他来巴黎玩的。 涂阳这个银行现在其实还是城市信用社,法人已经成为单一法人了,但是城商行正在筹建当中,能不能组建,该怎么组建,这都指望着人行指导呢。 “我这儿收你们现金吗?”陈太忠也有点恼火,“你去住宾馆不要现金也得刷卡吧?都跟你说了我这儿是驻欧洲办事处了,驻外机构!” “你,”高行长喝得确实有点多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前蹭,李行长赶紧死死地顶在他前面,双臂伸开护住他,“老高老高,有话好好说。” “还想动手?”陈太忠冷笑一声,捉着啤酒罐又灌一口啤酒,“一个小破支行行长也敢跟我得瑟,信不信我抽得你满地找牙?” “老李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让他抽得我满地找牙了,”高行长被他死死地顶着,那是要多不服气有多不服气了,人行在别人面前或者没什么优越感,但是在其他行的人面前,那面子是不能掉的。 “啪”地一声,陈太忠抬手打开高行长指向自己的手,“再指我,我把你手指头掰断了!” “老李,你这是铁下心思拉偏架了吧?”高行长被李行长这么顶着,肯定就这么认为了,其实正经的拉偏架,是人家抱住他任由对方打,实在是李行长知道陈太忠的厉害,怕陈主任伤着他,才来的这么一出,却不想他根本不领情。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正林旅游局的人也回来了,大家一看,赶紧走上前分开,问了几句之后,旅游局邓局长笑着冲陈太忠点头,“原来是陈主任啊,今天来的?早知道您来,我就不出去陪您喝酒了。” 旅游局是二级局,邓局长也是正处待遇,他又知道秦市长是陈主任的老上级,这次来驻欧办都是有意照顾其生意,那么,他说话客气就很正常了。 嗯?高行长看得就有点傻眼了,他来巴黎是有人请客,自然不会关心这驻欧办到底是什么名堂,而李行长对陈太忠的客气,就让他非常恼火,不就是个宾馆吗? 但是邓局长也对此人客气,这就让他搞不懂了,在高某人眼里,旅游局局长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人家老邓见了他也就是“你你我我”的,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您长您短……而且还说宁可不出去,也要陪陈主任喝酒? 第2110章 挤兑 眼见那高行长面色微变,陈太忠也不看他,他压根儿就懒得跟此人叫真,而是冲邓局长点点头,“呵呵,请问你是?” 邓局长在那里笑眯眯地做自我介绍,高行长一看,更傻眼了,敢情这二位也没见过面?再仔细想一想,拦着自己的老李,似乎也没见过此人,他终于反应过来,我或者是……做错了什么? 李行长感觉自己背上的力道一点点消失,就明白老高是有点后悔了,说不得就势拖着他上楼,“高行长,回屋休息一会儿吧,喝点水……刚才你不就渴了吗?” 高行长于是就坡下驴,随着他走上楼去,进了房间才闷声闷气地发话,“老李,今天我真是看你的面子……你说他一个驻外机构,有客房不得有服务员?什么狗屁态度嘛。” “我们在这儿的消费,是直接跟凤凰结算的,”李行长只能这么解释,“这个驻欧办,在法国就没有营业执照,他肯定不能承认那是服务员,要不然他有偷税嫌疑啊。” “就算不是服务员,也是伺候人的吧?”高行长很不满意,眉头一皱,“这个……这个陈主任来之前,那些小女孩还不是乖乖的,咱让她干啥她就干啥?” “你在省里打听一下凤凰科委的陈太忠吧,真的,”李行长觉得跟眼前这家伙实在没话,心说你不要整天憋在银行那一亩三分地儿里,多出来走一走看一看,行不?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陪好高行长,有些话实在不合适说,还好,下一刻他灵机一动,“老高,你先歇着,那家伙肚量特别小,我先出去帮你说一下情。” “我怕他吗?”高行长眼睛一瞪,银行本来就是垂管的,人行更是垂管中的垂管,他这话说得还真有那么几分底气,“老李你别去,就在这儿呆着,陪我聊天。” “你不怕我怕,这可以吧?”李行长实在有点受不了他的色厉内荏,不过,为了避免高行长误会是他真的想讨好陈太忠,说不得要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刚才我也得罪他了,我去找他道歉还不成?” ——麻痹的,老子压根儿就没得罪陈太忠,就是想让他放过你呢,既然你要面子,我担了这个名声了,可以吧? “嗯,你要怕他你去,”高行长也不知道是真喝多了,还是酒醉心明,就那么点点头,大着舌头发话了,“你是要听市政府和省里的话的,我能理解……反正我是不会理他的,倒要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那我去啦?” “去吧,咱哥俩谁跟谁?”高行长往沙发上一靠,顺手抄起床头的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咕咚咕咚灌了起来,喝那么多酒真有点渴了。 别说,李行长出来找陈太忠,还真是夹了点私心,说那么多话,无非是让高行长不要多心之余顺便领情,他主要想的还是不要得罪了陈太忠。 等他出来的时候,人就散得差不多了,涂阳的考察团群龙无首,都回屋了,剩下俩也是站在楼上看着,不敢掺乎。 正林的更是这样了,大家倒是很想跟陈主任亲近,但是邓老大在旁边坐着呢,正林的考察团跟涂阳的团不一样,涂阳团有外人,而正林团是一色的旅游局的人马,谁还敢抢老大的风头不成? 两个考察团是紧邻着的,一个住了两天,一个住了三天,大家也都是的,见李行长走过来,邓局长不屑地哼一声,“我说李行长,你们这耍威风耍到国外来了?” “高行长就那样,一喝多了就爱折腾,”李行长苦笑着解释,两个考察团都是天南下面地市的,级别也相仿,倒是不存在谁怕谁的问题,而事实上李行长也是正处,只不过他这个团做事做得不太漂亮,做领导的未免就有点嘴短。 “呵呵,在国内憋得太久了?”陈太忠心里总还是有点芥蒂,说话难免就带点刺,对这个姓李的他也有点看法,刚才劝架的时候,信口胡说什么高行长裤子溅水了——你为自己人辩解没错,别胡说八道嘛,当我没长眼睛,看不出来他那裤腿上就那么一小片湿? “在涂阳横惯了吧?”邓局长也笑着接话,虽然跟陈主任的意思完全相反,可是话里讽刺的味道十足,“今天在卢浮宫碰见了一个市长,那叫个牛,把导游的小姑娘都骂哭了。” “行了,您二位就别打趣我了,”李行长听得苦笑一声,他心里非常明白,高行长还就是这毛病,喝多的时候,在外国人面前控制得住,在中国人面前——确切地说是在身份不如他的中国人面前,特别容易亢奋,“还有啤酒吗?在哪儿放着呢?” 他倒是不见外,自己动手翻腾啤酒去了,陈太忠倒是挺待见他这种亲力亲为的性子,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转头过去看邓局长,结果发现老邓也转头看自己。 从对方略带点笑意的怪异表情中,两个人看出同样的意思:这个李行长做派倒还行,不过跟那姓高的在一起,估计也不止当了一次救火队员吧? 三个人就坐在那里边聊边喝,旁边的人身份都要差一点,没有自家老大的允许,也没人敢再坐过去,没过多长时间,袁珏也带着四个女孩儿回来了。 见领导坐在那里陪客人喝酒,林巧云和齐玉莹走上前要帮着招呼,陈太忠一摆手,“不早了,你们休息去吧……对了,咱们这儿,现在有帮客人洗衣服的业务了?” “这个……”齐玉莹看一眼坐在那里的李行长,欲言又止,倒是于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插话了,“涂阳那个行长喝多了,吐得到处都是,连衣服也弄脏了,他要咱们帮着洗一下,昨天才送到清洗公司的。” “原来是偶然的啊?”陈太忠瞥一眼李行长,心说你看你们都干得些什么屁事,“老李,你就捡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的人吧。” “哪儿有?”李行长听得就是苦笑了,心说那都是老高搞的,你不能一直把账往我身上算啊,“高行长以为这儿是宾馆,他是客人,那肯定就是上帝了。” “他那叫放屁,”陈太忠正好灌完一大口啤酒,闻言打个酒嗝冷笑一声,“他就不说自己还是人民公仆呢,他对上人民、对上兄弟单位的时候,有这个觉悟吗?老李,你家保姆如果对你也是这副态度,你受得了?” “喂喂,陈主任,我家没保姆,”李行长笑着摆摆手,心里居然隐隐有一丝痛快,是啊,那厮对外人倒不至于太嚣张,对兄弟单位那叫个狠——当然,关键是外人没求人行的地方,丫挺的想嚣张,别人也得认他呢。 而正是因为别的单位的人不认他,所以高行长对银行系统内部的人,也就越发地蛮横,不如此也显示不出他存在的价值不是? 不过,李行长想到楼上还有人在旁听,说不得他也只能站起了身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传到老高耳朵里,那又是麻烦,“我去看看高行长睡了没有,你们聊啊。” “去吧,”陈太忠点点头,又抬头看一看大厅旁的落地大钟,侧头冲邓局长笑一笑,“这十一点半了,邓局你也休息去吧。” “我不瞌睡,要等十二点呢,今儿可是圣诞夜,”邓局长笑着摇摇头,说实话,这话要是出自一个年轻人的口也还罢了,出自他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嘴里,多少还是有点怪异。 他既然这么说,陈太忠就不理他了,转头看向袁珏,“老袁,你们不是要欢乐今宵的吗?怎么现在倒回来了?” “这也不早了,再晚就不安全了,”袁主任笑着摇摇头,一屁股坐到陈太忠身边,“圣诞节,巴黎肯定不安生,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怕,总得考虑这几个丫头片子吧?” “不是吧?”陈太忠喝了一晚上啤酒了,虽说啤酒这东西可以当水喝,但是喝得多了,思维也有些直来直去了,“在咱国内,春节的时候,小偷都要回老家过年,治安会大有好转,巴黎怎么这样呢?” “乡土观念强的,也就只有中国了,对巴黎的小偷来说,圣诞节正经是做买卖的时候,全世界各地的人都要来采购啊,而且这里移民多,伊斯兰什么的,他不过圣诞的嘛。” 袁珏一边回答,一边笑着摇摇头,顺手还拎起一罐啤酒就要扯开,不成想被一边的于丽一把抢了去,“袁头儿,我帮你开。” “老袁我问你,”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了,他回来还不到十个小时,却是总觉得驻欧办的变化,超出了他的想像,那就要认真了解一下了,“最近国内的考察团应该不少,你就任由他们跟涂阳人一样,吧咱驻欧办的人呼来喝去?” “这个分寸……它不好把握啊,”袁主任听得眉头一皱,又叹一口气,他当然知道陈主任脾气不好,见不得别人狡辩推脱错误,但是他确实有点冤枉,那就不怕跟老板辩解一下,多数情况下,老板还是比较愿意讲道理的。 第2111章 修烟囱 说起驻欧办的接待工作来,袁珏也确实难做,有个别领导拿架子拿习惯了,对这个小小的驻欧办自然不放在心上,你既然是公家单位,就得给予我充分的尊重,要不那就是目无领导。 不过,这种情况倒也不算太多,大多时候,有的领导会提一点介于过分和不过分之间的额外要求,比如说高行长醉酒,把衣服弄脏了,要驻欧办帮着给干洗一下。 这种情况,袁主任也不方便告诉人家你自己洗去吧——人家来驻欧办,可不也是就图着是自家人,有点什么事儿方便照顾吗? 当然,这也是陈太忠一直在国内,没有这个强势人物坐镇,袁珏也只能稍微小心一点了,毕竟,别人是给陈主任面子,却未必要给驻欧办、给他袁某人面子。 听袁主任都抱怨到自己不常在巴黎了,陈太忠也只能苦笑一声,“行了老袁,邓局长在呢,别让人家笑话你。” “笑话个啥?接待工作本来就难做嘛,”邓局长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又看一眼在旁边哈欠连连的于丽,“小丫头睡觉去吧,看你们领导多关心你?” “嗯,要守夜呢,”于丽这么回答,四个小女孩儿都在大厅呆着,不过程小琳的脑袋都开始一点一点的了,真是有点扛不住了。 “晚上去哪儿玩了?”陈太忠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赶上这样的时候,少不得要与民同乐一下,于是笑着发问。 “石老板给我们介绍的海鲜店,”这次答话的,是嘴快的林巧云,合着那超市的老板石亮最近跟驻欧办来往得挺密切,听说这里的人要出去玩,自告奋勇地介绍了一家粤菜的海鲜店,价格公道服务也好——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图那些虚名,吃什么法国大餐。 “嗯,我也去搞个红包,”陈太忠见到圣诞树上还有红袜子,少不得上前随手扯下一个来,打开一看,“呦,只是一小块巧克力啊?” 邓局长见挺有意思,也上前扯一只袜子下来,打开一看笑着点点头,“哈,我的运气倒不错,这是个纪念品打火机?” 陈太忠见他手上的打火机有意思,就拿过来看一看,却发现居然是巴黎为了申奥搞的宣传,圆形的一次性火机,双手一搓,那小圆片错开,火苗就腾地蹿出来了,“这东西……倒是挺精致的哈。” “国产货,石亮搞来的,”袁珏笑着答他,旋即清一下嗓子,“没几个钱,不过这东西在国内买不到,全部都出口了。” “哦,”陈太忠点一点头,接着身子微微一震,笑着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几个女孩儿,“谁知道这个传说里,圣诞树上的袜子,是怎么挂上去的呢?” 女孩儿们登时叽叽喳喳地回答了起来,原来她们或者不知道,但是既然在巴黎过圣诞了,这个典故肯定就很清楚了——圣诞老人从烟囱里爬屋进来,给树上挂上红袜子,里面装着给孩子们的礼物。 “哦,从烟囱爬进来,”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却是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天放晴了,不过等到十点左右的时候,又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陈太忠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刘园林走进来了,“陈主任,外面有巴黎警察找咱驻欧办的领导。” “哦,让他们进来吧,”陈太忠点点头,一转眼,刘园林就领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进来,男的瘦高秃顶,女的却是肥硕得很,一米六出头一点的个子,看起来起码有一百二十斤。 “打扰了,先生,”开口说话的是男警察,“我们接到17号应急中心的通知,说是有一名修烟囱的工人在您这儿附近失踪两天了,请问您最近有聘请过工人修烟囱的计划吗?” “没有,你们法国人的手续太繁琐了,”陈太忠耸一耸肩膀,又摊一下手,“我居住的房间是文物,这一点我非常明白,而且……既然不用生火,我为什么要修烟囱?” 一边说,他一边将手边的一个雪茄盒推向前方,“小刘,请这位警官先生抽烟,嗯,我这里并不禁止朋友抽烟。”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是坐着的,给人感觉有点傲慢,不过请对方抽烟,又算相当友善的行为,那么这个行为就说明,他并不是有意傲慢,而是有这个资格。 “不,谢谢,我的搭档不喜欢雪茄的味道,”男警官摇摇头,紧绷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那么,您能允许我在这里四处走动一下吗?” “对于这个要求,我只能说抱歉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接着将身子向椅子上一靠,懒洋洋地看着对方,“想必你也知道,这里是政府机构,您的要求有一点敏感。” “但是先生,你的机构并没有在官方登记,”女警察终于发话了,那么肥胖的身子,声音却是非常尖细,“这是私人租用性质的,并不享有任何豁免的权利。” “那么,您的搜查证呢?”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她,一点都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如果有搜查证的话,我希望我能复印一份,以便向我的法国朋友们了解一下情况,或者我还需要向中国大使馆汇报一下……修烟囱的工人失踪,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先生,您误会了,”男警察不得不看一眼自己的同事,冲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还是比较清楚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别的不说,只说驻欧办开张、聚众观看国庆阅兵以及某些华人团体在附近闹事,已经说明了这里的性质。 尤其是,这里还时不时地开一开酒会,也有不少巴黎的大人物曾经驾临这里,所以这个搜查证,真要开出来的话,被对方复印一下,那事儿可就闹大了,而他非常肯定,没人喜欢这件事被闹大。 “我们只是想,或者是他钻错了烟囱,”男警察笑眯眯地解释,“附近有人需要对烟囱进行修缮,可以让我们看一看屋外的烟囱吗?” “这真是一个蹩脚的理由,”陈太忠听得就笑,狗屁的钻错了烟囱,那家伙大半夜不睡觉钻烟囱,会是为了修缮吗? 然而,遗憾的是,他必须要装糊涂,所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去拒绝,说不得只能耸耸肩膀点点头,“那么好吧,这个小小的要求,我很愿意满足,不过,市政当局很可能怀疑我在毁坏文物,所以,我认为,我的人有必要在一边做全程拍摄。” 那厮是将近夜里十二点才爬上房的,目标就是烟囱,陈太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那家伙试图学习圣诞老人,从烟囱里钻进驻欧办——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偷偷摸摸地进驻欧办,绝对不会是为了往圣诞树上挂袜子。 对这样的不速之客,陈某人不在场也就罢了,在的话,绝对是要收拾一下的,所以他一晚上没睡,一直盯着那家伙,直到凌晨两点多,那家伙开始行动之后,他适当地改变了一点烟道的结构——这事儿其实很简单。 “全程拍摄吗?我想应该是可以的,”来的这俩警察,也是真的警察,这二位多少知道一点,此事应该是DST出了岔子,要他们来善后,“不过,我想我需要请示一下上级。” 不过他这一请示,就请示到中午去了,那位修烟囱的工人确实隶属于DST,但是让不让驻欧办的人拍摄,这是一个问题——大政府的国家,总有一些相似之处的。 DST的领导肯定不愿意自己的人被拍摄,而来负责协调的,是治安警察,两者同属国家警察却是不相统属,警察局这边却是觉得拍不拍无所谓。 直到十二点半,驻欧办的人都开始吃饭了,俩警察又走回来了,说是行,你们拍吧,不过拍下的东西我们要拷贝。 别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刘园林嘴也紧,眼见人家要动手了,才悄悄地将事情跟大家解说一遍,当然,既然干了这一行,大家一听就知道,钻烟囱这位显然不是路痴。 “要通知大使馆吗?”袁珏走到陈太忠身边,低声发问了,不得不承认,袁主任的大局感还是很强的,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想着为组织争取一点什么东西。 “用什么名分通知?”陈主任微微一笑,心说咱就是个非正式的驻外机构,人家法国人想监督也就监督了,你还当自己是外交官,拿住人家把柄了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能理解老袁的心情,反正不管怎么说,通知不通知是个态度问题,大使馆那边会有什么反应,那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了,“你要想通知,那就由你吧,咱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取长补短……也算一种策略。” 这也就是对上袁珏这种他稳稳吃得住的主儿了,要是换个不摸根底的人,这话他还真的不会轻易说,纵容副手跟自己取长补短,那很容易诱发某些野心出来,是对自己政治前途的不负责任。 第2112章 冉阿让 袁珏听了这话,就拨了电话给大使馆,遗憾的是,有官僚作风的并不仅仅是法国警察局,吃饭时间大使馆也没人接电话。 等到袁主任终于联系上谷涛的时候,警察们已经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并且确定,可怜的烟囱工人真是很不幸地进错了烟囱,而且更不幸的是,他被卡在了烟道中,进退不得。 那么,谷参赞在接通电话的同时,就得知了最新消息,然而,谷涛的反应,却是正应了陈太忠的猜测,他沉吟一下就发话了,“哦,看来只是个意外,那让他们救人就可以了,今年是中法建交三十五周年,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敢招惹陈主任,你跟我打的什么官腔?袁主任一听也恼了,于是干笑一声,“那我知道了,现在就跟他们说一声,不要拍了……省得影响了中法人民的友谊。” 他这是气话,摄像机已经在外面架起来啦,还是两台,而且陈老板做出的决定,也不是他能更改的,但是他就是这么说了。 我知道,这带子你们迟早也是要备份一份的,就像国庆前那帮人闹事的带子一样,大使馆收集了这些东西未必有用,但是不收集那就叫失职——比这还普通的资料也不知道你们收集了多少,这种级别的怎么可能忽视? 说穿了,驻欧办的人拍不拍,袁珏没办法干涉,但是拍好之后,给不给大使馆,认不认有这回事,那就是驻欧办说了算——拍是拍了,但是不小心带子给消磁了,存储卡也误删了,这都是在人说的不是?您真想要,去找法国警方吧,他们有备份。 袁主任甚至都想好了,得罪谷参赞,都不用自己出面,跟陈主任照实情汇报一下就完了,老板自然会去唱那个白脸。 “袁主任,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谷涛自然听得出袁珏的不满,于是下意识地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呵呵,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得太明白,想看清楚一个人,不是看他说了什么,关键是看他做了什么,你说是不是?” “谷参赞,我是通知到你了,”袁珏也会打官腔,他并不对谷参赞的话做出什么回应,“先这样吧,我这儿还得帮忙救人呢,就不跟你多说了。” 此刻,房顶上的警察,已经开始跟烟囱内的工人展开了对话,这个不幸的家伙,居然拥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名字——他叫冉阿让。 “冉阿让,里面是你吗?”一个警察拿着一个小梯子,攀到了烟囱口,冲着里面嚷嚷。 “其实吧,我这人更喜欢卡西莫多,”刘园林是听得懂这话的,说不得就要叹口气,将手里的数码摄像机小心地放入包里,又将包挂在胸前,“而我现在是于连,可惜的是上面不是德·雷纳尔夫人,而是冉阿让,这真是一件让人郁闷的事情。” 他的意思是说,他要跟于连一般爬梯子上房了,下面有一台带三角架的磁带摄影机在呜呜地拍,他手里的数码摄像机比较轻巧,而他又是现场中唯一空闲的男人——袁主任在打电话,他总不能指望大老板去爬房顶吧? 尤其糟糕的是,天上还在下着小雨,所以他不得不又将一把折叠伞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去爬湿滑的梯子,对非专业的他来说,这是比较危险的。 有一个旁观的警察想要制止这种行为,然而小刘同学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往上爬,他的时间并不多,拌几下嘴的工夫,那边可能就救出人来了,他必须尽快爬上房顶抵近拍摄。 警察见状,就想伸手拉他下来,而此刻袁珏刚好挂了电话,眼见这里有情况,就快步走过来,总算还好,旁边一个家伙伸手拽住了警察。 此人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旁观者,矮小粗壮的身材,鼻梁上架一副眼镜,他手里撑着一把伞,却有水珠自他的发迹沿着下颌滴落,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给我住手,你能够再愚蠢一点吗?”他的两片嘴唇看起来没有什么动作,那是发自嗓子或者说胸腔的低声咆哮,“下面已经有一台摄像机了,而且没人保证会不会有第三台……可怜的冉阿让已经被雨水淋了十个小时,身体状况非常不乐观。” “请你放手,这只是我们救人的正常程序,”那位警察冷冷地回答,对这位来自DST同事的怒火,他并不在意,不过,他也没有坚持去阻拦,只是嘴里还在辩解,“非专业人士的参与,可能会对援救工作造成一定的麻烦。” “这是你们警察局答应过的,”袁珏走了过来,见小刘已经蹭蹭地爬上了梯子,也就懒得再计较,大声强调一遍之后,转身向另一台摄像机走去。 走到这台被众多人围着的摄像机前,袁主任才发现,这台机子居然是程小琳在拍,旁边齐玉莹和于丽打着伞帮她遮雨,林巧云个子低一点,就抓着两块干毛巾在一边待命。 “怎么会是小程?”他奇怪地嘀咕一句,犹豫一下,又看一眼一旁的陈太忠,他知道陈主任用摄影机还是比较熟练的,“老板你不亲自上手?” “小程的叔叔就是搞音响、摄影器材的,她两年前拍的照片,还在市里获过奖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咱这驻欧办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驻欧办门口努一努嘴,那意思很明显,不是我不动,是驻欧办里现在空了,我得盯着门口不是? “那我进去看着,”袁主任的反应倒是快,见状赶紧转身,一路小跑地往回走,连钻烟囱的人都有了,就不许人家调虎离山了? 他横穿马路的时候有点着急,也没走斑马线什么的,搞得好几辆车吱呀呀地急停,一时间也热闹非凡,就在大家都将目光转移到马路上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远处驶来一辆警方值勤车,值勤车之后是一辆带着吊臂的大型升降车。 敢情,这冉阿让跟警察对了两句话,警察就知道了,可怜的烟囱工人是卡在里面了,周边还有几块突出的砖头松动了,直接拴绳子拉人上来,估计很难达到目的。 总算是警方这边也有万全的准备,眼见用简单器械无法救出人来,马上就调了专门的现场营救车来现场,由此可见,警方对这次营救也做了足够的准备工作。 午餐时间,这样的车不是说调就能调来的,类似车辆的司机都是专业技术工人,比较讲究作息时间——是的,这并不是给加班费那么简单的。 好在,这驾驶员看起来真的很有章法,工程车缓缓驶来,就在其他人放置隔离墩的时候,施工车已经放下支架,升起吊臂,并且将吊臂顶头的工作舱送到了烟囱的上方——做到这些,总共花了不到五分钟,要知道这些部件都是液压结构,不可能快速工作,这样的效率就算相当地高了。 工作舱里的人拿个大号手电向下探看一阵,接着就大声地咒骂了起来,“天哪,你的屁股后面那么多凸起的砖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钻进去的,愚蠢的家伙!” 敢情,这烟囱工人是大头向下爬进烟囱的,整个身子在烟道里是倒吊的着的——当然,这很正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小心谨慎地破除前面可能遭遇的障碍,要是脚向下的话,哪怕是不小心蹬脱一小片砖头,只要发出响声,也很可能引起房间里的人的警觉了。 冉阿让也是说不出的郁闷,他开始爬得是很顺利的,但是没想到在烟道拐弯的时候,烟道口有一个缓慢的收缩,原本,他以为自己爬得过去,不成想越往前越狭小。 当他终于确定,自己再也爬不过去的时候,只能试图原路返回了,不过,在倒退的过程中,他被几块凸出的砖头挡住了。 在他爬进来的时候,这几块砖头就有一点凸起,只是他并没有在意,微微侧一下身子就过去了,然而不成想在退的过程中,这几块砖头带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困惑。 是的,他被卡住了,进退不得,可怜的烟囱工人折腾了半天,发现自己无法用下半身解决这个问题,而他的上半身很不幸地拐弯了,无法亲自去排除那些个故障。 事实上,在烟囱口上,冉阿让是有搭档的,只是那个搭档比他魁梧很多——我们可以认为他叫沙维,沙维无法钻下来营救,只能缓慢而用力拉扯拴在他腰间的绳子。 这种营救方式最终被冉阿让中止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鸡鸡即将被撞碎,说不得只能通过小型对讲系统低声通知了搭档——我觉得你应该换一种方式。 其实,跟现在的营救队一样,沙维也有过同样的困惑,你现在退不出来,当初怎么就钻过去了呢?太不可思议了一点。 冉阿让在对讲机里低声而坚决地辩解,他在钻进去的时候,那几块砖头并没有像现在一般地凸起,是的,这里面或者会有什么问题。 屁的问题,那只是你的感觉,沙维对这种判断嗤之以鼻,然而,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把烟囱工人拽出来呢? 若是不担心惊醒驻欧办的人的话,那可以直接调营救车过来——就像现在一样,但是冉阿让和沙维只是干活的,没资格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他们只能小心地、谨慎地尝试各种方式,然而很遗憾,他们并没有如愿,又由于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当把能想到的方式都试过一遍之后,天就蒙蒙亮了。 所以,沙维就只能很遗憾地撇下自己的同事走人了,他不但走了,还将挂在烟囱口的绳索掩饰了一下,此时天已经放晴,只能等待下一个夜晚的降临,然后派其他人,带上专业工具来解决这个问题——最起码找个身板单薄的来,能钻进去协助冉阿让。 不过,非常不幸的是,就在他离开不久,天上又下起雨来了,而某个冒充烟囱工人的家伙,因为要保障顺畅地钻过烟道,身上穿的衣物并不多。 十二月的巴黎并不是很冷,温带海洋性气候来的,但问题冉阿让同志穿得太单薄了,要是不下雨的话,硬扛一下倒也能挺过整个白天,然而问题是,老天不遂人愿啊。 尤其要命的是,他的身子整个直直地在烟道里,连蜷起身子减小散热面积这个简单动作,都无法完成,“沙维,你问一下气象台,这个该死的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沙维是撤了,但是因为要关心同事的安危,就埋伏在驻欧办附近的一辆轿车里,听到自己的搭档发问,只能去落实此事,不多时,他将最新消息告诉可怜的冉阿让,“他们说今天是晴天,该死的气象台,我怀疑这些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哦,晴天吗?那落在我腿和屁股上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上帝的眼泪吗,还是玛利亚的羊水?”难得地,冉阿让居然能哆里哆嗦地开出这样的玩笑,不过做为基督教徒的他,或者是由于亵渎了圣母的缘故,在下一刻就没了声息。 沙维左联系右联系,发现自己根本联系不上搭档了,一时间就着急了,又等一阵,还是联系不上,那么只能向上级如实汇报了——也许冉阿让已经休克昏迷了。 事实上,冉阿让只是冷得厉害,而且对讲系统由于被雨水浸泡,导致电池短路失灵了,不过,大家一听自己人联系不上了,就着急了。 DST的领导又联系一下气象台,最新气象云图显示,今天的巴黎大区有可能全天有雨,那就不敢再懈怠了,拖到晚上的话,不但冉阿让可能会遭遇到不幸,营救效果也未必会有白天这么好——尤为重要的是,就算晚上营救,谁也不能保证就不惊动驻欧办的人。 既然左右是要惊动了住户了,那么就要尽量保证自己人的生命安全了——反正这个机构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地方,于是DST协调当地警方介入,事情就发展到了眼下这一步。 “我是不是愚蠢,跟你没有半点关系,麻烦你把挡着我的砖块拿开,”冉阿让同学大头向下淋了十来个小时的雨,已经很不爽了,听到救援人员的讽刺,终于忍无可忍了,“就是现在……如果你不想被投诉的话!” 第2113章 悲惨世界 救援工作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一开始,大家试图用拖拽的方法搭救,然而事实上,凌晨的遭遇已经证明了这个方法是不可取的,眼下不过是再次证实了一遍而已。 于是紧接着,一个瘦小的家伙系着绳子,同样大头朝下钻进了烟道,他打算用手扳着对方的腿和臀部,让过那些凸起的砖头,然而这种尝试再次失败了,是的,进来的小个子跟沙维有同样的困惑,“该死的,当时你是怎么钻过去的?” 可怜的冉阿让又冷又饿,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脑部充血的时间有些过长了,于是只能低声发出请求,“能先给我拿两块巧克力来吗?” “你确定,在这种姿势下,你能把巧克力送进你的胃里?”小个子冷笑一声,不再回答问题,而是手脚并用地倒退了出去。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将两块巧克力丢到了冉阿让身上,“小子算你走运,大克鲁巧克力,这是我的私人收藏,回头我会把账单给你的……好吧,你需要向前挪一挪,以免我的电锯将你的屁股锯成四瓣……” 随着袖珍切割机刺啦啦地响起,救援工作终于进入了高峰,后面的小个子非常郁闷地发现,这座建于十八世纪中期的建筑,烟道所用的砖头是如此地坚硬,又由于他不但要避开冉阿让的小腿,还要注意不要伤及烟道,而这烟道又是如此地狭小,他几乎用了十分钟,才切掉了一块砖头。 “该死的,总算完成了,”这位捡起那小半截砖头,退了出去,是的,就差这么一点点,他不需要锯掉所有凸起的砖头,只需要锯掉一块,冉阿让就能退出来。 随着小个子的退出,绑在冉阿让腿上的绳索缓缓发力,约莫十分钟之后,可怜的烟囱工人终于露出了下半个身子,由于他尝试了太多的离开方式,所以他的裤子有些破损。 “好惨,居然连屁股都露出来了,”袁珏交待了门卫不放人进去之后,又走到马路对面来看,见状不由得笑一声,笑声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个冉阿让……或许他应该叫圣诞老人,”陈太忠也笑一声,看着烟囱工人狼狈不堪地钻出来,一边有人马上给他身上披上了毛毯。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冉阿让上身穿的居然是紧身的红色衣服,领口和袖口处居然还有毛茸茸的白边,头上还有一顶圣诞帽,通过系带紧紧地系在他的下巴上,活脱脱的圣诞老人形象。 “是啊,《悲惨世界》的男主角,唉,这个口彩真的不是很好,”袁珏叹口气点点头,他既然学过法语,雨果的作品肯定是不会落下的,更何况这样的名著? “是啊,悲惨世界,”陈太忠也沉着脸点点头,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只听得嗵地一声闷响,烟囱口有四五块砖头跌落在房顶…… “这个世界太悲惨了,”刘园林将损毁的部分一一拍进数码相机,又把救援车将冉阿让放下地面的场景拍一拍,才踩着梯子下了房顶,一边爬,嘴里还一边唠叨着。 陈太忠却是运足了耳力,听那冉阿让的抱怨,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在吊舱里,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先开始低声抱怨,“你接到的不是二十四号的任务吗?那一天没雨!” 合着这位也是DST的,不过是披了警察服装而已,那冉阿让裹着毛毯还在哆嗦呢,听到这话一时间勃然大怒,低声辩解,“该死的,我说怎么会是这样的着装要求……但是,我的任务单上明明注明是二十五号。” “这个也能弄错?”高大警察闻言就是一怔,接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了,你先休息去吧……这帮该死的官僚,连日期都会弄错。” 他俩商量得不错,但是陈太忠不干啊,眼看冉阿让放下来就要离开,他紧走两步上前,“我说冉阿让,你把我的烟囱弄塌了,我需要你对我做一个说明。” “他需要急救,”高大警察身子一侧,就将可怜的烟囱工人挡在背后,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黄种人,“你有什么问题,我会给你答案的。” “过来拍一下,”陈太忠冲才下梯子的刘园林招一招手,又抬手指一下房顶,对着警察侃侃而谈,“烟囱塌了,这是文物,就算房东肯原谅我,市政当局也不肯放过我……” “市政当局那里好说,这是救援工作的展开,我会解释到的,”警察手一摆,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至于房东那里……我们也会做好工作的,烟囱会很快得到修缮。” 我知道会很快修缮,所以才不让砖头掉进烟道,要不然我就全弄塌了,陈太忠也冷着脸点点头,又一指被毯子裹住走向一辆值勤车的冉阿让,“但是那位先生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错进了我的烟囱,这又怎么解释?” “这件事我们会调查的,”高大警察冷冷地打着官腔,不过下一刻,他似乎是想到了刘园林还在一边拍摄,说不得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这件事情以后由我负责沟通。” 一边说,他一边笑着伸出手去,“认识一下,上尉德特依,我想,我可以提供给你我的办公室电话号码。” “陈太忠,驻法办主任,”陈太忠绷着脸伸出手,当然,他不能说是驻欧办,因为那有抬举巴黎人的嫌疑,“我想,我会找你的……这些修缮费用怎么算?” “费用跟你无关,由我们来负担,”德特依警官脸上依旧笑眯眯地,“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没有了,但是,”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一指身边的摄像机,“如果处理结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也许,会有一些不利于中法人民友谊的事情发生……我是说也许。” “会让你满意的,”德特依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一副很郑重的样子,接着很矜持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了,但是别人没有散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这里才恢复了平静,这时候,驻欧办的人已经走回去,继续未吃完的午饭了。 不过,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饭桌上大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眼瞅着都要到两点了,陈太忠大手一挥,“不许说了,赶紧吃饭,吃完饭还要休息一会儿呢,别影响了下午的工作。” “可是……最后一个问题,”于丽眨巴眨巴大眼睛,瞪着自家的老板,“也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钻进去的,会不会是老板你问我们袜子怎么挂的时候,这也太巧了吧?” “我是随便问一问,好了……吃饭,”陈太忠哼一声,又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午四点,要开个会。” 若不是于丽发话,他还真的可能忘了昨天有个姓穆的青年来找过她,现在既然想到了,就要把事情办一办,而且,这个冉阿让的出现,使得他的说辞具备了更强的说服力,同时也少了一些针对性。 “首先我宣布,近期要在驻欧办里做一次大扫除,新年要到了,我们必须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去迎接千禧年的到来,”这是陈太忠的开头白,然而,这不仅仅是套话。 “发生在今天上午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我再说了,”接下来,陈主任自然就是要因势利导了,“那么我就要强调,在大扫除的时候,要注意一些隐蔽的位置和死角,不仅要打扫干净,还要注意里面是不是有些奇怪的东西,当然,你们要是觉得可能有危险的话,可以先汇报给我,我再次强调,安全第一……” 这就是说明,你们大扫除的时候,要注意是不是已经有人把东西放进来了,你们女孩子胆子小,那也别勉强——这些都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应该考虑到的问题。 “这个严峻的事实告诉我们,外交无小事,”终于,陈主任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当然,前面说的也是正题,“政治这根弦儿,一定要绷紧,我再次强调,大家一定要在心里把这当作头等大事,包括待客,包括交友,一定要慎之又慎……” 说穿了,他就是要借着“修烟囱”事件,再次将警惕性强调一下,朋友不是不可以交,但是要慎重,而且他还隐隐地点了一下。 “尤其像你们这些女孩子,年轻热情,这些都没有坏处,但是这个社会,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美好,我要对你们的家长负责,同样,你们也要对自己的家长负责,一旦出现严重的政治事件,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这话还真不是白说的,对大多数人而言这话不算太重,可是驻欧办的四个女孩子,那都是有来头的…… 第2114章 明眼人 陈太忠自觉这个会开得不错,不但警钟长鸣,也间接地暗示了一下自己的职工,要他们注意同外人来往的尺度。 不过,就在他暗自揣度,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过于隐晦,也不知道那些女孩儿能不能听懂的时候,齐玉莹敲一敲门进来了,“陈主任,今天的《解放报》和《费加罗报》。” “嗯,放下吧,”陈太忠头也不回地吩咐一句,手里的鼠标却是无意识地在电脑的纸牌上晃来晃去,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有时会有一点这样那样的小动作。 可是等了一阵之后,他猛地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侧头看一眼,却发现小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登时就是一愣,“小齐你这是……还有事儿?” “我想……我想,”齐玉莹的眼光游离了好一阵,才壮起胆子盯着他的双眼,“我想问一下,陈主任你说的交友要谨慎,指的是不是穆晓牧?” “穆晓牧?”陈太忠听得一皱眉,旋即微微一笑,“这个人是谁,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听门卫说,昨天晚上他来过,”齐玉莹微微一笑,“陈主任您还问过他呢,就是那个浓眉大眼,左边额头有一块疤的男孩儿。” “男孩儿……人家比你大吧?”陈太忠将身子扭了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她,心里却是有一丝微微的骇然,好家伙,我这手下的丫头,一个比一个不简单啊,居然通过门卫那儿打探出来的一点消息,就能推算到我的心思。 果然是自古英雌出少女啊,某人心中暗暗地篡改民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那小毛孩子,我连名字都懒得问,你觉得我有必要针对他?” 这个反问,是齐玉莹不太能回答得了的,她哪里能猜得透陈主任的心思?然而她这么着急找老板来问,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这个穆晓牧不是个好人,他是听于丽说,咱们驻欧办收入高,才死缠着丽丽不放……” 原来,这穆晓牧是巴黎第一大学的研究生,算是刘园林校友的同学,前一阵大家看阅兵式的时候,他也来趁过热闹,眼见这里红火得很,顺便就了解了一下驻欧办的性质。 到后来,他就时不时地过来转一转了,驻欧办对留学生还是很客气的,算起来他还是跟驻欧办第三号人物有渊源——别说刘园林是实习生,也别说他比保洁工们赚钱少,在这里他铁铁地排老三。 所以大家也不跟他见外,都是年轻人,能玩闹到一起,但是后来不知怎的,穆晓牧就知道了,驻欧办的保洁工收入挺高。 严格地说,保洁工的工资其实不怎么拿得出手,年薪五万欧元,在中国是不少了,但是在巴黎真不够看的,在这里四十岁以上有正当职业的,又有一技之长的,挣到这个数真的不是很难——就是陈太忠定价时想的那样,熟练技术工人在比较好的岗位上的待遇。 但是对年轻人来说,尤其是外国人,这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谭了,大学毕业后,见习期找个月薪一千多欧的工作算荣幸了,转正以后能不能到两千真的不好说,一般来说住宿还要自理。 于是,穆晓牧就问大家,有没有兴趣在巴黎上学,说是他可以帮着活动一下,半工半读嘛,借着这个由头,他就跟一帮女孩儿走得更近了。 四个女孩儿里,于丽是最没心眼的,用陈太忠的话说就是傻乎乎的,不知道提防人,而穆晓牧又刻意讨好,没用多久两人就处得很不错了。 到了最近,穆同学打听到了于丽的作息规律,每个星期都要捡她休息的时候来两三次,带她出去玩,一开始他还叫齐玉莹一起去,小齐猜出他的心思了,跟着去了两次,就劝于丽离他远一点,怎奈小于傻乎乎的,说是没事儿,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刘园林也听说此事了,专门打听了一下这个穆晓牧的背景和为人,然后他就对此人不怎么看好了,这家伙家里没钱,平时生活也是比较拮据的——生活拮据并不是什么错误,毕竟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然而,此人还不太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 好吧,对年轻男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来法国后不久,就与另一个中国女留学生同居了,就在同时,他国内的女朋友还时不时地汇过点钱来,期望他能在国外尽快完成学业,回去找个好工作,然后两人好步入婚姻的殿堂。 到了后来,他的女朋友自然知道了此事,两人分手,不过这也没有多严重,人在国外,总需要这样那样的情感,来慰藉一下孤寂的心灵。 最要命的是,穆晓牧又换了一个女孩儿同居——是的,就是现在,就在他时不时来找于丽玩的同时,晚上的小穆并不是孤身入眠。 尤其是小穆在找小于玩的时候,从不肯自己出钱,他在上学,学生嘛,没几个钱的,总算是两人关系还很一般,出去的时候也是逛一逛街之类的,基本上也没有多少可以花钱的地方。 这个家伙真的不是良伴,刘园林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但是做为一个男同志,又是未婚的这种,他不好跟于丽说什么,就要齐玉莹帮着点一下小于。 齐玉莹也觉得这男人不行,除了一张脸蛋,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个留学生的身份,不过这个身份搁在三个月前,或者还能震撼一下她们这些来自地级市又不懂外语的小姑娘,至于说现在嘛——大家见得最多的就是中国留学生了。 所以她就决定,不管陈主任刚才那番话是不是针对穆晓牧的,她是一定要将情况反应给老板的,让老板出面干涉一下此事。 “哎呀,看这事儿闹得,我该怎么管呢?”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我又不是她什么亲人,小齐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您是领导啊,总是有办法的,我是没法再说了,”说到这里,齐玉莹叹一口气,“说得再多的话,没准她会以为我对穆晓牧有什么想法呢。” “切,就他?”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那家伙也配对你有想法?这话说得小齐同学心里微微一暖,老板还是觉得我很不错的嘛。 然而下一刻,陈主任的话就有点不着调了,“对了小齐,这个小穆,跟小于有没有,有没有那个啥……你别这么看着我,就是那种事儿嘛,发生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吧,”齐玉莹听得也是脸一红,这年头的女孩子,其实私下都不怕谈这种事儿,但是年轻男领导的发问,还是让她感觉到一丝尴尬,她微微用力地吸一口气,才壮着胆子回答,“我是说,他俩,应该没那个机会。” “你确定没有吗?”陈太忠难得见她这么一副羞臊的模样,心里觉得挺好玩,脸上却是不敢露出什么表情。 “这我哪能确定啊?”齐玉莹听得撇一撇嘴,“不过,他俩总共也没出去过几次,回来的时候,于丽都要跟我讲去什么地方玩来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既然没有突破男女大防,此事倒也不算难办,“对了,跟我的谈话,不要让于丽知道。” “我怎么敢告她?她会恨我的,”齐玉莹站起身子,婷婷袅袅地向外走企业,“那个穆晓牧,哄人真的很有一套。” 有一套顶什么用?还是说实力吧,陈太忠见她离开,说不得哼一声,伸手就拿起了电话,抬手拨通安东尼,他要让尊敬的唐·安东尼出面,恐吓一下那个小子,“安东尼,你好啊,昨天还在诺曼底,今天怎么跑到亚眠去了?” 安东尼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种带有强烈暗示味道的言辞了,倒也不在乎,于是就把敲诈何军虎的过程汇报一下,“……还差四百万美元,债务就结清了,你可以看一下那个账户,上面新增了八百四十万美元。” 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然而陈太忠的心情并没有那么愉快,尽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东尼也答应叫人恐吓穆晓牧了,“……这很简单,就告诉他说,离凤凰市的女孩远一点,否则的话,塞纳河不介意多一具浮尸……” 其实,正是意大利黑手党后人的话,才让他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尽管放心好了,非洲人和土耳其人或者会有点麻烦,中国人嘛,胆子都很小的……” “哼,你可以试一试我的胆子,”陈太忠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说句实话,由于根深蒂固的偏见,又由于他的小集体主义的倾向较为严重,他非常讨厌那种倚仗着外国人的势力,欺负国人的事情。 然而,就在刚才,他自己也这么做了,这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点负罪感,姓穆的再人渣再恶心,毕竟是自家人,而那安东尼,则是实实在在的外人吖…… 第2115章 劫案 当然,陈太忠非常确定,找安东尼出面办理此事,才是最便捷最有效率的手段,但是这并不能彻底抵消他的负罪感,作为一个注重乡土观念的中国人,他做不到完全忘本——哪怕他是一个曾经的仙人。 遗憾的是,这份纠结他还不能跟别人说,因为那样会让他显得比较另类,在这个“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的社会里,他能这么想,但是真的无法宣诸于口。 到了晚上六点多,正林旅游局的考察团回来了,而涂阳商业银行的考察团已经于下午晚些时候坐飞机奔赴瑞士了,邓局长拉住陈主任,一定要跟他好好喝几杯,“今天没在外面吃饭,就是要回来喝酒呢。” “那行啊,喝得少了,我可不答应,”陈太忠笑着回答,就在这个时候,超市老板石亮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个老友的孙子满月,晚上要摆酒,想请陈主任来坐一坐凑个热闹。 陈太忠肯定解释说自己走不了,不过石老板在那边说了,这次请客的刘家,在本地的华人圈里很有点影响力,来的客人也都小有身份,认识一下没坏处。 “那老袁你去吧,”陈主任指派自己的副手过去,他可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巴黎呆几天,大多时候还得靠袁珏全面负责,那么,袁主任多结识一点人是很有必要的。 邓局长这喝酒,还真的不含糊,一旁还有一个副局长也很能喝,喝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五个人就干掉了四瓶白酒和一瓶1500毫升的葡萄酒。 喝到接近八点的时候,陈主任接了一个电话,却是贝拉打过来的,这两天圣诞夜,她和葛瑞丝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今天好不容易能早点结束,她就要他早点来等自己,“……我和葛瑞丝专门跟别人换了班的……” “好的,”陈太忠听得笑一笑,他也是许久不见二女了,自家这地若是再不浇一浇,怕是都要荒芜了呢,“八点半我一准到。” 他想走,但是邓局长等人喝得兴起,吃完饭之后又是拎着啤酒,边看电视边聊天,眼见都要八点了,陈太忠实在有点着急了,少不得打个招呼,说是要去十九区转一转,有个婴儿满月,那里有几桌酒席。 邓局长不想让他走,就说袁主任不是已经去了吗,你再去也意思不大了吧?陈主任说可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一家在巴黎华人圈有点影响力,去得早晚是一回事,去没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就是找个借口,老邓拗不过他,只得放行,出了门之后,陈太忠寻个僻静角落,一个万里闲庭就到了贝拉所说的地方,不过他对巴黎还是不太熟悉,步子移动得有点偏差,于是就安步当车这么慢悠悠地逛过去。 想到袁珏快回去了,为了避免穿帮,他又给袁珏的手机打个电话,不成想铃声才一响,袁主任就在那边快速地接起了电话,“陈主任,坏了,有人抢劫,专抢咱华人……” 什么?陈太忠登时大怒,原本燃烧的欲火在瞬间就转为了怒火,今天打电话给安东尼的不爽再次浮现在眼前,“你在什么地方吃饭……” 两分钟之后,他就万里闲庭到了袁主任所说的地方,不过还是出了一点偏差,他在街边听到拐弯的地方喧闹无比,紧走两步到街口,才发现不远处有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他大吼一声,快步向前,不成想那边一声枪响,七八个人骑上摩托飞驰而去,地上却是躺倒了两个人。 原来,袁珏参加这个宴会,原本是想意思到了然后就走的,谁想到里面有个大使馆的二秘,两人坐在一起唠了起来,石亮又在一边殷勤地劝酒,于是就喝到了现在。 他们不走,有人要先走的,宴会无非就是这样,就在袁主任走出门的时候,有个小伙子跑回来说,前面有十几个人在抢劫,就堵在大家停车的位置。 二秘说那咱们要报警,不成想远处响起撕心裂肺的喊声,用中文大叫救命,又有人说这是专抢咱华人的混蛋。 大家还没商量出个章法来,那十几个家伙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有人骑着摩托,有人手里拿着枪,还有人手里持着刀,到了这一步,再商量也没用了。 这帮家伙不但抢钱,还打人,眼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被打倒在地,袁珏实在忍无可忍,跟石亮交换个眼神就扑了过去,有他俩带头,又有几个年轻人冲了上去。 中枪的是石亮,大家都知道枪这玩意儿比较危险,但是谁也没想到对方敢真的开枪,就那么呆了一呆,劫匪们就跑了。 “老袁你没事吧?”陈太忠一眼就看到,袁珏侧捂着肚子,缓缓地蹲了下去,一时间也顾不得去追那些混蛋,事实上他现在就是两条腿在走路,当着这么多人去追摩托车,也不合适。 “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袁珏倒吸着凉气,呲牙咧嘴地低声回答,陈太忠一听就着急了,天眼一开,扫视一下……还好,似乎不是特别要紧。 “赶紧去医院吧,”他哼一声,又侧头看一眼石亮,石老板是大腿上被枪擦了一下,血流得哗哗的,却是没什么大碍。 有人建议往医院送,有人却是说要等警察来,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伸手点戳几个穴道,帮着石亮和袁珏先将血止住,方始站起身来沉声发话,“谁有车?先去医院,没事的在这儿等着。” 在官场里混迹了这么久,他说话已经带了很重的官威,在这种众说纷纭的场合,他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时间压住了所有的异议——当然,肯定有人在低声地打听,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马上就有人开来了两辆商务车,大家手忙脚乱地将人抬上车,直奔医院而去,在车上的时候,陈太忠又接到了贝拉的电话,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我的副手被劫匪用刀刺伤了,你们先回吧。”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怯生生地发问,“请问,你是什么人?今天的宴会上……好像没见过你啊。” “凤凰驻欧办陈太忠,”陈主任头也不抬地回答,又俯下身子低声问袁珏,“老袁,挺住啊,医院马上就要到了。” “老板,你该追那几个混蛋去,”袁珏呲牙咧嘴地发话了,他的血已经将衣衫全部染红,看着煞是吓人,不过事实上由于陈某人出手比较及时,他失血并不是很多。 “那些家伙啊,跑不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笑意,“关键是你不能出事,要不我怎么有脸见李冬梅?” 一车人听说袁珏居然让他的老板去追那些劫匪,一时间哑口无言,心说这人就算身材高大一点,但是人家劫匪有枪呢,也不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然而,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刚才最先冲上去的,就是袁珏和石亮,对这一点大家都很钦佩,于是就有人劝说袁珏,“袁主任你别说话了,一说话扯动伤口。” 医院很快就到了,医生先做简单的包扎、消毒和检查,等警察赶到的时候,确认这些华人是遭了抢劫,才开始进行缝合之类的处置。 袁珏和石亮的伤势,都不是特别严重,倒是一开始被歹徒打倒的那位老人,不但跌断了腿骨,还引发了心肌梗塞,若不是送治及时,估计就挂定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二秘也跟过来了,怒气冲冲地发话,“大使馆一会儿就来人了,咱们在法华人,要想一个团结起来的法子,争取咱们的合法权益。” “是啊,早就该这么做了,”有人义愤填膺地回答,也有人脸上无动于衷,经历过一些事儿的人,都知道大使馆能做的其实并不多,然而,眼下这个场合,并不合适风言风语。 倒是有人想起来石亮搞的那一套了,“对了,石老板不是搞了一个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吗?唉……老石真是个热心人,啧,今天也就是他胆子最大,有血性啊。” “袁主任也不差,”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在众人齐齐噤声的时候,最先冲上前的就是老石和袁主任,“早听说凤凰驻欧办的人大气,没想到一个主任也有这胆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就禁不住侧头去看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的陈主任,只见高大的年轻人面沉似水,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警察又过来叫人问话了,这次指的就是陈太忠,“你、你……还有你过来一下,做个笔录。” “我赶到的时候,歹徒已经跑了,”陈太忠看都不看警察一眼,“伤者是我的同事,我只是关心他的伤势,你没必要问我。” “嗯?”警察听到这话,愣了一愣才点点头,“你的法语说得不错,能不能为我们做个翻译?” 十九区这里算是新唐人街,不像十三区那些地方净是些老华人,法语流利的真的不多,但是陈太忠沉着脸很坚决地摇摇头,“不能。” 第2116章 愤懑 陈太忠的心里已经出离愤怒了,自己的副手被人刺伤,这是对好面子的他极大的侮辱,而且,自己的同胞任人欺凌,也是他心头抹不去的伤痛。 然而,越是气愤,他就越不愿意出头,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正赶上歹徒们逃窜,虽然不方便追赶,但是十来个神识打了出去——剩下的就是挨个秋后算账了。 有了这样的打算,他当然不会再往里面掺乎了,他今天的情绪一直就不怎么好,再加上这档子破事儿,他很担心做翻译的时候,会因为听到案情再现,而导致情绪失衡,索性就一口回绝算了。 可是他这反应看到别人眼里,那就难免有点怪异了,使馆的二秘更是站起身指责他,“陈主任,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对,现在正是大家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考虑过没有,一句得当的翻译,要胜过千言万语!” “说话顶用的话,那些劫匪带枪干什么?”陈太忠翻一翻眼皮,没好气地回答,“别惹我,我烦着呢,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轮不到你教训我,谷涛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主任,背后说人,有点不合适吧?”说曹操,谷涛就到了,他代表大使馆来看被抢劫致伤的华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在职的国家干部。 “怎么是你来了?”陈太忠见他出现,禁不住皱一皱眉头,心说你不是负责科教文卫的吗?这事儿它不归你的口子管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大使馆第一时间派来了一个参赞,这级别就不算低了,毕竟这只是一起治安事件,而不是政治事件,士气可鼓而不可泄,他当然不能再多说什么了——身为公务员中的一份子,他有必要维护这个群体的整体形象。 “袁主任一直很配合大使馆的工作,所以我来看一看他,”谷涛却是没在意他的话,而是非常正色地做出了回答,回答时脸上还略带一点沉痛的表情,“对于此次的突发事件,我个人非常地震惊和痛心。” 搁给别人听,那就是谷参赞话里有话,驻欧办的副主任袁珏很配合大使馆的工作——姓陈的你作为正职,这一点上有所欠缺啊,现场中,还是有个把人知道凤凰驻欧办跟中国驻法大使馆的恩怨的。 但是陈太忠不这么听,他听的重点是后半句,因为他知道谷涛没那个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听了后半句再配合上前半句,谷参赞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袁主任很配合大使馆的工作,那就是说上午袁珏的表现获得了谷涛的认可,当然,袁主任不可能撇开他陈某人单独做这个人情,这一点,谷参赞清楚,陈主任也清楚。 那么,在同一天里,袁珏就遭遇到了袭击,被捅伤了,这会是偶然现象吗? 当然,很多人会认为这是偶然现象,毕竟这二者都不搭界的,一个是情治机关的事情,一个是参加应酬偶遇劫匪,然而,有些事情并不能简单地去看——上午DST在驻欧办出糗了,晚上驻欧办的副主任就被人用刀捅伤了,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吧? 生活中,巧合无处不在,但是太多的时候,巧合并不是真正的巧合,很显然,这才是不对口的谷涛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他本身就搞情治工作的,对此事产生怀疑真的很正常。 但是在这个当口,陈太忠实在没兴趣跟他玩这种语言艺术,说不得哼一声,“袁主任是见义勇为,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这种优秀的品质需要大力提倡,我决定将他的事迹汇报回国内,重点宣传一下。” 他这话是在气愤中说的,就没有注意语气,语速也极快,显示出相当敏捷的思维和逻辑能力,倒是从侧面证实了他“口舌便给”的说法,一时间旁人听得都有点呆了,尤其是有些几个对普通话不是非常熟悉的中老年华人,甚至并没有完全听清楚。 谷涛倒是没有奇怪他这样的语速,陈主任说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套话,随便就能拿来用的,于是愣一下之后点点头,“不错,勇于同劫匪做斗争,这件事情应该宣传一下。” 法国警察在医院里找了一个小房间,拿个录音机在录各人的口述,旁边还有人将重点部分做出笔录——事实上,这里基本上都是招呼伤患的,做笔录的重点,应该是在警察局。 谷涛亮出身份,进去旁听了一阵,不多时,袁珏和石亮的伤口也处理好了,不过医生说了,两个伤者都是失血过多,现在精神很疲惫,希望大家探看的时候,声音小一点,而且只给了大家五分钟。 最先进去的是那个被抢老者的女儿和女婿,他俩真的是很感动,要说个别人的脑子里,或者还可能有“你们要是不反抗,也就损失一点钱财”的念头的话,这家人的心里那就只有感激——再拖一拖的话,老爷子绝对救不回来了。 后面跟着的就是谷涛,接着又是别人,最后才是陈太忠带着刚刚赶过来的刘园林露面了,同来的居然还有林巧云和齐玉莹——她俩说自己能熬夜。 “我没啥事,”袁珏的精神并不像医生说得那么糟糕,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那些劫匪跑了,这种怨气之下,他甚至都懒得考虑谷涛在旁边了,“老板,这个亏咱不能白吃啊。” “你放心好了,”陈太忠点点头,这是他今天听到的老袁的第二次请求了,所以说这老实人记恨起人来,怨念也是挺重的,“没有人能白欺负咱凤凰人。” 谷参赞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阵苦笑,说不得等在病房门口,见陈太忠出来了,主动打个招呼,“陈主任,我有个建议,可能会有点冒昧……” “知道冒昧你就不要说了,”陈太忠心里哼一声,麻痹的你又要哥们儿顾全大局了吧?对不起,我这人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大局。 说完这话之后,他也不再看谷参赞,而是转头看一眼林巧云和齐玉莹,轻声呵斥,“大半夜的,你俩跑过来干什么?还嫌我事儿少……怎么一点眉高眼低都看不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指桑骂槐了,吃他这么一训,齐玉莹的眼睛登时就有点红了,“我俩是想着袁主任需要人照顾,刘哥又是男人……巧云你说是吧?” 林巧云却是猜出陈太忠的用意了,轻扯一下她,也不做回答——这不是小林同学太聪慧,其实是嫡系和非嫡系的区别,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林心里很清楚,自己是驻欧办里唯一的一个被陈主任照顾进来的,有了这份底气,她就不是很介意形式上的东西了。 “陈主任,在法华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谷涛见这厮的头实在太难剃,就不再勉强,而是自顾自地说着,由于害怕再被陈太忠呛到,所以他一开口就很直接地点出了主题,“这个现状,我们无法坐视,其实大使馆这边也非常痛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太忠淡淡地发问了,他已经不是官场初哥,谷参赞的话是有道理的,出发点也是可取的,但是显然,对方谈的只是主题,而他想要知道的是过程,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副手的血白流。 “这次的事情是很严重了,不但有抢劫,还动了枪,更有国家干部被刀捅伤,这是一个机会,难得的、能够改善在法华人生存环境的机会,”谷涛的话很直接也很现实,但是多少也有点冷酷,“甚至可以成为华裔进入法国政界的契机之一,我希望你能谋定而后动。”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跟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的副手被人打伤了,就是这样,”陈太忠哼一声,他听明白了,大使馆要求他克制,通过正常的渠道去处理这起惨案。 然而,这可能吗?以陈某人对法国人的了解,谷涛所说的一切都不现实,若是正常渠道能解决,多少年前就解决了,反正对于高高在上的官员来说,浪费几次“难得的”机会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但对在法华人来说,那就意味着切肤之痛要继续延续下去。 而且,华裔进入法国政界——好吧,哪怕这是通过努力能够达到的,但是就算有华裔能进入政界,也不会是石亮这种身家不太清白的草根,只能是那些黄皮白心的香蕉人。 所以,陈太忠对谷涛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想发起抗议、组织游兴那随便你们,但是你们不要试图影响我,甚至琢磨获得我的许可乃至于支持。 不过他也懒得细细跟对方解说此事,没必要,谁也说服不了谁,说不得他就将注意力转到了两个保洁工身上,“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俩回去……你们对袁主任的关心,他已经收到了,不过巴黎这里实在太不太平了,这么让你俩回去我不放心。” “回去之后,你还要去哪里?”谷参赞见他领着两个高挑女孩向外走去,说不得出声问一句,过,陈太忠连头都没有回,就那么径自扬长而去了。 “这个家伙,”谷参赞看着他的背影叹一口气,犹豫一下,又摸出了手机…… 第2117章 残杀 林巧云和齐玉莹想照顾袁珏,这个出发点是好的,然而袁主任是男人她俩是女孩儿,还是非常年轻的女孩儿,那么照顾起副主任来,就要有诸多的不便——比如说袁珏要解手,且不说她俩的力气够不够大,尴尬是难免的。 而且巴黎十九区夜里的治安并不好,两个女孩又挺漂亮,太容易出事了,陈太忠自然不能允许她俩留下陪护,驻欧办的人手太紧张了,而且再也乱不起了。 不过,才说人手紧张,等他和两女赶回驻欧办的时候,就发现又多了一个人,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中等身材齐耳剪发,戴一副眼镜,手里还拖着大包小包的——《天南青年报》派驻欧洲的记者宋姗娣。 陈太忠都没心思跟她客套,在他看来,这个人来得实在有点不是时候,而邓局长也没休息,他已经从刘园林那里知道了消息,表示说明天他可以带人去看一看袁主任。 “好意心领了,这点事儿我们自己处理就行了,”陈主任勉力笑一笑,又将身子重重地摔到沙发上,长长地叹口气,眉眼中的疲惫是挡也挡不住,“还是忙你们自己的事儿吧,毕竟你们来欧洲是玩来了,不要影响了你们的心情。” “那怎么能行呢?”邓局长还是个爱叫真的人,事实上这也是跟陈主任拉近关系的手段,“明天一大早我就去看一看,都是天南人,咱不能坐视。” 陈太忠无声地笑一笑,旁边的宋姗娣却是抓住机会发话了,“陈主任,这件事情能跟我详细讲一讲吗,听说是见义勇为性质的?” “见义勇为……谈不上吧……”陈太忠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将他所了解的事情经过一一道来,最后做出总结,“……老袁本来就是去参加宴会的,所以说用正当防卫比较合适。” 他的话说完,齐玉莹已经将一提啤酒拎了过来,林巧云打开一罐,递给自家领导,驻欧办的人都清楚,陈主任高兴的时候要喝酒,不高兴的时候也要喝酒。 “你俩休息去吧,还有邓局长,这就要十二点了,”陈太忠淡淡地吩咐一句,拿起啤酒来咕咚咕咚痛饮一番,才长长地打个酒嗝,“宋记者你才下飞机,他们给你安排了住宿没有?” “没有,你不是安排我住职工宿舍吗?”宋姗娣说话快言快语,“我问了一下,床上还没有被褥呢,先在大厅睡一晚上吧。” “今天涂阳的人退房了,明天下午要来几个省科协的,你先睡客房吧,”陈太忠才待将此事安排给刘园林,才想起小刘去了医院,禁不住又苦笑一声,“人手真是紧张……小齐,小林,明天上午你们把宿舍收拾一下,给宋记者腾张床。” “我在飞机上睡过了,”宋姗娣笑着点点头,她来之前是被人耳提面命过的,说是驻欧办的陈主任脾气不好,你要小心,不过要能跟他处好关系,好稿子是少不了的,“还是说说今天的事儿吧,您为什么一定要定义成正当防卫呢?” “他本人也是受侵害的一份子啊,又不是素不相识,”陈太忠笑一笑,他对这些逻辑是非常清楚的,“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稿子嘛,在人写呢,你说的是法律方面的事情,”宋姗娣笑一笑,说法律她不行,说稿子她可是有发言权,“您要是希望大力宣传袁主任的事迹,我倒是可以在文章中体现出来。” “那就麻烦你了,”陈太忠点点头,他骨子里是个非常好胜的人,有这样一个现成的机会,不但能捧一捧老袁,还能宣传一下驻欧办,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现在说吧,我争取明天就传回国内,”这宋姗娣还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一边说一边就从包里翻出了笔和本子,“请问,袁主任今年多大了?” “不用这么着急,”陈太忠摆一摆手,对这女人的印象就又好了一点,不过他不着急也是有理由的,“这个消息我要考虑封锁,你要考虑袁主任在国内亲人的感受。” “不过,袁珏今年三十八岁,上青年报还是没问题的,”他不是不想尽快发稿子,这不是,连三十八岁够青年资格,都要点一下。 “那就好,”宋姗娣点点头,事实上她也希望袁主任没到四十岁,这样的稿子才最对路,“时候不早了,陈主任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陈太忠点点头,下一刻又奇怪地抬起头来,“宋记者,我印象当中,似乎当时要来的记者好像姓罗?” “哦,她的爱人不太支持她来外国工作,”宋记者不动声色地回答,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报社里初步定的是半年一轮换,或者下一轮她会有机会吧。” “嗯,那你去吧,”陈太忠拎着啤酒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边检查刘园林复制的录像带和DV,一边摸起电话给葛瑞丝拨了过去,告诉她俩,今天晚上自己去不了啦。 贝拉两人一听,自是不高兴了,不过陈主任心情不好,简单地解释一下之后放了电话,禁不住伸手揉一揉太阳穴,才来了两天,小小的驻欧办怎么就能有这么多事儿呢…… 奥维塔的父母,是从几内亚移民过来的,作为前法国殖民地,那是一个贫穷而混乱的国家,奥维塔一家生活得也很艰辛,而且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管教他。 于是,小奥维塔早早地就在街头厮混,现在他已经十七岁了,在外面跟一帮狐朋狗友鬼混,今天大家的手气不错,打劫了十几个黄皮猴子,若不是后来兰萨纳开枪了,大家能在警察来之前,最少再打劫二三十个人。 事实上,他很看不起那些黄种人,那些家伙往日里就是大家下手的肥羊,今天遭遇反抗了,那又怎么样呢?他可是一刀捅伤了其中一个瘦子。 一哄而散之后,大家也知道要避一避风头,毕竟是开枪了,否则以今天的收获,大家又可以聚在一起买来很多的酒、大麻,甚至还可以再点找个妓女来一起玩。 今天分给我钱,有点少了,奥维塔很喜欢抢来的那块伯爵表——虽然那很有可能是假的,然而这种奢侈品轮不到他去动脑筋,兰萨纳说他的哥哥正需要这么一块手表。 这家伙用那个不存在的哥哥霸占了多少东西?他忿忿地想着,伸手去拿身边的啤酒,不成想下一刻,他摸到了一件不该属于他房间的东西——一只皮鞋! 他所处的是一个废旧工厂的地下室,这里是他和他的搭档孔戴的“家”,这里冬暖夏凉,为了霸占住这块宝地,他甚至捅伤了两个原本住在这里的乞丐。 孔戴抽完大麻之后,又喝掉了半瓶伏特加,现在已经睡得跟猪一样了,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这些人极少穿皮鞋,穿运动鞋、靴子什么的都很正常,但是皮鞋——让巴黎的绅士们见鬼去吧。 于是他尖叫一声,拔出怀里的匕首就扎了过去,不成想下一刻,一只拳头重重地击中他的额头,那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额头被砸成了两半。 奥维塔很喜欢看李小龙和成龙演的电影,虽然他遇到的华人一个比一个懦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功夫”的追求,他甚至练过传说中的铁头功,一头下去砸断两块砖是一点问题没有,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气,然而很不幸,今天他遇到了一个拳头比他脑袋还硬的家伙。 等他醒转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地下室里,一个高大的正在把玩他的匕首,见他醒了之后,才呲牙一笑,“匕首上有血腥味,今天是你捅的人?” “黄皮猴子?”借着昏暗的灯光,奥维塔看清了面前人的肤色,禁不住瞳孔一缩,冷冷发话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放下我的匕首,马上滚蛋。” “看来你并没有搞清楚状况,”陈太忠哼一声,直接一刀扎进了他的大腿,身形之快,简直有若鬼魅,“好了,现在,告诉我开枪的那家伙叫什么。” “咝,”奥维塔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也算个狠的,居然没有惨叫,而是大吼一声,“孔戴,开枪!” 说完这话之后,他一转身就向外狂奔,孔戴没有枪,他这么喊,无非是分散一下眼前此人的注意力,好借此机会逃脱——他的大腿是受伤了,但是他对自己的速度非常有信心,再加上对此地的熟悉,他觉得有可能逃脱。 他的算盘打得不谓不精,然而很遗憾,他才跑到门口,就觉得一片黑影砸向自己的脸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大力自脸上传来,他竟然被对方这一巴掌扇得凌空飞了起来。 落地之后,他只觉得大脑金星直冒,耳朵嗡嗡地乱响,过了一阵才发现嘴里有点不对劲,舌头在口腔里一转,才发现是掉了七八颗牙。 “呸,”他恶狠狠地吐出混着血水和牙齿的唾液,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发话,黄种人顺手扔一件东西在地上,直砸得地面微微抖动一下,“你说的孔戴,是这个人吗?” 孔戴这家伙,居然还沉睡不醒,奥维塔见到他均匀起伏的胸脯和嘴角的口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这么摔你都醒不了? “嗯,这家伙也参与今天的事情了,”陈太忠的神识并不能很清楚地辨明谁是谁,但是毫无疑问,这家伙身上有他的神识。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一刀割断了孔戴的喉咙,接着身子一晃,让过了喷射而出的鲜血,寂静的夜里,血液自喉管喷出的嘶嘶声,显得分外地清晰。 “你……你杀了他?”饶是奥维塔再冷酷再心硬,但是见到朝夕相处的伙伴在近距离被割断了喉管,也情不自禁地嚷嚷了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你也要死,”陈太忠哼一声,“现在给你个机会,说出是谁开枪的,我赶时间,知道不?” 他这次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的,那是因为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不过一共十七道神识,真的够他忙一阵的,而他的本尊还在驻欧办里假寐,昨天有烟囱工人,谁知道今天还会有什么东西,所以他不能为这点小事耽误太多时间。 “要是能告诉你是谁开枪的,我会得到什么机会?”别说,这奥维塔的神经还真够坚强,虽然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但还是哆里哆嗦地提条件。 “我会让你死得快一点……你伤了我的人,”陈太忠冲他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看在年轻的黑人眼里,是要多狰狞有多狰狞了,“这还不够吗?” “总是要死的,是吧?”奥维塔听得冷笑一声,自打混迹了社会,他就没想着能有个善终,“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废话真多,告诉你我赶时间了,”陈太忠身子一晃,就站到了他的面前,抬手就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匕首一划,一只血淋淋的手已经掉了下来,“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杀光你们就行了。” “啊~”这次,奥维塔是真的无法容忍这份痛处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已经不想听了,”陈太忠抬手又是一刀,黑人的左手也掉到了地上,这下,奥维塔更慌了,尖声大叫了起来,“他叫兰萨纳,伯爵表在他的手里……” 下一刻,陈太忠站起身走人了,他切断了对方的四肢,此人将会在半个小时左右因失血过多而亡——敢动我的副主任?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黑人的供词,还是帮了陈太忠一点忙,十七个人全部被他干掉之后,其他人的尸体直接被他化为飞灰,只留下了奥维塔和兰萨纳两人的尸体。 第2118章 送人情 折腾了一晚上不说,陈太忠第二天还得起个大早,以免让人看到他许久不露面,从而产生某些不必要的联想。 令他微微有点惊讶的是,邓局长也起得挺早,才六点半,就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出来了,“邓局长你起得这么早?” “人老了嘛,贪生怕死不瞌睡,”邓局长一边开玩笑,一边就走下楼来,他其实才四十三岁,远算不得老,“既然你也起得这么早,咱们吃完早饭,去看一看那谁……袁主任!” 两人正说着话呢,几个小姑娘拿着毛巾牙具什么的,蓬头垢面地从盥洗室里出来了,眼见领导们在聊天,说不得低声地笑一笑,哄地一下钻回了宿舍。 驻欧办的早餐,一般都是现成的,煮鸡蛋、牛奶、面包和小咸菜什么都不缺,哪怕想吃点天南特色清汤云吞什么的也简单,冰柜里有冻着的汤,还有包好的云吞,几分钟就能好。 陈太忠已经联系过医院了,那边说袁主任情况挺好的,石亮更没啥问题,不过外伤的恢复,怕是比袁珏的还要慢一些——他腿上的口子,是被子弹擦伤的,恢复起来肯定要慢得多。 不过,就算情况再好,该看还是得去看,咱国家就讲究这个,文明古国嘛,哪怕平日里掐得你死我活了,遇到这种场面也尽量要应酬到了。 这次,陈太忠就不得不带个女孩儿过去了,将刘园林替换回来,这一晚上小刘也估计睡不踏实,那就让于丽暂时顶替一会儿好了,虽然小于不会说法语,但是躺在床上的袁主任会,跟人沟通没问题。 袁珏被打了麻药,后来怕局麻失效之后疼醒,又口服了一点镇定剂,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觉,陈主任和邓局长到了老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聊了一阵之后,睡眼惺忪的刘园林带着于丽去买早点,袁主任终于等到了机会,“头儿,我托您的事儿,您可千万别忘了。” “昨天就办好了,”陈太忠瞪他一眼,又笑眯眯地摇摇头,“老袁,我不是说你,你这不相信领导的毛病可不好……要改!” “昨天就办好了吗?”袁珏听得很奇怪,心说昨天您走的时候好像就十一点多了,剩下半个小时你能办好吗?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情不自禁地瞥一眼邓局长——合着是因为老邓在,陈主任有些话就要注意避点嫌疑。 邓局长何等地老奸巨猾?见状也不多说,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来,“你俩先聊着,我出去抽口烟,瘾上来了。” 他一出去,陈太忠冲着袁珏就是微微地一笑,低声发话了,“放心好了,十七个人,能找见两个人的尸体,其他人就是永远失踪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可能回头有人会找你来认人。” 这话,可真不是官场里该说的,然而话说回来,这世间万物原本就没有一定之规,陈某人近来,就隐隐地体会到了一个道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循规蹈矩做该做的事,是官场中生存的不二法门,然而纵观一下他认识的高层领导,谁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做事原则和风格呢? 官吏二字,并不能混为一谈,吏是做事的是棋子,官才能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声音,墨守成规者不配做官,只能为吏。 蒙艺可以为了坚持原则而远走碧空,段卫华可以为了坚持原则再三地拒绝自己收购公交公司的方案——有自己的原则和志向,方始是真正的官,若是没有这种眼光和担当,若是不想发出自己的声音,不能坚持自己的主见,只懂得人云亦云,就算位置再高,也不过是撮尔小吏沐猴而冠罢了。 袁珏却是被这话吓到了,他全身一震,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惊讶地发问了,“一晚上,十七个人……全部?” “嗯,开枪的兰萨纳用枪自杀了,捅伤你的奥维塔砍断四肢流血过多死了,”陈太忠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盯着他的眼睛,老袁你这震惊的表情,我喜欢,“这是两具尸体。” “其他人……”袁珏低声嗫嚅着,似乎是想从对方嘴里了解什么,又似乎是已经确定那些人的归宿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能正视跟领导的差距了,而眼下,他又有点茫然了:陈主任的这些手段,不仅仅是我今生不能企及的,根本是我都没胆子仰望的。 从他的这个心态上说,陈太忠的目的是超额达到了,有句老话叫“英雄见惯亦常人”,这也是领导们之所以刻意跟下属保持距离的缘故之一,不过从现在起,袁主任对陈主任,绝对不会再有“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的可能了。 “其他人连尸体都没留,没必要嘛,”陈太忠摇摇头,“老袁你这什么表情……我可是听你要求我这么做的,再说,敢动我的副主任,哼!” “谢谢了,太忠,”袁珏沉默半天,终于吸一口气,非常罕见地称他为太忠,又轻轻地点点头,“这件事,我会烂在心里的,但是我不会忘记的。” “搭档嘛,还说这个?反正你是教唆犯,我是帮凶,”陈太忠微微一笑,见他脸色有点苍白,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的失血有点多,于是不再开玩笑,“我是怕回头让你认尸体的时候,你会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就提前通知你一声……” “哈,你要不告我还好说,告我之后,没准我才会异样,”袁珏居然也有心思开玩笑了,脸色又由白转红,正是血脉贲张的反应,谁说书生就没意气呢? 过了好一阵,他才猛地想到另一件事,“对了老板,你得跟国内瞒着我的伤势,冬梅就是个能折腾的了,我姥姥和我老妈身体也不好……反正一周以后,拆线了就没事了。” “这点事儿还用你说?”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昨天《天南青年报》的宋姗娣来了,下午我让她来采访你……反正你也是青年嘛,不过她答应我了,稿件必须延后发。” “跟你比,我都中老年了,”袁珏先是笑一声,随后才幽幽地叹口气,“唉,昨天捱了那一刀,我总觉得噗地一下,止不住地往外喷血,当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啦,不怕老板你笑话,吓得我差点把裤子尿了……对了,你冲我身上戳那几下,那是点穴吗?” “啧,”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回答,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邓局长走了进来,“袁主任,单位的团要出去了,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一边说,他一边大大咧咧地递过一个红包去,身份证大小,薄得跟一张纸似的,“凤凰联合超市的购物卡,别人给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太忠你不许拦着我啊,我就待见袁主任这种血性汉子,这才是咱天南人的骄傲。” 陈太忠见他说得激昂无比,又知道联合超市那边的购物卡,没有超过五百元的,自是不好叫真,但是转念一想,此人身为正林的干部,出国还要带凤凰的购物卡,总觉得有点……辱没这堂堂的局长之尊了,于是百无聊赖中,天眼一掠而过。 哪里是什么凤凰联合超市的卡?根本就是陈太忠再熟悉不过的华夏银行的卡,对于国内的各种银行卡,陈主任见得太多太多了,这还是他等闲不肯伸手,只有实在推不过的时候接下。 “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袁珏又吓了一跳,意思说你当着陈主任的面儿给我,这不是挤兑我吗?他才待推辞,邓局长已经将红包塞到了他枕头下,接着冲陈太忠点点头,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陈主任,你看……”袁珏尝试一下翻身,却是扯着了伤口,疼得吸一口凉气,然后背转手艰难地去探那个红包,不成想陈主任也转身走了,“他觉得你做得好,你就收着呗。” 陈太忠心里真的很明白,邓局长这红包,肯定不止五百,一个堂堂的市局局长,出国的时候,口袋里怎么可能装这种小面额的卡?不带这么埋汰局长的。 那么,老邓递卡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他在的时候我不好去拦,等他走了,老袁只要脑子没进水,肯定要让我看一下这个卡,这个人情就算记到我陈某人身上了。 这事儿做的实在太不见外了,至于说卡里有多少钱并不重要,反正,大家并不是一个地区的,也没有利益上的诉求,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 不过,老邓能这么做,陈太忠可是不打算入这个套儿,毕竟在正林那边,他跟两个副市长关系不错,于是紧走两步就追上了邓局长,“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呢。” “那好,”邓局长也没意外,笑着点点头,心说这张卡就算白送了,小陈现在不看,以后再看也说不清了,不过,他就是一个“爱屋及乌”的心意,陈主任明白就好,“你这么着急回去,有事儿?” “可不是吗?”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大使馆的要来拿带子了,而且这大扫除也要开始了,刘园林回去一定是要睡觉的,那么,这么大的驻欧办,可就剩下我一个男人了。 不过,等两人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小姑娘们在收拾宿舍,女孩儿家的宿舍,相对而言都是比较干净的,但是既然要给宋记者腾床位了,收拾一下是必须的。 第2119章 变戏法 新来的宋姗娣有一点小小的苦恼,虽然来之前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还真的没想到,驻欧办这儿的条件还真的有点艰苦。 其实她也承认,在巴黎能租下这么一大套房子,费用绝对不会很低,再加上各种开销,对一个地级市的驻外机构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让宋记者郁闷的是,明明这么多间房子,她办公却是得在员工宿舍,当然她知道,这些房子每一间都是有用的,甚至在满员的时候,陈主任和袁主任休息也是在他们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这理解归理解,她总是有点不甘心,员工宿舍里甚至连她摆放办公桌的地方都没有,中间一张桌子是大家公用的,角上还有一张却是梳妆台,其余的就是三张双层床了。 还有一点也让她郁闷,宋姗娣是不会法语的,作为外派的特约记者,她只会英语,原本要来的那个小罗,倒是自学过一年法语,怎奈驻欧办这边只接收一个人,而支持小罗的领导,去中央党校进修去了,所谓的人在人情在,所以来的就是她宋某人了。 在来之前她打听过了,驻欧办的三个男人都会一口流利的法语,心说这工作开展起来也未必很难,然而她一来就撞上了袁珏被刺伤,虽然新闻是抓到了,但是……短期内是不用指望有会法语的人帮她了。 这可不行,于是她就要找陈主任谈一谈,上午大家打扫卫生那就不说了,陈主任都自己动手打扫了呢,下午一上班,她就找到了主任办公室。 “啧,这也是个麻烦,”陈太忠听她这么说也挺头大的,“要不这样,你先跟齐玉莹去招呼袁主任,正好就可以把他的事迹记录一下……等回头得空了,我给你介绍个在法留学生做翻译,可以吧?” “翻译啊,”宋姗娣一听,就不想再说什么了,请翻译是要花钱的,而驻欧办只管介绍,她来的时候,可是没有这笔钱的预算,就算能从其他地方挤出来一点,也没能力天天地带着翻译到处跑不是? 两人正说着呢,谷参赞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冲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陈主任,刚才我去看袁主任了,他恢复得不错,真是万幸啊。” “嗯,”陈太忠点点头,也不跟他说那么多,直接点出重点,“你来是要拿带子的吧?” “呵呵,就是顺路吧,”谷参赞听得笑一笑,又解释两句,“上午我们跟着受害者去了警察局,表示了严重关切,要他们尽快抓住凶手。” “找到凶手……就巴黎警察局这点能力?”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盘录像带和一张存储卡,在手上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陈主任还希望大使馆做点什么?”谷参赞见他这副模样,索性转身坐到了沙发上,齐玉莹走过来为这两人冲茶倒水——小刘在睡觉呢,晚上还要看护袁主任,没办法,人太少了。 “嗯,我想知道点东西,”陈太忠一边说,一边从笔筒中摸一杆签字笔出来,拽出一张白纸,刷刷地写了起来,旋即冲谷涛一招手,“你过来看一下。” 你小子倒是真够大牌的,谷参赞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服气,然而他更清楚,这个家伙他是招惹不起的,说不得矜持地站起身,慢慢地走了过去。 “嗯?”他走过去一看,就是微微的一惊,白纸黑字,上面写着一行字——“我要知道巴黎申奥的机构的位置,还有文件都会放在哪里。” 这家伙也会在意这些?看到这些,谷参赞就觉得头皮一麻,心说这是谁跟他提的要求,不过,眼下他当然做不出决定,说不得只能犹豫一下,笑着点点头,“陈主任的字儿,写得不错。” 宋姗娣一见人家不说事情,而只是说书法,就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余的人了,点点头告辞出去了,坐着的另一位犹豫一下站起身,谷涛随意地挥一下手,那位也自觉地出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谷参赞见门都被关住了人,才轻声叹口气,心说怪不得有人钻你的烟囱呢,“陈主任你也……对这个有兴趣?” “受人所托,”陈太忠将纸折起来,一点一点地撕碎,一边撕一边苦笑,“你觉得我的性格,会对这个感兴趣?” “这个要求,我需要向组织汇报一下才能……”谷涛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门口有人大声说话,是个男声,“先生,您不能进去……” 然而,门口是拦不住人的——因为其中之一是个穿了警服的瘦高警察,正是昨天答应陈太忠拍摄的那位,而另一位则是DST的上尉德特依,不过上尉先生今天并未穿警服。 警察进来了,谷涛带来的人还在一边嚷嚷,显然,他知道谷参赞在跟陈主任说一些重要的事情,才出声阻拦,只可惜未能如愿。 “进我的办公室,需要礼貌一点,”陈太忠脸色一沉,谷涛的反应也很快,不紧不慢地将存储卡和带子拿到手里。 “抱歉,因为发生了一点意外,”瘦高警察沉声回答,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吞枪自杀的兰萨纳,那可怜的家伙大大的眼睛还那么张着,看起来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请问陈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 “似乎不认识,”陈太忠笑吟吟地摇一摇头,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在那里,伸出手指勾一勾,意思是要拿过来细看一下。 这下,瘦高警察就有点恼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位不好惹,说不得回头看一下德特依,似乎是请示的意思。 “哦,那些是什么东西?”德特依才没工夫理他,而是一眼就盯上了满桌的碎纸屑,他的眼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动,“不介意我看一下吧?” “拿走看吧,”陈太忠大大方方地将碎纸片向外一推,谷涛看得心里就是一揪,要坏菜了,你指望人家连这点东西都拼不回,那就太小看法国情治机关了。 “呵呵,我的孩子最喜欢玩拼纸游戏了,”得,这德特依还真不客气,上前手一划拉,就将那些纸片划拉在手中,很随意地向口袋一放,笑眯眯地发话了,“你这儿似乎缺少一个碎纸机。” “我要那玩意儿没有,”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冲着他的口袋努一努嘴,“小心你的孩子会哭泣,因为我撕的是一张白纸……我这人闲得没事的时候,喜欢撕纸玩。” “哦,这是个很独特的爱好,”德特依也是笑着点点头,只是他那笑容,是怎么看怎么欠扁,一副“我抓住你马脚了”的模样。 不过下一刻,他就记起了来这里的正事儿,说不得狐疑地看一眼谷涛,“请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我可以看一看吗?” “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吧?”陈太忠脸一沉,狠狠地瞪他一眼,拉开抽屉,又摸出一盘带子和一个存储卡来,“他手里的,跟你们要拿的东西一样……这是我们大使馆的外交人员,你最好客气一点,别用对我态度对他。” “哦,这样啊,”德特依点点头,他已经将最诡异的碎纸片拿在手里了,那带子和存储卡不计较也罢,于是笑着侧头看一眼谷涛,“我能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请先出示您的证件,”谷涛做参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脸上那份雍容是明摆着的,“或者,你给我一个看我证件的理由。” 接下来,就是双方互相验看证件了,这些东西都是扫一眼就明白的,倒也无须多说,德特依见这位真是外交人员,自然不能多事了,于是从瘦高警察手里取过照片,放到陈太忠桌上,顺便伸手就去拿带子和卡。 “等一等,”陈太忠一把就按住了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德特依上尉,你似乎少拿了点什么东西吧?” 他按得很轻柔,德特依警官也没用力挣扎,双方的分寸把握得都很好,于是上尉先生也没有着急抽手,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笑眯眯地看着他,“哦……我忘记了什么呢?” “钱,”陈太忠笑嘻嘻地松开手,又打个响指,“这些资料我可以提供给你,但是买录像带和存储卡都是要花钱的,是的,你要拿走的,是我们的国家财产。” “天呐,”事实上,德特依已经打算暴走了,猛地听到对方给了这么一个理由出来,实在有点哭笑不得,“这能值几个钱?” “性质,这是性质问题,我坚持,”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再解释,而是低头拿起照片看了起来,仔细看了半天,将照片推了出去,“我确定我不认识这个人。” “好吧,一百法郎,不能再多了,”德特依打定了主意,事实上他对这个录像带并不是很感兴趣,哪怕当时他也是被拍的——这只是翻拍的,人家手上还有呢,买来做什么?“我身上从来不带太多的现金。” “抱歉,我买它花了两百多法郎,”陈太忠歉意地笑一笑,拉开抽屉,重新将带子和卡放了进去,“国有资产不能在我手里流失,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德特依遗憾地耸一耸肩膀,索性退了半个身子,那瘦高警察走上前拿起照片,再次轻晃一下,“您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我觉得你这个人,非常地莫名其妙,”陈太忠脸一沉,明显是不高兴了,“我一定要认识他吗?那只是一个死人!” “这个人,就是昨天抢劫你的副主任的家伙,”瘦高警察死死地盯着他,嘴里一字一句地慢慢发话,“今天早晨,他被发现死在一家私人小旅馆内。” “哦,是他?”陈太忠笑了,还“吱儿”地一声吹个口哨,看起来心情很愉快的样子,“太棒了,我一直以为巴黎是个美妙的城市,果然是这样。” “尸检表示,他死于午夜两点,”瘦高警察不管他的反应,径自绷着脸发问,“那么,我能问一下,当时您在什么地方吗?” “我就在这个房间,一个人睡觉,”陈主任的脸又沉了下来,倒算得上是善变了,一边说他一边瞥一眼谷涛,“警官先生,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干部,您要是再这么无礼,我们的外交人员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你是死是活,关我鸟事?谷参赞心里暗自腹诽,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今天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德特依看一眼自己的同伴,摇摇头,“很抱歉陈先生,打扰您的工作了。” “站住!”陈太忠见这俩人要走,就不干了,他手指上方哼一声,“我的烟囱呢,什么时候给我修?我不想听到房东的怒吼。” “十五个工作日内,现在大部分人在休假,”德特依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转身向外走去,那瘦高警察犹豫一下,也转身离开了。 “下次你们再敢这么闯我的办公室,那就拜托你们准备好搜查证,”陈太忠拍一下桌子,声音也变得严厉了起来,“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俩扔出去!” 这二位听得身子齐齐一震,德特依甚至回头看了他一眼,那表情煞是怪异。 这二位走了好半天,目睹了这一切的谷涛才沉声发问,“陈主任,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让他们把那些碎纸片带走?” 严格地来说,这真的是一个低级错误,就纸上的那两句话,足以让他陷入被动中。 “戏法人人会变,我都说了,他拿走的是一张白纸,”陈太忠笑一笑,随手从白纸里抽出一张,推到他的面前,上面赫然是白纸黑字——我要知道巴黎申奥的机构的位置,还有文件都会放在哪里。 “看来德特依先生的孩子,真的要哭了,”谷参赞沉默半天,低声嘀咕一句…… 第2120章 压力大了 来了驻欧办一趟,谷涛是越发地看不透陈太忠这个人了,他才不相信那个吞枪的家伙会是平白无故地自杀,他可以肯定,此事必然跟陈主任有关——这家伙什么时候在巴黎的黑道上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再晚些时候,他又得到一个消息,另一个持刀伤人的家伙的尸体,在一个地下室被找到了——奥维塔住的地方实在有点偏僻,若不是警方因为兰萨纳的死,四下寻找跟这帮人有关的人,他的尸体或者还要更晚些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奥维塔的死相,震惊了所有的人,通过法医鉴定,这孩子死于失血过多,更令人震撼的是,黑人少年竟然用残缺的四肢爬行了将近十米,现场的惨状甚至让个别警察不忍目睹,通往地面的台阶上,洒下的淋漓鲜血,证明少年是个珍爱生命的人。 “这是一个极其凶残的凶手,”跟谷涛汇报的人是这么说的,“而且其他可能涉案的十三人,全部失踪,法国警方觉得这是有组织的行为,正在四处调查取证。” “十五个人?”谷参赞听得好悬没把下巴掉下来,警方并不知道这帮人打劫的时候,遇到两个其他街区来串门的混混,所以少算了两个,“只留下两具尸体?” “嗯,而且很可能遭遇了不测,”这位点点头,继续向领导解释,“像奥维塔死的地方,除了他的血样,还有一个人的血样,呈喷射状……他们怀疑,这个人可能是跟他同住的孔戴·迪特,这两人一向都是同出同进的。” “嘿,两具尸体,分别是打伤石亮和捅伤袁珏的,”谷涛觉得有点好玩,这事儿要是别人做的,那不太好解释,但是要陈太忠出手,就再正常不过了,“这家伙还真是肆无忌惮啊。” “警方怀疑,此事有华人背景的黑社会介入,”那位苦笑一声,“所以正在调查昨天赴宴的华人的身份。” “乱弹琴!”谷参赞听得狠狠一拍桌子,“他们不去捉罪犯,反倒是要查被害者,这法国警方……什么时候变得跟陈太忠一样不讲理了?” “不讲理……陈太忠?”那位听得有点迷糊,心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谷涛心里可是明白,说句实话,自打认识陈太忠以来,他对这个家伙就没什么好印象,自大、傲慢,不懂得配合兄弟单位也不懂得顾全大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 但是今天下午在驻欧办的遭遇,给了他截然不同的感觉,合着这个陈太忠的横,他不是窝里横,而是谁的面子都不买,上次敢说把他谷某人打出去,这次就敢威胁把那两个警察丢出去,这份底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谷涛甚至隐隐地猜到了,那个德特依警官,应该就是法国情治机关的人,毕竟那个钻烟囱的家伙的身份太明确了,而录像显示,那天上尉先生也在场。 原本他还想着,要将陈太忠的要求暂时搁置一下,这下可是不敢这么搞了,于是很快地将此事汇报给了上级。 上面很是惊讶,表示说此人怎么又插手这种事情了呢,这个要求咱不能答应他,他既然不肯加入咱们,也不肯接受咱们的领导,就不要去管他,要不然这岂不是乱套了? “可是我已经从他那儿拿了带子了,”谷涛只能这么解释了,于是又将有人钻驻欧办的烟囱被卡住,又有人抢劫捅伤驻欧办的副主任之后,被残忍地分尸等事,一一反应一下。 “这样的家伙……还真是麻烦,那么,你把他要的给他好了,”上面终于拿定了主意,“既然有这么个机会,你还是配合一下巴黎的华人,看他们在遇劫这件事上需要什么帮助,注意讲究手段,不要让法国人认为是咱们授意的。” 谷参赞才挂了电话,医院那边就又传来了最新消息,驻欧办的人又跟法国警方呛了起来,这次出头不是陈太忠,而是那个年轻人刘园林,一时间谷涛是真不明白了,怎么凤凰驻欧办里,个顶个都是这样的猛人呢? 事实上,谷涛对刘园林的印象一直还不错,小伙子年轻开朗,会四国语言,做事也朝气蓬勃的,尤其是在宣传五十年周年大庆的时候,小家伙不辞劳苦,各个地方乱窜,发动起了不少群众,甚至还因此被人抓伤了面孔。 那么,这次小伙子是为什么发火了呢?谷参赞了解了情况之后,勃然大怒,“咱们也去医院,这世道还没天理了呢。” 刘园林是下午六点到的医院,按陈太忠的说法,你八点去就行,到时候我陪你去,顺便把齐玉莹和宋姗娣就接回来了,到了晚上,十九区那里可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还是趁天亮,我早一点去吧,”小刘的工作热情很高,同时,作为驻欧办的三把手,他对单位的情况也放心不下,“您要是走了,单位可就没人了。” 结果是他去了,齐玉莹和宋姗娣也离开了,但是就在晚上七点左右,猛地又有警察找到了医院,要石亮和袁珏仔细想一想,你们认识的人里,还有谁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袁珏当场就要暴走了,下午五点你们不是来问过了吗?我说了,那个断了四肢的家伙,可能就是捅伤我的凶手,但是事发当时我太紧张,记不得那么多了,你也表示肯定了,怎么才过了两个小时,你又来了?合着你们不会找劫匪的麻烦,只会找我们受害者的麻烦? 是的,这个事情按程序来说不该是这样,警察面无表情地解释,但是你们只是受伤,而奥维塔已经死了,好吧,就算他原本就该死,也不该死得那么惨,不是吗? 事实上,是奥维塔的家人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不干了——严格地来说,奥维塔的父母亲并不称职,他们对儿子的前途也并不看好,否则不会任其自生自灭的,但是好死不死的是,他家是居住在一个黑人聚居区内,其中有百分之三十的住户,是来自几内亚。 于是,这一大帮人就找上了警察局,他们不关心奥维塔到底抢了谁,也不关心那家伙带给了旁人多大的伤害,他们关心的是,可怜的小奥维塔是被人虐杀的,他们要警察局第一时间揪出凶手。 在法国的若干前殖民地中,几内亚人跟法国人的民间矛盾,绝对排得上前几名,甚至,在法国人将几内亚偷渡者遣返回国时,几内亚的警察居然会一拥而上,暴打负责遣返的法国警察,并且告诉他们,“(殖民)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好吧,外国人之间的龌龊,跟中国人没什么关系,而在巴黎的几内亚人,大部分也不敢公然挑衅警方,然而,既然人死得这么惨,要个说法还总是可以理直气壮的吧? 这下,警方就觉得压力大了,说句良心话,在巴黎的移民中,非洲人虽然相对而言小偷小摸的行为多一些,但是正经有影响力的黑社会多还是来自意大利或者波兰之类的移民——比如说安东尼之流。 但是非洲人或者土耳其人之类的,会带给警方另一个麻烦,那就是政治影响,是的,他们可以举起“种族歧视”或者“宗教压迫”的大旗。 于是,警方只能好言安慰,答应尽快破案,而兰萨纳和奥维塔的死看似毫无关联,然而,他们在前一天的抢劫,成功地引起了华人圈子的激愤,而参与抢劫的其他人也同时失踪——那些人更可能是被毁尸灭迹了,要说这两者没有任何关系,谁信呢? 那么他们想要尽快破案,必然要将重点放在这些华人身上,医院这一摊还是动静小的呢,昨天参加酒宴的人,挨个被警察骚扰了——没办法,压力太大啊。 袁珏这一生气,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刘园林一听就不干了,指着警察就骂了起来,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连伤者都不放过吗? 其实袁主任这儿的待遇还算是好的了,石亮那边更惨,不知道怎的,警察了解到这华人老板最近店铺开得很安生,跟附近的混混处得也不错,就觉得这家伙身上更有文章可做。 不过,石老板独自在国外打拼这么多年了,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尤其是他现在背后不但靠着陈主任,还靠着华人圈子,而他又是受了枪伤,就是躺在床上哼哼呀呀地不做回答。 就在折腾到一地鸡毛的时候,谷参赞又赶到了——旁人能施加政治压力,咱也能啊,虽说这次事件里涉及的都是在法华人,但是袁珏那国家干部的身份不是白给的,也就是说,大使馆可以冠冕堂皇地出面沟通。 而与此同时,陈太忠在驻欧办又摆开了宴席,这次是宴请省科协的人,这帮人你别看他们不管啥事,级别可是不低,天南省科协随便拉出一个副主席来都是正厅,最差最差都是享受正厅待遇,至于他们老大,那是省政协副主席兼着的,级别自然就不用说了。 这种考察团,陈主任若是有空的话,那是必须招待的,虽然来的仅仅是一个副主席以及下面一些专家和小年轻。 第2121章 有纲 科协的考察团来的有就个人,驻欧办的房间都不够用了,不过总算还好,刘园林和袁珏都在医院呆着呢,那么,其中三个人就能睡到他俩的床上挤一挤,反正明天正林旅游局的人就要走了。 赵副主席兼着天南省轴承厂的总工,实打实的正厅,按说是没必要来驻欧办这种小地方,不过他跟常务副总高立群关系好,而高总又跟陈太忠相识,反正这次出来,也是随便走走散散心,于是就选择了驻欧办这里。 其他的专家,有点看不上陈太忠这种小干部,来的专家甚至包括素波理工大的李副校长,尤其是此人居然只是高中生,就兼了凤凰市科委副主任,这让大家有点看不惯——虽然凤凰科委在这家伙的领导下搞得很不错,要不说搞学问的人有傲气呢? 不过,赵副主席对陈主任挺客气,大家也就有意无意地收起了那份傲然,事实上,来的人里有人知道,陈主任跟法国的文化部副部长关系好,联系一下学术交流问题不是很大,但是,这不是有点放不下那份架子吗? 所以说,晚上的宴会算不上多热闹,但多少还算和谐,都是学问人,酒桌上也没有太村俗的事情发生,尤其那李副校长,酒到杯干,却依旧是一副文人气派,不过就是有点狂放罢了。 要说这个李副校长,也是素波理工大的一朵奇葩,毕业于复旦大学,文化大革命那几年下放的时候闲得没事干,居然就靠着报纸和杂志上的一些消息,手工算出了苏联某型号导弹的几个关键数据。 这就是人才啦,遗憾的是,他算出的数据国家也已经算出来了,苏联也在不久之后就解密了,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再上一步,但是多少是出了点名气——上面一帮人算出来的,他一个人就能算出来,而且还是依靠公开的资料。 所以十年浩劫一结束,他被素波理工大弄了过去,当时天南大学也想要他,不过李校长觉得我搞理工比较合适,就去了理工大,到后来忙着巡回演讲,却是没再出别的什么成绩,前几年跟别人合作搞一个高科技公司,又亏得一塌糊涂,就是那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不过纵然如此,李校长依旧是豪爽不改,是今天酒桌上唯一的热点,赵主席虽然高一级,却也对他客客气气的。 听他说起旧事,陈太忠却是不怎么感兴趣,心说你要说别的也就算了,说起搞数据和资料,那你差了我三条街都不止——没错,我不是原创,不过,有本事你弄个原创出来嘛。 宴会到尾声的时候,大家终于说起,陈主任你这驻欧办的人怎么这么少啊,陈太忠说不得苦笑一声,解释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啊?”李校长人虽然狂放,却是还带了点纯真——其实,到了他这个年龄和处境,基本上说话也就不用忌讳什么了,“不是说巴黎是浪漫之都、购物天堂吗,怎么会这么乱呢?” “呵呵,”面对这种认识,陈太忠真是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只能干笑一声了,旋即又叹口气,“你们先聊,我往医院那边打个电话,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这个电话一打,他也抓狂了,说不得解释了一声就要往外走,宋姗娣想跟着他去采访,被他拒绝了,“你才回来,歇一歇吧。” 不成想他才走出门去,就见到门卫抱着膀子,死死地拦着那个总来找于丽的穆晓牧,陈主任交待过了,以后这个人不让往进放,不过显然,法国门卫没有跟其解释的意思。 “喂,这位兄弟,”这次,是小穆同学主动跟陈太忠打招呼了,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焦躁,“麻烦您一下,能把于丽帮我叫出来一下吗?”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叫我兄弟?”陈太忠白他一眼,理都不理直接向外走去,他可是记得,上次自己纡尊降贵地问其是谁,结果丫挺的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活该,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你……”穆晓牧登时就愣住了,其实他也记得这个年轻人,不过那天他找于丽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就懒得搭理此人,不成想今天自己却吃了这么难听的一句话。 陈太忠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人再纠缠袁珏了,但是石亮那边还有警察,这种情况谷涛也不能太强硬了,而石老板就是一口咬定,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黑社会。 “散了吧,”陈太忠皱着眉头挥挥手,转身在石亮旁边坐下,“我说老石,你不是搞了一个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吗?可以组织一下游行的嘛。” “你又是谁?”法国警察见他这么大大咧咧的,就不爽了,“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好吗?你有事情可以推后商量。” “你有毛病吧?”陈太忠站起身子,冲着警察的胸口戳一戳,他打法国警察也不是第一次了,根本不在乎这种粗鲁的动作,“我朋友受伤了,你倒是缠住他问个没完?” “你是谁?”问话的俩警察也不含糊,抬手去推他,另一只手直接就摸到了腰间的手枪上,警惕地看着他,此人身材高大气势嚣张——难道说这就是正主? 这不怪这警察没眼力,巴黎的警察也是分片的,下午去驻欧办找陈太忠的警察,只是配合十九区这边的警察做调查,而直接负责此案的警察,却是不认识此人。 “等一下,等一下,”谷涛既然在现场,肯定不能让这事儿闹得更大,说不得赶紧上前阻拦,“他是驻欧洲办事处的主任,受了刀伤的那个是他的副手。” “你再推我一下试一试?”陈太忠才不管那一套,笑吟吟地看着那警察,“信不信我打得你妈妈都不认识你?” 负责问话的警察腾地就火了,才要再上前,不防旁边另一个警察拽住了他,“这是官员,中国的官员……他的助手就是被刀捅伤的那个袁。” 这警察的脾气明显不是很好,又问了石亮半天,都不得要领,眼下生气也是必然的,不过,听同事再次提醒自己,眼前这位是中国政府官员,只得悻悻地哼一声,“这里是法国不是中国,小心我投诉你袭警。” “你们已经袭击了我的副手了,”陈太忠冷哼一声,扬着下巴傲慢地看着他,“所以,我也不介意袭击一下法国的警察。” “哦,是吗?”这位还真不含糊,仗着自己也是五大三粗,就要往上凑,结果又被自己的同事拉住了,“我说,你嫌咱们头儿的麻烦不够多吗?” 其实,跃跃欲试的这位也不敢真的动手,他能理解这个中国人的心情,副手被刀刺伤,结果自己还来这儿叨叨个没完,那是个人就难免有情绪。 不过,对方的冷笑和傲慢,真的让他很不顺眼,而他身上的压力又很大,真的是都快被逼疯了,所以他不介意跟什么人打一架,当然,前提是对方先动手才行,否则的话,头儿饶不了他——他并不知道此人是不是享有外交豁免权。 谷涛也又过来劝说,陈太忠也懒得理会那些警察,而是转头跟石亮说话,“你那个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可以组织一个游行嘛,要巴黎警方尽快交出凶手。” 他跟石亮说话,说的是汉语,但是旁边有人嘴快,就将这话翻译成了法语,而那俩警察第二次听到“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并且听说此人鼓励游行,登时就着急,“喂喂,你们嫌我们还不够乱吗?” 这就是德特依上尉不在的坏处了,DST的人知道,陈主任并不享有外交豁免权,但是这普通警察不知道啊,心说你这鼓励游行这不是个好事,尤其这是中国政府的外交人员——你这是要挑拨两国政府之间的矛盾吗? 反正,陈主任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这俩就必须走人了,同时心里不得不哀叹:这做警察的就是命苦啊,夹缝里生存,真的太难了。 倒是在旁边围观的中国人,看得有点傻眼,虽然有人不通法语,但是现场的免费翻译是如此地多,大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合着这个年轻的中国官员,似乎打算殴打法国警察来着? “我说陈主任,你做事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谷参赞真的是欲哭无泪啊,“我们身在法国,要尊重法国的法律。” “狗屁的法律,不断骚扰受害者的法律吗?”陈太忠冷哼一声,“反正你也知道,我又不是没打过法国警察,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这位真的打过法国警察?一旁的华人,看陈太忠的眼神都变了——在法国敢打法国警察,这年轻人太有血性了。 “有纲!”旁边一个东北女孩伸出了大拇指,大家忙不迭地纷纷点头,谷参赞见状,也只能苦笑着清一清嗓子,“对了老石,陈主任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第2122章 迁怒 就在陈太忠在医院大闹天宫的时候,德特依警官正看着眼前一张拼凑得整整齐齐的白纸,郁闷到不得了,“上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没有,我们非常确定,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戴着眼镜的女警察不满地看着他,被外行领导就是累啊,“我们使用了七种仪器……” “我不要听到这些,”德特依上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想知道,你们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没有了,上尉,”这次回答的是一个嘴巴奇大的男警察,就是那种你一眼看去,只可能注意到他嘴巴的那种大,“我想,我们可以走了吧?” 上尉思索着什么,一时没顾得上回答,眼镜女警察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声喊了起来,“德特依上尉,我们是在加班,是在圣诞假期里加班!” “好像只有你在加班,请记住你的职责,”德特依毫不客气地瞪她一眼,冷笑一声,“我已经连续十年在圣诞假期加班了,你以为我不愿意带着我的戴维去洛杉矶的迪士尼过圣诞吗?” “那是你的事情,”眼镜女警察寸步不让地回瞪着他,“现在我要告诉你,我无能为力了,这并不是我的问题,而是这张纸根本没有任何的问题……我要走了,你会投诉我吗?” “这是必然的,”德特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他心里还麻烦到不行呢,“除非你今天能在这张纸上找出问题,否则我必然投诉。” “我想,咱俩可以打他一顿,既然是要被投诉了,”大嘴巴的男警察看一看身边的女警察,眼神有些闪烁,“我负责抱住他,我想……你的高跟鞋或许能派上用场。” “哦,请等一等,”德特依一听也着急了,现在留在单位里的真没什么人了,而且更要命的是,眼前这二位不是他的直接下属,人家有自己的领导,“我有个不错的建议……” 他的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于是上尉先生终于得已借坡下驴,大手一挥,“好吧,你们可以走了,而我还要加班,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我答应了我的女儿,给她买拼图的……真正的拼图,而现在根本不可能有商店开门了,”女警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一点都不领情,“你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一个愤怒的母亲的心情,不过我发誓,上尉,你会知道后果的……一定!” “什么?发起游行?”德特依并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里,令他更为担心的,是这个电话的内容,“好吧,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圣诞假期。” 上尉先生可是非常清楚,对那个陈来说,发起游行真的算不了什么,那个家伙并不是外交人员,不过是持了公务护照罢了,很多外交人员所拥有的顾忌,并不在那厮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说,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消息…… 陈太忠也认为今天是很糟糕的一天,他并没有因为撵走了法国警察而沾沾自喜,恰恰相反,由于法国警方的高度关注,他发现自己不合适随意地外出了——是的,贝拉和葛瑞丝又要抱怨了,要知道,他来巴黎这是第三天了,但是还没见过她俩一面。 尤其让他愤怒的是,谷涛并没有将他需要的情报提供给他,也就是说,他夜宿驻欧办不但是象征意义上的,也是实际意义上的——他只能老老实实睡觉,就算想半夜溜出来,都没个好地方可去,也没个事情可做。 不过还好,第二天一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谷涛提供的消息——由于烟囱工人的出现,这个消息不得不通过纸张来进行传递,然而遗憾的是,这种事情白天干似乎不太合适,那么,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下午的时候,正林旅游局的人转道意大利,腾出了部分房间,省科协的那三位终于拥有了一个三人间,而就在同时,由于袁珏的伤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不需要再做观察,缝合的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迹象,也就是说,他回来休养并不会什么问题。 袁主任是不想呆在那里了,而且就像每个中国家庭所做的那样,驻欧办也有一些自用的药品,绝对可以保证他的伤口不受感染,陈主任甚至说了,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帮着袁主任打针——不会很疼的。 一个忙乱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其间陈太忠还接到了来自凤凰的电话,田立平从省外办听说了袁珏被刺伤,不顾已经是深夜十点半,直接将电话打了过来,要了解第一手情况。 陈太忠的答案,让田市长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两人就袁主任见义勇为的行为该如何表彰的问题,做了简单的探讨,最后决定,先在市里吹一吹风,等袁主任拆线痊愈之后,再做宣传——当然,这期间必然是要瞒着袁珏的家人的,反正这也是袁主任自己要求的。 下午大约五点多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穆晓牧再次出现在驻欧办门口,要求见于丽,这次他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刘园林,小刘同学也挺不耻他的为人,不过,看到他双眼血红,很显然是没有睡好,一时就有点心软了。 然而,门卫很重视陈主任的叮嘱,就拦着不让他进,说最近驻欧办事情太多,领导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到了这个地步,刘园林也猜到了一些东西,于是就说我担保了,陈主任万一怪罪下来,我扛着。 门卫也不想得罪他,陈主任是驻欧办的一把手,这个毫无疑问,遗憾的是这名一把手通常不在巴黎,而小刘同学则是长期在巴黎呆着的,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放行了。 穆晓牧跟于丽谈了大约二十分钟,就绷着脸走人了,陈太忠刚好给荀德健打完电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说不得就将刘园林喊了过来,“刚才你领的那个人,跟于丽谈了点什么?” “这家伙……唉,没劲得很,”刘园林不知道自家领导到底知道了多少,说不得将此事的前后经过重新讲了一遍,倒是跟齐玉莹的说法大同小异。 说穿了,那家伙真的是个天性凉薄之人,大概,安东尼的警告已经生效了,所以他今天来找于丽,就是说我已经跟现在的同居女友分开了,于丽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于丽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刘园林如是解释,一边说还一边笑,“小于那马大哈,根本没防人的心思,听他这么说就着急了,说是大家本来都是好朋友,不存在其他关系,结果穆晓牧觉得很受伤,于是就走了。” “哦,驻欧办现在不能再出乱子了,”陈太忠听得点点头,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园林你说,让小林她们在巴黎半工半读地上个大学,难不难呢?” 他嘴里是这么问的,心里却是在琢磨,姓穆的那厮心眼奇小,这么走了,别是心里存了什么想法吧,这安东尼也真是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亏你也好意思自称“唐”呢。 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驻欧办真的经不起折腾了,烟囱工人和袁珏受伤两件事,已经让他非常地被动了,更别说从现在到元月中旬,接待任务都安排满了,而他还要去搞巴黎申奥的资料。 我得把这个隐患扼杀了!陈太忠心里甚至产生了这么个念头,不过,想一想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同胞,一时就觉得,有点难以做出决定——反正最起码,他是不会再给安东尼施加压力了,用外人对付自己的同胞,已经很丢人了,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这种事了吧? 他这个想法是没错的,遗憾的是,就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隐隐地感觉到,有若有若无的杀气笼罩住了驻欧办,打开天眼一看,才发现穆晓牧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脚边放着一提啤酒,一边喝酒,一边恶狠狠地盯着驻欧办的大门。 这大冬天喝啤酒,你不嫌冷啊?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就觉得这人的状态有点不对了,毕竟他对卢刚事件还是有印象的,不过看看此人全身上下,似乎也没带手枪之类的东西,一时间就有点犹豫,该怎么处理一下这家伙呢? 反正,任由这家伙堵着门是不行的,这是驻欧办的一个隐患,更有可能对于丽造成严重的伤害,陈主任也相信,穆晓牧是一时想不开,过了这股子劲儿,没准就好了。 然而他对这人的行为实在无法坐视,眼下的驻欧办,再也经不起风雨了,再出点什么事儿,别说巴黎这边了,恐怕凤凰那边都要动自己了。 正琢磨呢,门口一辆大轿子车停了下来,看起来是省科协的人回来了,陈太忠再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忙忙地走出去,好家伙,这里面可是还有厅级干部呢,万万不能出事的。 第2123章 游行 大轿车上最先下车的是导游,然后就是赵主席李校长之流,陈太忠在门口迎接了一下,顺便淡淡地扫一眼门外,却发现阴暗的角落处,穆晓牧手向后一伸,就拽了一把手枪出来。 找死啊你?陈太忠一时大惊,轻描淡写地一扬手,就将一个定身术丢了过去,当然,省科协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行为的怪异,只当他是临时跟谁打招呼呢,大家热热闹闹地寒暄着走了进去。 还真的想给我找事儿?陈主任犹豫一下,走进驻欧办的时候,顺手解除那厮身上的定身术,心说你要是真敢乱来,那么我也就只好制服你了。 说穿了,他还是有点不忍心向国人下手,只要穆晓牧能缓过来这股子劲儿,他并不想葬送此人——年轻嘛,总是会难免冲动一点。 穆晓牧明显地没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异样,他愣了一愣,似乎有点奇怪自己怎么没下得去手,接着将手枪塞回后腰,继续坐在那里喝啤酒。 小子,我再给你个机会!陈太忠嘴里跟别人寒暄着,心里却是暗暗地发狠,现在是八点半,你要是十点半以前还不走,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然而,等到了十点半,穆晓牧还是没走,陈主任这下不干了,借口说自己这两天有点感冒,回办公室休息去了。 十二月底的巴黎深夜,气温极低,除了一些著名的娱乐场所和酒吧之外,很多地方已经是行人稀少,甚至可以说基本上就见不到人。 穆晓牧的情绪,比这气温还要低,他完全搞不懂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总之就是学业不顺、经济拮据和同学疏离,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漂亮而清纯的女孩儿,结果又被别人恐吓,让他离那个女孩远一点。 他是个不信邪的人,一怒之下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事实上两人也不过就是很简单的同居关系,分担房租和水电等费用,来感觉的时候再适当放纵一下彼此的欲望,仅仅如此罢了。 但是于丽今天明明白白的回绝,让他感觉天都塌了一般,尤其是他知道昨天辱骂自己的年轻人,居然是驻欧办的一把手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了。 如果小于愿意分担一下他的生活费,我俩能在巴黎生活得很不错,而且毕业之后没有太大的生存压力,就可以从容地找工作,是的,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 然而现在……那个给小于发工资的男人,硬生生地毁掉了他的整个人生,事到此时,他若是再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进不了驻欧办的大门,那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受到这种情绪控制,他回去后不久,又返了回来,并且揣上了自己偷偷购买的手枪——我要做一件大事给你们看! 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但是,他一定要等于丽出来,等不到于丽,那么就等那个陈主任,这两个人他是不会放过的。 穆晓牧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啤酒,脑中却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就是觉得乱的很,头疼得很,酒越喝越多,头脑反倒是越发地清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上又下起了蒙蒙的小雨,等他发现的时候,他的夹克已经有些微微地湿了,他抬头看一眼天空,低声咒骂一句,又坚持一阵,雨有些大了,他终于站起了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双皮鞋,抬头一看,一个高大年轻的家伙,正在扬着下巴看着他,“你坐在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穆晓牧冷笑一声,非常干脆地从背后抽出手枪,同时就打开保险,对着这个可恶的男人,“你该死,你们统统都该……”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年轻男人的手奇快地伸了出来,食指正正地卡进扳机的扣环内,硬生生地止住了他手指的动作。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可歉疚的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他并没有想到,这家伙最恨的居然是自己,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说不得他又叹一口气,“不过,你都已经做出决定了,不介意我再利用一下你吧?” 这是穆晓牧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很遗憾的是,下一刻他就昏了过去,对方……并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巴黎的环卫工人在十九区发现了一名死去的黄种人,死者被剥得只剩下内衣,头上开了一个大洞,很显然,此人是遇到了打劫的人。 这下,诸多在法华人真的不肯干休了,从上午十点开始,大家就组织起了游行,随着游行队伍的前进,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当走到会议宫所在的马约门广场的时候,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人。 组织这次游行的,有几个华人社团,其中就有石亮和荀德健注册的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石亮坐着轮椅,腿上很夸张地缠着厚厚的绷带,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 这次游行,甚至引发了一些小小的骚乱,不过同往常的骚乱不同的是,那并不是游行队伍搞出来的,而是周围有些人试图对游行队伍做出挑衅,比如说有些青少年向队伍投掷石块、酒瓶什么的。 这次,华人们进行了坚决的还击,当然,还击者当中到底有些什么人,大家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使馆的人已经再三地强调过:你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存环境做斗争,千万不要扯到政治纠纷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游行队伍打的旗号和标语虽然千奇百怪,却是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这个旗帜若是打出来,怕是就要被有心人大加利用了。 大约十一点多的时候,巴黎警方出动了,算是维持秩序吧,巴黎人有街头革命的传统,倒也知道如何控制事态,缓和大家的情绪。 石亮还想让袁珏也出来游行呢,遗憾的是两人伤势不同,石老板的伤在腿上,倒也还无妨,但是袁主任的伤在肚子上,实在无法走动或者是久坐。 事实上,驻欧办这边已经得了大使馆的告诫,这是法籍华人的游行,你们不要参与,以免让此事带上浓重的政治色彩,明白吗? 这个游行搞得沸沸扬扬的,吸引了各大媒体的关注,陈太忠甚至接到了黄汉祥的电话,要他一定保持冷静,千万不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陈主任在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犯错,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联系了法国文化和通信部的副部长科齐萨——事实上这个说法并不是特别地正确,严格地来说,是科部长这个“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听说了游行之后,将电话主动打到了驻欧办。 科部长是不甘寂寞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亲自来到游行的队伍前,对华人表示出了同情和理解,并且跟几个有名的华商边走边聊,一点都不带见外的。 当天晚些时候,他又邀请了部分华人共进晚餐,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一定不会坐视华人生存环境的恶化,会尽他最大的能力去推动此事。 今天的游行,规模是如此地大,陈太忠都呆在驻欧办没法出去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晚上悄悄地溜出去一趟,将法国申奥的资料统统复制了一套。 第二天的上午,科齐萨又来到了驻欧办,他此来是为了慰问在抢劫事件中受伤的袁珏的,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真的押了很大的宝在中国人身上,原本是跟他不相干的事情,他慰问了游行队伍又慰问政府官员。 就在科部长来访的时候,巴黎连续第二天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这次游行的人,是以非洲人为主的,而引发此次游行的,有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奥维塔被残忍地杀害,另一件事情,则是两个非洲少年由于受到警方的追捕,仓促之下藏身配电箱,不慎触电身亡。 用游行的非洲的人话来说,就是“巴黎警察对黑人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经常有黑人走在大街上就被莫名其妙地盘查,甚至带回警察局殴打,华人的待遇都比我们强,既然他们能游行,为什么我们不维护自己的权益呢”? 当然,黑人的游行,就跟陈太忠没什么关系了,他甚至在中午的时候,宴请了科齐萨一行人,以巩固中法人民的友谊,而科协赵主席等人由于巴黎的形势有点严峻,所以在半路上返回了,于是,他得以有幸会晤一下法国的副部长。 赵副主席的身份,比科部长差一些,不过既然是说中法友谊,大家就吃喝得很开心,当酒席结束的时候,喝了三瓶白酒的陈主任彻底地醉倒了。 陈主任醉倒的后果,真的有点严重,他一下午都在呼呼地大睡,而黑人们的游行还在继续,只是,在他大睡之后,非洲人的游行队伍里多出了几个大家不怎么认识的人出来。 这几个人是相当活跃的,不但向警察们扔砖头,还掀翻了几辆警车并且点燃了起来,于是,一场游行就这么变成了大规模的骚乱…… 第2124章 千禧夜 巴黎的这场骚乱,发生在千禧年到来的前一天,法国警方的反应相当及时,终于在晚上七点左右,将局面彻底控制住了,不但抓捕了大约六十名的破坏分子,还控制了大约二百人的嫌疑人。 然而很遗憾,下午异常活跃的四、五个家伙,还是漏网了,监控录像显示,这几个家伙的冲动,起了极坏的带头作用——当然,其他地方也有带头的人,但是很多人都被擒获了,漏网的人中,这几个家伙的来历无人知晓。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抓不住那就慢慢地抓,巴黎人对街头革命已经很熟悉了,有游行的地方,最终会形成或大或小的骚乱,这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人类社会中,从来都不缺少趁火打劫的家伙,就连前一天的华人游行,可不是也酿成了一些冲突吗? 当然,相较而言,华人游行的秩序强出几内亚等国家来的黑人太多太多了,所以这两天接连发生的游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华人果然是个懂得克制的群体。 事实上这也是巴黎人甚至法国人的共识,华人在这里,或者能被人评价是胆小、怕事之类的,但绝对不会跟“麻烦”二字沾边。 接下来,巴黎警方就要认真考虑如何善后此事了,有那不明真相的领导发问了,既然都是少数族裔要求改善生存环境的,为什么这华人和非洲人不一起游行呢?他们有着相同的诉求不是? 这些领导这么问,多半是没存了什么好心肠,他们只是想着,既然这两个族群有类似的要求,那么万一事态控制不住的时候,先挑拨这两边斗起来,警方这边的压力就要小一些,国际舆论也不能单纯地指责法国政府了,是的,不会转移矛盾的政府,不是成熟的政府。 然后大家就很惊讶地发现,其实这两起游行,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一桩公案引发的——华人们遭遇了一起极其恶劣的抢劫案,一天之后,抢劫案的两名元凶死亡,其中一人是被虐杀,而紧接着,又是一名华人被害。 像这种情况,华人能跟非洲人走到一起游行,那才叫见鬼呢,意识到这个问题,登时就有人提出了建议,既然是这样,在十九区这里,我们不妨多布置一些华人警员? 这个设想无疑是好的,华人讲秩序而非洲人更热衷于捣乱,将两个族群有意无意地对立起来,能省去很多麻烦,但是这不现实,华人在巴黎做警察的,非常非常少…… 陈太忠在人群里捣了一阵乱之后,施施然回去了,然而,就捣乱了这么短短的一阵,便让他回想起了以往肆无忌惮的日子——那些值得回忆的青葱岁月吖~ 这些感觉,真的已经很少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了,久远到不太真实一般,这份久违的快感让他在接下来的几天,拥有了相当不错的情绪,哪怕是国内并没有大肆报道巴黎的华人游行。 事实上,国内的反应完全说得过去,毕竟现下大家的目标是埋头发展,而发生在千禧年之交的游行也是法国人自己的事,国内反应太剧烈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在巴黎这座神奇的城市里,游行罢工之类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从环卫工人到警察,从航空公司职员到邮递员,谁没有参加过几次罢工呢?没有罢过工的法国人,不是真正的法国人。 让陈太忠感到有点略略不舒服的是,因为国内要低调报道此事,他的副主任的见义勇为的行为,也要推迟了。 宋姗娣已经将她专访的稿子发回了《天南青年报》,领导对她初来法国就能抓到如此重大的新闻而深感欣慰,然而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后,新的命令就下达了过来,“这件稿子不但要押后发,而且要做较大的删改……巴黎那里,非洲人正在游行,是吧?” 宋记者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陈太忠正在埋头呼呼大睡,那么商谈的结果也就不问可知了,总之,对凤凰驻欧洲办事处所有的人来说,千禧年的前两天,真的带给人太深刻的印象了。 当天晚上,驻欧办继续灯火辉煌,毕竟每个人的一生最多也只可能遇到一个千禧年,午夜时分,埃菲尔铁塔周遭两万支探照灯在夜空上纵横交错,紧接着铁塔顶上的烟花齐齐绽放,塞纳河上的游艇同时鸣响新千年的汽笛,上百万人将香榭丽舍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陈太忠曾经答应,在这个夜晚带女孩儿们出去玩的,然而现在他不得不食言了,不过还好,就在这时,他们纷纷接到了来自国内的问候电话。 大约是在十二点半左右的时候,黄汉祥也打来了电话,对北京来说这是早上八点,他提出一个不错的建议,“今天巴黎的活动很多啊,我想你应该出去活动活动。” “我已经活动过了,”陈主任如是回答,他甚至不介意说得更明白一点,“过几天我要回国了,到时候会带一点惊喜给您。” “呵呵,我知道你这家伙能行的,”黄汉祥笑得很开心,事实上,通过某些渠道,他已经知道小陈开始着手办理一些事情了,“不过,你不能知足,再在那边呆一段时间吧……对了,松露,冬天的松露味道不错,寄回来点给我,嗯,新年了,我得忙了,回头再说。” “可是我要回去考试啊,”陈太忠还待辩解,那边却是已经压了电话,等他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新千禧年的第一个舞会已经开始了,驻欧办的人、留学生以及一些华商已经在大厅里跳了起来。 不过于丽没有跳舞,她在楼上陪着袁珏向下看,小丫头刚才得知,死在十九区的那个华人,有可能是穆晓牧,这心情就有点糟糕…… 死者已矣,而生活还要继续,第二天是元旦,大家玩得累了,都是很晚才起床,连省科协的人都不例外——为了感受巴黎在新的千禧年的疯狂,他们晚上出去游玩了,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回来,这还亏得是队伍里有赵主席和李校长这种上了年纪的领导,要不然没准就通宵了。 袁珏起得不晚,大概是在八点钟就出现在了大厅里,他下楼的时候,正好见到陈太忠在用微波炉热面包,“老板你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啊,最近事情这么多,”陈太忠笑一笑,随手打开了微波炉,叹口气坐在那里,“你要不要来一点……老袁你也知道,外松内紧,现在形势不是很好,我得多提防啊。” “没那么严重吧?”袁珏走到大厅的沙发处,扶着扶手慢慢地坐下,很随意地笑一笑,他知道陈主任指的是什么,“咱们驻欧办没来巴黎的时候,这么些年他们可不也过来了?太忠我说你啊……别背那么沉重的心理包袱。” “没压力就没动力嘛,”陈太忠听得笑一笑,“再忙一段时间,可能我又要回国了,老袁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老板你不能这样啊,轮也轮到我一回了,”袁珏一听就急了,“得了,别的我也不多说,等拆了线我就走,回去休养去,春节过了我就回来。” “你这不是胡闹吗?才拆了线,上飞机有危险!”陈太忠瞪他一眼,“伤口崩开算谁的?你当给你个降落伞,你就能半路下机啊?” “反正我得尽快回去一趟,昨天冬梅打电话,口气怪怪的,问我最近有没有肚子疼,”袁珏脸上的表情很精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怀疑那个韦妆诗又跟她说了什么……就是校门口杂货店的老板。” “可是我要回去考试啊,要是没问题的话,今年我就能拿上毕业证了,那就怎么也是大专生了,”陈太忠的眼皮子翻一翻,“老袁,你要学会顾全大局。” “我很愿意顾全大局,那我先养伤好了,”袁珏听得就笑,心说老板这官腔现在越打越顺溜了,“我等你回来,这总可以吧?小刘也想过年的时候回家看一看,巴黎这边就麻烦你费心了。” “对了,这保洁工过年怎么安排,你有什么建议没有?”陈太忠想到这个有点头疼,春节是中国人最注重的节日,尤其是凤凰这种比较偏远的地区,大部分县区甚至要过完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才算春节结束,“驻欧办不能不留人啊。” “过年小刘也想回去,”袁珏听得眉头皱一皱,说起这个过年来,他也是有点头疼,比如说凤凰驻京办,过年索性就关门了,但是驻欧办不能关门不是?毕竟欧洲人是不过春节的,“实在不行的话,年前我赶过来。” “你们都回吧,我一个人撑着好了,”到了现在,陈太忠都不可能不在这里留人了,爬烟囱的都有了,下一步谁知道还会招来什么人?“反正我这儿朋友多。” “这个不好吧?”袁珏笑一下,却是不小心扯动了肚上的刀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招呼得过来?” “都跟你说了我朋友多,”陈太忠白他一眼,站起身来一边拎着面包乱啃,一边向外走去,“你还是晚一点回去吧,看你这样儿,回去也交不了公粮,还不如等恢复得好一点。” “你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啊?”袁珏哭笑不得地嘀咕一句。 第2125章 打赵晨 元月二日的时候,科齐萨再次来驻欧办共进了午餐,这是恭贺新年的意思,下午的时候陈太忠接到葛瑞丝和贝拉的电话,说是她俩要回英国,有演出也顺便探亲。 两个女孩对陈太忠来巴黎一周多时间都没来看自己,是相当地不满,但是她俩也知道,驻欧办最近遇到了不少事情,总算还好,陈某人许诺说一个月以后他的办公室会变得相当地空荡,到时候,嗯嗯…… 还是在这一天,荀德健来到了法国,这次石亮受伤华人游行,他居然没有赶来,这让他有些郁闷,从某个角度上讲,话痨还是很爱凑热闹的,更何况他是自封理事长的呢? 省科协的人还没走,事实上,他们来巴黎虽然遇到了两次大规模的游行,导致行程有点不太畅通,然而千禧之夜的狂欢场景,足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了。 荀德健到达驻欧办是下午五点,正好石亮也在,石老板的腿上的伤势好得很快,最起码现在是消肿了,若不是要坐着轮椅给别人看,他甚至可以单手拄着拐杖走一截路了。 驻欧办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华商和留学生,大家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这次袁主任出手救人,随后陈主任在医院发飙,对华人的维护之意都是一览无遗,众人都明白着呢。 无形之中,大家就把这里作为了一个可以信赖的机构——这世界上没谁是傻瓜,想要得到别人的真心拥戴,并不是看你说了些什么,而是在于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荀德健走进大厅的时候,大厅里有十七八个人在,其中七八个人在墙角打扑克和围观,还有两个人在下象棋四个人围观。 剩下的就是在喝茶聊天了,陈太忠跟石亮坐在一起唠嗑,见他来了也懒得起身,“才来啊,黄瓜菜都凉了,就知道你小子指望不上……嗯?” 陈主任很惊讶地发现,话痨荀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个他是认识的,见状禁不住皱一皱眉头,“来就行了,怎么还带外人呢?” “陈太忠,我找你来,是要商量点事儿,”赵晨大大咧咧站在那里,身后两个人明显地是他的跟班,“有空吗?” “空我随时都有,可是凭什么给你呢?”陈太忠面皮一沉,他对这家伙真没什么好印象,在黄老做寿那天,这厮就试图挑衅他来着,后来又听说此人是疯狗乱咬人,尤其是,黄家对此人不薄,丫挺的居然就投奔蓝家了。 陈某人啥都怕,就是不怕疯狗,而且眼下是在巴黎又不是北京,他就不信对方比自己玩得更好,于是侧头看一眼话痨,“小荀你在北京呆了一段时间,这眼皮子杂了很多啊,什么人也能认识。” 他说的是眼皮子“杂”而不是高,再加上前面的话,不屑的意思一览无遗,荀德健一听就明白了,说不得苦笑一声,“飞机上认识的,赵总听说我要来这儿,就跟着来了。” “陈太忠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赵晨原本就是个暴烈的性子,听他如此说,禁不住大怒,面上带笑眼中却满是疯狂之色,“看来你对我挺不满意?” “给我滚远一点,你算个什么东西,陈太忠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陈太忠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了,“门卫……” 门卫有一个回家过长假去了,另一个就指着赚加班费呢,听到屋里有人招呼,紧走两步过来,“陈主任,有事吗?” “你自己走,还是我叫门卫把你丢出去?”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指赵晨,“大过节的,乖一点,自己往外走……啊?” 赵晨只气得脸色发白,才要再说话,门卫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听不懂中国话,但是这种情势是个人就能看明白,说不得上前去拉扯赵晨,“这里不欢迎你们。” 不成想,他才一伸手,赵晨身后的伴当不干了,虽然大家都说一等洋人二等官什么的,但是在赵衙内眼里,普通的外国人真的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这里是凤凰市驻欧办,是政府派出机构,在这儿打工的外国人有啥可怕的?更别说还走了一个,只留了一个门卫在这里。 于是,那俩伴当齐齐出手,一个抬手去打门卫的手,另一个身子一侧一蹿,肘部发力,一个肘锤就打得对方后退两步。 “找死!”陈太忠一拍桌子,身子一晃就站起来蹿了出去,大家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得“啪啪”两声,打手的那厮被一记耳光扇得打了一个转,另一个用肘锤的更惨,被他一脚就踹出了五米开外。 “敢在我这儿动手,胆子不小啊,”陈太忠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点头,四周的人却是都被惊动了,站起身子齐齐地看过来。 那吃了一记耳光的家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低沉地怒吼一声,向前一蹿,一记戳脚硬生生地踏出,随即又是当面一拳。 “啪”地又是一记清脆的响声,陈太忠身子一动,抬手又是一记反手耳光,再次将此人扇得转一个圈,这一记就狠得多了,那位捂着脑袋就晃了起来。 就在这时,被踹飞的那厮用力支起身子,就想站起来,陈太忠哪里容得他站立?说不得身子箭一般蹿过去,冲着他的背脊狠狠就是一脚,“给我趴着!” 打门卫手的那厮也就算了,算得上是护主心切,这家伙居然敢上前肘锤打人,还反了你小子,“打狗还看主人呢,你以为你是谁啊?” 赵晨愣得一愣之后,大吼一声,端起旁边的凳子就要往这边冲,不过驻欧办里这么多人,岂能容得他胡来?说不得大家齐齐上前,抓手的抓手,抱腰的抱腰,“别动手,好好说……” 赵晨也有两下子,但是别人说他是疯狗,大抵还是因为他打架不要命,而并不是说他身手有多么高超,再加上他是刚从飞机上下来,身上没刀也没枪的,一时间就被人死死地缠住了,他急得大叫,“陈太忠,我饶不了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陈太忠一听这话,登时就恼了,脚下狠狠一顿,直踹得地上那厮吐一口血,才走上前冲着赵晨胸口戳一戳,“小子,上门打人你有理了?” “早听说你是疯狗了,哥哥我专打疯狗,”陈太忠一指旁边的人,冷笑一声,“来,你们把他放开,我不占你便宜,看我怎么把你扔出去。” 他是这么说的,别人肯定不能放不是?赵晨没命地挣动了两下之后,停了下来,看向对方的眼中,竟然是一片血红,“陈太忠,我记住你了,我跟你没完……今天我找你,本来是要商量正经事的。” “我跟你没话,”陈太忠哼一声,“上门求人你还厉害到不行,告诉你们,今天谁敢再动手,就等着掉零件吧。” 一边说,他一边冲门卫指一下,又指一下门口,随意地摆一摆手,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把他们给我弄走! 门卫还恼火呢,吃了这么一肘子,有心动手吧,发现自家老板也没鼓励的意思,说不得上前推推搡搡地将三个人弄了出去,赵晨只是疯狗却不是白痴,眼见陈太忠不但敢出手,身手还好,身边人又多,也只能不声不响地离开。 走出门口,他才恶狠狠地回头指一指驻欧办,虽然没说什么,只是他的眼中,都看不到眼白了,只有黑色和红色。 他这几个人离开,别人好奇啊,在大家心目中,陈主任此人或者脾气不太好,但是对华人还是相当热情的,于是就有几个人上前发问了,“陈主任,那是什么人啊,你怎么对他那么不客气?” “他先对我不客气的啊,你们没看到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家伙就是一个红色子弟,仗着认识几个老人,在北京骄横跋扈的,这种人就欠收拾。” “那是,那是,”旁人纷纷点头附和,在场的多是法籍华人,听说那个家伙是传说中的太子党,倒也没多少人对其有好印象。 荀德健却是听得苦笑一声,“陈主任,我听他说了,好像是黄总让他找你的,你们这倒是好,一个比一个脾气暴躁,正经事儿还没说呢,先打一架。” “我管是谁让他找我的呢?来了驻欧办,有话就好好说话,狂个什么劲儿,”陈太忠不在意地摇摇头,“你没看到刚才他是什么态度?” 他已经将赵晨临走时的反应看在眼里了,心说那厮疯狗的名声在外,这下是怕是不能善了啦,那么,我又何必等那家伙找上门来? 第2126章 谁是疯狗 赵晨离开驻欧办之后,心里真的是太恼火了,摸出手机就想给黄汉祥打电话,却是被他的伴当劝住了,“赵总,这个点钟,黄总肯定已经睡了……你得考虑时差啊。” “陈太忠这个混蛋,我非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不可,”狂妄的人都是类似的,跟陈某人一样,赵总也不会考虑,今天他到底是不是无礼在先,还是那句话,他觉得自己有嚣张的资本,那别人就必须得容忍,“小连,你不是说,你在这儿有几个战友吗?能不能搞到枪?” 小连就是那个被扇了两个耳光的家伙,听到老板这么问,一时就有点犹豫,“这个还真不好说,就算能找到,也得要一段时间……对了,黄总不是找陈太忠有事吗?” “哼,我给他留口气儿就行,”赵晨哼一声,不过,在沉吟片刻之后,他终于悻悻地哼一声,“黄二伯这话我是不管传了,在法国动手难度有点大,等回了北京我弄残他!” “那咱这一趟,可不是白出来了吗?”小连叹口气,他可是知道,赵总这次来除了要帮黄总办事,他自己也有事相求姓陈的,“荣哥也受伤了,真不划算。” “我没事,”那唤作荣哥的摇摇头,他在驻欧办被陈太忠打的吐血,不过他有师承的,打架受伤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伤情还是比较有把握的,“这家伙很厉害,力气再大一点,我肋骨非骨折不可。” “厉害?他能厉害过枪子儿去?”赵晨冷哼一声,旋即微微一笑,“好了,既然来了,就玩上几天再走,好像不办事,咱就不能来玩似的。”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俩伴当可是心里有数,赵总笑的时候比发怒更可怕,说不得悄悄地交换一个眼神:看来老板这是一定要弄掉陈太忠了。 赵晨在京城的衙内圈子里声名赫赫,相厚的也有那么几个,几个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找到了几个法籍华人做导游,吃喝玩什么的,那就不用说了。 第一天就这么凑活将就着过去了,第二天赵晨等几人又是四处闲逛,到了晚上的时候,本地的华人居然给他们找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模特来共度良宵——虽然只是三流的小模特,可这好歹也是巴黎模特不是? 赵晨此人,并不是特别好女色,不过有人白给,他也不可能不要——毕竟还是个男人不是?说不得搂着两个顺眼的嗨皮去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猛地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睁眼一看,果然,客房里灯火通明,直晃得人眼晕,一个人靠坐在电视柜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忠。 “就算想死,你也不用这么上杆子吧?”赵晨登时就恼了,他手边有几个酒瓶子,而他入住的地方,又是大名鼎鼎的丽兹酒店,以这里的安保措施,他不需要把酒瓶子打碎,抓着瓶颈部分扎向陈太忠,他只需要把酒瓶子砸向玻璃,对面这家伙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家伙,就只配做一条疯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今天我时间宝贵,也不跟你说那么多,你就告诉我,黄汉祥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说句良心话,原本他昨天就可以动手的,但是话痨荀说了,是老黄让姓赵的找自己的,那么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给黄二伯一个面子的。 陈太忠眼里没领导,这是大家公认的,但若是当天采取报复行动的话,真的不好,不但愧对领导也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所以,他就等了一天,看黄二伯有电话来没有。 不成想,他是个狂的,赵晨也不弱,两人都不联系黄汉祥,哪里还会有来自于黄家的电话?于是,陈主任终于漏夜出动。 说句良心话,陈太忠对人的态度,还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像对上穆晓牧,他就愿意多给对方两次机会,因为小穆同学是受了临时的打击,一时半会儿的,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冲动,只要能悔改,那就不错。 尤其是他认识穆晓牧也是在异国他乡,大家都知道,陈某人是比较讲究小集体主义的,在国内的话,遇到的都是中国人,也不便于区别对待,但是在国外,他就愿意多给对方那么两三次机会,他乡遇故知嘛。 但是对上赵晨这种人,他真没有客气的打算,那厮在国内就挺狂的了,出来之后再狂成什么样也无须考虑了——你狂任你狂,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哥们送便当。 说白了,就是赵晨这个“疯狗”的名头,促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搁给别人说,那是疯狗咱让一让吧,搁给陈太忠想,反正是疯狗了,咱一棒子搞定算了。 所以,等不到黄汉祥的电话,他终于出动了,不过赵晨哪里知道这些名堂,只当是这厮扛不住某些压力了,于是冷笑一声,“想要知道是什么话吗?那你换个态度吧。” “哥们儿天生就是这态度,”陈太忠微微一笑,不见作势身子就已经晃到了他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换这种态度?” “啪”地一声脆响,赵晨脸上就是一红,不过他略略一错愕之后,就一声冷笑,眼中的血丝越发地浓密了,“陈太忠,你有种……真的有种。” “都跟你说了,陈太忠三个字不是你叫的,”陈某人微微一笑,抬手又是两记清脆的耳光,“我有种没种,你说了不算啊。” 赵晨默然不语,眼下这种态势,他说什么也是白搭了,人家都摸进他的房间了,报警吗?那还真不够丢人的。 他不说话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陈太忠不干了啊,说不得走上前又踹他两脚,“我说,我跟你说话呢,你一声不吭,这是个什么态度?” “有种的,你就杀了我,”赵晨苦笑一声,生生死死的他见得多了,他手上的人命也不是一条两条了,人活这一辈子,争的可不就是这么一口气吗? “你是被十九区那些黑人杀了的,跟我不相关,”陈太忠微微一笑,看起来非常自然的模样,然而他这话听到赵总耳朵里,那真是要多震撼有多震撼了,“十九区的黑人?” “嗯,他们还有奸尸的爱好……当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陈主任一边笑,一边摸出了一把手枪,那是穆晓牧留下来的,“你要知道,国家需要你,巴黎现在……需要一些被莫名其妙杀害的华人。” “陈太忠你……你过分了,”赵晨就算再是疯狗,也疯不到某人的地步,一时间真的是进退维谷,只得肝胆俱裂地呐喊着,“你不怕酒店的保安发现吗?” 他不怕被枪杀,自打在四九城里胡作非为以来,他已经做好死于非命的思想准备了,但是这个死了之后还要被……奸尸——尤其关键的是,他还是一个男人,对这种事情,赵晨真的无法坦然面对。 “你使劲儿喊,他们就发现了,”陈太忠根本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冷哼一声,走上前踹两脚,接着又加劲儿踹两脚,“麻痹的……你倒是给我喊啊!” “你……”赵晨怒视着他,眼中满是血红,直到又吃了两脚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家的处境,于是深深地吸一口气,“好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姐姐呢,你有吗?”陈太忠笑一笑,这世界谁还会说话比他更难听?“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把黄汉祥要跟我说的话说出来,我让你死在国内。” “你……你让我死在国内?”赵晨艰涩地咽一口唾沫,他当然不想死了之后被人“奸尸”,但是,对于这种让自己“死在国内”就算照顾的语气,他还是有点不能忍受,“我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哥们儿乐意,”陈太忠瞪他一眼,心说我不怕你这疯狗,但是我还有父母亲友,我防得了你一时我防不了你一世啊,“我就问你一句,说还是不说……不服气你可以喊保安不是?” “陈太忠,我真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赵晨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狂躁的情绪变得冷静一点,他是比较缺弦儿,但还不至于是傻帽,是的,他猛然间反应过来了,跟这个人作对,或者是个错误的选择。 “操,你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吗?”陈太忠弯下身子,抬手给他一巴掌,顺手将枪口顶住了他的额头,“挺白净的一个人儿,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扣扳机?” “陈……陈哥,咱们……咱们不至于弄到这一步的,”赵晨是狂,但是疯狗他咬的也是人,遇上老虎之类的,想疯也要考虑个成本不是?“我跟您……道歉了,成吗?” “嘿,难得啊,”陈太忠听得也有点好笑,说不得手上微微收一点力道,“你道歉我就挺稀罕吗?真还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了。” “我也不跟你多说,你就说说,老黄让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说得哥哥心里痛快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 第2127章 智障 黄汉祥让赵晨找陈太忠,一共是两件事,其一就是要让小赵把某些东西带回去,黄总已经知道小陈出手了,那么肯定是会有所得的,把你得到的东西捎回来好了。 第二点就是巴黎的情况,现在有点糟糕,既然如此,小陈你就再兴风作浪一番,争取让这儿的去情况变得更糟糕一点——没错,黄二伯前一阵说了,你应该顾全大局,不要乱掺乎,不过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说白了,黄汉祥就是让陈太忠适当地败坏一下巴黎的形象,也不用坚持多久,无非就是不到两年的时间,等2008年奥运会举办地尘埃落定的时候,太忠你就可以收手了。 前一件事陈太忠倒是有点能理解,他从巴黎奥申委搞到的东西,有些是不可能通过快递之类的方式寄回国内的,必须由专人带回去,至于赵晨可靠不可靠,会不会出卖国家利益,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跟他陈某人无关。 但是对后一件事,陈某人表示出了适当的不解,“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前几天黑人闹事的时候不说,现在才想起来,黄二伯这不是马后炮吗?” 他认为,这是老黄被人撺掇了,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缺德的,一开始老黄想不到,那也很正常,当然,在陈某人的字典里,没有“缺德”二字,他对后面这个任务,其实还是有一定兴趣的,哥们儿这是为了祖国而操蛋啊。 赵晨早就被他收拾得有点受不了啦,当疯狗遇上疯虎,最终是要甘拜下风的,听他这么问,才恨恨地回答,“这是黄总听说了黑人闹事闹得挺大,才想到的点子,你把前后的因果搞错了。” “话多!”陈太忠抬起脚来又踹他一脚,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我错没错关你屁事,你把问题说清楚就完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就看不清形势呢?” “嗯,是我错了,”赵晨这也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怒火,说不得低下头,“你可以把资料交给我,让我带走吗?” 他想的挺好,如果你让我带了资料走,那么在国外的时候,我就是安全的,等回国以后,咱俩再慢慢玩儿,我倒不信在国内你也能有现在这么狠。 “不用你带,”陈太忠一边思索,一边缓缓地摇摇头,他倒是没想到赵晨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在他想来,姓赵的号称是疯狗,但是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蚂蚁一般的人物,若是愿意的话,他伸一伸小指头就碾死了,哪里费得了那许多事? 他想的是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去考试了,而且他从巴黎奥申委弄出来的资料也有点多,姓赵的带上这么一大包资料回去,怕是过不了机场海关这一关。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赵晨一听他这话,光棍脾气登时又发作了,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不就是叫了你几次名字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一定要干掉我,你才能睡得踏实?” “看把你能耐的,你倒是有本事让我睡得不踏实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却是没再出手,他是琢磨老黄交待的这个任务该怎么进行呢,听到这个家伙这么色厉内荏地嚷嚷,才想起来眼前还有这么一个祸害。 想到眼前这厮,他就又想起一件事来,说不得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对方两眼,“我倒是忘了问了,黄老做寿的时候,你找我麻烦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听说你弄了两家焦炭的上家,”赵晨想起这件事,脸上也带出了点悻悻,“本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吃我手里一点货呢。” 合着这家伙那次找陈太忠,也是听蓝家说了,此人手里有现成的销售渠道,才主动找上去的,不过赵某人做人狂惯了,就算求人也要摆出一副大爷的模样——而且,只有表示出自己的不含糊,才能从对方手里拿到更多的份额、谈出更好的价钱不是? “买卖做到你这样,不如一头撞死算了,”陈太忠听说是这么个因果,禁不住摇头笑一笑,又叹口气,“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别人说你是疯狗了,你这脑袋瓜里装的,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赵晨当然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叫他,不过他并不觉得疯子这名声有什么不好,他很喜欢被大多数人敬畏的那种感觉,当然,可以肯定的是,疯狗这个叫法他不会喜欢,也很少有人敢这么当面叫他。 然而,眼下有人这么叫了,他却还是得忍着,只是,听到陈太忠这么评价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回一句嘴,“我只是想做点买卖,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我跟你这智障就没话!陈太忠总算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家伙了,怪不得所有人都确定,这家伙是真的不正常,明显脑子里缺弦儿呢,于是他索性直接发问了,“焦炭这活儿,是你想做还是蓝家撺掇你做的?” “他们给我提供了信息,我就做呗,”赵晨回答得天经地义的,“反正你肯定不会跟他们打交道,我跟你打交道的话,黄二伯也不能说我啥。” “我……我现在弄死你,你肯定不服气,”陈太忠真的都没兴趣跟这家伙叫真了,跟智障叫真,丢人啊,说不得冲他指点两下,“这么着吧,过两天我回北京,你有一次报复我的机会,我让你小子死得心服口服。” “用不着,”赵晨摇摇头,听说自己今天安全了,他就又放松了,“我看出来了,你这人也算有点办法的,这样吧,只要你肯收我的焦炭,那我不找你后账,咱们合作。” “做梦吧你,我搞焦炭图的是政绩,”陈太忠瞪他一眼,“想占我的份额?你趁早死了那个心,合作……切,你以为是个人就有资格跟我合作?” 这世界上的事儿,还真是奇怪,他今天过来,打定主意就是要收拾赵晨的,不整死也要整个半残废,不成想一连串的话呛下来,他居然有点不想动这厮了。 这家伙脑子缺弦儿,这还在其次,关键是此人好像不懂得防人,你要说他疯,那是真的有点不正常,但是这家伙能被那么多老人护着,不仅仅是因为往日的情分,跟他做人的风格怕是也很有关系,这家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非常率性的一个人。 想到自己当年在别人眼里,可能也是这种愣头青,陈太忠这个毒手就实在有点下不去,不过他既然横下一条心来了,那就肯定不能空手而归,说不得一指床上那俩睡得死沉的金发美女,“今天不带找你麻烦了,那这俩替你死了。” “什么?”赵晨其实听明白他的话了,不过他实在有点不懂这个逻辑,于是眉头一皱,“咱俩的事情,关她俩什么事儿啊?” “关不关她俩的事儿,你说了不算,”陈太忠瞪他一眼,心说这小子还不习惯伤及无辜?嗯,也不枉我放你一马,不过,那俩女人既然是外国的,那死也就死了嘛,又不是华人,“不想犯谋杀罪的话,你最好一大早就放了她们,明天下午两点,她俩会死。” “什么?”赵晨听得目瞪口呆,有心再问一问吧,又有点不敢,直到见陈太忠打开窗户,身子一纵向外跳去,才轻声嘀咕一句,“你不至于这样吧?” 一边嘀咕,他一边已经将身子抢了过去,巴黎这两天有寒流,很冷的,而他只穿了一件睡衣,不过此事他已经顾忌不到那份寒冷了,探头到窗户外面望一望,却是根本看不到陈太忠的影子,一时间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要说这世界上,狠人是多,但是狠人也有怕的,就是怕比他更狠的,赵晨也不是没吃过亏——要是没吃过亏,就锻炼不出他这份心肠来。 今天陈太忠这强势,就算又给他上了一课——人家杀人都要预先播报一下,而且点明是替他死的,这份嚣张,真是他想学都学不来的。 不过,他可是不敢小看陈太忠的警告,说不得第二天一大早,就将两个女孩儿打发走了,满脑门子心思都是在琢磨:这俩会怎么死呢? 说句实话,他真有心打个电话问一下,陈主任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她俩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他居然不敢打这个电话给陈太忠,由此可见,有些人真的具备一出手就吓得众生觳觫的能力。 然而,一日夫妻百日恩,赵某人既然跟那俩女人做了一夜的露水夫妻,心里多少也是要有些不忍的,再加上心里好奇,于是终于联系上了远在北京的阴京华。 阴总跟陈主任的关系,那是绝对不见外的,说不得一个电话打过去,“太忠,听说巴黎最近的治安不太好,有啥预防的措施没有?” “人要想死,那谁都拦不住,”陈太忠知道这电话的意思,说不得笑一笑,“撇开治安的情况不谈,巴黎这两年……自杀率很高的。” 第2128章 阴对阴 那俩女孩儿还是死了,都是自杀,一个是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一个是冲到疾驰的汽车前被撞飞了,赵晨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尿道括约肌痉挛了足足十几秒,好悬没尿湿裤子。 从本质上讲,他也是个罔顾别人死活的家伙,但是别人死和自己死,那是大不一样的,尤其是某人嚣张到提前就宣布了结果,而用的还是旁人不知道的手段,匪夷所思地弄死了两个人——要知道,这俩人可是替他死的。 一想到自己曾经跟死神这么亲近地擦身而过,赵晨的心脏就禁不住地突突乱跳,死不算可怕,但是死得如此莫名其妙,那就实在太可怕太可怕了。 要是没有一击毙命的手段,这一辈子都不要在这家伙面前得瑟!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没办法,有些人真他妈的是太不讲理了。 他不仅仅是下定了决心,甚至他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赵晨可不想跟这个疯子离得太近,万一那厮什么时候不爽了,改变了主意怎么办?反正这种事情他赵某人是干过。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们为什么跟赵晨走得那么近吧,”陈太忠对两条生命的消失,并没有太多的歉疚,那俩女人是外国人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不这么做的话,很可能吓不住赵晨那个疯子。 为了防止那个疯子对我的亲戚朋友下手,我也是别无选择的!他很是给自己找了些理由,当然,陈某人并没有想到,赵晨对他的评价同样是“疯子”二字。 反正黄二伯说了,巴黎的情况越糟糕,申奥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看看,陈主任的理由多得吓人,死两个人……那肯定也算得上是治安不好。 这件事办完,陈太忠也要考虑回国了,黄二伯还在他的资料呢,所以,他花费了两天时间,将驻欧办里细细地过了一遍,检查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原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总算还好,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房屋外窗户短檐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两个看起来有点古怪的东西,当然,他并不能确定那玩意儿是不是窃听器,于是就趁着打扫卫生之际,让人没命地划拉两下,将那东西弄进垃圾桶丢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他要催德特依上尉修理烟囱了,要说这巴黎警方的做事效率还真不怎么样,他连催好几道,那边一直说找不到合适的人——或者,跟会发生的费用有点关系吧? 到最后,陈太忠实在懒得等了,就威胁说要将手里的录像带公布,并借此质问巴黎市政府的办事效率,反正搞事嘛,他还怕个什么? 这一下,德特依的办事的效率终于上来了,第二天就派了人来修理烟囱,陈主任亲自跑到房顶上监督,而刘园林则是陪着袁主任去拆线。 不过,这烟囱修得真的不够快,敢情这边是将此烟囱当文物来修复了,不是找几块砖头砌上就行,而是尽量用掉在房顶的旧砖拼凑粘合在一起,再将还原好的砖头粘回原位,做完这些,用了整整两天。 “也不知道这冉阿让会赔多少钱,”陈太忠已经买好了机票,打算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有一小点时间,索性就将手里的法文资料甄别一下。 他复制了足足有六七十公斤的资料,如果将这些资料统统转交给黄汉祥,那会给他带来点麻烦,一来是不太好解释这么多的资料是如何过了海关的,二来想说明他是如何将东西弄出巴黎奥申委的,也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所以,他打算弄出点重要的东西来,其他不太重要的,就走马观花地瞎拍一下,先给个录像,回头再将实物分批分批地弄给老黄——说穿了他就是闲得慌,所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干,要知道这拍片子,可是比复制资料费时费力多了。 不过,通过整理这些资料,他才猛地发现一点:合着天底下会做坏事的,不仅仅是他陈某人和黄汉祥,这巴黎市政府里……也有阴人呐。 就像老黄想到了,要陈某人在巴黎制造点不安定因子一般,巴黎奥申委也有馊点子:暗地里资助民运和这个独那个独的家伙们,只要奥委会一开会,讨论关于08年申奥事宜的时候,就要这些人出来摇旗呐喊,反对北京申奥啥啥的——北京不够民主,还老是践踏人权,咱们不能让它举办奥运会。 甚至,巴黎人还有一些方案,比如说资助那些人,去纠缠各个有投票权的奥委会官员…… 总算是时下中法关系转暖,而现任法国总统希拉克多次在不同场合表示对中国的好感,所以这些方案里建议居多,而且保密程度很高——一旦传出去,怕是多少要被动的,毕竟这手段是有一点那啥……见不得人。 反正就是这些破事儿,人家巴黎人一出手,就是不含糊,不过这也是有些黄皮肤的败类,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中国人,心甘情愿地被人利用,顺便还能领点补助。 缺德,太缺德了!陈太忠发现此事之后,心情又不好了,心说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五十年大庆那帮家伙来闹腾的时候,就应该下手更重一点,哥们儿还是太悲天悯人了啊~ 不过,这中国人里有汉奸,还有不把自己当中国人的这独那独的,那么,法国人里面有没有法奸呢?陈主任想起来了,二战时期法国能有维希政府,估计找些人出来搞事也不是很难。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格勒诺布尔市的胖子商人达诺来了,他这次来,是给陈主任送松露来的,有白松露也有黑松露,虽然没什么太大个儿的,但是量大,所以他就专门跑一趟。 陈太忠收下货物,就信口问了起来,“你说你们这法国,就没啥持不同政见者,要说起来啊,我觉得法国比中国还像社会主义国家。” “怎么可能没有呢?”达诺这一笔买卖,赚了有小三十万法郎,心情也不错,就跟他解释了起来,“像科西嘉岛,现在还有谋求独立的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呢,不过那帮家伙内斗得挺厉害。” “哦?是吗,就是拿破仑诞生的那个岛?”陈太忠登时就来兴趣了,心说哥们儿也可以跟他们建立一些接触嘛,“说说看?” 不过,细说起来,还真就没啥可说的了,达诺常年在法国和意大利之间做生意,对这个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持同情态度,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科西嘉人长期受法国人歧视,法国人认为他们懒散、粗野,从民族性格上讲,似乎更接近意大利人一些。 让陈太忠惊讶的是,这个简称为FLNC的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居然是个松散的军事化组织的联盟,也就是说人家是玩武装斗争的。 这就有点遗憾了,陈主任还是知道照顾大局的,心说你要是个不同政见性质的政治派别,咱接触一下没问题,可是这动刀动枪的组织……哥们儿很容易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啊。 这个主意我是拿不了啦,得回头问一下老黄汉祥!他做出了决定,老黄你要是决定让我做个不受欢迎的人,那么做一做也无妨——当然,前提是必须要折算为足够的业绩,要是屁奖励都没有,我吃撑着了琢磨这事儿? 不过,考虑到贸然问老黄的话,可能又是给自己在找事儿,他心里又有点纠结,怀着这种心情,他终于飞回了北京。 这次黄汉祥可是盯着他回来的,黄总已经知道了,赵晨在小陈跟前碰了钉子,不过小赵那家伙蛮横惯了,有人收拾一下也不错——那小子现在跟蓝家走得很近,我不找那家伙麻烦就算厚道了。 所以,陈太忠下飞机的时候,来接他的居然有阴京华,阴总还不知道巴黎死了俩女孩——事实上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只知道太忠放过了赵晨,至于自杀什么的,他不想打听,也没兴趣打听。 “黄总说了,你回家收拾一下,去他办公室吧,”看着陈太忠手里的包,阴京华犹豫一下发问了,“带的松露多不多?” “这里面可不是松露,松露都托运着呢,”陈太忠拍一拍手包,又冲他微微一笑,很神秘的样子,“这就是黄总让我去巴黎搞回来的东西。” “得,你别说了,我也不问了,”阴总笑着摇摇头,心说一会儿就见到黄总了,黄老板要是能让我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我,我急个什么劲儿呢? 陈太忠在北京还真没有什么可安置的,无非就是随身的几件衣服,一些文件,将这些东西放到别墅之后,两人直接就去了黄总办公室。 黄汉祥的办公室外面,依旧等着几个人,不过,阴京华走进去还不到五秒钟,黄总的声音就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小陈你都来了,还在外面等什么呢?” “这规矩不能坏嘛,”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推门而入,几双眼睛羡慕地盯着他的背影…… 第2129章 要慎重 “这都是什么嘛,”黄汉祥翻一翻那些文件,很不满意地丢到了一边,又拿起了旁边的存储卡,冲陈太忠晃一晃,“这是什么?” “用在DV上的存储卡,接上DV或者拷进电脑就能看,”陈某人正色回答,现在DV还是个新东西,老黄也不是个事必躬亲的主儿,不认识这玩意儿很正常,“用这个东西,过海关容易一点,要是用录像带的话……” “这个不用你解释,我懂,磁带还会消磁呢,”黄汉祥哼一声,再次晃一晃手里的存储卡,“我是问你,这里面的资料,也全是……鸟语?” “啊,那是自然,”陈太忠点点头,他知道老黄郁闷就是这个,说不得笑一笑,“反正你把这给懂的人看就完了,你以为我会闲的无聊去翻译吗?” “你哪怕翻译一点给我看呢?”黄汉祥哼一声,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小子就故意折腾我吧,知道你黄二伯好奇心强,还死活就是不翻译,长本事了啊。” “汉祥叔您想知道什么,问太忠不就行了?”阴京华在一边听得就笑,“我听说他在巴黎也挺忙的,不过,太忠看东西快,学习东西也快。” “你呀,就知道帮他说好话,”黄汉祥笑着看阴总一眼,漫不经心地发话了,“小陈你就说呗,总不能让别人笑话你黄二伯,说自己搞回来点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其实也没啥,”陈太忠笑一笑,将里面的概要简单地介绍一遍,不过就这些东西,黄总已经听得连连点头了,“好,不错……太忠你没有让我失望……” 其实给陈太忠看,他觉得自己搞的这点东西还真没什么可提的,所谓的情报工作它就是这样,没用的是绝大多数,就像老黄给他的那份北京奥申委的资料一样,说是绝密,翻开看一看,大部分都能在新闻联播里见到。 不过,就像阴京华说的那样,他的记性真的是一等一的,而且东西看得也快,虽然是在捡他认为较为“要紧”的事儿说,也足足说了十来分钟——包括巴黎奥申委的结构、组织以及各成员的大致来历,还有其他的一些相关流程和安排之类的。 他这么哇啦哇啦地说着,一开始,黄汉祥和阴京华还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过,听得久了之后,黄总就有点不耐烦了,眼中的亮光有点减弱。 又过一阵,黄汉祥的兴致看起来越发地弱了,终于,在陈太忠讲到巴黎大区不会承接全部赛事项目的时候,某人终于忍不住重重咳嗽一声,笑眯眯地发话了,“太忠你这记性,真的是太棒了……” 黄总是很少夸人的,不过他一旦出声夸人,一般而言,接下来就是不太容得人辩驳的要求了,像现在就是,话头一转就说起了别的,“不过,有没有点啥有趣的事儿呢?你也知道,你黄二伯是个粗人,就不带听这些组织程序上事情。” “这还真没有,”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老黄你就算再沉得住气,但是你的性子就决定你是这么个人,你不喜欢听太枯燥无味的东西,不过,搞政府工作,哪儿来的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就算是情报工作,也是平淡的时候居多。 “肯定有,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有,”黄汉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对小陈搞回来的情报,期望值很高的,但是今天这情况,搞回来的不但是法文资料,还以平淡的事情居多,显然有点愧对他的期待了,所以他难免不满。 既然不满了,他就要挤兑陈太忠说出点因果来,这个时候,黄家老二老牌太子党的嗅觉就开始发威了,“你别矫情,我就知道有,快点说啊,我晚上还有个重要活动呢。” “这个……”陈太忠知道老黄就是这毛病,抓耳挠腮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巴黎人准备的阴招也说了出来——当然,阴招不止一点,但是他非常清楚,黄二伯作为爱国的老牌太子党,最见不得的是什么东西。 “嗯嗯嗯,好,不错……太忠你没有让我失望……”果不其然,黄汉祥听得连连点头,旋即又在手边的文件中划拉划拉,等听他说完,将文件往他跟前一推。 “我就知道这帮家伙,一定忽略不了这种龌龊手段,”他也不生气,微笑着扬一扬下巴,“这些东西都在哪个里面呢?帮黄二伯挑一挑。” 陈太忠却是想不到,老黄居然对此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心说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人家这么些年大米白面真是没有白吃,说不得笑一笑,在里面翻捡出一本淡蓝色封皮的文件,“就是在这个上面……其他上面也有一点,不过拍在DV里了。” 他从巴黎奥申委弄出不少东西来,但是能第一手交出的文件,总是不多,其中大致还是要以中规中矩的资料为主,别的为辅。 官场上可不就讲究个这个?组织结构和办事流程才是重中之重,像那些阴人的手段,不合适作为主要资料拿出手,他硬要往外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多少会带给人一种主次不分的感觉——让人置疑他的政治智商之余,也容易坐实“干脏活”的身份。 “哦,这本啊,”黄汉祥点点头,从一边的笔筒里划拉两下,挑出一杆铅笔来,才要写却发现是整枝的,说不得就是一皱眉。 这时候就看出来阴京华伺候人的水平了,他两步就走了过来,从黄总手里接过铅笔,又从旁边的抽屉里变戏法一般摸出一柄裁纸刀来,站在那里就削起了铅笔。 黄汉祥也不看他,而是看着陈太忠若有所思,怔得一怔之后,方始微微一笑,“你还是知道黄二伯爱琢磨什么,也不知道早点说,你小子这是……有什么想法吧?” “没有啊,”陈太忠犹豫一下,头跟拨浪鼓一样地摇着,“绝对没有,黄二伯您多心了。” “少扯,你骗不了我,”黄汉祥对他也算相当了解了,更何况这家伙还有个明显的犹豫?“快说快说,二伯我今天真有重要约会。” 陈太忠还真的有点不想说,那一丝犹豫也是很自然的,不过老黄都追问到这个程度了,于是缓缓开口,“倒也没啥,我就是听说,法国有这么个组织,叫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 “哦,”黄汉祥听他说完,缓缓地点一点头,又斜眼瞟他一眼,接过阴京华递过来的铅笔,低头刷刷地在文件上写了起来,嘴里却是发问了,“你想联系一下这个组织,又怕犯错误,是不是?” “这错误一犯,那可就是大事儿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心说这老黄还真是个妙人儿,连性格都跟我差不多,“反正我这就是个建议,谁爱联系就联系去。” “你小子,滑头!”黄汉祥当然听得出来这家伙的话里,有不想沾手的意思,沉吟一下摇摇头,伸手就去拿电话,“我得找个人问一问,这倒也是个思路……” “黄二伯您等等,”陈太忠见状,忙不迭地拦住他,他可太清楚老黄当面打电话的用意了,那就是这件事一旦有个说法,干活的必然是他陈某人了,他才不想这么快地应承下此事呢,“等我走了您再打,这可是跟我无关。” “少来吧,你不就是想待价而沽吗?”黄汉祥的话,说得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指某人本心,“你放心吧,帮我办事的人,从来都不会吃亏的。”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陈太忠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巴黎事业挺多的,万一成了不受欢迎的人,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那点利益。” “嗯,知道,这就是狮子大张嘴的意思,”黄汉祥不理他,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拨号一边随意地点头,“反正你小子挤兑我的水平,很高……喂,小齐吗?我黄汉祥……” 这个电话打得挺快,三言两语他就把话说清楚了,放下电话之后才点点头,“小陈你这消息挺准的,这个科西嘉解放啥的,确实是个准军事组织,跟西班牙的埃塔一样,联系起来确实不是很方便。” “嗯,那就先这样吧?”陈太忠站起身来,他其实听到那个小齐的话了,那边也没一口拒绝,只是说想跟这样的组织接触,很多程序是必须走的,当然,到最后能不能批下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对方正在赶来。 “你着急什么?”黄汉祥瞪他一眼,心说别人都要来了,你小子反倒要走,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我就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黄二伯您又不是不明白,”陈太忠也不管他,转身向外走去,“我还得赶紧回素波呢,耽误了考试,那麻烦可是大了。” “这家伙,”黄汉祥和阴京华听到他说要考试,禁不住面面相觑,这屁大一点的事儿你也认真,别说找人帮你做卷子,就是改分也是简单的…… 第2130章 势渐成 当天晚些时候,陈太忠正在陪着范如霜、凯瑟琳和何保华吃饭,就接到了黄汉祥的电话,黄总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就是四个字,“保持接触。” 陈太忠一听不干了,也顾不得何保华在一边,就嚷嚷了起来,“这种事儿我做不了,让别人来吧,我配合是没问题的。” “这事儿还真得你做,”黄汉祥也知道,这个要求对小陈来说,实在有点过分,没错,小陈也是个干得了脏活的主儿,但大家嘴里说的脏活,无非就是在某个或者某些领导遇到事情不合适出场的时候,私下找人处理的行为。 而他要求小陈跟那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保持接触,这就不是领导级的脏活,而是国家级的了,类似的事情,通常是由情治机关出人来操作的,真的跟一般人无关。 但是这个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还真不好由情治机关来接触,那本身就是一个准军事组织,而且还有向恐怖组织发展的趋势,再加上中国和法国关系相当地好,若是有关部门出面去接触,万一走漏风声,那会带来太多太多的被动了。 这性质,跟巴黎人的小算计还不太一样,那种事处于做得说不得的层面,陈太忠偷出了资料,北京这边也恼火,但是北京奥申委再恼火都不能将这种事捅出去,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你可以暗自还击,拿来说事却是不妥当的。 但是接触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就不一样了,巴黎那边抓住把柄,就绝对可以跳脚的,说穿了,还是话语权掌握得不够。 所以,黄汉祥必须跟陈太忠讲清楚,“别人干不了这个活儿,容易引起国际纠纷,反正你办事的水平,我是放心的。” “我领的是凤凰市的工资,”陈太忠坚决地不肯答应,“要是不便接触,大家都不要接触好了,凭什么让我去?这没名没份的……那阵线也没多大用处。” “你想要个名分?”黄汉祥听得就笑,其实这种脏活儿他也听说过不少,心里没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留这么一条路备用——跟情治机关全面搜集情报一样的道理,只是备用罢了。 “我不要名分,”陈太忠吸一口气,终于从桌边站起身来,走到一边说话,“黄二伯你放过我吧,他们连接触都没胆子,将来又怎么可能用得上呢?就这样,我还有朋友在……” 这小子居然就这么挂了我的电话,黄汉祥真是有点恼火,不过转念一想,算了,这活儿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等时机合适了再慢慢来吧,小陈那家伙本来就很有主见,等将来他找我办事,再拿捏那小子好了。 黄总并没有意识到,他对待陈太忠的态度,已经跟往常不同了,以往他若是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讲了,而现在他盘算的是,等那家伙有事的时候,再提出交换条件。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变化,说明他的潜意识里,认为小陈不是那么可以随便予取予求的对象了,想说动人家办事,自己这边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来。 这个变化,跟此次的事情不是很着急有关——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存在那么多年了,也没人去上杆子地接触,但是同时,黄汉祥也不得不承认,他手上已经没什么可以跟小陈交换的条件了。 尤其是以往的例子证明,陈太忠虽然级别不高,琢磨的事情总是要远超出其所处的层次,所以就算是以黄总的能量,也不想贸然许下什么条件——上次那厮弄掉了俩厅级干部不说,还扶起了俩正职的市长。 段卫华和田立平两个市长都是亲黄家的,这很不错,但是黄汉祥每每想到此事居然是由一个处级干部出手搞定的,就总觉得背心有点发凉,小陈你不要太能干啊。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黄总回到了家中,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女婿居然在场,这是何保华从陈太忠那儿拿到了托运的松露,就给自己的老丈人送过来了,托运的货物不比随身携带的,想取出来需要一点时间。 “哦,晚上你是跟陈太忠在一块儿啊,”黄汉祥也知道,小陈让保华把东西送过来,就是不想再见自己的面了,省得被自己勒令去跟科西嘉的啥啥的接触,“说了点什么呢?” “也没说啥,主要还是临铝的项目,我想借这个机会,让普林斯公司多给几个名额,让我的人去瑞士ABB总部进修,”何保华是典型的技术型官员,操心的就是技术口上的事情。 不过,类似的事情,他很少跟自己的老丈人提起,在家谈公事并不是个好习惯,而且,他这副院长虽然在黄家眼里不怎么样,但那好歹也是他的一方天地不是?你们不感兴趣,我又何必提起呢? 然而,今天黄汉祥说话的兴趣挺高,说不得就又问了几句,“这个项目你们不是协助临铝吗?怎么也给你们名额了?” “哦,小陈跟凯瑟琳要的,”何保华笑着回答,犹豫一下,又加了两句,“那女孩儿心思挺大的,她想在国内垫资搞这个,说白了就是要更深层次地介入国内市场,所以她也需要一定的技术人员做后盾,才愿意培养咱们大陆的人起来。” “我听说了,上次在欧洲,小陈和她赚了七八个亿的美元,那么有这个想法也正常,”黄汉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正这钱来到国内支援咱们的建设,总是好事……哦,保华你的意思是说,她打上你的人的主意了?” 何院长的脸上,登时出现一个错愕的表情,见到自家女婿成了这个样子,黄总微微愣了一下,方始笑着点头,“我就随便问一问,呵呵……平时对你的事儿,关心得有点少。” 何保华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他可不记得上次老泰山问自己单位的事情,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也许……有两年了吧?不过,既然岳父大人问了,他肯定要回答的,“凯瑟琳说了,可能会借用我的人,不过到时候会出相关的费用,您说我答应她好还是不答应好?” “那是你的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吧,”黄汉祥笑着摆一摆手,他才懒得管自家女婿的那点小破事儿,他琢磨的是别的,“这个陈太忠,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啊……” “他跟普林斯的关系,确实很好,”何保华笑着点点头,陈太忠和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之间会有怎样的交情,他心里自然也猜得到,只是他为人原本就古板,又是当着自己的老丈人,有些话实在不可能说出来的。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老丈人夸奖小陈的时候,为什么要皱着个眉头? “我说的可不止是这点事儿,这小家伙厉害啊,”黄汉祥也不看自己的女婿,低声喃喃自语,“凤凰市他说了就算,就是天南省里,这家伙也有相当的势力了,北京、碧空、欧洲……哪儿都混得风生水起,现在倒好,连钱袋子都有了,你那儿还能给他的钱袋子提供人才……” “那我……不要答应普林斯公司?”何保华有点搞不懂他要说什么,不过,既然老丈人有苦恼了,他自是要问一问。 “那是你的事儿,我不管,”黄汉祥摇摇头,接着又微微一笑,“我是说这家伙不得了,除了年纪太轻资历太浅不能往上走,他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他得罪的人也多,”何保华终于明白老丈人的意思了,于是笑着点点头,“而且,树大招风,他的风头这么强劲,对他将来的进步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这话不错,但是用在他身上不对,”黄汉祥探手去取桌上的啤酒,很随意地指点自己的女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招风不算多大的事儿……保华你还是,跟他处好关系吧。” “那等他上完这个大专,回头我保他个研,”何保华微微一笑,在学术界圈子里,他说话还是顶点用的,“别让学历成了他的绊脚石。” “这家伙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考试,倒是学习和工作两不耽误,”黄汉祥抬手灌一大口啤酒,惬意地打个酒嗝,“呃……也不知道他能考成什么样,会不会过不了……” 陈太忠哪里可能过不了关呢?第二天他飞回素波,赶上了第三天的考试,四门课两天内考完,最后一门要隔一天。 有这么一天时间,他就撇下素波的人,回凤凰去了,因为这天正好是腊八,想着自己春节都要在欧洲过了,他肯定要回去见一下爹妈——做儿子的不能太不孝顺了。 陈太忠回素波,就是静悄悄的,除了那些知道他要考试的主儿,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回来了,而他回凤凰,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先是去三十九号腻了半天,眼见天都黑了,他才万里闲庭一下,找个地方将他的林肯车取出,一路驶向电机厂宿舍。 今天有寒流又是腊八,路上的行人稀少,只是在临进院门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厂里的保卫科长郭光亮,不过,现在的电机厂效益虽然不错,但是郭科长的权力却是大为缩水了。 眼下整个厂子除了电工车间,全部都承包出去了,而大家之所以过得不错,主要还是因为装配车间的老陈拿下了电动助力车的单子,所以大家生活的改善,其实跟大厂没什么关系。 郭科长袖着双手缩着脖子从门房出来,正要转身上楼,见到灰色的林肯,忙不迭跑到门口,将大门拉开,笑着冲陈太忠点头,“陈处长回来了?” 这家伙还砸过林肯车的玻璃呢,不过他最终还是明白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于是在他的刻意逢迎之下,陈父跟他的关系也渐渐地好转了一些——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就算明知道郭光亮这家伙为人不行,但生活在社会里,总是难免这样那样的应酬和交际,而陈太忠又常年不在家,陈家有点小事,郭科长愿意帮忙,老陈还能推了吗? 不过,郭光亮还是不敢跟陈太忠摆谱,连称呼陈主任的胆子都没有,只敢叫“陈处长”——这年头满大街叫主任的,还是叫处长比较恭敬。 陈太忠也没理他,点个头算是回答了,目不斜视地将车开到楼下,然后进家,老妈已经把菜做得七七八八了,“怎么才回来……你不是说不去单位的吗?” “应酬多嘛,”陈太忠笑着坐到桌边,把手里的两瓶茅台往桌上一放,一边坐着的陈父不满意了,“这孩子,家里还差你这两瓶酒吗?常回来陪老爸喝两杯是真的。” 老陈近来的应酬也多了,眼界也高了,自是不会再把两瓶茅台看做什么了,不过陈母一听不干了,从厨房走出来,一边解围裙一边发话,“老头子你只许喝两杯,太忠多喝一点吧……好了,腊八粥一会儿才能好,先吃饭吧。” 一家三口都在,那是真的难得了,不过吃了没两口,陈父居然就开口说工作,“太忠,咱们仿的这个铃木电机……有外地人来高价买了,你说我该不该卖?” “不卖,”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摇摇头,端起酒杯吱儿地喝一口,“量少的话,卖它有什么意思?量大的话,肯定是别的电动车厂的……厂里的生产任务不饱满吗?” “饱满倒是饱满,加班都生产不完,不过这边能卖起价钱去啊,”陈父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李天锋卡得又那么严,次品率太高,成本也上去了。” “先做好牌子吧,老爸,回头闯出名声了,那才是长久的道理,”陈太忠继续摇头。 “可是我不接,别人能接啊,电机厂是拆得乱七八糟了,”合着陈父的担心在这里,“别人接了,来找我做外协,我能不答应吗?都是一个厂出来的。” “你就说没时间做嘛,”陈太忠愣了一愣之后,摇一摇头,“老爸,你这可能是在给疾风车树立对手啊!” “疾风车的对手?”陈母难得地插一句嘴,“太忠,听说你们科委,有个调查假冒伪劣产品的人在陆海失踪了,找到人没有?” 第2131章 揣测 “什么?”陈太忠登时就被老妈的话镇住了,连酒杯都忘了放下,“有人失踪?” “太忠,这个我是听李天锋说的,肯定没错,”陈父见状也放下了酒杯,“你妈是听我说的,怎么,你不知道这回事?” “我才从巴黎回来,怎么可能知道呢?”陈太忠摇摇头,顺手就摸出了电话,侧着头看自己的老爸,“失踪的是谁,找到没有?” “不知道,我是大大前天听说的,”陈父摇摇头,接着又叹口气,“老李不让我乱说,说是不能动摇了人心,还说许主任已经找上面协调了。” “这倒也是,”陈太忠听得点点头,他想起了袁珏的被刺,驻欧办可不也瞒着李冬梅一家的吗?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做领导的,关键时候得沉得住气,跟普通群众一般叽叽喳喳乱作一团的话,那成什么了? 于是他也不着急了,放下手机,伸出筷子稳稳地去夹盘子里的黄豆——老妈炖的黄豆猪皮很香,吃的时候,加一点豆腐干和土豆块再用干辣椒炒一下,那真是要多美味有多美味了,做老妈的也知道,老头和儿子喜欢吃这个,所以属于家庭传统保留菜肴。 连夹了两颗黄豆之后,他想起来一个细节问题,“既然要保密,老李告诉你干什么?难道说……他是想让你转告我?”不是吹牛,哥们儿现在真的有那么冷静! “那倒不是,”陈父咳嗽一声,清一清嗓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尴尬,“李天锋也知道,有人跑过来买电机了……你说这年头,无事生非的主儿咋就这么多呢?” 敢情,李天锋是真不想说,不过他跟陈父走得近,属于那种“你的产品我必定怀疑,但是你的为人我认可”的关系,而陈父现在,正纠结于到底接不接外面的电机活儿。 于是,他就跟李厂长说了一声,用意无非也是——老李,现在通货膨胀挺厉害的,你看这价钱能不能适当地涨一涨?再不照顾我,我就得接点别的活儿补贴家用了,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当然,这也就是老陈仗着儿子在科委的势了,要是换个别人敢跟李厂长这么说话,怕是第二天就要遭遇下架的危险了,月票什么的……嗯嗯,月结什么的,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多少人打破头想给疾风助力车厂铺货呢,账期短于三个月的,那谈都不用谈。 可是话说回来,撇开陈太忠对李天锋的关照不提,单说李厂长对老陈的产品,也确实是挺认可的,他又知道现在眼红电机厂电机的,也不止一家。 要说起来,陈父在这一方面还是真的争气,电机厂是国营老厂,底蕴原本就不差的,儿子又给他弄回来了工艺,他抓得紧一点,克扣得少一点,质量上不去才怪。 别小看了这一台电机两百多的差价,虽然时下的电动车动辄三四千,利润也是按四位数算的,但是常言说得好,省下的就是挣下的,这是纯利润呐,以疾风电动车为例,年产十万辆,全是用凤凰电机的话,没多有少,增加两千万税前利润,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白了,铃木电机以下,凤凰的电机质量最可靠,而铃木电机这一层次,凤凰的电机价格又最低,这种情况,别人找上凤凰电机厂,那简直是必然的。 于是李厂长就给陈父做工作,老陈呐,你不能看见我们挣钱了,就觉得我们好像是在剥削你,厂里的形势也很严峻啊,我都不跟你吹牛,有打假的人,去了陆海之后,连音信都没了——对了,这是咱俩关系好,你不敢乱说出去啊。 这会不会是老李的一种手段呢?陈太忠听完之后,沉默了起来,他在官场里,见识的尔虞我诈的手段实在太多了,李天锋对疾风车的感情,那是个人就知道,所以不排除李厂长有用这个借口糊弄自己老爹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某人才对此事一无所知,说什么驻欧办太远,不过是套话罢了,更可能是老李都未必想到他会回来考试,才敢这么糊弄人的。 可是,按李天锋的性子……做不出来这事儿吧?下一刻,陈太忠又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了一点怀疑,想到科委可能有人失踪,他作为单位的领导,不能不闻不问! 我得给纯良打个电话!他做出了决定伸手去拿手机,不过下一刻他手又停在了空中,真要有人失踪的话,纯良不告诉我,那必然有他的道理,我这么问可不合适——尤其是,纯良可是知道我回来考试的。 先问老李吧,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先拨通了李天锋的电话,“老李,我陈太忠,你现在有空没有?没事的话,来我老爸家一趟。” 陈母见他愣了半天才伸手拨号码,表情也木讷,说不得低声问一下自己老伴,“太忠现在说话,怎么慢慢吞吞的,他以前不这样啊,是不是……是不是经常喝酒搞得反应迟钝了?” “你个老娘们知道什么?”陈父看她一眼,低声回答,“这是他在考虑问题呢,大领导们都是这样,说话之前,脑子里想的东西,足够做一篇文章,我去成套局拿标书的时候,张局长跟我说话也是这样,太忠这是长进了,是领导的范儿。” 老爸你倒是越来越会做官了,陈太忠笑着看自家老爹一眼,心里却是认可这个说法,这官场待得越久,要考虑的东西就越多,搁在两年前,他肯定一个电话就拨给许纯良或者张爱国了,哪里可能像现在一般,寻思好半天才做出个决定来? “你老爸家?我可不想去电机厂宿舍,”与此同时,李天锋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他嘴里在吧嗒着什么东西,似乎也是在吃饭,“电机厂的人太热情了,我受不了,再说这一年了,我好不容易回家喝碗粥……陈主任,有事儿电话里说不行吗?” 我倒是忘了,老李现在可是电机厂的金主,把他喊过来确实不合适,陈太忠微微一笑,心说老爸和老李私人接触太近的话,我都难免被人说闲话,“听我老爸说,咱科委有人在陆海失踪了,这消息确实吗?” “什么?”李厂长听得大叫一声,接着就讶异无比地反问一句,“许主任没跟您说这个事儿?就是今年刚分来的石毅啊,凤凰大学毕业的。” “嗯,我才回来,”陈太忠沉声回答,一颗心也沉了下来,很显然,老李能笑着说话、能安生在家吃饭,并不是说做人没心没肺,而是人家以为自己已经知情了,“人找到没有?” “找到了,三天前找见的,手筋脚筋都被割断了,”李天锋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许主任才回来,戏主任现在还在陆海……” “你现在就来我家,马上,我在家里等你!”陈太忠的火气腾地就起来了,凤凰科委今年只招了五个应届本科生,他对那个石毅也有点印象——那是正规渠道招来的。 那小伙长得瘦高英俊,说话未语先笑,感觉风格跟李健差不多,只是没李主任那么能瞎白活——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真的曾经失踪了,现在手筋脚筋也被人割断,妈了个逼的,许纯良你这大主任咋当的呢? “您真的不知道?”李天锋那口气,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 “现在过来,赶紧的,”陈太忠根本不带理会对方的心思,哼一声就咬牙切齿地吩咐了,“也别跟别人说,这件事儿我就问你了。” “我叫上梁主任一块儿去吧,他对这个事儿比较清楚,”要不说这死心眼就是死心眼呢,陈主任都恼火成这样了,而李厂长也听出来陈主任的恼火了,不但敢这么建议,还振振有词,“他了解的情况比我多,您也知道,我这儿主要负责生产的……” “别告诉他有什么事儿,”陈太忠倒是也没反对,只是恶狠狠地叮嘱一句之后,就啪地一声压了电话。 “……陈主任不知道石毅失踪?”梁志刚接到李天锋的电话,还真是有点奇怪,不过略略一思索,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禁不住苦笑一声,“老李啊老李,明明你就能说得清楚的问题,非要拉我垫背?” “你要觉得我是拉你垫背,那我自己去见陈主任,这总可以吧?”李天锋还真不是个好脾气,不过他秉性如此,又是陈主任相当看重的人,也没人愿意跟他叫真——错非不得已,许主任都没兴趣跟他抬杠。 不过他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并不是纯粹的冒傻气,“志刚主任,你就是负责这个口儿的,我不叫你一起去没问题,但是陈主任现在很恼火,你自己考虑吧。”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接你,行不行?”梁志刚只能认输了,他本来就是科委里数一数二的滑头,不可能听不懂这种话。 梁主任开的是科委副主任的标配桑塔纳2000,李天锋现在其实也有车了,不过,助力车厂买卖虽大,规矩却是也不少,就算有钱买车也不敢乱买,李厂长的座驾就是一辆面包车,所以梁志刚才说去接人。 反正是顺路,这倒也无所谓了,不过,当桑塔纳车快到电机厂宿舍门口时,才发现远处有辆车对着这边不住地变幻远近光,放慢速度一看,灰色林肯车就在路边停着。 第2132章 好胜 “咦?”梁志刚奇怪地咦了一声,将车就那么逆向驶了过去,靠近林肯车时放下车窗,见对方也放下了车窗,探头发问了,“陈主任,你不是在家等我们吗?” “啧,别提了,家里来客人了,”陈太忠说起这个就是一肚子地火,按说腊八大家都规规矩矩在家呆着就完了,不成想他回来的消息被郭光亮传出去了,再说那辆灰色林肯在电机厂宿舍院也是大名鼎鼎了,于是就有人借机上门,拜望陈厂长——陈父所承包的装配车间,现在叫装配分厂了,原也是换汤不换药的做法,不过这称呼却是得换了。 所以陈主任就不得不出来,想起这个,他也只能悻悻地苦笑了,“好端端的,在家过个节都这么难,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俩上我的车来说话吧。” 林肯车比桑塔纳自然是要宽敞一些,梁志刚将车停在路边,一拉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同时,一股凉气自门外扑面而来,今天凤凰的温度,还真的有些低。 李天锋主动坐进了后座,进来之后,三个人没一个人说话,车里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几度,当然,降低的并不仅仅是温度。 “老李,你先把事情跟我说一遍吧,”陈太忠沉默半天,终于缓缓开口,没办法,看起来他不开口,那俩就要打定主意不说了。 这事说起来,其实也简单,冒牌疾风电动车被追查出来了,素波那边就算对凤凰科委有交待了,但是凤凰这边想顺藤摸瓜,找出作假的工厂来。 许纯良和其他副主任一致认为,此事必须追究,要将这股歪风彻底打压下去,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这次是素波出现问题,省内还可以协商配合,要是发生在外省,那操作难度可就大了——你许家再大能,怕是也能不过外省小县城的地方保护。 经过素波警方的调查,假冒产品出自陆海,这个已经可以确定了,前文说过,许绍辉差一点就做了陆海的副省长,后来阴差阳错地来了天南,许书记在陆海还有点小小的势力。 所以,没过多久,许纯良就得到了消息,陆海假冒伪劣自行车和电动车的地方,当是在湖城市一带,尤其是湖城下辖的县级市正西市,那里就是假冒自行车和助力车的中心地带。 这个小小的县级市,十来个人的小工厂遍地都是,不下百余家,周围又有各种配套产品的生产厂家和销售厂家,形成了产供销一条龙的产业链。 “想当年,咱们凤凰的疾风自行车,零配件的残次品,都是湖城人来收的,”李天锋说到这里,禁不住就又想起了破产倒闭的原自行车厂,就加这么两句,“所以说那个地方,造假是有传统的……” 其实,湖城市那里也有几个助力车牌子,不过大抵都是杂牌,一个厂子做出来的助力车,今年可能叫“帝王”,明年就可能叫“凯撒”了,想把一个牌子做起来,实在太累成本也太高,而且这里本来就是造假集散地,大家玩的不是利润率而是薄利多销。 知道是那里出的问题,办公室副主任金程就带着石毅去了湖城,按金主任的想法,就是想通过许主任给的一些渠道,对地方上施压——你们造假我们不管,不许再造疾风的牌子了。 这个要求按说是不过分的,甚至都有点愧对“国企”的形象了,简直就是警察跟小偷说,你们偷东西我不管,别在我的片区下手,不过,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此的变通,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然而,正西市这边可是不肯这么答应,他们玩的就是造假,你随随便便上门打个招呼,我们这边就吓得不敢出手了,都像你凤凰助力车厂这么搞的话,今天来一家明天来一家,长此以往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湖城市这边的领导,还好协商一点,下面正西市根本不买帐——这是我们市的支柱产业,你说有假冒就有假冒?不好意思,这疾风的牌子我们从来就没听说过。 金程找的这位副市长也有点挠头了,下面能够肆无忌惮地造假,那是早就在正西、湖城乃至于陆海都形成了相当大的利益集团,我帮你打个招呼没问题,但是人家不买帐的话,我也真的没辙了。 “那么我们这次来打了招呼,多少要管一点用吧?”金程能理解这种事儿,不过他心里还存了点侥幸,“他们不承认造假没事,只要以后不造疾风车就行了,咱又不是针对什么人,想搞什么事儿。” 副市长大人沉吟半晌,苦笑着摇摇头,只吐出一个字,“难!” 那就只能暗查啦,金主任想起来了,陈主任前一阵在素波也这么干过,还买了辆车回来,心说我把这造假的地方踩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 事实上,金程很清楚自己跟太忠主任的差距,他也没认为自己能强大到陈老板那个地步,所以在做出决定之后,专门还请示了一下许纯良,许主任沉吟了半天,撂下一句话,“查是一定要查的,但是你俩首先要注意安全,慢一点不怕,安全第一,查人第二。” 按说许纯良这吩咐,真的算得上是谨慎了,金主任和石毅脑瓜也都不笨,就说咱们打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其实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是瞒不住人的,造假名牌车最狠的是哪些工厂,大家心里都有数,而且这小小的正西造假市场,还划分了销售片区,涉嫌造假疾风车的,也就是那么七八家工厂,真要查也不难。 不过,石毅年轻,做事不太有分寸,转悠了两天也有点沉不住气,在观察某个窝点的时候回来得晚了点,天就擦擦黑了,走在路上被人直接用麻袋套头打了闷棍。 他失踪的地方,是在红岭镇附近,那里就有几个势力挺大的造假集团,金程一见石毅没回来,打电话也是关机,登时就急了,一个电话打给许纯良——许主任咱们怎么办啊? “报警!”许纯良二话不说就做出了决定,他不认为这些家伙们真敢害了石毅,而且他认为,眼下报警才是正道,能让对方投鼠忌器,而他在陆海的关系也方便就此施压。 金程报警了,湖城那边待理不理的,谁知道你同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呢?直到二十四小时的期限到了,这边才受理,可是正西那边却又是待理不理的,直到许家的关系打下招呼来,说是凤凰人很有来头,正西警察局才慢吞吞地开始找人。 金主任是真急了,第三天头上,花钱在湖城市的电视台做了寻人启事,又过两天,才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在一个臭水沟旁边,有这么个人好像跟你要找的人差不多。 金程当然不敢一个人去看,总算是许家的关系也有心帮衬,压力施加得比较大,湖城这边派出警察,专门跟着去认人。 石毅是找到了,不过人被折腾得挺惨,尤其是手筋脚筋被割断,双腿泡在臭水沟里时间太长,手术不太好做,倒是双手接驳得不错,不过就算将来长得太好,也是一辈子不能用大劲儿了。 许纯良一时间大怒,都没坐飞机,找了三个司机开一辆中巴,驱车直奔湖城市,连饭都是在车上吃的——许家多久没有这么丢人过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严肃处理!然而非常不幸的是,石毅是被套头打闷棍的,对袭击自己的人没有任何印象,而且发现他的时候,也不在红岭镇,甚至都不在正西市,而是在湖城市下辖的另一个县里。 现在,金程和另两个跟着去的科委职工在招呼石毅,人也转院到了陆海省会朝阳市的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而许纯良暴跳了一阵之后,悻悻地回来了。 “哦,”陈太忠听完李天锋的话之后,也不置可否,只是那么淡淡地点点头,沉吟一下发话了,“老李,你一心忙着厂里的事情,好不容易回家喝碗粥,这么晚叫你出来,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着……你先回吧。” “嗐,还不都一样,陈主任你这不是为了工作,也跑出来了吗?”李厂长当然知道,陈主任出来专门等着,是不想让电机厂的人撞见大家谈话,不过下一刻,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犹豫一下推开车门,“那我……先走一步了。” 看着缺心眼的李天锋刷地蹿出车去,陈太忠还真有点想笑,又看看街上这会儿没什么出租了,说不得探头出去,“要不你在梁主任的车上等一下。” 梁志刚二话不说,探手出去,遥控开了自己的车门,这才按起窗户来,侧头冲陈太忠苦笑一声,“陈主任,你想……问我什么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陈太忠不动声色地问一句,“这事儿张爱国都没跟我说,为什么?” 你们兄弟俩的事儿,你怎么不去问许纯良啊?梁志刚心里暗暗地叹口气,犹豫一下,才艰涩地发话了,“许主任怕影响你在欧洲的工作,下了封口令的。” “实话,”陈太忠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来,“老梁,我要听实话,你觉得跟我玩儿这个……有意思吗?” “啧,”梁志刚又咂一咂嘴,心说老李今天你可害惨我了,不过他也知道,陈主任不问李厂长而问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揣摩人心的能力强,说不得又是一声苦笑。 “太忠,你在素波打假,搞得挺漂亮的,纯良主任……他也有好胜心啊,不过,谁能想到事情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呢?我想,他应该也在自责呢。” 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梁主任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纯良也想做点事情,身为大主任,屁大一点事情都要找远在欧洲的副主任商量,实在有点不成体统,而且陆海那边许家又有人,原本事情办得算是顺利的,只是不曾想,正西那帮人下手太狠。 “你送老李回家吧,别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陈太忠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打着,沉吟一下方式发话,“回头我跟纯良说一声,别的事儿我可以不管……敢动我的人?找死!” “嗯,”梁志刚点点头,推开了车门,迈出一条腿之后,身子停顿一下,回头看着他,“太忠,许主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你们哥俩的关系,有话可以敞开说嘛,啊?” “那是,我就是一粗人,只会说实话,”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眼中却是寒芒一闪…… 见黑色桑塔纳离开,他才又开着车回到了宿舍院,车也懒得往里面停了,直接扔在门口,人却是上楼了——还没喝老妈熬的腊八粥呢,这可是个传统仪式来的,既然回家了,就要哄得二老开心。 他的家里却是还有外人,厂长李继波倒是走了,但是多出了老许等几个人——这几个人现在都是在装配分厂干活的,这过节来看领导,老陈也不好说啥,他这人一向都好说话。 “把窗户打开吧,太忠怕烟呛,”老许现在可是规矩多了,也不跟陈太忠摆叔叔的谱了,不过跟陈厂长倒还言谈无忌,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嘛,“老陈你这家里,该多买两个电暖气,赚那么多钱,舍不得这几个电费?” 大家热热闹闹地聊着,陈太忠却是心不在焉地琢磨,喝完一碗腊八粥,站起身要走人的时候,猛地想起一件事,说不得将老爹拉到一边,“老爸,要买你电机的,是什么地方人?” “素波的,”陈父奇怪地看儿子一眼,“怎么啦?” “没啥,也别一口回绝了,”陈太忠若有所思地低声发话,“你再从侧面打听打听,他们买这东西的用途,关键是看要用在哪儿。” 第2133章 纯良发狠 2000年的腊八是周五,陈太忠回凤凰的时候,正好是许纯良回素波,而周六上午九点半,党校最后一门开考。 陈主任赶到素波,那是很简单的,别说有寒流,下大雪问题都不大,不过由于受了昨天的消息的影响,交卷之后他的心情非但没有轻松,反倒是沉重起来了。 他实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纯良张口,心说得了,许主任难得地回家一次,我也不在素波影响他的心情,等周一大家去了科委,碰见了就说,自自然然地就挺不错。 所以,陈主任就打算今天待在素波处理一点杂事,明天了就争取多带几个素波军团的去下凤凰副本,嗯……若是田甜愿意跟着去,就再好不过了,市长和市长的女儿,那啥起来的时候,那心里叫个满足啊…… 反正,中午的饭局是已经定下来了,蒙勤勤知道他回来,要请他吃饭——秦科长的同学在凤凰校园网的项目上,从远望电脑公司拿了一百多万的单子,又从凤凰大厦搞了几十万走,凤凰移动公司也答应给他们百十来万的活儿。 光凤凰一地,前后就是三个项目,天南省移动这儿还能做做文章,蒙勤勤的同学真的是觉得太荣幸了,秦科长倒是不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但是……她有面子不是? 不成想,临到吃饭点钟了,陈太忠正在往锦园赶,就接到了许纯良的电话,“太忠,考完了吧?中午坐一坐,咱科委有点事儿。” “啧,答应了蒙勤勤了,”陈太忠接到这个电话,也真的是有点疑惑,纯良这别是要跟我说石毅的事儿吧,是老李嘴不稳还是老梁嘴不稳?“咱大厦的VPN设备给她朋友做了,她表示个谢意……科委出啥事儿了?” “啧,是我没弄好,”许纯良也不多解释,不过听得出来,他的情绪确实不好,“VPN啊……那三网合一都给她了,只要她吃得下,反正也不是外人,你俩在啥地方见,算我一个!” 其实,陈主任的想法,有点小人之心置君子之腹了,许纯良对他的反应,并不是很在意,三人见面坐一坐不算啥,许主任也能说一说语音、图像、数据三网合一的事情。 这就算挺给蒙勤勤面子了——科委有设计方案的能力,但是系统集成和设备调试,总是要有个设备供应商来帮衬的,反正,以整合系统的名义,引进一家供应商很正常。 毫无疑问,秦科长的老爸比许主任的老爸混得好得多,但是比底蕴的话,二者就要反过来了,尤其是,蒙艺就算混得再好,现在也离开天南了,远水解不了近火,县官比不得现管。 当然,比前景的话,蒙艺要光明很多,但是比家中地位和期望的话,秦科长比许主任差了最少有五条街那么多,她不但是女人,而且她老爸还不希望她过多介入政坛,而许主任作为男人虽然长相有点中性,性格也有点懒散,但是现在已经坚定地走上了许家安排的道路。 所以许纯良不觉得这个要求有多冒昧,他甚至希望大家将聚会的地方改在自己常去的万豪酒店,不过显然,其他两人不能接受这个条件——就是在锦园,我们已经定好了,你想来就来不想来拉倒。 陈太忠甚至不想在这两天见到他,因为,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那份愤怒。 然而,许纯良还真不是他想像的那种人,或者说纯良这个名字真没白叫,两人在锦园的大厅撞到的时候,许主任一见陈主任,就是一声长叹,“太忠,有件事搞砸了……” 接着,许纯良就把此事解说一遍,事情的经过他讲得还没有李无锋清楚,但是陆海官方的那边的反应,他说得可是很明白,里面很多东西都不是下面人以讹传讹能知道的。 比如说两年前,湖城警察局有个副局长,儿子在正西歌厅玩耍时吃了亏,副局长要报复,结果那边跟造假集团有瓜葛,两边互掐的结果,就是副局长直接被调整为助理调研员了——还是其他市的,这是为了保护他。 许主任要说的实在太多了,两人走进四楼的包间的时候,甚至连开头都没有说完,蒙勤勤正坐在包间里,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许纯良也真不见外,冲秦科长点点头算是个招呼,然后继续跟陈太忠说那事,说得直到服务员递过来菜单都不肯干休,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等一等再点,正说事呢。” 听了大半截之后,蒙勤勤都听出到底发生什么了,说不得轻咦一声,“我说,这种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这不是怕太忠分心吗?而且,我以为我能办好的,”许纯良说这话,结巴都不带打一下,“真想不到那儿的地方势力,会有那么厉害。” 陈太忠总算明白了,纯良还是那个纯良——起码对上自己的时候还是,那么,他也不怕直接发问了,“我不是说让你找支光明吗?你找了没有?” “那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许纯良这话,就是“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的意思,而且他还有苦衷呢,“我问过了,支光明算是跟老梁走得比较近,跟我的朋友不太对眼,我去找他不合适。” 他嘴里说的这个老梁,可不是梁志刚,而是陆海省的常务副省长,反正说的人和听的人心里都明白就好了,事实上,这种带一点卖弄意思的说话方式,也是官场中关系相近的人之间经常用到的,尤其常见于衙内之间。 这方式在委婉泄密的同时,也能伸量一下对方的信息量和反应能力,又不无考校之意,反应不过来的话,是要被小看的——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跟你说,是我说了你没听明白,你跟不上我的眼界和思路啊。 当然,许纯良这么说,是下意识的,他不认为陈太忠听不懂,而陈主任也确实听懂了,于是他苦笑一声,“这真是……派系无所不在,那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再找支光明,别人总该没话了吧?” “觉得这事儿严重的,只有你和我,”许纯良脸上没什么表情,鼻子里却发出了一声轻哼,显然是将不满压在了心中,“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人受了点伤,又没死……多大点儿事啊?” “嗯,”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再评价什么了,这世间事原本就是如此,石毅若是真死了,事情还要好办一点,像现在这样半残废,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人强要出头,难免就会被别人认为别有用心,“直说吧,纯良你要我干什么?”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考完,才跟你说这个事儿,你说我想让你干什么?”许纯良又是一声冷哼,脸色也终于变得阴郁了一些,“太忠,这是涮咱哥俩的面子呢,往大里搞被,你要干什么我双手支持。” 切,好像就你会发狠一样,陈太忠也不服气,哥们儿比你还生气呢,“要是死了人,你能不能扛得住啊?” “嗯?”许纯良听到这话之后,先是一愣,又看一眼旁边的蒙勤勤,接着就狠狠地一咬牙,“你敢扛我就敢扛,咱哥俩一起嘛……我扛大头都无所谓,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祖宝玉不是在陆海有点关系吗?”蒙勤勤知道他这一眼是怀疑自己的嘴稳不稳,说不得轻描淡写地点出个人名,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太忠你跟他关系不错吧?” 祖宝玉的调动,还是陈太忠央她最先跟蒙艺试探的,她当然记得。 “暂时没想用他,”陈太忠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又侧头看许纯良一眼,“在陆海,邵家和你家是一回事儿吗?” “屁的一回事儿,”得,这下可好,许主任居然难得一见地开口骂上了,“关键时候摆了我老爸一道,要不我现在就不会在天南。” “不在天南好啊,我就不会被你挤到巴黎了,”陈太忠听得哈哈大笑,旋即眉头一皱,“不会吧,他家还能有这种影响力?能卡住许书记?” “卡我老爸……凭他?”许纯良不屑地哼一声,又看一眼蒙勤勤,显然,她在场让他有些话不合适说,“也就是一些说过的话,不认账了而已。” 原来是见风使舵了!这话陈太忠肯定听得懂,说不得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哀叹一声:合着陆海的局面也是那么乱啊,光哥们儿认识的,就有三个派系了,不认识的还指不定有多少派系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许纯良的表态他还是愿意见到的,尤其是纯良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太多的心思防着自己,这让他心里十分地欣慰,于是沉吟一下哼一声,“湖城啊,那我就往那边赶吧。” “要不你歇两天再去也行,总是才回来,”许纯良听他这么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反正戏曼丽过去了,倒也不是特别着急。” “打咱兄弟俩的脸呢,这话可是你说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敢动咱科委的人,哼……算了,不说这些了,好不容易今天秦科长有空……” 第2134章 事上门 “唉,想要讲义气,就要付出代价啊,”陈太忠一边往机场外走,一边悻悻地嘀咕,他只来得及在素波歇了两天,就匆匆赶往朝阳,至于组团下副本,那是没可能了。 他遗憾,别人还不满呢,尤其是吴市长从钟韵秋那里听说他回了一趟凤凰,却没找自己汇报工作,昨天晚上十点将电话打到素波,就他目无领导的行为,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小吉可是要提正科了啊,你这老科长不起点带头作用,我怎么敢放心地提拔他?” 这话说得挺狠,但大抵还是白市长欲求不满,所以采用了一种比较另类的撒娇方式,她知道他对业务二科有极深的感情——你要不回来跟我啥啥的,我就要那啥了啊。 陈太忠当然得哄一哄她,不过,当时他在军分区招待所,身边不但有田甜,还有雷蕾和张馨,话不能说得太明白,所以只能婉转地解释一下,明天要去陆海了,科委有人在陆海被害了,他必须出面去交涉。 “啊,还有这么回事?”吴言在电话那边听得大吃一惊,此事分管科委的乔小树已经知道了,但是她不知情,于是又问一问,才担心地劝诫他,要他一路当心,“我有个同学在朝阳,湖城可是真不认识人。” 白市长的关怀之意,陈太忠感受到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找人帮忙关键是找对人,而不是多找人,陆海有支光明一个人用心帮助,那就足够了。 支总的车就在外面等着他呢,不算太好的车,奔驰S500,两人现在的交情,已经不讲究这些俗礼了,支光明说话也不见外,“先找个地方住下,还是直接去湖城?” “等一等吧,下一趟北京的航班要来个朋友,”陈太忠笑着回答,“再有半小时就到了,我说老支你就不用去了……把人给我准备好就行了,还有我要的车。” “车和人都没问题,”支光明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大轿子车,“你要的新车我已经让人藏到湖城了,你只管拿去用,这个里面十九个小家伙,都是不到十八岁的,打头的是小沈,我的老兄弟,在朝阳开保安公司的……小沈你过来一下。” 小沈也是年近三十的主儿了,看起来彪悍中带着几分不羁,不过对支光明是非常恭敬,陈太忠略略了解一下,就知道此人是带那帮小家伙的。 要说这一帮小家伙不到十八岁,那意思就很明白了,着了急就要把人往死里整的主儿,支光明玩外贸出身,原本就带了一些亡命的气质,近年来洗净泥腿上岸,可是类似的门路还是有的。 支光明介绍完小沈之后,抬手叫他走了,转头看向陈太忠,“小沈这人你放心用,绝对没问题,反正就说这些人是我帮你雇的,这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你科委总不能再出事了吧?” “你不用一个劲儿往你身上揽事,”陈太忠听得就笑,心里却是温暖无比,“你一个商人,跟政府做什么对?湖城又不是你的地盘……我找他们主要不是为了打架。” “反正都听你的了,我老支别的品德没有,知恩图报还是懂的,”支光明听着也笑了,“北京……北京来什么人?” “一个搞摄影的朋友,”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嗯,我的女人……啧,你笑什么?哥们儿年轻呢,火气壮也正常吧?” 请马小雅来拍摄现场,是他临时起意,说白了还是想着在陆海要呆一阵子,身边有个妙人儿,不是也挺……劳逸结合的? 而马主播也真给面子,眼下就快要过年了,正是各路人马进京的日子,她们这帮人一年的零花钱,就指望着这几个旺季呢,她居然放下可能的好买卖,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陆海漂亮女孩子多了,我就特奇怪你哎,”左右是等人,支光明也不介意跟他瞎侃一阵,“说你乱吧是真乱,可是你咋就从不打野食呢?” “我这人吧,弄一个就要收一个,我用过的东西别人不能再用,”陈太忠心情舒爽,也不怕多解释两句,“现在女人太多,已经招呼不过来了。” “那我给你找俩雏儿?直接养起来……这可以吧?”支光明笑着摇摇头,“费用全算我的,还管监视,你时不时来看看就行了。” “拉倒吧,我一年能不能来陆海两次都难说,何必祸害人家小姑娘呢?”陈太忠漫不经心地撇一撇嘴,又笑一笑,“像现在这样就挺好,有人能跟我来就跟着来,没人我就忍一忍,多大点儿事?” “嗯,这不是想让你常来吗?”支光明惬意地伸一伸腿,展一展身子,“其实说实话,好玩的还是小嫂子,小姑娘太麻烦……” 就要直奔湖城了,这二位居然不商量将要面对的事情,反倒是这样不靠谱的闲聊,不知道的会以为两人脑子进水了,知道的才明白,“每临大事有静气”这七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得有点底气才成。 有点遗憾的是,北京的航班晚点了,晚了足足俩小时,不过,支光明都已经打算陪陈太忠去湖城了,肯定也不会在乎耽误这一点时间。 马小雅手里拖个行李包出来了,她打扮得挺时尚的,只是陆海靠南,就算是来寒流了温度也没有降到多低,所以她身上浅黄的裘皮大衣,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碍眼。 大家在朝阳吃完午饭的时候,就是下午两点了,陈太忠在奔驰车上打个盹,再睁眼就已经到了湖城,陆海的高速公路建设真不是吹牛,四百公里的路程三个小时出头就到了。 尽管陈太忠再三推脱,支光明还是跟着来了,一路上,支总在不停地打电话,不过联系来联系去,大家一听说他是跟着凤凰科委的副主任来的,说不得只能苦笑着推脱——开什么玩笑,前一阵儿凤凰来了个姓许的,折腾了大家好一阵呢。 当然,支总的朋友里,也有几个靠得住的,就说我们作为本地人,不方便出头,但是有事儿的话,打招呼是没问题的。 到最后也就是湖城交通局的庞局长说了,来吧,小支你来,晚上我给你接风——这也是庞局长知道,支总不但搞道路工程比较多,而且跟交通厅苏厅长关系好,而他跟苏厅关系也好,别人从厅里要不下钱来他就能要下来,这就是本事啊。 反正这交通局跟正西那帮家伙,没有什么利益上的交集,庞局长自然也就不怕某些人给他穿小鞋,鱼有鱼路虾有虾路罢了。 接风的酒宴,是在湖城的交通宾馆举办的,说实话,湖城地方并不大,繁华的程度跟凤凰类似,当然,这样的地级市,在陆海排名就是倒着数的。 但是这个交通宾馆档次也不低,比牛冬生的交通大厦差一点,那是因为这宾馆是四年前建起来的,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而已。 小沈带着一帮人在其他包间吃饭,庞局长和另一个副局长在最好的包间接待支光明和陈太忠,当他听说,看起来一副贵妇打扮的马小雅居然是前中视主播,这次来是帮着拍摄的,禁不住也有点傻眼,“老支,你这真的是想往大里搞啊?” “不是我想,是太忠想,”支光明有意捧一下陈太忠,所以将他推到了主客的位置上,闻言就笑着回答,“只要他想,那我就没二话……三个月前,太忠把我从中纪委手上弄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誓了,只要他想的,我一定奉陪到底。” “啊?”两个局长听得齐齐地啊了一声,支总前一阵被某些事情牵连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过这二位却是没想到,把他从中纪委手上弄出来的,居然会是眼前这个年轻到不像话的副处。 “支总你的事儿,那就是我的事儿了,”庞局长也有担当,说不得笑着看陈太忠一眼,“陈主任看起来真年轻啊,今年多大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说话多少还有点淡淡的傲气的,不管这陈主任再是年轻,终究是个副处,而他是实职正处,又是身在湖城本地,不但一把年纪在那里摆着,对方更是可能有求于自己,他何必太过客气? 但是,人家手眼通天到能在中纪委手里捞人,那就由不得庞局长不重视,这就是传说中能直达天听的主儿啊——好吧,就算中纪委那事儿可能是凑巧,可再看一看人家身边跟着的摄影师,都是前中视女主播,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今年二十二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对方初开始的傲气他能理解,自然是不会在意,“其实本来不想让支总跟我来的,是他一定要来,庞局你帮我劝劝他,他一把年纪了。” “支总这是恩怨分明,”庞局长笑着回答,一边说,一边就举起了酒杯,“不过老支,陈主任说得也有些道理,正西那帮家伙下手太黑,陈主任师出有名倒是不怕,你要是被人惦记上,总不是什么好事……这边有我呢不是?” 这话就很不见外了,不但表示了关切,还揽了责任过来,等闲的官场中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庞局的交好之意是一览无遗,不过支光明摇摇头,“庞局你也别劝我,就正西那帮小毛孩子,我还不至于怕……搁在五年前我玩死他们。” “支总,还是谨慎一点好,”那个副局长小心翼翼地插话了,也是很不见外的,“就凭大轿子车上的那帮小孩,还真不行,正西那边,现在真的太乱了。” “要说打架,太忠一个人就打他们一群,”支光明听得就笑,“这帮小孩,也就是让那些人动手的时候,掂量一下。”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把事情搞大一点,”陈太忠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跟大家干杯,不过这话里的杀气,是个人就听得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大轿子车和奔驰车就直奔石毅被发现的白鹿县,这也都是些程序上的章法,去派出所了解一下经过,再确定一下跟近邻的村落没什么关系,然后车头一转,就冲着正西市去了——这就是给对方一个反应,凤凰科委来人了啊。 正西作为一个县级市,热闹的也就那么几条街,街上建筑不少,但是少见那种高大的,其实这也是湖城一个特点,市区不算特别小,建筑也多,不过起眼的不多。 由于在白鹿县耽误了一阵,两辆车到正西的时候,就接近中午了,人是铁饭是钢,大家就选了一家看起来档次还可以的饭店,闹哄哄地走了进去。 在这样的小城市里,就算饭店档次不错,这二十多号人也没合适的包间可去,于是小沈吩咐服务员,包了饭店的一个角落,还强调中间要空出一圈桌子做隔离。 陈太忠等人自然是一桌的,其他人分作三桌,上菜以后就吃喝了起来,小孩子们爱热闹,这次又是跟了老板出来,喝一点酒就嘻嘻哈哈地喧闹了起来——当然,声音也不算很大,毕竟旁边还坐着老板的老板。 他们这帮人挤在一个角落,原本就很扎眼了,正好进来七八个年轻人,想吃饭又没地方,正跟服务员商量,那空着的几张桌子能不能坐人,听到这些年轻人说话是外地口音,一时就恼怒了起来,“外地人,说话小声点,别找揍。” 正西这里有几个特点,假冒伪劣的产品多是一点,还有一点是特别排外——事实上,造假猖狂的地方,都有这么个共性,只有齐心协力互通有无,才能对抗各种检查,你本地人拧不成一条绳的话,就太容易暴露出问题了。 事实上,正西的外地人并不少,但多是依附于本地人生存,在正西人眼里,湖城的都算是外地,就别说这帮朝阳口音的小家伙们了。 “孙子你说谁呢?”这边才发话,那边喧闹的年轻人不干了,杯子一摔就站起了十来个人,“有种的再说一遍?” 沈老板交待过,只要是有人主动惹事儿,那就可能是有针对性的,你们给我打就行了! 第2135章 下手狠 这边的小伙子们一站,那边七八个人傻眼了,正西的本地人横那是有传统的,但是再横的本地人,只要不是傻的,就知道眼前亏吃不得。 尤其是对方不仅仅是人多,更是清一色的迷彩服,一看就是有组织的,又是个顶个不含糊的模样,是个人就能反应过来,这是撞正大板了。 不过他们也七八个人,不能这么认怂了不是?难听话是不敢再说了,但是挑衅的话还是能说一说的,“呀,正西什么时候轮到外地人来撒野了?” “说啥呢,说啥呢?”一帮子小年轻骂骂咧咧地就走了过来,就在这时候,一声大喊传来,“统统给我住手!” 大家回头一看,两个又高又壮的家伙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四十出头、格外胖一点的冷冷地发话了,“要打架出去打去,我的饭店是吃饭的地方!” 这个要求是很正常的,双方冤仇再大,跟东家总是无关的,只要是微微上道的主儿,都不能反对这个建议,要不然,那就有故意祸害的东家的嫌疑。 “行,算你们狠,有种的就等着,”那边七八个年轻人就往外走,至于说这话是不是输人不输阵的嘴皮子功夫,那就难说了,反正这里没座位了,就此走掉也不错。 可是,他们想走掉,小伙子们也得答应不是?四五个小家伙撒腿就往门外跑,也不跟这帮人纠缠——大家年纪虽小,可既然混了这一行,自然就懂得规矩,店里不能打架?小爷们在外面等你们。 见到四五个家伙冲出去,这帮本地人却是自矜身份不肯走得太快,不成想才一出门,四五把明晃晃的铁锹奔着脑袋就劈了下去——这是大轿子车上带的家伙,论起危险性来,铁锹的危险比铁棒什么的厉害多了。 这帮人可没想到小家伙们这么生猛,尤其那一把把的铁锹,都是带着风声直奔脑袋,一点都不带含糊的,那就是往死里搞人的架势。 见状这帮人忙不迭又退回了饭店,有个家伙让得慢了一点,被铁锹的锹背蹭了一下肩头,却是不敢多计较,跑进去才问同伴,“你帮我看一下后背,破了没有……” 他们跑进去了,想的自然是靠着这片安全区来保护自己,同时再打电话叫人啦什么的,这是明智的行为,不过小孩们不干了,拎着铁锹就追了进来。 饭店老板一看,心里暗暗地叫苦,却是不得不上前阻拦,冷着脸发话,“都跟你们说了,要打架出去打,听见没有?” “我操你大爷,有种你再说一遍?”一个黑脸的家伙指着他就大骂,“老子给你脸你别不要,把那几个人撵出来……再跟我逼逼,信不信我砸了你这个破店?” 这也是江湖规则认可的,人都出门了,又被打回去了,这个时候老板再阻拦,就有架梁子的嫌疑,要是人家让你把人撵出去,你不照做,店子被砸也是活该——当然,敢这么要求店主的,那绝对都是异常强势的主儿。 当然,店老板若是也异常强势的话,自是可以公然拒绝并且以此揽事上身——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言以概之的话,那就是小孩子们第一次的时候给了老板面子,那就当得起“讲究”二字了。 这下,老板的脸上挂不住了,他年轻也是号称是正西的一号人物,眼下被人如此痛骂,就想强硬一下——麻痹的,在老子店子里,你就是不能动手。 可是,看一看眼前这些年轻人,连嘴上的胡子都只是毛茸茸的一层,不但气势汹汹,下手也狠辣无比,他还真不敢炸刺——好汉十七八,说的就是这个年龄的小伙子啊,再看一看店外那辆奔驰S500,终于做出了决定。 “你们……”他不理会面前的黑脸,而是扭头看一看那几个面无人色正在没命打电话的乡亲,深深吸一口气,沉声发话,“给我出去!” “老板你这店子不想开了吧?”这几位登时勃然大怒,最早说外地人欠揍那厮走上前,伸出手来恶狠狠地指着他,“见乡亲被欺负,你不管……是吧?” “是你妈的头!”店老板登时勃然大怒,麻痹的,老子怕那帮下手没轻重的小屁孩,还怕你这本地不入流的家伙? 他一伸手就捏住了对方指过来的手腕,熟练地一拧,抬腿就是一脚,将人踹到了门口,“刚才你有种出去,现在就怂了?” 刚才这帮人不出去的话,那就能在店子里打电话求救啥的,一般混混——就是说大部分的混混,也不好要老板强行将人撵出去,这就是个分寸,但是你们傻不啦叽地往外走,那就是表明不怕事了,吃人打了回来,人家追进来这就占理了。 反正这些规矩是存乎于心的,不是不能变通,只是把握住原则就行了,像老板现在把人往外撵,也不能说就是错了,本地人再来找麻烦,他都不怕说说道理——我是已经罩你们啦,可是谁让你们自己往外走呢?合着打不过别人,又想把祸水引回我的饭店? 朝阳这帮小子也机灵,看老板肯配合,上去两个人拽着那厮就往门外走,这位才待挣扎,那两人的铁锹已经架到脖颈子上了,“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脑袋?” 黑脸少年也拎着铁锹转身向外走,手指一指老板,“其他人,也给我撵出来……我给你五分钟,弄不出来我还砸你的店。” 老板心里这个气,真是没办法说,冲跟自己个头相仿的那家伙使个眼色,旋即又看着那几个手里电话忙到不行的小伙子,冷哼一声,“都是乡亲,我不想动手,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滚出去!” “我舅舅是管你们这片儿的工商所王所长,”一个家伙恶狠狠地发话了,他有仗恃自是不怕这老板,“老板你差不多点啊。” “小子你咋说话呢?”“有种再说一遍?”一边蹭蹭地又跑出几个人来,头戴白帽子,手里拿着菜刀和擀面杖什么的,这是老板招呼过来的,真论打架的话,店里的服务员指不上,也就是厨房这帮人,倒是能动动手。 这倒好,原本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冲突,现在老板和本地人又搞起来了,所以说这世界上的事儿,变化真的太快了。 这几位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只听得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大家抬头一看,好悬没被吓傻了,那几个人已经将拖出去的人按倒,黑脸少年抬手一铁锹下去,那位没命地挣扎,头一侧,结果一块巴掌大的头皮带着头发被削了下来。 狂吼一声,这家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甩开按着他的人撒腿就跑,不成想旁边一个站着看戏的少年手里铁锹一扬,脱手飞出。 幸亏是那厮跑得快,这铁锹打着转砸中了他的大腿,结果那位踉跄一下,继续飞奔而去,那少年紧追两步,猫腰捡起铁锹又追了过去,眨眼见两人就都不见了影踪。 “这是要杀人啊?”众人看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门口的四个少年,再看看饭店里还堵着十几个,就那么呆在了那里。 黑脸少年又走了进来,冷笑着手一指老板,“给了你五分钟啊,这差不多一分钟了,别说爷不给你面子啊。” 王所长的外甥也不敢炸刺了,登时就拽住老板的手,“大叔,大叔……您得救我们一把,他们这外地人,欺人太甚啊。” 他们这一帮人就是七八个,根本不够看的,要是加上饭店老板这一拨人,那大家还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机会。 “你给我滚一边去!”老板哪里敢接这个话茬,这些少年人根本都是疯子,敢当街杀人呢,老子吃撑着了保你?说不得狠狠一把甩开对方,只是,他心里多少还有点招呼老乡的意思,于是向墙角看一眼,“麻痹的谁让你们先骂人了,去道歉啊~” 他这也是好心了,不忍心看到乡亲出事,所以提醒一下,不成想黑脸冷冷一笑,“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啥?本地人就很大吗?老子朝阳来的,怕你个鸟!” 要说陆海有能压住正西人的,可不是湖城人,而是朝阳人,朝阳是省会城市,那儿龙蛇混杂,黑道上也有几个大哥,斗狠的话未必输给正西人,比势力的话更是要强一些。 黑脸少年这就是不接受投降了,不过老板没心思关心这个,他看着墙角就呆住了——那儿有一桌人,根本看都不看这里发生了什么,兀自坐在那里饮酒说笑。 这些少年来吃饭,是拱卫着某些人的,属于保镖性质,这一点老板心里相当清楚,而让他吃惊的也就在这里了,这边都打生打死了,那边领头的几个居然一点都不关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就一点都不在意这种事儿。 麻痹的,事情要闹大——他想明白了,于是排开众人,走到了陈太忠一桌人的面前,弓着身子笑一笑,“几位大哥大姐,兄弟开这么个小饭店……挺不容易的,您高高手,让小兄弟们下手别太狠,成不?” 陈太忠支光明等人看他一眼,扭头继续喝酒,小沈从旁边桌子过来了,“你算哪颗葱啊?爷的事儿你也敢掺乎……没见是谁先找事儿吗?” “哥,出了人命,我这儿就得关门啊,”老板一见说话这家伙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善碴,说不得苦笑着拱一拱手,“小弟张罗这个小摊,真的不容易啊……” 小沈见他这么说话,也有点为难,扭头看一眼支光明,支总微微扬一下下巴,他心里就有数了,于是点点头,“成,让那帮小子给我跪成一溜儿,不肯跪的拖出去……走开,我们还要吃饭呢。” 老板这下就算明白了,这帮人不但来头大,做事确实还算是讲究,千恩万谢地点头走了,走到那王所长的外甥身边,抬腿就是一脚,“操,你没听见啊,还不跪……等着被人拖走啊?” 这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得只能委委屈屈地跪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一下支援的人来了,咱们再说。 门口堵着的四个小年轻一看,也不为己甚,让店里的同伴送点吃的出去,就在门口吃喝上了,不多时,追人的那位也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操的,那家伙跑得太快。” “丢人吧你,”其他少年哄笑了起来,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真正是年少张狂的模样,“喝点酒润润喉咙吧。” 这副做派,惹得无数人侧目,却是没人敢上来再找麻烦了,大家见他们打人之后都不走,心里也暗自嘀咕:这也太嚣张了一点吧?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警察们来了,又过一阵,其他人喊的人也来了,一见是本地人挨打了,带队的警察不干了,走上前狠狠地一拍刚摆到门口的桌子,“都给老子站起来!” “站你妈的头,”黑脸少年二话不说,拎起铁锹就劈了下去,“你算个什么鸡巴东西?” 这警察是开着警车来的,但是穿的是便衣,你可以认为他是警察,也可以认为他不是——在没有表明警察身份之前,那不算袭警。 第2136章 强龙 这警察可是没想到人家说翻脸就翻脸,他来是替人出气来了,盛怒之下做得就不是很规范,眼见明晃晃的铁锹当头劈下,忙不迭身子向后一退,一时间大怒,“你们还敢袭警?” “袭个毛的警,老子在吃饭!”黑脸少年脸一沉,手里铁锹指着对方,其他四个少年也站起俩来,拎起了铁锹,“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亮身份了吗?” “老子是二级警司谢双喜!”警察反应过来了,真是有点后悔没有带枪,不过看人家这副做派,怕是自己带了枪,也未必能镇得住场面,“有人报警,说你们在这儿闹事!” “有警官证吗?”小沈终于走出来了,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冷冷地发话了,“你说你是警察,你就是警察?” “你又是谁?”谢双喜侧头看一看他,冷哼一声,“不信我是警察,那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不就全知道了?” 要不说,警察这个“亮明身份”的程序不是很规范,按大家的理解,是出示警官证,才算亮明身份,然而警察们不这么认为,很多时候,大部分的警察认为报出“我是警察”就行了。 而相关规定上,并没有硬性规定说,你出示不了警官证,那就算没亮明身份——这一点跟非法持枪不一样,没带持枪证,那就是非法持枪,而你没带警官证,依然可以认为自己是亮明身份了。 说来说去,不出示警官证就算亮明身份,也只是保护警察不被非法侵害,至于说想带人走之类的,那就是另一说了——那需要的不仅仅是亮明身份,还要核实身份。 小沈对这些是很明白的,于是冷笑一声,“我是陆海万全保安公司的总经理,这些全是我手底下的小保安,没带证件啊?回去拿吧,我们吃完饭还得十来分钟呢。” 一听是保安公司的,谢警司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要棘手了,别人或者不知道保安公司是怎么回事,他能不知道吗?在警察系统没人的话,根本就玩不起这保安公司。 尤其这保安公司,能挂上“陆海”俩字的,都不会是市局的关系,只可能是省厅的关系,没错,正西这里是天高皇帝远,但是警察系统作为一个垂管力度远大于横管的机构,还有一句话需要强调一下——省厅下来一条狗都比人强。 “哦,是吗?”谢双喜犹豫一下,不再坚持,而是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跟他同来的两男一女三个警察虎视眈眈地看着在场众人,也不多说话。 有一个警察眼睛尖,看到饭店里跪了六七个人,走上前哼一声,“这是干什么呢?都给我站起来……” 不成想他的话没说完,就有人狠狠地一拍桌子,“我看谁敢站起来,不要命了?” “咦?”这警察不服气了,眼睛在大厅里四下转一转,随即眼睛盯上了一个墙角,“这话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你算个什么鸡巴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陈太忠冷哼一声,“着急投胎,也不是这么个急法吧?” 这警察登时气得双颊通红,走上前就想伸手抓人,不过,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禁不住有点迟疑了,犹豫一下才发问,“你是什么人?” “呸,”陈太忠一口唾沫就吐到了对方脸上,接着冷笑一声,“凭你也配知道我是什么人?赶紧给我滚开!” 马小雅却是放下筷子,顺手拎起手边的DV,冲着那警察拍了起来,那警察吃对方吐这么一口,登时就要发作,猛地见一个美貌无比的少妇拿起了摄影机,禁不住就是一愣……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勇气这东西,是个很奇怪的玩意儿,他要是能冲动一下,就可以对陈太忠出手,而眼下有这么一愣,心里的那点胆量登时就狂泻而去。 陈太忠敢这么做,肯定也是有他的章法的,不多时,刚才头皮被砍的家伙来了,可纵然是有他作证,在场的警察却是依旧跟一帮小伙子们僵持不下——你拿不出警官证,就别想带走人,真是硬要带人的话,那可就不算袭警了啊~ 到最后,支局的警察赶到了,是带着警官证的,带队的是一个三级警督,陈太忠这才亮明身份——我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来这儿是调查我的职工被害一事的。 他亮明身份,支光明当然也要亮明身份了,我就是光明集团的支光明,陈主任是我朋友,怎么的,你不满意?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时下陆海省的亿万富翁怎么也有两位数了,支光明不算是最有名的,但是绝对是相对有名的,他的起家过程具有一定的传奇色彩,又是没靠什么祖上的蒙荫,是大家心目中实实在在的草根英雄。 支总玩走私的时候,走私还不是国家重点的打击对象——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很多东西正规渠道进口不来,只能通过民间力量来实现。 等到走私涉嫌犯罪的时候——其实这玩意儿什么时候都是犯罪,支光明已经洗手不干了,这本身就是陆海的一个传奇故事,大家都知道他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是的,他走私赚得不是最多,但名气着实不小。 这也是他被中纪委盯上的原因,但是老百姓看的不是这个,他们看到的是,支光明的原始积累不是靠着剥削乡亲实现的,人家是提着脑袋,从公海上赚来的钱,又是收手及时,很明智地躲过了该有的劫难。 所以说,支总不但在陆海名气响,而且多少带了一点草莽豪杰的味道,三级警督听到此人的名字也是一愣——妈的,这么个人王来了? 然而,仅仅是支光明的话,倒也罢了,导致支总来的原因,也让人头大,凤凰科委——麻痹的凤凰科委又来主任了? 最早,凤凰科委的人失踪,很是让正西的人幸灾乐祸了一番,但是许纯良的到来,让大家领教了一下带字号人物的厉害,虽然明面上配合许主任的人并不多,但是大家暗地里都得到了这样那样的说法——你们可以不理他,但是千万别惹他。 许家其实不算特别强势的家族,但是这次是许家占理了,有理和没理,就差这么多,大家消极怠工可以,谁敢对许主任不敬导致许家疯狂的话,出了问题自己扛着。 好不容易姓许的走了,得,凤凰科委又来一个姓陈的副主任,看起来也是来者不善的样子,想到这个,三级警督的头都有点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当街杀人总是不对的——哪怕是未遂,警督也分得清轻重,直接忽略了“凤凰科委”四个字,扯了小沈说事,“你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口角起来就要拿铁锹砍人?都跟我回警察局接受调查吧。” “支总付了费用,让我保护陈主任人身安全的,”小沈对上三级警督,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小孩儿们不懂事儿,见有人故意挑衅,就以为是有人要对付陈主任。” “你这不是扯淡吗?”旁边跪着的那一茬人,已经随着三级警督的到来站起来了,闻言就出声辩解,“我们是嫌他们吵得太厉害。” “有怀疑,你可以报警吧,”三级警督听说这些孩子是保护陈主任的,直觉地就感到了不妙,但还得硬着头皮发问,“就因为口角两句,就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政府和法律吗?” “眼里有政府和法律的,手筋脚筋都被割断了,”小沈冷哼一声,桀骜不驯地看着对方,“陈主任要出了事,你们正西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这话怎么说的?”三级警督被呛得不轻,然而,作为一名副科级领导,他还是知道石毅失踪案的,正西市这里发生的恶性案件并不算太少,但是影响巨大的可是不多。 不管怎么说,小沈一口咬定,自己的人是为了保护陈主任的安全,才如此行事的——当然,动手往死里打人是不对的,可是,谁要那边无事生非地挑衅呢? 要是这次来的仅仅是一个陈太忠,那么,正西警方并不会很在意,加上几个毛孩子保安,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支光明亲自跟着来,那就说明凤凰科委这次是有备而来,磨刀霍霍之意一览无遗——一般情况谁请得动支总? 动手打人的黑脸和另两个少年,警察那是必须要带走的,这个没有商量,事实上,若不是知道此事里面有这么大的说法,小沈都要被带走配合调查,然而现在,沈总声明一下,说是那些毛孩子自作主张,他就可以不跟着去了。 不过,支光明说了,你俩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这仨孩子是冲动了一点,该受一点教育,可是你们要敢用私刑,我也不找别人说事,就找你俩,我老支做事,就喜欢对人不对事。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那是赤裸裸一览无遗,不过支总的名头那不是吹出来的,更何况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陈主任在一边? 那三个少年也硬气,被带走的时候也不说啥,只是其中有一个,还是禁不住回头看了沈总一眼,小沈微微一笑,“你们是为了保护陈主任,自作主张下狠手那是不对,不过,公司不会不管的,也不会少了你们的费用。”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鼓励了,不过正西这几个警察就只当没听见了,这种时候把事情搞大,惹得姓许的那厮再杀回来,这责任谁都承担不起。 倒是被砍了一块头皮的家伙不肯干休,找了人关说,一定要收拾那几个少年,警察这边回答得冰冷无比,“你最好了解一下,你们招惹的陈主任是什么样的人,再说了,别说姓陈的,支光明是什么人,你们总该知道吧?” 合着把人押回去之后,正西警方也高度重视此事,又由于陈太忠嚣张无比敢吐警察唾沫,他们又专门打听了一下此人的来历。 当然,隔了这么老远,陈主任在凤凰黑白两道通吃,那倒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儿,但是陈主任背后可能还站着黄家,那是个人就要吓一跳。 陆海不是黄家的传统地盘,但是人家这算是有来历的主儿,再加上另一个有来历的许主任,正西警方一时间也头疼无比——“一个小小的凤凰科委,这么多有名堂的人,这年头太子党这么不值钱吗?” 掉头皮的这边也不含糊,死活不肯干休,说不得又揪住一点发问,“那他们随身带着铁锹,这是凶器啊,怎么不把人全弄回来呢?” “人家支光明说了,喜欢植树造林搞绿化,就带着铁锹四下转一转,查看土质打算承包荒山,”警方也实在头疼这种解释,但是不认可这种解释的话,事情肯定就要搞大,等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的时候,那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霉了。 所以,他们只能力压这帮不开眼的家伙了,长着眼睛是出气的?惹上人王了你们还不肯干休,“铁锹是凶器,你家的铁锹是凶器啊?” 警察们头疼的根本不是这件事,而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陈太忠和支光明,那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大家甚至闻到了空气中隐约的硝烟味儿——都是不到十八岁的小孩子们啊。 正西人是抱团,也敢肆无忌惮地欺压外地人,但是过江猛龙一条接着一条地游过来,谁敢冒头出来硬扛? 还没到晚上呢,各大造假势力就纷纷得知了消息,凤凰科委又有人杀过来了——吃这碗饭的,在警察局都有人,得到类似的消息很容易。 只冲着中午这一场架,就让大家看清楚了来的是什么样的主儿,当然,有人不怕玩横的,十几个小鬼,弄死也就弄死了,然而,这事儿已经搞到这样的规模,再搞大的话,怕是就要捅出天大的祸事了。 不过,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是,配合完警方的调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大轿子车和奔驰车转头回湖城了,只留下两个少年,住在警察局旁边,招呼被关起来的那三位。 “这些家伙到底要搞什么啊?”各大造假势力正在琢磨呢,第二天一大早,奔驰车和大轿子车又来到了正西,这次人家根本不带停留的,直奔红岭镇而去。 车还没到红岭镇呢,那边就鸡飞狗跳了起来,纷纷地严阵以待,红岭派出所的警察也紧急出动,就在公路上等着两辆车经过。 不多时,大轿子车和奔驰车就出现了,红岭派出所的警车左右一夹,将两辆车压得停靠在路边,“支总,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听说这里有造假车的窝点,我陪我朋友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支光明车都不下,只是放下车窗,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怎么,你们警察连这个也管吗?” “支总,都是乡里乡亲的,您带这么一帮小鬼,容易弄出事情啊,”说话的是红岭派出所的所长,“有啥事儿,好好商量不行吗?” “他们是保护陈主任安全的,”支光明不动声色地回答,“要是没人挑衅,当然不会弄出事情来,陈主任这人最见不得暴力了……” 第2137章 骂仗 红岭派出所听到这个解释,那真是进退两难,他们倒是想拦着这两辆车呢,但是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可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可是就这么把车放走的话,那麻烦可是更大了,说实话,他们倒是不认为这两辆车二十几个人,能在红岭镇掀起多大风雨来——这里的造假势力极其强大,别看你们狠,真打起来的话,这么点人能有一多半交待在这里,剩下的估计也要躺着回去。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跟着车队走,镇里其他的事情,就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我们这也是保护你们的意思。 “先狠狠打一架,也是有好处的嘛,”支光明从后视镜里看一看后面的警车,微微一笑,“这样咱们就要安全多了,省得当场弄出人命。” “当场弄出人命可不好,那就没法再搞下去了,”陈太忠也笑一笑,昨天的事儿是偶然的——不过以正西的民风来说,基本上又是必然的,他对昨天的结果挺满意,“那三个小鬼不错,老支,别亏了人家。” “嗯,那个黑黑的狗墩儿,我给他拿十个,”大家都是明眼人,谁卖力谁不卖力,都看得明白,“听说那家伙家里挺不容易。” 说着话,不多久四辆车就到了一家工厂,大家下了车一看,得,倒是好,工厂直接锁了大门,敲了半天大铁皮门,也没人开门,两个手脚灵便小家伙见状,蹭蹭地就爬了上去,不过警察们不愿意了,“喂喂,你们这叫擅闯民宅啊。” “我们又没往下跳,”要不说这好汉十七八呢,仗着身后有人撑腰,小家伙们回答得异常张狂,“我们就骑在门上瞄一下,看里面是不是真没人。” “你是怕狗吧?”另一个家伙也张扬,取笑自己的同伴,不过这院子里真的有两条老大的狗,冲着他们直叫,“再叫,我跳下去弄死你!” 他们这一爬墙头,里面溜溜达达走出一个老头来,一指俩少年,“你们干什么呢?怎么爬我们家墙头,快给我下去。” 这家肯定是得了消息了,老头走到门口,将铁皮门打开个小窗口,却是不开大门,“我们厂停产很久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有什么事儿,找别家去吧。” 这是明智的举动,外面来的这帮人明显地不怀好意,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反正有警察在,你们总不能破门而入吧? 然而,正西民风彪悍,那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有那么彪悍,第一家好说话,第二家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四辆车还没开到门口呢,就看到那里站满了人。 站在前排的,就是一些老弱妇孺,后面的全是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足足有五十多号人,手里全是棍棒铁锹之类的家伙,冷冷地看着驶来的车辆。 一旁还有明显地看热闹的,也有那么四五十号,当然,说他们是看热闹的,只是因为这些人站得有点远,手上也没家伙,但是一旦冲突起来,会不会动手那就难说了。 一看这架势,别人没还没急呢,警察们先急了,警车猛地前蹿冲到了第一,派出所于所长最先冲了下来,绷着脸发话了,“怎么回事,这么一堆人是干啥呢?” “怎么回事?小于,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发话了,合着这老爷子是认识于所长的,他手指那几辆车,“小于,咱老少爷们儿平常给你添过啥乱没有?你带着这些车过来要干啥……还用我告诉你吗?” “人家过来,也是了解一下情况,”于所长干笑一声,“张老哥,这是凤凰科委的人,人家想了解一下他们人失踪时的情况,还有……咳咳,还有就是他们怀疑您这儿可能有假冒伪劣产品,所以就要顺便看一看。” “想看?可以,从我老头子身上踩过去,”老头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后面的车,对于下饺子一般的小年轻,根本不屑一顾,“毛都没长齐呢,也学土匪祸害老百姓?” “老头你怎么说话呢?”陈太忠一马当先就走过来了,也是一脸的冷笑,“掉了毛的老麻雀,愣当自己是座山雕啊?” 他的话说得阴损无比,正是针尖对麦芒,这边一听就不干了——咱人多不是?于是就有人要上前搞他,小年轻们一看,一把接着一把的铁锹就递了下来。 警察们哪里敢让这帮乡亲动陈太忠?一动这就是大乱子,忙不迭组成了人墙横在中间,“张老哥你好好说话啊……还有,陈主任,你要再这么搞,我们可是要请你们回去了。” “我搞什么了?是他先骂人的好不好?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真当我不敢收拾你?”陈太忠别的本事或者不行,嘴皮子功夫那绝对是一等一地厉害。 张老头见他说得难听,气得直打哆嗦,就张着两只胳膊往前抢,嚷嚷着说拼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收拾这混蛋年轻人,不过,于所长他们准备得还是比较充分,两辆车一共来了九个人,就有人上前扯住了他。 陈太忠哪里肯认“混蛋”这个词?自是反唇相讥,而他骂人的水平……反正大家都知道,笔者也就不用再强调了——那边又加了俩口舌便给的大妈,三个人也扛不住他一个。 眼见张老头被骂得两眼发直,胸口不住起伏,马上就要抽抽了,而本地人一方几个汉子已经忍不住要往前冲了,于所长终于按捺不住,拔出配枪冲天空连开两枪,“都给住嘴!” 本地人是住嘴了,小沈却是冷不丁蹦出一句来,“六四小砸炮啊,于所长,就剩五颗子弹了,你得赶紧满上了……” “满上”二字,一般是喝酒时嫌对方偷奸耍滑,杯中酒不够要斟满的意思,他这话往外一蹦,那真是有点拿所长不当干部的意思。 不过,于所长已经打听出了此人的来历,知道这是省厅人事训练处处长的关系,于是也就只当听不见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眼下到了今天的戏肉上,这边能得了消息及时组织起这么多人,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眼下的关键,就是看这些外地人扛得住扛不住了。 然而,这边做好迎接激烈冲突的准备了,可陈太忠这边看起来虽是咄咄逼人,却只是站在那里喋喋不休,似乎是没有做好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 这些人并不知道天南人的性格,更是不知道陈主任暴烈的脾气,一时间就觉得此人也不过是个玩嘴皮子的货色,就有人跃跃欲试想动手——在讲究手上见真章的正西人面前,你就不要玩嘴上缺德这一套了。 旁人看不出名堂,不代表支光明看不出名堂,他见陈主任前所未有地跟别人吵了起来,惊讶得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过了一阵,他才隐隐猜到点什么,说不得哼一声,扭头看小沈,“沈总,我花钱请你来,是让你看戏的?” 小沈不知道怎么回事,耳听自家老大发话,可是眼神看起来有点古怪,略略犹豫一下尚未做出反应,警察们先着急了,“沈经理,我警告你啊,你敢动手,酿成大祸后果自负。” 沈总这就郁闷了,这事儿我怎么就看着这么古怪呢?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陈太忠哼一声,“就是,沈经理,让大家帮我一起骂!” 呃……沈经理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好悬没一口气缓不过来晕过去,我带着这些毛孩子,是打架来了,你让我帮你骂人?早知道这样……我为什么不请一群大妈来? 然而,支总的反应,让他越发地纳闷了,支光明点点头,“没错,这些人就欠骂,不过,我这人口舌不行,小沈,你来!” 到了这一步,沈经理还想不到里面的怪异,那才叫奇怪呢,他甚至想到了,支老板是自矜身份,实在放不下架子,才不参与这么丢人的事儿的,于是点点头,扭头冲自己带来的孩子们使个眼色,心里兀自纳闷不已——陈主任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剩下的十四个少年,里面还真有几个骂人骂得顺溜的,这些孩子们不到十八岁就敢出来打打杀杀,那肯定是闯荡社会有年头了,会点骂人的话实在不足为奇——不过,这样的人也不多,毕竟,爱动手的主儿,敢下狠手的主儿,一般都不修炼嘴皮子功夫,直接拳头和刀子上见真章了。 只是,就这么两个嘴快的,就骂得对方一百多张嘴有点跟不上,这些人一看,索性不用不用不用普通话骂了,直接用上了本地方言,那就顺口多了。 陆海下面各地的方言差距还是挺大,这边呜里哇啦地骂,那边根本听不懂,不过骂人的不在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们不懂没关系,知道我们是在骂你就行啦,嘿,有种的你动手嘛。 这场骂架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眼瞅着快十二点了,陈主任才悻悻地收兵,临走还不忘指一指对方,“今天你们人多,跟你们说……这事儿没完!” 说完之后,他就扭身向奔驰车走去,一旁一个警察笑一笑,“陈主任你这训人的功夫真厉害,三个小时啊,一口水都没喝。”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夸奖,还是故意恶心讽刺人,不过陈太忠洋洋自得地就当是夸奖了,对于身后传来的代表着“胜利”的巨大嘘声,丝毫不以为然。 小沈越发觉得此事奇怪了,不过陈主任既然这么做,他一挥手,少年们也拎着铁锹上车了,警察们见状,都是长出一口气,今天亏得是我们来了,要不非打起来不可。 可是沈经理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接下来大家找个地方吃饭,他找个陈主任不在的时候,低声问支光明,“支老板,陈主任这搞得……我怎么觉得跟一场闹剧差不多呢?咱哥们儿过来,是见血来了,他不像你说的那么霸道啊。” “你懂个啥?”支光明已经把思路捋顺了,太忠这是示人以弱呢,那家伙才不会无聊到跟人拌三个小时嘴呢,“知道正西这边为什么打假难度高吗?” “这谁不明白啊?”沈经理笑一笑,这根本就是常识来的,“因为这边全民皆兵,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嘛……老大,我这仨成语用的正确吧?” “这是两个成语!”支光明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没办法,这兄弟就是这素质,“你好歹也是买卖人了,多学点文化,别总给大哥丢人成不?” 说到这里,他犹豫一下,最终是心一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自家的兄弟,有啥话不能说的呢?“我怀疑啊,太忠这是要引蛇出洞,他不霸道……他不霸道谁霸道?” “谁霸道啊?”派出所的警察们也在同一个饭店吃饭,今天他们是跟这帮外乡人耗上了,你们不离境,我们不走人——上午好悬没出事儿呢,所以,支总的话声音大一点,就被邻桌的于所长听到了。 “嗯,我们是说玉泉村的人霸道,”小沈文化不高,但是机灵劲儿不少,“明明是造假助力车的地方,硬是气粗不让我们进。” “谁跟你说那儿是造假的?”于所长看他一眼,才想说你小子不要信口开河,猛地见到马小雅伸手去摸桌上的DV,于是硬生生地咽下了后半句话,操的,我才不会给你留什么把柄呢——我说美女,你不要动不动就去摸摄像机成不成啊? 说不得,他只有转移了话题,“我说,下午你们还去玉泉村吵架吗?说实话,这么吵来吵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话看似在劝说双方罢斗,但是其真实用意挺阴损——只会吵架不敢动手,那还叫男人吗?尤其是,他还想借此打听一下对方下午的行程,真是一举两得。 “莫非你想看到打架吗?”陈太忠从外面小便回来,正好听到这话,说不得冷哼一声,“下午我们有我们的安排,这似乎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于所长登时语塞,他总不能怂恿这帮人打架,不过这里是真有点愤愤不平,你这小子……也就练了一张嘴了,亏得别人还说是你凤凰市的黑道老大呢,不过是这点出息。 陈太忠才不会告诉他下午自己要去哪里,反正就是这一亩三分地儿,哥们儿就算不去,也让你们紧紧张张地预备着,指望摸出我的动向?做梦! 第2138章 折腾 中午吃完饭,也不过一点出头,摄影师马小雅哈欠连天,昨天晚上她一个人抵挡陈太忠,直折腾到十二点,那是溃不成军身心疲惫,今天又起了一个大早,加之来这里之后,作息时间跟北京不太一样,真的是想睡个午觉了。 支光明也有点睁不开眼了,按说他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过支老板自打洗净泥腿上岸之后,作息规律了注重养生了,也开始往“成功人士”里面混了,讲究生活品质那是必然的,所以也养成了午休的习惯。 “到车里眯一阵?”小沈见状发话了,其他的警察心说也是嘛,折腾一上午了,才吃完饭就歇一歇吧,谁也不是铁打的。 然而,陈太忠可是不答应,论起折腾人来,他是一等一的好手,“眯什么眯?正好趁他们中午松懈,咱冲过去了解情况。” 小沈听得有点愕然,扭头看一看自家老大,支总打着哈欠点头,“没错,要抓紧时间。” 马小雅听了这话,一手捂着嘴巴打哈欠,一手就去拎DV,也是没什么怨言那种,沈经理见状,扭头冲两桌小家伙们点点头,那帮少年倒是不怕事的,齐齐一声欢呼,就向外面的车子冲过去,精力旺盛到一塌糊涂。 见他们都走了,警察们坐不住了,相互交换个眼色,就有人拿着手机拨弄来拨弄去——这就是短信通知呢。 上了车之后,有警察悄声地抱怨,“这支光明也太不是东西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大中午还折腾人……今天这差事,真叫个难办。” “跟支光明无关哪,”于所长叹口气——也是边打哈欠边叹气的那种,“你没看出来吗?支光明也想睡觉,不过他不愿意违背陈太忠的意愿。” “您是说……这个陈主任,比支总还厉害一些?”开车的警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废话,”于所长觉得自己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惬意地舒展一下身子,“开得稳一点啊,我眯一阵……” 二十分钟后,于所长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离心力甩到了车门上,直撞得膀子生疼,登时就清醒了,“我不是让你开得稳一点吗?” “是他们掉头了,”开车的警察委委屈屈地解释。 敢情,刚才路过的地方,下了公路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工厂,四辆车开过去不多远,一个猛子又扎了回来,大约就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意思吧。 结果,来到这家工厂的时候,里面的人还真没什么防备,登时就被一帮小伙子冲了进去,有两只狗冲上来要咬人,四五把闪着寒光的铁锹刷地砍了下去,那两只狗一看不妙,夹着尾巴就躲到了一边,站在远处不住地大声狂吠,却是死活不敢再上前了。 这家工厂不大一点,里面装好的自行车不少,却是没见什么电动助力车,不过,在几间房间内的纸箱里,大家还是发现了一些电动车上用的车灯,以及一些厚重的轮胎,在几个小家伙的保护下,马小雅拎着DV就是一通乱拍。 “你们这是干什么?”厂里的几个人气得大叫,这帮人又不是工商、税务也不是质监等部门的,凭什么就敢闯进厂子乱翻乱拍呢? 不过,嚷嚷归嚷嚷,形势比人强不是?周遭一帮小家伙们拎着铁锹虎视眈眈,那么多警察在场,也是束手旁观不作为,厂里人见状,也知道这口气只能忍了,“我说,这些零配件是以前剩下的,你们一个劲儿地拍这玩意儿做什么?” 没人理会他们说什么,陈太忠走上前,冷着脸问一问前一阵石毅出事的情况,这帮人齐齐摇头,表明自己非常地不明真相——我们早不做助力车了,不操那些心。 这通折腾,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后来,已经有村民们跑过来围观了,可是,厂子已经让人进了,该拍的拍得差不多了,该问的也问了,厂里的人也懒得计较了——只要他们不带走厂里的人,咱就认了。 面对七八十号围观的村民,警察们也紧张万分,生怕这边万一不让带走DV,那麻烦可就大了,非打起来不可,不过总算还好,这家的态度不算特别强硬。 两点多的时候,大家就纷纷上车了,陈太忠冲着于所长笑吟吟地发问,“你说咱们杀玉泉村一个回马枪好不好呢?” 事实证明,他这是在调戏人,无非就是让人绷紧弦儿不放松罢了——哥们儿一个堂堂的处长,都忙得到处乱窜,不让你们紧张兮兮地提心吊胆的怎么行呢? 这次就算有了收获了,不过陈太忠见过那车灯和轮胎之后,就知道这家大概不是假冒疾风车的——型号不对不说,那些零件上确实也有些积尘了。 于是,大家到路边休息一阵,该打盹的打盹,该聊天的聊天,歇了半个来小时之后,才又出动——这就是陈太忠的操蛋之处,反正哥们儿忙,也不让你们好受了,你们不是全民皆兵吗?那就折腾呗。 不过,这家工厂就是陈主任这次正西之行,唯一被检查到的工厂,从早上到现在,他们一共去了三个厂子,是三种结果。 一个是闭门不理,由于有警察在场,他们不合适破门;一个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被检查了;还有一个强硬抵抗,结果这帮外乡人自取其辱,吵了三个小时之后,不得不灰溜溜地撤离,引得该厂周遭的人一致鄙视。 正西人是很团结的,尤其是在造假行业,于是别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些不同的结果,那么,大家会采用什么方式应对外乡人,那也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当四辆车驶到第四家的时候,那边也纠集起了三十多个精壮汉子,四五个老人,是的,正西人悍勇的名声在外,他们选择了正面对抗。 这下可好,陈太忠下车转悠一圈,点点头,“好,有本事你们就天天弄上这么多人堵着厂子,我倒是不信这个邪了,走,换一家……” 这次连骂架都没有,在众多的嘘声和口哨中,四辆车缓缓驶离,越发让正西人确认:这家伙也不过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骂骂人还可以,没胆子打架——没卵子的男人! 再选一家,依旧是如此,所以,从下午跑到天擦擦黑,一共跑了五家,无一例外都是遭遇了“工厂保卫战”,陈主任不得不选择了撤离。 这个撤离不是撤到县城里,而是回湖城市,回去之后,陈太忠若无其事地请大家吃喝,小沈憋不住了,又找到了支光明,这次他不说是自己想不通,而是拿保安们的感受说事,“支总,孩子们都觉得憋屈得慌,怎么全是这样啊,尤其是最后一家,才二十来苗人嘛。” “有警察呢不是?”支光明笑一笑,接着反问一句,“这种情况一旦动手,肯定有死伤,你确定孩子们都做好蹲大狱的心理准备了?” “那倒不是,好好的,谁愿意蹲进去?”沈经理也笑了,“大家就是觉得憋屈得慌,这帮小家伙都受不得气的。” “拉倒吧,是你好奇心太强吧?”支光明可是知道自己的小弟的毛病,笑一下之后,慢慢地沉下脸来,又微微地叹口气,“唉,太忠越是这么搞,我心里越不踏实,我估计啊……这次是要出大事儿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辆车又直奔正西,支光明的关系终于把招呼打到了,三个小家伙交保出来了,无非是打架斗殴嘛,不过犹豫那边的伤势也挺吓人,还要植皮,所以保证金压了九万——那俩一人两万,黑脸的小狗墩一个人就压了五万。 五万就五万呗,关键是人出来了,陈太忠甚至不用自己出钱,支光明大手一挥,十万就送出去了——孩子们在小黑屋没受委屈,多的一万就算是送给一干警察们喝茶了。 这仨一出来,那俩负责招呼的也能抽身了,一时间小保安们的气势大增,说是好汉十七八,谁也憷蹲进号子里,跟着有钱又有担当的老板干活,那就是爽啊。 今天,四辆车不去红岭镇了,换了一家去处,结果那边的派出所又是鸡飞狗跳,同样地派了警车出来,由于这个乡的经济差点,警车紧张,派出所甚至借了一辆依维柯来——昨天的事情说明,现场维持秩序太有必要了。 红岭镇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那么大家自然是要选择对抗的,不过也有一家很干脆地锁了大门——至于说是不是有样学样地效仿第一家,那就不好说了。 一整天下来,又是一路的对抗,只有一家一开始就骂人太狠,陈主任又跟对方斗了斗嘴皮子,小狗墩拙于骂人,拎着铁锹就要往上冲,却是被沈经理一把拽住了…… 第2139章 惊天大案(上) 接下来的几天,一如第一天一样,陈主任领着人马四处转悠,碰壁无数,偶然遇到那些嘴皮子缺德的,就骂上一番,晚上按时回湖城,第二天又来骚扰。 一天两天的,倒也不要紧,可是连着四五天下来,陈太忠简直把这种行为当成工作了,正西的人就有点吃不消了,这都年根儿了啊,大家都着急采办年货,收拾家什么的——你孤家寡人的无所谓,我们都还拖家带口呢。 尤其到了后几天,陈太忠的人并不仅限于针对哪个乡镇了,根本是随心所欲地到处乱窜,警察们这下可就郁闷了。 以红岭派出所的于所长为例,下午两点的时候,听说朝阳的大轿子车来了,赶紧派人派车,两点半的时候,这帮人在某工厂碰了一鼻子灰,走人了,于所肯定不会好心到去关心这些人在其他乡镇的活动——那其实也是越界,于是就收队了。 不成想四点半的时候,人家又开过来找另一家的麻烦,红岭派出所又得出人出车——大腊月的,大家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吧。 广大干警们实在受不了,光这么两辆车,就瘫痪了正西三分之一的警力啊,他们有心难为陈太忠吧,却是又没那胆子,且不说人家后台有多硬,只说人家来的借口就很强大,都不用陈太忠说,正西警方自己就能给自己找出答案。 凤凰科委的职工在这里被那啥了,人家来调查不行吗?这还是自费呢,不让人家调查可以啊,咱这儿能交出凶手,人家就不查了——问题是,谁揪得出来凶手?别说是不知情了,就算有人知情也不可能说出来。 什么……人多了一点,有扰民的嫌疑?那是,人家倒是想来得人少呢,问题是敢吗?前面那位手筋脚筋都断了,这位可还是个副处长呢,能不身娇肉贵吗? 当然,说来说去,还是凤凰人腰板硬实,你让省委党史办下来个副处长,也这么牛一下看看?本省的咱都不鸟他。 广大干警的感受,很快就被正西的警察局了解到了,市局领导做出了决定——其实这就是个大一号的分局,不是真正的市局,下辖的还有派出所呢,不过,也有两个警察支局,反正就是一个县级市,很多地方都是不伦不类的。 局领导最终拍板决定了,市局组织一支精兵强将,咱专门就陪着凤凰人玩儿了,“麻痹的,不信这小子不回家过年”——这是领导的原话。 警察们郁闷,但是还远远赶不上造假工厂的人郁闷,大家都不知道疯狗陈什么时候会杀到厂里来,只能分分秒秒地戒备,要知道,正西被称作市,但那是县级市,只有三千多平方公里啊,就算跑个对角,了不得也就一个小时的事情。 尤其是,那厮行动就没个章法,你觉得他就在跟前,可能马上就到?对不住了,说不定下一刻人家就躺在车上呼呼大睡了,好不容易看到车发动了,这里准备对抗吧,不成想人家呼啸而过不理你,直奔远方而去。 有人觉得人家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可以放松了,对不住,说不定下一秒人家就杀个回马枪——第一次被查住的那家,可不就是因为中了这一招吗? 所以,这两天造假的人,也真的是度日如年,没错,年根儿了,很多单位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歇一歇了,但是年底也正是各种卖场火爆的时候,电动车和自行车作为民生用品,肯定也有一拨行情,正是大量上货的时候。 正是因为如此,真要说起来,造假的人比警察还要痛苦,一面要招呼各种人手做正面抵挡,另一面,他们生产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大规模地开工,否则万一被对方捉了现行,那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由于大家都学会了在门口拼死抵挡,凤凰人和朝阳人最近都没往厂子里闯,但是一时不往里闯,并不代表一世不往里闯——别的不说,只说这帮人四处转悠时的方式,就知道这些家伙也是诡计多端,谁能保证下一次人家不会带武警来硬闯呢? 而且,就算硬闯不成,被人偷拍了去生产情景,那也是麻烦,没准什么时候就让人找了后账呢,像播多村那一家,被人里里外外拍个通透——没错,疾风电动车跟那一家无关,但是谁想告他家生产假冒伪劣自行车,基本上就算是有影音资料了。 说起来,播多那一家,也算是点儿背的,现在都是正西造假圈子里有名的笑料了,别人不管使出什么方法,好歹都扛住这一拨人的麻烦,就是那家……嗯,比较惨。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逐渐又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个凤凰科委的陈主任……他有点欺软怕硬,要是在谁家挨了骂或者吃了顶,那就不会再来了,若是你关门不理,他就欺负你不敢出面对抗,回头就又要来骚扰你,你再关门,没准他会第三次来骚扰你。 是的,这个人有点犯贱,你要是狠狠地顶上他一次,那以后基本就没事了——这也是大家用精力和口沫总结出来的经验。 尤其是第一次就给姓陈的吃了闭门羹的那家,足足被骚扰了五次……五次啊~就是因为他们每次都不硬顶,就是关门不理,别说那家人的感觉,就连红岭镇的于所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倒不是嫌姓陈的欺人太甚,关键是这些人一来,红岭派出所就要出人出车,麻痹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总算还好,最终,市局决定派出一个七人小组,专门跟凤凰科委做配合了——多了也没用,大家就是相互沟通配合,到了任何一个地方,万一本地群众乡亲情绪激动的话,还得动用当地的派出所,这是普遍国情。 然而让大家生气的也就在这里了,姓陈的祸害了正西整整四天,而且这些家伙周六周日都不带休息的,当市局终于做出决定之后,又过了两天,陈太忠决定走人了。 这就实在太气人了,有人甚至认为姓陈的就是有意祸害正西警方呢,警察们原本都以为这厮针对的是造假集团——年前正好是旺季,凤凰人想通过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手段,骚扰大家的正常生产秩序,借此来为凤凰科委被伤害的职工出气。 所以,警方认为这厮能再坚持三四天,甚至不排除坚持到小年的时候,不成想人家在腊月十八的晚上,跟湖城市交通局庞局长吃饭的时候,就说第二天走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庞局长、支总、马主播和陈主任开始打麻将,交通局另一个副局长和沈总旁观,大家都是小玩怡情了,就是五毛的小麻将——当然,正西这里有富豪玩牌,喜欢将五千人民币唤作五毛,就像五美分偶尔能代表五百美元一般,那纯属巧合。 玩到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庞局长扛不住告辞睡觉去了,另一个副局长上来玩到十二点,再往后他也走了,沈总又上来,大家直折腾到一点才散场沉沉睡去——楼层服务员可以作证。 第二天大家就起得晚一点,八点起床,吃了早饭八点半开始动身往高速上赶,不成想才上了高速就接到了电话,却是正西市警察局打过来的,“支总你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我说你是谁呀?”支光明对这些人实在没啥好印象,这两天你你们看我笑话看得还不够多吗?要是你们肯把我当支总,这屁大的案子早破了,“你管我走到哪儿了呢,毛病。” “喂喂,”这边打电话的警察赶忙叫喊,怎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连生气都顾不上,就往局长办公室跑,“唐局,支光明接了电话就挂了……” 正西这边早就乱了套了,一大早,各个派出所警察局就被纷纭而来的电话打爆了——我家的谁谁失踪了! 这一大早的,搞什么飞机呢?接电话的警察都有点不摸头脑,失踪……这二十四小时不见人,不是才算失踪才可以报警的吗?瞎折腾什么。 “问题是,不光是我家人不见了,”这样的回答,占了大多数,“村里有二十多个人,都不见了,晚上睡觉前还好好地呢,这一下就没影了。” 这是发癔症了吧?任是谁接到这样的电话,也不可能相信,“精神病”,这边才骂骂咧咧地撂下电话,又一个电话打进来,这次是另一个村的,失踪了三十多个人。 一时间,整个正西就鸡飞狗跳了起来,从七点接到第一个报警电话起,到八点的时候,失踪人数已经突破一千大关,而且还在不断急剧攀升着。 有些地方比较偏僻不通电话,还有些地方是打不进警察局电话,那些人索性开车汽车,骑着摩托跑到警察局或者派出所报警,导致正西警察系统登时大乱,不但市局、支局,就连派出所都是人满为患。 一千多人失踪……这案子在瞬间就惊动了正西市警察局的大老板唐援朝,接着又惊动了正西市政法委书记,接着是正西市市长、市委书记…… 只一个红岭镇,目前失踪的人就已经突破了四百,简直太令人触目惊心了,尤其是大家说不出来这些人都是怎么失踪的,只知道是人不见了。 红岭派出所有个副所长叫苏牛牛的,四十多岁了,由于在竞争所长一职时输给了于所长,上班就有点吊儿郎当的,昨天又是一个老友嫁女他去喝夜酒,喝到很晚,所以八点半才来,一见派出所人头攒动,登时就傻眼了,“这又是哪两个村子打架了?” 正西民风彪悍,两个村子打架甚至可能拖得出松树炮来,眼前这壮观景象,苏所长实在想不出,除了两村械斗,还会有什么可能导致这种现象出现。 “这是外星人攻打地球来了吗?”在了解到大致情况的时候,苏牛牛低声嘀咕一句,此事真的太诡异了,他犹豫一下,吩咐一个负责户籍工作的协警,“把失踪者的名单给我一份。” 苏所长是土生土长的正西人,学校毕业之后分到了县里分局,后来到的红岭镇,这一呆就是十几年,对当地的人头非常熟悉。 “我顾不上啊,”女协警苦笑一声,转身匆匆而去,“于所长要我平息大家的火气,我得去给大家冲茶了……喂,小王,一次性杯子你那儿还有吗?” 还好,人头熟自然有人头熟的长处,苏牛牛在她嘴里问不到,但是旁边有人主动告诉他,“苏所啊,我这儿统计了有两百多个了,我一个一个地念给你听?” 派出所的警力太少了,现在已经陷入了人民的海洋中,由于接待不过来大家,于是,在这里等待的失踪者的家属和朋友就主动地交换信息,互通有无。 这就是人民群众的力量,有些时候确实不能小看,苏牛牛作为一个比较边缘化的副所长,居然也能第一时间获得名单——依靠的还不是组织的力量。 他将手中小本子上的人名粗粗地过一遍,眉头登时就是一皱,“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有什么共同点呢?奇怪……哈,这不是那啥,都是玩水货的吗?” 辖区内有人造假,自然瞒不过苏所长这老红岭,他连造假的是些什么人都一清二楚,不过跟这些人打交道,都是肥美的差事,跟他这仆街的所长无关。 可是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大家就纷纷关注了起来,其实,有些人已经发现了这个共同点——人民群众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只不过这种猜测,由当事人说出来,和由副所长说出来,力度是不一样的,官方言论和民间舆论那是不同的。 苏副所长的猜测,很快就通过正常渠道反应了上去,然后大家第一个反应就是:此事十有八九跟支光明和陈太忠那帮人有关,重压之下顾不了许多,于是就有人贸然给支光明打去了电话。 第2140章 惊天大案(下) 此事当然跟陈太忠有关,事实上这就是他一手操办的,在来之前他就细细算计过了,要怎样处理,才能出得了这口鸟气。 正西人造假造得如此明目张胆和气焰嚣张,对待前来调查的人又是如此心狠手辣,说穿了就是仗着一个法不责众——全民造假,你动得了哪个? 当然,要说正西全体人民都造假,那是有点过分了,但是由于这里造假已经形成了规模,自是要催生出相关的服务和产业,所以从中获利的人绝对不会少了。 当地政府也会因此获利,这简直是必然的,各个利益环节环环相扣,石毅这案子,根本就不要指望能破了,而陈太忠作为外地人,也不要指望当地会有什么官员能够提供相关线索。 石毅和金程对正西造假厂家的调查,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泄露了消息,既然没有什么可针对的线索,陈太忠来之前就决定了,要搞就要往大里搞,前文说过,甚至他都让支光明为他准备好了新的大轿子车,将其藏在湖城市里,为的就是运送人的时候方便。 至于说他前一阵的所作所为,正如支光明所猜的那样,确实是在引蛇出洞,有意无意地,他诱导造假的正西人做正面对抗,以查明直接的相关人员到底有哪些。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铁门紧锁的厂子,被他不断骚扰的原因——大家都知道我玩的是一张嘴了,你们还不赶紧拿上棍棒对抗?对抗一次,下一次我可就不来了,欺软怕硬嘛。 这些设计都是不错的,而他也确实实现了目标,被他打上神识的有两千多号人,昨天晚上,陈某人漏夜出动,将这些人统统地运进了这几天他在某一僻静的山坡上挖出的坑里。 这些坑都是被他加固过的,呈梭子状,两头细中间粗,谁想从坑底攀援到坑顶,就撑不过中间那两米粗的部分,而坑壁多是石头,偶有泥土也被他化泥为石,想挖出脚蹬的地方那是做梦,然后坑顶上再盖一块厚厚的石板,除了露出一条小缝保证空气流通,这就是齐活了。 坑里的人想要将呼救声传出去,那根本不可能,两千多个坑,占了约莫有两百亩地的山坡,他还在周围布置了大阵,以防有人误入。 做到这些,真的是耗费了他大量的仙力,那大轿车虽大,但是人摞人一次也不过塞两百多号人,他来回跑了差不多十趟,又将人一一地塞进去,做完这些功课,他储存的仙力用去了七成还多。 不过,再多一点他都认了,这次的事情实在让他太生气了,而且许纯良也气得跳脚——若不是如此,他也整不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可是两千多号人啊。 当然,这些人里肯定有无辜的,然而陈某人火气上来,哪里肯顾得了这些?石毅比你们还无辜呢,不也断了手筋脚筋吗?敢动哥们儿的人,就准备付出代价吧。 反正你们能帮着造假的工厂对抗我这调查人员,吃点苦头那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他并没有将这些人一股脑地都搞死,甚至,他还在每个坑里丢了十来包方便面和几瓶矿泉水——哥们儿现在做事,越来越人性化了吖。 回过头来,继续说正西这边的反应,支光明撂了电话之后,唐援朝坐不住了,他知道昨天人家就说今天要走,然后今天正西就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要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那真是鬼才会相信。 想一想现在已知的失踪的小两千号人,唐局长就吓得浑身哆嗦,他没办法不害怕,这可不是大家聚在一起被一锅端了,而是分散在各个村落和家里的,聚在一起的人有,但是真没多少——能不声不响地做到这一点,这会是怎样恐怖的一种势力啊? 事实上,在哆嗦的不止他一个人,听说王市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登时就面无人色,差一点当场晕过去,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在不停地打寒战。 然而,害怕归害怕,事情还是必须要处理的,市委郭书记一边核实情况,一边给熟悉的人打电话,这事儿实在太大了,必须先捂住,同时他通过各种渠道联系支光明——这个人不能放走,一定要弄回来。 没人能确定此事就是支总所为,说得再明白一点,大家并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商人能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的组织都不具备这样的发动能力。 然而更可以肯定的是,此事跟支总一定有关,没错,来搞事的是陈太忠,但是陈某人只是凤凰科委的主任,是凤凰人哎,在陆海能有什么根底? 郭书记的要求,得到了湖城市委的支持,也得到了省警察厅部分领导的支持,这种天大的事情,不捂下来的话,整个湖城官场甚至是陆海官场,是要地震的! 所以,在即将出湖城的时候,高速公路的巡警拦住了奔驰S500,以及那辆载着小年轻们的大轿子车,“支总,正西那边发生点事情,湖城警方想请你回去调查一下。” 支光明其实已经从其他朋友那儿得到了消息,不过,他的奔驰车里不但有陈太忠,还有马小雅和司机,所以他并没有问身边的陈主任,但是心里的震惊,怕是都不能用惊涛骇浪四个字来形容——太忠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这么大动静,真的太狠了吧? “哦?什么事情啊?”明明是心里震惊无比,他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说实在的,这也亏得他当年在公海上练出了一副天大的胆子来,“电话里不能说吗?” “去了您就知道了,我就是一跑腿传话的,支总您大名鼎鼎,就别为难我这种小人物了,”巡警笑嘻嘻地回答,他得到的通知是——务必将此人请回去,但是一定还要客气,事实上,数遍整个陆海,有资格对支光明不客气的,还真没几个人。 “小兄弟,不是不给你面子,是我在湖城呆了都七天了,”支光明淡淡地发话,“你既然知道我是支光明,也就知道我每天有多少事……麻烦你把车挪开。” 这巡警哪里肯把压着奔驰的警车开走?说不得又苦笑着打电话给上面汇报,一来二去的,就有那支总的硬关系将电话打了过来,“老支,人家找你问点事儿嘛,给我个面子……” 这边在折腾不提,湖城那里已经天下大乱了,是的,不止是正西乱,湖城市也跟着乱起来了——最新消息表明,失踪人数已经突破两千大关,湖城市委秦书记都要吐血了。 听说已经拦住了支光明,这边就稍微放心一点了,整个湖城警察系统紧急动员,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集中所有的警力来侦破此案,甚至,驻扎在湖城的武警都接到了通知,进入三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出动解救失踪人员。 有人在调查支光明、陈太忠一行人这几天的行踪,有人在调查湖城市流动人口的各种详细动向,至于正西市,已经彻底地封锁了街头,所有外地人许进不许出——严格来说这就类似于三级战备状态,不过这是地方土政策,谁也不敢报请上级部门批准,那不是找死吗? 陈太忠一行人这些天的行踪,真的是一目了然,无数警察可以作证,但是昨天晚上到今天的行踪,那基本上就是空白了,直到最后找到交通局庞局长,又找到交通宾馆的楼层服务员,大家终于能够确定,人家一行二十多个人,昨天晚上都在宾馆。 倒是有几个少年耐不住寂寞,跑到附近的网吧玩了玩,却也是十二点以前就回来了——显然,那两千多人的失踪,大概不会跟这么区区的几个孩子有关。 事实上,大家并不认为,这起惊天的失踪案会是这些人亲力亲为的,别说这么几个人实在不够看,只说每天晚上,这些人都要从正西赶回湖城居住,就证明人家没有动手的时间。 是的,这只可能是支光明或者陈太忠在幕后操作,找到了什么势力——还是惊人的那种,其实,大家都想不出,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也是陈太忠选择每天回湖城的原因,要是住在当地的话,虽然大家也不会相信他们有能力做出这样的案子,但多少是给对方多提供了一些刁难自己的机会,那么,既然有撇清的方式,为什么不去做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支光明最后迫于“朋友的面子”,最终答应回转了,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等支总回来以后,好好地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凤凰科委的陈主任也不能落下,听说那厮路子也是很野的。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中午十一点了,还不见这两辆车出现,湖城市委的老大秦书记禁不住又打个电话给负责跟踪的警车,“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别提了,”跟踪的警察长叹一声,“支总的人跟蒋村的人打起来了,现在双方正在对峙呢,我们正在积极地协调……”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秦书记真的是无语了,“蒋村不是归白鹿县管的吗?跟正西又没什么关系……” 第2141章 又见路霸 “蒋村跟正西又没关系……” 秦书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公道自在人心,很多东西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领导不是那么好欺瞒的,往日伪作不知某处造假猖獗,不过是不想因噎废食,影响了大局而已。 那么,蒋村那里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双方怎么可能在高速路上打起来呢?高速路一堵,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其实,事情是发生在省道上的。 支光明既然决定要回去了——事实上这是陈太忠建议的,那么,必然是要在高速路上调头的,高速路巡警说了,这事儿简单,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可伸缩的隔离门,我打开那儿,您调个头就行了——那是高速路上用来应急的,拖车都过得去,大轿车肯定也过得去。 支光明看一眼陈太忠,发现陈主任面带不屑,说不得就摇头拒绝,“前面还有十三公里就是北柳出口了,高速路上我不调头,省得回头说不清楚。” 这话就带了几分警觉的意思在里面,大致就是说我怕你们拿我在高速路上调头说事——没错,这个门是你开的,但是到时候……你不认了怎么办? 其实,以支总的地位和能量,高速路调个头算什么?他的工程公司现在还承接高速路的活儿呢,别说是巡警帮着开门,他自己都有胆子砸开门,也不怕有什么后果——回头在录像和数据库里抹了记录不就完了,多大点儿事嘛。 所以,他眼下这么说,就是公然表明一个态度,我信不过你们,信不过湖城的这些人,所以要有自保的意识——虽然大家都明白,这其实只是形式上的。 巡警并不太清楚,湖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隐约传来的传言,让他知道今天的事儿小不了,眼见支总明确表示要遵章守纪,他自是不便反对——就算他想反对,也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那就在北柳下吧,高速公路嘛,也不差多这十几公里,仔细算一算加上往返,也没多了三十公里,这个引道下,穿过个桥,就在那个引道上了——关键是这么一来,手续是全的。 他想的不错,不过不成想,奔驰车下了引道之后,那个年轻人跟支总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奔驰车和大轿车居然就停下了。 这位上前发问,你们为什么不上引道了呢?支光明哼一声不回答,倒是小沈笑嘻嘻地说话了,“我们跟司机了解了一下,他俩对这儿的地形都熟悉,我们决定走省道过去,你知道……也没多远,上上下下的,还得花钱。” 你支光明差这么几个钱吗?巡警好悬没被这话噎死,不过,他原本就是人小权微出声无力,又知道今天的事儿着实蹊跷,也不好再叫真,只能闷头跟着前面两辆车。 当然,这行为也是陈太忠的主意,他在收集造假人员资料的同时,还不忘记恶心一下人,折腾得对方鸡飞狗跳,那么,现在对上湖城的父母官,虽然不得不虚与委蛇,但是慢慢地走一下省道,也是个不错的人生体验——走高速快是快,可是要花钱的。 说穿了,作为一个对体制极其了解的干部,陈主任太明白失踪两千一百一十六人,对一个地级市政府意味着什么了,你们肯定很着急了,是吧?不过哥们儿不急,我的那点着急,早就在知道石毅失踪的时候用掉了。 他原本就是存了一个恶心人的心思,所以才会慢慢地赶路,不成想走到蒋村附近的时候,好端端的省道,中间居然出现一个半米多宽的横沟来,前面还摆着石头等杂物,提醒过往的司机——这里有问题啊,大家减速。 省道旁边就是农田,不过农田两边被人用矿渣各垫出了一条小路,方便汽车通行,只是两个路口,都有三四个闲汉在那里守着,有车想过的话,肯定是要交钱的。 陈太忠一见这光景,就想起了发生在正林的事情,杨华的侄儿为此葬送了一只眼睛,禁不住勃然大怒,反正他也是有意拖时间,“停车,看看怎么回事。” 奔驰车和大轿子车就停在了那里,警车见状也停下了,那几个闲汉看到警车都不以为意——有门道有钱的主儿,都走高速了,谁吃撑着了走省道? 陈太忠走到沟前一看,沟并不深,就是半米多深,宽也是半米多,这种障碍纯粹就是为各种车准备的,尤其难得的是,这条省道的路是水泥的,质量其实相当不错,整整齐齐的这么一条沟,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切割机切过的,人为的损坏。 陈主任和支总在看路,路边的混混在看他俩,这也是大家各有各的看的,颇有“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的味道。 后面车上的小沈和警察也跟着跳了下来,一见这情况,巡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不得冷哼一声,“这是蒋村打工的弟兄们回来了?” 合着,这里的情况跟正林的还不太一样,陆海原本就是经济较为发达的省份,也没人闲的无聊专门去在公路上动手脚,但是各个村子里一到年节时候,就有外面打工的小混混们回来。 这些人在外面都是偷鸡摸狗的主儿,回到村子自然也不肯安生,就将路祸害了,敲诈过往的车辆,只是临时性的行为。 而这蒋村又是个格外有名的村子,七千多人,就算搁在陆海也是一等一的大村了,游手好闲的青年着实不少。 巡警这么一问,那几个看卡子的人里,有人哼一声,“别套交情,我们不认识你们,想从我家地里过,一辆车二十……” 这价钱算便宜的,亏得是这三辆车里不但有奔驰,还有警车,所以小年轻们也不为己甚,收得低了点,算是成本价——大冬天的,大家在这儿站着也不容易不是? 从这个要价的标准就可以看出来,天南的经济真的差陆海太多了,正林那边山路上设卡的主儿,每辆车能收到五块就美不滋滋了,这边二十都还是成本价——这就是眼界的不同了,要是这边也收五块,那帮小青年都懒得去挖那条沟。 “哼,”陈太忠双手插在兜里,冷哼一声,“二十块……” “不给!”支光明知道他的性子,心说太忠为了将那些人一网打尽,隐忍了这许多时间,现在终于不用忍了,而且,明明占理的事情,若是还要夹着尾巴,那也有点心虚的意思了。 “路不通,那就回吧,”小沈发话了,他也看出来了,支总和陈主任就是要恶心湖城的人呢,心说那咱正好借用一下眼前的情势。 “这个……”巡警这就着急了,可是他在高速公路上厉害,到了下面的省道,还真的镇不住这些当地的小混混,情急之下大喊一声,“这钱我出,行吧?” “我用得着你给我出钱?”陈太忠听得啼笑皆非,古怪地看他一眼,又瞥一眼抱着膀子坦然站在那里的几个混混,“湖城这破地方啥都少,就是杂碎多!” “你小子说啥呢?”那几个混混登时就是脸色一变,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帮人不简单,警察都要帮这些人出钱,可是当面让人这么骂,还是在自家门口,那是个人就受不了,大家都是在外面闯荡过的,啥场面没见过? 大不了打了人之后,跑路而已嘛,一边变脸,这几个一边就围了上来,看起来是要讨个说法的样子,陈太忠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哼一声,“给我打!” 他的话音刚落,后面大轿子车上噼里啪啦就跳下了小伙子们,手持着雪亮的铁锹,二话不说扑了上去,大家憋屈了这么些天,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那边一看,大轿子车里居然坐的是这种生猛的小家伙,扭头头就跑,却是没跑远,跑到路边的看农田的小屋内,眨眼间手持铁棒、长刀又冲了出来——比玩命谁怕谁? 看卡子的人并不多,不过屋里还有几个,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也不在乎自己的人比对方少,所谓的“狭路相逢勇者胜”,打架这玩意儿,靠的就是一口气,谁下手狠辣,谁就能镇住对方,这些都是不消说的。 于是双方就噼里啪啦打在了一起,小保安们气势正旺,也不愿意输了这口气,如此猛烈的碰撞之下,那就是人多的占便宜了。 眨眼之间,冲上来的七八个混混就被放倒了两个,倒地之后小保安也不放手,你一锹我一锹的,将地上两人砍出六七个口子出来。 这么狠啊?蒋村的人真的傻眼了,发一声喊扭头就跑,可是小保安有两个身上也见红了,自是不肯干休,撒腿就追,还有几把铁锹带着风声就飞了出去。 眨眼间,又是三个人被堵住了,一通乱打,两分钟后,一声呼哨响起,却是三辆车已经从农田的小路上绕过了路障,沈经理冲小保安们招一招手,“上车,走了。” 三辆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五个浑身是血的家伙躺在地上辗转着,哀号着…… 车行不多远,前面路中央有三个人拦车,就那么零散地站着,将道路上可避让的地方都封死了,陈太忠见状哼一声,“冲过去!” 他自然猜得到,这是蒋村的村民要帮同村被打的人出头了,不过他又怎么会给这些人机会呢?说不得就要下狠手了。 司机是跟了支总多年的老人,对这些事情也门儿清,一踩油门就加速了,然而这村民也不愧是在省道生活的,直到奔驰车冲到距离六七米之处,就算紧急踩刹车,难免都要车身打横撞过来的时候,才猛地跳开,差不多零点二秒左右,奔驰车带着风声跟这家伙擦肩而过。 “这帮家伙们真狠啊,”跳开的这位看着三辆车刮风一般疾驰而去,抬手抹一把冷汗,接着就去摸手机,“人太少了,没堵住。” 于是,在蒋村村头的省道上,又冒出一片人来——七千人的村子它不但人多,面积肯定也小不了,这次堵在道路中间的,有两百多人,壮汉居多,也偶有老弱妇孺。 这就说成啥都冲不过去了,警车远远地看到人群,情知不妙,拉着警报冲在第一线,还压着支光明的奔驰车——八十多迈的速度,真要撞上去,撞死十来八个都正常了。 车停下之后,小保安们拎着铁锹下车,那边却是缓缓地围逼过来,要他们交出打人凶手,这巡警正忙着协调呢,就接到了市委秦书记的电话。 小保安是不怕打架的,但是这次对方的人委实多了一点,两百多号人呢,大部分人手里还拎着家伙——有那狠的,肩上居然扛着锄头,这玩意儿重了一点不好挥舞,但是一旦磕碰一下,后果比铁锹还严重。 巡警跟秦书记汇报完情况,再扭头一看,傻眼了,陈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了车,已经从某个村民手中抢过一根一米多长、大拇指粗细的螺纹钢,挥舞着就冲进了人群,螺纹钢所到之处,真是挡者披靡、血肉横飞,“当车匪路霸,还有道理啦?” 这是一场罕见的、一个人围殴两百多人的战斗,这一刻,陈主任的悍勇展现得一览无遗,小沈原本还待好整以暇地点一枝烟来抽,以示自己的孩子们并不在意对方两百多人。 然而,见到陈太忠义无反顾地孤身冲向手持各种家伙的村民时,不由得愕然张嘴,嘴上的卷烟“啪嗒”掉在了地上。 等见到陈主任在刀枪林立的人群中指东打西、纵横捭阖的时候,不待他发话,小保安们大喊一声,跟着就冲了过去,孩子们正是崇拜英雄的年龄,又知道陈主任才是老板的老板的老板,肯定是会坚定地追随的。 一个小时后…… 蒋村人的伤势已经统计出来了,重伤九人,其中两个尚未完全脱离危险期,各种轻伤一百七十六人,小保安们受伤的有七个,不过都是皮外伤,伤势最重的也不过是吃了两刀,一在胳膊,一在大腿。 第2142章 否认 统计出数字的时候,奔驰车和大轿子车已经驶进了湖城市人民医院,保安们的伤势需要缝合和包扎,而陈太忠他们正好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至于蒋村那边的情况,没人去操心,因为巡警已经说了,他们两个可以作证,证明蒋村人不但是路霸,还有破坏公路的嫌疑,一场短暂而激烈的碰撞,就此暂时告一段落。 就在大家都呆在湖城市人民医院的时候,湖城和正西警方来人了,想彻底了解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显然,支光明原本就是不明真相的——“打了一晚上麻将,然后我就睡觉了,有什么问题吗?” 也有人来找陈太忠了解情况,其中还有跟陈主任打过多次交道的红岭派出所于所长,“我们想了解一下,陈主任你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的去向。” 他原本还觉着,陈太忠此人胆子不够大,不过,发生在一个小时前的混战,已经传到了警方耳朵里,知道这些人居然打倒了一百多号青壮年,这态度肯定就要端正一些了。 陈太忠在刚才的打斗中也“受了轻伤”,起码他有一只膀子被铁棒狠狠地砸了一下,不但脱臼了,可能还有轻微的骨裂,所以左臂就用绷带吊在胸前。 “我的去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陈主任的气焰,一如既往地嚣张,一边说一边哼一声,冲马小雅使个眼色,“允许我朋友拍摄的话,我可以考虑多跟你说两句。” 现在的警方,早就头大如斗了,只要对方愿意沟通,拍摄算多大点事儿?要知道,两千人的失踪,会导致起码一万人的愤怒——谁没兄弟姐妹老婆孩子同学同事? 简单聊两句之后,警方发现己方并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因为这帮人昨天的行踪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是的,没什么新的发现来当突破口。 这种情况下,警察们不得不点出自己的来意,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陈主任可能你已经知道了,正西发生了大案,有两千多人失踪。” “两千多人失踪……正西有那么乱?”陈太忠听得讶异地皱一皱眉头,愣了好一阵才展颜一笑,“这失踪好像是种传统了,我的职工在那里也失踪过。” “但是你的职工,最终还是找到了,”警察们听得出来他话里的讽刺,但是还不能当真,对上这种腰板硬实的家伙,确实挺令人头疼的,是软不得也硬不得,只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这两千人,到现在为止一个都没找到。” “哦,那不着急吧,我的职工失踪了四天呢,”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旋即脸一沉,“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我还着急回朝阳呢。” “陈主任你前一阵,一直在正西来着,”问话的警察艰涩地咽口唾沫,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嘛,左问不对右问也不对,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请问这些天……你见过什么比较异常的人和事没有?” “异常的……到处都是啊,”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几个人,“正西人不是都是悍勇得很吗?这种事儿在凤凰基本上见不到。” “失踪的绝大部分的人,都跟你有过接触,”终于,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警察发话了,一边说,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细微之处看出异样来,“你怎么解释?” “绝大部分跟我有过接触?”陈太忠讶异地重复一遍,脸上表情怪怪的,旋即冷笑一声,“我的解释就是四个字……关我屁事。” “不关你的事吗?”老警察冷冷地追问一句,继续直勾勾地看着他,试图从气势上压倒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陈太忠脸一沉,手一指对方,“别看我吊着膀子,一只手就能打你个半死,你信不信?” “陈主任,你不要理他,”于所长笑嘻嘻地插话了,这就是所谓的软硬兼施,有人唱红脸就有人唱白脸,警方办案常用的手段,“不过确实挺奇怪的,失踪的人,都是前些日子跟你起过冲突的人,所以我们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扯淡,跟我起冲突……他们也配?”陈太忠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子,“跟我起过冲突的是蒋村人,老于我不是跟你吹牛,要不是我遵纪守法,也体谅你们的苦衷,我早在正西就动手了,那几苗鸟人,吃得住我动手?” 他昨天晚上办事之前,还真是没想过此事该如何收尾,反正他就一门心思想着出气了,心说这两千多人失踪,确实是多了一点,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种事不信你们敢不捂盖子。 事实上,他对湖城捂盖子的能力,还是有相当期待的,毕竟,这里以造假而闻名全国,而当地人能扛得住来自全国各地的压力,那没点控制能力真是不行的。 尤其是他动的人,全部都是跟造假行业有关的主儿,他就不信对方敢这么问自己,也不信对方就敢这么赤裸裸地宣扬出去,那岂不是变相承认,当地政府也知道存在的问题? 当然,当地政府肯定知道存在的问题,甚至还暗中鼓励和支持,但是这种事儿是做得说不得的,官场上讲究的就是这个——连许纯良、陈太忠这种过江猛龙,都不便指责当地政府支持造假,那是在跟规则作对。 所以他没太纠结于怎么收尾,虽然他也知道,此事也不太可能一帆风顺地善了——暗中惊动一些人那是必然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抓不住哥们儿的把柄! 抓不住我的把柄,那你就不能做某些猜测,是的,这也是个做得说不得的问题,你敢给我乱扣帽子,我倒不介意在陆海官场发动一场地震。 然而,今天蒋村发生的这件事情,挺有意思的,当陈太忠挥着铁棒冲向人群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这真是及时雨啊,哥们儿的嫌疑,又能洗清一些。 这不是?于所长敢说他跟正西人起冲突,他就敢说,看看上午蒋村的事情,正西的那点破事儿也算冲突? 我敢跟两百多人干仗还打赢了,难道还怕你正西每次蹦出来的百八十个人?我一直在克制呢,明白不小子?你得领情。 这个理由显然是比较强大的,于所长也被这话顶得噎了一噎,他有心说这两者有点不同,却是无法张得开嘴。 这两者确实不同,路霸这种混混——而且还破坏基础公共设施,受益的是个人或者小团伙,哪个政府都不会支持,而造假虽然同样也是违法甚至是犯罪,却是能给政府带来收益,带动GDP,还能解决就业问题,这是绝对不一样的。 他正纠结呢,眼看陈太忠站起身向外走去,忙不迭出声阻拦,“陈主任,请您稍微等一下……还有点事儿想跟您了解呢。” “了解个屁的了解,我已经给你们面子了,”陈太忠头都不回,“这事儿要真是我干的,不怕告诉你们,那两千多人的手筋脚筋……统统别想保住!” 咝~几个警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再说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了,好久之后,才听到那老警察狠狠一拍桌子,“这家伙真的……太嚣张了。” “邓局,您就先别生气了,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安抚群众的情绪吧,”于所长听得苦笑一声,合着这老警察是湖城警察局的副局长,不过是没亮明身份罢了,“要是超过二十四小时,要天下大乱的啊。” “这个口子……恐怕还是得从支光明身上打开,”邓局长叹口气,“姓陈的这家伙,真的是太狂了一点,先用蒋村的事情拖一拖他吧,我总觉得这家伙跟正西的事儿有关,支光明跟正西人,可是没那么大的仇。” 要不说有时候人的直觉是最可靠的呢?大家心里都觉出来了,陈太忠并不是什么好鸟,前一段时间的忍让换来最近的爆发,就再正常不过了,遗憾的是逻辑都不能取代证据,就更别说直觉了。 从支光明身上打开口子,那简直太不可能了,别说他就算知道都不可能说,只说他自己都猜不透陈太忠是如何做的手脚,那打开口子四个字,又从何说起? 而下午的时候,湖城市的市委书记秦简将陈太忠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对蒋村的事情,我个人表示比较遗憾,让你受委屈了……对了,听说你跟祖宝玉关系不错?” “关系……还行吧,”陈太忠吊着个膀子,看起来精神也有点萎靡,他点一点头,“秦书记认识他?” “宝玉说了,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秦简笑吟吟地看着他,说话却是干脆利落,“所以,那些套话我就不说了,正西那些人失踪……你有办法解决没有?” “没有!”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只想说一句,湖城真的很乱,秦书记你这个书记……不称职!” 第2143章 认真 在陈太忠看来,秦简和祖宝玉或者是有点关系的,不过这跟他陈某人无关,而且,你俩关系要是真的很好的话,祖市长又怎么可能不打个电话来说一声? 这却是他想歪了,事实上,祖宝玉还真是跟秦简这一系有渊源,他接到秦书记的电话之后,沉吟一下就做出了判断——没错,这事儿跟陈太忠绝对有关! 但是,有关归有关,祖市长也知道小陈的脾气,我说老秦呐,你湖城不但假冒疾风车在先,还断人家的手脚在后,你让我帮你张嘴说话,你觉得,这个嘴我该怎么张? 按说秦书记打这个求证电话,是不该自曝其短的,要不然怎么张嘴求人?然而,事情不是这么说的,他要是不解释因果,又怎么能牵扯到关于陈太忠的猜测? 当然,祖宝玉拒绝了他,也不可能一点建议都不提,于是就告诉秦简,这件事你找我不好使,最好啊,你找一下北京邵家,邵家的国立跟小陈关系不错。 这下,人就丢到北京去了,不过秦书记实在没得选择,开什么玩笑,两千人的失踪啊,而且省里等着他犯错误的人海了去啦,很难想像别人会不拿此事做文章。 说不得,他就硬着头皮给邵国立打个电话——其实,他跟邵国立的表姐夫更熟悉一点,但是这种丢人事儿,少一个人知道总是好的。 邵总一听说秦简招惹了陈太忠,就一定要打听个究竟出来,等他原原本本地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冷笑一声,做出了跟祖宝玉相同的判断,“这十有八九是陈太忠干的……不过秦书记,你那儿的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吧?” “先别说讲究不讲究了,国立,我知道我错了,”秦简急得都快喊出声了,“我来湖城也不过才一年多一点嘛,现在是两千多人的失踪案啊!” “在陈太忠眼里,你那两千人,顶不过他一个职工,你就不知道那家伙有多护短,”邵国立漫不经心地笑一笑,“算了,我帮你问一下吧……哎呀,不对!” 邵总眼里并没太把此事当回事,两千人失踪是不小的案子了,但是这事儿是发生在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又不是发生在京畿附近,捅出来是天大的事儿,捅不出来也就是屁大的事儿。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手笔真的是太大了,对陈太忠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哪怕不是太忠做的,对他也没好处,所以邵国立就想到一个问题,太忠知道我在陆海有点办法的嘛,为什么当时他不找我呢? 不找我,自然是知道这秦简跟我家走得近,而这湖城人做事,又太缺德了一点,造假不说还动了太忠的人,没错,太忠这是怕我难做——甚至,不排除丫挺的记恨上我的可能。 “算了,这个事情我不能管,犯忌讳,”邵国立终于拿定主意了,“而且……我也真的不能确定,这是陈太忠能做到的,你那儿已经搞过他的人了,我再给他扣屎盆子,他得跟我急。” 秦简能理解邵国立的想法,陈太忠吃亏在先,自己这边却是没帮人家出头,而现在出了这么诡异的大事,却要一口咬定是人家干的,这个……不合适啊。 但是,既然祖宝玉和邵国立都判断,以陈太忠的心性,是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儿的,他就不能不找小陈来认真地谈一谈了——两千人啊,事情太大了。 事实上,大家都可以认定,此事跟陈太忠有关,但是没人会丧心病狂到认为,这是陈主任能一手包办的,大家最害怕,也是最关心的,是陈太忠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能做出这种惊天的大案——这是事情的本质所在! 所以,秦简找了他来,而他的回答很不客气,甚至要指责秦书记不称职,当然,这是凤凰的官员,秦简就算想计较都是没办法的,更何况他着急得都快吐血,哪里还计较得了那么许多,“那小陈你说,我现在该做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听说失踪的,都是涉嫌造假的?全国吃这亏的人和厂家多了,要不……我帮您联系一下,看看他们谁会有嫌疑?” 这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秦简气得差点拍桌子了,我这儿失踪两千人已经够那啥的了,你再找上全国其他的厂家来看热闹,来折腾……是嫌我不够焦头烂额吗? “国有国法,咱们是有组织纪律的,”秦书记终于按捺不住了,于是冷哼一声,“造假是造假的问题,失踪是失踪的问题……” “那又关我什么事儿呢?”陈太忠冷笑着站起身来,“我最关心的是,谁把我的职工的手筋脚筋挑了,对其他话题,我不感兴趣,这些人的失踪也跟我无关,要不,我不介意把他们所有人的手筋和脚筋都挑了……秦书记你还有事吗?” “陈主任,我想奉劝你一句话,”秦简也被他折磨得受不了啦,你仗着不是我陆海的干部,冷嘲热讽我半天了,那我也给你一句吧。 于是,他推一推鼻梁上架着的眼睛,盯着眼前正要转身的年轻人,沉默几秒之后又叹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认真起来的共产党人。” 这话隐隐带一点威胁,又有点交浅言深的感觉,不过陈太忠哪里吃这一套,说不得灿烂一笑,微微点点头,“哦,原来石毅的案子没破,是因为有些人不够认真……是吧?” 这话说完之后,他转身向外走去,心说我来的时候谁都不待见我,一个个阴阳怪气的,现在看见大问题了,知道找我了……找我你不知道谦虚一点吗? 不过,秦书记这话还真没说错,认真起来的我党的干部,那办事效率叫个高——秦简能通过两个渠道来落实陈太忠的性格,别人自然也能。 于是不多时,就有人将陈太忠的来历挖了一个底儿掉,当大家基本上了解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对他的看法就两极分化了。 有人认为,这件事必然跟陈太忠关系密切,这家伙从不肯吃亏,又护短,他的人在咱湖城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与此同时,有人认为陈主任不会介入此事很深,人家敢在蒋村大打出手,在凤凰的小章村也曾经一个人打一百多个人,那么在假冒伪劣的工厂前面,想要动手也是很简单,吃不了亏的。 你说他是碍着老弱妇孺在场,才不敢动手?那你可是想错了,只要惹到那家伙,什么农民工、下岗工人,甚至连女人,人家都是照打不误——那厮的字典里,就没有“仁恕”二字! 然而,这都是次要问题,主要问题是:那两千人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生命危险,什么时候才能安全回来? 真要在大街上躺了两千断了手筋脚筋的家伙,那啥也不用说了,陆海的党政班子一起下台吧——说来说去,人民群众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啊。 陈太忠被怀疑,主要是他护短的名声在外,然而同时,有人就考虑他既然护短,那么针对这个特点,能不能加以利用呢? 当然,大家考虑的并不是拿支光明等人安危做要挟——这只会让陈主任越发地恼怒,他们想的是,既然此人很在意石毅被伤害的案子,咱们就先抓此事吧。 提出这个建议的,正是被陈太忠骂了一顿的市局邓局长,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居然能生出这么一个浪费警力的想法,真的有点不务正业。 起码,正西警察局唐局长就抵制这个建议,正西市委郭书记对这个建议也不感冒——麻痹的,失踪人是失踪人的问题,姓邓的你这时候提出这么一个建议,明显是在夹带私货,是不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想落井下石啊? 然而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苏牛牛……还是红岭派出所那个副所长,在闲得无聊分析案情的时候,有了一个惊人的大发现! 这个发现真的很惊人,那就是有个厂子的人,被陈太忠撞到造假了,而且都被人拍下来了,但是这个厂子里的人居然没受到此次风波的影响! 是的,就是播多村的那个厂子,这个厂子是唯一被陈太忠拍到的厂子,一度也成为了正西造假行业里著名的笑料,但是,就在正西所有的造假工厂因为主要人员失踪,不得不歇业的时候,这家居然能开门生产,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这个厂子很小,但是这件事里所蕴含的意义,那是极大的,这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邓局长的猜测——这家不是生产假冒疾风车的,也被陈太忠彻底地翻看了一遍,那就可以安然地置身事外了,是的,听说大多数时候,姓陈的还是愿意“以德服人”的。 这种细节,也就是苏所长这种仆街到无聊的人,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内抠出来,不过确定了此事之后,他带了两个人赶到那工厂,然后打个电话汇报唐援朝,顺便将工厂查封,控制了所有人的出入——说到底,这一家还是没躲过去。 唐局长一听说还有这种事情,马上就高度重视了起来,派了人来工厂了解情况之余,犹豫一下,吩咐人彻底落实石毅被绑架的案子。 石毅那桩案子,一开始真的没什么人在意,许纯良来跳腾了一番,算是让正西警方略略警惕了一点,但是也没多了多少去破案的动力。 倒是这几天陈太忠的折腾,让大家对这个案子重视了不少,年根儿了大家都被死死地耗在这件事上,谁心里也有气,自然是要打听一下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所以,不少警察隐隐都知道了,到底是哪些人、哪些厂子在生产假冒的疾风车,当然,割了石毅手筋脚筋的主儿,一般人是打听不到的——这毕竟是刑事案件了。 然而,知道归知道,看着凤凰来的副主任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大家却是都不肯说,再有正义感的人都不会说,你可以撒腿一走了之,我们还要在正西做人呢——正西地方势力的团结和心狠手辣,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你又不是我妹夫,我凭啥帮你? 可是大家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数,现在这节骨眼上,小道消息乱飞,这种辛密登时就一传十十传百了,有人害怕唐局长捂着消息不放,直接就捅给了邓局长——唐局是死活闯不过这一关了,咱不能陪绑不是?琢磨一下“富贵险中求”倒是正经。 邓局长原本就嫌正西警察局阳奉阴违,不肯认真配合,心说这事儿真如我想的那样的话,你正西那边脱不了身,闹到最后没准还要牵扯上整个湖城警方,到时候我想脱身,也得有个说辞吧? 跟陈太忠打好交道,我就能扳本的机会,这是他的想法,按说,他做出这个决定,还要跟局党委甚至市委汇报,等待组织做出决定,不过眼下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在忙着应付今天的突发事件——牵扯到谁,也别牵扯到我。 总之,大家都在忙,却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邓局长一琢磨,上午我是恶了陈太忠了,那就不能再等了,直接跟陈主任沟通去吧。 陈太忠很好找的,就住在交通宾馆,不过,当下午五点半邓局长赶到,报上字号的时候,却见交通局庞局长亲自走了出来,一脸的肃穆,“老邓你来这儿干什么?” 庞局长今天也挺郁闷的,好端端地让小警察问了半天,待他知道了正西发生的事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而耳朵,又确认了一下,方始决定避让一下此事,同时心里也不无幸灾乐祸的感觉:不管是不是跟陈太忠有关,反正这事儿牵扯不上我。 他想的是牵扯不上,然而,等陈太忠、支光明等人被从高速上请回来之后,他就不得安生了,左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全是领导打来的,最少都是级别相近的。 没办法,数遍湖城市,也就是庞局长一直在招待这帮人,想让引见的,想拐弯抹角打听的,都要通过他。 老庞被骚扰到不行,就跑到交通宾馆陪陈太忠来了——这事儿太大了,牵扯的人也太多了,既然躲不过去,索性就积极配合,也省得被某些小心眼的人惦记上。 第2144章 卖好 邓局长的地位,比庞局长要差一点,警察局是厉害但是交通局也不差,副职和正职当然就没法比了,于是他就告诉庞局长,说关于凤凰科委职工石毅的案子,我找到点线索,想来跟陈主任通个气儿。 咦?庞局长一听,这家伙居然肯在此事上下功夫,就领着他去见陈太忠了,搞得邓局长心里暗自嘀咕:这陈主任能让堂堂的交通局局长跑前跑后,这来头果然是不小啊。 两人走进豪华套的时候,陈太忠正坐在那儿接电话,另一边是支光明,也在接电话,今天的事儿确实大发了,两人的电话从来就没断过。 “哦,纯良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陈太忠一边接电话,一边抬手示意对方坐,那个老警察他看得眼熟,不过今天乱七八糟的电话也实在太多了,他顾不上计较。 他接的这个电话,是许纯良打过来的,正西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许主任耳朵里了,于是中午他就打个电话来问——太忠,这事儿是你干的吧? “说啥呢?咱俩关系好,你也不能诽谤不是?”陈主任自然不肯认账,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已经受到了监听,“我要走呢,结果被人拦回来了。” 许纯良一开始倒是没想别的,就是心里挺激动的,觉得这事儿痛快,然而下午的时候,他又接了两个电话,都是说情的,其中一个还是他老爸介绍过来的,而他也已经意识这个问题真的是太严重了,于是又打个电话过来,告诉自己的副手——我支持你,一定要彻查石毅的案子,其他事情,咱们不管。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但是陈太忠是听明白了,纯良这就是表明态度:咱兄弟一场,我跟你共进退了,至于那么多人失踪的事儿,不管是不是你干的,你可千万别承认啊。 许主任这人还真有几分胆气,陈主任放下电话,心情比较舒畅——也不枉哥们儿为了照顾你的感受,做下这惊天的事情来。 这时候,他就忘了考虑,要下狠手原本也是他的初衷,搁下电话,抬头问一下庞局长你带的这个人是啥人,一时间发现,纯良叮嘱的另一件事,居然也有眉目了。 邓局长做事还真够周到的,就在他来交通宾馆的路上,他派出去的人,已经控制了一个叫做陈红喜的家伙,不过也亏得他下手快,正西那边发生的事情,已经惊动了这家伙,前去抓人的警察走进陈红喜租住的房间时,那家伙正拎着大包小包打算下楼。 他向陈太忠婉转地解释一下,“这个陈红喜,可能在天南销售过冒牌疾风车,至于说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地了解中。” 邓局长一说话,陈太忠就想起来了,上午这厮是唱黑脸的,跟自己呲牙咧嘴来的,不过这人带来的消息挺管用,一时间他就没了计较的心思,于是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人,我们在素波市场上调查,知道这人就是幕后指使者。” “那我们先尽快了解情况,从这个人身上打开突破口,应该没有问题,”邓局长见他不计较往事,就笑着许诺,“一旦有了确切的结果,你们凤凰警方可以过来接收嫌疑人,我们也会积极配合……估计明天上午就会有消息了。” 他所说的明天上午,就是暗示陈太忠,你赶紧晚上放人吧,当然,这话实在是不能说出口,要不然没准这厮会当场翻脸,就是上午说的那句话了——丫只剩一只手,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明天上午就能有消息?”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头,又上下打量对方两眼,“你确保那家伙不会抱有侥幸心理,从而负隅顽抗?” “无非是卖点假货,又死不了人,他为什么要顽抗呢?”邓局长哼一声,自信满满地回答,“而且,关于造假的窝点,我们也掌握了一些线索,双管齐下不怕他不交待。” “认真起来的我党,做事果然是雷厉风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笑容里有明显的嘲讽之意,“行,抓不到凶手,先抓到造假的也算,我对造假还要理直气壮对抗被害者调查的人,真的是恨之入骨。” 他夹枪带棒的讽刺,邓局长直接就无视了,倒是隐隐地听出,这家伙似乎有承认昨天事情是其所为的意思——甚至有答应晚上放人的预兆。 当然,他还是不敢明说,甚至都不敢随便胡乱暗示,听说这厮是属狗的,翻脸不认人,于是笑着点头,“造假案要破,绑架案也要破,这两个案子我已经决定并案了……绑架案不破,造假案就不能算完。” 这又是一个承诺了——就算绑架案我没破了,或者破了案凶手没抓到,那么我就要按着造假者不放,一天没结果,一天不结案。 “呵呵,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局党委的意思?”陈太忠问话,也是一针见血——他甚至有点喜欢在外地办事的感觉了,很多话不用拐弯抹角地说,直接点破就行。 “目前是我的意思,”邓局长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但是我有信心在局党委会议上通过,要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做不到,你可以找我来。” 这就是公然卖交情了,不过他也不怕局里人有意见,大老板上午就说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搞定此事,谁就有天大的功劳。 而且不管怎么说,凤凰科委对湖城的压力也实在太大了,就算此事不是陈太忠干的,若不能果断地处理了这个案子,人家将来肯定还要再找麻烦。 所以,眼下他的行事虽然有不务正业的嫌疑,可这个案子他执意这么做,别人也不能反对——谁要不答应,那凤凰科委下一次来人,你们扛着啊。 “其实造假案,也会酿成人命的,”陈太忠见这人居然如此有担当,心里越发地舒坦了,说不得沉声解释,“他们用的元器件都不过关,速度又快……一旦出了问题,别人只会想到是我疾风车厂、是我凤凰科委的责任,唉,为了做好这个牌子,我们已经付出太多了。” “那是,”邓局长点点头,心说你愿意跟我好好地说话,我就愿意好好地听,只要哄得你开心就行——虽然类似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嗯……那这个陈红喜,我能不能见一见?”陈太忠见他没说话的欲望了,就追问一句。 “嗯?”邓局长被这句话又惊得愣了一下,看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犹豫一下点点头,“见是可以见,不过你最好通过摄像头来看……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嫌疑人。” 他只当陈太忠怀疑自己在放嘴炮,实则未必抓住了陈红喜,心说我得给人家释疑不是?否则这半天的话,那可真是白说了。 当然,他并没有想到,陈太忠根本没见过陈红喜——就算想到了,他也不敢赌不是?说不得领着陈主任去了市局。 陈太忠从摄像头里看了看陈红喜,点点头不说什么,转身出来了,不成想一出来就撞见了一个高大的警察带着几个人站在奔驰车旁,见他过来了,沉声问邓局长,“老邓,你这是……领陈主任来认人呢?” 这位就是市局一把手程亮,他听说邓局长把朝阳的那辆奔驰车领进院里了,一个电话下去,就都搞明白了——怎么说他是市局老大,心说这老邓还真有一套,没准还真能奏效,说不得百忙之中来停车场堵人。 事实上,程局长并不认为此事会是陈太忠所为,毕竟是太离谱的事情了,然而凤凰科委这么些天的折腾,也让他不堪其扰——这也是搂草打兔子,处理一个造假案,没准还能解决了多人失踪案,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反正就是撞大运了,他又知道姓陈的嚣张,心说我要去老邓办公室堵人,没准人家都不去那儿,于是索性就来外面堵人了。 果不其然,陈某人确实傲慢,随意地点点头,说两句话之后,转身上车就走人了,根本不理会程亮请他去局长办公室坐一坐的邀请。 其实,陈太忠对这个局长真没什么好印象,正西造假那么猖狂,你这个湖城市局局长,就算没有暗地支持,也逃不脱一个不作为的事实,而他是最讨厌不作为的干部了,贪官在他眼里都比这些人强。 不知道这么搞,会不会有效果?看着奔驰车驶离市局大院,邓局长正站在那里发呆,猛地听到一个声音,却是程局长发话了,“老邓,来我办公室一下……” 第2145章 回归 邓局长的人情,在当天晚上就见效果了。 播多村另一家工厂里,厂主的老婆带了几个人在这里下夜——老公和员工失踪了,她特地从湖城赶了回来,白天在派出所打听消息,晚上却是招呼了娘家几个人来下夜。 老公是不见了,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厂里有不少产品和零配件,她不能坐视这些东西被人偷了不是? 由于心系老公,她睡不着,就扯了自家兄弟来说话,大约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她正泪眼汪汪地回忆两个人的恩爱呢,猛地听到旁边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进贼了?”她和兄弟们交换个眼神,说不得操起手边的棍棒长刀,向隔壁走过去,不成想还没进门,就听得“阿嚏”一声大响,屋里有人打喷嚏。 “是柱子,柱子回来了!”要不说这夫妻感情好呢?连自家老公打的喷嚏都听得出来,老板娘尖叫一声,就冲进了屋里…… 跟这家的遭遇类似的,有很多人家,家里人莫名其妙地失踪,给谁心里都不会踏实了,虽然也有人觉得家里有邪气不敢在家呆着,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家里等着,或者缅怀或者伤悲,无心入眠的人很多。 而派出所、分局里的警察们,也睡不着不是?于是在三点左右,整个湖城的警察系统都知道,失踪的人回来了——连夜赶到正西坐镇的程亮程局长,都得到了消息。 程局长肩负着守护一方平安的重任,惊喜过后马上就冷静了下来,吩咐所有待命的警察和联防队员,统统出动,一定要搞清楚,这些失踪的人是怎么回来的! 甚至,他还给市里打通了电话,命令特警来支援——他虽然是武警的第一政委,但是武警不如特警用得顺手,已经是陆海省的共识了。 事实证明,程局长并没有贻误了时机,当他将天罗地网撒出去的时候,失踪的人只回来了差不多四分之一——最多也就是三分之一,这个数据是不好统计的。 遗憾的是,失踪的人太多,而警方的人太少,所以他想了解到失踪者是由什么人、用什么方式送回来的,难度真的是比较大。 太多的时候,都是警方听到一声欢呼,等赶过去的时候,失踪者已经在那里了——失踪者的家属通常都这样解释,“刚才床上没人,刷地一下就有人了。” “这才是扯淡,”红岭派出所副所长苏牛牛就不信这个邪,于所长都去蹲点了,他自然也要出动,不过,于所长所选的蹲点位置,是镇长的连襟家,而苏所长无欲则刚,兼且旁观者清,就选了一户普通人家。 当然,真要计较的话,造假的核心人群里,就没有什么普通人家,苏所长所选的这一家,也不过是个小厂的技术工人,平日里脾气绵善少跟人口角,又乐于助人,附近十里八乡是有名的人缘好,别人都能回来的话,这个人更应该能回来。 然而,技术工人的脾气好,并不代表他老婆的脾气也好,女人哭了一整天,正迷迷糊糊地处在似睡非睡的状态,听见有人敲院门,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老公你回来了?” 开门一看,不是老公而是警察,巨大的失望之下,女人禁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苏所长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是要问她老公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两人吵吵了半天,女人终于相信,别人家的人都回来了,就差自己的老公了,于是琢磨一下,就抬手把苏所长往外面撵——走走走,你要在场的话,绑匪说不定就不送我老公回来了。 “我就埋伏在这儿,”苏所长晃一晃手中的手枪,低声解释,“我不出声音,也得保护你们不是……算了,你老公已经回来了……” 女人回头一看,可不是咋的?自家的老公已经出现在了身后的床上,一时间大奇,“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啊~~” 听着女人惊喜中带着恐慌的凄厉尖叫,苏牛牛愣了半天之后,转身向外面走去,心说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好悬没喊出声来,大半夜的,一个大活人就那么凭空出现了,胆子小的非尿了裤子不可。 这一下,苏所长真的是相信那些传闻了,所以,他强行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腿走出门外之后,开始犹豫了:下一家……我他妈的该不该去呢? 这一夜,正西市待命的警力和联防队员,加起来超过了五百人,再加上一些自告奋勇加入的人,足足有七百人之多,苏所长并不是唯一亲眼见到这种怪异的警察,跟他遭遇相同的状况的,还有十几个人。 当喜讯传来的时候,有人第一时间将电话打到了交通宾馆,宾馆里有便衣警察紧盯着前后两个门,还有警察在中控室一眨不眨地看着摄像头传来的情景。 交通宾馆是有每个楼层都有摄像头,还是红外的那种,原本这里没有装摄像头,去年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公子来这里下榻,丢失了笔记本电脑、手机和钱财若干,该公子大闹了一场,根本就不考虑宾馆提出的赔偿,就是要交通局交出小偷来。 最后,还是大家用超出失物几倍的补偿,哄得该公子离开,兼了宾馆总经理的副局长琢磨一下,算了,还是装上摄像头吧。 对这个申请,庞局长也批了,不过考虑到下榻这里的领导不会少了,就嘱咐副局长,摄像头可以装,但是套间那一层的摄像头,平时要关闭,谁想开启的话,必须得你同意才行。 反正摄像头这东西,对各种接待宾馆就是个双刃剑,不装不好,装了又有窥视领导隐私的嫌疑,真的是很难办,大家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由于今天事情特殊,摄像头自然是开了的,不但开了,还有警察在一旁实时监视——当然,这个消息陈太忠也从庞局长那里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他就不能留宿于马小雅那里了,也不能让马小雅留宿于自己的房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这两天小马的大姨妈来看她,大家正好唱个歌,玩一玩健身什么的。 所以大家看到的就是,陈主任在晚饭之后,先是跟马小雅和支光明去K歌,支总还点了一个小姐,陈主任没点——这商人的素质就是比干部要差一点。 然后就是去健身房健身,再然后是去酒吧泡吧,反正就是一条龙了,几人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他们回了房间,好像就没再出来了,”负责盯着监控的警察其实已经在打盹了,接到电话之后也不着急回答,打着哈欠将监控的录像倒回来,又再快进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发话,“要走也不是从楼道里走的,外面没人盯他们吗?” 外面自然也有人盯着,这么搞真的有点浪费警力,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两千人失踪的案子,再怎么重视都不嫌多,所以楼外是有警察在车里盯着的——听说凤凰来的那位副主任武力值超群,没准会飞檐走壁呢。 然而楼内楼外的一切迹象表明,陈主任自打回了房间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那么显然,今天夜里的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跟陈主任没有直接的关系。 交通宾馆是警方重点关注的目标之一,有些地方就难免要忽视一点,直到凌晨四点,耳听得大部分失踪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现身了,邓局长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桩事情,“呀,是不是陈红喜那儿交待了什么?这些人才会回来?” 最近的灵异事件实在太多了,搞得大家都有一点麻木了,所以直到此时,他才想到,如果此事是出自陈太忠的手笔的话,局里的讯问室,应该是实现了什么突破才对。 没错,局里的讯问室,真的是实现了突破,这里原本就是审问重犯的地方,负责讯问的警察是局里的精英,而且还有摄像头对整个过程做记录——有些堂堂正正地击溃嫌疑人侥幸心理的细节,是可以拿来做音像教材的。 然而今天晚上的突破,不是正面的而是负面的,没错,大家没看错,嫌疑人在戒备森严的讯问室,突然间撞破脑袋自杀了——简称“突破”! 没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参与讯问的警察打了一个小盹,等醒来就这样了,而摄像机的录像也定格在这一刻——应该是系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障。 这些自然都是陈太忠所为,他不过是在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来了一趟讯问室,搞了一点讯问记录看了起来,事实上,邓局长吩咐下来的事情,很少有人会不用心做。 从记录上看得出,这个陈红喜并不是一个胆气豪壮的家伙,他甚至已经交待出他在素波的一些事情了,还有……他在正西的上家,是一个叫李步的胖女人——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吓到了他,总之,此人是相当配合的。 第2146章 捂盖子 陈太忠手里有了这些资料,自然就可以放人了,而那李步他也有印象,正在那失踪的两千多人里——要不说长一张狗脸也有好处呢,他捉人的时候,才不管你是老弱还是妇孺,只要参与对抗的,统统捉了走。 不过,想一想就这么放了人,他心里还有点不情愿,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大部分人要安然无恙地放回去,真是不甘心吖…… 然而,这事情连许纯良都隐约表现出了忌惮之意,他就知道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但是他看着陈红喜这家伙,死活不顺眼。 于是,他就直接弄死了此人——要不是你小子跑到素波卖假货,至于发生这么多事情吗?搞得哥们儿都快暴露了。 将陈红喜搞定之后,他就万里闲庭地走人了,走的时候,他倒是恢复了那俩警察的六识,那二位惊见此事,也没敢直接向领导们汇报,而是赶紧分析原因。 就是打了个盹,这家伙就自杀了?这事情委实怪异了一点,遗憾的是,这二位分析来分析去,也没找出个所以然出来,最后才硬着头皮向领导汇报,然而,此时惊天大营救已经展开,这点小事就没人再操心了…… 陈太忠去了山坡处,才猛地发现,就算把这些人全部送回去,那也不会是安然无恙,是的,他才走进大阵,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喷嚏声,这些声音虽然细微,却是重在人多,闹哄哄地响成一片,听起来相当慰藉人心。 合着他昨天捉人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床上睡着呢,陈某人自然不会好心到帮人穿上衣服——事实上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操这种心,了不得就是嫌光不溜丢的身子难捉,连被子一起卷走就是了,至于那些穿了秋衣秋裤睡觉的,却是连这样的待遇都没有。 带走的人都是被封闭了六识的,六个时辰自开的那种,也就是说他将人扔进坑里的时候,大家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反应,只能用各种姿势在坑底下待着,或笔直或蜷缩。 按说,这石洞是个好地方,冬暖夏凉的,不过大冬天的,人在里面一动不动地呆上十二个小时,想要不受寒,那基本上也是胡说,所以有不少人就感冒了。 李步所拥有的,是一个不小的厂子,当时对抗得也挺激烈,最起码李老板一家都上阵了,而且那群人中,身上有带了多个神识的,也就是说他们还负责串场子,帮别家对抗——当然,也可能是别家派过来协助的,意思差不多。 这些人,杀之不为过,于是,陈主任先将李步拎出来,也不问话,又拎两个串场子的出来,当场就扭断了脖颈,要她交待事实真相。 李步已经感冒发烧了,不过还是硬撑着不松口,直到陈太忠将她的秘书,那个小白脸弄出来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交待了整件事情。 石毅就是她请人绑走的,据她说,陈红喜在素波损失惨重,心痛之下,发誓要在别的省打开假冒疾风车的局面,以作报复,不成想没过多久,凤凰科委居然找到正西来了。 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李步都有点受不了,那么大一口锅,我们不过是从里面划拉了两筷子,又动摇不了根本,你们一个公家单位,至于跟我们这么叫真吗,还找上门来了? 总之,做强盗的也有自己的逻辑,等到她发现,金程和石毅在碰了钉子之后,并没有走人,而是开始私自调查,并且都查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她就完全不能忍受了——这万一要是有人想坏事,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造假这一行业,你要说齐心那是真齐心,但是老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凤凰科委的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表态了,只针对假冒疾风车的厂家,这种情况,李步要是再容忍石毅查下去,没准就有同行私下搞事了。 反正她也不是个善碴,那么,石毅的悲剧简直是必然了,原本她想让此人永久失踪呢,只不过见风声太紧,才将此人丢了出去,却是弄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等她交待完这些,陈太忠自然要送其上路了,反正这些坑他都是要回填的,直接将人扔进去埋了就完了,接着他又找出那几个凶手,一一地弄进去。 其他人,自然是要放了的,所幸的时候,他掳人走的时候,直接记录了坐标,又留一点仙力做引子,这次倒是没有用了七成的仙力——事实上他也没那么多仙力可用了。 反正,送人回去比掳人来要轻松得多,只是这两千多人,要送也得分个先后,至于说没送多少人就被人发现了,他也不在意——在掳人的时候,他就想到这种可能了。 不过,这更能显示出此事的神秘色彩,他倒是希望别人越早发现越好呢,是的,这本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他非常欢迎。 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有,原本他是想着,去了朝阳之后再潜回来慢慢处理,仙力也能得到适当的恢复,不成想湖城这边如此果决,直接将他拦回来了。 那么,那些方便面矿泉水之类的,就有点多余了,这是他的失算之处——那也是钱吖,不过,听到漫山遍野的喷嚏声,他又隐隐感觉,被拦回来也不错,要不然等过两天他再来的时候,恐怕要有人扛不住,直接死在坑里了。 总而言之,他做的事情不能说是算无遗策,但是大致上是正确的,尤其比较妙的是,邓局长居然帮他找到了陈红喜,那么现在,他呆在陆海的时间,就算进入倒计时了。 失踪的人一共是两千一百一十六人,当天回去的有两千零九十八人,剩下的十八个,就永远地埋骨荒山,成为了山体的一部分。 这里面有李步一家人,又有几个凶手,还有几个串场子串得实在太多的家伙——陈某人是愿意以德服人的,但是串这么多场子的主儿,其为人和心性可想而知,那也无需等对方解释,直接埋了算了,这么做有利于社会风气的净化,是一个国家干部该有的觉悟。 这十八个人是永久失踪了,不过正西市一时没完全统计出来,他们只知道,在这一夜,失踪的人基本上都被找回来了——严格一点说,是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回来了,正如他们失踪时一般的诡异。 等天亮的时候,警察们依旧忙碌得很,他们要了解情况不是?不过这一次,他们不用走街串巷地忙乎了,有些警察在局里直接将人唤来,更多的警力,直接就放到了医院。 正西的各个医院在一夜间人满为患,大致都是感冒或者受寒,到最后患者们都排起了长龙,相互间打招呼的时候,也不是问“你吃了没有”,而是换了一种别人不太理解的问候方式——“当时你穿着什么呢”? 警察们出现在这里,一方面是帮着维持秩序,以免有人在排队的时候打起来——正西民风彪悍嘛,另一方面就是做一做记录,看看这些人失踪后遭遇了什么事情。 大约在八点多的时候,有那有心人发现了,李步一家没回来——前文说了,警察里其实有人知道,冒牌的疾风车是哪一家产的,此事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的,自然有人关心李步的厂子。 到了十点钟的时候,大家已经统计了出来,有十五个人没回来——剩下三个是在更晚的时候发现的,那仨整天游手好闲,东游西逛神出鬼没的,甚至都没上了失踪者的名单,谁都不能确定那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来,针对性就很强了,此事必然跟凤凰科委有关,然而,相关的领导们却是不想再拦着陈太忠了,失踪者回来的方式,已经传开了——一个人那么说的话,大家不会相信,但是有几百个人这么说,其中还有十几个警察,那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没有人知道,陈太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绝大部分人都回来了——事情,终于可以缩小影响了,盖子也容易捂得多了。 至于那姓陈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这个瘟神一般的家伙,终于是瘟出凤凰,跑到陆海来祸害了,对不起,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反正,大家是决定捂盖子了,那么,李步跟凤凰科委的恩怨,自然是没人提了,说实话,谁要敢提,那也是在给他自己找麻烦——合着你早就知道李老板假冒疾风车了,却是不肯说,从而导致凤凰科委的人在正西失踪? 这种马后炮,本来就是官场上一等一的禁忌,知情不报已经是错了——尽管大家心里能理解那行为,但是事发之后才跳出来说因果,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更别说,陈太忠的凶名,已经响彻了正西官场,在湖城官场的高层都很有名气了,这种时候跳出来解说凤凰科委和李步的恩怨,那也是对陈主任赤裸裸的挑衅——你当人家在乎多失踪俩人吗? 所以,李步一家人的失踪,虽然进一步坐实了陈太忠的嫌疑,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相对较为正式的场合谈起此事,都是在私下暗自嘀咕——还得选自己信得过的朋友说。 当然,这个传言最终还是传开了,甚至大多数人认为,陈红喜的自杀,都应该是陈太忠指使的——或者是被陈主任吓得自杀的,然而,传言终究是传言,上不得桌面的。 对一个县级市来说,一个自杀加十几个人失踪,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想捂盖子,还是捂得住的。 事实上,也有个把不信这个邪的,比如说当天晚些时候,湖城市警察局邓局长挨个召集相关警察了解情况,苏牛牛作为最早判断出对方来意的警察,也被邓局长召见了。 “这个事情太恐怖了,”苏所长想起来凌晨所见,还禁不住地冒冷汗,“失踪者嗖地就出现了,根本就是我们不能理解的原因,这件事,一定要向上级反应,给出足够的重视。” “大家都这么说,我也承认,这是违背物理学原理的,有必要重视,”邓局长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发话了,“但是我还要强调一点……共产党人,是不讲迷信的,我们相信的是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 “这个……”苏牛牛听明白领导的意思了,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坚持一下原则,体现一下自己的觉悟,“您说得很对,但是这可能是未知情况,以我们不了解的方式存在着,有这种不受国家控制的力量出现,我觉得是很危险的事情。” “没错,你这话也没错,”邓局长实在有点受不了他了,心说小人物就是小人物,哪怕你们那片别人都称你为十尾狐狸,赞扬你的脑瓜,但是眼界还是不够啊。 说不得,他只能苦笑一声,细细地解释,“你都认为要不是亲眼所见,那是不可能相信的事儿了,那么,如实向上级汇报……你认为上级会怎么看我,会怎么看程局长?” “呃……”苏牛牛登时哑口无言,他知道领导要捂盖子,但是在他想来,盖子要捂,这异常情况也要汇报不是?不成想,人家做领导的,还有人家的忌讳呢。 “该知道的人,人家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多操心了,”邓局长见他这副模样,冷冷地笑了一笑,“好了,忘了这件事吧,回去配合于所长,在辖区里面打一下假。” “呵呵,那我走了,”苏所长笑嘻嘻地站起身告辞,心里却是在嘀咕,我就不信,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谁还有胆子敢肆无忌惮地作假! 苏牛牛走了之后,又进来一位小警察,邓局长点点头,“坐,你是小张吧?听说你看到了绑架者的背影?” “嗯,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身材矮小走得很快,”小张仔细地回忆着,“我当时就拔出了配枪,说‘站住,要不我开枪了’!” “对方撂下一句话,‘我是少数民族,你敢开枪?’然后就跑得更快了,我犹豫一下,他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2147章 黄总帮忙 陈太忠在送最后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有意做了一点小手脚,以便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似是而非一点,最好是能让警方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势力上面——事实上,他对某些优惠政策导致的矫枉过正,很是有些不待见。 然而非常遗憾,他的努力似乎并没有奏效,因为就在他离开湖城之后不久,就接到了黄汉祥的电话,这个时候他刚要进朝阳——支光明的老婆蒋珠仙已经在蓬莱阁顶层订好了午饭,正等着他们过去。 黄总现在跟他说话,是相当直接的,“太忠你厉害啊,又在陆海折腾起来了?我说……我给你擦屁股得擦到什么时候?” “黄二伯您这是什么话?我根本听不懂,”陈太忠听得就笑,对上黄总,他坚决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也是传统了,“倒是他们这边的警察对我有成见,没准现在还在窃听我的电话,对处级干部这么搞……不合适!” “监听你的已经撤了,陆海省谁敢偷听我的电话?”黄汉祥不屑地哼一声,老牌太子党的豪气一览无遗,“你小子真的不认账?” “我什么都没干,认什么的账?”陈太忠笑得非常开心,“黄二伯我知道您对我也有成见,其实我现在做事,特别稳重……陆海当地人挑衅我很多次了,我都是以大局为重。” “哦,砍了别人的头皮,殴打两百多村民,这就是以大局为重,”黄汉祥也笑了,笑得非常……那啥,“太忠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有赵晨的风格了嘛。” 赵晨可是人称疯狗来的,黄总这话,并不是简单地影射,里面还有一点暗示,大约是他知道了小陈和小赵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赵晨啊,那可是我给黄二伯你面子,”陈太忠身在陆海,就不想多提当地的事情——你说没人监听就没人监听吗?有关部门未必全买你的面子,否则的话邢昶的案子,能牵扯出来那么多人吗?“要不然他想活着走出巴黎,真的很难。” “行了,跟你说正经的呢,”黄汉祥似乎没兴趣说赵晨,于是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就奇怪了,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就不考虑一下怎么善后?” “我啥也没做,考虑什么善后?”陈太忠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答,“过两天我就去北京了,到时候再跟黄二伯您细聊,您看成不?” 这话他可不是硬撑着说的,事实上,官做到正处这个层次,眼皮子再稍微驳杂一点的话,自然明白两千人同时失踪,是个什么样性质的事情。 陈太忠的眼皮子,那不是一般的驳杂,所以他也明白,此事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过,人这一辈子,不管做官也好,做匹夫也罢,总是有些东西,是必须坚持的——他不能任由自己的人被人欺负,而且……这报复必须得解气才行! 这是陈某人的原则,姑且也算为官之道吧,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没太在意善后的问题,大不了这个鸟官我不当了,有什么了不得的?正好陪着小萱萱去周游世界……嗯,要是能带上蒙校长一起,那就更赞了,禁忌这东西,就是能赋予人感官上的刺激吖~ 好吧,扯远了,说眼下的话题吧,该顾忌到东西,陈太忠是考虑到了,但是那又如何呢?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事实上,见识过段卫华所说的“棋从断处生”带来的后果之后,他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世界上,很多东西并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那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这集体智慧在发挥的过程中,带有一定程度的偶然性,而这些偶然性在某些角度上,会导致出现一些必然性,是的,陈某人因此而存有相当的侥幸心理。 首先,没有人能够抓得住他实实在在的把柄,要怀疑他、想调查他的人,只可能是因为自由心证的缘故,然而,这自由心证对上一般人,下一步或者会进化为不加掩饰的、粗暴的干预和调查,但是他陈某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国家干部,是正处待遇,更重要的是,他身后有不止一方势力的大力支持,那么,想动他的人就得琢磨好了——此人是不是可以一棒子打死的?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其次,不管有意无意,他是布置了许多疑点,这些疑点或者会是毫无用处,但是也很难说,没准有一个疑点就触动了什么人的什么禁忌,从而彻底改变现有形势——棋从断处生,而陈某人的运气,一向是不错的。 就是一句话,哪怕他因此退出官场,这口气也必须要出,而他已经把该做的、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还需要计较什么呢? 反正,这件事里他真的没有算来算去,就是逞一把匹夫之勇,至于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听天由命了,了不得见招拆招呗。 哪怕是在蓬莱阁的酒宴上,面对蒋珠仙的疑惑,陈太忠都可以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解释,“这事儿传到朝阳了?没事,小道消息而已,这种传言是上不了桌面的。” 别说,这件事儿还真让他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由于此事太过诡异,所以最终也不是从正常渠道反应上去的——当然,反应上去那是必然的,这个毫无疑问。 对陆海省地方上的人来说,两千人失踪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这些人时隔一天就能离奇地回来,那就是没有苦主,既然苦主这么快地小事,捂下去此事,就没有多少困难。 当然,要说完全没有苦主,那也不尽然,毕竟还是十五个人彻底失踪了不是?于是这些人的亲戚朋友就去找政府要说法,这总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吧? 然而,这点小风波,正西市自己就弹压得下去——有人失踪了?那成,把跟这些人有关的事情调查一下吧,要不咱们怎么找人? 一调查,这结果就有了,哦,合着是一些制假贩假的主儿啊?还可能跟凤凰科委某人的重伤害案有关,更可能跟发生在素波导致一死一伤的案子有关,这……这他妈的是大事啊。 你们想要找到人?成啊,你们非要坚持的话,那我们只能怀疑这些人畏罪潜逃了,那啥……大家看看,我们发通缉令好不好啊? 失踪者本身有污点,这事儿就不太合适叫真,又由于正西是个相对封闭的地区,地方势力相当强大——地方势力强大的地区,政府通常就相对要弱势一些。 很多时候,正西这里发生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解决问题的都不是经过警察局,而是经过大混混、大家族甚至乡老之类的人物。 比如说,文革时有个造反派小头目,在正西干出了一点比较大的事情,卖了很多人情,后来失势了,就成了乡霸王,带点黑社会性质,成为正西人中数得上号的人物。 小头目的儿子跟别人抢长途车线路,打残两个人,公安局长亲自带队抓捕,那小子也没跑,不过,关进监狱一年就保外就医了,出来不久,小头目做六十大寿,局长亲自上门贺寿,被老头一口唾沫吐了出来,“你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最少卸你一条腿!” 他说这话的时候,前来贺寿的湖城市副市长和正西市市长都在场,说话声音还挺大,那二位却只当听不见了,由此可见这地方势力嚣张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然而,正经是地方势力嚣张的地区,捂盖子反倒是方便,政府弱势有政府弱势的好处,只要一些大佬的招呼打到就行了——什么,你说上访?对不住,正西人就没这习惯,你要想通过外部势力干涉本地事务,那是犯大忌的。 两年前某家加工厂起火,烧死了四十多个人,其中大部分是外地人,有家属前来闹事,最后也不过是一人一万块就打发了,而这种灾难根本就没有报上去,直接捂住了。 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失踪案,从正当程序上根本就没办法查下去了,剩下的就是有关部门的干涉了——当然,若干年后,又有《科学探索》等栏目试图查证一下此事,不过到最后终是不了了之。 这有关部门一出动,除了监视陈太忠之外,找的就是黄汉祥,问他发生在陆海正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说人带了字号也方便,人家直接找到家长头上了。 黄总一听这事儿,也觉得邪行到不得了,说句大实话,只靠听的话,没人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而国安在国内做事,也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雷厉风行,有好多程序需要走的。 不过,当黄汉祥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之后,不但立马相信了此事,更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是陈太忠所为了——那厮要是吃了亏,想找回场子,会出现很多的不合情理的现象。 当然,这事情还要进一步地求证,所以就拖到了今天,只是今天一大早,相关部门已经有人赶到了现场,收集第一手资料,更是亲眼目睹了排着队打喷嚏的壮观景象。 所以就有人直接找到黄二伯面前了,“黄总,您这小老乡搞的这种事情,它影响太恶劣啊,能不能给解释一下啊?”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就不说什么组织啦、势力啦之类的问题了,这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当然,人家说影响恶劣,也就是要黄老板交待,陈太忠这么搞,是通过什么手段实现的。 是的,没人抓住了陈太忠的证据,但是某些层面上,大家就无须说什么证据,自由心证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不管用,但是对某些人来说,猜测就是证据。 出了这种大事,就算是黄汉祥也扛不住不是?不过他也不能撒手不管,黄家欠陈太忠的人情真的太多了——实在扛不住,那不是还有老爷子吗? 说白了,就是一个国家安全隐患的问题,然而,对于这一点,黄总有自己的解释,“咱先说,假如这件事是小陈干的——反正你们也没证据不是?” “假如是他干的,他这是师出有名……这个你们得认吧?不这么搞,他的职工就白白地受到侵害了,正西那破地方我了解过了,无法无天呐。” “手段,关键是手段,”有关部门认可这个逻辑,但是这个手段不了解的话,姓陈的在北京也搞这么一出的话,大家都要跳楼了,“黄总你不需要我们再提醒吧?” “我就是说吧,这家伙一般不爱乱惹事儿,”黄汉祥也没什么有力的还击武器,说不得只能将巴黎奥申委的申奥资料丢出来,“他是有点我不清楚的能力,你们看这个,就是他从巴黎搞回来的……” “哦……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有关部门一见这资料,也是有点傻眼,“这么详尽的东西……不好搞到呢,他怎么会想起来搞这个了?” “我让他搞的啊,”黄汉祥这么解释,不过下一刻他就觉得有点不妥,我也没有理由去关心这事儿不是?于是就扯了一张虎皮出来。 “前一阵儿,X办的郎主任让我发挥一点余热,而陈太忠在这件事情,他有优势……像不久前,法国的副部长科齐萨跟一号的见面,就是他发起的。” 第2148章 渐止 有关部门一听“X办”“一号”之类的,也是一阵头大,就觉得这事儿也未必合适再查下去了,“哦,那陈太忠有这种能力,X办知道不知道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他干的,这还两说呢,”黄汉祥继续摇头,“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最近正在着手联系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马上要出国了。” 他这话说得巧妙,不说这个科西嘉啥啥的,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而是说“我倒是知道”,这就有可能是出自于郎主任的授意,反正这种语言技巧对他来说,真的是小儿科——你们再想多问,那就去问郎主任吧。 事实上,郎主任对此事还真的知情,不过,那是因为黄总找他了解过情况——巴黎奥申委做事儿挺不地道的,咱要不要这么搞一下? 而郎主任的建议,就是黄汉祥跟陈太忠说的那样——有备无患,手里多一张牌总是好的,哪怕这牌到最后都用不上。 其实,这个回答算是多余,黄总也知道,在正常情况下就该如此操作,但是这个主意不该由他黄某人来拿,任何事情,捞过界都不是值得鼓励的,哪怕是出于公心——他并不是有关部门的人,所以必须得在X办挂个号才好操作。 “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这边不愧是有关部门的,一听这名字就猜到了七八分,顿时就惊讶无比了,“那个啥……这是郎主任的授意吗?”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但是黄总是何等人物?要说别的他或者不行,扯大旗做幌子那可是一等一地擅长,于是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说不出的味道,“细节我就不合适说了,你们真想知道,可以去找郎主任了解情况嘛。” 这边就算真有计划找郎主任了解情况,见到他这笑容,也要揣摩一下了,这陈太忠没准就是一号的暗棋呢,大家非要搞得明明白白——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总之,就是这么一句话,所谓的有关部门,是国家的有关部门,而不是一号或者什么私人的有关部门,而陈某人真是某人的私人力量的话,最起码在换届之前,大家不好做文章的。 当然,这空口无凭的,有关部门也不会就如此轻易地撒手——毕竟他们是负担着国家安全的重任,认真一点,别人也能理解。 但是同时,他们也能理解陈太忠为什么这么诡异了——这没准是一号的私人力量呢,反正这年头,大家所说的有关部门只是一个泛指,其实所属的系统相当地驳杂,彼此之间,由于相互不统属而导致沟通不畅是很常见的现象。 前文曾经说过,就算想肉体上消灭某叛逃者,各个部门都要核对再核对,联系再联系,确保不是所有情治机关的暗棋,方才会考虑下手的问题。 那么,现在他们考虑的,就是如何找郎主任落实此事了,于是就继续向黄汉祥试探,“黄总,这事儿……我们可以去跟郎主任了解一下吧?” 我说不可以,你们也会去的!黄汉祥心里,是明镜一般地清楚,反正他相信,这些人不敢问郎主任太详细了,说不得就笑着点点头。 “你们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是值得称赞的,郎主任那儿你们当然可以去问……我可以保证,他都是知情的,不过呢,你们落实一下也是好事。” 他这话貌似鼓励,实则是隐约做出了暗示,“他都是知情的”这句话就挺狠的——有些问题你们问的时候,点到为止就行了啊,问得太详细了,就是对自己政治生命的不负责任。 没准陈太忠的能力,郎主任都是知情的,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一出来,陆海省湖城市所发生的事情的重要性,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就开始疯狂地下降,合着知道陈太忠不平凡的人,真的很多啊,那咱们又叫什么的真呢? 没错,此事是相当诡异的,但若是事关一号,那么,再诡异也是合理的了,尤其是,陈某人似乎并不属于现有的任何情治机关——甚至有消息表示,此人对情治机关有本能的反感,那么,此人属于某人的私人力量,大概是可以确定的了。 事实上,知道此人跟一号有关之后,很多人都打算就此收手了,反正姓陈的做的事情,一号的人都知道,那就并不属于不受控制的范围,而发生在正西的事情,离着北京足有两千公里,不存在挑衅天家权威的嫌疑。 相较那绑架者的来无影去无踪,政治斗争的突然性才更加地可怕,一般事的话,还有个踪迹可循,而官场中的争斗才是羚羊挂角天马行空,根本不讲任何的道理。 像陈太忠在陆海发威,虽然行事很是匪夷所思,但终究是有出手的理由,这就是踪迹啊,换句话来说——人家受气在先,是有章法有因果的。 陈某人做事有章法,而又有出处——黄家就是他的家长,再加上一号办公室的某些人对其有一定的了解,那么,此人此事虽然尚需调查和确认,但是基本上,这根弦就算可以放松了。 事情的发展也证明确实如此,没有多少人敢面对X办的人,直接地提出置疑,不过是旁敲侧击地问一问罢了,而黄汉祥的语言艺术,此刻就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老牌的太子党想要掩饰某些突发事件,还是比较容易的,倒是那些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事件,一旦被追究起来,才是他们所头疼的事情。 尤其是陆海的事情只是针对普通人去的,并没有涉及什么雄厚背景的势力,单从性质上讲真的是小事,不过是手段吓人而已——正西的造假窝点确实涉及了多方利益,一般人撼不动,但是在黄总等人眼里,也不过就是鸡毛蒜皮的小团伙罢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有人找郎主任打听了,老郎当然确认了一些事,同时,他也对提问者为何提出这样的问题,有些若有若无的疑惑。 但是郎主任毕竟是天子近臣,很多话不会说得太透彻,所以就没有深究此事——事情严重的话,你肯定会继续跟我说的嘛,他并不仅仅代表他自己,是的,他要考虑大老板的形象。 总而言之,这次黄汉祥是真的没有夸大其词,他确实是很认真地去帮陈太忠擦屁股了,而且他也料定,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只是,某个家伙却未必知情了。 这些事情,就都是些后话了,黄总虽然对小陈不买自己的帐略略有点恼火,却也没在意,两人没大没小习惯了,此事最终定数也没出来,郎主任那边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反正帮了忙就是帮了忙,时间会证明一切,他若是太着急卖人情,也不是黄家人的气度。 陈太忠就这么潇洒地走了,留了一地的鸡毛在陆海,不但让无数人忙得焦头烂额,而且还惊动了相当的部门,他却是跟没事人一般,径自回了天南。 他到素波的时候,就是腊月十九晚上了,才下飞机,他就得知一个好消息,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已经跟素纺签了意向性条款,只是要付出的现金,比赵喜才在的时候又加了三千万,折合下来,成本达到了七亿八千万。 当然,事情还没说死,具体的谈判也要到年后了——反正段市长很卖力地牵线了,也算完成了伍书记下达的任务,年前解决素纺问题。 不过,这数字上不会出入很大了,素纺的土地升值了不假,但是丁总的土地也略有升值,然而,最关键的是段卫华说了,小丁啊,这次你这价钱必须涨一涨,要不然,这个线我实在不好牵。 这倒不是说段市长要面子,一定要超过赵市长在的时候谈好的价钱,这只是原因之一——虽然那次根本就不算谈好。 更关键的是,当时丁小宁实打实的报价,都被赵喜才否决了,这次要是不加一点,那就是在打赵市长的耳光——好吧,赵喜才这家伙本来就欠抽,抽两下也无所谓,但是人家当时否决的时候,用的可是市政府的名义,你可以不给赵某人面子,但是不能打市政府的脸吧? 这个逻辑在官场里很常见,但是丁小宁有点无法接受,她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索性表示这个素纺我不要了行不行,我就赚我的小钱去! 我负责协调一部分你的团购!段卫华也真想成就此事,而他这建议也确实出于公心——段市长肯顾全大局那是有了名的。 丁小宁其实也是气话,她的房子卖得又不是很好,听到段市长如是说,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分管的市长仇超又介绍了一家公司,想要两家协力吃下素纺。 这家叫做华恒的公司是房地产新秀,不过老板挺有名气,做木材生意起家,后来介入金融领域,按仇市长的话来说,这是人家手上有钱,想试一试水房地产市场,只负责提供资金——两到三个亿,也能搞团体销售,其余的事情一概不参与。 没有人怀疑丁总的融资能力,就算银行不支持,陈太忠也不管,那还有甯瑞远呢,但是京华房地产账面上有多少钱,大家也看得清楚。 说白了,就是仇市长也看好这个项目,介绍一个公司进来,付出资金享受分红,事实上,仇英跟丁小宁的私交尚可,上次他就表示支持京华的,不过是在市长办公会上被赵喜才否决了。 丁小宁不想跟这家公司合作,因为她觉得资金不是问题,但是她脸皮薄,又觉得仇市长挺仗义的,狠不下来心拒绝,所以就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问一问陈太忠是怎么看此事。 “这不怕死的,真的是一拨又一拨啊,”听到又是素纺,又有新公司盯上了,陈太忠也只能苦笑了…… 第2149章 年底事多 陈太忠对有公司想介入素纺的项目,是不支持不反对,很中性的一个态度,小宁已经不小了,现在又在上一个函授班的成教,有些事情也是该让她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 不过,想一想自从关注上素纺以来,这领导、公司,一拨接着一拨地换,政策和方案也是变来变去的,心里还真有点感慨——朱秉松、赵喜才、仇超、尼克、九华公司、九龙公司…… 这些人名和公司名,数都数不过来了,有感于此,陈某人不得不小资一下:这天下熙熙,果然是皆为利来啊,明知道这素纺麻烦多,却总是有不怕死的。 “太忠哥,你要是能保证了资金,我就不想多考虑他了,”丁小宁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她倒也想着给仇超留点面子,“到时候接受他一个亿,也算对仇市长有交待了。” “资金……那算多大点儿事?”陈太忠听得就笑,“其实,有那两块地在手,如果敲定素纺项目的话,有的是银行向你贷款。” “开发素纺的话,我想分两期,最多三期,”丁小宁认真地解释,那么大的素纺,她居然两到三期就想开发完,这胃口还不是一般地大,如此一来开工量骤增,有资金压力那是必然的。 不过,老话说得好,“压力就是动力”,只要销售上不出问题,她开发得快,那么资金周转得就快,利润回笼得也快,“我贷一部分,华恒也能贷一部分。” “估计有多少钱,你就不愁资金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发问了,他从许纯良和凯瑟琳那儿,都能筹集到上亿的资金,实在不行找邵国立也行,倒是找甯瑞远不太合适。 他知道甯总对玩房地产有抵触情绪,拆借甯家的资金的话,没准会让某些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瑞远也未必会很情愿地答应。 “加上收购素纺的钱,我最少要有七个亿的现金,”丁小宁手上,其实就是两块地,除了这两块不到三个亿的土地,真的没多少钱,“也就是说最少还要筹措三个亿的现金,才可能保证资金链不断裂。” 她虽然性子暴烈,但是做起生意来却是谨慎,像这三个亿的红线就能体现出她的慎重来,说句良心话,换给个胆大妄为的,一个亿就敢开动了,而且操作起来也未必见得有多难。 拖欠素纺的钱、拖欠施工队的钱,卖楼花还能收集到部分资金,尤其是银行贷款,弹性很大的,真要有硬关系的话,手上一个亿,其他六个亿全部指望银行借贷,都是很正常的。 “其实吧,像这个项目就算是贷款,也比找人合股分红划算,”陈太忠见她一副认真到不行的样子,禁不住出声指点,“死活赚钱的买卖,找银行你还可以赚利差,找外人分红,那不是吃多了撑的?” 这年头的股份制,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尤其那种全部是民营股份的企业,到最后因为利润分红反目成仇的例子实在是数不胜数,大多还是谁能量大,谁说话最大声,按说,陈太忠不必计较这些的,真给那些贪财的主儿,要是有他这实力,会不讲理到一塌糊涂。 然而,一般情况下,陈主任还是愿意遵守规则的,他也不差那点钱,只是看别人插手丁小宁的项目,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齐航空手里也没那么多现金,他也是玩贷款,”丁小宁笑一笑,那齐航空就是华恒的老总,只是她的笑容里,多少带一点悻悻,“这家伙就是贷出款来吃分红,正经的吃利差的主儿,不过,有他出钱的话,我也不用费劲地去跟银行打交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又让丁总想起了两人初识的哪一天,“这家伙倒是好算计啊。” “由他吧,跟银行打交道,也挺腻歪的,”丁小宁微微一笑,伸手去握他的手,不想让他太冲动,“资金充裕的话,到时候就是银行找我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求人。” 陈太忠当然知道她的脾气,那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这个项目不可能没有银行贷款,就算京华公司想全资,怕是到时候银行也要来关说,无非是谁求谁的问题。 “那就便宜他了,”他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心里也没太在意,反倒是开起了他的玩笑,“你不喜欢求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喜欢求我呢?” “你又不是外人,”丁小宁宜喜宜嗔地白他一眼,漆黑的眼眸中带出了几丝媚意,“不过,齐航空也算识趣吧,还跟我说想见一见你……明天你回凤凰不?” “没空见他,”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又将手伸到她的腿上轻捏一下,他被这个眼神勾得有点骚躁了,“明天倒是不回凤凰,不过在素波还有事儿……” 别说,虽然眼下是年关了,马上就小年了,但是他在素波还真有事,他跟王浩波说好了,要见一面。 两人其实一点都不见外的,不过,这次陈太忠要带着吕强的弟弟吕鹏去,就是建福公司的总经理,任娇的表哥岳阕也跟着来了——虽然这个法人代表只是一个幌子,但是遇到重大事情,还是要冒一下头的。 建福公司今年的收入总共是九百多万,但是开支已经达到了一千六百万,不过,里面有一千三百万都属于固定资产投资,人工、接待以及低值易耗品等方面的开销并不大,要是固定资产以七年为期折旧的话,今年的纯收入基本上算是四百万。 搁给别的公司,就要考虑关键时刻咬紧牙关撑住了,毕竟是真金白银砸进去了七百万,然而,陈太忠非比旁人,从不考虑资金压力,而且,他的合作伙伴里还有水利厅的大小领导,哪怕是自掏腰包,这分红也是绝对不能含糊了。 四百万的利润,而水利厅那里集资到了五百万,按照最初的估计,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的分红的话,应该是一百万到一百三十万,不过,由于涂阳和正林那里也吃了下来,尤其涂阳就是直接外包出去拿钱,所以利润高了一点。 总之,就是年根儿了该分红了,而建福公司这是第一次给水利厅的股东们分红,事先协商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水利厅这边,张国俊直接就将此事扔给了王书记,没多少钱,又是涉及中层干部们的福利的事儿,他才懒得操心,就说此事搞定之后,跟陈太忠坐一坐的时候叫上我就行了。 王浩波跟吕鹏也认识,不过两人关系只能说是不错,在建福遇到麻烦时也能出头,然而,毕竟人家是一个副厅,跟你一个打工仔交往得太多,失身份,这不错的关系,也是看在吕鹏是陈太忠带出来的人的份儿上。 不过就算两人关系再好,这种事儿必须要在陈太忠手里过一遍,第一次分红呢,所以,就连岳阕这傻小子都来了,无非是一个过场要走。 “要是按原计划的话,应该拿一百三十万出来,不过今年利润超出了预期,”吕鹏和岳阕一边一个,将陈太忠夹在沙发中间,王书记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正在发话的吕总,“按投资额粗粗算一下,给厅里的分红应该能到一百五十万。” “哦,那就是百分之三十的回报,”王浩波听得就笑,一边笑一边点头,“这个不错啊,年根儿了,大家手上钱正好多一点。” 吕鹏自然知道,王书记眼下和蔼可亲的笑容,是因为谁发出的,所以也不敢松懈,继续陪着笑脸发问,“不过,给得多了,会不会……会不会让大家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不好的想法?”王浩波眼珠子转一转,他反应过来了,这建福要是收入太高的话,引起别人眼红,就难免出点问题,现在厅里承认的、颁发了许可证的就建福一家。 当然,就算再眼红,收回建福的经营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其他地市也冒出几家有许可证的,那就很麻烦了,张国俊是跟陈太忠关系不错,跟韩忠关系更好,但是,别的领导万一找个什么人,施加个什么压力呢? “那我……给张厅打个电话?”他看陈太忠一眼,犹豫着发问了。 “嗯,弄清楚他的意思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问题,吕鹏早就问过他了,不过他实在也说不好,这种事情本无定数,在不同的厅局里,由于权力结构不同,会导致产生不同的结果,要确定的话,还真的只能问张国俊的意思。 “多发钱他们还能有意见?”张厅长爽朗的笑声,自电话听筒里传了出来,王浩波还待解释什么,那边已经猜出了问题的所在,“让他们好好干,别想那么多,建福建福,那就是要为农民减负……马上中午了啊,跟小陈说一声,锦江那儿不见不散。” “张厅倒是挺支持的,说是没问题,”王书记挂了电话之后,冲陈太忠笑一笑,“谁不想要个好人缘儿呢?” “那也不用一百五十万了,直接两百万算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摆一摆手,“算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好了,也让浩波书记来个开门红,咱这儿亏一点无所谓。” “太忠你这是咋说的呢?”王浩波一绷脸,“小吕都说了,百分之三十,往后日子长着呢……” 第2150章 蝇营狗苟 水利厅这边,最终还是将分红定在了百分之三十上,用王浩波的话来说就是,建福想给水利厅的中层干部多发点钱,这是好事,但是发得太多的话,就算不说眼红什么的因素,也容易拔高大家的心理预期。 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任何公司投入运营的头一年,都不会有太好的业绩,尤其像建福这种还要搞基础建设的,更是铁定赔钱,那么,能超额发到百分之三十的红利,就算相当不错了,想发百分之四十也不是不行——明年吧。 人家这么为自己考虑,陈太忠自然是要领情的,于是宾主尽欢,这就算又完成了一件事情,然而,他还是不能回凤凰。 年根儿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多人的关系得走到了,陈某人以前不知道这么走动,但是今年算是吸取教训了,既然是修炼人情世故来了,该学的都得学一学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当官了呢。 可是一算要走动的人,那可是真的不少,首先说陈洁、关正实和段卫华处,那是必须去的,省委副书记许绍辉、副省长高胜利、省政府秘书长肖劲松、省外办裘主任、交通厅崔洪涛、林业厅李无锋这些人,也要去看看才对。 这基本上就是正厅级以上的干部,正厅以下的也有一些,比如说张沛林、祖宝玉、戴复,秦连成家在素波,也该去看看才对,至于说王启斌,现在也是干部二处的处长了,加深一下感情也很有必要。 还有一些拿不准的,比如说省长蒋世方那里,常务副省长范晓军那里,好吧,组织部长邓健东……那更是拿不准了…… 这么随便划拉一下,陈太忠的心就是一凉,完蛋,要这么跑,那跑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呢?袁珏还在巴黎等着自己接替呢。 那就……白天跑吧,陈主任只能如此选择了,好在年根儿了,他要跑动关系,别人也要跑动关系,有很多人的单位,他去一趟就行了,也不管人家在不在,心意到了就行了。 像邓健东之类的,他去一趟,就琢磨着留下一点鱼子酱和松露,这些东西真要计较,那是很名贵的,但其实就是个吃的玩意儿,他又在巴黎工作——应该算进地方土特产一类里的吧? 邓书记不在办公室,办公室的人见他从包里掏东西,果断地制止了——这是什么人呢,居然送礼送到省委来了,是脑子里进水了吧? 说不得,陈主任只能打个电话给邓健东,邓部长在那边沉吟一下,才想起来这家伙是谁,“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走……别跟我说什么土特产。” 说白了,他这种广泛撒网的行为,只适用于县区以下的官场,到了上面就太不合适了,上面讲究的是站队,无关的领导,那送还不如不送。 然而陈太忠不这么看,他就是一孤魂野鬼,不存在站队不站队的问题,而且关键是,他能搭得上的领导也太多了,时间紧迫,那也是别无选择了——要不很多人说脏活陈太忠呢?关系太多……它也不是好事儿。 反正,送礼领导不要,总是要好过去都没去,他是这么看问题的,不过,邓健东的果断拒绝,还是让他感觉有点没面子。 总算还好,拒绝收礼的不止一个,肖秘书长当场婉拒,范省长人不在,也是电话里拒绝,结果倒好,跑省委和省政府,只用了陈太忠一个下午。 这一下午里,倒是在陈洁那里用的时间最多,陈省长倒是挺不见外地收了他的东西,还了解了一下驻欧办的现状。 蒋省长更直接,他人不在办公室,不过听说陈太忠去了,犹豫一下方始做出一个比较古怪的吩咐,“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这两天我忙,你要有空,去见一见小蓉吧……年轻人应该谈得来才对。” 他没说土特产的事儿,大概是让我跟蒋君蓉去说了,陈太忠挂了电话,有点不摸头脑,老蒋这个吩咐,是个什么意思啊?要撮合我俩吗……不可能的吧?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他肯定是不会再去高新区找蒋君蓉了,一是他不想请那个傲慢的女人吃饭,二就是他已经约好了关正实一起吃晚饭了,省科委离省政府很近的。 关主任跟他的关系,是平淡里带了点默契,老关上位跟他也有点关系,起码那个五千万的借款,让陈省长印象深刻,而关某人又是技术型官员,跟荆涛的关系也好,所以两人来往虽然不算多,可相互呼应得很好,跟这种人吃饭,心里也没啥压力。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祖宝玉也约上了他,祖市长和关主任有一定的交集,尤其重要的是,他们三个不止一次呆在一起了,大家坐到一块不会感觉别扭。 最先到场的是陈太忠,关正实紧跟着也到了,倒是祖宝玉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晚点来,有个年轻的教师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被几个小混混砍断了胳膊,祖市长正好得知消息,一时大怒,去看望此人,同时给警察局施加压力,要他们尽快破案。 “这个祖宝玉,年根儿了还能摊上这种事,”关正实撇撇嘴,“我只能呆一个小时,晚上还有其他的事儿。” “快别说了,我比你还忙呢,”陈太忠苦笑一声,“也就是关老板,我必须得请你来坐一坐,一下午我拜会了八个领导,觉得自己太蝇营狗苟了。” 这是他心里的真实写照,往日里他很沉得住气,有些人不鸟也就不鸟了,但是今天他有心拉一拉关系,却是吃了不止一个闭门羹,这让他觉得……哥们儿这么无头苍蝇一般地乱撞,是不是境界有点不太够啊? 然而,下一刻关正实的回答,却是否定了他的想法,关主任闻言微微一笑,“年根儿了,这很正常,大家平常的时候做事,要讲个尺度和分寸,这时候可不一样……落下谁都可能是问题,蝇营狗苟一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嗯,我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谁给我送过东西,我不记得了,可是谁没给我送过东西,我是记得一清二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不少,“关键时刻,怠慢不得啊……” 过不多久,祖宝玉也来了,分管市长关心一个普通教师,也要讲究个分寸,他及时赶到医院了,又待了一阵,还表示会继续关注,这已经足够了,他要是一直呆着不走,没准就会让人产生什么误会——因为这不合情理。 他来的时候,菜已经点好了,一来就可以上了,于是三人就吃喝了起来,说着说着,他就说到了陈太忠的陆海之行,“太忠你陆海这一趟,还算顺利吧?” “呵呵,遇到路霸了,”陈太忠笑一笑,伸出左手拍一拍右肩,微微一皱眉,是那种强忍疼痛的样子,“这儿都被打的脱臼了,还有点骨裂,不过我是不想吊着,就这么将就吧。” “我怎么听说你伤的左膀子呢?”祖宝玉见他那副模样,登时就笑了起来,不过,对方明显地不想说那桩古怪事,他自然也就不好提起了。 “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心说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结果不成想他这尴尬表情看到关正实眼里,禁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哈哈,这是太忠恢复能力强……听说你不是挺能打的吗?” “两百多号人呢,”祖市长笑着回答,才待继续发话,却听到有手机响,于是微微一皱眉,“关了手机,太忠……这大年根的,咱们好不容易坐到一起吃一点。” “蒋君蓉的电话,”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蒋主任,你好。” “陈主任,我等你好半天了,怎么不过来呢?”蒋君蓉的声音冷冷的,“我推了两个重要饭局……现在去万豪酒店可以吧?” “啧,我现在正在一个更重要的饭局上,一下走不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这老蒋让她找我,会说点什么事儿呢?“要不等一等吧,一个小时以后见?” “嗯,”蒋君蓉哼一声之后,挂了电话,听起来是有点不高兴。 哥们儿我管你高兴不高兴呢,陈太忠手都按到关机键上了,不成想又一个电话进来了,这个电话却又是非接不可的——来电话的是田甜。 “太忠,晚上出来坐坐吧,”田主播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好听,“我哥从美国回来了,想见一见你。” 陈太忠自然不能拒绝自己枕边人的建议,说不得就答应一会儿再联系,挂了电话之后,情不自禁地哼一声,“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真是忙死了。” “你比市长管的事儿还多,”关正实听他这么抱怨,就笑了起来,“说实话,你整天呆在国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人对你,更要蝇营狗苟啊……” 第2151章 真瘟神 陈太忠走进万豪酒店顶层的包间之后,发现只有蒋君蓉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就越发地奇怪了,蒋主任上身穿一件紧身的浅灰暗纹羊毛衫,外面套一件浅棕色的小马甲,下身是深灰色灯芯绒筒裤,捧着一杯茶翘着二郎腿,左脚上的厚底暗灰低腰靴,在空中微微地摆动着。 “不好意思,来得晚了,”陈太忠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是七点半了,真是有点不早了,见到桌上还没摆上凉菜,禁不住奇怪地发问,“怎么没点菜呢?” “我吃过了,”蒋君蓉只是轻嗅手中茶杯中茶水的清香,连头都不抬,不过她手里的杯子确实不错,看起来像个古董,“你要觉得没吃好的话,随便点吧,我不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屋里有那种炒菜的味儿。” “我也不喜欢,”陈太忠走到她身边的沙发处,大大咧咧地坐下,心说咱俩都吃好了,偏偏来饭店说事儿,来饭店就来饭店吧,两个人还偏偏占了这么大的一个包间,这可是那种级别不够就包不上的顶级包间——面积接近七十平米了。 “不要茶,给我来两打嘉士伯,”陈太忠吩咐服务员一声,才扭头施施然看她一眼,“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找个茶座说事。” “这里也不错,我喜欢这儿的宽敞,”蒋君蓉轻啜一口茶水,将杯子放在桌上,终于扬起了她的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配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浓浓的优越感简直是扑面而来,“而且……在重要领导面前,你吃得饱吗?” “我就不待见你这表情,”陈太忠哪里肯吃她这一套?说不得抬手从包里摸出一个木盒,“这是给蒋省长带的一点法国黑松露,就是单位里的一点土特产,你帮我捎给你老爸吧。” 通常情况下,这礼物送出,就相当于是会晤结束了,陈主任也是这个意思,将木盒放在桌上,他抬起双手就去按摩双眼和双颊,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就连声音都无精打采得紧,“年根儿上忙得要死,跑了一天累坏了,也就不跟蒋主任你客气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黑松露也是你驻欧办的土特产?蒋君蓉听得好悬没笑出声,欺骗别人没眼里也就是了,你当我不知道,这玩意儿随随便便就可以上万的吗?“其实吧,我这人更喜欢鱼子酱,不过那是俄国的特产,真的不能算巴黎的土特产。” “这么说你就是没事儿了?对不住……我没鱼子酱,”陈太忠伸手就去拎包,看那样子就是抬脚就要走人了,他根本没兴趣接这蒋主任的话题——事实上他的须弥戒里,不少鱼子酱都要过期了。 “你不是点了啤酒的吗?”蒋君蓉冲他微微一笑,这话算是婉转地留客了,不过却又不算失了锐气,她最多也就做到这一步了——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啥都不打听就这么走了,你要知道,不是我要见你的。 陈太忠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只是不忿蒋主任太盛气凌人地说话,眼见对方给了半个台阶,那见好就收吧,说不得微微一笑,将拎包的手缩了回来,“这倒是,喝点酒解解乏吧……我说我的蒋大小姐,有啥话敞开说吧,这大年根儿的,谁都累得要命了。” “累得要命,正好借机放松,”蒋君蓉见他识趣,脸上就重新恢复了那淡淡的冷傲,一边说一边举起手里的杯子示意一下,“要来一点雨前六安瓜片不?” “不用了,有酒就行,喝茶太耽误时间,一会儿还得拜望个领导,”陈太忠摇摇头,他还惦记着跟田甜的邀请呢,“你要喜欢绿茶,回头我给你拿点正经的明前狮峰龙井。” 这家伙你什么地方都想压我一头啊?蒋君蓉听他这么说,自是知道这小子的真正用意,这家伙不是有意巴结自己,而是埋汰自己呢,正经的狮峰龙井,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喝上的,再加上“明前”俩字儿,蒋主任都不知道自家老爹能弄到多少。 “先给我来五斤吧,”她不动声色地还击一句。 “你当你买白菜呢?”陈太忠微微一笑,就要给她扫盲,事实上,他真不知道自己跟蒋君蓉有什么共同语言,那就闲聊呗,“能给你弄半斤就不错了,你知道狮峰龙井意味着……” 其实,阴京华也不过才给了陈太忠半斤明前狮峰龙井,早被他喝完了,不过由于某人具备某些逆天的作弊能力,所以就算是驻欧办的副主任袁珏,天天喝的都是明前狮峰龙井——没了就悄悄地去陈老板的办公室倒半筒,反正过不多久,陈主任的茶叶筒会再次变满。 袁珏爱喝茶,但是蒋君蓉还真不是很喜欢喝茶,她一抬手,打断了陈太忠的话,“要说起来,狮峰龙井我比你知道得多,你不用跟我说……你喜欢喝哪儿的咖啡?” “那种垃圾我从来不喝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你跟我玩小资,我还真不陪你玩,“我这人,咖啡因过敏……嗯,我是过敏性体质。” 过敏性体质?你还是宰相肚量呢!蒋君蓉恨恨地瞪他一眼,一时间就觉得此人实在粗陋得很,茶叶里就没咖啡因了?亏你还是在欧洲工作呢,于是就没了跟他计较的心理,“听说……你最近去了一趟陆海?” 咦,怎么是个人都会关心这个啊?陈太忠实在有点无语了,借着服务员上啤酒的工夫,略略沉吟一下,方始点点头,“是啊,那里造假很猖獗,很令人触目惊心啊。” “不错,我也听说,那里发生了点令人触目惊心的事情,”蒋君蓉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听自己老爹说了一些事情,心里虽然惊讶,却是不认为一定是眼前这家伙做出来的。 陈太忠拿起啤酒就灌了起来,对这话并不回答,他能说什么呢?而眼前这个小女人,还不值得他去说谎。 但是他不回答,不代表蒋主任肯就此放过他,若说来之前她对这样的传言只信了三分,眼下见他的表现,倒是信了七分——那事在正西简直是人尽皆知了,若是与你无关,你又怎么会这么老实没有任何反应呢? 于是,两人都不说话了,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好半天之后,陈太忠才打破了屋里的寂静,“这个松露,不能久放,跟香椿一样,搁久了就没味了。” “我说了,我喜欢的是鱼子酱,”蒋君蓉猛地听见他说话,就下意识地反驳,事实上,她还是很喜欢吃松露的,她喜欢吃那些对普通人来说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也喜欢松露那怪怪的味道,不过,她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承认。 “松露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你老爸的,”陈太忠翻一翻眼皮,比说难听话,他怕得谁来?“吃那玩意儿壮阳,拿破仑就是吃了那东西才有了儿子的,你就是个女人,不要啥都跟别人比行不行?” 蒋君蓉登时就无语了,心说你这家伙做人不要刻薄到这种程度好不好?沉吟一阵方始发话,“造假的窝点查出来没有?” 完蛋,合着蒋家人也知道了!陈太忠隐约猜到,蒋世方要蒋君蓉来,大致就是因为陆海那边的怪事,但是她想知道点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再次发问了,他若是再转移话题,就有点不打自招的嫌疑了,说不得认真地叹口气,缓缓摇头,“那里制假贩假成风,相关产业也很发达……” 越说,他的脸色就越沉重,声音也缓慢了起来,“再加上官商勾结,民匪掺杂一体,地方势力又强大,想要查出窝点是非常难的,除非……除非他们自己内讧。” 由他这话可见,这世上的明眼人真的不少,李步之所以对石毅下手,担心的就是圈子里的人使坏——而这一点确实是最可能挖出造假者的。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内讧好了,”蒋君蓉迟疑一下,居然顺着他的话题提了一个建议,蒋大小姐喜欢自说自话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么做倒也算比较罕见的事情了。 “问题是,我没那么多时间啊,”陈太忠都有点奇怪她的话语,说不得放下手里的啤酒,侧头看她一眼,“办完事还得尽快去巴黎……那边过年还得有人值守。” “巴黎?”蒋君蓉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旋即又发问了,“你那儿难道没有副手?一定要你去?” “我的副手……被一个劫匪捅伤了,”陈太忠本不想跟她说这么多,不过难得对方不说陆海的事儿,于是就多解释两句,“为了不惊动他爱人,在巴黎养伤,过年了,总得让人家回家团聚。” “在巴黎被劫匪捅伤?”蒋君蓉听得眉头又是一皱,接着微微一笑,她一般都是冷脸对人,虽然有传言说她作风不好,但是眼下一笑,冷艳中带了点妩媚出来,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然而,她的话就有点扫兴了,“陈主任,怎么跟你近的人,总爱出一点这样那样的毛病呢?你的副主任被人捅伤,科委那边又有人……有人在陆海受伤?” 第2152章 推不脱 “你这叫什么话?”陈太忠听得就是眼睛一瞪,事实上,蒋主任的话正好点中他心中那点若有若无的隐痛,他知道自己在警察系统里被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外号,因此还时不时小小地沾沾自喜一下——这就是口碑吖。 他不是个信邪的主儿,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举,他能脱颖而出自然心志比较坚定,但是听到有人点评,说自己不但瘟了警察系统,也瘟了自家人,这可就太那啥……侮辱人了。 所以他就有点恼火了,“巴黎的混乱,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你电影电视看多了吧?算了……我不跟你这没见识的叫真。” 陈主任这话,说得有点难听,蒋君蓉哪里是个肯受气的?两个人说不得就吵吵了起来,说了半天之后,蒋主任才猛地发现,自己被这个家伙带偏了——我来是想了解陆海的事儿啊。 蒋省长这两天确实很忙,基本上都是很晚才回家,但是让陈太忠登门的时间还是有的——当然,婉转推脱掉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今天吩咐自己的女儿接待小陈,那就是存了一点别的念头,是的,发生在陆海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要拜托陆海的那帮家伙,为了尽快找到那些失踪的人,就有人打探谁能跟陈太忠说得上话,这打探的方向,自然冲着天南省去的。 于是,就有人托到了蒋世方的身上,相托之人,不过是正西的常务副市长,一个正处待遇的干部,但是你别不服气,人家还偏就搭得上蒋省长的路子。 蒋省长一听是这种事儿,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心说两千人失踪,这陈太忠也真敢折腾——当然,他不是很相信小陈做得出此事,反正他暂时不想掺乎进来,就嗯嗯啊啊几声,大致意思是说视情况而定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真的让他吃惊了,那些不负责任的传言也传到了他耳朵里——大部分人回来了,没回来的人,就是制假贩假疾风车的主儿,连在素波卖疾风车的代理商,都在警察局离奇地自杀了。 这个传言,让蒋省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跳楼自杀的张兵,事实上,九龙房地产虽然传说实力很强,但还真不值得让堂堂的一省之长记住名字——但是,这个家伙自杀的背后,可是牵扯到了省会城市大市长的病退,所以他能对此事印象深刻。 这个陈太忠,下手真狠啊!蒋世方情不自禁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当然,他肯定不会认为此人能伤及自己,在体制里混就要讲体制里的规矩,对商人下手和对干部下手,那性质是截然不同的——赵喜才和朱秉松得罪他那么狠,也不过就是失势,并没有安全上的隐患。 当然,换句话来说,对素波前后两任市长而言,官做到这个地步,政治生命的终结,从某个角度上讲,比真正的终结了本人的生命还要惨。 然而,这也不过是“从某个角度上讲”而已,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是比死了好,而蒋世方又知道,陈太忠这家伙看似嚣张蛮横,其实很少主动去惹人——陆海那边也是打了小陈的脸了,才遭到这样惨烈的报复。 总之,听说了这样的传言,蒋省长就判断出来,此事十有八九是陈太忠所为,不过传言终是传言,这又是陆海的事情,跟天南省的省长也没啥关系,所以他就懒得认真。 好死不死的是,他刚听说了这件事,就接到了陈太忠要来汇报工作的电话——是的,蒋省长的消息不是很灵光,本来嘛,陆海的事儿他操心那么多干啥? 这家伙搞出这么大的事儿,没准政治生命就止步于此了!蒋省长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没错,陈太忠是很牛了,背后不但有黄家和蒙艺,更是跟X办的人有接触,但是此事的性质实在有点恶劣。 对姓陈的下一步的发展方向,蒋世方真的是看不懂,发生在正西的事件说恶劣是很恶劣了但是考虑到小陈背后的人,那么,此事也是可大可小的。 三年后的那场非典型性肺炎的蔓延可以作证,这种惊天的事情,一开始都有人尝试去捂盖子,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蔓延得那么快——那可是未知类型的病毒。 总之,接了陈太忠的电话,蒋省长就知道,自己不能见这个人,然而,小陈的前景尚不明朗,那这家伙又是出了名的爱记仇,既然要来走动,彻底推掉也不好,于是就派了自己的女儿去接待——这叫降低规格的同时,还保持一定的热度。 蒋君蓉联系陈太忠之前,是被老爹耳提面命过的,蒋省长也知道两人很不对眼,就要自己女儿以大局为重,不要跟小陈搞意气之争——你可是代表你老爹接待他呢。 蒋主任也愿意听老爹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姓陈的,她心里就是一团邪火,又由于两人没有共进晚餐——其实她是嫌某人没有主动上门,这火气就有点控制不住。 不过坐了一阵聊了一阵之后,她的心态逐渐就平和了下来,于是就想起自己其实有事情要问此人,“你对你的副手,倒是真的不错……咱不说巴黎了,我说,既然你时间紧张,陆海的事情为什么不让许纯良去操心?” “他前期去了啊,还有个女主任也去了,照顾伤者,”陈太忠苦笑一声。 “三个主任,这也太多了一点吧?”蒋君蓉听得眼睛微微一张,她也算是个护短的,但是凤凰科委护短护成这样,她也觉得吃惊。 这个混蛋,又被他带偏话题了!下一刻,蒋主任发现了不妥,她最想知道的,那事是不是陈太忠干的,若是的话,又是用了什么样的组织和手段,说不得冲着他大有深意地一笑,“还是你去最管用啊。” “这事儿性质太严重了,”陈太忠还是把话题往歪处扯,他沉着脸叹口气,“别的不说,只说为了我屁股下面这个位子,咱也不能不去,要不然容易让别人歪嘴,把问题拉扯到领导责任上去。” “你还怕担领导责任?”冷艳的蒋主任继续轻笑,心说你不过是要个面子罢了,别人想扣帽子拉人下水的话,估计就算是有胆子惦记凤凰的副市长,怕是也没胆子惦记你……坏了,又被这家伙岔开话题了…… 反正,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蒋主任没达到目的,自是不肯罢休,陈太忠一边灌啤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心里却是奇怪,今天这蒋君蓉是怎么了,吃错药了?我在陆海搞的事儿再大,也跟你没啥关系吧? 八点多的时候,蒋主任还是未能如愿,倒是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正是田甜,她每天就是这个时候下班,于是陈主任很坚决地站起身告辞,不过,在开车的时候,他脑子还是在琢磨,这蒋君蓉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田甜和田强找了一家咖啡屋,点了一个包间等陈太忠,他进去的时候,田强正坐在那里喝咖啡,而田主播正俯身在一个盘子上吃套餐——台里食堂的伙食其实不错,不过,为了保证《天南新闻》播出时不犯迷糊,她晚上很少在台里吃食堂。 这倒是个说事儿的地方,田主播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勺子,介绍一下两人,田强倒是没太大的架子,站起来同陈太忠握握手,又坐下了。 “田哥在美国,日子过得不错吧?”坐下之后,陈太忠笑着发问,这一世他很少管人叫哥,不过,看在田甜的份儿上,他打算将姿态放得低一点。 “好什么啊?都被人家艾滋病了,”田强笑一笑,看起来,他做事还是比较活络的,起码这个被艾滋病一提,就能拉近双方的距离,“我早就听说你了……顾铨你认识吧?” “沈……沈彤的男朋友?”陈太忠对这个人多少还有点印象,不过,他懒得提此人,索性单刀直入地发问了,“田哥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 “也没啥事儿,这不是回来了,又听说老爷子去凤凰了,想在那边找点活儿,”田强倒是不见外,一边说一边看身边的妹妹一眼,“呵呵,凤凰科委那边……听说在陈主任手底下,搞得红红火火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其实他对田强也有所耳闻,知道这家伙也是属于衙内一系的,今天他来,都做好这厮刁难自己的准备了——毕竟他上了人家的妹妹,却是没打算给个说法。 不过,田强张嘴要活,也是他猜测的一种可能,田某人以前也靠着田立平赚了点钱,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国外去了。 反正这便宜大舅子一张嘴,陈主任还真是有点挠头,真的是不好推脱的,于是不动声色地发话,“科委现在许纯良当家……你想接点儿什么活儿?” 第2153章 人情难做 以田强的性子,他根本就不想找陈太忠,原本他在衙内圈子里,也算个比较爱得瑟的,而且他跟蔡莉的儿子郭明辉关系好得很,而郭明辉却是活生生被陈太忠撵出了天南。 早两年的时候,田强活得很滋润,田立平本来就是素波的一号人物,又没什么上进心了,所以对儿子的管教不是很严——小强做事不要太离谱就行了。 当然,田书记如此放纵儿子,也是有一定仗恃的,他本人没太大的问题,不怕人查,若是有人想借小强的事情,拖他这个政法委书记下水的话,就算到时候他自己扛不住,蔡书记也不是吃素的。 对田强来说,那个时候才是他活得最潇洒的时候,随便这儿介绍点活,那介绍点活儿,嘴皮子动一动钱就到手了,钱虽然未必多但是挣得轻松,更别说他老爹负责的是公检法司,多少嫌疑人和犯人家属求着见田公子一面,他见人都要看心情呢。 能挣会花才不枉费青春,年轻时候不能只想着赚钱,在这一点认识上,他和当初的高云风很有些相似的地方,不过,高公子是怕影响老爹前途不敢多赚,而田公子则是想赚太多也没门路,政法委终究比不得交通厅——他总不能把犯人全部都保外就医吧? 当时田强是想着,现在专心搞事业实在太早,影响玩乐的心情,我先潇洒几年再说,人活这一辈子,就是要讲个生活质量,反正一时半会儿,老爷子也退不下来不是? 事实上,田强和郭明辉的关系,没有外界传得那么好,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是强调世交,但是基本上,田公子就是一个跟班的份儿——副省和副厅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平等相处,这对爱面子的他来说,多少也有点……那啥。 所以,对“只爱人妻郭明辉”的离开,田公子虽然也感到遗憾,但并没有找陈太忠算账的意思——他只是惋惜,自己不能打着蔡书记的旗号行事了。 现在呢,就已经是物是人非了,蔡书记成蔡主席了,而田书记也成田市长了,那么田公子也就该收收心,考虑干点正经事了。 一开始,田强觉得,老爹来凤凰是主政一方,怎么也好过在素波干政法委书记——市里排名就不一样,更别说在素波除了市委市政府,还有省委省政府的。 可是细细一打听,他才知道敢情这凤凰市的大市长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市委市政府中间,就只有一个声音,章尧东的声音! 而他老爸这么调过去,不但没啥势力一时不好展开手脚,同时也要面临章尧东的打压,而且凤凰这边的水也深,一点都不比素波逊色。 所以,单纯对田强而言,田立平从素波政法委书记升到凤凰市长,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儿,因为他来钱的路子暂时是少了。 甚至,他入小股分大红的两个律师事务所都表示了,强哥,那个啥……公司这两年经营不景气,您这股份要是还留着,这利润就不太好保证了——说穿了,人家就是让他撤股走人呢。 当然,不撤股也行,田书记在公检法司还是有点人脉,但是想像以前那样分红是不行了,田市长是升官了,可他总不可能再回素波来做政法委书记不是?其实他这一跳,都跳出政法系统了。 抱怨归抱怨,田公子心里也能理解,老爸的心已经不再平静,被这一步上进折腾得眼红了,惦记上副省了,虽然看起来不太现实,但人活着总要有个梦想不是? 而且话说回来,就算他不理解,能左右了田书记的决定吗?绝大多数的衙内和太子党,嚣张只是对外的,对上自己家长,比老鼠见了猫还老实,田立平对自己的子女都算管得不严的,田强又算个胆大的,见了老爹却也不敢炸刺。 既然是素波没啥活儿了,田强就把主意打到凤凰了,略略一了解,他就知道凤凰那边可做的项目不多,没错,凤凰这两年是直追素波,但是主要是平均水平上去了,小作坊比较多,真要说那些大工程大项目,跟省城相比,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 而那些大工程之类有油水的地方,原本也是有人经营的,田立平虽然是一市之长,短期内也不要想乱伸手,他夹尾巴还来不及呢。 事实上,田市长并不支持自己的儿子去凤凰发展,田家的根儿就是在素波呢,就算这一届凤凰市长任满,下一届能转了凤凰市委书记,到最后他还是要回素波养老。 不过,田强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在美国那边又贷款投资了点房产,这也是手里没啥钱了,才把主意打到了凤凰,田市长也凑不出来儿子需要的钱,又不想让旁人借此控制自己的儿子,就不给他介绍那些经商的朋友,只撂下一句话,“在凤凰不许打着我的旗号胡来。” 凤凰合适下手、值得下手的项目还真的不多,田强琢磨来琢磨去,就惦记上凤凰科委了,科委主任许纯良的背景很强大,但是副主任陈太忠那也是我们田家的人呐。 田公子对陈主任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他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国外,那厮祸害了自己的妹妹,又帮了自己的老爸,在凤凰市的势力,可以用滔天二字来形容。 不过,就算你势力再滔天,也不过是干脏活拿不出手的主儿,而我老爸可是凤凰的一市之长,那是名正言顺的政府一把手,再想一想关于郭明辉的那点芥蒂,田强就不想跟陈太忠打交道,于是找到自己的妹妹,要她帮着自己给姓陈的打个招呼,他去接点活儿。 事实上,他还有点别的怨念,就像陈某人想的那样,田公子祸害别人是轻车熟路了,可是对别人祸害自己的妹妹,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这不但涉及了兄妹情谊,也涉及了田公子的面子,别人一说,呀,田强,你倒是一个妞一个妞地泡了,可是你妹妹不也被陈太忠玩弄着呢? 然而,他将这个主意跟田甜一说,田主播不答应,说你根本不知道陈太忠能量有多大,没错,蒙艺是走了,可太忠还不是把赵喜才拿下了?我说哥哎,你真要在凤凰做点什么,就得亲自见见他,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田公子觉得,多这么个环节实在有点多余,可田主播不这么认为,她跟陈太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官场常识急剧地提高,所以她很清楚,哪怕是自己的哥哥,真想在凤凰长久发展的话,也是见一见陈太忠为好。 田强拗不过自己的妹妹,又不敢跟老爹商量此事,心说那就见一见吧,只是陈太忠一直呆在巴黎,回来以后又到处乱跑,而田公子在素波也有点应酬,所以这见面就拖到了现在。 当然,田公子也是有章法的,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是见了陈太忠怎么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他也不怕自己的妹妹把自己卖了,“太忠,听说你跟小许关系挺好的,能当了他一多半的家,你也别糊弄我了,你俩谁跟谁啊?” “那我也得照顾点他的感觉不是?”陈太忠觉得田强说话还算痛快,虽然路子有点野,口气有点大,也不太讲究措辞,可人家原本就不是体制中人,倒也不能计较太多。 于是他就笑一笑,回答得也挺不见外,“纯良跟我关系是不错,不过我也不想让他难做,这么着吧……你在哪些方面比较有优势?” 优势?田强听得有点腻歪,他从来就没考虑过认真做事业,哪里有什么优势可言?最大的优势和仗恃,不过就是那个做凤凰市长的老爹。 还好,田公子的见识和急智不是白给的,“优势主要还是在高科技产品上,不过科委这方面实力也很强,要是接不下科委大厦的活儿,那做点流水也行……像电动助力车厂那里,可做的东西也很多。” 科委大厦和助力车厂?陈太忠听得心中苦笑,田公子你还真不客气,一张嘴就是两块最要命的地方,他犹豫一下,终是缓缓地摇摇头,“那两块儿啊……科委大厦怕是没什么大活儿了,要不这样……我给你两个省的助力车总代理成不?” 给两个省的总代理,一来卖了人情,二来也是开展了市场,应该是双赢的局面,他是这么想的,然而田公子不这么看。 田强哪里有兴趣去做什么总代理?他是赚惯了轻松钱的,现在想搞实体也是想做点轻松的,对开拓市场还真没什么兴趣,不过陈太忠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一口拒绝,说不得问一问,“这个东西一个月能赚多少?” “那要看你的销售量了,”陈太忠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微微抽动一下,我说大哥,你好歹奔三张的主儿了,怎么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来? “普通的省会城市,做得差不多的话,基本上一个月能卖一千辆……毛利就能达到六七十万,具体情况就不好说了,我给了你,你可以转给别人做嘛,又不耽误工夫。” 这才叫个鸡肋!田强不是幼稚,而是觉得这买卖意思不大,一问果然是如此,一个月就算七十万毛利,他包给别人,想省心的话,一个月能拿二十万顶天了,一年也不过才二百来万,“能铺多少钱的货?” 这话倒是问得比较地道了,陈太忠琢磨一下,“按说拿一个省总代的话,是要压在厂里五十万,提五十万的货做基数,随卖随补的,不过田哥你要做,我帮你协调一下,铺一百万的货。” 他这话也算给面子了,别人是要压五十万的货,这边是给铺一百万的货,当然,他是不会去干预厂里的运作的,大不了让丁小宁、刘望男或者李凯琳出面,垫付这一百万,也算对得起这大舅哥了——两个省,那就是两百万。 其实对一个省的总代理来说,这五十万还真不算什么,卖得好的话,库房里五百万的货都压得起,谁还介意这一点?不过两千辆助力车而已,要是卖得不好,想退都行,换总代理嘛——疾风电动车的牌子也算比较响的了,这种甄选代理条件,一点都不过分。 “这样啊,”田强听得却是越发地郁闷了,这点事儿我还要受你个人情,实在不甘心,“要不这样,太忠,总代我做,你再在厂里给我接点儿活吧?” “厂里的事儿,我答应纯良不过问的,”陈太忠实在有点无奈了,只能实话实说,又沉吟一下方始发话,“要不这样,我跟临铝打个招呼,你去找范如霜接点活儿吧……正好那是青旺的,立平市长还能避一避嫌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范如霜本来是给过他一个一年五六百万的流水单子,专做阀门等小配件的,不过他当时没下手,后来给了高云风,现在后悔也晚了,心说范如霜那儿六十亿的项目,就算盯的的人多,手指头缝里漏一漏,也不愁给田强一点吧? 田强对这个建议,倒是有点兴趣,错非不得已,他也不愿意给老爹添麻烦,待听说临铝的新项目标的六十个亿,还可能增加,眼睛登时就亮了。 又坐了一阵,陈太忠起身告辞了,他也没看田甜,田主播自然也就不跟他走,事实上,田甜非常清楚哥哥的性格,知道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哥哥的脸上会挂不住——她跟太忠私下是怎么回事,那无所谓,但是有些事不能当面做。 待他走出去,田强才哼一声,“甜儿,这家伙的架子,摆得比咱老爸还大,我就奇怪了,你也受得了他?” 第2154章 脚不停 在田强看来,陈太忠的架子确实太大了,什么事儿都是不肯把话说死,你说你年纪比我小这么多,怎么连句痛快话都没有?一说起来就是这也难办,那也难办? 他现在的感觉,跟陈太忠遇上郑在富的妻弟李秀中时的感觉有点类似,那事儿发生在凤凰宾馆,李秀中是财政局预算科的副主任科员,不肯用心解决郑家儿子郑东成的工作,反倒一个劲儿地摆谱,最后被陈科长臊走了。 事实上,这是田公子做人太要强了,要知道陈某人今天真的是很给他面子了,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答应——要说帮起自己人来,陈某人真的是没二话的。 “什么受不了的?”连田主播都听不惯自家哥哥的话,说不得白他一眼,她更清楚陈太忠和许纯良的交情,“你根本不知道,他俩关系是好,但是许纯良一去科委,他就表态了,再不干涉科委的任何事情,今天他算是为你破例了……” 陈太忠可不知道那家伙在背后如此编排自己,不过经过今天的事儿,他心里也感触颇多,田强最后说了,暂时不考虑这个助力车代理,万一做砸了,他丢不起这个人——事实上,公子哥们插手零售事业的情况,也确实不多见,做起来太累。 他表态说,要去铝厂了解一下有什么项目可做,顺便还要去助力车厂跑一跑——“要是同等条件下,太忠,你得让他们照顾我。” 总之,田公子对今天的状况不太满意,陈太忠也感觉到了,但是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所以心里难免有点悻悻……这人情的事儿,就是最难办啊…… 第二天陈太忠又在素波耽误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总算才将人拜会了个差不多,王启斌晚上要留他吃饭,不过他实在没办法答应,“启斌处长,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现在催我回去的电话,都快打爆了。” 等陈太忠回到凤凰,正赶上晚饭时刻,许纯良早就在京华酒店等着他呢,正西那边发生的事儿,也惊动了许主任,他打算跟自己的兄弟好好地谈一谈。 然而很不幸,天不遂人愿,吉科长带着二科的一帮人也来了,小吉早早地就给陈主任打了电话,嬉皮笑脸地问老科长今年有啥福利没有,陈老科长很干脆地告诉他,有! 除了吉科长,马疯子、吕强等人也来了,还有郑在富,郑主任告诉陈主任,待会儿没准交通局牛局长还会过来转一转——这些人都是从丁小宁这儿得知,陈主任今天要回来的。 当然,陈主任的通信员张爱国也来了,还告诉自己的领导,说是您的老书记张新华说了,晚上要去你那儿转一转,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打个电话——张书记也在横山区宿舍住着,串个门儿实在很方便的。 就是关正实那句话,陈太忠在省城蝇营狗苟的,回了凤凰就轮到别人对他蝇营狗苟了,没办法,陈主任在凤凰的时候太少了,而且大家也知道,此人的春节要在巴黎过了,想走动就必须抓紧时间。 来看望陈太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些来往不多的朋友,都出现在了京华酒店,结果,当晚起码有六个包间的人,是冲着陈主任来的,这还是大家能拼一桌就拼一桌了。 比如说,阴平招商办的主任安道忠跟建委副主任李勇生,都是陈主任的党校同学,两边的业务也没啥交集,自然可以坐在一起,聊一聊同学情谊的同时,等着陈主任来串房间敬酒。 所以,许主任根本就没抓到多少机会跟自己的副手聊天,好不容易逮个空子问一句,陈太忠就告诉他一句话,“这些灵异事件……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呢?” “没关就好,”许纯良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旋即叹一口气,“太忠,这不是你说无关就没事的,就怕别人不这么想啊……” 陈太忠隐隐觉得,纯良的话里有话,然而这个夜晚他实在太忙碌,实在顾不得多考虑此事,说不得微微一笑,“大不了让我再边缘化一点嘛,随便吧,我也没澄清这误会的能力……” “拉倒吧,是误会吗?”许纯良白他一眼,心里却是禁不住犹豫一下,或许这件邪门儿到离谱的事情,真的不是太忠做的? 不过,他也没心思多去想此事,他也是今天的忙人,别的不说,就说从红山区赶过来的区委书记王小虎,表面上说是来见陈主任的,但是心里更愿意跟许主任多接触一下——王书记是章尧东一系的,而章书记是紧跟着许书记脚步的。 陈太忠九点半才回到横山区宿舍的,然而,回了宿舍还是不得空闲,张新华先过来跟他坐了坐,不多时,对门的于主任也过来了,手里拎着两只风干的山鸡,“正宗的童山黑头,这可是好东西啊。” 于主任的儿子最后是进了交通局了,现在下了公路局做工程,于主任的意思,也是让儿子锻炼两年,到时候看能不能有点出息,能行的话就扶一把,不能的话就要考虑跟别人搞个工程队,补贴点家用了。 他早就想过来谢陈主任的帮忙了,不过很遗憾,陈主任在凤凰的时间真的太少了,而能在横山区宿舍的时间那就更少了——尤其是吴言的父亲做了手术之后,既然回来也没法那啥,陈某人索性就很少进这个门了,虽然,这是他最正式的住处! 所以,这次机会于主任就一定要抓住了,他先跑到门口听了听,发现屋里似乎有人,所以只能拎两只山鸡过来——这是正宗的山货,不是那些家养的能比的,在童山都是不太好买到,而且个头这么大的也很少见。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送鸡的同时,给陈主任塞个两千的红包的,虽然交通局那边,该打点的他都打点了,但是陈主任这边也不能落下,人情归人情,事情归事情。 这就叫做人,而且,将来他自己孩子的出路,没准还要指望陈主任关说呢。 张新华跟于主任也熟悉,大家聊起来都不见外,聊了没两句,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杨新刚到了,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泡沫塑料盒子,“听说陈主任回来了,正好家里有点白凤溪的黄棒子,赶紧放冰箱冻起来。” 黄棒子那也是罕见的野物儿,尤其他拿来的黄棒子,足有大拇指粗手掌那么长,这种规格的,出水就是七八十块一斤——没错,你在白凤溪边儿上站着,看着人将鱼打上来,说我买了,就是这个价钱。 这东西我记得谁爱吃来着?陈太忠接过来,看到里面用冰块冻着的三十多条,也不客气,打开冰箱就放了进去,笑着说一句,“倒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有空做它。” 他这话略略有点感慨的意思,这房子,今年一年他怕是也没住够五十天,东西放进去,想要烹饪还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去年春节张智慧送来的卤肘子,还有两只在冰箱里呢。 “啧,老主任你要想吃,那还不简单?”杨新刚看看在座的于主任和张新华,微微一笑,“要不您把钥匙给我,明天下午我让我媳妇来做,到时候老书记和于主任都来尝鲜。” “行啊,”那两位同时点头,于主任还加一句,“到时候让我家那口子给熬一锅排骨汤,太忠你喜欢喝嘛,我家里还有两瓶八四年的茅台……要不,把黑头鸡也给你做了?” “让我媳妇来就行了,”杨新刚的态度十分端正,不过陈太忠一听就有点头大,你媳妇白洁?还是算了吧,她要拿上我的钥匙,又该麻烦了。 “敢情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吃货啊,”陈主任笑了,当然,这是玩笑的意思,同事之间,也就是送这些东西,而且大家都知道,他眼光高也不缺钱,自然不会大明大方地送红包了。 紧接着,他就苦笑着摇摇头,“怕是够呛,我在凤凰最多呆到小年,腊月二十四以前必须走了,袁珏还在巴黎望眼欲穿的等我过去接替呢。” “听说袁珏……受伤了?”张新华是在座的人里,除了陈太忠之外级别最高的,虽然他是开发区的书记,但是兼了区里的统战部长,区委常委呢,比那正处待遇不遑多让。 不过他这消息渠道,难免就有点落后了——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凤凰官场中,除了有心人,谁会惦记远在几万里之外的凤凰驻欧办?更别说一开始驻欧办还封锁了消息。 说起袁主任受伤,大家少不得又聊一阵巴黎的人情风物,这一聊就聊到十点半了,眼见大家谈兴还旺,陈太忠只能客气地发话了,“时间不早了,明天大家都还有工作。” 这话出来,别人就只能走人了,张新华到了门口,兀自不忘说一句,“太忠,你那儿也给咱横山发个邀请嘛,大家一起出国转转。” 出国转转?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送了这几位出去之后,回来打开天眼看看,发现隔壁只有两位,说不得推开衣柜走了过去,“好了,该休息了吧?” “他们都走了?”白市长也是上次被田甜惊到了,现在就小心得多了,不过她倒是没着急上床,随便聊两句之后,她居然又将话题扯到了工作上,“太忠你说,再把开发区的级别提起来好不好?” 第2155章 结婚吧 要说起这开发区街道办,也是满有意思的一件事儿,起码这种称呼,跑遍全国,估计也没几个,正经一点,都该是管委会什么的。 事实上,一开始开发区这边叫筹委会,准备时就是副处级的班子,不过就在万事俱备、只待正名的时候,范晓军来凤凰视察,顺便就看了一看开发区,这一看就出了问题。 他来视察的当天下雨了,雨并不是很大,可好死不死的是,开发区的下水系统出了问题,街上一片汪洋,范省长好悬陷在开发区出不来,于是他就感慨一声,“这配套设施还是没跟上,不够成熟啊。” 其实,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冤枉,那几年的时候,台海方面阴云密布形势紧张,凤凰市这里也很注意相关的动向,而前两天凤凰下大雨,开发区的下水涌进了人防通道,市里不得不紧急处理,才导致了眼下的下水排不出去。 不过,冤枉归冤枉,既然被现场抓住了,那就不要说什么了,解释是必须的,但是范省长的指示,也是不能忽视的。 又由于开发区这一片的规划,实则出自于前任市委书记党项荣之手,章尧东也是刚上来不久,借此就压住了这边的申报,只做了高新区的副处级别申报。 想当年,党书记在凤凰的时候,比现在的章书记还要强势很多,那一旦失势,得罪的人就纷纷跳出来了,于是开发区这边的筹委会转管委会的事情,就被挂了起来,又过一阵,不声不响地被降为了街道办——陈太忠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进入的。 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些年了,党项荣的小团体也四分五裂了,所谓的党系,已经化作了历史的尘埃,而开发区这边随着甯家工业园的建成,再加上一些其他方向的发展,还真的有压过高新区的势头了。 吴言现在不仅仅是副市长,还兼着横山区的党委书记,短期内不可能调离,长期的话调离是必然的,正是做点可以留名的事情的阶段,顺便也能安置一些自己人,何乐而不为呢? 陈太忠对开发区的历史也比较熟悉,听自家的小白发问了,略略愣得一愣之后,用比较不确定的口气发问了,“这件事儿,你请示过章尧东了吗?” “我早就跟尧东书记交换过意见,”白市长闻言傲然回答,果然不愧是章系大将,对市里的态度了然于胸,早早地便智珠在握了,“只不过以前条件一直不成熟,现在就可以适当考虑了。” “章尧东不是看开发区挺不顺眼的吗?”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怎么会答应升格呢?” “高科技园区,从来都不嫌多的,而且许纯良也要把手机生产线放在开发区了,”吴言微微一笑,“尧东书记说了,开发区也升一升,这叫双保险。” 一边说,她一边指一指不远处的小书橱,钟韵秋见状,顿时就心领神会地上前,拎出了里面的几罐听装啤酒,摆到了两人面前。 这几听啤酒,纯粹是摆设的意思,钟秘书知道吴市长不是很能喝酒,可是叫真起来也能撑得住场面,不会有什么不当行为,但是她更知道,白市长喝了酒之后,在真正的自己人面前,是很放松的,也有一点微微的放浪和醺醺然。 “纯良决定把生产线放在那儿,是想着照顾瑞远呢,”陈太忠拿起一罐啤酒,自顾自地扯开拉环,才要往嘴里倒,猛地想起有点不妥,说不得手一伸,将小白同学轻揽入怀,端着啤酒送到她嘴边,“来,娘子,老公跟你喝个交杯……不对啊!” 吴言听他柔声发话,酒尚未入口,就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微微的醉了,可是,猛地听到最后三个字,身子一僵,“哪里不对了?” 陈太忠哼一声,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开发区的升级,田立平是怎么表态的?” “章书记还没有吹风,估计是年后办理吧,”吴市长听说他是琢磨这事儿,就轻笑一声,“不过我觉得,要是手机生产线真的上了,开发区都可以考虑升正处了。” “还是有点勉强,”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一个甯家工业园,一个手机生产线,搁在凤凰都是了不得的东西,但是放在别的地方看一看,也就是那么回事,副处绰绰有余,正处还真是有点差火候,“这不是该田立平操心的事儿吗?” “政府工作,总是要在党委指导下进行的,这些事情哪儿能分那么清楚?”吴言知道情郎比较偏向田市长一点,可是她并不认为章书记就做错什么了,“你那个驻欧办的机构,也是尧东书记最先倡议的。” “嘿,这凤凰市,还真成了他章尧东的天下了,”不提驻欧办还好,一提这三个字,陈太忠就火大了,“要是田立平不同意呢?” “我是跟你说将来开发区的班子呢,你瞎琢磨什么呢?”吴言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误会了,说不得笑着推他一把,“对这个班子,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搞错吧你,升了副处以后,横山还能管开发区?”陈太忠倒不是不知道双重管理,但是高新区都是市里直管的,这开发区也要脱离横山的管辖才是正理。 “起码我在的时候,会是双重管理,”吴言微微一笑,语气中多少有点得意,“等我走了,收归市里也行,我这个书记起码还能当半年……对了,你见李无锋了吧?” 林业厅厅长李无锋,是蒙艺临走的时候提上去的,李厅长是陈省长的人,不过跟陈太忠见过两面,他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去的,虽然那是蒙书记丢给陈洁的人情,但是李厅长对陈主任也是满客气的。 陈太忠这次在素波乱跑,也是见了李厅长一面,按说他是没兴趣跟林业厅打交道的,只是,他领了白市长的任务,不得不跟李无锋联系一下——要知道,吴言分管的是农林水,跟林业厅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见了,他还要请我吃饭呢,”他笑着点点头,“老李那人态度还行,我送他点东西也收了,不过我实在太忙了,就告诉他回头我请客。” “你是陈洁的爱将,又帮李无锋在蒙书记面前说话,他怎么可能对你不客气?”吴言宜喜宜嗔地白他一眼,“我的事儿跟他打招呼了没有?” “说了啊,不说我找他干什么?”陈太忠啼笑皆非地看她一眼,又抬手灌一口啤酒,“不过没细说,就是随便提了一句,凤凰分管农林水的吴市长,是我的老领导……我觉得他应该听得明白。” “嗯,”吴言点点头,心说太忠这两年是飞速成长,说话做事是越来越有板有眼了,已经不复当年的毛头小伙子样,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 想到自己的作用会越来越小,一时间,她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事实上,也正是出于这种感觉,她才会主动跟他提起一些事情,“我说太忠,问你呢,开发区那儿,你有什么人选没有?” “我都不知道你是啥想法,还能有什么人选?”陈太忠狠狠瞪她一眼,“潘珂旻和张新华两个人,换不换?” “潘珂旻必须走,他算是党项荣阵营的,”吴言干脆利落地回答,党书记的阵营,后来很多都是被秦小方收编了,潘主任也是亲秦系的,“到时候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让张新华来干,统战部长兼这个职位,对吸引海外资金有积极的作用,对舆论也能产生正面的影响,你觉得呢?” 对张新华来说,此事真的有点令人啼笑皆非,开发区一开始筹建,张书记就是瞄着党工委书记去的,一般而言,全国各地的开发区,重点多放在行政和经济方面,最多再强调一下高科技什么的,对党建工作并不是很重视,经济挂帅嘛。 张书记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义在二把手的位置上的,不成想开发区稀里糊涂地变成了街道办,他也由二把手升为了一把手,也说不清是坏了多少,但是对潘珂旻而言,此事无疑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本来期望一个副处级单位的一把手,结果变成了一个正科级单位的二把手。 且不说潘主任的感受,只说张新华,现在有可能成为副处级单位的一把手了,又挂个区委常委的话,那可真也算春风得意,要实权有实权,要话语权有话语权了。 “那谁来当这个工委书记?”陈太忠沉吟一下发话了,接着又轻笑一声,“嗐,我这是瞎琢磨啥呢,跟我没关系的嘛。” “姜世杰还是有点能力的,”吴言小心地看他一眼,“杨新刚提得太快了,再往上走还得等一段时间,你觉得呢?” 合着她是担心陈太忠帮曾经下属的司法助理员说话,就选了现武装部部长,这俩人都是亲陈主任的,也都是被吴言提起来的。 姜世杰在清渠乡干了七年乡长,年初才提为副处,级别倒是够了,不过这区武装部部长虽然是常委,也没多大管辖范围,无非就是走兵的时候有点小权力。 他若是调任开发区党委书记的话,实权算是多了一点,可是张新华要压他一头,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看开发区的发展,能升为正处级开发区,这一步也算走对了。 吴言属意的人里,姜世杰是比较靠后的,她更看好是义井街道办的书记涂贵才和现在区委办公室副主任赵学文,不过姜世杰身上带了点陈太忠的影子,这也是加分之处。 姜世杰……他好像很久没联系我了!陈太忠的脑瓜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么个念头来,而且,哥们儿这次回来,他也没积极主动地走动,这个人有点靠不住。 不得不说,官场里有些习惯,真的是不知不觉地就养成了,陈某人现在的心态就是典型的写照,当然,他还有别的理由,于是就摇摇头,“张书记要是成为管委会主任,党委这个口儿,应该考虑一下田市长心里的人选。” “你不用这么为他着想吧?”吴言真的是有点“无言”了,章书记哪儿得罪你了?所谓阵营就是这样了,她能跟田甜大被同眠伺候他,可是站队就一定要站在章尧东的立场上,“他才来凤凰,哪里会有属意的人选?”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人选?”陈太忠看她一眼,反正他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就有点看章尧东不顺眼,“章书记这人在凤凰太强势的话,对他的前途并不好,搞得别人对他有意见了,可真就没意思了,他今年不是才五十岁吗?” “强势也有强势的好处啊,”吴言闻言轻笑一声,作为章系的大将,她还是能猜到一点章尧东的小算盘的,“他越是强势,升副省就越容易……把他弄走了,别人就好冲凤凰下手了,现在他卡在这里,有意见可不止一个人。” “合着他惦记的,是省委常委啊,”陈太忠总算听明白了,章尧东在凤凰异常强势,一旦升上副省长,还未必比在凤凰做个土霸王更自在,但老章若是瞄准了省委常委,做个副书记或者常务副什么的,那肯定就强出这个市委书记了。 章尧东会升到那一步吗?眼下看来,可能性是很大的,只要三年之内攀上副省,有许家的支持,再上小半格,问题还真是不太大。 “我倒是希望他能连任一届,”吴言却是不回应他这个猜测,只是微微地叹口气,章尧东一旦高升,章系人马就群龙无首了,她眼下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路是靠人走出来的,”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我没跟蒙艺去碧空,眼下也没混得有多惨,事在人为嘛。” “那是你做出业绩了,”白市长也笑一笑,她很清楚,太忠这家伙做的这些事情,若是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别说正处了,副厅也不是不能考虑。 然而,陈太忠的学历和年龄,实在有点不够,又是这么能折腾,章尧东不打压他都不可能的——说句良心话,就算他是章系人马,眼下最多也不过是正处待遇,这就是顶天了。 所以说章书记对陈太忠,也不能说刻薄,要说有哪里对不住他,也只能说尧东书记在刻意将其边缘化——可是话说回来,就你这折腾劲儿,不边缘化你能行吗? “要不这样,等你正处了,咱俩结婚?”猛然间,吴言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好悬没把陈太忠和钟韵秋听得晕过去。 话一出口,白市长就后悔了,她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实在太不现实了,两人年龄的差距足足有十岁,不过她这么说,也是有她的想法。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担心,他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然而,眼下的太忠,是越来越红火了,她认为他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这话就禁不住说出口了。 不过,看到他讶异的表情,吴言心里就明白了,说不得苦笑一声,“算了,我只当你当年说的是真心话呢,要跟我携手走上红地毯……唉。” 第2156章 都在关注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方始轻喟一声,才要发话,却是被吴言快速地打断了,“我是说,我知道你的那些事儿,我……我……我也能容忍,名分,我只想要个名分。” 要是这样的话,倒也不错哈,陈太忠缓缓地点点头,事实上,他和吴言在官场上还想再往上走的话,未婚就是一大短板了,没有成家就代表不成熟,代表没有责任心,更可以说做人有缺陷,这是官场共识。 相较而言,两人相差十岁,那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总是好过没成家,当然,陈某人也不能容忍吴言跟别人结婚——哪怕是假结婚都不行。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他不得不考虑的,于是轻叹一口气,“小白,你不知道,我在陆海做了点什么……” 白市长是见识过他使用仙力的,见过还不止一次,而钟韵秋嘛,已经被死死地绑在了吴言的战车上,倒也不怕她乱说,所以陈太忠就将他在陆海做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不得不说,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兄弟,那还是有区别的,许纯良就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说完之后,他才苦笑着一摊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件事儿可能会带给我一些麻烦,没准我就止步在正处待遇了,你知道的。” 对吴言的权力欲,陈太忠是最为清楚的,所以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将此事说清楚,说清楚之后,那就看小白同学怎么选择了,不管怎么说,以她的强势,居然允许自己在婚后还胡来,那就是一大进步。 吴市长听得登时就呆住了,好半天才叹口气,“其实,你没必要把那些人杀死,这么一来,针对性实在太强了……” 她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她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关键之处,也就是说,正西那边事情虽然诡异,但是太忠你若不是最后搞掉了那么多人,那就完全可以不认账的。 “可是,我有选择吗?”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那边的政府根本就不作为,而且……没有人能欺负了我的人之后,还安然无恙。” 吴言被他这霸道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对官场中人来说,这话真的不合适,然而对一个女人来说,男人有担当却是极为值得托付的。 好半天之后,她才灿然一笑,“等两年看吧,反正你的正处转正也要差不多两年,我这副厅两年内也不可能有变动,只要你能转正,咱们就结婚。” 见她说得如此决绝,陈太忠又开始患得患失了,小萱萱倒是肯定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过……小紫菱怕是要飞了,这可不行吖,说不得,他就尝试着确认一下,“照你这么说……那我要是转不了正呢?” “那就两年以后结婚,”吴言微笑着回答,“到时候,只要你不蹲大狱……行吗?” “切,看你这话说得,谁蹲大狱我也不会蹲,”陈太忠禁不住翻一翻眼皮,心里却是真的犹豫了,我要跟你结婚的话,小紫菱怎么办啊?那啥,算了,说点别的吧,“对了,开发区这个事儿,我能不能跟田立平说一声?” “你不要这么吃里扒外行不行啊?”吴言真的是有点恼了,不过,想到那个“市长的女儿”,她也实在是无心叫真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歇了吧。” 我可是被这一通话弄得没情绪了!陈太忠低头看一下时间,又是一惊,“我说不是吧,这就一点啦?” “这就是官场啊,”不知道为什么,吴言的情绪也不是很高,微微地叹口气,她苦笑一声,“一旦融入了官场,就是咱们全部的生活,哪儿还会有私人时间?” “听说上了副部级会好一点,”陈太忠也叹口气,站起身向卫生间走去,“奇怪了,今天怎么没啥情绪呢?” “我也有点,”吴言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韵秋,拿两双丝袜出来,我要……给我一双黑色网格的吧……”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去了科委,正赶上大家发年终福利,不过他的福利是领导层的,昨天已经被张爱国代领送到老爸那儿了。 今年科委的福利不错,尤其是无线模块口上和助力车,带来了丰厚的利润,领导层每人一万的年终奖,还有差不多价值五千的实物,再加上两张五百的联合超市购物卡。 中干收到的奖金是八千,实物价值三千,五百的购物卡,而正式职工们是五千的奖金,实物价值两千,三张一百的购物卡。 同时,大家都是双倍工资,这么算下来,一个春节科委就多花了差不多三百万——这还没包括助力车厂那些职工,搁在往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去年都没办法跟今年比,而且照这趋势看下去,明年估计还要翻番。 “明年就铁定超过电业局了,”许纯良在办公室里笑吟吟地跟陈太忠嘀咕,今年两家发的奖金和福利相差无几,他听说了,去年有人拿科委发钱太多说事儿,不过这点担当,许主任可是有的,“我倒要看看,谁敢说咱科委的不是。” 正说着呢,下面县区来领福利的几个中干进来了,陈太忠见状站起身,“行了,我得去趟助力车厂,十一点还得去招商办发福利,先走了啊……” 陈太忠在凤凰,比在素波还要忙上百倍,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科委的事情了,包括科委大厦,他也要去看看进度——这不是他想插手什么,而是该了解的东西他必须要了解一下,如若彻底放任不理,那就不是章尧东要边缘化他,而是他自己把自己搞得边缘化了。 不插手,但是一定要掌握相关的进度,这是白市长昨天在床头提醒他的,陈太忠也认可这一点,又要走动各种关系,于是他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二十三小年的上午,才有时间去找田立平汇报一下工作——两人都忙,对个时间也真不容易。 令他郁闷的是,田市长一开口,说的也是发生在陆海的事情,“早就要提醒你一声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太忠,你在陆海搞的事情,有点冲动了。” “我的职工受欺负了,我总不能不理吧?”陈太忠只有苦笑的份儿了,当然,他跟老田就算再惯熟,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承认的,“而且正西的人特别排外,还爱欺负外地人,所以才跟他们打了几架。” 你小子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田立平心里冷哼一声,作为曾经的政法委书记,他太清楚那些诡异会引来怎样的关注了,天大的事情呢。 不过,小家伙既然不承认,他自是不能说破,于是笑一笑,话里有话地点他,“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唉,就是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没啥,都过去了,”陈太忠不想再纠结于此事,就笑着岔开了话题,“对了,立平市长,前两天田强找我了,说是想从科委找点项目,您看?” “科委也是他能动的?让他凭自己的能力争取去吧,”田立平哼一声,显然是对儿子的行为不以为然,下一刻,他又将话题扯了回来,“太忠,这么说吧……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跟我开口,有些事情,咱不能让别人乱扣帽子。” 从这话就听得出来,田市长愿意在关键时候伸手拉人,这就算是相当有担当的领导,起码是恩怨分明之辈,这样的厅级干部,陈太忠遇到的还真不多,最起码他的老市长段卫华,做事就没有这么锋芒毕露。 田强估计也是你这么惯出来的!奇怪的是,陈太忠脑子里居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不过下一刻,他就将此事抛到了一边,“英国那边,今年焦炭缺口会扩大,这个机会是稍纵即逝的,田市长,咱这边得抓紧了。” “呵呵,”田立平听得摇头苦笑,“我本来打算交给曾学德处理这事的,没想到你跟他有点矛盾,只能我自己来了……等过完年,我就着手处理。” 第2157章 又走了 见了田立平之后,陈太忠才开始联系章尧东,虽然眼下是蝇营狗苟时期,先见谁后见谁大概也无所谓,但是陈某人并不想传递什么错误信号出去。 事实上,这次他都不想去找章尧东,只是很遗憾,上次他回来就没有见章书记,眼下又是年根儿了,再不表示一下,也就有点过了——章尧东在北京是对田立平不太客气,而不是针对他,说得更明白一点,其实章书记还是很看重他的。 甚至田立平都暗示了,要他不要跟章尧东搞得太僵——“小陈你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拘泥于形式,有机会还可以试探一下,看他对你去陆海有什么看法。” 这倒也是,要是有什么部门想通过某些程序,对科委陈主任做点什么,一般而言还是绕不过凤凰市委,党委可不就是管干部的? 于是,从市政府出来,陈太忠就拨个电话给章书记,说是想跟领导汇报一下工作,不成想章书记在那边笑一笑,“呵呵,我不在凤凰,大概明天晚上能回去,后天下午你跟我联系一下吧……就这样,我还有事。” 估计老章也是蝇营狗苟去了!陈太忠明白了,要不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连行程也定不下来吧?不过,这也是正常了,章书记正一门心思拼副省呢,就是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是在北京,还是在素波。 章尧东肯定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在哪儿,事实上他正在北京,接了陈太忠的电话也没以为然,这两天他接电话接得都有点麻木了,总算是他还记得,小陈这边也很重要,所以态度倒也不错,不管是科委还是驻欧办,都是可以博业绩,也容易出业绩的地方啊。 事实上,他更清楚,陈太忠这边不能出纰漏,他眼下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人气,跟那些具有强大能量的人维系好关系,小陈不算什么,但是小陈背后的黄家就很可怕了——他不求陈太忠能帮到他什么,只求对方不要给他增加变数就行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真带了几分滑稽在里面,田立平作为凤凰市市长,以前跟章尧东没什么瓜葛,又是政协主席蔡莉的人,却是被章书记毫不留情地打压,而陈太忠这么一个正处待遇,而且还时不时地挑衅一下章书记的的底线,反倒是能获得他的重视和忌惮。 说穿了,其实就是两个字:时势!在官场中的很多时候,人并不能主动选择自己的对手和队友,没有谁是完全能不受时势影响的。 章尧东果真是在腊月二十五回到了凤凰,而且根据秘书本子上的记录,他居然想起了答应第二天见陈太忠一面,于是告诉自己的秘书,“给小陈打个电话,明天下午定个时间,告诉他我只给他十分钟。” 然而,秘书打完电话之后,汇报上了一个令人他心情糟糕的消息,“陈主任说他已经到北京了……驻欧办的副主任袁珏前一阵受伤,其他职工也要回国,他必须去巴黎值班。” “这家伙……”章尧东真的有点生气了,他并没有考虑到,事实上两人昨天的通话,是他先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他在意的是,这家伙去北京也不打一声招呼,自己这堂堂的市委书记主动召见,却碰到了这样的尴尬,简直是一种变相的羞辱嘛。 “他没再说别的什么?”不过还好,章书记是强势了一点,但是同时,也拥有厅级正职该有的涵养,说不得就淡淡地问一句。 “他说去拜望过韩阿姨了……”秘书犹豫一下,还是将这话学了出来——陈太忠说去过您家里了。 “嗯,”章尧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略略舒坦了一点,这家伙倒也知道轻重,见不着我就往家里跑一趟,多少也算个心意吧…… 就在同时,黄汉祥再次登上了陈太忠的门儿,年根儿了,黄总被各种蝇营狗苟的主儿纠缠得实在受不了,“不行,得出来躲一躲。” 陈太忠正陪着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吃饭呢,马小雅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这里,而这两位现在基本上却是没事儿了——没错,大家都在忙,遗憾的是,忙的都不是工作,不是走关系就是打扫卫生领福利之类的,没人用心上班了。 “我不是送了您一套房子吗?”陈太忠见到老黄来,还真有些意外,“怎么,那一套也被大家知道了?” “是啊,有人就跟做贼一样,远远地跟着,认不出才叫奇怪,”黄汉祥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一边说,一边就挺不见外地往楼上走,“而且我得跟你敲定了,尽早地联系上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啊……啧,怎么这俩也在?” 正好,陈太忠吃饭也吃到尾声了,伊丽莎白见状,就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凯瑟琳却是不介意地端着一杯红酒,走到沙发边挨着陈太忠坐下,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黄汉祥。 黄总对这个女孩儿,也实在没办法叫真,没错,黄某人是太子党,老爸享受正国待遇,但是,人家凯某人的伯父虽然是死于非命,却也是正国级别的——美国的正国可也是正国,而且不带“待遇”俩字,一点都不比他差。 不过,既然是这个女孩儿在,又知道她精通中文,黄汉祥就不能再说科西嘉啥啥的了,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尽管大家都不是外人。 “小刘从下面搬点啤酒上来,”黄总吩咐一下自己的跟班,他在这里住过一年,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他一点不比陈太忠知道得少,所以这吩咐也一点都不见外。 说完这个,他才看一眼凯瑟琳,不动声色地点一下头,“都要过年了,你不回美国看一下?反正呆在这儿也没什么事。” “这是融入中国人圈子的一个大好机会啊,”几个月不见,凯瑟琳的汉语,是越发地流利了,她微笑着看着黄汉祥,“黄二伯,大年初一我去你家给你拜年吧?” “别……别,”黄汉祥有点吃不住她如此地单刀直入,哭笑不得地摆一摆手,“初一我们全家都要去我父亲那里,这是我们黄家的传统。” “四世同堂啊,黄老好福气,”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再过两年,小雨朦一结婚,那就是五世同堂了……啧啧,厉害啊。” “我大哥的孙女儿,今年结婚了,前一阵我去加拿大,就是参加婚礼去了,”黄汉祥笑一笑,翘起的二郎腿抖了一抖,“没准啊,明年我家就五世同堂了呢。” “哦,那是好事儿,回头我补一份礼,”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老黄这出国不仅仅是暗示,同时人家也确实有出国的道理,不过,他不修口德习惯了,下一句就是,“怎么您弟兄俩都没生个孙子啊?看来得指望三叔了。” “老三生的也是个丫头,”黄汉祥狠狠地瞪他一眼,不带这么打脸的啊,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其实我不在乎这些,不过……我家想过继几个姓黄的,还不简单吗?” “那是,其实这些都无所谓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黄老也未必看重这个,华国锋原来叫苏铸,刘少奇是胡服,周总理也姓过伍……” “好了,你小子说风凉话还说上瘾了,”黄汉祥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说,陆海那边,我给你擦屁股擦得很费劲啊,你知道不?” 这就是黄总了,转移话题都是干脆利落霸道无比,陈太忠也习惯了他这做派,倒是没在意,他在意的是这话后面的味道,“黄二伯您这是说?” “你也别跟我矫情,我也不想跟你打嘴皮子官司,”黄汉祥摇摇头,对于小陈擅长抵赖的行为,他太清楚了,所以他没打算跟其摆事实讲道理,“就这么说定了啊,你把法国这点事儿搞好了,也别让我白帮你。” “可是……黄二伯您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到底发生了点什么呢?”陈太忠还真是不摸头脑,少不得就要问一问,心说篓子都捅到你这个层次的话,这盖子捂起来估计是有点难度了。 黄汉祥当然不会客气,哇啦哇啦地简单说两句,由于他跟人谈话的时候,原本说得就比较晦涩,倒是也不怕凯瑟琳听得懂——没错,小丫头的中文是不错,但是汉语的博大精深,官场中措辞的讲究,又哪里是她一时半会儿听得懂的? 她能明白的,也不过就是“研究研究”等于“烟酒烟酒”之类的小儿科,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想彻底搞明白华夏官场语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事儿似乎不算完吧?从这话里,陈太忠听出黄二伯的关爱了,但是显然郎主任那一关,没准还会出点什么变数,然而,他既然一口咬定不承认了,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我搞的松露,又到了不少,还有一些资料,”陈太忠的资料,原本就是要分批交付的,说不得站起身,不多时就抱了一个皮箱过来,“该给谁就给谁,对了……X办那儿,您也得做点人情不是?” 事实上,他带回来的松露都已经送完了,不过,冬天的松露味道好,他倒是不介意使用仙力复制上一些出来。 第2158章 制约 陈太忠这行为,就是暗示说“黄二伯你帮我打点吧”,然而黄汉祥哪里是个吃素的?说不得斜着眼睛瞟他一眼,端起啤酒喝了两口,才拉长嗓音发问了,“X办那儿……我为什么要打点啊?” “随便您吧,反正是我送您的,”陈太忠微微一笑,自然也不会接这个话茬,“可能过了年我就回来,到时候看能不能增补一个市人大代表。” “你这点事儿,全国人大代表也护不住你,”黄汉祥满不在乎地哼一声,下一刻才微微地一怔,“你这家伙,又跟我讨价还价?” 小家伙若是匆匆地去又匆匆地回来,自然就没时间去联系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了,这话本没有那么晦涩,不过黄总在这儿习惯放松了,一开始就没反应过来。 “哪儿有什么讨价还价?我说的是真的,”陈太忠摇摇头,“不管好坏,有个人大代表的身份,总是要方便一点,反正我兼职这么多,也不差再多一个了。” “哈哈,”听到他说兼职多,黄汉祥禁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说真的,我还真的很少见身兼三职的干部,人大代表……那算什么兼职?” 两人喝一阵啤酒,黄总发现小陈还真的不问正西事情的后续了,一时间就有点憋不住了,我这份人情可是下了功夫、冒了风险的,“你别太吊儿郎当了,陆海那边未必就完事了。” “不完就不完呗,”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一点大的事情,哼,别人非要叫真,那我也拦不住不是?” “我能帮你拦住,嗯,不过呢,”黄汉祥笑吟吟地看着他,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做个点钞票的动作,“得给好处。” “好处?”陈太忠看他一眼,大大地灌两口啤酒,惬意地打个酒嗝,方才发话,“我已经弄到一千多万美元了,您随时可以接收,这还不够啊?”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黄汉祥脸一沉,用一种严肃到几近于夸张的眼神看着他,“跟我说明白,那事儿你是怎么搞的?” “黄二伯,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陈太忠很无辜地迎着他的眼神,摇摇头又端起了啤酒,这事儿不抵赖是不可能的。 “难道你就想止步于一个副处……嗯,正处?”黄汉祥继续严肃地看着他,这威胁很有些力道,因为这是实情,“不稳定因素,会影响你的前途。” “随便他们怎么看我吧,”陈太忠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放下了心来,笑着打个酒嗝,“大不了这个官不当了,反正……反正谁敢欺负我的人,我就放不过他们。” 黄汉祥心里是真的好奇,因为陈太忠身上,有些东西非常诡异,且不说这次两千人的失踪,也不说给自家老头子弄的那些延年益寿的药丸,只说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申奥材料栽赃进别人的保险柜,又能从法国弄来一些绝密文件,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小陈这家伙很能打,一个人能打一两百号人,这是黄总知道的,但是上述这些诡异,却是跟能打架无关,于是下决心想掏出来这些秘密——小子,这次你的事儿大发了,不跟你黄二伯交待一下,那我就不保你啦。 不成想,这家伙直接撂出来一句“不干了”,这可就让他感到郁闷了,于是情不自禁地哼一声,“你要是辞职,可就又少了一层保护。” 这话绝对正确,陈太忠身上有不稳定因素,这是肯定的,但是他身在体制内的话,这体制本身,对他就是一个巨大的制约,只要你在这个圈子混,那就有的是手段收拾你,架空、边缘化、冷藏……办法多了去啦。 然而他要是不在这个圈子玩了,那可以制约此人的手段就太少了,这手段一少就会给别人带来惶恐,那么,既然此人少了公务员身份,说不得有些人就会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措施。 “我也没想着辞职,”陈太忠这么回答,事实上黄二伯说的这个因素,他也是考虑过的,他在官场上厮混,那就相当于是一种制约,真要离开的话,他表现出的一些怪异,就未必让人放心了,那就会出问题——这是典型的体制内的思维方式。 当然,严格来说,他的怪异,没有任何人掌握了任何证据,那么别人想要对付他,用的必然会是不正当手段,甚至可能是卑劣手段,这可就容易引发灾难——相信他的怪异的,自然会考虑到灾难的可怕,不相信他怪异的……吃多了去挖空心思算计他? 所以陈太忠相信,他若是想离开体制,别人也未必情愿,然而问题就在这里了,“要是有人阻拦我进步,我才会考虑辞职。” 谁还敢让你再进步?黄汉祥撇一撇嘴,一时间竟然没什么话可说,说句实话,自打别人把陆海的怪事算到陈太忠头上,他就已经知道,小陈再想进步,真的很难了——还是太年轻,太意气用事啊。 当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有人大力支持的话,坏事未尝不能变成好事,官越大,这家伙的可控制性也就越强,这个毫无疑问。 只是这种程度的支持,就要视情况而定了,不是他黄家老二能做了主的,他老爸勉强有这个能力——当然,郎主任若是能正常回答别人的询问,接下来他黄老二倒也够资格捂盖子了。 等到过两年换届之后,这事儿也就被大家遗忘得差不多了,要是没人惦记上陈太忠的话,此事也就揭过了,不过这个可能性有个前提,就是这家伙在这段时期内不要再这么折腾。 想到自己还要用小陈去联系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黄汉祥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点歉疚,我这是怂恿他折腾呢。 然而,这个时候必须强调大局感,所以,他虽然心里歉疚,却也不可能改变初衷,反正X办的反应,一时半会儿不会传过来,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黄汉祥很确定这一点,于是笑一笑,“进步……你这么年轻就正处了,熬两年也是正常的,不要使小性子,陆海这事儿,还不是因为你沉不住气?” “我就奇怪了,那些人失踪真的不是我干的,”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索性直接点题了,“不就是打了两架吗?这是谁,总要跟我没完没了?” 要不说无欲则刚呢?他一旦豁出去大不了不当官了,有些话就不怕说了,他这强烈的反应,倒是吓了黄汉祥一跳,“你这瞎咧咧什么呢?别人也就是怀疑嘛……有黄二伯在,也不可能让别人冤枉你不是?” “这人要是太能干了,也不是啥好事儿,”陈太忠叹口气摇摇头,这话说得有点无耻,可是他心里并没有怎么得意,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没做错,练情商练得连做人的原则都丢了的话,这情商不练也罢。 我的人就不能让别人无故欺负——这是他做人的原则,别说不练情商了,宁可不修仙,他也不会坐视自己人被外人欺侮,人活一世活个什么呢? “你也别那么能干,”黄汉祥是真想保他,要说小陈这家伙,折腾是能折腾,但是从来都是站在理上的,黄某人自认,若是自己有小陈这些能力——可能拥有的能力,他估计会折腾得更厉害。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提醒一下对方,“黄二伯交给你的活儿,干得慢一点也不要紧,千万别再搞出多大的响动了,明白吧?” “那失踪的事儿,就跟我无关,”陈太忠再次强调一遍,当然,不会听话的人,就只当他是在辩解了,但是黄汉祥听得明白,小陈这是说了,以后不会再搞这么大的事儿了——再出这么一件类似的事情的话,那可真就没办法圆谎了。 然而,明白是明白了,可是黄总心里的好奇,实在有点按捺不住,临走的时候,居然又醉醺醺地嘀咕一句,“你不用送了……对了,你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失踪的吗?” “不知道,”陈太忠笑着摇头,他也清楚对方是打定主意保自己了,而黄总的好奇心比一般人大得多,但是他的心从来就硬,自然不会说“等我不当官了再告诉你”之类的话。 陈某人拿定主意之后,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倒是很好奇,此事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这也是他红尘历练中难得的一个体验,一般人……甚至是绝大多数的干部,也遇不到这种事儿不是? 黄汉祥离开之后,凯瑟琳倒是缠上他问此事了,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也听出了一点眉目,就要问他那个陆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见过他一些较为怪异的地方。 “没啥,我保护我的员工,被人误会了,扯进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里了,”陈太忠觉得此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既然黄总都好心提醒,要他在联系科西嘉人的时候,一定注意尺度——“干得慢一点都不要紧”,那么,陈某人自然要投桃报李,比较用心地办事。 “你这家伙,从来也没句实话,”凯瑟琳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过看起来,黄二伯很在意你,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我说得没错吧?” “你不要拘泥于这种想法,”陈太忠苦笑一声摇摇头,他认可她的话,但是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情绪化理解,是的,他的情商已经提高了,“这世界上,最终是要靠实力说话的,你有实力,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像你现在,不是也有一些实力了吗?” “嗯,没错,”凯瑟琳笑着点点头,今年她在中国,收获不小,临铝那是一个大单,青川省那个单子小一点,不过也谈得七七八八了——而且很可能垫资,至于说碧空那里,也有一定的进展,只不过想有所突破,就是开春以后的事情了。 “反正你们过年不办公,”她心情一好,就突发奇想,“要不太忠,我跟你去巴黎吧……嗯,伊莎也该放一阵的假了。” “别介,”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他倒是不介意盘肠大战四只波斯猫,但是唐亦萱和蒙晓艳已经商量好了,要初四出发,来一趟欧洲十日游。 搁给唐亦萱一个人的话,除夕出发都行,尚彩霞已经去了碧空,她在天南也没什么个念想了,但是蒙校长作为校领导,要参与过年的团拜,就必须往后推一推了。 反正小萱萱不可能一个人去巴黎,那太容易引起某些人不洁的想法了,而母女同去,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那可是母女呢。 贝拉和葛瑞丝都是很听话的,到时候他吩咐两人别去驻欧办就行了,可是凯瑟琳是一等一有主见的主儿,做事也跳脱,他就不想让她去,“趁着过年,你正好去别人家拜访一下,借此加深感情……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过个中国年吗?”凯瑟琳的眼珠转一转,终于笑吟吟地点点头,“看来伊莎的假期,又要推后了……希望她不要怪我吧。” 陈太忠想的是,让凯瑟琳过个中国年感受一下气氛,不成想,当他来到巴黎的时候,居然又有人主动联系,想过中国年——很显然,这个人必然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科齐萨部长。 陈主任赶到巴黎的时候,是当地时间腊月二十五,然而,袁珏、刘园林以及四个保洁工紧赶紧地往回飞,到了北京也是腊月二十七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除夕夜正好能赶回家。 他们的行程,陈太忠没办法干涉,只是,对于科齐萨大年初一要在驻欧办开酒会,他就有点挠头了——这人都走了啊,总不能指望门卫来帮忙筹办吧? 第2159章 孤单春节 事实上,科齐萨并不是直接通知的陈太忠,而是十几天前就将电话打到了驻欧办,科部长希望,自己提前打招呼,能吸引到足够多的中国人来捧场。 他对中国人民是如此地友好,甚至希望在自己的官邸来举办这个活动,然而遗憾的是,他只是副部长,不但房间小了一点,在办公时刻用官邸接待客人的话,有点不合适。 既然是提前通知的,那么,面对即将来临的人手困局,陈太忠在巴黎积攒的人脉,就派上了用场,他正琢磨该抓哪些壮丁呢,石亮就主动打来了电话。 石老板现在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就主动要求承办此事,自打吃了一枪之后,他在华人圈子里的地位急剧上升,或者有人会觉得他冒傻气,但是无论是谁,也希望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能有这么一个冒傻气的同胞出面,帮自己讨回该有的公道。 所以,他和荀德健发起的“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在短短的十几天内,就发展到了三千多的会员,肯出钱赞助的会员已经突破了五百人。 严格说起来,这五百人里也没多少有钱的,做小买卖的多一些,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只出个三五百的法郎,那也乡亲之意不是? 不过,这个保障会能发展这么快,最关键的还是借助了上个千年末的那场华人大游行,那一次石亮坐着轮椅,大腿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身边还有几个壮小伙子看护,让别人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这一注意一打问,别人就都要佩服他了,受伤不算什么,听说还有老人差点救治不及了呢,关键这人是在同胞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于是,大家听说此人注册了一个保障人权的社会团体,就纷纷神情加入。 当然,荀德健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话痨荀没遇上劫案,但是事发不久他就来了,这家伙长了一张臭嘴,但是要忽悠起人来,那是很有一套的。 再加上他出身香港荀家,虽然是私生子,但也多少见识过、听说过一些场面,自身也有装逼的传统,跟别人随便扯两句,也是一股富贵逼人的气势。 所以眼下陈太忠要张罗酒会,石亮就敢说我帮你吧,找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荀德健也表态了,“正琢磨着在巴黎过年呢,反正我这人,在哪儿过年都是一样过……” 没办法,私生子就是这待遇了,荀家有不少人知道他,不过肯定没人把他算进荀家人中的,甚至也有人知道他老爸给了他一千万美元。 然而,正是因为这一千万,荀家那些小辈,倒是没人对话痨荀有什么意见了——这点钱,荀家子弟没人会放在眼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一笔钱出去,荀家就跟你两清了,家族的基业你也就不要再惦记了。 有家不能回,对荀德健来说这也是常态了,虽然老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就习惯了。 这两人的积极性挺高的,甚至当天下午,荀德健就带了两男两女跑过来,说是我就住你这儿了,你看行不行? “住是可以,长住都行,”偌大的驻欧办,就是陈太忠一个人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得每天负责打扫屋子啊……尤其这客房的床单被罩,每三天必须洗一次。” “那多麻烦啊,”话痨一向以胆子大著称,所以,就算是对上陈太忠也敢小小放肆一下,“找个保洁公司不就行了?反正巴黎是不过春节的。” “只要是你出钱,我并不反对这个建议,”陈太忠看他一眼,“而且收走旧床单,铺上新床单的事情,也得你们做。” “为什么你不去做?”荀德健登时就变得有些忿忿了,显然,对他来说花钱雇钟点工是小事,而去铺床叠被,却是意味着相当的麻烦——有些人真的是传说中的四体不勤,并且毫不以为耻,“我们是客人。” “但是你们不给我住宿费,”陈太忠要是想斗嘴,不会输给任何人,“我管你住就很给你面子了,你别以为我很喜欢别人占住我的房间不放……着重声明一下,我这儿不管饭啊。” 这也就是贝拉和葛瑞丝这两天大姨妈来串门,所以他才这么好说话,换个时候就直接撵人了——起码,房租是要收的。 “这活儿……有点不合适,”话痨荀听得愁眉苦脸的,姓荀就有姓荀的底蕴和面子,有些事情,那是不能做的,“陈主任,那我帮你雇俩人总行的吧?” “我这堂堂的一把手,还自己洗床单呢,”陈太忠瞪他一眼,犹豫一下,终于叹口气掀出了底牌,“我早就跟石亮说过了,这儿不需要多少人,够用就行,关键是要保险。” 这话说的,就带了几分官威进去,多少也算是摆架子了,不过这话痨荀实在有点不知道好歹,他不得不点拨一下。 “哦,明白了,”荀德健点一点头,他不修口德,可脑瓜还是很聪明的,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了,合着陈主任还是在防渗透,不过,当着朋友的面,他有点下不来台,说不得就要点出其中的要害,“我这几个朋友都没问题,可靠得很。” 你知道猪八戒它妈是怎么死的吗?是笨死的!陈太忠听得还真有一点无语了,你明白我的忌讳就行了,还说个什么劲儿啊?非要说出来让大家寒心※ 不过还好,既然陈主任“政治挂帅”这根弦绷得很紧,石亮和荀德健找人帮忙的时候,自然也要注意相关事项,而话痨荀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住进驻欧办。 巴黎的春夏时装周即将开始,贝拉和葛瑞丝也在紧张的排练中,不过,由于代言了阿尔卡特的手机,两人现在的身价看涨,名气也传出去一些。 巴黎是个浪漫的城市,也是个现实的城市,她俩的彩排相对比别人轻松,但是同时,健身和美体的时间却多了,而且其他时装周,比如说纽约和米兰也基本上要开幕了,二三月份,她俩是有得飞了。 于是陈太忠在下午六点离开了驻欧办,总算还好,法国人不过春节,锁了里面的大门之后,外面还有门卫把守,倒也无需担心。 他先去石亮的小店看了看,石老板的超市也装扮得红红火火的,一副过年的气氛,而石亮本人还有点不良于行,坐在店里,正跟两个白人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那两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是光头,脑门上刺着刺青,另一个一边说话,一边信手从货架上拎下来啤酒喝,不过石老板看起来倒不怎么在意,笑得很开心。 “是找事儿的?”陈太忠瞥那两位一眼,转头冲他问一句,石亮赶紧笑着摇头,“不是,这不是要过年了?唐人街这片买卖多,有些不起眼的小毛贼就来浑水摸鱼,他俩帮我看一下摊子,吃喝一点还不是正常了?” 要不说环境能改变人呢?以前石老板遇上类似的混混,都只有面无人色打哆嗦的份儿,自打自家店子遇到麻烦,又吃了劫匪一枪子儿,倒是胆气壮多了,在这些混混们面前也能谈笑自若了。 陈太忠来这儿,也就是打听一下前一阵儿那事的风声,顺便了解一下老石的生存状况,再有就是想让他帮着登记一下,看大年初一谁有时间去驻欧办聚餐。 那俩混混不懂汉语,原本还略带一点不服气看着他,但是见石亮对他恭恭敬敬的,也就不再多事,那光头看他俩聊得高兴,索性从一边拿起一袋花生,扯开袋口吃了起来。 随便聊一阵,时间就不早了,巴黎这地方又大,陈太忠告辞去接贝拉和葛瑞丝,等到了驻欧办的时候,就是八点二十了。 三人走进房间不到五分钟,安东尼也来了,他在十天前,催完了何军虎的最后一笔款子,现在来找陈太忠,那就是喝酒之余,顺便谈一谈分赃的问题。 尊敬的唐是不怎么愿意跟袁珏打交道的,不过他对驻欧办的中国菜比较感兴趣,他是一个典型的喜爱美食的意大利人,又在法国呆了这么长时间,对法国大餐也很喜爱,是的,他认为自己是美食家,中国菜未必要常吃,但是偶尔吃一次,是个不错的享受。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驻欧办的大厨都放假了,可怜的门卫坐在门口的小亭子里,抱着一根法国长棍面包在撕扯咀嚼,这让安东尼看得有点头晕,“陈主任,你能炒几个菜吗?” 法国长棍面包是大名鼎鼎了,但是除了法国人,喜欢它的人不多,因为这面包实在太硬了,光靠咬是不行的,还必须来回摆头,使用颈部的力量做撕扯,才能拽得下来。 “你做梦吧,”陈太忠才不跟他客气,指望我这堂堂的驻欧办给你做饭?“好了,今天咱们吃火锅吧……” 火锅这个东西,贝拉和葛瑞丝比较能接受,反正英国人做饭就是两种方式,烤和煮,尤其是白水煮菜然后根据个人口味加调料,跟火锅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2160章 科西嘉 驻欧办的火锅是酒精锅,每人一个的那种小锅,加点水和炒好的底料就是齐活了,这也是充分地考虑了欧洲的风土人情和餐饮习惯,才不使用大锅的。 陈太忠、安东尼、葛瑞丝和贝拉四个人一桌,安东尼带的四个手下又是一桌,反正大家吃饭都是很快,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两个女孩把碗筷收拾了,陈主任和尊敬的唐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事。 说着说着,两人就“不知不觉”地谈到了科西嘉岛,结果安东尼对这里,比达诺还要了解,相较法国人,科西嘉人的性格更接近于意大利人。 尊敬的唐甚至认识一个叫做皮埃尔的家伙,是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的一个头目,正如达诺说的那样,这个小小的阵线里面,也是分为七八股势力,各自标榜自己才是最正宗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内讧不止。 “哦,我喜欢这种为了自由和民主而抗争的斗士,”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跟政治无关,我只是欣赏他们的勇气。” 好像你还找我的人做保镖,殴打你们中国的民主斗士来的!安东尼听得嘴角扯动一下,却是不敢就这么说,“事实上,他们不过是个大一点的黑帮就是了,打架斗殴、杀人、收保护费……什么事儿也做得出来。” “在反抗侵略的过程中,有人需要付出鲜血和生命,有人只不过付出一点钱财,这很正常,”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或者手段激烈了一点,但是为了自由和民主,这是值得的。” 安东尼惊讶地听到“反抗侵略”两个词,真的是惊讶到不能再惊讶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陷入了另一个麻烦中,然而他更清楚的是,陈主任要求是不容拒绝的。 希望这个麻烦,也能带给我丰厚的收益吧,才从何军虎身上赚了三百多万美元的安东尼下定了决心,低声发话了,“您对这些懒惰的科西嘉人感兴趣?” “一点小小的兴趣罢了,”陈太忠也低声地回答他,“或者,有一天我会让你带我去见一见那个皮埃尔……该死的,怎么也叫皮埃尔?他跟那个讷瑞·皮埃尔有什么关系吗?” “只是一个巧合,”安东尼笑着耸一耸肩膀,又弯下硕大的肚子去取茶几上的红酒,“你应该搞一个高一点的桌子……好吧,需要我现在联系他吗?” “不,你先别声张,我现在是出不去的,”陈太忠苦笑一声,扫视一下整个大厅,“如果我离开的话,这里就没人了,你知道的……不过,你能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我没带在身上,你知道的,”安东尼低声回答,脸上有一点小小的尴尬,“现在联系只能通过中间人……明天我让人把住址这些都送过来,可以吗?” “最好还是你自己亲自跑一趟,”陈太忠笑眯眯地拍一拍他的肩膀,“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带给你什么麻烦,我非常珍惜我们的友谊。” “我也是,”安东尼也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在默默地腹诽,你这家伙不过是吃定我了,还说什么友谊…… 不过,腹诽归腹诽,第二天十点的时候,尊敬的唐再次来到了驻欧办,偷偷地递给驻欧办主任一张小纸片,纸片里居然还夹着一张照片。 手里捏着这些东西,陈太忠真有去一趟科西嘉岛的欲望,然而很遗憾,他根本就走不了,袁珏等人是走了,但是驻欧办的职能还在,这一点并不因为春节的临近而改变,中午的时候,埃布尔和讷瑞又赶了过来。 陈太忠照例是火锅招待,这玩意儿省事不是?这次掮客先生到来,却是抱怨他不够意思,因为现在曼内斯曼的股票已经涨疯了。 埃布尔知道,肯尼迪家的小公主跟陈主任一道,很早就在曼内斯曼的股票上重仓介入,当然,他并不知道现在两人手里的股票出手了没有,然而这并不妨碍他计算一下两人可能的斩获。 利润这么高的一场战斗,我居然没有出手!埃布尔先生不能原谅自己的疏忽,不过,他似乎更愿意抱怨中国的陈——赚钱的时候,你为什么想不到我呢? 我跟你哪里有这么熟?陈太忠心里苦笑,而且,你看看你自己,来的时候还要带上讷瑞,我要是喊上你,恐怕消息就无法保密了,“呵呵,我的股票早出手了……看来沃达丰和曼内斯曼的战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是啊,英国首相和德国总理都出面了,”埃布尔做掮客这一行,跟金融界也关系密切,有些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最迟在二月份,必然会出来结果。” “嗯,下一次有什么好的想法,我会联系你的……还有讷瑞,”陈太忠笑着看讷瑞一眼,心说凯瑟琳已经决定不在欧洲玩了,哥们儿我放个空头人情出去好了。 然而,埃布尔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不堪,就在讷瑞去卫生间放水的时候,他低声解释两句,合着讷瑞的消息来自于皮埃尔家族。 今天掮客先生来看陈太忠,正要出门的时候,好死不死地正好撞上这金发年轻人,就只能带着来了,“我肯定不会乱说的……不过凯瑟琳这一笔钱赚得不少,好多机构上层都知道了这个女孩。” “那样最好了,我和你的友谊,是皮埃尔家族无法相比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又低声嘀咕一句,“凯瑟琳的资金,暂时没有新的去向,你要拆借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哦,陈……你可爱得有若天使,”埃布尔的脸上布满了笑容,看那样子,若不是在吃饭,没准他就要冲上啃陈太忠两口,事实上,这个承诺也是他今天上门的目的之一…… 牵线搭桥,这原本就是驻欧办最重要的职能之一——不过今天是帮两拨外国人牵线,似乎有不务正业的嫌疑。 总之,春节临近的驻欧办,确实还在行使着它的职能,腊月二十七早上十点,陈太忠琢磨了好一阵,才拨个电话给黄汉祥,将科西嘉有个皮埃尔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随着对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的了解,他才发现这个科西嘉独立运动,也有点不伦不类的味道,更要命的是,那里曾经举行过一次不怎么成功的公投。 若是公投同意独立,想必法国政府是不会答应的,然而挺打击人的是,不同意独立的占了微弱多数——从某个意义上讲,科西嘉人的生活闲适而懒散,法国政府对这里每年有相当数量的财政补贴。 也就是说,那些不同意独立的,是舍不得天上掉下来的这块馅饼,行使权力的时候他们希望自己是独立的,而享受利益的时候,他们又舍不得独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绝大多数的科西嘉人,是相当地排外,不但排斥法国人,排斥不同肤色的人,甚至连意大利人他们都不喜欢——是的,那些不同意独立的人,也不喜欢法国人,这真是一个不合情理却又合乎逻辑的现象。 陈太忠没有说这些现象,他相信这点东西,黄二伯下点功夫也能了解到,他只是告诉老黄,说是有这么个人,相关资料的邮件我已经发过去了,不过一时半会儿,我是没时间联系他的,你看一下资料,判断一下我是不是合适联系此人。 或许是年关将近了,黄汉祥听得也是心不在焉的,嗯嗯啊啊几声之后,说是你等我回信儿就行了,接着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迎接春节的到来了,陈太忠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打电话给国内亲戚朋友拜年——北京时区正好是早上七点半,时间刚刚好。 中午的酒会也比较成功,遗憾的是来的人不够多,只有六七十号,不过再多也就坐不下了,留学生居多,也有三桌是较为成功的商人。 科齐萨部长在酒桌上非常遗憾地感慨,自己是没有密特朗总统的福气,要知道,那位可是在官邸里邀请过两千华人代表共度春节的——他不但没有那么大的官邸,也不是总统,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别人大年初一撇下家人出门。 对陈太忠来说,这个春节过得真是有点没滋味,不但亲戚朋友不多,就连出门都要来去匆匆,时间稍长就要布下简单的阵法——做领导嘛,总是要在关键的时候顶上去的,他不得不这么安慰自己。 所幸的是,有贝拉和葛瑞丝作陪,他才不至于过于无聊,初二的时候,尼克来了,今天是周日,议员先生来巴黎会友,下午三点,他专门跑到驻欧办来喝下午茶。 而陈太忠的情绪却不是很好,中午的时候,黄汉祥来了电话,说是你发来的邮件我看了,嗯,很不错……再接再厉吧,不过这个人,你就不要联系了,让给别人吧…… 第2161章 走出去 说句实话,陈太忠对于将牵线的事宜让给别人,并没有太大的不满,因为他本人的身份是外联人员,操作这种跟法国国家安全有关的事情,确实称得上是与身份不符。 当然,陈主任也不是迂腐之辈,事实是,在具体环节上他也有点小困惑,所以才对此事不怎么上心:他还没想好自己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跟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交涉——是天南省凤凰市驻欧洲办事处主任,还是神秘人的身份? 那么,这活儿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反正也是脏活不是? 然而,对于黄二伯理直气壮地接管此人信息,陈太忠就有点不满了,因为他可以确定,此事是别人怂恿的,不是黄汉祥的初衷——就老黄那眼力价和性格,不可能纡尊降贵到去插手这种事情。 不过他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于是就直接说了,“这个人的身份,我还没最终确认,现在实在走不开,所以黄二伯……不管你把这个信息给了谁,记得强调一点,我还没落实这人身份,出了问题不要怪在我头上。” “那是当然了,”黄汉祥听得就笑,心说你小子是善财难舍,不甘心白费心血,我得宽一宽你的心,“太忠,这个人啊,人家早就知道,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联系渠道,现在有了,就可以操作了……当然,咱不能白让给他。” “白让也无所谓,”陈太忠笑一笑,他知道黄二伯在自己的事情上出力了,心里也很感激,那么,这点小事儿算得了什么呢?他只需要让老黄知道自己不甘心,那就足够了,这也算还一份人情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说了,你多共享点信息就行了,”不知怎的,黄汉祥说着说着就来气了,“你说你小子,要不是你在陆海捅那么大的漏子……我尿他们都没空。” “那行,他们想拿就拿去吧,”陈太忠一听,老黄还是在给自己擦屁股,也没了脾气,“那这个任务……我就算完成了吧?” “什么嘛,他们是他们的,咱们是咱们的,”黄汉祥在那边就笑了起来,听起来居然有点奸诈的味道,“咱的业务,该开展还是要开展。” 两人的谈话,多少还是有点隐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身在国外又是政府机构,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虽然在法国的外国人多了,但是多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相对而言,由图片为主的邮件,就不太好监视了,巴黎真的太大了,法国更大,所谓的监视监听,主要还是要害号码监视和关键字检索。 驻欧办的电话,可能已经上了黑名单,就算没上名单,陈太忠跟国内的通话,可能也要受到一些关键字的检索——当然,法国境内使用的语种,五花八门,中文普通话只是其中的一种,所以这被监听的概率,其实并不是特别高,但是纵然如此,两人也不欠缺相关的警惕性。 这是还要我继续搞下去?陈太忠正琢磨这话的意思呢,就接到了尼克的电话,说是一会儿过来喝茶。 他翻腾一下自己带的东西,选来选去,选出了两坛曲阳黄出来,就算是给尼克准备的贺礼了,事实上他手里高档的东西不少,但是人家未必会喜欢,正经是这曲阳黄算得上是特产,包装又是用的粗陶的坛子,带有很强的中国色彩。 在巴黎的这段日子,陈太忠也知道了外国人的喜好,起码在巴黎这边,时髦的东西未必一定是最贵最好的,像带了强烈地域色彩的特产,也是很好的礼品,当这特产还是有足够的历史或者什么典故的话,那简直太受人欢迎了。 贾记曲阳黄传承一百多年,在曲阳也是大名鼎鼎,号称味道最纯正的曲阳黄,当然,外国人可能未必喝得惯,但是只说黄酒这个品种是世界上最早的酒精饮料之一,那就足够了。 事实证明,他设想的一点都没错,尼克一看这两个坛子,就觉得特别地那啥……有感觉吧,等听说了曲阳黄的来历,又知道这玩意儿度数不高,他恨不得当场就把下午茶改为“下午酒”,跟他一起来的两个跟班,眼中也满是好奇之色。 陈太忠一看来兴趣了,驻欧办的主要工作,可不就是“引进来走出去”吗?“尼克,你说这种黄酒投放英国的话,会不会有市场?” “要是这种包装的话,肯定会有市场,”尼克笑着指一指那傻大黑粗的坛子,那坛子不怎么样,可罐子上还刻着“贾记”两个工整的楷书,“当然,要有品牌……我可以问一问这么一瓶多少钱吗?” 曲阳黄在当地卖,不过就是五块左右一斤,贾记的贵一点,散打也就是八块一斤,这种两斤的坛装酒要再贵一点,三十元一坛。 这价钱原本说一说也无妨,可是陈太忠一想到自己才送了这家伙两坛,就不好意思把价钱说得太低,“在当地大约五英镑吧,你要知道,这种东西关键在于产量少,又绿色、无污染……” “五英镑……”尼克吱儿地吹了一个口哨,笑了,眼睛也亮了起来,“那太好了,我们可以用五十英镑把它卖出去。” “五十英镑?”陈太忠听得好悬没吓一跳,那可是七百多人民币呢,“尼克,这个利润,是不是有点高了?” “五十英镑,那只是包装,”尼克弯下身子,去扯腊封着的坛口,下午茶最终还是变成了下午酒,“现在,让我们看一看里面的内容,是会加分还是会减分……” 曲阳黄的口感,那真不是吹的,议员先生一入口,就表示了对这酒的肯定,“味道有点怪,不过嘛……这种有点甜的口感不错,这里面是加了什么中草药吗?” “黄酒和葡萄酒、啤酒一起,并列世界三大酿造酒,而黄酒,是中国的特产,”陈太忠说不得再解释两句,“加了中草药没有,我不太清楚,但是传说中,喝黄酒对身体有好处。” “嗯,这是一个接受过程的问题,”尼克点点头,黄酒的那种草药味他有点受不了,但是除了这些,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入口绵密唇齿留香,尤其难得的是,这种酒的度数不高,不像大部分的中国酒,一喝之后,嗓子眼都要冒火了。 这种酒精度数的酒,才是真正的贵族酒,所谓的酒会,就是正餐之后,大家端着低度酒到处乱走,时不时轻啜一口,那是倍儿有面子,像陈某人往常做的那样,端一杯可以点着的白酒四下走动的行为——那是圣彼得堡的火车司机才会做的事情。 “看起来是可以得到加分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喂喂,我说尼克,五英镑只是当地的价钱,你要考虑运费、关税什么的。” “我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运费和关税,”尼克眼珠一转,“我需要做一个完整的策划……不过,我觉得,这桩生意从英国开始展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愿闻其详,”陈太忠冲他一拱手,当然,英语里是没这个成语的,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尼克的想法很简单,比饮食文化的话,英国人属于那种可以掩面而走的国家,别看大英帝国曾经号称日不落,在这一点上还真的差得太多,别说比法国了,连意大利都比不了。 至于说英国的酒嘛……也差不多这样,有人曾经形容英国的葡萄酒可以拿来当醋用了,当然,这属于一种叫做“夸张”的修辞手法,然而,这确确实实从侧面反应出了英国酒的地位。 所以尼克认为,陈太忠想要打响曲阳黄的牌子,还是要在法国下一下功夫,没错,英国人是跟法国人不对路,但是法国流行的东西,绝对会影响到英国去——如果那玩意儿不是法国民粹的话,这个速度会加倍。 所以,议员先生的建议就是,陈你必须尽快地将曲阳黄的品牌树立起来,然后就用这种“很有风格”的包装,在法国大肆宣传。 如果能让拥有什么几大酒庄的的法国人认可了这酒,那接下来席卷全球就指日可待了,“就连美国佬都要认,那些农夫和罪人,根本就是暴发户,连一辆老一点的汽车都会当作文物……说其文化的底蕴来,他们还要学习欧洲。” “没错,他们有好莱坞,也有强力的文化输出机制,但是他们没有底蕴,”尼克端起面前的黄酒一饮而尽,显然,他把这当作了啤酒,议员先生果然不愧是极端的种族主义者,看这言论根本就是英国人至上的那一套。 “但是……曲阳黄的产量,不是很高,”陈太忠见他兴致极高,也不好扫兴,“而且分散得很,不太好统一。” “机会……这就是机会啊,”尼克闻言,不怒反喜,重重地一拍桌子——看在某人眼里,这是喝多了的征兆,“产量不多,那是应该的,玛歌酒庄和木桐酒庄哪个的产量就多?好东西本来就产量不多,至于说分散……陈,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解决不了类似的问题吧。” “或者,我可以考虑同时在意大利做一点宣传?”某人小心翼翼地发问了,事实上他只是想借机打探一下,那个夹在意大利和法国中间的、地中海的小岛。 第2162章 后劲儿 尼克并不知道陈太忠这话的所指,对他来说,这个曲阳黄是值得操作一下的,别的不说,只冲这个怪异的坛子,和那个“中国特有的、世界三大酿造酒”的名头。 陈太忠将这酒的价钱说得不高,然而,就是因为不高,尼克才有了操作它的兴趣,老话说死了的,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有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更别说操作好了的话,应该还不止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曲阳黄产量少,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产量高的话,那价钱就上不去了,是的,尼克是想将这个东西做成一个中档的酒,而不是那些大路货。 当然,这种酒若是能卖到五十英镑一坛,那还真就成了高档货了——起码也是中档酒里的顶级货,这可能不太现实,不过议员先生原本就是一个说话比较夸张的主儿,他说的这个价格,无非也就是说明这种东西能炒作到什么样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尼克对今天突然冒出来的商机很感兴趣,一瓶酒哪怕就算只赚十英镑,一年卖上五六万坛,可也是五六十万英镑的收入呢。 “如果能被人广泛接受的话,我希望英国的销售,你能交给我来做,”议员先生是相当乐观的,“当然,我会限量销售的,每年最多十万坛,做多了,有可能砸掉牌子。” “嗯,我可以先利用各种关系,在各种酒会上,免费供应一下这个酒,”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十万坛也不过才三百万人民币,“这个量实在不算大,不过要是加上其他国家,还是很值得搞一搞的,比如说……意大利?” “法国人可是很傲慢的,”尼克听得就笑,“他们对自己的东西,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想获得他们的承认,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酒会……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点。” 为什么你就不说意大利呢?陈太忠有点郁闷,说不得抬手又给他倒上一杯酒,“这酒的度数很低……你可以再来一点。” “好吧,”尼克笑着点点头,接着又突发奇想,“你这里有新鲜的柠檬吗?我要泡上两片……请原谅,这个酒的味道有点怪。” “柠檬?”陈太忠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别具一格的喝法,不过对方既然提出要求,他也不介意满足,目前他琢磨的是:怎么把这个家伙灌得再狠一点。 冰柜里是有冷冻的柠檬的,都是切好片的,他还从里面拎出两盒羊肉串,打开包装放进微波炉烤了起来,“等一下就会有烤羊肉串吃了。” 英国人吃烤串,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尤其妙的是,尼克喜欢撒很多孜然粉上去,陈太忠一问才知道,合着这东西在北非和地中海也有不少种植,不少英国人都喜欢这东西。 “这羊肉可是不怎么样,”看不出来,生活在英国的尼克,居然还有做美食家的潜力,然而事实证明,他只是对肉质有些挑剔,“我喜欢羔羊肉。” 一个小时左右,一坛酒喝完了,三个人喝两斤曲阳黄,已经是很了不得了,不过陈某人生恐对方没喝好,少不得又拎两坛出来,“把那一坛也喝了吧,这两坛你带走。” “这个酒会不会有后劲?”尼克盯着那一坛酒琢磨,他的酒量不错,眼下也很清醒,而且他对酒文化有相当的研究,“通常来说,带一点甜味的酒,总会有点后劲。” “哦,只有一点点,不多,”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又打开了那一坛,黄酒的后劲儿你慢慢感受吧,“我觉得,应该再去烤一点羊肉串……” 这三位其实很克制的,另一坛只是喝了一小半就不喝了,然而这已经足够了,在他们停下的时候,开始觉得脑袋有点发沉。 人喝多了的时候,都是会闹酒的,有人文醉有人武醉,尼克就是一个能折腾的,不过他对某人有所忌惮,倒也没发什么酒疯,就是嘴里说个不停。 说个不停?那显然是好事,陈太忠扯住他有问了起来,“你说我在意大利也开个试点……怎么样?” “意大利……还不是要学习法国?我觉得没必要,”尼克大着舌头发话了,声音还挺大的那种,“我讨厌意大利佬。” “好像除了英国人,你哪里的人都讨厌,”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就这么回了一句。 不成想那厮大大咧咧地发话了,“不列颠人吗?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苏格兰和威尔士,我自豪,我是个英格兰人,至于北爱尔兰那帮杂碎,哼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北爱尔兰会有抵抗组织了,”陈太忠笑了,这显然是个不错的话题,“敢情就是你这种搞歧视的人太多了。” “错了错了,我这人是很博爱的,”尼克现在也有点官僚的味道了,明明一肚子的歧视,偏要摇头以示自己的大公无私,然而很遗憾,在曲阳黄那“一点点”的后劲下,他说了没两句就原形毕露了,“……我说北爱这些人不好,其实是有原因的……” 陈太忠才没兴趣听北爱尔兰独立的问题,耐着性子听了几句之后,说不得出声打断他,“这跟科西嘉的性质差不多嘛,我还听说过一个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的家伙……叫皮埃尔。” “皮埃尔·桑多尼吗?哈哈,”尼克听得大笑了起来,“这帮粗鲁、懒惰的科西嘉人,我很奇怪,大名鼎鼎的拿破仑·波拿巴为什么会出生在这里?” “你居然知道他?”陈太忠听得讶异无比,“老天,这难道不会影响英法关系吗?要知道,你可是一个议员!” “很奇怪吗?我并不觉得,”尼克潇洒地耸一耸肩膀,不过因为是喝多了,耸动的幅度就大了一点,看起来有点像是背后被什么虫子叮了一口一般,没潇只有“傻”了。 “我们有北爱问题,他们有科西嘉问题,谁也不会拿对方做什么文章……但是,保持相对的接触,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万一有变动,那就会导致自己的被动,这个,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听得恍然大悟,在这一点上,中国未免有点太温良恭俭让了,看看这些老牌帝国主义们,接触反政府武装都是理直气壮的,“看来我有必要跟北爱独立运动的人认识一下了。” “这简直是笑话,”尼克的脸在瞬间就绷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想到了什么,终于又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陈……这个笑话,它一点都不好笑。” “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你们都在这么搞,那么……北爱就算了吧,”陈太忠也没理会这家伙的反应,“嗯……不过,你认识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的人吗?要有身份的。” “皮埃尔那家伙身份就可以,只是他的立场不是很坚定,”尼克一听说他想祸害法国,马上就松口了,“事实上……我可以帮你联系科隆纳。” 这科隆纳在科西嘉,名声比皮埃尔可是大得多,尤其是以意志坚定、手段狠辣而著称,尼克能间接地联系上这家伙——要知道我们的议员先生,以前是混黑道的。 要不说这体制内混,就是比体制外混的人强呢?陈太忠听得感叹无比,安东尼认识一个皮埃尔,就算是不错了,可是尼克居然能评价一下别人的立场——这两者的消息渠道,根本没办法比的。 “那么,现在就帮我联系一下吧,”陈主任自然明白打铁要趁热的道理,眼下尼议员喝得二麻二麻的,不催一下才是傻的,等人家回了英国再联系,那没准就要有什么变数了。 “啊,不是吧?”别看尼克喝多了,这点逻辑能力还是有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这个电话……我怎么能在法国打呢?” “原来你是拿我开心的?”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这样的吧?” 一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笑容,就算黄酒的后劲儿再大,尼议员也清醒了不少,眼前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说不得苦笑一声,“好吧,我打,但是可能时间要长一点。” 有了这一阵的清醒,尼克在电话里说得就比较含糊,而他猜的没错,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英国的电话才打了过来,那时他已经快睡着了。 “找这个叫科尔的家伙啊,”陈太忠记录下了人名,看一看睡眼惺忪的尼议员,干笑一声,“把北爱独立运动的领袖也给我一个吧……必须承认,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我就抓住他立功了,”尼克苦着脸看着他,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你小子居然告诉我,黄酒没后劲儿? 第2163章 别太能干 到最后,尼克还是一口咬定不认识北爱独立运动的人,陈太忠倒也没有再逼他,而是表示出自己可以理解这份苦衷。 事实上,他的这般做作,无非也是想让尼同学认为他打听这些事,只是一时兴起偶尔为之,省得将来有什么事儿的时候,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尼克愿意说北爱的人,陈某人也会很开心地听一听,毕竟这也是一种资料的储备,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然而,既然尼议员不愿意说,他也懒得催逼,于是两个人继续聊天,聊不多时,尼克表示自己需要睡一会儿,陈某人就很大度地将他领到了套间里…… 晚上八点左右,尼议员醒转,却是说要回宾馆了,离开的时候兀自不忘感叹一下,“这个黄酒果然不错,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的。” 曲阳黄的后劲儿绵长,真的不是一般酒能比得了的,不过这酒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能响彻天南,自然有其独到的好处,那就是捱过后劲儿之后,就一点事儿都没有了,不存在什么头疼啊恶心啊之类的残留感觉。 别的不说,只从这个特性上讲,曲阳黄的档次就赶得上国内的一流好酒了。 尼克离开之后不久,贝拉和葛瑞丝就来了,两人已经接了几个设计师的邀请,参加一周后的纽约时装周,而为她俩促成此行的,是她们新近投奔的经纪人。 “为什么要有经纪人,我行我素的不好吗?”陈太忠对模特这行了解得不多,但是这经纪人三个字,一听就是剥削阶层。 原本,他正在琢磨尼克带来的消息,但是听到这话就忍不住了,“听说那些经纪人,经常兼职一些皮条生意,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如果我们是那种人,那么……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小贝拉听到这话,登时就嚷嚷了起来,甚至连葛瑞丝也有点不满,“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们想拥有自己的事业,就是这样。” “那你们可以自己做自己的经济人,”陈太忠对她俩的反应有一点不满,然而,两人陈述的事实真相让他比较舒服,那么,他自然不会再计较什么,“如果你们俩愿意的话,我可以赞助一部分资金,让你们拥有自己的公司和模特队伍。” “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人来完成,”葛瑞丝不愧是比较稳重的女孩儿,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当然,这或者就是中国人和西方人思维方式的不同点吧。 她很郑重地解释,“我们俩不可能去做经纪人,不过开公司是个不错的建议,让我想一想……贝拉,我们开个什么样的公司,比较容易赚钱一点呢?” 这中国和外国的女孩儿,其实也差不多,她俩是吃青春饭的,自然是想在能大把来钱的年纪里,赚到足够的金钱。 “哦,我讨厌开公司,”贝拉对此有不同的意见,她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上面,倒也是正常了,“如果有余钱,为什么不投资点什么东西呢,比如说……买股票?” 这样的话,搁给半年前,她是说不出来的,别看有陈太忠的支持,但是在巴黎这个地方,有再多的钱都花得出去,她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难免也有点好奇啦或者爱美之类的心思,日子过得一直是紧巴巴的。 但是后来,她连着接了几个广告单子,再加上疾风电动车和阿尔卡特的代言,手上宽松了不少,居然就攒下了点余钱。 不开公司想投资?陈太忠略略思索一下,也就明白了,欧洲这边的人,跟国人还是有一点点不同,这里有创业欲望的人并不是很多,有点钱更愿意做一点投资——说穿了,这未始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创业真的太费辛苦了。 “那就投资嘛,”陈太忠笑一笑,又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我支持你,当然,你也可以把钱交给埃布尔打理,那人看起来有点水平的。” “贝拉才攒了六万美元,埃布尔先生也许会笑话她,”谁说葛瑞丝不会使坏?她现在就在看着小贝拉笑,不过下一刻,她的眉头就微微地一皱,疑惑地看向陈太忠,“为什么要交给埃布尔先生,你不能帮我们管理吗?” 这倒不是他对掮客先生的能力有所怀疑,事实上,她很清楚埃布尔的手笔,最起码她俩现在所处的模特团队,就是人家介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把钱交给陈太忠管理,似乎会更有效果——或者说,这个男人更值得她信赖吧? “现在我不方便,等过一阵看有什么好机会吧,”陈太忠一听这个建议,又有点头大,别的干部都是想着怎么把钱洗出去呢,偏偏是我,不但要悄悄地接收一点钱,还要为其赚钱,这个真是……唉~ 大概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贝拉和葛瑞丝带着欢愉的余韵沉沉睡去,陈太忠却是睡不着,少不得就要琢磨一下,这个科隆纳的消息,要不要再跟老黄说一声呢? 算了吧,过两天再说!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哥们儿这一天一个地挖掘出人来,似乎有点太能干了——官场中学到的常识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办得快才能显出能力来,正经是学会藏拙,能减少很多的麻烦。 而且他要是资料搞得太快,没准会让人怀疑,这家伙收集资料的时候,会不会警惕性差了点或者说不够认真负责啊?凭良心说,做这种事可不是求快,首要的是求稳。 没准这个资料也会被人拿走的!想到皮埃尔的资料被黄汉祥大大咧咧地拿走,陈太忠心里这气儿就越发不打一处来了。 睡啦睡啦,别人都睡了,凭什么我就得为国家大事操心——还是与我无关的这种?他习惯性地感应一下驻欧办四周的情景,确定除了一只野猫之外,再没什么别的活物儿了。 才要倒头睡去,陈太忠猛地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小光点,那是带了他神识的东西,禁不住眉头,下一刻穿上衣服,径自穿墙而出。 眨眼之间,他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敢情是蒙勇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雷诺车,缓缓地从驻欧办不远处的街口驶过,驾驶员一侧的车玻璃放了下来,那小子的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沉着脸在那里喷云吐雾。 这小子不能回国过年,应该是很郁闷的吧?陈太忠能理解蒙勇此刻的心情,以前留学不能回家的时候,还知道迟早能回,但是自打绑架了曹勇亮之后,这厮就是想再回去都难了。 这家伙居然又来了巴黎!陈太忠对此人没什么提防的心思,刚要转头回驻欧办呼呼大睡,身子微微地一滞:这家伙深夜出现在这儿,是想做什么? 跟上看一看吧,他拿定了主意,掐一个隐身诀,嗖地钻进他的车里,才坐到后座上,就发现有什么东西硌屁股,顺手一摸才发现,这座位的真皮下面,似乎藏着一把冲锋手枪。 再看看前面蒙勇的大腿下,也压着一把手枪,陈太忠还真是有点吃惊,合着这家伙做亡命徒做上瘾了? 他没猜错,蒙勇还真是有这么个心思,这两天春节,他回不了家,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心中的抑郁实在无法排遣,就开着一辆破车,一边抽烟喝酒,一边满大街溜达,心说前一阵有华人被黑鬼欺负了,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不开眼来找我的麻烦。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奇怪,不喜欢遇事的人总是难免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有心找事的,却是太太平平,他一直溜达到凌晨两点半,才回到了租住的小屋。 蒙勇租住的房子,位置还不错,居然在大名鼎鼎的富豪十六区,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屋子里东西不多也很整洁。 走进房间后,他没着急休息,而是打开手提电脑上起网来,找了一个聊天室进去,那个ID也很欠扁——“哥在巴黎很寂寞”。 蒙勇登入聊天室后就不操作了,从一边拿起一罐啤酒,又从旁边的碟片架上取一张光碟,放进电脑里看了起来,往日里他也是这么排遣寂寞的,懒洋洋地边看片边等着,这样的ID,总是会有人主动找上来私聊的,至于说该如何回应,就看他的心情和感觉了。 猛地,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说,刚才你出去,是要干什么?” 蒙勇听得身子就是一僵,脖颈上的肌肉猛烈地跳动两下,沉默了大约十来秒,才轻笑一声,“原来是龙先生,呵呵,我可以扭头吗?” “随便你,我不姓龙,”陈太忠哼一声,他想知道,这厮是不是将惩治贪官的目标对准了驻欧办,当然,他并不怕别人惦记自己,但是驻欧办里除了袁珏和刘园林,还有四个女孩儿呢,而姓蒙的这家伙办事,也有点不择手段的意思,他必须关注一下。 “我有点好奇,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出去干什么呢?”蒙勇一转头,看到那个黑脸汉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第2164章 双重的 蒙勇还真没找驻欧办麻烦的意思,早年时候他在巴黎声色犬马,很是认识了一些人,于是微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驻欧办是个什么样性质的机构了。 在他眼里,政府官员必然要跟贪腐有关,但是驻欧办做的那些事情,是他也敬佩的,姑且不说最近的副主任为了保护华人,同劫匪打斗导致遇刺,只说国庆那阵,组织相当数量的留学生来看阅兵,就能激发起大家的爱国热情。 蒙勇做事是个讲求细致的,但是同时也不乏血性,于是就认为,哪怕驻欧办的官员贪腐一点,只要能坚持这样发展下去,他就绝不找其麻烦——更何况,传言中驻欧办的大主任陈太忠,是个很不好招惹的家伙。 陈太忠同他聊了两句,就知道这家伙确实是无意中路过驻欧办,心里的担忧放到了一边,接着就琢磨起了另一件事:科西嘉那边的科隆纳,能不能让这家伙出面联系一下呢?反正丫挺的也是亡命了。 这个念头就像野草一样,一冒出来,他就有点控制不住地往下想,要知道他陈某人是不可能长期呆在法国的,而蒙勇却是没啥正经事做,正合适居中联络。 不过,他也有忌惮的地方,这厮一旦暴露了,很容易被人联想到他身上,因为黄汉祥的任务可是下给他的,而有关部门通过跟蒙勇谈心,就能了解到自己的怪异之处——甚至那龙组的睚眦都可能因此被人揪出来。 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这个小蒙同学长得实在是帅气了一点,不知道他的前女友为什么要离开他,但是毫无疑问,此人英俊到可以做偶像剧的主角了,这个可不符合有关部门工作人员要低调的原则。 陈主任认为,做情治工作最合适的相貌,就应该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扔到人堆里立马找不见的那种——咳咳,女性的话……或者可以例外吧。 看着黑脸汉子在那里沉吟不语,蒙勇就焦躁了起来,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您想吩咐什么吗?请直说吧,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有个相对比较危险的工作,而且要你守口如瓶,你能做到吗?”陈太忠见他自告奋勇,倒也懒得多想了,“很重要的工作。” “请说,我会努力去做的,守口如瓶绝对没有问题,就算跑不了,自杀我还是会的,”蒙勇的眼睛一亮,他手里有对方给的可以隐身的玉环,就算情况再恶劣,自杀还是没问题的。 “嗯,”陈太忠听得点点头,心说你有这份心意,也不枉我当初拉你一把,“知道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吧?现在给你个任务,去科西嘉找一个叫科尔的人……记住,这件事你只对我负责,不听任何人的命令。” “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FLNC吗?”蒙勇听完,低声重复一遍,他当然知道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不过,他早就将这黑脸的睚眦看做是情治人员了,倒也没有太过奇怪。 “可能……需要时间长一点,科西嘉人对外地人非常不友好,我去过那儿,”他心里对对方的期待,越发地高了一点,联系反政府武装,这睚眦恐怕都不是一般的情治人员。 他确实去过科西嘉,去瞻仰传说中的拿破仑故居,要说蒙勇在巴黎这几年,学是没学到什么东西,但是该玩的基本上都玩过了,“有时候你去饭店点菜,服务员都不带理你的,本地人来得再晚,也是排在你前头。” “不要有个人情绪,”陈太忠微微一笑,心说这家伙还真是能跑,连科西嘉都去过,“也不需要太快地接触上科隆纳,春节这两天休息一下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你看他需要什么吧……记住,这是你的个人行为,跟中国政府无关。” “这个我自然知道,”蒙勇激动地点点头,脸上居然因为兴奋而生出了一点红晕,“请您放心好了……以后联系您,还是用那个邮箱?”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站起了身,心里禁不住有点微微的自得,一个好的干部,应该做得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哥们儿今天……就做到了,不过下一刻他想到一个问题,“那个马赛的杨秀秀,最后怎么样了?” “她找人把房子卖了,不知道去哪儿了,这帮贪官,在国内胆子比天还大,来了国外就夹着尾巴,唯恐被人惦记上,真是可怜复可恨,”蒙勇听得就是一声冷笑,“不过……她卖的价钱比买的时候要高,倒是便宜她了。” “啧,”陈太忠听得摇摇头,“人家辛苦半辈子,放弃信仰和廉耻之心,为的就是这点黄白之物,你当人家会不上心么?” 下一刻,他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没事不找这蒙勇来了,每次跟丫挺的谈话,都搞得哥们儿心里不爽…… 初五的下午,唐亦萱和蒙晓艳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十中的副校长,两个老师,一共两男三女,这是蒙校长对副校长工作一年的奖励,至于那俩,是他们所带的班成绩不错。 小萱萱一如既往地雍容高贵,倒是蒙校长见到驻欧办之后,微微点头,“袁主任从教委跳到这儿,真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态度就说得有几分校长的味道了,而且袁珏原本就是她推荐给陈太忠的,所以,就算袁主任现在的级别比她高,这话她依然说得。 接下来就是接风宴了,陈太忠有意让大家看到自己讨好蒙校长,居然没有做中餐,而是从外面叫了外卖来,还临时请了两个法国厨子,在驻欧办里做大餐。 不过,他这双媚眼,基本上算是抛给了瞎子,蒙校长不太吃得惯法国菜,那几个老师里,也就是一个英语老师,看起来还比较能接受。 唐亦萱对这些大餐什么的,也是浅尝辄止,倒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吃不惯,还是因为在国内的时候,习惯了晚上少吃的缘故。 吃完之后,蒙晓艳就想出去逛街,看巴黎的夜景,“早听说夜巴黎了,一直没亲眼见过……对了陈主任,这里什么酒吧比较好一点?” “今天晚上就在驻欧办倒时差吧,”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明天初六,就有人来帮我看门了,这里的梁上君子比较多,外交无小事啊。” 那个副校长倒是听得好奇了起来,“陈主任,听起来……您这儿也是,也是受到法国相关部门的关注了?” 这话问得挺不见外的,陈太忠先是看了蒙晓艳一眼,发现她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就知道此人是她的阵营里的人了,想一想这些常年封闭在凤凰的主儿,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那么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倒也是人之常情了。 于是,他就捡着前一段烟囱工人的事情说了一段,当然他不会就此事而做出任何的点评,只是实事求是地陈述,不过,大家肯定也都听得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事情。 当他最后说到,可怜的冉阿让最后出来的时候,屁股上的裤子都磨破了,就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唐亦萱都笑得直打跌,“哈哈……这可真是悲惨世界了。” “我这儿还有这个录像呢,真的,”陈太忠笑一笑,不过他也没有卖弄这录像带的欲望,“蒙校长想看的话,回头我拿给你。” 这就是说,除了蒙老师,别人也就别提这要求了,大家听明白这话了,相互交换个眼神,心说蒙校长跟陈主任的关系,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好啊。 蒙晓艳却是对这录像兴趣不大,她一直琢磨着逛巴黎呢,于是摇一摇头,“听你说过了,再看也不会有多好笑了……明天就可以去逛香榭丽舍了吧?” 明天自然是可以逛街了,不过,陈太忠肯定要在当天晚上收一点“辛苦费”的,原本大家说好,两间套房是唐亦萱和蒙校长各一,然而蒙晓艳说一个人睡在屋里害怕,就要跟着她妈挤一个房间,剩下那个套间给副校长好了。 别人一听这话,少不得有意无意地偷偷看驻欧办主任两眼,发现那厮脸上难掩“悻悻之色”,禁不住暗地里发笑——蒙校长当着我们,肯定不方便跟你发生什么不是? 然而,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一向沉稳雍容的唐亦萱,眼中有一丝不自然掠过——当然,就算大家看到了,也不会想歪。 一宿无话……其实是不便写,反正第二天,大家起得都不是很早,当洗漱完毕之后,才发现驻欧办里多了一男一女——石亮找来的可靠人,今天已经初六了,年就算过完了,所以来驻欧办帮点小忙,看一看场子。 初八的时候,袁珏终于和四个保洁工赶了过来,于是下午陈太忠就带着蒙晓艳他们去瑞士滑雪去了,直到十五的时候,才从德国的柏林赶回来。 这个时候,巴黎时装周就开始了,当天陈太忠又弄了几张票,带着大家去看表演——总之,蒙校长的欧洲之行非常完美,会二十九门外语的陈主任全程陪同,真的很开心。 当然,没人会指责陈太忠不务正业,要知道,凤凰市的派出机构,原本就是驻欧办而不是驻法办,在陪蒙校长的同时,陈主任也算是在开展自己的业务。 不过这年头的事情,从来不缺少例外,陈太忠刚将这一行人送上回国的飞机,就接到了指责的电话——事实上,黄汉祥只是想抱怨一下,“我说小陈,你的革命工作什么时候就完了?你这可是在浪费国家宝贵的外汇。” 黄总知道小陈的动向,其实他没也理由干涉,只不过前一阵皮埃尔的事情,做得有点不讲理,所以他就要落实一下,看小家伙心里是不是有疙瘩。 陈太忠的回答,让他颇感意外,“我已经在着手操作了,想知道具体情况,黄二伯你跟凤凰的蒙晓艳联系吧,她那儿有一些消息。” 通过蒙晓艳转述情况,显然是更为安全一些,同时他也有借这个机会,将蒙黄两家关系缓和一下的意思——当然,这缓和基本上跟没有差不多,但是这年头,总是事在人为不是? 结果,科隆纳这三个字,还真的管用,就在蒙晓艳离开的第二天早上,谷涛谷参赞再次登门了,“陈主任,听说你跟科隆纳联系上了?” “没有,我没功夫操这些心,”陈太忠一见他,就有不耐烦的冲动,“只是托了一个朋友在联系,请问谷参赞有什么指示?” “这个人很危险,”谷涛已经习惯了这厮的阴阳怪气了,也就没有在意,“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不要托太多的人去接触这人,消息一旦外泄,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只是简单的接触而已,”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笑一笑,“既然危险,你就不该找我来打听,知道太多,对你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就说得老大不客气了,不过陈主任并不这么认为,这种祈使句的口气,谷涛也对他使用过,大家级别相似,你能这么跟我说话,我自然也能。 “你……”谷参赞又被小小地噎了一下,四下看看才低声抱怨,“陈主任能不能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去联系这个人的?” “我已经交出去了一个皮埃尔了,你们差不多点行不行?”陈太忠听得勃然大怒,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人心没尽……这样不好!” “问题这个皮埃尔……是双重间谍!”谷涛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低声地咆哮了起来,“有人因此暴露了,你能联系上科隆纳,为什么要把皮埃尔交过来?” “你再跟我叽歪,我大耳光抽你,”陈太忠重重地一拍桌子,“是我交过去的吗?是你们不问自取的,我都说了身份没落实,双重的?嘿嘿……活该!” 第2165章 很顺利 说实话,谷参赞见过的操蛋的主儿多了,但是像陈太忠这种,敢公然宣称情治工作失败活该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客气地说,要是换个人敢这么说的话,他不介意狠狠地收拾对方一下。 然而,说这话的是陈太忠,那他就只能将这份愤懑埋在心里了,离开驻欧办的时候,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领导面前给某人说点小话。 但是他这汇报上去之后,就再没什么回信儿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此事真的怨不得陈太忠,而是大家太急功近利了。 事实上,国家的情治机关并不是摆设,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部分头目的名单,使馆这边也是掌握着的,不过,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敢去主动联系——这是涉及到国际影响的问题,北爱、科西嘉、埃塔、基地……这些可都是相当敏感的组织。 当黄汉祥提出,由于巴黎奥申委的卑劣行径,我们有必要考虑适当接触接触一下FLNC,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大家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极好的出手的借口——往日里不便下手,这次可是扯到虎皮了。 不过,这边还在商榷呢,陈太忠在那边已经出手了,这就让某些人感觉面子上下不来了,游击队怎么能比正规军还厉害呢?这可不行! 所以,黄汉祥才略略地一夸口,就被别人将人抢了去——事实上,皮埃尔此人的名字,确实也在某些大名单中,所以这人抢的就是干脆利落。 黄总未必喜欢别人这么搞,但是作为一个觉悟很高的太子党,他还是如实地强调了一下:这家伙未必保险,我还没落实清楚呢。 黄家老二的态度无可挑剔,而专业人士更是不会犯低级错误,都是干这一行的,谁还不知道这些?更别说有他的特意提醒了。 所以,一开始跟皮埃尔的接触,就是一个旅居巴黎的普通中国商人,看起来没什么背景的那种,但是没过了两天,大家就发现,这个商人被人盯上了。 情治机关办事,所谓的露马脚并不是很重要的,只要没被人抓了现行,赶紧拍屁股走人就行了,甚至有人在可能暴露了的时候,都敢赖在当地不走,仗的就是祖国强大,欺的就是对方不可能抓住自己现行。 这也是外交上的共识了,细数各个国家的外交人员,谁身上还没肩负一点不便说出的使命?无非是多和少、职业和兼职的区别罢了。 所以,对于某个棋子的暴露,谷涛倒是没特别在意,也就是说没有出离愤怒,相较而言,陈太忠的态度反倒更让他接受不了:活该……这就是你作为政府工作人员该有的态度吗? 事实上,这话最后还是反馈到了黄汉祥的耳中,不过黄总也没表示出有多么意外,他只是冷冷地笑了一笑,“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要着急接过联系任务的也不是我,你们就没打听过那小家伙的外号?居然抢他的买卖,那是‘瘟神’来的……” 陈太忠自是不知道,老黄对自己的评价是如此地过分,他刚拍了桌子送走了谷涛,就接到了马小雅的电话,原来是邮件送达的通知到了。 他留给蒙勇的邮箱,是捆绑了送达通知的,所捆绑的手机就是一个无须登记身份的神州行号码,由马主播暂时保管。 这种情况下,若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人是不会查到的——就算事后想查,最多最多不过查到接收短信时的基站是哪个,连扇区都查不到,就更别说定位了。 反正北京是首都,流动人口也是如此地多,顺着这条线想查出陈太忠真的很难,而且马小雅也无须说什么,就告诉他“邮件到了”足矣。 陈太忠上网一看,还真是邮件到了,蒙勇告诉他说,经过半个月的辛苦,他终于通过科尔联系上了科隆纳。 这趟联系还真不容易,科隆纳名声在外,对贸然求见者总是存着强烈的提防之心,蒙勇找到科尔的时候,就被盘查了好几天,总算还好,因为他是中国人,所以没有吃什么苦头,不过也被折腾得不轻。 然后科尔叫人来带走了他,带走的时候是蒙着眼罩的,坐了一天的车之后,被带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在这个房间,明显是科隆纳的人晾了他好几天,还百般询问,你找领导有什么事儿,是不是中国的官方派你来的? 得了陈太忠的机宜,蒙勇自然会宣称,他只是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的同情者,跟中国官方没有任何的关系,此来就是想见见科隆纳,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没有。 他这般的回答,似乎让科隆纳见他的兴致大减,过了两天,陪他的人都受不了啦,于是主动暗示——你得承认你是中国官方的人,头儿才会有兴趣见你。 然而对于这个原则,蒙勇是毫不犹豫地坚持住了,又过两天,人家都要撵他走了,他才吞吞吐吐地承认,好吧,我在中国官方也认识两个人,必要的时候,我会考虑帮你们引见一下,这就是我的底线了。 FLNC虽然因为时常搞一搞爆炸啦暗杀啦什么的,被法国政府定义为恐怖组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任何一个有着政治目的的组织,都极其渴望国际社会的承认。 所以,蒙勇才刚一承认自己联系得上中国官方,这边的态度立马变得大好,就说也别回头啦,就是现在好了,帮我们联系一下中国政府吧? 对于这个要求,蒙勇断然地拒绝了——你们作为一个有着自己理想的组织,做事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大家先慢慢交往着,等条件成熟了,我自然会考虑此事。 这话是在理的,不过科西嘉人不讲理也习惯了,就说那你没必要见我们头儿了,你想帮我们做点事,那就给点活动经费吧,我们是反政府武装,经费真的是最大的麻烦——是的,我们享受不到财政补贴。 钱我可以赞助你们一些,蒙勇对这个要求有准备,倒也没觉得意外,但是我不能给你,我是受了科隆纳的人格感召来的,我要亲手交给他,否则的话,我为什么不去找弗朗索瓦? ——在接了任务之后,他做了一些准备,打听到了FLNC中几股势力的头目,这弗朗索瓦的名声,不比科隆纳差多少,当然,事实上他并没有可靠的渠道,能帮助他找到弗朗索瓦。 可以给钱啊?这边一听马上就高兴了——这次是实实在在的高兴了,啥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于是在第二天上午,蒙勇见到了科隆纳。 科隆纳是个秃顶的瘦高个儿,他很坦白地表示,最近他忙着处理一些事务,出去了一趟,昨天才回来,给来自中国的贵客惹麻烦了,他愿意为此道歉。 蒙勇自是不肯接受自家偶像的道歉,于是就说那啥……老科你看,我来也来了,又知道你们经费紧张,打算资助你们五十万法郎先,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哈。 “我们不要法郎,”科隆纳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作为一个被法国人无理侵占了的国家,我们痛恨跟法国人有关的一切东西……能给十万美元吗?” “可是,那就是六十万法郎了,”蒙勇的脸上,有一点微微的愕然,对于法郎和美元的汇率,他还是清楚的。 “为了不引起法国官方的关注,我们组织的账户,多数都在国外,比如说……列支登士敦,使用法郎或者会暴露我们,”科隆纳面不改色地解释,列支登士敦现在已经是跟瑞士齐名的国家了,以金融立国,甚至论保密性还超过了瑞士。 这个解释蒙勇还是认可的,但是,想到为科西嘉独立而不惜流血牺牲的组织,居然对金钱有这么强烈的要求,他心里总是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奇怪,科隆纳咳嗽一声,“上个月,有两个勇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组织甚至连抚恤金都凑不出来,唉……好吧,那么九万美元总可以的吧?” 那也是五十四万法郎呢,听到这话蒙勇真的有点无语了,不过,想一想民运那些人,在国外也是这帮嘴脸,他一时间又有点明悟——作为一个较为有钱的留学生,他也被那些人骚扰过,于是就拖长了声音沉吟着,“十万美元……嗯,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 “我会让您明白,您的支持是有效的,”难得地,见到他沉吟,科隆纳嘴里居然蹦出了敬语,“我可以炸掉一个警察局来表示我的诚意,如果您需要的话……” “咳咳,”蒙勇清一清嗓子,嗐,原来都是这么回事啊,他出钱赞助的想法,并没有得到睚眦的许可,然而作为一个曾经的纨绔子弟,他对金钱并不是特别看重,而且他现在手里就有钱,睚眦不认的话,他自己出都无妨的,只当是对睚眦救自己的回报了。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睚眦对这笔钱不会很在意,收买敌对势力这种事情实在太正常了,不花钱那叫收买吗?“暂时不需要证明你自己,当然,以后或者会……” 第2166章 推销 蒙勇并不知道,他的反应真的符合普通情治人员的做法,胡萝卜要有,大棒也要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通常是被资助者做出了什么,资助者才会给出一些钱来。 所以,当着科隆纳的面,他很痛快地开出了一张九万美元的支票,事实上,他把支票开给科尔或者别的什么人也一样,但是既然卖人情,自然是要卖给老大,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办完了这些,他就要发个邮件给陈太忠了,不但说明此次的办事经过,更是留下了科隆纳的联系方式,还说下次赞助之前,就可以提一点要求了。 “哦,钱好说,你先垫着,回头我拿给你,”陈太忠还就赏识蒙勇这种做派,哪怕是涉及金钱,也是一身担当,而不是像单位里的人一般,左请示右汇报的,真是腻歪死人,不过再想一想小蒙原本也是出身富豪之家,他也就释然了。 哪怕这家伙悄悄地藏点私,他也不会介意,想必这厮能如此果断坚决拿出钱来,那科隆纳心里对其的地位,也该有比较高的认识,那样就更不用哥们儿出面了。 “对了,那边还提要求了,想要点硬货,”蒙勇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地请示,“就是那些……那些危险的东西,您看要不要帮着给他们张罗一下?” “先拉个清单吧,告诉他们,咱们没大家伙,”陈太忠现在是在公园里,边打手机边转悠,接了邮件之后,他就溜达出来了,照着邮件上留着的电话打了过去,很多事情邮件里说不清楚,所以他有必要跟对方互动、沟通一下。 一边说,他还一边审视一下蒙勇所在的位置,那家伙果然是停在戛纳附近,随时都能重返科西嘉的模样,心说这小蒙办事,还真是靠谱——看来挫折果然是能最快地催熟一个人。 “好的,我会尽快通知他们的,”蒙勇很恭敬地回答。 “这家伙办得简直是太漂亮,”陈太忠撂下电话,禁不住暗暗感叹,心说我这次做事,也算是真选对人了——下次想要科西嘉民族解放阵线出面搞事儿,随便甩那么几万美元出去就行了。 这才是他最大的收获,要知道,他一直在琢磨自己就算联系上了科隆纳,该怎么张口怂恿对方搞事,却也是需要细细谋划一下的,不成想蒙勇直接就搞定了此事。 当然,陈太忠不认为自己想不出办法,但是小蒙同学已经相当完美地帮他解决了问题,这就是少了很多事,果然,大才是在民间吖~ 给蒙勇打完电话之后,他痛快的心情实在难以压制,沉吟了半天之后,又换个号码,拨个电话给黄汉祥,将自己的收获洋洋得意地说了一遍,“……回头啊,等那谁他们来考察,我就让那谁那啥一下,你明白啦……当然,人家到底听不听话,还是需要验证一下,起码眼下是一切顺利……” “看你那点出息吧,”黄汉祥隔着电话,都听出了他的自得,说不得就冷哼一声打击他,“拿钱办事天经地义,这是非主流社会的共识。” 非主流?陈太忠隐隐觉得这个词儿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说过,不过下一刻,他就琢磨起了那瓢凉水:也是啊,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我还真没啥可得瑟的,看看这个独那个独,或者某某运之类的,可不都是这种宗旨吗?唉,定式思维害死人吖~ 不过,你要打击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不得他嘿嘿一笑,“黄二伯,看来您也是熟手了,这个九十万美元……的活动经费,您得处理一下吧?” “刚才我好像听见,是九万美元来的吧?”黄汉祥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于是拉长了声音慢慢地说,“你不要跟我来这套啊,不过按道理说,部分费用,是可以帮你处理的……” “按道理说?”陈太忠一听这话,就觉得有点不妙了,禁不住咳嗽两声,“咳咳,黄二伯您是指?” “帮你处理费用,你就得向某些人汇报工作,再展开工作的时候,还要先请示,更是有配合其他人的责任和义务,哈哈,”黄汉祥笑得像发现了腐肉的乌鸦一般,嘎嘎嘎地煞是难听和得意,“现在你确定……这些费用需要处理吗?” 这么得意有意思吗?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那黄二伯,你总不能让我自己贴钱干吧?千里做官只为吃穿……咱不带这么搞的。” “那就从我账上划,总可以了吧?多大点儿事呢,”黄汉祥不屑地哼一声,又悠悠地叹口气,“其实,你早先的决定并不错,跟那些人保持距离……就挺好的。” “那算了,我自己出也行,”陈太忠其实并不在乎自己出钱办事,又不是头一遭了,关键是他有点受不了老黄的风凉话,才话赶话地说到了这个地步,“反正就你那点钱也是我帮你挣的。” “好像我多稀罕似的,”黄汉祥也是个嘴皮子不吃亏的主儿,犹豫一下又继续说正事儿,“对了太忠,这件事你就不要再张扬了,就是你和我知道就行了……明白吗?” “好像每次……都不是我泄露的吧?”这老少俩开口先斗嘴,那也是常态了,陈太忠还击一句,才转入正题,“具体操作此事的人,也是知道的,不过我强调了保密原则。” “具体操作此事的人?”黄汉祥听到这话,真的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难道说……这件事不是你亲力亲为的吗?” 在他印象中,小陈身上有些说不清楚的神秘的东西,但是他还真的想不到,陈太忠身后居然还有一些神秘的势力。 不过再想一想那两千人同时失踪,黄总又有些释然了,这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干得出来的……啧,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复杂呢? “我要在驻欧办看家呢,”陈太忠不疼不痒地回答一句,也不说自己有没有能力接触到科隆纳,接着就请示下一步的工作,“你说,现在是法国时装周……要不要先验证一下?” “暂时不要了,”黄汉祥沉吟好半天,才做出了决定,“这种事儿发动得越少越好,多了就难免入了别人眼,而且……法国时装周,这个影响有点大。” “那好吧,”陈太忠叹口气,心说老黄该稳重的时候,倒也算稳重,“我发现我现在,忙的都是些稀里糊涂的事儿,啧……很久没办点正经事儿了。” 黄汉祥嘿然不语,他本来想再问问小陈是谁负责联系科隆纳的,但是听到这样的抱怨,也没了兴趣,过一阵才干笑一声,“好了,今天就这样,有事儿回头再说吧。” 他挂了电话,陈太忠却是由于自己的感慨,决心办点正经事,于是他先找到了科齐萨,问他能不能在举办酒会的时候,将曲阳黄定为招待用酒——“请相信我,这种酒不会降低酒会的品位。” 事实上,作为凤凰人民的老朋友,科部长是喝过曲阳黄的,他不是特别喜欢那种口感,但是同时他也承认,这酒的品质相当地不错,只是没有名气。 于是他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请求,“这点小事,并不是什么问题,陈,你实在太客气了……嗯,我想,缪加先生那里,你也可以送一点过去。” 阿尔卡特的董事长,工作就难做一些了,缪加是个较为坚定的国货爱好者,甚至他曾经担任过法国文化推广协会的理事,也曾经积极地抵抗过美国文化的入侵,然而这一切,随着他就职阿尔卡特公司的高级职务,终于成了过眼烟云。 这就是事实,阿尔卡特是个大型的跨国公司,他必须考虑公司的全球战略,为此,他不得不掩饰自己的某些思想倾向。 所以对驻欧办陈主任的要求,缪加有点为难,“从个人感觉上来讲,这个曲阳黄,我认为……是一种不错的酒,但是比之法国的名酒,还有较大的距离,酒会上提供这种酒……好吧,亲爱的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的信产部不愿意接受阿尔卡特的条件吗?” 这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啊,是你们不肯让步而已,陈太忠心说,这老家伙倒是真的能扯,居然会利用这机会跟我讨价还价。 不过,我说的黄豆,你说的是土豆,这俩都是豆,个头却差得太远了,于是不得不微微一笑,“这件事我只是撮合了一下,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当然,我很愿意帮您问一问。” 其实他是很不想说最后一句话的,是的,陈某人一向讲究一个唾沫一个坑,说到就要做到,然而,他发现跟外国人打交道,太老实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像布什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制裁中国的是他,结果一下台,变成中国人民老朋友的也是他——陈太忠甚至怀疑,科齐萨上台之后,会不会也摇身这么一变。 既然你们可以胡乱开口,我自然也会啦,哥们儿也是政客不是?所以他就应承下了此事,心说大不了回头你再问我的时候,我说两句众所周知的废话就是了——信产部说了,你们的条件有点苛刻,改一点就好了。 然而,缪加也是人老成精,自然不肯就这么相信他的话,于是沉吟一下,方始点点头,“好吧,我可以把这种酒加进酒会去,但它肯定不可能是唯一的。” 对董事长先生来说,这个要求并不是很难答应,无非加一种酒精饮料上酒会,给大家多一种选择罢了——而且必须承认,这个酒不但包装和口味独特,品质也是不错的。 这就算两家了,接着陈太忠又向埃布尔、讷瑞·皮埃尔、安东尼等人推荐这种酒,其中尊敬的唐对这样的饮料不是很感冒,他更喜欢烈性的茅台,然而,他能说不吗? 让陈太忠最郁闷的,还是执行罗纳·普朗克的执行副总裁安多瓦了,哦,现在应该说,是安万特公司——德国的赫斯特公司跟罗纳·普朗克已经合并了,作为安万特公司董事会的成员,安东尼居然对一个东方女子念念不忘。 “陈,能向您的美丽的女市长发个邀请吗?法国时装周即将开始了,如果她能如期而至的话,我不介意帮您把这种东方风格明显的酒介绍到德国去……哪怕他们有德国黑啤。” “非常遗憾,我们那里人大会开了,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当然,我会向她转达您的邀请的,事实上我认为你们两个非常般配,”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 既然已经开始胡说了,他当然不介意胡说得更彻底一点,不过,用自己的女人来做幌子,他还是觉得自己变得无耻了一点——好吧,无耻也是政客必须具有的素质。 然而,有了这个借口,他还是有点微微的不开心,毕竟吴言是分管农林水的,而这黄酒跟农业和工业都沾边,啧啧,这安多瓦真以这个借口做幌子邀请我家小白,还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郁闷吖~ 几天下来,推销成绩最好的,居然是埃布尔,陈太忠不得不佩服掮客先生的能力,那家伙跟不少酒店熟悉,曲阳黄虽然没有在法国上市,但是像样一点的酒店,都有行政楼层的。 这里所谓的行政楼层,就是举办大酒会的地方,埃布尔提供了不少曲阳黄,供行政楼层试用——说句良心话,真是亏得是他,换个别人还确实难做到这一点,世界各地等着进入法国大酒店试用的酒数不胜数。 埃布尔是很看好这个酒的,所以才如此大力推销,而且他表示要独揽这个酒的代理——欧洲总代理,但是陈太忠不得不表示出遗憾。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答应了尼克,更重要的是,他认为欧洲不能一家独大,把整个欧洲包出去是件好事,但是同时,容易受到代理商的制约。 商量来商量去,埃布尔最终接受了陈太忠的解释,“但是……把东欧给我总可以吧?那些斯拉夫人更喜欢烈性酒,你做起来太难了。” 第2167章 伽利略 跑了巴黎几天之后,陈太忠一转身就去了英国,一来是要落实一下焦炭份额的事情,二来也是要推广一下曲阳黄,法国已经开始了,英国也同步来搞吧。 尼克倒是不跟他见外,应承下了此事,又引着他见了两个金融家,大家结识一下,陈主任本来想着,能不能忽悠这两位给凤凰投点资,不成想人家反倒问起他来,听说陈主任手里掌握了大量的资金?将来可能的话,大家互通一下有无哈。 陈太忠猛地听到这样的话,那真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细细一问方才知晓,敢情他跟凯瑟琳炒作曼内斯曼的股票,虽然已经是慎之又慎了,然而在大多数金融机构的上层中,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了。 事实上,金融界本就没有绝对的秘密,凯瑟琳又没兴趣培养自己的操盘手团队,所以她的操作一完成,就有人知道了。 十多亿美元,在欧洲的股市上真的算不得什么,但是有人能借此完成一项成功的交易,那足以震撼整个金融圈子了——别说在欧洲,在美国也会引起金融圈的关注,更别说她还获得了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利润。 尤其是,一周前沃达丰才宣布,成功地收购了曼内斯曼,是的,曼内斯曼的卡瑟尔先生终于不再强硬,很不情愿地接受了英国佬的报价,所以眼下这个话题炒得正是热的时候,陈太忠的到来,引不起别人的关注才叫咄咄怪事。 凭良心说,凯瑟琳出售股票的时候,并没有谋求利益最大化,但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了,她离场之后,曼内斯曼的股票也就没再涨多少了。 她是每股两百一十九欧元出手的,到后来股票最高冲到了两百三十九每股,也就是说,哪怕她再坚持三个月,在最高点抛出,多赚的不会超过百分之十,那么,她出手的时机,就算把握得相当好了——这世界上并没有神仙,她的操作已经几近于完美。 按说,一般的人只会注意到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但是由于尼克的缘故,所以这俩金融家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中国男人,可以做得了凯瑟琳的主——贝拉和葛瑞丝的根都在英国,混过黑社会的议员随便问一问,就发现两个英国模特都确定,陈主任将凯瑟琳吃得死死的。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啊,”陈太忠不得不感慨一下眼前这些人的消息灵通,不过,想一想中国官场也大致如此,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总会搞到人尽皆知。 “我想,凯瑟琳·米歇尔小姐也很愿意跟大家合作的,”他微笑着回答,心里却是在暗暗嘀咕,哥们儿这是越来越像政客了,开空头支票都不带打磕绊的——他非常确定,某个坏女孩儿已经不打算再进入欧洲股市了。 “不过,我的家乡还需要一些投资,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投资商的,”陈某人不但说谎,还要借这个机会为自己揽一点业务回去,当然,这种场合说黄酒什么的,未免有点太不上档次,于是他就将目标定得高远一点,“不知两位先生……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和资金?” “还有什么项目,比在金融市场里赚得更多的呢?”其中一人微微一笑,对陈太忠的问题似乎不太感兴趣,不过他的矜持也是有原因的,要知道,英国人在金融市场兴风作浪的能力,并不比美国人差多少。 早先的英国,是通过全球殖民来攫取利润,剥削他人劳动成果的,但是两次世界大战之后,日不落帝国的辉煌终于被雨打风吹去,但是在金融行业,英国人还是远远领先于世界各国的——除了美国。 要说工业制造、农业生产、知名品牌,英国人要差上一些,但是它还能强势地主导欧洲经济,说穿了,金融业在其中占据了相当的因素,功不可没。 没错,98年的时候,英国也被亚洲金融风波波及了,但那是非战之罪,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同为欧洲列强的法国和德国之类的,并没有因此而伤筋动骨。 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对冲基金可以影响到金融业异常发达的英国,却是对那些注重实体经济的国家造不成致命的冲击。 所谓的世界金融中心,能同美国纽约争一争的,只有英国的伦敦,其他的地方……要差很多,巴黎不行,东京也不行。 “没有实体经济,哪儿来的金融业呢?”陈太忠微微一笑,却不怎么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能理解这些金融家的野心,但是他干的招商引资是要搞实体的,而不是简单地把热钱引入国内,“两位认识的人里,没有谁有兴趣在中国投资的吗?” “沃达丰倒是有兴趣投资中国,问题贵国不肯答应啊,”尼克见他问得理直气壮,说不得笑着插句嘴,倒也是玩笑之意。 今天大家坐在一起,也是相互认识一下,以备不时之需的意思,毕竟,一个手握二十亿美元的主儿,是任何一个金融机构都愿意结识并且交好的,所以大家的话都说得较为随意和轻松。 “通讯运营行业,我们暂时不开放,但是离开放的时间也不远了,”陈太忠微微一笑,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胡说八道了,这好习惯保持很难,坏习惯却是开了头就刹不住了。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其中一个金融家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紧接着,眼睛就是一亮,“我倒是忘了,有个项目大家可以合作……你听说过‘伽利略计划’吗?” “嗯,知道一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旋即又皱着眉头摇摇头,“不过,我认为凤凰市获得这样的合作项目不太现实,或者……阿丽亚娜火箭还会稍微客观一点。” “我是说跟中国合作,”那位听得眉头就是一皱,“中国和欧洲的合作……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欧洲讨厌垄断的GPS。” “哦,那你显然是问错人了,”陈太忠绝对不会再涉足类似事了,插手申奥的事情,已经让他满头黑线了,现在再跟伽利略计划搭上边儿,那估计这一辈子也离不开跟有关部门打交道了,他不是不爱国,而是他认为,这件事儿离了自己,照样能发展下去。 是的,他并不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角色,陈某人非常确定这一点,于是转头看向议员先生,“尼克,我不得不说,你对我的期望值太高了,作为一个被寄予厚望者,我压力很大。” “3月4号,阿斯顿维拉即将迎战阿森纳,作为一个坚定的阿斯顿维拉球迷,我的压力也很大,”尼克笑一笑,看他的样子,显然对陈太忠的回答有些不以为然…… 这次英伦之行,陈太忠没有什么具体的收获,不过尼克倒是答应了,尽量将焦炭的配额向后拖一拖,“你要行动得快一点了,最迟四月份,时间再长我真的无法做出保证了。” 有鉴于这个警告,陈太忠不得不打个电话催一下田立平,田市长倒是沉得住气,“货好说,随时都能给他运过去,关键是这个煤焦集团的程序有点难走……章难盖。” 其实,接手这件事情,对田立平也是个极大的考验,姑且不说凤凰市现在的老大章尧东强势无比,只说此事原本是段卫华发起的,现下由他来接手,中间就有说不清的小麻烦。 尼克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陪着陈太忠转了两天之后,就建议了,既然你真的那么想搞实体,咱们去一趟德国吧,日耳曼人的实体经济,在欧洲是首屈一指的,顺便……咱还能推销一下你的黄酒不是? 陈太忠肯定同意他的建议,但是他不得不指出一点,“尼克,我给你喝的曲阳黄,是贾记的,大规模推广的时候,贾记的产量就未必跟得上了——也就是说,下一次货物的包装,也许并不能完全一模一样。” 这话是真实的,贾记在曲阳是大名鼎鼎了,然而由于是小作坊生产,每天销售的黄酒也就一千斤左右,大部分还都是散酒,利润在三千到五千块,这还是拜托了他们的高额利润——不是他们不想卖,而是每天也就只能生产这么多,除非扩大生产规模。 “吃掉那一家,”尼克的回答,不但漫不经心而且冷酷无情,颇有点羊吃人时的那种理直气壮,“不要告诉我你做不到……你知道品牌应该怎么经营吗?朝令夕改,只会对你的品牌造成巨大的影响。” “这个可是不太好,”陈太忠摇摇头,他强取豪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贾记本就是个民间的老字号,并没有招惹他,他又何必去断人活路呢?“若是这一家不答应的话,就在包装上做一点改动好了。” “但是,这跟你的样品不符,”尼克摇摇头,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家伙在国外四处惹是生非,回了国怎么会那么老实,“难道你嘴里说的‘体制’就那么恐怖吗?” 他嘴里的“体制”二字,是用中文说的,却也算尼议员跟中国干部多次打交道的收获,然而陈太忠继续摇头,“这跟体制无关,你不懂的……反正,既然是样品,那么,跟正品有所区别也正常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持一种风格由始到终,这对于品牌来说很重要,”尼克撇一撇嘴,又耸一耸肩,“你知道可口可乐换配方的时候,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吗?” 第2168章 小女孩 陈太忠去德国,不仅仅是要推广黄酒和招商引资,他还要帮着联系一下中药材的销售,这是正林的常务副市长、他的老主任秦连成早就交待过的。 同时,他还要借尼克的嘴,找沃达丰的人谈一谈,看是否能将曼内斯曼的工业生产部分剥离出来,卖给自己一部分——按大家的分析,沃达丰完成对曼内斯曼的并购之后,只会留下移动通讯的部分,其他估计会打包卖出。 尼克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进了德国之后,两人就是各忙各的,两天之后两人又碰面了,尼议员带来了一个不是太好的消息,“好像萨尔茨吉特对曼内斯曼的铸造很感兴趣。” 萨尔茨吉特也是德国大名鼎鼎的钢铁公司,仅排在蒂森克虏伯之后,等他们收购掉曼内斯曼之后,跟蒂森克虏伯的差距会进一步缩小。 “工业控制部分呢?”陈太忠对铸造部分的兴趣不是特别的大,而且在这一点上,国内跟萨尔茨吉特竞争不具备任何的优势,人家德国公司买来铁厂,就地就能生产,而他若是帮蒙艺将铁厂买回碧空的话,所有设备设施都得拆卸掉,再运回碧空组装。 如此一来,费用就要高出很多了,没人竞争的话,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一旦有人竞价,那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工业控制这一块,比较复杂,可能是要由西门子和蒂森克虏伯来瓜分,”尼克摇摇头,“关于这一点,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只能说正在协商。” “那就都排一下队吧,”陈太忠叹口气,抬手拍一拍尼议员的肩膀,“我会通知国内相关的人来操作的,当然,这件事离不开你的帮助。” 总之,德国之行不是特别地有效,黄酒是怎么回事还看不出来,曼内斯曼那儿也是腻腻歪歪的,倒是中药材一事有点眉目了,陈太忠寻到了两家做中药材的代理公司,双方留下了联系电话和传真,至于说收购的价格和规格,都有标准报价,倒也没有费了多少事情。 接下来就是要去意大利的米兰了,那边安东尼已经在等着,荀德健也过去了,米兰时装周在巴黎时装周微微后面一点,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办。 陈太忠早就打算好,要将中国设计的服装推上米兰时装周,但是一直以来,他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困扰着,就算这次,也是赶对了点,而话痨荀一直记得,自己答应过陈主任,要在米兰时装周上尽一份力。 所以说,这次陈主任的意大利之行,根本就不是自己计划范围内的,而是被荀德健推动着的,当然,荀总有意借用荀家的人脉和能力,将国产服装强行推进时装周,这是值得鼓励的,所以他必须要前去支持。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陈太忠当时做出决定的时候,只是基于一时的义愤,回国之后并没有认真的操作此事——他的破事儿实在太多了,所以眼下,就算人家米兰时装周的组委会允许中国人设计的服装上台,他手上都没有合适的推荐人选或者公司。 总算还好,这也不算坐失良机,荀德健知道之后表示,贸然推荐几个没名气的设计师上台,确实有点难以操作,这次跟组委会要一些观展名额就不错。 前文说过,国际时装展上,尤以米兰对中国人最警惕,一般华人根本就不允许去观看,有那有身份的进去了,少不得也要吃人一点冷眼。 所以,这次能争取到进场观看,就算很大的成功了,虽然相对其他国家的人来说,这多少还有点歧视的意思,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话痨荀就此又话痨了几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这次春夏时装展示会能观展,下次秋冬时装展示会参展更容易一些,一蹴而就的话,难度有点大。” 尼克却是不知道,中国人想参观米兰时装周,居然还会受到如此的歧视,在飞机上说起此事的时候,他表现得非常惊讶,“不会吧?意大利的服装,不少创意可都是来自法国的。” 要不说这巴黎时装周是最牛的呢?一点都不错,米兰时装周作为四大时装周的后起之秀,风头日渐强劲,但是比之巴黎,那还是不能同日而语。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意大利生产的时装、皮具等,在世界上也算大名鼎鼎了,但是这些服饰上,经常能看到类似的标注——“款式创意来自巴黎XXX”。 这就是说明,意大利也是个爱玩翻版的主儿,只不过人家多了一个鸣谢而已,又由于意大利的服饰档次也不低,大多设计师不会有被侮辱的感觉。 至于这翻版给不给设计师钱,那是可以讨论的事情,特别著名的那些设计大师,是必须给钱的,甚至还有在翻版之前就签合同的,这个很正常。 但是对大多数不太有名气的设计师,你给他钱还未必赶得上在服饰上鸣谢一下合算,这也算软广告不是?而且这翻版只要不要完全剽窃正版,一般人也懒得追究……总之,一切都是可以商榷的。 这些知识,来自于尼克的点评,陈太忠对这真的是一窍不通,就只能认真地听着,听完了之后才奇怪地咦了一声,“合着意大利人觉得,他们仿巴黎的服饰没问题,中国人仿他们的服饰就不行?” “我认为中国的服饰……”尼克说得兴起,才待再说两句“你们中国有服饰吗”之类的话,猛地见到这厮脸上有点异样,说不得硬生生地将剩下的半截咽了回去。 他本就是民族主义者,当然知道别的民族主义者最忌惮什么,说不得干咳两声,“这很正常,因为你们试图砸掉意大利人的饭碗。” “无耻!”陈太忠对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是相当地不屑,不过想一想前一阵疾风车遭遇的假冒现象,一时也有点无语,说不得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中国的服饰怎么了?” “这个嘛,”尼克坐在座位上东扭西看的,嘴里语无伦次地回答,“中国的服饰,嗯,我是说该有中国的特点……咦?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陈太忠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发现这厮居然盯着一个发福的中年大妈,“我不得不承认,尼克,你的审美观点……似乎有所改变了?” “这是基督教民主联盟的总书记默勒尔,”尼克白他一眼,低声解释了起来,“基督教民主联盟的黑金案之后,她就上台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哦,我似乎听说过,”陈太忠点点头,上次他跟凯瑟琳去曼内斯曼的时候,正值黑金案炒得轰轰烈烈,跟曼内斯曼被沃达丰恶意逼宫,成为当时德国报纸的两大热点,风头远远盖过罗纳·普朗克和赫斯特公司的合并。 “不过,这就是‘科尔的小女孩儿’?这女孩儿的年纪,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陈太忠不屑地摇摇头,在他印象中,大家都说这女人是个花瓶人物,“看起来一点都不漂亮。” “这个女人可是厉害,”尼克不动声色地摇摇头,“黑金案中,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她,而且她非常果断地跟赫尔穆特·科尔划清了关系,‘科尔的小女孩儿’?呵呵……科尔的葬送者还差不多,没有科尔的扶持,她走不到今天。” 这个赫尔穆特·科尔,就是前基民盟的主席,也是俾斯麦之后任职最长的德国总理,受到黑金案影响最深重的大人物。 “这女人这么阴?”陈太忠听得也有一点咋舌,说不得仔细打量那默勒尔两眼,默书记觉得有人看自己,说不得侧头看一看这边,冲尼克和陈太忠微微点一点头。 猛地发现这德国的政客也未必有多好,陈主任心里好奇,少不得又问尼议员两句,然而尼克只不过是混混出身,现在虽然也是削尖脑袋在往体制里混,但是默书记是德国人,他能认出这个女人已经不错了,具体的还真的说不出太多。 “……今年的四、五月对她很关键,好像是基督教民主联盟要选主席了,她要是能占住这个位子,将来做德国总理也是有希望的……” 就这么瞎扯着,米兰就到了,下飞机的时候,好死不死地,两人又挨住了默勒尔,尼克有心,就同默书记打个招呼,“嗨,你好,请问是默勒尔女士吗?” 他现在马上就是伯明翰地方议会的议长了,跟德国政要保持一定的接触和私人交情,也是很有必要的,而默书记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我,请问你是?” 尼议员将自己的身份摆了一摆,默勒尔一听这位是英国议员,倒也有兴趣交谈两句,又见到陈太忠跟在议员旁边,说不得出声问一句,“你好,你是日本人吗?” “我是中国人,”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他对这女人恩将仇报有看法,但是德国人之间的打打杀杀,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得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中国人……”默勒尔脸上才露出的笑容,登时就是一僵,停了一停才微微点头,“你的德语说得不错,是台湾人吗?” “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天南省凤凰市驻欧洲办事处主任……我叫陈太忠,喂喂……我说你干嘛走啊?” 陈太忠实在有点受不了对方的反应,默勒尔先是将笑未笑之际脸一僵,接着就慢慢地沉了下来,等他报出自己干部身份的时候,默书记转身就走,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真的是太没礼貌了。 “这女人是更年期了吧?”陈主任实在有点挂不住,扭头看一眼身边的尼克,“她以为自己是中国共产党的总书记吗?我讨厌这个女人!” “哈哈,”尼克终于憋不住了,大声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旁边的人纷纷扭头,他才止住了笑声,“哦,陈,请不要介意……她对你不礼貌,这是很正常的。” “为什么正常?”陈太忠的脸拉得都快赶上驴脸了,阴森森地看着他。 “默勒尔……她是民主德国的人,虽然两个德国合并了,但是她东德人的身份,还是时不时地引起西德人的反感,”尼克双手一摊,难得地,他居然能一眼就看到事物的本质。 “她已经宣布跟共产主义决裂了,所以,对上你这个红色中国的官员,她必须这么做,表示自己的决心,这是立场问题……相信我,如果她当上德国总理的话,中德关系会很糟糕的,除非大多数德国人要求改善中德关系……不,不是大多数,而是绝大多数。” “对这种反复小人,我的兴趣也不是很大,”陈太忠听到这样的解释,终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就不再跟尼克叫真了,“先是背叛自己的信仰,然后背叛提挈自己的长者……这种人能当上德国总理的话,我不得不说,那是德国的悲哀。” “政客嘛,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尼克还在笑,那英俊的脸笑得都有点扭曲了,看得某人实在恨不得给他一拳。 走出机场之后,安东尼和荀德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陈太忠才上车不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科西嘉的一个警察局门口发生爆炸,伤三人,这个情况有点古怪哈。” “黄二伯,这真不是我唆使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解释,“我才下了飞机到米兰,您不要想象力太强好不好?” 第2169章 闲得慌 陈太忠这话说得委屈无比,然而很遗憾,他的信用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狡辩中损失殆尽,黄汉祥自然不可能相信他的话。 “我没有说是你唆使的,”黄总闻言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小陈已经不在法国了,“米兰……你是说你现在在意大利?” “是的,我才下飞机,”陈太忠心里这份委屈,那也就不用再提了,“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那些事,这一周我是英国、德国和意大利四处乱跑。” “哦,原来是这样啊,”黄汉祥听明白了,小陈是说现在没有法国情治机构的监听了,不过,想一想欧洲一体化的趋势,他决定还是不要说那么明白。 “我说嘛,不过,不管这个事情跟你有关没有,我是想强调一下,就算操作,也别选那些小破地方,哪怕是不在京城,怎么也得是个马赛什么的吧?” “这我明白,现在是时装周,他们不会在太敏感的地方搞事的,”陈太忠哼一声,“他们也希望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这个您还不清楚?” “在京城搞事儿,更容易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那意味着博取关注的决心,意味着绝望,你懂吗?”黄汉祥对他的认识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指责他,“这种事儿我听说得多了……算,我不跟扯这些了,去米兰干什么去了?” “搞点时装周的入场券,”陈太忠这是实话,但是他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因为他存着点私心杂念,搞到的这些入场券,他要拿回北京做人情,当然,做人情是次要的,借此回国才是主要的——反正不管怎么说,真正的行家听说了之后,自然知道这入场券的意义。 黄汉祥哪里懂得这些?没错,他是见多识广的太子党,但是也总不可能事事都知道,闻言登时就是一声哼,“巴黎的时装不比意大利的强?小陈,也别总惯着你们那些领导……谁爱看谁自己去弄票嘛,真是吃多了撑的,为了几张票,让你去一趟意大利。” “这个票……它不好搞到,”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一句,虽是实情,却也不无遮掩之意,“黄二伯您打电话来,还有别的事儿吗?” “还有点事儿,这个……这个……”黄总在那边“这个”了半天,才横一横心,“最近国家不是搞复关和入世谈判吗?尤助理这人我看……他需要点帮助。” “外经贸部的尤助理?”陈太忠知道这个人,正是负责入世谈判的人,可是他有点品不出来“需要帮助”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是老尤跟黄二伯求援了?还是黄二伯见其不顺眼,或者说对其工作不满意,让我帮着搞点成绩,好给对方上眼药? 然而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纳闷丢在了脑后,品不出来就不品了呗,反正不管老黄是什么意思,他都不想掺乎,事实上这事儿最近在国内炒得挺火的,不过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他微微一笑,“黄二伯,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现在的陈主任,跟电话那边的黄总一样一样的,都觉得对方给自己找事儿的能力在疯狂提高,但是同时又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对方差不多能做到——不管怎么说,对面提个狠狠的要求过来,下一次,自己回敬过去的请求也就不会太客气了。 “也没有啊,主要的阻力还是在美国那儿呢,”像现在就是,黄汉祥回答得天经地义的,“欧洲这边工作好做,看是欧共体了,其实比以前一团散沙还好对付,你就帮着分化瓦解一下就行了,回头我给你弄个工作指南过去……” “别介……别介,黄二伯你饶了我吧,”陈太忠实在扛不住这种要求了,只能苦笑一声,“您这要求根本不是要入世……是要抢劫,没错,入室抢劫。” “你小子这风凉话不少啊,”黄二伯对这个回答,那是相当地不满意,“能帮着其他领导搞票,就没时间帮你黄二伯搞一搞入世?” “这入世……它本来就不关您的事儿不是?”陈太忠还是听出来了,老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尾音拉得有点长,通常来说,这就是黄二伯不是特别认真的意思,“我的事儿真的太过了,后年都忙不完。” “嗯,那算了,”在大多时候,黄汉祥并不是一个特别不讲理的人,而他这个电话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只不过电话彼端的那厮偷奸耍滑习惯了,所以他才会这么高调地施加压力。 但是小陈看起来是真的为难,他就不想再强求了,于是笑一笑,“黄二伯也不过是最近有点空闲……对了,你那儿最近有什么要紧点的消息没有?” “您闲得慌就拿我开涮?咱不带这么玩儿的啊,”陈太忠听得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于是沉吟一下方始回答,“倒是听说了点别的消息……不过,怕您又让我去张罗,所以就不说了。” “嘿,你这小子,”黄汉祥也被他的话逗乐了,“该你办的你就得办,别跟我讨价还价,快说是什么事儿?” “不该我办的,您就不抓壮丁,是不是这个意思?”陈太忠才不肯那么听话,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不给明确答复,我坚决不说。” “嗯嗯,不归你管的,我就不抓你壮丁,”黄汉祥回答得很快,但是那轻描淡写的口气,听起来怎么也没有多少诚意。 不过,有这么个口头承诺,对陈太忠来说就足够了,他虽然不想介入某些事情,但是也不想让国家错过某些机会,“听说欧洲的伽利略计划,有邀请咱国家加入的意思。” “什么,伽利略计划?”黄汉祥听得马上就沉默了,好半天才叹口气,“你这家伙惦记的事儿,还真是不小,我倒听说那个计划在资金上有点扯皮……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现在说,不合适,”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等我回国之后再说吧。” “这东西赶早不赶晚的,”黄汉祥才待再说什么,不成想那边之间撂了电话,气得他抬头看看阴京华,“这个小混蛋,又压了我电话……小阴,你跟那个小马说一声,尽快联系凯瑟琳,美国那边对咱们入世的态度,让她发挥一下能力。” 阴京华知道,黄总打这个电话,其实主要目的,是想让小陈联系一下凯瑟琳,利用肯尼迪家族的影响力,在美国那边帮着游说一下,毕竟这是一件需要集思广益、众志成城才能完成的大事,黄总被人求到头上了,自然是责无旁贷。 不过,黄汉祥不太情愿对陈太忠糜烂的生活表示支持,再加上又是长者,所以就打算扯点别的之后才点出话题,不成想那厮直接压了电话,这让黄总有点恼火。 “二叔,这事儿让保华哥来办,也可以啊,”阴京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现在跟那个美国女人,联系得也多。” “保华现在是求人呢,你当我不知道啊?只有陈太忠,能压住这个女人,”黄汉祥摇摇头,他对自己女婿的处境,自然是了若指掌,现在的何保华,表面上讲跟普林斯公司是合作关系,然而事实上,凯瑟琳能求到他的时候太少了。 倒是保华的研究院,在借着这个女孩儿成长,当然,临铝的项目里,他是出了一点力,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办成了,再拿那些过往说事,就真没什么意思了,也不是黄家的气度,“保华想多搞点资料,还得找小陈呢。” “那我现在去找小马,”阴京华站起身子,顺便看一下时间,“五点……他们应该是在游泳,二叔您不去吗?” “你去吧,我跟你们小孩子凑什么热闹?”黄汉祥不耐烦地挥一挥手,下一刻眉头微微一皱,“伽利略计划……这是要拿你当冤大头吧?” 两天之后,陈太忠抵达北京,原本他是要马小雅来接机的,不成想在走出机场的时候,不但看到了马主播,还看到了阴京华,“阴总也来了?我真是受宠若惊。” “招呼了几个朋友,帮你捧一捧场,”阴京华笑吟吟地回答,“都是搞服装的,大家正打算组队去米兰看一看,太忠,这次可是辛苦你了……大家都憋着一股气儿,打算在下半年搞几个好设计去参展呢。” “嗐,我就是那么一说,”陈太忠笑吟吟地摇摇头,“下半年怎么回事还说不准呢,小雅,我打算让你牵头,搞个服装联合会,咱不搞盗版搞原创……就算盗版,也不能完全相同,最多借鉴创意,咱还要鸣谢……” 他脑子里的想法,真的太多了,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阴京华就拽他一把,“太忠,香港那边的设计师我们都约好了,现在要说的是……黄二叔找你有事儿!” “他倒是真闲得慌,”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 第2170章 协会 要说黄汉祥闲得慌,还真有点委屈,陈太忠回来的当天,他去了东北参加一个大型庆典,当天是赶不回来了。 只是,陈主任带了一些意向回来,当天晚上也是不寂寞的,大家聚会还是在南宫毛毛的宾馆,不过这一次,却是占用了宾馆的小会议室。 南宫的宾馆,陈太忠不是第一次来,各个楼层他转悠过,也知道宾馆有小会议室,然而来了这么多次,还从未用到过,说白了,没啥正经事能用到这里。 这次就能用到了,陈太忠从米兰时装周组委会弄来了邀请函,搁给外人不清楚其涵义,但是做服装行业的却是太明白里面的味道了,而南宫毛毛这帮人的眼皮子,是出了名的驳杂。 所以,陈太忠还没回来,大家就纷纷知道了此事,有兴趣的主儿甚至坐了飞机直接飞了过来,其中上海、广东、陆海等地方,都有人来,有人冲的是邀请函来的,有人图的则是先混个脸熟,却是将目光对准了半年后的秋冬时装周的设计。 要说服装创意,那两年国内还真没太好的设计师,做个衣服不是说欧版就是韩版啥的,但是商场上从来不缺有野心的主儿,这也是事实。 闻风而来的人还真不少,就连许纯良的妹妹许苒泠都来了,不过她图的是能去意大利转一圈玩一玩,倒是她有个手帕交,就是学服装设计的,跟着她一起来看看。 许苒泠能来,自然是得了她哥哥的消息,不过令陈太忠郁闷的也就在这里了,他从米兰争取了些名额,想给凤凰市留几个,打电话跟许主任一商量,两人很悲哀地发现:凤凰市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服装公司,天南都少! 素波有两个勉强拿得出手的服装厂,其中一个还是体制比较僵化的国营企业,但是陈某人是凤凰的干部,关心素波干什么? 最后还是许主任做出决定了,太忠既然你做了这件事情,不跟省里招呼一声似乎也不好,总不能别的省的人去了,咱天南被剃个秃顶吧?而且,你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市管干部,终究还是要向省里走的,留份人情也是不错的。 陈太忠琢磨着,也能卖老段一个人情,于是就又给段卫华打个电话,段市长一开始还有点迷糊呢,“观看时装周……这么个邀请函,有什么说法吗?” 这也不怪老段迷糊,天南的服装行业从来就不景气,凤凰更是重灾区,别的不说,只说素纺还半死不活地挺着,凤凰纺织厂的年轻女工却都已经做小姐去了,就知道凤凰的局面了。 陈太忠就将这个意义跟段卫华解释一下,段市长登时就拍板了,“好,咱不去纽约时装周,要去就先去米兰时装周,先学习一些先进经验……这叫高起点,我给你组织人。” 所以,素波也飞来了四个人,两个民企的两个国企的,妙的是那个民企新诗雅服饰,韩忠居然在里面有股份——要不九华的邵红星会耻笑韩老板只会卖服装,最早以前,韩忠可就是靠练衣服摊起家的。 碧空那里,陈太忠也打了电话,松峰有两个规模不小的厂子,其他地市也有服装厂,蒙艺接了他的电话之后,淡淡地表示,“以后有这种事儿,多考虑碧空一点。” 他打招呼的,就是天南和碧空两个省,其他省他就没那交情了,不过他没交情,南宫毛毛这帮人有交情不是?于是今天到场的,有三十多个人,甚至还有两个时装杂志的记者,这还是有些人接到的通知晚了,今天没赶到北京。 按说这种规格,这种反应,专门找一个正式的宾馆,搞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会都行了,然而遗憾的是,这件事还不能这么操作。 首先,陈太忠自己就不愿意,按说米兰时装周的邀请是令业内人士振奋的事情,然而话说回来,以前没获得邀请的原因,却是有点拿不出手——人家怕你盗版。 有这样说不出口的顾虑,此事就不宜操办得太过正式,你不宣传还好,一宣传大家都知道了,哦,合着中国的服装设计,在世界上是这种形象啊? 陈太忠是这么认为的,而南宫毛毛他们也是这种态度,有些事情,真的是做得说不得的,所以就来了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开个小会算了。 这邀请函是荀德健争取来的,陈太忠见米兰组委会的人的时候,只是送出去三个翠心做的小佛像,东西是好东西也值点钱,不过关键还是在于中国特色上,至于话痨荀付出了些什么,陈太忠没问,丫也没说。 所以这个邀请函只是一张,却是能带挈五六十人进场——具体进多少人,就要看你买多少门票了,某种意义上,跟特邀考察团的性质类似。 当然,这里面也不无荀家担保的意思,起码陈主任是这么认为的,那么选人也多少慎重一点,不能把那些专做山寨的主儿弄进来,否则的话就没意思了。 不过能到场的,基本上也都是有根底儿的主儿,这个是可以确定的,于是陈太忠在小会议室将这个邀请函的性质讲一遍,一旁的马小雅就开始登记,看谁愿意去——食宿自理那是必然的,陈主任只管牵线,能带挈你同去都是好大的面子了。 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不少人都打算出点进团的费用呢,然而陈太忠看不上这点小钱——跟你们要多少才合适?要多了你们没准背后要说我没见过钱,要少的话,哥们儿丢不起那人。 他这是一番做事业的心态,可是南宫毛毛等几人,就有点不以为然,蚊子也是肉啊,咱们又不欠他们的,而且,这么做太容易惯出毛病了。 他们吃的就是中介的饭,觉得此事煞是不妥,于是,在座谈会开完之后,南宫就找上了陈太忠,“太忠,这来的人费用都能报销的,你何必给他们省钱?” 此话不假,不管来的公家单位还是个人,都是业内人士,可不比那些随便去巴黎时装周之类的游客,那些人是看热闹去的,而大家这次去,是看创意、看潮流去的。 “明后天,估计还能来二十来个人,”南宫说起来此事,真是有点不甘心,“哪怕一个人只收一万,也能收五十来个呢,这是正常费用,何必替他们省钱?”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陈太忠笑着点头,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南宫你估计也有几千万的身家了,这点小钱都要看在眼里,真实的,“下次要是他们想参展,就得花钱了。” “是这个道理,”南宫毛毛也笑着点头,五十来万他还真看不到眼里,只是不想坏了规矩罢了,“他们想冲出国门走向世界,咱们愿意给他们搭平台,但是……这公关费用,总不能咱自己出了不是?” “早知道我就授权你处理这件事了,”陈太忠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好了,晚上就你招待他们了,我还有些应酬。” 其实,这次来的服装公司,还有些厅级的厂子呢,不过既然凤凰人加不进来,陈主任自然没兴趣继续呆下去,今天晚上韦明河请客,他在青江省的那个罗姓姘头来了。 不止小罗来了,小罗的老爸也来了,青江省民政局罗局长,青江纺织工业协会的会长是前纺织厅厅长,以前帮过他一些忙,这次罗局长来北京办事,结识一下陈主任,顺便招呼一下,青江服装行业这边多多关照一下。 这个面子陈太忠是要给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才见了青江纺织工业协会的人,第二天就见到中国服装协会的人。 饭后,陈太忠拒绝了韦明河继续活动的邀请,赶着回了小窝,那里有人等着他呢,除了凯瑟琳、伊丽莎白和马小雅,张馨居然在。 不过张经理这次来,是跟着省移动公司的人来开会的,按说他是素波移动的人,是没资格来的,不过张沛林说了,下一步移动公司要大力发展数据业务,而素波数据部去年的成绩不错,小张跟着来吧。 张总对张馨的栽培之意,那是个人就明白,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多嘴,昨天会议就开完了,张馨心存侥幸,联系一下陈太忠,知道他要回来,索性就在北京等他了。 陈太忠这段时间也是憋狠了,自打跟唐亦萱和蒙晓艳母女那啥了一周之后,就是四下乱跑,当天晚上享尽温柔也不必言。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八点才起床,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实在太少见,不过年轻人嘛,偶尔荒唐一下也正常吧? 自他起来之后,电话就不断,有田立平打来的,凤凰驻京办打来的,还有昨天见过的那些人,等到十点半马小雅睡眼惺忪地起来的时候,南宫毛毛也打来了电话,“太忠,纺织协会外联办的童主任想见你一下。” 敢情他们昨天在宾馆里折腾了一翻之后,不知道谁把这消息传到纺织协会那里去了,于是今天一上午十点,童主任就摸到了南宫毛毛的宾馆,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服装协会,是中国服装行业自律性、非盈利性、全国性的行业组织,按说也是中介性质的组织,当然,也负有一些别的职能。 童主任既然是干这一行的,自然知道这来自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函,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于是就想见陈太忠细说一下。 南宫毛毛眼里,可是没有童主任的,不过这个服装协会不是单纯的中介机构,后面也有一些利益团体,所以他也懒得招惹,就给陈太忠打个电话。 他都不放在眼里,陈主任自然就更不放在眼里了,很随意地吩咐了一句,“告诉他我没空见他,想见我的话,回头去凤凰找我。” 他的时间,真是安排得满满的,比如说中午就要跟许苒泠和她的朋友吃饭,这是许纯良说了,要他多跟自己的妹妹讲一讲去米兰的注意事项,也是做哥哥的一份苦心。 要说小苒泠的朋友蔡晓薇,相貌很一般,基本上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但是她也是有来头的,家里有人做过总理级的领导,人和人处也是扎堆来算的,不过蔡家后势不算强,她从小就喜欢给布娃娃做衣服,倒也没人限制她在这一行业发展。 令陈太忠郁闷的是,午饭除了这俩女孩儿,还有来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眼镜中年人,他是带了荆紫菱来赴宴的,本意是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上两个女孩儿不是很合适,不成人家也想到了。 许苒泠见过荆紫菱,倒是没在意,那长得圆乎乎的蔡晓薇也没问——陈主任这种少年俊杰身边,有个把美女算什么?她介绍一下自己身边的中年男人,“陈主任,这是服装协会外联办的童主任。” “哦?幸会,”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多少有点腻歪,都让你去凤凰找我了,你跟到这儿算怎么档子事儿? 童主任见他态度傲慢,心里也来气,心说你就算不给我面子,总看得到我是跟着蔡晓薇来的吧?怎么,蔡家都震不住你吗?年轻人,不要太张扬了。 细说起来,蔡晓薇在某些方面,还真的是有求于服装协会,这就是南宫也不愿意招惹童主任的缘故之一——小薇同学喜欢服装设计,想获得大家的认可,就要参加一些大赛什么的,没错,小蔡是想凭真本事拿奖的,不过她也不会因此故意不理服装协会吧? 有这么个小姑奶奶撑腰,饭没吃几口,童主任就开始陈述本意了,“陈主任,这个邀请函的发布,你应该通过服装协会来搞的。” 我“应该”?陈太忠听得好悬没笑出声,不过,他也是见惯争权夺利的主儿了,也没为此而惊讶,而是微微扬一扬眉毛,“你们想搞可以嘛,再搞一张邀请函不就行了?” 你这叫什么话?童主任登时为之气结,我们能搞到的话,用得着找你吗? 第2171章 想抢功 蔡晓薇也没想到,这饭还没怎么吃呢,两人就呛起来了,忙不迭出声打岔,“陈主任,童主任的意思,是想跟你协商一下这件事,毕竟,他们是服装协会不是?” 她听好友说过,这个陈太忠能力很强人面也很广,不过遗憾的是,许苒泠只是个女生,虽然出身于官宦世家,但是对官场这一套,认识得不是特别清楚,要不然也不会瞒着家人,稀里糊涂地跟翟勇交往了一段时间。 所以,小蔡也仅仅是知道,此人不可轻侮,但是能强大到什么程度,就不知情了,眼见他不给自己面子,心里多少有点生气,我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总算是她跟童主任也是刚刚相识——她跟外联办确实没什么交道可打,所以才没有发作,不过,童主任是协会副会长介绍给她的,她跟副会长打交道比较多,该出声的时候,她还是要出声相劝的。 “我这是为天南搞来的邀请函,”陈太忠才不理会她的劝说,麻烦你打听一下,敢在我嘴里抢食的家伙,都是什么样的下场吧,眼下这算什么,拿蔡家压我吗?“再适当地照顾一下亲朋好友,跟你服装协会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连蔡晓薇都不便说什么了,当然,她可以选择暴起发难,但是旁边就坐着她的好朋友呢,她只能无奈地看一眼许苒泠: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时候,就只能是许苒泠硬着头皮出马了,当然,对陈太忠的可怕,她了解得要比小蔡多一些,说话自然也就会客气一些,“陈大哥,这服装协会,毕竟是代表了整个服装行业的,绕过他们真的不太好。” “我自己的事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陈太忠哼一声,不过,小苒泠是纯良的妹妹,他也不好语气太强硬,一边说,一边不屑地看童主任一眼。 “我‘应该’通过服装协会来搞?切,不如你去跟米兰时装周组委会的人说,他们‘应该’给你们发邀请函,不是我笑话你,你有胆子跟人家那么说吗?” 童主任早就被臊得不得了啦,听到他这么嘲讽自己,终于是忍无可忍,“我那就是阐述一个事实,没有命令的意思,你这么咬文嚼字,有意思吗?” “你命令我?我呸,这话你也敢说!”陈太忠冷哼一声,伸手一拍桌子,直震得盏碟杯碗乱晃,“有种你再说一遍?看在小蔡面子上我懒得理你,别自找没趣啊。” “太忠哥,你这是干什么?”荆紫菱终于出声,轻轻地扯他一下,“有话好好说嘛,怎么也是个正处了,少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要不说天才美少女敢号称“天才”呢?这俩字儿真不白给的,阴阳怪气的两句话一出口,旁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你这是在夸陈太忠,还是在骂他? 陈太忠却是听出了她的用意,说不得哈哈一笑不再做声,两人这种配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自是猜出了几分她的用意。 事实上,他就算猜不出用意都不要紧,小紫菱虽然情商略略差一点,智商却是足够高,肯定知道这种场合不合适随便开口,那眼下她既然开口了,哪怕他做个闷口葫芦,后面的场面,也自然有人接着。 蔡晓薇却是不知道这漂亮到一塌糊涂的女孩儿是谁,心说我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才待出声讥讽两句,可是许苒泠一见她撇嘴,就知道要坏事,小蔡要说刻薄话了——两人是手帕交,谁还不知道谁? “紫菱,好啦……话赶话没好话,”小苒泠看起来是俊俏中带了几分英气,很有点男人的味道,可是她的性格却是软绵绵的,跟相貌半点不相符,“大家的本意,都是把服装业做大做强不是?” “我可没有那么崇高,天南也没什么服装业,”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也不看那脸色铁青的童主任,“我就是觉得米兰时装周上,禁止中国人入场,我看得别扭,觉得不符合国家形象,才搞了这么个邀请函,以后嘛……要长期搞。” 他这是正经的大实话,说来要是给许苒泠面子,而且那个童主任,也激不起他多大的虐待欲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多了,他忙得过来吗? 童主任果然是哑口无言了,倒是那蔡晓薇,见许苒泠识得荆紫菱,就不动声色地借机打个岔,“苒泠,这位是?” “这是紫菱姐,荆以远荆老的孙女,在北京开了一个网络公司,听我哥说挺赚钱的,”许苒泠也配合她,笑吟吟地看一眼荆紫菱,“是挺赚钱的吧?” “赚什么啊,一直都赔着呢,”荆紫菱微微一笑,她也是小孩心性,见人家叫自己姐了,有些话就不好意思说出来了,“都赔进去五千多万了,现在就是赔得少点而已。” “荆大师的孙女啊,你好,”凭良心说,荆以远的名头,在蔡晓薇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名气再大也不过一介白身,然而,这好歹是有字号的主儿了。 而且真正说起来,荆老也算得上相识遍天下,潜在的影响力不容低估,她自然是不好怠慢,“怪不得大家都说,搞网络很烧钱,你估计这五千万,什么时候能赚回来?”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一阵说,酒桌上的气氛登时就缓和了好多,陈太忠不掺乎她们的话题,只是坐在那里笑吟吟地喝酒。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小蔡同学自觉大家都比较惯熟了,才侧头看一眼陈太忠,“陈大哥,你就让服装协会挂个协办的名吧,这跟你要做的事情也不矛盾……反正他们也不做主的,是吧,童主任?” “是啊,”童主任忙不迭地点头,原本他想着拽上了小蔡,还真存了点当家的心思,眼下见姓陈的如此难说话,那点侥幸的心理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我们就是想配合陈主任,把这个规模搞得大一点。” “骗谁呢?”陈太忠冷哼一声,按说以他现在的身份,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过明白了,可是眼见这厮把自己当傻小子欺瞒,心中的愤懑就多出了几分,“我要没点担当,你早就把我‘应该’了,你跟别人伸手我不管,敢截我的胡,真是找死!” “太忠哥,给我个面子,别说了,”许苒泠对他摇摇头,又冲蔡晓薇方向扫一眼,那意思就很明白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我不是不能给服装协会面子,但是求人,你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不是?上来就摆明车马要截胡,真当我欠你的?” 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说啊?童主任心里真的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了,可是他最大的仗恃蔡晓薇都不管他了,而这陈主任又强势无比,那他也只能草鸡了,于是苦笑着解释,“今天我一早就去找你了,可南宫毛毛让我去凤凰找你。” “啊,没错,是我让他这么说的,我在北京事儿多,”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又不知道你认识小蔡,怎么,莫不成你还想让我去主动找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童主任差一点气得拍案而起,我们服装协会再不正规,上面也是“中国”俩字打头……而且,你那“驻欧办”就很正规吗? 不过,人这有底气和没底气,那是不一样的,童主任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眼见对方来势凶猛,这中国俩字吓不住人,他马上果断地转向,“说实话,主要是服装协会有些有实力的会员,没接到邀请,想让我们居中协调一下。” “哼,”陈太忠又哼一声,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了,不过他也无须多说,在座的都听得明白:这邀请函是陈某人搞来的,爱邀请谁,你们管得着吗? “这些会员,是付费的吧?”荆紫菱眨巴着大眼睛,出口发问了,看起来是一脸不明真相的样子,但是事实是否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错,要交基本的管理费,”童主任点点头,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这一点,要说这也是京城官场的一个怪现象,有的人稳重厚实得要命,不知道比下面县市官场稳重了多少倍,而同时,又有人飞扬跋扈,什么样的幺蛾子都敢整。 于是,就催生了童主任这种人,那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仗着权势欺负下面人一点都不带含糊的,但是遇到刺儿头该软的时候,却是比谁的骨头都软。 像现在,他就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并不怕露出自己皮袍下的小来,“付费会员享受不到的邀请,那些非会员享受到了,陈主任,我们的压力……挺大的。” 麻痹的,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陈太忠真的有点无语了,合着顶着“中国”俩字儿,你的协会就能肆无忌惮地盘剥别人的劳动成果? “有种的,就跟外国人争去,”他不屑地哼一声,“我也不比你多长一只手,你把对自己人的心思,用在对外国人身上,十份邀请函也拿回来了。” 你说得倒轻巧,童主任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这外联办要啥没啥,能跟你们这些手握各种资源的太子党比吗?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陈太忠划到太子党行列里了,原因无他,人家的做派就在那里摆着呢。 第2172章 穷团体 要说这服装协会的性质,还真是比较古怪的,事实上大部分的协会都是这个样子,比如说旅游协会之类的,你说它啥用都没有吧,偏偏地是行业协会,行业的事情他们都能管,务实到制定行业规则、等级评定,务虚到强调行业自律啥啥的。 然而,他们还不能算政府机构,别看会长是由政府官员兼职,正式工作人员还拿着薪水,可它们没有太好的制约手段,行业内的事大多也只是调停什么的,下面的单位愿意给面子就给了,不愿意给面子,他们也没办法。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给协会一点面子的,而协会也没有什么向下搜刮地皮的能力,就那么一点工作人员的薪水,都得指望国家财政,正儿八经的清水衙门——事实上,这“衙门”俩字都不贴切,社会性团体罢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既然是这种性质,那么协会里的人把一分钱看得比碗还大,那也就正常了,又由于这协会多少也带一点职能,所以比一般的社会性团体,多了几分明争暗斗的官场气息。 说白了就是,人穷,还偏偏心思多,那些进来混日子的主儿也就算了,有点想法的人,那不但吃相难看,手段也阴毒无比,比一般的官场都还复杂——因为做事的人不用讲太多规矩。 有人说风笑你这么写,有点不对啊,比如说旅游协会的酒店、旅行社评级,又比如说科协的学术认证,这些不都是来钱的地方吗?怎么可能太穷呢? 然而还是那句话,他们缺少有效的制约手段——国家也不可能答应社会团体有相对的制约手段,旅行社评级是要旅游协会认可的,但是人家该评几级,不是你操心的事儿,还有旅游局呢,你盖章就完了。 科协同样存在这种问题,要不是那些惊世骇俗的研究,你当那些学霸是吃干饭的?根本就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摆设罢了。 就算服装协会,也是同样如此,比如说服装评选什么“十大品牌”,这就算比较来钱的活儿了,但是该选谁不该选谁,也不是完全由他们做主的。 当然,这盖章的时候也有小钱可拿,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了……总之,这东西一句话两句话实在说不清楚,但是就是因为穷,才导致了童主任对陈太忠伸出了手。 要说服装协会介入此事,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作为一个行业协会,尝试协调一下并不为过,但是敢跟陈主任说“你应该”如何,那就是童主任的一点小私心了——行业协会是没啥权,可脑袋上确实顶了中国俩字,遇上下面地市的小土棍,开口诈唬一下也是正常的。 如果敲诈得手,他的外联办就有功劳了,不但可以通过组织相关人选收取一部分费用,这打开米兰时装周的缺口,也算是成绩呢,更别说他还能拿这名额去做人情。 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富贵险中求,陈主任能从米兰弄到邀请函,那必然不是含糊的主儿,但是童主任穷怕了,又有蔡家的大旗可借用,怎么可能不试一试? “行业协会的管理费,不是很多吧?”荆紫菱问出了问题的关键,她的公司也参加了两个这样的协会,无非是分享一下信息,摊派一些报纸杂志,交流一下市场动向什么的,隔上个把月开个会什么的,也就这样了。 一开始,还有那些不知道深浅的家伙,除了硬性摊派,还想榨出点别的什么费用,结果荆紫菱把自己在黄老家的合影装个相框,往办公桌上一摆,就没人再唧唧歪歪了。 各个行业协会的管理费,基本上都不算多,天才美少女这就是问了,为了这点会费,你值得这么做作吗? “关键是行业里有些有影响的企业,没有得到名额,他们吵吵得厉害,”童主任现在真是有啥说啥了,只要不面对陈太忠的风凉话,他不介意将自己说得惨一点,“我这也是有压力。” “你有压力,就该对我施加压力?”陈太忠死活看不惯这厮,这时候你还找理由?不成想小紫菱看他一眼,转头对童主任笑一声,“协会不是万能的,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我加入的协会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紫菱这也是长大了啊~陈太忠心里暗暗感慨,前有许苒泠后有荆紫菱,他要是再计较下去,也就真没意思了,说不得微微一笑,转头看蔡晓薇,“晓薇你学服装设计,要不要我介绍两个巴黎的著名设计师给你?” “暂时还用不着,”蔡晓薇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她明白这是陈主任在变相地讨好自己,以示他的所作所为没有针对性,不过她脸上多少还有点落不下面子。 而且,以蔡家的底蕴和骄傲,她也没兴趣去跟什么名设计师学习,起码目前没有,有系统的学习就足够了,那些名设计师教弟子,也不见得就比别人强,她的目标是演绎出自己的风格,年轻嘛,谁还没点狂妄之心? 不过,对陈太忠的建议,她也没有冷冰冰地回答就完事,小蔡同学的家教还是不错的,“要是有需要的话,再麻烦你也不迟。” 能说出这两句话做补充,也算是对陈太忠身份的肯定了,许苒泠听到她这么说,都禁不住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晓薇今天的脾气还不错啊。 饭后,荆紫菱照例是要午睡的,不过,在前往公司的路上,她还打着哈欠跟陈太忠念叨,“这个童主任做事太不靠谱,等上两年,一切形成惯例了,肯定还是要他们接手的,也不知道着急个什么劲儿。” 这话说得陈太忠一呲牙,他还真没想过此事成为惯例后会怎么样,不过显然,小紫菱说的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形,毕竟人家是行业协会。 想到自己的努力终归要被别人摘了桃子去,而且摘桃子的还是这种恶心人,他心里肯定不会太舒服了,只能勉力笑一笑,“成为惯例……看来你对我很有信心啊。”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我爷爷对你也有信心,”小紫菱冲他甜甜一笑,眼神中一缕狡黠一掠而过,“我看那个姓童的,不是什么好人,别将来给天南的服装企业小鞋穿吧?” “穿也是素波的人穿,”陈太忠微微一笑,旋即又轻哼一声,“他要真敢这么搞,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爷爷怎么对我有信心了?” “我爷爷说了,你买的西藏老山参不错,”荆紫菱哏儿地笑了起来,接着又一捂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黄汉祥是下午四点回来的,到了办公室就五点了,陈太忠和阴京华已经得了消息,就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令人奇怪的是,黄总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 “别让人再进来了,”黄汉祥吩咐门口的小姑娘一句,走进了办公室,也不往办公桌后走,径自坐在了沙发上,冲陈太忠微微一笑,“这俩我也不给你介绍了,反正你不会愿意认识他们的……说一说那伽利略计划是怎么回事?” 哦,情治部门的人,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说不得就将自己在尼克办公室的遭遇说了一遍,至于尼议员和金融家们的身份,也做了简单的介绍。 那俩人里,三十多岁、戴眼镜的那位就是埋头记录了,倒是四十出头、八字眉的中年人时不时地插嘴问一下,比如说当时谁说话是什么表情和语气之类的。 等他说完之后,黄汉祥沉吟一下,开口发问了,“太忠,以你的感觉,他们是单纯的试探呢,还是真有这个意思?” “我的感觉……我哪里有什么感觉?”陈太忠听得就笑,一边笑一边摇头,“我就是听说有这么个新鲜事儿,就跟黄二伯您学一学。” “随便说一说嘛,”四十多那位沉声发话,语气相当地和蔼,“你反应的情况,我们也有了解,博采众家之长,集思广益,才能有利于我们做出最明确的判断。” “我是真不知道,”陈太忠很坚决地摇摇头,他绝对不想沾染上此事,“我就是知道他们是经费上有问题,欧洲可远远不是铁板一块……这你们都知道,也就不用我说了,反正欧洲的政客,鲜廉寡耻得很。” “哦?能举几个例子吗?”中年男人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好像并没有在意某人有意转移话题。 “只有……只有一个例子,”陈太忠警惕地看对方一眼,他隐约觉得这问题也未必就简单,跟情治部门打交道,心眼再多一点都不过分。 不过,既然那个叫默勒尔的女人是那么的无礼,他倒也不怕说两句……让你丫再不打招呼就走! 第2173章 意外收获 见陈太忠施施然离开,那中年人才冲黄汉祥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黄总你说得不错,小家伙对我们很有一点抵触啊。” “嗯,没人会喜欢跟你们打交道,”黄总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你们今天还有了意外的收获了,好像你对德国那个女人兴趣更大?” “不是兴趣更大,是说他陈述的伽利略计划,跟我们掌握得差不多,”中年人不动声色地回答,“已经不止一个人在不同场合放风,说是这个计划有意邀请中国加入……很难说是不是欧洲针对美国做出的某种暗示。” “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对此事的判断,以及他做出判断的依据,毕竟像他这种在欧洲游刃有余的人,真的不多……但是很遗憾,他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中年人不由自主地又皱一皱眉头,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点遗憾,“黄总你也真是的,非要护着他……这人实在有点自私。” “要是我不护着他,吃亏的不会是他,”黄汉祥不疼不痒地来了这么一句,语气中隐隐有“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好了,这个默勒尔有仇华倾向,你这次算赚到了,你别说,小陈这家伙的运气还真是好,这种事儿都能碰上……坐飞机都碰上个总书记。” “这也是他一家之言,”戴眼镜的那位终于受不了了,抬起头来反驳,“具体情况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很难说……默勒尔从来没有公开宣扬过仇华。” “嘿,就你这毛孩子也想诈我?回去再练二十年吧,”黄汉祥不屑地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耻笑他,“小陈说的是她内心仇华,你们掌握的消息,不过是表面上的。” “二叔这话不错,”中年人终于改口了,不再黄总黄总地叫,改叫二叔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小李,对上黄总,你也别想蒙混过关,他是各种龌龊都门儿清的。”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各种龌龊?”黄汉祥听得脸一沉,“你小子再没大没小的,小心我回头去找你老子……一个两毛四,眼里就没大人了?” “二叔,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听得赶紧陪个笑脸,公家的事儿得办,私人的怨,也不能瞎结不是?“我是说二叔你见多识广。” “嗯?”黄汉祥冷冷一哼,神色不善地盯着对方。 中年人见状,汗都快下来了,忙不迭地解释,“您这话一点都没错,小陈……陈主任他运气真的不错,居然探听出了默勒尔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今天……真的大有收获。” 凭良心说这话真的是不假,基民盟在德国的影响力不容低估,前一阵虽然出了一个黑金案,但是谁也不能说基民盟就此要一蹶不振了。 而“科尔的小女孩儿”就此走进了公众的视野范围,虽然可能是个花瓶人物,但是已经足以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了。 以前默勒尔低调得很,有关部门虽然也注意过,但是并没有特别权威的判断,不管怎么说,德国还没有出现过女总理,将来出现的概率想必也不会很高,那么,大家注意她做什么? 但是今天陈太忠说的事情,引起一些关注就是很正常的了,一个骨子里高度仇华的政客,已经不知不觉地爬到了某个高度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由此也可见,有关部门的人职业素养真不是吹出来的,陈主任不过随便感慨一下欧洲政客的素质,就会被人抓住询问细节,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敏锐和细心,并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学得来的。 当然,黄汉祥也没辜负了他老牌太子党的名头,眼皮子还真是一等一的驳杂,靠着经验和见识,随随便便地就猜出,小陈在默勒尔的事情上,给了大家一个意外的收获,而且他非常肯定,这个收获不会太小。 “对嘛,有收获你就要承认,”黄总笑眯眯地点点头,紧接着面皮又是一绷,“以后别跟我玩这种小伎俩,要不然,再有什么消息,我可不跟你说了。” “二叔您看您说的,”中年人忙不迭赔笑脸,他太清楚黄总的消息能力了,事实上,撇开陈太忠此人不谈,只说黄总搞的远洋贸易公司,在做生意的同时,就能收集到不少情报。 而且黄汉祥确实比较爱国,也就是说,这些情报大多都是免费——除了那些特别惊人的消息之外,为一点小事,损失这么个情报源,实在太不划算了。 他一边赔笑脸,一边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一眼自己的同伴,“对了,科西嘉那边的消息出来了,搞爆炸的不是科隆纳,是另一个叫弗朗索瓦的小头目。” “嗯,不是就好,”黄汉祥点点头,又看他一眼,“行了,还有什么事儿没有?你也听见了,半个小时以后,我要去小陈那儿吃饭呢。” 其实,黄总并不想这么紧赶紧地去找陈太忠,但是那小子说了,明天要回素波,他要不再抓紧的话,指不定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他着急去陈太忠那里吃饭,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事实上,他是琢磨着办一下另一件事,关于复关入世的,他有必要跟肯尼迪家的小姑娘打个招呼。 这原本不是他职责范围的事情,但是黄老二的爱国情绪浓啊——好吧,其实一号办公室都放风出来了,做通美国人工作的,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他们的。 他到陈太忠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快七点了,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是刚刚到,不过,张馨一整天在家,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晚上的饭菜也都备好了。 这小子的荒唐,真是……唉,黄汉祥真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不过当事的四人都没表现出什么,他自然也就懒得再多事了,一上酒桌就直接点题,“凯瑟琳,你知道关贸总协定吧?你们美国人在给我们添堵啊。” “好像不是吧?”凯瑟琳被他这当头一棒敲得有点晕,下意识地去看一看陈太忠,“我刚听说,好像最大的分歧,在于你们逐步降低的关税,对你们意见最大的,应该是英国,或者说……德国?” “你相信自己说的话吗?”黄汉祥冷哼一声,所谓人老成精就是这样,换个人没准就信了她的话了——一个小姑娘家的,不明白国际形势是很正常的。 但是,黄总非是普通人,他轻而易举地就听出了对方的言不由衷,你拿美国人欺骗无知民众的手段来欺瞒我,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别人或者不明白,但是有点头脑的美国人,都不会不明白,更别说你这身属肯尼迪家族,又在大陆做生意的人了。 “我也没别的意思,建议你利用你的影响,在美国帮我们施加一点压力吧,”他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们是合作伙伴,还会有更美好的合作前景。” 黄汉祥有一种本事是一般人不具备的,那就是将赤裸裸的引诱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并且让人生不出太强的抗拒心理来,像眼下这话便就是了。 “美好的合作前景吗?”然而,凯瑟琳不愧是政客世家出身,对这种诱惑的免疫力极高,事实上她原本就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要不然也不会在中国呆了小两年都打不开局面——垂涎她美色的人不少,而她的原则是先帮我办了事再说。 所以,听到黄汉祥这话,她微微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前景一定是美好的,但是黄二伯,我是做小生意的,连波音公司都不方便说话的事情,您觉得我能行吗?” “波音那帮家伙,就是糊弄鬼呢,”黄汉祥冷冷一笑,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民用机制造商,波音在中国有着巨大的利益,然而这家公司可不是简单地只玩一玩民用机制造。 他们还负责制造军机、电子和防御系统、导弹、卫星、发射装置、以及先进的信息和通讯系统,作为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主要服务提供商,他们还运营着航天飞机和国际空间站。 所以,有人说波音公司会在美国为中国政策争取权益,但是黄汉祥心里明白得很,那些家伙不过是嘴上说一说罢了,卖了那么多飞机,一句象征性的话都不说也不可能,要不然,逼得中国人以后去买空中客车怎么办? “敢情你也知道这些啊?”黄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小毛丫头还跟我打马虎眼?“那么,这件事儿就说定了,回头黄二伯方便了,再给你踅摸俩项目。” “我要先知道是什么项目,”这个时候,凯瑟琳就不可能再退让了,她在中国呆了三年了,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真的是太少了,而且她的做事风格也是典型的美国化,所以她的话回答得挺坚决,“而且说实话,我在美国能起的作用,实在不大。” “答应你就是答应你了,这么絮叨有意思吗?”黄汉祥可是典型的老派国人做法,而且对于面前这个曾经可以予取予求的美国女人,他也放不下那个身段,于是就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跟她解释一下,你黄二伯是什么人。” “凯瑟琳,黄二伯这人吧,他真的重信用,”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了,为了让老黄听清,他还有意用汉语说,“你要说他有没有不讲信用的时候?有!但那是对我才这样,对外国友人,黄二伯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坑,哈哈……” 第2174章 后果来了 “你这家伙欠收拾不是?”黄汉祥怒视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某人,“我什么时候跟你不讲信用了?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要不然咱俩今天没完!” “驻欧办开张,您说要去结果没去;本来素波说上的是田立平,结果改段卫华了,还有……”陈太忠眼见老黄是真有点恼了,就随口扯一些故事出来抵挡,反正老黄平时习惯跟他不见外了,那些不得已的事情,随手就能划拉出来不少。 “打住吧你,”黄汉祥真是拿他没招了,有心说那些都是不得已的情况,可是想到这“不得已”三字,落到凯瑟琳耳朵里的话,基本上就约等于不讲信用,终于重重地咳嗽一声,“你这小子,一点爱国心都没有?” “行了,不开玩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老黄着恼,陈太忠心里居然生出一点不忍来,自然也就不好再没大没小地开玩笑了,“凯瑟琳,你帮了我这个忙,就算黄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项目,我也帮你催,你看好不好?” 凯瑟琳还真是最相信他的担保,虽然她也知道,他在国内的能力和人脉,比黄总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但是她就是相信,要不说感情这东西,有时候确实影响决断呢? “我只能说试一试,”凯瑟琳沉吟一下,难得地苦笑了起来,“其实太忠,有个人你可以找一找,还记得海因先生吗?他身后可是有个犹太人团体呢。” “哈默的助手啊,这个人我知道,”黄汉祥点点头接口了,接着看陈太忠一眼,又犹豫了起来,“太忠你可以……算了,我让别人找他吧。” “那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这种事情你要是全推到我身上,不瞒你说老黄,我会鄙视你的…… 忙完这点事情,陈太忠就又走了,凯瑟琳也态度挺端正,跟他同一天起飞,不过一个是飞往素波,一个是飞往纽约罢了。 到了素波的时候,正赶上周末,秦连成也知道了他回来,专门摆了宴席招待他,按陈太忠所说,他联系的那些中药材代理商,每年大约只能吃百十来万美元的货,还未必全从正林收,但是对正林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突破了。 所以秦市长挺感谢他的,还专门找了许纯良来作陪,酒桌上轻描淡写地就定了下来,说是过一阵派人专程去一趟德国。 酒桌上,说起陈太忠现在忙的事情,秦连成禁不住连连感叹,“把小陈放出去,这算章尧东走对了一步,纯良你看,这家伙现在真的太能干了,连素波的服装厂都跟着沾光。” “嗯,科委都快装不下他了,”许纯良点点头,眼中似有所思,“我听章书记的意思,可能等你大专毕业了,就要调整工作了。” “什么?”秦连成和陈太忠听得齐齐一声叫,尤其是陈太忠,声音格外地大,“调整我的工作……说了让我去哪里没有?” “没有,”许纯良摇摇头,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终于又闭嘴,“反正只是个意向,太忠你别跟别人说啊。” “啧,”秦连成听得咂一咂嘴巴,心里就有了点猜测,不过,这俩都是跟他很亲近的人,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说出口,“那这么说,纯良你这个主任,还得干一段时间了?” 他这问话自有用意,陈太忠若是被调走了,许纯良就不是挡他路的了,那么就能在科委多干一段时间,下一步小许如果不想走,就一直呆在这里,等有提拔的机会再走——科委现在是真的红火,在这里也是公私两便的事情。 反正许书记的公子,“三年两岗”这种硬指标基本上也不会是太大的障碍,严格说起来,小许在机关事务管理局还待了一阵,也算得上是“两岗”,无非是其中一岗不到一年,这就是更小的问题了。 “先干着吧,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许纯良腻腻歪歪地回答,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散漫了,连自己的前途都不太操心——要是换给别人说这话,可能是不想交底儿,但是他不是这种人。 秦连成有意打岔,陈太忠却已经不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说不得若有所思地看看许纯良,沉吟一下,闷声发话了,“章尧东这是……要你跟我吹风吧?” “可能吧,反正他说,省里有意把你调上去……就是那么一说,”许纯良怪怪地看他一眼,“你前一阵儿有点太活跃了。”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里有点明白了,八成是陆海的事儿发了,这是纯良当着秦头儿,不好说得太过明白——嗯,有人想把我弄到省里,给个闲职挂起来。 这个猜测可能吗?很有可能的,不过,陈某人当时做事的时候,就想到这种结果了,倒也没太过惊讶,他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是省里呢?” “章书记也觉得你在欧洲干得不错啊,”许纯良低着头发话了,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只不过省里有人对你表示关注了,听他的意思,也舍不得放你走。” 陈某人是双刃剑,用得好能增加业绩,用不好就伤着自个儿了,这一点,章尧东是相当明白,而现在凤凰市的煤焦集团已经筹备得七七八八了,这又是一桩不小的政绩。 所以,虽然陈太忠现在倒向田立平的迹象非常明显,章书记也不舍得放他离开,市政府的业绩也是市委的业绩,而且这驻欧办,原本也是他提出的设想。 甚至章尧东私下里,都在为自己这个创意叫好,如此一来,既能享受到陈太忠带来的成果,又将此人放逐到了国外,不会引起凤凰市官场的动荡,至于此人时不时回来一趟,那也无所谓了,而且这家伙回来,都未必有足够的时间呆在凤凰。 所以,章书记对眼下的局势很满意,这是毋庸置疑的,许主任这话说得很符合情理。 谁对我表示关注了,是邓健东吗?陈太忠细细琢磨一下,实在想不出自己可能会引起谁的关注,一时就沉默了,看来……真的是有关部门? 他的沉默看在许纯良眼里,真的有点别的味道,秦连成见这俩都不说话,自己也不便再说此事,说不得笑一笑打岔,“太忠,你前一阵儿搞的松露不错,还有没有了?我女儿特别喜欢吃。” “她倒是会吃,”陈太忠听得微微一笑,“这玩意儿可是老贵了,秦头儿,你没准要惯出她一个奢侈的习惯。” “吃个稀罕嘛,谁还拿它当饭?”秦连成听得也笑,“有的话就给老主任拿点儿,没有就算……你还怕我讹上你不成?” “凤凰的冰箱里还放着点儿,回头让纯良给你拿过来,”陈太忠看一眼许纯良,不成想,他这一眼过去,许主任终于忍受不了啦,“反正这么说吧……要是省里安置你安置得不妥当的话,我让我老爸帮你说话。” “嗯?”陈太忠和秦连成又都怪怪地看他一眼,两人心里的纳闷真的是不用提了,小许同学这话不但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啥时候变得这么有担当了呢? “啧,”下一刻,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合着陆海那边的出事的时候,小许也发话了,说是要往死里整那帮人,结果自己折腾出那么大的事情,现在的纯良,是有些自责吧? “无所谓,我不一定走得了呢……而且,往上走也未必是坏事儿,”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里禁不住生出一股暖意来,纯良这朋友,真是没有白交,别看往日里黏黏糊糊的,关键时刻也敢站出来负责,“有你这句话,就比啥都强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调走,要不然黄二伯那边早就将招呼打过来了,没错,他陈某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他背后的黄家那可不是能轻侮的。 而且,驻欧办那里,对外也负有相当的业务,不管是拿得出来的还是不便张扬的,他要就这么调到省里,放弃欧洲那一摊,怕是老黄也不肯干休吧? “你们这哥俩,说什么呢?”秦连成终于发问了,他隐隐觉出来这俩在交流一些什么东西,却是死活听不明白,于是出声发问。 “没什么,前一阵儿让太忠帮我办点事儿,结果搞得不太好,”许纯良微微一笑,果然是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我也就是沉不住气,就跟他说了。” “哦,”秦连成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可以不见外地发问,但是小许不想再说,那他就没办法再问下去了——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 “明天是星期天,下午咱们一块儿回?”许纯良看一眼陈太忠,“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算了,我先回,”陈太忠摇一摇头,苦笑一声,“得找田市长汇报一下工作,除了煤焦,我把曲阳黄也卖出去了,赶紧得操一下那个心。” 秦连成和许纯良登时讶然,好半天秦市长才叹口气,“我说太忠……你不要去省里了,来正林吧,我们这儿特色也不少呢……” 第二天中午,陈太忠就赶到了凤凰,午饭自然是在三十九号吃的,他还不忘记给蒙校长打个电话,让她回家吃饭。 有了欧洲的那一周的荒唐,唐亦萱对三人的关系,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接受,最起码在饭桌上,她表现得煞是镇静,嘴里也不说什么老书记长短的了。 不过,在吃完饭之后,她走进卧室将门一锁,“有点困了,你俩去那个家吧,我要休息一阵儿。”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蒙晓艳不干了,咚咚地敲门,嘴里大声地嚷嚷着,她最喜欢的就是看她的继母受窘,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心态,“你可答应我老爸了,要好好地关心我。” 她使劲儿地嚷着,可是唐亦萱就是不开门,陈太忠抱着膀子,微笑着站在一边看热闹,也不说劝阻,随着她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某个程度的时候,唐亦萱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卧室门,红着脸看着她,“我不过是休息一会儿,就是不关心你了?” 她质问完蒙校长,又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这门拦得住你吗?你就跟着她一起坏吧,非要我来开门……先给我洗碗去!” “哈哈,”陈太忠放声大笑,转身收拾碗筷去了,自打蒙校长去了一趟欧洲,也知道他能用一种古怪的方式进房间了,所以小萱萱才会如此说,“晓艳你说得不错,小萱萱脸红的时候,真的是很动人……” 接下来房中的旖旎,也自是不用再表,直到下午三点半,房里乱七八糟的声音才静下来,过不多时,唐亦萱穿戴整齐就想向外走,被光溜溜的蒙晓艳一把拽住,“妈,陪我们聊一会儿嘛。” “一对儿小坏蛋,”唐亦萱挣动几下之后,哭笑不得地叹口气,缓缓地床边坐下,说不得寻个话题转移尴尬,“太忠,听说市里组建煤焦集团,是你发起的?” “是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一手把玩着蒙晓艳,另一只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小萱萱的衣襟,左拥右抱煞是得意,“过两天外资就到了。” “那你回头跟田立平说一说吧,不要让他儿子乱来,”唐亦萱幽幽地叹口气,“那家伙在玩什么好汉股……这是对外贸易,品质保证不了的话,你也难免被动。” “田强?”陈太忠听得就是眉头一皱,“这家伙这么沉不住气?” 第2175章 田强的身段 陈太忠原本想着放松一阵呢,不成想听到唐亦萱这个消息,一下就没了兴致,他再问一问细节,小萱萱却是不太知情了,“我也是听别人随口说的,你再了解一下吧。” 事实上,信口开河并不是她的性格,只是这小冤家弄得她羞臊不已,所以她就扯出点事情,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陈太忠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原本他想的是,反正这是我帮市里争取的项目,市里怎么操作我也不去多想,可是唐亦萱来一句“这是对外贸易,品质保证不了的话,你也难免被动”,他就感觉自己不能坐视了。 “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让脑瓜静一静,”他叹口气,穿起衣服,隐身穿墙而出,“为什么再好的事情,都要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呢?” 坐在林肯车里,他先给张爱国打个电话,结果,他的通讯员对这个消息表示茫然,倒是说了点别的,“前一阵我听说,田强想买咱科委在红山区的两栋楼,不过他既要最低的团购价,还要二十年还贷,许主任没答应他。” 这个要求确实过分了一点,科委的房地产公司是不缺钱,但是也没到了可以拿手里的房产借给别人炒的份儿上。 房地产公司卖房,确实是可以团购折扣,也可以银行按揭,但是按揭的同时还要最低折扣团购,那也是有点欺负人了——建福公司在那里,一气儿买了一个单元十二套房子,虽然享受的是最低的八折优惠,但是人家全额付款。 背靠的陈太忠的建福公司都要这么支付款项,你田强何德何能,就敢琢磨二十年分期付款呢?许纯良心里老大不乐意,于是吩咐下去:八五折的话,十年付清可以谈,要不你就买别人的房子去吧。 红山区这一块的房子,利润并不是很高,远远比不上科委房地产公司在清湖建的小区,赚点钱原本就不容易,公家的单位,偷税漏税也不太方便——合理避税都要考虑政治成本。 总之,许纯良不满意田强提的要求,就不肯卖他的面子,别拿你老爹是凤凰市长说事,你当省纪检委查不了一个正厅? “这田强吃撑着了,来找这种事儿?”陈太忠听得还真有点咋舌,按道理来说,官场上讲究的就是王不见王,田强要刨食儿,也不该来许纯良的地盘,没错,田立平是主政凤凰了,但是人家许绍辉是省里第三号人物! “前一阵儿,听说田强想做助力车厂的表盘,被李厂长顶了……估计心里有点恼火吧,”张爱国听他这么说,很惊讶地表示,“当时我跟您汇报了啊,您不记得啦?” 我还真不记得了,陈太忠才待张嘴回答,猛地反应过来,那大概是小萱萱和蒙校长才到巴黎的时候,他既忙着接待,又惦记着偷腥,偏偏地驻欧办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就算出门都是靠着石亮介绍来的人看门,所以他还得分心关注驻欧办。 就是这个时候,张爱国似乎来过一个电话,当时他心不在焉的,只听说李天锋又顶了什么人介绍过来的关系,心里也没在意——搁给别人做这种事,他或者会在意一下,但是李厂长那铁面无私的名声在外,都敢对他老爹绕的电机横挑鼻子竖挑眼。 李天锋顶了人是正常的,不顶人反倒是不正常的,所以当时他真的就是嗯啊一句,抛在了脑后,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许……有这么回事来的? 不管怎么说,李天锋顶了的人,绝对都是有道理的,陈太忠对此是非常地确定,于是也就懒得再打问了,“那么你是不知道田强在煤焦上面的事儿了?” “我马上就打听,”张爱国一听老板不高兴了,也就有点着急了,不过该解释的话他也会解释到,“科委外面的事儿,我没有刻意地去了解,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陈主任……请你批评我吧。” “跟你二叔了解一下,我也去了解一下,”陈太忠倒是没在意,张爱国才多大一点年纪,不说人脉见识,只说对事物的警惕性,比张智慧差了也不止一点半点,事实上,他对自己人一向都还是比较宽松的,“你打听的时候,动静小一点儿。” 挂了给张爱国的电话,他就琢磨着是不是该给田甜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可是再想一想,昨天晚上田甜也没说啥,跟雷蕾、张馨和自己玩得很嗨皮来的。 而且,昨天酒桌上,纯良也没提这事儿啊,陈太忠心里是真有点纳闷,怎么大家都这么沉得住气,偏偏我就沉不住气? 不过,想到昨天跟许纯良喝酒,他就又想起一件事来,说不得打个电话给黄汉祥,要问一问是不是有人说了想要动自己。 这个电话昨天就打过,只是老黄当时没接电话,后来也没打回来,他就丢在了脑后,现在才想起来,此事还没得到一个答复。 这次黄汉祥倒是痛快地接起了电话,陈太忠这边才一发问,黄总就在那边笑了起来,“你这家伙就该挂一阵,要不你也太活泼了,嗯,挂你两年熬一熬资历,应该的。” “哦,那我就着手移交资料了,”陈太忠听他说得含糊,说不得就要拿手头一些尚未了结的事情做威胁,“可惜啊,科委还有那么多事没办完呢。” “那小屁地方还能有多大的事儿?”黄汉祥何尝不知道,这家伙是在用“科委”代指驻欧办?于是冷哼一声,“挂你两年真的对你好,等大家忘了你的一些事儿,再启用你就没什么人说闲话了……要不你来北京吧?” “合着这是您授意的?”陈太忠一时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不过,对老黄不打招呼就这么搞,他心里还真是有点抵触,你把我当什么了? 在别人眼里,他从市里到了省里,一个处级干部,虽然有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可他省里有人,上面也有人,在素波又有自己的一点势力,大抵应该算是好事。 然而,陈某人并不这么认为,有实力的人,到哪儿都能获得尊重,他真的无须领这个人情,而且凤凰这边,他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割舍得下。 “你当我真有那么闲?”黄汉祥听他这么问,登时就有点不高兴了,“反正想把你往省里调的,应该没存什么坏心思,不过一时半会儿你也调不走,答应我的事儿,你赶紧办啊。” 敢情不是黄汉祥搞的,陈太忠挂了电话,终于明白了,不过办理此事的人,应该是跟黄二伯提过一下,要不老黄也不会是这种态度。 想明白这一点,他就放下心来了,至于说谁在后面操作此事,他一时也懒得想,天南亲黄家的人多了去啦,怎么数得过来?反正到最后,那人总还是要露头的。 弄清楚这件事,陈太忠的头脑似乎一下就清醒了过来,说不得抬手就给田甜打个电话——别人办事都是含含糊糊的,这让我很不爽,那我办事,就明明白白地好了。 田主播接到他的电话,多少也感觉有点意外,待听明白他问的话之后,就是一声长叹,“这是我哥不让我跟你说……” 敢情,田强打着陈太忠的旗号,去临河铝业找范如霜去要活,范董一听也有点头大,为啥?盯上临铝新项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大项目最容易招惹来各种鲨鱼,不像她以前送给陈太忠的活儿,一年五六百万的流水,赚得轻轻松松,还不显山不露水。 而且凭良心说,范如霜眼里还真没有田立平,想当初她眼里连章尧东都没有,要不是陈太忠整出了幺蛾子,临铝不需要买凤凰太多账。 所以,她就淡淡地问两句,说田强你想找点什么业务做,田公子这次倒是学乖了,事先询问了一点临铝的需求,就捡了几个业务回答。 范如霜是何许人?一听他的回答,就知道这家伙想的是倒手设备赚轻松钱,心里就有点不满,别说你说的这些大都有人竞争,就算没人竞争,我又何必一定把这活儿给你呢? 于是范董事长告诉田公子,说这些活儿不太好做,你让小陈跟我商量一下吧? 凭良心说,范如霜这也算给田强面子了,无非就是让他联系一下陈太忠,陈主任出面的话,大家协商一下能给你点啥活儿。 可是田强就觉得,自己是受了侮辱了,陈太忠你做事太不讲究了,你让我来找范如霜,却是事先不跟姓范的通气,结果让我在临铝碰这么大个钉子。 他也知道范如霜眼高,就没将这个怨气对准范总,一门心思就是抱怨陈太忠了,说白了还是公子哥儿那种心态——我老爸是凤凰市长,你老爸不过是个工人,你也不过才是个小处长,就敢这么涮我玩儿? 当然,这份怨气里,有几分是对年轻的处长呼风唤雨的羡慕,又有几分是不忿妹妹也被其玩弄,那就不好说了,反正便宜大舅哥很生气——你丫居然事先不帮我联系好范如霜! 事实上,直到这个时候事情还有转机,他放下身段,联系一下陈太忠就行了,或者授意田甜联系一下都行,无非一个电话的事情。 然而,田公子心里的气儿不平,就不想这么做,反倒是跟自己的妹妹叮嘱,这事儿你不许跟陈太忠说——我倒是不信,离了陈屠夫,我就要吃带毛猪? 陈太忠听到这里,也是苦笑一声,“我给他介绍活儿,还介绍出错来了?我怎么知道他做得了什么业务?连啥业务都不知道,就跟范如霜打招呼……你当临铝是我开的?” 其实以他跟范如霜的交情,也不怕这么说,但是他接触过田强,感觉此人真的有点浮躁,那这个招呼就不能乱打,万一这田强不知道天高地厚,给范董带去困惑甚至是麻烦,那就不是为官之道了。 “所以我哥就自己去联系了,”田甜继续往下说。 田强接下来就在凤凰联系别的活儿,然而这里是章尧东一手遮天,田立平又是新来的市长,没多少人肯卖他的面子。 别说疾风助力车厂和科委房地产是许纯良的天下,就算田公子想到交通局接点活儿,牛冬生都不给面子——牛局长可是跟许纯良的同学有合作呢。 反正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小一点的活儿,田公子看不上,而他看得上的活儿,不是章尧东一手把持,就是有其他强力的势力。 于是他这主意打来打去,就琢磨到新组建的煤焦公司身上了,前文说过,要说陈太忠联系的这煤焦,绝对数量真的不是很多,二十万吨而已,有的焦厂一家就吃得下——凤凰二十万吨的焦厂就有三家,加上在建的是五家。 但是这个份额,对煤焦行业影响重大,又由于陈太忠联系的是先钱后货的交易方式,对习惯了被拖欠的各家焦厂而言,这就是优厚到不能再优厚的条件了。 所以,够资格的焦厂,就纷纷地报名,表示愿意接受煤焦公司的调度,当然,谁都想多分一点份额,那么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那也就是必然了。 田立平不会亲自操作组建煤焦公司事宜的,于是就将景静砾任命为筹备小组的副组长,景秘书长知道这是新市长对自己的信赖,那么对田强在里面搅风搅雨,也就视而不见了。 “这还真是个麻烦,”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要知道,这个凤凰煤焦公司不仅仅是个协调机构,将来还要走实体的,没错,还要有外资进入的。 如若没有外商投资背景,将来凤凰的焦炭出口配额,很容易被别人卡了脖子,蓝家主导的焦炭行业为什么拿莒山没招,不得不用釜底抽薪之策?还不是因为陈太忠找来了外资? 反正,这种既做球员又做裁判的事情,在国内官场也常见了,可是田强这么一插手,只能让业已复杂的局面更加复杂。 第2176章 不便豪夺 “你老爸知道这件事吗?”陈太忠沉吟片刻,不得不这么问了。 “可能……应该知道吧?”田甜回答得有点迟疑,沉吟一下又叹口气,“他俩知道咱俩的关系,既然他们不说,我怎么好问?” “算了,等我见了立平市长,直接问他好了,”陈太忠拿定了主意,田强这家伙太自以为是了,要不是我知道你真的姓田,没准会以为你是祸害田市长来的呢。 “要不,你还是先跟我哥说一声吧,”田甜犹豫一下,还是提出了建议,“他好像对你有点误解……你别让我难做。” “我跟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太忠对田强已经不抱希望了,那家伙做事实在太不靠谱,“也就他是你哥,我给你面子,换个人的话,不整得他哭爹喊娘,我跟你姓田!” “那你这不是入赘啦?”田甜听得就笑,“那我赶紧跟我老爸说,让他给我准备彩礼,娶你过门来。” “那我这攀龙附凤的帽子就戴定了,”陈太忠也笑,玩笑归玩笑,他已经听出来甜儿的情绪,并没有那么好,“市长的女儿呢,我哪儿敢乱想?” “只要你敢想,我就敢答应,”田甜在那边哼一声,话接得奇快,不过紧接着,她又幽幽地叹口气,“可惜,市长的女儿,肯定没有市长对你的帮助大了……你说是不是?” 陈太忠登时嘿然不语,他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田主播是跟白市长并肩作战过的,共用过一枝枪,所以,好半天他才叹口气,“小白说了,她能容忍你的。” “嗯?”田甜讶异地哼了一声,女人在这种时刻,都是非常敏感的,“我不但能容忍她,还能容忍你所有的女人……你是不是答应她什么了?” “没有啊,她就是对你印象挺好的,”陈太忠自然要矢口否认,心里却是在纳闷,最近这是怎么啦,是个人就想结婚,难道真是春天到了的缘故吗? “是吗?”田甜的狐疑,隔着电话都听得出来,接着又出言试探,“她要做大房的话,我也不计较地位……不过其他人怎么办?” “那个啥……我跟你爸约好了,五点在他办公室见面,”陈太忠有点抵挡不住这攻势,忙不迭转移话题,“就这样,先挂了啊。” 就在他伸手按“挂断”键的时候,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听筒内传来…… 田立平别的方面或者不行,但是对工作的态度,那真是没话说,自打他来凤凰之后,错非必要,一般根本就不回家,周六周日都是在凤凰的各个县区度过,凤凰市七区二县五十九个乡镇,他已经跑了四十一个,市直机关、工矿企业也跑了不少。 像今天陈太忠说要找他汇报工作,他都是在静河二库附近,视察土壤墒情,天南省大部一个多月没想下雨了,未来的两周内估计也不会有雨,现在的旱情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春耕。 所以,田市长在见到陈主任的时候,情绪都不是很高,“唉,抗旱形势很严峻,这一周以来,已经发生两起森林火灾了,幸亏发现得及时,要不然问题就大了。” “两起?”陈太忠听得咋舌不已,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纳闷,老田你来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居然就碰到了这种事情,你这屁股下面的位子,很危险啊,“严重吗?” “过火面积一共十几亩……都发生在童山,”田立平叹口气,苦恼地揉一揉太阳穴,低声地回答,“幸亏吴言多操了点心,要不然就糟糕了。” “十几亩?”陈太忠听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在通玉县亲眼见识过山火的,可别小看这十几亩,能扑灭那真的是万幸中的万幸了,森林火灾一过火,连树根都烧得着,山上又风大,真要烧上百十亩,那想扑灭都难了。 “嗯,小吴现在还在童山,”田立平又叹一口气,“偏偏这青旺的又来捣乱,要咱静河二库加大放水量……那能加大吗?青旺有水了,咱凤凰怎么办?” “这是……省里的意思?”陈太忠听得出来,要仅仅是青旺提出来的条件,田市长不可能头疼到这种程度。 “是啊,青旺是农业大市,”田立平面无表情地回答,声音却是低沉得紧,“他们是重要产粮区,可是,曲阳那边也干得一塌糊涂了。” 要说青旺是天南的农业大区,曲阳就是凤凰的粮食心脏,反正水就这么多,省里要保青旺,市里可是想保曲阳,“啧,段卫华运气好,跑到素波了……反正素波不愁没水,我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段市长在的时候,可是遇到了98年的大洪水,”陈太忠听田市长连这种话都抱怨出来了,禁不住就出声笑着劝解,“而且全省干旱,素河的水量也不行吧?” “但它是天南的心脏不是?”田立平悻悻地撇撇嘴,眉头又皱一皱,“来片云彩别的地儿都不许动,要等它飘到素波才人工降雨,那是先天上的优势……算了,不说这个了,小陈你那个曲阳黄搞得怎么样了?” “势头还不错,不过那边人劝我,要注意包装的统一性,”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话,“这样一来,不好一直占用贾记的商标,需要再尽快设计一个了。” “贾记啊……”田立平拉长声音,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好半天才哼一声摇摇头,“可惜了,不是国企,当年怎么就没国有化了这个牌子?” “国有化了的话,也未必撑得到现在了,”陈太忠笑一笑,他这话不是虚妄的,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凤凰人,他见识过了不少老字号的倒闭,“像张头云吞,三响斋汤包……这些可都烟消云散了。” 说是这么说,他很能理解田市长的心情,以前段市长也是这个态度,很想把贾记收归国有,但是人家贾家不答应,大家又不好用强。 “你再去给他们做一做工作?”田立平侧头看他一眼,笑吟吟地发问了,“我觉得你做群众工作,挺有一套的。” 陈太忠登时就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您不想背这骂名,我也不想啊……我的名声,真的就差到那种程度了吗?” “谁不希望地方特色越来越多?”田市长白了他一眼,犹豫一下,又叹口气摇摇头,“问题这一家现在影响到咱们凤凰市走向欧洲的行动了……啧,其实这也是个机会。” “算了,由他去吧,要不不明真相的群众又该骂娘了,”陈太忠摇摇头,“贾记的坛子是阴平出的,一两天在阴平做些差不多规格的坛子吧。” “要不要好好设计一下?”田立平还是有点拿不准,“再琢磨一下上面写什么字,这件事要慎重一点来做……你说荆老可能不可能再帮你写几个字?” “就曲阳黄三个字儿就行了,欧洲那边快断货了,”陈太忠坚决地摇摇头,“再坚持一阵儿,贾记那就深入人心了,到时候想不强取豪夺都不行了,人家外国认的是品牌!” “真要夺也就夺了他了,大不了多补偿他一点,我为的又不是个人私利,不怕人说,”田立平哼一声,这就是他跟段卫华最大的不同之处,关键时刻他下得了手。 事实上,田市长最担心的,还是新设计的坛子能不能获得欧洲那边的认可,“你说咱改一下字就行了?这傻大黑粗的……多少美化一下吧?” “人家欧洲人就认这个,真的,”陈太忠再一次地声明,“咱就是用这凤凰特色,在欧洲酒会上刮起它一阵中国风来!” “嗯,行了,由你吧,”田立平现在也只能选择支持了,“一年五十万坛……问题不大吧?” “问题不大,起码一开始问题不大,过了这阵风,那就不好说了,”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实在不行转头攻国内市场,总之,这个曲阳黄一团散沙的局面,必须遏制了,它们相互之间,还存在一个恶性竞争的问题。” “嗯,那我就让谢向南具体负责此事吧?”田市长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他分管农林水……听说是你党校同学?” “谢区长做事……气魄不太够,稳妥是没问题的,”陈太忠实话实说,对于自己曾经的副手,他了解得相当清楚,“关键时刻,还得田市长帮他撑一下……咱们初期供得上五十万坛吧?” “一年内三十万坛是有品质保证的,实在不行就来个……饥渴销售,关键是牌子打出去,”田市长的理念居然很新潮,“细节都酝酿得差不多了,关键是看谁来挑头……你说咱们搞个曲阳黄酒协会,统一包装,一致对外好不好?” “不好,”陈太忠一听协会俩字儿,登时又头大不少,于是忙不迭地摇头,“是用行政手段整合曲阳黄的时候了。” “那就吴言挂帅,谢向南配合吧,章尧东不反对,速度还能加快,”田立平笑一笑,侧头看一眼陈太忠,“你这家伙做事,速度太快,我感觉是被你推着走呢……” 第2177章 警觉 关于曲阳黄的操作,陈太忠和田立平并没有说多少,不过,看到田市长焦头烂额满头包的模样,陈主任一时都提不起兴致说田强的事了——老田也不容易啊。 不过,他暂时没心思说,田立平却是主动提了起来,“太忠,对于煤焦集团的人选,你有什么建议没有?现在市里推出两个候选人,一个是铁永红,一个是李继波。” “凤凰市这是没人了吗?”陈太忠一时听得大奇,铁永红把个凤凰化工厂搞得日薄西山,李继波现在根本就是凤凰电机厂电工车间主任了,其他车间都分出去了,“这俩人选都是谁提的?” “铁永红是秦小方提的,李继波……那是章尧东的意思,”说到这个,田立平只有苦笑的份儿了,“我来整合这个煤焦行业,别人提名干部人选,这很正常吧?” 其实这也不算正常,堂堂的大市长抓一个项目,市委书记还要插手,有点过了,然而,章书记原本就是强势的主儿,而田立平初来凤凰,手上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造成这种局面就太正常了。 “李继波……他什么时候搭上章尧东了?”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李厂长可是个孤魂野鬼来的——以前这人有什么派系,他并不知情,但是近几年显然是朝中无人。 “时间不长,而且跟你还有一定关系,”田立平看着他笑了起来,但是笑容里带了说不出的怪异,味道还极其浓烈的那种,“电机厂本来是在等死,但是现在一承包,被盘活了,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章书记认为这个人做事有魄力!” 屁的魄力,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说不得冷冷一笑,“章尧东是讲气运的人,他肯定是看上李继波的运道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愤愤不平,“明明是我的能力,反倒是成了他的运气?立平市长,我表个态啊……这个老总,他俩都不合适当。” “那你觉得谁合适?”田立平也打听过这俩人的口碑,心里自然深以为然,“我倒是有人选,不过是正林和素波的,搞过来的话,就太不给章尧东面子了。” “先别说那个了,”陈太忠听到这里,是再也憋不住了,“立平市长,你得约束一下田强,他在焦厂搞什么好汉股……为这个煤焦公司增加了变数。” “小强?”田立平讶异地看他一眼,对子女的放纵,田市长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能增加什么变数?他就那点眼力价,从小就爱胡来……他要是真的影响了大局,不用你说,我收拾他。” “他要是影响了煤焦的品质,会导致凤凰的煤焦在欧洲陷入被动,”陈太忠正襟危坐,有板有眼地解释,他在官场中跟上级认真地辩解某事,这是相当难得的,“而且煤焦口上,凤凰只是后来者,天南在全国,都是小字辈。” 我儿子至于那么窝囊吗?田立平听得有点生气,不过终究是正厅级干部,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蓝家?” 他上位的同时,莒山那边杨学锋掉了下来,关于这一点,田市长是知情的,更是派人解救过刘晓莉,由于时过境迁了,有些消息也能交流了,又由于他是当事人,所以就愿意打听得详细一点,这么一来,莒山那边发生的事情,他是天南省为数不多的深明内情者。 嘿,老田你倒是主动送上来一个理由,陈太忠听得心里微微一乐,接着微微点头,又叹一口气,“嗯,原来立平市长也想到这一点了。” 我可能想不到吗?田立平白他一眼,心说咱凤凰这么搞,有打蓝家脸的嫌疑,人家肯定会死死地盯着这里,等着咱们犯错呢,想到这里,他哼一声,“回头我跟小强说一声,让他老实点……其实我没管他,也是想看看谁听话谁不听话。” “您这测试方法倒是新颖,”陈太忠听得就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以为然,不过田立平既然是这么说了,那就是要接过这段公案,无论真假他都没办法再追究了,“呵呵,我这积极反应情况,应该算是听话的吧?” “你?”田立平怪怪地白他一眼,也微笑了起来,接着又摇摇头,“我可没让你听话的打算……我把小强再送回美国吧,既然你看他不顺眼。” “问题是他祸害的是你,”陈太忠笑一笑,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回答,“我倒无所谓顺眼不顺眼,驻欧办只管穿针引线。” “行,不关你的事儿,是我想弄走他,”田立平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小陈有点不服气,原本他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情,不过一听说小强被小陈念叨上了,这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他当然知道陈太忠有多么不好惹,连蒋君蓉都在其面前连连吃瘪呢,再加上煤焦集团这件事要是操作不好,没准要引来蓝家的暗算。 蓝家势大,但是他作为天南的干部,基本上不用太忌惮蓝家,可要是巴巴地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中的话,指望人家会仁慈吗?到那个时候,没准黄家都要跟着发火了——己方责任引起别人发难,这个性质还真的有点严重。 没错,到了那个地步的时候,黄家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要死保他,但是等事情过去之后,黄家人不会跟他就这么算了。 基于这两点认识,田立平猛地觉得,自己还真不能坐视儿子折腾了,事实上,田强找那些厂家打招呼,他是知道的,而且还点过两个厂子的名。 那俩厂子,一家是比较早一点的机焦工艺,产品不太可靠,另一家是老板名声不好,喜欢以次充好——田市长用这种方式告诉儿子,你弄俩零花钱老爸不反对,但是品质上不许出问题,要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跟其他的纨绔子弟一样,田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老爸,所以他很识相地绕过了一些不合适的厂家,也正是因为儿子懂事,田立平才没再干涉他的事情。 事实上,一开始听到陈太忠的抱怨,田市长心里都有点不爽——你能考虑到的,我都考虑到了,官场中的种种危机,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可是不知道怎的,这事儿稀里糊涂就扯到蓝家身上了,直到这个时候,田立平才恍然大悟,敢情此事还隐藏着这样的风险,小陈这家伙,考虑得倒是真周到。 当然,他绝对想不到,陈太忠压根儿就没考虑到蓝家的因素——陈某人就不是那种做事谨小慎微的人,眼下情商长进了一些,但是线条还是比较粗的。 反正田市长好歹也是知天命的主儿了,官场里见过的起起伏伏也实在太多了,他心里很明白,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他一开始就忽视了的,真正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 同理,陈太忠也没认为他这个理由可笑,年轻的正处待遇只在官场混迹了三年多,却是实实在在的老江湖了,自是非常清楚某些潜藏的危机,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叹服,正厅果然是正厅,考虑问题真的很有大局感,哥们儿的眼界,还是差了一点吖。 “不说这个了,”田立平果断地摇摇头,煤焦集团的事情很着急,四月就要出结果,现在都三月了,但是眼下还有更迫在眉睫的问题,“太忠,你跟蒋省长和杜书记都说得上话,能不能跟省里说一声,少放一点水下去?” 这是个纠缠不清的问题,青旺少水的话,一季的粮食作物要出问题,凤凰粮产量要差一点,但是凤凰山多啊,不比青旺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随便挖个沟就隔绝火灾了,凤凰这边地形复杂,一把火下去,那损失要比一季粮食严重得多。 “这怎么可能呢?”陈太忠苦笑一声,他太明白省里这群大佬的想法了,“青旺的粮食旱死那叫天灾,但是你不放水下去,那就叫人祸了……而咱这儿不着火是应该的,着火了那叫组织不力,人家肯定希望咱们本地组织得力,以避免下游产生人祸。” “这他妈的才叫强盗逻辑,”田立平气得都骂上了,不过骂归骂,他也知道,小陈这个说法是省里领导心情的真实写照,做省领导的,考虑的是一省的格局,他如此骂骂咧咧,也不过是心情极糟时的发泄罢了。 事实上,田市长也能体会青旺市的心情,换个他做青旺市长,一样要想方设法地让凤凰放水下来,大家只是各有立场罢了。 然而让人郁闷的事情也就在这里了,他能理解下游的心情,但是下游不能理解他的心情,没错,凤凰的粮产量是不高,防范火灾也是政府该有的觉悟,出差错就该被追究责任——可火神爷他籍贯又不是凤凰的,就算把大多数干部都纠集起来,谁能保证凤凰就不失火了? 第2178章 旱情 “实在不行,你问问外国有没有什么得力的降雨措施吧,”田立平愁眉苦脸地叹口气,“最近还要有两股弱冷空气进入天南,不过用碘化银催雨怕是够呛。” 要不说这市长当得,也真够不容易的,啥都得懂一点,碘化银是人工催雨剂这大家都知道,但是知道碘化银威力有限的,估计就是比较专业的人士了,可田市长偏偏就知道——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人都是逼出来的。 “也不知道我的太忠库那儿,怎么样了,”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没办法,境界不够那就是境界不够,他不想青旺的农田,也不想凤凰的火灾隐患,最先想到的,就是他那一亩三分地儿,“东临水的村民……生活得很艰难啊。” “太忠库?那儿还将就,”田立平微微一笑,现在他的精力,有四分之一都放在抗旱救灾上了,所以对凤凰市大大小小的水库都有比较直观的了解。 “那里选址比较好,水坝建的位置比较高,应该还有不少存水,放水是不太容易了……不过下游也不得不接受,他们总不能拿抽水机去泵你的水。” 这倒是个好消息,陈太忠心里微微一松,“吴市长,那也是我的老书记,她在童山还没有回来?” “嗯,她要回来也是晚上了,童山那边的火才扑灭,要防止死灰复燃,明火好灭,但是暗火那真就不好说了,那儿连石头都是红的,”田立平苦笑一声,这是废话,但是不强调一下,不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就算回来,估计明天一早还是要去金乌。” 童山形势严峻,但是吴言好歹是童山出来的干部,真的要是招呼打到了,那边估计也没胆子阳奉阴违——要知道,今年春旱期间唯一的两次火灾,都发生在童山,再出事情,掉的绝对不会一顶乌纱帽。 所以说,童山这边情势危及,但是当地动员得也充分,倒不是太大的问题——有问题也只能怪运气不好了,但是金乌这边,情形一样不容乐观。 金乌同样地山多,但是它的自然环境还远不如童山,由于过度地开采煤炭,地下水结构被破坏得非常严重,几条溪水在一年里,基本上有小半年处于断流状态,眼下又不下雨,森林火险的危险指数还高于童山。 别小看了这煤炭开采,开采一吨煤出来,相应地就要浪费掉两吨多的水,尤其是地下水结构被破坏,后果更是严重——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该有水的地方没水,不该有水的地方反倒是有水。 不过,金乌也有比童山强的地方,那就是不存在大面积山火的可能性,由于水少,山上的树木远比童山的稀疏,大部分地方烧起来不会有童山那么厉害,倒也说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陈太忠跟田立平有太多的东西要谈了,这一聊就将近聊了四十分钟,到最后田市长看一看时间,“这就六点了,一起吃饭吧,我把小强也叫上。” “不了,好久没回来了,得回家看一看,”陈太忠笑着摇头,当然,他并没有那么孝顺,不过想到见田强,他心里还是有点抵触——我跟田家这三个人,根本就是三种不同的关系嘛,“我老爸跟我还有点事情要说。” 田立平对他的态度有点失望,堂堂的大市长邀请共进晚餐,被这厮就这么拒绝了,他自然想得到,小陈之所以托词回家,肯定跟自己那宝贝儿子不无关系,想到这里,他心里也禁不住暗暗叹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对今天下午的沟通还是满意的,曲阳黄由小白和老谢接手了,煤焦集团暂时不选董事长,尤其是田强这家伙的所作所为,终于引起了老田的高度重视。 最后一点,可以说是今天最大的收获——陈某人在官场上,不怕人下绊子使手段,但是他还真的头疼自己内部的利益分配方式,老话说死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田强是自己人吗?那当然是了,就算这家伙再讨厌,也无法抹杀他跟田家父女的交情,所以他对今天的谈话真的很满意。 “官场里,果然是先做人后做事啊,”这次,陈太忠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威力,同时也不忘记自夸自赞一下,“不过这种苦恼,也就是我能遇到了,别的处级干部,肯定遇不到这么多难协调的自己人,这就是人面儿广的代价吖~” 人面儿广果然有代价,他这一回来,别人就又知道了,由于是星期天,他原本想的是在宿舍不声不响地呆一晚,请古昕、牛冬生之类好久不见的朋友在家喝顿酒,不成想才将车开进宿舍院,迎面正正地撞上了庞忠则。 自打庞主任调任党史办副主任之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头发也白了,走路佝偻个身子,唯恐别人看到自己的脸,别人一看绝对以为是奔五十的主儿了,谁看得出这是那位二十九岁就成为义井街道办大主任的小庞? 庞忠则看到灰色的林肯,也是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之后,快步扬长而去,看得出来,他似乎有打招呼的欲望,然而两人真的不熟,很不熟——虽然,双方心里都明白,陈某某和张某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 陈太忠倒也没在意他,锁了车噔噔地上楼,不过他前脚进门,后脚白洁的电话就到了,“陈主任,我去你家给你收拾鱼吧?” “别,你要来的话,跟新刚一起来吧,”陈主任一边回答,一边打开天眼看一下隔壁,发现吴市长确实不在,“新刚去哪儿了?” 杨新刚正跟别人打麻将呢,他难得地休息一天,就联系几个人搓几把,听说陈主任回来了,目前正在回家的路上。 电话才一搁,张新华敲门进来了,四下看看没人,忙不迭地发话,“太忠,你听说了没有,开发区要升格了?”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人敲门,这次是对面的于主任夫妇,于主任的爱人倒是不见外,手里拎着几色青菜,一进门就直奔厨房,“小陈你们聊,我给你们做饭去……我说,你这家也该考虑找个女主人了吧?” 于主任却是没想到,张书记会来得这么快,自家就是张罗了点青菜的功夫,就失机了,手在口袋里捏了半天,终是不便将红包摸出来。 他们这些反应也就算了,不一阵,杨新刚夫妇居然偕同庞忠则夫妇一起来了,尤为有意思的是,张梅居然是穿了一身的警服,英姿飒爽的样子。 庞主任回家之后,就琢磨着怎么能攀附一下陈太忠,于是就找自家老婆商量,张梅却是不想再被触动心里那根弦了,就不肯答应,到最后庞忠则说了,“我不求他给我活动什么上进,就算帮着做点买卖,总可以的吧?” 张梅犹豫半天,终于点点头,又鬼使神差一般地穿上了自己上班时才穿的警服,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不想出去了,就在这个时候,杨新刚偕着白洁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你看,杨新刚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庞忠则哼一声,陈主任跟白洁的传言,传得很广,尤其是杨家去年年底添了一个儿子,大家都私下说,这小孩的相貌,似乎跟杨主任的某个老领导有点相像之处——嗯,就是去了法国的那个。 谣言的可怕,就在这里了,孩子像谁不像谁,这东西真的是挺唯心的一件事儿,而小杨宝宝长得也确实让人容易生出点误会,这也是没办法的,孩子他就长成这样了,总不能扔了吧? 于是,张梅终于鼓起勇气,相偕着来到了陈太忠家。 当然,今天要说最郁闷的,肯定不是张梅,大抵还是应该数张新华,他觉得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不成想后面稀里哗啦地跟进来一堆人。 倒是于主任夫妇挺荣幸,没过多久,牛冬生都来了,说不得又回家把自家二儿子叫过来,拜见一下交通局的大老板,也是意外收获。 一帮人折腾到九点半,陈太忠站起来送客,白洁和张梅却是不肯走,帮着他洗完碗之后,又帮着他拖地抹桌子。 庞忠则和杨新刚则是站在玄关处,等着自家的老婆,张梅心里打了半天鼓,终于捡了一个时机,低声说了一句话,却是比蚊子哼哼的声音大不了多少,“回头给我打电话。” 陈太忠的心里,原本都已经逐渐淡忘了这女人——毕竟人家是别人的老婆,可是听到她的低声叮咛,又想到挂在门口的警服,心里居然又泛起了一股冲动。 不过,他肯定不能就此做出什么反应,且别说人家老庞和新刚还在家,只说那卧室,也不能让她进去——小白把那个地方看得比命还重要,上一次田甜进去,那是阴差阳错,要是再随便领人进去,就太刺激吴言了。 吴市长是在八点半回来的,按这个点钟来算,她显然是在童山吃了饭的,等大家一出门,陈太忠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衣橱就走了过去——当然,天眼先侦查过的,那边就俩人。 小白同学上次就说过,官场生活带进家里是难免的,事实证明这话一点都不假,陈太忠走过去之后,端起那边早早泡好的茶水,就说起了曲阳黄的事情。 吴言早就想过开发曲阳黄了,前一段又他又打过招呼,眼下听说田立平有意让自己挂帅,倒也没有多惊奇,反倒是对他反对李继波就任煤焦集团老总有点奇怪,“他跟你仇很大吗?” “不是私人恩怨,问题是,有一次我进厂里找他,他居然就在办公室里,公然等一个女人喂他水果吃,”陈太忠撇一撇嘴,“这人太不知道自律了。” “好像你知道自律?”吴言白他一眼,“李继波比起你这个色中恶魔,还差得很远吧?” “那也要讲究个场合不是?”陈太忠大义凛然地反驳,他可不觉得李厂长能跟自己的觉悟相比,“就在办公室?再说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尧东书记估计是觉得这个人听话,”事实上,吴言也不知道章尧东为什么提名李继波,“你要是觉得他不合适,主动去找他反应一下情况吧。” “我跟李继波又没这么大的仇,”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他反对归反对,但是插手干部任免,还把风吹到章尧东那里,就有点不知自爱了,想到再见章尧东,没准还会得知关于自己可能动一动的消息,就越发地提不起精神了,“反正老章一天不给我添堵,他就不舒服。” “干部有缺点,不代表他没能力,”吴言也跟着叹口气,别看她是章系当红大将,这种事情,她在章尧东面前也不好主动发话,“世界上哪里有完人?让他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扬长避短,也是符合组织精神的……” 说到这里,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毕竟吴市长本人一直都不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干部——某人除外,“唉,算了,对了太忠,能不能跟上面打个招呼,水库往下少放点水?” “我哪儿有这面子?”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下午田立平也跟我提这事儿了,我说……这次的旱灾,真的很严重?” “还九八年的债呗,有些水坝在枯水期进行了加固,还放了一点水,”吴言将身子向椅子上重重地一靠,伸手去搓揉自己的眼睛和双颊,一副相当疲惫的样子,“这个农林水,还真不是好干的……给张罗点钱,我打机井抗旱吧?” “嗯,我想办法给你贷点款吧,”陈太忠走上前去,双手帮着她搓揉额头,同时微微地输进去一股仙力,“旱情会持续多长时间?” “嗯~”吴言被他这么一搓揉,舒服得呻吟一声,心里也异常受用,“就这样,不要停……听说未来一个月,不可能有大的降水。” “一个月?”陈太忠听得吓一跳,“那时候可就是清明了,太危险了,要不这样,你跟许纯良说一声,让他把星火计划的钱做得多一点吧?” 科委赚再多的钱,终究不是个人的,所以,在提高科委职工生活品质的同时,加大对其他行业的拨款,那也是必然的。 第2179章 树木 陈太忠在凤凰忙了几天之后,他猛然发现,自己在凤凰市的地位,升级了……他已经不再纠结于种种小事,参与的都是大事了。 比如说煤焦公司的组建,比如说曲阳黄的资源整合,又比如说有两个市长想让他跟省里协调水的问题,再比如说插手开发区未来的班子人选。 当然,陈某人早就认为自己翅膀硬了,从他最近越来越不鸟章尧东,就知道他将自身定义在了什么位置上,但是官场中,光是你认为自己不含糊,那是不行的,那叫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有大家都认可你的能力,那才是真正的不含糊。 陈太忠对眼下这个局面,是相当地满意,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前一阵他在陆海搞得有点太出格了,所以这红火归红火,进步一时半会儿是不用想了——而且对知情人来说,他的人气多少有点降低。 对不知情者,那就只能用火爆来形容了,谢向南就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还想拉着陈太忠指导一下曲阳黄收购中的问题——这些都叫曲阳黄,这是没错的,但是口感绝对不可能完全相同,这也是肯定的,陈主任在欧洲纵横捭阖无往而不利,能提点宝贵意见,那是最好的了。 陈太忠当然拒绝了,他对吃饭喝酒没什么讲究——在家的时候连生饺子都吃,自然品不出其中细微之处,就不在那儿碍眼了。 但是煤焦集团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田强在他回来两天之后走了,有一家焦厂,老板有个美艳的侄女儿,不小心说出田公子走时大骂陈某某,是的,田某走得很不情愿。 这些业主原本就知道,陈主任不是个善碴,眼见连田市长的儿子都扛不住,这心里就更骇然了,反正不管有事没事,找陈老板报个到总是没错的。 可陈太忠哪里待见他们?而且他也不合适去见,要不然难免有那无事生非的主儿,会猜他把田强撵走是别有意图,传到田大老板耳朵里,就算老田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但多少也难免生出点尴尬来。 他不想见人,可是别人还是非见他不可,就算有那搞定了章尧东或者田立平的主儿,也要假巴意思地骚扰他几遭,能搞得起焦厂的主儿,文化未必有多高,但是这人情世故不会差到哪里——见得着见不着陈主任,这是要看机会的,但是这骚扰电话打没打,却是态度问题。 那陈太忠就只能躲了,尤其是到星期六的时候,打电话的人叫个多,可陈某人还不便随意拒绝——周末了嘛。 总算还好,今天是石毅从素波回凤凰来,同行的是副主任、工会主席戏曼丽,戏主任是女性又是负责工会的,这段时间挺辛苦的,总算是她单身一个人,倒是不存在家庭影响的问题。 陈太忠借探望职工的名义,脱身了,而石毅身在陆海那么久,也听说了一些事情——那么大的失踪案,湖城警方骚扰他这个被害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石同学是被下了封口令了,跟家里人都不许说,这封口令不但有来自陆海的,还有来自许主任的——不听话的话,小心你的医疗费不好报销。 但是再封口,石毅同学也知道,在正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来科委时间不长,也没见过陈主任几面,但是这种级别的人物,对他这见习期间的职工,就属于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了——而且这个凤凰科委有史以来最有名的副主任,其事迹也确实很具有传奇色彩。 上次陈太忠去陆海的时候,见过石毅一面,但是走的时候就没去见了,见习职工一直没机会向陈主任表示自己的感激,这次终于如愿,就有点难以抑制了,“多谢陈主任为我出气。” “你说什么呢?”陈太忠讶异地看着他,心里却是有微微的不爽,我知道你有点激动,但是当着这么多人,话不能乱说不是?“小石你有点亢奋了,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安心养伤……争取尽快回到工作岗位,领导和同事们都盼着你早日回来呢。” “亢奋……我没法不亢奋啊,”石毅闻言,登时就大哭了起来,“我这辈子完了,连上楼梯都要扶着墙,女朋友也吹了,谈了八年的对象啊~” 大学四年,高中三年……这都还差一年,你小子这是,早恋!陈太忠清一清嗓子,“不要那么冲动,回了科委,这就是回了娘家了,有我在……” “回了娘家,也是个半死的人了,”石毅的眼泪,就如同静河二库放给青旺的水一般,量不是很大,但是胜在绵密不绝,“呜呜,陈主任,你谅解我一下,我真的控制不住。” 有我在,你的伤势好恢复啊,陈太忠想这么说来的,但是被对方打断了,心里一时就有点恼怒,你对领导的这种态度,那是有点不对劲,“你要相信组织……” “我没办法,真的控制不住,”石毅的眼泪还在汩汩地流着,“陈主任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人全杀了呢?” 看你这模样,我已经后悔了……当时就应该全杀了,成不?但是你也不能左一句右一句地暗示,此事是我干的吧?陈太忠真是没招了,想生气吧,又有点不忍,“小石你情绪太激动了,戏主任……你们没给他准备一点抑制情绪的针剂吗?这是咱科委的功臣来的。” 他嘴里说的是功臣,但是既然提及“抑制情绪的针剂”,那么他打算使用的手段,就是戒毒中心对刘晓莉的那一套,不过戏主任对石毅的情绪也比较了解了,说不得微微一笑,“他现在一亢奋就会胡言乱语,陈主任你包涵一下。” 陈太忠自然能包涵了,同时也借此躲过了别人的骚扰,但是想一想明天是周日,他就越发地头疼了,得找个理由避出去啊——我宁可对上焦厂厂长,也不想对上这个小石了! 不过这周六难熬,周日就更难熬了,尤其是有些焦厂的老板,还是通过这样那样的关系找上门来的,也不好直接就顶回去,甚至有些人,他不见人家都得拿个说法出来,比如说水利厅张国俊的战友啦,王宏伟的妹夫啦…… 总算还好,他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好去处——去东临水转一圈,查看一下自己曾经战斗和生活过的地方,旱情到底如何。 当然,陈主任若是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去了,似乎也有点师出无名,但是好死不死的是,这个东临水,是他帮蒙晓艳联系过的,今年十中学生植树节的活动地点,而千禧年的三月十二日,还就是星期天。 这个创意来自于前两天,蒙校长在育华苑的床上,感慨起学校想在三月五日搞一个雷锋纪念日,结果不单不少学生们没听说过此人,老师们也不感兴趣。 大家都说,“雷锋叔叔没户口,三月来了四月走”,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说白了,还是因为三月五日是星期天的缘故,大家谁也不想加班。 “这可不好,精神文明的建设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学生们,正是培养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年纪,”陈主任当时就表示出了不满,也不管自己眼下赤条条地搂着两个女人,是否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要是我是你的话,就让不会唱《奉献》的学生,政治卷子上扣五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该坚持的。” 事实上,陈某人如此愤懑,并不是正义感爆棚的缘故,他只是想到自己经常做好事做到泪流满面,心里真的太不平衡了:凭啥每次泪流满面的都是我呢?你们也应该学会,让这个世界充满泪……嗯,是充满爱嘛。 蒙晓艳也有点悻悻,怎么说自己也是一校之长,提个建议大家都反对,真的太没有面子了,听到他“百年树人”的话,登时就有了主意,“那下一周,周日正好是植树节,一样培养他们的公德心!学雷锋过时了……我看谁敢说植树造林也过时了?” 这话在理,九八年的洪水尚且历历在目,谁再敢说蒙校长你这个活动搞得不合适,都不用校长大人出手,有的是人扣帽子。 事实上,蒙晓艳选了这么个星期天,只是心里的一些报复念头使然——让你们参加公益活动,一个个推三阻四的,私人办课外班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当然,争一时之气的念头是有,关键是她确实认为,这个植树节也值得办一下,作为一校之长,经常组织一些公益活动,能陶冶学生们的情操,顺便又锻炼一下身体,何乐而不为呢? 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想起来东临水那一摊了,索性当下就介绍了那里,要说这东临水真是个典型例子,都石漠化了,肯定能衬托出植树造林的必要性嘛,还可以让学生们适当地忆苦思甜一下,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第2180章 争水 陈太忠这居中一联系,白凤乡那边肯定答应下来了,张衡书记还让乡里拨出两千块钱给东临水村,让他们从水渠里运点水到山脚下,再将山上弄上一百个树坑出来。 当然,这不仅仅看的是陈太忠的面子,蒙晓艳那个叔叔也很给她撑腰的,红山的书记王小虎又跟陈主任交好……而且,植树造林它确实也是好事。 此事原本就这么定了,陈太忠也没想去,蒙晓艳倒是带了一大票老师和高一的全部二百四十多名学生前去——高二、高三的学习任务就紧张了,不便前去。 但是既然被人四下乱堵,陈主任想来想去,就又跑到东临水来了,老村长一进村,村里登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李凡丁已经回来了,不过村长一职已经被免了,关进看守所住了半个月,丢了挖机的白杰原本还不想放过他,怎奈红山区已经换领导了,王书记懒得鸟他,现在刚上任的领导叫李凡是,是李凡丁的堂弟,三十出头的一个黑大汉。 新的李村长,跟陈主任也认识,当年修路的时候,李凡是也上阵挣钱了,而他同时还在白凤乡开个小饭店,给李凡丁送过菜蛋米面,当时的助理村长却是不认这笔账,不但没给钱,村里分摊土地占用费的时候,也没给他。 一句话,他跟陈太忠有点恩怨难明,但光是就事论事的话,其实也很容易放下这点往事,陈太忠和老支书在村里转一转,发现东临水的生活确实改善了一些——这一点上,吕强的凡尔丁水泥厂功不可没,吕总在这里招了二十多号人,其他人农闲时也有零工可打。 转了一阵之后,就有那胆大嘴泼的妇人家问陈村长,常寡妇一家在城里过得咋样,一旁又有小媳妇小丫头脸红红地看着年轻的正处待遇——昔年的村长,现在都跟区长一个级别了呢。 陈太忠当初也是跟这些人打过交道的,倒是没在意,不过,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犹豫一下,还是让老书记带着自己往山脚走了。 蒙晓艳这次来,找了六辆大轿子车,还有三辆拉树苗的卡车,这次活动,学校里也筹出了五千块钱,按说这么多人和钱栽一百棵树,成本实在太高了,不过这活动重在参与和教育,那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张书记和李村长在山脚下支了两张桌子,上面放点茶水啥的,陪着蒙校长等几个人唠嗑,山上,学生和老师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扛树苗栽树,四面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老师,陪着村民在到处走动观察情况。 李村长也是个识得分寸的主儿,这女校长可是蒙艺的侄女儿来的,再怎么招呼都不为过,而且若不是人家想来搞活动,估计这辈子,他也没有结识这样的贵人的机会。 不成想他在这边招呼贵人,一转眼村里又走过个贵人来,张衡自认曾经是陈太忠的领导,倒是没表现得太过恭敬,李凡丁则不同了,隔着老远就迎了上去,嘴里还嚷嚷着,“老村长回来了?你咋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随便过来看看,”陈太忠冲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张衡,“呵呵,老乡长也在,看来蒙校长这次,是有点兴师动众了。” “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来了,”张书记微微一笑,伸手同他相握,“想当年还是我的兵,现在也就三年的工夫,我就只能仰望了,老乡长我臊得慌。” “老乡长你是厚积薄发,不进步则已,一进步肯定惊人,”陈太忠笑眯眯地跟他胡说两句,心里有点腻歪这种官场套话,就走上山看学生们栽树。 这山基本上都是石头山,也没啥土,可是既然乡里给钱了,村里发动人上来,连凿带挖搞几个坑,问题也不是很大,尤其捡那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凿坑,也利于树木存活。 学生们四五个一组,抬着树苗往上走,树苗倒是不大,但是下面包着沉甸甸的泥土,将树苗抬到挖好的坑处,一旁有人指点,这树苗该怎么放,放好之后,又该如何踩实泥土,一帮学生们大多都是城里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踩实土之后,就要浇水了,由于这树坑挖得比较集中,小三百号学生和老师熙熙攘攘的,从山脚打上来的水泼洒得到处都是,搞得地上泥呼呼的粘腻异常。 有那不少学生爱干净或者懒,劳动了不一会儿就站在一边聊天,还有学生拿了带来的零食吃,陈太忠也不管,只是笑眯眯地在山上转悠——学生就是单纯啊。 大约十一点半左右,大家才说要收工了,不成想远远地跑来两个人,“李村长,不好了,咱们的人要给学生娃运水,让西凤村的欺负了!” 现在是春旱时期,东临水的水也不多,不过乡里既然给钱让挑水,李凡是就找了两辆水车往山脚下一个石洼里注水,反正是浇树又不是人喝的,浑浊一点无所谓了。 然而这学生们连打带闹的,浪费了不少,又有学生没命地往死里浇水,事先准备好的水就有点不够了,于是李村长吩咐水车,再去运两车回来。 按说两车水实在不是个啥事儿,但是由于他们扒开了限量供应的水渠,这问题就大了,事实上,东临水村也是借这个机会,把水多往村里放一点。 东临水沿河长度就是一公里多一点,而这太忠库是在东临水的上游半公里,在水最深的地方开的口子,他们要是一用水,偏上游一点的西凤村就惨了。 东临水村有一辆运水车,私人经营的,就是一个汽油桶横放在马车上,上面开个口子下面接个水龙头,这就是齐活了,往年干旱的时候,井水和河水都太浑浊,只能浇地或者给牲畜喝,这运水车就跑到乡里接一车水回来卖,一桶三毛钱,五口之家省一省的话,也能够喝三天的。 这次经营者接了这活儿,来回一趟十块呢,不成想到那边扒开口子一接水,西凤村的人不干了,麻痹的你们才放过水又放,找打呢? 卖水的和村里来扒口子的人也恼了,这是乡里张书记的意思,有种的你们去乡里闹去,少跟我们逼逼,这水库要不是我们的陈村长,它修得起来吗? 这明明是水泥厂吕老板出钱修的,关你们东临水屁事——反正相骂无好口,这也是惯例了,大家骂着骂着,就推搡了起来。 严格来说,这个太忠库的建成,对东临水的影响还真是挺大的,要说东临水的人,比西凤村的人要少三分之一,但是往日里用水,东临水都用得很气粗——陈村长给我们盖的水库,我们多用一点怎么啦? 而西凤村的人,对此反应也不是很强烈,有这么个水库,大家都便利了很多,反正东临水就那么屁大一点,多用能用多少? 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西凤村的人就不能答应了,你把水一放,我们村的地可就没法浇了,你们差不多点哈——他们的口子在水库比较靠上的地方,如不在这里开空子,上游有些地就浇不上。 等张衡和李凡是赶到水库的时候,两边已经纠集起了四五十号人,更有那情绪激动者,手里拎着铁锹锄头之类的骂骂咧咧,河岸两边,还有村民们一拨一拨地赶来,情形之严重,简直就是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张衡大喝一声,张书记在白凤乡先干乡长又干书记,不但人头熟,也练出一身胆量,一边说一边就走上前,绷着脸发话了,“咋的,你们这是要给老子造反呢?” 这就是乡干部的派头,张书记本不是粗人,但是在下面村里调解矛盾,尤其是这种可能引发两村械斗的激烈矛盾,他要是不骂两句脏话,态度再软一点,局面就有失控的危险——强硬和野蛮,那是必须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这么一嗓子,喧嚷的人群登时就安静不少,紧接着张衡背着双手走到人群中,“西凤村的站到南边,东临水的到北边……都给老子往后退三丈。” 李凡是知道,这不是自己出头的时候,说不得指挥村民们退后,西凤村那边见状,也迟迟疑疑地向后退去——跟东临水的打架倒是不怕,但是惹得张书记不高兴了偏帮,那麻烦可就大了。 “张书记,你得给我们村子做主啊,”南边人群里站出一人来,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是西凤村的治保主任邓六字,“说好四天放一次水,最近四天,他们放了三次水了。” “我们是执行乡里的政策,植树节,让城里的学生娃们忆苦思甜种树呢,”李凡是哼一声,出声辩解,“邓老六你少瞎扯,当着张书记的面儿,你问问是不是?” 邓六字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上一次东临水扒口子他也没管,但是这次不能这么答应了,“打水你不会一次打够?啊?狗日的李凡是,别跟爷瞪眼……” “够了,屁大一点事儿,”张衡冷哼一声,“让东临水的接水,回头让你们杭村长打个报告,乡里给你们批个泵机。” 第2181章 纠纷 张衡的基层工作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一语就说中了要害,你西凤村瞎折腾,还不是嫌自己取水的水位高?答应你一台水泵,总可以了吧? 凭良心说,一个水泵真没几个钱,但是西凤村也不宽裕,随便扒个口子就能浇地,还省电,买那玩意儿干啥?当然,乡里白给那就是另一说了。 不过话说回来,张书记的水泵,也不会是那么好要的,眼下这事儿也真的是屁大一丁点儿,大家之所以叫真,无非是东临水村觉得自己在响应乡里的号召,而西凤村认为,非常时期大家不能不守规矩。 官场里讲究,毛病不能惯,这人和人打交道,也讲究这个,眼下这点水倒还好说,再旱个把月,西凤村没准还真得考虑买水泵了,所以才宁可酿成上百人的群架,也要争夺水库上的话语权,实在不足为奇。 但是张衡生气啊,为了这百十来块的事情,我答应你两千多的一台水泵,这都是为了尽快平息事态,要不然引发大冲突,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西凤村的人一听说这话,就不做声了,有了泵机,咱都能把整个太忠库抽干呢,用水上自然不会再受东临水的治了,张书记这是乡里干部里的一把手,当着这么些乡亲说出来的话,肯定也是要算话的。 可是李凡是一听,就有点恼火了,我这是听你张书记的话呢,凭啥西凤村就白白得一个泵机?那些水不够,也是学生娃们糟害的,不关我们东临水的事儿啊。 他做官可没有李凡丁时间长,见识也不如前村长广,不过,当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不敢顶撞乡里的老大,只得委委屈屈地申诉一下,“张书记,他们不配合学生娃搞精神文明建设,都得了一个泵机,我们东临水……也要一个。” “你还要个什么?”张衡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对东临水的状况,张书记心知肚明,他是老白凤乡了,这些事儿蒙哄不了他,“你那儿的口子,太忠库干了,你那儿都扒得出水来,少跟我凑热闹。” “张书记,这话没错,可是当时的蒋工说了,老扒口子的话,容易对水库造成隐……这个隐患,”李凡是大声嚷嚷着,辩解了起来。 他这话说得听起来在理,但是事实上不然,这扒口子是乡里土话,各村的口子在建水库时,就做过相应的渠划规划,而水库施工时,在口子附近肯定要做处理。 这么一来,就保证分流渠所接豁口处不出问题,前面可以放下类似闸门一般的挡板,真要来什么大洪水,只要把阻挡物后面也填实了,就不怕这一块儿出毛病,甚至可以说这一段是最让人放心的——这么说吧,水库溃坝大家见过,谁见过坝没垮,水闸先垮的? “隐患个鸡巴,”邓六字张嘴就骂,张书记或者不知道这太忠库是咋回事,他作为生活在太忠库旁边的人,真的是太清楚了,一听李凡是打算嘴里跑火车,他就忍不住了。 按说西凤村这么折腾一下,就得个水泵,已经可以满足了,但是想到东临水也要个水泵,邓主任就觉得委屈得慌,麻痹的老子是真有需求,你那叫趁火打劫。 这么想着,他心里就不平衡了,这倒不是说见不得邻居比自己好——事实上这个因素未必多但也有一点,更关键的是,乡干部若是只补偿西凤村,那就说明西凤村占理,要是两家都补偿,那说明,这次西凤村还是没有压制住东临水。 所以,邓六字不能容忍李凡是浑水摸鱼,这次明明是我们占理的,于是就要戳穿对方的谎言,“这个水库建的时候,陈太忠考虑你们东临水太多了,你别不承认。” “老子就考虑东临水多了,你咬我啊?”陈太忠在人群后面站着,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你小子满嘴不住地喷粪也就算了,现在又敢嚼我的舌头? 他慢悠悠地排开众人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眼对方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再在背后瞎逼逼,信不信我断了你西凤村的水?” “你是……陈太……陈村长?”邓六字没近距离观察过陈太忠,只是在太忠库揭牌趁热闹的时候,远远瞄过两眼,又在电视里见过几次,上下打量一下对方觉得面熟,再一结合人家说的话,就猜出了一二来。 陈村长背着手傲然不语,周边的东临水村民们可就激动了,“可不咋的,这就是我们陈村长”,“陈村长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给我们面子,就是不给陈村长面子”…… 邓六字一听,也有点腿软,事实上,陈村长这人,属于墙里开花墙外香的,丫在东临水的时候,没人觉得这小年轻有多猛,但是陈太忠离开之后,在市里渐渐地闯出了名堂。 白凤乡是个比较封闭的地方,东临水和西凤村尤甚,但是对自己这里出去的人物,大家都还是比较关注的,尤其是太忠库揭牌的时候,省委书记蒙艺都来了——还能有谁不知道东临水前村长助理的? “陈处长,你的东临水要活,我们也要活啊,”村里人没文化,可邓主任多少也算官场中人,又是四十出头了,就知道叫“陈处长”比叫“陈主任”更合适,而且也知道对方的恐怖。 然而,村干部就是打出来的,关键时刻他不能掉链子,“你要觉得我做得不对,打我一顿好了,我不还手,就是这个水的事儿,它不能商量。” “想打架?你们一起上吧,不就是四十七个人吗?”陈太忠的手向后一背,就那么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嘴角兀自噙着一丝冷笑,“事先说好啊,医药费我不管。” 陈太忠护短护得极紧,但是今天事情的因果他听明白了,也就没觉得西凤村错得有多厉害,所以才强调一下医药费的问题,却也是虚言恫吓的意思。 原村长助理非常明白,村里挣钱不易,实物倒是好说,对每一分的花销,那都是看得极重,要是真遇上那些欠揍的,他直接就是打了再说——哥们儿就打你了,给你钱看病。 而眼下提前说不给治病的钱,那就是说你们最好掂量一下再动手——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我是给你们机会了啊。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邓六字就开始哆嗦了,陈太忠……这是陈太忠啊,不管邓主任刚才吹得再厉害,但是作为一个村治保主任,他很清楚什么叫“凤凰市黑白两道通杀”。 他不吱声,别人自然也就不敢吱声,陈某人见到自己的淫威大盛,心里一高兴也就懒得计较那么多了,“都散了吧,你们西凤村的以后少欺负我们东临水。” “我们没有欺负人,”邓六字一听这话就又不干了,没办法,这个关键时刻他要是顶不上来,以后这治保主任就难以服众了,宁可让陈太忠打我一顿,这个理是要争的。 “嗯?”陈太忠都打算转身走了,听到他这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侧头上下打量此人一眼,却不再说话了。 陈主任原本就是以气机入道,做了这么久的官,官威也培养出了不少,再加上他有意威慑,所以,仅这淡淡的一眼,就让邓六字觉得,仿佛一座泰山当头压了下来,竟然连继续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了,冷汗也从背心冒了出来。 “陈主任,老六他不会说话,算了吧,你不要理他,”就在这时,西凤村那边又站出一个人来,三十多岁,一副村民打扮,谈吐却是尚算得体。 这位见陈主任又看自己两眼,于是笑吟吟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建福公司在小王庄的抄表员刘刚,早就听说陈主任的大名了。” “哦,”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看一眼邓六字,见他愣在那里不吱声,于是转身就走了,也没理那刘刚。 建福公司的抄表员,很多都是聘用当地的村民兼职,而付出的工资不过是月薪一百,以及两百度免费用电数。 别小看了这两百度电,以前大家用大网的时候,有的村落一度电能达到两块五,当然,这并不是供电局的公开定价,具体原因以前说过,也就不再表了。 而建福公司走的都是水电,这点电的成本几近于无,却是给抄表员留下了天大的福利——对村民来说,两百度电一般也用不完,那么扯根线跟亲戚朋友分润一下,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村里人多是世代相伴而居,对面子的看重远超城里人。 不过,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每个抄表员都不可能抄自己村子的表,而且还不定期轮换,于是就出现了家在西凤村的人,去抄小王庄的表的现象。 小王庄离西凤村有将近五十里地,还净是山路,算是比较极端的例子了,可是这刘刚看起来也颇以为荣,这就是时下农民的真实心态——我们不怕辛苦,就怕赚不到钱。 而且,这抄表也不是多辛苦的事儿,一个月抄一回就行,平日里的线路巡查要求得也极松,农闲时候,每个月保证能到十五天就行。 当然,西凤村的抄表员若是在小王庄被本地人欺负了,小王庄的抄表员你就得站出来帮忙说话,若是西凤村的抄表员在里面上下其手,小王庄的抄表员或者其他抄表员……甚至任何人,都可以向建福公司反应。 所以说,杨华搞农村工作,还真的有一套,互助互利的同时,又相互监督了——这就是从制度上堵住了漏洞,断绝了很多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当然,再好的制度,也要执行得当才行,而建福公司并不大,不但是私人性质的,搞的也是一言堂,相关环节自然不会出现问题。 这也就是刘刚敢站出来跟陈太忠打招呼的原因,但是他胆子够大,陈主任却是有点郁闷了,别人都知道我是建福的幕后老板,但是你这么站出来公然表态,啧,这是有点不合适,幸亏在场的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才是正科的张衡。 第2182章 不做好事 张书记见陈主任埋头疾走,知道其心态,自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半天才笑着发话,“学生们的饭,村里食堂准备了,味道不是很好啊。” 村里早就没有食堂了,不过村委会有大锅,做一下也不费多少事,尤其是十中要求,做点粗面糊糊就行了,清炒一点白菜什么的,再张罗一点腌制的酱菜就是了——忆苦思甜嘛。 蒙校长听他这么说,幽幽地叹口气,“反正今天是给张书记添麻烦了,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蒙校长你这是哪儿的话?呵呵,那只是孩子嘛,”张衡心里深以为然,脸上却是带着不以为然的笑容,他不得不如此,十中那可是市重点,省里都有名的。 就算蒙晓艳不是蒙通的女儿蒙艺的侄女儿,他这一个偏远地区的乡党委书记,也是要巴结的,谁家孩子不上中学?交好蒙校长,将来有些事情,那就能方便一二。 不过他惦记最多的,还是怕西凤村惹上陈太忠,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犹豫一下又说,“陈主任,西凤村那边也挺苦的,这两年都快比东临水差了。”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件事,这东临水这两年发展得算不错了,可是张衡形容一河之隔的西凤村的惨象,用的居然是“快比东临水差了”。 想当初,是哪个混蛋想到把我弄到这里当村长助理的? 见他绷着一张橡皮脸,李凡是犹豫一下,又悄声跟张衡嘀咕一句,“张书记,给我们也配个泵机吧,我们这可是积极地配合乡里呢。” “你凑什么的热闹?”张衡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一下陈太忠,哼了一声,“你当西凤村那台泵机说给就给?他姓杭的管不住自己的村民,影响了乡里形象,我还要收拾他呢……” “啊,真的?”李凡是听得目瞪口呆,他跟邓六字想的一样,“可是张书记,你都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儿答应了,不能翻悔吧?” “谁说我要翻悔了?”张书记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了。 李凡是还想再问,却是被老支书拉了一把,于是闷头走路,走了好一截儿才反应过来:合着张书记要刁难西凤村的人。 还是这当领导厉害啊,李村长暗暗感慨,他只当自己能趁着陈太忠不高兴的时候,跟乡里讨要一点东西,就已经算得上是会审时度势了,不成想人家张书记还真就不给,解释的也是一套一套的——估计,这陈主任也会因此消不少气儿。 陈太忠还真是消了不少气,不过等他们赶回村委会,见到那些学生们忆苦思甜得不是很利索,就有点不顺眼。 村委会的院子不算小,不过这小三百人挤进去,也没多少空地儿了,学生们在老师的指挥下,去几个大锅边排队打了饭,大多吃得挺香,有的却是愁眉苦脸的。 粗粮就是这个不好,一开始大家还能吃个稀罕,觉得不错,但是多吃几口,就觉得拉嗓子了,尤其那炒菜里面基本上见不到油星儿。 粗吃还觉得是地里刚摘的新鲜蔬菜,再吃几口也觉得没味儿了——偏生那大师傅手艺还不行,将菜炒得稀烂,生恐不熟学生们吃了出问题,如此一来,连菜香都没多少。 陈太忠他们进门儿的时候,学生们的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有人端个海碗,看着碗里剩下的大半碗糊糊发愁,还是有个老师眼尖,一指院门口,“吃不了的,倒进泔水桶里吧。” “这学生……”陈太忠看得都摇头,几个娇滴滴的女生,看起来那碗里的东西总共没动了两筷子,一看就是娇惯出来的。 一个打菜的大师傅听见了,也苦笑一声,“陈村长,这城里娃就是不行,干一上午活儿,连这点东西都吃不了……” “行了,进去吃饭吧,”李凡是赶紧打断他的话,很显然,张书记、蒙校长和陈主任等人,是有小灶吃的,学生们吃饭涉及忆苦思甜,领导们是涉及接待规格。 当然,东临水也没几个钱,这接待无非是田里长的,地上跑的,不过李村长不愧是开过饭店的,做出来的还不算难吃。 “你这学生们,下午还能种树吗?”陈太忠大大方方地跟张书记分了首座——按说以他的级别,应该坐正中的,但是张衡怎么也做过他的领导,那么,不是特别严肃的场合的话,保持一点尊敬还是有必要的。 “不能种也得种,不想吃的别吃好了,”蒙晓艳无奈地哼一声,下一刻转移了话题,“村里搞这么多海碗出来,也不容易吧?” 李凡丁和张衡听得就笑,过了一阵,张书记才发话,“村里有管张罗红白事儿的,这点东西还真的不算个啥,你问陈主任就知道了,他当初修路,也是这么搞的……” 不管怎么说,桌上大家都不提这学生们的表现,陈太忠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心里有点不爽,吃过饭就溜了,跑到三十九号跟小萱萱发泄了起来,“你说现在的学生,啧……真是没办法说……” 唐亦萱是好性子,跟他细细地了解一下经过,也是无奈地感慨一下,接着却是又想起一事来,“今年的旱情这么严重吗?” “是啊,看着那西凤村的人,我都恨不起来,要是别人敢跟我东临水的人叽歪……”陈太忠哼一声,才待自吹自擂一下,猛地发现小萱萱的眼中有点异样,禁不住出声发问,“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帮一帮他们吧,”唐亦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来一场人工降雨,怎么样?别想耍赖……我知道你行的。” “你有没有搞错啊?”陈太忠听得登时就跳了起来,“这是得……得那啥以后,我才能用的,我说姑奶奶,你知道凤凰有多大吗?” 这个那啥,就是飞升之后,呼风唤雨可是仙人手段来的,仙界才一飞升是游仙,仙力少一点都未必足以覆盖得了凤凰这么大,好吧,就算他带了点作弊的仙力回来,飞升之前也能这么搞,但是显然,他现在的境界还是不够——容纳的仙力不够。 可是唐亦萱不知道不是?于是就出声发问,“你说的那啥……是指什么?” “你也别问了,肯定不行,”陈太忠苦笑一声,“下雨倒不是不行,但是我现在能下雨的范围,也就是市委大院这么大。” 他知道小萱萱是烂好人,所以不得不解释清楚,当初自己想跟她亲热,她提出的条件就是要帮那农民工讨工资,才肯原谅自己跟蒙晓艳的私情。 “那你还是能行嘛,”唐亦萱眼睛一亮,接着嘴角微微上翘,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这小子,又是想跟我提什么条件吧?” “我……我无话可说,”陈太忠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现下要提什么荒诞一点的条件,小萱萱估计也能答应,但是都已经母女那啥了,他还能有什么再荒诞的条件可提? 于是,他接着就正色摇摇头,“我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这么说吧,想要大范围地呼风唤雨,首先你得有水吧?地上的水本来就不够了,你让我把太平洋的水弄过来?” “天空里不是有水汽的吗?”唐亦萱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地发问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一般——这么荒诞的事情,为什么我会这么认真地讨论? “天空……恐怕也不行,”陈太忠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摇一摇头,“水汽太散了,做不到那么大,我说的下市委大院这么大的雨,就是指的水汽。” “那这么说,等暖空气过来的时候,你就可以了?”唐亦萱这人就是这样,温文尔雅大大方方,却是偏偏地带了一点偏执,不达目的不罢休。 “哎呀,这可是亏的慌了,”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咂一咂嘴巴,因为他想起来谁跟自己说过,好像什么时候会有暖湿气流过来,“这这这……这政绩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啊。” “不行,”下一刻,他很坚决地摇摇头,“上次帮民工要钱,就要得泪流满面了,我是再不做好事了……” 第2183章 雨(上) 陈太忠最终还是没抵挡得住唐亦萱的请求,答应她出手试一试——但是他强调了,这效果不敢保证。 事实上,此事他也没办法完全拒绝,撇开小萱萱的因素不谈,分管市长吴言现在也是被这旱情搞得头大如斗,再有就是大市长田立平也不好受。 没错,降雨的事情跟他无关,不但捞不到业绩,更是无法宣诸于口,但是自己身边好多人都涉及了,而东临水、西凤村的人也确实挺可怜,那就……伸一伸手吧。 但是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手,“做好事”已经成了他再不会考虑的禁忌行为,那么他就要跟小萱萱讨要好处了——“晚上跟我去阳光小区吧?” 唐亦萱却是被他的无耻震惊了,干脆利落地告诉他这不可能,于是两人说来说去,最后她才答应,下一次跟晓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用几个比较羞人的姿势,像“吕”字和“串”字什么的。 这些都是她以前从不肯答应的,现在迫不得已答应了下来,将他撵走之后,她红着脸愣了半天,才狠狠地一跺脚,“被这家伙骗了,去阳光小区就是他信口开河,就算我敢去,他也不敢答应……漫天要价,这个混蛋,早知道我才不答应这么羞人的事儿……” “问题是你已经答应了,不许悔改,”猛然间,空荡荡的客厅里,传来这么一句话,顺着声音望去,却是不见人影,“咳咳……这次我是真的走了。” “混蛋,”唐亦萱拿起一个抱枕就顺着声音丢了过去,不成想那抱枕严格地按着抛物线的轨迹落地,跳了几跳的同时,也滚了几滚…… 陈太忠既然答应插手这件事了,那就不可能只送一个人情,所谓做官的原则,不就是利益最大化吗? 这种人情是不可能送给田立平的,撇开保密的因素不提,这事儿太邪行了,老田未必会相信——他拿什么来证明,这雨是他弄出来,而不是碘化银干冰什么搞出来的? 所以他只能在晚上,横山宿舍自己的家里,悄悄地问白市长一声,“要是我能让最近下场雨,你拿什么来谢我?” 吴市长当时就受精了……咳咳,受惊了,她愣了约莫有十秒钟,才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拿什么谢你都行,但是,你说的是……你让雨下到凤凰,而不是提前从气象台得知消息吗?” 要是别人这么说,她不是怀疑说话的是傻子,就会猜测那人在国家气象台有关系,从而得知了内部消息,不过太忠这么说,她就多了一种选择——选择相信这雨是对方搞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情人不是一般人——如若不是那神奇的穿墙和隐身术,陈太忠连强奸第二次都没可能,堂堂的区委书记受辱,就算不告你强奸,也有一万种以上的手段收拾你这小副科。 然而侮辱自己的人,还有些别人不了解的能力和手段,这就让白书记产生了犹豫——她可以不承认那时就有点被折服了,但是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当时的矛盾心情。 但是,纵然是如此,她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太忠居然能强大到如此的地步,呼风唤雨吗?那可真有点不现实了,要知道,吴书记是党员,是不讲唯心主义那一套的。 “啧,”陈太忠听她也置疑自己的能力,就有点郁闷了,亏得你还是我枕边人呢,比小萱萱还是差一点啊,人家是想法设法逼着我下雨,你却是要让我证真! 不过以他的能力来说,证真还真的是挺简单的,于是他就继续追问,“要是我能证明是我干的,那你怎么回报我?” “我人都是你的了,还要我怎么回报你?”吴言飞快地回答了一句,感觉就是没经过大脑的那种,她的心思全在下一句上呢,“你打算怎么证明?” “嗯……下雨的时候,我让云彩在天上排出‘吴言’两个字,从北到南这样看,”陈太忠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下雨比较难,但是这个却花费不了多少力气,“反正吴言俩字儿,笔画也不多,模糊点也排得下。” “怎么样?既能证明是我干的,又很浪漫……别人了不得用玫瑰、用蜡烛,了不得用钻石排出女朋友的名字,谁能有我这么大的手笔,用天上的云朵排?” “呃,”吴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就愣在了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两行眼泪自她的眼角流出,紧接着就抱着年轻男人的肩膀,默默地啜泣了起来,铁娘子也有柔情啊。 啜泣了一阵,她就抽抽噎噎地发话了,“太忠,你对我太好了,真的……你要是真能做到这些,让我现在去死,我都觉得这辈子了无遗憾了。” “我不敢肯定能做到,反正后天暖湿气流就来了,试一试呗,”陈太忠说得很客观,并没有因为小白的真情流露就大包大揽,“不过,我要是做到了……晚上你陪我去阳光小区吧?” 现在的阳光小区名声在外——起码在陈太忠的女人里,绝大多数人已经知道,这里是陈某人最大的一个居中那啥的窝点,他大半的女人,都来过这个地方,没来过的,基本上也都听说过。 “这怎么可能?”吴言听得脸上就是一沉,下一刻,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好半天才叹口气,“你也知道……我最在乎什么的。” 她最热衷的自然是权力,那么这话何指也就一目了然了,她要去了阳光小区,就太难保守这段私情了,然后……此事必然影响到她的上进。 这可是你拒绝我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心说你要当正宫,却是不肯去视察嫔妃——不能与民同乐,就犯了七出里面的“妒”了。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种想法,并不代表会做某些事情,关键是白市长约定的两年之期在慢慢地逼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收集一点素材,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局面。 吴言却是没想到他的用心,伏在他怀里美不滋滋地发话了,“真想快一点看到……天上出现我的名字……” 两天之后,暖湿气流终于逼近,不过遗憾的是,该气流先过素波后到凤凰,而素波那边没命地发射装了碘化银的火箭炮催雨,又派了飞机出去播撒干冰,但饶是如此,也只窸窸窣窣地下了半天小雨,若有若无的那种,等雨停了,也不过是微微润湿了地皮。 这暖湿气流原本就弱,在省外就被火箭打了一通,这么一折腾就更弱了,不过好的一点是,既然已经经过了素波,后面的地区再催雨也就没人管了。 这气流同时路经凤凰和青旺,其实,这两个地方都知道气流已经极弱了,估计自家再折腾也没啥希望了,但是有水过境,不尝试那也是不可能的。 植树节过去两天之后,三月十四号中午,凤凰市渐渐地阴了起来,这阴云只是薄薄的一层,却是遮盖了整个天空,空气中也弥漫着暖湿的味道,不过大部分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么薄的云彩,怕是够呛下得雨来。 唐亦萱期待这一刻很久了,十一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给蒙晓艳打了一个电话,“看起来今天要下雨,中午回来陪妈吃饭吧?” “你现在知道是我妈了?”蒙校长身边没人,说不得就要哼一声,跟太忠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叫你你都不答应呢,“嗯……是太忠要过去吗?” “他没说,”唐亦萱叹口气,死丫头你就整天惦记这点事儿吧,“妈是想起来你喜欢看雨,喜欢淋雨,跟你一边吃饭,一边在阳台上赏雨呢。” 她喜欢下雪,可蒙晓艳却是喜欢下雨,尤其是那种绵绵细雨时,蒙校长喜欢在雨中漫步,任由那细雨打湿长发、淋湿衣衫。 有人说,这是蒙老师以前时不时地失恋,用雨水浇熄心中的愤懑,也有人说蒙老师相貌不佳身材却好,就淋湿了衣衫博取眼球。 不管怎么说,蒙晓艳喜欢下雨的习惯,是离家之后养成的,而唐亦萱一直关注着她,连这种小事也都记在了心上。 “嗯……那好吧,”蒙校长犹豫一下,终是答应了下来,这唐亦萱已经被自己剥掉了那张画皮,该消的气儿也差不多了,不过,临到挂电话,她也不忘刺一句,“我还以为太忠要过去,妈你怕一个人撑不住,才想起我呢。” 不管怎么说,十二点十分的时候,蒙晓艳到了三十九号,而唐亦萱将一张小圆几搬到了阳台上,上面放了四样精致的时令小菜,有小蒙爱吃的香椿炒蛋和麻辣田螺。 蒙晓艳也不客气,去厨房寻个碗,自顾自地盛上米饭,却是不管唐亦萱面前还空着,坐下来就伸筷子夹菜。 唐亦萱习惯了她的叛逆,看她两眼之后,转头向窗外的天空看去,懒洋洋地吸两口气,才感叹一句,“这是春天的气息啊。” “迎春花早谢了,”蒙晓艳夹一筷子香椿炒蛋进口,一边嚼一边端起碗去扒饭,“再过二十天,连田螺都不能吃了。” “嗯,清明以后的田螺,是不好吃了,”唐亦萱漫不经心地回答,双眼还是看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是不肯动筷子。 蒙晓艳扒了两口饭,见唐亦萱坐在那里不动,一时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可是让她去给对方盛饭,那是打死她都不肯干的。 于是,她犹豫一下,站起身来,到酒柜处取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过来,“喝点吧,现在在外面吃习惯了,不喝酒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儿……我说,你总看窗户外面做什么?” 第2184章 雨(下) 蒙晓艳和继母在吃饭,吴言和钟韵秋也在吃饭,同吴市长在一起吃饭的,还有曲阳的副区长谢向南,谢区长是来汇报曲阳黄的整合现状的。 还有的,就是横山区委办的主任赵学文了,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慢条斯理地聊天,说着说着,就又说到当下的旱情上了。 “现在想打机井都难,”赵主任也是充分地为自己的领导考虑,她知道科委的许纯良又要拨一笔钱过来,专门打机井抗旱,但是,“全省都旱,打井都得预约……真是没办法。” “说不准今天能下雨,”吴市长下意识地回她一句,沉吟一下又转头看自己的秘书,“小钟,今天他们人工降雨了吗?” “说是湿度不够,不过火箭炮还是打了,”钟韵秋可不知道领导跟某人还有什么约定,“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啧,”吴言微微地咂一咂嘴巴,将面前的饭碗一推,端起手边的果汁,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我不吃了,你们继续吧……” “这火箭炮打得好,”某人正在西郊公园里忙碌,他身边是许纯良、刘望男、李凯琳和张爱国,大家在草地上支了一张桌子,上面还有不远处饭店给送过来的饭菜。 按陈太忠的说法,这是踏青来了,好多地方讲究清明踏青,但是凤凰的春天来得比较早,现在土里也蹿出点小嫩苗了,天气又温暖,他就约了许主任来忙里偷闲一下。 当然,张爱国跟过来,那就是端茶倒水了,直到现在,许纯良都没有定下通讯员来,抓他的壮丁也是必然的了。 陈太忠来这里,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地踏青,自打他答应了唐亦萱之后,就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把雨搞下来,想来想去,就在西郊公园布置个吸收灵气的阵法——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搞的,不能及时破坏的话,太容易弄出问题了。 就这样,他也担心自己的仙力不够用,而灵气补充不上,不过现在好了,火箭炮一打,水汽里多少出现了一些凝结核,他再操作,就方便多了。 “我的意思是,手机生产线不用跟市里要地皮了,”许纯良也放松得很,吃完饭就靠在椅子上,悠然地望着薄云笼罩的灰蒙蒙的天空,“直接放在科委大厦顶层就不错,你觉得呢?” “那大会议室怎么办?”陈太忠指挥着张爱国去弄茶水过来,一边信口发问。 科委大厦的顶层,早就定好是开会的地方,不单自家用,还可以包出去给有需求的单位用,住的话也正好住在科委大厦的宾馆,反正这年头都是这样,有钱的单位盖个大厦,总是要求全,所以他认为不妥,“改装一下倒简单,但是没地方开大会了。” “问题章书记的指示是快一点上生产线,”许纯良悻悻地撇一撇嘴,“东边的裙楼可以加一层,当会议室,要是现在才建厂,感觉是晚了一点吧?” “不晚,我在欧洲,见过钢结构和玻璃窗的厂房,那个东西搞起来很快的,采光还好,”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再说了,有地皮不要,那不是冒傻气吗?” “章书记让咱们出钱买地皮呢,”许纯良白他一眼,“而且还不会便宜,都知道咱科委有钱……咦,你的脸怎么白了?” “凭什么不会便宜?手机生产线是他要上的!”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他要是不给便宜地皮,咱就不搞了……咝,头有点疼,没事,坐一阵就好了。” “要不回吧?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许纯良见他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就有点担心了,“这个地皮的事儿,我再跟市里沟通一下。” “没事,坐一阵就好了,不能乱动,”陈太忠的脸越发地白了,嘴里却是还在唠叨,“现在国产手机都开始打价格战了,你以为咱们手机厂能挣钱?要是跟助力车厂一样的话,买地皮贵一点也无所谓,关键它很可能是个赔钱的无底洞……” “我当然知道了,”许纯良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冲张爱国努一努嘴,“没看见陈主任头疼吗?车里有毯子没有,拿过来盖上。” “我车里有,”刘望男站起来就向外面走去,在许纯良面前,她和李凯琳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没办法,这就是身份差异。 等她拎着一个毯子回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斜靠在躺椅上闭上眼了,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许纯良有点着急了,“要不去医院看一看吧?” “嗯,没事,”陈主任缓缓地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叹口气,“感觉好多了,再坐一阵儿就行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又是猛地一跳。 “真的没事?”大家光注意他了,就没发现脚下的草坪猛地蹿出好长一截来,不过就在那厮脸部肌肉跳动的时候,那些新苗迅速地枯萎了。 倒是有旁边路过的人轻声嘀咕,“咦,我记得刚才那里一片绿油油的来着,怎么这一眨眼就变黄了……你看到没有?” “……是你眼花了吧?” 亏大了,这次真是亏大发了,陈太忠心里暗叹,就那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体内蕴藏的仙力荡然无存,还临时转用了一点聚灵阵的灵气,才堪堪地完成了任务。 所以他现在不能走,多少要借这个阵法补充一点仙力,只不过他这儿一动作,又有人发现了,“咦?那草皮又绿了耶~” 靠,我慢慢吸收总可以了吧?陈太忠心里暗叹,却是抬头看一看天空,“呀,阴得厉害了,爱国去弄个阳伞过来。” “呀,看起来要下雨了,还是赶紧走吧,”许纯良抬头也看一看天空,“嗯?奇怪……这云彩的形状,怎么这么古怪?” “下雨才好,正好闻一闻泥土的芳香,”陈太忠笑一笑,心说雨早就下了,不过是还没落到地面上,“我觉得……我现在特有情调,你说是不是,纯良?” “你还真是得去医院了,”许纯良看他一眼,淡淡地回答,不过这个眼神似乎包涵了点别的什么意思…… 李凯琳眼尖,猛地发现天上的云彩,似乎是两个字,说不得轻轻推一下身边的刘望男,将小嘴凑到她耳边咬耳朵,“天上好像是‘吴言’两个字……” “别瞎说,”刘望男狠狠地瞪她一眼,轻声回答,接着抬头又看看天空,然后居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轻咦一声,“咦,真的下雨了。” 还好,张爱国真的借到了阳伞,还是两把,于是,五个人就能静静地坐在这里,看雨落到湖面的景色…… 与此同时,吴言正跟着大家走出饭店,看到地面上点点稀疏的湿痕,赵学文先抬一下头,接着就叫了起来,“哈,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吴市长一听,也抬头望向天空,紧接着,她不顾形象地将身子转了小半圈,呆呆地看着天上的阴云——她出饭店是由东向西,想看清楚那古怪的云彩,是要由北向南的。 原本薄云笼罩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极为阴暗,而阴云中有些部分是越发地阴黑,细细看去,不难出识出是“吴言”两字,带一点楷书的味道。 钟韵秋是紧跟领导的,眼见领导莫名其妙地转身,她也跟着转身,细细一看登时傻眼,一伸手就捂住了嘴巴,隔了好半天才放下手,才要张嘴,却见自家领导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于是登时就闭嘴了。 不过,赵学文可不管那么多,高兴地喊了起来,“吴市长,这天上的云彩,跟你的名字好像啊……没准是吉兆。” “学文,别乱说,共产党人不讲迷信,”吴言看她一眼,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嘴里淡淡地发话,“希望这场雨能大一点吧……唉。” 她的话说得平淡,但是朝夕相处的小钟秘书却敏锐地感觉出,吴市长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真的下起雨来了啊,”于此同时,蒙晓艳也半杯红酒下肚,呆呆地望着窗外,“太忠库没准不用争水了……嗯?这云彩怎么看起来挺古怪?” “是吗?”唐亦萱轻啜一口红酒,笑吟吟地望向窗外,然后,她眨巴眨巴眼睛,笑容渐渐地自她脸上敛去——市委大院的小二楼,都是正儿八经坐北朝南的正房,一眼就能看清楚这个古怪来。 “我陪你出去,到院子里转一转吧,”下一刻,她热情地招呼蒙晓艳,蒙校长愣得一愣之后点点头,于是两人相偕而出。 “啊,真好,”走到院子里,蒙校长双臂张开,闭着眼睛面朝天空,深深地吸一口气,煞是陶醉的样子,傻不啦叽的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后母,沉着脸看看北方的天空,又转头看看南方…… 第2184章 雨(下) 蒙晓艳和继母在吃饭,吴言和钟韵秋也在吃饭,同吴市长在一起吃饭的,还有曲阳的副区长谢向南,谢区长是来汇报曲阳黄的整合现状的。 还有的,就是横山区委办的主任赵学文了,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慢条斯理地聊天,说着说着,就又说到当下的旱情上了。 “现在想打机井都难,”赵主任也是充分地为自己的领导考虑,她知道科委的许纯良又要拨一笔钱过来,专门打机井抗旱,但是,“全省都旱,打井都得预约……真是没办法。” “说不准今天能下雨,”吴市长下意识地回她一句,沉吟一下又转头看自己的秘书,“小钟,今天他们人工降雨了吗?” “说是湿度不够,不过火箭炮还是打了,”钟韵秋可不知道领导跟某人还有什么约定,“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啧,”吴言微微地咂一咂嘴巴,将面前的饭碗一推,端起手边的果汁,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我不吃了,你们继续吧……” “这火箭炮打得好,”某人正在西郊公园里忙碌,他身边是许纯良、刘望男、李凯琳和张爱国,大家在草地上支了一张桌子,上面还有不远处饭店给送过来的饭菜。 按陈太忠的说法,这是踏青来了,好多地方讲究清明踏青,但是凤凰的春天来得比较早,现在土里也蹿出点小嫩苗了,天气又温暖,他就约了许主任来忙里偷闲一下。 当然,张爱国跟过来,那就是端茶倒水了,直到现在,许纯良都没有定下通讯员来,抓他的壮丁也是必然的了。 陈太忠来这里,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地踏青,自打他答应了唐亦萱之后,就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把雨搞下来,想来想去,就在西郊公园布置个吸收灵气的阵法——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搞的,不能及时破坏的话,太容易弄出问题了。 就这样,他也担心自己的仙力不够用,而灵气补充不上,不过现在好了,火箭炮一打,水汽里多少出现了一些凝结核,他再操作,就方便多了。 “我的意思是,手机生产线不用跟市里要地皮了,”许纯良也放松得很,吃完饭就靠在椅子上,悠然地望着薄云笼罩的灰蒙蒙的天空,“直接放在科委大厦顶层就不错,你觉得呢?” “那大会议室怎么办?”陈太忠指挥着张爱国去弄茶水过来,一边信口发问。 科委大厦的顶层,早就定好是开会的地方,不单自家用,还可以包出去给有需求的单位用,住的话也正好住在科委大厦的宾馆,反正这年头都是这样,有钱的单位盖个大厦,总是要求全,所以他认为不妥,“改装一下倒简单,但是没地方开大会了。” “问题章书记的指示是快一点上生产线,”许纯良悻悻地撇一撇嘴,“东边的裙楼可以加一层,当会议室,要是现在才建厂,感觉是晚了一点吧?” “不晚,我在欧洲,见过钢结构和玻璃窗的厂房,那个东西搞起来很快的,采光还好,”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再说了,有地皮不要,那不是冒傻气吗?” “章书记让咱们出钱买地皮呢,”许纯良白他一眼,“而且还不会便宜,都知道咱科委有钱……咦,你的脸怎么白了?” “凭什么不会便宜?手机生产线是他要上的!”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他要是不给便宜地皮,咱就不搞了……咝,头有点疼,没事,坐一阵就好了。” “要不回吧?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许纯良见他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就有点担心了,“这个地皮的事儿,我再跟市里沟通一下。” “没事,坐一阵就好了,不能乱动,”陈太忠的脸越发地白了,嘴里却是还在唠叨,“现在国产手机都开始打价格战了,你以为咱们手机厂能挣钱?要是跟助力车厂一样的话,买地皮贵一点也无所谓,关键它很可能是个赔钱的无底洞……” “我当然知道了,”许纯良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冲张爱国努一努嘴,“没看见陈主任头疼吗?车里有毯子没有,拿过来盖上。” “我车里有,”刘望男站起来就向外面走去,在许纯良面前,她和李凯琳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没办法,这就是身份差异。 等她拎着一个毯子回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斜靠在躺椅上闭上眼了,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许纯良有点着急了,“要不去医院看一看吧?” “嗯,没事,”陈主任缓缓地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叹口气,“感觉好多了,再坐一阵儿就行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又是猛地一跳。 “真的没事?”大家光注意他了,就没发现脚下的草坪猛地蹿出好长一截来,不过就在那厮脸部肌肉跳动的时候,那些新苗迅速地枯萎了。 倒是有旁边路过的人轻声嘀咕,“咦,我记得刚才那里一片绿油油的来着,怎么这一眨眼就变黄了……你看到没有?” “……是你眼花了吧?” 亏大了,这次真是亏大发了,陈太忠心里暗叹,就那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体内蕴藏的仙力荡然无存,还临时转用了一点聚灵阵的灵气,才堪堪地完成了任务。 所以他现在不能走,多少要借这个阵法补充一点仙力,只不过他这儿一动作,又有人发现了,“咦?那草皮又绿了耶~” 靠,我慢慢吸收总可以了吧?陈太忠心里暗叹,却是抬头看一看天空,“呀,阴得厉害了,爱国去弄个阳伞过来。” “呀,看起来要下雨了,还是赶紧走吧,”许纯良抬头也看一看天空,“嗯?奇怪……这云彩的形状,怎么这么古怪?” “下雨才好,正好闻一闻泥土的芳香,”陈太忠笑一笑,心说雨早就下了,不过是还没落到地面上,“我觉得……我现在特有情调,你说是不是,纯良?” “你还真是得去医院了,”许纯良看他一眼,淡淡地回答,不过这个眼神似乎包涵了点别的什么意思…… 李凯琳眼尖,猛地发现天上的云彩,似乎是两个字,说不得轻轻推一下身边的刘望男,将小嘴凑到她耳边咬耳朵,“天上好像是‘吴言’两个字……” “别瞎说,”刘望男狠狠地瞪她一眼,轻声回答,接着抬头又看看天空,然后居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轻咦一声,“咦,真的下雨了。” 还好,张爱国真的借到了阳伞,还是两把,于是,五个人就能静静地坐在这里,看雨落到湖面的景色…… 与此同时,吴言正跟着大家走出饭店,看到地面上点点稀疏的湿痕,赵学文先抬一下头,接着就叫了起来,“哈,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吴市长一听,也抬头望向天空,紧接着,她不顾形象地将身子转了小半圈,呆呆地看着天上的阴云——她出饭店是由东向西,想看清楚那古怪的云彩,是要由北向南的。 原本薄云笼罩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极为阴暗,而阴云中有些部分是越发地阴黑,细细看去,不难出识出是“吴言”两字,带一点楷书的味道。 钟韵秋是紧跟领导的,眼见领导莫名其妙地转身,她也跟着转身,细细一看登时傻眼,一伸手就捂住了嘴巴,隔了好半天才放下手,才要张嘴,却见自家领导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于是登时就闭嘴了。 不过,赵学文可不管那么多,高兴地喊了起来,“吴市长,这天上的云彩,跟你的名字好像啊……没准是吉兆。” “学文,别乱说,共产党人不讲迷信,”吴言看她一眼,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嘴里淡淡地发话,“希望这场雨能大一点吧……唉。” 她的话说得平淡,但是朝夕相处的小钟秘书却敏锐地感觉出,吴市长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真的下起雨来了啊,”于此同时,蒙晓艳也半杯红酒下肚,呆呆地望着窗外,“太忠库没准不用争水了……嗯?这云彩怎么看起来挺古怪?” “是吗?”唐亦萱轻啜一口红酒,笑吟吟地望向窗外,然后,她眨巴眨巴眼睛,笑容渐渐地自她脸上敛去——市委大院的小二楼,都是正儿八经坐北朝南的正房,一眼就能看清楚这个古怪来。 “我陪你出去,到院子里转一转吧,”下一刻,她热情地招呼蒙晓艳,蒙校长愣得一愣之后点点头,于是两人相偕而出。 “啊,真好,”走到院子里,蒙校长双臂张开,闭着眼睛面朝天空,深深地吸一口气,煞是陶醉的样子,傻不啦叽的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后母,沉着脸看看北方的天空,又转头看看南方…… 第2185章 卖人情 这雨一下,就刷刷地下到了后半夜,说大不大却是胜在绵密,春天的雨多半是这样纷纷洒洒,所谓的春雨贵如油,指的可不是暴雨,就是这种能深深湿润了土地的雨。 这场雨下来,极大地缓解了凤凰的旱情,甚至连周边的素波、青旺和正林都沾了一点光,事实上,这么弱的暖湿气流,能生出这么多雨来,陈太忠自己都深感不解——哥们儿琢磨着能下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难道说这雨水也存在个转基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雨是不嫌多的,他和许纯良在西郊公园坐到三点,实在不好意思再这么虚度光阴,于是站起身走人,这时候,充分湿润过的草地已经有些松软,一脚踩上去,就能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 陈太忠随手点戳两下,破坏了暗中摆设的阵法,心里却是暗暗地叫苦,坐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有阵法支持,也不过是恢复了二十分之一左右的仙力……唉唉,还是太冲动了吖~ 反正这么亏的事情,不做则已,一旦做了就要十成十地将人情送满,于是,他也不往别处跑了,一下午就坐在招商办里,还有意地将脸部毛细血管收缩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是面色异常苍白的那种。 在公园里的面色苍白是真的,现在的苍白就是假的了,年轻的正处待遇想的是,如果分管副市长对这一场及时雨有感触的话,没准就会来招商办视察一下,那么,我做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来,必然能将收益最大化。 不过很遗憾,这个下午,吴言并没有出现在招商办,反倒几个来招商办找他的人,见了他的面色之后,扯住他嘘寒问暖——陈主任的行情真的是太俏了,随便坐在什么地方,都有人主动找上门。 其中就有两家焦厂的老板,终于将他堵住了,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其中一个就说自己刚搞了两条鹿鞭,“……正宗的野生梅花鹿,家养的没法儿比,陈主任,鹿鞭这个东西太补,你还年轻,我觉得一条就够了,吃多了怕你掉头发……”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用得着补吗——要补也是补仙气,别说在超市买,你在黑市也买不到,陈太忠心里生气,也懒得认真对待,就做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说自己今天头痛,有事改天说吧。 坐到四点半的时候,他就径自回了自己在横山的宿舍,咱不装就算了,既然要装,还不得装个境界出来? 张爱国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要过来照顾他——这也是通讯员怕陈主任家有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人在,贸然过去没准弄出什么尴尬来。 陈主任却是告诉他不许过来,是的,年轻的正处待遇要摆出一副“怕被人发现”的架势,来给天南省最年轻的实职副厅来看——你看,为了你我付出了很多,还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容易吗我? 不成想,张爱国没来,联防队员小董却是跑过来了,说是听望男姐说了,你今天身体不好,过来给打个下手——小董还兼职抢注域名的活儿,而这公司的资金是陈太忠出的,可法人却是刘望男,两人自然交流得比较多。 可是,既然来了横山宿舍,陈主任哪里用得着他招呼?没几分钟张梅就过来了,今天是星期二,车管所的学习时间,就是两点半到四点在单位呆一阵儿就行了,她三点就跑回来了,正在家呆着,看到林肯车进来,犹豫一下,还是穿着警服过来了。 再然后,武装部长姜世杰也来了,他在横山区宿舍也有一套房子,不过跟陈太忠走动得不是很勤,见屋里有人,坐了一阵之后就走了。 陈太忠对姜部长现在的行为不是很感冒,也就没怎么招呼,倒是逮着小董说个没完,尤其是域名抢注这买卖,刘大堂只是挂个名儿,算是陈某人给自己的女人找的一份儿事业。 正经操作此事的,还是小董和另两个外面招聘的学生,所以知道的最多的,其实还是小董,而陈太忠也很愿意他说一说此事。 说了一段时间后,张梅将茶泡上了,家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一时又不好就这么走了,所以就坐到了一边儿听他俩说话。 不知道怎的,陈主任总觉得这小董在陈述事情的时候,有点不太利索,眼神也有点飘忽,于是就寻个空子发问了,“小董你这是……有心事?” 小董还真有点事儿,不过他不好意思一开始就跟陈太忠说,干脏活的算是领导的体己人儿了,但是随便恃宠而骄也是犯忌讳的,见陈主任发问,他才吞吞吐吐地发话了。 他有个朋友见现在的手机市场不错,就想搞个手机大卖场,原计划是投资一百五十万,不过现在钱花冒了,而原先准备的资金还有点缺口,现在就差了五十到七十万,他想跟陈主任借点钱帮着周转。 要说这世道,借钱简直比帮人上进还难,人心不古了,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帮人跑官,不成则已成功就不怕收不回投资,可这借钱就难说了,要不他这么为难。 陈太忠却是听得有点讶异,“这么点儿钱……小董你自己就拿不出来?” “他已经借了我十万了,”小董苦笑着挠一挠头,他干脏活的交游广阔,来钱未必多,花钱的地方却也不少,“我本来也就没多少,有点钱全花出去了……现在真的是没钱了。” “想拿多少,去跟小宁要吧,就说是我说的,”陈太忠倒不怕他借钱不还,不过他信小董,小董的朋友就未必可靠了,“让你朋友跟你打借条,我也不要你利息了,不过……一年不还的话,他的产业剩余部分我买了,让他拿钱走人。” 一听说手机大卖场,陈太忠直觉地就认为这买卖能做,就算小董的朋友做不起来,他出面打招呼的话,再烂的摊子也是有赚无赔——大不了让市移动的廖总从这里订货和团购嘛。 他这就是单纯的帮忙,帮忙之余提个要求,也算是对自己的资金负责,这点钱他损失得起,但是这个人他丢不起,既然小董这人情他不能拒绝,这样的回答就是最合适的。 什么叫底蕴?这就叫底蕴,有市移动和省移动的关系,能保证不亏本;又有黑道和白道势力支持,就不怕其他手机卖场捣乱。 有这两个支点做支撑,他还怕什么?别人做不好的摊子,陈主任都有信心接过来,所以说,人到了一定的境界,不是你找钱而是钱找你。 “那可是谢谢陈哥了,”小董笑着点点头,要是换个人说你去找谁谁,就说我说的如何如何,那难免有敷衍的意思——某人可不就是这样招惹了田强?不过他是陈主任的体己人儿,也帮其处理过几件私事,那陈主任这么说还真就是不见外的意思。 张梅见他俩说得热闹,三五十万随随便便就借出去了,不但不要利息也没还款压力——还不了钱把摊子折出去就行了,听得也是有点眼热。 不过,想一想当年的那个雨夜,陈太忠也是随随便便地拍给自己五万,她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点怪怪的感觉,说不得又侧头去看窗外延绵的雨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烦躁了。 小董也挺奇怪这个女人的,按说陈主任的女人,他知道得不少,却是对这个女人没啥印象,说完借钱的事儿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做点什么,说不得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陈哥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捎过来?” “我去做吧,小董你陪他聊天好了,”张梅一见小董要走,心里蓦地又慌乱了起来,于是就学着陈太忠的叫法,“陈主任你想吃点什么?” “这还不到六点呢,不着急,”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张梅你手艺行不行?不行的话还是叫外卖吧。” “我的手艺没问题,”张梅很自豪地回答,一边说一边就站起了身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一点……” 她的手艺确实不错,就是手脚慢了一点,洗切得很细,等做好饭菜的时候,就是七点了,做完之后,她也不顾陈太忠的挽留,逃也似的一溜烟走掉了——屋里又多出了李乃若和马飞鸣,而她家老庞不在,她呆着做什么? 这俩是开发区派出所的正副所长,很久没有联系陈主任了,又由于两人是古局长的心腹,所以知道陈太忠回来了,就来看看,结果一来之后,得,马飞鸣还认识小董,知道这是王书记的体己人儿。 三个屠夫谈猪,三个书呆子谈书,三个警察系统的,谈的自然是警察系统那点事儿,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开发区升格之后,这派出所会不会成为分局。 反正都不是外人,而李乃若又是粗人,说话就不太注意,“……升分局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我估计最多升个支局。” 第2185章 卖人情 这雨一下,就刷刷地下到了后半夜,说大不大却是胜在绵密,春天的雨多半是这样纷纷洒洒,所谓的春雨贵如油,指的可不是暴雨,就是这种能深深湿润了土地的雨。 这场雨下来,极大地缓解了凤凰的旱情,甚至连周边的素波、青旺和正林都沾了一点光,事实上,这么弱的暖湿气流,能生出这么多雨来,陈太忠自己都深感不解——哥们儿琢磨着能下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难道说这雨水也存在个转基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雨是不嫌多的,他和许纯良在西郊公园坐到三点,实在不好意思再这么虚度光阴,于是站起身走人,这时候,充分湿润过的草地已经有些松软,一脚踩上去,就能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 陈太忠随手点戳两下,破坏了暗中摆设的阵法,心里却是暗暗地叫苦,坐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有阵法支持,也不过是恢复了二十分之一左右的仙力……唉唉,还是太冲动了吖~ 反正这么亏的事情,不做则已,一旦做了就要十成十地将人情送满,于是,他也不往别处跑了,一下午就坐在招商办里,还有意地将脸部毛细血管收缩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是面色异常苍白的那种。 在公园里的面色苍白是真的,现在的苍白就是假的了,年轻的正处待遇想的是,如果分管副市长对这一场及时雨有感触的话,没准就会来招商办视察一下,那么,我做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来,必然能将收益最大化。 不过很遗憾,这个下午,吴言并没有出现在招商办,反倒几个来招商办找他的人,见了他的面色之后,扯住他嘘寒问暖——陈主任的行情真的是太俏了,随便坐在什么地方,都有人主动找上门。 其中就有两家焦厂的老板,终于将他堵住了,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其中一个就说自己刚搞了两条鹿鞭,“……正宗的野生梅花鹿,家养的没法儿比,陈主任,鹿鞭这个东西太补,你还年轻,我觉得一条就够了,吃多了怕你掉头发……”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用得着补吗——要补也是补仙气,别说在超市买,你在黑市也买不到,陈太忠心里生气,也懒得认真对待,就做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说自己今天头痛,有事改天说吧。 坐到四点半的时候,他就径自回了自己在横山的宿舍,咱不装就算了,既然要装,还不得装个境界出来? 张爱国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要过来照顾他——这也是通讯员怕陈主任家有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人在,贸然过去没准弄出什么尴尬来。 陈主任却是告诉他不许过来,是的,年轻的正处待遇要摆出一副“怕被人发现”的架势,来给天南省最年轻的实职副厅来看——你看,为了你我付出了很多,还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容易吗我? 不成想,张爱国没来,联防队员小董却是跑过来了,说是听望男姐说了,你今天身体不好,过来给打个下手——小董还兼职抢注域名的活儿,而这公司的资金是陈太忠出的,可法人却是刘望男,两人自然交流得比较多。 可是,既然来了横山宿舍,陈主任哪里用得着他招呼?没几分钟张梅就过来了,今天是星期二,车管所的学习时间,就是两点半到四点在单位呆一阵儿就行了,她三点就跑回来了,正在家呆着,看到林肯车进来,犹豫一下,还是穿着警服过来了。 再然后,武装部长姜世杰也来了,他在横山区宿舍也有一套房子,不过跟陈太忠走动得不是很勤,见屋里有人,坐了一阵之后就走了。 陈太忠对姜部长现在的行为不是很感冒,也就没怎么招呼,倒是逮着小董说个没完,尤其是域名抢注这买卖,刘大堂只是挂个名儿,算是陈某人给自己的女人找的一份儿事业。 正经操作此事的,还是小董和另两个外面招聘的学生,所以知道的最多的,其实还是小董,而陈太忠也很愿意他说一说此事。 说了一段时间后,张梅将茶泡上了,家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一时又不好就这么走了,所以就坐到了一边儿听他俩说话。 不知道怎的,陈主任总觉得这小董在陈述事情的时候,有点不太利索,眼神也有点飘忽,于是就寻个空子发问了,“小董你这是……有心事?” 小董还真有点事儿,不过他不好意思一开始就跟陈太忠说,干脏活的算是领导的体己人儿了,但是随便恃宠而骄也是犯忌讳的,见陈主任发问,他才吞吞吐吐地发话了。 他有个朋友见现在的手机市场不错,就想搞个手机大卖场,原计划是投资一百五十万,不过现在钱花冒了,而原先准备的资金还有点缺口,现在就差了五十到七十万,他想跟陈主任借点钱帮着周转。 要说这世道,借钱简直比帮人上进还难,人心不古了,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帮人跑官,不成则已成功就不怕收不回投资,可这借钱就难说了,要不他这么为难。 陈太忠却是听得有点讶异,“这么点儿钱……小董你自己就拿不出来?” “他已经借了我十万了,”小董苦笑着挠一挠头,他干脏活的交游广阔,来钱未必多,花钱的地方却也不少,“我本来也就没多少,有点钱全花出去了……现在真的是没钱了。” “想拿多少,去跟小宁要吧,就说是我说的,”陈太忠倒不怕他借钱不还,不过他信小董,小董的朋友就未必可靠了,“让你朋友跟你打借条,我也不要你利息了,不过……一年不还的话,他的产业剩余部分我买了,让他拿钱走人。” 一听说手机大卖场,陈太忠直觉地就认为这买卖能做,就算小董的朋友做不起来,他出面打招呼的话,再烂的摊子也是有赚无赔——大不了让市移动的廖总从这里订货和团购嘛。 他这就是单纯的帮忙,帮忙之余提个要求,也算是对自己的资金负责,这点钱他损失得起,但是这个人他丢不起,既然小董这人情他不能拒绝,这样的回答就是最合适的。 什么叫底蕴?这就叫底蕴,有市移动和省移动的关系,能保证不亏本;又有黑道和白道势力支持,就不怕其他手机卖场捣乱。 有这两个支点做支撑,他还怕什么?别人做不好的摊子,陈主任都有信心接过来,所以说,人到了一定的境界,不是你找钱而是钱找你。 “那可是谢谢陈哥了,”小董笑着点点头,要是换个人说你去找谁谁,就说我说的如何如何,那难免有敷衍的意思——某人可不就是这样招惹了田强?不过他是陈主任的体己人儿,也帮其处理过几件私事,那陈主任这么说还真就是不见外的意思。 张梅见他俩说得热闹,三五十万随随便便就借出去了,不但不要利息也没还款压力——还不了钱把摊子折出去就行了,听得也是有点眼热。 不过,想一想当年的那个雨夜,陈太忠也是随随便便地拍给自己五万,她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点怪怪的感觉,说不得又侧头去看窗外延绵的雨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烦躁了。 小董也挺奇怪这个女人的,按说陈主任的女人,他知道得不少,却是对这个女人没啥印象,说完借钱的事儿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做点什么,说不得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陈哥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捎过来?” “我去做吧,小董你陪他聊天好了,”张梅一见小董要走,心里蓦地又慌乱了起来,于是就学着陈太忠的叫法,“陈主任你想吃点什么?” “这还不到六点呢,不着急,”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张梅你手艺行不行?不行的话还是叫外卖吧。” “我的手艺没问题,”张梅很自豪地回答,一边说一边就站起了身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一点……” 她的手艺确实不错,就是手脚慢了一点,洗切得很细,等做好饭菜的时候,就是七点了,做完之后,她也不顾陈太忠的挽留,逃也似的一溜烟走掉了——屋里又多出了李乃若和马飞鸣,而她家老庞不在,她呆着做什么? 这俩是开发区派出所的正副所长,很久没有联系陈主任了,又由于两人是古局长的心腹,所以知道陈太忠回来了,就来看看,结果一来之后,得,马飞鸣还认识小董,知道这是王书记的体己人儿。 三个屠夫谈猪,三个书呆子谈书,三个警察系统的,谈的自然是警察系统那点事儿,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开发区升格之后,这派出所会不会成为分局。 反正都不是外人,而李乃若又是粗人,说话就不太注意,“……升分局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我估计最多升个支局。” 第2186章 笔画多 所谓支局,就是分局的二级局,而不是像派出所这种派出机构,当然,它也可以是市局的派出机构,但是一般就要比分局低半格,李所长在警察系统这么些年了,这支局虽然属于比较罕见的叫法,可是省内省外这么多例子,他也见得多了。 正经的他是要操心点别的,这也是李所长和马所长今天过来的目的之一,“陈主任,这开发区不往上升就算了,要是升的话,咱可不能让外人捡了便宜。” 这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古昕当时任开发区派出所所长的时候,就是正科,为的就是配副处级别的开发区,如若不然,他也不能顺理成章地升任横山分局局长——横山的分局局长可是副处来的。 李乃若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副科,马飞鸣更只是一个副科待遇,开发区一旦升为副处级单位,李乃若升正科是稳稳的,而马飞鸣去掉待遇俩字也是稳稳的,甚至可以琢磨一下正科待遇,似此情况,他们当然容不得外人乱伸手——就算有人伸手,他俩也是要保自己的位子的。 这几位常年混迹在基层,论起喝酒来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吃喝完毕就是九点了,又聊一阵就九点半了,这个点钟,再不走也不合适了,要知道,陈主任今天看起来状态也不好。 吴言是八点半就回来了,听到这边吵吵嚷嚷的,就安心在那边喝茶放松,这场雨让她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放松了不少。 陈太忠过来的时候,看到吴市长家里的窗户居然都是开着的,三月的凤凰,夜里还是有点凉意的,不过暖空气过境那就是另一说了,穿上夹衣就不算冷了。 吴言只是穿着一身紧身秋衣裤,外罩一件棉质睡袍,翘着二郎腿在客厅里看电视,钟韵秋却是坐在大厅角落的电脑旁,悠然地看着一部香港电影,她将音量调得极低,着了黑色丝袜的丰腴的长腿旁,光驱的读写灯在不停地闪烁着。 房间的空气中,是泥土的清香和淡淡的女性脂粉香味,对比一下自己乌烟瘴气的房间,陈太忠不得不承认,这个房间的空气比自己的小窝好多了。 “头疼,累死了,”陈太忠将身子往沙发上重重一摔,闭着眼睛哼哼,小白同学,我今天损失惨重啊,不信你看我的脸。 “身体不好还喝酒,”吴言狠狠地瞪他一眼,眼中却是遮不住的柔情,一边瞪他,一边就将小手放上了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我怎么可能发烧呢?”陈太忠哼一声,也不睁开眼睛,那意思就很明白了——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搞成这样的吗? 钟韵秋见他过来,随手就点了暂停键,接着就走过来看他一眼,登时惊呼一声,“你怎么搞成这样啊?” “你看你的碟吧,”吴言淡淡地吩咐一声,接着就伸手去搀扶陈太忠,“不舒服就别过来了,打个电话嘛……走,去你那边。” “我那边满家的烟味儿,正打开窗户跑味儿呢,”陈太忠苦笑一声,“得,扶我进卧室躺一躺吧。” 钟韵秋见状,就知道这二位又有话说了,就有点小小的不满,心说领导你也真是的,咱俩都这样了,你跟他说的话,还有我不能听的吗? 当然,想归想,她自是不能抱怨什么,而且她也不能自顾自地去看录像,还是先陪着领导将陈太忠扶进卧室,才退了出来,临走还不忘将门轻轻地带上。 不过这也怪不得小钟秘书,她哪里想得到,这二位说的内容,会那么离奇和不可思议呢?这边门才关上,那边白市长就已经开始念叨了。 陈太忠中午弄出来的那俩字儿,看起来有点古怪,但是对比度也不是很强,字又不是特别的规范,不注意的人还真想不到什么,而且这字儿在初开始时还明显一点,但是随着空中水汽的自然扩散,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就淡到不可辨识了。 当然,有心的人,还是能注意到这个的,又由于这是跟吴市长凑趣的好话题,所以下午一上班的时候,就有人跟吴言提起了天空中的异象。 有意思的是,这怪异居然传进章尧东耳朵里去了,下午她去汇报工作的时候,章书记笑着谈起了此事,“有人说你成了女龙王,这么严重的春旱,天上一出现你的名字,就下雨了……” 章书记这自然是玩笑话,能跟她这么说,那真是嫡系的待遇,吴言当然也不敢生受了,只能笑着回答,说这只是自然现象,天底下凑巧的事儿多了。 再然后,吴市长还有别的事情,就没去招商办,事实上她心里的惊讶真的是无以复加,搞得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太忠了:我这个小情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胎啊? 等她回到横山宿舍,发现陈太忠也在,犹豫半天,又将衣橱悄悄移开,将耳朵凑到对面的衣橱上,细细听了一下,发现那边喧喧嚷嚷的,才心神不定地将衣橱推回去。 这种情况,吴市长看电视也看不到心上,倒是钟韵秋没心没肺的,见领导空闲,就打开电脑看起碟片来。 眼见陈太忠面色苍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吴言的心嗖地一下就揪了起来,人工降雨的难度,她是想像不到,单是在天空中排出那俩字的难度,她就能体会得到,太忠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做得到这一点吧? 所以门一关上,她就紧张地问起,太忠你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要紧不要紧,面对副厅的关心,年轻的正处待遇哼哼歪歪,说是空气不好,要她把窗户打开,“……这次可惨了,十天八天缓不过来……” 吴言在家的时候,是身在哪里就开哪个家的窗户,横山区宿舍保安是比较严密的,但是这年头蟊贼太猖狂,她当然也会小心地防范——当然,某个会穿墙的蟊贼,那是想防都防不住的。 听他这么说,吴市长先小心地关掉卧室灯,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雨声,她的心里又是微微一拧,“……太忠,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帮不上忙的,”陈太忠叹口气,眼见她关怀的样子,心中是说不出的舒爽,于是一咬牙,“唉,这两天是啥都提不起精神了。” 为了表明自己真的很惨,这天夜里,三个人居然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搂在一起静静地睡了,搞得第二天某人起来之后,觉得有点憋涨…… 事实表明,吴言这儿还算是好交待的,唐亦萱那里才让人头痛,陈某人硬挺了一晚上,中午就有点忍不住了,假装说回家休息,却是用那点为数不多的仙力,又隐身穿墙到了三十九号,就想……那啥。 谁知小萱萱冷着脸,扭着身子不让他碰自己,“我先问你个问题,为什么天上是‘吴言’,而不是‘唐亦萱’?” “这个,咳咳,”陈太忠清一清嗓子,答案是张嘴就来,“吴言的笔画比较少,唐亦萱……这笔画有点多,怕你看不清楚。” “你,你真无耻,”唐亦萱对这个答案实在有点无语,说不得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转身向厨房走去,“还不承认跟吴言有关系,切,现在整个凤凰都知道了……老实呆着,我先做了饭,说实话,真的不想让你碰我。” “我帮你打下手,”陈太忠追着就过去了,“我说小萱萱,凤凰旱了这么久了,小白分管农林水的,我也没出手……这不还是看你的面子吗?你都不知道我付出多大代价。” “小白?”唐亦萱讶然地回头,这种时候,女人们抓敏感词,那都是一抓一个准。 “那个……买荆菜了没有?我想吃荆菜拌豆腐,”陈太忠顾左右而言他,坚决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不行,你得跟我说清楚,吴言跟你到底怎么弄在一起的?”唐亦萱却是坚决不肯放过他,因为她太清楚吴言在凤凰市官场的名头了,不但是天南省最年轻的副市长、章尧东的爱将,更是号称凤凰官场第一美女。 这个人,太忠都能勾搭上!她心里真的是又泛酸又担心,人家可是比你大十岁呢,你知道这段私情一旦曝光,会引发多大的争议,会带给你多大压力吗? 以前她就半真半假地说过,太忠你和吴言可是就隔了一堵墙,不过那大抵还是玩笑居多,昨天眼见乌云上那两个字,她心里就太不是滋味儿了。 陈太忠被逼无奈,只能捡着能说的说了一点,唐亦萱的手脚很快,家里的菜又多是半成品,当他说到穿墙进吴言家找受贿证据的时候,四个小菜已经上桌,汤也在紫砂锅里煲上了。 接下来,说到看到吴言换衣服,唐亦萱的脸就沉了下来,径自倒了一杯果汁轻啜,不过,当她听到陈太忠因为手机铃响而身形暴露的时候,禁不住扑哧一笑,嘴里的果汁直接就喷到了陈太忠的前胸上。 总之,陈某人并没有轻浮到解释“小白”二字的用意,而唐亦萱听了大致经过之后,也只能无言地撇一撇嘴——是啊,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杀人灭口的话,确实也没太多的选择了。 不过小萱萱心里总还是有点不爽,饭后也不让他动自己,陈太忠当然可以用强的,但是……他真的不想对她用强,说不得只能悻悻地离开。 坐在科委的办公室里,他心里真的是有点不爽,都说行云布雨啥的,哥们儿下了一场雨,反倒是搞得没法巫山云雨了,都是什么事儿嘛……我就知道好事做不得! 算了,专心提升一下自己的境界吧,这一次下雨,他真的觉得有些事情有点力不从心了,说不得在接下的十来天日子里,一门心思修行了起来。 这是他进入官场以来,第一次花了专门的时间来修行,可见他对自己情商的提高,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自信,要说他这修炼狂人,还真不是盖的,又由于有上一世的经验,短短的十来天,居然有了极大的进展。 然而,人在官场总是身不由己,他低调了一阵之后,章尧东就把他喊了过去,要他抓紧一点欧洲那边的工作——不能因为有点收获就满足啊。 这就是撵我走呢,陈太忠心里明白,最近他在凤凰倒没亲自办什么事儿,但是他人在市里那就不一样,很多事情他一个电话就搞定,无须出头,而事情也办得极为顺利。 面对章书记的催促,他婉转地表示,说正在市里搞个调查,想看看驻欧办在哪些方面还能做出突破,目前驻欧办那边,袁珏在盯着呢——你让我走有道理,我留下来也有道理。 你小子每天就在招商办呆着呢,调查个什么?章尧东知道这家伙最近的动向,可是人家是不是电话联系的,那也说不准,只得又强调一遍驻欧办的重要性,接着就摆手让他走人了。 “这家伙还真是翅膀硬了,”见他出门,章书记不由自主地嘀咕一句,他一直在努力地压制此人,以推后这一天的到来,然而眼下,他不得不感叹了——就像前一阵黄汉祥感叹的那样,气候已成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章尧东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他琢磨的是,章书记并没有跟他说关于调动的事情,所以,在走出市委的时候,他心里还在嘀咕,你都跟许纯良说了,又知道我俩的关系,为啥不再跟我说一次呢? 或许,老章的本意,就是让纯良点我一下吧?他想来想去,也只琢磨出一个这样的可能性,说不得摇头哼一声,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不过,他坚持要在国内呆一段时间,倒也是呆对了,因为第二天他就又接到了市委的通知,省宣教部部长潘剑屏要来凤凰调研,今天将行程派了下来。 其中就有针对凤凰科委的调研,曾经风头一时无两的陈太忠,被潘部长点名要见,而且,小陈所在的驻欧办,据说也挺配合省里的宣传工作? 第2186章 笔画多 所谓支局,就是分局的二级局,而不是像派出所这种派出机构,当然,它也可以是市局的派出机构,但是一般就要比分局低半格,李所长在警察系统这么些年了,这支局虽然属于比较罕见的叫法,可是省内省外这么多例子,他也见得多了。 正经的他是要操心点别的,这也是李所长和马所长今天过来的目的之一,“陈主任,这开发区不往上升就算了,要是升的话,咱可不能让外人捡了便宜。” 这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古昕当时任开发区派出所所长的时候,就是正科,为的就是配副处级别的开发区,如若不然,他也不能顺理成章地升任横山分局局长——横山的分局局长可是副处来的。 李乃若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副科,马飞鸣更只是一个副科待遇,开发区一旦升为副处级单位,李乃若升正科是稳稳的,而马飞鸣去掉待遇俩字也是稳稳的,甚至可以琢磨一下正科待遇,似此情况,他们当然容不得外人乱伸手——就算有人伸手,他俩也是要保自己的位子的。 这几位常年混迹在基层,论起喝酒来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吃喝完毕就是九点了,又聊一阵就九点半了,这个点钟,再不走也不合适了,要知道,陈主任今天看起来状态也不好。 吴言是八点半就回来了,听到这边吵吵嚷嚷的,就安心在那边喝茶放松,这场雨让她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放松了不少。 陈太忠过来的时候,看到吴市长家里的窗户居然都是开着的,三月的凤凰,夜里还是有点凉意的,不过暖空气过境那就是另一说了,穿上夹衣就不算冷了。 吴言只是穿着一身紧身秋衣裤,外罩一件棉质睡袍,翘着二郎腿在客厅里看电视,钟韵秋却是坐在大厅角落的电脑旁,悠然地看着一部香港电影,她将音量调得极低,着了黑色丝袜的丰腴的长腿旁,光驱的读写灯在不停地闪烁着。 房间的空气中,是泥土的清香和淡淡的女性脂粉香味,对比一下自己乌烟瘴气的房间,陈太忠不得不承认,这个房间的空气比自己的小窝好多了。 “头疼,累死了,”陈太忠将身子往沙发上重重一摔,闭着眼睛哼哼,小白同学,我今天损失惨重啊,不信你看我的脸。 “身体不好还喝酒,”吴言狠狠地瞪他一眼,眼中却是遮不住的柔情,一边瞪他,一边就将小手放上了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我怎么可能发烧呢?”陈太忠哼一声,也不睁开眼睛,那意思就很明白了——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搞成这样的吗? 钟韵秋见他过来,随手就点了暂停键,接着就走过来看他一眼,登时惊呼一声,“你怎么搞成这样啊?” “你看你的碟吧,”吴言淡淡地吩咐一声,接着就伸手去搀扶陈太忠,“不舒服就别过来了,打个电话嘛……走,去你那边。” “我那边满家的烟味儿,正打开窗户跑味儿呢,”陈太忠苦笑一声,“得,扶我进卧室躺一躺吧。” 钟韵秋见状,就知道这二位又有话说了,就有点小小的不满,心说领导你也真是的,咱俩都这样了,你跟他说的话,还有我不能听的吗? 当然,想归想,她自是不能抱怨什么,而且她也不能自顾自地去看录像,还是先陪着领导将陈太忠扶进卧室,才退了出来,临走还不忘将门轻轻地带上。 不过这也怪不得小钟秘书,她哪里想得到,这二位说的内容,会那么离奇和不可思议呢?这边门才关上,那边白市长就已经开始念叨了。 陈太忠中午弄出来的那俩字儿,看起来有点古怪,但是对比度也不是很强,字又不是特别的规范,不注意的人还真想不到什么,而且这字儿在初开始时还明显一点,但是随着空中水汽的自然扩散,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就淡到不可辨识了。 当然,有心的人,还是能注意到这个的,又由于这是跟吴市长凑趣的好话题,所以下午一上班的时候,就有人跟吴言提起了天空中的异象。 有意思的是,这怪异居然传进章尧东耳朵里去了,下午她去汇报工作的时候,章书记笑着谈起了此事,“有人说你成了女龙王,这么严重的春旱,天上一出现你的名字,就下雨了……” 章书记这自然是玩笑话,能跟她这么说,那真是嫡系的待遇,吴言当然也不敢生受了,只能笑着回答,说这只是自然现象,天底下凑巧的事儿多了。 再然后,吴市长还有别的事情,就没去招商办,事实上她心里的惊讶真的是无以复加,搞得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太忠了:我这个小情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胎啊? 等她回到横山宿舍,发现陈太忠也在,犹豫半天,又将衣橱悄悄移开,将耳朵凑到对面的衣橱上,细细听了一下,发现那边喧喧嚷嚷的,才心神不定地将衣橱推回去。 这种情况,吴市长看电视也看不到心上,倒是钟韵秋没心没肺的,见领导空闲,就打开电脑看起碟片来。 眼见陈太忠面色苍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吴言的心嗖地一下就揪了起来,人工降雨的难度,她是想像不到,单是在天空中排出那俩字的难度,她就能体会得到,太忠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做得到这一点吧? 所以门一关上,她就紧张地问起,太忠你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要紧不要紧,面对副厅的关心,年轻的正处待遇哼哼歪歪,说是空气不好,要她把窗户打开,“……这次可惨了,十天八天缓不过来……” 吴言在家的时候,是身在哪里就开哪个家的窗户,横山区宿舍保安是比较严密的,但是这年头蟊贼太猖狂,她当然也会小心地防范——当然,某个会穿墙的蟊贼,那是想防都防不住的。 听他这么说,吴市长先小心地关掉卧室灯,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雨声,她的心里又是微微一拧,“……太忠,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帮不上忙的,”陈太忠叹口气,眼见她关怀的样子,心中是说不出的舒爽,于是一咬牙,“唉,这两天是啥都提不起精神了。” 为了表明自己真的很惨,这天夜里,三个人居然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搂在一起静静地睡了,搞得第二天某人起来之后,觉得有点憋涨…… 事实表明,吴言这儿还算是好交待的,唐亦萱那里才让人头痛,陈某人硬挺了一晚上,中午就有点忍不住了,假装说回家休息,却是用那点为数不多的仙力,又隐身穿墙到了三十九号,就想……那啥。 谁知小萱萱冷着脸,扭着身子不让他碰自己,“我先问你个问题,为什么天上是‘吴言’,而不是‘唐亦萱’?” “这个,咳咳,”陈太忠清一清嗓子,答案是张嘴就来,“吴言的笔画比较少,唐亦萱……这笔画有点多,怕你看不清楚。” “你,你真无耻,”唐亦萱对这个答案实在有点无语,说不得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转身向厨房走去,“还不承认跟吴言有关系,切,现在整个凤凰都知道了……老实呆着,我先做了饭,说实话,真的不想让你碰我。” “我帮你打下手,”陈太忠追着就过去了,“我说小萱萱,凤凰旱了这么久了,小白分管农林水的,我也没出手……这不还是看你的面子吗?你都不知道我付出多大代价。” “小白?”唐亦萱讶然地回头,这种时候,女人们抓敏感词,那都是一抓一个准。 “那个……买荆菜了没有?我想吃荆菜拌豆腐,”陈太忠顾左右而言他,坚决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不行,你得跟我说清楚,吴言跟你到底怎么弄在一起的?”唐亦萱却是坚决不肯放过他,因为她太清楚吴言在凤凰市官场的名头了,不但是天南省最年轻的副市长、章尧东的爱将,更是号称凤凰官场第一美女。 这个人,太忠都能勾搭上!她心里真的是又泛酸又担心,人家可是比你大十岁呢,你知道这段私情一旦曝光,会引发多大的争议,会带给你多大压力吗? 以前她就半真半假地说过,太忠你和吴言可是就隔了一堵墙,不过那大抵还是玩笑居多,昨天眼见乌云上那两个字,她心里就太不是滋味儿了。 陈太忠被逼无奈,只能捡着能说的说了一点,唐亦萱的手脚很快,家里的菜又多是半成品,当他说到穿墙进吴言家找受贿证据的时候,四个小菜已经上桌,汤也在紫砂锅里煲上了。 接下来,说到看到吴言换衣服,唐亦萱的脸就沉了下来,径自倒了一杯果汁轻啜,不过,当她听到陈太忠因为手机铃响而身形暴露的时候,禁不住扑哧一笑,嘴里的果汁直接就喷到了陈太忠的前胸上。 总之,陈某人并没有轻浮到解释“小白”二字的用意,而唐亦萱听了大致经过之后,也只能无言地撇一撇嘴——是啊,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杀人灭口的话,确实也没太多的选择了。 不过小萱萱心里总还是有点不爽,饭后也不让他动自己,陈太忠当然可以用强的,但是……他真的不想对她用强,说不得只能悻悻地离开。 坐在科委的办公室里,他心里真的是有点不爽,都说行云布雨啥的,哥们儿下了一场雨,反倒是搞得没法巫山云雨了,都是什么事儿嘛……我就知道好事做不得! 算了,专心提升一下自己的境界吧,这一次下雨,他真的觉得有些事情有点力不从心了,说不得在接下的十来天日子里,一门心思修行了起来。 这是他进入官场以来,第一次花了专门的时间来修行,可见他对自己情商的提高,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自信,要说他这修炼狂人,还真不是盖的,又由于有上一世的经验,短短的十来天,居然有了极大的进展。 然而,人在官场总是身不由己,他低调了一阵之后,章尧东就把他喊了过去,要他抓紧一点欧洲那边的工作——不能因为有点收获就满足啊。 这就是撵我走呢,陈太忠心里明白,最近他在凤凰倒没亲自办什么事儿,但是他人在市里那就不一样,很多事情他一个电话就搞定,无须出头,而事情也办得极为顺利。 面对章书记的催促,他婉转地表示,说正在市里搞个调查,想看看驻欧办在哪些方面还能做出突破,目前驻欧办那边,袁珏在盯着呢——你让我走有道理,我留下来也有道理。 你小子每天就在招商办呆着呢,调查个什么?章尧东知道这家伙最近的动向,可是人家是不是电话联系的,那也说不准,只得又强调一遍驻欧办的重要性,接着就摆手让他走人了。 “这家伙还真是翅膀硬了,”见他出门,章书记不由自主地嘀咕一句,他一直在努力地压制此人,以推后这一天的到来,然而眼下,他不得不感叹了——就像前一阵黄汉祥感叹的那样,气候已成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章尧东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他琢磨的是,章书记并没有跟他说关于调动的事情,所以,在走出市委的时候,他心里还在嘀咕,你都跟许纯良说了,又知道我俩的关系,为啥不再跟我说一次呢? 或许,老章的本意,就是让纯良点我一下吧?他想来想去,也只琢磨出一个这样的可能性,说不得摇头哼一声,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不过,他坚持要在国内呆一段时间,倒也是呆对了,因为第二天他就又接到了市委的通知,省宣教部部长潘剑屏要来凤凰调研,今天将行程派了下来。 其中就有针对凤凰科委的调研,曾经风头一时无两的陈太忠,被潘部长点名要见,而且,小陈所在的驻欧办,据说也挺配合省里的宣传工作? 第2187章 部长一言 潘剑屏要来,那章尧东和田立平必然要一起陪同,别说你章书记强势不强势啥的,那没用,人家潘部长是响当当的省委常委,常委会上算一只手呢,哪怕章尧东升了副省,也比不上潘部长,就更别说眼下了。 陈太忠一听潘剑屏要来,就跟许纯良打听,老潘来是搞什么来了,许主任也接到通知了,但是他很痛快地表示,自己属于不明真相的那种人。 许主任天性就比较散漫,所以他就不肯从他老爹那儿打听消息,反倒是撺掇自己的副手,“太忠你好歹也是凤凰市横着走的人,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到的话,我会鄙视你的。” “打听省委常委的动向,是违反保密原则的,”陈某人很恼火地嚷嚷着,却是没想到,自己撺掇对方打探消息,同样地也是让别人犯错误的。 对他这种贼喊捉贼的行径,许主任也习惯了,二话不说就压了电话——大家兄弟一场,啥也别说你给我上吧。 “你小子就不能勤快点儿?”面对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陈太忠气得嚷嚷一句,不过,碰上这种局面,他牢骚归牢骚,到最后还得去翻电话号码本。 总算是陈某人在凤凰也是响当当的牌子,轻易地就打探出潘部长的考察内容了,潘部长此来,是考察精神文明建设、社会主义心农村建设,还有……计生工作的。 这简直基本上涵盖了宣教部的所有职能,甚至还有延伸——像计生工作就是如此,计生工作成功与否,那就是看你宣传得到位不到位了,当然,这跟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也有点关系。 这就是例行公事了吧?陈太忠觉得自己搞懂了,于是找到许纯良商量,科委本部、下属的几个公司、研发机构、合作团体以及企业要搞大扫除,而科委大厦更是要强调规范施工——安全、消防和建筑垃圾的实时处理,是重中之重。 反正领导来视察,下面就要手忙脚乱半天,潘剑屏来凤凰,规格肯定要比杜书记蒋省长差一点,但是相关单位隆重准备,相关街道戒严,那也是必然的了。 潘剑屏的调研意向早就定下来了,但是具体的行程却是才下来,陈太忠接到这消息的时候,后天中午潘部长会抵达凤凰。 当天下午,雷蕾来了一个电话,说是《凤凰日报》的总编辑宁凯想约陈主任坐一坐,还说这宁总编是她老爸的学生,方便的话,就答应下来吧。 陈太忠对凤凰日报可是没多大的好感,他曾经被一个叫元啥啥的见习记者要挟过,要曝他林肯车的光,而且凤凰科委的出名,没沾了凤凰日报的半点光,直接就是省级和中央的报纸打响了名气。 严格说起来,凤凰日报倒是沾了科委不少光——科委的素材实在太多太多了,大到全国第一家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系统,小到哪个省市又邀请凤凰科委的人去交流。 中不溜的就是凤凰科委扶持的企业开工、疾风电动车销售破多少、哪个领导又去了科委房地产,赞扬该公司施工快捷、生产安全之类的。 甚至,像助力车厂这种单位,都做了专栏成连续的了,毕竟这是凤凰市目前一个响当当的牌子,再加上科委大厦的先进性探讨之类的……真是给凤凰日报提供了太多的素材。 而一个地级市的党报素材可是有限得很,在天南大多数地市的党报里,都出现过一个领导的讲话就占了半个版面的现象,没办法,地方太小,值得报导的东西太少。 你说报导点实事吧?那更不方便了,小地方的圈子也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拐一两个弯,谁跟谁都搭得上关系,捂盖子太方便了。 比如说正林市车祸死了几个人,捅出来的往往是省里的媒体——这不是省里要拿捏正林,实在是正林那边,随便一个科级干部就能捂住的事情,被人捅出来那就认倒霉了。 这话就扯远了,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陈太忠对凤凰日报兴趣不大,但是既然是雷蕾介绍过来的,那就要给面子。 于是,他挂了电话之后,直接驱车就来到了凤凰日报社,点名要见宁凯,宁总编也没想到他能来这么快,赶紧下楼来迎接。 不过,既然陈太忠能来这么快,证明雷书记是很有面子的,宁凯也不见外,张嘴就是要陈主任在潘部长面前帮着美言两句,说凤凰科委能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跟《凤凰日报》的大力宣传、支持是分不开的。 “肯定是分不开的,”陈主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说这话你小子也有脸说,不知道早烧香,到了上进的关键时刻,就想到我了? 不过,他看看宁凯的眉眼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心里又生出一些纳闷来,莫非是这家伙做了什么事儿,被上面抓住把柄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这么含含糊糊地回答总是没错的,由此也可见,话说得含糊点,就会给自己留下充足的进退空间。 “那就拜托陈主任了,”宁凯听对方回答得风轻云淡,就知道人家是在问——我凭什么帮你呢? 要知道,像这种不疼不痒的回答,那是做不得数的,他若是不能给出足够的理由,陈太忠估计在潘部长面前提都不会提此事,甚至不排除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 所以他必须将实情告诉陈主任,“太忠主任,不瞒你说,在来凤凰之前,潘部长前两天刚去了涂阳,也视察了涂阳日报社……” 潘剑屏在《涂阳日报》视察的时间不长,轻描淡写地做出了指示,“新闻报导和经济活动行为,要分开……” 就他这么一句话,涂阳日报的社长在第二天就应声落马,搞得其他各市党报的社长和总编觳觫不已,生恐自己步了后尘。 这年头的日报社,谁家还不拉一点广告什么的?有偿新闻报道也不少,但是你要说其中的尺度,一般还真的不好把握。 广告少了的话,收入自然会少,报社里的人要抱怨,领导也捉襟见肘;广告多了,那就本末倒置了;搞一些似是而非的新闻广告倒是可以,然而一旦有人真要追究,这打擦边球的性质可是更严重——正像潘部长指示的那样,两者混淆了。 涂阳日报社那社长掉下马,应该是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但是,这并不妨碍其他日报社的领导提心吊胆,像这宁凯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事儿,要担心也是刘社长担心吧?”陈太忠有点不理解,涂阳那边掉下马的是社长而不是总编,“他是法人,经济上的经营,应该他负责吧?” “但是老刘是宣教部副部长,”宁凯苦笑一声,“章书记对他的工作也比较满意,我虽然是总编辑,可报纸的版面我要负责的。” 这话说得就挺明白了,刘社长较得章尧东的信任,而宁总编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被当作垫背的就很正常了——反正他细数的职能范围,也不算错杀无辜。 这还像那么一回事,陈太忠沉吟一阵,微微点头,“行,只要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帮你说,还就说你,不提老刘……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个……也不用专门提我,”宁凯听他这么说,又吓了一大跳,心说你这么一搞,可是又让我得罪刘社长了,“反正太忠你表示个谢意,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你要愿意的话,我说你好话,说他坏话……同时进行都行,”陈太忠傲然回答,反正事情差不多说明白了,有雷家这一层关系,他也不怕说得更赤裸一点,一边说,他还一边用带一点挑衅的目光打量对方,“只要你想。” 说穿了,他还是对凤凰日报有点耿耿于怀,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是落井下石要挟人,现在有这个机会了,哥们儿也不怕折腾一番看看热闹,我保你宁凯无恙就是了,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这个……还是不要了,”宁总编听到这话,沉吟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摇摇头,“老刘这人其实也不错,我只是想别人不要拉我垫背就行了……我是不是目光太短浅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听得就笑,一边摇头,心里一边暗叹,宁凯你还就是总编的料了,再往上走也难,这么沉不住气的话也问得出来。 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少不得要开口声明一下,“宁总编,话我可以帮你说,但是不瞒你说,潘部长我也是第一次见面,我说话的效果怎么样,真是不敢肯定,大家不是外人,我就把话说明白了……” “潘部长那儿效果怎么样,那无所谓的,我是市管干部,章尧东听得到就行,”宁凯听他这么说,登时就笑了,“我的任免是市里决定的。” “你……你倒是挺明白的,”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哭不得笑不得,心说这文化人算计起来人,倒也别有一套哈。 话说到这里,就很明白了,宁凯要他帮着说话,在潘剑屏面前缓颊倒是其次,更关键的是要告诉章尧东,宁某人跟陈太忠达成了一些默契,你要无事生非的话,最好提前考虑一下哈。 第2187章 部长一言 潘剑屏要来,那章尧东和田立平必然要一起陪同,别说你章书记强势不强势啥的,那没用,人家潘部长是响当当的省委常委,常委会上算一只手呢,哪怕章尧东升了副省,也比不上潘部长,就更别说眼下了。 陈太忠一听潘剑屏要来,就跟许纯良打听,老潘来是搞什么来了,许主任也接到通知了,但是他很痛快地表示,自己属于不明真相的那种人。 许主任天性就比较散漫,所以他就不肯从他老爹那儿打听消息,反倒是撺掇自己的副手,“太忠你好歹也是凤凰市横着走的人,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到的话,我会鄙视你的。” “打听省委常委的动向,是违反保密原则的,”陈某人很恼火地嚷嚷着,却是没想到,自己撺掇对方打探消息,同样地也是让别人犯错误的。 对他这种贼喊捉贼的行径,许主任也习惯了,二话不说就压了电话——大家兄弟一场,啥也别说你给我上吧。 “你小子就不能勤快点儿?”面对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陈太忠气得嚷嚷一句,不过,碰上这种局面,他牢骚归牢骚,到最后还得去翻电话号码本。 总算是陈某人在凤凰也是响当当的牌子,轻易地就打探出潘部长的考察内容了,潘部长此来,是考察精神文明建设、社会主义心农村建设,还有……计生工作的。 这简直基本上涵盖了宣教部的所有职能,甚至还有延伸——像计生工作就是如此,计生工作成功与否,那就是看你宣传得到位不到位了,当然,这跟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也有点关系。 这就是例行公事了吧?陈太忠觉得自己搞懂了,于是找到许纯良商量,科委本部、下属的几个公司、研发机构、合作团体以及企业要搞大扫除,而科委大厦更是要强调规范施工——安全、消防和建筑垃圾的实时处理,是重中之重。 反正领导来视察,下面就要手忙脚乱半天,潘剑屏来凤凰,规格肯定要比杜书记蒋省长差一点,但是相关单位隆重准备,相关街道戒严,那也是必然的了。 潘剑屏的调研意向早就定下来了,但是具体的行程却是才下来,陈太忠接到这消息的时候,后天中午潘部长会抵达凤凰。 当天下午,雷蕾来了一个电话,说是《凤凰日报》的总编辑宁凯想约陈主任坐一坐,还说这宁总编是她老爸的学生,方便的话,就答应下来吧。 陈太忠对凤凰日报可是没多大的好感,他曾经被一个叫元啥啥的见习记者要挟过,要曝他林肯车的光,而且凤凰科委的出名,没沾了凤凰日报的半点光,直接就是省级和中央的报纸打响了名气。 严格说起来,凤凰日报倒是沾了科委不少光——科委的素材实在太多太多了,大到全国第一家高速公路无线紧急呼叫系统,小到哪个省市又邀请凤凰科委的人去交流。 中不溜的就是凤凰科委扶持的企业开工、疾风电动车销售破多少、哪个领导又去了科委房地产,赞扬该公司施工快捷、生产安全之类的。 甚至,像助力车厂这种单位,都做了专栏成连续的了,毕竟这是凤凰市目前一个响当当的牌子,再加上科委大厦的先进性探讨之类的……真是给凤凰日报提供了太多的素材。 而一个地级市的党报素材可是有限得很,在天南大多数地市的党报里,都出现过一个领导的讲话就占了半个版面的现象,没办法,地方太小,值得报导的东西太少。 你说报导点实事吧?那更不方便了,小地方的圈子也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拐一两个弯,谁跟谁都搭得上关系,捂盖子太方便了。 比如说正林市车祸死了几个人,捅出来的往往是省里的媒体——这不是省里要拿捏正林,实在是正林那边,随便一个科级干部就能捂住的事情,被人捅出来那就认倒霉了。 这话就扯远了,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陈太忠对凤凰日报兴趣不大,但是既然是雷蕾介绍过来的,那就要给面子。 于是,他挂了电话之后,直接驱车就来到了凤凰日报社,点名要见宁凯,宁总编也没想到他能来这么快,赶紧下楼来迎接。 不过,既然陈太忠能来这么快,证明雷书记是很有面子的,宁凯也不见外,张嘴就是要陈主任在潘部长面前帮着美言两句,说凤凰科委能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跟《凤凰日报》的大力宣传、支持是分不开的。 “肯定是分不开的,”陈主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说这话你小子也有脸说,不知道早烧香,到了上进的关键时刻,就想到我了? 不过,他看看宁凯的眉眼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心里又生出一些纳闷来,莫非是这家伙做了什么事儿,被上面抓住把柄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这么含含糊糊地回答总是没错的,由此也可见,话说得含糊点,就会给自己留下充足的进退空间。 “那就拜托陈主任了,”宁凯听对方回答得风轻云淡,就知道人家是在问——我凭什么帮你呢? 要知道,像这种不疼不痒的回答,那是做不得数的,他若是不能给出足够的理由,陈太忠估计在潘部长面前提都不会提此事,甚至不排除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 所以他必须将实情告诉陈主任,“太忠主任,不瞒你说,在来凤凰之前,潘部长前两天刚去了涂阳,也视察了涂阳日报社……” 潘剑屏在《涂阳日报》视察的时间不长,轻描淡写地做出了指示,“新闻报导和经济活动行为,要分开……” 就他这么一句话,涂阳日报的社长在第二天就应声落马,搞得其他各市党报的社长和总编觳觫不已,生恐自己步了后尘。 这年头的日报社,谁家还不拉一点广告什么的?有偿新闻报道也不少,但是你要说其中的尺度,一般还真的不好把握。 广告少了的话,收入自然会少,报社里的人要抱怨,领导也捉襟见肘;广告多了,那就本末倒置了;搞一些似是而非的新闻广告倒是可以,然而一旦有人真要追究,这打擦边球的性质可是更严重——正像潘部长指示的那样,两者混淆了。 涂阳日报社那社长掉下马,应该是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但是,这并不妨碍其他日报社的领导提心吊胆,像这宁凯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事儿,要担心也是刘社长担心吧?”陈太忠有点不理解,涂阳那边掉下马的是社长而不是总编,“他是法人,经济上的经营,应该他负责吧?” “但是老刘是宣教部副部长,”宁凯苦笑一声,“章书记对他的工作也比较满意,我虽然是总编辑,可报纸的版面我要负责的。” 这话说得就挺明白了,刘社长较得章尧东的信任,而宁总编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被当作垫背的就很正常了——反正他细数的职能范围,也不算错杀无辜。 这还像那么一回事,陈太忠沉吟一阵,微微点头,“行,只要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帮你说,还就说你,不提老刘……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个……也不用专门提我,”宁凯听他这么说,又吓了一大跳,心说你这么一搞,可是又让我得罪刘社长了,“反正太忠你表示个谢意,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你要愿意的话,我说你好话,说他坏话……同时进行都行,”陈太忠傲然回答,反正事情差不多说明白了,有雷家这一层关系,他也不怕说得更赤裸一点,一边说,他还一边用带一点挑衅的目光打量对方,“只要你想。” 说穿了,他还是对凤凰日报有点耿耿于怀,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是落井下石要挟人,现在有这个机会了,哥们儿也不怕折腾一番看看热闹,我保你宁凯无恙就是了,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这个……还是不要了,”宁总编听到这话,沉吟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摇摇头,“老刘这人其实也不错,我只是想别人不要拉我垫背就行了……我是不是目光太短浅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听得就笑,一边摇头,心里一边暗叹,宁凯你还就是总编的料了,再往上走也难,这么沉不住气的话也问得出来。 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少不得要开口声明一下,“宁总编,话我可以帮你说,但是不瞒你说,潘部长我也是第一次见面,我说话的效果怎么样,真是不敢肯定,大家不是外人,我就把话说明白了……” “潘部长那儿效果怎么样,那无所谓的,我是市管干部,章尧东听得到就行,”宁凯听他这么说,登时就笑了,“我的任免是市里决定的。” “你……你倒是挺明白的,”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哭不得笑不得,心说这文化人算计起来人,倒也别有一套哈。 话说到这里,就很明白了,宁凯要他帮着说话,在潘剑屏面前缓颊倒是其次,更关键的是要告诉章尧东,宁某人跟陈太忠达成了一些默契,你要无事生非的话,最好提前考虑一下哈。 第2188章 调研 周三的上午,潘剑屏的车队抵达凤凰,同行的还有省宣教部副部长、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主任马勉等人,这调研的规模还真不算小。 章尧东和田立平同时接待,这也是必然的了,潘部长在凤凰电视台转一转,就到了中午,下午又是日报社、计生委什么的。 潘部长到科委,就是周四的事情了,不过科委一帮领导都不敢四处乱跑,规规矩矩地在单位里等着领导视察。 潘剑屏长得瘦瘦的、高高的,约莫有一米八左右,黑黢黢的国字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而且脸上也确实没什么笑模样。 大多的时候,潘部长是跟许主任了解情况,当然,堂堂的省委宣教部长,自是不会对许纯良刻意客气,事实上,有些人隐隐有种感觉,他跟许书记的儿子有意保持距离。 当然,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不管怎么说,大家的感觉就是,潘部长这做派和表情,看起来似乎不知道许主任的来头——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其中科委大厦和手机研发两块,引起了潘部长浓厚的兴趣,站在那里问东问西的——科委大厦也就罢了,在建的综合性办公大楼也不算少,这手机研发,可是天南省独一份儿。 只是,最后的大头还是落在了电动助力车厂上,这是已经形成了生产规模的,凤凰市知名的品牌,潘剑屏对这里的兴趣最大,甚至去几个车间看了一下,考察工人们的精神面貌,又了解工会和党建宣传工作。 要强调的是,凤凰科委还真有点料,这样视察下来,不知不觉就十一点半了,章尧东就发话,“潘部长,时间不早了,您下午不是还要考察新农村建设?” “嗯,我再看看,”潘剑屏还在助力车厂转悠,对着陈太忠微微扬一下下巴,“宣传里为什么不强调一下,自主生产的配件达到了百分之百?” 我那电机就是山寨的,陈主任心里苦笑一声,嘴上却不能那么说,只能沉吟一下回答,“这主要是为了销售上的考虑,广大消费者对纯粹的国货,还是有点存疑的心态。” 大家还正在琢磨,潘剑屏是不是有意为难助力车厂或者陈太忠,不成想潘主任沉吟一下之后,叹口气微微摇头,“所以说,扭转定式思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们应该勇于宣传,打破桎梏。” “潘部长指示得很正确,这一点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章尧东点点头,很诚恳地回答,接着又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小陈,下一步要把这一点纳入议事日程,尽快处理。” “嗯,我这两天正在跟《凤凰日报》的宁凯协商下一步的宣传工作,”陈主任狠狠地点两下头,职位不同,点头的力道自然就不能相同,这是个态度问题,“在宣传上,日报社和电视台一直都挺支持厂里的工作。” 听他这么说,章尧东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透亮,省委常委下来视察,你这区区的处级干部都敢胡乱报人名出来,那肯定就有一些用意了。 不止是他想到这个了,旁边也有人想到了,不过听出来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点破,潘部长也早见惯了别人在汇报工作时夹带私货,于是就随便地嗯一声,连头都不点了。 倒是一旁扛着机器的凤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有意外惊喜,陈主任把日报排在电视台前面,估计是有一些说法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电视台也被提及了,这也算好事不是? 又说两句之后,大家就慢慢地向厂区外走去,宣教部副部长马勉落后半拍,冲陈太忠招一招手,“小陈,这厂里面不能光强调生产,精神文明建设也要常抓不懈。” 其实,领导在视察中说的话,都是很扯淡的事儿,关键是看最后报纸上领导是怎么说的,比如说潘剑屏刚才说的,要强调疾风是纯粹的国货一般,这话根本就是信口说一说。 且别说助力车厂的电机是山寨的,也别说助力车厂有相当部分的电机用的是铃木的,前期广告中又是“铃木原装电机”,只说助力车厂这么大的生产规模,谁敢去强调疾风车是国产的? 这种宣传一旦开始酝酿,章尧东和田立平都绝对不肯答应:疾风车要是因此销量下滑,谁来负这个责?这不仅仅是疾风车厂的事情,市里的财政收入是要受到巨大影响的。 以章尧东的强势,就算《天南日报》上报导了,疾风车百分之百国产,估计他都要硬顶着,不许助力车厂这么做广告——除非有什么别的因素,他才会响应上面的精神。 反正,领导视察的时候,大家听一听,表示出正确的态度就行了,至于说以后改不改,那就没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除非是领导再三强调的。 所以,对这个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陈太忠也是笑着狠狠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马部长你是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的主任,自然要这么要求了,“马部长指示得很正确,回头开个会,强调一下省里的精神。” 吃过饭之后,许纯良和陈太忠一干科委的人就离开了,由于潘部长所带的车队已经不小了,所以两人是拼车,坐了许大老板的帕萨特过来的——开太多车,也有点碍眼。 许主任沉得住气不说话,陈主任却是才上车就嘀咕一句,“这驻欧办的事情,老潘就问了我两句,你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两句还少吗?”许纯良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那是省委常委,旁边那么多大人物,专门问你个小处长两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是想知道,他回头会不会再问我,我是不是该在办公室等着?”陈太忠听得眉头皱做一团,颇有一点为难,“最近又有点事儿了。” “那你就忙去呗,”许纯良打着车,将车缓缓地驶出凤凰宾馆,“要是老潘找你的话,你临时往这边跑也来得及,我帮你打掩护。” “问题是周五是荆以远荆老的生日,九十八了,”陈太忠撇一撇嘴,“从素波往回跑……那怎么也得俩小时不是?” “啧,你倒是跑了一个远,”许纯良听得咂巴咂巴嘴巴,“那你就夜里往过赶吧,反正都是高速,要是一百八的话,回来也就一个半小时……跟从阴平回来差不多。” 夜里赶路自然是防备着下午被领导找,而潘部长下午不找陈太忠的话,明天找的可能性就小多了,而他暂时离开,部长大人也不能认真。 “一百八……时速两百四的话,我一个小时出头就回来了,你当我是开飞机呢?”陈太忠悻悻地白他一眼……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当天夜里直奔素波而去,晚上雷蕾看小孩出不来,倒是田甜和张馨有空,三人随便吃一点,田甜开着捷达车,陈太忠载着张馨,紧赶紧地在九点到了军分区招待所。 不成想,军分区这边加了岗了,见两辆车上只有特别通行证,没别的东西,就要问三人找谁,陈太忠瞅着远处一个士兵眼熟,叫他过来问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兵对这位疑似太子党也有印象,就告诉他说后天有大会,“现在房间挺紧张的,你最好跟张所长问一声。” 陈太忠一打电话,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边喧喧嚷嚷的,似乎人挺多的,张所长找个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说话,“你常包的二号小院说不定要有人来住,就算没人住,这人也太多,太扎眼……领导你包涵一下。” 人家这么说,陈太忠只能做个手势,掉头走人了,他也懒得再找别的地方,直接去了韩忠的港湾大酒店,开了一个总统套。 经过这么一折腾,不单是他,就连张馨和田甜也有点兴致不高——这是见不得光的约会,才会如此小心地东奔西走,真是扫兴。 三人在房间里坐着又喝了一会儿酒,气氛才逐渐活跃了起来,田主播也终于有兴致为自己的哥哥抱个不平,“太忠,我哥要是再去美国,手里也没多少钱了……你给他找点活儿嘛。” 田强还没去美国,他也不想走,最近就总是在抱怨,还不让她跟陈太忠说,但是做妹妹的,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跟自己的情人闹得太僵,否则不止她被动——她老爸也难免心里不舒服。 “这个……天南他是不要想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断了再跟范如霜打招呼的念头,那小子真的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给老范带过去被动,那可不是朋友之道,“其他地方,那要看机会了……” 第2188章 调研 周三的上午,潘剑屏的车队抵达凤凰,同行的还有省宣教部副部长、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主任马勉等人,这调研的规模还真不算小。 章尧东和田立平同时接待,这也是必然的了,潘部长在凤凰电视台转一转,就到了中午,下午又是日报社、计生委什么的。 潘部长到科委,就是周四的事情了,不过科委一帮领导都不敢四处乱跑,规规矩矩地在单位里等着领导视察。 潘剑屏长得瘦瘦的、高高的,约莫有一米八左右,黑黢黢的国字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而且脸上也确实没什么笑模样。 大多的时候,潘部长是跟许主任了解情况,当然,堂堂的省委宣教部长,自是不会对许纯良刻意客气,事实上,有些人隐隐有种感觉,他跟许书记的儿子有意保持距离。 当然,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不管怎么说,大家的感觉就是,潘部长这做派和表情,看起来似乎不知道许主任的来头——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其中科委大厦和手机研发两块,引起了潘部长浓厚的兴趣,站在那里问东问西的——科委大厦也就罢了,在建的综合性办公大楼也不算少,这手机研发,可是天南省独一份儿。 只是,最后的大头还是落在了电动助力车厂上,这是已经形成了生产规模的,凤凰市知名的品牌,潘剑屏对这里的兴趣最大,甚至去几个车间看了一下,考察工人们的精神面貌,又了解工会和党建宣传工作。 要强调的是,凤凰科委还真有点料,这样视察下来,不知不觉就十一点半了,章尧东就发话,“潘部长,时间不早了,您下午不是还要考察新农村建设?” “嗯,我再看看,”潘剑屏还在助力车厂转悠,对着陈太忠微微扬一下下巴,“宣传里为什么不强调一下,自主生产的配件达到了百分之百?” 我那电机就是山寨的,陈主任心里苦笑一声,嘴上却不能那么说,只能沉吟一下回答,“这主要是为了销售上的考虑,广大消费者对纯粹的国货,还是有点存疑的心态。” 大家还正在琢磨,潘剑屏是不是有意为难助力车厂或者陈太忠,不成想潘主任沉吟一下之后,叹口气微微摇头,“所以说,扭转定式思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们应该勇于宣传,打破桎梏。” “潘部长指示得很正确,这一点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章尧东点点头,很诚恳地回答,接着又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小陈,下一步要把这一点纳入议事日程,尽快处理。” “嗯,我这两天正在跟《凤凰日报》的宁凯协商下一步的宣传工作,”陈主任狠狠地点两下头,职位不同,点头的力道自然就不能相同,这是个态度问题,“在宣传上,日报社和电视台一直都挺支持厂里的工作。” 听他这么说,章尧东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透亮,省委常委下来视察,你这区区的处级干部都敢胡乱报人名出来,那肯定就有一些用意了。 不止是他想到这个了,旁边也有人想到了,不过听出来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点破,潘部长也早见惯了别人在汇报工作时夹带私货,于是就随便地嗯一声,连头都不点了。 倒是一旁扛着机器的凤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有意外惊喜,陈主任把日报排在电视台前面,估计是有一些说法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电视台也被提及了,这也算好事不是? 又说两句之后,大家就慢慢地向厂区外走去,宣教部副部长马勉落后半拍,冲陈太忠招一招手,“小陈,这厂里面不能光强调生产,精神文明建设也要常抓不懈。” 其实,领导在视察中说的话,都是很扯淡的事儿,关键是看最后报纸上领导是怎么说的,比如说潘剑屏刚才说的,要强调疾风是纯粹的国货一般,这话根本就是信口说一说。 且别说助力车厂的电机是山寨的,也别说助力车厂有相当部分的电机用的是铃木的,前期广告中又是“铃木原装电机”,只说助力车厂这么大的生产规模,谁敢去强调疾风车是国产的? 这种宣传一旦开始酝酿,章尧东和田立平都绝对不肯答应:疾风车要是因此销量下滑,谁来负这个责?这不仅仅是疾风车厂的事情,市里的财政收入是要受到巨大影响的。 以章尧东的强势,就算《天南日报》上报导了,疾风车百分之百国产,估计他都要硬顶着,不许助力车厂这么做广告——除非有什么别的因素,他才会响应上面的精神。 反正,领导视察的时候,大家听一听,表示出正确的态度就行了,至于说以后改不改,那就没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除非是领导再三强调的。 所以,对这个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陈太忠也是笑着狠狠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马部长你是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的主任,自然要这么要求了,“马部长指示得很正确,回头开个会,强调一下省里的精神。” 吃过饭之后,许纯良和陈太忠一干科委的人就离开了,由于潘部长所带的车队已经不小了,所以两人是拼车,坐了许大老板的帕萨特过来的——开太多车,也有点碍眼。 许主任沉得住气不说话,陈主任却是才上车就嘀咕一句,“这驻欧办的事情,老潘就问了我两句,你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两句还少吗?”许纯良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那是省委常委,旁边那么多大人物,专门问你个小处长两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是想知道,他回头会不会再问我,我是不是该在办公室等着?”陈太忠听得眉头皱做一团,颇有一点为难,“最近又有点事儿了。” “那你就忙去呗,”许纯良打着车,将车缓缓地驶出凤凰宾馆,“要是老潘找你的话,你临时往这边跑也来得及,我帮你打掩护。” “问题是周五是荆以远荆老的生日,九十八了,”陈太忠撇一撇嘴,“从素波往回跑……那怎么也得俩小时不是?” “啧,你倒是跑了一个远,”许纯良听得咂巴咂巴嘴巴,“那你就夜里往过赶吧,反正都是高速,要是一百八的话,回来也就一个半小时……跟从阴平回来差不多。” 夜里赶路自然是防备着下午被领导找,而潘部长下午不找陈太忠的话,明天找的可能性就小多了,而他暂时离开,部长大人也不能认真。 “一百八……时速两百四的话,我一个小时出头就回来了,你当我是开飞机呢?”陈太忠悻悻地白他一眼……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当天夜里直奔素波而去,晚上雷蕾看小孩出不来,倒是田甜和张馨有空,三人随便吃一点,田甜开着捷达车,陈太忠载着张馨,紧赶紧地在九点到了军分区招待所。 不成想,军分区这边加了岗了,见两辆车上只有特别通行证,没别的东西,就要问三人找谁,陈太忠瞅着远处一个士兵眼熟,叫他过来问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兵对这位疑似太子党也有印象,就告诉他说后天有大会,“现在房间挺紧张的,你最好跟张所长问一声。” 陈太忠一打电话,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边喧喧嚷嚷的,似乎人挺多的,张所长找个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说话,“你常包的二号小院说不定要有人来住,就算没人住,这人也太多,太扎眼……领导你包涵一下。” 人家这么说,陈太忠只能做个手势,掉头走人了,他也懒得再找别的地方,直接去了韩忠的港湾大酒店,开了一个总统套。 经过这么一折腾,不单是他,就连张馨和田甜也有点兴致不高——这是见不得光的约会,才会如此小心地东奔西走,真是扫兴。 三人在房间里坐着又喝了一会儿酒,气氛才逐渐活跃了起来,田主播也终于有兴致为自己的哥哥抱个不平,“太忠,我哥要是再去美国,手里也没多少钱了……你给他找点活儿嘛。” 田强还没去美国,他也不想走,最近就总是在抱怨,还不让她跟陈太忠说,但是做妹妹的,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跟自己的情人闹得太僵,否则不止她被动——她老爸也难免心里不舒服。 “这个……天南他是不要想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断了再跟范如霜打招呼的念头,那小子真的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给老范带过去被动,那可不是朋友之道,“其他地方,那要看机会了……” 第2189章 人面 关于田强的事情,实在有点令人扫兴,所以陈太忠很自然地找了一个新的话题,“甜儿,最近素波的旱情严重不?” “整天全是这种报导,”田甜扬一扬眉毛,又撇一撇嘴,看起来相当无奈的样子,“全省大旱,就是凤凰好一点,要说……那场雨真的很奇怪啊……” 她一个省台的女主播,按理说是不会太清楚此事的,但是她老爹是凤凰市市长,她得到比较多的消息,就很正常了。 事实上,是省气象局最先开始纳闷的,素波这边人工降雨,死活没降下来,不成想到了凤凰雨倒是下来了,这有点不合情理,暖空气带的水汽总是越来越少,而不是越来越多。 而且青旺那边,和凤凰的条件差不多,两家也都发射火箭了,凤凰下了青旺没下,这事儿还真有点蹊跷。 当然,自然界有许多奥秘,并没有被大家完全掌握,这气象学也是其中之一——可能是什么偶然因素影响的吧? 所以,省气象局也没太奇怪此事,就是让凤凰气象局报一下数据,顺便了解一下人工降雨的过程,到最后依旧是没什么所获。 田甜不但有那么一个老爹,还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好友段天涯,所以她对此事知之甚祥,“呵呵,反正我老爸是不用太头疼了……对了,吴言是分管什么的?” “少提这个人名儿,尤其是别提我跟她的关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今天见潘剑屏了,感觉那人特不好说话,你见过他没有?” “他就那样,常年一张橡皮脸,”田甜笑一笑,宣教部自然管得了省电视台,所以她对老板的老板也比较清楚,“今年315打假挺厉害的,他拍桌子的时候,脸上也没表情。” “那是素波理工大那儿出事了,”张馨听她说到这个话题,轻声插话了。 随着IP超市的业务展开,张经理的眼界也是越来越广,前一阵素波理工大的电工小宋去了市移动,要在工大开第二家超市——第一个点真的太火爆了,他就想再在宿舍区开一个。 小宋有意巴结张经理,就坐着多聊了一阵,于是张馨就知道,工大食堂进了一批冒牌的食用油,搞得一百多个学生上吐下泻,严重的十几个还住院了,好在没有出人命。 既然没死人,按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好死不死的是,其中有个住院的女生,她的男朋友能搭上省委宣教部,直接就将此事捅了上去。 捅上去那就要处理了,但是,考虑到这件丑闻容易在各大院校产生严重影响,而大学生们又是最容易激动的,那实在是不宜公开,所以在处理了相关责任人之后,就低调地平息了此事。 别人捅上去此事,是为了曝光,结果宣教部捂盖子了,那么在别的方面适当补偿一下也就正常了,再加上假冒疾风车仓库被烧,导致一死一伤……总之,就是这么多阴差阳错的事情,所以今年的打假力度不小。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相互补充,不多时田甜就提起了涂阳的事情,“涂阳日报社的社长,也是因为给假冒伪劣商品打广告,潘部长过去视察,有人偷偷打小报告,结果那个社长就悲剧了。” 敢情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听得笑着摇摇头,心说这老话说得还真的在理——“不抓勤,不抓懒,抓的就是不长眼”,谁让那家伙撞枪口上了呢? 接下来,自是一室皆春,那也不必提的,不过第二天一大早,陈主任就被骚扰电话吵醒了,是军分区招待所张所长打来的,“老王,问你个事儿……呀,打错求的了。” “啧,”陈太忠看一看时间,六点半了,一时间有点欲哭无泪,反正他也该起了,“老张,不带这么调戏人的啊,你们当兵的起得早,我们地方上可是有夜生活要过呢。” “正好,找你也行,”张所长笑了起来,“陈主任,你在地方上这么有办法,我这儿有点小事儿,麻烦您伸伸手……” 事情倒确实不大,就是军分区和下面某个旅驻军之间的光缆断了,这马上要开会了,得赶紧修好,要不然可就是大问题了。 然而,现在的事情有点纠结,是在于军分区和那个旅部之间的距离有点远,中间是走了供电局的杆路过去的,十一公里的长度,两百根的杆子,一根杆子一个月的租用费十块,一年两万出头——但是军分区从来没给过供电局钱。 光缆挂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当初安装的时候,这费用就早商量好了,但是两边调试通了之后,军分区就不提这事儿了,说是该那边旅部给钱。 旅部说得这边给钱,这就是扯皮了,反正通讯已经开通了,这是军队内部的线路,国防性质的,有种的你供电局给我掐了! 这次光缆坏了,供电局总算是等到了,坚决不让部队的人上去修,你得给了钱我才让你修,七万多呢——我没胆子中断你的线路,但是现在线路已经断了,我不让你修那很正常。 张所长昨天在陪客人吃饭,就不方便跟陈太忠说,今天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正好又打错了电话,所以就顺势请陈主任搭把手,请他帮着协调一下。 “实在不行,就得硬上了,不过那是破坏军地团结,后果……很难说,”所长大人长叹一声,“关键是看供电局的态度会不会软化,夏言冰这家伙腰板硬,不是特别讲理……电线杆子都栽在那儿了,多挂一根线会死人吗?” 夏言冰?一听这个名字,陈太忠心中的旧怨就又生了出来,要是换个单位,他才懒得理会这种要求,老张你昨天都不让我进军分区,而且,这也不是你招待所所长该管的事儿吧? 但若是夏言冰,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有些东西他还是不太懂,“这个光缆是要熔接的,对吧?” “是啊,熔接还要花个把小时呢,”张所长叹一口气,“就是对接在一起,还要检测,明天就开会了……你说这该怎么搞嘛。” “你昨天晚上怎么不知道说呢?”陈太忠听得一皱眉,他倒是不怕对接,关键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好,还要检测……唉,“现在屎到屁股门了,你才想起来挖坑?” “昨天托人跟供电局说了嘛,结果那边挺强硬,而且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招呼客人呢,”张所长听他这么说,知道有点门儿,于是就后悔了,“早知道你能行,我说成啥也要跟你说一声。” “行了,我再问问人吧,”陈太忠也懒得听他唠叨,问明白线断在哪儿之后,就不想再说了,“成不成我中午给你个话。” 他拿着手机唠叨半天,张馨和雷蕾早就被吵醒了,见他挂了电话,张经理就发话了,“光缆断了?在什么地方啊?” 陈太忠正琢磨呢,这么屁大点的事儿,找黄汉祥肯定不合适嘛,且不说他就不愿意求到夏言冰,只说军分区真想解决此事,其实也很好办,不就是补交几万块钱吗——为这点钱的事儿找老黄,还不够丢人的呢。 但是军分区就是不给钱,一来他们不想让此事搞成惯例,二来估计这光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重要,要真打起仗来需要修这光缆,谁还会省这点钱? 不过,真要打起仗来的话,供电局怕是也不敢这么吊了。 猛地听到佳人发问,他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搞通讯的人呢,于是笑一笑,将情况说一声,“……就是这个地方,你能帮着想一想办法吗?” “我帮你问一问吧,省邮电工程公司的老总,跟邓总关系不错,”张馨欠起身子,开始穿衣服,白生生的身子在微弱的灯光下煞是耀眼,“我在工程公司也认识两个人。” “呵呵,我家小馨也能帮我排忧解难了啊,”陈太忠笑一笑,手在她胸前掏摸一下,也开始穿衣服,“什么时候能给我消息?” “你的事儿,我肯定最快办了,”张馨挂上胸罩,将后背扭向他,“反正保持联系吧……你帮我挂一下挂钩……” 别说,张经理这人脉,还真的提高了不少,九点的时候,她就打过来了电话,“这条线当时就是工程公司的人帮着部队的人挂的,现在他们正在查,附近有入地的口儿没有,把断的这一截儿解下来入了地,找个通信井熔接……” 电业局的杆子上可以走线路,但是电信局的地下管道同样可以走线路,尤其是素波早就在规划明线入地了,新建的通信管道全部走地下,而近几年又是通信大发展时期,电信局在地下构建了不少通讯管路——电信移动才分家,这管路是可以共用的。 这干什么的还真就是琢磨什么,陈太忠听得感慨不已,心里却也不无得意,我还当要自己半夜里偷偷去接一下呢,眼下这么搞,可是能更好地恶心供电局——我不在你的杆子上接了,走一截儿电信局的管道,你咬我啊? 哥们儿这人面儿,是越来越广了啊,想到这个,由不得他不沾沾自喜,“你等一下,我把张所长电话给你,你也好卖个人情……” 第2189章 人面 关于田强的事情,实在有点令人扫兴,所以陈太忠很自然地找了一个新的话题,“甜儿,最近素波的旱情严重不?” “整天全是这种报导,”田甜扬一扬眉毛,又撇一撇嘴,看起来相当无奈的样子,“全省大旱,就是凤凰好一点,要说……那场雨真的很奇怪啊……” 她一个省台的女主播,按理说是不会太清楚此事的,但是她老爹是凤凰市市长,她得到比较多的消息,就很正常了。 事实上,是省气象局最先开始纳闷的,素波这边人工降雨,死活没降下来,不成想到了凤凰雨倒是下来了,这有点不合情理,暖空气带的水汽总是越来越少,而不是越来越多。 而且青旺那边,和凤凰的条件差不多,两家也都发射火箭了,凤凰下了青旺没下,这事儿还真有点蹊跷。 当然,自然界有许多奥秘,并没有被大家完全掌握,这气象学也是其中之一——可能是什么偶然因素影响的吧? 所以,省气象局也没太奇怪此事,就是让凤凰气象局报一下数据,顺便了解一下人工降雨的过程,到最后依旧是没什么所获。 田甜不但有那么一个老爹,还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好友段天涯,所以她对此事知之甚祥,“呵呵,反正我老爸是不用太头疼了……对了,吴言是分管什么的?” “少提这个人名儿,尤其是别提我跟她的关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今天见潘剑屏了,感觉那人特不好说话,你见过他没有?” “他就那样,常年一张橡皮脸,”田甜笑一笑,宣教部自然管得了省电视台,所以她对老板的老板也比较清楚,“今年315打假挺厉害的,他拍桌子的时候,脸上也没表情。” “那是素波理工大那儿出事了,”张馨听她说到这个话题,轻声插话了。 随着IP超市的业务展开,张经理的眼界也是越来越广,前一阵素波理工大的电工小宋去了市移动,要在工大开第二家超市——第一个点真的太火爆了,他就想再在宿舍区开一个。 小宋有意巴结张经理,就坐着多聊了一阵,于是张馨就知道,工大食堂进了一批冒牌的食用油,搞得一百多个学生上吐下泻,严重的十几个还住院了,好在没有出人命。 既然没死人,按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好死不死的是,其中有个住院的女生,她的男朋友能搭上省委宣教部,直接就将此事捅了上去。 捅上去那就要处理了,但是,考虑到这件丑闻容易在各大院校产生严重影响,而大学生们又是最容易激动的,那实在是不宜公开,所以在处理了相关责任人之后,就低调地平息了此事。 别人捅上去此事,是为了曝光,结果宣教部捂盖子了,那么在别的方面适当补偿一下也就正常了,再加上假冒疾风车仓库被烧,导致一死一伤……总之,就是这么多阴差阳错的事情,所以今年的打假力度不小。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相互补充,不多时田甜就提起了涂阳的事情,“涂阳日报社的社长,也是因为给假冒伪劣商品打广告,潘部长过去视察,有人偷偷打小报告,结果那个社长就悲剧了。” 敢情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听得笑着摇摇头,心说这老话说得还真的在理——“不抓勤,不抓懒,抓的就是不长眼”,谁让那家伙撞枪口上了呢? 接下来,自是一室皆春,那也不必提的,不过第二天一大早,陈主任就被骚扰电话吵醒了,是军分区招待所张所长打来的,“老王,问你个事儿……呀,打错求的了。” “啧,”陈太忠看一看时间,六点半了,一时间有点欲哭无泪,反正他也该起了,“老张,不带这么调戏人的啊,你们当兵的起得早,我们地方上可是有夜生活要过呢。” “正好,找你也行,”张所长笑了起来,“陈主任,你在地方上这么有办法,我这儿有点小事儿,麻烦您伸伸手……” 事情倒确实不大,就是军分区和下面某个旅驻军之间的光缆断了,这马上要开会了,得赶紧修好,要不然可就是大问题了。 然而,现在的事情有点纠结,是在于军分区和那个旅部之间的距离有点远,中间是走了供电局的杆路过去的,十一公里的长度,两百根的杆子,一根杆子一个月的租用费十块,一年两万出头——但是军分区从来没给过供电局钱。 光缆挂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当初安装的时候,这费用就早商量好了,但是两边调试通了之后,军分区就不提这事儿了,说是该那边旅部给钱。 旅部说得这边给钱,这就是扯皮了,反正通讯已经开通了,这是军队内部的线路,国防性质的,有种的你供电局给我掐了! 这次光缆坏了,供电局总算是等到了,坚决不让部队的人上去修,你得给了钱我才让你修,七万多呢——我没胆子中断你的线路,但是现在线路已经断了,我不让你修那很正常。 张所长昨天在陪客人吃饭,就不方便跟陈太忠说,今天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正好又打错了电话,所以就顺势请陈主任搭把手,请他帮着协调一下。 “实在不行,就得硬上了,不过那是破坏军地团结,后果……很难说,”所长大人长叹一声,“关键是看供电局的态度会不会软化,夏言冰这家伙腰板硬,不是特别讲理……电线杆子都栽在那儿了,多挂一根线会死人吗?” 夏言冰?一听这个名字,陈太忠心中的旧怨就又生了出来,要是换个单位,他才懒得理会这种要求,老张你昨天都不让我进军分区,而且,这也不是你招待所所长该管的事儿吧? 但若是夏言冰,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有些东西他还是不太懂,“这个光缆是要熔接的,对吧?” “是啊,熔接还要花个把小时呢,”张所长叹一口气,“就是对接在一起,还要检测,明天就开会了……你说这该怎么搞嘛。” “你昨天晚上怎么不知道说呢?”陈太忠听得一皱眉,他倒是不怕对接,关键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好,还要检测……唉,“现在屎到屁股门了,你才想起来挖坑?” “昨天托人跟供电局说了嘛,结果那边挺强硬,而且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招呼客人呢,”张所长听他这么说,知道有点门儿,于是就后悔了,“早知道你能行,我说成啥也要跟你说一声。” “行了,我再问问人吧,”陈太忠也懒得听他唠叨,问明白线断在哪儿之后,就不想再说了,“成不成我中午给你个话。” 他拿着手机唠叨半天,张馨和雷蕾早就被吵醒了,见他挂了电话,张经理就发话了,“光缆断了?在什么地方啊?” 陈太忠正琢磨呢,这么屁大点的事儿,找黄汉祥肯定不合适嘛,且不说他就不愿意求到夏言冰,只说军分区真想解决此事,其实也很好办,不就是补交几万块钱吗——为这点钱的事儿找老黄,还不够丢人的呢。 但是军分区就是不给钱,一来他们不想让此事搞成惯例,二来估计这光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重要,要真打起仗来需要修这光缆,谁还会省这点钱? 不过,真要打起仗来的话,供电局怕是也不敢这么吊了。 猛地听到佳人发问,他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搞通讯的人呢,于是笑一笑,将情况说一声,“……就是这个地方,你能帮着想一想办法吗?” “我帮你问一问吧,省邮电工程公司的老总,跟邓总关系不错,”张馨欠起身子,开始穿衣服,白生生的身子在微弱的灯光下煞是耀眼,“我在工程公司也认识两个人。” “呵呵,我家小馨也能帮我排忧解难了啊,”陈太忠笑一笑,手在她胸前掏摸一下,也开始穿衣服,“什么时候能给我消息?” “你的事儿,我肯定最快办了,”张馨挂上胸罩,将后背扭向他,“反正保持联系吧……你帮我挂一下挂钩……” 别说,张经理这人脉,还真的提高了不少,九点的时候,她就打过来了电话,“这条线当时就是工程公司的人帮着部队的人挂的,现在他们正在查,附近有入地的口儿没有,把断的这一截儿解下来入了地,找个通信井熔接……” 电业局的杆子上可以走线路,但是电信局的地下管道同样可以走线路,尤其是素波早就在规划明线入地了,新建的通信管道全部走地下,而近几年又是通信大发展时期,电信局在地下构建了不少通讯管路——电信移动才分家,这管路是可以共用的。 这干什么的还真就是琢磨什么,陈太忠听得感慨不已,心里却也不无得意,我还当要自己半夜里偷偷去接一下呢,眼下这么搞,可是能更好地恶心供电局——我不在你的杆子上接了,走一截儿电信局的管道,你咬我啊? 哥们儿这人面儿,是越来越广了啊,想到这个,由不得他不沾沾自喜,“你等一下,我把张所长电话给你,你也好卖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