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挽歌》 第一章 出发之日 <er top">一 47岁的井上是个老练的出租车司机。 5月16日上午,他驾车去四谷三丁目接小田冴子去火车站。在四谷三丁目和信浓町的中间有一座名闻遐迩的豪华公寓,小田冴子一人独居这座公寓的405房间。 井上已多次驾车接送过小田冴子了。最初他并不知道冴子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个年约四十七八岁,气质高贵,风韵犹存的漂亮女人。当然,能住在这座豪华公寓里的人至少是个家境富裕的阔太太。通过几次接送,井上渐渐地知道冴子确实非同一般。 冴子在繁华的银座拥有一家颇有气派的珠宝店。两年前她的丈夫敏夫突然亡故,于是冴子顺理成章地成了珠宝店的社长,并且极有气魄地扩展了珠宝店的规模。 冴子身为社长,排场自然非同一般,她拥有一辆豪华的本茨500高级轿车,并配有专职的驾驶员。平时自然不屑乘坐出租车,但也有罕见的例外。比如说去的地方没有停车场,或者深夜乘国铁回东京,碰巧自己的驾驶员又已回家休息,于是她不得不叫出租车解决困难。有过这样的经历,偏偏又遇上像井上这样头脑机灵且技术高超的司机,冴子打的自然非井上莫属,井上也因能为冴子这样的阔太太服务而感到自豪。 井上于上午9时准点到达公寓,他在大门口熟练地按动了405房间的内线通话器。 “太太,我是井上,来接您去火车站。”井上谦恭地说道。 “好的,我马上下来。”通话器里传来了冴子悦耳的声音。 井上走进大门,站在大厅静静地等待着冴子。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了,冴子慢慢地走了出来。井上一见不由惊愕地睁大了眼晴。平时出来的冴子不是一身华贵的西服便是轻柔艳丽的和服,可是今天的装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只见冴子头戴一顶上写着二人同行字样的草帽,手持一根竹杖,一身缟素,活像一个朝佛进香的乡下婆子。 多嘴的井上看到冴子这副怪模样不由发出“咦”的嘘声,“太太,您干吗要这样打扮啊?” “你受惊了吧?”冴子微笑着,走出大门一头钻进车里。 “您是参加乡下的什么节日吧?”井上坐上车又试探着问道。 冴子摇摇头,喟叹道:“我是心境变了。” “哦?”井上的好奇癖又上来了。 冴子皱了皱眉,道:“我知道这身打扮出去怪难为情的。请你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对人说好不好?” “好的。”井上知趣地打住了话头,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又例行公事地问道:“您是乘什么时刻出发的列车?” “9时50分前能赶到车站吗?”冴子并不接他的话题。 “噢,那请放心,保证能赶上。”井上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踩油门,小车飞快地在大街上疾驶。 9时40分,小车提前到达东京车站八重州入口处。 冴子顺手拿出一张一万日元的钱币。井上赶紧送上一千日元的找头。 “唔,不要找了,权作小费吧。”冴子淡淡地说道。 “可是……太太,那太多了。”井上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冴子下了车,又加重语气道:“不过你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事。”井上认真地答道。 “明白就好。”冴子说着,便一扬手,然后转过身子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八重州的入口处。 <er h3">二 爱饶舌的井上自火车站回来后,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在同事面前提起冴子的事。他并不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但深知其中的利害。冴子平时喜欢乘国铁列车往返东京,因此,是他生意的一大主顾,如果泄漏了冴子的秘密,无疑是砸自己的饭碗。尽管如此,要他开口的时机还是到了。 5月21日傍晚,井上返回营业所,正当他忙着计算当天的营业款时,所长走过来小声地对他说道:“有人想见你。” “他是谁?”井上疑惑地抬起头。 “听说是私家侦探。” “哦,这种人来准是打听无聊的事。” 井上边咕哝着边结完账,跟着所长去见那位私家侦探。 来人是个30岁左右的高个子男青年。他给井上递过名片,上写道“桥本侦探事务所·桥本丰”。 “敝事务所只有我光杆司令一个。”桥本微笑着,话锋一转问道,“你是5月16日早上接送小田冴子的吗?” “嗯,是她叫我9时之前送她去火车站的。” “你知道她乘列车去什么地方吗?” 井上迟疑片刻,反诘道:“小田冴子出什么事了吗?” 桥本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现在小田冴子去向不明,她的公司特意委托我了解情况的。” 井上听了大吃一惊:“这是真的吗?” 桥本点点头,又重复道:“所以我才要你提供线索,告诉我她乘火车究竟上哪儿去了?” “她没告诉我呀。”井上不由地两手一摊。 “啊,那太遗憾了。”桥本沮丧地点起一支烟来。 井上思索片刻,忍不住又道:“她会不会去四国啊?” 桥本闪闪发亮的眸子马上紧盯住井上,“是她告诉你去四国的吗?” “不,她什么也没对我说,只是要我替她保密。” “那你怎么会想到她去四国的呢?” “这是我随便猜想的,也许会去别的地方吧。” “井上,你知道冴子在银座开着一家珠宝店吗?” “我知道,听说她是女老板吧。” “嗯,她已经失踪五天了,店里的职员都为她担心,他们打电话到她家里没人接,不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所以你要是知道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桥本说到此,特别加重了语气。 营业所长也在一旁插嘴道:“井上,不要隐瞒,只管说。” 井上沉吟半晌,犹豫一下开口道:“别的说不出什么,只觉得那天她的打扮好奇怪。” “什么奇怪的打扮?” “她穿着一身朝佛进香的乡下婆子的衣服。” “朝佛进香?” “对了,一身白麻布衣服,戴着草帽,还拄着一根竹杖。” “噢,那确是个朝佛进香的模样。她是要你9时之前开车送她去车站的吗?” “是呀。冴子就是这身打扮钻进我的车里,还再三嘱咐我为她保密。” “那么,她真的是去四国了吗?”桥本茫然地哺喃自语道。 井上热心地补充说:“我过去开车去四国的时候,总见到这种打扮的人,所以才随便瞎猜的。” “那么她为什么要穿这身打扮出门,理由是什么?你问过她吗?” “我当然问她了,因为我感到太奇怪了。” “她怎么回答?” “她只是叹气说心境变了。” “其他没说什么吗?” “就这些,我知道问得太多会失礼的,所以也没多问。” “你们什么时候到达车站的?” “9时40分左右。我当时还想总算赶上了。” “总算赶上了是什么意思?” “冴子上车时要求我无论如何在9时50分之前赶到东京车站八重州入口处。” “那请你现在也把我送到八重州去。”桥本听了这话,突然想出了个主意。 “我刚开车回来,营业账也结清了。”井上有些不情愿地嘟哝道。 桥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和我坐其他司机的车去好了,我会谢你的。” 井上无奈地和桥本一起上了他人的出租车赶去八重州入口处。 “井上,你经常驾车接送冴子的吗?”桥本在车上又追问道。 “谈不上经常,不过我接送的次数确实不少。” “那么你是否觉得5月16日那天冴子除了那身打扮外,其他的举止也很反常?” “是的,那天她很少说话。平时她可是个爱唠叨的人。不是说工作就是说税金方面的问题,老说个没停,很有趣的。但是那天完全两样,她在车上老不开口。”井上皱着眉竭力回忆着那天的情景,似乎越想越觉得反常。 车到东京车站,桥本下了车,他塞给井上一张五千日元的钞票,朗声道:“想起什么事来,请按我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我打电话。” <er h3">三 桥本走进东京车站。他一边走一边不由暗忖:现在已是晚上7时多了,车站里还是亮如白昼,而冴子5月16日进站的时间是早上9时40分,光线一定很好,她穿着那身奇怪的装束进站时必然十分引入注目。 桥本知道现在的东京人穿着打扮是千姿百态各式都有,但是穿着朝佛进香的乡下婆子的衣服是绝无仅有的。因此,井上见了冴子这身打扮断定她去四国是有一定的道理。桥本早也听说每当春暖花开正是四国朝佛进香的季节。那时从北海道、从东京会有大量的香客涌入四国。桥本感到冴子去四国也应在情理之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冴子的举止还是不妥。―般来说,香客们照例是到了四国进香的第一座寺庙才换上朝拜服装的,而冴子为什么偏偏在东京就穿着这身衣服招摇过市呢?她究竟有没有其他的目的? 桥本想到此不由有些烦躁,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觉得现在首先要查一下冴子如果9时多去四国的话,到底是坐哪班车到的。于是他走到车站内的列车时刻表前,仔细地逐条逐行地察看着。 从时刻表上来看,接近9时50分左右去四国的新干线列车共有5个班次: 9时56分发车   瞭望9号 10时发车     光221号 10时03分发车  回声421号 10时07分发车  光43号 10时14分发车  光223号 桥本仔细地将这五个班次的列车逐一分析一遍。首先是9时56分发车的“瞭望9号”,乘这班列车时间过于局促,如果9时50分到车站的话,上车时间仅有6分钟了。10时正发车的“光221号”从时间上来说正好,但是要到四国必须在中途新大阪下车再换乘其他列车去冈山,这样太不方便了。10时03分发车的“回声421号”情况同“光221号”一样,去四国必须在新大阪换车。10时14分发车的“光223号”也是去新大阪的,不便到四国。现在只剩下10时07分发车的“光43号”了,这趟车的终点站在博多,到冈山的时间是下午2时。如果在此换上2时19分发车的特快“海风9号”就能直接到达四国。 桥本想到此就直接走到国铁东海干线车务办公室,拿出名片对正在工作的职员说明了原委并要求道:“我想见一下5月16日在‘光43号’工作的乘务员。” 那位职员和气地点了点头,一边翻阅着考勤簿,快捷地回答:“那个乘务员现正在乘务员休息室,我去叫一下。” 20分钟后,那名职员带着一位名叫山下的乘务员走进办公室。 这是个年约五十二三岁小个子的男人。 桥本拿出自己的名片给山下,简要地介绍了冴子失踪的经过,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冴子的照片给山下看,并认真地问道:“请您仔细地回想一下5月16日这个人有没有乘您这班车?” 山下一边端详着照片,一边搔着头皮疑惑地问道:“她乘的是高级车厢吗?” “想必是吧。” 山下对着照片凝视了半天仍然疑惑不停地摇着头。 桥本急切地补充道:“请仔细想一下,那个女人是穿着白衣服,是香客的打扮。” 山下的脸色豁然开朗,他嘿嘿地笑着说:“你早告诉我就好了。见过,这个人我见过。” 桥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赶紧问道:“她果然乘的是这班车。” 山下连连道:“是啊是啊,她就是乘的我当值的这班车。唔……对了,是10号禁烟高级车厢,我记得很清楚,她是穿着一身香客的白衣服。” 桥本又问:“她是独自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山下肯定地点点头。 “她到哪里下车?” “她买的是到冈山的车票,一定是到冈山再换乘其他车去四国的。” 山下斩钉截铁地答道。 <er h3">四 桥本告别了山下,来到车站内的公共电话亭给银座的珠宝店打电话。拜托他寻找冴子的事主叫寺沢,他是珠宝店的副社长。 电话很快接通了,桥本郑重其事地说道: “现在我想谈一下关于小田冴子社长的事。” “有什么消息吗?”话筒里传来寺沢小心翼翼的问语。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小田冴子社长是去四国了。” “为什么要去四国?” “她的丈夫两年前死了,你知道吗?” “嗯,不过那和社长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请告诉我她的丈夫是两年前的哪月哪日死的?忌日是哪天?” “这个有必要吗?” “如果知道务必请告诉我。” “确切的日子我想是5月18日吧。” “哦,那就对了。” “您说什么?” “5月16日小田冴子是穿着一身朝佛进香的服装坐出租车赶去车站,这事已得到那天送她的出租车司机的证实。” “朝佛进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寺沢越发糊涂了。 桥本心想这确是个费口舌的事,他最初听了也不甚了了,于是苦笑着解释道:“那就是穿着一身白麻布衣服、头戴草帽,帽上写着同行二人或者东西南北的字样,到四国去,每见一座寺庙必须烧香磕头,就这么回事。” “哦,我明白了。”寺沢恍然大悟。 “小田冴子社长的丈夫前年死了,今年是三周年吧?所以她突发心愿要到四国的各座寺庙去烧香祈祷丈夫的冥福。听说她没有孩子吧?”桥本又郑重地追问道。 “嗯,社长是没有孩子。” “也许就是这样吧。”桥本继续饶有兴趣地推理说,“如果她有孩子,肯定会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正因为她没有孩子所以整天想着丈夫的事,于是在丈夫忌日来临的时候,突然想去四国烧香,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桥本得意地燃起一支烟,静候着对方传来同意的回音。可是寺沢似乎并不这样想,他在话筒里仍然固执地坚持道:“桥本君,你说的话还是不能令我信服。” “也许你是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小田冴子于5月16日香客模样的打扮离家出走,乘新干线列车去了四国……” “这点我也知道。”寺沢仍然争辩道,“但我不明白社长去了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她应该知道我们得不到她的音讯是会很担心的。” “她到现在还没和你们联系吗?”桥本的语音有些变化。 “社长是个很细心的人,这样的事情过去从未发生过,所以我们很着急,特地拜托你来调查。” 桥本沉默了片刻道:“若是这样,我这就准备去四国寻找?小田冴子的行踪,不过花费很大。” “费用问题不用操心,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只希望你尽快找到社长陪她回来。”寺沢说到此,有些哽咽了。 “那么我们明天上午9时30分在东京车站八重州入口处旁的?咖啡馆见面。你先带50万日元来,如果寻找顺利的话,我会把余钱退还给你的。” “好的,多谢了。”寺沢高兴地答应着,挂上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9时,桥本在P咖啡馆和如约而至的寺沢见面了。 寺沢小心地拿出一只装有50万日元的信封交给桥本,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我还是不敢相信你说的话,社长什么也没给我们说就走了,而且还穿着那一身破衣服,这可能吗?……” “这是事实,请不要再怀疑了。”桥本有些不悦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微型录音机,让寺沢仔细地听着出租车司机井上和“光43号”乘务员山下的证词录音。 桥本道:“司机的证词中说小田冴子社长告诉他外出是心境变化的缘故,所以她这次出格的举动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也许是吧。”寺沢茫然回应道。 桥本进而补充道:“从现在调查的情况来看,她不是被人绑架的,是自己为朝佛进香而去了四国。我此去碰到她,如果她肯听我的话,两人马上回来;如果她坚持要走完全程,那我只好陪她去各处烧香,待她还了愿再一齐回来,这样做可以吧?” 寺沢点点头,连连说:“这当然不成问题,只要社长能回来,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当然报酬一定丰厚,一切拜托了。” 桥本突然转了个话题问道:“小田冴子社长和她死去的丈夫原来的关系好吗?” “那自然好。他们是有名的一对恩爱夫妻,特别是没有孩子,两人的感情很深。” “那么丈夫的死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啰?” “嗯,她丈夫是死于意外事故的。” “听说是车祸吧?” “是啊,丈夫一死,可苦了小田冴子社长,留下的一大堆事都要她来操心,现在总算好了。” “唔,所以她才突然想起要为丈夫祈福了。”桥本的嘴角漾起一缕得意的笑纹。 寺沢伸出手来握住桥本,小心地叮咛道: “找到社长后请务必立刻打电话告诉我。” 桥本看了一眼手表道:“我打算乘与小田冴子社长同一班次的列车去四国,现在就告辞了。”说着他站起身,大踏步地向车站走去。 <er h3">五 桥本乘上了向冈山去的“光43号”列车。 刚上车时他未及细想,但车过新大阪后,他开始了细细的思索。 冴子为什么要乘新干线列车去四国呢?按现时的车速,从东京到新大阪要花三小时,然后再到冈山,再换车去四国,这样地折腾连桥本这样年轻的人都会感到疲劳不堪。那么她为什么不乘飞机去呢?一般来说,东京人去四国,首先考虑的交通工具是飞机。从羽田机场出发到四国的有德岛、高松、高知、松山四条航线,不仅舒适、快捷而且节约了大量的时间,一般都在1小时30分之内到达,很方便香客的朝佛进香。在四国共有八十八座寺庙,第一号便是德岛的灵山寺。如果乘飞机去,首先应该到德岛。但如果乘新干线的列车去则在冈山换车再行还需花整整六个小时,孰便孰利,一目了然,但是身为公务缠身的冴子为什么不乘飞机宁愿乘花时费力的列车呢?这确实令人费解。也许她是怕乘飞机吧。想到此,桥本不由回忆起他有一个朋友非常怕乘飞机,不管路途多么遥远,都不愿乘飞机,冴子看来也属于这一类人。 桥本暗自笑了笑,掏出一份四国观光地图来。桥本为了充实有关朝佛进香的知识,特地在家门口的书店里买了一份地图。这份地图清晰地标明了朝佛巡礼的场所和线路。 桥本凝神看着,眼前似乎展现出一派绚烂温馨的四国春景,香客们佝偻着身子在田野里缓缓而行,手持的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过去这种单调的音响仅仅是寄寓着亲属们对死者凄切的哀思,而现在人们乘着大客车、小轿车来到此处不再是一味地凭吊死者,而往往带着游览观光的兴趣。 四国的八十八座巡礼寺庙是由弘法大师命名指定的,它分布在四国的海岸沿线,呈一串佛珠形,寺庙的所在地环境幽美,秀色诱人,因此,兼有拜佛和观光的功能。所谓的朝佛进香的香客,往往要把这八十八座寺庙巡礼一遍。香客的正规装束是:白麻衣,无袖外套,轮袈裟,手背套,绑腿、胶皮底袜子,白帆布背包,铃铛,念珠,木纸,雨具,草帽,金刚杖,三衣袋,经书,经书袋等,这些物件一般都在各寺庙附近的佛教用品店配套出售。 八十八座寺庙的巡礼路线一般从德岛的灵山寺开始到香川的大窪寺结束。对于大多数香客来说走完八十八座寺庙时间太长,只要在下述的四部分寺庙中走过一部分就可以了。即①发愿道场(灵山寺1号到23号),②修行道场(土佑寺24号到39号),③菩提道场(伊予寺40号到65号),④涅槃道场(大窪寺66号到88号)。 冴子究竟选择哪一部分礼佛现在还不得而知。 桥本从地图上进而又查到了从冈山开往四国的几个列车班次: 去松山的特快“海风号” 去高知的特快“南风号” 去德岛的特快“岚风号” 桥本想,如果冴子选择的是发愿道场则必乘“岚风号”,若是修行道场则乘“南风号”,去菩提道场的话则乘“海风号”无疑。至于涅槃道场则不必乘特快列车,只要乘通过濑户大桥的普通列车就可以。 列车在桥本的沉思中风驰电掣地高速运行。下午2时,列车准时到达冈山。桥本下了车,一边走,一边继续苦思冥想。5月16日冴子肯定乘车到达过这儿。问题是她接着去哪儿呢?桥本开始抬头凝视着车站上的列车时刻表,寻找着下午2时后从冈山发车前往四国的列车班次。 很快他看到了下列班次: 特快“海风9号”   14时19分发车去松山 特快“南风9号”   15时19分发车去高知一中村 特快“岚风19号”   16时48分发车去德岛 除了特快列车,还有下列普通列车的班次: 直快“海船33号”   14时02分发车去高松 普通列车       14时04分发车去观音寺 直快“海船35号”   14时32分发车去高松 这么多的班次一时难住了桥本。冴子究竟乘哪班车令人大为困惑。如果把那天所有班车的乘务员都找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桥本决定自行大胆推理。 首先,冴子去四国的事是不容置疑的。所以如果推理有误,只要在四国寻找过程中就可得到印证。接着,把14时02分发车的直快“海船35号”及普通列车排除在外,因为14时从冈山下车,三四分钟内换车是十分困难的,特别像冴子这样打扮且步履蹒跚的人更加做不到。剰下的列车班次有四个。桥本进而把“南风9号”和“岚风19号”也排除在外,如果乘15时19分发车的“南风9号”的话,冴子则不必这么早从东京出发,即便不乘10时07分发车的“光43号”,乘一小时后的11时07分发车的“光45号”也能正巧赶上换车。至于换乘16时48分发车的“岚风19号”则更不用说了。最后剩下的只有14时19分发车的特快“海风9号”和14时32分发车的直快“海船35号”这两趟列车。 确切地说,冴子乘的哪班车桥本心中完全无数。桥本权衡再三,认为还是乘“海风9号”概率高些。于是他自己也乘上了14时19分发车的“海风9号”。 他设想冴子必然坐的是高级车厢,所以他也坐在高级车厢里。车内,他正巧碰到前来查票的乘务员,于是便趁机问起乘务员是否5月16日那天也在车上当班,但那位乘务员回答说那天他正好休假。桥本仍不死心,又问起那天当班乘务员的名字。 乘务员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答道:“那天好像是山中当班,待到松山车站我再帮你打听一下吧。” “那太麻烦您了。”桥本感激地连连道谢。 车到松山,未及乘务员打听,桥本便问了对方的电话赶紧下了车。 到站的时间正好是17时04分。桥本对此还记得很清楚,他曾经来过一次松山,那里有一个有名的道后温泉。当时桥本去那儿并不是游玩,也是受人之托来寻找一个女人。 桥本进入松山市区,只觉得风景依旧、变化不大,路上的电车照样慢吞吞地走着,街道的空气也充满着闲适的情调。 桥本乘上一辆开往道后温泉的电车。从车窗向外眺望,街上没见到香客的影子。 车到道后温泉站后,桥本下了车,来到附近的问讯处,请求帮助介绍一家旅馆入住。热心的问讯处职员给他介绍了旅馆并细心地画了一张指示图。 桥本拿着指示图悠闲地逛着街。他走到那座小时候就听说过的名气很大的道后温泉旅馆的大门口,看到那个建于明治27年的古老建筑至今还保留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只是原来外墙四周的精美的白鹭雕饰有些残缺不全,这多半是年代久远或是游客们恶作剧的产物。 桥本进入旅馆后,在用晚餐前,他特意给5月16日在“海风9号”列车上当班的乘务员打了电话。 “请问您是山中先生吗?”桥本有些忐忑地问道。 “是的。”对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想跟您打听点事儿……”桥本有些兴奋,一口气讲明了调查冴子行踪的情况。然后他有些情急地等待着回音。 “哦,我见过这个女人。”对方悠悠地说着,“我想是坐在高级车厢里的吧。年龄约在50岁上下,当然看上去要年轻得多。” 桥本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她真的乘您那班车吗?” “是的。她从冈山上的车,确切地说乘的5月16日特快‘海风9号’的高级车厢。” “那么,她到哪儿下的车呢?”桥本又急急地问了一句。 “好像是在松山下的车吧。噢……不!她究竟在松山之前还是之后下车我已记不清了。”对方的话音突然变得有些把握不定。 桥本挂上了电话。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满足了,因为他已得到了验证,冴子确实在5月16日到过松山,而且到达的时间也和他一样,下午5时04分。即按全程计算,她应是上午10时07分乘车离开东京,中途花费近七个小时最后到达松山。他进而又想到冴子到达松山后按常理应休息一夜,因为即便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乘这么长时间也会感到腰酸背痛,何况冴子是已上了年纪的女人,更没有理由和精力一到松山即去烧香拜佛。 “也许,她的行止真是按我预想的那样,在此地住上一夜,第二天才出走的吧?”桥本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走进餐厅去美美地享受丰盛的夜餐。 <er h3">六 道后温泉一带约有50家旅馆,其中最近的有两家。 第二天清晨,桥本匆匆地用完早餐,便精力充沛地走出旅馆大门。他今天的工作安排是走遍这儿的每家旅馆,打听5月16日冴子入住的情况。 调查工作一开始颇不顺利,几家旅馆的服务员都冷漠地回答没有,但查到第15家时却有了意外的转机。一个年轻的总台女服务员听了桥本的询问之后,肯定地点头道:“噢,这个客人在这儿住过,她是16日进馆的。”为了表示慎重,她特地查出15日的登记卡,随口急道:“那客人的名字叫小田冴子,对不对?” “对,就是她。”桥本激动地说道,并拿过那张登记卡仔细地看着,卡上确实写着小田冴子的名字和她东京的地址。 “她是提前预约的吗?”桥本细心地问道。 “不,我记得是5月16日傍晚,我突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是来四国烧香拜佛,因到了这儿实在走不动了,想来住宿一晚。正好那天旅馆有空房,所以我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那她第二天离馆了吗?” “是的,她吃了早饭就离开了。” “她说过上哪儿去吗?” “她说先去宇和岛、宿毛一带的各座寺庙。” “其他没说什么吗?” “说了。她说今年是她丈夫三周年的忌辰,为了纪念他,特地赶来这儿的。” 桥本听了频频点头,心想她果然是心境发生了变化。他打开地图一看,正如那位女服务员所述的那样,四国的西海岸到处散布着巡礼的寺庙,如果冴子真的去那儿的话就难以回旅馆住宿了。不过桥本知道那些寺庙大多有香客们住宿的设施,所以冴子很有可能晚上在那儿住宿。于是他通过女服务员在地图上标明了能住宿香客的寺庙。离这儿最近的有五十一号石手寺,四十四号大宝寺,四十五号岩屋寺等。 桥本决定亲自去那走一遭。一般来说,要住宿必须有预约,但桥本并不知道冴子具体住哪家寺庙,所以只得走到那儿再说。 又过了一晚,桥本早早地离店启程。他在东京出发前就有了步行的准备,所以这次特地换了一身短装,显得格外精神。他在旅馆附近的一家土产店里买了一顶草帽戴上,虽然模样有些古怪,但多少有点了香客的样子。桥本快步走上国道,只见路上车如流水,一片嘈杂。汽车排气管不时冒出呛人的烟雾,逼得桥本慌忙逃到旁边的小道上。 桥本一边尽情地观赏着浅黄嫩绿的农村春景,一边步履轻快地走着,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舒适,他知道这是一种回归自然的心境。走不多久,他开始看到一个、两个渐渐增多的香客人影。香客中自然老人居多,但偶尔也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为了解闷,他在路上随意地和一位自称是22岁大学生模样的青年聊起天来。据那人说,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一个亲友突然心脏病发作死亡,便萌生了人生在世毫无意趣的念头,于是也开始了烧香拜佛以求解脱的巡礼路程。他走到此地已连续走了五天了。 “你走到现在已找到人生的真谛吗?”桥本意味深长地问道。 那个大学生羞涩地笑了笑:“哪儿呀,我还是照样糊涂。” 到了前面一座寺庙,大学生立刻虔诚地顶礼膜拜,而桥本却拿着照片到处打听冴子的行踪。遗憾的是问了多人,大家都摇头称没见过。桥本心想也许香客的装束在列车和旅馆里很引人注目,而这儿像这样的人太多了,谁都不会去多看一眼。 此时已近黄昏,西边的夕阳投来一缕昏黄的金晖,香客们纷纷投店入宿。由于桥本没有在寺庙预约登记,所以他找不到住房只得住到内子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 这家近似古代客栈的小店,此时也挤满了朝拜的香客。桥本稍稍安顿后便拿出冴子的照片询问旅店的主人。 那个小老板匆匆地看了一眼便肯定地回答:“这位女士我见过。” “你没看错吗?”桥本还有些不放心。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她是从东京来的,听说还是个女社长吧?” “是的。”桥本不由暗自佩服那个小老板竟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 “那么说,准是这个人。”小老板有些洋洋得意。 “你问过她的名字吗?” “名字都在账上呀。”小老板说着,拿了账本给桥本翻阅。 桥本看得很清楚,上面明确无误地写着小田冴子的名字和她东京住宅的地址,于是他满足地笑了。按照常识推理,冴子确实来过此地。接着她该是去宇和岛、宿毛,若沿着海岸线南下,则可通过土佐、清水到达足摺岬。但是棘手的问题迎面而来,冴子究竟要走到何处才会满足。是返回东京了呢还是到现在还在那些寺庙之间转悠? 桥本决定马上打电话给东京的寺沢,一方面告诉他这两天调查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想确认冴子有没有返回东京。 寺沢接到桥本电话后沮丧地告诉他冴子至今未归,同时要求他不要老是跟着冴子的足迹慢慢地找,而要抓住时机尽快找到冴子陪她返回东京。 桥本答应了寺沢的要求,决定明天换种方式找冴子。 第二天一早,桥本叫了辆出租车直奔足摺岬。桥本早就听说足摺岬景色秀丽,天下闻名,那里有最具声名的第三十八号金福寺,每当初春季节,那里的香客蚁聚潮涌。桥本判断此时冴子就在足摺岬,他恨不能插翅赶到,马上找到人。 出租车飞速地向前疾驶,穿过土佐、清水市,越上蛇蜓于山脚和海岬中央的足摺盘山公路。 山路两侧是蔚蓝澄净、浩瀚无际的太平洋,船帆、岛影构成了奇特迷人的风景,桥本无心欣赏车窗外的景色,只是焦灼地企盼着快快赶到目的地。 小车走完了盘山公路,很快又沿着海边的公路飞驰,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停车场,两旁依次排列着各式餐厅和商店,足摺岬终于到了。 金福寺就在停车场的附近,这是具有南国风光的寺庙,寺的后院繁茂地生长着一棵棵挺拔的棕榈树。 桥本下了车,径直走进寺庙的主殿。他看见神座旁放着一本香客们的签名簿,于是上前迅速地翻看,果然不出所料,签名簿的5月19日那一页上赫然写着小田冴子的名字。 桥本估计冴子定然是17日住在内子的旅馆,18日在来金福寺的中途过夜,19日正好赶到。 她到了金福寺后又会去哪座寺庙呢?桥本又难住了。他习惯地拿出地图认真地查看着。若按一般的习惯考虑,接下来她应该去三十七号的岩本寺。只要从这儿出发渡过四万十川,沿着高知的海岸就能直达窪川,岩本寺就在那儿。但是从三十八号金福寺到三十七号岩本寺是八十八座巡礼寺庙中距离最长的两座寺庙,两者相距约一百公里,其间,她是步行还是乘车或乘电气火车赶路不得而知。 桥本横下心来,决定奉陪到底立即赶去窪川。他先坐出租车然后换乘火车马不停蹄地直扑窪川。一下火车,他心急火燎地赶到岩本寺,查看了香客的签名簿,但是结果令他失望,尽管翻了多遍,签名簿里根本没有冴子的名字。 当天,桥本寄居在窪川市内的旅馆,第二天他又急急地乘着出租车到附近各寺庙打听冴子的行踪,结果同样一无所获。 桥本站在路边,闷闷地抽着烟,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奈和似乎被人捉弄的愤懑。现在不得不冷静地思考面临的难题。冴子在19日朝拜完金福寺后神秘地失踪了。她既没有返回东京,又没有去窪川就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身影,桥本从来没碰到过如此不可思议的场面,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困境。 夜晚,桥本宿在高知旅馆,继续苦苦地破解着这道难题,最后只好把侥幸的希望寄托在偶然突发的事故上。桥本推想也许冴子离开金福寺不久便遇到了意外的事故,或许是交通事故死亡,警方因不明她的身份暂时寄存在某个停尸所;或许她被车撞伤丧失了记忆力而躺在某个医院里。桥本觉得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决定明日再去碰碰运气。 第二天,桥本特意赶到高知市内的图书馆,仔细地翻阅着四国地区的各种报纸,特别注意5月19日后的新闻。但是他忙了半天,依然找不到他所需要的东西。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桥本只得打电话给寺沢,直言相告失败的经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的社长还会上天入地不成。”电话里传来寺沢怒气冲冲的声音。 “也许是她自己突然躲藏起来了或者被人绑架了。”桥本无奈地解释道。 “可是我们公司到现在还没收到过索要社长赎金的匿名电话。”寺沢的语调越来越严厉。 “现在看来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小田冴子社长在四国巡礼拜佛的期间出于某种自身的考虑,突然躲藏起来了。”桥本说完神情黯然地挂上了电话。 第二章 足摺岬 <er top">一 一个月以后。 6月15日,恼人的黄梅季节。阴沉沉的天,出奇的闷热。 14时19分从冈山发车的特快“海风9号”准时离开了冈山市。 一号车的高级车厢里坐着一位从冈山上车的、年约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他身穿一套普通的西服,模样显得有点滑稽。 乘务员岛野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男子,他的注目处倒并不是外表,而在于他情绪极度的反常。高级包厢虽然只占一号车的一半,但由于是黄梅季节包厢大半都空着,只有七八个乘客。那个男子在岛野查票时,紧张地环视着整个车厢。他的神情很快引起了岛野的注意,岛野几次暗中观察他,都发现这个人一直惊恐地瞻前顾后,似乎像个被人追踪的逃犯。 岛野验看了他的车票,知道他到松山下车。于是中途每次到站新旅客上车后,岛野总要例行查票,每次都能看到那个躲在包厢里的男子的动静。而每次新的旅客上车,那人总要紧张地盯住人家。岛野心想,这个人也许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那么提心吊胆地防备别人。 想到此,岛野不由地更仔细地打量着那个男人。粗粗看来,他衣着普通,头发稀疏,完全像个平庸的小职员,但是如果仔细一观察,就发现他却惊人的富有,光手上戴的劳力士表就价值几百万日元,特别是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名贵的钻戒,硕大的钻石不时折射出眩目的光彩。 岛野想起自己在结婚15周年的时候曾狠了狠心给老婆买了一只0.5克拉的小钻戒,而那人手上的钻戒至少有5克拉重,更令人注目的是他还带着一只沉甸甸的行李箱,里面极可能是满箱子的钞票。岛野不由暗自慨叹他碰到了一个有怪癖的百万富翁。 为了打发车上的时光,岛野越发注意起那个怪人。车到新居浜车站时,他发现那人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只微型热水瓶,也许是口渴了,那人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红茶或是咖啡之类的饮料大口地暍着。 列车继续向松山方向行驶,车过伊予西条,壬生川、今治等车站没有新的旅客进高级包厢。岛野无事可干,一直呆在乘务员室里休息。 终点站松山快到了,岛野习惯地再次巡视车内,他看见那人俯卧在包厢的床上,一只手在床边下垂着一动不动,那只热水瓶翻倒在地上,杯子也滚到了床边。好奇怪啊,岛野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种不祥之感。不一会儿,车内的扩音器里传来了播音员柔和的声音:松山车站到了。 旅客们拿起行李依次走向出口。但那个男子却依然躺在床上酣睡着。 “喂,先生,松山站到了。”岛野走进包厢对那人大声地喊着。但是对方毫无声息。 他死了!岛野的全身顿时产生了一种触电感,他转过身飞快地跳下列车,打电话向警方报告。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赶到了车站。那人送进医院后经医生检查,已确诊死亡。松山警署为了侦破这起离奇的案子,派出了以户田警部为首的大批刑事,兵分两路,分别到车站和医院调查情况。 户田亲自到车站找乘务员岛野谈话,刑事们拿走了那只微型热水瓶和行李箱。经过细致的检查,那只行李箱放着替换的衣服和一部移动电话,还有厚厚的一叠钱钞,足有一千万日元。 乘务员岛野听到搜查的结果后,不由大声地慨叹道:“这家伙果然是个强盗。” “你怎么知道的?”户田追问道。 “这家伙一上车我就看着不顺眼,整天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我猜想他准有问题,现在箱子里又放着那么多钱,不是贪污了公司里的钱逃出来的罪犯就是抢银行的强盗。” 户田点点头,拍了拍岛野的肩膀,然后命令刑事们把箱子等物运到警署去,接着他又赶到医院了解情况。 先到医院的警探吉田迎上前来小声地对户田报告说:“据医生说,那人是毒物致死的。” “嗯,还知道些什么?”户田关切地问道。 “死者身上带着驾驶证,现已搞清了他的身份。”吉田说着拿出驾驶证交给户田。 户田仔细一看,上面清晰地写着:东京都世田谷区松原X丁目寺沢诚。 “哦,原来是东京人哪。”户田随口说道,又问,“他的随身携带品查了没有?” 吉田吐了吐舌头:“那家伙带的东西真不得了。” “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吉田从公文包里拿出死者的随身物品依次放在桌上,户田定睛一看,计有:手表、戒指、钥匙圈、钱包、笔记本、圆珠笔,还有名片夹。 “就这些东西?”户田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失望。 “警部,你别小看这些东西,光手表就价值二百万日元。” “嗬,你这小子还挺识货呐。”户田赞赏地笑道。 吉田带有几分得意,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懂。这家医院的院长对贵金属很内行,是他告诉我的。另外他还告诉我那只戒子是钻戒,光那颗钻石就有5克拉重。” “哦,是真货吗?” “当然是,院长亲口说的,不会错。”吉田热心地解释着,“警部,你再看看那几张名片。” 户田从名片夹里拿出几张名片,都是寺沢的。上面印的是:KK珠宝会社社长寺沢诚。并且还写着银座三丁目的店址。 “哦,这家伙原来是珠宝店老板,怪不得这么有钱。”户田说着又打开了那个红色的钱包,发现里面塞着近三十万日元的钱币。最后他打开那本黑封面的记事本逐页地翻阅着。记事本里大部分是空白,只是其中一页写着一行字:今日,6月15日,道后温泉,S旅馆,联系人,订房部主任柴田(女)。 户田看到此,不由引起了注意。看来他原打算今天住道后温泉的S旅馆的。 户田又翻过一页,发现其中夹着一张对折的记录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足摺岬”三个字。户田把记录纸上的三个字与前面写着S旅馆的字迹相比较,发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字迹。 这到底是谁的?说明什么问题呢?户田认为必须马上查清。于是他决定派两名刑事赶去道后温泉的S旅馆,调查那个死去的男子有没有预订过房间。 由于死者有他杀的嫌疑,因此,警方对此案十分重视,松山警署特地成立了调查本部。 没多久,前去S旅馆调查的两名刑事回到本部,他们对户田报告说那个死去的寺沢诚确实向S旅馆订过房,他原准备今天在S旅馆住宿一晚,接预定电话的是订房部的主任柴田。第二天,尸检报告出来,死因如警方所推测的那样是氰化物中毒造成窒息而死。警方从那只灌有红茶的微型热水瓶里检测出氰化物的成分。 鉴于死因已明,警署决定立即通知死者家属前来认尸。户田根据死者驾驶证上的地址,给寺沢的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青年女性,她听了户田报的死讯后,并没作出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我马上就来。”随即挂上了电话。 户田拿着听筒不由一愣,继而产生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照理说丧家听到死讯一定会询问死因,况且是警方打来的电话。但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连死因都不问只简单地说了声“马上就来”即挂断了电话?是不可思议的冷酷无情,还是别有缘由呢?户田的两道浓眉不由紧蹙在一起。 那女人16日没有来,到17日下午才到了警署。此人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苗条,打扮非常入时,是具有现代派韵味等的漂亮女郎。令人不解的是她不叫寺沢,而称川村由美。 接待川村的户田暗自纳闷,看来那女人不是寺沢的发妻,而只是情妇之类的人物。 户田开门见山,一见面就毫不客气地问道:“请告诉我,你和寺沢城的关系。” 川村睁大了那双颇有魅力的大眼睛,瞟了户田一眼,道:“说起关系就难以明言了。寺沢社长和他的夫人分手后就搬到我家来了。” “那么说你俩是情人关系啰?” “这么说也可以。” “寺沢为什么要来四国,你问过他吗?”户田逼视着川村。 川村迟疑了一会儿,小声地嗫嚅道:“他只是说为了处理业务上的一点小事去四国的。” “是为了业务吗?” “他是这么说的。” “他有没有告诉你去足摺岬的事?” “他没对我说,可能是我对他去四国的事不关心的缘故吧。” “请你告诉我寺沢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个吝啬的坏蛋。”川村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那家珠宝店原来是小田冴子那个女老板的。现在的社长是寺沢,他原来只是副社长。那个女老板在一个月前外出突然失踪了,于是寺沢趁机当了社长。” “难道凭这一点就能说他是坏蛋吗?” “是的。” “听说那个女社长已经没有家人了,对吗?” “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是个寡妇。” “哦,明白了。那么你刚才说寺沢是个吝啬鬼是什么意思。” 川村道:“寺沢当社长的那家珠宝店在银座来说也算是大的。他到我家来时,我并不指望他会给我大笔的钱,但是他的作法实在令人恶心,一个月只给我五十万日元,要管吃管用,真亏他做得出。” “这就是他小气的地方。” “难道不是吗?” “这么说,他的名声不大好噢?” “是的。” “那他被人杀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许是这样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讨厌他的人肯定有的,是不是?” “我想是吧。” “有恨他的人吗?” “多半是有的。不过我不知道谁恨他,我对这没兴趣。”川村由美闪烁其词地回答。 户田趁机追问:“他的前任那位女老板为什么会突然失踪的?” “这个我不清楚,只听说她戴着草帽穿一身白衣服装,扮成一个香客的模样去了四国,后来就下落不明了。” 户田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四国的地方报纸也登载过这条新闻。于是他又接着问:“她确实是去为自己死去的丈夫祈求冥福吗?” “我只是听说而已。那个女老板失踪的时候,社会上流传着各种有关她的传闻。” “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吧?” “是的。” “寺沢有没有想过要去四国找她?” 川村由美耸耸肩,两手一摊:“你是说一个月以后?” “是的。” “那不大可能。即使找到了女老板,他不是要从社长的宝座上掉下来吗?所以如果寺沢明知其中利害还去找的话,那简直是自杀行为。” 户田听了,暗暗点头称是。也许川村由美说的对,寺沢绝不会去干损害自己切身利益的事。那么他来四国的目的是什么呢?这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户田无暇深思,便带川村由美去医院确认寺沢的遗体。 川村由美见了尸体后显得非常平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户田虽然已经知道其中的奥秘,但他确信川村由美的见解绝不能成为对寺沢的定论。 户田送走了川村由美之后回到搜查总部,并立即打电话给东京警视厅,通报了有关案情,并请求对方帮助调查寺沢的情况。他确信只要搞清了寺沢的真面目,任何隐秘的人际关系都能水落石出。 户田向搜查本部部长神田汇报了调查的情况,然后颇具信心地说:“我认为下一个搜查目标应该是足摺岬。” 神田问:“你是说死者夹在记事本中的纸片上写着的足摺岬也有问题吗?” “是的。” “可这只说明寺沢的行程安排。他在道后温泉住了一晚,第二天准备去足摺岬,但他还没去成就突然死亡,难道还有必要去那儿搜查吗?” “这个我现在也说不清。” “说说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总觉得寺沢去足摺岬的目的是想和谁见面。” “唔,也有这种可能。但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和本案有关又完全不得而知啊。” 户田思索片刻,依然固执己见:“我认为和寺沢在足摺岬见面的人极有可能是罪犯。” 神田不以为然地笑道:“光凭这点就下结论,为时太早吧。” 户田坚持道:“如果16日那天罪犯在足摺岬和寺沢会面的话,我们去那儿一定会找到某种证据的。” 神田觉得户田的结论似乎太牵强了,他有些不悦地反驳道:“就算你的观点能够成立,但事实并非如此。罪犯在15日已经毒杀了寺沢,所以他绝不可能在16日去足摺岬傻等着已被毒杀的对象。他一定变更了原定的计划,甚至他根本就没去足摺岬。” 户田无言以对,有些泄气地叹道:“也许是这样的吧。” “那么你还要去足摺岬吗?”神田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户田沉馱了半晌,突然一个念头蓦然闯进脑海,他不由脱口而出:“部长,我想还是要去的。按常理推断,那罪犯应该先在足摺岬的旅馆定过房间,如果他变更了原定的计划,一定会取消定房,所以只要到那儿的旅馆一查,很快就会查出定房的人来。” 神田觉得户田说得有理,终于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他的要求。于是户田带着年轻的部下松山刑事驾驶着警车通过八幡浜——宇和岛公路直奔足摺岬。 户田已是第三次去足摺岬。这次南下,并非游山观景,纯粹是为了侦破“海风号”列车发生的命案,所以他的内心充满着焦灼和忧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闲情逸致。尽管如此,海岸沿线的迷人景色还是扑面而来。 从土佐、清水到足摺岬一带海岸曲折纡回,风光秀丽,蓝色清澄的海水在阳光下像一匹宽无边际的绸缎,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突出伸向太平洋的足摺岬是一个小小的呈海棠叶形的海岬。高高隆起的海岸线边缘是一片海拔七八十米的陡峭的断崖,经过亿万年海水的冲刷和风化,这些礁岩已形成了千姿百态的地理奇观,更令人神往的是山崖边到处长满了绿油油的山茶树,每逢夏间,绿荫蓝海互相映照,真是美不胜收。海岬上,高高地耸立着白色的灯塔,这座灯塔的雄姿已多次成为明信片的画面。海岬的最前端是历史悠久、享誉天下的金刚福寺。由于这些独具特色的自然人文景观,使足摺岬很早就成为日本一大旅游胜地,各种旅馆和服务设施鳞次栉比、星罗棋布。 户田到达足摺岬后,带着松山逐家走访了所有的旅馆。他们主要去查证在6月15日前后有无突然取消住店的旅客,但没有找到满意的结果。 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又扩大了原定的调查范围,从土佐清水到中村一带将所有的旅馆又梳理了一遍,仍然没找到在6月14日月16日这三天内突然取消住宿的旅客。户田对此深感失望,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他想到那个罪犯也许会想到突然取消住房可能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为了掩人耳目,会不会仍然按照原来预定的去住宿呢?按照这个思路,他决定调查旅客里15日住宿、16日离店的客人情况。 经过足摺岬、土佐清水和中村三地的调查,符合这种情况的游客仅有三人。户田知道罪犯肯定不会在登记单上写下自已真实的姓名和住址。为了进一步深入调查,他找来了有关的总台和客房的服务员了解这三个人的外貌和特征,并作了模拟画像以备侦破之用。 夜晚,户田决定两人住H旅馆,并打电话向神田部长汇报了调查情况。 第二天早晨7时30分左右,户田他们正在旅馆的餐厅内用早餐,突然大门外传来了嘈杂喧闹的人声。 “好像出什么事了。”户田凭职业的本能,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的响动。 “我出去看看。”松山说着便起身奔出门外。五六分钟后松山返回餐厅对户田报告说:“在这附近的天狗礁旁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具女尸,引起了游客们极大的恐慌。” 正集中精力破案的户田,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他立即条件反射地追问道:“是怎样的女尸?” 松山赧然地摇摇头:“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我是不是再去现场看看。” “好的,我也去,现在快抓紧时间吃饭。” 户田说着,头也不抬地猛喝起汤来。 <er h3">二 一座陡峭险峻的礁崖,兀立在大海边上,其外悬的岩梁如同鲨鱼尖细锐利的长吻直伸海空。长吻的端部有一座瞭望台。此时,瞭望台上聚满了围观的人群,户田带着松山挤进人群,伸长脖颈俯视着悬崖下的海面。腰系着缆绳下降到崖底的高知县的刑事正忙碌地从海面捞起一具穿着白衣服的女尸,乍一眼望去,只见白糊糊的一团,只是那件古怪的香客外衣还依稀可辨。 警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设法把女尸拖上了崖顶。由于经过海水长时间的浸泡,尸体全身肿胀变形,发出刺鼻的异味,已看不出完整的人形。 验尸官一边检验着尸身一边小声地断言道:“尸体已有一个多月,高度腐烂了。” 户田和松山挤过人群向高知县刑事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便同他们一起察看起那具死尸。 一个名叫三浦的刑事指着尸体对户田颇具自信地说道:“这肯定是自杀的。” “你怎么知道是自杀的?”户田饶有兴趣地问道。 “从她那身香客的打扮就能知道。”三浦说着,从女尸身上斜挂着的布袋里翻出一张驾驶证来。 户田定睛一看,上面还清晰地写着:小田冴子,东京都新宿区四谷三丁目四谷405号。这张驾驶证上的姓名地址像一块异样的磁铁刹那间吸引住户田的目光。 “这姓名和地址好熟悉啊,像在哪儿见过。”他端详着驾驶证,一边不由脱口而出。 三浦听了也频频点头说:“是啊。我记得一个月前,东京的一家珠宝店的女老板曾打扮成香客的模样来四国拜佛烧香,后来突然失踪了,报上曾经专门报道过这件事。那女老板的名字和驾驶证上写得一模一样啊。” 经三浦一提醒,户田的心头豁然开朗,连连说:“是啊是啊,我也想起来了,报上说那个女老板为了给死去的丈夫祈祷冥福,特意来到四国,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失踪了。” “哎,你看,这儿还有她夫妻俩的照片呐。”三浦从布袋里又掏出一张照片来。 户田一看,确是如此。那张照片虽然经过海水长时间的浸泡全都变色了,但是照片上的男女形象还是明晰可见,那个女的和驾驶证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照这么说,你还是认为她是自杀的啰?”户田看着照片嘴里问道。 三浦猜测:“我想是的。她这次来四国整天围着寺庙、想着亡夫的事,一定会感到丈夫走了,自己孤身一人是多么寂寞和痛苦啊,所以一时想不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就是她自杀的原因吗?”户田又追问了一句。 三浦点点头,似乎作了定论。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这个女人在什么地方自杀现在还不清楚,她确实是跳海自杀的,但她的尸体是过了一个月才漂浮在足摺岬海面上的。所以根据水的流速和她死去的时间要好好地计算一下。” 户田并没有接他的话题,他仍然沉浸在对自杀原因的思索中。 “这么说她是想通过自杀的方式回到丈夫的身边……”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三浦笑着打断了户田的思索:“这难道不能证明是爱的力量在起作用吗?她对爱的执著追求真令人佩服。像我的老婆就不是这样,她常和我闹别扭,还开玩笑说你死了我就太平了。” 户田对三浦的玩笑没有兴趣。他冷漠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现在尸体已高度腐烂辨认不清了,是不是小田冴子本人还是个问题吧?” 三浦听了户田的话,察觉出内中含有批评的意味,于是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当然,对于死者的真实身份我还要再次查证。” 三浦果然没有食言。他和警署的其他刑事根据死者的指纹、血型等要素进行仔细的查证。查证的结果在当地晚报上作了重点披露,结论是死者确是小田冴子,且自杀的可能性极大。于是当地的各种新闻媒介纷纷地以此为题材作了大量的报道,有的报刊干脆冠以“恩爱的夫妻、女人的楷模,一个月前追随亡夫而去的女社长”的通栏标题。一时间,舆论对小田冴子殉夫的壮举充满了溢美之辞。 户田回到松山警署后,看到了报上登载的有关报道,他正要打电话去高知县警署了解情况时,神田本部部长突然发话了:“你说的那个叫小田冴子的女人是不是和在列车内被杀的寺沢诚有关联的?” “是的。”户田道,“小田冴子是银座一家珠宝店的女社长,而寺沢只不过是副社长。” “那么,小田冴子失踪后寺沢就当上了社长?” “是这样,所以外面有传闻说他是靠阴谋爬上社长宝座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充分考虑到寺沢是杀死小田冴子的凶手,是他故意伪造了自杀的假象。”神田的神色有些凝重。 户田连声道:“我也认为这极有可能,但高知县警署似乎倾向小田冴子死于自杀的论点。” “对方搞错了吧?”神田不满地加重了语气。 “也许吧。不过小田冴子出事的地方,是高知县警署所辖的范围,他们这样说,我们也没办法。”户田无奈地耸了耸肩。神田深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按他的思维逻辑,这事的轨迹是很清楚的:一个月前,珠宝店的女老板小田冴子为了祭奠丈夫的亡灵,特意打扮成香客的模样去四国拜佛烧香,早已觊觎社长宝座多时的副社长寺沢趁机悄悄地尾随而去,在足摺岬或者其他地方把小田冴子推落海中,使她溺水身亡。 神田得意洋洋地对户田描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他原以为会使下属心悦诚服,谁知户田提出的问题差点使他下不了台:“部长,我有一个问题还搞不清,那个寺沢可是在‘海风号’列车被杀的,这怎么解释呢?” “这肯定是有人复仇所为。”神田对户田的固执有些生气,他斩钉截铁地把户田的提问挡了回去。 “是复仇吗?”户田似乎仍然不得要领。 “是的。小田冴子是个女老板,有钱有地位,肯定有不少朋友,再说她是个出众的美人,说不定也有偷偷恋着她的男人,只要其中一人对小田冴子在四国突然失踪感到怀疑,特别当看到寺沢当了社长再联想起他平时千方百计向上爬的丑态,定然会认定小田冴子的失踪极有可能是寺沢所为,因此,对他采取复仇手段也是理所当然的。” 神田的话语到此打住,他对自己的推理颇为自得。 “可是寺沢记事本上写着的‘足摺岬’又怎样解释呢?而且这三个字的笔迹显然不是寺沢的,这说明什么问题呢?”户田依然固执地连连发问。 “这个问题嘛,唔,现在我也不清楚……”神田一时语塞。但是他灵机一动,又提出了一种假设:“现在我假定替小田冴子复仇的人为X。这个X早就察觉到寺沢为了篡权会去四国暗杀冴子的阴谋,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于是这个X想了个办法先试探一下寺沢,他在一张纸上写了‘足摺岬’三个字,故意放在寺沢的工作台上,他估计寺沢大多是在足摺岬把冴子推落海的,如果寺沢见此字条发了慌一定会有所动作。果然,寺沢见了字条后慌乱了,匆匆忙忙地赶去四国。那个X由此判断杀害冴子的凶手必定是寺沢,于是他便开始了复仇行动。他偷偷地在寺沢经常外出旅行时必带的红茶里混入了氰化物,而对此全然不知的寺沢便带着放有毒物的红茶的热水瓶去了四国,接下来发生的事,便证明了这种推理是十分准确合理的。”神田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新推理。 “可是寺沢为什么要特意赶去四国呢?他看了字条佯装不知岂不更好?”户田仍然显出疑惑的神色。 神田不由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你难道连犯罪心理都不懂?” 户田略带惶惑地说道:“确实不太懂,愿听部长指教。” “好,我一讲你就马上明白了。”神田以教诲的口气侃侃而谈,“一般来说罪犯的心理总是卑怯的,他要杀人总会想到在什么地方掩埋死尸,什么时候可能会被人发现这类问题,寺沢也不例外,虽然他在足摺岬把冴子推落大海,但事后总有些心虚,他老担心尸体一旦浮出水面被人发现。当然按照他原来的行动计划,被警方误断为自杀那再好不过,但是事情的变化往往难以预料,如果他被怀疑为杀人罪犯该怎么办呢?或许死者的手心里还攥着与他搏斗时拉下的他西服的纽扣该怎么办呢?罪犯事后回忆往往对这些细节会反复思索并且越想越没把握、越想越害怕,所以他一见了那张字条就怀疑自己被人发现了破绽,迫不得已才赶去足摺岬毁尸灭迹的。” “我懂了,谢谢。”户田点了点头,但接着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不过据我所知,寺沢并没有直接去足摺岬,而是决定先在道后温泉住一晚,这又说明什么呢?” 神田思索片刻,很有把握地说道:“我想他是初次作案。” “他好像是没有前科。”户田赞同道。 “若是这样,他一定是因为害怕不敢直接去足摺岬,也许他到道后温泉住一晚是为了先听听风声再作计较。这就是所谓的犯罪心理。”神田越发得意起来。 <er h3">三 东京警视厅近日先后收到两份来自外地警署的有关小田冴子行踪的通报。 最先来的是高知县警署的通报。 通报称在足摺岬海面发现了冴子穿着香客服装的尸体。由于尸体高度腐烂,估计死亡时间已达一个月之久。据现场勘察及死后调查,警方认为死者系自杀身亡,并确认死者自一个月前,从松山出发,沿路烧香拜佛,直达足摺岬,死前曾去过足摺岬的金刚福寺。直接死因是思念亡夫过度以致消极厌世,投海自殉。 紧接着传来的是爱媛县警署的通报。 这份通报的内容是一起与小田冴子之死有关的另一起毒杀案件。 通报称冴子之死明显系谋杀所致。谋杀的罪犯杀死了冴子又伪造自杀现象借以迷惑警方,但其阴谋被冴子的朋友识破,结果于6月15日在特快“海风号”列车内被人毒杀。谋害冴子的罪犯名叫寺沢诚。 那天,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十津川警部正在忙于处理公务时,突然本多课长把他召到办公室。 课长递给他两份有关小田冴子之死的通报,并郑重地叮嘱道:“仔细看一下,提出你的意见来。” 十津川认真地看完了两份通报,默默地把通报还给本多。 “怎么样?看了有什么想法?”本多课长热切地望着自己得力的部下。 十津川燃起一支烟,慢慢地说道:“看来调查还不仔细啊,两份通报两种结论,真是有趣。” 本多颇有同感地点点头道:“是啊,死者都是东京人,所以要求我们帮助调查清楚。高知县的通报只单纯告知了小田冴子自杀的死讯,而爱媛县不仅推翻了自杀之说,还引出了罪犯之死的另一案件,并断定罪犯系被人仇杀而死。真是案中有案,扑朔迷离。” 十津川道:“若爱媛县持有证据的话,现在必须马上找出报仇的人来。” 本多赞同地笑着说:“我也这么想,从通报的内容来看,我感到还是爱媛县警方的说法更有说服力。” 十津川又道:“根据通报,事实上寺沢诚是喝了含有氰化物的红茶而亡,这个毒杀寺沢诚的凶手极有可能和一个月前的小田冴子之死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本多的双眼倏地闪现出坚定的目光,他严肃地命令道:“你马上带人着手调查小田冴子和寺沢诚的命案,务必尽快找到线索,擒住凶犯!” 十津川领命带着两份通报返回搜查一课,将大致的案情告诉了助手龟井。 龟井认真地听完后,习惯地眯起一对小眼睛,对十津川说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这事我早有耳闻,桥本很早就调查过此事了。” “桥本?” “是呀,他亲口告诉我前不久曾受人所托去四国地区寻找突然失踪的小田冴子,结果无功而返。所以我清晰地记得小田冴子的名字。”龟井胸有成竹地说。 “那么先找桥本了解一下情况。”十津川果断地一挥手。 “好,我立即把他找来。”龟井答应着,顺手抄起电话。 半小时后,桥本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办公室。 “啊,你这小子很久没来这办公室了。”十津川一见他忍不住亲热地打趣道,“还想不想这儿啊?” 桥本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想是想啊,不过现在来这儿心里总是有点害怕。” 十津川微笑道:“都是老朋友了,不要有顾虑,希望以后经常来走走。”说着,他立即切入正题,“听说你在一个月前曾经专门调查过小田冴子失踪的事?” “是的,我是受人之托去四国调查的,但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影,结果连赏金也没拿到。”桥本有些窘迫地答道。 “现在警方已在足摺岬海面发现了小田冴子的尸体,而且寺沢诚则在特快‘海风号’列车内突然中毒身亡。” “是啊,我已在报上看到了这两条消息,着实吃了一惊。当时拜托我去寻找小田冴子的就是那个副社长寺沢诚。” “是寺沢诚拜托你去寻找小田冴子的?”十津川颇感意外,因为他从通报上得知爱媛县警署认定寺沢是杀害冴子的凶手。 桥本肯定地说道:“的确是寺沢叫我去四国寻找的。” 十津川又问:“当时你感觉寺沢真的很担心小田冴子的安全吗?” “最初和他见面时,觉得他确实很着急,但后来看到他趁机当上了珠宝店的社长,我才感到他的担心完全是在做戏。”? 十津川的双目炯炯有神:“你有没有想到寺沢是杀死小田冴子的凶手?” 桥本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寺沢为了当上社长什么坏事都敢干?” “是的。” “若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拜托我去寻找小田冴子呢?” “这个当然是掩人耳目而已。他只不过是利用你为他装扮的假象打掩护。” “哦,原来如此。”桥本信服地点点头。突然,他又摇着头断然否定了这种说法:“不,不对。” “为什么?”十津川惊讶地望着他。 “我追循着小田冴子的脚迹乘新干线列车去冈山,然后从冈山乘特快列车‘海风号’去了松山。接着,按照她巡回拜佛的路线去了足摺岬。其间,我每天都定时和东京的寺沢打电话通报情况,他也总是亲自接电话,认真地听着并催促我加快进度。” “难道他不会事先杀了小田冴子再装成若无其事地叫你去四国寻找吗?” “这绝无可能。因为我去四国时小田冴子还在那儿转游呢。” “那么说,不是寺沢杀死小田冴子的?” “我想他不是杀冴子的罪犯。” “可是这次寺沢被人毒杀了。要知道当上社长的男人是没有理由自杀的,十有八九是他杀。” 桥本嗫嚅了半晌,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想一定是冴子的一个朋友看到冴子突然失踪,而寺沢又趁机当了社长,于是认定是寺沢篡权杀主,为了报仇,他设法毒死了寺沢。” “嗯,你的想法和爱媛县警署的意见真是一模一样。”十津川不由脱口而出。 <er h3">四 “现在我想向你了解一下关于小田冴子的情况。”十津川对桥本平静地说道:“先说说她突然去四国烧香拜佛的原因吧。” 桥本打开自己的调查笔记本,侃侃而道:“小田冴子两年前死了丈夫,她只得接过丈夫留下的产业,当了珠宝店的社长,经过两年的拼命工作,取得了很好的业绩,不仅扩大了店面而且效益也不错。她总算能松口气了,于是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亡夫。在丈夫三周年忌辰的时候,他思夫心切,萌生了按照古老的习俗,打扮成香客的模样去四国烧香拜佛的念头。” “她离开家门时就是那身香客的装束吗?” “是的。” “是穿着白麻布外衣,戴着草帽吗?” “唔,她还拿着一根金刚杖。” “一般来说,香客们是不是到了四国后才换上那种装束的?” “是这样的吧。”桥本有些含糊其辞地回答,“不过冴子是穿着那身装束离家出走的。” “出走的真是冴子本人吗?”十津川细心地追问道。 “一位经常为冴子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告诉我,那天是他亲自送冴子去火车站的,而且他也认定出走的确实是冴子本人。” “哦,这点没有疑义了。她确实是一人单独去了四国,动机是为亡夫烧香拜佛,祈求冥福是吗?” “我想是的。” “你认为冴子是自杀的吗?” “这个我还不清楚,但我那时沿着冴子走过的路线一路追踪,就是没有见到冴子的人影。” 十津川满意地点点头,结束了和桥本的谈话。桥本走后,十津川叫来西本和日下两名刑事,要他们立刻去冴子在银座的珠宝店进行深入调查。 两人奉命而去。直到晚上7时才双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搜查一课。 “警部,今天的调查没有什么重大收获。”西本喝了口水第一个言道,“不过有一点是前所未闻的,店里的人告诉我们冴子出走的时候,店里已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 “嗯?竟有这等事?不是说她丈夫死后,经过她的努力,生意很好,店面也扩大了吗?”十津川疑惑地皱起眉头。 西本道:“店堂面积确实扩大了,但是借款也大量地增加。” “一般的企业为了经营都向银行大量借款,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向银行贷款当然不成问题,但是小田冴子觉得还不够,又向外借了大量的高利贷。” “大约有多少?” “十亿日元左右。向她融资的公司是D金融公司,他们听说女社长突然失踪后非常不安,向珠宝店提出要全额退款。” “这是真的?” “店里人还告诉我们副社长寺沢为了应付这个严重的经济危机,拼命地四出借款还债,总算渡过了难关,勉强地维持着公司日常的生意。” “这么说,寺沢保店有功,所以当了社长?” “这似乎也是其中的一条理由。” 十津川有些不悦地问道:“你刚才说的只是出自店里人之口,自己调查过没有?” “我们去了D金融公司,看了小田冴子亲笔填写的借用证,同时也验看了寺沢还债的收据、发票等证物,这些都准确无误,没有出入。” 十津川一边思索着,一边来回在办公室踱着步子:“这样说来小田冴子当社长的时候,店里的经济状况一直很困难啊。” 西本小心地补充道:“是呀,虽说是店堂扩建了,但借了这么多债,简直是花钱买罪受。” “如果情况真这样,小田冴子自杀的可能性就大了。”十津川喃喃自语道。想到小田冴子负债经营的日子这样艰难,再加上难以排遣对亡夫的思念,两种痛苦长期地困扰着她,所以最后走上绝路也是很自然的。 十津川突然隐隐地感到也许事实决非如此简单,于是精神也不由一振,决定从另一方面打开缺口。他问:“那些店里的职工对小田冴子和寺沢是怎样评价的?” 西本面露难色,尴尬地搓着手:“这个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可以问问那些职工吗?” “警部,自从寺沢当上社长后,店里原有的职工已全部被解雇了,寺沢重新招了一批职工。” “全部解雇?” “是的。我想这主要是那些老的职工过去只听小田冴子的,对寺沢当社长肯定不满,所以寺沢才采取了这种措施。”日下也在旁插言道。 “好吧,那明天去向那些被解雇的老职工了解一下情况。不管怎么说小田冴子突然失踪,寺沢也被毒死,内中必有重大的隐情。” 龟井在旁一直静静地听着,此时忍不住也开口说:“警部,这事看来不简单,很蹊跷啊。” “嗯,是很奇怪。”十津川有些烦闷地点起烟来。 “这事就这样向高知和爱媛两县的警署通报吗?” “不,现在还为时太早,待明天调查后再说吧。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很复杂,也许有很多事情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等到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向他们通报吧。” “我现在有一种危险的预感。”龟井有些神秘地说道。 “危险的预感?”十津川不由惊异地抬起头,注视着龟井。 龟井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前任社长小田冴子死了,现任社长寺沢被人秘密地毒杀了,看来这事还没完结,还会有新的牺牲者。” “那仅仅是你的预感?” “是的,但愿这种预感没有灵验就好了。”龟井显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 第三章 死亡通知书 <er top">一 自从龟井发出那种可怕的预言后,一个星期平静地过去了,没有发生新的命案。 十津川带着刑警,配合松山警署煞费苦心地追查着那位毒杀寺沢的凶手,但一周过去了,连个嫌疑犯都没找到。 十津川感到最棘手的是搞不清凶手犯罪的动机。 寺沢确实在小田冴子突然失踪后趁机夺取了珠宝店的产业,爬上了社长的宝座。如果说对此最有仇恨的首先该是平时就讨厌寺沢的小田冴子,可是她已在寺沢前就死了;其次,应该是对珠宝店拥有遗产继承权的小田冴子亲属。可是冴子连个孩子都没有。现在唯一剩下的是那些小田冴子执政时的老职工了。他们平时只听老社长的,现在又全被寺沢解雇断了生计,其中对寺沢恨之入骨的一定大有人在。 十津川经过几天的深入调查,又对此可能性产生了动摇。他通过调查了解到寺沢对那些老职工虽说无情,但在经济上还是给予了一定的补偿,给每人发放了优厚的解散费,况且那些人要谋害寺沢尽可在东京下手,何必要千里迢迢地赶去四国呢,这从情理和逻辑上都说不过去。 十津川对与寺沢关系密切的女人也作了调查。寺沢自从当了社长后,突然开始沉溺于酒色之中。他主要在银座、六本木一带的夜总会大肆挥霍,和那里的吧女打得火热。但是这些吧女只能把他当成财神,绝不可能去杀害他,当然两个男人为一个吧女争风吃醋以致闹出命案的事也不乏其例,但十津川顺这条线追循下去,根本找不到寺沢潜在的情敌。最后他想到了被寺沢金屋藏娇的川村由美。她在认尸时曾明显地流露出对寺沢的不满。但她不满的主要原因是嫌寺沢太小气,且一直不肯名正言顺地与之结婚,使她丧失了遗产的继承权,可这些还不足以构成川村由美的杀人动机。为了谨慎起见十津川还是暗中调查了她在寺沢出事那天的行动,结果表明川村不可能在出事现场。十津川又对川村有无其他男人的线索进行了调查,因为情杀往往是命案的主要原因。结果查明,川村确有一个名叫奥田弘的情夫,但这个人是个赢弱的无能之辈,而且那天也确有证据表明他不在现场。 大量的调查工作带来的是大量令人失望的结果,侦破工作陷落了一筹莫展的困境。 十津川和龟井俩人枯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一大叠调查报告相对无言,陷入了绞尽脑汁的苦思之中。 龟井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冲了杯咖啡,一边用汤匙轻轻地搅动着,一边慢慢地提出了另一种思路:“看来原来的设想都没有击中要害,我想寺沢会不会受到什么人的敲诈而死呢?” 十津川抬起头饶有兴趣地反问道:“你是指寺沢箱子里留下的一千万日元的巨款吗?” “是的,我估计这些钱是寺沢应罪犯敲诈的要求特意带去的。” “可那罪犯并没有把钱带走呀!”刚走进门的西本听了龟井发表的看法后,立刻提出了异议。 龟井皱皱眉,依然固执己见:“罪犯虽然没有拿走钱,但我想其中一定有道理,比如说罪犯毒杀寺沢后正要拿钱走的时候,正巧被旅客发现了,于是只得放弃钱款,慌慌忙忙地逃走。” 十津川认真地听着两位部下的争论,觉得他们的观点不无道理,所以也兴趣盎然地加入了谈话:“我也来补充一条。听列车的乘务员讲寺沢上车后一直贼溜溜地在车内东张西望,内心极度恐慌。这说明什么呢?” 西本快人快语:“这只能说明寺沢害怕车内有敲诈他的人,他是出于一种本能的防范。” 十津川问:“大家谈的迹象表明,寺沢带钱去四国确是受敲诈者之命而去的,关于这点,理由到底充分不充分?” 龟井道:“那是没有疑义的。” 十津川微微摇摇头,又道:“我还是有两个疑点没搞清楚。第一,他们为什么不在东京敲诈,而非要到四国去干呢?第二,既然寺沢已经带来了一千万日元,为什么还要毒杀他呢?” 龟井听了十津川的提问略微怔了一下,仍然坚持道:“这两个疑点我能回答一个,罪犯毒杀寺沢又抢走一千万日元,是他早就设定的行动计划,至于为什么非要到四国来干这事,那我也不清楚了。” <er h3">二 掌灯时分,各路外出调查的刑警纷纷返回办公室,参加讨论案情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愈加热烈。 年轻的女刑警北条早苗也参加了讨论,她好奇地问道:“寺沢带着写有‘足摺岬’三字的字条怎样解释?足摺岬近日发现了一个月前失踪的小田冴子的尸体,这张字条和小田冴子的死有没有关系?” 十津川思索片刻,不由叹口气道:“这真是难题。也许是敲诈寺沢的罪犯命令寺沢先去松山,然后到足摺岬,所以寺沢特意带着这张字条去四国的。” 北条早苗对此解释并不满意,她言词犀利地又问:“既是这样,罪犯应该让寺沢去了足摺岬后再动手也不迟,为什么在中途就毒杀他了呢?” 龟井有些不耐烦地代十津川回答道:“罪犯原先的计划就是要寺沢去死,所以什么时间死、什么地方死都无所谓,罪犯在热水瓶里放入氰化物,就是让寺沢随时随地去死,不是吗?” 北条早苗并不理会龟井的态度,她针对龟井的回答再次发动进攻:“罪犯事先在红茶内放入氰化物,当然会料到寺沢会在白天喝茶中毒,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写字条命令寺沢去足摺岬,这不太滑稽了吗?” 龟井被北条早苗一连串的提问弄得一时下不了台,他有些强词夺理地反问道:“你说滑稽就滑稽,只要抓住了罪犯一切疑问都能搞清楚,你提的问题对抓罪犯会有帮助吗?” 北条早苗嘟起小嘴,小声地咕哝道:“我不懂就不可以问吗?” 龟井一挥手大声地说:“好了,我们不要再纠缠这些问题了,现在必须马上对寺沢周围的人事关系,再作一次深入彻底的调查。那罪犯肯定在此范围内。” 刑警们纷纷离开办公室回家,他们休息一晚后又将投入到紧张的调查工作中去。 办公室里仅剩下十津川和龟井两人。龟井还有些气哼哼地说道:“现在的女人真厉害,比男人还要死抠道理。” 十津川微笑道:“这点就是你的不是了。” “我的不是?” “你别急,先听我说。过去我们常说男人是重理性的,女人是重感情的,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的说法,事实恰恰相反,应该说男人重感情,女人重理性才对。” “你这种高论我不敢恭维。”龟井仍有些不服气。 十津川娓娓道来:“你看北条早苗就是很好的例子,她比我和你都重理性。” “嗯,这位小姐确是如此。”龟井的态度开始有所缓和。 “其实,我知道你和北条早苗都留存着同样的疑问。”十津川用透彻的目光注视着龟井。 龟井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反问道:“其中的道理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找不到正确的答案。北条早苗的疑问确实现在一时难以回答。是吗?” “也许吧。”龟井见十津川拿起一支烟,顺手用打火机给他点上,同时发出一声苦笑。 十津川浓浓地吐出几个烟圈,正色地说道:“其实我和你们一样都带着这样的疑问,现在苦于找不到现成的答案。” “警部也是这样想的?” “是啊,照理说罪犯不会干没有必要的傻事,如果罪犯是有意叫寺沢去足摺岬的,那在见面后再相机动手也不迟,可是现在的结果就是和常理相悖。” 龟井问道:“警部,对罪犯用氰化物混入红茶内毒杀寺沢的方法,你是怎样想的?北条早苗认为既然罪犯要寺沢去足摺岬,就完全没必要中途下手。” 十津川闭上眼睛沉思着,半响才吐出话来:“罪犯要这样做,也许自有他的道理吧。” 龟井性急地反驳道:“可是从表面上来看两者是矛盾的,所以我到现在也搞不清。寺沢是死于由冈山发车去松山的特快列车里的。如果不凑巧,也有可能死在东京到冈山的列车上,罪犯要寺沢去足摺岬是根本不可能的。” “也许罪犯想寺沢死在中途也可以了吧。”十津川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罪犯的目的。” “目的?” “罪犯的目的是实现计划,所有的现象都可以不拘常理。” 龟井似懂非懂地听着,好半天才绽开一丝笑容:“我好像有点开窍了。” 十津川循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此次寺沢带着写有‘足摺岬’三字的字条去四国的原因多半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是罪犯用电话命令他去那儿的,并且特别关照他不要忘记把地名写在纸上随身带去。其实,罪犯叫寺沢去足摺岬并不是目的,让寺沢留着那张字条才是目的。这样即使寺沢在中途死亡也没关系。比如说,寺沢死在去冈山的新干线列车内,那么他留下的车票以及去道后温泉旅馆的预约登记加上那张字条,如果被人发现了,谁都会认为寺沢是准备去足摺岬的。” 龟井恍然大悟:“若是这样,罪犯要寺沢带着那张字条是有意给别人看的。” 十津川点点头,说:“有这个意思。但是给谁看又是一个问题。给我们警察或新闻媒介看吗,似乎意义不大,我以为一定是给另一种人看的。” “是哪一种人?” “下一个牺牲者。” “下……一个牺牲者?” “是的。罪犯除了毒杀寺沢之外,肯定还有想杀的人,所以他首先想通过毒杀寺沢来给那人一种威吓警告。寺沢死后如果那张字条见诸报端,知情人看后肯定会惶恐不安,所以说罪犯只要达到上述目的,寺沢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死都无关紧要。” 龟井对十津川的分析深感佩服,但他又对另一个问题感到大惑不解:“警部,你对寺沢带的一千万日元的事如何看的?北条早苗说罪犯既然是敲诈,为什么又不拿走巨款,令人百思不解。我也不明白,如果罪犯是为了敲诈而命令寺沢带一千万日元来,难道不可以采取先取钱后杀人的办法吗?现在是人死了,钱又没拿成,这何苦呢?对这些问题,我想听听警部对此的想法。” “想法?”十津川突然意味深长地笑出声来。 龟井惊诧地问道:“难道警部不同意我的观点吗?” 十津川不置可否,只是径直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并不想对你的观点作什么评价,但有一点和你不同,就是我认为罪犯根本没要求寺沢带一千万日元去。” “可是寺沢确实带一千万日元去的。”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是寺沢随手带去的。” “为什么?” “如果说罪犯只是要寺沢带一千万日元去赎罪,那么寺沢如数带去钱照理可保住性命,但结果呢?是他被毒死,而一千万日元却好好地放在箱子里,这只能说明罪犯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钱,而且也不知道寺沢带这么多钱来。” 龟井听了十津川的一番议论,自感难以反驳,只好默认了。不过他又忍不住说道:“不管怎么说,寺沢此次特意从松山赶去足摺岬,我总觉得与小田冴子的死有关联。你说对吗?” “那当然。”十津川自信地说着,又随手拿起一支烟来。 <er h3">三 “警部,”龟井换了个话题,“你说罪犯要寺沢带着那张写有‘足摺岬’三字的字条是故意留给下一个牺牲者看的,对吗?” “唔,是的。” “那么,这个人一定会从‘足摺岬’三个字里想象出小田冴子在海里溺死的事件来,是不是?” “这个根据不充分。”十津川淡淡地一笑。 “现在不是在足摺岬的海面上发现了冴子的尸体吗?”龟井有些沉不住气了。 十津川道:“你说的不错,但寺沢死的时候还没发现冴子的尸体。” “嘿,时间上确实有矛盾,如何解释这件事呢?”龟井求助的目光看着十津川。 “好吧,那我就来推理一下吧。”十津川站起身来,走到宽大的窗台前推开窗,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转过身对龟井缓缓地说道,“这次事件应是从小田冴子突然失踪而开始的吧?一个月前,她身穿白色的香客服装离家去四国,从松山沿四国海岸一直走到足摺岬,在那儿她突然失踪了。从她其他举动来看,因思念亡夫而穿香客服装去四国寺庙巡礼拜佛并不奇怪,但有一点我一直没想通,这个平时很注意修饰的女人,为什么非要在东京穿上那身难看的香客服装去车站呢?” 龟井对此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十津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他道:“警部对此感到奇怪也罢,不理解也罢,有一点是不会错的,她确实是穿着那身香客的服装离家去了四国,而她在足摺岬突然消失的原因是她跳海自杀殉夫。” “我也曾这么想过,但我不认为是自杀。” “难道是他杀吗?” “是的。”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证据呢?我们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啊。” “我当然知道现在还没证据,但正因为是他杀,才导致余波未平,又引出了一个月后的寺沢被毒杀事件。所以我断定冴子是他杀。当然,罪犯制造了自杀的假象,迷惑我们。寺沢和冴子被杀事件肯定有牵连,所以他事后害怕了,不得不准备衮给胁迫者一千万日元以求破财免灾。但他最终没能如愿,仍然被人毒杀了。我想事件的真相就是如此吧。” “照你这么说,寺沢是知道一个月前冴子被杀的事啰?” “这还只是我的想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寺沢并没有直接动手去杀冴子。因为冴子的突然死亡,作为副社长的他首先会成为怀疑的对象,所以他要做坏事必须有同谋犯,正是这个同谋犯在足摺岬杀死了冴子,并且制造了自杀的假象。而寺沢则留在东京,试图给人一个不在现场的印象。” 龟井听着十津川的分析,不由地频频点头,他进一步补充道:“现在看来,寺沢叫桥本去四国调查冴子的下落,只是利用他来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确是如此。他叫桥本去找冴子就是出于这种想法。所以他要桥本每晚打电话到东京给他报告情况,其目的就是证实他自己一直在东京。如果警方一旦进入他设计的圈套,得出冴子是自杀的结论,那么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么是谁知道了寺沢作案的内情又去威胁他就范呢?” “这个问题也正是我们要调查的关键。” “按照警部的说法,冴子是被寺沢的同谋犯在足摺岬杀害的吗?” “是这样。不过,复仇者下一步对付的对象极有可能是这个同谋犯。” 十津川结束了他的推理。尽管他深信有一个同谋犯,但此人究竟是谁一无所知。 龟井认真地思索着,他对十津川提出的“同谋犯”理论感到十分赞同,但是具体是谁也茫然不知,但有一点他是深信不疑的,他说:“我肯定那个同谋犯是寺沢身边的人。” 第二天傍晚,外出调查的警探陆续地回到办公室,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成功的喜悦。 西本第一个报告说:“我原来就认为寺沢的情人川村由美不会去杀寺沢,现在又作了一次调查,仍然没有收获,因为寺沢死后她得不到一分钱的好处,所以完全没有作案动机。” 日下接着报告说:“我去调查了川村由美的情夫,那人是个十足的窝囊废,也没有作案动机。” 西本又道:“我又去调查了寺沢的同行,虽然有很多人恨他,但还没找到和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因为他当社长时间太短,只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寺沢随身携带的热水瓶红茶里是谁放入氰化物,你们调查过没有?”龟井望着几位刑警大声地问道。 西本答道:“寺沢每次外出旅行必定要带那只放有红茶的热水瓶。这个嗜好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就是新来的职员和川村由美也清楚。” “那么说,川村由美也有放氰化物的机会?” “有的,但是她一口咬定说她绝不会干这种事。” “你取了她指纹没有?” “我已经取回来了。”西本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支用手帕包着的圆珠笔递给龟井,解释道:“这是我的圆珠笔,我给她拿去填写自己的姓名,所以上面清晰地留着指纹。” 龟井命令道:“快把这个指纹送交爱媛县警署,由他们鉴定和热水瓶上的指纹是否一致。” 西本立刻领命办理此事。 龟井想,只要川村由美的指纹和热水瓶上的指纹相一致,就是不明她的杀人动机也可以逮捕审讯。 过了几天,爱媛县警署就指纹之事来了如下的回复:“我们从寺沢随身携带的热水瓶上检索出两种指纹,一种是被害人寺沢的,另一种和贵方送来的川村由美指纹对照,两者并不相符。此复。” 十津川看了爱媛县警署的回复,并没有显露出失望的神情,因为他也相信川村由美没有作案的动机。他转念一想,一个新的思路又出现了。于是他对助手们说:“我的想法是小田冴子被人所杀并被伪装成自杀的假象,而寺沢和冴子之死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寺沢被杀很可能是冴子的朋友干的,如果这个推理成立,那么冴子的朋友中就有杀害寺沢的罪犯,所以现在应马上去调查冴子的朋友方面的情况。” 西本等人立即行动起来,各自领命而去。 十津川安排好工作正想抽支烟休息时,桥本给他打来了电话,桥本说道:“警部,自从冴子和寺沢的命案发生后,我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自费暗中调查了有关冴子的事,愈发感到内中大有蹊跷,其中还发现冴子好像生活不检点,有情夫。” 十津川笑道:“冴子死了丈夫,一个人很孤独,找个相好的男人也是很正常的。” “不!冴子在她丈夫活着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真的吗?” “是的。” “是什么样的男人?” “很遗憾,现在还不知道。情夫的职业好像是搞音乐的。调查刚开始,许多地方还不清楚,我准备继续干下去。”电话里桥本信心十足地说道。 “桥本君,务必拜托了。”十津川高兴地喊道。他预感到一道希望的曙光已显露在思域的黑夜里,如果冴子真的有情夫,那么对案情的整个看法和调查方式都要重新考虑了。 <er h3">四 当天下午,四国的观光胜地金刀比罗宫正处在车水马龙、宾客如云的旅游黄金时刻。大批的游客头顶着骄阳,沿着那曲折陡峭的山石台阶兴致勃勃地向上进发。台阶两侧的空地上,整齐地排列着一长溜出售各种旅游纪念品、食品的店铺和小摊。小贩们揽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形成了热闹的旅游景观。在那密密匝匝的店铺里面,有一家与众不同的商店,店招上醒目地写着几个大字:“台阶凉轿事务所”。这个事务所的业务主要是向那些走不动山道的老人和富翁们提供方便的登山条件。 下午3时许,一位四十五六岁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走下出租汽车,步履蹒珊地朝事务所走来。显然他在途中已经听说走到山顶要上一千三百六十八个台阶,所以不堪劳顿,只得向事务所求助。 事务所的女职员收了六千日元的凉轿费后,看到那个男子手提一只沉重的大皮箱,好心地对客人提醒道:“您的行李不必带上去,寄放在这里好了。” 那个男子瞪起那对水泡眼,带着轻蔑的眼神扫视着简陋的事务所大声地拒绝道:“不,把这皮箱也带上去。” “可是……先生,过了山大门中途就没有歇息的店铺了。”女职员又善意地补充道。 “好了,不要啰嗦了。”那个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女职员的话。 五六分钟后,一架从山顶返回的凉轿回到了事务所。这里的凉轿颇为奇特,结构牢固简单,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四根轿的立柱上涂着红白相间的颜色。 那个男子提着皮箱气喘吁吁地坐上凉轿,两个皮肤黝黑穿着T恤的青年轿夫手脚麻利地抬起凉轿,健步如飞地上了山道。轿夫们抬着晃晃悠悠的凉轿一边上一边有节奏地哼着劳动调子。那个男子有些烦躁地听着曲调,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副墨镜戴上,斜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天气异常闷热,没有一丝风,只有火辣辣的太阳喷洒着灼人的光热。两个当地的轿夫虽说早已习惯了这种营生,但是难遇的奇热使他们早已汗流浃背、疲惫不堪了。 山道的两旁随处可见一个个宽大的平台。平台上的店铺里供应各种食品和饮料,游客们大多在中途的平台上小憩片刻。凉轿上了几百个台阶后,两个轿夫热得实在受不了,其中的一个便对客人提议道:“先生,咱们在附近的平台上休息一会儿吧。”那个肥胖的男子早已被烈日烤得汗流满面,一听得可以休息,便爽快地同意了。 两个轿夫在平台上歇下凉轿,便急急忙忙地钻进附近的茶馆里一边擦汗,一边大口地喝着麦茶。两人喝完茶抽了一支烟,便回到了凉轿处。一个轿夫唯恐客人待久不满意,大声对客人说道:“先生,不要担心,下一站我们抬到山大门。”客人斜坐着没有回音。轿夫们心想这个客人可能很难侍候也就不再作声,抬起凉轿就走。 凉轿才走了几十个台阶,那个坐着的客人突然一翻身摔倒在地。轿夫们惊恐地望着客人,只见他仰躺在台阶上一动也不动,那只随身携带的皮箱也掉落在一旁。一个轿夫急忙蹲下身,使劲地摇晃着客人的身体大声呼喊:“先生您怎么啦?快醒醒。”但是客人依然一动不动,脸部痛苦地扭曲着,鲜血从口腔和鼻腔里慢慢地流出。“快,快叫医生!”一个轿夫慌乱地叫着撒腿奔下山去。 <er h3">五 救护车很快地赶到现场,医务人员用担架抬上客人急急地送往医院。但是,客人在中途便断了气。 由于死因不明,当地的香川县警署立刻派人赶去医院。其中一位名叫小林的警部找到了诊治的医生,问:“死因查清了没有?” 医生肯定地回答:“是毒死的,多半是氰化物中毒。” 氰化物中毒?小林预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从轿夫的口中得知这个男子是乘凉轿去金刀比罗宫的途中突然死亡。 小林开始检查死者的随身携带物品。首先他从死者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了钱包和驾驶证。驾驶证上清晰地写着地址和姓名:东京都调布市深大寺X町,高田佳夫。另外,从钱包里也发现有十九万四千日元。接着,小林打开了那只大皮箱。一开箱,小林便“呀”地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里面放着两大捆一千万一捆的日元。 小林看着这两大捆巨款,不由想起最近发生在爱媛县的毒杀事件。在特快列车“海风号”的车厢内一位名叫寺沢的旅客被毒杀,身边带着一千万日元的巨款。联想起来两案有许多共同之处:一,被害人都携带巨款;二,都是被氰化物毒杀;三,被害人都是东京人,且在四国被害。也许还有许多共同点,但小林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为了尽快地掌握案情,小林命令两名刑警迅速赶到金刀比罗宫地区了解情况。临行前他再三交待,调查的重点是罪犯用何种方法毒杀被害人的。 一小时后,奉命调查的刑警返回办公室,其中一名叫川峰的刑警汇报道:“被害人是乘凉轿上山的,我们找到了那两名轿夫,据他们说在中途曾按惯例休息过五六分钟,那两名轿夫去附近的茶馆喝茶,但当他们返回原处重又抬轿没走几步时,客人突然翻身倒地,且已口吐鲜血,不能动弹了。” 小林问:“客人乘在凉轿上的时候,有没有喝过什么东西?” “没有,他什么都没喝。但是我们从放凉轿对面的小店处了解到,店员亲眼看见客人在轿夫离去后,向一位30岁左右的女人要了一碗麦茶喝过。有一点他还记得很清楚,就是放茶的是只纸杯。” “那女人的面容看清了没有?” “这个我也问过,那店员说因为只当是店家在提供服务,所以没注意那女人的面容,只记得是个个子矮小的30岁左右的女人。” “那只纸杯找到了没有?” “没有找到,也许那只纸杯被那女人带走了,也许丢在路上被游客踩扁了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林遗憾地叹了口气命令道:“明天再去现场仔细搜索。” 最后,受害者的尸体送交大学医院作司法解剖。县警署断定这是一起谋杀案件,在琴平警署设立了搜查本部。 <er h3">六 第二天上午,司法解剖的结果已经出来。 死因是氰化物中毒窒息而死,使小林警部感兴趣的是在死者的胃中检测出少量的麦茶成分。于是小林更加肯定是有人把氰化物放入麦茶中使受害者中毒死亡。最近,金刀比罗官地区持续出现罕见的高温天气,被害人在高温下乘凉轿上山,中途休息的时候当有人主动递上一杯冰冻的麦茶,他一定会喜出望外且毫无戒心地喝下。 小林决心把案情搞个水落石出,他通过搜查本部向东京警视厅联系,拜托他们协助调查受害者高田佳夫的情况。 此外,小林还设法通知受害者的家属,但几次打电话去都没人接。小林深感奇怪,那个受害人已有45岁的年纪,难道没有成家过着独居的生活? 为了搜索那只纸杯,搜查本部的全体刑警们一起赶到现场,把那里四周丢弃在路边的纸杯统统收集在一起,然后逐一加以检查。结果共收集到16只纸杯,那只有问题的纸杯也混在里面被找到了。那只杯子的底部还残留着微量的麦茶。搜索时那只纸杯就混在台阶旁的垃圾箱里,显然是被人踩扁后扔进去的。 小林估计这不是罪犯扔的,因为罪犯为了灭迹一般要把纸杯带走的。经检测,纸杯上留有三种指纹。一种是受害者的指纹,这足以证明受害者确实喝过这杯麦茶。第二种指纹可能是把纸杯扔进垃圾箱的人留下的。至于第三种则必然是罪犯的。 小林决定将被害者之外的两种指纹送交警视厅,如果罪犯有前科,警视厅方面很快就能找到。 警视厅方面很快来了回音,称罪犯档案中没有上述两种指纹。于是,小林只好耐心地等待着瞥视厅在东京调查受害者情况的结果。 <er h3">七 东京警视厅的十津川警部接受了香川县警署发来的协助调查的请求。此刻,他坐在办公室考虑着与香川县警署的小林警部同样面临的命案。这个命案与特快列车“海风号”内发生的寺沢毒杀案极其相似。 “没错,这个案件只是一系列杀人事件的继续。”十津川一边翻阅着有关卷宗,一边自信地对龟井说道。 龟井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个死者是继寺沢之后的第二个牺牲者。” “不,应包括小田冴子的死,这个人是第三个牺牲者。” 两人决定亲自去受害人高田佳夫的住宅了解情况。 警车径直向调布市的深大寺方向飞驶而去。 高田的家是一栋新建的豪宅。地面是典雅精致的二层小楼,地下建有一个宽大的车库,估计能停两辆轿车。 警车在高田的住宅前停下,龟田上前按响了门铃。 “是谁呀?”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警察,请快开门。” “先生不在家,出门旅游去了。”里面的女人似乎不想开门。 “你不知道吗,高田已经在四国死了。”十津川在门外大声地说道。 “真的吗?” “报上都登了,你没看报吗?” 屋里没有应答。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女人的脸。 十津川向她出示了蕾察的证件,问:“可以进来吗?” “请吧!”那女人说着,把门打开了。 十津川和龟井走进了一楼的会客室,那女人递上两杯咖啡,一边解释道:“我只是留守看家,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十津川问:“昨天香川县警察给这里打过电话,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高田先生临走前嘱咐过我,他出门期间,不要接任何电话。” “高田先生是干什么工作的?” “他是公司的业务员。” “他在哪家公司供职?” “D金融公司。” “D金融?……”十津川喃喃自语道,不由和龟井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在调查寺沢的案件时曾出现过D金融公司的名字,特别是在调查寺沢当社长期间的珠宝店资金问题时金融公司的名字多次出现过。 “高田先生是做什么业务的?”十津川问。 “高田先生具体做什么工作我不知道,我只是帮他看家做些杂活的。” “他去四国的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我去买的机票。” “他有没有说去四国干什么事?” “他什么也没说。” “高田先生带了二千万日元去四国的事,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这套住宅看来是高田先生新买的吧?” “好像是吧,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个女人对十津川的提问一问三不知,使得十津川对她的态度一时难以判定。她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持有戒心得再作观察。 十津川又问:“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宝田佳子。” “好,那你就好好看住这所房子吧。”十津川说着走到其他房间去转转。一楼除了宽敞的会客室还有装潢华贵的卫生间,明亮的厨房以及招待客人的卧室。 两人走上二楼,逐一查看了高田的书斋、卧室等处。他们首先进入书斋,打开了书桌的抽屉,最上层的抽屉里放着二百张左右印着“D金融公司,业务员,高田佳夫”字样的名片。由于住宅里查看不到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决定去位于新宿的D金融公司。 D金融公司在新宿西口的一幢高楼里,公司的办公室整整使用了一层楼面,每间办公室宽敞明亮整洁,穿着笔挺西服的男女职员们紧张有序地忙碌着,给人留下一种高效、气派、实力雄厚的大公司形象。 这里是新宿的总公司,在关东地区还有几家分公司。十津川和龟井径直走进楼层深处的社长办公室。 社长名叫丸山保,是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瘦削的身材,得体的西服,一派儒雅的风度。书桌上放着几份英文报纸,看来社长很注意国际的形势和行情。 十津川环视了办公室的四周,平静地对丸山保说道:“贵公司的高田在四国突然死亡的事件你知道吗?” 丸山保点点头,道:“今天早上看报才知道这个消息,感到非常吃惊。我已派副社长赶去现场调查情况。” 十津川问:“高田此次去四国的金刀比罗宫突然遇害,其中的原因你知晓吗?” 丸山保摇摇头:“我一点也不知情,我和高田虽然关系不错,但对他的私生活我毫不干预,所以他的遇害我也很惊奇。” “高田经常到这儿上班吗?” “不,高田其实在其他公司工作,他是敝公司的业务顾问,除了每月来公司拿一份工资外,平时很少来。” “你知道小田冴子这个人吗?”十津川突然转变了话题。 “你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在四国死亡的珠宝店女社长。” “噢……”丸山保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那个在足摺岬自杀的女人吗?” “是的。冴子死后,她的继任者寺沢又突然死亡。” “唔,这事我也听说了。” “贵公司曾经给珠宝店融资过吗?” “有这事。因为那个女社长很讲信用,所以我们才融资给她。但没想到她突然自杀了,使我们也很为难,后来寺沢把钱全部还了,我们才算松了口气。” “你和冴子关系密切吗?” “我和她见过几次面,但都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谈不上任何密切关系。”丸山保谨慎地答道。 “和寺沢的关系怎样?”十津川追问道。 “我和那人的关系也一样,只是为了生意打交道,至于他的私生活毫不知情。” 十津川和丸山保握手告别,丸山保吩咐秘书给十津川几份精美的关于D金融公司的宣传小册子。 十津川带着龟井回到警车,他见龟井在旁一直沉默不语,就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是问那个公司还是丸山保这个社长?”龟井反问道。 “两方面都可以。” “对于那家公司我说不上什么,从外表来看有一种明亮整洁感,至于它的内部实际情况则一点不知。而那个丸山保社长,虽然他外表风度翩翩,但我总觉得他是个很会花言巧语而没有信用的人。” “呀,那他和你一样啰。”十津川微笑着打趣道。接着他话锋一转,点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我觉得这家公司行迹很可疑,丸山保和冴子、寺沢以及高田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我非常想尽快知道丸山保和高田佳夫两人的情况。” 第四章 两个男人的经历 <er top">一 1949年,住在东京世田谷区的丸山信一郎,保子夫妇生下了一名男孩。丸山信一郎是N电机的子公司社长,所以丸山保在中、小学时代就养尊处优,受到父母的宠爱,据丸山保少年时代的朋友们说,他人很聪明,但心胸比较狭小,是所谓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丸山保就读的高中和大学都是有名的私立学校,这个时期的朋友对他的评价也是如此。当时,他父母对他更加溺爱,为了满足他的欲望特意给他买了一辆运动跑车,每月还给他许多零用钱,同时他开始谈恋爱,有许多女朋友。大学毕业后,在其父的关照下,他顺利地进入N电机公司就职。在此期间,上司和同事们对他的评价也如前所述,人很聪明,气魄太小,最多只能当个课长。28岁时,他遵父母之命相亲结婚。翌年,其父突然心脏病发作死亡。死后才知道他的父亲为了发展企业借下了巨额的债款。父亲一死,企业被迫破产。为了还债,他们把在世田谷的足有250坪面积的豪宅抵押出去,尽管如此,还有近五十亿日元的债款无法偿还。其母保子无力还债被迫自杀。丸山保的妻子也离他而去。其后,丸山保突然果断地离开N电机公司神秘地失踪了。 在失踪的六年间,他在何处干了什么没人知晓,只是流传着各种无法稽考的传闻。在诸多传闻中有一种较为可信,即他在企业破产、母亡妻离的困境下,离开了日本去非洲参加了外籍雇佣军。六年后,丸山保又奇迹般地回到日本,虽然外貌并无大的变化,但他的亲友们均感到他已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有青年时代的软弱、善感,相反变得冷酷、激烈,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机深不可测,这些据说都是在外籍军团锻炼出来的,他至今每天看英文报纸,这也是那时留下的习惯。 丸山保返回东京后立刻在池袋附近借公寓开设了金融企业。这对过去只知道挥霍的大少爷是不敢想象的工作。他公司的资金从何而来,目前尚不得而知,有传闻说他把外籍军团的退职金换成金条带回日本,当然这仅仅是传闻。 丸山保的金融事业一帆风顺,资产不断升值,据说池袋地区的房地产金融业大多有黑社会的背景,丸山保如何发家,如何把对手一个个挤垮,至今还是个秘密。现在丸山保的公司称为D金融公司,公司总部设在新宿,并在关东地区开设了七家分公司。 自妻子离异后他至今没有再婚,但据说已和其他女人同居。 我们调查了D金融公司的经营状况,发现该公司有一个时期资产突然急剧增长,其原因不明。D金融公司方面再三强调一切都是正常经营的结果,不存在任何违法活动。 <span class="center">(报告人:三田村,北条早苗警探) 也许是偶然的巧合,他和社长丸山保同岁。 高田佳夫出生于冈山县的一家普通的农民家庭,排行老二。他人很聪明,自中小学时代起就有秀才之称,特别酷爱数理化。父母年岁已大,家里的农活都由其兄承当,而他在当地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东京,进入国立大学经济系专攻金融学。大学毕业曾在著名大银行M银行就职,32岁就当上了新宿支行的行长。 高田在大学时代就有“两面人”的绰号。一方面他给人的印象是头脑清晰、沉着冷静;另一方面他又具有截然相反的激烈冲动的禀性。高田的亲友们都对他如何形成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感到大惑不解。 高田在M银行供职期间才华横溢,前程似锦,但是由于他的双重性格,终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在他担任新宿支行行长期间,有一次因为意见不合,竟然动手打了M银行的重要客户,使对方身负重伤,在医院治疗整整一个月才算康复。事后那位客户去法院起诉了高田,此事成为视信誉为生命的M银行在当时的一大丑闻。结果M银行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冷酷无情地解除了高田的职务。高田离开后,萌生了重新学习的念头,他飞赴美国在相关的大学专修现代金融理论,毕业后回日本。回国后他开始从事金融顾问咨询工作,并出了几本专业书籍,虽然也有人对他的著作有过评论和介绍,但总的来说,因为没有金融实绩,工作起色不大。 六年前,高田和丸山保在一个偶然的机遇相识,并很快彼此引为知己,高田被聘为D金融公司的高级顾问。高田和丸山保为何意气相投,并共筹事业的情况目前尚不清楚,因为他们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秘而不宣。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即自高田进入公司后,D金融的事业急剧发展。平时一直以清廉自守的高田也一夜之间成为暴富,不但花巨资购置了豪宅,而且每天驾驶着高级轿车上下班。 高田和丸山保一样都喜欢过独身的生活。但是,他最近雇佣了一个名叫宝田佳子的年轻女人,有传闻说两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因为高田竟然大方地给这个帮助料理家务的女人每月五十万日元的薪水。而且这个女人租用了明大前附近的一套高级公寓,每月十五万日元的房租也由高田支付。 高田死后,宝田佳子离开高田的私寓,也退掉了明大前的高级公寓,现在去向不明。 <er h3">二 十津川和龟井认真地审阅着有关丸山保及高田的调查报告。十津川指着报告中的一段文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龟井,你看这段文字很有意思,高田进入D金融公司后,公司的事业突然得到急剧的发展。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龟井仔细地看了一遍后,若有所思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现在经济不景气,连金融界也毫无例外,即使一些有名的大银行也大多陷落不良债权的泥坑不能自拔,而D金融公司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事业急剧发展,真是不可思议。” 十津川问:“你认为其中有不正当的行为吗?” “当然有,高田的被杀事件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十津川转过身对负责调查高田的三田村和北条早苗刑警说道:“从高田的经历来看,此人确甚个难得的人才。” 三田村赞同地点头道:“是呀,他从美国归国后写下的有关理论文章,至今还受到金融界的重视。” 十津川燃起一支烟,习惯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开始进一步的思考。丸山保为什么能和高田一见如故,加以重用呢?为什么高田进入D金融公司后公司的事业就急剧地发展呢?看来其中大有文章。丸山保和高田的合作,说到底就是互相利用。丸山保知道自己对金融只知道点毛皮根本难以吸引客户,而高田却是这方面的专家,且在金融界有一定的影响。于是丸山保巧妙地利用了高田的名声和知识,使之成为招揽客户的金字招牌。而高田只有专业知识没有资金,自己发财的宿愿一直难以实现,所以两者狼狈为奸、共谋坏事。高田动用他的笔杆子和鬼点子为D金融公司大造舆论,欺骗了大量的客户上钩,而丸山保则利用高田的金字招牌,毫不留情地掏空了客户的腰包。这也许就是D金融公司事业急剧发展的秘密所在。这次高田的突然遇害,会不会是那些受骗的客户对他的报复呢?十津川想到此,似乎透过了重重的迷雾,逐步看清了庐山的真面目。 三田村看到十津川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次高田带二千万日元的巨款去四国,你是怎样想的?” 十津川道:“我认为首先可以考虑的理由是,也许高田的欺骗方法过于露骨无耻,且已被一些上当的客户识破,这些人声言要上法庭控告D金融公司。高田知道,他们搞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不能见阳光,只要稍一披露,就会使公司受到致命的打击,完全失去信用。所以他此次带这么多钱去,也许是为了平息对方的愤怒,说服他们不上法院控告。” “可是,高田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被人杀害了,这怎么解释呢?”北条早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十津川解释道:“也许罪犯是对高田恨之入骨的人,他本来的想法就是引诱高田到四国把他杀死。但是,高田却根本不知内情,还以为只要花上一点钱就能平息风波。由于他对金钱的过于崇拜和迷信,最终使自己死于非命。” 三田村接着又问:“既然如此,罪犯为什么非要诱骗高田到四国再把他杀害呢?” 十津川坚定地答道:“小田冴子在四国的足摺岬的海中被溺杀,接着寺沢也被毒杀在去四国的列车内,这次的高田被杀事件肯定和前两起命案有关。” 北条早苗性急地追问道:“警部是不是说这一连串杀人事件,都是小田冴子的朋友的复仇行为?” “现在只能从这条线上去考虑了。” 龟井插嘴补充道:“现在一般人都认为小田冴子是因为失去丈夫且负债过重才导致她不得不走上自杀的绝路。其实她是被人暗杀的,而且有知道暗杀内情的人。这个知情者就是杀死寺沢和高田的凶手。” 十津川点点头:“我们拜托桥本去调查小田冴子的恋人,他得出的结论是冴子肯定有恋人,此人是搞音乐的,只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西本有些疑惑地问:“警部,有一点我还没搞清楚。如果说杀死高田的事件只是男性干的不符合逻辑。据调查,高田在凉轿中途歇息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神秘的女人,他喝了那女人送的含有氰化物的麦茶后中毒死亡。所以我认为那女人也应该是凶手之一。” 十津川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道:“西本说的确有其事,据当地的警署调查那个给高田送麦茶的女人并不是那里茶馆的服务员,所以应当将那个女人当作凶手看待。” 十津川说着,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那个据称是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的形象。那天,天气奇热,山道两旁的茶馆免费给游客们送茶水,这个神秘女人就利用了这个机会下了毒手,而高田口渴难忍自然毫无戒心地喝了那杯毒茶。这是个巧妙而残忍的陷阱。 “我有一个问题。”北条早苗的提问打断了十津川的沉思,“杀死高田的凶手看来必是那个女人无疑的了。而在此之前的寺沢之死也一定是被毒杀的。” “这个还有什么疑问吗?”龟井不解地提高了噪音。 北条早苗继续道:“我认为毒杀基本是女人干的。” 龟井反驳道:“最近,不是男性也使用毒物作案吗?” 北条早苗依然坚持己见:“不管怎么说,还是女的使用毒物作案的多,特别是寺沢和高田的两起命案,毒杀的手段都是将氰化物混入饮料里,所以我估计是同一个罪犯干的。” 十津川道:“按北条早苗的分析,罪犯该是一个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疑点了吗?” 北条迅速地反应道:“问题还是有的,假如罪犯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毒杀寺沢的也该是那个神秘女人干的,那么所谓冴子那个搞音乐工作的恋人就没有作案的嫌疑。” 十津川露出一丝苦笑:“你是说我们追查冴子恋人的事变得毫无价值了?” “不。”北条早苗胸有成竹说道,“如果毒杀寺沢的不是女人而是另外一个男人干的,那么我们必须考虑罪犯可能是一伙人,他们只是分工行事而已。” 十津川赞同地点点头:“你这个问题说到点子上了。现在让我打电话问问桥本调查的情况。” 十津川说着拿起电话直接打到桥本的事务所。 桥本告诉他事情进展不太顺利,从迹象上分析,冴子在其夫活着的时候就姘上了那个男人,他们为了保密,处事一直很谨慎,所以到现在还查不出头绪。 “哦,冴子果然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十津川说道。 “是呀。”桥本的语气显得有些焦灼,“但是我还没找到具体的人。现在我想从冴子的丈夫方面查查看,也许她丈夫早已知道妻子不忠贞的行为,其丈夫方面会不会有人暗中下手。” “你能肯定冴子的情夫是个音乐家吗?”十津川加重了语气。 “说实在,我对此也没把握,但是我在调查时除了听到冴子的情夫是歌手外,没有发现其他什么人。”桥本有些沮丧地回答。 “好,若有什么新的发现,请马上打电话告诉我。”十津川说着挂上了电话。 <er h3">三 十津川决定继续重点调查有关丸山保和高田的情况。他认为这是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不仅联系着三个命案,而且几乎囊括了所有有牵连的人和事,所以只有搞清了这些,案情才会有重大的突破。但是如果真的就此下手,无疑会进入一个只进不出的死胡同。首先,要查D金融公司的话,就必须去国税厅了解情况。此外高田的被杀,也不能视为仅是针对个人的偶然行为,罪犯极有可能是冲着D金融公司而来。因此,要知晓其中的理由,必须要调查D金融公司所有的账册,而现在又不能强制丸山就范。如果丸山不同意查账,那就什么都办不成。 十津川深感案情棘手,他站在办公室里苦苦地思索着,连续不断地抽烟,烟缸里堆满了小山似的烟蒂。 突然,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大作,十津川急忙拿起听筒,只听见对方是一个年轻女人急促的声音:“请马上去找服部秀夫。”十津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知那女人又重复了一句,口气越来越坚决:“请马上去找服部秀夫。” “服部秀夫,他是谁?为什么要我们去见他?”十津川仍然摸不着头脑,但他从对方的语气中预感到事情的迫切性。 “服部秀夫快要死了,再不见他你要后悔的。”那女人的口气十分强硬。 十津川迅速地打开办公室微型录音机,又问:“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一点安尉吗?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起杀人事件,他对调查工作有帮助吗?” “你们不是正在调查D金融公司吗?”那女人冷冷地反问道。 “是的,我们正在调查D金融的经济顾问的案子。”十津川一边回答,心中愈发感到内中大有文章。 “若是这样,请马上去找服部秀夫。” “他在哪儿?” “武藏境的S医院。” “S医院?” “快去!再不见他就来不及了。”对方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十津川马上对龟井喊道:“龟井,快跟我去武藏境。” 两人迅速坐上警车,箭似地驰向S医院。 龟井开着车,一边有些疑惑地看着十津川问道:“警部,你认为刚才那个电话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知道,我连那个服部秀夫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那么说,打电话的女人说的话一定很有说服力了?” “也许是吧。”十津川含糊其词地掩饰着自己莫名焦虑的心态。 警车飞驶,一会儿就到了武藏境。 S医院坐落在武藏境和三鹰的中间,高大气派的五层建筑,绿树红花相映的花圃,巨大的喷泉使人误以为进入一个度假疗养院,只是从入口处散发出的浓烈的药味,才知道这是一家从事急救的医院。 十津川带着龟井快步进入医院。在走廊里十津川遇到一名匆匆而过的护士,于是他上前打听道:“请问服部秀夫住在几号病房?” “服部秀夫?”那护士有些迟疑地重复了一句,突然她大声道:“那人已经死了。” “死了?”十津川和龟井不由面面相觑。 “是的。你们是他的家属吗?” “不。”十津川说着向护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那护士平静地说道:“那人是因病死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真的没有吗?”龟井在旁忍不住插问道。 “我们已经通知了他的家属,但他们还没来。我们医院不得不代他们处理后事。”护士有些不满地发着牢骚。 十津川又问:“服部秀夫是什么时候死的?” “凌晨2时左右。”护士说着把他们带进了医院事务局的办公室。 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男性职员接待了他们。最初他带着戒心警惕地望着十津川和龟井。 “死者的死因是清楚的。”那个职员慢吞吞地说道,“是死于慢性心脏病,进医院时,他已进入了高危状态。” “除了心脏病,他还可能死于其他疾病吗?” 那职员瞥了十津川一眼,冷冷地道:“病人是由急救车送进医院的,其他医院都已不收他了,我们是专业急救医院,没办法只得收下,一直照料他到死。这个人也怪,来的时候没有家人陪伴也没带医疗保险证。” “不管怎么说,先让我们去看看他的遗体。”十津川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絮语。 那名男职员无奈地把十津川一行带入地下停尸房。和所有的医院一样,停尸房里充满着黑暗阴森的气氛。 服部秀夫是个矮小的人,虽说是死于正常的心脏病发作,但他的脸上充满着痛苦的表情。死者的遗物很少,而且都是些十分廉价的生活用品,其中有入院后使用的毛巾、牙刷和肥皂等物,十津川仔细地翻检着遗物,其中有三支圆珠笔引起他的注意。 十津川又要求那名男职员把他带到服部秀夫住过的病房。 这是个12人居住的大病房,其中各种病人混居着,既有吊着盐水大声呻吟的重病人,也有带着耳机轻松地听着音乐的轻病人。 十津川和龟井走到服部秀夫邻床的一个老人面前,试图了解一些情况。 老人看来很健康,他告诉十津川自己胃里有一个洞,需要手术治疗。 那个叫原田的老人待男职员退出病房后小声地对十津川说:“这家医院糟透了,进院的病人没有一个能治好出院的。” “那为什么你还要住进来呢?”龟井好奇地问道。 “家里太小了,我住了医院,儿子和儿媳就解放了。” “隔壁病床的服部秀夫是怎样的人,你知道吗?”十津川向原田打听道。 “唉,真是个可怜的人呐。他在医院老是心脏病发作,这个医院什么办法也没有,光给他打针。” 龟井问:“那你现在接受什么治疗呢?” “每天只不过接受滴注而已。” “医生不问什么病情吗?” “这里的病人不管什么病都要做滴注,滴注对医院来说最赚钱,所以这里的滴注是万能药。” “服部秀夫有没有家人来陪着他?”十津川换了个话题。 “没有。”原田使劲地摇了摇头,“你们看,他死了也不见家人来,也许他的家人把他当作个负担甩给了医院。” 原田正说着,旁边的一个病人突然插嘴道:“不是有个女人来看过他吗?” 原田拍了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十津川道:“瞧我这记性。不错,最近是有个女人来看过他两次。” 旁边的病人补充说那个女人年约三十五六岁,个子矮矮的。 十津川想起遗物中的三支圆珠笔,不由心中一动,问道:“服部秀夫住院时有没有写过什么东西?” 原田爽快地回答:“他老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那本子呢?”十津川急切地问道。 “不是被医院里的人拿走了吗?”原田惊异地望着十津川。 <er h3">四 十津川和龟井走进了位于五楼的院长办公室。 院长长得人高马大傢个运动员。宽敞的院长室里放着打高尔夫的各种器材,四周的墙上挂着院长穿着运动服打球的照片。 十津川直截了当地向院长提出要看一下服部秀夫写过的笔记本。 院长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我们好像没看到他有什么笔记本,他的遗物不是打了包放在停尸房里了吗?” “我们在停尸房里确实见了死者的遗物。”十津川不露声色地说道。 “那里面不是没有笔记本吗?”院长显得有些得意。 “不过,服部秀夫邻床的病人告诉我们,他活着的时候每天写东西。” “那么会不会是他的家属带走了呢?”院长的语气明显地放缓。 “难道他的家人会留着死者的遗体不管,只带着笔记本回去吗?”十津川的话锋咄咄逼人。 院长有些泄气地答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我也不清楚,你们去问事务局的人好了。”正说着,一个女秘书走进办公室,拿出笔记本对院长说道:“调查的电话已经查清了。” 院长露出尴尬的神色,连连道:“你快出动吧,我们正在商量事情。” 龟井冷不防从女秘书手里拿过笔记本随手一翻,不由大声道:“原来笔记本在这儿。”说着把它交给了十津川。 十津川看到笔记本上写着的电话号码,他故意长长地发出“哦,”的一声。接着严肃地对院长发问道:“这笔记本上记下的电话号码是D金融公司丸山社长的宅电吗?” 院长无言以对,只是一味地搪塞:“有关笔记本的事还是去问事务局吧,他们比我清楚。” 十津川和龟井带着笔记本离开医院乘上了警车。 龟井边发动汽车,边气愤地嚷道:“那院长真不愧是丸山的一条狗。” 十津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还是医生哪。” “什么医生,赚昧心钱的坏蛋!”龟井愤犹未释,“你没看到那间大病房里的病人枕头边不都放着一只大箱子吗?” “唔,是都放着大箱子。” “我亲自打开箱子看过,里面放的都是药。那个医院的医生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坏家伙,对病人的疾苦从不关心,从不检查,如果你头痛,他给你头痛药。你胃痛,他给你的还是头痛药,结果弄得到处都是药,病人没办法,只好拿个大箱子装着,这就是这个大医院医生的德性。” 十津川翻着那笔记本,冷不丁提出一个问题:“那个院长为什么想知道丸山家的电话?” 龟井为了让十津川看笔记更方便,特意将车停在大路边的一条岔道上。 十津川很快地看完了笔记,将笔记本交给了龟井。龟井打开扉页草草一看,很快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住了。 服部秀夫一开头这样写道: 我在三年之前一直经营着江东区内的一家大型食品屋,并在其他地区设置了四家分店…… 随着服部的叙述,龟井渐渐地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服部才52岁,夫妻俩膝下无子,他喜欢经常开一辆跑车兜风,并在家中养狗取乐,生活非常美满。服部秀夫不满于现状,亟想拓展自己的事业,但苦于银行不肯贷款给他,在走投无路之际不得不找D金融公司融资。他和D金融公司初次接触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社长丸山保待人热情,顾问高田温文尔雅,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二亿日元的贷款。服部秀夫用这笔钱开始了改造总店,设置分店的庞大计划。不幸的是,正当他大展鸿图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故使所有的梦想顷刻之间化为泡影。 一天,他驾着心爱的跑车在伊豆游玩。车上山道时突然机械发生故障,连人带车坠落悬崖。幸好是车子毁了他却死里逃生,但是严重的脑震荡使他失去了记忆力,于是他不得不住院接受长期的治疗。经过一年多的精心护理,记忆力总算恢复了,但是在这一年间外部发生的变化他一点也不知晓。妻子和副社长虽然来医院看过两次,但他没有一点印象。只是当他回到公司,一问情况后便完全惊呆了。他社长的位置已被原来的副社长白井取代,公司的名称也完全被改换了。不仅如此,公司向D金融贷的款已从原来的二亿日元变为二十亿日元。 服部秀夫在激愤之余,聘请律师起诉D金融社长和白井,结果败诉。失败的原因在于他原来从小一手培养、充分信赖的白井的彻底背叛,而且公司的中层干部几乎全部被D金融公司收买。 所谓的二十亿日元贷款的借用证显然是在原二亿日元的借用证上篡改的,但是当时委托主办其事的白井完全倒向了D金融公司,所以服部秀夫至此有口难辩只得自认倒霉。服部秀夫败诉后又被白井赶出了公司,妻子也离他而去。从此,服部秀夫整天借酒浇愁,终于导致了严重的心脏病。 笔记本上,服部秀夫用细密的小字详细地记录了这段血泪凝成的经过。龟井仔细地看完后,不由对十津川感叹道:“服部秀夫看来又是D金融公司的一个受害者,那个院长把笔记本藏起来,肯定是想以此敲诈D金融公司。” 十津川颇有同感地回答道:“我也这么想。我一读这段记录,就感到服部秀夫公司的情况和冴子珠宝店的情况极为相似。” 龟井继续开言:“确是如此,冴子的珠宝店的副社长寺沢在冴子去四国突然失踪后,趁机窃取了公司的实权,并声称公司欠D金融公司巨额借款,接着他到处奔走筹借巨款还债。这种方法和服部秀夫的公司简直一模一样。” 十津川又道:“现在来看,服部秀夫发生的那场车祸也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他们的阴谋是让社长服部秀夫车毁人亡,然后由副社长白井发表公司欠有巨额债款的言论,再由白井筹款还债。” 龟井猜度道:“公司的财产极有可能是白井和D金融公司对半分的吧?” 十津川笑道:“可他们对外是采用白井还债的形式来掩人耳目。” 龟井皱紧双眉:“冴子的珠宝店也是如此,但是现在要证明这一点是很困难的。所以尽管服部秀夫请了律师打官司,结果还是输了。” 十津川又补充道:“另一个因素也很重要,公司的中层干部都被D金融公司收买了,所以造成服部秀夫无可挽回的失败。” 龟井若有所悟:“怪不得那死去的冴子的朋友们只好通过非常的手段来报仇了。” 十津川微微颔首道:“你的分析应是情理之中的。” <er h3">五 两天后,十津川应约在新宿的一家咖啡馆和桥本会面。 桥本首先开口道:“关于冴子恋人的情况现已大致查明,他是一个名叫‘幻影’的俱乐部成员。” 十津川问:“这是个什么样的俱乐部?” 桥本道:“这个俱乐部成立于五年前,共有一女四男五个人组成。五年前他们平均年龄约为二十五六岁,现在估计都在三十岁左右。” “这个俱乐部目前还在吗?” “不,听说已经解散了。所以现在要找到他们很困难。” “冴子的恋人真的是俱乐部成员吗?” “这个目前还只是个假设,不过据我调查,冴子确实给过这个俱乐部大量的资金援助。”桥本说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十津川。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个盛大的舞会。小田冴子穿着和服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的旁边围站着五个分别拿着话筒、吉他等乐器的男女,那五个人个个浓装艳抹,头上戴着插着羽毛的花冠,他们真实的面容反而被遮掩了。 桥本在旁边指着照片解释道:“这是两年前庆祝珠宝店改造工程结束,在N酒店举行的答谢舞会上拍的照片,这‘幻影’俱乐部的五个人都是冴子叫来助兴的。” “照片上看不出五个人的真实面容呀。”十津川仔细看着照片,语调里带着些遗憾。 桥本抱有同感似地点了点头:“确是这样,这五个人是化了浓妆来参加舞会的。” “五个人的名字都知道吗?” “照片后面都清楚地写着呐。” 十津川翻过照片,确实看见上面写着五个人的名字,除了那个女人叫望月外,其余的男性依次为:藤本宏,仓田淳,井上健二,竹内光一。 桥本进而补充道:“那个藤本宏就是五个人的头。” “现在这五个人在哪儿知道吗?” 桥本沉吟半晌,道:“这个问题有些棘手,如果他们现在还是娱乐圈内的话,总有办法可以找到,但据说这五个人早就离开了娱乐圈销声匿迹了,所以现在要找就很困难。” 十津川果断地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必须要找到他们的下落。” 桥本思索了片刻,又道:“现在我只知道他们过去经常聚会的酒吧,我想到那儿再去调查一下。听说那个酒吧的老板,对他们的情况非常熟悉。” 十津川赶紧附和道:“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吧。” 桥本带着十津川等人赶到了位于新宿三丁目一幢大楼地下的小酒吧。此时酒吧正在休业中,一架老式的唱机咿咿呀呀地播放着旧时的歌曲。酒吧老板是个年约60岁的老头,老板娘只有三十五六岁,夫妻俩共同撑持着这个小天地。 那个自称能弹一手好吉他的老板小野对十津川侃侃而道:“那些人都是技艺高超的演员,所以当他们自动解散时,我真为他们感到可惜。” 十津川问:“他们过去常来这儿吗?” “是的。” “来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和他们一起来吗?”十津川说着,拿出那张照片递给酒吧老板。 小野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这个女人和他们到这儿来过,是个漂亮的美人,听说她是这五个人的资助者。” “你有没有听说这四个男人中有一个是她的情夫?” “情夫?” “是的。” “这个怎么说呢?”小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他考虑了好半天,有些疑惑不定地说道:“大概是仓田吧。” “仓田在哪里?他在干什么知道吗?”十津川步步紧逼。 “你们一定要见他吗?”小野有些犹豫。 “是的。” “该不是去逮捕他吧?” “不,我们只是找他问话而已。”十津川微笑着回答。 “那我帮你们去打听一下吧,我们店里有个伙计和他们关系很好,也许他会知道仓田的情况。” 十津川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小野,嘱咐他一有下落立即报告,接着他们就离开了酒吧。 桥本一边走一边问十津川:“你认为仓田是杀人凶犯吗?” 十津川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又道:“这个俱乐部的那个女人也很可疑,因为至少金刀比罗宫的高田命案是由一个女人造成的。” 归途中,两人分了手,桥本称要去那些歌手聚集的地方再打探一下情况,而十津川则径直回到了警视厅办公室。 第二天,小野给十津川打来了电话。 “仓田的下落找到了。”小野兴奋地说道。 “他在哪儿,请快告诉我!”十津川性急地催促道。 小野狡黠地停顿了一下,又道:“警部先生,我要再冒昧地问一声,你是不是想逮捕他?若是这样的话,无可奉告。” 十津川快人快语:“我遵守诺言绝不逮捕他,只是问问而已。” 小野吞吞吐吐地说道:“仓田现在鸭川的制铁公司当电工。” “鸭川?就是千叶县的鸭川吗?” “是的,仓田原来就是从电气专业学校毕业的,所以干电工很顺手。” “那好,我现在就去找他。”十津川大声地说道。 小野又关心地吩咐道:“找到他后请务必转告他,我请他有空再来小店玩玩。” “那没问题。”十津川说完挂上电话,带着龟井迅速乘火车赶去千叶县鸭川的制铁公司。 十津川等人赶到制铁公司后,立刻通过公司的职员找到了仓田。 仓田年约三十二三岁,穿着一身地道的电工脤,根本看不出他往日背着吉他上台放歌的潇洒身姿。 十津川开门见山:“你在这儿感到快活吗?” 仓田含蓄地笑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什么地方都有快乐的时候也有痛苦的时候。” 十津川不客气地切入主题:“听说你在‘幻影’俱乐部的时候和小田冴子的关系非常亲密,是吗?” 仓田有些愕然:“小田冴子?就是那个珠宝店的社长吗?” “是的。” “我们确实有过很密切的交往,她经常为我们捧场。”仓田出人意料地承认了。 “你们和她的交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我们组成俱乐部团体时,她就开始资助我们了。” “这事是发生在小田冴子的丈夫去世之前吗?” “是的,我们曾经和她的丈夫见过面。” 十津川转了个话题:“小田冴子在四国的足摺岬突然死亡的事知道吗?” “这个我是在报上看到的。” 龟井问:“你参加过她的葬礼吗?” 仓田摇摇头:“我没去。” “那为什么?你们组织团体的时候,她不是给过你们不少帮助吗?” “我们的俱乐部已经解散了,从此再也无法和那音乐世界续缘了,一想到过去,真是值得怀念啊。”仓田神色有些黯然。 龟井接着又问:“你是出于这种原因才不去参加葬礼的吗?” “嗯。难道我不可以不去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们专程赶到这儿难道就是为了打听这个吗?”仓田突然话锋一转反守为攻。 十津川沉稳地回答:“其实问题并不在此。我们听说你和死去的小田冴子关系暧昧,所以特意来查证此事的。” “我……和那女社长?”仓田的表情越发惊愕。 “是的。” “可我认识她时,她的丈夫还健在哪。” “不过……两年前她丈夫不是突然死了吗,以后小田冴子就一直过着寡居的生活。”十津川继续稳扎稳打。 “不,不是我!”仓田的脸突然涨得通红,“那个社长是有情夫的。” “不是你,那是谁?‘幻影’俱乐部里除了你还有三个男性,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吗?”十津川继续紧追不舍。 “你为什么要怀疑我们这几个人呢?”仓田激动地喘着粗气,他大声地反问道。 十津川胸有成竹地答道:“我们听到传闻说小田冴子的情夫是个歌手,所以才来找你查证此事的。” “如果是她的情夫又怎样呢?”仓田突然改变了口气,样子显得有些古怪。 十津川不接他的话题,转口又提出另一个问题:“仓田,你现在还是独身吗?” “我……现在是独身。我干这活才不久,还没有能力养活其他人。” “那个死去的小田冴子不是很有魅力吗?她不但漂亮而且还很有钱,真是难得的很哪。”十津川进一步展开话题。 “那……那倒也是。”仓田不由地点头承认。 “除了你,其他三个男人都喜欢小田冴子吧?” “喜欢?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都是单身汉吗?” “是的。” “那么,对那个全力支持你们的漂亮的女社长,你们难道都不会心动吗?” “嗯,那如果真的对她有情义又怎么样呢?”仓田反问道。 十津川不慌不忙地说下去:“如果你们真的喜欢小田冴子,那么一旦发现她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会怎么样,难道不会动手去为她报仇吗?” 仓田的脸色倏地变得十分苍白,他声嘶力竭地打断了十津川的话语:“请等一下,你是说我们会为那死去的女社长报仇,这真是太荒唐了,你看我们像杀人的凶手吗?” 十津川严肃地说道:“最近,在四国发生了两起杀人命案。你们最近去过四国吗?” 仓田连连摇摇头:“没去过,而且……” “而且什么?” “我和我们的领导人藤本宏都不是杀人凶手,我想这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真是奇怪的逻辑。”十津川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仓田的脸色愈加苍白。“你说我们清楚你和藤本宏不是凶手,这是什么意思,请解释一下。”十津川的两眼射出剑一般的光芒。 仓田低下头,依然固执地说道:“你们总会知道的,我能说的就这些了。”他说完后闭上了嘴,留下了一个难解的谜团。 第五章 绑架 <er top">一 “仓田说他深信他们不是罪犯,真是一种奇特的说法。”十津川对龟井大声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颇费猜详的神情。 龟井点点头:“这种说法确实有点怪,一般说来,他要是推脱罪责,干脆说我不是罪犯不就完了吗?” 十津川道:“我总觉得他是话中有话,照理说那些歌手比较崇尚感情,喜欢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是啊。不过那种说法似乎是在暗示,我不是罪犯但我知道谁是罪犯。”龟井一边说一边琢磨着。 “对此我有同感,但是仓田是否真的知道罪犯还是个未知数。也许他是想以此来掩饰自己是罪犯的真相。” “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无论怎样威胁他,他都不会说出真情。” 十津川沉吟半响,终于决断道:“好吧,现在暂且把他监视起来。” 十津川坐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案件的大致情景:案件的主角无疑是那个D金融公司。 社长丸山和他的经济顾问高田相互勾结,狼狈为奸,通过种种不法手段迅速地积累了大量的黑钱,在他们的阴谋策划下,一些中小企业的商人成了他们狡诈圈套的牺牲品。迄今为止,已调查到小田冴子和服部秀夫两名受害者。其中,服部虽没被杀,但也是受迫害致病造成过早死亡,而小田冴子则是被他们伪装成自杀的假象,直接虐杀在足摺岬。于是,出现了为冴子报仇雪恨的神秘人物,他首先把和D金融公司互相勾结、共同谋害冴子的副社长寺沢引诱到四国,将其毒死在“海风9号”的列车里。然后又把矛头对准了D金融公司的经济顾问高田,将他引诱到金刀比罗宫再以同样的手段将其除掉。根据现场分析,杀死高田的是一个女人所为,而杀死寺沢的罪犯则是男是女尚难判断。为冴子报仇的人必然是和她关系异常亲密的人。但据调查冴子没有子女也没有兄弟姐妹。虽说她两年前死去的丈夫还有一个兄弟,可是经了解这个人和冴子的关系很坏,根本不可能为其报仇。剩下的只有冴子平时经常接触的朋友或者恋人,根据掌握的材料,冴子曾和她资助的一个音乐俱乐部交往甚密,有传闻说俱乐部的一个成员是冴子的情夫。首先该怀疑的是俱乐部的仓田淳。至于杀死高田的那个神秘女人则推断是俱乐部唯一的女性望月。 十津川睁开眼,重新梳理了自己的思路,觉得大致符合逻辑,于是他将自已的想法告诉了龟井。 龟井对为冴子报仇的人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实施报仇计划的主谋是仓田,他的同伴望月只不过被他利用了一下。从表面上看,是望月在金刀比罗宫把麦茶递给了高田,这只是她按照仓田的吩咐行事,并不知道茶内放有毒物,她递好茶后立刻离开了现场,所以根本不知道高田是死是活。” 十津川并不赞同龟井的意见,仍然坚持要去找望月。他再次找到仓田询问望月等人的住址,但是仓田一口咬定不知道,这更增强了十津川的怀疑。十津川认为是仓田和望月联手毒杀了寺沢和高田,所以仓田为掩盖罪行必然要否定和望月来往的关系。 十津川决定加强对仓田的监视。他认为通过监视既能搞清仓田和望月是否还保持联系,也能防止出现再次的杀人事件。十津川认为虽然目前尚无证据认定谁是策划者,但是共同图谋杀死冴子必是丸山、高田和寺沢三人。现在高田和寺沢都死了,罪犯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丸山,必须防止罪犯抢先对丸山动手。 十津川命令西本等人监视仓田的动向,并迅速查明望月的住址,而他自己则决定带着龟井再次和D金融公司的社长丸山见面。 <er h3">二 D金融公司社长丸山保的巨大豪宅坐落在讯中央本线的国立车站附近。住宅的周边建有高高的围墙,围墙上密布的监视器,给人一种神秘而又森严的感觉。 十津川乘坐的警车正欲驶进豪宅的大门,猛然间两辆高级轿车抢先匆匆地驶进大门,十津川细心地记下了车子的牌号,然后向门卫出示了证件,带着龟井开车进入了这座豪宅。 丸山保在宽大明亮的书斋里接待了十津川等人。书斋的一角放着三台传真机。每台传真机都在紧张地工作着,各种信息、资料、联络源源不断地从机器里“吐”出来。 十津川望了传真机一眼,调侃地对丸山说道:“你很忙啊。” 丸山两手一摊,苦笑道:“真没办法,干我们金融这一行的必须时刻关注着世界行情的变化。” “哦,这工作可真累人。”十津川不紧不馒地点了点头。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丸山依旧表情冷淡地问道。 “高田死了。不,他是被人毒杀的,有关这事丸山先生是否已回想起什么线索没有?” “一点也没有,对于高田的个人私事我一向不过问。” “你认为高田是因个人私事被杀的吗?” “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丸山肯定地说道。十津川发现丸山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瞬虚怯的目光。 正说着,一个穿戴得体、举止文雅的青年走进书斋,他看了十津川一眼,有些紧张地走到传真机旁,拿走了“吐”出积留的大量资料。十津川目送着那个匆匆而去的青年背影,又对丸山说道:“据我们调查分析,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你近来有没有收到过对方发来的带威胁的电话或书信?” 丸山漫不经心地答道:“这种东西我经常收到。现在的人真是坏透了,说翻脸就翻脸。当有求本公司要融资时,总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在规定的期限内还钱。但是到还债期就完全变了个样,态度好的敷衍我们,态度不好的甚至反问我们为什么不通人情非要逼债不可,更有甚者还给我们打来匿名电话或是寄送恐吓信威胁我们。” 十津川追问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总没有实际的行动吧?” 丸山摇摇头:“有过一次。两年前,我坐车走进大门时遭到身份不明的歹徒枪击。” “不过这些仅仅是威胁而已吧。这次可不一样,罪犯已经杀害了两人。我的看法是,凶手是冲着珠宝店社长小田冴子的死而来,他们为了复仇,接连杀了寺沢和高田,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 “那你们要我怎么办呢?”丸山不满地紧蹙双眉。 龟井插言道:“希望你配合我们一起抓住罪犯。” “我想协助你们但力不从心,我这儿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线索。”丸山依然是冷若冰霜的神态。 正在这时,一台传真机的铃声响了,机器里又“吐”出了许多资料,那个秘书样的青年人又悄悄地走进来,取走了那些资料。 “对不起,我想用一下卫生间。”十津川对丸山说了一声,急急地尾随那个青年而去。 那个青年怀揣着资料匆匆地向二楼走去,十津川在后大声喊道:“喂,请停一下。” 那人站在台阶上转过身,充满戒心地望着十津川道:“找我什么事?” “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传真资料?”那人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可以,这些都是金融情况,和警察无关。” “不。我也向银行借了钱,所以对利率非常关心。如果利率降低了,那就帮了我大忙了。怎么样,给我看一下好吗?”十津川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那人慌忙把手一推,急急地回绝道:“不行,那是本公司经营上的秘密。” 慌乱间,那人手上的一页传真纸掉了下来,落在十津川的脚下。 十津川趁机捡起那一张纸。 那人见势不好,抢过传真纸就跑,一会儿就消失了人影。 <er h3">三 十津川和龟井驾车离开了丸山的住宅。 龟井开着车,一边气愤地说:“那丸山真顽固,一点也不肯协助我们。” 十津川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他真的协助我们不就把自己干的坏事全部抖露出来了吗?这对他来说太可怕了。” 龟井又道:“说的也是,不过我有一事想不通。既然丸山是昧着良心不按常理地干坏事,为什么还要装个传真机,难道他干坏事真的喬要世界金融知识吗?” 十津川笑着摇摇手:“你完全想错了。” “警部,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吗?”龟井疑惑地问道。 “我刚才看到了传真。” “你快说,上面写着什么?” “我刚才只不过从掉在地上的传真纸上看了一下,根本没有内容,只看到传真的号码和对方的名字。对方的名字叫池西功次郎,至于传真的号码已记不清了。” “要仔细调查那个池西功次郎吧。” “好,现在我们再去找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两辆车吧。”龟井把车开到大门口,发现那两辆车早已不在了。 回到警视厅后,龟井立即翻阅电话簿寻找池西功次郎的电话号码。 很快,他的住宅电话和事务所的电话都找到了。龟井首先给他的住所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接着他又打电话到事务所,那儿也没人接电话。龟井失望地正欲挂上电话时,突然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请问您找哪一位呀?” 龟井急忙说道:“我要找池西功次郎先生。” “所长现在很忙,请过会儿打来。如果是下个月我们有时间可以接受调查任务的。” “你是谁?” “我是事务所的工作人员。” 龟井挂上了电话。十津川关切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龟井没把握地回答:“好像是咨询机构或是侦探社之类的事务所。” “原来如此。”十津川说着,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二天,十津川去东京陆运局调查那两辆车的车主情况。结果查明一辆车的车主叫北岛隆行,另一辆车的车主叫垣内伸。北岛隆行是在千驮谷开着一家事务所的私家侦探,垣内伸是在池袋地区颇有势力的黑社会组织N组的青年干部。 十津川有些收获,高兴地回到办公室对龟井说道:“看来,丸山自己在雇人打探杀死寺沢和高田的罪犯行踪。” 龟井附和道:“这个丸山自以为有了钱就可以雇几家私家侦探去调查案子了,但这样做的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十津川若有所悟:“怪不得我们看到他的几台传真机那么忙,说不定就是他雇佣的私家侦探给他发来调查的信息呢。” 龟井问:“那么N组的干部垣内为什么昨夜会去他家里呢?” 十津川道:“我正想了解N组和丸山的关系呢。” “我去搜查课打听一下垣内这个人吧。”龟井说着离开了办公室。过一会儿他返回来,交给十津川一张垣内的照片以及写着他经历的材料。 十津川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觉得垣内这个人风度翩翩,神态优雅,像个家境富裕、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绅士,根本无法和暴力团联系起来。于是十津川又看了他的经历,才知道垣内是大学法文系毕业,现年32岁。他原来在一家大公司工作,由于在此期间参与了一次伤害事件被迫辞职,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表包藏着一颗冷酷凶残的心。其后,他干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在池袋朋友开的一家夜总会工作时曾和暴力团N组成员打过架,因此与他们相识并很快地加入了N组,成为一名重要的干部。 十津川抽着烟,一边看材料一边思索着,龟井在旁补充道:“垣内和丸山都是大学的校友,垣内比丸山低几届。” 十津川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知识流氓啰。” 龟井道:“他俩都是臭气相投的一路货色。这次丸山通过N组借调垣内来帮忙。我们在丸山书斋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实际是垣内带来的人,名叫若林,只有25岁,有杀人未遂的前科。” 十津川沉默了一会,又说:“如此看来,垣内是丸山特意请来设法查找凶手的。” “是啊,他们的确是想抢在我们前面找到罪犯的。” “这就危险了!”十津川不由警觉地脱口而出。 龟井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现在为冴子报仇的‘幻影’俱乐部的成员把下手的目标对准了丸山,而丸山又动用了N组的势力和私家侦探,拼命寻找他们,案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是啊,现在危险的是丸山的做法很可能会打乱我们的行动计划,那些罪犯极可能一听到风声立刻分散隐蔽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龟井着急地问道。 “现在只有立刻行动起来,抢在丸山之前找到凶手。”十津川斩钉截铁地说着,把手里的烟卷猛地掐灭在烟缸里。 第二天,西本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望月的住址找到了。 十津川立即叫西本带路乘上警车朝横浜飞驶而去。 西本告诉十津川,据调查望月正在伊势佐木町的一家咖啡馆里打工。十津川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合上眼,准备打个瞌睡。 “警部,有辆车在跟着我们,怎么办?”西本一边驾车,突然从反光镜里看到了这异常的情况。 “是辆什么车?”十津川睁开眼头也不回地问道。 “是辆黑色的国产车,它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们要不要停车看看后面来者是谁?” 十津川大度地笑道:“不要停车,后面的人我心中有数。让他跟好了。” 车到那家咖啡馆时,跟踪的那辆车消失了,似乎后者很熟悉这里的情况,不需要再明显地跟在后面了。 十津川和西本走进那家咖啡馆,此时望月正在打工。 十津川走到望月面前,尽量放慢语气,温和地说道:“这次来是向你打听有关仓田的事,希望你能协助。” 望月抬起头那张俊俏的脸,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态:“自从俱乐部解散后,我和仓田再也没有见过面。” “唔,仓田也是这么说的。” “真是这样,我一点没骗你。” 十津川换了个话题又问:“有传闻说仓田和那个死去的小田冴子是情人关系,那是真的吗?我想你一定知道内情吧?” 望月表情有些古怪地笑了笑:“那仓田是怎么说的?” “他说即使冴子有情夫也绝不会是他。” “唔,这像是仓田的口气。”望月又轻轻地一笑。 十津川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仓田定会这样说的。” 十津川打断了望月的解释:“我认为仓田是小田冴子的情夫,一定是他为冴子报仇的。” “报仇?” 十津川略微提高了嗓音:“小田冴子受到了坏人的迫害,她不但被人抢走了珠宝店,而且还被人伪装成自杀的假象杀害在足摺岬。作为情夫的仓田当然要为她报仇,难道他没利用你来达到他的目的吗?” “我?”望月听了大吃一惊,睁大着眼睛望着十津川。 “难道不对吗?” “不对。” “那么除了仓田,其他的三人藤本、井上、竹内之中谁是冴子的情夫呢?” “我不知道。” “我还是认为仓田是冴子的情夫,你难道不认为仓田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吗?” “嗯,仓田的确有很多女性追随者,他是我们俱乐部的几个男性中最受人欢迎的。” 十津川笑道:“那么说他和冴子偷情也是情理中的事了。” 望月不置可否地笑着。 十津川焦灼地说道:“你老实告诉我真相,现在仓田有很大的危险。”正说着,十津川口袋里的便携式电话铃响了。十津川急忙走出店门,拿出电话小声地说道:“我是十津川,有什么情况快说!” “报告警部,仓田突然失踪了!”听筒里传来了三田村刑警惊慌的声音。 <er h3">四 “失踪了?怎么搞的?你们不是一直在监视着他吗?”十津川生气地追问道。 三田村有些惶惑地回答:“警部,那天我亲眼看到仓田下班后回到公寓,于是便放心地在外面监视。但是见他家的灯一直没亮,我觉得情况不妙,急忙闯进他家门时,根本没见到他的人影。” “你们确实是在他家门外监视的吗?”十津川提高了嗓音。 “是的。我们分别守候在公寓的前门和后门,并准备他一旦外出就派人跟踪。” “他的车呢?” “现在也好好地停在停车场里。” “他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他根本没进门,估计是想办法逃跑了。” “不,也许他并没有逃走。”十津川否定道。 “可是……” “你们在公寓的前门和后门都没看到他人影?” “是的。” “那么,仓田不可能出逃。公寓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动向?” “这个我说不上,不过那时有一家人家正在搬家。” “什么时候?” “正是仓田回来的时候。” “那就对了!”十津川大声地喊道。 “可是搬家的工作在仓田回来之前就开始了。” “笨蛋!如果仓田一回家马上就搬迁,不就令人怀疑吗?现在你马上去查一下到底是公寓里的哪家人在搬家的!”十津川恼怒地命令道,接着他折回咖啡馆里。 “发生了什么事?”西本紧张地问道。 “仓田失踪了,估计被人绑架了。” 望月在旁听了,不由一脸的疑惑,“是谁绑架了仓田?” 十津川推断道:“可能是那些认为仓田是小田冴子的情夫,并认为是仓田为冴子报仇的人干的。” “那么,仓田现在处境很危险?” “唔,非常危险。” 望月焦急地请求道:“拜托了,请务必救救仓田君。” 十津川冷笑一声,“那当然。不过你必须老实地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你要我告诉什么?”望月涨红着脸,睨视着十津川。 “仓田和冴子是情人关系吧?你如实说来!” “不!我只知道他们不是情人。”望月自信地回答。 十津川严竣地皱起眉头:“你们‘幻影’俱乐部的几个人都是采用这种回避的说法。这能解决问题吗?” 望月沉默不语。 “仓田除了对我说他不是罪犯外,其他什么都不谈。现在你也是这样,真是无可救药。”十津川继续怒气冲冲地说道。 望月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我只知道这些,你要我说什么好呢?” <er h3">五 仓田失踪了。 根据三田村等人的调查,那家搬场公司的卡车是偷来的,第二天傍晚已被丢弃在鸭川附近的海边。 十津川断定对方正是利用那辆卡车绑架了仓田。绑架的主谋无疑是丸山,而负责实施的必定是N组的垣内一伙。 “他们会不会杀了仓田?”龟井担心地问道。 十津川思忖半晌断然道:“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现在上哪儿去?” “当然去见丸山。走,咱们一起去。”十津川一挥手,大步走出办公室。 D金融总部的社长办公室里,丸山表情淡然地接待了十津川和龟井。他昂起头,懒洋洋地问道:“请问今天来有何公干?” 十津川单刀直入:“你知道仓田这个人吗?” “不,不知道。” 十津川拿出仓田的照片问:“这个人真的不认识吗?” 丸山依然固执地摇了摇头,“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十津川故作轻松地说道:“如果我们发现这个人被杀,就断定是你干的。” 丸山激动地大声嚷道:“你凭什么诬陷我,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十津川回过头冷冷地甩了一句:“你要抵赖也没关系,反正只要发现仓田的尸体,就一定是你干的,警方必将作彻底的调查,今天特地来警告你。龟井,我们走!” 十津川带着龟井快步走出D金融大楼,龟井疑惑地问道:“你这样说有什么把握吗?” “不,只是对他施加一个心理压力而已。”十津川微笑道。 第二天清晨,睡意蒙眬的十津川突然接到了龟井打来紧急电话:“警部,请快来,发生杀人事件了。” “被杀的是仓田吗?” “不,是个女人。” “是和我们案件有关的女人吗?” “也许吧。” “在什么地方?” “晴海码头。” “好,我马上来。”十津川一骨碌地起床,稍事盥洗后立刻驾着小车直奔晴海而去。 天色未明,道上人迹稀少。十津川一边加快车速,一边紧张地思考着。 那个被害的女人究竟是谁呢?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被害的小田冴子和向高田送上大麦茶的神秘女人。小田冴子早已死了,自然排除在外,剩下的只有那个神秘女人了。但是龟井没见过那个女人,凭什么断定就是她呢? 刹那间,晴海码头已经到了。出事地点四周围着一圈绳栏。十津川刚下车,只见龟井急匆匆地快步走来,指着围栏中央的一辆红色跑车,对他说道:“被害人就在车内。” “被害人名字知道吗?” “从驾驶证上看,那女人名叫上条由美,31岁。” 十津川径直走近跑车前,看到那个女人仰面靠在驾驶席上,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绳印。 龟井道:“罪犯是从后座用绳索套在她的脖子上绞杀的。” 十津川疑惑地问道:“你说这个女人似乎和本案有关。有什么根据?” 龟井自信地拿出一套白色的服装道:“这衣服是放在助手席上的。”说着他展开了那套白衣服。 十津川定睛一看,不由小声地叫了起来:“这不是香客的服装吗?” “是啊,只是没发现斗笠和竹杖。”龟田有些惋惜地补充道。 “小田冴子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死了,真是巧合。”十津川喃喃自语。他转过身,对龟井命令道:“现在立刻叫西本去查清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er h3">六 当天夜晚,那个女人的身份查清了。 根据驾驶证上提供的地址,西本得知那个叫上条由美的女人,现在是赤坂的一家夜总会的女老板。 十津川带着龟井当晚穿着便衣来到夜总会打探虚实。那家夜总会的名称叫“由美”,是以老板娘上条由美的名字命名。和夜总会的女招待们稍加接触,他们就获得了宝贵的线索,那个老板娘的后台就是D金融公司的丸山社长。 十津川刚入座就轻轻地对一位女招待打探道:“夜总会是新装修的吧?”那女招待嫣然一笑,“一个半月前刚开张的呢。” 十津川又问:“老板娘原来在哪里发财呀?” “就在这附近的露美夜总会,当时只是个领班。” “嗬,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龟井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是老板娘论功请赏得来的呢。”女招待不经意地说漏了嘴。 “那是为什么?”十津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我也不知道,是老板娘这样说的。”女招待显得有些慌乱。 “论功请赏?干了什么大事能得到这样的赏呢?”十津川喃喃地自语道。 龟井敏捷的补充说:“一个月前,那不正是小田冴子去四国烧香的日子吗?” 十津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带訾龟井走出了店门。虽说还处在不景气的时候,但六本木的夜晚依然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景象。十津川逃避似地带着龟井穿过街区,闪进一家小吃店。两人在清淡的店堂深处入座,各人要了一份面条,一边吃着一边轻轻地聊了起来。 十津川对龟井道:“你注意了没有,那个被杀的上条由美无论从长相和身材都和小田冴子十分相似啊?” “对”,龟井思索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 十津川意味深长地侃侃而谈:“最初,我们都认为是小田冴子穿着那身白色的香客服装去四国烧香,最后到了足摺岬投海殉夫,对吧?” 龟井点头称是,十津川则加重了语气,“也许是有人故意促使我们去这样想的吧?” “是呀。”龟井若有所悟。 “如此想来,定然是有人故意装扮成小田冴子的模样,去四国烧香拜佛。从松山一路步行,沿着海岸线到处进庙磕头,然后到足摺岬,突然消失。一个月后小田冴子的尸体又神秘地出现在足摺岬的海面上,于是便有消息传出是小田投海自杀殉夫的故事。这些难道不是一幕让人混淆视听的闹剧吗?” “我明白了,演这出戏的主角就是上条由美呀。”龟井激动地差点大声嚷嚷起来。 十津川微笑着点点头。龟井又问道:“警部,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对这事桥本是调查过的,据和小田冴子熟识的出租车司机也证实,小田冴子确实是穿着香客的服装出门的,这怎么解释呢?” “是啊。”十津川点头道:“从家里走出门、乘上出租车去东京火车站的,确实是小田冴子本人。但是有谁会想到在此之前上条由美已暗中装扮成小田冴子进香的模样悄悄地登场了呢?尽管那些列车上的列车员以及四国寺庙的僧人都说亲眼见过小田冴子,其实都是靠不住的,因为他们一来都是第一次见到小田冴子,不可能仔细端详。二来,上条由美的面容和身材和小田冴子十分相像,再加上那套香客服装的掩饰,自然让人深信不疑。所以,这些人尽管事后看了小田冴子的照片,也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假扮的上条由美错认为是小田冴子本人。” “那么小田冴子为什么要特意穿着香客的服装,如此招摇出门呢,她不是不喜欢这身打扮吗?”龟井紧追不舍地问道。 “那她一定是按照什么人指令办的。”十津川肯定地回答。 “是谁的指令?” “多半是D金融公司的丸山!” “花大力气这么干有必要吗?” “我是这样想的。”十津川一边大口吃着面条一边说道,“小田冴子是珠宝店的女社长,她一心想装修和扩展店面,但是资金一直没有落实,找不到银行贷款。” “于是她就去找D金融公司了?”龟井问道。 “是啊,也许这主意是副社长寺沢出的。据我猜测,丸山的条件就是一条,很简单、也很奇特地要小田冴子本人穿着香客的服装,离开家门去东京火车站走一遭。小田冴子尽管觉得这个条件很古怪,但想到能够得到融资,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只得依照丸山的指令行事。与此同时,上条由美也暗中打扮成小田冴子的模样,在同一时间进站乘上新干线列车去了冈山。” “那么小田冴子进了火车站后干了什么呢?” “很简单,她进了盥洗室换了装后就回家了,这是事先说好的。哦,也许丸山事先和小田冴子约定在火车站换好装后便可去事先约定的某个地方,由丸山亲自交给她融资的支票。于是,小田冴子依照丸山的要求行事,并被丸山秘密绑架了。” “是被监禁了吗?” “是的。接着是已打扮成小田冴子模样的上条由美便粉墨登场了,她穿一身香客服装,乘着新干线列车去了冈山,然后在冈山换乘特快列车‘海风号’去了松山。在松山开始了似乎为亡夫祈福的沿海岸朝拜众多寺庙的行程,最后又在足摺岬突然消失了。就在这消失的同一天,他们把监禁的小田冴子偷偷押至足摺岬,重新让她打扮成香客的样子,从悬崖上推入海中。哦,也许押送活着的小田冴子去足摺岬时非常麻烦,于是他们可能事先把小田冴子的头部摁入水中使其窒息而死,然后把她的尸体偷运至足摺岬,再推入海中。……”十津川一边想,一边说,最后几乎忘记了吃面条。 龟井入神地听着十津川的推理,半晌才缓过神来,他道:“这样一来,即使杀了小田冴子,世人仍然会错误认为是她为了追随亡夫才投海自尽的。” “是啊,那里的警方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那么通过这个计划,副社长寺沢的问题不也一并解决了吗?” “那当然。”十津川肯定地断言道,“只要小田冴子一死,立刻把寺沢推上社长的宝座,这是丸山和高田事先商定的。” “那么寺沢为什么要雇请桥本去找小田冴子呢?”龟井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十津川答道:“社长失踪了,如果不派人去寻找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因此,寺沢只好装出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去雇佣私家侦探寻找社长的行踪,这就是寺沢雇请桥本的理由。” 龟井又道:“下面的问题便是上条由美的死因了。从车内的助手席上特意放置的香客服装这点来看,凶手极有可能是杀害寺沢、高田的同一类人物。” 十津川赞同地点了点头。 龟井又担心地反问道:“这次仓田突然失踪,会不会被垣内一伙抓去要供出同伙的下落?” 十津川道:“这很可能。对方极可能要抓仓田同伙,就是在金刀比罗宫让高田喝掺有氰化物大麦茶的神秘女人。” “你是说望月吗?”龟井发出一声惊叹。 “是啊。”十津川的脸色颇为凝重,她是受仓田的拜托去干这事的。对方一定也会知晓此事,所以才对仓田下手的。 十津川又一次陷于沉思之中,他暗忖仓田极有可能是小田冴子的情人,但是有谁得知他俩的秘密呢?他很想找到这些知晓内情的人。望月受仓田的委托在金刀比罗宫让高田喝了掺有氰化物的大麦茶,其动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望月之所以做得如此坦然,也许并不知道大麦茶掺有氰化物的内情。不管怎么说,做这样的事还是比较容易的,由于氰化物毒性快,加之现场较隐蔽,即使望月临阵害怕手发抖,只要高田当时不注意,茶一入肚,事情就立刻办成了。而上条由美之死却完全不同,罪犯是从背后用绳索把她杀的,这种剧烈的举动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是做不到的。 “幻影”俱乐部的同伴们尽管都受到小田冴子的资助,但如仓田那样能成为冴子情人的应是绝无仅有的。望月可以为小田冴子出力,但她甘愿冒极大的风险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为冴子报仇是难以想象的。十津川对此感到困惑不解。 龟井的问话打断了十津川的思考:“除了仓田,另外三个男人中有没有小田冴子的情人呢?” “其他三个男人?”十津川皱起眉头。 “是啊。”龟井颇有信心地说道:“我和警部都认为仓田是小田冴子的情人,但是仓田失踪后,上条由美还是给人绞杀了,这就说明在其他的三个男人中也许有一个是小田冴子真正的情人。” “丸山他们是错抓仓田?”十津川点起一支烟来。 龟井点头道:“也许是这样。” “嗯。藤本、井上、竹内三人中有一个是小田冴子真正的情人,这种说法也有一定道理。可是他们几个人包括那个酒吧老板不是都说小田冴子的情人是仓田吗?”十津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悠悠地问道。 “这可能是他们的伪装伎俩吧?”龟井犹疑地回答。 “伪装伎俩?” “是的。我认为仓田只是个候补者,真正的情人应是别人。不管怎么说小田冴子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即使她想偷情,也必然是慎之又慎的。”龟井对自己的结论十分满意。 “照你这么说,丸山他们是搞错了?”十津川狡黠地反问道。 “很有可能。” “如果是搞错的话,仓田就有可能被释放的。” “这个不可能。”龟井自信地分析道,“如果仓田被释放,那么那些绑架他的人就会受他的起诉而被警方抓捕的。” 十津川双眉倏地聚拢:“若是这样的话,仓田的处境就更危险了。那些人很可能会尽快把他处理了。” 龟井顿时也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警部的分析很有道理。那些绑架仓田的人是为了了解小田冴子真正的情人。对这些人来说,虽然绑架了仓田,但复仇的行动仍在继续,这是个很大的威胁。” 十津川暗自喟叹:“也许仓田在没有供出冴子真正情人之前,他的人身反而是安全的。”他明白这只是一点微弱的希望,目前的时间是越来越紧迫了。于是,十津川果敢地对龟井说道:“现在有两件大事必须抓紧办,一是尽快设法找到仓田,另外是抢在仓田的伙伴前找到冴子真正的情人。” 龟井信心十足地回答道:“明白,一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两人赶回警视厅后立即行动起来。十津川一方面通过三上刑事部长增加了警探人数,一方面请求得到搜查四课的协助,因为垣内是N组的小头目,所以只要搜查四课出手了,N组立即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第六章 追踪 <er top">一 行动开始了。 十津川的头脑中闪现出种种的思绪和疑虑: 仓田若是被丸山他们绑架的话,其目的一定是胁迫他供出同伴的名字和行踪。由此推断丸山一伙的目的必然是仓田的“幻影”俱乐部的同伴,所以仓田到现在恐怕还未遇害。但他们对仓田拷问的残酷程度是不难想象的。 仓田是个意志相当坚强的男子,但在这种严酷的拷打下他也有可能经受不住的。 十津川决心设法监护仓田的另外四名同伴。 对刑警们下达了行动的命令后,十津川带着龟井再一次去丸山住所。 丸山带着阴冷的表情和十津川见面。 他开口就发了一大通牢骚:“我是个相当有耐心的人,警部先生这样屡次来访,会对敝公司带来不良影响的。敝公司的业务是金融,这项工作的信用是最重要的。” 十津川静静地听丸山把话说完,冷不防提出另一个话题:“关于仓田的事,您知道吗?” 丸山像被马蜂踅了一下似地大声叫嚷起来:“这个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你这样胡乱猜疑,我真是没办法。” “您真的不知道吗?”十津川逼视着丸山。 “真是够啰嗦的。”丸山不满地翻着白眼,“你要是认为我抓了那个叫什么‘仓田’的家伙,那在我家搜查好了。” 正在说话时,一个青年男子拿着一张折成两页的大纸走来,凑近丸山的耳根悄声地耳语着。十津川一看此人,正是上次见到的男子。 丸山说了声“失礼了”,就起身引着那名男子走向屋角说话。 十津川和龟井看见那名男子展开那张折叠的大纸给丸山细看,丸山一边看,一边板着脸似乎向那男子问着什么,那男子也似乎竭力解说着什么。 丸山送走那男子后返回茶桌边,对着十津川打着哈哈道:“公司里的事情真多,是没办法的,失礼了。” 十津川面无表情地问道:“您好像又接了什么大生意吧?” 丸山嘿嘿一笑:“哪里,手下办事不力,一部分发放的资金周转不灵,我正在骂他们呢。” “真的就这些事吗?” “警部先生,你太多疑了。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你可以起诉我好了。” 十津川表情淡然:“那么说,您没有其他事了?老实说,我们今天只是例行公事来拜访您,您老是说我们起诉、逮捕您,是不是患了迫害妄想症了?” 丸山沉默片刻,突然嘻嘻地笑出声来:“我知道你们的用意,就是想法激怒我,然后再找出什么破绽,其实都是徒劳的,你们旁敲侧击地问这问那,对我来说都没有用,因为我什么犯法的事都没做过。对不起,公司有急事,我要去公司了。” “什么急事?” “和警方无关的事情。” 丸山说着便起身走出房间。龟井目送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说道:“这家伙真狡猾。” “走着瞧吧。”十津川一边起身,一边对龟井说道。 两人走出丸山的豪宅,正欲乘警车返程时,只见从豪宅内驶出一辆白色的本茨高级轿车,一个青年男子坐在司机座上,后排赫然端坐着戴着太阳墨镜的丸山。 龟井见此情状急问:“丸山这样慌张,肯定有什么事了,我们要不要跟踪他?” 十津川颇具信心地回答:“用不着,他的去向我知道。” 龟井面露惊诧:“警部,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十津川笑道:“真是对不起呀,我只有一件事没对你说。” “什么事?”龟井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 “刚才你没看到那男子递给丸山一张纸吗?” “看到了。” “那是张传真纸。” “我明白。” “传真的内容我也知道,上面写着:‘仓田已逃跑,警察可能来搜查,请注意。’” “是警部发传真给他们的吗?”龟井更感到不可思议。 十津川肯定地点点头:“这张传真是我写的。我吩咐过西本,待我和丸山见面后,由西本直接传真给丸山公司。” 龟井不解地又问:“但是……如果丸山打电话给监禁仓田的地方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十津川的嘴角漾起一丝笑纹:“是呀,按常理该是这样。但我已预先作了安排,在西本发传真的同时,我已请搜查课对N组的事务所、垣内的私宅一齐动手搜查,而且也吩咐日下刑警在此同时拜访受雇丸山的私家侦探事务所。这样,即使丸山就传真之事打电话讯问他们,他们也会回答警方正在搜查,或者丸山也会从电话里感受到警方搜查时的那种紧张空气。” 龟井恍然大悟:“那么说,丸山他们从电话里听到不祥之音,只好匆忙逃跑了?” “可能是这样。” “那么,我们现在不正需要了解他们的去向吗?” “是的。我已命令西本等人控制了丸山去的主要场所,只要丸山一露头,我马上就知道。”十津川舒适地燃起一支香烟,改口向龟井道歉,“龟井,有关保密之事请原谅。你是个正直的人,不擅长保密,所以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在他的部属拿着那张传真纸给丸山看时,如果你预知内情一定会露出表情的,这样会坏事的。” “也许吧。”龟井不好意思地笑了,“过去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们给罪犯预先设下圈套,由于我沉不住气,突然发笑,结果给对方察觉,造成了罪犯的逃跑。” 两人回到警视厅后,西本等刑警的情况汇报不断通过无线电话传了进来。 十津川最想知道的是丸山他现在究竟逃往何处。日下刑警来电报告说:“现在丸山的车正停在垣内的公寓前。”十津川问:“日下,监视垣山公寓区的是你和三田村刑警吗?” “是的,现在三田村还在房内继续讯问垣内。” “垣内的公寓里没有发现关押仓田的痕迹吗?” “垣内的房间太小,关押仓田是不可能的。” “丸山现在有动静吗?” “哦,他们可能察觉到我们已在现场监视,所以他刚进入公寓大门又突然返回到车内。” “那么,他的车发动了没有?” “还没有。他似乎在车内考虑着什么……啊,车子启动了,我们要立即跟上去。” <er h3">二 日下警探的无线电话停顿了五六分钟后,又响了起来:“警部,丸山的车子正沿着环七路往南开。” “往南开,那不是回老家去吗?” “也许吧。” “待搞清楚去向后再来电报告。” 十津川撂下电话,取出一份关东地区周边地图,摊放在书桌上,和龟井两人仔细地审视着。每次警探来报告,十津川就在地图上打上记号。丸山的本茨车沿着环七路,通过杉并区世田谷区、大田区转入第一京滨公路,向横滨方向驶去。 十津川迅速命令其他的刑警,配合日下驾着警车也朝这个方向急驶而去。 丸山的车突然穿过横浜,进入三浦半岛。 龟井不解地问道:“丸山为什么要去三浦半岛呢?” 十津川道:“那里有丸山的别墅。” “哦,在油壶湖边上可以泊放游艇,一个大型的游艇上足可关押一个人。”龟井顺势推理道。 “游艇?”十津川轻轻自语,突然他神情一变,大声道:“不对!” “为什么?” “我认为丸山不大可能在自己的别墅和游艇上关押仓田,根据他的性格,他不喜欢那些肮脏的事由自己亲自干,而是把钱交给垣内等同伙,由他们出面作案。因此,对仓田的绑架、关押、拷问等事必然全都委托给垣内等人了。” “如果是那样,三浦半岛上除了丸山的别墅外,一定有垣内和风组的活动基地。” 十津川同意龟井的分析,要求龟井立即打电话给搜查四课了解情况。 龟井与搜查四课通话后,眼里立刻露出兴奋的神采。他告诉十津川,N组为了防备警方的取谛,以政治团体的资格注册,其团体的活动基地就在叶山。 “叶山?”十津川重重地反问道。 “是的。”龟井很有把握地回答,“我估计丸山就是上那儿去的。” “赶块把这事通知跟踪的日下。”十津川严肃地命令道。 丸山的车子离开三浦半岛的西海岸,来到长者崎附近。 十津川请求搜查四课的协助,传真收到了四课发来的位于叶山的政治结社N组活动基地的平面图以及有关的照片。从照片上可清晰看到建筑物建在海岸边上,栈桥边停泊着几艘摩托快艇。据资料显示,那憧两层楼的建筑物里,平时长住着五六个人,还有两辆吉普车等一些设施。神奈川警方曾以手枪隐匿嫌疑的名义搜查过那个地方,但那时并没发现什么。 种种迹象表明,丸山确实是驱车赶往那个活动基地的。 <er h3">三 初夏,由于气温的关系,偌大的海滨没有见到游客的影子,只有五六个性急的冲浪运动者穿着橡皮潜水服,在碧海银涛中沉浮嬉戏着。一路跟踪而来的日下清晰地看见丸山的本茨车逐渐减速,靠拢位于叶山海岸的挂着“N组政治本部活动基地”招牌的建筑物。 本茨车停在建筑物旁的停车场后,丸山立即下车进入了那栋建筑物。三田村刑警的警车也接踵而至。日下指着那栋建筑物对三田村说道:“仓田极有可能被关在那里面,进去看看。” 日下和西本等四人先后下了车,他们作了简单的分工,三田村和早苗负责监视建筑物的后门。后门延伸着一座木制的细长的找桥,栈桥前端停泊着白色的摩托快艇。西本和日下昂首走向大门,拉响了门铃。一个穿着柔道服的男青年走出来向他俩谦恭地鞠了一躬问道:“有什么事吗?” 西本向他出示了警察的证件,威严地说道:“我们要进去看看。” “有什么理由?”那个男青年前恭后倨、神情傲慢。 日下沉声喝道:“这儿有非法关押一名叫仓田的嫌疑。” 那名男青年哈哈一笑:“关押?真是胡说,这里是青年人锻炼的地方,是神圣的道场,从来不是关押人的场所。” “不要笑的太早,我们有仓田关押在这里的证言。” “那么,你们有搜查证吗?” “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马上带来。现在我们开始监视这个地方,任何从这儿进出的人员都得接受检查,这不会妨碍你们的修身养性吧?”西本既嘲弄又含威胁地说道,“刚才进入房子的丸山社长一出来,也要接受我们的讯问。” 那个刚才还踌躇满志的男青年听了西本的一席话,突然露出惊慌的神色,急忙地辩解道:“这事我不能作主,请稍等。” 说着,他返回屋内,消失了人影。 等了很长时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西本看了看手表,对日下说道:“再过5分钟,如果仍不见反应我们就闯进去。责任由我来承担。” “不,责任由我承担。”日下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正说着,刚才那个青年又出现了,对他俩作了一个手势道:“请吧。” 西本和日下一言不发地脱鞋进了大门,按着用无线电对讲机向在后门的三田村和早苗联络道:“我们已进入活动基地内搜索,你们原地不动,监视着后门。” 进入大门后,首先经过的是一个宽大的柔道训练场,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诚”字。训练场上坐着三个穿着柔道服的男子,日下大声问道:“今天有谁来过这儿?” 那个青年轻声回答:“我们师傅出门了,这儿只留下我们四人。” “那么,丸山社长来过吗?” “是的。” “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最好的理解者。” “所以为了丸山社长,你们什么事都可以干吗?”西本又大声问道,对方一片寂然。 日下严肃地说道:“我们现在开始对这所房子进行全面搜查,请务必配合。” 那名男子意外爽快地答道:“请自由检查。” 看到对方如此干脆的态度,西本不由微微一怔,心想“难道仓田不在这儿吗?”此时已不容多加考虑了,他和日下决定先从楼下开始检查。 这座建筑颇具特色,以柔道场为中心,四周是办公室,有食堂和能容下五六个人的浴室等房间。两人一间间地查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户外是宽敞的庭院,池塘边丸山正低头观鱼,但他的眼神时常瞟向内屋,不经意间他的目光突然和西本的眼光对视,又慌忙转身低下头去。 一楼检查完毕,两人便上了二楼,那儿都是卧室,全部内景一览无余,所以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检查完毕,西本站在二楼眺望着大海,略带沮丧地对日下叹了口气道:“仓田会在哪儿呢?” 日下仍然固执己见:“那个丸山慌慌张张地跑到这儿来,光凭这一点,我就断定仓田一定被关在这儿。” 西本又问:“看来丸山的本茨车上带有车载电话吧?” 日下道:“那当然,作为金融公司的社长,他的车内设备肯定像办公室一样。” “那么说,他一定在中途用电话通知这儿,把仓田转移了。” “也许他已下令把仓田杀了呢。”日下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 “如果是杀死的话,那么一定是用摩托快艇载着尸体沉入大海的深处。”西本望着栈桥前停泊的摩托艇,不由产生一丝灵感。 两人说着,迅速下楼,走出大门便向栈桥方向走去。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摩托艇停泊处,仔细地察看着快艇的船舱。船舱打开着,面积狭小,只能坐三四个人。看来关一个人是很难的,但是运送一具尸体却是绰绰有余。 西本和日下钻进船舱,再作仔细检查。他俩认为,如果这艘快艇运过尸体的话一定会留下痕途的。他们最想发现的是遗留的血迹,但什么也没有。 西本说道:“还是赶快与当地警署联系,要他们派人把这船彻底检查。” “好的,我来联系。”日下说着急步返回,走到警车旁用车上专用的无线电话先向十津川作了汇报:“我们现在叶山的风组活动基地,作了仔细检查,很遗憾没有发现仓田,有可能他们在我们到达之前用摩托艇把他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正请神奈川县警署帮助彻底检查那艘摩托快艇。” 十津川问:“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我想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那就拜托了。” “是的。” “那个丸山社长还在这儿吗?” “他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老是在偷偷地窥望着我们。” “活动基地都检查过了吗?” “我们检查了,但没有发现关押仓田的痕迹。” “检查摩托艇时要特别注意。” “我们对摩托艇初步检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但我们仍然怀疑是那艘摩托快艇把仓田转移了。” “好吧,从现在起,你们看管好这艘快艇,直到县警署的检查人员到来。” 日下向县警署联系后,回到栈桥上,看到西本和基地的人员正在争吵,基地的人员要求现在就使用摩托快艇。 西本一口回绝:“从现在起,24小时之内这艘快艇不能动。”活动基地的人员纷纷表示不服:“你们没有这种权力。” 西本大声怒喝:“我们是来检查绑架事件的,这艘快艇有用于绑架的疑点,在检查未结束之前,禁止使用。”活动基地人员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警察蛮横无理。 正在双方争执的时候,县警署的检查人员赶到了现场,他们对摩托快艇拍了许多照片,又检查了船舱,并撷取了现场的指纹。西本等人利用检查的时间,趁机去了周边的住家、别墅及旅馆等处,了解他们对这个活动基地的反映。 在此期间,丸山等人趁人不备,悄悄地溜走了。 县警署的现场检查工作经过两个小时终于结束了。按照原来的想法,在检查结果未出来之前,摩托快艇不能擅自行动,但由于没有搜查证,检查结束后就再没有理由不给快艇放行了。西本等人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返回东京再待机而动。 十津川听说县警署的检查报告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出来的消息后,突然感到心头袭来一阵莫名的焦灼和不安。 细心的龟井察觉了十津川异样的神态,关切地问道:“警部,你是不是感到这个检查报告太费时间了?” 十津川一口否定:“不。检查报告花这点时间是完全应该的,这样重大的事件,慎重处理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在担心对方的动向,小田冴子的朋友们杀死了寺沢和高田等人,引起了丸山一伙的恐慌,他们必然试图想办法找到杀人的主凶,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警方已经查到了他们绑架仓田的行踪。这样一来,绑架仓田的结果不但事与愿违,而且还有败露整个团伙的危险,因此他们必然千方百计地想消除罪证。如果我们能提前搜查摩托快艇,一定能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 龟井问道:“如果他们杀了仓田,不是彻底消除了绑架的证据吗?” 十津川答:“这种可能性他们不是没想到,但他们的目的是尽快从仓田口中获悉真正的凶犯即小田冴子的情人,并把他尽早消灭掉。” 龟井点头道:“我们也是想尽快找到小田冴子的情人,但是‘幻影组’的人就是不肯配合我们。” 十津川笑道:“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幻影组’的人都明白小田冴子真正的情人,是杀害寺沢和高田的疑凶,如果让警方知道了,一定会把他逮捕归案的。” 龟井又问:“丸山一伙除此之外,他们还想干什么呢?” “丸山一伙是穷凶极恶的,他们对任何危及自己命运的人都会毫不留情地统统斩草除根。”十津川说着,若有所思地点起一支烟来。 龟井焦急地说道:“那么,我们应该保护‘幻影组’一伙人才对啊。” 十津川猛吸了一口烟:“问题是我们目前不便公开保护他们。” 龟井不由有些沮丧:“说得也是,那‘幻影组’的四个人都否认自己是小田冴子的情人。对于这些自我否定的人,警方不能公开地对他们加以监护。” 十津川沉思片刻后,忽然问龟井道:“你真的认为‘幻影组’的五人中有小田冴子的情人吗?” “是啊,除此之外我们找不到和冴子关系亲密的人了。” “除了仓田,你还知道其他四人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吗?” “知道。” “那你现在分别打电话给他们。” 龟井拿出记录本,按电话号码分别打了电话。过一会儿,龟井汇报说竹内和井上都亲自来接电话,只是藤本的电话打不通。 十津川似乎有所预感,过5分钟后,他亲自打了电话,电话仍在占线。十津川果断地起身带着龟井乘着警车飞快地驶向藤本的住所。 藤本的家在中央线的武藏境附近的一座公寓里,听说他一人独居,现在新宿的一家剧场担任演出监督工作。 警车到达藤本的住地时也是晚上11时了,就地监视的一名刑警走到十津川面前报告说,藤本的屋里至今还亮着灯。 十津川朝屋子望了一眼,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晚上8时16分。” “时间没看错吗?” “没看错。” “回家后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我在这里一直监视着,没发生什么异常情况,本来想进他房间看看情况,但又怕藤本不高兴而提出抗议。” “知道了,你就在原地守着吧?”十津川对那名刑警说完话后,立即带着龟井走进公寓大楼。 藤本的房间是601室。两人乘上电梯直上六楼,龟井按响门铃后没人应答。龟井急忙返回底楼寻找大楼管理员,但是管理员已经回家了。 十津川决定砸开门锁,闯进房去。龟井从警车里拿来工具一下砸开了门锁,两人迅速破门而入,屋内面积狭小,空无一人。电话筒撂在旁边,发出“嘟嘟”的忙音。十津川环顾四周后,猛地推开浴室的房门,只见藤本倒在了地上。 <er h3">五 藤本卧倒在地,t恤衫上满是血迹,人已经死了。浴缸里放着热水。藤本身穿t恤,短裤,从现场情况来看,他似乎正准备洗澡时,受到了致命的偷袭。 满地的血似乎已经凝固了,呈现出黑红色,根据经验可以估测凶手是从相当接近的地方袭击了藤本。 十津川立即叫来了警视厅的现场检查人员,在屋内拍了许多照片,也采取了一些指纹,但是在房门及浴室的入口处指纹明显被人擦去了。显然,凶犯是在杀害藤本后抹去了指纹,用钥匙关上了房门,然后从容地逃走了。现场没有找到凶器,看来已被罪犯带走了。 龟井感叹道:“罪犯真是个胆大心细的家伙。” 十津川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龟井侃侃而谈:“作为凶器的刺刀,应该沾满了鲜血,凶手不可能拿着带血的凶器离开现场,所以他一定在浴缸里用水洗去血迹。” 十津川微微颔首:“你说得是。” 龟井又道:“藤本是个男子汉,如果是在房门口遇见罪犯而逃至浴室的话,他一定会作抵抗,但现在屋里一切都整整齐齐的,看不出有任何搏斗的痕迹。” 十津川接着问道:“你是说凶手沉着冷静,行凶后又把现场整理了一番再逃走的吗?” “是这样的。另外,凶手还想得很周到,他怕外面有人打电话来,特意把电话筒撂在一边,使之发出忙音,使人产生正在通话的错觉。” “那么我们是否能换一个角度设想一下,藤本正在和人通话的时候,突然遭到凶手的袭击,藤本慌忙撂下话筒,逃进浴室,最后在浴室被凶手杀害了。这不是也符合逻辑吗?” “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藤本正在通话时遭到袭击,听电话的对方一定会有所察觉,并及时报警的。” “说得真好,龟井。”十津川听了解释,高兴地称赞了一句。 龟井受到警部的赞扬有些不好意思。他稍加停顿后,又继续推理说:“凶手是否从房门进入我不敢肯定,因为藤本知道仓田已被绑架,一定有所戒备,不会轻易让陌生人进来。” 十津川听了感到有些不以为然:“那很简单嘛,凶手只要拿钥匙开门就可进来了。” 龟井颇感困惑:“凶手怎么会有钥匙呢?” 十津川解释道:“藤本白天在新宿的剧场工作,当然担任暗中监护的刑警会跟着的。凶手可能就在白天偷偷地来到藤本家,用胶泥塞入房门的钥匙孔,留下钥匙模印,这样就可配制钥匙了。” “那么,在外看守的刑警是干什么的。”龟井想起此事不由怒气冲冲。 “确实,这里监护有些问题。不过……我想凶手的面貌很快就会搞清楚的。”十津川胸有成竹地安慰道。 龟井又问:“你以为是受丸山指使的那伙人干的吗?” “不,这个还不能过早下结论。”十津川摇摇头,又道,“我早就命令在这里监护的刑警,把从公寓里进出的人全部拍下照来。公寓入口处装有照明灯光,并配备了望远镜,所以凶手的面貌一定会被相机拍下的。” <er h3">六 天色大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十津川心情异常激动,他深知今天也许是决定胜负的一天。在藤本公寓附近拍下的照片很快洗印出来了,一共有18张。 十津川望着放在办公桌上的这些照片,对龟井分析道:“我认为照片中只进不出的人员应该是这座公寓的居民。有问题的便是从公寓出来的人。”经仔细辨认,其中有两个人进出都被拍下照片,没见进只见出的有一人。这三人是十津川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进一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约二十一二岁,像个青年职员;女的约三十岁左右。只出来的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十津川立即命令西本带着这18张照片给大楼管理员去辨认。 在此期间,藤本的司法解剖结果报告出来了。死因是流血过多致死,报告中还明确推定出藤本死亡时间为昨晚9时至10时之间。 两小时后,西本兴冲冲地赶回警视厅,他高兴地对十津川说道:“照片都给管琿员看了,公寓的居民也已确认了。”说着拿出照片一张张地翻着并开始解说:“照片中只进不出的人员共有13人,都是公寓居民。那个出去的男人也是公寓的居民,是个小职员。昨晚7时左右从公司回来在家看电视解闷,晚上9时30分,他出门去火车站前的酒吧喝酒,一直喝到晚11时过后。那两个一进一出的男女身份也搞清楚了,男的是住在402室的一个学生的朋友,是R大学的学生。那个女的是新宿夜总会的女招待,住在公寓705室的是一个和她在同一夜总会干活的女招待,她作证说因为自己有两天没去上班,夜总会的经理就叫那个女招待顺道到她家来催她去上班的。” 十津川听了不由地皱起眉头:“那么说,凶犯没有从公寓的大门进出?” 在旁的北条早苗插嘴问道:“那个公寓的后门也没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出入吗?”十津川无奈地解释道:“那座公寓没有后门。” 当天傍晚,神奈川县警署送来有关摩托快艇的检查报告,报告的内容写有众人期待的结果,这使十津川大喜过望。报告详述县警署从摩托快艇船舱的地板上检测出微量的血迹。血型是AB型,和仓田的血型完全一致。 十津川派人找来基地人员对质此事,对方一口咬定是他们在乘快艇时有一人不小心擦破点皮,让血滴在地板上。 十津川认为这些狡辩不值得一驳,他深信这血迹一定是仓田留下的。于是他命令西本赶去叶山继续调查快艇情况。很快,西本打来电话说:“那个活动基地的大门紧锁着。” 十津川问:“那摩托快艇怎么样了?” 西本回答:“已不在栈桥边上了。” “果然动手了。”十津川心头不由一震,他深信那儿曾关押过仓田,对方才急忙先下手,连摩托快艇也处理掉了。不过这样一来,正好露出了破绽。从他们不惜冒险杀死藤本的情况来看,对方已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十津川向部下讲明了自己的判断,但龟井还是疑云未消,他问道:“警部,从现场拍下的照片来看,没有发现犯罪嫌疑人呀?” 十津川朗声回答:“现在我们一起去公寓调查,此事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在警车飞驰途中,十津川再次对龟井提出自己的判断:“从昨晚8时16分到发现藤本尸体的这一时间段里,我们没有拍摄到凶犯的照片,这说明凶犯是在晚8时16分之前就潜入公寓,并在事后很晚的时候才悄悄离开的。” 龟井依然大惑不解:“警部,当我们发现藤本尸体后,立刻在整个公寓内进行全面搜索,都没有发现凶犯的影子。再说凶犯早已潜入公寓的说法也有点勉强,因为他事先根本不知道藤本什么时候回来,如果长时间待在走廊里,岂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凶犯是不可能待在走廊里的。”十津川打断了龟井的提问。 “那会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待在房间里。” 警车到达后,十津川立刻找来公寓管理员问道:“最近有没有新的客人搬入公寓?” 管理员稍思片刻回答道:“有。406室的浅井是五天前刚搬来的。” “那人是干什么的?” “听说是在池袋的酒吧干活的女招待。大约有三十多岁。” “你今天见到她吗?” “不。搬来时曾和我打过招呼,以后几乎没见过面。” “我想她已离开公寓了吧。” “不过……她是和我签了两年的租房契约的啊。” “她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是的,契约上也是这样写的。” “好,带我去406室,拿钥匙把门打开。” “要是她知道了,起诉我怎么办?” “放心,这事由我来负责。” 尽管管理员有些犹豫,但在十津川的强烈要求下只得领着他们上了四楼。 406室的门紧锁着,按了几次门铃也没人应答。管理员把门打开后,十津川和龟井快步而入。 这个房间非常狭小,几乎没什么摆设,除了壁橱里放着的被褥,其他没有任何东西,看不出是一个女人住过的房间。没有大衣橱,没有电视机,给人一种临时居住的感觉。 十津川四周一打量,立刻有了结论:“这只是为了杀死藤本而临时租借的房间。” 龟井道:“你是说对方让一个女人出面租房,然后让凶手躲在房间里等待时机对藤本下手,对吗?” “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用意。”十津川肯定地回答,“那些人认定小田冴子的情人必定是‘幻影’组成员中的一个,他们起初认为藤本是‘幻影’组的头目,也是小田冴子的情人,所以准备先对藤本下手的。但后又听说仓田是小田冴子的情人,结果首先绑架了仓田。” 龟井反驳道:“也许情况不是这样,是他们拷问仓田时仓田供出了藤本,对方利用这个房间的女人杀死了藤本。” “这种说法也有一定道理。”十津川没有明确反对。 龟井又提出了他的忧虑:“我们现在不知道借这房间的女人的住处,还是找不到她啊。” “她在租房时一定要留下居民证的,从这上面我们也许能找到她的去向。” 管理员拿来了浅井租赁契约时的居民证,上面清晰地写着她的姓名以及她以前居住的地方是巢鸭的一所公寓。 十津川立刻和龟井驾车赶去巢鸭的那所公寓。 见了公寓管理员,说明原委后,管理员十分肯定地回答说浅井现在还住在这儿。 “真的吗?现在还住在这儿?”龟井听了顿时打起了精神。 “是的,不过有几天没见到她了。” “听说她是个女招待,是吗?” “她在池袋一家酒吧里干活。” 十津川问:“她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搬来已有一年半了。” “她现在还在屋里吗?” “这……不清楚,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管理员带着两人悄悄地上了五楼。 503室门口挂着“浅井”的铭牌。管理员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答,十津川命令管理员用钥匙打开了房门。两人进屋一看,觉得房屋面积要比武藏境公寓的房间大许多,房间里充满着女人生活的情调,中间放着一张豪华的大床,打开大衣橱一看,里面挂列着许多色彩绚丽的时装。房间里摆放着电视机、录像机,一只三面镜的化妆台上放着一长溜各式的化妆品。 他们从屋里找到一本照相簿,十津川和龟井迅速地翻阅起来,照相簿里有很多照片,有浅井和女友的照片,也有和男友在一起的照片。忽然龟井指着一张照片大声叫道:“就是这个男人!”十津川定睛一看,这是一张男女合影照,浅井和一个十分面熟的男人在一起,这个男子就是垣内。两人都穿着长袍似的浴衣,从背景看似乎是在一处温泉旅馆照的。 十津川心头涌起一股激情。总算找到了,这证明以前的推理是正确的,即垣内通过熟识的女人事先借了武藏境公寓的一间房间,在昨天杀死了藤本。作为报答他必然从丸山处得到了大笔的酬金。 龟井问道:“碰到垣内,要把这张照片放在他面前吗?” “这也可以,不过我们首先要找到那个女人。如果她承认受垣内的指使租借公寓房间的话,那么我们就能以杀害藤本重要嫌疑人的罪名逮捕他。” “要是这个女人被杀灭口怎么办?”龟井不安地问道。 十津川微微一笑:“我估计他们不会这样做。为了杀一个人而去再杀一个女人,这对他们来说,会带来更大的心理负担。” “那她会在哪儿呢?” “我想暂时不必担心,但如果垣内知道我们已拿到了这张照片,她的性命就危险了。” 这张照片至今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这说明垣内觉得警方的搜查还不会注意到浅井身上,他或许还会自鸣得意地认为这次巧妙地干掉了藤本是给警方的一次沉重打击。 十津川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旅馆在何处、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第七章 献给情人的恋歌 <er top">一 龟井拿起那张照片仔细地观看,忽然道:“两人穿的浴衣上有旅馆的名字,是‘水木旅馆’。” 龟井马上拿起房间里的电话和观光协会联系。对方称在鬼怒川温泉,靠近日光地区。 十津川慨然道:“龟井,我们上那儿去看看!” 龟井反问:“你认为浅井现在在那儿吗?” “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从这些照片来看,浅井是很喜欢那里的。垣内现在可能带她在那儿。” 龟井若有所悟,同意了十津川的建议。 十津川和搜查本部联系后,立刻和龟井赶去东武浅草。鬼怒川温泉路途不远,乘东武线的特快列车不到两小时就能到达。 鬼怒川的温泉街沿着细长婉蜓的山道延伸着。据说,这一带分布着约50家旅店和宾馆。 十津川和龟井在鬼怒川温泉车站下车后,便打听“水木旅馆”的位置。听说就在附近,便放心地决定步行而去。 “水木”旅馆就在游船码头的附近。十津川让龟井在门前等候,自己一人走进旅馆。他事先作了两手准备,如果浅井住在这儿见到警方而慌忙逃跑时,正好让龟井一把抓住。 “水木旅馆”如温泉地常见的旅馆样式,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这是一座七层楼的钢筋水泥建筑,很大的大堂,服务台里站列着三个服务员。 十津川向总台服务员出示了警察的证件,并拿出了浅井和垣内合拍的照片,问道:“这两人现在住这儿吗?” 服务员看了一眼照片,便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个女的现在住在这里。” “住几号房间?” “606号房间,不过她现在出去了。” “外出?和谁一起出去的?” “不。她是接到了一个电话后,急忙外出的。” “知道打电话的对方是谁吗?” “对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去哪儿知道吗?”十津川有些急躁,声调也开始变了。 服务员胆怯地望着十津川,轻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那个女人上哪儿去了?” “我想大概是去铁桥那边了吧,她临走前还特地打听了铁桥的位置。”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一小时以前。” “原来如此。”十津川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明白,打电话的多半是垣内,若是这样浅井便有被灭口的危险。 十津川问总台服务员要了一张观光地图,飞快地冲出旅馆,他和龟井两人一路狂奔直向铁桥而去。现在情况十分紧急,无论如何一小时内要赶到那儿。 沿着鬼怒川,朝着上游方向就是铁桥,这是鬼怒川温泉地区最热闹的地方。两人走过铁桥,向对面商店最集中的地方走去。他们向商店的营业员打听浅井的下落,但对方都说没见到过这个人。 接着十津川打电话给旅馆的总台,讯问浅井是否回来,对方回答没有返回。 龟井焦急地猜测道:“我想一定是罪犯在这儿把浅井带走了。”十津川认同地点了点头,同时惋惜地说道:“看来,浅井已离开这里了。” “罪犯一定会杀死浅井的。”龟井加重了判断的语气。 “你是说罪犯要杀人灭口?”十津川反诘道。 “是的。现在浅井对垣内一伙来说已失去了作用,没有了利用价值,如果她一旦引起警方的注意,她的存在会影响他们,带来暴露的危险。因此,他们必然会对她下手,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十津川坚定地自语道:“只要她活着,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对。想尽办法也要找到这个女人。”龟井态度坚决地说道。 <er h3">二 十津川认为光靠两人的力量要找到浅井是困难的,于是他们便和当地的县警署联系,要求支援。 县警署很快地出动了几辆警车赶到鬼怒川地区,十津川和龟井也乘上警车,到处寻找垣内和浅井,令人遗憾的是尽管警方仔细搜索,仍然不见他们的踪影。 十津川认为找不到这两个人是在意料之中。因为他们知道浅井外出的消息时,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时过黄昏,搜寻工作依然无结果,警方认为他们已离开鬼怒川温泉地区。 当晚,十津川和龟井留在鬼怒川温泉旅馆住宿。第一天清晨,县警署打电话告知在鬼怒川的下游发现了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 十津川和龟井立即乘着警车赶去出事现场。 现场就在鬼怒川漂流线下游的终点附近。据说发现时女尸的脸朝下贴着河岸,身体的一半浸在水里。尸体的附近发现一只漂亮的包,包内的驾驶执照上写着“浅井”的名字,由此断定女尸就是浅井。 县警署的检尸官已在现场初步检查了尸体,他报告说死者的死因是溺水而死,死者牙关紧闭,表情非常痛苦。县警署的一名刑警好奇地问道:“她是自杀的吗?”检尸官摇头道:“那样浅的水不可能自杀。多半是被人按着头浸在水里,结果是呛水而死。” 十津川听了暗自点头称是,他深深感到垣内是个十分狡诈凶残的家伙。他杀了浅井,还伪造现场,给人以浅井自杀或偶然事故致死的假象,使自己能够逃之夭夭。 龟井问:“垣内已逃回东京了吗?” 十津川答:“只要这一带没发现他,那他肯定是逃回东京了。” 十津川和龟井立刻动身返回东京。 东京的搜查依然没有进展,被绑架的仓田至今没有找到。十津川对下属刑警严肃地说道:“丸山一伙尽管对仓田进行严刑拷问,看来仍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他们要对‘幻影组’其他成员下手了,藤本的被杀就是开始。” 有人插嘴道:“‘幻影’组剩下的三名成员,目前还平安无事。” 十津川接着说:“尽管是这样,但从现在开始就要加强对井上、竹内的监护。” “那个女的怎么办?”又有一名刑警探问道。 “哦……是望月,那就拜托北条早苗好了。” 十津川蓦然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便急忙问道:“望月现在何处,知道吗?” “从昨天开始,在六本木的R剧场唱歌,她还是个离不开音乐世界的人。” “她住在哪儿?” “南青山的一座公寓里。” “南青山?那里可是高级住宅区啊。”十津川不由露出惊诧的神色。 在十津川的印象中,“幻影”组的成员都是一些潦倒的歌手,其中的一个人现在不得不在千叶鸭川的一家工厂干活。 有人补充道:“望月现在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变得很有钱了。” “哦,现在,我很想见见她。”十津川低低地说了一声。 关于冴子的情人,在“幻影”组男性成员中究竟是谁?现在还是个谜,望月是成员中唯一的女性,也许从她的口中能有意外的收获。 十津川决定和龟井一起去六本木的R剧场。R剧场是在一幢杂居大楼地下室的小剧场。十津川在进入剧场之前,先和暗中监护的西本等刑警作了联系。西本等人报告说,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丸山一伙对这两人下手的迹象。 十津川和龟井刚进入那幢杂居大楼,三田村刑警在地下室的楼梯处走了上来。十津川关切地问道:“北条呢?” 三田村回答道:“她是个女士,现正在望月的化妆间里呢。” “望月在什么时间开始唱歌。” “第一次是从晚上7时开始。哦,再过12分钟就到演出时间了。” 十津川又问道:“听说观众不多啊?” 三田村稳稳地回答:“观众席只有二百二十个,但是望月好像很满意,说是在这样的剧场唱歌,会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是这样的。当时她在横浜的一家茶坊打工时,曾说过不会离开音乐世界的话。”十津川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三田村附和着说:“这个女人的确喜欢唱歌。” 十津川又慢慢地说道:“不过,听说她现在住在南青山的公寓里,那里租房金也很高呀,而她在横浜住的是很破旧的小房间。” 三田村又自作聪明地解释道:“女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发财运气。她在横浜一直没有演唱的机会,不得已才返回东京的。” 龟井插嘴问道:“也许她又找到一个像小田冴子那样有钱的资助者了。” 三人边走边谈,沿着螺旋状的楼梯顺阶而下,到了只剧场的大门口,三人买了票,走进剧场。 在一个狭小的舞台上,一个小个子老头正坐在一架钢琴边即兴弹奏着爵士音乐。 二百二十个观众席有一半坐满了观众。十津川见此情景不由暗忖:如果丸山一伙想剌杀望月的话,只要派人混在观众里射击是能够得逞的。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急忙小声地问三田村道:“剧场的后门在哪儿?” 三田村回答:“没有,出人口就只有这一个。” 龟井听了不由皱起眉头:“如果发生火灾怎么办?再说,这样通风不畅,空气太混浊了。” 舞台的附近只看见一只换气扇。如果观众席上一旦失火,光是浓烟也能把人熏死。十津川心想,这里防火条件如此简陋,丸山一伙就是放把火也能达到目的的。 趁着剧场灯光尚未转暗的时机,十津川等人迅速地巡视一下观众席上的情况,没有发现举止特别的观众。但是换一角度看,任何观众都可看到古怪之处。这里的观众绝大部分是年轻人,每人都随心所欲地穿着自己喜爱的奇装异服,似乎每个人都随时准备上台表演一番。 突然,观众席上的灯光灭了,望月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款款地出现在舞台上。台下登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望月的打扮雍容华贵,肩上的金属饰片闪着耀眼的光泽,和横浜时相见的望月完全判若两人。 “女人啊,真是变化万千的。”十津川站着望着舞台上的望月,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感慨。 “现在我给大家演唱一首‘禁锢的爱’。”突然望月语调生硬地报了歌名。话音刚落,没待观众反应过来,望月就在钢琴的伴奏声里唱起一首凄婉的歌曲。 望月的歌声嘶哑低沉,谱写的词曲情感真挚,剧场里顿时成了“禁锢的爱”的歌声世界。开始还有些嘈杂的观众席立刻沉静下来,一曲终了,掌声四起。接着,望月又唱了几首连十津川也熟悉的中外名歌,歌声虽然甜美,但像“禁锢的爱”所给人带来的心灵上的感动却消失了。观众似乎也敏感地感受到这一点,后面几首歌曲没有带来太多的掌声。最后,望月再次唱起“禁锢的爱”,十津川又一次被深深地感动了,观众们入迷地听着,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望月演唱结束将下舞台的时候,十津川的眼中突然闪现出顿悟的光芒。 望月正是用心在歌唱着被禁锢的爱情。这种爱即有男性的爱,也有女性的爱,但望月演唱的似乎是更深层次的爱情的悲剧。那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刻骨铭心的同性恋爱。 十津川的心顿时豁然开朗,这首歌是望月献给死去的小田冴子的恋歌。她才是小田冴子真正的情人。 小田冴子的情人,正如外面的传闻所言是一个歌手。因此,当时猜测她的情人是“幻影组”男性成员也是很自然的事。十津川回忆起调查这些歌手时的情景,深深感到他们的表情和回答都有些特别的诡异之处。作为演唱组领导人的藤本和被绑架的仓田的回答似有某种默契,又是那么的意味深长,四个男性都曾异口同声地说过:“大家都清楚我们不是小田冴子的情人。”但作为唯一女性的望月曾出人意料地说了句:“老实说,我知道仓田君不是小田冴子的情人。”但是,十津川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把他们的说法称之谓“拙劣的谎言”。 现在来看,丸山一伙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把杀害高田、寺沢的凶手断定是“幻影”演唱组的男性歌手,即小田冴子的情人,所以不惜采取绑架仓田、刺杀藤本的方法来灭口。 十津川起初也认为仓田是小田冴子的情人,是他要求望月协助来替小田冴子报仇的。根据这一错误的判断,警方开展的搜查工作成果甚微。这次听了望月的演唱,十津川终于明白了,同时也理解了那些男性成员用奇怪语气说话的真意。 就在十津川深思的同时,龟井似乎也醒悟过来,他兴奋地对十津川说道:“我明白了,小田冴子真正的情人是望月。” <er h3">三 十津川等人在剧场后台深处的一间化妆室里见到了望月。化妆室很小,望月正对着化妆镜御妆,北条早苗站在一旁认真地看护着。 十津川叫北条早苗在门外守候,自己和龟井进入化妆室,一见面,十津川真诚地称赞道:“望月小姐的歌唱得真好!” “谢谢!”望月起身道谢,紧接着话锋一转,用强硬的口气说道:“请赶快救救仓田,也请为藤田君报仇。” 十津川微微一笑:“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开展工作,我想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的。” 望月御完妆后,看着十津川和龟井冷静地问道:“我有危险吗?” 十津川严肃地回答:“他们下一个目标该是你了,理由你应该是明白的。” 望月沉默不语。 十津川接着又道:“丸山一伙可能已察觉到小田冴子真正的情人是你。” “我会被杀吗?”望月盯着十津川平静地问道。 “你怕吗?”十津川避而不答,提出了反问。 望月微微一笑:“我不怕。” 十津川双眉一展:“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向你保证,绝不让他们来伤害你。” 望月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首先要救出仓田。” “拜托了。其实,仓田君和这事毫无关系。” “明白了。”十津川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这需要你的协助。” “告诉我,你们需要什么样的协助?” “说白了,我们需要你做一个诱饵,帮助抓住他们。” “诱饵?” “是的,我们现在虽然知道丸山是主犯,但是很遗憾,至今还找不到证据,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因此,我们迫切需要你作为一个诱饵来帮助侦破此案。” “我真有这么大作用吗?” “只要他们敢杀你,我们就能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逮捕他们,并且能以此为突破口,逼他们供出其他一系列罪行。” “那么,我具体怎样做才好呢?” “是这样的。”十津川稍加思索道:“我想丸山一伙会马上盯住你的。但是他们还不会立刻知晓你就是小田冴子的情人,所以你要设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该怎么办呢?” “你可在剧场上张贴大幅广告,写上‘禁锢的爱——情人独唱会’,这样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产生神经质的反应。” “然后我再做什么呢?” “每隔一天去上野的S寺参拜小田冴子的灵位。” “好的。” “去的时候要带着花和独唱会的海报!” “这样做……我就发挥诱饵的作用了?” “对。” “明白了。愿意干。”望月充满信心地答道。 十津川和龟井离开化妆室走到走廊,对三田村和早苗细说了事情的经过。早苗露出一种难解的神情,问十津川道:“你真的让她干这么危险的事吗?” 十津川点点头:“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早苗急忙说:“要是望月真的让他们杀了,该怎么办呢?” 十津川听了有些不悦:“这种事该怎么干,我心里清楚。” “万一,望月真的被杀了怎么办呢?”早苗还是不依不饶。 龟井赶紧用手势制止早苗,说道:“警部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这么干的?” “你是说危险的诱饵吗?” “是的。” “你说哪一点是为了她呢?” “好好想一想吧,那个女人为了小田冴子已杀害了几个人。作案动机虽有同情之处,但她犯下的重罪也不能宽恕。她胁迫寺沢到四国去,在途中毒杀了他,从寺沢带的一千万日元的情况看,我敢肯定是她叫寺沢带去作为交换的。高田的情况也一样,至于上条由美被杀,她也有作案的可能。现在,警部要她当诱饵一定是想减轻她的罪责,从法律上讲,协助警方破案至少可以酌情减刑的。”龟井怒气冲冲地解说道。 早苗心悦诚服地缄默不语。 <er h3">四 R剧场的广告栏上贴出了巨大的海报,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禁锢的爱——情人独唱会”。 海报是望月根据十津川的意图特意制作的。 没过多久,外界就有了反应,一名神秘的男子打电话给R剧场,打听演唱者望月的诸多事情。当剧场的职员询问对方的姓名时,那名男子却沉默不语,并随即挂上了电话。十津川听到这个消息后,断定打电话的男子必定是丸山一伙无疑。 两天后,十津川经过周密安排,决定让望月去参拜小田冴子的灵位。为了制造声势,又叫望月故意在R剧场的广告栏上贴上写着“今日因故停演壹天。望月”的字条。 十津川派了许多刑警暗中监视上野的S寺周边地区。并且在望月居住的南青山公寓周围也布置了警力。接着,他又指派西本化装成出租车司机于这天下午3时开车去公寓接送望月。 尽管万事俱备,但是大家对丸山一伙能否上钩还没有充分的把握。只有十津川对此充满着信心。 下午3时,望月乘着西本驾驶的出租车向上野方向飞驶而去。中途,望月又下车买了束鲜花。为了预防万一,警方特地在出租车的前后各派一辆经过伪装的警车一路相随。出租车经过上野广小路,在上野车站前突然向左拐弯,沿着不忍池疾驶。 这一带道路空旷,车辆稀少。西本驾驶着出租车不由心头一阵轻松、因为他知道S寺马上就要到了。正在这时,前面t字路口突然有一辆载重卡车闯过红灯,直扑出租车而来。 “混蛋!”西本见此情状大叫一声,赶紧急刹车。由于卡车车速太快,出租车的车头受到卡车猛烈的撞击,车身横转,歪歪扭扭地向前冲了几下,终于停在路上。那辆卡车也猛地刹车,从司机的助手席上跳下一名男子,直向出租车冲去。这名戴着墨镜的男子正是垣内,他一边跑一边拔出了手枪。垣内用脚猛踹出租车的车门,见门未开,又用手枪砸碎车窗玻璃,当他正想把枪口伸进车内时,脸色忽然大变,因为他看到坐在司机席上的西本也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他的脑袋,后面尾随的伪装警车戛然而止,车上跳下众多的刑警,立即包围了垣内。 西本望着垣内木然的神态嘲讽似地笑道:“伙计,现在有决心了?” 垣内慢慢地举起了双手,日下从背后铐住了垣内的双手。这时,停在前面的那辆大卡车突然启动倒车企图夺路而逃。 “停车!”西本一声怒吼,三田村刑警拿起手枪对着卡车的前轮连发数枪。卡车的前轮被子弹击中,但是卡车还是没有停车,驾车的男子还想作垂死的挣扎。一名青年刑警奋身跃上卡车车头,用枪对准那个不要命的司机,卡车终于停车了。 西本待其他刑警把垣内和那个司机押进警车开走后,立即向十津川通话报告:“警部,您预料得一点不差,我们的小车在路上遭到了袭击,望月平安无事,袭击者是垣内和一名青年男子,现在两人正被押送去上野警署。” 话筒里传来了十津川的声音:“这件事现在必须保密。” 西本问:“那为什么?” “我们要让丸山多担心点时间,他现在一定是屏住气息在等待着垣内的报告呢。如果现在还听不到回音,他必然会坐立不安的。” “好的。”西本大声回答。 十津川又道:“如果垣内要见律师,可以答应,但现在必须把他们两人隔离开来。” “明白,现在就把两人隔离分别审讯。” 十津川关切地问道:“望月还好吧?” 西本叹了口气回答道:“太危险了,差点让垣内杀害了。” “那好。”十津川接着说,“现在把望月也留在上野警署,不要让她回家,否则有危险的。” “明白。那么,丸山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呢?” “他首先关心的是望月的生死,然后他怎么干,我也不清楚。” “我现在一定要设法让垣内他们开口,供出丸山命令他们杀害的罪证。”西本对着电话,坚定地说道。 <er h3">五 北条早苗在旁听着西本向十津川汇报的话,担心地问十津川道:“警部,你说丸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就能通过电话向各地的同伙发指令吗?” 十津川佯装不解地反问道:“你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的是被绑架的仓田,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丸山现在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这时也许丸山正通知把监禁中的仓田杀了。” 十津川轻松一笑:“没有关系。” 早苗仍不放心:“我们现在不能监听到丸山的电话呀。” 十津川沉稳地答道:“丸山通过电话向同伙发指令,这事我们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对各种可能监禁仓田的场所和各种可疑的人,我都派人暗中严密监视,他的同伙只要稍稍一动,我们立刻就能拿握。” “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早苗高兴地笑了。 30分钟后,十津川预料的对方的行动开始了。 有人报告说,活动基地里有两名男子驾车出去了。十津川立即电告神奈川县警署,派出警车尾随跟踪,随时汇报。 十津川听到神奈川县警的报告后,对着龟井淡然一笑,道:“对方终于行动了。” 龟井道:“看来,丸山实在忍不住了。” “好像是吧。”十津川说,“刚才跟踪的县警报告说那辆车里有人通过自动电话正在通话。” “通话的对方是丸山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被跟踪的车辆突然加快了速度,警车也立刻加大马力紧追不放。对方似乎没有察觉警车的跟踪,只是拼命地朝着油壶湖的方向飞驶而去。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在油壶湖附近一座颇具别墅风格的建筑物前停车,两名男子下了车,匆匆地走进那座建筑物里。 尾随而来的警车也到此停车,四名刑警跳下车,分成两组,从前后门冲进建筑物里。 从建筑物的二楼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命令已经下来,要处死这个人,然后把他沉入海中。”另一个男子接着说道:“哎呀,他好像死了。”四名刑警立刻拔出手枪一齐冲上二楼。 楼上三名男子闻声转过身来,顿时傻了眼,其中一人慌慌张张想去拿枪,刑警们齐声怒吼:“不许动!”三人见大势已去,只得举手投降。 一名刑警闯进小屋,只见一个男子横躺在地板上。他大声喊道:“是仓田吗?”那人一声不吭,看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刑警熟练地抓过他的手把脉,发觉心脏还在跳动,便大声喊道:“快叫救护车。” <er h3">六 十津川听到了神奈川警署的报告,得知仓田获救的消息,急忙问道:“仓田现在何处?” “已送到急救医院抢救了,估计问题不大,过会儿就能说话了。” “另外那几个去杀人的歹徒呢?” “我们已初步审问过了,他们都说是接到命令去杀死人质,然后把尸体沉入海中。” “审问的事不要对外泄漏。有了结果,马上来电告诉我。” 十津川打完电话,如释重负地燃起一支烟来。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到丸山现在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恐交集,坐立不安,看来下一步又该有戏了。于是他通过无线电话对监视丸山的田中命令道:“注意,现在丸山要行动了。” 田中问道:“丸山会有什么行动呢?” “逃跑。必须牢牢盯住他,如果他想逃跑,立刻抓起来。” 十津川下达命令后,赶紧去晋见三上部长汇报情况,并请求部长签署对丸山的逮捕令。 三上部长听了报告后沉吟半响,对十津川反问道:“他杀人了吗?” 十津川回答:“是他对手下下达了绑架、监禁、杀人的指干令。” 三上皱了皱眉头:“你们已经拿到了他手下的人的口供了吗?” 十津川平静地答道:“我想马上会得到的。” 三上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这就麻烦了,就是得到了口供还要向法院申请呢。” 十津川焦急地解释道:“这个我明白。不过,要是丸山想逃到国外,即使没有逮捕令也能紧急逮捕。” 就在十津川和三上部长争论的时候,案情又有了新发展,垣内和若林还是沉默不语,而绑架监禁仓田的三名男子却开始招供了。他们异口同声地交待是接受了“杀死仓田,沉入海中”的命令行事的。并认定杀死仓田的命令是丸山通过电话亲自下达的。 三人自供状通过传真迅速地送到十津川的手里。十津川一看不由喜出望外:“这些自供状来得太及时了。丸山亲自下令绑架、监禁进而杀害仓田的证据找到了。”于是,他拿着传真再次去向三上部长报告。 三上部长立即向法院请求下达逮捕令。但是在逮捕令签发之前。丸山已经出动了。 田中立刻把丸山乘车逃跑的消息电告十津川。 十津川深知丸山的去向必是成田机场,于是来不及带上逮捕令,便和龟井乘上警车飞快驶向机场。 一到机场刚下车,跟踪的田中已迎上来报告说:“丸山准备搭乘2时起飞的去曼谷的飞机。” 十津川大手一挥:“好,马上逮捕。紧急逮捕!”说着他带着龟井和田中直奔国际候机大厅。 在此监视的早苗向十津川举手示意。十津川一眼就看到了丸山的身影,只见他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提着一只大大的公文皮箱,估计里面带着不少钱。 十津川等三人摆开扇形的阵势逼近丸山。十津川威严地走到丸山面前出示了警察的证件,然后朗声宣布:“你被捕了。” 丸山睨视着十津川:“我有什么罪?” “你有下达杀人、监禁、绑架命令的嫌疑。” “有逮捕令吗?” “没有。” “没有逮捕令能抓我吗?” “逮捕令马上就会送来。” “胡说八道。” “你拒捕,我们就以妨碍执行公务罪起诉你!” 十津川一声怒吼,龟井和田中立即从两旁把丸山的两手铐了起来。 “叫我的律师来!”丸山挣扎着狂叫道。 “哦,你尽可去叫吧。”十津川轻蔑地说道。 丸山继续保持沉默。但是垣内等人的阵线已开始崩溃,警方综合了他们的口供,决定向法院起诉丸山。 十津川坐在办公室里,慢慢地点燃一支烟,深沉地思考着:丸山一伙罪有应得,但是望月杀害寺沢、高田、上条由美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何把望月不怕危险配合警方,甘做诱饵,写成书面材料送交法院…… 他满心希望这些材料能对法院轻判望月有用,但有多大成效则没太大的把握。 十津川的耳边又一次响起望月那用心去歌唱的、凄婉的、但情感真挚的“禁锢的爱”…… 第一章 俗话说:“不去善光寺,难得极乐情。”长野县的善光寺虽然不像京都奈良的名寺宝刹那样名闻遐迩,但是,它不存在宗教门户之见,始终抱着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宗旨。寺里的菩萨极为灵验,寺里的和尚乐善好施,因此近日来寺内香火鼎盛,善男信女趋之若鹜。 是夜,摄影师小田正在东京新宿的一家酒吧饮酒消遣。酒至半酣,突然头脑中萌发出去善光寺的念头。小田是个急性子,平时照相机不离身,他突发此念倒不是为了礼祖拜佛,而是想在那个极富情趣的地方,信手撷景,或许能意外地获取绝妙的佳作。 说干就干,他喝完最后一口残酒,立即起身向店外走去。尽管此时已是晚上11时了,但是他记得12时左右还有最后一班去长野县善光寺的列车。于是他立刻从新宿站登上列车沿着山手线赶到上野,那时已是11时30分了,他迅速跑到中央检票口一看,正好还剩一列11时58分发车的去长野县的末班特快“妙高号”。小田赶紧买票上车。 “妙高号”特快列车共由9节车厢组成,没有高级软卧车,1号到6号车的终点站是日本海沿岸的直江津,而7号到9号车的终点站是长野。其中1号车到3号车是指定座位的,其余的6节车厢都是自由座位。小田上的是6号车厢,他上车后才发觉这是节禁烟车厢,于是他这个瘾君子只好走到5号车厢去。 现在正是旅游季节,车厢里满是观光的游客。小田找了个座位坐下后舒服地燃起一支烟来。 这时开车的预备铃响了,突然车门外挤进来五六个男女,小田凭他的职业习惯粗粗一瞥,便清晰地知道来人共四男二女,他们彼此年龄相差悬殊。 小田总觉得这伙结帮而来的客人关系有些古怪。不一会,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他发现这伙人明明是一起来的伙伴,可是坐下后却各自沉默着互不搭腔,而且人人表情严肃,形同陌路,小田越看越觉得滑稽,于是悄悄地拿出相机想把这组奇妙的镜头拍下来,他用身子遮住机身,一口气拍了5张照片。 这时他突然发现对方已有一人注意到他的举动,于是慌忙放下了相机。此刻,列车已驶离上野车站向空旷的原野风驰电掣地狂奔而去。 第二章 特快列车内空气有些混浊。小田打开一小半车窗,湿漉漉的夜气随风飘入,使人的心胸为之一爽。小田感到有些饥饿,可是这列特快不带餐车,甚至车内连叫卖的也没有,他只好强忍着。一想到车到长野还有5个小时,他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预先买点东西充饥。肚子咕咕叫,睡意自然没有了,百无聊赖之际,他的目光多次扫视着车内的情景。 附近坐着的那6个男女尽管他有些讨厌,但是他们的身影总进入他的眼帘。他们还是老样子,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坐着,谁也不说话,但是谁也没打瞌睡。男人们大多穿着西服,只有其中一个青年穿着便服,另外两个女人都不施脂粉,穿着很普通。小田暗忖这几个人真是不可思议,或许他们是个什么宗教团体吧。但是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们的脸色都显得很紧张,为什么出门旅行却如临大敌一般呢?小田默默地吸着烟,脑子里充满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猜测。 列车抵达轻井泽车站,并在这里停车9分钟。小田和其他乘客一起下车在深夜的车站里蹓跶,他习惯地拿起相机又拍了几张照,这时他突然发现这6个人都没有下车,他透过车窗玻璃朝里望去,这6个人仍然像木雕泥塑一般,他出于好奇,本能地举起相机又拍了几张,坐在车窗旁的一名男子似乎有些察觉,他转过脸狠狠地盯了小田一眼。这个人约有30岁,身体结实,眼神露有凶光。 3时05分,列车女出发了。小田丝毫没有睡意。因为再过1小时39分,列车就到达长野了。他默默地想着心事,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4时44分,列车终于抵达长野。尽管夜空一片漆黑,但是车站里灯火通明,形同白昼。小田下了车,那6个男女也紧紧地跟在后面,他们通过检票口,很快都消失在黑暗之中了。小田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还早,再加上饥饿难忍,他决定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走了好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饭铺。 进店一看,他不由愣住了,那六个男女竟然也坐在里面用餐。他隐隐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既然进了店门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他要了一大盘咖喱炒饭,大口地吃着,一会儿席卷一空。小田满足地打个饱嗝,站起身来,他发觉那六个人仍然没有走的样子。 出了店门,小田来到长野车站。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他乘上长野出发的去善光寺的地铁。 地铁是1981年新建的。车站和列车非常新颖别致,小田饶有兴趣地拿起相机拍了车站和列车。他走进车厢又本能地举起相机拍摄内景,谁知镜头里突然出现了那六个人,他心头倏然一惊,不由自主地按下了快门。那六个人见到小田也似乎吃了一惊,个个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从长野到善光寺只有三站路,小田很快下了车,那六个人也同样尾随其后。 这时时间还很早,善光寺内游人稀少,两旁的商店都大门紧闭。小田喜欢这寂静的环境,他不时停下来拍照,跟在后面的六个人一会就赶到他的前面,走入寺内。 善光寺有个有名的戒坛。菩萨安放在大殿的地下,通往地下神殿有一个木结构的长廊,那里没有灯光,漆黑一团,据说人在黑暗中摸索着通过长廊就能到达极乐长生的境地。 小田沿着楼梯走入长廊,那里伸手不见五指,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突然,他在黑暗中似乎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没等他说声“对不起”,就觉得脑后部被人猛击一拳。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花,他两手急忙抱住脑袋,黑暗中头部又挨了一拳,他的右手痛得麻木了,拿着的照相机也掉在地上。 不一会儿,袭击他的人似乎离开了,他往地上一摸,发现照相机也不见了,又在地上摸索着找了几遍,仍然没有绾果,只好捂住脑袋慢慢地从地下走到地面上来。 地面上一片耀眼的亮光刺得他头痛欲裂,他摇摇晃晃地几乎要倒在地上。 “你怎么啦?”一个小和尚急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 这时他发现头上淌着血,右手的手掌上血糊糊的一片。 “请告诉我刚才有没有人出来?”他忍住痛反问道。 “出了什么事?” “我刚才在下面受人暗算,照相机也被抢走了。” “真的吗?” “那还会假!告诉我刚才有谁走出来的,一定是那个家伙抢走了我照相机的。” “很对不起,我没有看见。来,跟我走,替你包扎一下。” 第三章 小和尚在寺务所为小田包扎了一下,没想到他在这里看到了失落的照相机。另一位和尚告诉他刚才有人发现一架照相机丢弃在路旁,就拾起来交到寺务所了。小田拿起照相机检查了一下,发现胶卷已被人拿走了。 “要不要叫警察来?”小和尚好心地问道。 小田一时感到有些为难,他想要是警察来的话一定会问个不休,而他对于这种不厌其烦的提问最不适应,再说地下的长廊里漆黑一团,他被人打时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即使问了也答不上来。 他摸了摸口袋,发觉最初拍的两卷胶卷还在,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讪讪地答道:“既然照相机已经拿到了,就不要再去叫警察了。” 在寺务所休息一个小时后,他决定马上回去。好在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受的伤也不重。他乘长野电铁到著名的温泉汤田中站下了车,当晚就宿在附近的旅馆里,舒服地洗了个温泉澡后兴致勃勃地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打开当天的晚报随意地浏览着。突然,报上的通栏消息把他吸引住了: 特快“妙高号”列车发生杀人事件。今晨7时38分,特快“妙高号”列车到达直江津车站,乘客们下车后,发现5号车厢有一名女乘客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起初列车员以为她旅行劳累睡过了头,谁知一摇她身子,发现人已经死了。列车员慌忙叫来了医生和警察。经医生检查确认,那名女乘客确已气绝身亡,死因是喉部受压迫窒息而亡。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死者的身份和缉拿罪犯。死者年龄二十七八岁,身高一米六十五,皮肤白晳,面容姣美,身穿白色的连衫裙,头戴白色太阳帽并戴一副浅色的太阳墨镜。 小田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女郎。他记得那个女郎是特快“妙高号”列车乘客中最出众的一位,而且和他一起乘坐第5号车厢。昨晚他在上野车站上车时,看到那个女郎正仪态万方地伫立在站台上,她体态轻盈苗条,戴一顶白色宽边的太阳帽,过往的行人往往向她投去羡慕的一瞥,因此,小田对她的印象特别深。 当时他还从职业审美的角度,偷偷地给她拍了几张照。进了5号车厢后,他只注意了那六个姗姗来迟的不速之客,没有再看到那个坐在对面被六个男女身子遮住了的女郎。小田还记得在长野车站下车时她也下了车,但是当他通过检票口回头再看时,看到那女郎又返回车厢去了。当时小田还为那个俊俏的美人没能同行而感到遗憾,想不到她竟一去不复返了。 小田放下报纸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思绪又陷入了混沌的疑云之中:难道那六个怪人是杀人凶手吗?可是当那个女郎返回车厢时,他们不是已经通过检票口走出去了吗? 他仰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发怔:这次善光寺之行真是倒霉透顶,幸好没被暗杀还算命大,想到此他不由地露出一丝苦笑。 晚上11时,他打开电视机看新闻报道。他极想知道那个杀人事件的调查状况,播音员告诉观众受害人的身份已经查清了,她住在东京都世田谷区经堂,名叫野中广子,今年28岁,是银座“吉野”夜总会的女招待。她的故乡是新潟县高田。 小田知道高田在信越本线,离直江津只有二站路,野中广子坐“妙高号”特快列车也许就是回家乡省亲的。谁想到她却在车厢里被人暗杀了,并在终点直江津站才被人发现。 这时,电视里播出野中广子的各种照片,有一人的单身照,也有她在高田和家人团聚的合影照,几乎每张照片上她都露出了纯真迷人的微笑。 小田不忍心看这些倩照,一想到死者在如此豆蔻年华竟然被人残害,内心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悲痛。他原打算在长野舒舒服服地玩四五天,但现在已是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即回到东京寓所把所拍的照片尽快洗出来。 第二天一早,小田离开旅馆,乘车返回东京。中午,他回到自己家后马上把胶卷拿到暗房里去冲洗,正干了一半,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他顾不上接电话,仍然专心致志地工作着,很快从显影的照片里发现有五六张拍有野中广子的照片。 工作结束后,他走出暗房,坐在客厅里,一边擦着头上的汗珠,一边疲惫不堪地抽着烟。 突然,电话铃又响了。他顺手拿起电话听筒大声喊道:“喂,喂,你是谁?”但是对方没有应答,也没有把电话挂断。小田不由火了,他对着电话筒大声叱道:“你这家伙如果存心捣蛋,我马上就去报警!”对方仍然没有回声,接着电话挂断了,小田狠狠地撂下电话听筒。 他休息一会儿后,又着手把照片放大,每张照片都放到8英寸,接着把放大的照片摊放在桌上,全神贯注地看着。 他发现虽然从长野下车后拍的胶卷被人抢走了,但是从上野站上车到长野站下车之间拍的照片都完好无损。他在上野车站站台上,给野中广子拍了3张照,仔细看这3张照片同时就能清楚地看到那六个怪人中的一男一女在她的背后,他俩都盯住她。 在5号车厢拍的照片中,那六个人和她都在一起。她坐在窗边的座位上,两眼正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六个人中除了一人用凶狠的眼神望着摄影师外,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其中有一个男子两眼死盯住她。 在轻井泽站下车小憩之际,他曾隔着车窗给六人拍过照,在这张照片里也有野中广子。她依然望着窗外一副沉思的样子,而那六人中的一个男子仍旧那样死死地盯住她。 小田见此不由陡起疑窦:野中广子和那六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当时自己转到5号车厢是因为6号车厢是禁烟车厢的缘故,野中广子坐在5号车厢也许是因为5号车去直江津,而那六个人都不抽烟,且是在长野下车的,他们为什么也坐5号车厢,难道是专为野中广子而来吗?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难以解释,因为他明明记得那六个人是和他一起走出检票口的,而那个女郎先是在站台上,后来又返回车厢,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小田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团迷雾。 第四章 野中广子的死因对于小田始终是个谜,越是扑朔迷离,越是激发他刨根寻底的欲望。这天晚上他特意去银座“吉野”高级夜总会打探情况。 他找了个座位坐下,向一位容貌艳丽的女招待要了一杯兑冰块的威士忌,他慢慢地啜着,一边向那位女招待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这里有个女招待昨晚在特快列车上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那个大眼睛的姑娘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知道。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大伙都吓了一大跳呢。” “是这个人吗?”小田拿出3张野中广子的照片问道。 “是的。呀,你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小田刚要回答,忽然从女招待的背后伸出一只手把3张照片都夺了过去,紧接着传来一声男子低沉的声音:“让我看一看!” “你要干什么?!” 小田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激怒了,不由大声地嚷了起来。可是他定睛一看,音调顿时低了8度,脸上露出了微笑:“哦,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学生时代的好朋友、现任警视厅探查一课的警探西本。 西本把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到这儿来一下。” 小田立刻起身跟着西本走到柜台边,他看到了一个四十五六岁模样的警探正在和夜总会的经理谈话。西本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对小田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同事龟井。” 龟井的表情柔和,但他一见到陌生的小田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看了那几张照片后就对小田说:“我想问你几句话。” 小田没等他提问就一古脑儿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龟井默默地听完后说道:“那么,务必请把那六个人的照片给我看看。” 小田觉得龟井把他们看得过于严重了,连忙分辩说:“照片就在我家里,他们一伙人的样子的确很怪,但是我敢担保他们和杀人事件无关,因为他们是和我一起走出车站的,而且当时我亲眼看到野中广子就在我们后边下车,她样子很愉快的嘛。” “好吧,现在不做结论,先到你家里去吧。”龟井说着,不由分说地带小田乘上一辆警车疾驶而去。 途中,小田好奇地向西本打听道:“这个杀人事件不是由新潟县警署侦破吗?” “那当然,不过被害人是东京人,所以我们有责任协助他们。” “现在有没有找到嫌疑犯?” “还没有。” “可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查到被害人身份的呢?” “最初我们也不知道,新潟县警方查了她的手提包,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是最后我们还是很快查到了。” “那为什么?” “我们是从查指纹中发现的。” “指纹?难道她有前科吗?” “嗯。”西本应了一声,没有再告诉他她有什么前科。 警车在小田的寓所前戛然而止。 小田带着他俩进入房间,他热情地说道:“照片都摊放在我客厅的桌子上,你们去看好了,我去给你们热两杯咖啡来。”说着他一头钻进厨房里忙碌起来。 谁知没过两分钟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西本大声的叫喊声:“快来,你说的照片一张也没有!” “什么?应该有五六张的嘛。”小田笑着走进客厅,但是他一看桌子,脸上的肌肉立刻僵住了。 桌上确实放着五六张照片,但是没有一张是小田拍的,照片里没有人影,只是善光寺的自然景色,而且放大的尺寸也不对。 “咦,真是怪事!”他情不自禁地惊叫起来。 “你说什么怪事?”西本问。 “这不是我拍的照,我根本没有拍这种镜头。”说到此小田似乎想起什么,猛然一个箭步冲进他的暗室,但是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张底片都没留下。 “畜生!”小田气得脸都歪了,他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像一头掉落陷阱的困兽。 第五章 出乎意料,龟井显得十分冷静,他看到小田那副痛苦的样子,淡然一笑道:“看样子你离家后照片被人掉包了。” 小田依然一脸苦相:“可是我明明是带着钥匙出去的呀。瞧,现在钥匙不也是好好地在我身边吗?” “他不能用万能钥匙吗?再说要开这扇门也没有什么困难的,不过,这个贼倒还有些情义,他还给你换了些照片呢!” “唉,这些蹩脚的照片谁稀罕。” “那么我问你那六个男女确实是在长野下车的吗?” “是的。我在车站旁的小吃店,还有去善光寺的电铁上和他们都在一起呢。” 龟井又恢复了刚才见面时的严峻神态:“你说这六个人和野中广子的被杀事件没有关系吗?” “我想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他们和我一起走出长野车站,而且当时野中广子分明活着,我亲眼看到她下车后又回到车厢里去的。” “难道这六个人中没有可能留下一二个人去追杀她吗?”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们六个人是和我一起走出车站的。” “那么你看有人偷走你拍的照片,善光寺的地下长廊里把你打伤夺走相机和胶卷的,这也不可能是那六个人干的吗?” “不。对这些我怀疑他们有可能这样干,因为我拍照时,他们发现了我的举动,所以有报复的可能性,但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们为什么要杀野中广子,毕竟他们之间毫无关系呀?” “照片都给拿走了吗?” “不,我手头还有3张。” 小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刚才拿到夜总会去的照片:“这是我在上野车站给野中广子拍的照片,其中这张,在她背后的两个人就是那六个人中的同伙。” “就是那一对二十五六岁的男女吗?” “是的。” “那么先开始调查这两个人吧。”龟井果断地说道。 “可是,我担保他们和杀人事件没有关系,只是对我有点过不去。”小田仍然固执地分辩道。 第六章 龟井和西本向小田借了那张照片回到警视厅。 他们的上司十津川警部一见他俩劈头就说:“刚才接到新潟县警署打来的电话,他们说如果我们调查到什么新的情况请马上通知他们。” “好吧。”龟井自信地说道:“7月8日晚上9时左右,野中广子曾在银座的夜总会露过面,她向老板娘提出辞职后一直呆到10时30分才离开。当时她身穿一件白色的连衫裙,头戴白色太阳帽,还戴着一副太阳墨镜。据她说准备当晚乘火车回到自己的故乡去的。” “那么她是10时30分离开夜总会去上野车站,赶乘去长野直江津的‘妙高号’特快列车的吗?” “是的,因为时间很充分,也许她离开后还吃了晚餐。” “新瀉县警署的电话告诉我,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呢。” “请看看这张照片吧。”西本说着把那张借来的照片递给了十津川。 “唔,照片拍的背岽是上野火车站。瞧,她的脚下还放着一只白色的文件箱,这么说她出走时是带着东西的。” “难道是杀死她的罪犯把那只文件箱抢走了吗?” “我想是这样的。”十津川掉转话题,又问龟井道:“野中广子去夜总会告别时是什么样子的?” “据老板娘说她的表情不太自然,好像有点怯生生的样子。” “她人长得怎么样?” “是个标准的美人,客人都喜欢她,据说是夜总会女招待中最漂亮的一个。” “那么她辞职的理由是什么呢?” 龟井道:“她只是说对工作感到厌倦了,想回自己的老家去。” 接着,西本又把自己朋友小田的事、包括那六个奇怪的男女和房间里照片被偷的事统统告诉了十津川。他信心十足地判断说:“我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那六个男女。” 十津川皱了皱眉头:“可是你的朋友一口咬定那六个人和杀人事件是没有关系呢!” “他是这样说的,可是我总觉得他们有牵连。” “这张照片里的那对男女就是六个人中的两个吗?” “嗯,小田说是的。为了谨慎起见我想调查一下。” “好吧,你先去调查一下。”十津川对西本命令道,然后又对龟井说:“听说被害人有过前科?” “据调查,野中广子在担任某教团女职员时曾因贪污钱款而被逮捕过。” “这和现在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龟井肯定地点了点头,随之他陷入了沉思。 两年前,野中广子曾担任过新光宗教团体“光之兆”的会计,但是没多久她因贪污了2亿4千万的巨款而被捕了。当时她一口咬定巨款都已花光了,警方多方搜查也没找到,最后判了她一年刑期。 龟井想到此心头不由倏地一亮,他急忙对十津川说:“野中广子当时贪污的这笔巨款,说不定就是她带在身上的祸根呢!” “你的意思是钱装在那只丢失的文件箱里吗?” “有这可能。当然这只箱子一下子装不了这么多巨款。但是她有可能在两年前贪污这笔巨款后和其他人勾结起来把这笔钱分成三四千万元一批装在箱子里顺顺当当地分别提走了。” “两年前警方不是断定她是单独犯罪的吗?” “是的,但是她的背后很可能有不法男人的影子,只是阴谋败露后她才一个人去顶罪的。” “那个‘光之兆’宗教团体现在怎样?” “我来查一下。”龟井应声答道。 不一会儿,他拿来宗卷,朗声念道:“两年前那个宗教团体的教祖叫白井瑞光,他因心脏病已经死亡。现在的教祖是他的外甥白井秀明。据说教徒有2万到3万人左右,正确人数不清楚。这个团体原来信奉邪教靠卖假药混迹江湖,后来事发,他们的事务局长也被警方逮捕过。” “野中广子贪污之事败露后,教团方面不是诉之于民法要求追回那笔巨款吗?” “是这样的,不过第二代教祖上台后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撤诉了。” “难道他们不想要回那笔2亿4千万日元的巨款吗?” “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现在教团的经营情况怎么样?” “这个还不清楚,但听说教徒的人数已大为减少。不过那个新任的事务局长倒是很能干的。” “怎么?连事务局长也换了?” “对,发生贪污事件时的那个事务局长已经辞职了。” “那么说是新的事务局长撤诉的啰?” “是这样。” “他对野中广子的死是怎么看的?” “我和他见过面。他叫尾高勇,三十五六岁左右,他只是淡然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算了。” “难道被贪污的2亿4千万日元就这样算了?” “至少从表面上看他显得很平静,也许他不是当时的事务局长,所以没有责任,感到很轻松。” “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尾高勇的举动吗?” “不,是西本的朋友小田说的那奇怪的六个男女。” “可是小田说他们和杀人事件无关呀。” “也许是这样吧。那么,我想再确认一下,他们真是在长野下车的吗?” “是的。” “据我所知,‘妙高号’特快列车共有9节车厢。其中1号到6号车是去直江津的,而7号到9号车直达长野。当然,坐上去直江津的车厢在中途长野下车也可以,我想小田也是这样打算才上5号车厢的,被害人野中广子是去高田的,她坐5号车厢也很自然。可是,那六个人却很奇怪,因为小田在车厢里对他们这伙人产生兴趣,时常用照相机偷拍他们,特别是在轻井泽车站下车短暂休息时,小田甚至隔着窗玻璃对他们拍照,而这伙人除了恶狠狠地盯他一眼之外,竟然无动于衷。” “唔,这确实有点奇怪,他们既然这样讨厌小田,为什么不转到其他车厢去呢?” “是这样。其实5号车厢和其他车厢一样都是普通客车,他们竟然不顾意外干扰,赖在这里不走,真是不可思议。” “难道他们负有特殊使命监视坐在5号车厢的野中广子吗?” “我也这样想过。小田曾说这些人形迹古怪,而‘光之兆教团’是个怪异的邪教组织,如果他们的教徒结成一帮出走,自然会给人留下奇怪的印象。” 十津川总结似地结束了他的话语。 第七章 十津川收到了来自新潟县警署的有关野中广子的司法解剖报告。 报告说死因是绞杀。死亡推定时间是上午5时到6时之间。 “妙高号”特快列车到达长野的时间是早晨4时44分,显然死者到长野时人还活着,小田的证词不无道理。可是那只白色的文件箱依然杳无踪影。 十津川打电话给新潟县负责调查此案的松木警部,告诉他有关“光之兆教团”的情况,以及两年前发生的贪污事件。要求他迅速调查那六个人从长野下车后究竟到哪里去了。第二天,松木打来电话报告十津川说那六个人已经失踪了。 “失踪了?”十津川的心猛地一沉,“你说的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向车站的职员打听过,他们还记得7月9日早晨那六个人确实从‘妙高号’列车下车后离开车站的。接着我又到车站附近的小饭铺去调查,那里的服务员也记得这六个人,但是我后来打电话到长野市内和郊区的旅馆打听,都没有他们住宿的消息。” 十津川沉思片刻后平静地说:“好,谢谢你。他们也许当天就乘车返回东京了。” “那么,让我再去车站等地调查一下吧,或许会找到看见这六个人的目击者。” “他们已经走了,现在太晚了。” “为什么?” “起先,他们乘车到长野是集体行动的,但是事情完成后他们说不定就会化整为零,分散开了,一个个地离去,所以,你刚才说他们失踪就不奇怪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只有一种解释。他们达到目的后为了避免目标太大,就分散乘车回东京了。” “唔,有道理。”松木不由佩服地赞叹道。 但是,他想了一会儿,又在电话中向十津川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说分散不易暴露目标,那么他们来时分散行动不是更不易被人察觉吗?” 十津川心想松木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要是一开始这六个人分散上车,肯定是不会引起小田的注意。 十津川在电话里答应把六个人中的两个人照片用传真发给新潟县警署。 撂下电话后,十津川决定和龟井一起去“光之兆教团”调查。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又打电话叫来了小田,因为只有他亲眼看到那六个人的面目。 “光之兆教团”的总部设在高级住宅区里,事务长尾高一见他们来访就皱起眉头不快地说道:“我不是全都告诉你们了吗?还要来干什么?” 十津川故意装出一副十分严竣的样子:“这是调查杀人事件,我们怎么能掉以轻心呢?” 尾高只得无奈地招呼他们坐下,小田趁十津川、龟井和尾高谈话之际,一人退出来到总部各处蹓跶。 尾高望着两个来意不明的警官,依然斩钉截铁地回绝道:“你们说的杀人事件和我们教团毫无关系。” “可是,被害人原来是你们教团的人,而且在两年前还贪污贵教团的2亿4千万日元的巨款,这能说没有一点关系吗?” “唔,这也许可以说有这么一点儿联系。不过,2亿4千万日元对你们来说可能是一大笔钱,但对我们教团却是区区小数。我们教团现在买下了山梨县的2万坪土地,准备在那儿建造一座规模宏大的教堂。”他说着拿出了土地权利书和教堂的模型照片,似乎想说明2亿4千万对这个暴富的教团实在是傲不足道的小数。 十津川瞥了一下这些东西后,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贵教团的职员现在有多少人?” “现在有职员37人,但是教徒有几万人。” “在这37人中有没有这两位?”十津川拿出那张小田在车站给野中广子拍的照片,指着其中的两个男女问道。 尾高认真地看了一下,连连摇头道:“这两个人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怎么啦?” “嗯,你不认识就算了。” “那么我再说一遍,野中广子的被杀事件和我们教团没有任何关系。” “两年前贵教团发生贪污事件时,尾高君干什么工作的?” “我在前事务局长铃木的手下干活。” “听说贪污事件发生后,前事务局长曾上告法庭要求野中广子退赔这笔钱,有没有这回事?” “有这么回事。” “那么你当事务局长后,为什么突然不向野中广子索赔了呢?” 尾高听到十津川咄咄逼人的质问,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想一想吧,警部先生,她能赔得出这笔钱吗?再说她已进了监狱服刑,这点惩罚已经足够了。” 龟井冷冷地插嘴道:“想不到尾高君的心肠竟然这样好。” 尾高恶狠狠地盯了龟井一眼,粗声粗气地回敬道:“我们教团的座右铭是不究既往,奋勇向前。” 十津川问:“前事务局长现住在哪儿?” “我不清楚。” “他是你的前任呀,你不清楚不是怪事吗?” “他离开了教团,我怎么知道他的行踪呢?” “他辞职前的住所地址想必应该知道的吧?请告诉我们。” “好吧,不过请记住,他现在和我们教团没有什么关系,他的言行我们概不负责。” 第八章 十津川和龟井在教团总部门外与小田会合了。一进小汽车,十津川劈头就问:“怎么样,里面有没有那六个人的踪影?” 小田沮丧地叹口气道:“我每间房间都去看了,就是不见那六个人。” 十津川的脸色很平静,似乎这是意料中的事。 那六个人不在总部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和该教团的确没有关系,另一种就是教团故意把他们隐藏起来了。 途中,十津川突然对龟井命令道:“去调布的深大寺看看。” 小田在半路上下了车。 十津川和龟井径直驱车去前事务局长住所的深大寺。根据刚才调查的材料他们得知前事务局长名叫铃木晋一郎,现年62岁,尾高告诉他们铃木由于多病自动辞职,关于这点是否属实尚不清楚。 深大寺旁的一所小房子门口挂着“铃木”的铭牌。 十津川和龟井下了车,按了按门铃,没多久就见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十津川向她出示了警察的证件,告诉她要和铃木见面。 那个姑娘抱歉地说道:“父亲刚出去散步了,请进来休息一下。” 他俩跟着姑娘进了房间。十津川端起一杯茶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父亲辞去‘光之兆教团’事务局长的事你知道吗?” 那个姑娘一边倒茶,一边淡淡地回答:“他只是说人老了干不动了,就辞职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你父亲仅仅辞去事务局长的职务,并没有退出教团,是吗?”十津川紧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父亲说过其中的原因很复杂。” “什么复杂原因?” “那个教团的事我不很清楚,不过里面好像有派系之类的事,而且这些派系时时干扰父亲的工作。” “派系?是不是指新的教祖和新的事务局长?” “我想是的,听说那个老教祖已经死了,好像是得了什么病来着。” “他们告诉我们教祖是得心脏病而死的。” “也许是这样吧,不过父亲常说他的心事也很重。” “两年前贪污事件也是他的心事之一吧?” “嗯。” 十津川又问:“野中广子这个人你认识吗?” “哎,她到我家来玩过一次。” “到这里来玩的吗?” “是的,父亲曾经很信任她,叫她当会计的。” “那么贪污事件发生时你父亲一定很吃惊啰?” “是的。” “野中广子背后一定有某种黑幕,你父亲知道吗?” “嗯。”她点了点头。 十津川看了看表:“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出去散步的?” “一小时之前。” “现在已是5点钟了,再过会他回来天不就晚了吗?” “父亲进出老没个准儿,有时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了,有时他在外面面条铺吃完夜餐后才悝慢地踱回来。” “你父亲出去散步的地方是不是有规律的?” “大体上有规律。” “那么请带我们出去看一下。”三个人出了房门向深大寺方向走去。那个姑娘一边走一边告诉他们那个面条铺就在不远的地方。 深大寺附近到处绿树成荫,的确是散步者的天堂。他们一路上不时和那些体态安详的散步者碰面。 返回家后,铃木还是没有回来,那个姑娘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她和十津川谈着话,一边老是盯着表看。 不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十津川站起身来果断地说道:“走,我们再出去看一下。” 那个姑娘留着看家。 十津川和龟井沿着走过的路急步返回。他们走到那个面条铺去打听,店主告诉他们今天铃木没有来。十津川听了越发感到不安了,照理说铃木没在面条铺里用餐,他该更早回去才对,可是他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回去呢? 他俩走到杂树林附近时,看见有五六个人正围着看什么,其中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官。 两人赶紧凑过去往里一看,只见一个个子瘦小的老头横躺在地上。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说道:“这个人叫铃木呀。” 十津川挤进人群,向那个警官出示了证件后问道:“这个人是住在深大寺附近的铃木晋一郎吗?” “是的。”那个警官肯定地点点头。 “他已经死了吗?” “嗯。他被人拖进杂树林用带子勒死的。” 龟井弯下腰仔细地看了一下尸体,抬起头对十津川道:“死者的脑后部有敲击的伤口。” “难道是被打昏后才用带子勒死的吗?” “是这样的。” “你认为这和野中广子的死有关吗?” “没有才怪呢!” “那么说,就在我们等待的时候,铃木被杀了,是吗?” 十津川说着不由地想起了那个还在家里痴等着的姑娘,要是她听到父亲的死讯该会多么悲伤啊。 龟井点点头:“很可能这样。铃木这个老头子爱把过去的事情捅出来,所以他们感到害怕了。” “这么说是杀人灭口了,他们这样做就明显地露出内心的恐慌。” “你认为罪犯是几个人吗?” “我认为就是杀害野中广子的那六个人。” “可是小田不是一再说他们六个人和杀人事件没有关系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巳从里面发现了重要线索。” “难道说他们的头是新任的事务局长尾高吗?” “只能是他,因为只有他才知道我们要去拜访铃木晋一郎。” 十津川的两眼倏地射出两道光芒,一边果断地扔掉刚点上的纸烟。 第九章 十津川决定马上去调查最近刚从“光之兆教团”辞职的职员。他认为在职的职员会受到各种制约,不可能爽快地说出真话,只有这些已经离开组织的人才有可能毫无顾忌的提供线索。 很快,他找到了三个男女。 这三个人都在教团总部工作过,特别是其中有个叫井上悟的45岁男子,据说在总部工作将近10年。 由于出现了铃木事件,为了安全起见,十津川把现在正在横滨开书店的井上悟请到警视厅来问话。 井上悟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具有温文尔雅的学者风度。十津川态度温和地问道:“铃木晋一郎的死讯,你知道了吗?” 井上悟眨了眨眼睛,谦恭地回答:“我从电视新闻里知道了这件事。对此我十分悲痛,因为我一直很尊敬死去的铃木事务局长。” “你知道铃木因违反药品管理法而被警方逮捕过吗?” “其实铃木局长是代人受过呀。” “那么违法的事是教祖干的吗?” “不,这是教祖的外甥白井和他的帮凶尾高策划干的。铃木为了不让教祖的接班人白井下狱,才违心地承担罪名。” “那么尾高为什么没被逮捕呢?” “尾高是白井手下的大红人嘛。” “难怪他俩现在是狼狈为奸啰?” “是呀,那二个人相互勾结起来尽干坏事,‘光之兆教团’也长不了啦。” 十津川换个话题又问:“两年前发生的贪污2亿4千万日元的事件你知道吗?表面上看是当时担任会计的野中广子一人贪污的是吗?” 井上瞪大眼睛:“她一人能拿走2亿4千万日元吗?” 十津川的语调立刻变得凝重起来:“难道不对吗?” 井上咳嗽一声道:“那个女人我了解,她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坏女人,不过长得很漂亮,桃色的传闻倒是很多。” “在这些传闻中有没有比较突出的男人?” “就我所知,尾高和她的关系特别密切。” “你说的敢肯定吗?” “证据我没有。不过尾高这个家伙特别喜好女色,看到那些漂亮的女教徒也常常对她们动坏脑筋,为这事多次受到铃木先生的警告。可是他对野中广子却是一反常态,经常是不理不睬的样子,而那个美人对他也是冷若冰霜。大家都说真是怪事,而我却不这样想。”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人之间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表面上冷淡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是的。” “那么,2亿4千万日元中的绝大部分都流进了尾高的腰包里了是不是?” 井上沉思了一下慢慢地答道:“2亿4千万日元虽说是笔巨款,但对教团还形不成致命伤,感到奇怪的是自那件事发生以后,教祖突然一蹶不振,而他的外甥白井却越发猖獗起来,同时铃木也变得更加谨小慎微了。他手下的尾高却像小人得志一味地胡作非为。没多久,教祖抑郁成病,终于一命呜呼了。” “难道他听了宣传媒介对这个贪污事件的大肆报道后才生病的吗?” “不,我想绝不是这回事。刚才已经说过,这笔钱对教团还没形成压力,从教祖和事务局长的立场来说,这只是手下人的罪孽,而他们本身是没有责任的。”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现在我只能谈谈自己主观猜测的意见。我认为野中广子不单是贪污了教团的这点钱,由于她平时一直受到教祖和事务局长的器重,所以知道打开金库的方法,她一定从里面偷出了什么秘密文件。当然,这事报上是不会登的。” “也就是说这些秘密文件落到了尾高的手里是吗?” “我想是这样的。死去的教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的经历也一定有很大的秘密,由于尾高他们得到了这些秘密文件,说不定也掌握了教祖的个人秘密。” 十津川微微一笑:“哦,听到这里我稍许有点明白了。我再问你尾高有没有心腹卫兵之类的人物?” “心腹卫兵?” “是的,这些人也许是五六个人,他经常指使他们干坏事。有没有这种可能?” 井上蹙眉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这也有可能,尾高这个人阴险狡诈,他要干坏事又不让别人发现,所以极有可能指使手下人去干。” 十津川听了井上的回答,感到十分满意,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已有了九分的把握。 第十章 十津川决定把矛头对准尾高。 小田拍下的照片中的六个男女肯定是尾高手下的死党,他们先杀死了野中广子,继而又杀死了铃木晋一郎。 遗憾的是目前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小田拍下的那些珍贵的照片都被人倫走了,现在留下的只是野中广子背后的两个男女的模糊影子。 虽然小田认识这六个男女的脸,但是他到教团总部查找时并没有发现这些人,十津川要求小田设法跟踪那六个人,可是小田心里很害怕。 十津川命令西本和清水刑警担任他的“护卫”,并告诫他们只要跟踪就行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最后,十津川又老谋深算地叮嘱道:“这六个人估计在教团总部是查不到了,可是他们极有可能在尾高的家里出现。” 十津川和龟井两人决定重新审理这个案件。 十津川问:“尾高已经结婚了吗?” 龟井道:“不,他还是个单身汉。” “那么,他要和野中广子结婚是个诱饵,只不过利用她来为自己服务啰?” “是呀,那个贪污事件,谁都不会相信是她一人干的,可是她不肯讲出同犯的名字,也不供出2亿4千万日元的下落,一人进了监狱,想必在她服刑之前尾高一定许诺她出狱后即和她结婚,这个倒霉的女人竟然信以为真了。” 十津川又问:“那么她7月8日乘‘妙高号’特快列车回家乡的动机是什么呢?” “她出狱后就在银座的夜总会当女招待,当然她一边干活,一边还在等待和尾高结婚,但是尾高根本就没有这种打算。野中广子明白了他的用心后,说不定在无奈之际威胁他如果不结婚就要向警方告发同犯的名字,于是尾高萌发了消除她的歹念。他假惺惺地同意和野中广子结婚,要她先回老家和父母打个招呼,然后再回东京办婚事。” 十津川没等龟井说下去就抢着说:“嗯,这个女人相信了尾高的花言巧语,于7月8日告别了夜总会的老板娘,匆匆忙忙地登上了去家乡的‘妙高号’特快列车,而尾高就在这时命令他手下的死党尾随其后悄悄地把她杀死在车厢里了,你说对吗?” 龟井微笑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摄影师小田却一再说这六个人不可能杀死那个女人。这怎么解释呢?” 十津川燃起一支烟悠悠地说道:“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再说吧,我觉得我们的推理还是正确的。” 这时,新潟县警署的松木警部打电话来告诉野中广子的尸体经尸检后已交给她的父母,葬礼也已结束了。松木最后又报告说:“她的父母告诉我们他们的女儿本来马上要结婚了。” 十津川急问:“那么她的父母有没有告诉你们对方的名字啊?” “不,他们没有告诉我,他们对那个男人的名字闭口不谈。只是她母亲说,当她听到女儿要结婚的消息时曾问道:‘那个男人要你这种有前科的女人做老婆,是不是有点怪?’而女儿却答,‘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且对自己的前科知道得很清楚’,等等。” “了不起的人物?” “嗯,她母亲曾问:‘那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呢?’谁知女儿却笑着说:‘他这个人再了不起,对我却一样俯首帖耳呢!’” “嗬,这话倒有意思。”十津川不由地一笑,接着他把自己的推理告诉了松木,最后又补充道:“那六个人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是怎样杀死她的至今还是个谜,务必请再查一下。” 三天过去了,西本和小田等人的跟踪却毫无结果。 尾高的家在田园调布,原先这所房子归一个有名的大演员所有,他花了3亿日元的高价终于把它买到手,这也似乎显示了他的性格。 尾高很喜欢和名人来往,他的家里常有那些演员出人。可是这六个人像有隐身法似的就是不出来。 每天,尾高驾着自己的小车离开教团总部回家,接着就在家里举行盛大豪华的宴会,新教祖白井也常常亲自参加。 第四天夜晚,尾高家照例又举行盛大的酒宴,他的住所里一片灯火通明,附近住的演员们纷纷结伴参加,宴会结束后,已过了午夜12时,可是尾高的屋子里仍然灯火辉煌。凌晨2时左右,从后门闪进几个人影,恰好被西本他们看见了。 “一共是六个人。”清水兴奋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么黑看不清他们的脸怎么办呢?”小田的声音有些焦躁不安。 “你不是带着照相机吗?”西本提醒道。 “啊,这我一直带着的。” “有闪光灯吗?” “当然有。” “那么他们出来后,你冷不防打闪光灯就能把他们照下来。” “要这样,我就会被他们抓住的呀?” “你这傻瓜,拍好照你就拚命逃好了,再说还有我俩俺护你呢!” 小田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拂晓时分,后门口终于走出几个人来,小田走到他们面前,冷不防打亮闪光灯拍了两张照。 那六个人大吃一惊,紧接着一声怒吼,立刻向小田扑来。小田吓得掉头就逃。那些人快要追上时,西本和清水立即赶到面前把他们拦住了。 “滚开,你们是什么人?”六个人中有两个男人恶狠狠地喝道。 “我们是搜查一课的刑警,现在有事问你们。”西本故意装出一副很神气的模样傲然答道。 那六个人一听搜查一课几个字不由吃惊地后退一步。可是没多久那个领头模样的男人恶声恶气地嚷道:“什么刑警,我们和你们毫无关系!” 西本高声喝道:“你们没事我们有。现在有两件事要问一下,第一,从尾高家出来的是不是‘光之兆教团’的人?” “我们和教团没有关系。” “那么是尾高的私人朋友啰?” “没有必要回答你。” “请告诉你们的住址和姓名。” “闭嘴!” 那六个人气得嗷嗷乱叫。 第十一章 小田返回寓所立即把拍的照片显影扩印。由于是突然拍的照,所以照片里每个人都是一副惊愕万分的表情。有个女人甚至紧张得把眼也闭起来了。 “是这六个人吗?”十津川问道。 “没错,是这六人。”小田自信地回答道。 清水问:“要不要把这几张照片寄给尾高看?” 十津川笑道:“这用不着,要是他知道是警方拍的照,反而会向法庭控告我们无端地采用暴力手段拍照呢!” “这六个人极有可能是杀死野中广子和铃木晋一郎的凶手,要是他们和尾高勾结起来就糟了。”西本担心地咕哝道。 “可是现在没有证据呀!”十津川淡然地一笑。 小田在一旁附和着说:“是呀,他们不可能在长野杀死野中广子的嘛。” 十津川对小田道:“我们一起乘‘妙高号’特快列车再去一次长野怎么样?” “干什么呢?” “我们去查一下那六个人究竟有没有可能杀死野中广子。” 小田固执地摇摇头:“警部,你不要白费心了,他们和我一起走出长野车站检票口的,这时我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还活着。” 十津川摇摇头:“这我知道,你还说过曾和他们一起在车站附近的小吃店里用过餐。可是,我要通过自己的眼睛来检验。” 当天夜晚,十津川和龟井带着小田乘上从上野发车的“妙高号”特快列车。 这时天下着濛濛的细雨。他们三人乘上第5号车厢,小田环视一下车厢后,大声地证实道:“上次的车厢也是这样空。” 列车启动了,车上的乘客渐渐地进入梦乡。只有他们三人紧张得毫无睡意。 列车经过熊谷高崎时,龟井打开随身带来的饭盒,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谈笑着。 小田拍了拍鼓胀的肚子笑嘻嘻地说道:“只要车上能吃饱,也就不虚极乐之行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呼呼”地打起呼噜来。 列车经过筱井车站时,十津川唤醒了小田。此时窗外还是漆黑一团,雨珠不停地淅沥淅沥的敲打着车窗。 凌晨4时44分,列车准时地到达了长野车站,三人一起下了车。 十津川小声地问小田道:“你上次是一下车就出检票口的吗?” “是的,我和那六个人一下车就走出检票口了。” “那我们现在一起出站吧。”十津川说着抢先一步和大家出了车站。 小田热心地介绍说:“接着该到那个24小时营业的小饭铺去了。” 他们三人进了店铺,小田仔细地察看一遍后肯定地说道:“就是这个店铺,没错。” 龟井问:“当时那六个人也到这个小店来吗?” “是的,他们比我先到这儿,我想他们是直接走来的。而我当时不认识路,一边摸索着才慢慢到达的。” “六个人都来吗?” “嗯,是六个人,我仔细数过来着。” “他们在这儿吃饭吗?” 小田点点头。 十津川道:“那我们现在也吃饭吧。”三个人各要了咖喱饭和炒面等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田一边吃着炒面,一边不解地问道:“我们在这里吃饭有什么意义吗?” “我想亲自体验一下那六个人能不能杀死野中广子。” “他们不可能杀死她,因为他们几乎和我同时行动的。” 餐毕,三人出了店。十津川望着下着霏霏细雨的夜空,又问:“接下来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田道:“我去了长野电铁的地下车站。” “那么,你出店门后那六个人的动静你就不知道了?” “虽说是这样,可是我想此时野中广子乘坐的‘妙高号’列车一定已经开车了,因为我们离开车站已经有四十多分钟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待你走后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或许是分头向长野站跑去。他们是罪犯,理应会这样干的。”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田不满地咕哝道。 十津川一挥手:“快,跟我来!” 说着他一溜小跑向车站方向奔去,龟井和小田立刻紧随其后向车站疾步跑去。 他俩到达车站时,十津川已买好三张车票递给了他们,一一通过检票口后,小田就不满意地嘴巴噘得老高:“干吗这样傻跑,纯粹是白费劲嘛!……” 他刚说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睛不出声了,原来他看到眼前奇迹般地停着那辆“妙高号”特快列车。 第十二章 “现在是5时30分。”十津川看看表,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为什么过了50分钟这趟列车还停在这儿呢?” 小田呆怔的脸色有些发白。尽管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的,他不得不认输了。 “警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好奇地问道。 十津川笑道:“如果那六个人是罪犯,他们一定会吃完饭后返回车站去杀死野中广子。可是如此简单的饭食也至少需要半小时,那么列车会不会停这么长时间呢?尤其是特快列车,一般人照常理分析都会持否定态度。而我经过调查,发现特快列车从长野前一站开始就变成各站都停靠的普通列车了。因此它在长野站停这么长时间就不奇怪了。” “这列车在长野到底停多长时间?” “列车到站时间是4时44分,发车时间是5时40分,整整停车56分钟。” “哬,我彻底输了。”小田的脑袋一下低了下来。 十津川又说:“根据刚才的推理,我们不难看到他们返回列车杀死了野中广子后,又抢走白色文件箱,赶到长野电铁的地下车站,和你一起上了电铁。”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特意赶到那里上车呢?” 十津川笑嘻嘻地点了一下小田的鼻子:“那当然是因为你的缘故啦。你在车厢里拍了他们那么多的照片,他们必然要把这些照片夺回来。我估计他们是看到你的行踪后才特意追上来的。” “可是,他们进入电铁地下车站,我看到他们谁也没拿那只白色的文件箱啊?” “那当然是这样啦,这个文件箱这么显眼,谁会儍拿着它招摇过市。他们肯定把它放在车站小件行李存放处了,或者几个人把箱子里的钱藏在身上后把那只箱子扔掉了。” 正在三个人说话时,“妙高号”列车慢慢地向直江津方向发车了,时间是5时40分。 新潟县警署的尸检结果表明,野中广子的死亡推定时刻是上午5时到6时之间。 由于列车到达长野站的时间是4时44分,所以起初大家认为野中广子死于列车从长野发车之后。 这次通过实地调查,他们发现列车在长野站竟然停车达56分钟之久,因此完全有理由认为野中广子死于列车停在长野站的期间。 十津川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对小田高兴地说道:“现在可以有把握地认定那六个人是杀死野中广子的凶手。我们立刻返回东京去,你打算怎么办?” 小田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想再去善光寺游玩,上次去玩没想到被那六个坏家伙搅了,现在我可以舒舒服服地参拜能够极乐往生的戒坛了。” 第十三章 除了小田留在长野外,十津川和龟井急如星火地赶回到了东京。 现在尽管找到了那六个坏蛋杀死野中广子的证据,但是光凭这一点还不能逮捕他们,更不用说他们的幕后人尾高了。现在必须要找到尾高指使这伙人杀死野中广子和铃木晋一郎的证据。 十津川说干就干,首先他加强对深大寺周围地区的监视。每个负责监视的刑警手里都拿着那张小田深夜突然拍下的六个人的照片。 接着他们开始对尾高施加压力了。 十津川和龟井带着那张照片来到教团总部和尾高见面。 十津川等双方寒喧几句后,突然把那张放大了的照片摊在尾高的面前。 十津川问:“这张照片里的六个人你都认识吗?”他们这伙人在尾高家的后门被拍照的事想必已报告了尾高,所以他并不感到特别惊奇,只是皱起眉头平静地点点头:“认识。” “他们是教团的职员吗?” “不,不是。” “那么他们怎么会半夜到你家里来呢?” “他们只是随意来访的不速之客。我素来喜爱广交朋友,来者不拒,所以家门总是对朋友们敞开着的。” “那六个人的名字和地址你能告诉我们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十津川的语调里暗藏机锋。 尾高掏出手帕拭了拭头上不住地沁出来的汗珠,勉强地应付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他们都是随意来的不速之客,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那么无论他们犯什么罪都和你无关啰?”十津川的目光咄咄逼人。 尾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惑:“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 十津川哈哈大笑:“既然你连这些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必为他们的事担心呢?” 尾高尷尬地窘住了。 “怎么样,你不清楚是吧?”十津川猛地单刀直入地逼问道:“你能为他们的行动承担赍任吗?” 尾高连忙迭声否认:“笑话!我怎么能为这些毫无关系的人承担责任?” 十津川故意又钉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不管他们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对吗?” 尾高恼羞成怒地吼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为什么这么啰嗦?!” 十津川笑了笑:“这些是我必须事先弄清楚的。” 两人离开教团总部后,十津川对龟井轻声道:“录音都录好了吗?” 龟井从口袋里拿出一架微型录音机很有把握地对十津川说:“没问题。” 他把磁带倒回去后再按了一下“再生”的揿键,里面立刻传出尾高色厉内荏的声音。 龟井关掉录音机后困惑地问道:“这个有用吗?” 十津川满怀信心地答道:“他们都崇拜尾高,深信尾高不会出卖他们,现在这一来,戏就好看了。” 回到警视厅后,十津川办公室的电话铃立刻响了,十津川拿起听筒,隐蔽在深大寺周围地区的刑警向他报告说监视已有了结果,虽然还没找到杀死铃木晋一郎的目击者,但是找到了几个证人证明出事的那天他们亲眼看到了那几个行迹可疑的男女。 “好,立即逮捕他们!”十津川果断地命令道。 很快,这伙人被警察带到了十津川的办公室,起初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语,眼里都带有抗拒的敌意。 十津川挥手叫人把六个人都押了下去。过一会儿,又把六人中最年轻的一个男子叫到办公室。 十津川一言不发,按下了录音机的揿键。录音机立刻清晰地播放出尾高的声音,那个人听着听着脸色突然大变,禁不住狂吼一声“胡说!”接着他用双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十津川对着那个青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是多么相信尾高,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为他干坏事,可是他怎么对待你们呢?你们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可怜虫,如果你们败露了,那么只能自己顶死罪,而他却袖手旁观绝不会来可怜你们的。” 那个青年掩面抽泣起来,就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羊羔那样,脸上露出愤怒而又无奈的神色。于是他像决了堤的河水那样把尾高怎样指示他们,先后杀了野中广子和铃木晋一郎的事统统供出来。接着,其他的五个人先后押进来,也像第一个人那样,揭露了整个阴谋的始末。 “逮捕尾高!”十津川对龟井大声命令道,他拿起电话机立即通知了新潟县警署。 一、五十六张彩照 十津川警部的书桌上摊放着56张照片和两张信笺。 信是福岛宿的一家叫“旗”的旅店女老板小池敏子写来的。她来信说十津川的退休同事奥田确实于5月16日在该旅店住了一夜。奥田告诉敏子他是来旅游的。并在17日早晨临走前特地把自己拍的两卷胶卷拜托敏子到彩扩店去洗印一下,待他回来时顺道来取照片。可是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来过,敏子感到十分蹊跷,起先准备按照奥田住宿时写的地址把照片寄到他的家里,但是她想到奥田的照片里伴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若贸然寄到他家里,怕引起无端的风波。正在踌躇之际,忽听到奥田失踪的消息,不由大吃一惊,于是只得把照片寄给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 十津川反复认真地看了敏子写来的信和随信寄来的照片后,不由得陷落在沉思之中。 奥田是他的老同事,三个月前退休了。可是自他退休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中断了,奥田既不来警署看看,也不来电话问候。 5月26日,十津川突然收到一封署名奥田亚矢子的快信。 亚矢子自称是奥田的女儿,她说父亲5月15日到木曾线一带旅游,原说好在外一个星期便回来,谁知到今天已离家10天了,仍不见他的踪影,所以她想请警视厅父亲的同事们帮助寻找一下。 十津川接信阅后立刻叫来了龟井。 龟井说:“怪事,奧田从来没有什么子女。”他告诉十津川,两年前奥田生病住院时他曾去看望,奥田明确告诉他自己没有子女,也没有领养过孩子,怎么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女儿。 第二天,龟井带着满腹的狐疑告诉十津川,他昨晚特地去奥田的公寓了解情况,那里的管理员和邻居们一口咬定奥田一直是孤身一人居住的,从没见到他什么女儿。但有一点可以证实,奥田确实是在15日外出旅行去了,他临走前曾告诉管理员一周后就回来。 十津川听了,不由替奥田十分担心,他让龟井马上向木曾线所经地区的长野县警署发出传真,附上奥田的照片,请他们协助调查。 不久长野县警署报告说:奥田曾于5月16日晚住在福岛宿的“旗”旅店。而后,旅店的女主人小池敏子给十津川寄来了信和这些照片。 看着这56张彩照。十津川和龟井确定,这些照片几乎都是木曾线的风景照。奥田似乎是从名古屋进入木曾线的,所以最先拍的是马笼地区的照片。这些照片中混杂着某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她年约二十五六岁,风姿绰约,妩媚迷人。这个女人和奥田究竟是什么关系?“旗”旅店的女老板讲,奥田一人独住。但这不能断定这个年轻女人没有和奥田同行,说不定她住在当地其他的旅店? 正想着,龟井突然又发现了一个疑点,敏子在信中说奥田托她去冲印两卷胶卷,按理说两卷胶卷该印出72张照片,而现在只有56张,却没底片。 十津川听了,立即给敏子挂电话。通话中,敏子十分惊讶。敏子说把底片放进了信封,然后托旅店住宿的一个名叫外山贡的男性旅客代送邮局。 十津川又问:照片怎么只有56张?敏子回答,她从彩扩店拿到照片后没数过。问清了彩扩店的电话号码,十津川马上查询,对方告诉他两卷胶卷共冲印了70张(因为其中两张没有拍)。于是十津川就清楚了,是那个叫外山贡的旅客在半途拿去了底片和14张照片。 分析案情,十津川深感这事十分辣手,第一,出现了一个不存在的奥田女儿;第二,有人偷走了奥田拍的底片和14张照片。更重要的是奥田至今下落不明,他似乎被卷进一个扑朔迷离的事件中去了。 十津川猛然想起自己和龟井曾在奥田送别会上劝他去温泉的风景区休养一段时间,当时奥田的神情有些古怪,更令人不解的是木曾线地区没有温泉,那么他为什么要去旅游呢? 十津川想着,又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些照片,那些风景照片里除了美丽的景色便是众多的名胜古迹,但是他一看到那五张衣着摩登的女郎照片,心里总有一种无法理解的别扭感觉。 二、奥田夫人之死 位于东京八王子地区的综合医院突然发生了一起重大火灾。尽管大批消防队员拼命扑救,仍然难以遏制,到清晨烈火扑灭时偌大的医院已有四分之三被烧毁。 清理现场的时候,人们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经查,是患心脏病而人院接受治疗的奥田夫人——53岁的奥田礼子。 医院发生火灾以及奥田夫人遇难的消息通过电视很快传,遍了全国。 十津川和龟井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个不平常的消息,联想到奥田莫名其妙的失踪,他们立刻赶到了医院。 医院的一位护士告诉他们,病员住院后都经过多次紧急疏散的训练,如果奥田夫人在发生火灾时能按照规定的紧急路线疏散,肯定能够获救。事实上其他病员都安然无恙,而奇怪的是奥田夫人在火警时却朝安全出口相反的方向跑去,结果被火烧死了。 奥田夫人同室的病人三崎吉子也证实说发生火灾时奥田夫人率先逃离病室,而且当时医生和护士都在现场指挥大家疏散,原以为奥田夫人肯定能脱险,谁知她却鬼使神差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结果却被火烧死了。 十津川和龟井听了这些情况,决定把尸体送交司法部门进行尸检。然后,两人又按照“旗”旅馆女主人提供的送信旅客外山贡的地址前去调查,谁知那地方根本没有这个人。 第二天,司法部门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奥田夫人的死因是窒息而死,但是肺部没有一点烟灰,甚至喉咙处也没有吸入烟灰,这样,她的死因就更为复杂了。 十津川和龟井认为奥田夫人肯定不是被火直接烧死的,而是被人扼死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纵火的罪犯。他乘火烧之机暗中躲在走廊的暗处,待奥田夫人一出来就用手捂住她的口鼻,并拖往紧急出口的反方向处。奥田夫人本来就体弱多病,自然没有一点抵抗力,一会儿就活活地闷死了。 警方为了迅速查清奥田夫人的案情,决定在八王子警署成立搜查本部,由十津川亲自负责。 不久,有关案情的消息点点滴滴地传到总部来。有人反映在医院发生火灾的前一天下午2时左右有一个年轻女人曾给医院打过电话,她声称是奥田夫人的亲戚,请医院告诉她奥田夫人的病室号,但事后没见那个女人来过医院。 十津川和龟井认为这个年轻女人大为可疑,说不定医院纵火就是她们一伙干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害奥田夫人,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死这个胆小怕事,足不出户的家庭妇女呢?其症结极有可能和她那个过去担任刑事警探侦破多起案件至今下落不明的丈夫有关。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怪事迭出不穷,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十津川列举出以下几件怪事: 1.出现了一个冒名奥田女儿的年轻女人。 2.有人半途偷走了那14张照片和全部的底片。 3.奥田曾表示听从同事们的劝告,退休后去有温泉的地方休养,可是木曾线一带根本没有温泉。 4.奥田夫人的神秘死亡。 于是,十津川带着龟井前去地处三鹰的奥田住所搜查。 奥田的住室很小,只能住夫妇两人。他们先看了奥田夫妇的书信以及照相册,结果令人失望,无论是书信还是相册的内容,都和木曾线毫无关系。 十津川在失望之余,只得准备下一步向所有在奥田退休后居住的公寓里的邻居及管理人员调查情况,他真正感到案件越来越复杂了。 这时,一位叫清水的警探提醒道:“警部,奥田君会不会看了有关木曾线旅游指南,突然产生去那儿旅游的念头呢?” 十津川感到十分疑惑:“搜查时屋里根本没有什么木曾线旅游指南之类的材料,奥田是个处事谨慎的人,没有思想准备是不会贸然行事的。” 警探们围绕着这个问题各抒己见,争论十分激烈。十津川津津有味听着大伙的争论,最后问龟井道:“现在有两种意见,你是怎样想的?” 龟井微笑道:“这两种可能性都能够成立,但是现在还没有证据。我们极想知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事实。” 三、寻找奥田 6月5日早晨,十津川和龟井坐上新干线列车,向名古屋方向飞驰而去。 行前,十津川正式向长野县警署发出通知,要求他们帮助搜索奥田的行踪,同时通报了奥田夫人遇难的情况。 时值梅雨季节,空中细雨霏霏。 十津川和龟井坐在车厢里再一次认真地察看奥田拍下的几十张照片。 十津川看完照片又摊开地图,一边看着,一边缓缓地对龟井说道:“奥田是5月15日离开东京的,当然,那天晚上肯定是在外住宿的。据我们所知,他16日住福岛宿的‘旗’旅店,那么15日晚上他应该住马笼或者马笼的附近。说他在远离木曾线的地方过夜是说不通的。” 列车到达名古屋后,他俩下车后又换乘中央本线的特快“级木15号”,于11时51分到达。 两人出站租了一辆小汽车沿着奥田拍照留下的轨迹一路进行调查。 开始汽车沿着国道19号线行驶,紧接着向右拐弯进入中仙道,一会儿路边出现了“马笼自然休养村”以及“马笼旅店”、“藤村纪念馆”之类的标志牌。于是他们便下了汽车,踩着细石铺设的小道慢慢地走着。路边整齐地排列着鳞次栉比的小木屋,这些江户时代的建筑物有着浓郁的民族风格。可惜这里十分偏僻,游客稀少,从照片上看,奥田也到过此地,照片背景里游人也是寥寥无几。 他俩又驱车向妻笼方向进发,到了海拔801米的山顶停车步行。道路的左侧有一座奥谷乡土馆,是这一带的名胜古迹,奥田在这里也拍过照。 他俩进了乡土馆,十津川拿出奥田拍的照片给一位中年职员看了看问道:“你看到过这个人吗?” 那个人想了一下爽快地答道:“哦,见到过这个人。” 十津川又拿出五六张奥田的照片问道:“这个年轻女人见到过吗?” “见到过。” “是和那位先生一起来的吗?” “是不是一起来的记不清了。” 十津川又问那个职员,奥田有没有问过他什么话。 那人想了半天,才回想起奥田曾问起过中央汽车道的事。接着那人热心地介绍说驾驶汽车经中央汽车道去木曾线有好几种走法等等。说完又热心地取来了两份去木曾线的交通地图送给十津川。 十津川饶有兴趣地看着地图,问道:“那天奥田想必也是看这份交通地图的,他说了什么没有?” “哦,他只是说连结木曾线和中央汽车道的路一共有三条啊。” 两人返回车中。龟井坐在驾驶席上,对身后的十津川问道:“警部,你察觉到什么没有?” “我发现奥田对那张交通地图很感兴趣。” “那为什么?” “奥田虽然没有车,但我想他一定是带着驾驶执照,因此对交通地图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说,他5月份来到这儿时一定驾车走过这条道喽?” 十津川点点头:“完全有这可能,因为根据我们调查,他在福岛宿住过一夜,但是17日一早就离开了。” “唔。从这地图上看,国道361号线在福岛宿不远处横贯而过,且与中央汽车道连接,这也就是奥田离开福岛宿后驾车去中央汽车道,从木曾线上消失的原因。” 十津川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好吧,咱们先去福岛宿的‘旗’旅馆看看怎么样?” 尽管还有其他奥田拍照的地方,但是他俩打定主意,驾车直接去福岛宿。 车子到“旗”旅馆时,已是日落西山的傍晚。十津川首先找到了旅馆的女老板小池敏子,对她的来信和电话表示感谢。 “那位先生真是失踪了吗?”敏子问。 “是的。”十津川说,“他的夫人也在东京突然死亡,所以我们急于想找到奥田。” 告辞了敏子后,两人走到旅馆的餐厅草草地用了晚餐。 十津川立刻给东京方面挂了长途电话。 接电话的是值班的西本警探。他汇报说,八王子的火灾已有新的线索。两小时以前长野县的警署曾给警部打过电话,说已查到了那个自称奥田女儿住过的旅馆。 四、没有结果 西本说,自称奥田女儿的女人住过的旅馆叫“伴侣”,也在福岛宿。 十津川记下旅馆电话号码后精神一振,眼前出现了一道希望的亮光。十津川向敏子问清了地址后带着龟井立刻动身去“伴侣”旅馆。 旅馆的老板是一个瘦小的老头,他听十津川说明了来意后,马上拿出旅客登记簿开始认真查找。 在5月16日那天的登记本上清楚地写着奥田亚矢子的名字。 “我想就是这个人吧?”小老头指着亚矢子的名字,似乎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天她是一个人来的吗?”十津川问道。 “是的。我亲眼见她一人进店的。” “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记得她只是打听了这儿的名胜古迹。” “还问过什么没有?” “没有。她是边吃饭边笑嘻嘻地和我闲聊了几句。” “有没有什么男人来找过她?” “没有,绝对没有。” “那么,有人给她打过电话吗?” “那也没有。不过,她曾对我说要给‘旗’旅馆打电话,并问了‘旗’旅馆的电话号码。” “这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16日晚上10时左右吧。” “那个女人来这儿的时候是自己驾车来的,还是坐火车或者坐公共汽车来的?” “当然是自己开车来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龟井插嘴问道。 小老头自信地笑了笑:“那个女人曾问过我在什么地方可以停车,所以我绝不会忘记的。” “那辆车你见过吗?” “哎,那当然。” “是什么颜色的?” “唔,车身是白色的,好像是本田公司的产品。” 告别了小老头,两人又冒雨返回“旗”旅馆。 他们再次找了池田敏子,结果证实在5月16日晚上确实有个女人给奥田打过电话。 显然,奥田和那个女人是在17日早晨一起离开福岛宿的。 “看来,他们到这儿并不是单纯地来观光游览的。”十津川吸了口烟,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认为,他俩是在5月17日从这儿离开木曾线,开向中央汽车道方向的。”龟井思索了片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唔,有这种可能。”十津川表示同意,“5月15日他们的车子也在木曾线上行驶,从交通地图上看,那段路上也有折向中央汽车道的岔道口,我们在木曾线沿途没有找到过他们158住宿的旅馆,显然他们住在其他地方。” “奥田拍的照片中有14张已被人中途偷走了,奥田是在17日早上离开旅馆时将这两卷胶卷交给敏子去冲印的,所以偷走的照片绝不可能拍的是17日以后去的地方。所以,我认为他们在15日晚上一定离开木曾线,住宿在其他地方。” “如果,他们15日离开木曾线的话,那么根据交通地图极有可能使用第二条线路,即从马笼到国道256号线,折向坂田岔道的那条线。”龟井说。 龟井率直地认为只要找到奥田他们在5月15日晚上住宿的地方,那么无疑是开拓了通往侦破此案的希望之路。 十津川深有同感。可是时至今日对他们的行踪还一无所知,因此仍然没有走出一筹莫展的窘境。 第二天清晨,十津川和龟井匆匆用过早餐,立刻驾车启程。 首先,他们按照所设想的5月15日奥田和那个女人经过的路线,决定先去国道256号。 小车通过国道19号线折回妻笼立刻进入了256号路线。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风景如画的富贵畑高原。这一带山清水秀,流水潺潺,高原上散落着许多名胜古迹和旅游者的野营基地,不远处是最为著名的潼见温泉。 由于木曾线一带温泉极为稀少,在南木曾线地区,这是唯一的一处温泉。十津川他们在此下了车,特地走访了附近的旅馆,但是结果令人沮丧,没有一家旅馆发现奥田住宿留下的痕迹。 五、发现尸体 从富贵煨高原和国道256号线岔开去坂田市又沿着中央汽车道北上,从伊那岔道口通过国道361号线。 直到快过中午,十津川才吩咐龟井把车停在沿路的一家小餐馆前。两人下了车,进了餐馆在临窗的一张小桌旁坐下来用餐。 “唉,忙乎了半天,一点结果都没有。”十津川喝了口啤酒,沮丧地叹了口气道。 “是吗?不过我们至少懂得了驾着小车能够很方便地通过岔道口从木曾线进入中央汽车道,这难道不是收获吗?再说,出了坂田市,这里的天龙行舟确实很好玩呐。”龟井一边看着旅游指南,一边故作轻松地揶揄道。 十津川定神一想,感到有点道理。在那坂田市的附近,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天龙川,江边有一座石砗,上书“天龙行舟”,每年春夏之交来此乘舟行乐的游客不计其数。 5月15日那天奥田他们会不会也来过这儿呢?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奥田来此游玩的可能性极小。因为如果是去天龙行舟的话,必然要到天龙峡去,那么他可以乘火车,也可以坐车通过中央汽车道去那儿,可是奥田却去了木曾线,而且在5月16日晚上又在木曾线的福岛宿住了一个夜晚,那么无论从时间上还是地理上来说去天龙川都是不可能的。想到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奥田此行绝不是去旅游,一定带有某种目的。 十津川一边想着,一边草草地吃了快餐面,点起一支香烟慢慢地吸着,窗外的国道19号线上不时有各种车辆驶过。 龟井从口袋里拿出那些照片把它们排放在桌子上。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冒充奥田的女儿,自称是什么奥田亚矢子呢?”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十津川起身拿起餐厅的电话向东京方面挂了长途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西本警探。他告诉十津川有两件事已经搞清楚了。一件是在医院发生火灾的那天,有人曾看见一个陌生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在医院里出现过,那人极有可能就是罪犯。还有一件事就是奥田礼子在遇害前几天曾收到过一封信,可惜在那场大火中那封信不见了。 “知道是谁写来的吗?”十津川急切地问道。 “据与奥田礼子同室的病人说,这封信是她正在旅游的丈夫写来的。” “那么信的内容知道吗?” “嗯,这个还不清楚,只是听说奥田礼子阅信后什么也没说。同室的病人看见奥田礼子曾多次反复阅读,每次看信后,就眼泪汪汪地说很为自己的丈夫担心。” “那么说,这封信是奥田在木曾线旅行时写的喽?” “是的。” “好!务必请继续深入调查。” 挂上电话后,十津川回到餐桌旁把奧田写信的事告诉了龟井,他大声地说道:“这也许就是罪犯杀人放火的理由。” 龟井皱了皱眉:“看来这封信的内容对罪犯一定很不利。可是直到现在一切都还停留在想象推论阶段,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可真急人呵。” 十津川看了看日历手表道:“还剩下最后一天了,明天我们再去木曾线一带打听一下怎么样,不管怎样,我总想尽快知道奥田的行踪。” 那天晚上,他俩依旧回到“旗”旅馆住宿。半夜,东京西本警探突然给十津川打来紧急电话。 十津川慌忙拿起听筒,只听得西本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们已经找到了奥田的尸体。” “这是真的吗?”十津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没错!”西本的答复十分肯定。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就在八王子医院附近的杂树林中,此人死亡已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由于尸体已开始腐烂,所以确认死者的身份花了很长时间。” “是被杀的吗?” “嗯,奥田遇害后被埋在土坑里。现在尸体正在解剖,有关详细的死因和死亡推定时间的报告很快就会出来的。” “好吧,明天我们尽早赶回来。”十津川说着挂了电话。 六、八王子郊外 第二天一早,十津川和龟井迅速赶到东京,一下火车,西本和日下两名警探已快步迎上来。他们乘上警车飞快地向八王子方向驶去。 西本在车中汇报道:“解剖的报告已经出来了。死因是脑后部遭到钝器强击造成脑挫伤而死亡。凶器大概是铁锤或者扳手之类的铁器。” “死亡的推定时刻出来了没有?”十津川问。 “出来了。凶杀案发生在5月17日夜晚,时间在晚上6时到12时之间。” “5月17日夜晚?”十津川轻轻地咕哝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龟井提醒道:“就是那天早上奥田离开福岛宿的‘旗’旅馆的。” “唔,那个女老板不是说奥田在早上10时左右离开的吗?” “是的,我想奥田多半是通过那个权兵卫街道到达伊那,然后再从伊那岔道口进入中央汽车道。而汽车道直通东京新宿,只要在中途八王子岔道口下车就能很快赶到那个医院。” 警车一到八王子郊外的杂树林,十津川立刻率人下车直奔出事地点。 杂树林昏暗幽静,出事的地方在树林的深处。一个深约80厘米的土坑张着狰狞的大口。 日下警探在旁补充道:“这个杂树林的主人决定把树林卖给不动产公司,当他陪买主来看地形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奥田遇害的地方。” “有没有发现奥田随身带的什么东西?” “除了手上戴的手表外,什么都没有,所以确认他的身份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日下小心地回答。 十津川问:“这儿离奥田夫人住的医院近吗?” 西本道:“出了这片林子马上就能看到医院了。” 十津川一行走出树林,果然看到在不远的山丘中央有一座火痕斑斑遍地瓦砾的医院。烧毁的地方已盖上了蓝色的塑料膜,看来医院正在加紧修复。 十津川望了医院一眼,又问:“奥田为什么会在这儿被害的呢?是罪犯把奥田杀死后运到这儿埋掉的,还是他自己走到这儿被人杀死的呢?” 奥田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紧闭成“一”字形的双唇,仍然显示出他在警探时代造就的顽强性格。 十津川问西本道:“解剖后他胃里的残留物是什么知道吗?” 西本递上一份报告,小声地回答:“警部,这是报告书,请过目。” 十津川仔细一看,在胃部残留物一栏清楚地写着:牛肉片,胡萝卜,土豆,咖喱粉等。显然奥田吃的晚饭是咖喱炒饭,而且已有七成被消化掉了。 “奥田君平时喜欢吃咖喱炒饭吗?”十津川转身问龟井道。 “他常吃,他平时喜欢吃咖喱饭、快餐面、盒饭,我们都是生长在那个贫困的时期,吃得都很简单,现在要是桌上放了大量菜肴,反而不自在了。” 龟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在替奥田和自己辩解似的。 十津川也善意地笑了:“我也一样呵。”说着他拿出一份全日本交通地图摊在桌上,一面看,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17日那天早上,奥田是在‘旗’旅馆吃了早饭,在10时左右离开旅馆。途中他吃了午饭,看来他在八王子附近下了车,吃过晚饭后不久才被人谋杀的。”说到此,他沉思了片刻,让部下迅速到附近的餐馆逐一进行调查。 警探们纷纷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十津川拿起听筒,传来了长野县警署三浦警部的声音。 “听说你们找到了奥田的尸体是吗?”三浦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的,我们在八王子附近的杂树林中发现了被埋在土坑中的奥田尸体。” “我一直以为他还在木曾线的什么地方,谁知他竟然在东京,真想不到啊。” “是呀,我也这么想。他好好地在木曾线旅行,为什么突然返回东京,然后神秘地被人谋害,真是不可思议。” 七、部长训话 三上部长瞪着一对小眼睛,冷冷地望着十津川,“罪犯的线索找到了没有?” “很遗憾,至今毫无线索。” “哼!连我们退休的同事也被人杀了,这难道不是警方的耻辱吗?我认为找到线索的事不会那么难。你有脑袋,怎么不会想一想,奥田在职期间,为了办案一定抓到过不少罪犯,这些人当中不会有人为了报仇而对他下毒手吗?喂,你在这方面调查过没有?” “现在还没有。” 三上部长的两道浓眉倏地往上一扬,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查,连这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 “不,我是打算这样做的。在此之前,我想提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事,说吧。” “我认为奥田这次去木曾线极有可能是受谁的嘱托行事的,在这方面部长有没有线索?” 三上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他大声地暍斥道:“你上次也提到这个问题,真是蠢透了。你想想,奥田已退休了,他失去了警探的权力,会有什么人看上他呢?” “我当然不是说你,部长先生。我想会不会通过你的介绍有哪一个大人物拜托奥田君去干些什么事,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你怎么尽想这些蠹事,有什么根据?” “现在还找不到根据。不过像奥田那样工作顽强的人为什么刚去了木曾线,就突然匆匆返回东京,一定是有人要他干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所以我才向部长先生打听这事的。” “既然没有根据,就不要老想着这些荒唐的念头。你想象的事是绝对没有的,还是听我的话快去做那些正经的工作。” “遵命。”十津川行了个礼,退出了部长办公室。 回到搜查一课后,十津川立即问清水道:“奥田在职期间处理的案件材料准备好了没有?” 清水恭敬地回答:“早准备好了。” “那么,你和田下给我仔细查一下全部卷宗,把那些特别仇视奥田的罪犯名字摘出来。” 龟井凑到十津川的耳边,悄声问道:“这些罪犯都发生在过去的案件中,难道和现在还有什么牵连吗?” “这是部长叫我干的。”十津川冷冷地回答。 “好吧,你现在也长着部长的脑袋了。”龟井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要多说了,也许部长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我可不这样想。”龟井没好气地咕哝着。 “为什么?” “如果真是奥田抓获的罪犯中有人要报复,肯定是设法把他杀了,那么,怎么解释奥田的木曾线之行呢?我不认为奥田去那儿是为了躲避罪犯的追杀,你看他和一个女人到处转悠拍照,住宿用的都是真实姓名和地址,看不出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再说罪犯在木曾线下手岂不更好,何必要等他回东京后才行动呢?” “这倒是一个新观点。” “我认为即使罪犯恨他,但还不到要杀死他的程度。” “你怎么不去想,正因为罪犯难以下手才更恨他呢?” 龟井苦笑道:“难道警部也相信这种说法吗?” 十津川感情复杂地回答:“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想的。奥田一定是为了什么事去了木曾线。他绝不是为了保命出走。就如你说的那样,他在木曾线住宿登记时都用了真实姓名和地址。但是,部长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我想还是分两条线调查比较稳妥。” 十津川决定由日下和清水警探负责调查奥田过去抓获的罪犯情况。龟井和西本全力以赴地从过去接近奥田的人当中调查有关情况。 两三天后,两条线上都有了新的收获。日下和清水调查到在新近出狱的罪犯当中有三个人一直扬言要对奥田报复,其中两个是以杀人罪、一人是以伤害罪入狱的。龟井和西本则了解到奥田新近加入了东京警视厅的警察内部组织“t.K会”。他们为此特地走访了“t.K会”的干事。干事名叫伊原,也是一名退休的老资格警探,他现任警备保障公司的社长。 八、审问池内 伊原一见到龟井,脸上便露出和蔼的微笑:“欢迎两位贵客来访,请问有什么事吗?” 龟井直率地提问道:“听说奥田在今年5月参加了贵会举行的纪念大会对吗?” “哦,就是那个新人会的奥田君吧,他是参加了会议,因为那次会议也带有欢迎他人会的意思。” “那天,奧田在会上发过言吗?” “那当然。对我来说奥田还是个年富力强的优秀警探,所以我多次劝他到我的公司来干事。” “他是什么态度呢?” “他对我表示谢意。我苦苦劝他最好马上来公司,我这里生意兴隆,就是人手不足,特别缺少他那样富有经验的优秀人才。可是奥田很为难,他说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最早也得到6月份才来。” “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问过他。但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好像挺神秘的。” “他有没有对您说过他要出门旅行的事?” “他没有说起过。” 龟井带着西本离开“t.K会”回到了警视厅。此时十津川焦灼地坐在办公室里,一见到龟井就大声地说道:“龟井,有个叫池内市郎的人自称他杀死了奥田。” “已经把他逮捕了吗?” “现在日下正在审讯。”正说着,日下和清水已结束了审讯,兴冲冲地走进办公室。 “情况怎么样?”十津川关切地问道。 日下回答:“那个家伙招供是在5月17日晚上杀了奥田,然后把他埋在八王子附近的杂树林中,作案动机是当年奥田逮捕他时待他非常粗暴,所以出狱后一直想对奥田复仇。” “就这些吗?” “池内说,5月17日晚他碰见了奥田,他要奥田向他赔罪,想不到奥田反而嘲笑他,所以一怒之下把他杀了。” “他在招供中有什么疑点没有?” “暂且还没有发现,但是我觉得由于奥田之死在电视中已作了大量的报道,所以他说的还找不到什么破绽,但不能断定他说的都是实话。” “有道理。现在让我去会会这个家伙吧。” 十津川说着和龟井走进审讯室。 池内市郎是个瘦小的老头。模样极其普通,只是一双小眼睛里时时露出凶光。 十津川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把杀死奥田的详细经过再说一遍!” 池内不满地维起眉头:“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怎么还要说啊?” 龟井在旁插言道:“只要说的是实话,多说几遍有什么关系?” 池内望了龟井一眼:“我说的都是真话,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怎么敢编造出来?” “你说你十分恨奥田,所以要杀死他?” “那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我被他关了七年,早就想出来宰了他。”池内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是今年4月份才出狱的吗?” “是的。” “是5月17日杀死奥田的吗?” “对。” “为什么不一出狱就动手呢?” “我总得先把自己的事办完。再说,我入狱后,奧田这家伙也退休了,他住在什么地方,我要调查一下,这也花费了很长时间。”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他家地址的?” “今年4月底才知道的。然后我一直跟踪他,一直到5月17日才有机会下手。” “你一直在跟踪他?”十津川敏捷地反问道。 “那当然。” “奥田到木曾线旅行的事你知道吗?” 池内被十津川一问显得有些狼狈,他想了半天才低低地嗫嚅道:“这个,我不知道。”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说一直在跟踪他吗?奥田在5月15日去了木曾线,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就是不知道嘛。”池内恼羞成怒地吼道:“不管怎么说,5月17日晚上我碰到他,要他赔罪,他竟敢嘲笑我,所以我就把他杀了。” “你在17日晚上几时碰到他的?”龟井严厉地问道。 “什么时间记不清了,大概是傍晚的时候。” “在什么地方?” “就在八王子那儿,我把他杀了就埋在八王子那儿的杂树林里。” “是你把他叫去的吗?” “是的。” “你怎么通知他的?奥田前几天还在外面旅行,这怎么解释呢?” “我给他的家里打了电话,正巧他在家,所以他就出来了。”池内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你们碰面的时候到底是几点?” “不是早告诉你了吗,具体时间忘了,大概在傍晚的时侯。” “是吃晚饭以后的时候吗?” “是的。” “为什么你要把他叫到八王子那儿去?” “因为那里很僻静。” “你已经关了七年,对那里的情况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出狱后就住在三鹰地区,我和奥田的住处都在中央线的附近,当然熟悉那里的情况。” “你用什么工具把他杀死的?” “用大扳手把他打死的。” “这么说你是带着大扳手和他见面的?” “是的。” “你把他杀死后,又干了些什么?” “不就是挖个土坑把他埋了完事。” “为什么要这样干?” “不这样干,被人发现了不就更麻烦了吗?” 龟井突然插嘴道:“你为什么连他的老婆也不放过呢?” 池内听了一下子有点懵住了,他呆了半晌反问道:“他的老婆怎么啦?” “奥田的老婆住在八王子医院养病,你竟然把她杀死了,真是丧心病狂!” 池内听了大喊冤枉,“我不知道这事,我只杀了奥田。” 十津川冷不防地提问道:“那辆车子你是怎么处理的?” “什么车子?” “现在审问你的是我们,不要搞错了。你到杀人现场不会是走着去,一定是乘车去的吧?” “啊,是的。我在三鹰附近偷了一辆车,然后开车去的。” “现在这辆车在哪儿?” “我在逃离现场的半路上把它扔掉了。” “扔在哪里?” “就在三鹰附近。好了,你们不要老是问这些废话,反正人是我杀的,还是赶快对我起诉好了。”池内又不耐烦地叫嚷起来。 龟井冷冷地问道:“你何必这样害怕?” “我怕什么?”池内唾沫四溅地咆哮着。 “我看你呀,贼头贼脑一副心虚的样子。”龟井嘲弄似地望着他。 “我讨厌你们这种像老娘们那样地问个没完。”池内气得小眼珠鼓鼓地似乎要挤出眼眶。 “你把奥田的手表、钱包,还有他的驾驶执照藏到哪儿去了?”十津川继续审问道。 池内听了慌忙地把眼光从龟井身上移到十津川一边,他怔怔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你把奥田的尸体埋进土坑时一定偷了他随身带的钱包、手表和驾驶执照等东西,你是怎么处理的?” “哦,这些东西当然不能叫死人白白浪费的。”池内“扑哧”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混蛋!”龟井怒不可遏地挥起拳头,十津川连忙阻止,又继续问:“手表放到哪里去了?” “我早把它扔了。” “那么驾驶执照呢?” “放在家里,你们去搜查好了。”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十津川结束了审讯。 九、怀疑池内 龟井问十津川:“警部,难道你也相信是池内杀死奥田的吗?” “你是怎么想的?” “那种破绽百出的口供根本不可信。” “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池内会那么爽快地承认是他杀死了奥田,为什么他的家里会放有奥田的驾驶执照呢?” “池内一定受人指使承担罪责的,说不定奥田的执照也是别人交给他的。他已经是60岁的人了,难道为了賺一点钱就那么乐意进监狱度过自己的余生吗?应该尽快查出在池内的身边有没有能对他施加强大影响的人来。”十津川沉思。 七年前,池内和一个暗娼为一件小事发生口角引起厮打。池内打死了那个女人,结果被逮捕了。 那个暗娼在一家夜总会当女招待,时年35岁,男女关系极其混乱,所以到底是谁把她杀死的,一时难以定论。 奥田在调查此案时,一开始就认定凶手是池内,他对池内紧追不舍,并用粗暴的手段对待池内,使池内多次向法院起诉奥田。幸好最后调查的结果证明池内是真正的凶手,于是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下来,如果池内属于误捕的话,奥田极有可能受到警视厅的严厉处分。 十津川调来了池内案情的宗卷,重新细阅了当时审理的过程,对于池内的履历部分作了重点阅读。案发时,池内刚好53岁,他单身一人开着一个小烧卖铺过日子。池内出生在东北地区,高中毕业后到东京谋生,先后从事过多种职业,并有两次因伤害罪入狱。他先后结过两次婚,有一个女儿。他离婚的原因很简单,都是虐待老婆造成感情不合。不仅如此,七年前他也是因为打死暗娼才入狱的。他的女儿是第一个老婆所生,当时已有18岁,现在是25岁左右了。 在宗卷的调查书里记载着奥田利用池内的女儿使池内招供的事。事后,奥田从没对十津川以及三上部长汇报过这事,所以池内一提起奥田就咬牙切齿,痛骂他“干尽坏事”,对这一点,十津川终于找到了答案。 尽管调查书里没有详细描述有关细节,但是他女儿的名字还是写得正确无误:太刀川友子,当时正在大学读一年级。太刀川是她离婚母亲的姓氏。通过这份调查书,十津川还知道,池内确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当他受到法庭判决时照样镇定自若。但是对于他的女儿,他似乎充满着温情。奥田知道池内的这一弱点,他利用了池内的女儿迫使池内就范。 七年前,太刀川友子是降服池内市郎的关键人物,那么现在她该扮演什么角色呢?十津川渴望知道这一点。 派出去打听情况的西本等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向十津川详细汇报得来的情况。 西本道:“太刀川友子的母亲叫太刀川良子,现在池袋开着一家小杂货铺度日,友子也时常回家帮助母亲干活。”说着他把一张太刀川母女俩在店铺前拍的照片递给十津川看。 这张用傻瓜相机拍的照片有些模糊,所以十津川立刻要求设法搞到一张清晰的照片。 西本为难地说道:“友子现在外地旅行,要搞到她的照片可不好办呐。” “她到什么地方旅行去了?” “她母亲说是到北海道去了?” “她经常外出旅行吗?” “是的。” “她和离了婚的父亲至今还保持来往吗?” “她母亲说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池内进监狱后,难道说太刀川母女俩一次都没有去探监吗?” “让我打电话给宫城监狱联系一下吧。”在旁的日下警探说着马上和对方通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了明确的答复。 宫城监狱反映七年间她们母女俩共有11次探监,其中母亲去了4次,其余7次都是女儿去的,母女俩一起探监的事一次都没有。 看来池内很讨厌良子,他只是要友子单独去见他。至于池内出狱后友子是否还和生父来往,监狱方面也不得而知。于是十津川用红笔在太刀川友子的名下重重地打了个问号。 十、找到线索 第二天,清水警探设法搞到了一张太刀川友子的照片。十津川一见照片,忍不住叫出声来。“果然是她,龟井,快来看!” “就是去木曾线的那个女人吗?”龟井眼神里露出兴奋的光彩。 十津川拿出小池敏子寄来的那些照片,把它们排放在桌子上。奥田拍的那个女人,容貌和太刀川友子完全一样。 龟井道:“看来太刀川友子也是从5月15日开始和奥田一样去木曾线的。” “我认为这绝不是偶然的。”十津川补充了一句,“说到这个女人,还有一件事需要查实一下。” “就是那个自称是奥田亚矢子写来的信吗?” “是的。”十津川说着取出那封信。 龟井会意地对日下道:“太刀川友子写的东西你能弄到手吗?如果是她的亲笔信,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日下苦笑道:“如果能找到她母亲也就好了,可是我刚才去了池袋的那家店铺,发现大门紧关着,邻居们说良子也外出了,现在行踪不明。” “不管怎么说,我去设法把友子的信搞到手。” 日下和清水出门执行任务,一直到深夜才回办公室。 日下兴冲冲对十津川汇报说:“我们找到了友子五个大学同学,并从其中一位同学手中借到了一封友子写给她的亲笔信。”说着他把信交给了十津川。 这封信是太刀川友子从冲绳写给她同学,内容是关于冲绳之行的感受。 十津川把两封信放在台灯下仔细地鉴别比较,龟井也在一旁悄悄地望着。 “两封信的笔迹完全相同。”龟井兴奋地叫出声来。 “关于太刀川友子的事还听到些什么?” 清水思索了片刻,汇报道:“据她的同学说,友子有一个男朋友。” “是什么样的人?”龟井问。 “一家叫‘红玫瑰’杂志的记者,名叫井上良介,年龄在30岁左右。” “应该找那人谈谈。”十津川说着望了一眼手表,午夜零点。 他抬头问西本:“你看过‘红玫瑰’杂志吗?” “看过一次,尽是黄色小报里的东西。” 十津川陷入沉思。 太刀川友子和奥田的死有什么牵连?迄今为止不清楚。此外,她的男朋友是否涉及此案? 想到此,十津川决定再审讯池内。 审讯室里,池内依然以一种挑战的表情满不在乎地坐着。 十津川默默地走到他面前拿起那张友子的放大照片。 池内一见,脸色陡变。 “这是干什么?”他声音颤抖地问道。 十津川微笑着:“这不是你的女儿吗?是你的宝贝呀。” “我已经离婚了,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可是,你们父女的血缘还是连在一起的。更何况你入狱时她曾多次来看望你,听说你每次见到女儿时总是那么高兴啊。” “那时候一个人关在牢里闷得慌,就是见到小猫小狗也喜欢的嘛。” “我告诉你,5月15日奥田去木曾线旅行,而你的女儿也和他一起同行。” “这种事我根本不知道。” “好吧,我再给你看看证据。”十津川说着,拿出了五张彩色照片给池内看。 池内偷偷地看一眼,立刻慌乱地掉转视线。 “这是你的女儿,不会错吧,这就是奥田在木曾线拍下的你女儿的照片,就是说他俩是一起结伴同行的。” “这绝不可能!”池内大声地咆哮着,与其说是在发怒,毋宁说是一种悲愤。 “你一定知道这事!”十津川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不,我不知道。” 十津川冷冷地望着他:“是谁利用你的女儿来胁迫你的?” “胁迫?” “当然。是谁要你来顶替杀奥田罪名的?快说!” “我会受别人的胁迫?笑话!我怕过谁?” “是的,你什么都不怕。但除了你的女儿外,所以说一定是有人利用你的女儿来胁迫你顶罪,难道不是吗?” 十一、又一个死者 池内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突然他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口气尖叫起来:“你说那些我都不知道。反正奧田是我杀的。” “这是杀人事件,要偿命的,明白吗?”龟井用手拍拍池内的肩膀,一边注视着池内脸色的变化。 池内低着头不吭声。 龟井又道:“你这次进了牢房就再也别想出来了,再也见不到你的宝贝女儿,你以为是好玩的事吗?” 池内低着头默不作声,不管十津川和龟井怎样问他就是不回答,最后只好中止了这场审讯。 十津川和龟井在走廊里并肩走着。 龟井道:“我看案子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个太刀川友子。” “是啊,我想一定是有人利用友子来胁迫池内顶罪,但是现在除了这些猜测外,其他一无所知,这个幕后人究竟是谁还是毫无头绪。”十津川有些沮丧地说道。 “我想这个慕后人一定是憎恨奥田的人。” “这就是那个幕后人叫奥田去木曾线的理由吗?” “是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在木曾线动手,却待奥田返回八王子后才杀死他呢?” “对此我也感到有些奇怪。” 十津川考虑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他对龟井道:“我想把池内放了,你看怎样?” “我看三上部长不会同意,这老头一直想把这事早一点了结。” “那我现在就去找部长。”十津川说着果敢地站起身来。 果然部长不同意。 十津川只能失望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十津川十分痛惜地对龟井说:“把明明不是凶手的池田送交检察院简直是自杀行为。” 龟井不满地问道:“那老头子为什么不肯释放池内?” “他说池内亲口承认自己是凶手,家里又有奥田的驾驶执照,这就足以认定他是凶手了。” “那么他对太刀川友子的事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友子真的被人拐跑的话,也许部长会改变态度,但现在我们拿不出证据。”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为多日的努力付诸东流而暗自伤心。 第二天清晨,案情出现了意外的发展。 长野县的三浦警部给十津川打来了请求协查的电话。 一开始十津川只以为普通的协查案子,对方也没把这事和其他方面联系起来。三浦在电话中告诉十津川有个东京观光游客昨晚在福岛宿被害,请求搜查一课进行调查。 十津川听了急忙拿起笔纸对三浦大声说道:“请告诉我死者的姓名和地址。” “根据旅馆登记簿,死者的姓名叫井上良介,家住东京都中野区东中野公寓,公寓的名称是东中野大楼。” 十津川拿起笔快速地记着,突然他若有所悟,对着话筒大声喊道:“三浦君,请等一下。” “为什么?”三浦感到莫名其妙。 十津川放下电话筒对清水大声招呼道:“快,过来一下。” 清水迅速赶来,迷茫地看着十津川。 “太刀川友子的男朋友是不是叫井上良介。” “是的。” “他的住址呢?” “东中野大楼506室。” “这么说,他已经被害了。”十津川忍不住叫出声来。 大家听了霎时都抬头望着他。 十津川对此毫不理会,他拿起电话筒对三浦发问道:“喂,那个井上良介是怎样被害的?” “你又有什么新发现吗?”三浦的语调带着几分惊讶。 “是的,死者可能和我们调查的案件有关。” “什么案件?” “就是那个奧田被杀的案件嘛。” 十二、东中野大楼 和长野县警署通话完毕,十津川吩咐日下和清水两人立刻去“红玫瑰”杂志社了解一下井上良介有没有因公去木曾线出差,接着他带着龟井驱车前往位于东中野大楼506室井上良介的住宅。 警车里,十津川闷闷地抽着烟。 龟井道:“警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十津川两眼注视着前方,表情漠然地回答:“看来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是啊。”龟井突然亢奋地说道,“如果井上良介的死真的和奥田的案子有关的话,那么我们必须重新看待奥田的案子了,我想就是部长也会不得不承认池内不是凶手了。” 十津川沉默着,一个劲地抽烟。车中弥搜着辛辣的烟雾。一到东中野大楼,十津川等人立即下车,找到了大楼管理员,并向他出示了警察的证件。 管理员把他们带进了井上良介的居室。 井上的居室约有20张榻榻米那么大。室内陈设豪华,各种家用电气应有尽有。 龟井环视四周后不由发出一声感叹:“想不到一家小杂志社的记者竟有这么多的收入。” 十津川没有接上话茬,他在认真地查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龟井突然叫道:“你看那书架上不是放着好几本有关木曾线的书吗?” 十津川定睛一看,果然书架上摆列着七本有关木曾线的书,里面有《木曾线历史考》、《木曾线旅游指南》、《木曾线图片集》等,其中有两本还装帧着精致的封面,上面清晰地盖着书店的印章。 十津川饶有兴趣地拿起那两本书看书店的名称。他发现书上还印有书店的电话号码。于是挂电话给书店询问这两本书是什么时候出售的。 由于这两本书带有一定的学术性,平时问津者不多,所以书店的店员对这书的出售情况还记忆犹新。 一个店员在电话里陈述道:“这两本书是5月20日卖出的,买主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同时还买了其他两三本关于木曾线的书籍。” 十津川心想:如果这些书确实是在20日出售的话,那么就是在奧田去木曾线后发生的,那么井上买这些书用意何在呢? 龟井道:“警部,我不明白,为什么井上良介在5月20日突然对木曾线发生兴趣了呢?” “唔,这一点必须搞清楚。” 两人继续在屋子里搜索着。 很快,井上良介的存款单找到了,总金额共有600万日元之多,它不是每月按规定金额存入的,而是200万、300万日元以不定的数额分别存入银行。 龟井望着存款单不禁皱起了眉头:“警部,你从这上面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看来这些金额不是工资所得,而可能是一种非法牟利。” “你说得对极了。” “那么他这次去木曾线也是为了牟取钱财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能够很快搞清他的被杀之谜。” “你是说他到木曾线是为了敲诈钱财,结果反被人杀了对吗?” “现在看来这是最有价值的线索。”龟井肯定地答道。 为了搞清井上的交友关系,他俩仔细查找了井上的书信和照片杂物,并把这些东西一并带回了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日下和清水已经回到了办公室,日下一见十津川,立刻报告说井上良介已被杂志社开除了。 “真有这回事吗?”十津川有点将信将疑。 “我们向他们的总编辑了解过了,据说他们的杂志专门刊登社会名人的传记和各种轶事,而井上却认为有机可趁,便寻找机会向那些名人敲诈,暗中接受了大量的贿赂,事情败露后,杂志社决定把他开除。” “那么他们知不知道井上在木曾线被害?” “那个总编辑神态不太自然。他说井上良介早已被开除,井上去哪儿,杂志社概不负责了。” 十三、释放池内 三上部长一见十津川,便招呼道:“你来了,很好,谈一谈有什么新的意见。” 十津川不动声色地反问道:“部长先生,那个井上良介在木曾线上被杀的事你听说了吗?” “哦,刚才长野县警署不是给警视厅打来电话了吗?怎么,你认为这事和奥田的死也有关系吗?” “我认为有一定的关系。” “能谈谈你的理由吗?” “是何种关系现在还说不清。但是最近一段时期,奥田、太刀川友子、井上良介都突然去了木曾线,我认为绝不是偶然的,他们三人间一定有某种微妙的关系。” “太刀川友子的下落还没找到吗?” “还没有,也许我们原来的设想是不成立的。”十津川故意轻描淡写地回答。 三上部长不满地皱起眉头:“你不是说她的处境很危险吗?” “是的。我认为就是接下来发现友子的尸体也是不足为奇的。友子和奥田一同去了木曾线,奥田已经死了,友子难道就可能太平无事了吗?” “那么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我昨天就向你建议过了,那就是请尽快释放池内,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真正的罪犯。” “释放池内也不难,但是如果他突然逃跑了怎么办呢?” “我会派人跟踪他的,请尽可放心。” “好吧。”三上部长终于迟疑地点了点头。 十津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一小时后,警方释放了池内,正确地说是放长线钓大鱼。因为池内直到最后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杀死了奥田。 西本和日下两名警探驾驶着一辆经过精心伪装的警车,悄悄地尾随而去。 池内对于警方突然释放他感到迷惑不解。他出了警署大门一下子停住脚步,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西本和日下坐在车里密切地注视着他。 “老家伙,怎么还不快走!”西本小声地骂了一声。 日下手握着方向盘,疑惑地咕哝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名堂。”正说着,池内突然疾步走了。 日下慢慢地启动车子,才开几步,猛然一个急刹车。原来池内一头钻进了街旁的一个电话亭里。 透过电话亭的窗玻璃,只见池内掏出几枚硬币投进电话机里开始打电话。 “也许是和他的女儿友子通话吧?” “不,我看他鬼头鬼脑的样子,更像给幕后的策划者通风报信呢。” 西本和日下在车子里急得直跺脚,他们一边无奈地干等着,又互相交换着自己的看法。 池内的电话打了很长时间,中途他不断地把硬币塞进电话机里。约过了十二三分钟,他总算走出电话亭,站在马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汽车。 “好了,这家伙看样子要溜了。”西本紧张地说道。 池内坐上出租车,立刻向市中心迅速驶去。 车子开过新宿又进了首都高速公路,然后折向霞关,直达东京火车站。 “呵,原来他是去火车站。”西本在车子里一边擦汗,一边轻松地叹了口气。 出租车在八重州停了下来,池内一下车便飞快地走进火车站的候车大厅。西本和日下也慌忙下车紧紧跟上。 池内走到靠墙的一排公用电话机旁,伸手从放电话的台子下取出一个小东西,他得意地笑了笑,又快步走向候车室的行李寄存处。 池内走到一个寄存铁箱旁拿出那个小东西开了铁箱。在他身后的西本恍然大悟,原来他刚从电话台下取走的是一把暗藏的钥匙,池内从铁箱里取出一只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厚叠日元塞进西服暗袋里。 “哦,有这么多钱呵。” “我看至少有一百万日元。” 两人在后面小声地嘀咕着。 十四、火车跟踪 池内似乎察觉有人跟踪,于是他手提公文包,快步走到售票处,买了一张17时05分发车的去熊本的特快软卧票。 西本立即用步话机紧急报告十津川。 西本焦急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也一起上车吗?” 十津川毫不犹豫地命令道:“一起上车!” 两人慌忙买了车票,紧跟着池内上了站台。列车已进站了,但池内却迟迟不上车,在站台上又开始和人通电话。 “他在干什么呀?”西本问日下道。 “我只听了几句,好像是有人出钱叫他去九州。”日下有点惶惑地回答。 “他去九州干什么?” “不知道。” “他老家在哪里?” “在东北。” 西本又瞟了池内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又是一个唠唠叨叨的‘长电话’。” 池内手拿电话筒嘻嘻哈哈地讲着,看来一下子不会完。 日下对西本轻轻地说道:“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 “也许是太刀川友子吧?” “嗯,有可能,不过她不是到外地旅行去了吗?” “说不定他们约好在九州碰面呢,你看池内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看了真叫人恶心。” 两人正说着,开车的铃声响了。 池内放下电话,慌慌张张地上了列车。西本和日下也立刻跳上车,列车朝着九州的方向开始慢慢地启动了。 晚上7时,池内走到餐车用餐。西本和日下两人也悄悄地进了餐车。由于餐车里装着电话,所以西本很方便地和十津川通了电话。 西本道:“现在池内正在餐车里用餐。” “有没有和什么人见过面?”十津川关切地询问道。 “直到现在还没有和他人见面。” “那么,他在东京车站不是和谁打电话了吗?” “是的,而且那个电话时间很长。” “是市内电话还是长途电话?” “这个不清楚,只见他往电话里塞了硬币,就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 “如果塞进去的是100日元硬币不也可以打长途吗?” “是的。”西本说到此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改变了口气道:“可是我觉得他打的好像不是长途电话。” “这为什么?” “我原以为他打电话的对象是太刀川友子。不是说友子去九州了吗?池内这次去九州,一定会事先通知她的,可是100日元的硬币不可能打那么长时间的长途电话。” 十津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池内在东京车站拿到了一个公文包吗?” “是的。” “公文包里真有100万日元?” “这是我和日下想象出来的,不过按照那叠钱的厚度估计也差不多。” “噢,这就对了,看来他是在给后台老板打电话呢。” “对,警部,完全有可能。警部,是不是把池内抓起来,让他说出后台老板?” “这个家伙就是抓了也不会说的,你们悄悄地跟着,到时再一网打尽。” “是。” 西本打完电话,回到餐桌旁坐下,他偷偷地看看坐在前排餐桌边的池内。只见他的餐桌上堆满了啤酒瓶。 “这家伙好快活呵。”日下对西本苦笑道,“一下子拿到百万日元的巨款,又是到九州去游玩,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小时后,池内酒足饭饱地站起身来,他嘴里咬着一根牙签,哼着淫荡的小调,走进休息车厢,半躺在沙发上。 十五、猝死车上 晚上11时52分,列车准点到达大阪车站。车厢里的广播已经结束,大部分乘客都回房休息了。 池内总算睁开了一对醉眼,他看了看四周,懒懒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13号包厢。 西本在旁看着池内进了包厢,听到他把门锁上的声音后,便对日下轻轻地说道:“现在开始我们要轮流值班了。” 列车到达熊本的时间是翌日上午10时21分。如果有谁要找池内的麻烦,只有在这一段时间内。即使把池内杀了,再跳下列车逃走也绝对安全。 池内乘的A1车厢一共有14个软卧包厢,池内在第13号。 据列车员说,这次14个包厢全部客满。 夜已很深了,除了偶尔有乘客从包厢里出来上厕所之外,整个通道上一片静寂。 午夜0时18分,列车驶离三宫车站,下一站是岩国车站,抵站时间是早晨4时42分。其间,沿路小站一律不停车。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乘客下车。 凌晨3时,日下赶来接班。西本对他小声交待道:“平安无事,一切正常。” 天色微亮,列车进入了九州车站。通道上已有准备下车旅客的脚步声,但是,13号包厢却毫无动静。 9时列车到乌栖车站,站在通道上的西本和日下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因为池内自昨晚进房之后根本没有出来,而且喝了这么多酒,却没上过一次厕所,真是不可思议。 西本从门锁的匙孔里望望包厢的内部,只见里面挂着窗帘,一片漆黑。 “怪事?”日下率先叫出声来。 他急忙叫来列车员,列车员使劲地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反应,转了转门把手,发现门被牢牢地锁上了。 西本请列车员用工作钥匙打开了包厢的房门。 他一头冲进去拉开窗帘,只见床上没有人,再仔细一看,发现池内穿着睡衣,像一只醉虾那样弯曲着躺在地板上。 西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急忙弯下腰抓住池内的手腕。 “怎么样了?”日下在后面焦急地问道。 西本一声不吭地把池内的身子平放在地板上,只见池内的嘴边满是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 “死了?” “多半是氰化物中毒死亡。”西本说着,便开始仔细搜索房内的东西。 床铺的内侧还完好地放着那只公文包,包的盖子开着,里面露出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日下吐了吐舌头:“那个人可真鬼,故意把这瓶毒酒和一百万日元放在一起。干得真绝。” 西本站起身来,对着呆立在门口的列车员问道:“下一站到什么地方了?” “久留米车站马上要到了。” “请和久留米的警署联系一下。” 列车员茫然地点了点头,问道:“是真的死了吗?” “是服毒死的。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还不清楚,请把这事向警署报告一下。” “好的。”列车员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包厢内只剩下两个人,西本关上了门。 “唉,一切都白费了。”西本惋惜地叹息道。 日下也是一副苦相:“真倒霉,这家伙是他妈的‘安乐死’,我们可没法向警部交待了。” 9时17分列车到达久留米车站。 久留米警署的警探们已早早地在站台上等候着,西本和日下把尸体抬下列车,放进久留米警署派来的尸检车上。 西本迅速走进站台边的电话亭里,打电话向十津川汇报这一突发事件。 西本简要地报告了事情的经过,最后又补充道:“我们搜查了池内随身带的公文包,发现里面有一瓶毒酒,看来那幕后人是故意设下圈套杀死池内的。” 十津川没有正面谈及案情,只是直率地反问道:“你们现在久留米吗?” “是的,我们准备马上去久留米警署。” “好吧,请当地警署协助一下,迅速查清此事。” 十六、重去木曾线 池内市郎在高级软卧车厢被毒杀的事件对十津川来说不啻是一次沉重打击。 他当然知道释放池内的危险性,并为此特意选派了得力的西本和日下警探跟踪池内。谁知祸起须臾,他们非但没有见到罪犯的身影,反而招致池内被毒杀事件。 十津川在无奈之际,只得颇为狼狈地把案发的经过向三上部长作了汇报。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失职行为,所以十津川汇报完毕后,只得一声不吭地垂手而立。 三上部长开始了雷霆般的怒斥和冗长的说教,十津川耐着性子静静地听着,好容易才听到“回办公室思过”的赦令,于是急忙退出、溜回自己的办公室。 龟井望着他,问道:“又受老头子的气了吧?” 十津川无奈地叹了口气:“部长发火是想得到的,这也是我的过错造成的,不怪他。问题是今后我们该怎么办?” 龟井也深蹙双眉,犯起愁来:“池内一死,破案的线索就断了。他不是罪犯,而真正的凶手却至今还没找到,真难呵。” 十津川燃起一支烟,沉思着。 他的双眼望着窗外天际的浮云,一缕缕烟雾不断地从鼻腔喷出。他慢慢地说道:“现在看来,罪犯也在铤而走险,他为了消除犯罪的痕迹不借大开杀戒。你看,他杀了奥田,杀了池内,又杀了井上良介,真是心狠手辣。” 龟井点点头:“我的感觉是对方总是设法抢在我们前面下手。” “是呀,我也深有同感。但是对方越是穷凶极恶,反过来不也证实了我们的搜查的方法是对头的吗?”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龟井急切地问道。 十津川老谋深算地思考了一会儿,断然地答道:“我俩再去走一趟怎么样?” “还是去木曾线吗?” “是的。现在发生的一系列案件都和木曾线有关。” “难道你还想去那儿找到什么新线索吗?” “对。” 当晚,十津川和龟井两人在东京车站乘上了去木曾线方向的新干线列车。 两人要了咖啡,边喝边聊。 “龟井,你知道的,奥田是我们搜查一课老资格的警探对吧?”十津川问。 “不错,你问这个干吗?” “奥田是突然去木曾线的吧?” “嗯。” “我觉得他不像是去那儿旅游的。”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么他去那儿究竟为了什么,你想过没有?” “我原先一直认为奥田去木曾线可能是为了调查他在职期间未解决的案件,但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像。后来调查了奥田经办的案件也没有发现留有什么没解决的尾巴。” “那么,会不会有人托他干什么事呢?” “当然可能,但是会有谁叫他办事呢?” 十津川用打火机替龟井点了火,又道:“关于这个奥田,虽然生前别人对他议论很多,但应该承认他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优秀警探。” “你说得很对。”龟井附和着。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认为,有人看中了他的能力要他去干某种自己不便出面的事呢?” “可是,知道奥田性格和能力的人并不多呀。” 十津川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了解奥田的人本来就不多,而熟知他脾气性格的人更是为数极少。” “你是说托他办事的人有可能是我们警方内部的人吗?”龟井惊诧地压低嗓音问道。 “正确地说,应该是警方内部的人或者是和警方关系密切的人。” “最初,这个人抛出池内,让他冒充杀死奥田的凶手,一看此计不成,又企图造成池内自杀的假象。这个人十分熟悉奥田的情况,甚至他的性格、脾气也了如指掌,而他亦是奥田非常尊敬和信赖的人。” 龟井的神色剧变:“你一定认为托奥田办事的人是大关多一郎。” 十七、讳莫如深的人物 经过一阵难堪的沉默,十津川终于开口道:“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个人。” 大关多一郎,这个响亮的名字,对警视厅来说,既是过去的骄傲,也是现在的耻辱。直到现在,大关还是个传奇式的人物。不管多么棘手的案件,只要他经手即刻就能解决。万能的大关多一郎办的案件,一时成为警视厅同行的美谈。 当然,在一片赞扬声中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人指责大关办事独断专行,对待犯人野蛮粗暴、无视人权。新闻媒介曾多次批评过他。 五年前,大关为了某个案件的处理方式,和警视厅的上层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愤然辞职。 当时警视厅考虑到大关功绩卓著,曾多次挽留他,但是大关断然拒绝。离开警视厅后他担任了新宿的一家太平公司的顾问。 太平公司专司色情、赌博行业,与黑社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关任职不久,这家公司就被警方取缔了。由于大关是该公司的顾问,又曾是一个著名的警探,所以新闻媒介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对警视厅发起猛烈的攻击。大关事件作为警视厅的丑闻而在东京掀起阵阵波澜。 “奥田一贯自称第二个大关。”龟井回忆道。 “是呀,奥田不仅敬重大关,而且还处处模仿着大关的作风办事。” “听说大关也十分欣赏办事作风酷似自己的奥田。” 十津川的眸子发出异样的光芒:“如果大关托奥田办事的话,他可能不会拒绝的吧?” 龟井苦笑道:“警部,你不是知道大关是警视厅讳莫如深,忌言其名的人物吗?” “是呵,警视厅的确对此十分头痛。要是现在大关再有什么问题,只要他的像片在电视屏幕上一出现,立刻就会轰动整个东京,说不定又会掀起批判警方的高潮。” “既是这样,警视厅为什么不敢追究大关的责任呢?” 十津川喟然长叹:“还不是怕大关的事件会损害警方的声誉?” “哦,这事可捅到马蜂窝了。”龟井沮丧地说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十津川平静地吸了口烟:“我早想好了,这次就是要搞个水落石出。” 龟井扳着手指计算道:“池内是在七年前被捕的,而大关辞职才五年,所以池内进牢房的时候,大关还在警视厅呢。” “是呵,所以我想大关一定知道池内的案情,甚至还知道池内恨奥田的事。” “那么,我们这次去木曾线一定会有新的发现吗?” 十津川自信地点点头:“过去,我们只是重点跟踪奥田的踪迹,如果联系到大关托他办事的这一方面,就有可能找到新的线索。” 列车到达名古屋车站,两人下了车,换乘去中央本线的列车。 十津川最初打算直接去福岛宿,但他中途突然改变主意朝松本方向进发,原来十津川想先去长野县警署了解情况。 两人到达长野县警署后,十津川径直去找署长,经过略事寒暄,立刻转入了正题。 十津川细心地问起最近在木曾线一带发生的案子情况。署长叫来了一位名叫青木的警部,由他介绍有关案情。 青木是个五十多岁、经验丰富的警探,他把两人带到会客室后,略带疑惑地反问道:“你们所说的‘最近’是指什么时间?” 十津川抱歉地笑了笑:“这怪我没把事情讲清楚。我说的‘最近’主要指从去年到今年为止的这段时间。” “那么,是指什么方面的案子呢?” “杀人事件。” 青木听后立刻去档案室拿来了一大堆卷宗。他如数家珍地说道:“从去年到现在,木曾线一带总共发生三起杀人案件。” “这些案子都破了吗?” “都破了。哦,最近福岛宿义发生了第四起杀人事件,目前正在侦破中。” 十八、凶手是崎田功吗? “有线索吗?”十津川问道。 “凶手可能是埼田功……”青木迟疑地回答,“不过在调查此案中找不到第二个可疑的人物。” 龟井又问:“那么崎田功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难道是男女关系引起的情杀吗?” “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我们后来查明崎田功有利用财务经理的职位贪污巨款的罪行。” “贪污巨款?” “是的,巨款金额有5亿日元。他贪污后被朝见美子察觉,于是两人在木曾线的旅途中激烈争吵,最后在4月5日崎田功残忍地杀死了朝见美子,崎田功则在一周后上吊自杀。” “是不是崎田功潜逃一周后自感走投无路才畏罪自杀的?” “我想是这样的。当时为了缉捕崎田功,我们警署向全国发出了紧急协查通知,各地撒下了天罗地网。他无路可走,只好上吊自杀了。”青木颇为自信地解释道。 “那么,你们有没有去朝见美子在东京开设的餐馆调查过,崎田功的贪污是否属实?” “我们当然调查过。这是一份当时的调查报告,上面明确地写着崎田功在三年间总共贪污了5亿日元的巨款。” “现在这家餐馆的营业状况怎么样了?” “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听说自从老板和财务部经理死后,再加上发生了贪污5亿日元的大案,这家餐馆很快就倒闭了。我们认为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可以结案,所以也没有继续调查。” “崎田功贪污这5亿日元的巨款,究竟花在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要是崎田功还活着的话,一问便可知道了。”青木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十津川和龟井知趣地向他道了谢,便离开警署在松本市内找了一家旅馆准备住宿一晚。 进了旅馆后,十津川立刻打电话命令留守东京的西本迅速去调查在港区白金台开设餐馆的朝见美子的情况,进一步核实财务部经理崎田功贪污5亿日元巨款的真相。 第二天清晨,十津川和龟井立刻赶去马笼宿调查4月5日凶杀案的情况。 马笼宿的“千岁”旅馆,虽然简陋,但一砖一瓦古朴雅致,充满着浓郁的江户时代的风情。旅馆旁长着一棵高大繁茂的银杏树,虽然年逾百龄,却身姿健旺,生机勃勃,真是千岁旅馆的绝妙广告。 十津川和龟井走进“千岁”旅馆,找女老板了解4月5日发生的案情。 女老板年约五十多岁,胖胖的身材,圆圆的团脸,她看到十津川亮出警探的证件后,立刻满脸堆出笑容:“哎,你们打老远来,可真辛苦了。那件事我当然记得,那时我还吓得直哆嗦哪……” 十津川客气地打住了她的话头,问道:“他们是4月4日住在这里的吗?” “没错。” “听说当天晚上他们在这里大吵一场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那晚8时左右,我刚好走过那个女人的房间,猛听得里面传来两人的争吵声。我亲耳听到他们吵的是关于钱的事,什么贪污啦,查账啦,尽是这些话。谁想到第二天一早那个女人死在门外的小溪里,看了真叫人害怕。” “那个男的也不见了吗?” “是呀。” “你再回想一下,他们刚进店时有没有吵架的样子。” “这个好像没有,我觉得那个小伙子对女人挺尊敬的,老是‘老板老板’地叫。” 晚餐时,女老板端来饭菜,并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官,这事不早就结案了吗?怎么还要来打听呀?” 十津川喝了口汤:“现在这事又有新的问题了,所以才来打听。” “噢,怪不得……”女老板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龟井警觉地问道。 女老板期期艾艾地终于吐出话来:“前些天,也有个先生住在这儿,向我打听这事。” 十九、与东京通话 十津川兴奋地问:“那人也是警察吗?” “不,不是警察。不过他也真倒霉,第二天去了福岛宿,听说当晚就被杀死了。” “被人杀死了?你说的那个人叫井上良介对吧?” “对对,就叫什么井上良介。”女老板说着慌忙取来登记簿,翻开一查,果然写着井上良介的名字。 十津川和龟井不由自主地一惊,想来猜对了? “关于那件事,井上良介是怎么向你打听的?”十津川习惯地掏出笔记本问道。 “他问得和你们两位差不多,什么那女人和小伙子长得什么模样啦,什么两人的关系怎么样啦。噢,对了,他还问起外面有没有人给他们打电话的事儿。” “打电话?是谁打来电话?”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这儿是走廊上放着一台公用电话,我确实看见那女人打过电话,至于打给谁我不知道。” 晚饭后,十津川再次和东京的西本通上电话。 “让你调查的事办得怎样了?” “关于那个白金台的餐馆的事,我已和日下一起调查过了,自从发生4月份的凶杀案后这家餐馆已盘给了别人,现在连店名都改了。” “那么,关于那个朝见美子和崎田功的事有没有调查清楚?” “哦,这件事可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为什么?” “店里的老伙计对崎田功一致称好,说他年轻有为,为人正直,绝不会干坏事。认为5亿日元的贪污案一定是坏人陷害。” “噢?” “他有没有相好的女人?” “他已经订婚了,不过那个未婚妻现在哪儿不知道。” 十津川提高嗓音道:“他会不会把5亿日元的赃款送给那个女人呢?” “我想这不可能。”西本很有把握地回答。 “为什么?” “据我们调查,他的未婚妻名叫平木英子,是一家公司的小职员。崦田功死的时候,她住在一座小公寓里,没有自备车也没有存款。” “那么,崎田功肯定买了其他的东西,比如股票、债券之类的东西,你说对吗?” “这也不可能。”西本仍然一口否定。 “可他贪污了5亿日元总不会白扔了吧?” “我们经过反复调查,没有发现他有贪污5亿日元巨款的痕迹。” “你敢保证吗?” “我敢保证!” 十津川又问:“当地的人对朝见美子印象如何?” “对她的评价一般,传说她在一年前姘上了一个坏男人。” “坏男人?” “是的,据熟悉朝见美子的人告诉我们,这个男人脾气古怪,模样凶恶,而且朝见美子自从跟上那个男人后,也完全变了。” “照这么说,倒是朝见美子有可能把5亿日元送给了自己的情夫?” “很多人也是这么说的。” “朝见美子是餐馆的老扳,她可以随便动用这笔巨款吗?”十津川刚提出这个问题,又立即否定了,“这不可能,按规定老板也不能随便动用公司的巨款。” “你说得对,警部。” “也许,事情的真相和案情的判定正好相反呵。”十津川感叹一声挂上了电话,他转过脸对龟井道:“朝见美子和崎田功确实在这个旅馆里吵过一架,不过内容却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龟井一脸的疑惑。 “旅馆的女老板曾告诉我们,她亲耳听到那个财务部经理崎田功贪污了公司的5亿日元的巨款,被老板朝见美子查出后受到了责骂,其实她完全把话听反了。真正贪污巨款的是朝见美子,崎田功从账面上发觉问题后,在这旅馆里向朝见美子追究此事。” “你是说朝见美子贪污了这笔巨款后把它送给了自己的情夫?”龟井朝十津川望了一眼。 “完全有这可能。” “既然这样,崎田功为什么要杀死朝见美子?他没有谋杀的理由和动机呀?” “正因为如此,我认为杀死朝见美子的绝不是崎田功。” “难道是朝见美子的情夫?” “极有可能。” “那么这事和现在奥田的案子有什么联系呢?” “我认为朝见美子的情夫就是大关多一郎。” “噢……” “龟井,你可以把这事再琢磨一下,其中的道理不是很清楚吗?” 龟井认真思索了片刻,终于信服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有可能。如果大关多一郎真是那个男人的话,两件案子完全能够联系起来。” 龟井说完后,两人顿时沉默不语,陷入了难以言语的沉寂之中。 尽管大关早已辞去了警探的工作,但是他今天却有犯罪的嫌疑,这对于素以自己的职业为自豪,十分珍视警方声誉的十津川和龟井来说,都是感情上难以接受的。 龟井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道:“如果4月份杀死朝见美子的不是崎田功而是大关,那就祸害大了。” “是啊。”十津川闷闷地回答。 “你想见大关吗?” “现在见他又有什么用?只有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去找他。” “那明天我们上哪儿?” “还是去福岛宿!” “井上良介也是第二天赶去福岛宿的,你说他去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也许他在那里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以为敲诈发财的机会到了,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条性命就白白地送掉了。”十津川说。 第二天清晨,十津川带着龟井驾车赶去福岛宿。 十津川认为福岛宿已和案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第一,奥田去过福岛宿,并拍了照片。其中有张拍着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而且通过目前尚不知晓的途径落到太刀川友子的恋人井上良介的手中。第二,井上良介在福岛宿突然被人杀害。第三,4月5日朝见美子在马笼宿被杀,而与她同行的崎田功在她遇害的一周之后,莫名其妙地吊死在福岛宿附近的树林里,是自杀还是他杀尚难定论。 两人一到福岛宿,立刻去了“伴侣”旅馆。因为井上良介就死在旅馆的附近。 旅馆的老板听了十津川说明来意之后,有些惊悸未平地答道:“那种事可真吓人,这个住在旅馆的客人,想不到竟会在后门口被人杀死了。” 龟井问:“他住的两天里干了些什么?” “他一早出去,傍晚才回来,然后再和东京方面通电话。” “确实是和东京通电话吗?” “是的,他亲口说他为了和东京通长途,特意找我把1000日元的纸币换成10个百元的硬币。” “打完电话后他还和你说些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说,只是笑嘻嘻十分高兴的样子。” 十津川问:“他为什么这样高兴,你知道吗?” “不知道。噢,对了,他曾对我说过他马上要发大财了,这话和案子有关吗?” “他打电话是第一天打的,还是第二天打的?” “第二天,确切地说是第二天下午。” “他就在那天晚上被害的吗?” “好像是吧。不过发现他尸体的时候是在第三天早上,原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出门,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会出什么事。谁知却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记得他是吃了晚饭后才乐颠颠地走的。对了,他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看手表。当时我们店里的女服务员还打趣地问他是不是和情人约会去。” “那井上怎么回答呢?” “他听了哈哈大笑,说有件比见情人更高兴的喜事在等着他。” “比见情人更高兴的喜事?”十津川追问了一句。 二十、打听木户下落 旅馆的老板对十津川如此详尽地盘问有些不高兴,他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已经把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了,请原谅。” “这个我知道,只是想确认一下。”十津川微笑着打个招呼,“我想最后问一句,他住在这儿还干了些什么没有?” “他带了几张照片,经常拿出来看,这些照片都是拍的一对中年夫妇,他曾指着照片问我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十津川掏出在井上良介家里找到的那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问道:“是这张照片吗?” “啊,就是这张。” “那我也问你这个问题,你认识照片里的那对夫妇吗?” “当然认识。” 十津川精神为之一振:“他俩是谁?” “不就是在这儿开礼品店的木户夫妻俩吗?不过前些日子搬走了,搬到哪儿我不知道。” 离开旅馆,十津川和龟井继续打听那对中年夫妇的下落。 古老的街道上仍然保持着明治时代的遗风,只是街道两边的屋墙上到处张贴着新潮歌舞的广告,显得不伦不类。 他们按照旅馆老板指示的方向,终于找到了那家礼品店。 这家店铺规模很小,此时大门紧闭着。它的右邻是一家酒馆,里面热闹非凡,四五个酒客正在举杯豪饮。 十津川推门进去,向老板礼貌地说明了来意。 酒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是的,他们搬的时候很匆忙,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所以我刚听到这事时也很吃惊呐。”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只是喜气洋洋地说是要搬家了。说实在的,这对夫妻命也不太好,开店几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听说他们在什么地方找了个好工作后才搬家的。估计是去东京了。” “他们搬家时,是请搬家公司的大型卡车来搬的吗?” “咦,那天来的是一辆大篷车,木户夫妻就是乘上那辆车走的。” 龟井插嘴问道:“你还记得车号吗?” “车子的颜色我还记得很清楚,是蓝色的,但是车号没有看见。” “从这儿到东京去,通常是走哪条道?”十津川拿出随身携带的交通地图认真地问道。 酒店老板看了看地图,很有把握地回答:“一般是通过国道19号线转入中央汽车道,然后直达东京。” 十津川和龟井离开酒店又去礼品店左边的咖啡馆。接着又去找木户的亲友,可是忙了半天,结果令人沮丧,大多数人都称不知道木户夫妇的下落。只是在福岛宿开旅馆的女老板白木礼子的回答引起了十津川的注意。她说:“木户的女人里子在搬家的前一天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家要搬去东京干大买卖了。当时我感到有点蹊跷。” “她告诉你去干什么大买卖吗?”十津川问。 礼子摇摇头:“没有详细谈。直到现在我还是感到她好像在说梦话。她告诉我有个大老板看了他们夫妻开店的情况后很赏识他俩的才干,决定出资在东京开一个大餐馆请他们夫妻去管理。” “她有没有告诉你有关那个大老板的情况,比如说他的姓名,以及他公司的名称等等。” 礼子不无妒嫉地回答:“哎呀,她交了好运,哪会告诉我这些事呢!” “搬家后她有没有打电话和你联系过?” “根本没有。” 十津川和龟井告辞了礼子,匆匆地赶回了旅馆。 一进房,十津川便点起一支烟,闷闷地吸着。究竟是谁用花言巧语引得木户夫妇欣然上钩而被骗去东京的呢? 虽然这还是个谜团,但是解开谜团的曙光已经出现了。龟井也凝思着。好一会儿,他说:“我看,只要找到那个自愿给木户夫妇出资开店的人,就能很快找到答案。” 十津川和龟井在旅馆的餐厅里用完晚餐后,顾不上外出看夜景,便急急地回到客房里开始秘密商谈。 面对这个棘手的案子,十津川的吸烟量迅速增加,他前面的烟缸里堆满了小山似的烟蒂。 “我认为这次案件,始发于今年4月5日发生的朝见美子被杀案件。一周后和朝见美子同去木曾线旅行的财务部经理崎田功吊死在福岛宿附近的树林里,不过是前案的继续,犹如戏剧中的第二幕。”十津川吐着烟雾,认真地分析道。 满屋子呛人的烟味使龟井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咂了咂嘴巴:“警部,你的意思是奥田凶杀案和朝见美子的案子是紧密相连的,而那个大关多一郎是这几起案子的真凶对不对?” “唔,我是这样想的。” “如果他是罪犯的话,必然和朝见美子有关系。” “他俩的关系我已委托东京的西本前去调查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 “你认为真是朝见美子把5亿日元交给大关了吗?” “这也可以说是大关一起参与了这起贪污案。是他指使朝见美子贪污了这笔巨款。谁知祸起萧墙,财务部经理崎田功通过查账发现了这事,于是在陪朝见美子到木曾线的途中,突然向她追究这事。当时,朝见美子非常惊慌,立刻暗中打电话告诉大关。她本想借助大关的力量摆脱眼下的困境,谁知心狠手辣的大关一看事已败露,立刻心生毒计,为了杀人灭口,他一面佯装答应前来救难,一面就在当晚悄悄地赶到马笼宿,利用夜深入静的时机,潜入朝见美子的房间残忍地杀死了她。接着,他劫持了崎田功,把他关在一个目前尚不知晓的地方。待过了一个星期,又把他吊死在福岛宿附近的树林里,以造成崎田功自杀的假象。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即崎田功设法逃脱了,又被大关半路截杀。” 龟井问道:“警部,您说了半天,这些和奥田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大关在福岛宿杀了崎田功,并伪装了杀人现场。但是在他行凶的前后恰巧被木户夫妇看见了。为什么是在杀人之前或之后被他们看见呢?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木户夫妇正好在大关杀人的时候撞见,他们肯定会立刻报告警方,如果在此前后发现大关在现场,他们虽有怀疑,但也会认为是偶尔外出散步的游客而不加注意,事实证明他们确是这样想的,因此根本没向警方报告,但是大关在现场被他们撞见后一直耿耿于怀,他原在警视厅里干过,当然知道在杀人现场被人看见会引起什么后果,于是决定对这对夫妇下手。回去后,他不能再公开出面,于是就拜托奥田去调查他们的姓名和地址。” “可是,奥田去木曾线时,为什么又要带着太刀川友子同行呢?” “从奥田的性格来分析,我认为绝不是他主动邀请友子同行的,而恰恰是大关出的主意。大关当然知道奥田和友子父亲池内之间的恩怨,他用钱收买了友子,要她与奥田同行,并暗中监视奥田。奥田见有一个美貌的女郎陪自己同行,当然也很高兴,但他绝不会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大关暗中派来监视自己的奸细。” 龟井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大关就可能顺水推舟,由奥田出面,对木户夫妇许愿说如果到东京去,就交给他们经营一个餐馆。于是,这对夫妇就高兴地答应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完全有这可能。”十津川含笑道,“另外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设想一下,大关是用一辆大篷车把这对夫妇带到东京去的。因此,在5月15日到5月16日白天这段时间,极有可能是大关指使奥田亲自驾驶出租车子在东京和福岛宿之间来回奔忙。以便了解开车花费的时间以及途中的交通状况,这样就能合理地解释为什么奥田的出租车会走这么多路程,为什么他15日晚上不在木曾线旅馆住宿的原因。” 龟井又问:“奥田在17日早晨曾委托‘旗’旅馆的女老板去冲印拍摄的胶卷。谁知当女老板把冲印好的胶卷交给住同旅馆的旅客带回东京时,这个叫外山贡的人却偷走了一部分照片和全部的底片,这又是为什么呢?而且,这个人会是谁呢?” “井上良介。”十津川肯定地说。 二十一、调查大关 十津川想,当大关把监视奥田的任务交给太刀川友子,太刀川友子就把这事偷偷告诉她的男朋友井上良介。井上是个惯于敲诈勒索的老手,老谋深算的他肯定会派一名同伙尾随着奥田来到木曾线。这个人就是和奥田同住一家旅馆化名叫外山贡的旅客。 想到此,他又回到奥田与大关的关系上。他想,起初大关并不想杀奥田,虽然大关心狠手辣,但做事也很有心计,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下手的。奥田有可能听到今年4月5日及一周后相继发生的杀人命案。他凭职业的敏感,必然会联想到自己此行的使命和那起案子的内在关系,于是他立刻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而大关深知奥田的厉害,所以他不得不立即动手杀人灭口。 第二天,十津川把自己的推理向长野县警署通报后便和龟井一起返回了东京。 现在案情已经大致有了眉目,他得迅速做好准备去迎接和大关最后的决战。 两人刚回到东京的办公室,西本立刻上来报告说:“大关多一郎自从辞去太平公司的顾问职务后就开始独立谋生了。今年4月底他在池袋地区开设了一家事务所,名叫大关公司,该公司现有五六名职员都是原来干警察的,所以办事效率很高”。 “大关公司的资金是怎么解决的呢?” “听说公司的资金主要来自大关的退职金和他在太平公司任职时攒下的存款。” “真是这样吗?”十津川疑惑地问。 “不,警部,我不相信这种说法。”西本肯定地回答。 “据我调查,大关辞去警视厅工作时只拿了3000万日元的退职金。” “唔,按规定是这么多。” “可是他辞职后,又和老婆离了婚。他老婆要他支付一大笔赔偿金。后经法院调解,他支付给老婆2000万日元,剩下的只有1000万日元了。虽然他后来又在太平公司干了四年。不管他怎么节俭,最多只能省下500万日元,现在靠1500万日元开公司简单是天方夜谭。” “现在这家公司生意好吗?” “听说很兴隆,最近大关还买了一辆豪华的本茨轿车。” “那么你认为大关有可能接受朝见美子的5亿日元的巨款吗?” “完全有可能。” “他和朝见美子是什么关系,你调查清楚了吗?” 日下警探清了清嗓子回答:“这方面的情况由我来汇报。” “大关在太平公司工作期间常常在朝见美子经营的餐馆里招待客人,这样他们就相识了。朝见美子认为太平公司是家大企业,大关当然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于是对他大献殷勤,两人的关系日益密切,很快就发生了肉体关系。” “你的论点可靠吗?” “K情人旅馆的服务员亲眼看到两人同居一室。” “大关离婚后,一直过着单身汉的生活,朝见美子也一人寡居,两人都有一定的身份,长期偷偷摸摸地苟合从情理上讲得通吗?” “朝见美子爱上了大关是诚心想和他结婚。她经营的餐馆虽然已转手他人,但旧日的服务员还在,据他们反映,朝见美子曾多次对他们流露出要再嫁的意愿。” “难道这5亿日元就是朝见美子献给大关的礼物吗?” “据说还不止5亿日元。” “还要多?” “当时朝见美子经营的餐馆生意极佳,而且占地三百坪,又地处繁华的四谷地区,光地价就值三十多亿日元。所以对大关来说,他谋取的目标绝不止5亿日元,一旦朝见美子嫁给他,他立刻就会成为拥有几十亿财产的巨富。” “大关真是野心勃勃。” 龟井问道:“大关的公司有没有一辆里面可以睡人的蓝色大篷车?” “据我们调查,他的公司里除了社长用的本茨轿车和一辆轻型面包车外,没有其他的车辆。” “他应该是有的,而且还有开车的驾驶员。”十津川疑惑地皱起眉头。 二十二、找到友子下落 太刀川友子的住所位于代代木八幡。 十津川和龟井到达那所公寓,找到管理员后首先问起友子近来的情况。 管理员告诉他们,友子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十津川联想起友子的父亲池内和恋人井上良介相继被杀,感到事有蹊跷。于是当即命令管理员开门进房。 友子的居室十分狭小,但是陈设豪华。大衣橱里塞满了高级的时装。 “看来友子很有钱呐。”十津川发出一声感叹。 “她是干什么工作的?”龟井问道。 “她是个自由打工者。也许她一直在帮助井上良介敲诈别人,不义之财赚了不少。” 十津川和龟井一起仔细搜索了整个房间。 他们找到了几张友子和井上合影的照片,又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发现了8颗宝石。如此名贵的东西,友子竟然像无价值的石头那样随意地放着。最后他们又找到了友子的存款单,一共有200万日元金额,不算很多。 “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找了。”龟井耸耸肩膀。 两人向管理员道了谢,立刻去池袋找友子的母亲。池袋离火车站不远,乘公共汽车只需十二三分钟就到了。 友子的母亲叫太刀川良子。年约四十五六岁,矮矮的个子,容貌端庄。 她看了十津川出示的警察证件后慌忙说道:“请到外面去说话吧。” 三人来到附近的一家茶馆里坐下。良子要了三杯咖啡,她有点拘谨地望着十津川。 “你的女儿现在在哪儿知道吗?”十津川开门见山地问了第一句。 “当然知道。”良子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友子现在在哪儿?”龟井有点将信将疑。 “她去夏威夷了。” “夏威夷?她为什么要去那儿?”十津川冲动地脱口而出,他自己马上感到有点失态。 “啊呀,现在的年轻姑娘不是都想去那儿好好玩玩吗?”良子神色自如地喝了口咖啡。 “你说她去夏威夷有证据吗?” “证据?她确实是在那儿了嘛,昨天她还打电话来过。” “她住在哪家旅馆?” “是火奴鲁鲁的M旅馆。” 十津川查到M旅馆的电话号码,立刻挂了国际长途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和友子住的客房接通了。 “我是友子,请问贵姓?”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中音。 “我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十津川,有一些问题想了解一下,你肯帮忙吗?” “哦,我知道,你问的是关于井上的事儿吧?” “还有其他一些事。你父亲死了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他早和母亲离婚了,我们一直分开过。” “五月十五六日你去过木曾线吗?” “去过。” “是谁要你去的?” “没有谁,我喜欢一个人独自在外旅游。在路上我偶然碰见了奥田先生,因为父亲的事,我和他认识。不过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 “那么,有个叫吉井的人你认识吗?他是井上的朋友。” “不认识。” “吉井说他从你那儿打听到奥田旅行的安排?” “纯粹是胡说八道。” “你知道井上是被谁杀害的吗?” “不知道。” “井上经常敲诈别人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有个叫大关多一郎的男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二十三、引蛇出洞 见十津川挂断电话,龟井问:“太刀川友子知道自己的恋人井上被杀的事吗?” “她说已经知道了。” “这就怪了,自己的男朋友死了非但不去报警,反而逃到国外,这怎么解释呢?” 十津川一言不发。好半天才像自言自语地道:“友子和目前发生的一系列案子究竟有多深的关系呢?” 龟井走过来,凑到十津川耳边:“你不是说她受大关的指使,特意去木曾线监视奥田的吗?” 接着龟井又道:“我认为这次井上多半是去敲诈大关,结果被杀死在福岛宿,友子曾暗中把这事捅给井上,所以当然被大关所不容,她同样存在被杀的危险。” 十津川想了一会,轻轻地说道:“你看这样做行不行?我们用电脑打字机给大关写一封信。” 说着,十津川拿来打字机,写了如下一封信: 井上良介和池内市郎相继被杀,使我再也不能保持沉默。故此,有必要向你提出要求。这些案子的内情我全都知道,现在向警方告发也完全可以,但是我不愿这么做。我只是要求得到金钱的补偿,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2000万日元。如果你答应的话请在大关公司的窗口挂出一块黄布。如果你拒绝合作,我便立即向警方告发。 十津川写好信小心地放入信封里,命令手下警探立刻以快件寄出。 他如释重负地燃起一支烟痛快地吸着。 “你认为这事有效果吗?” “大关看了信尾Y.t的署名立刻知道这是友子写的,他不可能没有反应。”十津川对此很有信心。 当晚,外出调查蓝色大篷车的西本和日下赶回办公室。 “咳,真累得够呛。”西本一进门就疲乏地咕哝道。 “有什么线索没有?”十津川满怀着希望,看着两名疲于奔命的部下。 “总算找到了。”西本喝了口茶,“正像我估计的那样,大关以他外甥的名义开了一家小型的旅行社。” “那家旅行社有蓝色大篷车吗?” “有的。车内设施可齐全了,有床、厕所、浴室等等,真叫人不相信。” “车号是品字打头的吗?” “是的。” “好,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了。”十津川高兴地笑了。 池袋区的一座杂居大楼,第三层是大关公司总部的所在地。 十津川命令西本等人潜伏在大楼附近,暗中密切注意着公司窗口的情况。此外,又命令其他警探监视大关以及以他外甥名义开设的旅行社,特别是那辆蓝色大篷车的动静。 十津川坐镇办公室,眼望着桌上的电话机,静静地抽着烟。此刻,外界的宁静难以遏制住他内心奔腾的激流。 十津川想,电脑打字机打印的书信到了大关手里,大关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对大关来说,2000万日元也许不是笔大数目,但估计他不会爽快答应这个条件,从井上良介被杀的情况来看,已经充分表明了大关的态度。大关当然知道,对于敲诈是不能容忍的,如果支付了这笔款子,等于承认了自己参与贪污巨款的丑事。因此,他极有可能走的棋子还是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十津川坐在椅子上,思绪万千,忧心忡忡。 现在,那块黄布该出现在公司的窗口了吧?若真是这样,我们就应该以太刀川友子的名义。设法通知对方交款的地方,然后再伺机一网打尽。 办公室里,十津川和龟井两人默默相对。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情。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于台上的电话机。但是,电话机始终保持着难以忍受的沉寂。 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有出现预期的动向。 晚上,西本无精打采地回到办公室,对十津川报告道:“那幢大楼一切平静,窗口上根本没出现过什么黄布条。” “大关出来过没有?” “他和昨天一样,早上很早离开公司。他通常在公司过夜,现在人还在公司里。” “他的神态如何,紧张吗?” “我们曾派去便衣到那家公司暗中调查过,亲眼看见大关神色自若,似乎样子还很高兴的。” “哦,那就怪了。”十津川惊奇地直摇头。 一个念头蓦地在脑海中闪过:“大关会不会派人去夏威夷杀人灭口,要是这样的话,他当然有恃无恐了。”想到此,他顿时感到坐立不安,为了慎重起见,立刻给住在夏威夷M旅馆的友子打了电话。 太刀川友子很快拿起了听简,她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讨厌!”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她怎么样了?”龟井有点担心地望着十津川。 “没事,她在那儿过得很好嘛。”十津川自嘲似地回答。 “既然这样,大关为什么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呢?” “也许我们在什么地方判断有误。”十津川说着,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龟井焦灼地望着他。 十津川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奥田受大关所托去木曾线寻找木户夫妇。当时他和太刀川友子结伴同行,当然这是大关事先安排好的。但是,友子暗中把情况捅给井上良介的事,大关是不会知道的,你说对吗?” “这个……当然对。” 十津川又道:“事实很清楚,大关不知道井上良介这个人。但是,当大关决定杀奥田灭口的时候,太刀川友子也成了他下手的对象,因为她知道大关要奥田去木曾线的目的。” “唔,照常理推论,大关杀了奥田后就立刻去杀友子。” “对呀,大关这个人极有心计,他为了灭口,甚至连奥田夫人和井上良介都难逃其毒手。” “可是,太刀川友子非但没有被追杀之险,反而可以悠哉游哉地在夏威夷避暑。” “这是什么原因呢?”十津川逼视着龟井。 “难道友子被……收买了?”龟井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问题就出在这里!”十津川大声地说道。 “你是说大关收买了友子?” “这次友子去夏威夷的费用看来也是大关出的。” “难道友子为了钱竟然背叛了自己的男朋友?” “你去过她的房间,那里一切都很豪华,这说明这个女人很爱虚荣,井上只能靠敲诈、零打碎敲地搞一点钱,这满足不了她的欲望,所以她背叛井上投靠大关就毫不奇怪了。” “这么说来,友子真是个冷血动物,尽管井上被大关杀了,但她无动于衷,却拿了大关的钱高高兴兴地去夏威夷游玩。” “她不仅仅是抛弃了井上,而且完全背叛了他。我敢肯定她一定事先把井上的动机向大关告了密,从而使大关充分掌握了井上的动向,于是便设下圈套杀死了井上。” “难道友子的夏威夷之行是大关的奖励旅游吗?” “极有可能。”十津川点了点头,突然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就做了一件蠹事。原以为精心设下圈套,使大关惊慌失措,露出狐狸尾巴。想不到大关早已棋高一着,他看了这封信,该会怎么笑话我们呐。他这个精明的老警官对我们警方的手法向来是了如指掌的。” 龟井笑道:“警部,不要老是愁眉苦脸,我们开始考虑不周,给大关钴了空子,但是坏事也可能会变成好事,大关也会因此轻视我们,而产生麻痹的思想。” “嗯。”十津川应了一声,好像脑中划过一道光亮。 二十四、大关出现 十津川决定撤回西本等人,同时又派遣日下去夏威夷监视太刀川友子。他认为友子被大关收买后彻底背叛了并上良介。但是这个女人是个见利忘义的家伙,只要发现自己的处境危险,就有可能帮助警方破案。 日下临行前,十津川特地吩咐道:“你去了那儿要换上便衣,就在友子的附近监视她。只要我们这里抓住了大关的狐狸尾巴,你立即用警方的名义叫她协助破案。我想,到那时她一定会同我们合作的。” 警方虽然中止了对大关公司的监视工作,但对以大关外甥名义开设的旅行社的监视工作却一刻也没停止过。十津川认为,那儿极有可能找到大关露出的狐狸尾巴。 两天过去了。大关方面没有丝毫可疑的动静。 日下警探到达夏威夷后,便悄悄地住进了太刀川友子居住的M旅馆,他向十津川报告说,情况正常,他已开始工作,并发现友子经常和当地青年通宵达旦地狂欢。 在此期间,监视旅行社的警探利用时机,悄悄地窥察了那辆蓝色的大篷车,没有发现木户夫妇的身影。 十津川努力排遣着心中的烦躁,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他不愿直接去找大关本人。因为现在,即使传讯大关,他也没信心叫大关主动招供。而且这样一来反而增强了大关对警方的警戒心。 至于木户夫妇是死是活尚不清楚。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至少要设法让大关目前还不想加害他们。 十津川深知大关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一旦他发现情况不妙,甚至连远在夏威夷的友子也不能幸免。无论如何,现在要掌握节奏,使大关产生麻痹轻敌思想。 十津川在内心真诚地祈愿着。 在撤走监视大关公司的警探后的第四天,终于出现了预想的效果。 负责监视旅行社的田原警探突然给十津川打来了报信的电话。 田原在电话里兴奋地说道:“5分钟前,大关乘着豪华的本茨来到了旅行社。” “哦,他终于出动了。”十津川听了不由露出舒心的微笑,接着他问道:“大关的外甥是旅行社的社长,大关来旅行社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田原道:“我看这次一定有文章。前些天,大关似乎察觉到什么,一直按兵不动,这次他突然来访,是不同寻常的。” “这家旅行社生意好不好,客人来的多吗?” “客人很少来,我总觉得这家旅行社的目的不在于接待旅游客人,好像有其他目的。” “你说说这家旅行社在干些什么呢?” “昨晚,那辆蓝色的大蓬车载着七八位东南亚的女郎开到外面去,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回来。” “难道是去揽客卖淫吗?” “我估计是这样。” “那么这家旅行社就是干皮条客的生意?” “我想是的。” “那么说,大关以前在太平公司也可能是干这一行而败露的。你知道那辆大篷车曾开到什么地方去?” “估计是去草津温家。” 十津川听了,略加沉吟后道:“今晚如果大关乘那辆本茨车或者大篷车外出的话,务必要跟踪,并立即通知这里。” 十津川挂了电话。 龟井问道:“那辆大篷车真的是干皮条客的买卖吗?” “大关在太平公司也是干这一买卖失风的,所以印象特别深。” “那么他打着旅行社的旗号怎么干呢?” “这个很简单,只要把那些来自东南亚的旅游者带到有名的温泉观光地后就随他们去胡搞了。” 不一会儿,田原又打电话来报告说,大关乘的那辆大篷车离开了旅行社。现在田原正驾车在后面跟踪。 龟井问道:“警部,你认为大关会去哪儿?”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大关看我们没有什么动静,已经产生了麻痹的思想,说不定会去藏匿木户夫妇的地方。” 此时,十津川已确认木户夫妇还活。 他认为不管多么凶恶的罪犯,只要对手不危及他的要害,一般是不会马上下手的。 他推断木户夫妇可能是大关在福岛宿杀死崎田功时的现场目击者,可是这对夫妇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有报警。对大关来说只要木户夫妇不告发,他就没必要去杀人灭口,所以仅仅派奧田用甜言蜜语把这对可怜的夫妇诱骗到东京软禁起来。因为让他们留在福岛宿,一旦警方来调查,或者由于某种情况触景生情,他们还是有可能报告警方的。 那么,大关会把他们软禁在什么地方呢?是东京市内还是其他偏僻的地方? 真是一个难解的谜团。 十津川一边思考着那对夫妇的下落,一边等待着田原的报告。 田原跟踪的第一个报告来自东京的成田机场。田原道:“我们现在在成田机场。大关正在机场迎接菲律宾的歌女。” “仅仅是迎接菲律宾歌女吗?” “据了解,大关亲自参加迎接菲律宾歌女的事还是第一次,平时都是旅行社出面迎接的。” “那么今天大关为什么要亲自出场呢?他的外甥有没有参加?” “他的外甥也在,还有旅行社的其他职员。” 夜晚,田原又打来了电话:“我们现在在福岛宿的松坂温泉。那些歌女进了S旅馆,估计让她们在那儿干活。” 十津川厉声反问道:“大关还和她们在一起吗?” “是的。看样子他要在这里住一晚。大篷车的司机也进了旅馆休息。” 凌晨2时左右,田原突然慌慌张张地报告说:“大关失踪了!” “什么?你不是说他住在旅馆吗?”十津川的口气十分严峻。 “我是亲眼看到他进旅馆的,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特地进旅馆作了查核。谁知狡猾的大关趁这当儿悄悄地叫了一辆车逃跑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大门口守着,他怎么走得了呢?” “我们一直守在大门口,可是大关是从一般客人不走的后门溜走的。” “这家伙已经发现你们跟踪他了。我们原以为他已经麻痹大意了,谁知这家伙比狐狸还狡猾。现在情况都变了,大关很有可能立即去杀死木户夫妇。” “是的。警部,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马上通过出租车公司用无线电话查清那辆车的去向。” 过了十二三分钟,田原又来了电话:“我们找到了那辆出租车的行踪。那辆车正通过东北汽车道,驶向东京。现在车停在郡山附近的一家餐馆门口,他们正在那里吃夜宵。” “是向东京去的吗?” “是的,我准备马上开车去追他们。” “不行!”十津川大声地叫道。 “为什么?” “你们继续监视那辆大篷车。” “可是,警部!大关乘的出租车已到了郡山。” “大关的车我们会去追的。你们留在原地监视那辆大篷车,绝对不要离开!” 十津川挂上电话,立即和龟井驾车向东北汽车道方向开去。 深夜的街头,寂寥无人。警车拉响着警笛风驰电掣地向前疾驶。 “警部,你怎么知道那辆大篷车必定会出动呢?”龟井猛一踩油门,问道。 “大关坐在出租车里,肯定看到出租车驾驶员通过无线电向公司报告车子行进的方位。他知道乘出租车是无法逃走的。” 两个乘坐的警车终于驶入东北汽车道。警报器一路呼啸着,车子像脱弦的利箭,飞也似地向前奔驶。 “警部,大关这样做,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开,好让大篷车出动?” “是的。大关对我们警察的侦玻手段很熟悉,他在耍弄我们。我们现在也只有将计就计。” 二十五、紧追不舍 年轻的田原警探和他的助手平井,坐在车里静静地注视着停在旅馆停车场的蓝色大篷车。 突然,停车场上闪出一个黑影。没等田原看清楚,黑影已经钻进了大篷车。 不一会儿,传来了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大篷车的巨大车体终于慢馒驱动了。 与此同时,田原立即发动了自己的汽车。 田原有意让车子和大篷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记得来的时候,大蓬车里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两名旅行社的职员,但这次却只有一人单独驾驶出车。 大篷车进入东北汽车道后朝着东京方向疾驶。 “难道大篷车就这样直接开回东京吗?”坐在助手席的平井问田原道。 田原没有回答,依旧默默地开着车。 平井忍不住又嚷道:“田原,我看这真是怪事呀!” 田原装作老成的样子答道:“你急什么,大篷车开出去总是有目的的。” 其实对大篷车究竟去干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一个小时后,大篷车开过郡山岔道口,但是没有停车。 田原一边手握着方向盘,一边眼望着窗外,没有发现大关的出租车,他暗自纳闷:刚才不是听说大关在这附近的餐馆吃夜宵吗?怎么不见大关的车子,他到哪儿去了呢? 大蓬车以100公里的时速继续向前疾驶。 田原抑制住心头的不安紧紧地尾随其后。一会儿,车子进了关东平原。 田原对平井道:“赶快和十津川警部取得联系,这里离他们很近,能够通话了。” 田原估计,十津川的车子此时也应该进入了东北汽车道。 平井用无线电话呼叫了几声,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十津川的声音:“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现在刚通过郡山岔道,正在跟踪那辆大篷车。” “好,我们也进入了崦玉县境内。” “可是,警部!大关的那辆出租车去向不明,我们在郡山岔道口没有看到那辆车子。” “你们要注意,大关极有可能在等待和大篷车汇合。” “警部,现在大篷车仍然一个劲地向东京方向猛跑,看不出要在中途停车的样子。” 突然,前面行驶的大篷车减低速度,车头的方向指示灯不住地闪灭着,看来准备在下一个岔道开出东北汽车道。 平井立刻用无线电话向十津川报告:“现在发现大篷车有在馆林岔道离开东北汽车道的迹象。” “知道了,我们马上赶到馆林。”十津川兴奋地说道。 汽车驶入关东平原后,远远的地平线上已能依稀看见逶迤连绵的山影。 东方的夜空,已渐渐露出蔷薇色的晨曦。前面的大篷车停了下来,田原慌忙紧急刹车。没等他转过神来,只见路边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迅速地钻入大篷车里。 大篷车再次发动启程,田原一面开车,一面叫平井迅速和十津川通话联系:“我们发现有人在中途上车,多半是大关多一郎。” “肯定是他!”十津川兴奋地回答。 “从交通地图上来看,大蓬车可能驶向熊谷市。” “我们现在已到了馆林岔道口,马上就能赶到。” “现在大篷车已驶入熊谷市区。” “知道了。” “现在已经天色大亮了,大篷车停在一栋建筑物的前面,大楼的底层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大关公司熊谷分公司。” 大篷车上跳下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从身高和脸形上看这人不是大关,而是大关的外甥、旅行社的社长工藤哲夫。那人走进了分公司,过了五六分钟后,带出一对中年男女。 田原心想这对男女肯定是木户夫妇。他立刻让平井通过无线电话向十津川汇报:木户夫妇已乘上大篷车。 二十六、木户夫妇中计 正在全速开车的龟井突然“啊”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十津川循声望去,只见那辆庞大的蓝色大蓬车呼地一下在车子前面横越而过。 龟井猛地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大篷车上,紧接着,田原的车子也疾驶而过。 十津川通过无线电话频频向田原呼叫:“提高警惕,保持车距!” 现在大关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大篷车十分明确地是向东京方向飞驶。 龟井手握着方向盘,一边紧盯着前方,一边问:“你看大关想干什么。” 十津川没有吱声,想了一会道:“龟井,我们原想让大关麻痹轻敌,以便抓住他的狐狸尾巴,现在看来可能适得其反。大关可能要对他们下毒手灭口。” “强行截车救出木户夫妇!”龟井加大油门,飞速前进。 就在这当儿,大篷车突然也加快速度超速行驶,很快拉开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十津川铁青着脸,从衣兜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盖,并拉响了警笛。 警车的引擎发出一声怒吼,从斜刺里超过大篷车。大蓬车乖乖地停了下来,坐在司机室的大关戴着墨镜神态自若地望着他们。 十津川愤怒地看了大关一眼,对龟井一挥手,“上车检查!”说着两人同时跳上了大篷车的车厢。 十津川心想如果在车厢内发现木户夫妇的尸体就立刻以杀人嫌疑罪逮捕大关和他的外甥工藤哲夫。 这时坐在司机座上的大关也走进车厢,他摘下墨镜,露出温和的笑容:“哦,原来是十津川君和龟井君,好久不见了,你们好啊。” 十津川只是默默地一点头,并不答腔。 “请问你们在找什么啊?”大关略带嘲讽的语气问道。 “木户夫妇在哪里?”十津川的双眼逼视着大关。 “哦,你问的是他们吗?”大关轻轻地笑了笑,“不正在里面睡觉吗?他们太累了,要在路上舒服地睡一觉。” 大关让工藤走进那遮着厚厚窗帘的车厢内间。不一会儿他就领着那对睡意蒙胧的夫妇走出内间。 大关幸灾乐祸地望着他们:“十津川君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啊。龟井君,你怎么也一下子变成哑巴了?” 十津川打断他的话头大声问道:“我们要找木户夫妇谈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问你们要调查什么呢?” “是杀人事件。他们是杀人事件的证人,我们要了解情况。” 大关的脸色平和。他摊开两手,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们有这样的事我不知道,原想请他们来帮忙的,谁想会惹出这样大的麻烦。不过他们都是老实人,对他们可要注意态度啊。” “多承关照。”十津川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十津川没有答话便招呼着那对呆若木鸡的夫妇下了大篷车。 看着大篷车开走后,十津川一面叫后面田原的车子继续跟踪,同时转过脸对木户夫妇自我介绍道:“我是东京警视厅的十津川警部,现在向你们提一个问题,你们这次去东京到底是做什么事?” 木户有点迟疑地回答:“大关社长对我们说,他在东京开了一家大餐馆,要我们去那儿当经理。” “今年4月12日有个男人在福岛宿被人吊死在树林里,死者是东京一家餐馆的经理,名叫崎田功。你们还记得这事吗?” “哎,那当然记得。” “那么你们有没有看见那天有个外地打扮的男人在那片树林子里出现过?”十津川说着,把大关的照片递到这对夫妇面前。 木户惊奇地说道:“这个人不就是大关公司的社长吗?” “是的。就是这个人在4月12日把那个崎田功吊死在福岛宿的树林子里,而且他早在4月5日就杀死了那家餐馆的女老板。” “这么说我倒想起了,当时工藤先生给我介绍大关社长时,我总觉得这个人很面熟。” 木户有点醒悟似地回答。 正说着,忽然这对夫妇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双双瘫倒在座位上。 十津川下令:“马上将木户夫妇送入医院抢救。” 在医院里,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慌忙用担架把那对奄奄一息的夫妇送进急救室。 医院的医生们经过整整两个小时的抢救,依然无效。木户夫妇终于命归黄泉。 化验结果表明,木户夫妇的死因是中毒窒息身亡;毒品还是氰化物。 龟井看了看化验报告,对十津川道:“大关这家伙真狡猾,他这次给木户夫妇喝的是掺有缓释氰化物的药剂。” 十津川点点头:“是啊,罪犯越来越狡猾了。” “那我们马上以杀人嫌疑罪逮捕大关和工藤哲夫!” “现在还不能逮捕他们。” “为什么?” “大关让木户夫妇喝的是掺有缓释毒物的药剂,但我们现在还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因为大关把人交给我们时,他们还是好好地活着,他们的车一走,就让我们背这个包袱了。大关这家伙真是狡滑,利用缓释毒物让我们钻进他的圈套。” “难道我们明明知道他又杀了两个人,却眼睁睁地让他溜走吗?”龟井气得脖颈上青筋暴绽。 十津川沉思片刻,突然心中有了主意。 他缓缓地说道:“现在必须封锁木户夫妇死亡的消息。” “这是为什么呢?” 十津川微笑道:“这是让大关多担几天心嘛。尽管他在药剂里放了毒药,但并不知道木户夫妇最后的结局,只要这几天不报木户夫妇的死讯,他就会感到坐立不安,一怕药物失灵,二怕抢救及时安然脱险。我要让他乖乖钻入我的圈套。” 十津川留下龟井守在医院,他单身一人赶回东京,并立即把案情向本多课长和三上部长作了汇报。 这天中午,跟踪大关的田原警探突然来电话报告说,大关没有返回东京,而是住进了大宫市内的一家旅馆。 十津川暗忖大关是十分清楚缓释毒物的药性发作时间的,他估计到木户夫妇一定会死在去东京的半路上。 那么,当大关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会不会立即打电话向医院查询呢?想到此,十津川有些惴惴不安,他对本多课长说道:“我从现在开始就守候在那家医院里,这样才显得比较自然。” 本多点头表示同意:“现在我们宣称还有一人在医院里抢救,如果警方没人在医院守候,反而使人生疑。” 十津川立即准备出发。 临行前,他特地对本多课长说道:“我去医院了,请你经常和在夏威夷的日下警探保持联系。对大关来说最可怕的证人有三个,除了木户夫妇外,就是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太刀川友子了。木户夫妇死后,要防止他狗急跳墙,对友子下毒手。” “好的,放心去吧,我马上和日下联系。” 夜晚,十津川带着西本从东京赶到崎玉县的医院。 晚上9时,有个医生突然跑来对十津川紧张地说道:“刚才有人打电话来问木户夫妇的事。” “是谁打来的电话?” “对方说是木户的朋友。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所以我有些害怕,特来告诉你们看怎么办才好。” “那你当时怎样回答他的?” “我就是照你的吩咐回答了他,我这个人从来没演过戏,真怕说得不好把事办糟了。” 十津川笑了笑安慰道:“别担心,你这样说反而使对方相信你,要是真的像演戏那样就糟了。” “那现在该做些什么呢?”医生又惴惴不安地问道。 “我想问一下,医院对那些还处于昏迷中的病人是怎么处置的?” “一般是放在三楼的特别观察室里。” 二十七、原形毕露 十津川带人来到三楼,指示西本装作木户躺在特别观察室里,病床上特意挂上了写着木户的名牌。 现在,医院的住院病人共有31人。从三楼到五楼是病房区,各个楼层都有医生值班室。三层的医生值班室里有两名医生值班。 十津川和龟井换上医生穿的白大褂,和两名医生一起守候在特别观察室旁边的值班室里。 大关会采用什么方法来偷袭木户呢?十津川感到心中无数。 他是一人来,还是带着工藤哲夫两人一起来呢?一时难以断定。 但是,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他们在八王子郊外的医院谋杀奥田妻子的时候,是大关放火在前,然后趁乱溜进病房区杀死了奥田礼子。这样他既达到了目的,又不留下犯罪的痕迹。 这次他会不会也故伎重演呢?想到此,十津川的心中怦然而动。 他问医生道:“如果医院发生火灾,什么地方最容易起火呢?” 一个医生想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事我也搞不大清。不过医院里确实经常发生火灾苗子。每次起火都发生在底楼,因为底楼是物品仓库。仓库里放有大量的被单和枕套,都是易燃品,所以是最容易着火的地方。” 十津川听了点点头,带着龟井走到走廊上,他对龟井轻轻地耳语几句,龟井会意地走下楼去。 时间在缓慢地流逝着。 凌晨2时,隔壁的病房里突然传来一个病人剧烈的咳嗽声,声音越来越响,同室的病人都被吵醒了,有人睡意蒙胧地打着哈欠,有人不满地小声骂道:“吵死了,真讨厌!”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起火了”的惊叫声,紧接着各个病房里响起一片骚乱声,医生和护士在走廊里来回奔跑着,整个病区陷于混乱之中。 正在这时,电灯突然灭了。刹那间,医院里一片黑暗,只有几盏安全灯稀疏地亮着。 “起火了!起火了!”走廊里的惊叫声越来越响。 突然,特别观察室的门被打开了。 紧随着滚滚而来的白烟,一个黑影敏捷地窜进房间。他沉着地关上房门,仔细地看了房内的病床。当发现床上确实只躺着一个病人时,他慢慢地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西本猛地坐起身来,他举起手枪对准那个手拿匕首的黑影讥讽地说:“行了,大关先生!” 那个黑影一愣神,正想转身。 这时,十津川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大声喝道:“不许动,大关!” 大关的双眼露出幽绿的毒光,他狞笑着问道:“真是你算计我的吗?” “是的,因为你是个罪恶累累的杀人犯。” “难道你为了抓我,故意放火烧毁医院,不惜让许多病人死于非命吗?” “什么放火?”十津川的嘴边浮起一丝微笑。 大关猛然意识到什么,他颓丧地低下了头。 十津川高声问道:“是你叫工藤哲夫去放火的,可惜,这次不是八王子医院了,龟井正在那里等着他,他一定跑不了了。” “可是,外面真的起火了呀?”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龟井逮住工藤后,马上用发烟筒放烟向我传递信号,这是我们胜利的凯歌。你听,外面不是没有惊叫声了吗?” 大关的整个身子都抖动着。 十津川一声命令:“西本,把他铐起来!” 西本立刻给大关戴上了锃亮的手铐。 十津川手指着大关,发出朗朗的笑声:“你呀,实在很聪明,但是太顽固。你以为利用放火在八王子医院达到了杀人灭口的目的,在这里也能故伎重演么?” 经过几次审讯,大关和工藤都直言不讳地交待了罪行。 犯罪的经过和十津川的推理完全吻合。 日下按照命令把太刀川友子从夏威夷押回东京。友子一听到大关落网的消息,立刻毫不犹豫地背弃了他,向警方详尽地招供了全部犯罪事实。 在把大关多一郎和从犯工藤哲夫送交检察院的那天,搜查课长本多带着极其疲惫的神态对十津川说道:“我真不明白,像大关这样有本事的警探为什么为了金钱去干这样杀人的蠢事。” “是啊,关于这点我也有同感,可是他要干蠢事又有什么办法呢?” 十津川燃起一支烟,平静地回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