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福特疑案》 第一章 西塔福特寓所 布尔纳比少校穿上皮靴,扣好围颈的大衣领,在门旁的架子上拿下一盏避风灯,轻轻地打开小平房的正门,从缝隙向外探视。 映入眼帘的是一派典型的英国乡村的景色,就象圣诞卡片和旧式情节剧的节目单上所描绘的一样——白雪茫茫,堆银砌玉。 四天来整个英格兰一直大雪飞舞。在达尔特莫尔边缘的高地上,积雪深达数英所。全英格兰的户主都在为水管破裂而哀叹。只需个铝管工友(哪怕是个副手)也是人们求之不得的救星了。 寒冬是严峻的。高地上长期与世隔绝的小小西诺福特村,如今完全成了世外桃源。 倔强的布尔纳比少校用鼻腔哼了两声,坚决地白雪地走去。 他的目的地并不远,沿着弯弯的小巷走几步,进入一个大门,经过一条扫除了部分雪的车道,就到了一座用花岗岩羟造的大房屋。一个衣着整洁的女仆打开门。少校脱去镶有两排钮扣的短车大衣,及皮靴和那条旧围巾。 又打开一道门,他走进一间屋里,这里别有洞天:虽然仅三点半钟,但所有的窗帘已垂下。灯火通明,炉火熊熊。两位着夜礼服的妇女接待这位强健的老军人。 年纪较长的一位说:什布尔纳比少校。这样的天气你能应邀而来,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威尔里特夫人,没什么,承蒙相请,很荣幸!”他跟她们—一握手。 威尔里特夫人接着说:彻菲尔德先生就要来了;还有杜克先生;莱克罗夫特先生也说过他会来的,但象他那把年纪,加上这种天气,简直不敢指望他会来。说实在的,天气太可怕。人总得设法自得其乐才成。怀阿里特,给火添根木柴吧。” 少校殷勤地站起来说:“让我来吧,怀阿里特小姐。” 他熟练地把木头放进恰当的位置,然后回到女主人原先给他指定的扶手椅上,竭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环顾这间屋。他感到惊讶,经这两个女人稍事整理,这房间已判若两样了。 西塔福特寓所是十年前是家海军上尉约瑟夫.策列维里安退休时建造的。他有大量资产,早就渴望到达尔特莫尔来定居。他选中了西诺福特这样的小村庄。它不象大多数村庄和农场那样在山谷里,而是恰好位于高语地的山肩上。在西诺福特灯塔脚下,他购买了一大片地皮,建造了一间舒适的房屋,自备发电设施和省力的水泵。作为投机事业,他又沿小巷建造了六间小平房,每间占地四分之一英亩。 第一间平房,即在大门的那间,早就指定给他的老密友约翰·布尔纳比,其余的则逐渐卖给那些或是出于爱好,或是不得已到这世外桃源来居住的人。这村庄还包括三间建造别致而又破败了的小别墅、一家打铁铺、一间与售糖果的商店合在一起的邮所。离村庄最近的城镇是六英哩以外的埃克参顿。村庄与市镇间有一条斜斜的坡道,还竖着一块牌子“汽车司机,要控最低档。”这种牌子在达尔特莫尔的路边是司空见惯的。 上面已经说过,策列维里安上尉是有钱人,虽然有钱——或许正因为有钱——他才嗜钱如命。十月底,埃克参领的一位房产经纪人写信告诉他;有个租客想租西增福特寓所过各,不知他是否乐意出租。 策列维里安上尉开始拒绝了,后来进一步摸底,确知那个祖客叫威尔里特太太,是带着一个女儿的寡妇,最近刚从南非回英国,打算在达尔特莫尔租间房子过冬。 “该死的,这女人一定是发疯了!”策列维里安说,“呢,布尔纳比,你说是不是?” 布尔纳比也有同感,他象策列维里安那样强调说“无论如何,你甭租给她,假如那个傻女人想冻死,就让她到别处去死吧。亏难她还是从南非来的。” 这时,策列维里安上尉的嗜钱心理象在提醒他:在仲冬时节出租房屋是常年不遇的好机会。于是,他想知道格客愿出多少租金。 每周十二个能尼”拍板成交。策列维里安去埃克参顿以每周两个吉尼的租金在郊外租了一间小屋。威尔里特太太预付了一半租金,就住进了西培福特寓所。 他大喊道:“这个傻瓜要不了多久就会成穷光蛋!” 但今天下午布尔纳比暗暗观察了威尔里特太太,他觉得她并非蠢货。她个儿高大,言谈有些昏清——但外貌狡黠而不愚钝,讲究穿着,说话带着浓重的殖民地口音,似乎对这次交易感到满意。显然她很富裕,然而——布尔纳比反复思量——她处理事情很奇特。但她并不是孤僻寡欢的女人。 不过邻居而已,但她的热情有些过分。邀人作客的调柬似雪片纷飞。“要把这间屋当作我们没有租住那样看待!”她经常用这样的话去催促布尔纳比少校。可是,策列维里安并不爱和文人鬼混。据说他年青时曾被女人抛弃; 所以他谢绝了所有的邀请。 威尔里特一家安顿两个月后,她们使人产生的第一个惊疑也消失了。 天性沉默寡言的布尔纳比仍在观察他的女东家,当然,观察的内容是那些无所不包的家常。他想证实她是个傻瓜,但她并不笨。总的印象仅此而已。于是他把视线转移到怀阿里特·威尔里特身上。她年轻貌美,体姿苗条,自然是时髦人物,如果她不算漂亮,就没有什么漂亮的女人可言了。 他尽量振作自己的谈话欲。 “我们原来担心你会来不了,”威尔里特太太说,“你是这样说过的,还记得吗?” “那是星期五!”布尔纳比非常明确地说。 威尔里待太太显得困惑不解:“星期五?这是什么意思?” “每逢星期五我去策列维里安家,星期二他来我家,我们这样互访已多年了。” “啊!我明白了,当然啰,住得这么近……” 为友习惯了。” “你们仍然这么来住吗?我的意思是指他现在已住到埃克参顿去了。” “打破习惯是可惜的,”布尔纳比少校说,“我们俩都很留恋那些晚上。” 怀阿里特问:“你们都爱好离合字谜和纵横字谜这类玩艺儿的竞赛,是吗?” 他主动说:“我玩我的纵横字谜,策列维里安玩他的离合字谜,各持己好。上个月,在一次纵横字谜竞费中,我赢得三本书。” “哎呀,妙极了!都是有趣的书吗?” “不知道,我还未看,估计相当失望。” “重要的是‘赢’,对吗?”威尔里特含糊地应和。 怀阿里特问:“你没有车子,怎样去埃克参顿?” “走路呗。” “走路?不可思议!六哩路呀。” “走路是好的锻炼,就是十二哩也没什么,生命在于运动,健康是大事嘛!” “真不可思议:十二哩地。不过你和策列维里安都是运动健将。对吗?” “我们常常一块去瑞士,冬天溜冰,夏天爬山。策列维里安是溜冰场上的使使者。可现在两人都老了,于不了这种事啦!” “你得过陆军网球冠军,是吗?”怀阿里特问。 少校象少女那样脸红了,“谁讲给你听约?”他咕哝着。 “策列维里安上尉讲的。” “他不该这么饶舌。”布尔纳比说,“他讲话太随便了。现在天气怎么样?”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布尔纳比少校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向外看去。 布尔纳比说:“大雪快下了!我敢说,又是一场大雪。” “啊,多么动人呀!”怀阿里特说,“我觉得雪很富于诗意,我平生未见过雪。” “你这傻孩子,水管都冻结了,还诗呢?”她母亲说。 布尔纳比少校问:“怀阿里特小姐,你一出世就一直住在南非吗?” 少女的天真活泼顿时消失了。她答话时极度失常:“是……的,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是一次最为激动的远行。” 奇怪!来这与世隔绝的遥远乡村,说是激动人心。他摸不透这些人的底细。 这时门开了,女仆通报说:“莱克罗夫特先生和加菲尔德先生来了。” 一个干瘪的小老头和一位容光焕发,面带稚气的青年进来。青年抢先开腔:“威尔里待太太,我把他带来了。他对我说,不要让雪把他埋了。哈!哈!这火美好,圣诞节的木头在燃烧呢!” “说得不错,这位年轻朋友很热情地领我到这来。”莱克罗夫特先生一面毕恭毕敬地与主人握手,一面说:“你好,怀阿里特小姐。很合时令的天气——我看有点太冷了。”他挨近火盆去跟威尔里特夫人谈话。罗尼·加菲尔德则老缠着怀阿里特。 “哎、找个地方溜溜冰吧,附近有池塘吗?” “我看挖路你就够呛了,还溜冰呢?” “我整个上午就干这个。” “啊,你可真有男子汉气概。” “别逗了,两手全是血泡。” “你姑姑身体怎么样?” “唉!老样子——有时说好些,有时又说差些、但依我看,是不好不坏,老样子。这种生活真可怕,年年如此,我真不知道怎样熬得过来啊!——但事实就是这样——就得在这老家伙身边过圣诞节——唉!看来她很可能把钱全花在疗养所上,她一共建了五所。没办法,我总得抚摸那些畜失,假装溺爱他们。” “我喜欢狗胜于喜欢猫。” “我也一样”“你姑姑一向都喜欢猫吗?”。 “我想那不过是老处女的变态罢了。哎呀!那些畜牲讨厌死了。” “你姑姑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些让人害泊。” “我总以为她是可怕的,她有时专挥得不准我开口,以为我是没头脑的人。” “不会是这样吧?——哎——你别说。许多人明明是笨蛋,却以为自己不是笨蛋。” 女仆又通报说:“杜克先生来了。” 杜克先生是新近搬来的,他九月才买下六间平房中最末尾那间。他个儿大、举止安详,精子园艺。住在他隔壁,热衷于养鸟的莱克罗夫特先生并不认为他是正派人。他是正太君子吗?也许不是,或许是个歇业的商人? 没有谁多打听这些——其实,最好是不要打听,如果真想了解他,势必难堪。说实在话,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要了解一个人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象这样的天气,你今天不走路去埃克参顿了吧?” 吃下去了。我想。策列维里安今晚也估计我不会去的。 “天气太坏了,是不是?”对威尔里特太太耸耸肩说,“年复一年地隐循在这里——太可怕了!” 杜克先生迅疾地望了她一眼,布尔纳比也惊奇地注视着她。 正在这一瞬间,茶捧来了。 第二章 神秘的信息 喝过茶后,威尔里特太太建议打桥牌: “我们六个人,有两个可以插入。” 加菲尔德眼露喜色,建议道:“你们四人先来,我和威尔里特小姐可以插入”。 但杜克先生表示不打桥牌。加菲尔德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威尔里特太太说:“我们可以玩一圈嘛!” “要么来一次‘转桌降神’,怎么样?” 罗尼提议说,岭晚是鬼怪出没的时候。前几天,我们谈到这件事,你记得吗?我跟莱克罗夫特先生来这里的路上还谈着呢。” “我是心理学研究会的会员,”莱克罗夫特明确地说,“如果他讲错了,我可以补正。” “胡闹!”布尔纳比说。 “哦,那是顶好玩的,你不信?”怀阿里特小姐说,“我的意思是信不信由你,只是玩玩而已。杜克先生,你认为怎样?” “随便吧,怀阿里特小姐。” “要把灯通通关掉,找一张合适的桌子。不,不要那张,妈,太重了。” 于是,从隔壁拿来一张面上光亮的小圆桌,放在火盆前面,熄了灯,各人围着小桌坐下。 布尔纳比少校坐在女主人与怀阿里特小姐之间,罗尼·加菲尔德坐在小姐的另一侧。 讥讽的微笑堆满少校的嘴角,他暗自说: “我年轻时力玩艺叫‘Up Jenkins’。——他极力回忆着那蓬松头发的女孩的名字,他曾在桌子下面运迄地握着她的手。那是很久以前玩的游戏了,但“UP JPllkinS”却曾是一种有益的活动。 大家时而朗朗欢笑,时而窃窃私语,时而讲些老生常谈的事。 “鬼怪是远古的。” “要走很久才能到来。” “别吱声,要是不正经的话,就什么也没有。” “哎呀,大家要安静。” ——Up Jenxins是一种游戏“唉——毫无动静。” “当然无动静——开始总是没动静的。” “需要安静!” 过了一阵,连前南私语也选然无存了。 死般谧静。 罗尼·加菲尔德小声嘟吹:“这桌子死般僵硬。” “嘘——!” 一阵微微的颤动掠过光亮的桌面,桌子开始摇动了! “向它提问题吧。准问?你来,罗尼!” “哦,呃——我问?问什么呢?” “是精灵来了吗?”怀阿里特提示说。 “哦!喂——是精灵到来吗?,桌子急促地震动一下。他意思是说来了!”怀阿里特说。 “啊!呃——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 “要它把名字拼读出来。” “它怎么能拼读呢?” 小我们计算震动的次数。” “啊,明白了。请你拼读你的名字吧。” 桌子开始剧烈地摇动。 “ABCDEFGhI…、哎呀,是I还是J” “你问它,是I吗?” 桌子动了一下。是I “行,请说下一个字母。”……精灵的名字叫Ida。 “你给我们中的谁带来信息呢?” “带来了。” “给谁?给怀阿里特小姐?” “不是。” “给威尔里特太太吗?” “不是。” “给莱克罗夫特先生?” “不是”“给我吗?” “是的。” “是给你的!罗尼,你再问,要它拼读出来。” 桌子拼读出“Diana”(月亮女神)。 “Diana是谁?你知道谁叫Diana?” “我不知道,至少——” “她是你的情人?” “你问问看,她是不是寡妇?” 他们不停地开玩笑。莱克罗夫特先生超然地微笑着,罗尼这年轻人一定在开玩笑。在火光一闪间,他瞥一眼女主人,她显得焦虑而又若有所思,似乎思绪已飘向遥远的境地。 布尔纳比少校在想着雪。今晚又将下大雪了。这在他记忆中是最大的冬雪。 让克先生沉得很认真,哎呀,那精灵总不把他放在眼里,所有的信息似乎都是怀阿里特和罗尼的。 精灵告诉怀阿里特,说她将要去意大利,有个人陪她去,陪她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名字叫利奥纳克,这下引起哄堂大笑。桌子还拼出一个市镇的名字,是一大难杂乱的俄文字母,根本不是意大利文。 大家照例互相责难。 “哎——怀阿里特,是你在摇桌子?”不称小姐而直呼其名。 “你看,我没有摇呀,我把手挪开,桌子一样摇嘛!” “我愿意精灵拍桌子,我想要它大声拍几下。” 罗尼回头对莱克罗夫特说:旬发该有拍桌子的吧?你说呢,先生?” 莱克罗夫特淡淡地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不可能有拍桌子的啦。” 一阵沉默后,桌子似乎疲惫不堪了,问什么都没有反应。 “是不是Ida走了?” 桌子无精打采地摇了一下。 “另请一个神灵!” 无动于衷。 突然桌子震了震就急剧地摇起来。 “好呵。你可是新来的神灵了”“对!” “你给什么人带来信息吗?” “带来了。” “给我的吗?” “不是。” “给怀阿里特的吗?” “不是。” “给布尔纳比少校的?” “对!” “少校,是给你的。请你拼读出来!” 桌子开始缓慢地摇动。 “tREV——肯定是V吗?不会是V的,tREV——没什么意义呀!”“trevelyan(策列维里安),错不了!”威尔里特太太说,“是策列维里安上尉!” “你是指策列维里安上尉吗?” “是的。” “你有信息给策列维里安上尉?” “不给他。” “那是什么意思呢?” 桌子又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摇起来,摇得这样慢,以至极容易计算那些字母。 “D——”停了一下“E——A D”“Dead——死了?!” “有人死了,是吗?” 既不肯定,也不否认。桌子又摇个不停,直到字母t为止。 “t是指trevelyan(策列维里安)吗?” “是的。” “难道你说策列维里安死了?” 桌子很明显地一摇,表示:“是!” 这时,有人开始喘息,桌子旁边开始有点骚动不安。 当罗尼重新提问时,已显得恐惧不安: “你是说——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了?” “是的!” 大家不禁哑然失措。不知道问什么好,也不知道怎样应付这出人意料的事态。 在这沉默当中,桌子又开始摇动起来,摇得既有节奏又慢。罗尼大声地拼读这些字母: “MURDER——凶杀!” 威尔里特太太惊叫一声,两手离开桌子: “我不搞这玩艺儿了,太可怕啦!我不喜欢这种事!” 杜克先生开腔了,洪亮而清晰地问桌子道:“你是说——策列维里安上尉被人杀害了,是吗?” 他问话的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回答就出来了,桌子只摇了一下,摇得这么厉害而又这么肯定,几乎倒了下来——“是的!” 罗尼甩开手,颤抖地说:“我说,这玩笑无聊透了!” “开灯。”莱克罗夫特先生说。 布尔纳比少校站起来开灯,光线猝然映照出大伙苍白的面孔。人们你望我,我望你,茫茫然,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罗尼不自然地笑着说:“当然,全是胡诌?” 威尔里特夫人说:“愚蠢的胡闹,谁都不应该搞这种恶作剧。” “这并不是大家渴望的。”怀阿里特说,“这是——啊?至少我是不想搞的。” 罗尼感到一种无声的责难在包围自己,他说:“不是我摇桌子,我赌咒,我没有这样摇。” 杜克先生说:“我也可以赌咒,你呢!莱克罗夫特先生?” “我当然没有这么摇。”莱克罗夫特气乎乎地说。 “你们都认为我不会搞这类恶作剧的,是吗?”布尔纳比少校大声嚷嚷,“扫兴极了!” “我的乖乖,怀阿里特。是你搞的名堂?”。 “我没有、妈妈。我确实没有,我不会搞这种事的。” 女孩儿子掉泪了。人人局促不安。这个突然的打击笼罩着愉快的约会。 布尔纳比谁开椅子,走到窗口,拉开窗帘,背对着房间向窗外眺望。 莱克罗夫特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说:“五点二十五分。”又对一下自己的手表。不知为什么,各人都感到这个举动有某种特定的意义。“我想,”他强装着芙脸说:“我看我们还是喝鸡尾酒吧!加菲尔德先生,你接铃吧?” 罗尼按电铃。 鸡尾酒的各种配料都端来了。罗尼被指定调拌。这时,气氛有些缓和了。 罗尼举起酒杯说:“歌大家一杯,怎么样?” 只有在窗边的少校默默无语,其余的人都举杯响应。 “布尔纳比少校,来一杯鸡尾酒吧!” 少校暮然醒悟,他慢慢回过头来,“谢谢你,威尔里特夫人,我不喝了。”他又一次眺望夜空,然后缓缓走向火旁的人群,“感谢你们提供了非常愉快的时刻。晚安!” “你不要走。” “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这样的晚上,不要走这么快。” “对不起,威尔里特太太——那是非走不可的。除非这儿有电话。” “打电话吗?” “对,打电话。说实话,我是——唉!只有得知策列维里安确实安然无恙,我才放心。明知这都是愚蠢的迷信,可是它又讲得那么认真,当然,我是不相信这种荒唐的玩艺儿的——可是——” “但是,在西塔福特这个地方,你无处可打电话。” “对的!正由于不能打电话,我才非走不可。” “走——但你找不到车子上路,象这样的黑夜,艾尔墨是不会出车的。” 艾尔墨是本地唯一的车主,这辆旧福特牌车,以高价出租给那些要去埃克参顿的人。 “不,不。车子根本用不着谈了,威尔里特太太,凭着两条腿我可以到达那里。” 大家一致反对他。 “噢!布尔纳比少校,那是办不到的,你自己说就要下雪了。” “一小时内不会下的,可能久些才下,那时我已到达那里,用不着担心。” “你不能走!我们不能让你这样做。”她极其不安和激动。 但无论怎样辩论和劝说对布尔纳比都不起作用。他好象一块顽石一样的固执,对任何事情,他只要作出决定,就什么力量也不能使他改变了。他决心步行到埃克参顿去,亲眼看看他的朋友是否安然无恙。这话他反复说了十几次。 最后,大家终于理会了他的意思。 他轻松地说:“我只是回家去拿个水壶。我到了那里,策对维里安会留我过夜的。真是可笑的闹剧,我明白,一切定会平安无事,不要担心,威尔里待太太,下雪也好,不下雪也好,一两个时辰之内,我就到达那里了,再见!” 他穿上大衣,点燃防风灯,出了门。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他走后,人们又回到火盆边。 莱克罗夫特抬头望天空:“就要下雪了,”他对杜克先生嘟哝说:“在他到达那里以前,就开始了市。我,我但愿他平安到达。” 杜克皱皱眉头;“我知道,我觉得我应该和他一块去,我们当中应该给一个人跟他去才对。” “最使人难过了,”威尔里特大太说。。 “真是使人难受。你可里特。我再也不允许玩这种愚昧的东西了。可怜的布尔纳比少校可能会陷进雪里,即使不被雪埋掉、也会因迷路而冻死。象他这个年纪,在这种夜里还要出门,也太蠢了。自然策列维里安是安然无恙的。” 人人都回应道。“当然是无恙的。” 然而,此时他们并不感到舒坦。 万一策列维里安发生了不幸……万一… 第三章 五点二十五分 两个半小时后,布尔纳比少校手拿着避风灯,低着头,避着风雪,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策列维里安租赁的那间小屋门口,这时还没到八点。 这场迷茫的大雪,是大约一小时以前开始下的。布尔纳比少校被冻得发麻,跺着双脚,筋疲力尽地喷着股股白气,用一只冻僵的手指按电铃。 电铃发出刺耳的颤声。 布尔纳比等了几分钟,屋里没有动静,他再次接了电铃。 还是没有人声。 布尔纳比接第三次铃。这次他把手指一直接着不放,颤声响个不停,但屋里仍然没有回应: 门上有个门环,布尔纳比少校抓着它,使劲地敲,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小屋子里依然死一般寂静。 没辙了——他想。他站一会儿,茫然失措地一步步离开大门,在刚才来埃克参顿的路上往回走,来到了一百码外的一间小警察派出所。 他犹豫片刻,才下决心走进去。 他的老相识格雷沃斯警官惊讶地站起来,说:“喂,根本料不到你会在这种夜晚出门!” 布尔纳比直截了当地说。“唉!刚才我按上尉的门铃,又敲了门,就是没反应。” “哦,今天是星期五,当然没有人。”格雷沃斯说。他对他俩的习惯是很了解的。“你并没有说过,你今晚会从西诺福特来。上尉肯定没料到你来。而且,今晚又是这样的天气。” “无论他料到与否,我毕竟来了。”布尔纳比烦躁地说,“我再次告诉你,我进不了门,我又按铃又敲门,可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 少校的焦煤不安似乎感染了那个警察,他皱着眉头说:“奇怪!” “当然是奇怪的事。”布尔纳比说,“象今晚的天气,他是不大可能出门的呀。” “当然不可能出门”“奇怪”那个警官又说。 布尔纳比对这位老相识慢条斯理的作风显得不耐烦了,他厉声说,“难道不采取任何行动吗?” “采取行动?” “是,采取行动!” 格雷沃斯反复思考:“我看,他也有可能是突然病倒了?”他流露出高兴的神情,“我试打个电话看。”电话就在他肘下,他拿起听筒,说了号码,且结果并没有比按电铃有更多的收获。 “看来好像是病倒了。”他放下听筒说,“他是孤独一人在家。我们最好先找到华伦医生,叫他一块去。” 华论大夫的家就在警察分所隔壁。他正和妻子吃晚饭,对于这个使命,他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他穿上一件双排钮扣的旧英军短大衣和一对胶靴,围上一条针织围巾便跟着出了门。 雪,仍下个不停。 “糟透的夜晚!”医生嘟嘟哝哝,“但愿你们不使我白跑一趟。策列维里安健壮得蒙头牛,绝不会有什么毛病的。” 布尔纳比一声不吭。 他们到了策列维里安的屋前,又按铃又打门,结果和上次一样糟。 医生提议绕到屋后的窗口看看:“推窗口比谁门容易些。” 格雷沃斯表示赞同。他们绕道屋后,试图推开一道边门,但上了锁。在通向后窗的白雪覆盖的草地上,华伦突然惊叫起来:“书房的窗子开着。” 那扇法国式窗户确实半开着。他们加快了脚步。象这样的夜晚,正常的人是不会把窗口打开的,房里的灯射出微弱的光环。 三人同时赶到窗前。布尔纳比第一个进会警官尾随。突然,地俩呆立不动,只有象被围巾捂住了嘴的低沉声音。 华伦大夫很快到了他们身边——一切都呈现于眼前。 策列维里安躺在地上,脸朝下,双臂伸开。房里狼藉一片;写字台的抽屉被拉开,文件飘散一地。他们身边的那个窗子裂开了,裂口靠近闩卡。在策列维里安上尉身边。有一条直径大约二英时的深绿色的管子。 医生跪到策列维里安身旁,足足一分钟。 才脸色苍白地站起来。 “他死了吗?”布尔纳比问道。 医生点点头,然后转向警察说。。“由你决定怎么办吧。我除了验尸,别无他法。可能侦探来了,我还得来验尸。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死亡的原因,头盖骨底部破裂了,我猜得着那件凶器!”他指着那个绿色的粗管。 “为了避风,策列维里安常常用这些管子来塞门底。”布尔纳比说。 他的声音沙哑了:“对——这可以有效地代替沙袋。” “唉呀!” “但这里,”似乎警察对这点反映并不太灵敏,他说:“你认为这是凶杀?” 警察走向放电话机的桌子。 布尔纳比走近医生:“你有什么看法?” 他呼吸局促,“他死了多久?” “我说大约两小时,可能三小时。这是估计。”医生说。 布尔纳比用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即问道: “照你说,他可能是五点二十五分被杀害的?” 医生好奇地望着他,说:“如果要我说个明确的时间,那只能是我提出的那个时间左右吧?” “啊!我的天呀!”布尔纳比说。 华伦大夫直视着他。 少校摸索到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喃喃自语,满脸恐怖。 “五点二十五分——啊!我的天,到底是确实不误啊!” 第四章 拿尔拉柯特侦探 案件发生后的次日早晨,有两个人站在死者的书房里。 拿尔拉柯特侦探环顾书房的四周,微锁双眉,似乎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对的!”他沉思着说,“不错!” 拿尔拉柯特是个干练的,城府很深的警官,敏锐而细致的特质,使他能办好别人办不到的事。他个子高大,举止稳重,有一双深沉的灰眼,说话带柔缓的德文郡的口音。 他奉命乘上午第一趟火车从文息特来主办这个案件,因为公路早已无法通车,即使北上链条也不行,不然,他当天晚上就能赶到。在详细检查楼下那小房间后,他正和埃克参顿警察分所的波尔洛克上上站在死者的书房里。 “看来情况就这样。”卑尔拉构特侦探说。 一线柔弱的冬阳从窗口射进来,窗外白雪皑皑,大约一百码外有一道栅栏,边上是冰封雪冻的陡峭山涯。 拿尔拉河特侦探又一次俯身察看那具尸体。他本身是运动员,所以熟悉运动员的体型:死者宽肩、窄胁、肌肉均称发达。宽肩上是留着一撮修剪整齐而突出的海军式胡子的小脑袋。策列维里安上尉的年纪,他自说是六十,但看起来顶多不过五十一、二。 “你的看法怎样?” “看法……”波尔洛克上士抓抓头,他为人拘谨,不是通不得已,不愿先表示意见,“照我看,先生,这个人是撬窗进来的。我想,策列维里安上尉当时一定是在楼上,毫无疑问,这个强盗以为这间屋子没有人……” “策列维里安上尉的卧室在哪里?” “按上。先生,就江这房间上面。” “现在这种季节,下午四点钟天就黑了,如果策列维里安上尉在卧室的话,电灯会亮着,强盗走近窗口,一定会看见灯光。” “你的意思是说,他等熄灯才进来?” “任何思维正常灼人,不会闯进亮着灯的屋子,如果他破窗而入,那他一定是以为屋里没人才这么干的。” 波尔洛克上土搔搔脑袋,说:“我承认,看来有点奇怪。但,事实摆在眼前啊。” “我们先把这点略过,暂时不谈。继续往下说吧。” “好。可能上尉听到楼下的声响,他下来查看,强盗听见他来,就拿起凶器躲在门背;等上尉进入房内,就在后面向他袭击。” 侦探拿尔拉柯特点点头:“对,这完全有可能。但是,波尔洛克,我仍持否定意见。” “你不同意,先生?” “不同意。我说,我不相信强盗下午五点钟就闯进屋子来。” “可能他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这不是机会问题。溜进来是因为他发现一扇窗门没有闩。其实,这是故意‘破门而入’——你看到处乱成一团——强盗首先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银钱就在餐具室嘛!” “那倒是真的!”上士承认道。 “这样的乱七八糟——一片混乱,”拿尔拉构特继续说:“抽屉都打开了,里面的东西粮籍不堪。呸!全是假象。” “假象?” “你看这窗口,上土,窗子并不闩着,而是被撬开的,是为了造成被撬开的假象,才先关上,然后再从外面弄破的。” 波尔洛克仔细看窗口的闩,突然发出叫声:“你说得对,先生。”他以崇敬的口吻说,“谁会想到这点?” “有人企图用灰尘蒙蔽我们的眼睛——但徒劳无功。” 波尔洛克上士感激卑尔拉柯特侦探用了“我们”这个词。他为目已是他的部下而感到欣慰。 “先生,你认为这不是外部盗窃,而是内部凶杀?” 侦探点点头说:“对!然而唯一奇怪的事,是我认为凶手确实是从窗口进来的,正如你和格雷沃斯所讲的一样。并且我还亲眼看到凶手的优子带进来的融化了的雪点,这种湿点只在这间屋里有。格雷沃斯警官完全肯定,当他和华论大夫走过厅堂时,没有看到这种湿点,而在这房里,他一进来立刻就看到了,这情况表明,策列维里安是彼凶手从窗口进来谋杀的。而且来人一定为策列维里安所认识。你是本地人,上士,你能否告诉我,策列维里安是否四处树敌?” “不,先生,我敢说他在世上没有一个敌人。虽然有些嗜钱,但又严守法纪——不赞成玩忽职守和违法乱纪。总之,他受人尊敬。” “没有敌人。”拿尔拉柯特若有所思地说。 “那是说在这里没有。” “非常正确。我们不知道他在海军服役时可曾跟难结化?根据我的经验,上士,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与人结机,在另一个地方也会如此。但我承认,我们不能完全排除另一种可能性。我们现在来推测第二种动机——最普遍的犯罪动机是谋财。我们知道,策列维里安很有钱对吧?” “人人都说他很热情,但吝啬。要他捐赠什么的,就不容易。” “啊!”拿尔拉柯特沉思了。 上士说:“可惜作案时下雪,不然我们就找到作案时的脚印了。” “屋里没有别的人吗?”侦探问道。 “没有。过去五年,上尉只使用一个仆人——一个叫依万斯的退伍海军。搬到西塔福特寓所时,除了依万斯这家伙外,每天还有个妇女来煮饭并照顾他。大约一个月前,依万斯结婚去了,这给上尉带来了极大的烦脑。我想,这就是他之所以把西塔福特寓所租给来自南非的一位夫人的一个原因吧。他不愿任何一个妇女住在他的屋里,依万斯与妻子只好住在前面由几附近,每天来帮他做家务。我已把他叫来让你看看。他申诉说他昨天下午二点半钟离开时,上尉已没有别的事要他做了。” “好,我要见见他。也许他能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情况。” 波尔洛克上士惊奇地望着他的上司,因为他讲话的声调很怪异。 “我以为他在案件中有比眼睛见到的更多的情况。”侦探谨慎地说。 “表现在哪些方面,先生?” 但侦探拒不详谈。 “你说依万斯现在在这里?” “他在餐厅等着。” “好的,我马上见他。他是什么样的人?” 波尔洛克上士不善描述,但善于据实而谈:“他是海军退役人员。我可以这么说,他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 “他喝酒吗?” “我听别人讲,他从不喝酒。” “他的妻子怎样?不是上尉赏识的那类人吗?” “噢,不是,先生。不是策列维里安所赏识的人,她根本不是那类人。何况,策列维里安是有名的‘厌恶女性’者,如果有的话。” “依万斯是否忠于他的主人?” “一般认为是这样。先生,我认为如果他不老实,那人们会知道的,埃克参顿是个小地方嘛!” 侦探拿尔拉阿特点点头说:“喂,这里没有更多的东西看了。我要会见依万斯并看看这所房子的其它处所。然后,我们到三皇冠看望那个布尔纳比少校,他讲的‘五点二十五分’这个时刻很特殊,是吗?他一定有所知而不说,不然他为什么提供那么准确的犯罪时间。” 两人说着向门口走去。 “这是棘手的事,”波尔洛克上士看着零乱的地板说,“这些是强盗制造的假象。” “使我奇怪的不是这些,”拿尔拉柯特说,“无论如何,这可能还是顺理成章的,我感到奇怪的是这扇窗门。” “窗门吗?先生?” “是的,为什么凶手要走到窗口来?假若他是第列维里安所认识的人,——无疑是认识的,——而为什么不走前门?象昨晚那样的雪夜,积雪那么厚,从大路绕道来,一定是艰难的,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波尔洛克提示说:“也许那个人不想让路人看见他进屋吧?” “昨天下午附近不会有人看见他的,因为没人能出得了门,没有——除非有别的原因。唉,也许到一定时候会水落石出的。” 第五章 依万斯 依万斯在餐厅里等候。当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恭敬地站起来。 他矮而结实,两手习惯地半握拳,并将两只长臂交叉着,脸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那对猪样的细眼神采飞扬,精明弥补了走狗的俗态。 拿尔拉柯特侦探把他这些聪明、饶舌、狡猾而实际的印象—一记在心里,接着问道:“你叫依万斯,呃?” “是的,先生。” “教名是什么?” “罗伯特·亨利。” “关于这个案子,你知道什么情况?” “什么也不知道,先生。一想到上尉的遭遇,只能使我难过。” “你最后见到你的主人是什么时候?” “两点钟。我收拾了中餐的东西,摆好你所见的晚餐的桌子。上尉对我说不必再回来了。” “你日常的工作都干些什么?” “日常,大约七点钟来上班,只干一两个小时的家务。不是经常,只是有时上尉说我不必这样。” “他昨天说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感到惊讶吗?” “不惊讶,先生。前天晚上因天气不好,我也没来。只要你不偷懒,上尉是很体谅人的。我很了解他和他的生活方式。”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嗯,他向窗外一边看一边说:‘今晚盼不到布尔纳比了。如果西培福特不受雪阻,毋庸怀疑,他一定会来的。我平生未遇到这样的冬天。’他讲到的布尔纳比少校,是他住在西诺福特的朋友,每逢星期五,他总要来和上尉下棋,玩纵横字谜什么的;每逢星期二,上尉就到少校那里去。上尉生活很有规律,所以那天对我说:‘依万斯,你现在可以走了,明早再来。’。” “除了布尔纳比少校以外,他没有讲到那天下午要等其他人吗?” “没有,先生,一句也没有。” “他的举止有没有不正常或与往日不同的迹象呢?” “没有,先生。我看本出来。” “呵,依万斯,我知道你新近结婚了,是吗?” “对,先生。是住在三皇冠的贝今夫人的女儿。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 “策列维里安对此不满吧?” 依万斯莞尔一笑说:“上尉确实大发雷霆。可是我的莉贝卡是个好孩子,先生,她是个好厨师。。我原先打算我们一块替上尉做饭,但他不同意。他说,屋子里不要有女佣人。事实上,先生,当南非的那位夫人来租西诺福特寓所过冬时,事情就尴尬了,上尉租住这地方,我就得每天来做饭,我不妨对你说,先生,我一直盼望到冬末,上尉就会改变他的主意,这样,我和莉贝卡就可以跟他回西塔福特去。他甚至可以永远看不到她在屋里,因为她可以只呆在厨房里,绝不会在楼上见到她。”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习惯而已,就是这么回事。象这种情况,我见过不少,如果要深究的话,那不过是害羞罢了,年轻时碰过女郎的钉子,这就形成了病性。” “策列维里安没有结过婚吧?” “没有,真没结过婚,先生。” “你知道他有什么亲属吗?” “我知道他有个妹妹住在艾息特,先生,我际地说过有一个或几个侄子。” “他们没有一个来看过他吗?” “没有,先生。我想,他在艾息特跟她吵过架。”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好象叫加纳。先生,不敢确定。” “你知道她的住址吗?” “不知道,先生。” “好,等看完有关策列维里安的档案,我们会找到她的住址的。哦,依万斯,你咋回下午四点钟在做什么?” “在家,先生。” “家在哪里?” “就在这拐弯,福尔街八十五号,先生。” “你一直没有出门吗?” “没兴趣。” “有谁能给你证明?” “不懂你的意思,先生。” “有谁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家?” “我的妻子可以证明,先生。” “只有她和你在家?” “是的,先生。” “好的,可以相信这是确实的。依万斯。现在就谈到这里吧。” 这个退役水手犹豫了一下,他架起二郎腿说:“我现在可以做些什么呢?先生,是不是要清理一下?” “不用。要保持整个现场。” “明白了”“但你要等一等,待我查看一遍后,可能还有问题要问你。” “好的,先生。” 拿尔拉柯特侦探把目光从依万斯身上移到房间。 会晤是在餐厅举行的。桌上已摆好晚餐,冰冻舌头、泡菜、乳酪和饼干,煤气炉上的长柄锅里盛着场。在餐柜上有一个镇看的透明酒柜,有一瓶苏打水、两瓶啤酒,还有成排银杯不协调地夹杂着三本崭新的小说。 拿尔拉柯特侦探审视了一下两只杯子及上面的刻字,说:“策列维里安上尉还有点运动员的味道。” “不错。先生,他的一生就是个运动家。” 侦探看了看那几本小说的名称:《转动爱情的钥匙》、《林肯的快乐者》、《爱情的罪犯》。 “嗯,”他评论道,“上尉对文学的情趣似乎有些不够协调。” “哦!那不是为了阅读而买的书,先生。”依万斯笑着说,“那是在铁路围的名称竞赛中,他用不同的名字,包括我的名字,没了十个解答而获得的奖品。因为他说过,福尔街八十五号是应该得奖的地址。他认为地址越普通,得奖的可能性越大。我绝对相信,我的奖不是两千镑,而是三本新小说而已。这种小说,我认为是谁也不愿花钱去买的。” 拿尔拉柯特淡然一笑,然后又提出:在他进行侦破期间,依万斯仍须等待。 餐厅的角落,有个大型的食橱。这个根柜几乎是一个个房间,里面有两对随便包扎着的滑雪橇、一副登山杖,十或十二根河马长牙、钓竿、自线及各种钓鱼工具,还包括一本做约饵用的蝇书、一袋高尔夫球律、一个网球拍…… 显然,在策列维里安出租西诺福特寓所的家具时,由于对女人信不过,他把最宝贝的东西全搬过来。 “把这些东西带来,真怪!”侦探说,“那屋子只出租几个月,是吗?” “对,先生。” “这些东西完全可以锁在西培福特寓所。” 在第二次谈话过程中,依万斯不时面露狞笑,说:“锁在那里是最简便不过的。西塔福特寓所有许多壁橱,那是建筑师和上尉共同设计的。可以说,镶壁橱的作用是为了对付女人。其实,用大车拉这些家具是件困难的事——我说是件困难的事,可是上尉就不能容忍别人搞乱他的东西,他说,如果把东西锁在那里,女人总是想看个究竟。他说这是一种好奇心理,最好还是随身带着,如果不给女人以可乘之机,你就可以处之泰然,就是这样,我们把这些东西带来了,这一来,实在是既破费又困难。可是这些东西就象上尉的孩子那样宝贝。” 依万斯说得喘不过气来才住嘴。 侦探着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另外一件事他需要了解,既然这个问题在谈话中自然而然地提出来,就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啦。 “那位威尔里特夫人,是不是上尉的老朋友或是熟人?” “哦,不是的,先生。她对他来说完全是个生人。” “你真能这样肯定吗?”侦探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问话的尖刻使这个老水手为之一震,“上尉没有这么说过——但是,我可以肯定。” “我之所以这么追问,”侦探解释道,“那是因为租房的时间很奇怪。另一方面,要是这位威尔里特夫人认识策列维里安上尉,同时也知道这间房屋,她早就写信给他说要祖它了。” 依万斯摇摇头,说:“写信的是房产经纪人威廉逊,说是有一个夫人提出要租房子。” 侦探皱皱眉头,他觉得租西塔福特寓所,本身就过于费解。他问道:“我看策列维里安上尉与威尔里特夫人碰过头,对吗?” “啊!是碰过。她来看房子,他就带她都看了一遍”“你肯定他们以前没见过面?” “嗯!完全是这样,先生。” “他们……呃……”由于侦探想把问题问得自然些,他说到这里停嘴了,“他们相处得好吗?他们是否和睦相待?” 依万斯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可以说,那位夫人各方面都比他强。她欣赏那间房屋,问是不是他设计的,而且可以说是过分地赞扬。” “上尉怎么说?” 依万斯咧嘴笑笑说:“这种絮絮叨叨的文人,对他没什么作用。他表示礼貌而已。但谢绝了一切邀请。” “邀请吗?” “对,邀请。但只作为自己是房主而随时顺便来访罢了。她就是这样直率地说——请他顺便采访。不然,你住在六英哩以外,难道还经常到这里来?” “她似乎急于要……呃……见上尉吗?” 卑尔拉柯特侦探疑惑不解,难道这就是她要租房子的理由吗?租房子仅仅是结识上尉的序幕?这就是真正的名堂?她很可能没想到上尉会住到那么远的埃克参顿去;她可能预计他去住进其中一间平房,或跟布尔纳比共住。 依万斯能够帮助的看来只有这些了。 “无论如何,她是个好客的人,每天都有人来吃中饭或晚饭。” 拿尔拉柯特点点头。他在这里得不了更多的情况,但他决定早日和威尔里特会见,对她的突然到来需要进行调查。 “来,波尔洛克,我们上楼去吧。” 他们把依万斯留在餐厅就上楼去了。 “好的,你认为他怎样?”上士低声问道,并把头扭向关了的餐厅门口。 侦探说:“看来就是这么个人了。但谁都知道,他并不蠢。那个家伙真的不是傻瓜。” “对,他是有才智的人。” “他的故事似平坦率得很。”侦探说: “很开诚布公。然而,依我说,又绝对无人查证。” 侦探说了那些典型的谨慎和怀疑的心理以后,就搜查二楼的房间。 这层楼有三间卧室、一间浴室。两间卧室空空如也,显然有几个星期没有人进去过了。 第三间,策列维里安的卧室,优雅而井井有条。拿尔拉柯特侦探在里面走来走去,打开所有的抽屉和衣柜,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房间的主人显然是个酷爱整洁的人。拿尔拉柯特检查完以后,看了看相联的浴室,也是简洁有序。床铺也很整齐,一件睡次也折得好好的。 侦探摇摇头,说,“这里看不出什么问题。一切东西部原封不动。书房里的写字台有许多文件。波尔洛克,最好你去翻翻看,并告诉依万斯,他可以走了。以后我可能到他的住处去找他。” “好的,先生。” “尸体可以移走了。我还要见见华伦医生,顺便问一下,他是住在附近吧?” “对,先生。” “住三皇冠这一边,还是那一边?” “那一边,先生。” “那我先去三皇冠。走吧,上上。” 波尔洛克走进餐厅把依万斯打发走。侦探走出前门,匆匆向三皇冠方向走去。 第六章 在三皇冠 拿尔拉柯特侦探因为会见贝令太太延误了时间,他才决定去找布尔纳比少校。 贝令太太是持有执照的三皇冠的业主。她体态臃肿,性情激动,说起话来谋谋不休。对这样的女人真拿她没办法,只有耐心地等她自己住了嘴,你才能插话。 “多么可怕的雪夜,那是从未见过的。” 她最后说,“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位可怜又可爱的先生会飞来横祸。那些凶恶的流浪汉,——如果我曾这么讲过一次,那我早已讲过十几次了。我忍受不了这些穷凶极恶的流浪汉,没有任何人能容忍得了。上尉连养一条狗来保护自己都不干,容忍不了一只狗。唉,在这一箭之地以内,谁都永远无法料到会发生什么事。” “对,拿尔拉柯特先生,”她开始回答他提出的问题,“那位少校正在吃早餐,到咖啡馆作就能找着他。唉,没有睡衣之类的东西,谁知道昨晚他是怎么熬过来。可我,一个寡妇人家又没有什么东西借给他,真难说呵。因为他最要好的朋友被谋杀,无论他多么激动或精神失常,都是不难理解的。虽然上尉是有名的吝啬鬼,但他俩还是正太君子。哎呀呀,我一向都以为到数十里外的西诺福特去住是危险的。可是,眼下在埃克参顿,上尉也被惨杀。拿尔拉柯特先生,你说是不是危险呀?” 侦探表示这是勿庸置疑的。接着问道: “贝令太太,昨天谁在你这里留宿?有没有生人?” “呵,让我想想看,有个莫列斯比先生和琼斯先生——他们是做生意的。还有一个从伦敦来的年轻绅士。没别的人了。每年的这个时节,没有人来,这是合乎清理的。冬天,这里是多么冷清呵!对啦,还有个年轻人,是坐最后一班火车来的,我们管他叫包打听。现在还没起床呢?” “最后一班火车?”侦探问道,“是十点钟才到达的吧?我觉得可以不去管他。从伦敦来的那位怎样?你认识地吗?” “从未见过他。不是生意人,哦,不是,比生意人高一等。我现在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你到登记处一翻登记表就知道了。他已乘早上一夫艾息特的第一班火车走了,六点十分钟,相当奇怪,到底他来这里干什么,那是需要弄明白的。” “他没有谈到吗?” “一字不提。” “他总不外出吗?” “中餐时分到达,大约四点半出去,六点二十分左右回来。” “他到哪里去呢?” “我一点也不知道,先生。可能只是溜达溜达吧。那是在下雪以前,但那天可以说不是散步的好日子。” “四点半出去,六点二十分左右回来,”侦探思倒着说,“那是相当离奇的。他没有提到策列维里安上尉吗?” 贝令夫人坚决地摇摇头。 “没有,先生。他一个人也没提到,他独往独来。那个标致的小伙子,依我看,他似乎心事重重。” 侦探点点头,就去翻看登记薄。 “吉姆·皮尔逊,来自伦敦。”侦探说,“呢,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们非得查讯这位皮尔逊先生不可。” 于是,他到咖啡馆去找布尔纳比少校。 少校独坐在咖啡馆里,正在喝相当浓的咖啡,面前放着一份《时代报》。 “你是布尔纳比少校吗?” “我就是。” “我是艾息特的特派侦探拿尔拉柯特。” “你好,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有呀,先生。我以为我们在前进。我这样说错不了。” 少校淡淡地说:“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显然,他持不信任态度。 “现在,只有一两点还要继续落实。” “我能帮什么忙吗?”少校问。 “照你所知,策到维里安上尉有仇人吗?” 布尔纳比肯定地说:“他没有什么仇人。” “那个依万斯——你认为可靠吗?” “我认为可靠。策列维里安很相信他,这我知道。” “他对那门亲事没有什么恶感吗?” “没有恶感,没有的。即使策列维里安感到厌恶,也不象他的老脾气那样发火。你要知道,他是个老单身汉。” “谈到独身那是另一个问题了。策列维里安没有结婚,但是否立了遗嘱?如果没有遗嘱,你可知道谁会继承他的财产。” 布尔纳比立即说:“他立了遗嘱。” “啊!你知道这事?!” “知道,他对我说过,要我做遗嘱的执行者。” “他怎样处理他的财产,你知道吗?” “我说不上来。” “他生活过得很好吧?” “策列维里安是个富翁,”布尔纳比说,“我可以这么说,他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富裕。” “你知道他有些什么亲属?” “他有个妹妹,几个侄子侄女。很少见到他们,但他们并没有发生过争吵。” “他的遗嘱,你知道他及在哪里吗?” “在华尔特斯和克尔伍德联合办事处。他们是埃克参顿地方的法务官,遗嘱也是他们替他起草的。” “布尔纳比少校,既然你是执行者,现在你是否能跟我一块到华尔特斯和克尔伍德那里去?我极想尽快地了解遗嘱的内容。” 布尔纳比敏感地望了望,说:“搞什么名堂?遗嘱跟这事有何关系?” 侦探不打算这么快就摊牌,说:“这案件并不象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另外,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问题,布尔纳比少校,据说你问过华论医生,死亡是不是发生在五点二十五分?” 少校粗声粗气地“呃”“少校,是什么促使你选择这个精确时间?” “为什么不呢?”布尔纳比说。 “那……那时你一定想到什么事情?” 沉默良久,布尔纳比少校才回答,这引起侦探拿尔拉柯特的兴趣,少校显然在隐瞒着某件事,他这么做是极为可笑的。 他粗暴地说,“为什么我不能说这事发生在五点二十五分?或五点五分、或四点二十分呢?” “完全可以,先生。”侦探和解地说。 他此刻还不想惹恼少校,他指望在今天把这件事的真相弄清楚。 “有一件事使我感到奇怪,先生。”他又说。 “是吗?” “出租西塔福特寓所这件事,我不知道你的看法怎样?我觉到这事有些奇怪。” “你如果想了解,”布尔纳比说:“那事还真他妈的奇怪。” “你也这么想吗?” “人人都这么想。” “西塔福特的每一个人吗?” “西塔福特和埃克参顿都是这样。这个女人一定是发疯了。” “嗯,我想这不是出于兴趣的问题。”侦探说。 “女人有这样离奇的兴趣。”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我认识她。呵,当时——我在她家里。” “当时?”少校突然住口时,侦探紧追不放。 “没什么。”布尔纳比说。 拿尔拉柯特侦探以锐利的目光望着他,其中的深意正是他心中极欲知道的东西。 少校很尴尬,他正要说——“什么?” “时机正好。”拿尔拉柯特暗自说道,“但此刻还不是惹恼他的时候。” 他天真地大声说:“先生,你说那时在西塔福特寓所,那位大人已在那里住多久了?” “两个月。” 少校极力把话题岔开,这使他比往常更为健谈。 “仅寡妇和女孩两人吗?” “对的。” “她有没有说选择这个住所的原因?” “哦……”少校犹豫不决地擦擦鼻子,“话多、性格好,深居简出,就是这样的人,但……”有点无可条例地停顿下来。 拿尔拉柯待侦探替他解围说:“从她那方面看,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异样吗?” “哦,正是这样。她是时髦的女人,打扮得极入时,她女儿漂亮迷人,象她们这样的人,住在里斯瓦克拉宣索或其它的大旅馆才是天经地义的,这点你是明白的。” 拿尔拉柯特点点头,问道:“难道她们不和别人来往吗?你认为她们深居简出,是吗?” 布尔纳比坚执地摇摇头,说:“啊,不是的,绝不是那么回事,她们很爱交际——爱得有点过分。我的意思是说,象西诺福特这样的弹丸之地,你不可能参加很多约会,而她们的请帖象雪片般飞来,这真有点难于应付,她们是友好的,极好客的人。从英国的观念来看,有点过分好客。” “那是殖民地的习尚。”侦探说。 “对,我想是这样。” “你有没有根据认为她们以前就认识策列维里安上尉?” “她们肯定不认识。” “似乎太绝对了吧?” “依万斯可能早就告诉你了。” “你不认为她们早就企图和上尉拉交情吗?” 显然,少校对这点感到意外,他考虑了几分钟,说:“嗯,我从未想过这点。她们对他确实很热情。我并不是说,她们的态度有什么改变。之所以这样,我想,这不过是她们为人处世的方式罢了。没别的什么动机,过度的友好,就是殖民地居民的特点。”思路极狭窄的退役军人补充道。 “明白了。至于房屋,我听说,那是策列维里安建造的,是吗?” “对的。” “没有住过任何其他的人吗?我是说,在这之前没有出租过吗?” “从未出租给任何一个人。” “真费解!看来并不是房屋本身有什么诱惑力,十之八九房屋与案件没有什么关系。这个巧妙的偶合,只是让我震惊罢了。策列维里安在哈息尔莫尔祖的房屋是谁的?” “那是拉贝小姐的。她到谢尔顿公寓过冬去了。每年都这样,常常是关门闭户,但有可能的话,她也出租。” 似乎再也得不到可靠的材料了,侦探失望地摇摇头,说:“我听说威廉逊是他们的经纪人,是吗?” “是的”“他们的办事处在埃克参顿吧?” “在华尔特斯·克尔伍德隔壁。” “哦!少校,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顺路到那儿走走吧”“完全可以。不过十点钟后,你才能见到克尔伍德。” “那,现在我们去不去呢?” 少校早已吃了早餐,点点头站起身来。 第七章 遗嘱 一位机敏的年轻人,在威廉逊先生的办公室接待他们。 “你好,布尔纳比少校。” “你好!” 青年人谈兴很高地说:“真是骇人听闻。这几年来,在埃克参顿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兴致勃勃,而少校情绪不振。 “这位是特派员侦探拿尔拉柯特。” “啊,是侦探!”青年人激动地说。 “我想你一定能够给我提供一些情况。” 侦探说:“我听说是你们接头租西塔福特寓所的?” “你指的是租给威尔里特夫人的那座房子吗?对!是我们接头的。” “请你详细谈谈这件事的起因。是那位夫人亲自来面谈,还是写信?” “是写信,她写,让我想想……”他打开一只抽屉,打开一个文件夹。“是的,从伦敦卡尔顿旅馆寄来的。” “那位夫人信中提到西塔福特寓所的名字没有?” “没有,她只说要租一间房屋过各。要祖位于禁猎区的房屋,至少要有八间房,要在火车站附近和不很出名的小市镇附近。” “你们的名册上登有西培福特寓所吗?” “没有。但事实上,那是附近唯一合乎要求的一间房子。那位夫人在信里说她愿出一个星期十二个几尼的租金。既然如此,我认为值得写信问策列维里安是否愿出租。他回信作了肯定的答复,于是就拍板成交了。” “威尔里特夫人没有看过房子吗?” “她没有看房子就同意租用了,并且订了合同。此后,她曾到这里来,坐车到西培福特去看望策列维里安,跟他安排了碗盏,被单之类的事,又看了房屋。” “她满意吗?” “她表示满意。” “那你的看法呢?”拿尔拉柯特侦探两眼锐利地看着他。 青年人耸耸肩。 “在房屋问题上,你总不觉得有什么蹊跷?” 结果他们不得不撇开这个哲理性问题。侦探对青年人的帮助表示感谢。 “不用谢,我确实乐意相助。” 他礼节性地陪送他们到门口。 华尔特斯·克尔伍德办事处正如布尔纳比所说的那样,就在房产经纪人隔壁。他们刚到,就得知克尔伍德先生也刚到,于是,他们被引进房里去。 克尔伍德先生是个慈善的长者。他出生于埃克参领,现在继承并经营着他父亲和祖父的商店。 他站起来,作出一副悲哀的样子同少校握手。 “你好,布尔纳比少校。”他说,“这真是骇人听闻,确实太惊人了,可怜的策列维里安!” 他疑惑地望着拿尔拉柯特。布尔纳比少校用简明的几句话说明来意。 “你是负责这个案件的侦探拿尔拉柯特?” “是的。克尔伍德先生,为调查这案件,我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只要我能做得到,我很乐意向你提供任何情况。”律师说道。 “关于已故的策列维里安上尉的遗嘱,”拿尔拉柯特说,“据说存放在你的办事处?” “在我这里。” “是不久前立的吧?” “是五、六年前立的。现在我已记不清确切的日子了。” “哦,克尔伍德先生,我极想尽快地知道遗嘱的内容。因为它很可能与案件有重大关系。” “确实如此吗?”律师说:“实际上,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侦探,你是自然最懂得你的业务的人,喂——”他望着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布尔纳比少校和我是遗嘱的共同执行者,只要他不反对……” “不反对。” “那我看没有什么理由不满足你的要求,侦探先生。”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说了几句。几分钟后,一个办事员进来,在律师面前放下一只火漆封着的信套,然后出去。克尔伍德先生拿起那个信套,用小刀拆封,抽出一张大而显得庄重的文件,清清嗓子念道: “我,约瑟夫·阿瑟·策列维里安,德文郡西塔福特人,住西诺福特寓所。子1926年8月13日立下遗嘱。 (1)我指定住在西诺福特第一号小型平房的约翰·爱德华·布尔纳比和埃克参顿的弗·克尔伍德为遗嘱执行人和对财产受托管理大。 (2)R。h·依万斯长期忠诚地侍候我。给予免遗产税100镑作为他个人所得。条件是:在我死亡时他还在职以及没发出和接到离职通知书。 (3)我的全部体育运动胜利纪念品,给予上述J·B·布尔纳比,作为我们的友谊以及我对他的钟爱和尊敬的纪念品。 (4)我的全部不动产和动产都付托给受托管理人,根据这个遗嘱和迄今的遗嘱附录来处理。托管人可以负责出卖,收回或转换成相等的货币。 (5)托管人有权用从出售、收回和兑换得来的货币支付任何丧葬和遗嘱规定的费用、债务,遗嘱及遗嘱附录规定给予的遗产、遗产税。 (6)托管人暂时掌握上述货币或投资的余额,负责分成相等的四份。 (7)根据上述的分配,托管人负责以相等的四分之一份付给我的妹妹珍妮伐·加纳个人使用和享用,其余相等数额的四分之三份,托管人负责付给我那已故的妹妹玛丽·皮尔逊的每个孩子。 作为这个文件(遗嘱)的证人。我,上述的约瑟夫·策列维里安首先在文件上鉴上年、月、日。 上述立遗嘱人是在我们俩人同时在场时签名作为他的遗嘱。我们两人应邀到场分别签了名作为见证。” 克尔伍德先生念完后把文件交给侦探,说:“这个办事处的两个办事员在场作证。” 侦探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份遗嘱,他念了“我那位已故妹妹玛丽·皮尔逊”以后,说: “克尔伍德先生,你能给我谈些玛丽·皮克逊的情况吗?” “我知道的情况不多。她是大约十年前死亡的,丈夫是个股票掮客,比她还死得早。就我所知,她从来不去看望策列维里安。” 第八章 查尔斯·安德比先生 侦探看了一下手表,立刻意识到只有马上走,才能赶上开往艾息特的火车。他要尽快会见已政策列维里安上尉的妹妹,并从她那里获得这个家庭其它成员的地址。因此,他匆匆与布尔纳比道别,就向火车站跑去。少校顺原路回三皇冠,他刚一踏进门槛,就有一个头发梳得溜光,圆脸,稚气的标致小伙子走过来跟他说话。 “你是布尔纳比少校吗?”小伙子问。 “是呀”“是住在西塔福特第一号小平房吗?” “对。”布尔纳比少校说。 “我是《每日电讯报》的代表。找……” 小伙子说。 少校不往下听,就以他那旧式军人的方式吼道:“无须多嘴,我摸透了你们这类人的底子,不正派、不开城市公。象一只兀鹰缠死尸一样围着一件凶杀案转。我可以对你说,小伙子,你从我身上不会捞到什么情况。无可奉告。不向你那鬼报纸提供半点情况。要是你想了解,到警察局去。我恳求你讲点礼貌,不要来打扰死者的朋友!” 那个年轻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反而比先前更兴奋地微笑着说:“喝,先生,你完全误会了。其实我一点也不知道这桩凶杀案。” 其实,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震动高沼地小城镇的事件,住在埃克参顿的人,哪能不知道。 “我代表《每日电讯报》给你带来五千镑的支票,祝贺你寄去了足球赛唯一正确的答案。” 布尔纳比少校大吃一惊。 那位年轻人又说:“我相信,昨天下午你就接到我们通知你的信了。” 布尔纳比少校说:“信?小伙子,你知道吗?西塔福特下了近十英尺厚的雪。你想想,前几天我们怎么可能接到一般的信件?” “但今天早上,你总看到了作为获胜者登载在《每日电讯报》上的你的名字吧?” “没有。”布尔纳比少校说,“今早上,我还未见到报纸见。” 年轻人说:“啊!当然没有看到。因为发生了可悲的事情。据我所知,被害者是你的朋友。” 少校说:“我的一位最要好的朋友。” “可真倒霉!”年轻人者统地说,两眼不停地转动,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红纸说:“《每日电讯报》敬赠!” 布尔纳比少校接过那张纸,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说:“喝杯酒吧?……唔…先生。” 年轻人自我介绍:“我叫安德比,查尔斯·安德比。昨晚刚到,打听去西塔福特的路,决心亲手将支票交绘获胜者,还想登载些访问记以飨读者。但人们都说办不到了——雪还在下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竟然在三皇冠发现了你!”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少校问:“你想喝些什么酒?” 安德比说:“要啤酒。” 少校要了两杯啤酒。 安德比说:“这件凶杀案使得整个地区的人都家精神失常一样,都说这是相当神秘的事件。” 少校不以为然地嘟哝,但又进退两难,他还未改变对报界人士的情绪,可别人又刚刚交给你一张五干镑的支票,他就有特权这么问呀。你简直无法避开他。 年轻人问:“没有人与他结仇,是吗?” 少校说:“没有仇人。” 安德比又说:“但我听说警方认为不是行劫。” 少校说:“你怎么知道?” 但是,安德比先生并不泄漏消息的来源。 “先生,我听说是你发现他的尸体?” “是的。” “这肯定是件可怕的事?” 谈话继续下去。布尔纳比少校仍然决定不提供情况,但他不是那位机灵的安德比先生的对手。对那年轻人所说的话,少校都自觉与不自觉地表态,同意或不同意。这样,就为他提供了所需要的情报。他的言行是这么自然,顺眼,谈话过程毫不费力。少校不觉对这个聪明的年轻人产生了好感。 安德比先生站起来说他必须到邮局去,“先生,请你给我写张支票的收据。” 少好便到写来台写了收据交给他。 “好极了。”年轻人一边说一边把收据放进口袋。 布尔纳比说:“你是不是今天要回伦敦?” “呵,不。”个轻人说,“对你们自西塔福特的那些小平房,你俩养的猪,你们铲掉的蒲公英或你们所爱好的任何事物,我都想拍摄些照片。你不知道,我们的读者是多么欣赏这些事物呀!然后,我很想从你那里得到;‘关于我打算怎样使用这五千镑’的言谈。简要地说,就这些事。你不知道,要是读者不知道这些事,他们将会多么失望啊!” “啊,但你看,这样的天气,不可能到西诺福特夫。雪花纷飞,没有车子上路,可能还要有三天才能解冻。” “这我懂!”年轻人说,“真难办,唉,大家只好听天由命在埃克参顿久等吧。在三皇冠人们待你还不错的。再见了,先生,再见。” 他从埃克参顿大街走向邮局,要打电报给报社,说是由于极大的幸运,他才可能给他们提供关于埃克参领凶杀案珍贵而奇特的情报。 他考虑了下一步的活动,·决定要会见已故的第列维里安上尉的仆人依万斯。仆人的名字是布尔纳比少校在谈话时,不慎而说漏嘴的。 几经询问,他来到了福尔街八十五号。被害者的仆人成了今天重要的人物,人人都乐意指示他的住所。 安德比先生在门上敲了几下,门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典型的退役水手。 “你是依万斯吗?”安德比先生一下就认出来了。他爽快地说:“我刚从布尔纳比少校那里来。” “哦……”依万斯犹豫了一下,“先生,请进。” 安德比应邀而入。一位体态丰满、头发乌黑、脸色红润的少妇站在后面。安德比看出这是新近结婚的依万斯夫人。 安德比说:“你的已故主人真不幸。” “是的,真可怕,先生。” 安德比机敏地搜寻式发问:“你认为是什么人干的。” 依万斯说:“我想,是卑鄙的流浪汉干的。” “晤,不是的,老兄,那种理论被戳穿了。” “是吗?” “那种说法完全是预先布置的圈套,警察早识破了。” “谁告诉你的,先生?” “从总局得到的秘密消息,真的,盗窃的说法完全是阴谋。”安德比先生说。 其实,真正情报提供者一直是三皇冠的女仆,她的妹妹是格雷沃斯警官的结发配偶。 “他们认为是谁干的?”依万斯夫人惊恐而急切地问道。 他的夫人说:“哎,莉贝卡,不要这么悲伤。” “那些警察多么残忍、愚蠢!” “你跟警察有关系吗?先生。” “我吗?没有关系。我是《每日电讯报》的记者,我来探望布尔纳比少校,他获得我们的自由足球赛奖——五千镑。” 依万斯大叫道:“你说什么?他妈的,这件事是事先安排好的?” “难道你不认为是安排好的?” “哎,万恶的世界,先生。”依万斯有点糊涂了,他不觉得这么惊叫不甚得体。“我曾听说过不少有关搞阴谋诡计的事,已故上尉就经常说,横财不到好人家。这就是他一再使用我家地址的原因。”他还幼稚地讲述了上尉获得三本新小说奖的经过。 安德比鼓励他谈话,从依万斯的谈话中他获得一个好情报。对于忠实的仆人老水手处事的沉着,依万斯夫人的不安,他有点不大明白,而只能把这归纳于她那个阶层的多疑而无知。 “你找到……”依万斯说,“人们说报纸对追捕罪犯帮助很大。” 依万斯夫人说:“这是一次夜盗!就这么回事。” “当然是夜盗。”依万斯说,“在埃克参顿是没有人要谋害上尉的。” 安德比站起来说:“就这样吧,我要走了。只要可能,我还要来聊聊,只要上尉在《每日电讯报》的一次竞赛中获得过三本新小说奖,《每日电讯报》就把追捕凶手也当作自己的事情。” “这话说得再公允不过了,先生,对,再公平不过了”向他们祝好后,查尔斯·安德比就离去了。 第九章 罗伯特一家 乘火车从埃克参顿到艾息特大约要半个小时。十一点五十五分,侦探拿尔拉柯特正在按罗伯特家的门铃。 罗伯特的家颇为破败,看来极需粉刷一番了。花园杂草丛生,大门斜挂着统链。 侦探拿尔拉柯特自言自语:“这家破一落了。” 上尉为人正直,经过多次查询表明他被仇人害死的可能性不大。相反,现在弄明白有四个人能从老人的死亡中获得一笔可观的款子。 这四人的每一个行动都要进行调查。旅馆的登记簿是一条线索,但皮尔逊毕竟可能是同名同姓。拿尔拉柯特不急于过早作结论,在进行采访的准备阶段,尽可能不先入为主。 一位相当激遇的女人出来开门。 “你好。”拿尔拉柯特说,“我想见见加纳夫人,是关于她的兄弟,在埃克参顿名叫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亡的事。” 他故意不出示证件,凭经验他知道单是警官这一点就足以使她不安乃至说不出话。 侦探在女仆给他引路进客厅时,随便问道:“她兄弟死亡,她听说了吧?” “听说了。接到克尔伍德律师的电报,她才知道。” “哦!是这样。”侦探拿尔拉柯特说。 女仆领他进会客室——它也象这家房屋一样急需花些钱来修整了。尽管如此,它仍有可爱之处。为什么呢?连侦探也说不清。 “这对你的女主人一定是极大的震惊了。” 他注意到女仆似乎无动于衷。 “她并不常看到他。”这是她的答话。 侦探拿尔拉柯特说:“把门掩上,到这里来。” 他急于试一试这突然袭击的效果。他问: “电报有没有说这是行凶谋杀?” “谋杀?”这女孩睁大两眼,流露出恐惧与愉快交织的神情,“他被人谋杀吗?” “是啊!”侦探拿尔拉柯特说,“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听说。克尔伍德先生不打算让你的女主人突然知道,但你要明白。亲爱的,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叫毕策莉斯。” “啊,毕策莉斯,今晚就见报了。” “哎呀,我从未听说。”毕策莉斯说,“凶杀,真可怕,是吗?他们猛击他的头,还是枪杀,或是别的什么?” 侦探见她极想知道详情,即感满足了。顺带又问;“我相信,你的女主人昨天下午就想去埃克参顿,但天气又太恶劣了,对吧?” “我从未听说她要去,先生。”毕策莉斯说,“我看你一定搞错了,夫人下午去买东西,然后去看电影。” “她什么时候回到家了?” “六点钟左右。” “那就请加纳夫人出来吧,我对这个家庭一情况不了解,”他以随便的口气说,“加纳夫人是不是个寡妇?” “啊,不是的,先生,她有丈夫。” “他是干什么的?” 她自不转睛地说:“他什么都不做,他不能工作,他是个残废军人。” “他是残废军人?呀,对不起,我没听说。” “他不能走路,整日躺在床上,家里总要有个护土……” “这一定是非常苦恼的了。”侦探安慰道,“现在请你去告诉加纳夫人,说我是从埃克参顿克尔伍德先生那里来的。” 毕策莉斯退出去。几分钟后门开了,一位高大而成严的妇人进来。她脸型奇特,两肩宽阔,两望已微微灰白的头发一直向后梳。她用疑惑的眼光直望着侦探。 “你从埃克参领克尔伍德先生那里来?” “不完全是,加纳夫人。那是我对你的女仆这么说的。策对维里安上尉昨天下午被谋害了,我是负责处理这案件的特派侦或拿尔拉柯特。” 不管加纳夫人在别的方面是什么样的人,而她无疑是个有胆识的妇人。她眯缝着两眼,深深地吸口气,然后指着一张椅子请侦探就座,她自己坐下后就开腔了: “谋杀!多么惊人!到底谁要谋杀他呢?” “这就是我迫切要找到的人,加纳夫人。” “当然啰,但愿在某方面我能帮助你。但我怕做不到,我与我的兄弟已有十年很少见面了,他的朋友,也就是说他和他们的任何联系我一无所知。” “请原谅,加纳夫人,你和你兄弟是否吵过架?” “没有吵架,我想,用‘疏远’一词会更恰当地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在这里多谈家庭的事,只一件,即我的兄弟对我的婚事很不满。我认为,但凡兄弟都极少同意他们的姐妹的择偶,而通常他们都比我的兄弟做得更隐蔽罢了。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兄弟从一位姑母那得了一笔财产,而我们两姐妹都嫁给了穷人。当我的丈夫在战后因患弹震症成了伤残人员而退伍时,只需得到一点经济上的援助就足已为我解除了极大的痛苦了——使我丈夫能够接受昂贵的疗程,没有这笔钱,他就要被医院拒之门外,我向我的兄弟告贷,他拒绝了。当然他完全有权利这样做,但从那以后,我们极少相见,几乎没了来往。”一这是一段简明扼要的说明。 不知为什么,侦探觉得加纳夫人有一种迷惑力,他还是不完全了解她。她似乎假装镇定,似乎矫揉造作。他同时还发现,她虽然有所惊讶,但她总不问他兄弟死亡的详情,这点引起他极大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要不要我详细告诉你,发生在埃克参领的事情。” 她皱皱眉头,说:“一定要我听吗?但愿我兄弟无痛苦地死就行了。” “完全没痛苦,我可以这么说。” “那就不必讲那使人震痛的事了。” “造作!”侦探这么想,“明显她造作!” 就好象她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她使用了他自言自语时所使用的词:“侦探,。我猜想你认为我是造作,不过,我曾听过不少恐怖的事。我丈夫曾对我说过他受人陷害的一件事……”她发抖起来,“我想,要是你多了解些我的情况的话,你会理解我的。” “噢!一点不错,一点不错。加纳夫人,我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些家庭的状况。” “是这样吗?”“是的。你兄弟活着的亲人,除了你以外,还有几个?” “属近亲的只有皮尔逊一家和我妹妹玛丽的几个孩子。” “他们叫什么名字?” “吉姆,舒尔维娅和白里安。” “吉姆是什么人?——” “他是最大的,在保险营业所工作。” “多大年纪了?” “二十八岁。” “结婚了吗?” “没有,只是订婚。我没见过那个女孩,但我相信是很漂亮的。” “地址呢?” “西南三区,克伦威尔街二十一号。” 侦探把它记下了。 “说吧,加纳夫人。” “还有舒尔维姬,她嫁给绘马丁·德令——你可能读过他的著作,他算有中等成就的作家。” “请说说他们的地址。” “威不顿,沙梨路,努克(凹角)。” “还有呢?” “最小的叫白里安,而他住在澳大利亚,我不知道他的地址,但他哥哥或姐姐会知道的。” “谢谢,加纳夫人。冒昧地问一句,昨天下午你是怎样消磨的?” 她怔了一怔。 “让我想想,我买了些东西……啊……然后去看电影,六点钟左右回家,在床上一直躺到吃晚饭,因为那场电影使我相当头痛。” “谢谢,加纳夫人。”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我没别的要问了。我要去找你的侄儿侄女。你和皮尔逊家的三个年轻人都是策对维里安上尉的财产继承人,不知道克尔伍德先生是否告诉了你。” 她的窘态使脸部慢慢通红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说:“那太好了,这钱是那么来之不易——太难到手了——他总是把钱存起来,对我们很吝啬,我们只能期待而且。” 这时,一个男人抱怨的声音传到楼下,她猛然惊起。 “珍妮弗;珍妮弗,来呀!” “来啦!”她说。 当她打开门,那个叫声又来了,而同叫得更大声,更专横。 “珍妮弗,你去哪儿?快来!” 侦探随她到门口,这时他只能看见她在楼上跑时的背影。 “我来啦,我的心肝!”她嚷道。 正下楼的一位医院的护士闪过一边,让她上去。 “快到加纳先生那里去,他正在发火,你总是有办法平息他的怒气。” 当那护土走到楼下时,侦探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我跟加纳夫人的谈话被打断了,我跟你谈一会儿行吗?” 护士表示乐意,于是走进了会客室。 “谋杀的消息使病人心烦意乱,”她说着一边扯了扯浆硬的袖子。“那个傻女孩,毕策莉斯跑着上楼来泄漏秘密。” 侦探说:“对不起。也许那是我的过错。” 护士礼貌地说:“当然,你不可能预料得到。” 侦探询问:“加纳先生病危了吗?” “那是一种令人悲伤的病。”护士说,“当然,不妨这么说,这病对他并没有真正的妨碍,神经休克四肢不能动弹,这是看不见的伤残。” “他昨天下午没有特别的紧张以至休克吧?” “就我所知,并不那样。”护士显得有些惊诧。 “你整个下午都是跟他在一起吗?” “本来应该这样。但加纳上尉非要我去图书馆给他换两本书不可。他妻子出去时,他忘记交代她了。我当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他还要我替他买一两样小东西——作为给妻子的礼物,直到四点半钟我才去。因圣诞节前商店拥挤,以及这样那样的原因,直到过了六点钟我才回来。而那个可怜的家伙很愉快,他说他睡着了好一阵。” “那时加纳夫人回来了没有?” “回了,我相信她在床上躺着。” “她对丈夫很恩爱吧?” “她很崇敬他。我确信这个女人为了他什么事都愿做——感人至深。这与我所曾服侍过的病人完全不同,只是上个月……” 这时侦探很巧妙地合齐了即将暴露的上个月的丑闻。他看看手表,大叫起来;“哎呀!我要误车了,火车站不远吧?” “圣·大卫车站只需走三分钟,你去圣·大卫车站还是去皇后街?” “我非跑不可了,”侦探说,“请转告加纳夫人,很抱歉!我不能向她辞行。护士,我很高兴和你作了短短的闲谈。” 护上微愠地昂起头。 “模样倒不错,”当侦探出去后,她关上前门,喃喃自语:“确实标致,并且如此多愁善感。” 她轻轻地叹口气,就上楼去照看病人了。 第十章 皮尔逊一家 按厂去是拿尔拉柯特侦探向他的上司警察长马科斯韦尔汇报。警长兴致勃勃地倾听侦探的描述。 他有见地地说:“这一件大案将成为各报的头条新闻。” “先生,我想会是这样的。” “我们要谨慎从事,不要出什么漏子。我认为你方针正确,你要尽快向那个吉姆·皮尔逊进攻——查明昨天下午他的去向。正如你所说的,这是个人人共用的名字。但也有用作教名的。当然,用自己的名字公开这样签名,这说明事先欠考虑,不是吗?他未免过于愚蠢了。假若他就是那个人的话,那天晚上他就应该听到他舅舅死亡的消息,既然听说了,他为什么不吭一声就鬼鬼祟祟地乘第六次车走了?不,事情看来不妙。总得设想整个过程并非偶合。你要尽快地解决这个问题。” “我所考虑的也正是这些,先生,我乘一点四十五分那趟车进伦敦。过些时候再跟那位租上尉房屋的威尔里特太太谈谈,这里面有鬼。但现在路上冰封雪冻,还去采了西诺福特。不管怎样,她和这罪行不可能有直接关系,因为发生谋杀案时,她和她女儿确实在玩转桌神坛,但就此也发生了很奇怪的事。” 侦探进一步叙述了从布尔纳比少校那里得来的情况。 “这是不妙的事。”警长突然说:“这老家伙的话可靠吗?那是鬼神信徒的不安之词,就是这么回事。” “我认为确实如此。”拿尔拉柯特微笑着表示同意,“我费了很大劲才从他那知道,他不是那种信徒——恰好相反——地是个成熟的老手。那些是混帐的说法。” 警长点头表示理解:“这事虽然古怪,但根本难不了我们。” “我要乘一点四十分的火车去伦敦。” 警长点头同意。 拿尔拉柯特到达伦敦后,直接去克伦威尔街二十一号,一位显得傲慢的中年妇女,告诉他;皮尔逊先生在办事处,七点钟左右肯定回来。 拿尔拉柯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象这个精况对他无足轻重·一样,他说:“我有时间再来,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他没留下名字立刻离开了。他决定不去保险营业所,而到威不顿去会见马丁·德令夫人,即从前的舒尔维娅·皮尔逊小姐。 努克(凹角)周围并没有穷街陋巷的寒酸相。“旧货翻新”——卑尔拉阿特这样描述它。 德令夫人在家。拿尔拉柯特由一位穿淡紫色衣服,打扮别致的女子引进了一间相当狭窄的会客室。他把名片交给她拿去给女主人。 德令夫人很快就拿着名片出来了。 “我想你是从可怜的约瑟夫舅舅那里来的吧?”她这样向他致候。“可怕,实在可怕!我自己对夜盗就很害怕。上星期还在后门加两条门概,在窗口加上特制的锁扣。” 加纳夫人曾告诉侦探,舒尔维娅·德令不过二十五岁,但看样子她已三十出头了。她个子小巧玲现,似乎贫血,显得忧郁不安,她的话语里有那种稍带怒气的,让人难以接受的字眼。她似乎不让拿尔拉柯特开口说话,她继续说下去: “只要我能帮助你,我非常乐意。可我甚至没见过约瑟夫舅舅。他不是和蔼可亲的人,我相信他从不使人感到可亲,不是患难之交,他总是找别人的岔子和责难人,他不是那种有文学修养的人。侦探先生,成功—一真正的成功并不总是以金钱来衡量的。” 她终于住嘴了,这才轮到侦探开口。她说的话已使侦探证实了某些方面的假设。 “德令夫人,你很快就知道这个悲剧了?” “是珍妮弗姑母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知道”“我想今天的晚报就要刊载了,可怕吗?” “唔,我猜想近几年你没见过你的舅舅吧?” “自从结婚以来,只见过两次。第二次见面时,他对马丁很不礼貌,自然啰,他在各方面都是市侩庸人,专心体育运动,正如我刚才说的,不懂欣赏文学。” “其实是你丈夫向他借钱遭到拒绝。”侦探拿尔拉柯特私下这样评论道,接着又说:“德令夫人,顺便问一声,昨天下午你做什么去了?” “我做什么?这话多么唐突。侦探,下午大部分时间打桥牌,傍晚当我丈夫出门时,有个朋友来和我玩。” “出门,他出门吗?是到外地去吗?” “赴作家晚宴。”德令夫人郑重地解释,“他先跟一位美国出版商吃中饭,晚上才赴宴会的。” “我明白了。”这似乎是光明正大的,他继续说,“你的弟弟在澳大利亚吗?德令夫人?” “对”“你有他的地址吗?” “有呀,你要的话,我可以找给你。地名相当特别,但现在忘了,好象在新南威尔斯某地。” “德令夫人,还有你哥哥呢?” “你是说吉姆吗?” “对,我就要去找他。” 德令夫人连忙把地址给他——跟加纳夫人已经给的地址一样。 到此,双方都感到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眠了一下手表,他心里明白,等走回城里时,刚好七点钟,正合适在家里找到吉姆·皮尔逊先生。 告辞了德令夫人,他立刻来到了克伦威尔街二十一号。 还是那个傲慢的中年妇人给开门:“啊,皮尔逊先生在家了,他住在三楼,请上去吧。” 她走在前面,打了一下门,、低沉而略带无可奈何的歉意说:“这位先生要见你。”她在一分让侦探走进去。 一个身着夜礼服的年轻人站在屋子中央。 他是标致的,如果撇开那张说话口吃的嘴和优柔寡断的双眼的话。但他显得有点燃悻、优郁,似乎睡眠不足。 他疑虑地望着侦探的进来。 “我是侦探拿尔拉柯特。”他开了腔,但没有再往下说。 这年轻人沙哑地叫一声,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着双手扶着桌子,低垂着头,哺响自语:“啊,我的天呀!大祸临头啦?”一两分钟后,他抬起头说,“呃,伙计,为什么不往下说呢?” 侦探显得过于拘谨和迟顿。 “我在调查你舅舅约瑟夫·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亡的事一我问你,先生,你有什么话要说。” 年轻人慢慢站起来,紧张而低沉地说: “你要……逮捕我吗?” “不,先生,要是捉拿你,我会按惯例给你警告的,我只是要你说说昨天下午你的行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也可以不回答,随你的便。” “要是我不答应,这将对我不利。啊,不错,我明白你的手段,你已发现我昨天的去向了。” “皮尔逊先生,你在旅馆登记簿上签名了嘛!” “啊,看来否认是无益的,我到过那里——为什么不能去呢?” “为什么要去呢?确实是个问题。”侦探温和地说。 “去看看我的舅舅。” “是约定的吗?” “你说的约定是什么意思?” “你舅舅事先知遣你要来吗?” “我……不……他不知道,那……那是我心血来潮的。” “没有别的原因吗?” “我……原因吗?没……没有原因,为什么一定要有原因才行呢?我……我只是要见我的舅舅。” “不错先生。” 沉默——长久的沉默。皮尔逊的整个面部肌肉都流露着犹豫不决的表情,侦探每次望他,都产生怜悯之感。这小子是否明白,明显的犹豫与坦白承认有同样的效果呢? 最后,吉姆·皮尔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 “我……我想……我还是和盘托出的好。不错……我确实见到了他,我在火车站问到西诺福特的路怎么走,人们告诉我去不了啦,车子过不去。我说有急事。” “什么急事?”侦探追问。 “我……我急于见我的舅舅。” “看来事情就是这样了,先生。” “那个车站搬运工人不停地摇头说去不了,我一说出舅舅的名字,他脸部顿时开朗,他说我的舅舅实际上住在埃克参顿,并详细告诉我怎样找到他租赁的屋子。” 是几点钟?先生。” “我估计是一点钟左右,我到三皇冠的旅馆订了一间房,吃了午饭,然后,我……我才去看舅舅的。” “吃了午饭立刻去吗?” “不,不是立刻。” “几点钟夫的?” “我说不准。” “三点半?四点?还是四点半?” “我……我看时间不会那么晚。”他越来越吞吞吐吐。 “店主贝令太太说你是四点半去的。” “我四点半去?我,……我看她弄错了,不会这么迟才去的”“去了以后怎样?” “我找到舅舅的屋子,和他谈了话就回旅馆了。” “你是怎样进入你是舅的屋子的?” “我按铃,他就出来开门。” “他见到你不感到诧异吗?” “对……对,他相当惊诧。” “皮尔逊先生,你跟他在一起谈了多久?” “一刻钟……二十分钟,唉,我离开时,他安然无恙,我敢发誓,他安然无恙。” “你几点钟离开他的?” 年轻人两眼下垂,讲话含含糊糊,“我不知道准确的时间。” “皮尔逊先生,我看你是知道的。” 侦探肯定而平静的语气产生了效果。这个子低声说:“五点一刻。” “你是在五点四十五分回到三是冠的,而从你舅舅那里走到三是冠最多不过七、八分钟。” “我并不是直接回去的,我在街上逛了一阵。” “冰天雪地,在雪堆中游逛吗?” “当时并没有下雪。那是后来才下的。” “你跟你舅舅谈了什么话?” “啊!平平常常的话。我……我只是想跟他老人家谈谈,表示敬意而已。” “这是个笨拙的说谎者!”拿尔拉柯特侦探暗自说道,“我要更好地治治他。”他大声说,“好啊,先生,那我问你,既然你知道你舅舅被谋杀,为什么不暴露你与死者的关系就悄悄地离开埃克参顿了呢?” “我害怕!”年轻人老实说,“真见鬼,我听说他大约是在我离开他的时间被杀,这就足以使人害怕了。我担惊受怕,于是就乘适时的第一趟火车离开那里。唉,我敢说,做出这种事的,真是个合人。但是,你要知道,当一个人慌乱了的时候,暑昏头昏脑的,任何人都会不知所措”“先生,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是的……是的,当然就这些。” “好的,请你书面记下这些陈述,并签上名字,行吗?” “这……这……就这么了结啦?” “我看,也许有必要拘留你,直到审讯完结以后。” “我的天吗!救救我吧!” 这时,一位妙龄女子开门进来。 在侦探拿尔拉柯特看来,她并非寻常的女子,貌虽不惊人,脸蛋却别具魅力,过目难忘。 她从头到脚都洋溢着机灵、妩媚和诱人的气质。 “啊,吉姆!”她惊叫起来,“什么事情?” 一年轻人说:“完了!;艾密莉,人们认为我谋杀了舅舅!” 一支密莉问:“谁说的?” 年轻人以手势指指来客说:“这位是侦探拿尔拉柯特。”又凄然地介绍,“这位是艾密莉·策列福西斯小姐。” “啊!”艾密莉·策列福西斯以锐利的淡褐色的双眼审视着侦探拿尔拉柯特,说:“吉姆愚蠢得惊人,但他不会谋害人。” 侦探不说话。 艾密莉转脸对着吉姆说:“我预料,你已把那些极为轻率的事讲了。吉姆,要是你好好地看看报,你就绝不会对警察说话,除非你有个得力的律师坐在身边替你辩驳,怎么办呢?侦探,你要逮捕他吗?” 侦探拿尔拉柯特把他所要做的事,从法律的意义上作了明确而简要的说明。 年轻人大叫起来:“艾密莉,你不会相信我干这种事吧?你永远不会相信的,是不是?” 艾密莉亲切地说;“不,亲爱的,当然不相信!”她又温柔而低沉地说:“别没有胆识。” “我感到好象孤立无援。”吉姆呻吟着说。 “不,你有朋友!”艾密莉说,“我是你的!振作起来,吉姆,看!我左手第三个手指上那颗闪烁的钻石戒指,忠贞的未婚妻就站在这里,跟侦探去吧,一切有我承担!” 吉姆惊悸茫然地站起来,穿上放在椅子上的大衣,拿尔拉柯特侦探把搁在附近写字台上的帽子拿给他。他们走到门口,侦探彬彬有礼地说:“再见,策列福西斯小姐。” “再见,侦探。”策列福西斯温存而深长地说。 若是侦探对策列福西斯有所了解的话,他一定会领悟到这两个词含有挑战的意味。 第十一章 艾密莉开始行动 验尸确定在星期一上午进行。从哗众取宠的角度来看,它显得有些败胃口。因为才刚开始就又决定推迟一周,这就使得许多好奇者,深感失望。从重期六到星期一这段时间,埃克参顿这个地方突然名噪一时。死者与外甥和谋杀有牵连而被拘留的消息,使整个事件变成了特号新闻,报纸的报道由原来火柴盒般大小的位置出现在偏僻角落一跃而到了显目的地位。 星期一这天,大批记者涌到埃克参顿。查尔斯·安德比先生暗自庆幸自己原来只是因足球竞赛这个偶然的机缘结识了布尔纳比少校,而得到现在这样优越的地位。 记者们象蝗虫一样缠着布尔纳比少校,借口要拍摄他的小平房,实际是想获得西培福特居民的独特新闻和了解他们与死者的关系。 吃午饭时,安德比先生看到靠近门口的一张小桌子被一位十分迷人的女子独占着,安德比先生感觉奇怪,她到埃克参顿来干什么?她穿着淡雅而又引人注目。看不出她和受害者有什么关系,更说不上是个无聊的猎奇者。 “不知她要在这里住多久?”安德比暗自想,“真可惜!今天下午要到西塔福特去,运气总是这么坏。唉,有所得就有所失,此事古难全。” 可是午饭后不久,喜从天降——安德比先生正在三皇冠的石阶上欣赏迅速融解的积雪,领略珊珊来迟的各阳,、突然听到有人对他说话:“请问,埃克参顿有没有可供游览的地方?” 查尔斯·安德比反应敏捷,对答自如: “噢,有个城堡,不远,就在那儿,要我带路吧?” “那太好了!”女子说,“要是你不太忙……”查尔斯·安德比立即否认“忙”的概念。 他们并肩走着。 “你叫安德比先生,是吗?” “对,你怎么知道?” “贝令太太把你指给我看。” “哦,原来如此。” “安德比先生,我叫艾密莉·策列福西斯,我要你帮助我”“帮助你?什么事?当然要帮助的…·但,帮什么?” “我与吉姆·皮尔逊订了婚。” “啊!”安德比先生说,内心泛起了一种职业敏感。 “警察局要逮捕他,我料想他们会这样干的。安德比先生,我知道吉姆并没有干这种事,我到这里来就是要证明这一点一旦必须有人帮忙。没有男人的帮助,女人什么也干不了。男人懂行而且能通过各种渠道弄到情报,而这些对于女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啊…我…不错,这倒是真的。”安德比先生洋洋自得地说。 “今天上午我观察了那群记者,”艾密莉说,“他们都是笨头笨脑的,我看得出只有你是真正聪明的人。” “啊!未必吧。”安德比自我陶醉地说。艾密莉·策列福西斯说:“我打算做的是互助互利。我认为这种互助双方都有好处。有几件事我要进行调查——弄个水落石出。你以记者的声望是能帮助我的,我要……” 艾密莉把话带住。她真正想要做的是雇佣安德比为她自己作侦探,到她需要去的地方,查问她需要查的事情,总的来说,就是做她的走卒。但她注意到在托出这些打算时。必须以奉承的言辞使人听起来惬意,总之要处理得恰到好处。 艾密莉说:“我以为我可以依仗你。”她说话的声音悦耳、柔和、诱人,当她讲出最后一句话时,安德比的胸中涌起一股子异样的感情——这可爱而又无依无靠的女子要至死依靠他了。 “那太可怕了!”安德比先生热烈地紧紧抓住她的手。“但你知道,”他以记者的本能继续说:“我的时间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我的意思是我还要被委派去其他地方。” “对!”艾密莉说,“我早就考虑到这层了,同时你也明白我的想法。其实,我这个人就是你们所谓的‘抢先刊载的独家新闻’,是不是?你可以每天跟我会晤,我可以对你说你认为读者想知道的任何细节,诸如吉姆·皮尔逊的未婚妻,真诚相信他的清白的女子。她提供的他儿童时代的回忆等等。”她又说,“实际上,我并不真正了解他的童年,但这关系不大。” “我认为。”安德比先生说。“你是了不起的,真了不起。” 艾密莉进一步抓住有利的时机说:“而且我可以很自然地接近吉姆的亲戚,我还能够把你作为我的朋友带到那里,不然你完全有可能在那里吃闭门羹的。” 他眼前展现着壮丽的前景。在搞这种不正当的恋爱方面,他是走运的。首先是足球赛的机缘,其次就是这一回事。 “这是一场交易。”他心里热乎乎地说。 “真走运!”艾密莉显得生气勃勃而思维清晰地说:“第一着棋该怎么走呢?” “今天下午我去西塔福特。” 他向她说明,因一次侥幸的机遇他结交了布尔纳比少校,从而使他今天处于有利的地位。 “听着,由于他是那种顽固古板的老朽,所以他恨透了记者,但他总不能当面把刚交给他五千镑的人推开呀。” “这真是有些棘手。”艾密莉说,“喂。要是你去西培福特,我也跟你去。” “好极了!”安德比先生说,“但我不知道那儿是否有地方睡觉,据我所知那儿只有一间西塔福特寓所和几间属于象布尔纳比那样的人的小平房。” “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艾密莉说,“事在人为嘛。” 安德比对此是相信的,艾密莉具有征服一切困难的性格。 这时他们走到那个倒塌了的古城堡,暖暖的冬阳下,他们坐在一堵残垣断壁上,艾密莉继续阐发她的想象。 “安德比先生,我绝对不感情用事。因此,你首先应该踉我一样看待这事,吉姆并没有谋杀行为。我说这话并非仅仅因为我爱他,或因为相信他的善良性格等等,只不过呢……凭常识吧,你知道我从十六岁起就一直凭自己的力量生活。我很少跟女人接触,我对女人了解不多,但对男人却很了解。一个女子,除非她能正确地估计一个男子,并且懂得对付他的办法,不然她永远不会生活得好,我是过来人,我在露西家做时装模特儿。安德比先生,我可以这么说,去到西诺福特是一种技巧。喂。正如我所说的,我能够正确估计男人。吉姆在许多方面是个意志薄弱者。”艾密莉说着意忘记自己是崇拜意志坚强者的角色。“我说不准,喜欢他的是不是这点。我可以驾驭他,如果要逼他的话,我没想,很多事甚至犯罪的事他也做得到。当然除了谋杀。他简直不可能拿一只管子去打一个老人的颈背。如果硬要做,他准是;个坏射手,根本打不中要害。安德比先生,他是斯文人,他甚至连马蜂也不愿杀死,总是不加伤害就把它们丢出窗外,反而常常挨螫。虽然我老是怨他,但也没用。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以吉姆无恶为根据而开始工作吧。” “你认为有人蓄意把罪名强加于他吗?” 查尔斯·安德比用记者的拿手方式问她。 “我不是这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吉姆去看他舅舅。但是,我们不能完全排出这种可能。当然,我总把这归因于偶合和倒霉,我们所要找的是怀有杀害策对维里安上尉动机的人。警察当局完全确信这不是所谓的‘外部的罪行’。也就是说,不是夜盗,开着的破窗门是伪装的。” “警察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简直如此。” “你说的‘简直’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服务员对我说的,她妹夫是警长格雷沃斯。所以,她当然知道警方的想法。” “完全对!”安德比先生说,“不是外部,而是内部罪行。” 是的!”艾密莉说。“我觉得那个侦探拿尔拉柯特是很稳当的人,他已开始调查因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亡而得利的人。显然,对吉姆他们不会费心去做深入的调查了。所以说,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了。” “这将会是多么惊人的头号新闻啊!”安德比先生说,“如果我和你发现了真正的凶手,我就将被说成《每日电讯报》逮罪犯的行家里手了。但好事求必都会实现!”他又有些泄气地说,“这种率只是小说里才有的。” 艾密莉说:“胡说!我身边就有。” “你简直了不得。”安德比说。 安德比拿出小笔记本。 “让我们来作个系统的分析、吉姆本人、他弟弟、妹妹,还有他的姑母珍妮弗都是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亡同等的得益者。舒尔维娅——吉拇的妹妹,当然连一只苍蝇都不伤害,但我相信她的丈夫可能会干得出这种事,他是卑鄙的人面兽心的人物,你知道——艺术界搞女人之类的卑事,往往会造成经济上的穷困不堪。 实际上,将分得的那笔遗产,是归舒尔维娅的,但这并无妨碍,他终究会从她手上搞走的。” 安德比先生说;“听起来他是极令人讨厌的家伙。” “哎!对了,略有几分潇洒,女人们暗地和他乱来,品质高尚人都恨他。” “啊。这是头号嫌疑犯!”安德比先生边说边记在小本子里,“调查他星期五的活动。用采访作掩饰,这不是很容易办到吗?” “好极了,”艾密莉说,“还有吉姆的弟弟白里安,人们认为他在澳大利亚,但完全可能早已回来了,人们有时不宣而战。” “我们不妨发个电报给他。” “要发的。我认为珍妮弗与此无关,据我所知,一她是个相当好的人。她有名望,而且毕竟住得不远,就住艾息特嘛。当然,她也可能去看过她的兄弟,而她兄弟又讲过她崇拜的丈夫的坏话,她可能就发火拿起管子打了他。” 安德比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实这样看吗?” “不,不真正这么看。还有不为人知的那个男仆,遗嘱只给他一百镑,他若无其事。但他妻子是贝令太太的侄女。贝令太太管着那个三皇冠。她显得相当仁慈,富于浪漫色彩,她可能因我那个年轻人快要坐牢而为我难过,看来等我回去时,得当她的面痛哭一场,也许会告诉我一些有用的情报,此外还有关于西诺福特寓所方面,使我产生疑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东西使你感到奇怪?” “就是威尔里特一家。她们在仲冬时节租用策列维里安的带家具的房子,这样做是非常奇怪的。” “真的奇怪!”安德比先生表示同意,“可能和策列维里安以往的生活有关系。另外,转桌降神那件事也是奇怪的。”他又说,“我准备把这件事给报纸写篇文章,征求阿里佛·洛奇勋爵,阿瑟·柯南·多尔勋爵和一些女演员的意见。” “什么障神会?” 一安德比先生兴致勃勃地详细描述了这件事,与凶杀有关的新闻无论哪一件不是令人不感兴趣的。 讲完后他说:“有点古怪,是不是?也就是说,它迫使你进行思考,这事可能有蹊跷。开始我遇到的一切事情我也以为都是真实的。” 艾密莉微微一颤说;“我厌恶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象这一次,如你所说,似乎有些道理,但太可怕啦!” “这个降神的事看来永远不会是真实的,对吗?如果死了的老头真能以神的面目还世,为什么不能说出谋杀者呢?多简单的事呀!” 艾密莉沉思着说:“我觉得在西增福特可能会找到线索。” “对,我看我们应彻底地调查。”安德比说,“我租了一部车子,大约半小时后出发,你最好跟我去。” “当然,”艾密莉说,“布尔纳比少校怎么办?” “他步行去,”安德比说,“验完尸马上出发,你刚才问的,告诉你吧,他不想跟我同路去,他宁愿在泥地里跋涉。” “路上可以行车了吗?” “呵,可以,第一天就有一部去过了。” “好!”艾密莉站起来说,“现在该回三皇冠了,我得检检箱子,还要在贝个太太肩上表演一幕哭泣短剧呢。” 他有些魂不守舍地说:“不要担心,把事情交给我吧。” 艾密莉虚伪地说:“完全与我吻合!得到你这样可靠的人帮助,真是太幸运了。” 第十二章 逮捕 在回三皇冠的路上,艾密莉幸运的碰到在半路站着的贝令太太。 她喊道:“喂,贝令太太,我今天下午要走了。”“是吗?小姐,乘四点十分的车去艾息特吗?” “不是,我要上西塔福特去。” “西塔福特吗?” 贝令太太的脸上流露出强烈的好奇神态。 “对,请告诉我那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过夜?” “你打算在那里过夜吗?”她的好奇心更甚了。 “是的,那是……噢!贝令太太,找个地方,我想私下跟你谈些事情。” 贝令太太相当乐意地带她到一间私室去,这是一间舒适的小房间,烧着一炉火。 艾密莉明知这是一件最使人感兴趣的事,但她却说:“不要对任何人说,行吗?” “我一定不告诉别人,小姐。”贝令太太那对黑眼睛感兴趣地望着她。 “那个皮尔逊先生,你知道吗?” “你是讲星期五在这里住的那位年轻先生吗?是警察逮捕的那个吗?” “逮捕?确确实实被捕啦?” “对,小姐,不到半小时以前。” 艾密莉脸色苍白地说“你…能肯定吗?” “肯定呀,小姐。是警官告诉我们的阿密的。” “太可怕了,”艾密莉说,她本来就有所预料,这话并不使她格外不安,“贝令今太太,我……我跟他订了婚呀,他并没有干这种事呀,哎哟,太可怕了。” 说着,艾密莉放声大哭。今天早些时候,她就把这意图告诉了查尔斯·安德比,使她担心的是怎样能不费力地哭出眼泪来,随意哭不是容易做得到的,眼泪要有真实的感情才能流得出来,这就使她害怕起来,但她绝不能退让。退让对吉姆没有好处。敢作敢为,深思熟虑和眼光锐利等本领,在这次花把中得到了有效的发挥。廉价哭泣任何人都未得到过好处。 但这次尽情地哭,也是一种宽慰,她毕竟是要大哭的,大哭将获得贝令太太的同情和援助,为什么不大哭一场呢?在她哭的时候,一次真正的纵情痛苦,将会把她的一切痛苦,疑虑和本公开承认的恐惧发泄出来,进而冲刷掉。 “得了,得了,亲爱的,不要这样激动。”贝令太太说。 她伸出一只慈母般的大手,爱抚着艾密莉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安慰着:“一开始我就说了,他没有干这种事,他一向是善良正直。那些警察都是笨蛋,我刚才还这么说,某个偷窃的流浪汉倒可能这么干。喂,不要悲伤了,事情会好起来的。” 艾密莉嚎啕着说:“我太爱他了!亲爱的吉姆,可爱的、稚气的、无依无靠的、渺茫的吉姆啊!完全是因为警察在错误的时刻,做出错误的事而使他遭罪的!该怎样改变那个深沉固执的拿尔拉柯特侦探的意志呢?我们必须营救吉姆呀!” 贝令太太安慰她:“当然,我们要救他,当然要救他的。” 艾密莉使劲地揉眼睛,抬起头,急切地问道:“到西培福特后,我住在哪里呢?” “上西塔福特吗?亲爱的,你决定要去吗?” “决定了。”艾密莉肯定地点点头。 “哦……”贝令太太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西塔福特可住的地方不多。只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往,那里有一栋大房子,西诺福特公寓是策列维里安上尉建造的,但现在出租给一个南非来的夫人,他建造的另外六间小平房,克尔提斯和他的夫人住第五号,他在西诺福特当园丁,上尉允许他夫人在夏天出租房间。其实,你没有别处可住了,有个铁匠铺和邮政所,但玛丽·希伯特有六个孩子和她的小姑住在一起,铁匠的妻子正怀第八胎,因此,有的地方与其说房间不如说一个角落更恰当。可你怎么去西诺福特呢?小姐,你租了车子吗?” “我坐安德比先生的车子去。” “呵,那他住哪里呀?” “看来也只好挤在克尔提斯家了,不知他能否腾出一间屋来给我们两人。” 贝令太太说:“我看象你那么年轻的女子,这样不大合适吧。” “他是我的堂兄弟。”艾密莉说。 她看得出来,贝令太太心中均正统观念是不大可能干涉她这样做的。 那位女主人眉宇开朗地说:“好吧,这样办也可以。你们跟克尔提斯住在一起可能不舒服,她会安置你们住那间大房子的。” “对不起,这一阵我真成了个大傻瓜!” 艾密莉又一次擦擦眼睛。 “亲爱的,没关系,难免的嘛!” 艾密莉真诚地说:“我感觉舒服多了。” “一场痛哭加一杯好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亲爱的,这么冷的天气坐车,出发前,你最好喝杯好的浓茶。” “呵,谢谢,我实在不想……” “你想什么都行。茶,你要得喝的。”贝个太太坚决地站起来走向门口,说:“你对艾米丽亚·克尔提斯说,我要她好好照顾你,注意你的饮食,安慰你不要悲伤。” “你对我真好!”艾密莉说。 她津津有味地说着,话里带有夸大的成分,“还有,我在这里留心观察,打听。我能了解到许多警察不知道的小事,我一打听到什么,就马上告诉你,小姐。” “你真这么做?” “没说的,亲爱的,不要担心,我们会尽快使你那年轻的心肝平安无事的。” “我要去检行李了。”艾密莉说着就站了起来。 “待会儿,我给你送茶去。”贝令太太说。 艾密莉上楼,把几件东西放进箱子,用海绵吸些冷水擦擦眼睛,抹上些粗。 “你已经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惊叹。再加些粉,抹上胭脂。 “怪!”艾密莉说,“舒服得很,就是有些虚胖!” 她按铃,女传者(警长格雷沃斯的富有同情心的小姨子)立即进来,艾密莉给她一张面值一镑的钞票,郑重地要求她以后把从警方旁敲侧击得来的情报交给她,这女孩乐意地答应了。 “你要上西塔福特克尔提斯太太家去了吗?我一定照办,小姐,我一定尽力想办法,一言难尽呵,我们都同情你。我一直在想:假若福来德和你碰到这种事的话,我会被弄得心烦意乱的。我听到即使最小的事,我都要告诉你,小姐。” 艾密莉说:“你这人真可爱。” “正象前几天我在乌尔华斯家得到六个便士一样,人们称之为‘西令加’的谋杀案,你可知道是什么东西使得他们找到真正的凶手的,小姐,仅仅一点点信封的火漆而已。你那位先生很漂亮,是吗?报上的照片很不象他。小姐,为你和他的事,我尽力而为。” 充满了浪漫式的幻想,又及时喝了贝令太太送来的一杯浓茶,艾密莉就离开了三皇冠。 当那部旧福特车摇摇晃晃地前进时,她对安德比说:“提醒一下,你是我的老表,不要忘记了。” “为什么?” “乡下人的心地纯朴而狭隘。”艾密莉说,“我看这样好些。” 安德比被这机会所诱惑,说:“好极了,既然这样,我最好叫你艾密莉。” “好的,老表——你叫什么名字?” “查尔斯”“好,查尔斯。” 车子在去西塔福特的路上慢慢爬行。 第十三章 神秘的“表兄妹” 艾密莉一开始就被!决入眼帘的景色迷住了,离开埃克参顿大约两哩就岔开了大路,他们在高沼地的一条崎岖路上行走,直到位于这个荒地边缘的村庄为止。村庄有一家铁匠铺和一家与糖果店合在一起的邮电所,从那里他们沿着一条巷子到达一排用花岗岩新建的有游廊的平房,车子停在第二间平房前,司机主动说,这就是克尔提斯太太的家。 瘦小的克尔提斯太太头发灰白,精干而泼辣。她一直渴望得到这件今天早上才扩散到西塔福特的谋杀案消息的详情。 “行,我当然可以接收你,小姐。还有你的老表也行,但他要稍等,我把不用的东西搬走。不知道你们跟我们一道吃饭行不行?唉,策列维里安被杀了,又验了尸,这一切谁能料到!从星期五早上起,我们就和外界隔绝了。今天早上,消息传来的时候,就象一根羽毛可以把人打昏一样的令人吃惊。”我对克尔提斯说: “上尉的死,就说明今天世界上有坏人。我老是让你站着谈话。小姐,进屋来吧,那位先生也进来,我已把水壶搁上去了,你们立刻就有茶喝啦,坐车来一定冻僵了吧。尽管今天暖和了不少,但到处积雪,八尺,十尺呀!” 听完这些谈话以后,艾密莉和查尔斯·安德比去看他们的住处,又密莉住一间正方形小房,非常清洁,向着西塔福特灯塔下面的斜坡。查尔斯的房间是一条小走道,对着屋子前面的巷子,摆有一张床、一个五斗柜、脸盆架等家具。 在司机把他们的衣物放在床上,付了钱,道别之后,安德比对艾密莉说:“我们到达这里,确实了不起。但再过一刻钟,我们必须把住在西塔福特的每个人的情况了解清楚,不然,就该打屁股了。” 十分钟以后,他们经过介绍认识了坐在楼下舒适的厨房里的克尔提斯。这位老人头发灰白,言行粗鲁。克尔提斯太太用浓茶、牛油面包、煮老的鸡蛋,德文郡的奶油食品来款待他们。他们边吃边听克尔提斯太太介绍情况。半小时内,这个小村庄每个居民的情况都一清二楚了。 第一个是住在第四号小平房的帕斯荷斯小姐,这位老处女性情变化无常,谁也说不准她的年龄。据克尔提斯太太说,六年前她就住到这里来了,将待终天年。 “小姐,西塔福特的空气是那样的有益于健康,从到来的那天起,她就精神振奋了,信不信由你,多么奇妙、纯净的空气呀。” “看来帕斯荷斯有个侄儿,”她接着说: “现在他还跟她住在一起,他似乎要给这个家赚钱。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是最乏味的。可是,晦!这乏味里还大有文章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每次都是冲着西塔福特寓所的那位年轻姑娘来的。这位漂亮的小姐也真可怜,寒冬时节住到这简陋的大房子来,真蠢!那些做母亲的就是这样自私。其实,罗尼·加菲尔德先生频繁地上这儿来,就是为了帕斯荷斯小姐。” 查尔斯·安德比和支密莉互相使眼色。查尔斯想起在谈到转桌降神时,提到这个名字。 克尔提斯太太继续说:“我们这边的第六号,刚租给社党先生。如果你愿意,可以称他为君子,当然,他可能是个君子,也可能不是,很难断定,现在的人们都是一个样。他矫揉造作,外表似乎是个军人绅士,但不知怎么的,他没有那种风度。不象布尔纳比少校,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是个军人绅士。” “住第三号的是莱克罗夫特先生,是颇有些年妃的绅士,听说他常到偏远地方去替英国博物馆捉乌。人们管他喊博物学家。天气好时就到荒野去漫游,他有个很好的图书馆,他住的屋子几乎全是书橱。” “第二号住着一个伤残的上尉威亚特和一个印度仆人。这家伙真可怜,——我是指那个仆人,不是那个上尉,——他准是来自遥远的热带地区,他在室内保持的温度可以把火烤熟了。” “第一号就是布尔纳比少校。他一人独居,讲究整治。他跟策列维里安上尉亲密无间,是终身朋友,他俩都似贴在墙上的同一类希奇古怪的人。” “至于威尔里特太太和她女儿怀阿里特小姐,还不为人们所了解。她们极富有,正跟埃克参领的阿穆斯·派克做生意。她对我说,每周的支票超过八、九镑。在这屋里买进的鸡蛋多得你不敢相信,她们从艾息特带来的几个女仆并不喜欢这工作,都想离去,那位威尔里特太太每星期让她们坐她的车去两次艾息特,因为这个,也因为生活好,她们同意干下去。可是,隐居在这样的乡下,不是奇怪的事吗?得啦,得啦!我要收拾这些条具了!。” 她深深地吸口气,查尔斯和艾密莉也吸了口气。他们被滔滔不绝,源源不断的情报压得喘不过气来。 查尔斯大胆地提出一个问题:“布尔纳比少校回来了没有?” 正拿起托盘的克尔提斯太太,立刻停手说:“回了,真的回来了,先生。在你们到达前约半小时,走路回来的。我见他回来就问他:‘你从来没有从埃克参顿走路回来的呀?’他严肃地说。‘为什么走路就不行呢?只要有两条腿,就不须要四个轮子,你知道,我一星期步行一次。克尔提斯太太。’‘哦!不错!但这次不同嘛。先生。一来因为谋杀案受了惊;二来是验尸。你能走回来,够惊人的。’他嘟嘟咬咬、神情沮丧地走了。星期五晚上,一他居然能走到埃克参顿,这真是奇迹。象他那么大年纪,在大风雪里走三哩路,确实勇敢。那位罗尼·加菲尔德先生呀,照我看从来就没有这样做过。邮电所的希伯特大太和铁匠庞德先生也都认为加菲尔德先生那天晚上不该让他单独徒步去埃克参顿,一他应该陪他去才对,万一布尔纳比少校倒在雪地里,他肯定受到每个人的诅骂。” 她洗碗碟茶具的叮档声消失了。 克尔提斯先生陷于沉思之中,那支旧烟斗从右边嘴角移到了左边。 “女人总是多嘴多舌,”他又响前自语,“讲了大半天,连自己也不知道讲什么。” 艾密莉和查尔斯默默地听着,看到他不再说话了,查尔斯很有同感地说:“讲得对,不错,很不错。” “嗯!”克尔提斯先生重新陷于沉默之中。 查尔斯站起来说:“我想出去走走,看望老布尔纳比,告诉他明天早晨举行照相展览。” “我跟你去,”艾密莉说。“我想问他对吉姆有什么看法、和关于谋杀案侦总的意见。” “你带了胶靴之类的东西来吗?路太烂了。” “我在埃克参顿买了惠灵顿长靴。”艾密莉说。 “你真有经验,想得很周到。” “不幸得很,”艾密莉说,“这对于要发现谁是凶手没有多大帮助,它可能有助于行凶的人。”她故意这样说。 “哎,可别谋杀了我呀!”安德比调皮地说。 他们一出去,克尔提斯太太立即回来。 克尔提斯说:“他们到少校家去了。”“啊!”克尔提斯太太说,“呃,你看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人们都说,表亲结婚后患无穷,生出来的小孩不是聋,就是哑,或智力有缺陷,以及其他许多祸害。他热恋于她,是显而易见的,而她呢?则十分狡猾——象我姑婆莎拉家的贝林达一样难以捉摸。真奇怪,她现在追求些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克尔提斯。” 克尔提斯嘟嘟哝哝。 “关于这件凶杀案,这年轻人得到警方的支持。我赌咒,他是受她的唆使才来的,她到这来,到处打听她需要的东西。我的话准没错,”克尔提斯太太一边擦弄碗盏咯咯作响,一边说,“如果有东西可得的话,她准不放过。” 第十四章 侦探的策略 在查尔斯和艾密莉去探望布尔纳比少校的同时,拿尔拉柯特侦探正在西塔福特寓所的客厅里坐着,他想得到对威尔里特太太的正确看法。 由于冰雪封路,直到今天早晨,他才能够来会见她。他似乎不知道他想要获得什么,而他确实什么也没得到,因为左右谈话局面的是威尔里特太太,而不是他。 思路清晰而又精明能干的拿尔拉柯特,一进屋就见到一个高大的妇女,面容清瘦,目光锐利,穿着一件相当考究的,显然在乡下是不适宜的丝织罩衫,还有昂贵的薄丝袜子,特种皮革的高跟鞋,戴着几只贵重的戒指和一串质地很好,价格高昂的人造宝石。 “你是侦探拿尔拉柯特吗?”威尔里特太太连间带说,“当然,你应该到这寓所来,多么可怕的悲剧呀!我简直不敢相信呢!今早上我们才听说的,快把我吓死了。你怎么不坐?侦探,这是我的女儿怀阿里特。” 他几乎没有注意跟在她后面进来的那个女孩,她确实漂亮,高个子,白皮肤,长着一对蓝色的大眼睛。 威尔里特太太自己先坐了下来。 “我能在哪方面帮你的忙呢?侦探,我对策列维里安了解不多,只要我能做得到的……” 侦探慢慢地说:“谢谢你,夫人。当然啰,谁都说不准什么有用,什么没有用。” “我完全理解,在这屋子里可能有什么东西是这个悲剧的线索。不过,我对此很怀疑,策列维里安上尉把他的东西都搬走了。我的天,他甚至怕我损害他的约竿。” 她有所节制地大笑。 “你以前不认识他吧?” “你指的是我租房之前吗?啊,不认识。我来后,曾几次请他到这里来,但他总不赏光,这个可怜虫,非常害羞,他的毛病就是害羞,象他那样的人,我知道的有十来个呢,人们称他们为‘忌恨妇女者’,要是我能打通他,”威尔里特太太坚决地说:“我很快就能消除这类胡言,让他们见鬼去。” 拿尔拉柯特开始注意策列维里安上尉对他的房客所抱的强烈的防备态度。 威尔里特太太继续说:“我们两人都邀请过他,是吗?怀阿里特!” “呵,是的,妈妈。” “一位真正的纯朴的水手,”威尔里特太太说,“拿尔拉柯特侦探,凡女人都是喜欢水手的。” 拿尔拉柯特侦探觉得会晤至此,一直都是威尔里特太太左右着场面,他这才领教这位极其聪明的女人,她表面看来清白,但另一方面又可能并不如此。 “我急于要知道的要害问题是……”他说到这里就突然停止了。 “是什么,侦探?” “布尔纳比少校发现尸体,是由于在这屋子里发生的一件事而引起的,这点你是不可否认的。” “你是指……” “我指的是转桌降神!” 他猛一转头,发现从姑娘那边传来轻微的吟声。 “可怜的怀阿里特。”她母亲说,“她太烦乱了—一那时,大家都确实心烦呀工真没法理解,我并不迷信,但这实在是不能理解的事。” “当时确实发生这事吗?” 威尔里特太太睁大眼睛说:“先生?当然发生了。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个玩笑——既庸俗无聊,又冷酷无情的玩笑。我怀疑是罗尼·加菲尔德那个子干的好事……” “哎,不是的,妈妈,我相信他没有干,他也赌咒说他没有干。” “怀阿里特,我只是说我当时的想法。当时谁不认为是玩笑?” “奇怪!”侦探缓慢地说:“威尔里特太太,你当时很不安吗?” “直到事情发生,我们个个都感到心烦意乱。嗨,当时不过是轻松愉快的胡闹,你知道这种事情在寒冬之夜是最好的娱乐。可是,突然弄出这个来,我很生气。” “生气?” “怎么样,生气是自然的啰,我认为有人蓄意开玩笑。” “那现在呢?” “现在?” “对,你现在怎么想的呢!” 威尔里特太太摊开两手表白自己,“我不知道怎么样想,这……这是不可思议的。” “你呢?怀阿里特小姐。” “我?” 姑娘吃了一惊。 “我……俄不知道,我永远难忘它,作梦都想起它,太可怕了,我再不敢玩转桌降神了。” 威尔里特太太说,“莱克罗夫特先生倒说那是真的,他相信这种事,其实,我自己有些相信,如果不是神带来的真实信息,那还有别的什么解释吗?” 侦探摇摇头,“转桌降神”之事已冲淡了他要谈的话。干是,他随便找一些话题:“威尔里特太太,冬天在这里你们不觉得索然无聊吗?” “哦,我们喜欢这地方,换换环境嘛,你知道,我们是南非人。”她的语调轻松平淡。 “真的?南非哪个地方?” “唔,开普。怀阿里特以前从未在英国住过,她被这地方陶醉,她觉得雪最有诗意。这间房屋也挺舒适。” “为什么你们要到这个地方来呢?” “我们看了许多关于德文郡,尤其关于达尔德摩尔的书。我们在回来的船上,都在看这种书,讲的是威德柯姆的集市。我早就梦想看看达尔德摩尔了。” “为什么你们选定埃克参顿呢?它并不是很有名的小城镇。” “嗯,我刚才说过我们那时所读约书,并且在船上有一男孩谈到埃克参顿……他对这市镇热心极了。” “他叫什么名字?”侦探问,“他是哪个地方的人呢?” “嗯,他的名字吗?我看……克伦,不是……他叫史密斯·…·我多蠢呀,确实记不起了。侦探,乘船吗,对人那能了解得这么清楚,萍水相逢,上岸一星期后,你肯定会忘了人家的名字。”她放声大笑,“但他却是这么好的男孩——不很漂亮,红头发,笑容可掬。” 侦探微微笑着说:“由于他的推荐,你就在这些地方租了一间房屋,是不是?” “是呵!难道我们发疯了吗?” “狡猾!”拿尔拉柯特想,“非常狡猾。”他开始掌握了威尔里特的思维方式,她总是以攻为守。 “这样,你就写信给房屋经纪人询问房子?” “对!他们写信特别推荐西诺福特寓所,恰好也正合我们的心意。” 侦探大笑着说:“每年的这个时候,这地方就不合我的胃口。” 威尔里特太太机灵地说:“假若我们住在英国,也肯定不合我们的胃口。” 侦探站起来问:“你怎么会知道埃克参领房屋经纪人的名字,并给他写信呢?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难题。” *出现了冷场,这是谈话以来第一次沉默。 他从威尔里特太太的眼睛,看到了隐约的为难,甚至是愤怒。他已揪住使她难堪的问题。 她转脸对她的女儿说:“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怀阿里特,我不记得了。” 女儿流露出另一种眼神,她显得慌乱。 “呀,当然的,”威尔里特太太说,“是那个迪尔佛里斯,他们的情报局,对了,我经常到那里问七间八,打听谁是这里最好的经纪人,他们就告诉了我。” “思路敏捷?”侦探暗自想,“确实敏捷,但还不够老练,这下我难到你了。” 他粗略地审视了这屋子,没有文件,没有上锁的抽屉或橱相。 威尔里特太太陪着他愉快地谈话,池彬彬有礼地向她道谢。 当地离开时,他对姑娘投去一瞥,在她脸上他看到了一瞬间的恐惧。 威尔里特太太还在讲话:“哎呀,我们碰到了一个极度麻烦的家庭问题。侦探,仆人们忍受不了乡村生活,所有的仆人都想离开。谋杀案的消息似乎不能完全解决他们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办?男仆可能适应这种情况。这就是艾息特职业登记处所提的建议。” 侦探无意回答,他根本不听她滔滔不绝的言辞。他正在考虑使他感到惊讶的那位姑娘的脸部表情;威尔里特太太是狡黠的,但还不够十分老成,假若威尔里特一家与策列维里安的死毫无关系的话,为什么怀阿里特害怕呢? 在他实际上已跨出前门的门槛时,他转身回来,突施最后一箭:“喂,你们认识皮尔逊那个小伙子,是吗?” 这一冷箭,她们确实无言以对。死一般的沉默大约持续了五秒钟之久。威尔里特太大才说:“皮尔逊?我不……” 她的话被屋里的一声奇怪的叹气打断了,接着传来人跌倒的声音,侦探一个箭步跨进房里。 怀阿里特昏倒了。 “可怜的孩子,”威尔里特太太大声叫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转桌降神,加上谋杀案。她太脆弱了。谢谢你,侦探,呀,放她上沙发去,请你按铃,不了,没你的事了,谢谢你。” 侦探走下车道,嘴唇坚决地抿成一条线。 他知道吉姆·皮尔逊已与在伦敦见到的漂亮姑娘订了婚。可为什么怀阿里特·威尔里特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昏倒呢?吉姆·皮尔逊与威尔里特一家有何关系呢? 当他走到前门时,他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小本子,记下策列维里安家建造的六间小平房的住户名字,每个名字附上几行字,侦探拿尔拉柯特用粗短的食指指第六号平房,自言自语道:“对,下一个我最好是找他。” 他急速地走下巷子,强有力地敲打杜克先生的第六号平房的门环。 第十五章 访布尔纳比少校 安德比引路到了少校家,他激动地敲门。 脸色红润的布尔纳比少校打开门,跨着门槛说:“是你呀!”话语冷清,似乎还想继续从这样的口吻说下去。可是,他眼神一亮——著地看见了艾密莉…… “这位是策列福西斯小姐,”查尔斯象亮牌底那样向他介绍,“她很想见你。” 艾密莉媚声妩语地说:何以吗?” “啊!当然可以,那还用说……啊,当然可以。” 少校语无论次地说着走进会客室,把桌子推过一边,端出几把椅子来。 艾密莉以惯用的方式,开门见山地说: “布尔纳比少校,我跟吉姆订了婚。吉姆·皮尔逊你是知道的,我很替他担心。” 少校暂停推桌子说:“亲爱的,那是件糟糕的事克亲爱的年轻女士,我难以用语言表达我的心情。” “布尔纳比少校,你对我说实话吧,你相信他有罪吗?哎,假若你认为他有罪,你不妨照实说,我倒愿人们百分之百地不撒谎。” “不。我不认为他有罪,”少校以断然的口气大声说。他使劲地拍打几下坐垫,然后坐下,面对着支密莉说:“这小子是个好小伙儿,但他可能意志有点薄弱,要是有某种诱惑,他容易走错路。我这么说,请你别见怪。可是行凶杀人的来,他不干的。请注意,我讲话是有分寸的,我一生中也掌管了不少部下。策列福西斯小姐,当今有一种取笑退役军官的风气,但是我们仍然是明白事理的。” “我相信你,”又密莉说,“我非常感谢你说公道话。” 少校说:“喝……喝杯苏打威士忌酒吧!”他抱歉地说:“我怕没别的酒了。” “不喝了,布尔纳比少校,谢谢!” “那喝淡汽水吧?” “不喝了,谢谢!”艾密莉说。 少校带着失望的神情说:“我应该煮茶的。” “我们已经喝过了,”查尔斯说,“在克尔提斯太太家喝的。”他补充道。 文密莉说:“布尔纳比少校,你认为是谁干的——你知道一点吗?” “不知道,讨厌!如果我知道,就天打雷劈!”少校说,“有人闯进屋里去,这事是明摆着的。但警察说不是这样,唉,那是他们的事。我看他们最了解情况,他们说没人打门进去,我也就认为没人破门而入。但我仍旧困惑不解,策列福西斯小姐,就我所知,策列维里安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仇人。” 艾密莉说:“只要有人了解他有仇人,你也一定会知道的,对吗?” “当然。我认为我比策列维里安的不少亲友更了解他。” “难道你总想不起任何对此有帮助的事来吗?”艾密莉问。,少校使劲地扯他的胡茬,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象小说那样,总该有些细节使我能想起条线索来。唉,很抱歉,实在想不起什么事,绩列维里安只过着普通而正常的生活,既少来信,也不多写信,一生没有女性的纠葛,没有这类事,小姐,这真使我困惑不解。” 三人都沉默无言。 “他的那个仆人怎么样呢?”查尔斯问。 “已经跟他相处多年了,绝对老实。” “讨了一位正派而可敬的女子。” 艾密莉说:“布尔纳比少校,请原谅我这么说你不是为他深深地担惊受怕吗?” 每当提到转桌降神时,少校总是窘态十足地揉鼻子。 “不错,当时我确实为他担心,虽然我知道事情是说谬绝伦的,但是……” “但是,你觉得蹊跷。”艾密莉圆场道。 少校点点头。 “这也就是我想不通的原因。”艾密莉说。 两个人都望着她。 “我不能把我的意思表达清楚,”艾密莉说,“我是说,你说你并不完全相信转素降神——然而,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不管事情多么谎谬,但你却感到不安,无论天气如何险恶,你都非要亲眼看见策列维里安安全无恙才放心,难道不是因为……因为当时的气氛,有某种不寻常的预兆吗?”当她看到少校无动于衷时,她继续不顾一切地说:“我的意思是指在某些人和你自己的心里感到有某种不可言状的怪念头。” 少校说:“嗨,我不明白。”他又擦擦鼻子,“当然,”他有信心地补充说:“那些女人把事情看得很严重。” “哦!那些女人?”艾密莉轻轻自语,“反正,我相信就是那么回事了。”她突然转脸对着布尔纳比少校说:“威尔里特一家,你觉得怎么样?” “噢,呃……”布尔纳比少校思索着回答,显然他不善于人身攻击,“啊……你知道,她们都是很亲善的人。” “为什么她们偏偏在严冬来租西塔福特寓所呢?” “我无法理解,”少校说,“没有人能理解。”他又说。 “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艾密莉坚持这样问。 “当然蹊跷。但是,人各有志,这是侦探说的。” “废话!”艾密莉说,“做事总不能无缘无故嘛。” “唉,那我就不知道了。”布尔纳比少校谨慎地说,“策列福西斯小姐,也有人不这样,你就不会。但是这些人……”他又叹气,又摇头。 “你能肯定她们以前没有见过策列维里安?” 少校蔑视这种说法。或许策列维里安对他讲过些什么。不,他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感到惊奇。 “那你也认为这事奇怪吗?” “是的。我只不过觉得奇怪而已。” “威尔里待太太对策列维里安的态度怎样?”艾密莉问,“她是不是设法避开他呢?” 少校抿着嘴,轻声笑着说:“不,她并没有这样。而是缠着他,经常要他去看她们。” “呵,”艾密莉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那她也许……正是为了结识策列维里安上尉才科西诺福特寓所的。” “很可能。”少校似乎在反复琢磨这事,“不错,她很可能就是这样。多么挥霍无度。” “我不了解,”又密莉说,“策列维里安上尉是不容易了解的人。” “对,他不会这样。”已故上尉的朋友表示赞同。 艾资莉说:“我不理解。” 布尔纳比说:“那个侦探也这么认为。” 又密莉突然对侦探拿尔拉柯特感到恼怒,因为她所考虑的事,似乎侦探早都考虑了。这对于一个自以为是的傲慢女郎来说,确是令人恼怒的。 她站起来,伸出手说。“很感谢你!”仅此而已。 少校说:“我希望能更多地帮助你。人们鄙了解我——向来如此!如果我聪明,我可能会想起事情的头绪来。无论如何,我尽量提供你所需要的情报。” 又密莉说:“你会的,谢谢了。” “再见,先生。”安德比说,“哎,我明早带照相机来。” 布尔纳比哼哼哈哈,着应若否。 艾密莉和安德比折回克尔提斯太太家。 “到我房间来,我要跟你谈谈。”又密莉说。 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查尔斯躺在床上。艾密莉摘下帽子,把它滚到房角去。 “喂,你听我说,”她说,“依我看,我已经得到一个启示。可能错,也可能对。不管怎样,总是一种想法吧!我认为一切都以转桌降神为转移。你也玩过转桌降神,是吗?” “哦,不经常玩,没什么神秘的。” “对,当然不神秘。每个人都指责是别人推动桌子,其实,要是你玩过的话,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张桌子拼写出来的人的名字,一定是他们当中一个人认识的名字,往往大家也立刻意识到并希望它不要变成那样的一种结果,当下一个字母出现时,可偏偏他们又无意识地推了一下。我指的是公认了的事。事情终了时,使人又下意识地猛一推。你越不想这么做,有时越这么做了。” “对,那是真的。”安德比表示同意。 “我从不相信鬼神,我猜想,在当时玩者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已知道策列维里安在那个时刻正被人杀害……”“啊呀!”查尔斯表示反对,“那太牵强附会了。” “哎,没有必要那么武断吧。当然,也许大牵强了,我们只是作个假设而且,没别的什么意思。我们坚持认为有些人早已知道策列维里安上尉死掉了,而又确实掩饰不了,他们才借桌子泄漏天机。” “你的话表现了足智多媒。”查尔斯说,“但我决不相信那是真的。” “我们要假设那是真的,”艾密莉坚定不移地说:“我们在侦破罪犯时,一定不要害怕假设。” “噢,我同意。”安德比先生说,“我们要假设那是真的……听你的吧。” 又密莉说:“因此,我们必须做的事,是非常仔细地审查当时玩转桌降神的那些人。首先是布尔纳比少校和莱克罗夫特先生,看来他们没有一个可能当凶手的同伙;接着就是杜克先生,现在我们对他不了解,他是最近才搬来的,当然,他也许是个阴险的外乡人——党社分子之类的,我们要给他的名字加个卜接着是威尔里特一家。查尔斯,关于威尔里特一家,包含非常秘密的东西。到底他们从策列维里安的死亡中谋取些什么?从表面看来,什么也没有,但如果我的推理正确的话,在某个地方,一定有关联,我们必须找到这个环节。” “对。”安德比先生说,“能认为那完全是推想臆断吗?” “哎,我们得再从头做起。”艾密莉说。 “要重新正本清源!”查尔斯突然大叫道。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艾密莉也依附过去,他们注意到一个声音——遥远的幽幽钟声。 当他们站着聆听时,克尔提斯太太激动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你听到钟声吗?小姐——你听见吗?” 艾密莉打开门。 “听见吗?清清楚楚吧?哎,想知道什么回事吗?” “什么回事?”艾密莉问。 “那是十二哩以外普林斯顿镇的钟声。小姐,这就是说有罪犯越狱逃跑了。乔治,乔治,这家伙上哪儿去了?你没听见钟声吗?有罪犯跑啦。” 她走到厨房,声音就消失了。 查尔斯关好门窗,坐在床上不动声色地说:“可惜事情发生得不适时,要是这个罪犯在星期五逃跑,嘿,无需侦破,正好是我们的凶手,一定是饥饿的亡命之徒闯进去,策列维里安起来自卫,亡命之徒把他打倒,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完全有可能。”艾密莉叹着气说。 “但事与愿违,”查尔斯说,“他迟了三天才跑,缺乏戏剧性和艺术性。” 他自我解嘲地摇摇头。 第十六章 莱克罗夫特先生 艾密莉是个敏感的女人。她终于认清与安德比合作的可能性不大了。翌日清晨醒来,就再也不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啦。起床后,便到外面作轻松的散步,沿着小巷向他们昨晚来的相反方向走去。 她经过西塔福特寓所的大门,向右拐,奔上陡峭的小山,到了开阔的荒野。迎着晨光,踏上那条枯萎了的草造,空气冷而清新,景色宜人。艾密莉爬上西诺福特那灰色的布满奇岩怪石的小山顶,从高处鸟瞰开阔的高语地,极目之处是一遍茫茫的未开垦的处女地,没有人烟,没有道路。山背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花岗岩。往北望去,可见西塔福特坐落在山的侧翼,西塔福特寓所蒙块正方形的灰色斑点,边上是点点小平房。她还能眺望到山谷下面的埃克参顿。 “高瞻才能远瞩,”艾密莉隐隐约约这么想,“要象拿起玩仍小屋往里瞧那样,才能做到了如指掌。” 她又沮丧地想,若能在死者生前见他一面就好啦。因为要清楚地了解一个你从未见过面的人,该有多困难呵!你非得依赖别人的评断不可。而艾密莉从来就不承认别人的判断强过自己。他人的印象归他人的印象,尽管这些印象很可能会和你的一样真实,但你不能依章办事,正象你不能使用别人的视线一样。 艾密莉苦苦冥思,不耐烦地叹口气,换了个位置。 她沉浸于苦思中,而忘掉了世间的一切……当她看清有个矮老头近在咫尺,有礼貌地拿着帽子在喘息时,她猛地吃了一惊。 “对不起,”他说,“我相信你就是策列福西斯小姐吧?” “是呀。”艾密莉说。 “我叫莱克罗夫特。请原谅我说的话,在我们这个小山庄里,即使最小的事也会尽人皆知,你昨天的到来,那自然是家喻户晓了。不过我可以对你保证,每个人对你的处境都深表同情。我们一定尽力帮助你。” “你们太好了!”艾密莉说。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莱克罗夫特先生说,“亲人受难嘛,恕我以旧式的言辞说话。说正经的,亲爱的小姐,要相信我,只要有可能我当尽力而为。这里风景秀丽吧?” “好极了。”艾密莉表示同意,“这个旷野真迷人。” “你知道吗?昨晚有个犯人从普林斯顿逃跑了。” “知道了。被抓回来了吗?” “还没有,估计还没有。哎呀,可怜的家伙,毫无疑问,用不了多久,他准会被抓回去的。一点不假,二十年来还没有哪个囚犯能成功地从普林斯顿越狱的。” “普林斯顿在哪个方向?” 莱克罗夫特指着旷野的南端说:“在那边,象乌鸦那样笔直飞,穿过荒地大约十二哩,绕道则十六哩左右。” 艾密莉身上滚过一阵冷颤,那个被追捕的亡命之徒,给她罩上恐怖的阴影。 莱克罗夫特先生望着她,点点头说:“不错,我也有同感。真怪,大概是人的天性,一想到那个被穷追的歹徒就感到恶心。普林斯顿的那些人都是危险而凶残的罪犯。我们早就该将这种人关到那里去的。” 他微带歉意地大笑说:“请原谅,策列福西斯小姐,我很感兴趣于研究犯罪问题,这是一项迷人的研究。禽兽学和犯罪学是我研究的两门课题。”他稍事停顿后,继续讲,“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个事件上很愿意跟你合作的原因,如果你允许我这样做的话。直接研究一种犯罪,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啰。请你相信我,小姐,由你直接支配我的经验吧!我曾经深入地阅读并研究过这个课题。” 艾密莉沉默片刻。她为事情的发展正在她的掌握中而庆幸。眼前就有人把曾在西诺福特渡过的生活经历贡献给她。又密莉反复玩味不久前油然产生的那个片语“视角”。她已获得布尔纳比少校的一个视角,就是忠实、明确、直截了当地以丝毫不受干扰的注意力去承担对这事件的审理。现在又有人给他另一个视角,她猜想这个视角也许开拓另一个不同的视野。 这位矮小、萎缩、干瘪的先生曾经深入地阅读和研究过犯罪学,很精通人的本性。得到这种人的帮助,岂非天动我也?! “请协助我,”她赤裸裸地说:“我很焦急和痛苦!” “亲爱的,这是必然的,必然的。哎,据我所知,策列维里安的那个大外甥被逮捕或拘留,证据是简明的。当然,我这么说是坦率的,你得原谅我。” “当然。”艾密莉说,“当你还不认识他时,为什么你要相信他是清白的呢?” “合理至极。”莱克罗夫特先生说,“确实合理,策列福西斯小姐,你本人就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对象。顺便问你,你的名字表明你同策列维里安同是柯尔尼书人。” “是啊,”艾密莉说,“我父亲是柯尔尼书人,母亲是英格兰人。” “哦!”莱克罗夫特先生说,“真有趣,现在来探讨我们的小问题吧。一方面我们假设小伙子吉姆——名字叫吉姆吧?假设他急需钱用,因此他来找舅舅要钱,但他不给,吉姆一时冲动,就拿起门边的管子打他舅舅的头。虽然这种犯罪是非预谋的,但却是一种最残酷、愚蠢而无理性的犯罪;另一方面,他可能愤怒地离开他舅舅,而另外某个人立刻进屋作案,你相信的就是这样,说法有些不同罢了。我希望也是这样,我并不希望你的未婚夫犯罪,但依我的观点,他确实已犯了罪,这是令人不安的。所以,我支持另一种看法:这个罪是其他人犯的,我们这么假设马上就可得出最重要的结论:也许另一个人知道刚才发生了口角?也许那场口角确实促使谋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有个人企图干掉策列维里安而抓住了这个机会,把嫌疑全推到小伙子吉姆头上。” 艾密莉渐渐从这个角度考虑此事了,她慢慢地说:“如果这样的话……” 莱克罗夫特接着说:“如果这样的话,凶手一定是与策列维里安上尉很接近的人,他一定住在埃克参顿。十有八、九这人在口角当中,或口角以后,就在屋子里。出于不是在法庭上,因此,我们可以随便指名道姓。首先,那个叫依万斯的仆人符合假设条件,他完全有可能在屋里,听到四角就抓住机会行凶,另外,我们还要了解依万斯是否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从主人的死亡之中捞一把。” “我看他只能得到一笔小遗产。”艾密莉说。 “那不大可能构成充分的犯罪动机。我们还得查究依万斯是否急于要钱花。同时,还要考虑依万斯太太。我知道,最近娶了个依万斯太太,策列福西斯小姐,要是你研究过犯罪学,你就会明白因视角不同而产生的奇怪的影响,乡间尤其如此,在百老德穆尔那一带,至少有四个妙龄少女,虽然外表、举止都逗人爱,但居心叵测,把人命视为无价值或少价值的东西。不,我们绝不能不考虑依万斯太太。” “莱克罗夫特先生,你对转桌降神有什么看法?” “啊,那很奇怪,最奇怪啦!我承认它给我很深的印象,也许你已听说了,我相信灵魂之类的东西,在相当程度上,我是招魂论的信奉者,我已详细记叙了那件事,并送给灵魂研究会了,这是一次可靠的惊人的事例,在场的五个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或怀疑策列维里安要被谋杀。” “难道你不认为……” 艾密莉说不下去,她知道极难向莱克岁夫特提出这样的看法:五人中的一人可能已有所预感,因为他本人就是犯罪者之一。并不是说她曾怀疑莱克罗夫特和这悲剧有关,她只是觉得向他提这样的问题不得体,因而她采取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意见。 “莱克罗夫特先生,我对此很感兴趣。正如你说的是一个惊奇的现象。除了你以外,难道你不认为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迷信者吗?” “亲爱的年轻小姐,我本人不是迷信者,在这方面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个深感兴趣的旁观者。” “那位加菲尔德先生怎样?” “是一位不错的小伙子。”莱克罗夫特先生说,“但无论如何说不上是非凡的人才。” “我看他很富裕!”又密莉说。 “我看他是穷光蛋!”莱克罗夫特说,“但愿我使用这个词准确无误。他是为了奉承他的姑母才来这里的,其实他从她身上只能得到‘期待’罢了。帕斯荷斯小姐极狡猾,她明白他的殷勤到底值多少钱?她利用讽刺式的幽默,使得他不断地手舞足蹈。” “我很想见见她。”艾密莉说。 “对,你非见她不可。她肯定也会要求与你会晤的,好奇心,哎呀,亲爱的策列福西斯小姐,好奇心呀!” “你说说威尔里特一家。”艾密莉说。 “有意思,”莱克罗夫特先生说,“十分有意思。当然是殖民地风格,不够稳重,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那我是说有些过分的殷勤。样样都显示过分的豪华。怀阿里特小姐是一位迷人的姑娘。” “嗨!偏偏到这个不寻常的地方来过冬。”艾密莉说。 “是的,很奇怪,对吗?不过这还是符合逻辑的,我们住在本国的人渴望阳光和温暖以及高大的棕桐树,而住在澳大利亚或南非的人则迷恋于冰封雪飘的旧式圣诞节。” “不知她们哪个对他说的这些。”艾密莉暗自想,隐遁在高语地的小村落里,仅仅是为了想过冰封雪飘的旧式圣诞节,那是说不过去的。显然,莱克罗夫特先生对威尔里特一家选择这么一个冬季胜地,是没有怀疑的,而她又想,这对于一个禽兽学家和犯罪学家来说,也是自然的。由于莱克罗夫特先生认为西诺福特是个理想的住处,因而他也想当然地认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是别无他想的。 他们慢慢地下了山坡,走进巷子。 “谁住那间平房?”艾密莉突然问道。 “威亚特上尉——是个病残者,不爱交际。” “他是策列维里安上尉的朋友吗?” “绝不是亲密的朋友,策列维里安不过偶尔作些礼节性的拜访而已。事实上,成亚特不乐意别人来访。他是个阴郁的人。” 艾密莉默无声息,她在琢磨变成一个采访者的可能性,她不想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她突然想起一个参加了转桌降神而至今仍未谈起过的人。 “杜克先生怎么样?”她直率地问。 “他吗?” “嗯,他是什么人?” “啊,”莱克罗夫特先生慢慢地说,“这是个无人了解的人。” “怎么这么特殊?”艾密莉问。 “事实上,”莱克罗夫特先生说,“并不特殊,杜克不是不可思议的人,你可以想象得到他唯一的秘密是他的社会根源。不,不完全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是个非常殷实的好人。”他立即补充道。 艾密莉默不作声。 “这就是我的房子。”莱克罗夫特停下来说,“是不是赏光,过去看看?” “我很乐意进去。”艾密莉说。 他们走了进去。小屋布局雅致,许多书架列墙而排。艾密莉一架一架好奇地浏览书名。 有的全是讲玄妙的现象;有些是现代的侦探小说;但绝大部分的书架让给犯罪学以及世界有名的判例;禽兽学的书只占一小部分。 “看了很使人惬意,”艾密莉说,“我得回去了,估计安德比先生读起床啦,他在等我呢,其实我还未吃早餐,我们交代克尔提斯太太九点半吃早餐,现在十点钟,我迟到太多久了。都怪你那么让人感兴趣,而且对我这么有帮助。” “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当艾密莉挑逗的眼神向他一栋时,莱克罗夫特先生似笑非笑地说,“你可指望我,我们是同伙!” 又密莉热烈地紧紧握着他的手。 “太妙了!”她说。在她短短的生涯中,那个常用的片语意这么有效,“凭直观感觉,这是个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第十七章 帕斯荷斯小姐提供的新情况 艾密莉回来吃早餐时,查尔斯正等着她。 由于逃犯的干扰,克尔提斯太太仍在提心吊胆地关注着这方面的消息。 “两年前也跑掉一个,”她说,“抓了三天,才抓到。他都逃到英列吞汉普斯塔附近啦。” “你看他会不会逃到这儿来?”查尔斯问。 “对这个问题,本地人的传统观念,即持否定态度。” “他们从不向这儿逃。因为走出禁猎区后,这一带全是光秃秃的高语地,只有孤零零的几座小城镇。他们一般都是向普莱茅斯逃跑,可是,往往还未逃到那里,就波逮住了。” “安尔小山有个岩洞,是极好的藏身之地。”艾密莉说。 “不错,小姐。那里有个藏身之地,叫做彼克息斯洞,在两块巨石之间只有狭窄的小口,但进里面就宽阔了。传说查尔斯国王有个士兵曾在里面躲了两个星期,农场有个女侍送食物给他。” “我想去看看这个彼克息斯洞。”查尔斯说。 “那非常难找呀,先生。夏天许多来郊游搞野炊的团体,找了整个下午都找不到,要是你真的找到了,你一定要留个别针在那儿,以示吉祥。” 早餐过后,他和艾密莉到小花园溜达。查尔斯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普林斯顿走一趟,一个人一旦走运,就有一大串惊奇的好事,看看我现在的情况,以一个普遍的足球赛为机运,说不定到了那里无意中碰见一个逃犯和一个凶手,该多美呀!” “布尔纳比少校的平房拍摄得怎样了?” 查尔斯仰面朝天,说:“嗯!唉,天气不好呀,因为这个缘故,看来我不得不久久地赖在西塔福特了,现在又雾霭沉沉的。哦!请你不要见怪,我已发了一篇采访你的文章。” “呵,好啊。”艾密确淡淡地说,“在你的笔下我都讲了些什么话。” “只是一般人们爱听的事。”安德比先生说,、大意说,我们的特派代表采访了吉姆·皮尔逊的未婚妻,艾密莉·策到福西斯小姐。 吉姆由于犯了杀害策列维里安上尉的罪行,已被警方逮捕……。接着说,我对你的印象是一个自强不息的漂亮姑娘。” “谢谢你。”艾密莉说。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起得够早的。” 艾密莉讲述她遇见莱克罗夫特先生的经过,她突然停止讲话,安德比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发觉有个脸色红润的青年,倚在大门边,道歉似地发出声音来引起他们注意。 “喂!”青年人说,“真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没办法,我姑母派我来的。” “啊?”艾密莉和查尔斯都河疑式地表示: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哎呀!”青年说,“我姑母是个鞑靼人,脾气相当暴燥。她说到做到,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当然,在这个时候来找你们是很不恰当的。但只要你们了解我姑母,只要你们去见他,只需几分钟,就会知道她的为人……”“你姑母就是帕斯荷斯小姐吧?” “对!”年轻人感到极大的宽慰,“你认识她吧?想必克尔提斯老妈子已对你说了,一定是喋喋不休吧?但她人不坏,真的,我姑母想见见你,所以叫我来请你、问候你,可能打扰你了——她是个病残的女人,根本不能外出。如果你不去,可以借口头痛或有其他事,省得一趟麻烦。” “不,我想去看看她。”艾密莉说,“我马上跟你去,安德比先生,你得去布尔纳比先生那里一趟。” “一定要去吗?”安德比低声说。 “要去。”艾密莉坚决地说,她微微颔首打发他走后,就跟那位新朋友上路了。 “大概你就是加菲尔德先生吧?” “对,我早该告诉你的。” “哦,这并不难猜。” “是她请你来,就再好不过了。”加菲尔德先生说,“不少姑娘总是天缘无校就冒犯了她,不过,你也知道许多老处女都是这样。” “加菲尔德先生,你不住在这里吧?” “不住。”罗尼·加菲尔德激愤地说: “你可曾见过这倒霉的地方吗?”他不禁为自己的出言不逊而哑然结舌…… “到了。”加菲尔德推开大门,让艾密莉进去,他们沿着通向小屋的路到了面对花面的客厅,只见躺椅上躺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子,皱纹爬满了脸,鼻子尖得难以置信,至少艾密莉从未见过。她用一只肘艰难地支撑起身子。 “你终于把她带来了。”她说,“亲爱的,你来看我这个老妇女,太难得了,如果你是伤残者,你就不难理解了。人总是要干预一切事物的,你不过问它,它就要过问你,你不要以为都是好奇心在作孽,其实并非如此!罗尼,你去添花园那儿的东西吧,两张柳条椅和一张长凳以及油漆都放在那儿了。” “好的,卡罗琳姑姑。”她的侄儿乖乖地去了。 “请坐。”帕斯荷斯小姐说。 艾密莉坐在指定的椅子上,说来奇怪,她对这位说话刻薄尖酸的中年病残者,很快产生了本能的爱怜和同情,好象跟她有什么亲缘关系似的。 艾密莉暗自想:“这个人直言不讳,有个性。尽可能指挥一切人,就象我这样,仅仅因为先天长得好看,就试图以自己的个性去征服一切。” 帕斯荷斯小姐说:“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跟策列维里安的外甥订了婚的女子,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现在我见到你本人,就完全理解你为什么上这里来了,祝你走运。” “谢谢你。”艾密莉说。 “我恨娇弱的女性,我爱自强不息,咬牙苦干的人。”她注视着她,“也许你会因为我躺着不动而不禁怜悯吧!” “不!”又密莉若有所思地说,“我认为一个人只要有铁的意志,不是这方面,就是那方面,总会从生活中有所得的。” “一点不假!”帕斯荷斯小姐说,“但你必须要从各个角度去冒险!就是这么回事。” “视角。”艾密莉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又密莉只能把那天早上逐渐形成的理论和它在当前的事件中的应用作了简要的说明。 “不错。”帕斯荷斯小姐点头赞许,“哎,亲爱的,言归正传。你并非傻瓜,你到这来是想查明村里的人有谁与谋杀案有关系!好吧,你想查这些人的什么情况,我可以提供给你。” 艾密莉立刻清晰简明,开门见山地说: “布尔纳比少校怎样?” “典型的退役军官,忌护狭隘,眼光短浅,是在金钱问题上轻意向‘南海泡沫’投资的那类人,因为他看不到离鼻子一码远的事物。” “莱克罗夫特先生怎样?”艾密莉问。 “奇怪的小个子,极端的利已主义者,胡思乱想,自以为是。我估计,他一定以那自以为了不起的犯罪学知识,提出要帮助你处理好这个案子。” 艾密莉承认有这回事。 “杜克先生呢?” 一对这人一无所知。我应该对他有所了解才是。其实,他再平庸不过了!我应该了解他的,可是还未做到——就象有时一个名字在舌尖上,但无论如何就是记不起来那样。” “威尔里特一家呢?”艾密莉说。 “呀!威尔里特一家吗?”帕斯荷斯有些激动,又用一只肘把身体撑起来,“亲爱的,我告诉你一些情况吧,可能对你有帮助,也可能没帮助。你到那张写字台去,打开上面那个小抽屉……靠左边那个……对,把里面那个空白信封拿给我。” 艾密莉接她所指,把那个信封拿来了。 “我不敢说这很重要……也可能不重要。”帕斯荷斯小姐说,“反正人人都撒谎,威尔里特太太也不例外。” 她一边伸手进信封,一边说道: “我把整个经过告诉你吧。威尔里特一家来时,带来漂亮的农饰、众多的女仆,独特的新皮箱,她和怀阿里特乘一辆福特牌小车,而公共汽车载女仆和箱子。当然,这可以说是件大事啰!当她们走过来时,我向外面看去,正好看到一张有色标签从一只箱子上飘到我的花后边。我最讨厌四下乱丢纸张杂物,我就叫罗尼去捡起来,当我正爱把它扔掉肘,我突然发现它很明亮、精巧,就想留下来给儿童医院做剪贴薄。如果不是威尔里特太太故意三番五次在公开场合提到怀阿里特从未离开过南非,她本人也只到过南非、英伦、里维埃拉,那我根本不会再想起这张东西了。” “是吗?”艾密莉说。 “完全是这样。呢,你看这个。” 帕斯荷斯把一张行李签塞到艾密莉手上。 上面印着: 曼德尔旅馆·墨尔本 “那是澳大利亚!”。帕斯荷斯小姐说,“决不是南非。这不是儿戏,我不敢说是什么重大的事,但它发人深思。还有一件事,我曾经听见威尔里特太太叫她的女儿‘Coo-ee’(咕一逸)。这就是典型的澳大利亚发音而不是南非。我所要说的就是这些怪事。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来自澳大利亚而说来自南非呢?” “这是够奇怪的了。”艾密莉说,“更出奇的是她们偏偏在严冬来这居住。” “是值得注意,”帕斯荷斯小姐说,“你还没见过她们吧?” “没有,我本想今天上午去的,但没有理由。” “我给你找个借口,”帕斯荷斯小姐说,“你拿笔、几张便笺和一个信封来。好,让我想想。”她故意停了一下,然后突然提高嗓子,大肆叫嚷;“罗尼!罗尼!罗尼!你聋了吗?为什么叫了还不来?罗尼!罗尼!” 罗尼赶紧跑来,手里还拿油漆刷子。 “什么事?卡罗琳姑姑。” “叫你就是叫你,一定要有事才叫你吗?你昨天在威尔里特家喝茶时,吃过什么特别的饼子没有?” “饼子:三明治等等。磨磨路赠!小鬼,喝茶时吃了什么?” “咖啡饼。”罗尼莫名其妙地说,“还有几个馅饼三明治。” “咖啡饼。”帕斯荷斯小姐说,“行了!”她开始敏捷地书写,并说:“你回去油漆。罗尼,不要阐荡,不要开着嘴巴站在那里,你八岁时有过腺组织肥大,现在不能以此作借口。” 她开始写下去: 亲爱的威尔里特太太: 我听说你昨天下午喝茶时,吃了极可口的咖啡饼,请你把制作这种饼的配方给我,行吗?我知道,你对我的请求不会介意的,一个病残者,除了特种饮食外,没有其他的食物了。罗尼今天上午没有空,难得这位策刊福西斯小姐答应替我带这条子给你。 你的忠实的 卡罗琳·帕斯荷斯 她把写好的信封好,并写上地址。 “姑娘,给你。你可能会见到门前的石阶有许多记者,我见过不少记者坐福德公司的大型游览车经过这巷子。但你带了我的条子,说要见威尔里特太太,就可以进去了。你必须高度集中,尽量利用这次机会,不需我多说了?只能这样做。” “你真好,你太好了!”艾密莉说。 “我总是帮助那些自强不息的人。”帕斯荷斯小姐说,“顺便问一声,你还没问我对罗尼的看法呢!我猜,在你要查问的名单上是有他的。就他本身来说,有好的方面,但有可鄙的弱点,我难过地说,为了钱他几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看他对我这么忍气吞声就知道了。其实他根本不懂得想!如果他不时地反对我,骂我见鬼去,我反而会十倍地喜欢他。现在只剩下一个人,就是成亚特上尉了,我看他抽鸦片烟,毫无疑问,他是英国脾气最坏的人。还有别的事要问吗?” “没有啦。”艾密莉说,“你谈得很全面。” 第十八章 艾密莉访西诺福特寓所 艾密莉沿着小巷走着,她发现晨景在不断地变幻。雾,愈发浓重,弥漫了整个村子。 英伦居然有这么奇特的一景,不是下雪、下雨、刮风,就是迷雾缭绕。尽管冬阳瞳瞳,但还是冷得手脚发麻。 她的沉思被传人右耳的一个粗哑的声音所打断:“请问,你看到一只恶犬吗?” 艾密莉一愣,回头看见一个高瘦的人倚着大门,他脸色黝黑,两眼充血,头发灰白,用一根拐杖支撑着半边身体,以极大的兴趣看着支密莉,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成亚特上尉,住第三号平房的病残者。 “没看到。”艾密莉说。 “它跑了,”成亚特上尉说,“是只可爱的动物,但绝对的笨!唉,这么多车子来往,没什么车子到这巷子来吧?”艾密莉说。 “夏天有大型游览车来。”威亚特上尉说,“坐从埃克参顿开来的导班车要花三先令六使士。” “哎!但现在不是夏天呀。”艾密莉说。 “一样的。刚才还有一辆大型游览车开过来,我估计是记者来看看西塔福特寓所的。” “你很熟悉策列维里安上尉吧?”艾密莉问。 她知道所谓“恶犬”不过是威亚特上尉想跳她讲话的托词。她完全清楚,现在她在西塔福特已成为人们注意的目标。因此,威亚特上尉和别人一样想看看她。 “我不十分了解他。”成亚特上尉说,“他只不过把这间小房子卖给我。” “哦!”艾密莉吃惊地说。 培啬鬼!就是他的为人。”威亚特上尉说,“我有由柠檬树提炼的漆窗扇的赧色颜料,为了使他的房子迎合买者的口味,他要我让一半给他,以便使其他窗子有统一的色调,这事不是商量,而是强迫。” “你不喜欢他?”艾密莉说。 “我常常跟他吵架,”威亚特上尉说,“不过我也常和别人吵。”他好象经过思考才说,“在这种地方居住,不要去打扰别人,不要角去敲门,说长道短。心情不好,我就不想见人。我讨厌他以庄园主自居的神情,无论何时,只要他喜欢就来扯谈,现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跟我接近。”他有点得意地说。 “哦!”艾密莉点了点头。 威亚特上尉说:“最好是使用本地佣人,他们听使唤。阿卜杜尔。” 一个戴头巾的高大印度人从屋里出来恭候。 “请过去吃点东西!”成亚特上尉说,“光顾我的寒舍吧!” “对不起!”艾密莉说,“我还得到前面主。” “哎,不用了,你不必去了。”成亚特上尉说。 “不,非去不可。”艾密莉说,“我已约好了。” “当今无人懂得生活的艺术,”成亚特上尉说,“赶火车啪,约会啦,凡事都定时间——完全是胡闹。天亮就起床,什么时候高兴就什么时候用餐,不受时间的束缚。只要有人愿听我的话,我就可以教他懂得生活。” 宣扬这种生活方式,并不大有市场。艾密莉暗自思忖,她从未见过象威尔特上尉这样颓丧的人。大概他的好奇心也得到了一定的满足,于是她一再坚持她的约会,便道别而前往了。 西塔福特寓所有一道用坚硬的标木板做的前门,门上有一个精巧的门铃,一张大的金属丝蹭鞋垫,和擦得发亮的铜信箱。这些都向来人显示了寓所的舒适和体面。 一位衣着整洁而有传统风味的客厅女仆应声而来。 女仆冷冷地说:“威尔里特太太今天上午不会客。”艾密莉由此推断不受迎接的记者已来过了。 “我有帕斯荷斯小姐的条子。”艾密莉说。 这着果然有效,女仆变得犹豫不决了,终于让过一步说:“里面请吧!” 艾密莉穿过房屋经纪人所说的那间陈设豪华的厅堂,进入一间大会客室。炉火熊熊。 屋里四处呈现女性的特点:几朵玻璃郁金香,一个精致的针线袋,一项女帽,一个长腿的小丑玩偶。但她看不到照片。 艾密莉环顾四周后,到火盆边暖暖手。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位年龄和她相仿的女子。 在艾密莉眼里,这位从未相识的女子很美丽,着装高贵而愁容不展,但却装出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态。 “早安!”她边说边走过来握手,“很抱歉,母亲没有下楼,她一直在床上磨蹭。” “哎呀,对不起,恐怕来得不是时候。” “不,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厨师正在写饼子配方,帕斯荷斯小姐需要它,我们很高兴。你跟她一起住吗?” 艾密莉暗自发笑,在西诺福特也许这是唯一还不知道她是何人,及为何而来的一家。西诺福特寓所存在明显的雇佣关系,那些佣人可能已听说过她了,而雇主还蒙在鼓里。 “我不和她住在一起。”艾密莉说,“我住在克尔提斯太太家。” “是的,那屋子实在太小了,而且还有个侄儿罗尼跟她住,是吗,我想,在那是没有你安身之处的。她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是吗?我总认为她是一个怪人,我实在怕她。” “她是个暴戾的人,你说呢?”艾密莉愉快地表示同意,“不过为人暴戾,也还是值得羡慕的,尤其人们对你俯首贴耳时更为突出。” 怀阿里特小姐在叹气。 “我也幻想自己有抗争能力。”她说,“唉!我们今天就被记者缠扰了一个早上。” “嗯,那是难免的。”艾密莉说,“这屋子就是策列维里安——在埃克参顿被杀害的那个人的吗?” 她在设法摸清怀阿里特小姐不安的真正原因。这姑娘明显地坐立不安,一定是因为某件事把她严重吓慌了!她故意明显地突出策列维里安上尉的名字,但那个姑娘没有反应,实际上,她还是有所触动的。 “对,难道不可怕吗?” “一定要告诉我——谈这件事,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不,当然不介意。我为什么要介意?” “这姑娘大有问题!”艾密莉暗暗思讨,“她似乎词不达意了,今早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她受惊了呢?” “关于转桌降神,”艾密莉接着说,“我是在某个偶然的场合听说的。我很感兴趣——我的意思是它太可怕了。” 她心里想:“这一下少女该毛骨悚然了。好一个巧发奇中呀!” “啊,那真可怕,”怀阿里特说,“那天晚上——我将永世难忘。我们认为是有人在恶作剧。这是令人讨厌的恶作剧。” “真的?” “我们一开灯,只见人人都惊魂未定——除了杜克先生和布尔纳比少校——他们属于坚强的人,从不承认受这类事情所惊吓。但毕竟我们还是看到布尔纳比少校惴惴不安,我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更信以为真;那可怜的莱克罗夫特先生都快发心脏病了,但他总算是有所习惯,因为他研究过神灵学;至于那个罗尼,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罗尼·加菲尔德——他好象真见了鬼—般;而母亲则前所未有的震惊。” “那是难以想象的。”艾密莉说,“如果我当时在场,亲眼见一见就好了。” “实在可怕,我们都极力想当作个玩笑罢了。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呀!后来,布尔纳比少校突然决定去埃克参顿,我们都没法劝阻他,说他会陷进雪里的,但他铁心要去。他走后,我们都坐立不安。直到昨晚——不,昨天早晨——我们才得到消息。” “你认为那就是策列维里安的灵魂吗?或者认为是一种超凡的洞察力,还是心灵感应?”她以威吓的口吻提问。 “哦!不知道。但我永远也不敢嘲弄它了。” 女仆拿一张放在托盘上拆好的纸走进来,交给怀阿里特。 女仆退出后,怀阿里特展开那张纸,看了一眼就交给艾密莉。 “给你。”她说,“你来得正好,这谋杀案已把女仆们吓坏了,她们认为住在这,远离大路很危险。母亲昨晚对她们发气,中饭后她们都走了。我们打算找两个男仆来顶替,一个管家务,一个管伙食,司机什么的,这样会更为合适。” “这些仆人都是笨伯,对吗?”艾密莉说。 “难道策列维里安上尉是在这被杀吗?笨!” “什么原因使你想到来这里住呢?”艾密莉极力装作孩子气地问。 “呵,我们认为这相当有趣。”怀阿里特说。 “你不觉得这里很沉闷吗?” “呵,不!我爱乡村。” 但她的眼睛却避开又密莉的视线,一会儿她就变得疑惧起来。 她如坐针毡。艾密莉很勉强地站起来。 “我得走了。太谢谢你了,怀阿里特小组,祝你母亲身体健康!” “呵,她其实很健康。只不过为了仆人的事忧虑而已。” “当然。” 正巧,无人注意,艾密莉就趁机把手套遗弃在一张小桌子上。怀阿里特陪她走到前门,互相说了些愉快的话就告别了。 替艾密莉开门的那个女仆,并没有把门闩上,而当怀阿里特掩门时,艾密莉也没有听见闩门的声响。当她走到大门时,又悄悄转了回来。 她的拜访更加证实了她对西诺福特寓所的看法:这里面有名堂。她认为怀阿里特没有直接卷入犯罪行为——要不然她就是极其狡猾的角马总之,是有些不对头,而且一定和这悲剧有所关联,威尔里特一家和策列维里安上尉之间也一定有所关联,而这个关联可能又是整个秘密的线索。 她走到前门,轻轻地转动门把,跨进门槛,厅里一片寂静,这时艾密莉呆立不动了,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当然,她有借口——手套就有意地留在会客室。她静静地站在那倾听,除了楼上有个极微弱的哺响声以外,别无声息。艾密莉蹑手蹑脚爬上楼梯脚,向上面望去,战战兢兢地迈了一步,这是相当冒险的,她只好以手套为借口,自己上二楼主,但她渴望偷听到楼上的谈话,又停了下来。艾密莉想,现代建筑家没有把门扇做得很严,因此,在楼下可以听见楼上的谈话声,只需走近门口,就可以听见房里面的谈话。 她上了一步——又一步……两个女人的声音——毫无疑问是怀阿里特和她母亲的声突然,谈话中止了——听到走路的脚步声,艾密莉立刻退出来。 当怀阿里特打开母亲的房门,走到楼下时,她惊讶地发现先前那位来客站在厅里,象迷路的狗一样在她周围到处巡视。 “我的手套,”她说明道,“我一定遗失在这里了,我回来找它。” “我也是估计在这里。”怀阿里特说。 她们走进会客室,果然手套就在刚才艾密莉坐的位置旁边的一张小桌上面。 “哎呀!谢谢你。”艾密莉说。“我真笨,老是忘记东西。” “这种天气你是需要手套的。”怀阿里特说,“好冷呵!”她们又一次在厅堂门口告别,而这一次支密莉听到上闩的声音。 她走下车道,已是满脑子的问号。由于楼梯平台上的门开着,她清楚地听到一个老妇女讲了一句忧愁而哀怨的话。 “我的天呀!”声音呜咽,“我受不了呵,今晚怎么过呢?” 第十九章 推论 艾密莉回到小屋,发现她的男朋友不在。 克尔提斯太太告诉她,他正和几个年轻先生出去了,但有两封电报给她。艾密莉读完电报,就放进内衣口袋里,克尔提斯太太只好望眼欲穿地说:“我想不会是坏消息吧?” “哦!不是的。”艾密莉说。 “一封电报就把我吓了一跳。”克尔提斯太太说。 “我知道,”艾密莉说,“是很不安的。” 此刻她无心做别的事,只想安静一下,她需要理清自己的思绪,把它分分类。她到房里,拿了铅笔和笔记本,开始疏理自己的思绪。二十分钟以后,安德比先生的归来打断了她的工作。 “呀、呀、呀!终于找到你啦。伦敦新闻界找了你整整一个上午,可你无影无踪。不过他们还是从我这了解了你。你不必担心,关于你的问题,有我这个有影响的人物呢!” 他坐在椅子上。艾密莉坐在床上似笑非笑。 “你这笑里是不是有嫉妒和恶意?”他说,“我已经报情报给他们,我认识他们,我这样做是对的,这简直好得难以置信。我一直被困扰得不舒服,确实要清醒一下了。呃,你观赏了雾吗?” “这不会妨碍我下午去艾息特吧?”艾密莉说。 “你要去艾息特?” “对,我必须去会晤达克里斯先生,我的律师——他担任吉姆的辩护人,他要见我。同时我也想拜访吉姆的姑母珍妮弗,反正艾息特只不过半小时路程。” “我想她可能坐火车冻伤了,打了她兄弟的头,并且没有人注意到她不在场。” “啊!这听起来很不可能。不过,我们必须对每件事加以像宫,我并不是说去捉摸珍妮弗姑姑——不是的。我看事情很可能是马丁·德令干的。我厌恶他老是想要当姐夫,他在公开场合的言行,足以给他一个耳光。” “他是这种人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最有可能的‘凶手’——他常常收到输掉赛马赌注的登记电报,令人气愤的是他有个好借口,达克里斯先生对我说过,出版商和文学家不断的聚餐是值得注意的。” “文学家聚会,”安德比说,“星期五晚上,马丁·德令…·让我想想……马丁·德令—…·呀,对了……我几乎可以断定了,真他妈的,我完全可以肯定下来,只需打个电报给克尔路德斯验证一下。” “你说些什么呀?”艾密莉说。 “你听我说嘛,星期五晚上我到埃克参须去,喀,我正要从我的一位好友那获得一个好消息。那个好友叫克尔路德斯,是另一个记者。他说六点半钟左右来看我——在去参加作家聚餐会之前——他有点象个大忙人一要是他来不了,他会写几个字去埃克参领给我,结果他没有来,也不给我写信。” “这和谋杀有什么关系?”艾密莉不解地问。 “不要这么不耐烦嘛,我还没谈到点于上。后来这老家伙写信告诉我说,他被安置在一个糟糕透顶的座位上,在他的座位一边本该是畅销书女作者路毕·麦克阿莫特,但她没来;另一边本是专描写性交的专家马丁·德令,但他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这个机会,他去找了另一位诗人,这位诗人就是著名的亨利·邱西顿,你明白这个问题吗?” “查尔斯!亲爱的!”艾密莉陡然兴奋地说,“妙极了,这个野兽根本没有参加聚餐。” “完全不错。” “你肯定没有记错名字吧?” “绝对不错。糟糕的是我把信撕掉了。但我可以打电报请克尔路德斯作证。不过我绝对没有弄错。” “另外,还有下午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出版商,”艾密莉说,“我总认为那个出版商回美国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值得怀疑了。这就是他故意选一个使你无法对证的人。” “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我们猜对了?”安德比说。 “不错。。看来就是这样了。我看现在最好马上去见那位能干的侦探拿尔拉柯特,把这些新情况告诉他。我看,我们解决不了那个美国出版商的问题,他现在住在毛里塔尼亚或别速加里亚或别的地方。那是属于警察的工作范围了。” “我对你保证,如果这事成功,那是特大新闻了。”安德比说,“如果真的成功,我想《每日电讯报》不能只绘我……” 艾密莉突然无情地闯入了他美好的梦境。 “注意,我们绝不能慌乱。”他说,“不能不顾后果地盲动。我去文息特,明天才能回来。你有件任务要完成。” “什么任务?” 艾密莉讲述她访问威尔里特一家和离开时偷听到的那句奇怪的话。 “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我们一定要坚决地查明今晚将会发生的事。” “这事多么奇特呀!” “难道不是吗?但也许是偶合——也可申不是偶合——可是你看,仆人们正在清道。今晚那儿就会发生古怪的事,你必须到那去看个究竟。” “你的意思是要我顶着寒风通宵躲在花园为矮树丛里发抖?” “嗯,没问题吧?当记者的对这种好差事不应该有什么计较的。” “谁说的?” “甭管谁说,反正我知道。你一定要完成庆分,行吗?” “啊,当然啦。”查尔斯说,“要是今晚西诺福特寓所发生任何怪事,我一定不放过它!我一定在场!” 艾密莉又把行李标签的事告诉他。 “怪哉!”安德比先生说,“皮尔逊者三就住在澳大利亚,是不是?当然并不是说它意味深长。可是,这件事仍然可能有关系。”,“嗯,我看就谈到这里吧。你这方面还有什么要汇报的?” “喂,”查尔斯说,“我有个想法。” “想法?” “只是不知道你的看法怎样?” “我什么看法一一这是指什么事而言。” “你不会突然生气吧?” “我想不会的,我相信我能够理智地,平和地倾听任何一件事。” “好,这问题是……”查尔斯·安德比怀疑地望着她说,“不要以为我有蓄意攻击的用意。我想知道,你认为你那个小伙子的供词可靠吗?” “你是不是说他真搞谋杀了?”艾密莉说,“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抱这种看法。一开始我就对你说了,持这种看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我说过,我们要在他没有干这事的假设下进行工作。”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安德比说,“对于他没有干这事的假设,我和你是一致的。我的意思是他讲的事情发生的经过偏离事实太大,他说他去过那里,跟老家伙谈了话,离开时老家伙还活着。” “对呀!” “那,我恰恰认为,他到那里时,就确实发现老人死了。难道你不认为这是有可能的?我星说他担惊受怕,所以不敢这么说。” 查尔斯终于闪闪烁烁、吞吞吐吐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当他看到文密莉并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艾密莉两眉紧皱,陷于沉思,“我并不伪言,”她说,“则立有可能。我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我知道吉姆并不谋害人,但他很可能惊慌不安而说了个愚蠢的假话,而且会坚持他原先的说法。唉,这完全可能。” “讨厌的是你不可能去问他,我看他们是不会让你单独见他的。” “我可以叫达克里斯先生去看他。”艾密莉说,“但糟糕的是吉姆非常固执,他一旦说了,就坚持不改。”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而且坚持下去。” 安德比先生说。 “对!查尔斯,我很高兴你提出了这种可能性,我没有想到这点,我们一直在找吉姆离开后进去的那个人,……但如果是先进去……” 她停下来,疑神静思。俩种很不相同的推论向着相反的方向伸展开去,另外,莱克罗夫特提出的一种说法,吉姆跟舅舅发生口角,这是决定性的一点;然而另一种分析报本没注意到吉姆。艾密莉觉得首要的是去见第一次验尸的那位医生,如果策列维里安可能在四点钟就被杀了,吉姆不在犯罪现场的说法就大不相同。 其次,是让达克里斯先生力劝他的当事人,对这一点绝对要说实话。” 她站了起来。 “喂,”她说,“你最好是解决我怎样去得了埃克参顿的问题。我知道,在铁匠那里有一辆蹩脚的车,请你去跟他商量一下,怎么样?吃完午饭我就马上要走了,三点十分有一趟火车去艾息特,这样我就有时间先去找那个医生了,现在几点钟了?” “十二点半。”安德比看一下表说。 “我俩去安排车子吧。”艾密莉说,“在我离开西塔福特前只剩一件事要办了。” “什么事?” “去访问杜克先生,他是我唯一未见过的西塔福特人,并且他还是转桌降神的当事人。” “哦,我们去铁丘家就经过他的小平房。” 杜克先生的小平房是最末一间。艾密莉和安德比打开大门的门闩,走上通道,此时,奇遇发生了,房门一开,走出一个人,——侦探拿尔拉柯特。 他惊愕了。艾密莉感到难堪,她立即放弃了原先的意图。 “遇到你我真高兴,拿尔拉柯特侦探。” 她说,“我想跟你谈一两件事。” “行呀!策列福西斯小姐。”他拿出手表说,“不过你得抓紧,有辆车在等着我,我马上要回埃克参顿。” “多么意外的幸运呀!”艾密莉说,、“侦探,你允许我搭你的车吗?” 侦探毫无表情地说,他乐意让她搭车。 “查尔斯,你去拿我的在箱来,已经拉好了。” 查尔斯立刻去了。 “策列福西斯小姐,在这里碰到你,令人大吃一惊。”拿尔拉柯特侦探说。 “我对你说过‘再去’嘛!” “我当时没留心会在这再会。” “你绝对不会再看不到我的。”艾密莉坦率地说,“拿尔拉柯特侦探,你错了,吉姆不会你要追捕的人。” “什么!” “还有!”艾密莉说,“我相信你在心底是同意我的。” “小姐,为什么你要这么想?” “你在杜克先生屋里干什么?”艾密莉外锋相对地反问道。、拿尔拉柯特显得尴尬,而她却揪住不放,“侦探,。你产生怀疑了——这就金你现在的情况——怀疑。你本来认为你抓对了人,而现在觉得不那么有把握了,因此在做些调查。好呀,我有些情况告诉你,可能对你有好处,待回埃克参顿的路上再说。” 路面传来跑步声。罗尼·加菲尔德气喘吁吁地跑来,自愧有罪地说:“哎,策列福西斯小姐,下午散散步怎么样?我姑姑午睡了。” “不行呀,”艾密莉说,“我要走啦,到艾息特去。” “什么,真的,永远走啦?” “啊,不,明天再回来。” “哦,这还差不多!” 艾密莉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说,“请把这个交给你姑姑,是咖啡饭的制作配方。告诉她,事情很凑巧,那个厨师今天要走了,其他的仆人也要走了,千万记得告诉她,她一定很高兴!” 远远传来发怒的尖叫声:“罗尼、罗尼、罗尼。” “那是我姑姑!”罗尼惊慌失错地说,“我得走了。” “我看你最好走罢,”艾密莉说,“喂!你的右脸颊有青油漆!”她在后面大叫道。而罗尼·加菲尔德已走进姑姑的大门,消失了。 “我的男朋友拿衣篇来了,”艾密莉说“来呀,侦探,在车里我详细告诉你。” 第二十章 多么奇怪的女人 两点半,艾密莉访问了华伦医生,由于她相貌动人,头脑清晰,提的问题直率而要点明确,很快就赢得了华伦医生的好感。“不错,策列福西斯小姐,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你要明白,那和小说里普通的说法相反,要准确地确定死亡的时间是非常难的。我八点钟见到尸体,我可以肯定地说策列维里去已经死了至少两小时,至多呢?那就说不上了。不过,我的意见是倾向于稍迟一些,他绝不会死得更久,最大限度是四个半小时。要是你一定要说他是四点钟被杀,我认为那不是没有可能的。” “谢谢你,”艾密莉说。“我所要了解的就这么多了。” 艾密莉赶上了三点十分的火车,一下火车,她直接驱车去达克里斯住的旅店。他们约会晤完全是事务性和冷淡的,尽管达克里斯先生在她幼年时就认识她,并且从她成人后一直替她办事。 “艾密莉,你得为一个震惊的消息有所准备。”他说,“吉姆·一皮尔逊的事态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坏。” “更坏?” “对,更坏!对你不必转弯抹角了,要知道某些证据已众所周知,这些证据势必使他原形毕露,警察控告他犯罪就是凭这些证据。如果我对你隐瞒了这些证件,那我就不是为你的利益而工作了”“请对我说吧。”艾密莉说。 她的声音显得镇静自若,不论内心感到怎样构震惊,一都不使这种情绪溢于言表。对吉姆·皮尔逊有好处的不是情绪,而是理智,她必须保持机警。 “毫无疑问,那时,他急需花钱。我现在不打算讨论道德问题。要知道,在此之前,皮尔逊显然向他合伙的商号要了钱,说得委婉些,是不声不响地借了钱。他热衷于做船票投机生意,曾在一个星期内,肆意地把几笔债息记入他的帐号,并捷足先登,用商号的钱来购买他知道要涨价的股票,那次交易很顺利,钱归还了。在商业道德方面,皮尔逊似乎并非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不过。他接二连三地搞这种名堂只是在一个多星期之前。这次发生了意外。从前商号的帐簿是定期检查的,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提前了。因此,皮尔逊陷于困境,必须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而他又不能筹钱退赃,他承认他的多方努力都失败了,后来,他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到德文郡,向他的舅父求助,但策列维里安上尉拒绝帮忙。” “既然如此,亲爱的艾密莉,我们完全阻止不了事实的暴露,而且警方早已揭露了,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碰到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是犯罪动机,也就是说,策列维里安一死,皮尔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克尔伍德先生那里领到一笔急需的款子,使他脱灾脱难,这就是刑事诉讼的关键。” “唉,这个白痴。”艾密莉无可奈何地说。 “事情就是这样了,”达克里斯冷冰冰地说,“我觉得我们唯一的出路是证明吉姆·皮尔逊根本不知道他舅舅的遗嘱的规定。” 在文密莉考虑这个问题时,出现了沉默。 “我看办不到,舒尔维亚、吉姆、白里安他住全都知道了,不但常常谈及它,并且还当作笑柄来嘲笑那位有钱的德文郡舅舅。” “哎呀!”达克里斯先生说,“那真是不幸了。” “你认为他无罪不行吗?达克里斯先生。”艾密莉问。 “实在抱歉,我做不到。”律师回答说,“在某些方面吉姆·皮尔逊是个光明磊落的小伙子。但我要说,艾密莉,他缺乏高标准的商业道德。不过,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用管子打晕他舅舅。” “好呀,那是好事嘛,”艾密莉说,“但愿警方也这么看就好了。” “我们的观感和想法没有实际效用,事情正是这样,遗憾得很,对他不利的情况偏偏那么强有力。亲爱的孩子,我毫不隐瞒地对你说,前景不妙呀。我很想推荐罗里默·K·C 作为辩护人,人们着他叫‘最后一线希望者。’”他愉快地又说。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艾密莉说,“你会见过吉姆了吧?” “当然见过了。” “如果他已经讲了其他方面的实话,请你如实地对我说。”她把安德比向她提的问题扼要地向他说了一遍。 律师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我的印象是,”他说,“他谈了与舅舅会晤的真实情况。无疑,他是被惊吓得太厉害了,可能地绕道到窗口,从那里进去碰见他舅舅的尸体——也许正是由于太害怕而不敢承认这个事实,才编造了另一个情节。” “我所考虑的正是这个问题。”艾密莉说,“达克里斯先生,你下次见到他,要力劝他讲当时的真实情况,这么一来事情就会大大的不同。” “我一定照办,尽管会依然如故。”他停了一两分钟后说,“在这点上我看你搞错了,在埃克参顿传说策列维里安死亡的时间是八点半左右,那个时间最后一趟火车已经开往支息特了。要是他在常规的时间坐火车走了的话,那就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了。如果象你所说的那样,吉姆在四点半钟后的某个时间看到他舅舅的尸体,我认为他就该立刻离开埃克参顿,因为六点钟后有一趟火车,七点四十五分又有一趟。” “问题就在这里,”艾密莉承认了这一点,“我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我曾详细地问过他用什么方式进入舅舅的房子,”达克里斯接着说,“他说策列维里安上尉叫他脱掉他的靴子,把靴子放在门前石阶上。这就是在厅堂里没有发现潮湿脚印的原因。” “他没有谈到可能有别的人在屋子里吗?” “他没有讲到这个,不过我可以再问问他。” “谢谢你。”又密莉说:“我能不能写几个字请你带给他呢?” “当然可以。但信要经过审查。” “啊!信必须经过反复推敲才行。” 她走近写字桌,潦草地写了几句话: “最亲爱的吉姆,——事情将会有转机的,要振作精神,为了得到真实情况,我现在正被迫做最苦的苦工。亲爱的,你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向你问好。 艾密莉” “给你。”艾密莉说。 达克里斯先生看了看字条,但不置可否。 “只好这样写了,”艾密莉说,“让狱吏一目了然。我得走啦。” “让我给你养杯茶喝吧。” “不,谢谢,达克里斯先生。我还要去看看吉姆的姑母珍妮弗。” 到达罗伯特家时,女仆告诉又密莉,加纳太太外出了,不过她很快就回来。 文密莉完尔一笑,“那我进去等她好了。” “那么,你想见戴维丝护士吗?”女仆问。 艾密莉急于会见这家的任何人,她立刻说:“行呀”过了几分钟,戴维丝护士来了,她既拘谨无措又困惑不解。 “你好!”艾密莉说,“我是艾密莉·策列福西斯——是加纳太太侄女辈的,也就是说,我不久就是她的侄炼了。我的未婚夫吉姆·皮尔逊被关押起来了,我想你也听说了的。” “啊!太可怕了。”戴维丝护士说:“早上我们从报上知道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策列福西斯小姐,看上去你很镇静,很坚强,边实在难得呀!” 护士的声音中有些不以为然的腔调,她在暗示,护士大多也不是感情用事的,碰到这类事情也是能靠性格的力量来控制自己的感情的。 “咳,一个人不能软弱呀!”艾密莉说,“你别计较,我的意思是说,和一个与谋杀案有牵连的家庭来往,对你来说一定是很尴尬的。” “那当然是很别扭的,”戴维丝护士随口答道,“但对病人尽职又是高于一切的。” “你讲得太好了,”艾密莉说,“珍妮弗姑母知道有这么个可靠的人,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啊,说实在的,”护土呆笑着说,“你非常可爱,我以前也经历过这种荒唐的事呢,嗨,最后还是要侍候人……。”文盛莉硬着头皮听她说了一大串丑恶可耻的轶事——包括复杂的离婚和父权问题等等。 对于这位护士的处世手腕,艾密莉说了一阵子赞扬的话,然后暗暗地把话题转回到有关加纳家人的事情上来,“我一点也不了解珍妮弗姑母的丈夫,”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从不离开家。是吗?” “对,怪可怜的。” “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护士以行家的口吻谈论了这个问题。 “这么说来。他任何时候都可能康复了。”艾密莉沉思地哺响自语。 “他很可能变得非常虚弱。”护士说。 “那是自然的啰,但看来情况似乎又很有希望,你说是吗?” 护士以行家的沮丧神态摇摇头。 “我认为他的病是不可救药的了。” 艾密莉在她的小日记本上早就记下了珍妮弗不在犯罪现场的时间,此时她絮絮自语: “那种认为珍妮弗姑母的哥哥被杀时,她确实在看电影的说法,真不可思议。” “太可悲了,是吗?”戴维斯护士说,“当然,她难以启齿——但事后却令人震惊。” 艾密莉心里盘算着怎样旁敲侧去弄到所需要的情况。 “难道她没有表现半点迹象吗?”她问。 “当她回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客厅里遇见她,并且被她异样的神态惊吓得大喊起来。” “啊,没有。”护士说,“没有,我一直到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饭时才看到她,当时她象平常一样。噢,多么奇怪的事呀!” “我想我可能把这事和别的什么事搞混了。”艾密莉说。 “可能是别的亲属看到她的,”戴维斯护土暗示说,“我很晚才回来。离开病人这么久我很感内疚。但那是他自己催促我出去的。” 戴维丝突然看了看手表,“哎呀,他叫我去拿另一个热水瓶,我得马上去拿。请原谅。策列福西斯小姐。” 艾密莉让她走后,就到壁炉按响了电铃。 一位衣着简朴的女仆慌里慌张地走来。 “你叫什么名字?”艾密莉问。 “小姐,我叫毕策莉斯。” “啊,毕策莉斯,我不再等加纳太太了。我想向她打听星期五她买了些什么东西,她是不是买了一只大包裹,你知道吗?” “没有,小姐,我没见到。” “她是不是六点钟回到家的?” “对,小姐,她是六点钟回来的,但我没有看见她进屋,只是七点钟我拿热水到她房间去时,见她躺在床上,屋里黑古隆路的,我吓了一跳。‘哎呀,妈!’我对她说,‘你把我吓坏了。’‘我进房好一阵子了,六点钟就回来了。’她这样对我说。当时我没有看见什么大包裹。”毕策莉斯尽力想把话说得实在些。 这真不容易,艾密莉想,一个人要虚构这么多事情,我已捏造了一个预兆和一个大包裹。看来若要使人不生疑就得虚构些东西。她露出了亲切的微笑,说。“就这样吧,毕策莉斯,没关系。” 毕策莉斯离开房间后,艾密莉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小巧的本地行车时间表查看起来。 “三点十分离开艾息特,”她喃喃自语,“三点四十二分到达埃克参领,然后走到哥哥的房里把他杀了,时间充裕——说来多么残忍冷酷呀!——而这也是没有意义的——若说差半小时到三点四十五分的话,回程的火车呢?四点二十五分有一趟,还有达克里斯先生说的六点十分一趟,六点三十七分到站,对啦,有可能是其中的一趟。遗憾的是护士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她整个下午都不在家,但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处。可是总不能说谋杀是没有动机的呀!当然,我并不相信是这个家庭的任何成员谋杀策列维里安上尉,但从某一方面来看,如果知道他们谁干了这事,也是值得欣慰的。” “喂——那儿是前门。” 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门一开,珍妮弗·加纳走进屋里。 “我叫艾密莉·策列福西斯,”艾密莉说,“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与吉姆·皮尔逊订了婚的艾密莉。” “你就是艾密莉,”加纳太太一面握手一面说,“啊,这真是出人意料。”艾密莉突然感到自己变得弱小起来,很象在戏剧里做了什么傻事的小女孩。而珍妮弗姑母则象个不同一凡响的大人物一看上去比常人要高大得多。 “喝茶了吗?亲爱的,怎么还没喝呢?暂等一下——我得先上去看看罗伯特。” 当她讲到她丈夫的名字时,他的脸上掠过一阵奇异的表情,生硬的声音变得柔美起来,就象一道祥光掠走清涟上的黑暗一样。 “她敬爱他,”艾密莉单独留在客厅里,她心里这么想。“珍妮弗姑母总有些让人惶惑不安,我怀疑罗伯特姑父是否真的如此受到敬重。” 珍妮弗一加纳回到客厅肘,她已脱掉了帽子,艾密莉很欣赏她那从前额问后梳得很平滑的头发。 “艾密莉,你想不想谈这些事呢?如果不想谈,我是可以理解的。”。 “谈这些事没有多大好处,是吗?”“我只能希望,”加纳太太说,“他们快些找到真正的凶手。请你按按电铃好吗?艾密莉,我要把护士的茶送给她,我不要她下楼多嘴多舌,我顶不喜欢医院的护士。” “她不是个好护土吗?” “我想她可能是个好护土,罗伯特说无论那方面她都是个好护土,说她是我们雇佣过的最好的护土,但我总是讨厌她。” “她长相很不错嘛。”艾密莉说。 “胡说,只有那双牛一样的粗手,还有什么?” 珍妮弗姑母伸手去拿奶壶和夹子,艾密莉瞟了一眼她那长而白的手指,毕策莉斯端来茶杯和盛食品的盘子后,又出去了。 “罗伯特一直为这件事不安,”加纳太太说,“他的身体更不好了。”“他不大了解策列维里安上尉吧?” 珍妮弗摇摇头,“罗伯特既然不认识他,也不必把他放在心里。说实话,我本人对他的死亡无法装出极大悲痛的样子,艾密莉,他是个冷酷贪婪的人。我们在贫困中挣扎他不是不知道,他也知道只要给我们一笔及时的贷款情况就会改观,罗伯特就会得到及时的特别的治疗。好,恶有恶报。”她阴沉地说。 “多么奇怪的女人呀!”文密莉暗想,“真像古希腊戏剧中描写的那样,既美丽又可怕。” “也许还来得及,”加纳太太说,“我今天已写信给埃克参顿的律师,我问他们是否可以预支一笔钱。我所说的治疗,即使是那些被说成江湖康医的,也会对大量病例生效的。艾密莉,要是罗伯特又能行走,那该多妙呀!” 她容光焕发,象是被灯光照着似的。 又密莉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疲乏不堪,此时激动的情绪又征眼了她,她感到整个房间都在晃动。 “乖乖,你是不是感到不舒服呀!” “没什么,”艾密莉有些喘不过气来,颅脑和羞辱使她莫名其妙地眼泪横流。。 加纳夫人并没有起来安慰艾密莉,艾密莉为此而感谢她。加纳夫人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等到艾密莉不哭了,她才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可怜的孩子,很不幸,吉姆·皮尔逊被抓起来了,真不幸。我希望——能尽力而为。” 第二十一章 几个蒙太奇镜头 查尔斯·安德比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他留下来的使命。为了熟悉西塔福特的情况,他极想打通各种渠道,但只获得了克尔提斯太太这一个来源。他竭力从那些稍稍一听就让人晕眩的一连串轶事、回忆,各种谣言、臆测和细致的描述中,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于是,每一个名字的出现都吸聚了他所有的意识的流动—— 关干威亚特上尉的种种说法,粗暴而急操的脾气、与邻居吵架,偶尔对年轻女性表现出的令人惊讶的通情达理,还有他与他那个印度仆人所过的生活,他吃饭时那繁琐的程序及特定的饮食;关于莱克罗夫特的图书室和他最近出售了一些旧奖品,莱克罗夫特爱探究别人私事的好奇心、对鸟类莫名其妙的嗜好,以及威尔里特太太对他的挑逗;关于饶舌的帕斯荷斯小姐和她对她侄子的欺凌,以及她侄子在伦敦的放荡先活;还有关于布尔纳比少校和策列维里安的友谊、遥远的往事、喜好对奕;关于众所周知的威尔里特一家的一切事情,包括怀阿里特小姐如何引诱罗尼而又不愿嫁给他,怀阿里特小姐如何神秘地出现在禁猎地,与一个陌生的男子散步等等。克尔提斯太太以此断言,威尔里特一家之所以搬到这荒凉的地方来,是为了让怀阿里特小姐忘掉以前诸如此类的问题。但是,姑娘们的心计要比太太们狡猾多了;至于让克先生,他刚搬来不久,除了潜心园艺外,没有什么奇闻。 这时是三点半钟,安德比被克尔提斯太太的谈话搞得头晕脑胀,他走了出来,想找帕斯荷斯小姐的侄子谈谈,因为刚才听来的那些情报看来没有多大价值。真幸运,在西诺福特寓所的大门前他遇见了神情沮丧的罗尼,看来他被人挖苦了。 “喂,”查尔斯问道,“这是不是策列维里安的寓所?” “是呀。”罗尼说。 “今天上午我本想为我的报纸拍张这所房子的照片,”他补充说“天气不好没拍成。” 罗尼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这种说法,他没考虑到如果只有好天气才能拍照的话,那么报纸上的照片就会少多了。 “干你这行真有趣。”他说。 “折磨人的职业。”安德比职业性地毫无热情地顺口答道。他望着西塔福特寓所说: “我看这地方相当灰暗。” “自从威尔里特一家迁来后要好多了,”罗尼说,“与我去年此时看到的相比,它几乎变了个样。不知道她们怎么能搞得这么好,我想可能是挪动了一些家具,又摆上了一些舒适的东西。对我来说,她们的到来真是天赐。” “一般看来,这不可能是个舒适的地方,我猜想。”查尔斯说。 “舒适?要我在这住上两个星期我会死掉的。我姑母的那种生活方式真把我折磨够了,你还没看见她养的猫吧?今天早上我不得不为一只猫梳毛,你看,那个畜牲把我抓成这个样了。”他伸出了一只手臂给查尔斯看。“真倒霉。”查尔斯说。 “确实倒霉。喂,你是不是在做侦探?你想要什么情报?我可以当你的助手,象福尔摩斯的同伴华生医生那样。” “在西塔福特寓所里有什么线索吗?”查尔斯漫不经心地问,“我是说策对维里安上尉留下什么东西在那里吗?” “我想没什么了,我姑母说他统统搬光了。” “就是说他不想回来了。”查尔斯说。 “我看有可能。你认为他不会是自杀吧?” “一个人用管子打自己的后脑,这真是自杀史上的奇迹。”查尔斯说。 “对,这种想法没多大意思。不过看来他似乎得到了什么预兆,”罗尼的脸部活跃起来,“嗨,你想过没有?仇人在追踪他,他知道危险临头,于是就躲了出去,让威尔里特一家当替罪羊,事情可能就是这样。” “威尔里特一家本身就令人费解。”查尔斯说。 “对,我也搞不清楚。试想,搬到这样的地方来住有什么意思。怀阿里特似乎并不认为——说实话,她不喜欢住在这里。她今天不知犯了什么毛病,我想可能是家庭问题。不知为什么女人对仆人的事会这么领燥不安。如果仆人无理取闹,撵走他们就是了。” “她们烦恼,对吗?”查尔斯问。 “是的,她们烦恼极了。母亲躺倒了。歇斯底里地大嚷大叫。女儿也一样。刚才还把我推出门来。” “有没有警察找过她们?” 罗尼睁大了眼睛说:“警察?没有,她们要警察干什么?” “嗯,我也不清楚,今早我看见拿尔拉柯特侦探在西培福特村。” 罗尼的手杖“卡塔”一声倒在地上,他俯身抢了起来。“你说谁今早在西塔福特?是拿尔拉柯特侦探吗?” “是呀。” “他是……是处理策列维里安案件的那个人吗?” “就是他。” “他来这里干什么?你在哪见到他?” “这个嘛,我想他只是四处侦探罢了,”查尔斯说,“来检查一下策列维里安上尉过去的生活情况。” “你认为仅仅是这些吗?” “我想就这样。” “难道他不认为西塔福特有什么人与案件有关吗?” “很有可能,是不是?” “啊,太可怕了。你是知道的,那都是些什么样的警察呀——老是出错。至少侦探小说里常这么写。” “照我看,他们还是有本事的,”查尔斯说,“当然,报纸常给他们帮大忙。如果你能仔细地分析一个案例的话,你会惊奇地发现,在没有实据时,他们也能捕到凶手。” “哎呀!明白这一点就好了,你说是不是?他们一定会很快识破皮尔逊的,这案件看来很清楚。” “极其清楚。”查尔斯说,“这事不是你捞了,就是我捞了,是吗?我要去发几封电报,这里的人似乎不习惯发电报,如果一封电报花了半个克朗,他们就象看见了个逃亡的狂人。” 查尔斯发完电报,买了一盒烟卷和几本旧封面的短篇小说,就回小平房。他倒在床上,很快就平静地睡着了。他不知道,此时他周围的人们正在谈论着他和他的事情,尤其是他与艾密莉小姐的事。 在眼下的西塔福特讨,可以说有三件事是人们议论的中心:一件是谋杀案,另一件是逃亡的囚犯,还有就是艾密莉·策列福西斯和她的表兄了,甚至有时她竟成了议论者的众矢之的。 第一个谈话地点是在西塔福特寓所里。仆人都辞职走了,怀阿里特·威尔里特和她的母亲刚洗完茶具。 “那是克尔提斯太太告诉我的。”怀阿里特说,她仍然脸色苍白,愁容满面。 “那个女人简直是在讲疯话。”她母亲说。 “这我知道,这个女子似乎是同一个表兄住在那里。今早她并没说住在克尔提斯家里,不过,我认为可能是帕斯荷斯小姐没地方给她住,她好象是直到今天上午才见到帕斯荷斯小姐。” “我极讨厌这个女人。”威尔里特太太说。 “你是指克尔提斯太太?” “不,不是。是那个叫帕斯荷斯的女人。这种女人是危险人物,她们活着是为了干包打听。派那个女子来要咖啡饼配方,我真想给她个毒讲,叫她永远不能干涉别人的事。” “我早该看穿……”怀阿里特刚开口,她母亲就打断她的话。 “我的乖乖,你哪能看穿!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认为她来这里干什么呢?” “她可能没什么固定的目标,不过来侦察一下地方罢了。克尔提斯太太是不是真的知道她跟吉姆·皮尔逊订了婚?” “是那个女子这样告诉莱克罗夫特先生的,克尔提斯太太一开始就有怀疑。” “好啦,没什么特别的事,她只不过漫无自的地到处看看,想寻找一些对她有用的东西罢了。” “妈,你没有看见到她,她不会是没有目的的。” “我能见见她就好了,”威尔里斯太太说“只是今早我的脑子乱哄哄的,昨天同那个警察的会面一直使我不安。” “妈,你真行。要是我那时不晕倒就好了,唉!我真为那次自我暴露而羞愧,幸好你毫不慌乱。” “我已经锻炼过了,”威尔里特太太干巴巴地大声说,“要是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可是,孩子我愿你永远别碰到这种事。我完全相信你面前会是幸福而平静的生活。” 怀阿里特摇摇头说,“我恐怕……,我恐怕……” “乱讲。昨天晕倒能暴露什么?没那回事,不必担心。” “可是那个侦探,他一定会认为……” “是指提到吉姆·皮尔逊你就晕倒的事吗?啊,那个侦探不是笨人。不过他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怀疑其中有什么联系,他就得去找它——而他不会找到这个环节的。” “你认为他找不到吗?” “当然!怎么会呢?相信我的话吧,乖乖!那是铁定找不到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晕倒是个幸运的事,无论如何,我们要这么考虑。” 第二个谈话地点是在布尔纳比少校的小平房里。这里的谈话很极端,正面攻击是由克尔提斯太太发起的,她是来收集布尔纳比少校要洗的衣服,正准备离开时谈起来的。 她得意洋洋地说;“我今天上午就对克尔提斯说过,她就象我姑婆莎拉的贝林达一样,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她能使别人乖乖替她办事。”布尔纳比少校发出很响的哼声。 “跟一个年轻人订了婚,又和另一个人勾搭在一起,”克尔提斯太太说,“这完全同我姑婆莎拉的女儿一样,你记住我说的,她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水性扬花——她是个有心计的人。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年轻的加菲尔德先生就被她缠住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年轻男子家今早那样驯服得似只绵羊——这是个明确的迹象。”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 “好啦,好啦。”布尔纳比少校说,“我不能耽误你了,克尔提斯太太。” “克尔提斯要喝茶了,这倒是真的。”克尔提斯太太口里说着,但还是不走,“我从来就不爱到处扯是非,我说这只是想要你了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没什么。”布尔纳比少校勉强地说。 “这样的人我是见到的。” “要洗的衣服就这么多了。”少校有些不耐烦。他打断了克尔提斯太太滔滔不绝的话头,试图结束这场无耻的谈话。 克尔提斯太太叹了口气,她是个热情的清洁工人。“需要春季大扫除的是成亚特上尉,”她说,“他那个肮脏的印度人,知道什么叫大扫除,我倒真想看一看,这个讨厌的黑鬼。” “本地人是最好的,他们快得自己的工作,同时他们也不多说话。” 最后一句话对克尔提斯太太没起什么作用,她又转到前面的话题去了。 “她接到两封电报——两封都是半小时后到达的,她很冷淡地看了这些电报,然后对我说要去支息特,明天才回来。” “她把她那个小伙子带走了吗?”少校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没有,他还在这里,他是个谈吐愉快的年轻君子,她和他真是天生的一对。” 布尔纳比少校嗤之以鼻。 “好啦,”克尔提斯太太说,“我得走了。” 少校没敢再作声,他惟恐克尔提斯太太又抓到什么话头。这次克尔提斯太太言行一致,真的走了,并带上门。 少校宽慰地舒了一口气,他点燃烟斗,开始仔细地阅读一份矿产开采计划书。这个矿以乐观的口气大叫大嚷地作宣传。其实,这反而使人产生怀疑,当然,大概得除了寡妇或退伍军人。 “百分之二十,”布尔纳比少校喃喃自语地说,“听起来很不错……” 隔壁,威亚特上尉正在跟莱克罗夫特先生大谈法律问题。 “象你这样的人,”他说,“没有这种经历,从未见过世面,当然也没有草拟过这种法律。” 莱克罗夫特没作声,对威亚特的错误最好是沉默。 上尉歪靠在供病人用的椅子里。 “那个环女人上哪去了?漂亮的女郎呀。”他又说。 他的联想是很自然的。但对莱克罗夫特来说则是很少有的,他有些脑怒地望着他。 “她在这里干什么呢?我要弄明白。”威亚特上尉问已“阿卜杜尔!” “莎希白呢?” “布尔利在哪里?他又出去了吗?” “莎希白在厨房里。” “呵,甭给它吃?”他又躺进椅子里,继续着刚才的谈话。“她在这里想要什么?在这种地方她找谁谈话呢?你们这帮老朽使她厌烦死了,今早我伺她谈了一下,我想她会为在这种地方见到象我这样的人而感到惊讶。”他将持胡子。 “她是吉姆·皮尔逊的未婚妻,”莱克罗夫特说,“你知道这个人因策列维里安上尉的被害已被逮捕了。” 威尔特手上的那林威士忌“档”一声掉在地板上,他立即恶言恶语地向阿卜杜尔大声咆哮起来,责骂他不在他的椅子旁安放一张桌子。接着又谈起话来。 “唉,原来是这样。一个站柜台的能得到这么个人还算不错,象她这样的‘女貌’应该配个‘才郎’”“皮尔逊这小子倒是长得一表人才。”莱克罗夫特说。 “漂亮——漂亮——一个漂亮的女郎需要的不是理发店里戴着假发的木制模特。每天只会在营业所干活的那种年轻人懂什么生活?对现实生活他又有什么经验呢?” “也许因谋杀案受审的这个经历足够使他受用一段时间了吧。”莱克罗夫特冷冷地说。 “警察真的断定是他干的?呕?” “他们当然已掌握了证据,不然为什么逮捕他呢?” “这些乡巴佬。”威亚特上尉轻蔑地说。 “不能一概而论,”莱克罗夫特说,“拿尔拉柯特侦探今早给我的印象,他是个干练的人。” “上午你在哪见到他?” “他来我家。” “他没来找我。”成亚特上尉的自尊心受到了损伤。 “你既不是策列维里安的亲密朋友,也不是他的亲戚嘛。” “你这是什么意思?策列维里安是个吝啬鬼,我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说。他别想指挥我,我可不象这里的其他人那样去拍他的马屁,老是拜候、拜候的。我一个星期、一个月或一年不与任何人来往,这是我的自由。” “你已有一个星期不会客了,是吗?”莱克罗夫特说。 “对!我为什么要见人呀!?”病人发怒地拍着椅子的扶手,莱克罗夫特这才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我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见人,你说!” 莱克罗夫特一言不发,上尉的火气很快又平息了。 他大声地说:“如果警察想弄清策列维里安案件,就应该来找我,我走遍全世界,我有判断力,我能恰当地估计一个人。何必去找那些七卷八十的妇人,他们所要的是男人的判断。” 他又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噢,”莱克罗夫特说,“他们会知道该找什么人的。” “只要他们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我的。”威亚特上尉说。 “呀!……呃……我忘记提到你。”莱克罗夫特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忘了?你还不到年老健忘的地步嘛。” “我想那时我……呃,慌乱了。”莱克罗夫特平静地说。 “你慌乱?怕警察?我就不怕,叫他们来,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他们,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前天晚上我射死了一只距我有一百码远的猫,你知道吗?” “是你射的?”莱克罗夫特问。 上尉这种用左轮枪射真猫或假想的猫的习惯,真使他的邻居感到不安。 “好啦,我累了,”成亚特上尉突然说,“再喝一杯再走吧?” 莱克罗夫特马上意识到这一暗示,他站了起来,可成亚特仍旧劝他再喝一杯。 “你再喝一点,定会强健两倍,不会喝酒不算真正的男子汉。” 莱克罗夫特已经喝过一杯绝非一般强度的苏打威士忌了,他谢绝了上尉的邀请。 “你喝什么茶?”威亚特又问,“我对茶没什么讲究,我已交待阿卜杜尔买了一些,我估计那个女郎有一天会想到来喝茶的。多漂亮的女郎,要想办法帮一帮她,这样的处境,又没人可商量,她一定颁死了。” “有个年轻人跟着她。”莱克罗夫特说。 “我最讨厌现在的青年人,”成亚特上尉说,“他们能干什么呀?” 这样的质问难以回答,莱克罗夫特没搭腔就走了。那条小公牛般的母狗跟着他走到大门,他心里有些着慌。 在第四号小平房里,帕斯荷斯小姐正在跟他的侄子罗尼谈话。 “罗尼,如果你为一个你得不到手的女子而神魂颠倒的话,那是你自己的事。”她说着,“最好还是紧盯着威尔里特家的那个女孩,在那里你是有可能的,虽然我并不认为是极有可能的事。” “啊呀!”罗尼抗议地叫了一声。 “我要说的另一件事是,你该告诉我是不是有一个侦探在西塔福特讨,我可以给他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呀。” “他走后我才知道的。” “你就会干这种事,罗尼。” “对不起,卡罗琳姑姑。” “你在花园里漆家具,没有必要也油自己的脸嘛?这并不使你的脸更好看一些,倒是浪费了不少油漆。”“对不起,姑姑。” “嗨,”帕斯荷斯小姐闭上了眼睛,“别再跟我说话了,我疲倦得很。” 罗尼拖着脚走开,他一肚子不舒服。 “呃?”帕斯荷斯小姐尖声叫了起来。 “啊!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我明天想去一趟艾息待,可以吗?” “为什么?” “啊,去会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啊!就是一个人呗!” “年轻人讲假话,总是讲得很好听的。” 帕斯荷斯小姐说。 “哎唁,不过……” “不要辩解了!” “那好啦!我可以去啦?” “我不明白你说‘我可以去啦’是什么意思。好家你还是个孩子一样,都二十一岁多啦。” “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 帕斯荷斯小姐又闹上了眼睛。 “我已经告诉你不要再讲话了,我累了,要休息。要是你所会见的‘那个人’是穿裙子的,并叫艾密莉·策列福西斯的话,那你就太蠢了。——我要讲的就这么多了。” “但请你听我……”“我疲倦了,罗尼,不要再说了。” 第二十二章 查尔斯夜间奇遇 查尔斯对夜间去监视西诺福特寓所,并没抱太大的希望,他私下一直认为这可能是徒劳一场。艾密莉想象力一定是太丰富了,她把自己的主观臆想硬塞进偷听来的那几句话,而那不过可能是威尔里特太太过于疲倦祈祷黑夜的到来,才随口说出来的话。 查尔斯向窗外望去,刺骨的寒风、阴霾的大雾,他不禁打起冷额来——夜间将要在空旷的斜坡上消磨时光,等待神秘莫测的事情发生。他想起艾密莉说“有个可靠的人”那句话时清脆温柔的声调,就把想呆在温暖的室内的念头强压了下去。她在指望着他,查尔斯呢,而她是不能依靠一个徒有虚表的人的。为什么不帮助这么个美貌而又孤弱的女郎?绝对不能! 查尔斯把多余的内衣、两件套衫和外衣都穿上了,他一边穿一边想,如果艾密莉回来发现他没执行诺言,很可能会把他臭骂一顿,他可不愿弄得这么难堪,但是今晚如果能搞出些名堂,那又会怎样……。可是事情会在什么时间和怎样情景下发生呢?他必须立刻就去,无论怎样,这未知的事情只能发生在西塔福特寓所。 “她就是干这种事的人,”查尔斯自怨自艾地说,“自己轻快地溜到艾息特去了,却把我留下来干这苦差事。”这时他又一次想起艾密莉那信赖的口吻,刚涌上来的埋怨又消失了。 他分身术似地把自己装扮好后,就悄然无声地溜出门去了。 夜间的寒冷比他想象的要恶劣得多,艾密莉知道有人为了她决要冻僵了吗?但愿她能知道。 他一只手轻轻地伸进口袋,摆弄着藏在里面的酒瓶低声说:“这是男子汉最好的‘朋友’,寒夜里当然少不了啦。” 他悄悄地钻进西培福特寓所的庭院,威尔里特家没养狗,因此用不着担心。园丁的小屋里亮着一盏小灯,里面有人,惊动不得。除了二楼的一个窗口透出一丝灯光,整个寓所漆黑一团。 “屋里只有两个妇女,”查尔斯心想,“我用不着害怕。其实还真有些毛骨悚然。” 查尔斯揣摸着艾密莉偷听来的那句话——“今晚怎么过呢?”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晓得,”他自言自语,“她们今晚是否真要行动。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小查尔斯都要坚守在这里。” 他谨慎地围绕着离所走了一圈,灰波漾的夜雾隐蔽了他的身影,他不必担心会被人发现。寓所外的门都上了锁,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愿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几个小时消逝后,他拿出酒瓶小心地喝了一口,他说: “这么冷的味道我还从未尝过,爹爹,你在世界大战的战场上是怎么过来的?难道还会比现在更冷?” 他看了看手表,不禁吃了一惊,才仅仅十一点四十分钟,他原以为快天亮了。 突然,一个意外的声响传来,查尔斯兴奋地竖起耳朵。那是从屋子里传出的轻轻拔动门闩的声音,查尔斯逐个穿过树丛悄悄地跑了过去,啊!他猜测对了,那个小边门慢慢打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紧张而急切地向外探察。 “这人不是威尔里特太太,就是威尔里特小姐,”查尔斯想,“我看一定是那个美丽的怀阿里特。” 一、两分钟后,黑影走了出来并把门掩上,随后朝对面的车道走去,这条通道通向寓所后背,经过一小块树苗圃。可以走到开阔的荒野。 黑影从隐藏着查尔斯的树丛旁绕过,查尔新又猜对了,那个女人果然是怀阿里特·威尔里特小姐,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衣,戴着一项贝雷帽。 她往前走,查尔斯尽力跟在后面,一他并不怕被人看见,但他担心她会听见脚步声。由于不想惊动怀阿里特,他走得很轻,不到两分钟就被抛在后面了。他唯恐失去目标,就急忙越过树苗圃,这时,他又看见她站在那道矮围墙的门边,依门张望。一查尔斯壮着胆子慢慢地爬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怀阿里特打亮一支袖珍手电,照了照手表,然后又斜靠着大门耐心地等待着z突然,查尔斯听到低低的口哨声,连响了两次。。 只见她警觉起来,紧紧地靠着大门,也轻轻地吹了两声日帕、一个男子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扇门。 那个男人走了进去,她急促地说着话,但声音很低。无法听得清楚。 卡喳,查尔斯踩断了一根树枝。那个男子急促地转过身来。 “什么?”他问道。 他看见了查尔斯正在往后缩的身影。 “哦,别走!你在干什么?” 他冲了过去,查尔斯一转身也灵巧地向他扑来,两人浪打在一起。 那个黑影的格斗能力远比查尔斯强悍得多。不一会,他站起来把“俘虏”猛力一推&“亮电筒,怀阿里特。让我们看看这家伙是谁。” 怀阿里特在他们扭打时,一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此时她乖乖地打着电筒走上来。 “你一定是住在这个村里的人,啊l你是那个记者。”怀阿里特惊叫起来。 “嗯?是记者?”那个男子大声地说,“我顶讨厌这种惹是生非的人,你来这干什么?可恶的家伙,这么晚了闯进私人的院子来干什么?” 电筒在怀阿里特手中闪烁着,查尔斯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几分钟前他把那人当成逃犯的猜想消除了。这是一位不超过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个头高大,漂亮而果断,丝毫不象被搜捕的逃犯。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 “查尔斯·安德比。”查尔斯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去你的!” 一个灵感突然出现在查尔斯的脑子里。灵感曾不止一次地成全地,虽然有时不大成功,但他总是相信它。 “可是,我想我能猜得出来。”查尔斯镇定地说。 “呃?” 那个人感到意外。 “我认为,”查尔斯说,“我正在荣幸地和从澳大利亚来的白里安·皮尔逊先生谈话,对吗?” 三个人都陷于难堪的、良久的沉默。突然,形势急转直下了。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我真没想到。”那人最后说,“你讲对了,我是白里安·皮尔逊。” “既然这样,”查尔斯说,“我看我们还是进屋里谈谈吧!” 第二十三章 在哈息尔莫尔 布尔纳比少校正在算帐,或——用狄更斯式的语言来说——他正在研究形势。少校是个权会打算的人,在一个牛皮纸装订成的小本子里,登记着他买卖股票所盈亏的数字。他常常亏损,因为和许多退伍军人一样,吸引少校的总是那些高利率的股票而不是那些中等水平而。 又牢靠的股票。 “这些油井看来极有希望,”他喻嗝自语。“该发笔大财了。这几乎同那个金刚石矿一样,糟糕透了!加拿大土地,现在应核探测了吧?” 他的思路被罗尼打断了。 “喂,”罗尼在窗外愉快地说,“我想不会打扰你吧。” “如果你想进来,就走前门。”布尔纳比·少校促“当心青苔!我看你踩着了。” 为罗尼抱歉地后退了几步,很快就来到前门。 “把鞋上的泥土在踏脚席上抹一抹,不反对吧?”少校喊道。 他觉得同年轻人最难相处,实话说,唯一能使他产生好感的就是那个年轻的记者查尔斯·安德比。少校曾私下评价过他是一位可爱的小伙子,他对少校讲的布尔人战争的故事很感兴趣。 对待罗尼·加菲尔德,少校感到厌烦,他的所作所为只能惹少校反感。 “喝一杯吧?”少校这样说完全是出于礼貌。 “不喝了,谢谢。今天我想去埃克参顿,听说你已预订乘艾尔默的火车,我们同车去,行吗?” 布尔纳比点点头。 “我去清点一下策列维里安的东西!”他解释道,“警察已经开始处理那个地方了。” “喂,要知道,”罗尼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今天特别想去埃克参顿,要是我们同车去,车费平摊,你觉得怎样?”。 “那当然,”少校说,“我同意这么办。其实步行对你大有好处。”他又说,“如今的青年人没一个爱运动,六哩路,轻松愉快地走个往返,大有益处。若不是要用车子装运策纲维里安的东西,我就走着去了。吃不得苦,是最成问题的。” “哎呀!”罗尼说,“我可没有这么大循劲头。这事就这么定了,艾尔默说你七点半出发,是吗?”“对!” “好的,我一定准时来。” 罗尼食言了,他足足迟到了十分钟。少校一肚子火,但罗尼毫无歉意。 “这些老家伙,就爱小题大作。”罗尼暗想,“事事都以分钟来计算,还有什么运动呀,健康呀,听起来就让人反感。” 好一阵子,他心里都在玩味着他姑母想同布尔纳比少校结婚的念头,这样会不会好些呢?他不知道。姑母拍着手尖声叫布尔纳比坐在她的身旁,这事想起来真好笑。 他停止了回想,又跟少校愉快地谈起来。 “西塔福特变得热闹了,是不是?有了策列福西斯小组和安德比这小子,还有个来自澳大利亚的小伙子。你说,他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一大早就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搞得我姑母把满腹怒气对着我发泄。” “他住在威尔里特家。”布尔纳比少校尖酸刻薄地说。 “啊,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呢?威尔里特家又没有私人飞机场。贩,我看皮尔逊这小子身上有大问题,他的眼睛中有一道凶光;一道令人作呕的凶光,我估计就是这家饮于掉可怜的策列维里安老人。” 少校没有作声。 “我想,”罗尼继续说,“到殖民地去的家伙没什么好人,正因为他们是坏蛋,才被亲属们赶走。呃!你明白了吧,这个坏蛋穷了,圣诞节快到了回来看望有钱的舅父,有钱人拒绝接济外甥,于是外甥就打了他,这就是我的推论。” “你该对警察说去。”布尔纳比少校说。 “我看还是你去合适,”罗尼说,“你不是拿尔拉柯特的好朋友吗?我问你。他没有再来西塔福特破案吧?” “据我所知他没有再来。” “他没有在家里会见你吗?” “啊,就是这回事了。”少校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就再也不作声了。 少校的态度使罗尼感到惊奇。 到埃克参顿,罗尼在三是冠下了轨他和。 少校约定回去的时间和地点后就向商店走去。 少校失去同克尔伍德先生作了一个简短的会面,之后他拿了钥匙,就前往哈息尔莫尔,事先他已经通知依万斯十二点钟在那里等候,这位忠诚的仆人准时守候在门口。布尔纳比少校面部严肃,他把钥匙插入锁孔,打开前门,走进无人的房子。依万斯紧跟在后面,自惨案发生后,他一直没来过,尽管他自认为有铁一般的意志,但当经过客厅时,他仍然有些发抖。 少校和依万斯默默地,但充满同情心地干着活。彼此每一句简短的话,双方都能准确地理解。 “这工作令人伤心,但又不得不做。”布尔纳比少校说。依万斯一面把袜子、睡衣叠成堆,一面回答道: “你说得极是,先生,这真是件不情愿的事,但不做不行呀地依万斯手脚麻利,东西清理得又快又好。” 一点钟,他们到三皇冠吃简便的午餐后再次回到屋里,依万斯关好前门,突然,少校抓住依万斯的手臂。。 “别作声!”他说,“你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吗?是在卧室里。” “我的天,先生,是的。是脚步声。” 神秘的恐惧感象电流般刹那间穿过他们的。 身体,两人吓住了。少校硬着头皮走到楼梯脚下,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他又气又惊,同时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罗尼,加菲尔德局保不安地出现在楼梯口。 “喂”罗尼说,“我一直在找你呢!” “你说什么?找我?!” “是呀。我想告诉你我要去艾急待,四点半钟还走不了。你别等我了。到时我自己再找部车回去算了。” “你是怎么进这个屋子的?”少校问。 “门开着嘛,”罗尼大声说,“我认为你会在屋里呢。” 少校立即转脸对依万斯说;“出去时你没锁门吗?” “没有锁,先生。我没有钥匙呀。” “我真蠢!”少校喃喃自语。 “你不见怪吧?”罗尼说,“我在楼下没看见一个人,所以也找到楼上来了。” “当然没什么关系。”少校气冲冲地说。 “你吓了我们一跳,没关系!” “呃,”罗尼轻快地说。“我要走了。再见。” 少校鼻子哼了哼,罗尼走下楼来。 “喂,”他稚气地问,“你能告诉我,嗯——故事发生在什么地方吗?” 少校对客厅的方向猛地一扭大拇指。 “啊,让我看一看里面可以吗?” “随你的便。”少校大声说。 罗尼打开空厅门,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下就退出了来。 少校已上楼了,依万斯还守候在厅堂里。 他的神情十足象只担任警戒的狗,那双深陷的小眼睛带着恶意死盯着罗尼。 “喂,”罗尼说,“我看这些血迹永远也洗不干净,很可能会越洗越清晰。啊,——这老家伙是被管子打死的,是不是?我真蠢,这个不是吗?”他拿起倚在另一扇门边的一根铁管,掂了掂它的重量,“不错的小玩具,是。吗?”他试验性地将它在空中挥动了一下。<strike>http://www.99lib?net</strike> 依万斯一言不发。 “好。”罗尼明白了依万斯沉默的意思。 “我最好是走了,我看我有些不得体,是吗?”他扭头望望楼上,“我忘了,他们是好朋友,同一美人,是不是?得啦,我真要走了,如果我讲错了的话,请多原谅。” 罗尼穿过厅堂走出前门,依万斯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直到听见罗尼关门的声音后,他才走上楼梯,他俯身在鞋柜前,一声不吭地又做起刚才留下的工作。 三点钟一切都清理完了。一箱衣服给依万斯;另一箱衣服捆扎好准备送给海员孤儿院;所有的文件,支票都放进一个公文包。由于布尔纳比少校的小平房太小,策列维里安储藏的各种运动奖品,则由依万斯找人运走;至于家具是租用的,也就用不着搬动了。 当事情安置好后,依万斯紧张地清了二、三次喉咙,然后说:“对不起,先生。我…我想找个服侍人的工作,象服侍上尉那样的工作。” “好啊,好啊。我可以向任何一个需要你一的人推荐你,这完全可以理解。”。 “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和里贝克波。过了,我们很想知道你是否能让我们试干一下,先生。” “啊!只是……哎……你知道,我自己照顾自己,那位老人,她叫什么来着?每天来一次替我洗东西和作饭,我能出得起的就这些,……呃。” “钱多少没关系,先生。”依万斯立即说,“先生,你知道,我非常喜欢上尉,——哎,如果象服侍他一样服侍你,那就都是一回事了,只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 少校清了清喉咙,翻了翻眼睛。 “你真不错。哎呀,让我考虑考虑吧。” 他不禁愉快地回答,随后几乎是一个箭步就跨上了大路,他走了。 依万斯望着他,脸上接着一丝谅解的微笑。 “他和上尉真是一摸一样。”他自语道。 接着他的脸上又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他们能往何处去呢?”他低声说,“真有点奇怪,我得问问里贝克,看她是怎么想的?” 第二十四章 拿尔拉柯特侦探详述案情 “我并不为此而高兴,先生。”拿尔拉柯特侦探说,警察局长好奇地望着他。 “真的不高兴,”拿尔拉柯特说,“我完全不象当初那样高兴。” “你认为我们抓错人啰?” “令人失望!你知道,开始时,只强调一个方面,而现在不同了。” “拘捕皮尔逊的证据没有变呀!” “对的,先生。但更多的证据也暴露出来了。又有一个皮尔逊——白里安。原来我听说他在澳大利亚,就没有进一步查究,而现在证明两个月前他就回到了英格兰,——显然是和威尔里特一家同一条船来的。看来在航行中,他爱上了那个姑娘,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总不跟自己家的任何人来往,他的哥哥和姐姐根本不知道他在英格兰。上星期四,他离开卢舍尔广场由阿姆斯比旅馆,开车到皮丁顿去住,一直到星期二晚上。安德比遇见他时,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讲他的行止。” “你给他指出这个过程的严重性了吗?” “据说他根本不在乎。他说他与谋杀案毫无关系,他怎样消磨时光是他个人的事,与我们无关。他拒绝说明他到过什么地方?一直在做什么?我们应该去调查他的所作所为。” “太离奇了。”警察局长说。 “是的,先生。真是个奇案。你知道,离开事实空谈是无益的,这男子的案情比别的更为离奇,典型得多。把吉姆用管子打老年人的头的说法,移到白里安。皮尔逊的身上,也是不足为奇的,并不矛盾。因为他脾气坏而傲慢——不要忘记,他得利的程度,也是相等的。” “他今天早上和安德比来过,很正派,有风度,相当规矩,光明正大。这是他的仪态。但这经不起考验,先生,经不起考验的。”。 “哼!——你的意思是——” “这和事实无关,他舅舅的死亡星期六各种报纸巳登载,为什么在此之前他不露面?星期一他哥哥被逮捕了,而他没有任何表示。若不是那个记者昨晚半夜在西诺福特寓所的花园里碰见他,他是不会露面的。” “他到那里去干什么?我指的是安德比。” “你知道,记者都是些什么人呀,”拿尔拉柯特说:“无孔不久,离奇古怪。” “他们老是让人反感。”警察局长说,“虽然他们也有一定的用处。” “我看,一定是那个姑娘唆使他干的。” 拿尔拉柯特说。 “姑娘?谁?” “艾密莉·策列福西斯小姐。” “她怎么知道这件事?” “她在西塔福特四处侦探。就是你常说的那个机灵的姑娘。” “白里安·皮尔逊怎么解释他的行为?” 拿尔拉柯特用不信任的口吻说道:“他说,他来西塔福特寓所的目的是会晤怀阿里特小姐。因此,她在夜深人静时溜出来幽会,她不想让她母亲知道这事。他们就这么说的。” “我相信:要不是安德比追查到底的话,他将会永远不露面地跑回澳大利亚,在那里提出他的继承权了。” 警察局长咧嘴微笑。 “他一定恨死那些包打听的记者们了。” 他低声地说。 “还暴露其他一些情况,”侦探继续说,“你知道皮尔逊家有三个人。舒尔维亚·皮尔逊嫁给马丁·德令,小说家。他曾对我说,他和一位美国出版商吃中餐消磨了一个下午,然后在晚上参加文学宴会,可是他根本没有参加宴会”“谁说的?” “又是安德比说的。” “看来我非得见见安德比了。”警察局长说,“在这个侦破中,他是个活跃人物,毋庸置疑,《每日电讯报》确实拥有不少精明能干的年青人。” “晤,那是当然的。但意义很小,或没有什么意思的,”侦探继续说,“策列维里安上尉是六点钟以前被杀害的,也就是说,德令晚上在什么地方本来是无足轻重的,——可是,他为什么故意扯谎呢?费解。” “是的,”警察局长表示同意,“看来没必要这么做。” “这会使人认为整个事情可能都是假的。虽然我认为这个设想是牵强的,但是德令也完全可能乘十二点十分的那越火车离开皮丁顿——五点多钟就到埃克参顿,杀了那老家伙后,坐六点十分的火车,半夜前可到家。无论如何非调查不可,先生。我们要调查他的财源状况,看他是否极度的贫困,他妻子继承的财产他是否有权处理——你只有找她才能了解。我们必须弄清楚那天他不在场的说法能否站得住脚。” “事情是非同小可的,”警察局长评论说,“但是我始终认为对皮尔逊的指控是结论性的确证。我知道你不同意——你觉得你抓错了人。” “证据确凿。”拿尔拉柯特承认,“按照当时的情况,任何一个审判团都该这样判决的。你说的是事实——但我看不出他是个杀人凶犯。” “他的未婚妻对这案件很积极。”警察局长说。 “策列福西斯小姐,她是个杰出的人,没错。一个真正的好姑娘,她没法要把他救出来,她牢牢地控制着那位记者安德比,她正在利用他拼命为她工作,她对吉姆·皮尔逊确实太好了。真不知道,除了皮尔逊标致以外,他的为人还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假着她是个妻管严,她就喜欢这种人。”警察局长说。 “唉呀!各有所好吧!”拿尔拉柯特侦探说,“先生,你同意我马上去调查德令不在场的证明吧!” “对,应该去调查。遗嘱上第四部分有关当事人占多少?四分之一是吗?” “对,是那个妹妹,完全不错,我在那里。问过了,她六点钟在家,我马上去找德令,先生。” 大约五点钟以后,拿尔拉柯特又一次到了努克的小起居室。德令这时在家,但女仆说,他写作时不许人打扰他,侦探拿出警方证件,要她立刻呈送主人,然后他在房里踱步,不停地思考着,不时从桌子上拿件小东西,心不在焉地看一看,然后又放回原处。这是澳大利亚小提琴形的香烟盒一一可能是白里安·皮尔逊的礼物。他拿起一本磨损得相当旧的书,翻开封面,只见衬页上褪了色的墨水涂潦草草地写着“玛瑟·莱克罗夫特”的名字,不知怎么的,莱克罗夫特这名字使人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这时,门打开了,马丁·德令先生一进房,他的思路就被打断了。 这位小说家中等身材,一头浓密的栗色头发,两唇丰圆红润,还是蛮庄严,好看的。 他的仪表并没有使拿尔拉柯特产生好感。 “早安,德令先生,对不起,又打扰你了。” “哎,没关系,侦探。但我再也不能提供比上次更多的情况了。” 峨们原来知道你的内弟白里安·皮尔逊住在澳大利亚,现在我们发觉前两个月他已到了英格兰,早就有人暗示了我,但你的妻子却咬定他住在新南威尔斯。” “白里安到了英格兰!”德令先生似乎真的吃了一惊,“我可以向你保证,侦探,我不知道这事,我相信,我妻子也不知道。” “他一直不跟你们来往吗?” “确实没有。我只知道舒尔维亚曾写了两封信到澳大利亚给他。” “啊,这样的话,我很抱歉,也非常扫兴,先生,可是我本能地认为他极可能已经跟他的亲人来往了,而你却坚持那样对我说。” “哎呀!我刚才说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抽支烟吧,侦探?我看,你们是抓到了那个逃犯——” “对,星期二深夜抓到的,地碰到了倒霉的浓雾,往回走了大约二十哩,高普林斯顿只有半哩路”“雾里走回头路那是多么奇异的事呀!他没有在星期五逃跑是件好事,不然人们真会把这件谋杀案栽到他头上的。” “他是个危险人物,人们管叫他做佛里曼陀·佛来底,抢劫、行凶——过着很奇特的双重生活,有一半时何作为一个有学问、受人尊敬的富人。我本人不相信布罗德莫尔就容纳不了他。那种狂热的罪犯经常找他,他真会跑去跟最下贱的人结伴的!” “我相信能从普林斯顿逃跑的人不多,是吗?” “几乎不可能,先生,而这次特殊的越狱是经过周密策划的,我们还没查究到底呢。” “好啦!”德令站起来望了一下手表,“均果没别的事的话,侦探——我看,我是相当忙的——。” “不,还有些事,德令先生,我想弄清楚为什么你对我说星期五晚上你参加了舍施尔旅馆的文学晚宴?”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侦探。” “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德令先生,你没有参加宴会。” 马丁·德令愣住了,他两眼不停地转,从侦探的脸部到天花板,然后望着门,又望他的双脚。 侦探平静耐心地等待着。 “啊,”马丁·德令终于开口了,“假设我没有参加,这与你何干?我的舅舅已被谋杀了五个钟头,我的行动与你或别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明确地说吧!先生,我需要证实你的话,你所说的已经有一半不真实了,我想要核实那另一半,你说你跟一位朋友共进午餐,还消磨一个下午。” “对呀,我那位美国出版商。” “他叫什么名字?” “罗森克劳恩,埃德加·罗森克劳恩。” “啊,他的地址呢?” “他已经离开英格兰,上星期六定的。” “去纽约吗?” “对。” “那他现在一定在海途中了,搭什么船呢?” “我——我实在记不得了!” “哪一条航线,知道吗?是库纳尔德线还是白星线?” “我真的记不得了。”。 “那好吧。”侦探说。“我们可以打电报到纽约问他的商号,他们一定知道的;”“加尔根图亚号船。”、德令先生绷着脸说。 “谢谢你,德令先生。我看,只要你肯想,你是台记起来的,你说罗杰克劳恩先生和你共进午餐,还和他消磨了一个下午,那你见几点钟离开他的?” “大约五点钟。” “然后去哪里?” “不告诉你,你管不了,你想知道的就进么多了。” 拿尔拉柯特侦探沉思地点点头,“如果罗森克劳恩证实德分先生的陈述,那对德分先生不利的一切申述都落空了,不论那天晚上他盼活动多么神秘,也影响不了这案情。” “你打算干什么呢?”德分先生不安地问。 “给加尔根图亚号船上的罗森克劳恩先突发电服”。 “糟糕。”德令大叫起来,“你把我卷进各种各样的宣传中去了,你要留神——。” 他走到写字桌,在一片纸上写了几句话,交给侦探。 “我看,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他不礼貌地说:“至少该照我的办法做。紧盯着一个人,造成这么多的麻烦,这是不公道的。” 那张纸上写着: 罗森克劳恩S·S加尔根图亚号,请证实14日星期五我和你共进午餐一直和你相处到五点钟。马丁·德令。 “直接给你回讯——我不反对,但不要寄到苏格兰场或某个警察派出所去。美国人怎么想法,你是知道的,我牵涉到案件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会使我最近和他们商订的契约告吹,请把这事做为私事处理,侦探。” “我不反对这样做,德分先生,我所需要的是真实情况,电报费由我付,回电送到我在艾息特的私人住处去。”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靠写作来谋生,没你那行那么容易吃,侦探。回讯一定使你满意,关于宴会的事,我确实没有对你讲实话,虽然我仍然坚持这么说,但事实上我已经把我去的地方告诉我妻子。不然的话,定给我带来许多麻烦”“要是罗杰克劳恩证实你的说法,那你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德令先生。” “一个令人不舒畅的人。”侦探走出来时心里这么想。“但是他似乎很有把握,那位美国出版商会证实地讲实话。” 当他跳上回德文郡的火车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莱克罗夫特,”他说:“当然的——那是一位住在西诺福特一间小屋的老先生的名字。一个奇怪的巧合。” 第二十五章 艾密莉小姐的分析 艾密莉·策列福西斯和查尔斯·安德比坐在艾息特德勒咖啡馆的一张小桌子旁。已是三点半钟,这儿是一派萧索,寥寥无几的人闲散地喝着茶,整个酒楼显得有点凄寂。 “喂,”查尔斯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艾密莉双眉紧锁:“难说。”她说。 会见警察后,白里安·皮尔逊跟他俩一块吃午饭,他对艾密莉非常礼貌,使她认为有些过分。 这位聪明的女子,感到似乎有个不自然的阴影,这年轻人秘密的恋爱,被好管闲事的人插了一手。白里安只得同意了查尔斯的建议,坐车去见警察。为什么他会逆来顺受?当支密莉了解白里安的个性后,她觉得这完全不是他的本性。她很有把握地认为“你见鬼去吧!” 这才是白里安的态度。 这种羊羔似的行动引起了怀疑,她把她的感觉对安德比说了。 “我说”,安德比说。“那个白里安有所隐瞒,所以他不敢横蛮。” “情况正是这样。” “你认为他有可能杀害策列维里安吗?” “白里安。”艾密莉沉思着说,“这个人需要好好划付。我认为他是个无所顾忌的人,只要他想要某样东西,我看他是不受传统观念束缚的,他不是驯服的英国人。” “撇开个人的成见,他比吉姆是不是更有可能首先动手?”安德比说。 艾密莉点点头。 “有更大的可能。他会把事情进行得更好——因为他从不慌张。” “艾密莉,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是他干的?” “我——我不知道。他具备条件——是做这事的唯一的人。” “具备条件是什么意思?” “啊,第一是动机,”她数着手指列举起来,“同一个动机,两万英镑。第二是机会,星期五下午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假若他的地点可以公开的话,——那——他不就说了吗?烟此,我们假定星期五那天,他确实是在哈息尔莫尔附近。” “并没有任何人看见他在埃克参顿呀。” 查尔斯指出这一点,“他又是相当引人注目的人。” 艾密莉轻蔑地摇摇头。 “他不在埃克参顿。查尔斯,难道你不明白,如果他要搞谋杀,他会事先计划好,不在埃克参顿停留。只有那可怜的无罪的吉姆,象个傻瓜那样才会来到埃克参顿并停留在那里。他可能躲在莱德福特和查格福特或许艾息特,他可能是从莱德福特步行到那里,——那是一条大路,当时可能还未冰封雪冻,还可以走。” “我们应该四处侦探。” “警察正在搞呢。”又密莉说,“他们会比我们厉害得多。社会上的事由警察去做好啦。我们和克尔提斯太太聊聊,从帕斯荷斯小姐那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监视威尔里特一家,等等,那是我们的私事。” “由于案情的发展,也许不能单是这样。”查尔斯说。 “还是言归自里安·皮尔逊具备条件吧,”又密莉说,“我们分析了动机和机会两点,还有第三点——这第三点,从某方面看,我认为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第三点是什么?” “你听着,从一开始我就感到我们不能忽视那个奇怪的转桌降神,我竭力用逻辑思维和锐利的目光盯住这件事,得出了三个结论: (1)这是超自然的,那当然是不可思议的了,我个人认为也就不必去考虑它了; (2)是有人蓄谋弄的,但因为人们还不能知道它的真正目的,所以我们也不必去考虑它; (3)是个意外事件,有人自称不是有意这么做的, ——确实是违心之言,无意中自我暴露,如果情况属实,那么这六个人当中,要么有人事先知道那天下午某个时刻策列维里安上尉将要被人杀害,要么有人当时正和他会面并发生暴力事件,这六个人中没有一个是实际的行凶犯,但肯定有一人与凶手有勾结,其中与布尔纳比少校或莱克罗夫特先生,或罗尼·加菲尔德其他任何一人都没有什么联系,但当我们把事情归结到威尔里特家时,情况就不同了,怀阿里特·威尔里特和白里安之间有联系,这两人亲密无间,谋杀事件发生后,那个女子一直坐立不安。” “你认为她是知情人?”查尔斯说。 “她或者她的母亲——她们中的一个是知情人。” “还有一个人,你没有提到。”查尔斯说,“杜克先生”“我知道。”艾密莉说,“他是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人,真怪。我两次想见他,但都未成,似乎他和策列维里安上尉或者上尉的亲属之间毫无联系,与案件无缘,但是——” “啊?”当艾密莉停嘴时,安德比问道。 “但是我们遇到拿尔拉柯特侦探时,他正好从社党的屋子出来,拿尔拉柯特向他了解什么,我们不知道吧?我想知道这情况。” “你想——” “可能警方怀疑杜克,也许策列维里安上尉发现杜克有些不对头,他对房客是很挑剔的,也许他正打算把情况报告警方,而杜克就布置一个帮凶把他杀了。我知道这种说法听起来象可怕的夸张,但是,这种事毕竟很可能发生。” “这绝对是一种设想。”查尔斯慢慢妾说。 两人沉默无言,都陷于沉思。 又密莉突然说:“每当有人在看你的时候,你是否产生一种奇怪的感情?我现在感到有人在背后看着我。” 查尔斯把椅子挪动几时,漫不经心地环顾咖啡馆。“窗口边的桌子有个女人。”他报告说,“高大、漂亮、‘黑牡丹’。她正看着你。” “年轻吗?” “不,不太年轻。喂!” “你跟谁打招呼?” “罗尼·加菲尔德。他刚过来,正跟她握手,坐到她那张桌子去了。我看她正在谈论我们呢。” 艾密莉打开手提包,搔首弄肩地往鼻子上扑粉,一边把小镜子调整好角度。““那是珍妮弗姑母,”她轻声说:“他们正添茶呢”“他们在谈话,”查尔斯说:“你想和她谈谈吗?” “不,”艾密莉说。“我看最好是假装没看见她。” 为什么珍妮弗姑母不认识罗尼·加菲尔德,而请他喝茶呢?”查尔斯说。 “为什么她应该呢?”艾密莉说。 “为什么她不该呢?” “哎呀,我的天呀,查尔斯,不要老是这么应该——不应该——应该——不应该地没完没了,都是一派胡说,毫无意义。我们刚才还谈到参加降神会的人没有一个和受害者的家庭有关系,不到五分钟就见罗尼·加菲尔德跟策列维里安上尉的妹妹喝茶了。” “这就表明你从来不知道。”查尔斯说。 “这就表明、任何时候你都得从头再来。”艾密莉说。 “方法要多样。”查尔斯说。 艾密莉望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和你说。”查尔斯说。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并不抽开手。 “我们必须在解决这件事,”查尔斯说: “之后……” “之后什么?”艾密莉柔媚地问。 “我要为你竭心尽力,艾密莉,”查尔斯说,“事事都完全地……” “你真的?”艾密莉说,“你对我没得说的啦,亲爱的查尔斯。” 第二十六章 罗伯特·加纳 二十分钟后,艾密莉心血来潮地按了罗伯特家的门铃。 她是明知道珍妮弗姑母这时还在德勒咖啡馆和罗尼·加菲尔德喝茶的。当毕策莉斯给她开门时,她满面春风地微笑。 “我又来了,”艾密莉说,“我知道加纳太太不在家,但我想见加纳先生,行吗?” 显然这个要求是意外的,毕策莉斯似乎疑惑不安。 “唉,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上去问问,好吗?” “好,去问吧。”艾密莉说。 毕策莉斯上楼。艾密莉一个留在客厅。几分钟后她叫艾密莉到楼上去。 罗伯特·加纳躺在一间大房靠窗的睡椅上。他个大,蓝眼睛,发型漂亮。他打量着她,她则在思量着他。 “你好。”他说,“你是那个犯人的未婚妻吗?” “不错,罗伯特姑丈。”艾密莉说,“我叫你姑丈可以吧?” “只要珍妮弗允许就行,嫁给一个慢慢地在折磨中死干牢里的年青人,生活是什么滋味呀?” 他放意挖掘他人的痛处采取乐。艾密莉断定这太残酷无情。但是她是他的对手,她微笑着说: “听起来真令人毛骨饨然。” “吉姆少爷听起不会象你那样发抖吧?呢?” “哎呀,这是一种经验吧?是不是?” “不能用吃喝玩乐来教他处世的。”罗伯特恶毒地说,“他年纪太轻。来不及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不是?可以过安稳舒适的生活嘛,咳,咳……。他因为一种原因而遭殃了。” 他好奇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呢?呢?” 他的声音带有怀疑的意味。 “要是你打算嫁进这个家里来,还是事先看望一下丈夫的亲属为好。在此之前知道这个错误太迟了,你真的打算嫁给吉姆,是吗?” “为什么不呢?” “不在乎这个谋杀控告?” “不在乎”“噢,”罗伯特·加纳说,“我从未见过任何象你那样硬朗的人。谁都会认为你是过得快活的。” “我正过得快活呢,在追捕凶手是使人感一到发抖的”“呃?” “我说,穷追一个凶手是很令人发抖的。” 罗伯特·加纳盯着她,然后一头倒在枕头一上。 “我累了,”他声音烦躁地说,“我不能多说了,护士,护士在哪里?护士,我累了。” 戴维丝护士在隔壁应声而来。“加纳先生很容易疲倦的,我看你最好现在就走吧,策列福西斯小姐。” 艾密莉站起来,愉快地点点头:“再见了,罗伯特姑丈,说不定我哪天再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会。”艾密莉说。 她正走出前门,忽然又停下来。 “哎呀,”她对毕策里斯说:“我忘了拿手套。” “我去拿给你,小姐。” “唤,不,”艾密莉说,“我去。”她轻轻地跑上楼,不敲门就进去了。 “啊。”艾密莉说,“请原谅。对不起,这是我的手套。”她炫耀地拿起手套,对手拉手坐在一起的罗伯特姑丈和戴维丝护士投以甜蜜的微笑,然后跑下楼就离去了。 “忘拿手套是个让人发抖的计谋。”艾密莉自言自语,“这是第二次成功了。可怜的珍妮弗姑母,她知道这件事吗?我怀疑,可能不知道。我得赶快走呀,否则查尔斯等得太久了。” 安德比在艾尔默的福特牌汽车里,在约定的地点等候。 “顺利吗?”当他把旅行毯给她披上的时候问她。 “在某一点看顺利,我不敢肯定。” 安德比带着询问的目光望着她。 艾密莉以否定的口吻回答他的眼光说: “不,我不想告诉你,你知道,这可能和那件事毫无关系——倘若真的这样,就不合理了。” 安德比叹一口气:“唉,我把这叫做难题。” “抱歉!”艾密莉坚定地说,“但事情就是这样”“随你的便罢!”查尔斯说。 他们沉默地前进着——查尔斯是生气的沉默,艾密莉是不以为然的沉默。 在差不多到达埃克参顿时,艾密莉以完全出人意料的话打破了沉静。 “查尔斯,你玩桥牌吧?” “玩呀,你怎么问这个?” “我在考虑,当你在估计你的技巧时,人们是怎么教你的?要是你是防守的——就算赢者;但要是你是进攻的——就算输者。而现在,对于我们这件事,我们是进攻的——但是,我们一直弄得方法不对头。” “你是什么想法?” “我们一直在算赢者,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一直在侦探那些有可能杀害策列维里安上尉的人,然而这似乎不可能,这也许就是我们搞混乱了的原因?” “我没搞混乱!”查尔斯说。 “好,那是我搞乱了!我乱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让我们从另一x角度去看,就算是输者——不可能杀害策列维里安上尉的人。” “好吧,让我想想——”安德比沉思着,“开始是威尔里特一家,和布尔纳比、莱克罗夫特、罗尼……呵,还有杜克!” “对!”艾密莉表示同意,“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能是杀害上尉的人,因为当上尉被杀害时,他们都在西塔福特寓所里,他们互相证明,谁也不能要赖,呢,他们都不是现场凶手嘛!” “事实上,住在西塔福特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现场凶手,”安德比说,“甚至艾尔默,”他的声音低到连那个司机都不可能听见,“因为星期五去西塔福特的路不能通车了。” “他可能是走路去的,”艾密莉同样压低声音说,“如果布尔纳比那天晚上能走到那里,那艾尔默就可能在午饭时启程了——五点钟到达埃克参顿,杀了他,然后走路回来。” 安德比摇摇头,说:“我认为他不可能走回来,你记得吧,六点半已开始下雪。反正,你不打算控告艾尔默吧?” “对!”艾密莉说,“当然不告他,即使他是个杀人狂。” “嘘!要是他听见了,会伤害感情的。” “无话如何你不能肯定他没有可能杀害策列维里安上尉。” 安德比说:“他不可能徒步往返埃克参顿,并且整个西诺福特无人知晓,你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这里真是人人无所不知的地方。” “对的。”安德比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西塔福特的人都不是现场凶手的理由。当时唯一不在威尔里特家的人——帕斯荷斯小姐和成亚特上尉,他们是病残者,他们不可能穿过暴风雪。还有那位可爱的老克尔提斯和他的太太,要是他们中任何一个是谋杀者的话,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去埃克参顿度周末,并且杀完了人才回来。” 艾密莉大笑,说:“当然,谁也不可能离开西塔福特到外地度周末而没人留意的。” “如果是克尔提斯太太平的,那克尔提斯一定会发现她不在家的。” “那当然。”艾密莉说,“凶手该是阿卜杜尔,档案里一定记载,他是一名印度低级炮兵,在一次叛乱中,策列维里安上尉把他的心腹弟兄抛出船外,——事情很可能是这样。” 安德比说:“我不相信那个可怜的,样子忧郁的土著人会杀人!” “我知道是谁啦!”他忽然又说。 “你说什么?”又密莉急切地问。 “我是说那个正要生第八胎的铁匠妻子。这个勇猛的女人,不顾一切,一直走到埃克参顿。用管子打他。” “请问为什么?” “因为,虽然那个铁匠是前面七个孩子的父亲,策列维里安上尉则是未来的那个孩子的父亲。” “查尔斯,不要粗俗!其实,干这事的可能是铁匠,不是她?你看看这个可信的情况,想想看,一双结实强健的手臂是怎样挥舞管子药呀!而他的妻子要照顾七个孩子,可能无暇顾及他是否在家。” “这庸俗得象白痴说的话了!”查尔斯说。 “这很可能!”艾密莉表示同意,“算失败者没有成功!” “那你呢?”查尔斯说。 “我?” “发生谋杀的时候,你在哪里?” “多么离奇呀!我从未想到这点,我当然在伦敦啦。但我不知道怎么能证明这一点,因为当时我一个人独居于我的寓所。” “这下把你驳倒了!”查尔斯说,“动机决定一切,你那位小伙子就要到手两万英镑!你还说什么呢?” “你真聪明,查尔斯。”又密莉说,“我明白了。我才真正是个最受嫌疑的人,可我从未想过这点!” 第二十七章 拿尔拉柯特采取行动 两天以后,艾密莉一早从西塔福特来到了拿尔拉柯特侦探的办公室。 拿尔拉尔柯特打量着她,他心里暗暗佩服艾密莉的勇气、决心和那种坚定的乐观精神,她是个战士,而拿尔拉柯特钦佩的就是战士。 可是她对吉姆·皮尔逊好得太过分了,这个小伙子在这极谋杀案中完全充当了笨蛋的角色。 “旅客登记簿上的记载是事实,”他说,“因此,警察就抓了他。这个人是否真的清白这倒不在乎,关键是有足够的证据就能判他的罪。策列福西斯小姐,我们所要的是有罪的人。” “你是不是确认吉姆有罪?拿尔拉柯特侦探?” “对不起,小姐,这个问题无可奉告。只能这么说——我们正在仔细审查的不仅是他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指他的弟弟白里安?” “一个不得人心的人。白里安·皮尔逊拒绝提供他个人的情况。不过据我看……”拿尔拉柯特脸上显出了那种冷漠的德文郡的笑容,“我看可以对他的情况做些猜测,若猜对了,半个小时后真象就大白了。还有一位女士的丈夫德分先生……” “你见过他?”艾密莉探问。 拿尔拉柯特望着那张活泼、生动的脸庞,感到很轻松,他收起了官场上的警惕,背靠着椅子,重述起他和德令先生的会见。 “那是我发的电报。” 拿尔拉柯特从肘下的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本无线电报抄本,那是他刚发给罗森克劳恩的。 “这是回电。”他又递过一张电报纸。 艾密莉念着电报: “拿尔拉村特艾息特德莱达尔路二号德令先生所说属实,整个星期五下午我们都在一起。罗森克劳恩”“畸!讨厌。”艾密莉选择了一个较温和的词,她知道警察容易冲动。 “啊,”拿尔拉柯特沉思地说,“令人讨厌,是不是?” 他那冷漠的德文郡的笑容又浮现了。 “我是个多疑的人,小姐。德令先生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我认为只做完全对自己有利的事很令人遗憾。于是,我又发了一份电报。” 他又把两张纸递给她。 第一张上写着: 需要关于策列维里安上尉被谋杀的情报,你支持马丁·德令先生星期五下午的托词吗? 艾息特,警察分所拿尔拉柯特侦探。 回电的口气焦虑不安,甚至毫不吝啬发报费—— 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个犯罪案件,星期五没有见到过马丁·德令先生。上次出于友情我才支持了他的陈述,我认为那天他妻子要他去等候离婚诉讼。 “哎呀呀!”艾密莉说,“你真聪明,侦探。” 拿尔拉柯特一向自认为很聪明,他满意而轻松地微微笑了。 “男人们总是多么互相忠诚呀!”艾密莉看着电报继续说,“所以能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多么可贵。不过,在某些方面,我认为男人们又都是走兽。” 她信服地对侦探微笑着。 “喂,这些都很机密,策列福西斯小姐。”侦探提醒她,“我让你知道得太多了。” “你真使人敬爱,”艾密莉说,“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好了,记着,”侦探告诫说:“不要对任何人说。” “你的意思是说不要告诉查尔斯·安德比先生?” “记者终归是记者,”拿尔拉柯特说,“不论他驯服到什么程度,小姐——嗯,新闻终归是新闻呀,是不是?” “我绝不告诉他,”艾密莉说,“我认为我已封住了他的嘴,但正如你说的,新闻记者终归是新闻记者。” “永远不透露多余的情报,这是我的信条。”拿尔拉柯特说。 一丝欣喜在艾密莉的眼中一闪而过,她暗暗好笑,在刚才后半个小时的谈话中,拿尔拉柯特已大大地违反了自己的信条。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与现在没什么联系但弄清它会有好处的。 “拿尔拉柯特侦探,”她说,“杜克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克?” 她觉得侦探被这突然一问惊了一下。 “你记得吧?”艾密莉说,“那天在西诺福特,你从他屋里出来正遇上我们。” “啊,对,对。记起来了,老实对你说,策列福西斯小姐,那天我是想去听一听杜克先生对转桌降神一事的叙述,要知道,布尔纳比少校不是第一流的讲述者。” “然而,”艾密莉沉思地说,“假如我是你,我就去找莱克罗夫特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去找杜克先生?” 两人沉默了一阵,拿尔拉柯特说: “只是对人的看法不同罢了。” “警察了解社党先生吗?我怀疑。” 拿尔拉柯特没出声,他双眼只盯着吸墨纸。 “过着无可指责的生活,”艾密莉说,“这似乎是杜克先生极好的写照。也许,他并不仅仅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吧?你们对此有所了解?” 她看出拿尔拉柯特在收敛自己的微笑,他的脸皮在微微抖动着。 “你喜欢猜测,是不是?策列相西斯小姐。”他亲切地说。 “当别人不把事情告诉你时,你就得猜测呀!”艾密莉以牙还牙地说。 “如果一个人象你所说的那样;正过着无可指责的生活,”拿尔拉柯特说,“况且他认为重提往事是令人讨厌和不便的时候,警察应该尊重他们的意见,我不打算干涉他人的秘密。” “我明白了,”艾密莉说,“不过你仍然去找了他,是不是?你似乎曾认为他可能插手了这件事。我但愿……但愿我能了解社克先生的为人,了解他从前沉迷于犯罪学的分科是什么?” 她恳求地望着拿尔拉柯特,但后者的脸上毫无表情,艾密莉知道不能再期望他说什么了,她叹了口气就告辞了。 艾密莉离开后,拿尔拉柯特仍旧坐在那里,直盯着那个吸墨纸,他的唇边留着笑痕。 他按响了铃,一个下底走了进来。 “搞清楚了吗?”拿尔拉柯特问。 “完全清楚了,先生。不是普林斯顿的达奇,而是双桥的旅店。” “噢!”拿尔拉柯特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 “好,这么处理好。星期五你跟踪了那个年轻的家伙吗?” “他坐最后一班火车到了埃克参顿,但还没发现他离开伦敦的时间,现在正在查询。” 拿尔拉柯特点点头。 “这里有一张斯迈尔特教堂的登记表,先生。” 拿尔拉柯特打开一看,那是威廉·马丁·德令和玛瑟·伊丽莎白一八九四年的结婚登记记录。——“嗯”,侦探问,“还有别的吗?” “有,先生,白里安·皮尔逊是从澳大利亚坐一艘有蓝色烟囱的船‘菲力迪亚号’来的。这条船曾在南非开普敦港靠岸,船上的旅客中没有名叫威尔里特的,也没有什么从南非来的母女俩,只有从墨尔本来的伊万斯太太和伊万斯小姐,还有约翰逊太太和约翰逊小姐,据描述,后者与威尔里斯一家相似。” “哼,”拿尔拉柯特说,“约翰逊——可能真名既不叫约翰逊,也不叫威尔里特,我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还有别的情报吗?” “没别的了”“好,”拿尔拉柯特说,“看来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第二十八章 艾密莉小姐的新发现 “可是,亲爱的小姐,”克尔伍德先生说,“你还能指望在哈息尔莫尔找到什么呢?策列维里安上尉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警察也彻底地搜查过房子了。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皮尔逊先生的事,呢——只要可能,会弄清楚的,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打算能找到什么东西,”又密莉说,“也不打算能发现什么警察漏掉的东西。我很难对你解释,我要的——要的是那个地方的气氛。你把钥匙给我有什么难处吗?” “当然没有。”克尔伍德先生庄重地说。 “那就请给我吧?”艾密莉说。 克尔伍德先生带着宽容的微笑把钥匙递给艾密莉。 艾密莉作出这个决定,完全靠她那机智、果决的性格。原来那天早上艾密莉收到了以令太太的一封信,信是这样的: “亲爱的策列福斯西小姐: 你说过对任何一件在任何环境下发生的小事你都想知道,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事尽管不重要,但是,小姐,我认为我有责任立即告诉你,但愿这封信能赶得上今晚最后一次或明早第一次邮递,能及早地到你手上。我侄女来说,警察没有拿走策列维里安上尉的任何一件东西,但是屋子里却失了一件东西,这件事在当前看来并不是不重要的,小姐,策列维里安上尉的一双靴子不见了。那是依万斯和布尔纳比少校在清检东西时发觉的。小姐,这事我认为不很重要,但我想你一定是很想知道的。那是一双厚靴子擦了油,如果上尉那天外出的话,他一定会穿它的,但他没外出,这就说不过去了。靴子不见了,谁拿走了呢?没人知道,我清楚这事不重要。但我觉得有责任写信告诉你,希望这封信能马上到你那里,希望你不要为那个年轻人过于着急,小姐。 你的忠实的朋友——J·贝令太太” 艾密莉反复地看了这封信,她和查尔斯讨论起来。 “靴子?”查尔斯想了想说,“看来没有什么意义。” “不!这里一定有文章,”艾密莉指出: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失掉一双靴子?” “依万斯会不会捏造呢?” “他为什么要捏造呢?要捏造应该造些有实用价值的事,要造这么件事就太无聊了。” “靴子与脚印有关系。”查尔斯沉思地说。 “这我知道,但脚印并没有成为这案件的一部分呵。也许是因为又下雪了。” “对,也许是这样,但即使……” “可能地送给某个流浪汉了吧,”查尔斯说,“然后那个流浪汉又杀了他。” “有可能,”艾密莉说,“但这事听起来不很象策列维里安做的,他可能找人帮干点事给他一个先令,而不至于把他最好的一双靴子给人。” “对唯,那我放弃刚才的看法。”查尔斯说。 “我不会放弃我的想法的,”艾密莉说,“我一定要想方设法追到底。” 于是,艾密莉来到了埃克参顿,她首先到了三皇冠,在那里她受到了贝令太太的热情接待。 “你那位年轻的朋友还在牢里,小姐,这真是太不象话了,我们谁也不相信他会干那种事。看来你接到我的信了吧?你大概很想见依万斯吧?要是想见他,他恰好住在福尔街八十五号。找想陪你去,但又离不开,你干万别错过这个机会。” 艾密莉当然不愿意措过这个机会。依万斯不在家。依万斯太太把她让进房里,当她们坐下时,又密莉开门见山地谈起了她想了解的事。 “我是来跟你谈你丈夫对贝令太太讲的那件事,就是策列维里安上尉丢失一双靴子的事。” “这实在是件古怪的事。”那位女人说。 “你丈夫是不是可以肯定有这事?” “啊!当然可以肯定,上尉在冬天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它,那是一对大号靴子,他总是把两双短袜子会在里面。” 又密莉点点头。 “不会是拿去修补或什么的吧?”艾密莉提示说。 “别人不知道的,难道依万斯还不知道吗?”依万斯太太大胆地说。 “对!我也这么想。” “这件怪事我想与谋杀没什么联系,你看呢?小姐。” “似乎是这样。”艾密莉表示同意。 “他们还发现什么新情况吗?小姐。”依万斯太大的问话有些急切。 “有,还有一两件,俱不重要。” “艾息特侦探又来了,我看他们也可能又发现什么了。” “是拿尔拉柯特侦探吗?” “对,就是他。小姐。” “他同我坐一趟火车来的吧?” “不,他坐汽车来的。他先到三皇冠去查问那位年轻先生的行李。” “那位先生?” “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姐。” 艾密莉睁大了双眼。 “他们问汤姆,”那女人继续说,“后来,我恰好经过那里,汤姆告诉我的,他记得那位年轻人的行李上有两条标签,一条是到文息特,一条是到埃克参顿。” 查尔斯为了得到特号新闻不惜犯谋杀罪,一个念头闪过,艾密莉的脸上不禁兴奋得发亮。她断定,一个人写过这种题材也肯定干得出这种事情。她佩服拿尔拉柯特的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与本案有关联的人。在他与她会晤后,他立即坐着汽车离开了文息特,轻快地完程到达三皇冠,而她却先在艾息特吃了午饭。 “后来,侦探又到哪去了?”她问。 “去西诺福特了,小姐”“到西塔福特寓所吗?” 她知道白里安·皮尔逊还和威尔里特家人住在那里。 “不是,小姐,去杜克先生家。” 又是杜克,艾密莉感到恼火而又困惑不解。老是杜克——这个未知因素,她觉得应该从杜克那里找到些证据,但社党对每个正常的、普通而愉快的人似乎都产生同样影响。 “我非见他不可,”她暗自说,“一回到西塔福特我就直接上他那儿去。” 接着她谢过依万斯太太,就去克尔伍德家拿到了钥匙。现在,她正站在哈息尔莫尔的厅堂里,琢磨着从哪里得到、怎样得到那样东西。 她慢慢地走上楼,走进楼上第一间房,这显然是上尉的卧室。正如克尔伍德先生所说的一样,上尉的个人财物已清点了,毡子整齐地叠成一堆、抽屉空空如也、橱柜里唯一的一个挂钩也空无一物,鞋柜只有一排排空架子。 艾密莉叹了口气,转身下楼,这里曾是死尸倒下的起居室,飞雪从打开的窗口吹进来。 她努力想象着当时的情形。谁的手把策列维里安上尉打倒?为什么?他是不是象每个人所说的是在五点二十五分被杀?还有吉姆失了魂所撒的谎,是不是前门叫人没人应,他绕过窗口来,看到了屋里的死尸,而后惊慌失措地跑掉了?要是她知道这些就好了。据达克里斯先生说万吉姆坚持他原来的说法,唉——吉姆可能已丧失了理智。她拿不定生意,会不会象莱克罗夫特先生所提示的那样。先有人进了屋子——那人听到吵架就趁机下手呢? 如果是这样,靴子的问题会不会清楚呢? 会不会有人先在楼上——可能在上尉的卧室里吧?又密莉又走过客厅,她向餐厅里望了望。 里面有两个捆好并贴有标签的箱子,餐柜开着,那套银杯已放在布尔纳比少校的平房里了。 然而,她却看到作为奖品的三本新小说。 查尔斯曾把从依万斯那听来的关于这几本小说的来由,添油加醋地当作笑料讲给艾密莉听。 如今,这几本小说被人遗忘,冷落地摆在椅子上。 她环顾了一下房间,摇摇头,在这里一无所获。 她又上楼,又一次走进卧室。 她一定要弄清靴子的去处,直到得出使自己满意的结论为止。她感到茫然,靴于的事越来越来重要,与此案的其它事相比,它的份量很重。有什么东西能帮她的忙吗? 她拿出每个抽屉探摸它们的背面。在侦探小说里总是找得到乐于助人的碎纸片之类,但眼下却难以期望得到如此幸运之事。不然的话,拿尔拉柯特和警察们早就采取极好的行动了。她把手伸进松散时壁板。用手指探模地毯的边缘,细看弹簧的褥垫,她几乎找遍了所有有可能藏有靴子的地方,都一无所获,但她并没有灰心。 她伸直了身体站起来,她看见与这整洁的房间极不相称的一样东西——一小堆煤灰堆在炉格里。 艾密莉用鹰捕蛇时那种眼光盯着那堆煤灰,地走到近处仔细查看,这小堆煤灰暗示着。 什么样的因果关系呢?艾密莉卷起袖子,把手伸进烟囱里,一个包得很松散的报纸包放在地面前,艾密莉惊喜、怀疑地抖了一下报纸,呀!那双丢失的靴子就在她面前。 “可是为什么呢?”她说,“找是找到了,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翻来翻去地看着靴子,脑子里只有“为什么”这一个单词在打转。 就算有人藏起了上尉的靴子,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哎呀!”艾密莉绝望地大叫一声,“我要发疯了。” 她小心地把靴子放在地板中央,拿过一张椅子,对着它们坐了下来,然后审慎地开始清理这件事的始末,回忆她所知道的每一个细节。考虑这出戏中的每一个人物。 突然,一个朦胧的暗示——地板上这双不会说话的靴子发出的暗示开始逐渐形成。 “但即使是这样,”艾密莉说,“即使是这样……” 她拿着靴子急促地下楼,推开餐厅的门走到放在角落的餐柜边,那里放有策列维里安上尉所得的各式各样的奖品,以及他的全部运动用具——滑雪鞋、短桨、象脚、长牙、钓鱼竿,这一切东西曾因他不放心女租客而全部搬了来,如今它们等待着第二个主人。 艾密莉手里拿着靴子,弯下腰来,一两分钟后,她直起身体,睑上因犹疑、激动而发光。 “原来是这么回事。”艾密莉喃喃地说,“原来如此。” 她坐在椅子上,想着一些仍不明白的问题。 几分钟后,她站了起来,大声地说:“我道是谁杀了策列维里安上尉。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我想不通。如今事不宜迟。” 她匆匆地走出哈息尔莫尔,几分钟后她坐上了去西塔福特的车,车子径直向杜克先生家驶去。 她拿起门环,暗嘈地打响了门。 等了几分钟,一个高大而结实的男子,面色冷漠地打开了门。这是第一次,艾密莉正面遇见杜克先生。 “杜克先生吗?”她问。 “对。” “我叫策列福西斯小姐,我可以进屋吗?” 短暂的犹豫后,他让过一边,艾密莉走进起居室,他关好了前门就跟着走了进来。 “我想见见拿尔拉河特侦探,”艾密热说,“他在这里吗?” 又停了一会儿,杜克先生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他象下决心似地微微一笑——相当微妙的微笑。 “拿尔拉柯特在这里。”他说,“你找他有什么事?” 艾密莉拿出她带来的那个卷包,把它打开,拿出一双靴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她说。“我找他是关于这双靴子的事。” 第二十九章 第二次降神会 “喂!喂!喂!”罗尼·加菲尔德叫道。 莱克罗夫特先生经过邮局。正在狭窄的陡坡上慢慢走,听到唤声便停下了,等待罗尼赶上来。 “到哪里去来看?呢!” “唉,”莱克罗夫特先生说,“刚从打铁铺那边散步回来,今天天气真不错。” 罗尼仰头望了望蓝天。 “对,跟上星期有点不同了。顺便问一下,你准备到威尔里特家去吧?” “我想去,你也去吗?” “去!在西塔福特,威尔里特家是我们最好的去处。‘绝不让自己郁郁不乐’,这是她们的格言。我姑母说在出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之后,就这么快邀请别人参加茶会,可见她们的冷酷无情。这全是废话,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为秘鲁皇帝感到不安。” “什么秘鲁皇帝?”莱克罗夫特惊讶地问。 “就是那些该死的猫中的一只,生出来后是只皇后——母的,卡罗琳姑母为此烦躁不安,因为她不喜欢性的问题。所以,我说她用这种恶毒的话来伤害威尔里特一家,发泄她胸中的烦闷。为什么她们不该请人喝茶呢?策列维里安又不是她们的亲戚之类的人。” “非常对。”莱克罗夫特一面说着,一面转头观察刚刚飞掠而过的一只鸟,他认为这是一只稀有品种的乌。 “真讨厌,”他低声自语,“没带眼镜来。” “喂,谈到策列维里安上尉,你认为威尔一里特太太不至于象她所说不认识这老家伙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她变样了,不知你注意没有,一个星期她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你一定看到了的。” “看到了,”莱克罗夫特说,“我看到意了。” “啊,原来你也注意到了。策列维里安的。死无论如何一定使她受到极大震动,如果她原来就是这老家伙年轻时抛弃的妻子,而如今又一认不出来,那才怪哩。” “我看不大可能吧。”。 “确实有点象电影中的安排,是不是?不一论怎样,奇怪的事总是时有发生,我在《每日电讯报》上读过不少令人奇怪的事,这类怪事不是报上登了,你怎么会相信?” “人们现在还相信这种说法吗?”莱克罗夫特尖刻地问。 “你憎恶安德比那家伙,是不是?”罗尼说。 “我讨厌那种粗鲁地打听与自己无关的别人的私事的人。”莱克罗夫特先生说。 “对,但在另一方面,那些事对他又大有关系,”罗尼坚持说,“我的意思是这小子的工作就是到处打听别人的事。他似乎已经制服了布尔纳比这老家伙,真可笑,这老家伙一见到我就受不了,我对于他就象一块红布对一头斗牛一样”莱克罗夫特先生没有答话。 “哎呀!”罗尼说着仰头望着天空,“你知道今天是星期五吗?一个星期前的今天这个时候,恰好我们都一起到威尔里特家去,只是天气有点变化罢了。” “一个星期前,”莱克罗夫特先生说,“似乎无限地远久了。” “十足像一年那么长,讨厌呀,是不是?喂,阿十杜尔。” 他们走过成亚特上尉家的大门,那位忧郁的印度仆人正依门而立。 “下午好!阿卜杜尔。”莱克罗夫特先生招呼道:“你的主人好吗?” 这位印度仆人摇摇头。 “主人今天身体差啦,不会客,好久不会客了。” “你要知道,”他们一边走着,罗尼说,“这家伙很轻易地就能把成亚特杀了,而谁也不知道。他尽可能摇一个星期的头,说主人不会客,这谁也不会认为是怪事。” 莱克罗夫特同意这种说法。 “但尸体的处理是个问题。”他指出这一点。 “不错。这总是个祸根,是不是?一个人的尸体总是碍手碍脚的东西。” 他们走过布尔纳比少校的小屋,少校正面色严肃地在花园里注视着一株在不该长草的地方长出来的草。 “下午好,少校。”莱克罗夫特先生说,“你也打算去威尔里特家吗?” 布尔纳比操操鼻子。 “不想去了。她们送来请柬,但——唉,我不想去了,希望你们谅解。” 莱克罗夫特先生点点头表示谅解。 “尽管如此,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去。”他说,“我有个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 莱克罗夫特先生犹豫了一下,显然,罗尼·加菲尔德在场约束了他,但罗尼不介意,他站在那儿极有兴趣地听着! “我很想来个试验。”他慢慢地说。 “什么试验?”布尔纳比少校问。莱克罗夫特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 “我先不告诉你,但如果你来,我要求你样样都支持我。” 这番话引动了布尔纳比的好奇心。 “好吧,”他说,“我就来,我说话算数。我的帽子呢?” 他戴上憎子,一会就跟上了他们,三人转过了西培福特寓所的大门。 “听说你在等待客人,莱克罗夫特先生。”布尔纳比少校很健谈。 一阵困惑的阴影掠过这位老人的脸。 “谁告诉你的?” “那个饶舌的克尔提斯太太说的,她既纯洁又诚实,就是有点多嘴多舌,她不管你听不听尽在喋喋不休”。 “完全不错,”莱克罗夫特先生说,“我们在等我的侄媳德令太太和她的丈夫,他们明天来。” 他们走到前门,按响了门铃,白里安·皮尔逊给他伸开了门。 在客厅里,他们脱掉了大衣,莱克罗夫特用探究的眼光观察着那个宽肩的年轻人。 “好样的,”他暗付,“很棒,脾气很坚强,古怪的下颚,在某种情况下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可称之为危险的年轻人。” 布尔纳比走进会客室,威尔里特太太站起来迎接他,一种虚幻的感觉笼罩着布尔纳比。 “你们来真是太好了。” 讲的话同上个星期一样,火盘里的火光也依旧。布尔纳比想,好象这两个妇女的长袍也没变,但他没把握。 会客室给人以一种奇怪的气氛,尤如上星期——似乎策列维里安没有死一样,——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都没有变化。 只是威尔里特太太变了样,她瘦了许多,这是她给人们的第一印象。她不再是那个意志坚强的、见过世面的贵妇人了,她变成了一个精”神受到巨大挫折的可怜角色。眼下,她明显地是在强作欢颜,清瘦的脸庞上挂着令人不忍多看一眼的笑容。 “我真该死,如果我早知道上尉的死对她有这么重大的影响就好了。”少校暗想。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感到威尔里特家有些异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沉默,而别人正在对他讲话。 “我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小集会了。”威尔里待太太说。 “怎么回事?”罗尼·加菲尔德猛然抬起头。“唉!”威尔里特大太带着强装的笑颜摇了摇头。 “我们不得不放弃在西塔福特过完冬天的计划了。就我个人来说,我真喜欢这里——那些白白的雪,那些有着尖削岩石的小山和开阔的旷野。可是那个家务问题呀!——太难办了——把我整垮了。” “我以为你将找一个男司机兼管家,和一个干杂活的人呢。”布尔纳比少校说。 一个突如其来的颤抖使威尔里特太太瘦弱的身驱摇晃起来,“不,我——我放弃那个念头了。”她说。 “哎呀呀!”莱克罗夫特先生说,“这对大家朱说多么败兴,实在可悲。你们一走,我们又陷进那老一套生活中去。请问什么时候走呀?” “我想在星期一。”威尔里特大太说,“如果明天走不了的话。没有佣人真难办,我还得要跟克尔伍德先生办些事情,这栋房子我粗了四个月呢。” “你打算到伦敦去吗?”莱克罗夫特问。 “是的。可能先去伦敦,然后到法国东南部和意大利西北部的地中海的假日游憩胜地里维埃拉。” “这可是个大损失。”莱克罗夫特献媚地点点头。 威尔里特太太发出无目的的奇怪的窃笑。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莱克罗夫特先生。好啦,我们喝茶吧。” 茶已摆好了,威尔里待太太倒茶,罗尼和白里安·皮尔逊递点心,茶会笼罩着一股异常的难堪气氛。 “你打算怎样”?布尔纳出突然问白里安·皮尔逊,“你也要走吗?” “对,我去伦敦。当然,要等得这件事真象大白后我才去国外。” “什么事?” “我是指等到我哥哥那件滑稽的指控搞清楚为止。” 他挑衅性的话语,使人们不知该怎么回答。布尔纳比少校出来圆场: “从来没有谁怀疑那件事是他干的,甚至半点怀疑都没有。” “我们没有人这么想过。”怀阿里特说着,并向他投去一瞥感激的目光。一一阵铃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是杜克先生,”威尔里特太太说,“白里安,开门让他进来吧!” 小伙子走向窗口。 “不是杜克,”他说。“是那个他妈的记者。” “哎呀!我的天!”威尔里特太太说,“呢,我看还是让他进来吧。” 白里安点点头。几分钟后,他和查尔斯·安德比一起进来了。 安德比带着平常那种坦荡的乐观的神色走进客厅,他预料的冷淡场面并没出现。 “你好!威尔里特太太。最近过得好吗?我说西塔福特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呢?啊,我现在明白了。” “喝茶吧,安德比先生。” “谢谢,我会喝的。艾密莉不在这,我想她可能同你的姑母在一起吧,加菲尔德先生?” “好象不在。”罗尼一面说一面望着他,“我看见她到埃克参顿去了。” “哈!她回来了的呀。我怎么知道的呢?是小克尔提斯讲的,干真万确,他亲眼看见车子经过邮局,爬上狭道,又空车返回的。她不在第五号屋子,也不在西诺福特寓所,真伤脑筋——她去哪儿呢?不在帕斯荷斯小姐那里。那一定在和威亚特上尉喝茶了。” “她可能上西塔福特灯塔那里去观赏落日去了。”莱克罗夫特先生暗示着说。 “我看不是,”布尔纳比说,“我来这之前一直在花园里,我没看见她过去。” “啊,我看不是什么大问题,”查尔斯输快地说,“我的意思是说她不会被绑架或被杀害什么的。” “从你的报纸的观点看,那是件遗憾的事,是不是?”白里安轻蔑地说。 “即使等着新闻稿,我也不会牺牲艾密莉。”查尔斯说。“艾密莉”,他沉思着又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很动人,”莱克罗夫特先生说“非常迷人,我们,我和她是——呢——合作者。”“大家都喝完茶了吗?”威尔里特太太说,“打桥牌怎么样?” “嗯,等会儿。”莱克罗夫先生说。 他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每个人都望着他。 “威尔里特太太,你知道的,我对灵魂现象深感兴趣。上星期的今天,就在这间房里,我们有过实在令人惊异、敬畏的经历。” 怀阿里特发出微弱的声音,他转头望着她。 “我知道,亲爱的怀阿里特小姐,上次的事情把你吓得心烦意乱,我不否认那实在是太可伯了。自从案件发生后,警察一直在搜捕凶手,他们抓到了一个,但我们有些人,至少是在这间房里的人,不相信吉姆·皮尔逊先生犯了这个罪。因此,我提议让我们重来上星期五的那一套,但要询问另一个不同的灵魂。” “不!”怀阿里特大叫起来。 “哎呀,这真有点太过分了,说什么我也不参加、”罗尼说。 莱克罗夫特先生没有理睬罗尼。 “威尔里特太太,你以为怎样?” 她犹豫了一会,说:“直率地说,莱克罗夫特先生,我不同意这样做,完全不同意。上星期那个悲惨事件给我的不愉快的印象太深了。我会长时间不能忘掉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德比兴致勃勃地问:“你打算请那些神告诉我们凶手的名字吗?那似乎难以办得到。” “你说难办,那上星期的信息不是传达过策列维里安上尉的死讯吗?” “这倒是真的,”安德比赞同地说,“可是——呢——你要知道,你那个想法可能产生你意料之外的后果。” “会有这种事?” “就算讲出了凶手名字。你能担保不是在座的某人蓄意的?” 安德比停了下来,罗尼说: “强加之罪。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伯有人捣鬼把凶杀罪强加于人。” “这是个严肃的试验,先生。”莱克罗夫特激动地说,“没有人会干这种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罗尼半信半疑地说:“我相信有人可能会这样做,当然,我自己是不会这样做的,我发誓绝不这样做。但假若每个人都把矛头指向我,说我杀了上尉,那就太难应付了,不是吗?” “威尔里特太太,我是真诚的,”这位小老头还是没理睬罗尼,“我求求你,让我们做试验吧!” 她犹豫不决。 “我不赞成,实在不赞成,我——”她不安地四处望望,好象要找个地方逃避一样。 布尔纳比少校,你是策列里维安的朋友,你看怎么办?” 少校的两眼撞上了莱克罗夫特的目光,他明白,这是后者预示以防万一的目光。 “为什么不呢?”他生硬地说。 投票作出了决定。 罗尼到隔壁拿出上次用过的小桌,放在房中间,并摆好椅子。没有人说话,显然,这个试验是不受欢迎的。 “我看,这是适当的,”莱克罗夫特先生说,“我们将要作的试验,同上星期五一样洽恰是在同一条件下进行的。” “不完全一样,”威尔里特太太反驳说,“杜克先生没有来。” “树。”莱克罗夫特先生说,“遗憾,他不在这里,真是大大的遗憾。呢——嗯——我们把皮尔逊先生当作他的替身吧。” “白里安,不要参加,我求求你,不要参加。”怀阿里特大叫起来。 “安德比先生,”莱克罗夫特刚一开口,查尔斯就打断地的话。 “我不参予这事。我是记者,而且你又不信任我,我还要把各种现象速记下来。就这样吧,行吗?” 于是,其他六人围着桌子坐下,查尔斯把灯熄掉,坐在火炉边。 “等一等,”他说,“几点钟?”他借着火光瞄了一下手表。 “奇怪。”他说。 “什么奇怪?” “恰好五点二十五分”怀阿里特发出低低的叫声。 莱克罗夫特先生严峻地说:“不要做声。” 几分钟过去了,这次和上星期的气氛完全不同,没有笑声,没有窃窃私语,只是一片静寂。终于,一个不大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莱克罗夫特先生叫了起来。 “那儿是谁呀?” 黑暗里又传来微弱的,令人恐怖的声响。 “谁呀?” 微弱的声音停止了。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敲门音。 怀阿里持尖叫起来,威尔里特太太大喊着。 白里安·皮尔逊沉着地说: “没事,那是在敲前门,我去开。” 他三脚两步跨出房间。 谁也没说话。 门突然打开了。所有的灯全亮了。 拿尔拉柯特侦探站在门口,后面是艾密莉·策列福西斯小姐和杜克先生。 拿尔拉柯特一步跨进屋里,说: “约翰·布尔纳比先生,我控告你本月十四日星期五谋杀约瑟夫·策列维里安。我特此警告你,你所说的都将作为罪证记录在案。” 第三十章 艾密莉的阐释 围着艾密莉·策对福西斯的那伙人都目瞪口呆了! 拿尔拉柯特侦探把犯人带走。 查尔斯最先勉强说出话来:“我的大呀!艾密莉,我想立即到电报局去,寸金难买寸光阴呀!” “杀死策列维里安上尉的是布尔纳比少校。” “啊,我看着拿尔拉柯特逮捕他的,但拿尔拉柯特是可能发疯了,他怎么会杀死策列维里安呢?我是说,靠人力怎么办得到呢!如果策列维里安是五点二十五分被杀的话……” “环是五点二十五分,而大约是五点四十五分杀的。” “呃,即使是五点四十五分——” “我知道。你报本没考虑到它——滑雪屐,那是说明,切的东西——一双滑雪橇。” “一双滑雪撬?”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艾密莉点点头,继续说道。 “对,他蓄意策划了那次转桌降神会。它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是巧合或无意识的逢场作戏,查尔斯。我们放弃的第二次选择——是有目的的。他看到不久就要下雪。正好是可以放心杀人灭迹的时机,他放出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亡的空气,刺激每个人的情绪,然后他假装心烦意乱,坚持要去埃克参顿。 “他先回家,绑上滑雪鞋(这滑雪展和其他用其存放在花园的一间屋里),就出发了,他是滑雪能手,到埃克参领全是下坡路——极好的滑行,大约十分钟就到。 “他走到窗下,敲一敲,策列维里安上尉完全没有戒备,就让他进去了,接着,当策对维里安上尉转背时,他趁机拿起管子——把他干掉了。呸,我一想到这事就恶心。” 她战栗了一下。 “这事轻而易举,他有充裕的时间,他擦干净雪橇,拿去餐室的橱柜,塞到其他东西的中间,然后,我猜想,他用暴力打破窗门,拉开各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丢下地——造成似乎有人破窗而入的样子。然后,正好在八点钟之前,他走了,绕道爬上更高的大路,喘着大气走过埃克参领,装成从西诺福特走来的样子。没人怀疑到滑雪鞋,他就平安无事,医生不能玩忽地说策列维里安上尉死了至少两小时。然而,就象我所说的,只要没有人想到滑雪鞋,布尔纳比少校就可以持有不在犯罪现场的借口。” “但他们——布尔纳比和策列维里安——是朋友呀!”莱克罗夫特先生说,“是老朋友,他们向来就是老朋友,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我知道。”艾密莉说,“我过去也是这么想的,我理不清头绪,我疑惑不解。最后,我不得不去找拿尔拉柯特侦探和杜克先生。” 她停了一下,望望毫无表情的杜克先生。 “我可以对他们讲吗?”她问。 杜克先生微笑。 “随你的使,策列福西斯小姐。” “不管怎么样——不,也许你倒愿我不说吧。我去找他们。我们把情况弄清楚了,查尔斯,你还记得你告诉我,依万斯说过策列维里安上尉经常用他的名字投寄竞赛答案吗?他认为西培福特寓所是个太堂皇的地址,咳,——你给布尔纳比少校五千镑的足球竞赛答案奖,就是他作的,答案确实是策列维里安做的,他用布尔纳比的名字,他认为地址用西诺福特第一号小平房顺眼得多。咳,你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星期五早上布尔纳比少校收到信,告诉他赢得了五千镑。顺便说,这一点本来早就该使我们产生怀疑了的。他对你说,他从未收到信,说什么由于天气关系星期五没有邮件寄来,那全是谎话,星期五早上是通邮的最后一天。我讲到哪里去了?哦?——布尔纳比少校收到了信,他想要这五千镑——极其想这五千镑,他搞倒霉的股票投机和其他的投机,亏损了很多钱。我想,可能他是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的吧。可能当他意识到那天晚上就要下雪,要是策列维里安死了的话——他拿那笔钱,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真令人诧异!”莱克罗夫特先生低声说,“大使人惊愕了,我连作梦也未想到。可爱的姑娘,请问,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什么东西使你掌握到这正确的线索的?” 为了说明这问题,艾密莉说了贝令太太的信和她怎样在烟囱里找到那双靴子的事。 “看到靴子,使我开动脑筋,那是一双滑雪靴,这就使我想起滑雪鞋,我突然想到也许可能——我就冲下楼去,到橱柜寻找,那里确实有两对滑雪鞋。有一对比另一对长些,靴子跟长的滑雪鞋一样,跟另一对不同,较短的那对是另一个人的。” “他总该把滑雪鞋藏到别处去呀!”莱克罗夫特先生巧妙地表示不同看法。 “不,不!”艾密莉说,“藏到哪里去呢?其实,那柜子确实是极好的处所。因为,过一两天,所有的东西就要封存起来了,而在这期间,警察极不可能费脑筋去考虑到底策列维里安有一对滑雪鞋还是两对。” “那他为什么要藏靴子呢?” “我认为,”艾密莉说,“他害怕警察可能也象我所做的那样——看见滑雪靴就想到滑雪鞋。所以,他把它们塞进烟囱去,而这当然就是造成了错误。因为依万斯发现靴子不见而我就非把它弄明白不可。” “他是不是故意加害于吉姆呢?”白里安·皮尔逊怒气冲冲地问。 “啊,不是的,那只是吉姆的愚蠢霉气,他是个傻子,可怜的容易上当的宝贝。” “他没事了,”查尔斯说,“你不必担心他了。你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吗?艾密莉,因为,要是都讲完了的话,我要赶紧到电报局去了,请大家原谅。” 他一头冲出了房间。 “一位活跃的人物。”艾密莉说。 杜克用沉浊的声音说:“你自己就是个活跃的人物,策刘福西斯小姐。” “就是!”罗尼敬佩地说。 “哎呀!”又密莉突然表叫,瘫倒在一张椅子上。 “你现在需要喝些兴奋剂。”罗尼说,“来杯鸡尾酒,怎样?” 艾密莉摇摇头。 “喝点白兰地。”莱克罗夫特先生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喝杯茶吧。”怀阿里特说。 “我很想要一点擦面粉,”艾密莉若有所思地说,“我的粉扑忘在车上了。我知道,我太兴奋了。” 怀阿里特带她上楼去找神经镇静剂。 “这更好!”艾密莉一面轻擦鼻子,一面说,“这多好呀!我现在好多了,你有口红吗?” “你真了不起!”怀阿里特说,“这么勇敢!” “真的吗?”艾密莉说,“我一直伪装成优柔寡断的人,心里老是不舒畅。” “我明白,”怀阿里特说,“我也感到极其不安,前几天为了白里安,一直担惊受怕。当然,他们不能因为谋杀策列维里安案件而把他处以纹别。但是,假若他一旦讲了他这段时间的住处,他们早就会逮捕他,说他是策划父亲逃跑的人。” “什么?”艾密莉停止掠脸,问道。 “我父亲是个逃犯,这就是我们,我和我母亲到这里来的原因。可怜的父亲,他有时老是那么古怪,所以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来。在我们从澳大利亚来的路上,我。白里安……嗯……我和他……” “我明白了。”艾密莉为她说好话,“当然,理所当然的,你们……” “我什么都告诉他,我们两人订了计划,白里安真了很,幸好我们很有钱,白里安策划一切,你知道,要逃出普林斯顿难极了。但白里安策划成功了。这实在是个奇迹,这个安排是这样的:父亲越狱后,要穿过乡下到这里,躲藏在皮克西的岩洞里,然后他和白里安装成我们家的两个男仆。因为我们已先行到了这里,这样我们就不受怀疑了。这地方是白里安告诉我们的,还建议出高租金给策列维里安上尉。” “我非常难过,”艾密莉说,“我是说,这一切都告吹了。” “母亲的身体也因此垮了。”怀阿里特说,“我认为白里安是个了不起的人,跟一个犯人的女儿结婚,并不是人人做得到的。但我认为这实在不是父亲的过错,大约十五年前,他被马重重地踢了头部,从此,他就有些神经失常了。白里安说,如果当时找到个好律师的话,他完全可以出狱。唉,不谈我们的事了。”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吗?” 怀阿里特摇头。 “他病得很严重,露天干活,天气又这么酷冷,他患了肺炎,我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要是他死了——那——对他还好。这念头实在可怕,但你是理解我的。” “可怜的怀阿里特!”艾密莉说,“太遗憾啦!” 这姑娘摇摇头。 “我找到了白里安。你有了……” 她没有窘态。 “嗯,”艾密莉沉吟地说,“就是这么回事了。” 第三十一章 幸运儿 十分钟后,艾密莉匆忙地走下胡同。威亚特上尉背靠着大门,想阻止她。 “哎!”他说,“策列福西斯小姐,我听到的事怎么样?” “一点不假。”她一面走一面说。 “哦!喂,请进来喝杯酒或者喝杯茶吧,时间多着呢,何必这么匆忙,对有涵养的人来说,这不大好。” “我知道,我们糟透了。”艾密莉头也不回,说了就走。 她要突然给帕斯荷斯小姐爆炸性的消息。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艾密莉说。 她立即把事情的全部过程倾吐出来,还常常被帕斯荷斯发出的“我的天呀!”“不至于吧!”“嘿!怪哉!”所打断。 当艾密莉叙述完后,帕斯行斯小姐用时托起身体,自命不凡地摇动一只手指。 “我不是说过吗?”她问道,“我对你讲过布尔纳比忌妒他人。他们确实是朋友,二十多年来,策列维里安什么事都干得比布尔纳比好,滑雪、登山、射击、猜字谜等等都比他强,策列维里安有钱,而他一贫如洗。布尔纳比心胸狭隘,哪里容得这些。” “长期以来就如此,我能告诉你的只是:继续喜欢一个什么都比你强的人,确实困难。布尔纳比心地狭窄,天性吝啬,当然令人不安。” “我想,你说得对!”艾密莉说,“呃,我是想告诉你,你什么事都搞错了,这是不公正的。顺便问一声,你侄儿认识我姑母珍妮弗,你知道吗?他们在德勒咖啡馆一起喝茶。” “她是她的教母。”帕斯荷斯小姐说,“他去艾息特会见的人,就是这位。借钱的事,要是我识破罗尼,我会跟他说的。” “我不许你在这么愉快的B于去刺痛别人。”又密莉说,“再见,我要得赶快走了,我有许多事要办。”。 “姑娘,你要办什么事?我说你已尽力了!” “未必,我要到伦敦会见吉姆所在的保险公司,劝说他们不要因为借钱的事处罚他。” “哦!”帕斯荷斯小姐说。 “对的。”又密莉说,“吉姆将来会品行端正的。因为他有了这次教训。” “也许吧,你认为你能劝说他们吗?” “可以。”艾密莉肯定地说。 “好!”帕斯荷斯小姐说,“你也许可以。以后呢?” “以后,”艾密莉说,“我已完成了任务。我为吉姆尽了我的力量。” “那我们应该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什么?” “下一步吗?如果你需要我说明白点的话,就是他俩你选择谁?” “哦!”艾密莉说。 “真的,这就是我想知道的,他俩谁将是不幸的人?” 艾密莉大笑,弯下身去吻这位者处女。 “示装傻了!”她说,“你清楚得很!” 帕斯荷斯小姐抿嘴偷笑。 艾密莉轻快地跑出大门,恰好在胡同遇上了查尔斯。 他抓过她的两只手。 “艾密莉,亲爱的!” “查尔斯,一切都象奇迹一样,对吗?” “让我吻你?”安德比先生说着就吻了她。“艾密莉,我是个化了装的人。哎,亲爱的,这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呢……我的意思……呢,当然,随着皮尔逊的坐车及出狱,游戏该结束了。他现在宣告无罪了,……嗯,已经忍受了这个惩罚。” “你说什么来着!” “你很清楚,我迷恋你了!”安德比先生说,“你是喜欢我的。对皮尔逊不过是个错误的选择罢了。我的意思……嗯……我和你,我们之间化装演戏,这段时间,我们心照不宣,是不是?你喜欢登记结婚?还是在教堂举行仪式?或是其他什么形式?” “你要提到结婚,”艾密莉说,“那是办不到的。” “什么——可是我——” “不行!”艾密莉说。 “可是……艾密莉……” “你真要吃苦头了,”艾密莉说,“我热恋吉姆!” 查尔斯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地盯着她。 “你不能。” “我能而且一定能,始终如一,并且将一如既往!” “你,你已使我想……” “我说过,”艾密莉严肃地说,“有个可靠的人是好的。” “对,可是我以为——” “你以为的事,我有什么办法。” “艾密莉,你是个不择手段的魔鬼!” “我知道,亲爱的查尔斯,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而绝不计较。试想,你将会多么伟大,你得了特号新闻,为《每日电讯报》得了专有的独家消息。你肯定是个有成就的人,而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呢?如尘埃似粪土。强悍的男人没有找不到女人的,而女人只不过象长青藤那样缠着他成为附庸罢了,每一个伟大的男子都是不受女人所支配的,没有任何东西比伟大的事业得美好,更能使一个男子得到绝对的满足啦,你是个坚强的人,查尔斯,是个能独立生存的人……” “请你不要说了,艾密莉,这话象一篇致青年人的广播稿,你已使我的心碎了!你不知道,你和拿尔拉柯特走进屋时,你显得多么可爱呀!就象复仇凯旋一样,”胡同传来“笃笃”的脚步声,杜克先生来了。 “呵,是你,杜克先生!”又密莉说,“查尔斯,我告诉你,这位是伦敦警察厅前首席警官杜克。” “你说什么?”查尔斯因久仰大名而大叫起来,“这就是警官杜克吗?” “是的,”艾密莉说,“他退休后,住到这里来,非常谦虚,他不愿四处张扬、我现在才明白,当我要拿尔拉柯特侦探告诉我,杜克先生犯过什么罪时,他为什么闪耀其辞的缘故。” 杜克先生大笑。 查尔斯动摇不定,在记者与情人之间经过短暂的搏斗,记者终于胜利了。 “我很高兴遇到你,警官!”他说,“哎,我不知道你能否为我们写篇短文,八百字左右,谈谈策列维里安案件。” 艾密莉匆匆走上胡同,到克尔提斯太太的小屋,进卧室拿出她的衣箱。克尔提斯太太跟了进去。 “你不打算走吧,小姐?” “要走,我去伦敦有许多事要办,还有我约小伙子……” 克尔提斯太太凑上前。 “告诉我,小组,哪一位是?” 艾密莉随意把衣服放进箱子。 “当然是坐牢的那个吸!从来就没有第二个。” “呀!小姐,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可能会干傻事,你怎么知道那一个比得上这一个呢?” “啊,不!”艾密莉说,“他比不上这个,这一个前途无量!”她向窗外望去,查尔斯还在那跟前首席警长热烈地谈判。“他注定要发迹的——但假若我不去照顾那一位,他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了。你看,如果没我,他现在不知落到什么田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别再说了,小姐!”克尔提斯太太说。 她退下楼来,她的老伴坐在那里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 “她(指艾密莉)就是我姑婆那个莎拉斯·贝林达的活原形。”克尔提斯太太说,“抵押了一切东西,来到三考斯委身于可怜的乔治·普朗克特。可两年以后,她付清了一切典当并经营了一块地方。” “噢!”克尔提斯先生轻轻地移动烟斗。 “乔治·普朗克特是个英俊的家伙。”克尔提斯太太回忆道。 “噢!”克尔提斯先生说。 “但他和贝林达结婚后,就从不看女人一,眼。” “哦!”克尔提斯先生说。 “她也从不给他一次机会。”克尔提斯太太说。 “唉!”克尔提斯先生说。 1983.11.2夜 1984.8.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