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 序言 上有天堂，下有天台，承载着我的青春记忆，爱的旋律有我有你。 柔软的时光，坚硬的现实，聚光灯中的你梦幻迷离。 天台之上是我的天堂，远离尘嚣的烦扰，风光旖旎。 一次机缘的巧合，是上天刻意安排的相遇，我们误会了他的心意。 稍纵即逝的甜蜜与美好，是你我逃脱不了的宿命，天人永隔的别离。 指尖滑过冰饮的一丝清凉，炙烤着青春躁动的心绪。 相拥温暖的一刻，无奈冷风吹落腮边的泪滴。 我们相爱，就注定要在一起，挥洒昨日的青春，满载馨甜的回忆。 第一章 “呯！”保龄球顺畅而迅捷地落入球道，划出一道冷静的弧线。 浪子膏噤声屏气，比画了一个帅气而专业的姿势，平稳持球、高高摆球、直直出手，终于毫不犹豫地将保龄球投向1号球道，然后带着自信又骄傲的笑容，微扬着下巴，注视球道上正在滑行的球。熟悉的1号球道，落点准确，行进路线完美！细密的汗从浪子膏的掌心不断地渗出来，他在身上一抹，却发现热汗早已浸透自己身上的花衬衫。胜利在望，胸有成竹，激动地握拳，将目光紧紧锁定即将行进到球道中部的深色圆球。保龄球直直地在球道正中前行，穿得花里胡哨的浪子膏望了一眼保龄球馆内张贴的海报：300分史踹，机车骑回家！ 这是一家位于城市边缘的保龄球馆，不知建于何年何月。虽然球道老、设施差，但价格实惠，几块钱能玩一下午。保龄球馆白天没有什么人，总是到了傍晚，才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来这里消遣。保龄球馆的老板是出了名的吝啬鬼，据说馆里出租的保龄球鞋十几年了也没有换过新的，缺号断码更是常事。久而久之，来打球的客人大多是赤足上阵，出租柜台倒成了小卖店。炎炎夏日里，保龄球馆里即使开了冷风也让人憋得难受，更别提“徐公鸡”徐老板总是趁人不备调高室内温度了。老板逢人便说生意不好做，赚钱不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售卖刨冰、雪糕、珍珠奶茶肯定是保龄球馆老板的一大笔收入。不过，对于客人拒绝穿球馆提供的保龄球鞋，这位吝啬鬼老板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浪子帮的兄弟几个也经常来这家保龄球馆打发时间。今天，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球馆竟然人声鼎沸，保龄球馆老板不知得了什么启发，决定首次年度酬宾大出血，七条球道、七台机车，每条球道一名大奖得主，得分超过300分就能骑走一台崭新的机车！ “哦哦哦——！最后一球，倒倒倒倒倒倒倒！”围观人群的喝彩声此起彼落。 “洗沟！”正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NO！NO！NO！”黑轮、蛋花紧跟着懊恼地叫道。围观人群中的感叹声此起彼落。“保龄球洗沟！”身着制服短裙的计分小姐用不无遗憾的声音宣布最终结果，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大大白色的记分牌：零分！ “咔嚓！”蛋花举起早就准备好的大型复古相机，超大的镜头却还是没能挡住他夸张的大脑袋。“欸！零分拍什么拍？！你是怎样？”到手的大奖转瞬即逝，浪子膏恼火地抬手挥向蛋花的相机镜头。但蛋花拍下浪子膏洗沟的镜头，身形雀跃地躲到一边。“哈哈！没打到喔！手滑！”蛋花大笑着挥动手中的相机。 浪子膏怒极正要去追，一旁忽然传来阿郎的几声怒吼：“嚯！嚯！嚯！” “这边也最后一球啦！看看我们今天的第一个赢家会不会是这位阿郎先生！”保龄球馆老板举着大喇叭，招呼人群转移目光。人们瞬间聚焦到阿郎的5号球道。“阿郎！大奖就看你的咯！”蛋花躲在远处喊道。 5号球道前，阿郎紧张地抖抖肩膀、扭扭脖子，准备丢球。“阿郎的姿势能不能美一点啊？”黑轮皱着眉头无奈道。“打中就好了啦！姿势帅有什么用，洗沟哇！”蛋花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间挤过来，靠在黑轮旁边，看着浪子膏戏谑道。浪子膏冷冷地瞪了一眼蛋花，低声说道：“是够丑喔！不过总比蛋花每次都直接丢到沟里强……” 这边，阿郎屏住气息，不为所动，仍旧摆出他那个经典的丑姿势，深吸一口气，摆动手臂—— “不准动！”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阿郎闻声泄气，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后望去：“搞什么飞机啊？谁在那里乱叫？” “钱包交出来！”只见一个年轻的蒙面男子站在一位老态龙钟的阿婆身前，只露出一双凶神恶煞的圆眼。“快看，抢劫啊！”人群中一片议论之声，却没有人敢上前。阿婆慌慌张张地翻出钱包，颤颤巍巍的双手翻了半天却没翻出几张钞票。蒙面男等不及，不耐烦地抢过阿婆手里的钱包塞到口袋里，转身就走。见众人在望着抢匪离去，阿婆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嚷道：“哇呀！大白日里抢劫啊！快来人哪！抓坏人啦！” 浪子膏见状不对，不容多想，推开人群便追。蛋花一把拉住他，把手里的大型复古相机推到浪子膏怀中，急迫地说：“不！不！不！你站着，我来！我来！”浪子膏一脸讶异，接住相机，盯着蛋花异样地跃跃欲试。“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你确定你OK？”阿郎放下手中的保龄球，挡在蛋花身前，不信任地问道。蛋花用手比了个“OK”，自信满满地推开阿郎和浪子膏，大跨步地追上前去。 “你这个光天之下抢劫妇孺的败类！”说话间，蛋花三步两步，真的追上了那个蒙面男，绕到他身前，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对方。话音刚落，只见蒙面男呆愣之际，蛋花熊熊挥出一拳，正打在蒙面男的面门之上。“啊！”那抢匪大叫一声，竟然应声而倒。蛋花见一击得手，又上前踹了那人几脚。蒙面抢匪“哎哟、哎哟”几声，在蛋花的追打间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哈哈哈！太弱了！太弱了！简直是‘小CASE’嘛！”蛋花大笑几声，没有追赶，转身走到阿婆面前，“阿婆，没事了！拿着，钱包还你。”阿婆连声称谢，感激涕零地接过钱包。做了一回英雄的蛋花得意洋洋，却头一次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浪子帮的兄弟们炫耀，而是忽然将目光转向保龄球馆的柜台一方。柜台后面，一个绑着马尾、穿着白色保龄球馆制服的柜台妹站在那里，似乎正注视着刚刚发生过一场闹剧的这边。 “怎么样，怎么样？她有没有在看？”蛋花拉过阿郎，抑制住兴奋低声问道。 “有啦！有啦！”阿郎无奈地答道。 “又甜又正的妹欸！正在看你这边呢，机不可失，赶快上啦！”黑轮过来推了一把蛋花。蛋花向前踉跄了几步，待定住身形，他整理整理花衬衫的领口，又顺了顺头顶的卷发，笑意盈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柜台方向走去。到柜台前，蛋花摸了摸口袋，正想买几份雪梨刨冰，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他脑子里灵机一动，顺手捡起四双横七竖八地倒在地板上的保龄球鞋，“帅帅”地靠在柜台边，笑眯眯地把保龄球鞋往上面一放。正要开口搭讪，一阵芳香忽然扑面而来，直冲进蛋花那双含笑的眼里，瞳孔瞬间缩小，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哇！你干吗？”蛋花被柜台妹手里的芳香剂突然袭击，捂着眼睛叫道。 柜台妹一愣：“欸？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不到。” “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到哇！”蛋花一边揉着眼睛擦干眼泪，一边指着自己问道。 浪子帮几个人闻声赶来，正听到蛋花在那边大吼大叫：“搞什么嘛！”阿郎没有理蛋花，忽然贴近柜台妹，上下打量起来。蛋花愣在一边，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嘀咕道：“看不到？她是……瞎……盲的？”阿郎用手在柜台妹眼前猛地挥了挥，柜台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没有躲闪。“你真的看不到？”阿郎问。柜台妹点了点头。站在后面的浪子膏和黑轮拼命忍笑，却还是禁不住笑出了声。 “蛋花，你白帅了啦！人家妹妹看不见！”黑轮拍了拍蛋花的肩膀。蛋花红着的眼睛刚刚好了一些，这会儿又涨红了脸。“走了啦！”他推开黑轮的大手，恼羞成怒地转身而去。阿郎尽力憋着笑，紧跟上蛋花，用手拐住蛋花的大头：“喂！生什么气，下次换一招嘛！”蛋花瞪了阿郎一眼，又不死心地回头看一眼柜台妹：“哇哩勒！” “好不容易见你逞一次英雄……唉，走了！”浪子膏安慰道。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蛋花垂头丧气地感慨，突然仰头长叹：“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初恋啊！再过两年我就是老男人了，呜呜呜！” 回身走向球道的浪子膏忽然发现转角处闪出一个身影，蛋花也瞥到了，原来那位抢劫的蒙面男还没有离开。见浪子膏再次冲上前去，蛋花赶紧躲在众人身后向那人频频地比着离开的手势。岂料浪子膏飞步闪到蒙面男身前，握紧拳头，要找抢劫阿婆的蒙面男算账。蒙面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浪子膏大喊一声：“你还没走！站在这里要怎样？嗯？”蒙面男还未来得及开口，浪子膏已经拽住了他衬衫的领口，将他拉到身前，又一把单手锁住他的双臂。 “等等！等等！等等！”蛋花好不容易从阿郎手里挣脱出来，火急火燎地跑向这边。“等什么？我看是你打他打得还不够疼！这家伙还敢在这里鬼鬼祟祟，图谋不轨！”说着，浪子膏一拳已经招呼上去。“自己人！自己人啊！”蛋花焦急得一头汗，终于在浪子膏那一拳落在蒙面男鼻梁上的前一秒拦住了他。浪子膏内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烈火，不满地吼道：“谁跟他是自己人？看我不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蛋花死命抱住浪子膏的腰，将他向后拖。趁着这空当儿，那蒙面男迅速倒退几步，靠在墙上，一把拉下蒙面布，露出了真面目。 “浪子膏，是我啦！” “豆花，怎么是你？”浪子膏一脸讶异。 “不是我啦！不对……是我、是我！出主意的可不是我！拜托，这事别跟我爸说啦！”豆花双手作揖，一脸殷勤地靠过来。 “哇哩勒！抢劫那段你搞的啊？”浪子膏一下子明白过来，转身一把勒住蛋花的脖子，作势要扁蛋花的头。豆花见浪子膏终于转移了注意力，松了一口气，这才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突然嚷道：“对了！今天不是有表演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浪子帮几个人彼此互看一眼，慌道：“糟糕，完全忘记了，快走！” “喂，我的分数怎么办？”阿郎懊恼道。 “走了啦！小心波爷骂人！下次再来挑战。” 黑轮、蛋花、豆花和阿郎，紧追浪子膏的脚步，奔出保龄球馆的大门，奔入大街的喧闹。 夕阳带走了最后一抹余晖，暮色中的加利利市更是繁美艳丽，车闹人杂，整条街闪烁着华光异彩。流行乐曲混杂在空气之中，纵情的欢笑，吞噬了加利利市夜晚的宁静，闪烁的霓虹，纵深了加利利市夜晚的张扬。人群从各个角落涌来淹没了街道，嘈杂也覆盖了汽车的笛鸣。 “咣当”一声锣响穿透喧闹，从中药馆内传出。 “来呦！看过来咯！好戏开始喽！”波爷中药馆，动感的音乐响彻大厅，一个身穿艳丽的桃粉色长衫的矮胖大叔正站在舞台上卖力地吆喝，“好戏要开演咯！没进来的加快脚步了啦！捧场的都有惊喜喔！” 正在门口张望的人们见中药馆挑高的大厅已经被人群塞满，纷纷吵嚷着要挤进去。一时间，中药馆前一片喧闹。“保证有位！看得清楚喔！”波爷在舞台上继续虚张声势，热汗却从头顶顺势而下。“关键时刻，浪子膏他们跑哪里去了？还不回来！看我怎么教训这群臭小子！先开舞！”波爷气得再也控制不住音量，怒吼道。波爷中气十足，怒吼的声音从高音喇叭中传出，穿透整个药馆大厅，人们的目光纷纷聚焦到舞台中央。 “开舞啦！波爷开舞啦！”人群中一片欢腾。 “完了，完了，听见没有？已经开始了！都怪你啊豆花，跑这么慢！”浪子膏一帮人推开中药馆后门，悄悄溜了进去。“我要去后台，先走啦！”阿郎边跑边说。“怎么才来！”正要冲上舞台的阿郎一没留神，迎头撞上了一堵“矮墙”，抬头一看，波爷怒目圆瞪，狠狠地盯着迟到的三人，脸色很不好看。 “阿郎！还不上台！”波爷一个飞腿踹到阿郎屁股上，阿郎“哎哟”一声，忙不迭地跑了。“你们两个，跟我来，去招呼客人！”蛋花赶忙上前扶住波爷，浪子膏从角落里抱来波爷的椅子，先让波爷落座，然后两人一起去了药馆柜台。黑轮匆匆赶来，见远处蛋花、阿郎、浪子膏三人正被波爷教训，一低头挤进了人群，坐在观众席上，观看舞台上的表演。 “哈哈哈，哈哈哈，停不下来啦！”几个女舞者被点到笑穴，忽然狂笑起来。阿郎在台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舞者们却忽然停下了笑声，一动不动。这是又被点了定身穴？阿郎看得有趣，心里疑惑，伸手正要摸，看那台上的人是不是真的动不了了，然而他的手还没触到舞者的胸，“啪”的一声，竟然被赏了一巴掌。“哇，你不是被点穴了吗？”阿郎捂着脸问。女舞者冷着脸骂道：“乱摸什么！这是演戏，先生！”说完，舞者一转身，回到幕布后面，原来，这场点穴舞已经结束。 紧接着，一群坐在轮椅上的舞者登上舞台，控制轮椅飞速地旋转起来。台下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哇！快看，转得好快！”几个药馆的伙计也跳上舞台，在舞者身上卖力地敲敲打打、揉揉捏捏。忽然间，音乐声高昂起来，舞者们伴着乐曲一个个站了起来，先是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继而大笑着跳起舞来。“喔喔喔，全好啦！站起来啦！”观众们在台下看得呆愣，眼神都定在台上不舍移开。 “跌打损伤、强身健体，波爷中药馆妙手回春啦！来来来！最新的药材，今天特价销售啦！一包二十块！来来来！都有，都有！”波爷从椅子上站起来，用他特有的性感沙哑嗓音叫卖，尚未走到客人中间，立即被一群顾客包围起来。波爷故作神秘，悄悄地对身边顾客耳语：“我的药，女生吃了变波霸，男生吃了变——”波爷停顿了一下。 “变什么？变什么？男生吃了变什么？”顾客听了抑制不住新奇的面色。 “变——变恶霸啦！男生吃了在床上变恶霸！哈哈哈！”众人被波爷逗得大笑起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来来来，要买的现场掏钱啊！多买多送，多买多送啊！”舞台上的表演刚刚告一段落，这边浪子膏和蛋花便开始向围观的群众兜售药材。浪子膏站在高处，拿出一根长棍，勾住一包药，将药包抛向掏钱购买的客人：“人人有份，人人有份，现场掏钱的都有啊！”台下的人群反应热烈，挤成一团，钱包、皮夹通通掏了出来。 “我也要！带钱来啦！我预定今天的辣妹整骨服务！”一位客人高喊道。波爷转身一看，人群中高声喊的是一位瘦瘦高高的老头儿，顿时拉下脸来：“整骨的快快去柜台报名，抓紧时间，今天赶不上就明天咯！”“辣妹整骨？在哪儿呢？在哪儿报名？”一位衣着光鲜、满面红光的胖先生挥手问道。波爷双眼一亮，殷勤道：“辣妹整骨的这边请啊！包房单间，手到病除！”说完招呼伙计过去拉客。 波爷忙里忙外，一刻不得清闲，等客人们的药材都分发完毕，整骨、按摩、诊病的顾客步入包间，这才顾得上浪子膏几个。浪子膏、蛋花、阿郎和豆花在中药馆外站成一排，低着头噤若寒蝉。 波爷站到浪子膏面前大发雷霆，巴着他的头骂道：“你们几个，下次再给我迟到看看！尤其是你，浪子膏，这次必须扣工钱！”看完表演的黑轮终于在中药馆外发现了被训的浪子帮几个人，急忙跑过来救场：“波爷！您在这里啦！刚刚的表演好精彩喔！那药真能让坐轮椅的病人站起来哇？” 阿郎抢过话，指着自己脸颊上的红印，笑道：“耶，这也是表演好吗” “有你什么事！”波爷狠狠地拍了一下阿郎的头顶。 “哇！波爷，这样您也想得出来？真行耶！”黑轮竖起大拇指，恭维着赞叹道。 “嘿嘿！你看我这个中药馆，既能保证药到病除、身体康健，又能满足大家的精神需要，这叫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嘛！哈哈！看，我头那么大，里面可是装着满满的点子……哪像有些人，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都是屎！”波爷被赞得美美的，却还是没忘了数落浪子帮几人，一双利眼望向阿郎。阿郎心里一沉，装模作样地转头看向浪子膏：“浪子膏，在说你啦！”波爷气到跳脚，对着阿郎的头顶又是一下子：“我是在说你啦！一颗头搞得像棵树一样，成天乱糟糟的！人家树平常还会修修剪剪吧，你呢？动动脑子，我们中药馆为什么会每天爆满？靠的是门面！门面啦！没有门面去哪里招揽客人？懂不懂？懂不懂啊？给我好好清理清理你的木头脑袋！” 浪子膏听完波爷的训斥，一脸得意，左右看了一眼阿郎和蛋花，又是一脸不屑。波爷将浪子膏的表情看在眼里，怒道：“你又想怎样？得意什么？我是在说黑轮啦！笨蛋！”说着，波爷望向黑轮，用别扭的柔声问道：“黑轮，我看你不错喔，要不要把市居会的工作辞掉，来我的中药馆上班？每天还有辣妹可以看喔！考虑考虑吧，哈哈哈！我看在那个市居会没什么发展，又危险，还不如做我徒弟。要知道，表演是一门艺术，不是常人能驾驭的。歌唱舞蹈、中草药与做生意的最完美结合就是你波爷我啦！”黑轮为难地挠挠头：“我突然离开，不好向市居会交代啦！波爷，我一定会考虑的！”黑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点头应承着。 “波爷！来客人啦！”这时，一个店里的小伙计匆匆跑来，在波爷面前站定，满头大汗。波爷回头一望，见中药馆里果然又涌进了一群客人，几个小伙计勉强应付，忙得不可开交。“你们还不快来帮忙！”波爷一招手，一手一个，捏着阿郎和豆花的耳朵，转身走回药馆。 第二章 黑色的夜风吹起了天台街的衣角，在商店旅馆亮起的点点霓虹中，在街角柔美低垂的路灯下，夜晚的中药馆依旧热闹非凡。中药馆门口穿梭的人群穿过明媚，穿过灰暗，流入整个街道耀眼的灯火。 微风吹起了中药馆的门帘，唰唰声惊醒了沉浸在思索中的浪子膏。他抬头看向门外，黑色的夜空中有几颗闪烁的星星，天台街的夜晚不像白天那样忙忙碌碌，更多弥漫着祥和与安乐。不愿打扰到认真收钱的波爷，浪子膏随手拍了一下蛋花、阿郎和黑轮，轻轻地侧头，用眼神示意几人随自己出去。蛋花几人接到指示，相互搭着肩膀走出了中药馆的大门。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到天台街的电梯口。蛋花一边整理自己的格子衬衫，一边学着浪子膏经常耍帅的姿势甩了一下头发，说道：“浪子膏今天是怎么了？干嘛叫我们出来？波爷看不到我几个又要骂人了！”高大的黑轮边走边回答：“谁知道他喔！被波爷骂几句算什么，他哪天少骂咱们了啦，浪子膏不是都能够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他今天心里肯定有事。”在一旁的阿郎也点头称是：“对喔，不像他平时的样子。走啦！” 看着走在前边的浪子膏突然停下了脚步，蛋花等人也停了下来。前面的浪子膏抬头仰望着一幅巨大的广告。黑轮、蛋花和阿郎相互对视，随后露出一丝窃笑，纷纷在心里思考如何取笑浪子膏。 此时的浪子膏双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广告牌，嘴角微微上翘，不经意地露出一丝丝甜蜜的微笑。浪子膏的脑海中突然变换了场景，仿佛置身在一个华丽的音乐厅。空旷的观众席上只有他一个人，痴痴地凝望着舞台上弹奏着钢琴的女孩。女孩也正微笑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闪烁着湖面粼粼的波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明媚动人。她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纱裙，黑色的长发飘散在脑后，随着身体的摇摆左右起伏。悠扬的歌曲从女孩口中飘荡出来，伴随着优美的音符。 黑轮、蛋花和阿郎也学着浪子膏一直仰头望着巨大的广告牌。突然阿郎对着天空大喊一声：“大嫂好！”一下惊醒了尚在梦境中的浪子膏。转瞬间，浪子膏回到了现实，那美丽温婉的女孩从他的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这幅搭建在建筑物屋顶的广告牌。广告牌上的女孩正是在他幻想中弹琴唱歌的女孩——心艾。 听到阿郎的一声“大嫂”，浪子膏意识到浪子帮的兄弟又要嘲笑他了，脸色一红，掩饰自己的窘迫说道：“你们几个，不要乱叫啦，哪里有你们的大嫂。” “原来又是来看你的梦中情人喔，哈哈哈……我们还讲你怎么离开波爷的中药馆，不给波爷帮忙，一会儿回去又要被骂了。”阿郎一脸的不知死活。说完黑轮也在一旁狂笑。“她是你的梦中情人，你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喜欢她，人尽皆知啦！我们问声大嫂好很应该呀，是不是，大哥！”蛋花还附和道，特意把“大哥”两个字加重了语气。这又惹得浪子膏一阵脸红，随后耳边传来蛋花还嫌不够的补充：“大嫂好！”阿郎和黑轮也嬉笑着附和：“大嫂好，我们大哥等你等得好苦呀，哈哈……”几番嘲笑，浪子膏也不觉得脸红了，反而还暗自窃喜，毕竟蛋花他们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但是当着兄弟们的面，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假装正经地说道：“叭噗啦！走啦！走啦！听你们在这里乱讲。”说着，浪子膏走到天台电梯口，按动电梯按钮。 黑轮、蛋花和阿郎哄作一团，调笑着等待电梯。阿郎继续说着：“哎呦，你这是害羞啦，既然大哥发话，那我们就闭口咯。”一分钟后，浪子膏和黑轮他们推推闹闹地走进打开的电梯，调笑声依旧不止。 广告牌上，这个名叫心艾的女孩子正是浪子膏暗恋了多年的梦中情人。广告上的心艾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顾盼神飞的眉宇间没有成熟女性的妩媚风情，反而充满了小女孩的青涩与甜美。她飘逸的长发与浪子膏梦境中的丝毫无差。 自从他第一次在广告上看到心艾，浪子膏便开始留心观察有关心艾的一切。从电视中，浪子膏知道了心艾是近几年刚刚出名的新星。从那以后，凡是心艾演的电视、拍的广告还有唱的歌曲他都关注。每次走在街上，看到有心艾的广告牌他都会停下脚步，长时间地看着牌子上心艾的照片，然后在头脑中幻想着自己某一天会与梦中的女神相遇。就算心艾没有同他讲话，或者根本没有看到他都无所谓，他只想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娇柔和欢笑。 电梯到达顶楼，一个与加利利市完全不同的地方，欢快的乐曲，孩童的嬉闹，明亮的快乐和幸福在晚风中的天台闪耀。 追逐玩耍的孩童就像奔腾在草原上的小马，几个小朋友飞快地跑向浪子膏他们，扑进他们怀里，既雀跃又兴奋地抱着他们四个人的大腿，用稚嫩的童音叫道：“浪子膏叔叔、蛋花叔叔、阿郎叔叔、黑轮叔叔，你们怎么才回来喔！”浪子膏牵起两个小朋友的手，蛋花和黑轮一人抱起一个小朋友，一起走向广场。 巧克力正在广场健身，古铜色的皮肤，身穿吊嘎露出结实的肌肉，身材比健美教练都要好。巧克力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一眼看到了阿郎，立即放下了手中训练肌肉的轮胎，笑容天真又灿烂，冲向浪子帮，推开浪子膏、黑轮以及蛋花，直接扑向阿郎：“阿郎哥，你回来啦——” “每天黏着阿郎你不烦喔？”黑轮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会啊，嘻嘻，我最喜欢阿郎哥了喔，是吧，阿郎哥？”巧克力磨蹭着阿郎，一脸娇羞。 “哈哈……又在练身体喔，练这么壮想干嘛？”阿郎面露尴尬。 “还不是为了你呀，练给阿郎哥你看啊！”巧克力扒着阿郎的胳膊，摆出了健美先生的姿势，展示给阿郎看。 “浪子膏、蛋花我们走！不要打扰他们小两口！”黑轮一脸黑线地扭过头，他一回头却没看到蛋花，奇怪道，“欸，蛋花咧？这么短时间，人到哪里去了，浪子膏你有没有看见？”浪子膏刚刚只顾得陪小朋友玩，也没注意到蛋花一眨眼的时间跑到哪里去了，对着广场大声地喊道：“蛋花，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啦？” 正说着，远处蛋花一脸神秘，脚下踏着一个铁桶，慢慢地朝他们几人走来。蛋花兴奋地张口招呼道：“各位观众——”还没等蛋花把话说完，浪子膏和黑轮便立刻大喊着冲了过去：“烤地瓜！”还处在懵懂状态的蛋花被热烈涌上的浪子膏和黑轮挤走，一脸痛惜地说道：“这是我发现的欸，你们这样好意思吗？多少也要给我留一个欸！”浪子膏他们才不管蛋花在一旁呼喊，争抢着铁桶里的烤地瓜，大口大口地吃着。这是他们最爱吃的食物，就算只剩下一个烤地瓜，也要大家一起分享。 蛋花拼命努力地想挤到铁通旁边抢地瓜吃，不远处有个女生拿着扫把冲向蛋花。蛋花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道：“嫦……嫦娥来啦。”嫦娥愤怒地叫道：“我的地瓜啊，谁让你们吃啦？”蛋花立刻摊开双手撇清自己：“我……我可是一口都没有吃到喔！是他们啦！都是他们几个吃的。”蛋花一回头，浪子膏他们已经跑得远远的，只剩下空空的铁桶和目瞪口呆的自己。嫦娥咆哮道：“蛋花——你找死啊——” 为了帮助蛋花免受皮肉之苦，浪子膏马上将黑轮推到了嫦娥面前。刚才还不顾自己形象大声咆哮的嫦娥，看到黑轮以后姿态立刻变得娇怩扭捏起来。嫦娥作小女生的娇羞状对黑轮说道：“黑轮哥，你最近好吗？”她低下头来不敢望向黑轮。黑轮此时更是不知所措，只得尴尬地敷衍道：“呃，还好啦，最近蛮好啦……”嫦娥继续轻声细语地追问道：“黑轮哥你有吃我的地瓜吗？我的地瓜是全天台最好吃的喔！”黑轮挠了挠头答道：“有……有啊……还不错，呵呵。”嫦娥的眼里立刻闪现出惊喜的神色，头也抬了起来，说道：“真的吗？黑轮哥，我好高兴听你这么说欸。” 嫦娥突然一阵心花怒放，想象着自己与黑轮花前月下的场景，心中不免高兴，脸上更是露出放大几倍的笑容。而浪子膏等人看到她绯红的双颊，都低声偷笑。最尴尬的当然还是黑轮，他好想立刻从这里消失。 就在黑轮不知如何下台的时候，茉莉姊走了出来，手上端菜，对着天台广场大喊了一声：“开饭啦——” 天台上的老老少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都跑过去准备吃饭，只剩下浪子膏四人和沉醉在爱情中的嫦娥。此时，浪子膏看着嫦娥想起了自己的梦中情人——心艾，随着音乐他唱起了最喜欢的歌…… 等到浪子膏深情地唱完，突然发现大家都已经在吃饭了。浪子膏无奈地对着下面喊道：“欸，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喔？” 阿郎回答道：“你唱完喽？” 茉莉姊温柔地叫道：“浪子膏，快下来吃饭啦！” 浪子膏挤进餐桌，看着大家热络用餐，抢饭菜，聊天，一派祥和的画面。他拿出相机自拍，在他按下快门的那个瞬间，原本用餐的众人都转过来，对着镜头比“耶”，浪子膏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转头看看大家，大家又立刻低头吃饭聊天。 月亮高高挂在天台的夜空，照着吃饭的众人，照着每日的喜庆。 大家吃完晚饭各自散去，朋友们互相追逐打闹、嬉笑玩耍；老人们或是坐在摇椅上悠闲地看着报纸，或是几个七姑八婆闲聊着家常、谈论着八卦；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或是和自己的情人拉着手散步…… 浪子膏吃完饭，难得地留下来帮茉莉姊收拾着餐桌。收拾碗筷的茉莉姊出乎意料地问道：“呦，怎么？今天这么殷勤啊？”浪子膏没有抬头，掩饰道：“没有啊！呵呵，帮忙是应该的啦，再说我又不是没帮过忙。” 浪子膏一边用布抹着餐桌，一边露出不经意的微笑。笑眯眯的眼睛和弯起的嘴角让茉莉姊心生疑虑，问道：“浪子膏，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是不是又跟人家打架了？”浪子膏一听慌忙地抬起头来：“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蛋花那个臭小子，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他……”浪子膏还没说完，就听见茉莉姊“哈哈哈”的笑声，她捂着嘴，险些笑弯了腰，一副得逞的样子。浪子膏的表情瞬间从惊慌转为了羞赧，说道：“居然被耍了喔。”茉莉姊依旧笑个不停，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没……没人说呀，哈哈，还不是你自己……自己承认的。”浪子膏微红了脸，一副耍赖的样子辩解道：“我才没有哩，是你套我的话。” 餐桌收拾好后，浪子膏帮茉莉姊把碗筷和剩菜剩饭拿进了厨房。在厨房里，茉莉姊收起了刚才调笑的表情，边洗碗边一脸严肃地对旁边的浪子膏说：“你也不小了，别没事动手动脚的，好好讲不行呀？这样下去，还有哪个女生敢跟你在一起啊。”“没关系啦，我自己一个人多自由呀，想去哪里去哪里，免得被人烦。”浪子膏说着想起了自己的女神——心艾，要是能跟心艾在一起，就算被烦，也认了，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微笑。 “什么没关系，你就不能认真点，真不让人省心。”茉莉姊正说着，浪子膏斜眼看着她的身后，秘鲁和酱油一人捧着切好的西瓜，一人端着摆好的甜点朝茉莉姊走来。“你不用担心我啦，倒是你，应该好好找个人嫁了。”浪子膏说着，一扬头，示意茉莉姊向后面看。茉莉姊不明所以：“我？”回头惊觉秘鲁和酱油跟在自己背后…… “茉莉呀，你看我给你切的西瓜，肯定特别甜，你尝尝。”退休教员秘鲁挺着他的啤酒肚，推了一下他的金丝框眼镜说道。 “别听他的，茉莉，这是我家店新出炉的蛋糕，你吃这个，这个好。”高高瘦瘦的酱油不甘示弱地说道。他开的“茉香莉”蛋糕坊是天台街最有名的蛋糕店之一，每天都会吸引很多顾客。 浪子膏趁着他二人轮流示好的机会脱身而去。茉莉在他的身后大声叫道：“欸，别跑啊！”浪子膏一边挥手，一边回答道：“你先搞定自己吧！阿姊！”“先吃我的西瓜。”“吃我的蛋糕，茉莉，别理他。”茉莉姊陷入两老的纠缠中。 而此时的浪子膏则坐在天台顶端俯瞰着整个加利利市的夜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他想象着如果有一天他的身边坐着心艾那该有多好…… 次日一早，浪子膏、蛋花和阿郎三人在中药馆前停好机车，看到门口有辆拉风跑车，药馆内豆花正在拽着波爷的衣角向波爷苦苦地哀求：“爸，借我车啦——” 浪子膏在一旁帮腔：“波爷，车——帅喔！” 蛋花也加入：“欸？波爷的车真的好拉风喔！” 阿郎则是已经用脸贴着车子了，仔细观察着这部车的每一个零件。 “我是你儿子耶，你挂了，车也是要留给我啊！借我一下嘛！老爸。”豆花继续哀求。 “你说什么？这个臭小子，我还没死哪。”波爷怒道。 “他说的很有道理嘛！”蛋花说道。 波爷和豆花异口同声干谯蛋花：“我们父子讲话干你什么事！” 蛋花吓到收声，立马跑出中医馆。 豆花死缠烂打：“爸！你看我们父子连心！你舍得……” 波爷不依不饶道：“你还敢说！上次我买的车给你开出去一次，就再没回来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你开。” 豆花应声跪下，头低下委屈道：“爸，你不答应，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啦！” 波爷背过身不去看他，依旧不松口：“不可以！没得商量！” 忽然，中医馆外面传来引擎声发动的声音—— 波爷听到，对着豆花斥喝一声：“你给我继续跪着！”接着跑出门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看到浪子膏、蛋花和阿郎开车离去，原地只剩波爷对着车尾喊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别把我车弄坏啦！看我回来怎么修理你们！” 奔驰的跑车行驶在广阔的街道上，外面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耀眼，浪子膏、阿郎和蛋花三人的心情，同此时的天气一样，愉悦到了极点。 可以开着波爷的跑车去兜风，可是这三个人记挂了很久的事情，只是波爷把这辆跑车看作自己的老婆似的，谁都动不得。因此浪子膏还开玩笑说，这辆跑车就是波爷的“小老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三个人都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 浪子膏、蛋花和阿郎，看什么都很新奇，车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吸引力。心急的蛋花立刻伸出双手东摸摸西摸摸，阿郎更是身子一横，大剌剌斜躺在后座椅上，大声说：“哇，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等以后我有钱了，也要买辆跑车，到时候就不怕没有美女投怀送抱啦，哈哈哈哈……”阿郎大笑着。 “你闭嘴啦！身上没有半毛钱的家伙，做白日梦你倒最在行。美女是没有，不过你倒是有一个巧克力喔，怎样，行不行啊？”浪子膏对着阿郎挤挤眼睛，嬉笑着说道。 “你去死啦，你怎么不去？”阿郎一边骂着一边从后座起身扑向浪子膏，两个人厮打起来。 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两个人，蛋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闹了好一阵子，终于两个人停了下来。 “喂，我们去哪里啊？总不能借了跑车就这样在马路上瞎晃吧。”阿郎说道。 “不如我们去酒吧啦，开着这么拉风的跑车，肯定能把到很多正妹啦！”蛋花色眯眯地提议道。 “正妹，正妹，你就知道正妹，大白天去酒吧，你是想怎样啦！”浪子膏一边说一边伸手打了蛋花一巴掌。 “你很奇怪啊，男人喜欢正妹很正常啊。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蛋花一边躲着浪子膏的巴掌，一边反驳。 “我们的浪子膏心中只有一个李心艾，其他美女在他眼中都是浮云啦！你没看见浪子膏望着心艾海报的深情模样，我要是女人，有个男人这样望着我，我都一定嫁给他啦。” “要你多嘴啦！只有你会讲话是吧！”浪子膏回头狠狠瞪了阿郎一眼。平时很酷的浪子膏，难得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蛋花和阿郎看见浪子膏这样，更是不停地对浪子膏开着玩笑。 “不要闹了，不要闹了，好无聊喔，我们听个歌啦！”蛋花对其他两个人说道。 “装屁了，就你事儿多，想听歌干脆自己唱了。”浪子膏虽然脸还红红的，但嘴上仍忍不住逗趣。 蛋花没有理会浪子膏的话，伸手将车内的收音机打开。“嘀”的一声，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接下来我为大家带来一首歌，歌的名字虽然与现在的天气并不符合，但我们却能从歌手特色的嗓音中听出不一样的韵味…… 从喇叭中缓缓流淌出的音乐，仿佛为车内的三个人注入了兴奋剂，他们的情绪更加高涨起来，三个人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听到兴起时，三个人更是打开车窗，将手伸出窗外，大力地挥动着，蛋花和阿郎甚至将身上的外套脱掉，迎着吹来的暖风，不停挥舞着衣服，引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 正在这三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坐在前面的蛋花突然停止了挥舞衣服的手，而是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坐在后座的阿郎看他那个样子，大声说：“欸，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蛋花回过神，对着他一仰头：“快看，快看，美女来了。”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三人同时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个女生，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粉色小洋装，脚穿裸色高跟鞋，看起来十分清纯，另一个则穿着黑色迷你裙，黑色的波浪卷发，气质十分出众。 “停车，停车，快停车啦！”完全被吸引的阿郎和蛋花大声催促着浪子膏，迫于无奈浪子膏将车停在了路边，早已等不及的阿郎对着美女吹了一下口哨，大声招呼道：“嗨，美女们，看这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打保龄球啊？” “不打保龄球，去喝酒也行啦！”蛋花补充道。 美女们听到这话，竟然真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女生很大胆，竟然倚着车窗对二人说：“你们是在和我们讲话吗？” “当然，两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打保龄球吗？”蛋花笑眯眯地回答。 美女听完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打量了三人一会儿，然后开口对浪子膏说：“嗨，帅哥，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还未等浪子膏开口，阿郎忍不住打趣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大哥有喜欢的人了喔，你，没戏！” 听完这话，美女脸色一沉，愤愤地一跺脚，大声说：“有戏没戏，也轮不到你。”说完，站起身子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好可惜，好可惜喔！为什么美女都喜欢你，怎么就看不到身边玉树临风的我呢？”阿郎对着浪子膏哀嚎道。 “不要闹了啦，快走吧，满脑子没一点儿正常的东西！”浪子膏看着阿郎不靠谱的样子，忍不住催促地说。 车子继续向前，三人还是没有想好去哪里炫耀自己开的这辆跑车，这时候，阿郎突然一拍额头说：“听说今天黑轮他们市居会在保龄球馆外的空地上办流水席，不如我们去凑个热闹，你们说怎么样？” “走，就这么定了，现在就去。”浪子膏微笑地说。 三人开着车子重新上路，被美女拒绝丝毫没有影响蛋花和阿郎的兴奋心情，而是在歌声中加大马力，一路向保龄球馆外的空地驶去。 第三章 保龄球馆的空地上，市居会办的流水席早就已经开始。人群熙熙攘攘，聊天声、划拳声、孩子玩耍嬉戏声充斥其中。在众多的宾客中，还是可以看见很多平时熟悉的面孔，坐在前面一桌的雷哥和几名高官、坐在另一区的红毛、东海、罗门和其他小弟，而和浪子膏、蛋花、阿郎熟悉的黑轮则独自坐在另一张桌上。 黑轮的老爸是舞厅的保镖，妈妈是个舞女，自从妈妈抛下他们父子和舞厅认识的一个老师私奔后，黑轮老爸便发誓将儿子培养成读书人。可是黑轮九岁的时候，老爸在一场群架中被人一砖拍到太阳穴，当场去世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于是他辍学了，一个人在天台街流浪，无依无靠，只能靠邻居们的接济度日。直到他十五岁那年认识了雷哥…… 那个傍晚，黑轮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拦住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这个男生已经是第四次被他在放学路上拦住了，以前三次都乖乖地掏出钱来，这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他一眼之后立即转身飞奔。黑轮吐掉口香糖，骂了一句连忙追上去，眼看追到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里堆满垃圾和空酒瓶，路灯早被砸碎，昏暗的光线下竟然没有了男生的踪影，几个黑影从巷子那头慢慢逼近。十五岁的黑轮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壮着胆子走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的嘴里泛起一股腥甜，红着眼望过去，四五个男子簇拥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也不粗壮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看上去干净整洁。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嘴里还有血沫，口齿不清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果然，又有几只拳头向他身上招呼过来，一个人在旁边抱着胳膊调笑道：“连雷哥都不认识？”雷哥？他似乎是听过这个名字，但没想到本人看上去和他想象中如此不同。雷哥伸手示意手下住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帕扔过来，仍是淡淡的神色：“擦擦脸上的血。赶紧走。”这是黑轮第一次见到雷哥。黑轮接过手帕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转身就走。刚走到隔壁的小巷，就听到一阵打杀声，走近才发现是雷哥带着一群小弟跟其他人火拼。他头脑一热，原路返回，加入雷哥的阵营。 事后大家坐下来谈判，对方老大保证不再在东区滋事，并且将自己手下的几个街区都纳入了雷哥的势力范围。黑轮见识了雷哥的厉害，暗自打算以后一定要在雷哥手下混个名堂，雷哥见黑轮讲义气，又很能打，便将黑轮带入了市居会。 流水席的氛围十分高涨，大家都兴奋地喝着酒聊着天，才刚开席没多久，有些人就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趴在了桌子上，还有一些人则拿着麦克风扯着嗓子唱些听不出调的歌曲，就在大家喝得兴起时，大家看见，雷哥对着身边的人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手里拿着酒杯来到麦克风前，一把推开正在唱歌的人，抢过话筒，大声说：“我，雷哥，今天高兴，为了表示我对各位一年辛苦工作的感谢，下面就让我为大家唱一首歌。” 一曲唱罢，雷哥的小弟们站起来疯狂鼓掌，有的甚至站在椅子上大声欢呼，还有人高声大喊：“安可，安可……”正在大家群情激奋的时候，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顺着声音望去，大家看到几名西装笔挺的保镖从车内下来，随后身穿黑色西装，眼戴金丝镜框眼镜的人从车内走出来，雷哥仔细一看，原来是加利利市的市长。雷哥连忙放下话筒，快步迎了上去，还未走到跟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市长一探身握住面前的手，然后大笑道：“哈哈哈，老杜，恭喜你啊，这么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少了我呢？”几句话就已经向众人表露出了两人之间深厚的交情。雷哥连忙答道：“您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就未敢叨扰您，现在您能来，这是我天大的荣幸，既然来了，就要给大家讲两句，来，大家鼓掌欢迎。”话音未落，掌声已从四处响起，市长见推脱不过，只好接过雷哥递过来的麦克风，说道：“今天非常高兴看到大家。在过去的一年里，大家辛辛苦苦帮雷哥工作，到处去收房租。没有大家就没有今天的市居会，没有雷哥也没有今天的市居会。吃完这顿，明年，大家继续努力帮雷哥工作！来，干杯！” 众人听见这话，连忙端起酒杯，向着市长的方向做干杯的姿势，然后脖子一仰，大口干掉杯子中的酒。放下杯子，雷哥将市长引入贵宾席，然后对众人说：“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看大家坐稳后，继续说：“今天市长能来到我们的流水席，是对我们最大的鼓励，大家也都知道，按惯例，每一年我们都要选出收租率最高、工作最尽心的员工，当然今年也不例外，今天，在市长的见证下，在经过各方面的品评后，我评选出今年最佳员工就是……”雷哥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下来，故意清了清嗓子，吊足大家的胃口，而就在停顿的期间，众人也将目光望向了胸有成竹的红毛，看见大家如此期待，雷哥终于满意地微笑着说道：“没错，就是红毛。” 听到雷哥口中说出的是自己的名字，红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是表面上仍故作镇定地站起身来，接受大家的祝贺，并对着周围的小弟们挥手致意，同桌的心腹东海和罗门更是忙着阿谀奉承，忙着拍红毛的马屁，两个人甚至振臂挥舞，大声喊着：“红毛哥，红毛哥，红毛哥……”在东海和罗门的带领下，其他小弟也跟着一起有节奏地大喊了起来。雷哥见此情形，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接着说：“红毛负责东区一零二家店铺，五间饭店，七家夜总会，还有澡堂、舞厅、码头，平均每个月收到六十万租金。可以说成绩是非常傲人的，当然，他所付出的努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众人听闻，再次高呼：“红毛哥，红毛哥，红毛哥……” 雷哥看着抑制不住得意之色的红毛，微微一笑继续说：“一年算下来，你收的最多。不过……最近每个月都好像不到六十？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我来处理。”听到这话，红毛面色一变，回身就给东海一巴掌，大声吼道：“听到雷哥的话没有？你怎么办事的？给我认真收，不要让雷哥担心！一天不管教，皮痒了是吧？”其他员工见东海被打，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变的十分紧张。而这一巴掌究竟用了多大的气力，别人不知道，东海心里可是最清楚的，因为此时的东海捂着还在流血的嘴角，不停小声说道：“红毛哥教训的是，我错了。”转身又对雷哥说：“对不起，雷哥。是我办事不周。”看到此景的雷哥嘴角抖了抖，面色阴郁地说：“干嘛动手？有话好好说。”随即，又对着东海的方向微微一笑，说：“你红毛哥脾气暴躁了点儿，忍着点儿，他也是为了你好。”听到此话的东海，脸上流露出感激之情，低头说：“谢谢，雷哥。” “但是今年和往年又不完全一样，往年只有一个员工获奖，但今年我们有两个，除了红毛，我们还有一匹黑马。”雷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大手一挥，指向不远处的黑轮，“那就是黑轮。”突然被雷哥叫到名字，黑轮既意外又惊喜，虽然并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可他立刻毕恭毕敬站起来大声说：“是，雷哥。”雷哥笑容可掬地说：“你资历浅，收的都是南区一些小摊贩，但是收租的成绩却非常好……以后继续保持。我雷哥向来赏罚分明，所以根据你出色的表现，我要奖励你！以后你升职收店面。” 黑轮惊喜地边搓着手边说：“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吗？” “没错，我向来说话算话，红毛，从今天起，从东区那里拨出一条街给黑轮，龙门澡堂干脆也让黑轮去收。” 红毛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早已经是翻江倒海，雷哥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在借机削自己的权，怕自己功劳太高，将来会威胁他的地位。见红毛没有说话，雷哥虽然脸上的微笑不变，但神色早就多了些戾气与阴狠，看红毛没有回话的意思，于是带着不可拒绝的语气接着问道：“红毛，你有什么问题吗？” 骑虎难下的红毛见此情景，心中即便怒火中烧，也只能忍气说：“雷哥，您是大哥，您说了算，我没有任何意见，我想到了，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红毛表面上虽然给足了雷哥的面子，但神情却十分的傲慢无礼。甚至没有经雷哥同意，就大手一挥，带领着东海和罗门以及其他小弟一起离开了。一丝残忍的气息从雷哥的脸上一晃而过，但很快就被他用微笑所替代，以至于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是否真的出现过。见众人都安静地站在那里，雷哥大笑着招呼各位：“怎么都停下来了，尽量吃，尽量喝。”说完，便坐下来继续和市长闲聊起来，众人见此情景，才敢继续坐下来，继续喝酒划拳、唱起歌来。 终于到达流水席的浪子膏三人在车场停好跑车，正要向流水席走去，就撞上了气冲冲从里面走出来的红毛，看到自己差点儿撞到人，浪子膏率先抬手示意：“欸，抱歉。”本就心情不佳的红毛，正愁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看到眼前微笑的浪子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火气就如遇到汽油的火，瞬间将他的理智吞没。红毛一把推开浪子膏，狠狠瞪了浪子膏一眼，向他的脚下吐了一口痰，大步地走到浪子膏的跑车边，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车灯，随着“咔嚓”一声，车灯的碎片散落在地。 看到红毛的举动，三人先是一愣，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浪子膏率先一步上前，抓住红毛的领子愤怒地说：“你有没有搞错，你谁喔？”见浪子膏等人围上前来，东海和罗门急忙上前，一把推开三人，几个人互相撕扯着对方，眼神则好似要杀了对方一般。而在流水席坐着的黑轮一看到此情景，急忙跑过来拉开剑拔弩张的几个人。但仍在气头上的浪子膏哪管这些，一边向前冲一边用手指着红毛：“喂，你谁啊你，敢踢我的车？你神经病吧？”黑轮一手拽着浪子膏，一手推开东海和罗门，说道：“等一下，自己人，自己人，大家给我个面子，不要吵了好不好？”“自己人，谁跟你们是自己人啊？”听到黑轮这么说，罗门忍不住呛声道。一听这话，浪子膏一把推开黑轮，抬脚就要向罗门踹去，可脚还没碰到罗门，就被黑轮从后面抱住，“浪子膏，听兄弟一句话，算了，算了啦。” 红毛看了一眼正往这边看的雷哥，虽然对雷哥心怀不满，但是内心还是有些忌惮，抬手拍了拍黑轮的肩膀：“小子，小心点啦！”说完，领着小弟扬长而去。“喂，没种的家伙，不要走，我的车灯怎么办？”看着红毛的背影，浪子膏大声喊道。“车我帮你修啦，兄弟，拜托给我面子好不好！”黑轮死命拉住浪子膏并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边说边拉着浪子膏、阿郎、蛋花三人进入流水席，来到了自己坐的位置上。 四人坐定，黑轮一边给浪子膏倒酒一边说：“你们怎么来了？翘班吼！”“哪有，喂，看见外面的跑车了吧？知道那是谁吗？波爷的‘小老婆’，怎么样，不错吧？本来想跟你炫耀波爷的‘小老婆’，没想到，还没炫耀，就先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家伙毁容了，波爷知道‘小老婆’被毁容，回去一定揍死我们。刚才踢破车灯的那家伙是谁？很跩的样子。” “他呀，是雷哥的手下，叫红毛，他刚刚那个样子也不是因为你啦，其实……”黑轮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浪子膏。听完之后，浪子膏一拍桌子，大骂一声：“我靠，原来那个家伙在别人那受了气，跑到我这撒气来了，混蛋，下次让我见到，一定饶不了他。” “算了，算了。他就是一条疯狗，你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黑轮说到这里，对着浪子膏、蛋花和阿郎举了举杯，接着说，“好了，好了，今天这么高兴，不说那些晦气的事情，来，我们兄弟几个干了这杯。”说完，便一仰头干了这杯酒。见黑轮这么说，其他三个人，也一抬手，将杯子中的酒全干了。 就在四个人喝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悄悄注意他们很久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举办这场流水席的市居会老大——雷哥。当浪子膏三人一走进来，立刻就吸引了雷哥全部的注意力，但与其说是对这三个人感兴趣，不如说他的兴趣只在浪子膏一个人身上。常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所积累下的经验告诉他，此时不应该贸然上前，而是应该静静观察一阵，才能下结论，因为一个人是否值得花时间去栽培与重用，绝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明了的，而是需要长时间的锻炼与培养，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否自身有这个才能。 雷哥眯着眼睛细心观察了好一阵子，熟悉雷哥的人都知道，一旦他对某件事或人感兴趣，就会像捕食的猎豹般，双眼集中关注目标的一举一动，绝不会让猎物有丝毫逃脱的可能。过了一会儿，雷哥终于拿起酒杯，缓缓走过来。他并没有直接走到浪子膏的桌子前，而是先和周围的兄弟一一撞杯，和小弟们喝了一圈酒之后，终于走到了浪子膏这桌。雷哥端起酒杯，对着黑轮说：“来，感谢你这一年为市居会所做的贡献，以后希望你继续努力，这杯，我敬你。” 听雷哥这么说，黑轮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说：“雷哥，在您手下，是我的荣幸。”说完，一口气将酒喝干。黑轮原本以为雷哥会接着说些鼓励他的话，但是雷哥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话锋一转，看了看身边的浪子膏三人，说：“黑轮，这三位是……”看雷哥这么问，黑轮一把拉过浪子膏三人，介绍道：“浪子膏，蛋花，阿郎，我的死党。”转身又对三人说：“这是雷哥。” 雷哥抬眼轻轻扫过三个人，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但仍然可以让人感觉出作为大哥本身所具有的霸气和强大的气场，即便眼光落在三人身上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秒，但细心的人还是可以明显看出停在浪子膏身上的眼神多了一份欣赏与深意。而站在雷哥对面的浪子膏三人早就被面前的这位黑道大哥强大的气场所折服，全都崇拜地看着雷哥。但是这一次，雷哥没有回应另外两个人的目光，而是直视着浪子膏，嘴角流露出让人难以理解的微笑，随后伸出手，拍拍浪子膏的肩膀说：“放轻松，坐下坐下，这么紧张干什么？大家尽管吃尽管喝，别客气。” 看到雷哥这样亲切，浪子膏三人顿时放松不少，忙说：“谢谢雷哥。”说完话的雷哥转身又去别的桌敬酒去了，留下几个人继续在酒桌上喝酒。 “呼……刚刚吓死我了，雷哥的气势好强喔，吓得我都不敢大声喘气，市居会大哥就是不一样，果然不同凡响。”阿郎边大口喘气边说道。黑轮看着阿郎的怂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对着阿郎的脑袋打了一下：“瞧你那点儿出息。雷哥管那么多的人，当然要酷一点儿。”一边的蛋花早就掩饰不住羡慕的心，满脸憧憬地说：“黑轮，哪天你要是能做到雷哥的位置，你可就发达了，到时候千万别忘记兄弟们啊，我们还指望你带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呢！”黑轮喝了一口酒，嬉笑着回答道：“我？怎么可能，不过还是借你吉言吧。到时候我要是真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四人在笑闹中继续喝起酒来，细心的浪子膏注意到，虽然黑轮仍像平常一样和大家说笑，但是他总觉得黑轮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于是忍不住开口：“哎，黑轮，怎么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看浪子膏这么问，黑轮也不推托，都是自己兄弟，于是开口说道：“雷哥是把红毛的一条街拨出来交给我收租，那边是红毛的地盘，我在市居会资历还浅，我怕根本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我收不来……”听黑轮说完，浪子膏没有说话，只是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但正是这一眼，黑轮知道，浪子膏已经有所打算，就像之前每次收租遇到了困难，浪子膏都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带人帮自己解决，黑轮知道，这就是兄弟！ 酒席结束，三人开着跑车准备回家，一想到波爷心爱的“小老婆”如今变成了一只眼睛的残疾，三人已经为自己回家的命运感到担忧了。车子一路行驶顺畅，很快就到了波爷家。“欸，这么晚了，波爷应该睡了吧，不如我们偷偷进去。免得被波爷发现大骂一场。”蛋花见屋内漆黑一片，小心翼翼说道。浪子膏说完挥了挥手，三人悄悄打开门，踮起脚尖准备爬上楼梯。黑暗中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本就十分紧张的三个人立刻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臭小子，你们还知道回来！”随着电灯开关的响声，室内瞬间变得光亮，浪子膏三人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波爷。本就心虚的三人，此刻更是异常胆怯，“波爷，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平时就有些油嘴滑舌的蛋花最先开口问道。“哼！睡觉，我的跑车没有回来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你们这些死小子，玩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的跑车。”说完，波爷就转身走出房间，去院子检查自己的跑车。这下死定了啦，浪子膏三人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就是波爷冲进来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了鸡毛掸子，拿起来就对着三人一顿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们这群臭小子，你们知道跑车是什么吗？那是我的‘小老婆’，现在我的‘小老婆’让你们给弄毁容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浪子膏三人则一边躲着波爷，一边往楼上跑。“臭小子，还敢跑，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身后的波爷见浪子膏三人想溜，快速地追了过来。据说，那晚，波爷的叫骂声传遍了整个加利利市上空。 夜幕巨大的黑色翅膀覆盖下来，远山、河流、树木、楼宇都隐去了身形，忙碌一天的加利利市也进入了梦乡，幽蓝的天空上点缀了点点繁星，仿佛俯瞰大地的眼睛，凝视着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而偶尔草丛中传来的几声虫鸣，似乎也昭示着明天又是不平凡的一天。 第四章 清晨，一轮朝阳洒金吐玉，喷薄而出。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加利利市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早晨。晨光正在加利利市上空盘旋，太阳桔黄色的眼睫已落在高矗的楼房顶端，树木悄悄地伸开了柔嫩的绿掌，路边的花朵沐浴着夜露，绽开了美丽的笑脸。很快，人流、车流，沸腾着、喧嚣着，涌起一股热烘烘的气浪……黑轮站在街口，看着东区的这条街，内心的激动和不安交互冲撞。 这是黑轮第一次去东区收租，由于面生，一连五家铺子都推脱租金，把他劝出门外。这离雷哥交给他的任务——三十家铺子的租金还差得很远。黑轮也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连收租这样的小事都办不成，将来如何做大事？他边走边埋怨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要收的最重要的一家——“长威武行”的门口。 “长威武行”的当家人威力哥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不好说话，两句话听不顺耳，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拳脚相加。他的大名在市居会里已被列入了黑名单，人人避之不及。黑轮在收租之前已经收到了昊坤的警告：“威力哥最喜欢人家夸他武功高、功夫好，千万不要说他的武行没有学员，经营不下去，明白吗？”黑轮当时满口答应道：“知道了，昊坤哥，我不会乱讲话，惹得威力哥不高兴，赶快收完租就没事了，您放心吧！”“明白就好。”昊坤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卷，缓缓地吐出了一圈圈烟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总之一句话，你是去收租，千万不要给我惹出事端，别给雷哥找麻烦，要不然，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好了，去吧！” 黑轮原本信心满满地要去完成收租任务，一听昊坤的话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离开了。而此时，站在门口的黑轮，仰头望着牌匾上“长威武行”这四个大字，在下定第五十一次决心后，终于迈开了脚步，进入了武行的大门。刚走进去，就有一个年纪尚轻，八九岁模样的男孩朝黑轮走来，用略显稚嫩的语气问道：“你是谁？是来学武的，还是来比武的？”黑轮看着男孩一惊，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话中气十足，一看就是经常练气和练功的缘故。黑轮略弯着腰，摸着小男孩的头躬身说道：“我既不来学武，也不是来比武，而是来收租的，麻烦你请威力哥出来，好吗？”谁知黑轮刚说完，原本还是笑嘻嘻的小男孩突然之间变换了脸色，甩开黑轮的手，一边跑进大厅，一边大声喊道：“师傅，那帮人又来收租了。” 不一会儿，如洪钟的声音从内厅传出来：“是谁不知死活又来收租啊？”正说着依次走出三个人来。为首的人年纪四十岁左右，蓄着一头短发，额头饱满，浓眉大眼，眉宇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粗犷。他的身材壮硕，身着深灰色的长衫，腰间系者一条白色腰带，是练武之人的常见打扮。他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不用说，这一定是“长威武行”的当家人威力哥。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应该就是昊坤跟他提到的阿明和细仔，那个拿着短刀的是大师兄阿明，拿着长剑的则是二师兄细仔。他们三人正步履深沉地向黑轮走来。 由于经营不善，再加上加利利市近几年太平安乐，所以到武行学武的人越来越少，原本人丁兴旺的“长威武行”走的走，散的散，人越来越少，威力守着祖上留下来的这个武行艰难度日。到如今，他的徒弟中只有阿明、细仔和小辉留了下来。而刚才的小男孩正是最小的徒弟小辉。 黑轮此时心里犹如打鼓一般，战战兢兢，他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对威力哥说道：“威力哥，你好啊，我是市居会的黑轮，是雷哥的手下。呃，雷哥让我来收这条街的租金，您是最后一家了，还望威力哥赏脸，交了租金。”黑轮眼看着威力哥的脸色越来越阴，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让我威力赏脸，不知道是赏你的脸，还是你们雷哥的脸啊？”威力哥斜视着黑轮，气愤地说。 “呃，威力哥，我是个新人，您就当做做好事，帮帮我，要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呀。”黑轮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我们做好事帮你，谁来帮我们？自从你们市居会换了当家人，时不时就来收租，别人怕你们，我们武行可不怕。”大师兄阿明愤愤地说道。“就是，师傅，咱们不用怕他们，只要您说一句话，我们就把这小子打得连他家人都认不出来。哼哼，怎么样，小子，怕了吧？”火爆脾气的细仔附和道。 黑轮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本想着客客气气地说几句话，让威力哥把租金交了了事，谁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再加上他被阿明和细仔两人一吓，当即磕磕巴巴地说道：“各位大哥高抬贵手，收租是……是雷哥的吩咐，我也只是听人办事……雷哥说了，如果没钱交，就……就……” “就什么呀，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市居会的手下都这么没用呀，哈哈哈！”威力哥看着黑轮胆小的样子，嘲笑道。 黑轮由于从小受欺负，所以最怕别人说他胆小怕事，看不起他，一听细仔这样嘲笑他，胸中怒火正旺，当即破口而出：“雷哥说了，让你们没钱交租就滚蛋，他这里不是善堂，还要养你们这帮没用的废物。”此话一出，威力哥原本阴沉沉的脸色又黑了三分，说道：“哼，有的人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长威武行’欺负人了，阿明、细仔给我教训一下这小子。”二人齐声答是，说完手持刀剑朝黑轮走来。 黑轮自知打不过他们二人，见状拔腿就往门外跑。阿明和细仔哪里肯让他跑掉，毕竟他们练过功夫，一个飞身，细仔就跃到了黑轮的前边，两人一前一后把黑轮夹在中间。手持短刀的阿明举刀就要往黑轮背上砍去，黑轮向左一个闪身，躲过一刀。还没等喘口气，黑轮眼见细仔的拳头又朝自己打来。勉强接了细仔几拳之后，黑轮的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迹，他奋力地朝武行门口跑去，但仍无济于事。眼见阿明的短刀又要落在自己的肩上，浑身上下已经挨了十几拳的黑轮已经没有了躲避的力量，只有绝望地等待着这一刀的来临。几秒钟之后，他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那份疼痛，反而听到了一个有些痞痞地声音说道：“哎哟，威力哥这是要搞出人命吗？”黑轮在惊恐中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这才看到阿明不知什么时候被踹到了一边，就连他手里的短刀也飞了出去。黑轮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的男人，歪着嘴，斜视着威力哥道：“威力哥，就当给我个面子怎么样？反正您老人家跟他无冤无仇，何必弄成这样？”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浪子膏，怎么，最近没事可干，想让我教训你一下吗？”威力哥见是浪子膏，原先阴沉的脸稍微有了颜色，“这是我和这小子的事，你不要管，谁叫他们市居会的人得寸进尺，我今天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波爷让我给您送些药酒过来，您看看，这可都是上等的药材制成的，没有个十年八年泡不出来。威力哥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您不给我面子，也要给波爷——的药酒一个面子，是不是？”浪子膏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先放他一马，还不快滚。”威力对着黑轮吼道。 黑轮随着浪子膏踉踉跄跄地走出“长威武行”，抹抹嘴角的血迹，感谢地拍了拍浪子膏的肩膀：“还好你来！不然我真的就挂在这里了！”浪子膏回头责备地看了黑轮一眼，这个黑轮，本来讲好一起来帮他收租，一个人装强，还好自己偷偷跟踪他。“好了啦，兄弟嘛！还有哪里没有收，我帮你啦！” 有了浪子膏的帮助，黑轮收租顺利了很多。直到傍晚来到南区的大排档，才又出现一些波折。 大排档一般是晚上六点以后才开始营业，老板吉荣每次交租不是拖欠就是找各种借口拖延时间。浪子膏与黑轮将近七点的时候到达了大排档，这时的顾客还不是很多。老板吉荣正在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门口有几名店员忙着给顾客点餐，店里的服务员正在给客人上菜。吉荣五十岁的年纪头顶上的头发已经掉了一半，整个人矮矮胖胖，看起来敦实憨厚，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样老实，反而是一肚子算计，小气抠门，爱贪小便宜。开大排档已经有二十年光景了，平时邻里们称呼他一声“荣叔”，也算给他面子了。 浪子膏与黑轮刚刚坐在外边的椅子上，吉荣就已经看到了他们，他的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又是这小子，前几天给堵了回去，今天又来了，真是难缠，衰肖啊！浪子膏对黑轮说：“你先过去跟他讲，他再啰嗦我再去找他。”“嗯，看他这回还有什么借口。”黑轮回复道。吉荣正琢磨着如何再次把黑轮搪塞过去，转眼看到了在他身边的浪子膏，立即心道：真是衰神上身啊，一个还不够，还来个更难缠的，这个浪子膏可没有那个傻黑轮好对付，唉！ “荣叔啊，咱们又见面啦！这次我来，我不说你应该知道吧，租金连本带利你可一分钱也不能差喔，要不然雷哥那里，你是知道的……”黑轮走到吉荣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呃……呵呵，黑轮哥，你看我这都是小本生意，本来也赚不了几个钱……”吉荣用他一贯的伎俩解释道。 “前几次你的事我可都没有向雷哥汇报，如果你还想在这里继续摆摊，你知道该怎么做。”说罢，黑轮拍了拍吉荣的肩膀，最后一下尤其用力。 “呵呵，我知道，知道，黑轮哥您是做大事的人，我这种小角色您就多多照顾，以后您来我这里，我都给您免单，您就……”吉荣继续不自量力地说道。 “少说废话，我今天来要是见不到钱，我看你这个生意也不用做了。怎样，还要我再解释得更明白点吗？” “要不这样，我先给您上几道我们店的拿手菜，您先吃着，我这有几位客人，先招呼完他们，就给您租金，怎么样？” 不一会儿，店员端上来一盘蚵仔煎、一碗担仔面和一碗卤肉饭，还有两杯珍珠奶茶。 浪子膏和黑轮正吃着饭，吉荣的儿子阿南从外边回来了。阿南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眼睛细长，上身穿着深棕色夹克衫，下身穿着黑色皮裤，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张牙舞爪，完全不顾及身边的人鄙夷的眼光。阿南一回来就走到老爸吉荣的身边，说道：“老爸，给我八千块啦，明天我要跟阿芳去约会。” “什么，前天才给了你三千块，这么快就花完了啊，你当你老爸是提款机啦？真是不肖喔，唉。”吉荣一脸痛心疾首地说。 “什么呀，老爸，就是因为我是你儿子，才会找你要钱的嘛！”阿南说着眼神瞟到了坐在外边的浪子膏和黑轮二人，耀武扬威地说道，“欸，这不是前几天来收租的小子吗？怎么，没收到钱，今天又带了个帮手来，还想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吗？啊？” “真是个大言不惭的小子，上次是让着他，这次他要是还敢动手，我绝对给他好看。”黑轮愤愤地对浪子膏说道。浪子膏满不在乎地吃下了最后一口担仔面，喝了口汤汁说：“看看他要做什么再说咯。” 只见阿南嘴角露出轻蔑的讥笑，不顾身后吉荣的劝阻，慢悠悠地朝浪子膏二人走来：“怎么样，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想打架吗？”“我看你们的租金是不想交了，打就打，谁怕谁呀，啊？”浪子膏一跃而起，他比阿南高，声音也比阿南的大，在气势上阿南就输了一大截。黑轮也想站起来，浪子膏按住他的肩膀说道：“这种小角色就交给我吧。荣叔，我看你是不想交租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就在阿南走过来的瞬间，浪子膏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拳，狠狠地打在了阿南的小腹上。这一突然攻势，打乱了阿南的计划，他本想先发制人，给浪子膏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结结实实地先挨了一拳。这一拳来得过猛，阿南没有站稳险些摔倒，还好他以前也算是“身经百战”，经常跟一些街头小混混打架斗殴，总算是没有倒在地上。眼看自己的儿子吃亏，吉荣立刻跑上前来，请求浪子膏手下留情：“您高抬贵手，饶了他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欠你们的租金马上就交，你放了我儿子吧，拜托拜托。” “荣叔，我们今天就不跟他计较，你早点交租就没有这些事了，你说是不是？”浪子膏推开阿南。阿南还要上前与浪子膏较量，却一把被吉荣拉住，痛斥他道：“你还不够乱，给我回家老实点，不要没事惹事。”说完，从围裙的内袋里掏出钱交给黑轮。浪子膏与黑轮拿到了租金，清点了一下钱数，又看了一眼受伤的阿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排档。 “这次多亏了你，回去我也好向雷哥交代了。”黑轮感激地对浪子膏说道，“不过，明天还有更困难的一家店要收租，是不是兄弟？” “当然咯，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我陪你啦！”浪子膏边走边说。 劳累了一天的太阳，拖着疲惫的身子，收起了耀眼的光芒。粉红色的晚霞映在黑轮和浪子膏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红色的油彩，两个人靠在一起，长长的背影拉在狭窄的大街上，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像拉长的影子一样，越来越深！ 次日烈日当头，一动也不动地高悬在头顶。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树木筋疲力尽，地上的野草也昏昏欲睡。路上浮起蒙蒙的灰尘。黑轮带着浪子膏、蛋花和阿郎来到澡堂大门前，只见强烈的光晕下浮现出澡堂的招牌——龙门澡堂。 阿郎首先推门而入，瘦弱的澡堂掌柜正在椅子上打盹，看见有客人进门，头也没有抬，怠慢地说：“男生洗澡左边啦！”黑轮懦弱胆小地躲在后面，身后的阿郎看不下去，使劲儿地向前一推，就把他推到了澡堂掌柜面前，澡堂掌柜看着眼前的人，耐着性子接着问：“怎么，这位客人，就你自己要洗吗？”“不，不，我不是来洗澡的，我，我是来收租的。”磕磕巴巴的黑轮总算是完整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一听是来收租的，掌柜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大骂道：“你是谁？哪来的毛头小子，跑这里来收租，我们的租金一直都是交给红毛哥的。不是红毛哥谁来都没有用。”“你你你，你什么你，以后没有什么红毛哥，看好你面前的人，这是黑轮哥，从今天开始你们澡堂归黑轮哥管，租金也要交给黑轮哥。”浪子膏上前一把抓住澡堂掌柜胡乱挥舞的手，微微一用劲，澡堂掌柜已经疼得顺脸淌汗。站在一旁的阿郎和蛋花也大声嚷嚷：“别废话，快点儿把钱拿出来。” 澡堂掌柜显然没把眼前的四个人放在眼里，虽然手被浪子膏抓着，但是仍然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这四人，口出狂言道：“凭你们几个瘦皮猴、飞机头要来跟我们收租？！想都不要想，做梦！”见澡堂掌柜态度强硬，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站在前面的浪子膏最先出手，只见他抬腿就将掌柜踹在地上，而旁边的阿郎则拿起身边的椅子砸向了柜台，后面的蛋花则冲进澡堂里面，对里面的客人大声喊道：“不怕死的就继续洗澡，想活命的就赶紧走啦！”顾客看见打架本就吓得半死，听见蛋花这么说，都忙着往外跑，有的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而是裹着毛巾就跑了出去。 此时的阿郎早就把屋子砸得稀巴烂，他站在门口大声喊道：“今天你要是不交租，就别想有人来你这里洗澡。”而早被浪子膏打得趴在地上的掌柜，则哀号地大叫着：“救命啊，老板救命啊，有人来收租了……”在掌柜阵阵的哀号中，从蒸汽室内走出几个彪形壮汉，其中有一个前胸纹有龙形文身的人体格最是健壮，看样子他应该就是澡堂的老板了。 看见自己的澡堂被这几个毛头小子砸成这样，老板怒视着眼前的几个人，大喊了一声：“妈的，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蛋敢收老子的租金，连红毛看见我都得给三分面子。你们好大的胆子？”看到壮汉的体格，此时的阿郎再也没有砸澡堂时的气势，而是不知不觉躲在了浪子膏的身后，很没义气地小声说：“浪子膏，看你的了。”澡堂老板看见面前的浪子膏，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善于打斗的人，于是不屑地吐了口痰，一把抓过浪子膏的衣领，拽到自己的面前，用另一只手狠狠拍了拍浪子膏的脸说：“臭小子，有种啊，还没长大，就敢到老子的店收租，你找死啊！” “废话真多，打赢我再说。”说完，浪子膏一拳打在了澡堂老板的脸上，澡堂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连退几步，站稳后，澡堂老板伸手擦了擦已经出血的嘴角，哈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随即转身，对身边几个手下说：“看什么看，快上啊！”听到自己的老板这样说，身上纹有刺青、体格有如相扑选手的家豪一个箭步冲向了阿郎，而此时的阿郎变成了纸老虎，一个躲闪，将浪子膏推到了家豪的面前。而家豪身边的另外两个大汉则冲向了蛋花和黑轮。浪子膏面对着比自己强壮很多的家豪，心里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几个回合下来，浪子膏发现了家豪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笨重，不够灵活。浪子膏看准机会，在家豪扑向自己的时候，他一个回转，抬脚一个飞踢，一下命中家豪的头部，就听“噗咚”一声，家豪应声倒地，随即一阵号叫传来，就看见家豪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浪子膏回头看见蛋花和黑轮已经将其中一个手下打倒，而黑轮那边基本也处于上风，阿郎猛踹已经趴在了地上的手下，一边踹还一边骂：“让你装，让你打我，看我打不死你，看你还敢还手。”此时澡堂里的东西早就被这场打斗弄得乱七八糟，站在角落的澡堂老板看见自己的手下这么没用，也只好认输，乖乖交了租金。而此时的阿郎仍然踹着地上的人，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浪子膏看此情景，计上心头，对着另外两个人比划手势，示意大家偷偷离开，明白意思的三个人拿了租金偷偷从门口跑出去，一路跑到澡堂后巷里才停了下来。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小小惩罚一下阿郎咯，让他经常装强，最后总是把我推出去。”浪子膏边喘着气边说道。一想到阿郎知道事实后的狼狈样，三人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而此时的阿郎依然不知道自己已被兄弟作弄，还在继续猛踹着地上的人…… 澡堂后巷里，收到租金的黑轮开始数钱，浪子膏和蛋花看着黑轮终于收到了租金非常地开心。“阿郎还没有出来诶？”蛋花看了看四周问。黑轮左右看看，耸耸肩。“欸，谁知道他啦！”浪子膏摆摆手，眼睛还盯着黑轮手中的钞票。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件重物从澡堂的后门里丢了出来，摔在了后巷的杂物堆上。“哎呦、哎呦……”阿郎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停地揉着屁股。浪子膏、黑轮、蛋花三人笑得前俯后仰。看着他们幸灾乐祸的样子，阿郎直起身，愤愤不平：“你们……没意思啦！走都不叫一声！” “谁叫你啦，就知道耍帅！”浪子膏不屑地笑笑，过来勾住阿郎的脖子。黑轮、蛋花也过来拍几下阿郎的后脑。 “好痛好痛！是你们没义气啦！”阿郎用手肘挡住众人的“乱拳”。 “好了啦！街口新开了一家茶铺，听说茶西施很正的喔！”浪子膏一脸坏笑。 “真的吗？是那种S身形的吗？”蛋花两眼放光。 “‘茶西施’是那里卖的一款凉茶，不是你的‘S身形’啦！神经！”浪子膏正色道。 “呿……”蛋花一脸的失望。 “不是吧，一杯凉茶就能弥补我这颗受伤的幼小心灵吗？”阿郎不买账。 “喝杯茶先压压惊啦！”浪子膏拍拍胸脯。 众人来到街口的茶铺，这里的凉茶一直都是年轻人最喜欢的口味，花花绿绿的茶饮排满了茶铺的柜台。看店面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嬷，阿嬷背挺得很直，个子小小的，有种玲珑小巧之感。岁月的风霜已将她的青丝染成了花白，但全都被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皱纹爬上了嘴角、眼角、额头。和蔼、充满温柔的一双眼永远微微眯缝着，嘴巴微张，露出小小的洁白的牙齿。看到三个“阿飞”模样的人朝店铺越走越近，阿嬷也不觉得慌张。“年轻人，要点什么啦？”阿嬷笑眯眯地问道。 “兄弟们，想喝什么？”黑轮豪气地挥一挥手臂。 “来杯——”阿郎指着柜台上的烧仙草。 “阿嬷！我回来了！”正当阿郎点单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招呼声传来。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飘逸纱裙的女孩跳下机车，摘下头盔的瞬间，黑色的头发像是流动着光泽的黑墨般散到肩头。眼睛圆润乌黑，长长的睫毛像雾一样，把她的眉眼修饰得极其润泽，尖尖的小脸，肌肤像是软雪一般白皙。“哇唔……”女孩摘下头盔的那一刻，浪子帮的成员不禁惊呼。“果然有‘茶西施’耶！”蛋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捋顺发型，一手撑住柜台，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追随着女孩的身影。女孩开心地绕到柜台后面，看着阿郎说：“啊，有客人啦！要点什么？” 阿郎回了回神，指着点单说道：“我要——”蛋花一个箭步跨到阿郎身前，挡住了阿郎的视线说：“我先点！” 正在两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彪形大汉从后面冒出来，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小宝宝津津有味地咬着手指，“阿珍！Q仔醒了，你看看他是不是饿了？”女孩接过孩子，怜爱地亲亲孩子的脸蛋。大汉转过身，对柜台外面扭在一起的两人问道：“两位要点什么？”阿郎和蛋花不自觉地对视了一下，又看看身旁的浪子膏和黑轮，这两人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夏日傍晚的街道袭来阵阵凉风，白日休息的小贩陆续出摊。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铺洒在街边楼宇的墙面，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时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招徕生意的彩灯一闪一闪，十分亮眼夺目。 “好糗喔！”浪子膏跟黑轮有说有笑地走着，蛋花双手插兜，时不时踢开脚边的石子。阿郎拐着一条腿，紧紧跟着。 “不要笑了啦！”阿郎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 “唉……人生若只如初见……”蛋花夸张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哎哎，请我吃饭当补偿！不要耍我喔！”阿郎马上转移话题。 “知道啦！”浪子膏停下脚步拍拍阿郎的肩膀。 第五章 街边的一条幽暗的巷子深处，昏暗的路灯只照到巷口的杂物箱，时不时传来几声猫猫狗狗的叫声。巷子深处晃动着几个人影，浪子膏四人刚刚经过巷口，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女孩的呵斥与凄厉的求救声。 “你们走开！救命……救命……” 浪子膏、黑轮、蛋花停住了脚步，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拔腿冲进巷子里。“还打啊？会不会太累啦！”阿郎耷拉着眉毛抱怨道。冲进巷内的三人一起转过身，向阿郎投去鄙夷的眼神。抱怨归抱怨，阿郎看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又警觉地望望四周，只得认命地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浪子膏首先冲进了巷内，一堵破烂的矮墙墙角，几个男子围住一个纤细的女生。女子的求救声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漂亮的小妞……让哥哥抱一个，亲一下……”一个满脸横肉的歹徒，搓着双手，色咪咪地说。 “嘿嘿，一个人出来走，很孤单吧！让哥哥来陪你……”其他歹徒随声附和。 “不要……走开！走开！”女生低垂着头，闪躲着动手动脚的歹徒，被逼得步步后退，啜泣哭喊。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浪子膏怒从心起，二话不说，一个飞身，手肘直向歹徒的肩窝剁下去。一声惨叫过后，一名歹徒倒地，正想向女生意图不轨的同伙停住了动作，回身张望。浪子膏双脚平稳落地，双手大拇指竖起，交叉抱住两臂。黑轮站在他左边，侧身抱拳活动指骨，“咯咯”作响。蛋花站在他右边，单手捋发。“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不觉得可耻吗？”浪子膏微微抬眼直视歹徒的目光。 “小子，不要找死！”为首的歹徒语带威胁。 “被我们碰上，恐怕找死的是你们这几个人渣！”阿郎踉跄地赶到，一手搭在浪子膏肩头。 浪子膏对着阿郎做了个鬼脸，突然沉下身子猛力一个扫堂腿，面前的几个人都站立不稳，应声倒地。“这个屌样子还想和我斗？再多来几个也没用啦！”浪子膏顺势用手擦了擦鼻头。“臭小子别太嚣张！”为首的歹徒冲过来就是一拳。浪子膏一侧身，左手迅速格过歹徒的拳头，右手挥拳迎面打上去。身后的蛋花、阿郎、黑轮也已经开始与歹徒动手。 接连打倒两三个歹徒后，浪子膏来到受欺负的女生近前：“小姐，你没事吧？”原本啜泣的女生忽然抬起头看看四周，又仰起头望着他，一脸的疑惑。这是怎样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表情啊！当浪子膏看到女生的脸的那一刻，顿时觉得浑身像被电击一般，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首熟悉的歌曲在浪子膏脑海中飞舞着：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此时，李、心、艾——这三个字，深深地，深深地烙印在了浪子膏那颗奔腾跳动的心脏上。“是你？！”浪子膏惊呼出声来。双眼噙着泪水，哭得梨花带雨的心艾，十分困惑地望着他：“你是……” “卡卡卡！”一阵气急败坏的吼声响起。浪子膏忽然觉得背后一片阴影，许多挂着胸牌的人围了上来。“哎哎……”阿郎用手肘捅了捅正搞不清楚状况的浪子膏，示意他看向右侧。探照灯、反光板、一架摄影机正摆在那里。 “这是哪个组带来的？怎么不按剧情演？懂不懂规矩！”一个戴茶色墨镜、半秃顶的中年男人不满地嚷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导演！”人群中冲出一个矮个子胖女人，连声对中年男人道着歉，一边道歉一边回身对浪子膏怒目道：“不要在这里捣乱！” 刚才被浪子膏打伤的“歹徒”，正是剧组里的武行金刚。此时已爬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手是血。“王八蛋！欠揍！”金刚嘴里愤愤地骂着，见地上有根棍棒，顺手抓起。浪子膏看见心艾睁大了眼睛，很惊慌地看着自己身后。他警觉地回头，迎面袭来一阵混着血腥气的寒风，一个物体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头上，紧接着听到棍棒落地的声音。浪子膏一阵头晕脑涨，摇摇晃晃，眼前心艾的脸变得模糊起来。他下意识地向前扑倒，不料却抱住了心艾。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心艾焦急的询问声在浪子膏耳边回响。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怎么可以这么糗？浪子膏抬起一只手臂想说没事，他努力支撑起身体，剧烈的疼痛顿时冲遍全身。他眉头紧皱，身子不自觉地往旁边一侧。“砰！”浪子膏的额头撞上了墙边的一根电线杆。可恶！电线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黑轮？豆花？阿郎呢……这次糗大了！心艾会怎么看我？她还不知道我是谁……浪子膏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念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努力睁开眼睛，只见心艾脸上挂着泪痕，离他很近，十分担心的模样。“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心艾扶着倒地的浪子膏，向周围求救。正在和工作人员理论的黑轮等人听到喊声，立刻冲了过去：“浪子膏……” 浪子膏耳边，心艾甜美的声音，弟兄们焦急的呼唤，全部渐渐淹没在越来越轰鸣的杂音中…… 当浪子膏再次恢复意识回到人间的时候，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与其说他从昏迷中慢慢苏醒过来，不如说他被一股诡异的气味所呛醒。浪子膏猛咳了两声，四周一片静寂，浪子膏睁开眼睛，蛋花、黑轮、阿郎，都直挺挺地立在地上。一股灼热感在他的头上蔓延，波爷的大饼脸成放大状挨在他额头上。 “不是叫你们不要逞凶斗狠吗？”波爷小心地在给浪子膏擦药，边擦药边不耐烦地唠叨，“要帅嘛，出风头嘛，要不是我平常教你们那些功夫，你们几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都不教我功夫？”豆花撇嘴问。 “你的腿那么短，能踢得到人吗？”波爷轻蔑道。 “你的腿有比我长到哪里去啊？！”豆花还是很不平。 看着斗气的父子俩，浪子膏很自豪地在一旁辩解道：“师父，这次我们是英雄救美……”蛋花在一旁一副酸酸的表情。 “对……英雄救美，结果发现人家是在拍片——真糗！” 波爷直起身子，手上拿着药膏，“拍片？你想得美哩！”二话不说就往浪子膏头上巴下去，“结果你是怎么受伤的？” “就武行啊！”阿郎说。 “武行！哦……好怀念喔……”波爷抬起头，眯着眼睛遥望远处，思维开始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看着波爷这副样子，黑轮十分好奇：“波爷，你以前是武行喔？” “是啊！不然一身功夫谁教的！”波爷又不经意地往浪子膏的头上巴药膏。 “所以……波爷退休后就开了这中药馆，因为武行常受伤嘛……”蛋花右手支着下巴，认真深究的样子。 “少在那把我讲得像奸商一样！没有我，谁来照顾你们这几个没爹没娘的兔崽子啊！” 波爷又开始陶醉在回忆中…… 想当年，波爷虽然生在乡下，但家里也算是小有积蓄。他爹是一家小医馆的郎中，帮乡里的人看病，颇受尊重。但波爷——当年的波仔——从小就是个不服管教的，他爹想让他继承衣钵，治病救人，他却一心习武，想要做一位闯荡江湖的侠客。夜里，小小年纪的波仔在后山打桩、练招式；白天，累了一整夜的他便在学堂上呼呼大睡，偶尔醒来，也是在看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武功秘籍”。波仔老爸没少追在他后面打。波仔逃不过，便一甩头，叫道：“儿子随娘！我就是和我娘一样，得浪迹天涯去！”天长日久，波仔的功夫却只限于打打同龄的坏孩子，他自己都知道到江湖上行侠仗义还差的很远，倒是逃命逃得比谁都快。波仔老爸偶尔要打他，却再也追不上他了。 波仔老爸见这孩子一心习武，自己一个人无法管教他，只得无奈地向儿子投了降，将他送进了镇里的武馆，交给师父严加管教，期盼他能改改性子。走出了乡里，波仔就像终于展开了翅膀的小鸟，觉得无比自由。起初，有了一定打架基础的他在武馆同龄的孩子里称王称霸，师父却总是教导他要从基础学起，不肯教他独门功夫。在武馆学了几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去更远的地方闯一闯，镇里的师父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波仔整理行囊，悄悄离开武馆，独自一人踏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可惜的是，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波仔受到了重挫。虽然起初不肯承认，但应了当年武馆师父的话，波仔的身形不适合练武，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达到武学更深的一层。在新的武馆待了两年，他的功夫并没有多少长进，新的师父也并不看重他，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维持生计，他与许多同窗一样，离开武馆后便选择了做起了武行。 波仔为人豪爽、做事伶俐、练功勤奋，很受武师器重。武行的领队看过几次波仔的训练，很快就把他介绍到剧组。凭着扎实的功夫，精准的动作，多样的替身表演，渐渐地，波仔在圈中有了名气，很多大导演愿意请他做武行，波仔也就有了和众多女星合作的机会。 与波仔搭戏的女星演的不是行走江湖的侠女，就是娇柔秀丽、需要保护的大家千金，个个风情万种、靓丽可人。但波仔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别处。 某日拍戏，主演因故未能按时到场，导演大发雷霆。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听到一个女声：“夫人，请喝茶……”一遍遍地总在重复着。众人循声找寻，发现背景板后面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穿了婢女服装、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双手举成握着杯子的样子，正认真地一遍遍颔首低头，嘴里重复着：“夫人，请喝茶……”导演顿时眼前一亮。当时除了导演，还有一个人的眼睛也发出了明亮的光芒，这个人就是波仔。 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波仔家乡隔壁村子的菱花。“菱花？！”波仔拨开众人，来到菱花的跟前。菱花定睛一看，惊喜地叫道：“怎么是你？波仔哥！”淳朴的菱花，在家乡是远近闻名的“村花”，现在来到了大城市，在演员训练班学习谋生。之前在几部戏中当群众演员，这次被班头叫来演一个丫鬟。她口中反复念的，就是她唯一的一句台词。“这个丫头很勤奋，让她来试试女主角的戏。”看到这个正与壮硕武行熟络对话的清纯女孩，导演不住地点头，对身边的助理悄声说道。 就这样，因为机缘巧合，波仔遇到了邻村的菱花，而菱花也有了一次当女主角的机会。菱花不负众望，因成功出演名导演的一部新影片而一夜成名。菱花身边自然有了众多的追求者。当地的黑帮头目也盯上了她。曾经当地黑帮也拉拢过波仔入伙。波仔觉得自己的志向并不在此而婉言谢绝，专心做武行。为了菱花，他不得不又与黑帮打起交道。然而，菱花最终选择了一个留洋的富家子弟，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波仔因此心灰意冷，为了避免触景生情，也因为伤病太多，他辞了武行工作，迁居到了另一座城市生活。 从此，一座叫加利利的小城边缘，一条名叫天台街的地方，多了一家中药馆。馆主人称“波爷”。 “师父！师父？你还没治好欸？” “嗯？”波爷被徒弟的呼唤声召唤到了现实中。浪子膏正为难地指指受伤的后脑。 “想当年……你们都不知道有多少女星爱上我……”波爷不禁一声叹息。 “师父！你看看我这伤——” “烦不烦，你晚治一分钟会死吗？先听我说完！”波爷不耐烦地嘟囔道，挥手又往浪子膏头上打一下。 “安静一点啦！我老爸又在回想当年的‘波仔情深’！” “知道了啦！”浪子膏只得躺回床上，继续装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台街的大小商贩开始进入夜市的准备阶段，天台街的居民们也开始了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中药馆里座无虚席，一如既往上演精彩的歌舞表演节目，引得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阿郎上演了一段精彩的拿手舞蹈，引得一众小妹卖力鼓掌。走下舞台时阿郎又用力甩发，指尖贴唇送出片片飞吻，台下发出一阵尖叫。阿郎得意地转到后台，脱去演出服，卸妆洗干净脸后，和波爷打了声招呼，走到馆外。看到今晚夜色很美，就独自走到街外的空地上散着步。 波爷忙于医馆生意，无暇顾及儿子的行踪。此时的豆花正和蛋花无所事事地串街，这边跟卖冰糕的马叔聊聊他家小明升学的事，那边给做泡泡冰的小妹摇摇冰。突然，豆花看到对街有个熟悉的身影，便用手肘捅捅蛋花。蛋花正和泡泡冰小妹聊得开心，被豆花打断，很不开心。豆花用手指指对街的奶茶屋说：“那不是嫦娥吗？”蛋花顺着豆花的手势望去，看到嫦娥正和卖奶茶的大婶说话。蛋花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件很冒险的事情，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去哪里啊？”豆花喝了一口泡泡冰，跟了出来。 “跟过来就是啦，不要啰唆！”蛋花头也不回地说。 到街上买零杂的嫦娥，回到屋里，发现装地瓜的铁桶又被打开了，抬眼一望，蛋花和豆花都在后门啃着什么。“蛋花你不要跑！又来偷我的地瓜！给我站住！”嫦娥从屋里追出来，穿过街屋，碰翻了不少东西，一路追到了街上。 繁星闪烁的夜空，皎洁的月亮周围飘动着几片云朵。宁静的夜幕下，天台的厨房飘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菜香。后街一家住户的灶台上，小火烹煮着瓦煲。茉莉姊在灶旁的案板前麻利地洗菜切菜，烧红铁锅，准备炒菜。不远处，秘鲁和酱油各站在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茉莉姊忙碌的身影，十分陶醉。 茉莉姊瞥见这两个跟屁虫，十分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给我滚远点！浪子膏受伤，我在帮他煲汤补身体……别来烦我！” “茉莉，我最近身体也不太舒服耶！你也可以为我做一点汤吗？”酱油小心翼翼地问。 “你哪里不舒服！你是皮在痒是不是！”茉莉姊举起锅铲，凶悍地瞪一眼酱油。 “哦……”酱油望向身后，秘鲁正在憋笑。酱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个菜我比较拿手，让我来做给浪子膏吃啦！” “给、我、滚、远、点——听不懂吗？”茉莉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酱油悻悻地缩回头。 看见败下阵来的酱油，秘鲁轻蔑地瞟他一眼，一副不屑的样子，他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发型，慢慢走向茉莉。“茉莉啊，你别理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秘鲁走到茉莉身后，柔声说道：“来，让我来帮你……”只见秘鲁活动着右手的五个手指，隔空顺着茉莉的腰部慢慢游移到肩部，顺势将手搭在了茉莉的肩头。茉莉两眼一瞪，射出一道凶光。“啊……”只听秘鲁一声惨叫，缩回了手，五个手指背立刻显出一道红印。 茉莉收回炒菜铲，一边继续炒菜，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们通通给我闪远点！”秘鲁甩着红肿的五指，抬眼瞥见酱油也正望向他。两人互相责怪，狼狈地退出了茉莉的厨房。 晚风拂面，天台街边的一块空地上，零散地堆着几个破旧的轮胎，几副哑铃散落在草地上，若隐若现。“哈哈……哈哈……”空地上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嘿！起……”一个肤色黝黑的高大男子，沉着运气，鼓起身上一块块健硕的肌肉，慢慢地伸展开两臂。远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反射出一层古铜色的光芒。他的两臂上，一排小朋友正在卖力地吊着“单杠”。“叔叔好猛喔！”散步到此的阿郎，也被小朋友童真的笑声所吸引，循声走去。和小朋友玩作一团的巧克力用余光看到有个人向这边走来，定睛一看，顿时呆掉！阿、郎、哥！——这三个字猛烈地撞击着巧克力的胸膛。巧克力起身奔向前去，原本吊在臂上的小朋友被甩了出去，撇在了地上。 “阿郎哥！”在能够看清对方面容的地方，巧克力停住了脚步，心情起伏，平时练习哑铃一百下都不见一滴汗的他，当“阿郎哥”三个字脱口而出时，额角渗出了汗珠。看见巧克力身上还挂着两个小朋友在玩耍，阿郎不知道要给他怎样的一个表情。阿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这些小朋友很喜欢你耶……风好像有些凉，那么，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慌忙地逃开。 “阿郎哥……”望着阿郎远去的背影，原本神采飞扬的巧克力变得有些忧伤。 有着完美身材的巧克力，为什么会对阿郎如此倾心呢？故事还得从他们小时候讲起。 那时，巧克力一直和阿公阿嬷住在一起。生下来就很瘦小的巧克力，由于肠胃虚弱，营养不良，一直很瘦弱，说话声音都很小。一同玩耍的男子上树爬高，玩坦克游戏，个个都是生龙活虎。阿公怕巧克力身子弱容易受伤，总不让他加入男孩子们玩的游戏。于是巧克力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其他小朋友，并不加入。一些大个子男孩看到他竹竿样纤细的身子，就会嘲笑他，说他是“娘娘腔”。巧克力会憋得满脸通红，细声辩解：“我不是啦！” “那有种就和我们比比爬树，你要是爬得比我们高，你就不是‘娘娘腔’！” “比就比！” 从来没有爬过树的巧克力，为了证明自己，使尽了全身力气。也许是因为身体分量比较轻，巧克力很快就爬到了树干中央，一点儿也不甘愿落在后面。可是爬树除了需要脚力，更需要手臂的力气。平时就很少做什么游戏活动的巧克力，体力很差，没过多久，双手渐渐把不住树干，他下意识地回头朝树下看，这一看不得了，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啊！”巧克力双手脱离了树干，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完了啦！回去阿公一定会生气的啦！逞什么能爬什么树啊！下滑的过程中，巧克力很沮丧地想。突然，一双小手死死卡在了他的腋下。“什么嘛！这么轻，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敢爬树！”当巧克力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已回到了地面上，一张白净的面庞映入眼帘。刚才接住他的，正是这个精瘦的男孩，却比他高上半头。 “你站好，看我的！”男孩放下巧克力，勒了勒裤带，提上一口气。巧克力觉得一眨眼的时间，一个身手敏捷的“猴子”嗖嗖地爬到了树顶。树下的小朋友发出一阵羡慕的惊叹：“好快喔！”“好厉害喔！”完全忘记刚才对巧克力的挑衅。对于爬到树顶的时间，事后男孩很臭屁地更正说：“不是十五秒，是十秒钟啦！” 这个为巧克力表演精彩爬树节目的男孩，就是阿郎。“男孩子瘦小不要紧，可一定要有力气喔！要不然就不是男人啦！”阿郎拍拍巧克力的肩，“好好努力喔！”当时阿郎对巧克力说的话，就像是在他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巧克力每天用辛勤的汗水浇灌它。这粒种子，也是巧克力十五年来如一日、每天健身的动力；也像是一枚引信，引爆了巧克力的大变身。现在的巧克力，再不是曾经细小如柴火的巧克力；现在的巧克力，也不是曾经比阿郎矮半头的巧克力，相反的，倒是比阿郎高上了半头。要不是当时阿郎哥出现，就没有今天的大块头巧克力啦！ “叔叔，叔叔，我还要玩了啦……”周围一片吵闹声，巧克力从童年的回忆中醒来。 “叔叔有些累了……走，叔叔先送你们回去。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妈妈会担心的哟……”看着眼前叽叽喳喳、不知情为何物的天真孩童，巧克力也给了他们同样天真的微笑。巧克力刚刚抱起小朋友们准备带他们回家，就看到嫦娥一路追打着蛋花，锲而不舍。眼见蛋花马上要跑上楼梯，情急之下，嫦娥扔出了手中的锅铲。刚从楼梯上下来的黑轮，伸出强而有力的手掌，接住了迎面飞来的“凶器”。 “黑轮哥！你没事吧？”嫦娥冲上前去，双手护住黑轮接住锅铲的手。 “我没事的！”黑轮连连后退，想与嫦娥保持距离，嫦娥却抓着黑轮的手不放。“真的没事！锅铲还你……”趁嫦娥接锅铲的时候，黑轮马上缩回了手。嫦娥不情愿地接回了锅铲，身子扭捏地晃来晃去。嫦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黑轮哥，上次说好了带我们出去玩，要约什么时间？”黑轮愣了一下，挠挠后脑，十分困惑地说：“我有说过吗？” 瞬间，嫦娥的头发又被风吹得风情万种。 黑轮哥看到我这样乌黑、亮丽、飘飞的长发，一定有被电到了啦！——想到这里，嫦娥心中一阵窃喜。远处昏暗灯光照射过来，黑轮只觉眼前手握锅铲、头发乱舞的嫦娥，变得有些恐怖。“跟女鬼约会？免了啦！”黑轮转身，小声嘀咕道。他要笑不笑，顺手把吹风机插头拔掉，接着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黑轮哥！你怎么都这样啦……”望着黑轮哥离去的身影，嫦娥气嘟嘟地撅着嘴。 黑轮哥，干嘛总是这样回避我？知道吗，我从十岁起就有一个愿望。 还记得那次玩棒球吗？作为接球手的我，为了接住一个高球，连连后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棵大树，结果脑袋重重地撞上了，真的好痛好晕喔！可是当你跑过来连连叫着我的名字，摇晃着我的手，我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告诉你，我真的接到那个球，没有丢分耶！你见我醒过来，眼睛亮亮地对我说：“嫦娥你头上流血了耶！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这个时候，我开始知道什么是“帅”！ 你背着我穿过整条街，一路都在跟我说：“快到医馆了啦！”趴在你背上的我，闻着你汗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臭与血腥的味道，我很安逸的啦！黑轮哥，你真的好强！那一年，我埋下了一个心愿瓶：长大了，我要做黑轮太太！可是，自从那个雅晴搬来之后，你就很少和我们在一起玩了。你总是让我帮你传纸条给她，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很痛吗？最可恶的是，那次在球馆，知道你和她表白了啦，为什么还要表现给人家看，手拉着手过来和我打招呼，害得人家跑步摔倒。雅晴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依然有很多人关心着你啊！不管怎样，爱情道路总是坎坷的。黑轮哥，我不会放弃的！ 回想着一幕幕往事，嫦娥又重新获得了力量。 “快吃啦！刚刚煲好的猪脚汤，不吃完小心我扁你！”茉莉姊一边给浪子膏盛汤，一边警告道。 “知道了啦！人家受伤了还这样凶！”浪子膏埋头喝汤，嘴里咕哝道。 “在外面这么些年，还被人海扁，真有够糗！”茉莉姊奚落道。 “茉莉姊，你不知道状况。是对方趁我不注意偷袭我啦！”浪子膏为自己辩解道，“哎呀……你就不要问了！总之，没有做坏事啦！”浪子膏嘴里塞满了饭菜。 吃饱喝足的浪子膏，心情愉快地坐在阳台上。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他抬起一只手摸摸脑后的纱布，突然想到了那天的情景。 看心艾紧张的样子，她真的很在意我……浪子膏眼前浮现出心艾焦急的眼神，心艾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浪子膏的嘴角不经意地流露出甜蜜的笑容。 心艾有看到我打倒那群家伙吗？当时如果起跳得更高些，或许更帅啦！那些武行动作好粗鲁，心艾拍片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心艾拍戏真的很辛苦，晚上会有人给她煲汤喝吗？心艾这次拍的新片是哪部？…… “各位亲爱的天台居民……”天空中飘荡着广播DJ感性的主持话音。 听到广播里的声音，享受着夜生活的天台居民们不自觉地仰起脸来侧耳倾听着。 “很高兴今天我能带来，现在加利利最流行的一首歌……” 此时，阿郎正在街边吃凉面；蛋花带着豆花，躲到屋后大口吃着地瓜；深沉的黑轮走在巷内想着自己的心事。听到广播DJ的话语，身在不同地方做着不同事情的四人，都不约而同地与DJ一起喊出了歌名： “好想谈恋爱！” 像是配合着今晚的主题曲目，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夜色撩人，衬托着地上人们浪漫的思绪。 好想谈恋爱…… 又是余晖染红天角的黄昏，散乱无章的云朵遮蔽住下沉的夕阳，只从缝隙中透出斑斓的霞光。被浪子膏无名的英雄救美搅乱的拍摄小巷里，工作人员正为这一场的重拍做准备。旭威的影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堵死了巷口，一脸花痴相地在场外候着，剧务小叶子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烂桃花。“去去去，往后退退，我可告诉你们，在外面看着可以，一会儿不要乱喊乱叫，如果影响了现场拍摄，我马上让你们离开！”小叶子不耐烦地说。过去，小叶子也是这样疯狂的追星族，怎奈现在日日鞍前马后地服侍各路明星，她变得越发刻薄。 另一旁，武术指导正为旭威指点拳脚，旭威学得认真，转身出拳间瞄到此刻正看剧本的心艾。“金师傅，这套动作差不多了，我先和心艾对个剧本。”旭威假装正经地敷衍道。第一次看见心艾的相片时，旭威就动起了坏心思。每次吃饭都悄悄让小叶子煲汤给心艾，让心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旭威的公众形象一直被经纪公司包装得很正派，可他那一掷千金为红颜的风流私生活不止一次被狗仔曝光过。 旭威整理了下衬衫袖口的扣子，在心艾身边坐下。“心艾，下周五有一个角色扮演主题派对，我可是亲自邀你参加，有没有兴趣？”“嗯，下周我好像有通告要赶，可能……可能时间来不及了。”心艾委婉地拒绝道。 “灯光、摄影，各部门就位，Action！”导演吩咐着。 “臭小子，你给我走着瞧！”流氓狼狈窜逃的时候还没忘记撂下狠话。 伊兰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 “你还好吧？”阿东回身弯下腰，用双手扶起伊兰，眼神中满含关切。 伊兰这才回过神，粗略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刚刚救过自己的男人，面戴口巾，单眼皮，笔挺的眉毛增添两分英气。“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伊兰杂乱的心情也迅速平静下来。 阿东看着伊兰，不言片语，只留下一抹微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这位神秘英雄的背影，伊兰既兴奋又好奇，不禁哼起歌来：“there's a hero……” “卡！收工！”导演示意。 满面桃花的影迷早就在盼望着导演说这一句话了，导演话音刚落，影迷们就按捺不住为旭威欢呼：“旭威旭威你最威，旭威旭威你好棒！” “嘘，乖！”旭威边耍帅边哄着影迷，又惹得影迷一阵尖叫。“谢谢，大家辛苦了，导演辛苦了。”旭威感受着影迷的喜爱，在工作方面也极力显示着友好。心艾也随着说道：“谢谢，辛苦了。” 其实心艾早已心不在焉，拍戏的劳累加上刚才拒绝了旭威主题派对的邀请，心艾实在很乱。现在她只想卸了妆，洗个澡，一头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贪婪地睡上一觉。老李收拾好心艾的东西走向旭威：“威少，谢谢你照顾心艾。” “不要这样讲，心艾很棒，是个很有潜质的演员！” “心艾，谢谢威少。”老李督促着。 “谢谢威少。”心艾看多了老李这种巴结姿态的客套不免厌烦，但还是面带微笑客气地回应。她不是不喜欢这种友好的感谢，只是老李的过去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闹些情绪。 旭威看着心艾，眼神流露出对心艾的喜欢。他抬起胳膊故意看看时间，提议说：“时间还早，晚上大家想去打保龄球吗？”虽然旭威嘴巴上是问大家，但是眼睛却落在心艾身上。老李看出旭威的用心，识相地附和：“我和心艾都去！”心艾愣了一下，不情愿地拉了一下老李的衣角。老李用手肘戳了一下心艾，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警告心艾，不可以拒绝。心艾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老李是心艾的老爸兼经纪人。因为旭威为心艾和李爸解决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心艾只能言听计从。 从前老李很勤劳，也算照顾家，心艾妈不在的时候还能烧上一桌喷香的饭菜，但是不知是什么时候染上了赌瘾，就是改不掉。有钱就去赌，没钱借钱赌，愈发地变本加厉。如果说舍得花钱的人叫做大方，那李爸在赌博上就算得上是财大气粗，挥金如土！老李输得越多脾气越大，赌输了就回来拿心艾妈出气，打打骂骂更是常有的事情。亲朋好友更不敢借钱给他们，见了老李都躲起来。 那天是心艾的堂姐大喜之日，大家都被请来喝喜酒，可就在这热闹喜庆的时候梨叔带着几个弟兄来要账。梨叔踱着方步走到老李面前呲笑了一声：“呦！今天有喜酒喝喔！我看这场子布置的还不算喜庆，要不我给您来个锦上添花？我让兄弟们手脚再利索一点很快就可以把这里翻新！您意下如何啊？”梨叔身后的弟兄们摆出一脸跃跃欲试的嚣张模样。 平时老李一直东躲西藏，梨叔的弟兄们时常逮不到人。这次老李就是想找大哥借侄女结婚的礼金，为了贪图赌博的一时之乐。 “梨叔，您大人大量，求您再宽限我几日。现在我手里真的没有钱，等婚礼一结束我就有钱了！” “少给老子废话，不还钱小心老子让你好看！” 老李不声不响，正眼也不敢看一眼梨叔。 “要么我给你想想办法？”梨叔勾起食指让老李凑过来听。没等老李凑过来就被梨叔一脚狠狠踹开，“没钱就让你老婆、女儿去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梨叔实在是对不起，您看这样，这是我刚刚帮大哥收的礼金钱，我先还两万，剩下的以后慢慢还。”李爸苦苦哀求着。梨叔接过一沓钞票在手上掂了掂，“这点钱就想打发老子？” “我手里实在没钱。”砰地一声老李就跪在了地上，“梨叔你开开恩，看在侄女婚礼的情面上宽限我几日，等婚礼结束后我想办法借钱，一定还清。” 梨叔平日放高利贷虽然凶狠，但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看见李爸跪在地上便说道：“今天是别人的婚礼，我先放你一马，给你三日时间。三天之后，你若再还不清，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梨叔喝了杯喜酒转身离去。梨叔要账这事总算暂时摆平了。心艾把婚礼上的一幕都看在眼里，她看着今天本该满脸幸福的堂姐和大伯，又看了跪在地上低声求饶的老爸，狠狠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打转。 在婚礼上忙碌了一天，天色已近黄昏，心艾和老李走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晚上的十字街，渐渐多起了小贩的叫卖声。路边斑马线上，信号灯刚好变成黄灯闪啊闪。心艾随手挽起头发，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正踌躇是不是应该过马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大叔出现在心艾面前：“小姐你好。”大叔和蔼地打着招呼，“我是星海经纪公司的星探，刚刚就注意到你了。”大叔从兜里掏出名片递上前去。心艾接过名片，上面写着：星海经纪公司，艺人统筹，林又达，电话×××。 “小姐，我们公司最近正筹备拍摄电影《黄昏大道》，我看你的条件非常好，有没有兴趣来试镜？” “没兴趣。”假冒星探骗钱的新闻太多，心艾转身要走。 “诶！等一下！”林又达伸出手赶忙拦住。 “我知道小姐有顾虑，但是你放心，我们公司在业界是有名的经纪公司，从我们这里走出的大明星不在少数，像当红的型男旭威啦，都是我们公司的艺人。说实话，导演一直为《黄昏大道》挑选女主角的事情头疼，像小姐你这种天生自然清新的气质正是我们需要的，而且电影的男主角已经定下旭威，这么好的机会小姐可要考虑好喔！” 此时老李被喋喋不休的林又达说得有点动心，虽然心艾之前接过几部电视剧也录过歌曲，但是因为没有经纪公司包装一直不温不火。老李看着林又达说：“林先生，我们回家考虑一下再给您答复吧！” 心艾洗过澡，摆弄着未干透的头发，对着手上的名片看了又看，辗转许久，心里始终下不了决定。老李则在客厅，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着烟，在心里默默地打起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老李偷出林又达的名片打通了电话，表明了心艾可以到公司拍组照片试镜的意愿，但是作为心艾的父亲和经纪人，要事前去公司看一看。 豪华精致的高档写字楼，一尘不染的铅华玻璃门窗，抬眼望去是看不到顶的楼层。在公司门前，老李突然就停了下来，望着眼前“星海大厦”四个字，稍稍地皱起了眉头。一切都好像来的太过轻易，也太过诡异。 “您好！麻烦找一下林又达先生。”老李对接待台的妹妹说道。 “好，我帮您约见，请您在休息室稍等。” 老李在星海经纪公司的休息室环视了一下，规模很大，装修得精致豪华。墙上贴了好多明星通告排期表，还有几张当红明星的海报，其中就有旭威。 “李先生你好，之前和令嫒见过面。”林又达走进休息室，和老李行了握手礼。 “承蒙您的厚爱，这是小女之前的广告照和电视剧剧照，您可以看一下。”老李拿出准备好的相片。 “今天通告好满啦！”这时从外面突然闯进了一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当红的偶像明星旭威。 “旭威，正好你在，你看这个女孩和你搭戏演《黄昏大道》怎样？”林又达招呼旭威。 “哦？”旭威接过相片翻了翻，眼中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很不错喔，非常符合戏中的形象啊！您是？”旭威看看老李问道。 “我是她的父亲兼经纪人。” “林先生，我来和李先生聊一聊，看看是不是合适，您去帮忙倒杯水OK？”旭威有意支开林又达。林又达走开后，旭威坐在沙发上傲慢地对老李说：“李先生，您带着女儿的相片来试镜，应该是自己另有隐情吧！令嫒衣黛眉秀的素净气质很是吸引我，您开个价吧！” 第六章 市居会里混得好的人可以在整个加利利市横行霸道，见面就被叫声大哥。现在的市居会仰仗着市长势力，有着明确的上位制度，向市民强收房租和店租。大到码头、夜总会、舞厅，小到各城区的小商小贩无一幸免。市居会里面也是富丽堂皇，屋前屋后必不可少地请了几尊神像，时刻香火供奉。早些时候这里只不过是加利利市东区的灰色地带。当时雷哥带着手底下一帮弟兄管理着东区的夜总会、舞厅、小商小贩的店租征收，他自己经营的酒吧生意也开始有了起色。南区的老大像一只饿极了的豺狼，一直觊觎着雷哥的那块肥肉，时不时就让手下的弟兄到雷哥的店里闹事。雷哥一向不是好惹的人，他只是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将这只豺狼打趴，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人人都爱钱，官越大，欲望越大。雷哥心里非常明白，要想彻底放倒南区这只豺狼，就必须上演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借谁的刀呢？当然是市长，因为市长能动用加利利市所有资源。 雷哥酝酿着，一番周折，市长答应帮雷哥摆平他的对手。事成之后，市居会用每年收房租、店租总额的三成来孝敬市长大人。摆平了南城老大，雷哥更是如鱼得水，不断开拓收租管辖范围，于是有了今天独霸一方的威慑力。 红毛跟着雷哥混，早已是雷哥的得力助手。上次喝完春酒，红毛心里一直揣测着：莫非雷哥知道我从收账里抽油水的事了？借机用黑轮削弱了我的权，被黑轮那小子捡了个便宜。红毛带着东海、罗门收完店租走在回市居会的路上，路上碰见个卖鱼蛋的小商贩。“反正不爽，正好找人出出气。”红毛心里想着。 “喂！喂！喂！给你的鱼蛋交这个月的租金！”红毛不客气地吼着。 “这个月的租我已经交过了……”鱼蛋仔诺诺地说。 “是喔？我怎么不记得？你们记得吗！”红毛邪笑着，假装问东海和罗门。 “您是贵人多忘事，我也不敢对您撒谎，对我也没好处。” “少废话，识相的话快点交钱！” 鱼蛋仔急于和红毛解释，不小心将酱油瓶打翻。罗门不耐烦地一把抓住鱼蛋仔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歪起嘴角：“怎么？不满意是不是？你知道这位是谁么？”罗门指了指红毛。没等回话，东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到了鱼蛋仔的肚子上。罗门随即松开手，鱼蛋仔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哈哈哈，看你这个样子！东海、罗门，砸！”红毛说话声变得尖厉。东海、罗门叮叮哐哐地把鱼蛋仔的东西乱砸一气。红毛拽了拽蹲在地上的鱼蛋仔，用手拨弄着他的脸：“今天大爷我心情好，不陪你玩了，以后每月按时把租金交到我这里，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 “大声点，我听不清楚喔！” “记住了！”鱼蛋仔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红毛这才满意地起身，玩够了兴致，打道回府。 管辖区的巷子里簇拥了一群苍蝇似的小马仔，这些都是入会不久的小弟，看见红毛回来都跟打了鸡血了似的问好。红毛回屋，让东海也跟了进来。他松垮地坐在椅子上，把脚翘到桌子上，手指咚咚地扣着桌子，“这个月店租收了多少？” “不算Mango夜总会，大约67万。” 红毛眉头一皱，东海赶忙一脸谄笑地递上烟，点燃：“我听说Mango的租金被榴莲给收了。”红毛深吸一口烟，“好了，你出去吧。” 红毛和榴莲原本各有一片自己收租的辖区，谁也不找对方的麻烦。一次巧合，榴莲发现红毛偷觅租金的丑事，红毛跟着雷哥这么久，很是知道他的为人和脾气，如果事情败落，自己肯定不保。为了保命，红毛用私觅的租金诱惑榴莲，意图拉他下水，榴莲看有利可图便一口应允。至此红毛分七成，榴莲分三成。 “咣！”红毛屋里的门被大力推开，榴莲大步地走进来。“红毛！你什么意思！”红毛并没有被吓到，微微抬了下眼皮，伸出手向下压了两下：“我早就知道你会来，等候许久了。你先消消气，有什么话心平气和地说。” “有什么好说的！一次两次就罢了，现在多少次了！” 红毛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最近收租收得少，雷哥查得又紧。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哼，收得少？不要想骗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月收了多少租金！” “呦，榴莲，这你就管得有点太多了吧！”红毛放下翘在桌子上的脚，大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站起来，挑着眉毛，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榴莲，“我还正想问问你，你凭什么收Mango的店租！这是老子的地盘！” “你少和我装糊涂，去你地盘收租怎么了，别以为上周砸场子的事情我不知道谁做的！Mango的这点钱还不够老子的补偿费呢！” “补偿？你配么！”红毛把“配”字咬得特别重，喷了榴莲一脸口水，“你吃老子多少利，现在来和我谈补偿？” 榴莲抹了一把脸，话锋一转，桀桀地笑：“红毛，你很难受吧，身边的马子无数，你却不上不下。哈哈哈哈！”红毛脸色已经化成青紫，对于红毛来说被人耻笑最让自己无法接受。红毛不言不语，把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榴莲看见气成这样的红毛愈发得意忘形：“哈哈，雷哥面前的红人，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 红毛忍无可忍，愤怒的拳头早已布满青筋，没等榴莲说完就毫无预兆地向榴莲出拳。榴莲猝不及防，仓促之下身体后仰，虽然躲过了这一拳，但是脸还是被擦到，火辣辣地疼。榴莲顺手拿起凳子就往红毛身上砸过去，红毛一个侧踹，榴莲向后踉跄了两步。红毛找准时机伸腿向着榴莲的肚子就是一脚，榴莲疼得弯下腰。红毛趁机跑到榴莲身后试图重拳击打后脑。榴莲察觉身后的危险，猛然侧身抓住红毛还在半空的手。红毛嘴角显露出一丝阴笑，一脚踢到榴莲的膝盖。榴莲失去了重心单腿跪在地上。红毛迅速从抽屉里掏出枪，上膛，指在榴莲的头上。 榴莲见形势不妙，开始示弱：“红毛哥，我不想和你闹僵。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何况打死我你也脱不了干系。”红毛本也只想吓唬吓唬榴莲，在市居会闹大了，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有可能将偷油水的事败露。红毛把顶在榴莲头上的枪移开，狠狠地说：“下月收租照常！” 清晨的天台笼罩在晨光的薄雾中，浪子膏又坐在天台广场上看着心艾的广告牌发呆。一阵风静静地拂过，柔柔的、暖暖的。浪子膏深吸一口饱满的、一丝不染的空气，不禁感叹：如果心艾坐在自己的身边，一同享受好似仙境的天台该有多好！浪子膏对着广告牌上的心艾微笑，心中饱含了对幸福未来的畅想。天台上甜甜的空气，甜甜的花香，浪子膏哼着自己最喜欢的歌曲，仿佛走进了一个有心艾陪伴的世界。 “浪子膏，又在这里怀春咯！”黑轮笑眯眯地大步走过来。 “要你管！最近收租还蛮顺利的喔！” “嗯，杀鸡儆猴。上次教训过澡堂掌柜后，其他店铺的老板也不敢再小瞧我了。”黑轮拍拍浪子膏的肩，“谢谢你，兄弟！” “少来喔！”浪子膏瞥了黑轮一眼，拳头轻轻打了打黑轮的胸膛。“一会儿陪我去市居会交租金啦！”黑轮摇了摇搭在浪子膏肩膀的胳膊。浪子膏甩开阿郎：“管饭啊！”黑轮顺手拍了一下浪子膏的头：“管！管你个头啊！” 嫦娥正坐在小板凳上吃西瓜，浪子膏看见嫦娥望着黑轮，坏笑了一下喊：“嫦娥，你烤的地瓜真好吃，黑轮很喜欢耶！真的真的很喜欢耶！”听到黑轮的名字，嫦娥赶忙扔掉西瓜，立即启动了千娇百媚模式。今天她正好穿着长款大摆白色连衣裙，加上脸上恰到好处的西瓜籽，在大风扇下扮演玛丽莲·梦露。眯着眼，对着黑轮娇滴滴地说：“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烤一辈子！”浪子膏在旁被惹得捧腹大笑。此刻的黑轮满脸黑线，脑海中还有几只乌鸦飞过。 浪子膏摇摇晃晃地搭上黑轮的肩膀，捂着肚子说：“哎呀，饿死啦！先找个地方把肚子搞定。” “下面有家面店，闻起来不错喔。”黑轮说的这家店只做牛腩面，店面不大，装修也很简单。一口大锅熬着浓浓的牛腩汤，闻起来就很有食欲。特意来吃牛腩面的客人络绎不绝，把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塞得满满的。人多的时候，店家就要在门口另外多支几张桌子来招待客人。 “老板，两碗牛腩面！”黑轮坐在外面的饭桌旁招呼店家。 “好嘞！两碗牛腩面——” 牛腩面刚刚端到黑轮和浪子膏的面前，就听到机车引擎发出的隆隆声越来越大，一辆，两辆……机车陆续停到小摊旁边。黑轮抬头一看，正是红毛和罗门，心想：真是冤家路窄，碰上红毛和他的手下。红毛带着小弟围到浪子膏和黑轮的桌子旁，毫不客气地端过黑轮桌上的牛腩面，抽掉手里的筷子，直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心满意足地说：“面的味道不错喔！”还招呼店主，“老板，多加一点肉啦！” 上次波爷“小老婆”无缘无故地被红毛踢坏了车灯，这次又故意找茬，浪子膏心中愤恨难平。“你想怎样？” “什么怎么样？饿了吃碗面啦。”红毛用手擦掉嘴边的半根面，“怎么，想打架？”红毛一歪脖子乖张地叫嚣。 浪子膏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准备站起来，只想把红毛打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对自己这样嚣张。黑轮连忙拉住浪子膏，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多讲，又抬起头对红毛劝道：“红毛哥，浪子膏不是会里的人，不懂规矩，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 “还算你小子识相，好好和你朋友讲，不要在外面耍酷，早晚吃大亏。”说罢红毛向面里吐了一口口水，“喏，你的面，还给你。”浪子膏又要起身，就被黑轮一手按住。黑轮知道，红毛没有那么好惹，自己在市居会的地位还低，和红毛对抗的实力远远不够，暂时只好忍气吞声。红毛吃饱了也闹够了，起身弹了弹黑轮的肩膀，得意地走开了，只留下轰隆隆的机车声。 “你干嘛这么怂？”浪子膏鄙夷地问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况且我刚接了新地盘，也不想太难做。”黑轮嘴上应付着浪子膏，其实是不想因为自己让浪子膏卷入市居会的纷争中。黑轮抬头看了看天：“时间不早了，先去找雷哥吧。” 到了市居会雷哥办公室的门外，黑轮对浪子膏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澡堂租金交给雷哥，一下就出来。”浪子膏点了点头。这时候，黑轮看见雷哥从后方走来。“雷哥好！”黑轮毕恭毕敬地说。浪子膏看见雷哥，也点头认真地说：“雷哥好！”雷哥认出浪子膏，转身问黑轮：“上次来喝春酒的朋友？都进来吧。”黑轮和浪子膏点头称是，都随着雷哥走进屋内。 黑轮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雷哥，这是龙门澡堂这个月的租金。” 雷哥接下钞票，熟练地点钞。当最后一张钞票点过之后，黑轮察觉雷哥脸色不太对劲。黑轮战战兢兢地问：“雷哥，数目不对吗？”雷哥若有所思，良久，吩咐小弟把账本拿过来。翻开龙门澡堂的账目明细，过去一年的租金，平均每月四千。雷哥冷冷看着收账人的落款，红毛龙飞凤舞的签名越发碍眼。之前雷哥就怀疑红毛在收来的租金上动了手脚，一直没有证据，现在管辖的范围不断扩大，红毛暗中也在手下的弟兄中树立起威信。所以在春酒场雷哥假意询问红毛当月的收租情况，借机分了他的权。雷哥收起账本，压抑着怒火，从澡堂租金里随意抽了几张钞票给黑轮：“做得不错，拿去。好好吃一顿！” 黑轮心里松了口气，喜出望外地接过钱：“谢谢雷哥！” “租金收得还顺利吧？拨给你收的街没那么简单，那几间店都很难搞，需不需要我拨人手给你？”雷哥把玩着刚入手的祥龙手件，漫不经心地说。 “雷哥，这次其实真的不好收，幸亏我的兄弟帮我，他很能打！”黑轮略显得意地说。 杜哥看向浪子膏，从黑轮的话里理解了浪子膏有几分实力，意图拉拢：“会打不重要！人要多少我有多少！但是，我喜欢有义气的人。小子，有工作吗？要不要到我这边作事？”浪子膏很意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雷哥：“我只是帮朋友，没想过换工作。” “现在可以想想看。”雷哥挑起眉，不客气地诱逼。 “我现在的老板对我不错，我不能说走就走。”浪子膏依然干脆地拒绝。 雷哥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浪子膏，颇为赏识。黑轮误会雷哥对浪子膏的拒绝有所不满，急忙圆场：“雷哥，浪子膏说话直……”雷哥哈哈大笑了起来，被笑声打断的黑轮一脸愕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你叫浪子膏是不是？”雷哥悠悠地说，“我喜欢你！以后多同黑轮来我这边走走。改变主意的时候，尽管对我讲，我就需要你这种讲话不绕圈的家伙！” 从市居会办公室走出来，外面烈日当空，阳光有些刺眼，一丝风都没有。黑轮的脚还有点发软，可是对于惊魂未定的黑轮来讲，一切都变成了无限美好的事物，他从来没有觉得雷哥会这样看好自己。他抹了抹头上刚刚冒出的虚汗，瞪着浪子膏说：“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敢拒绝雷哥耶！”对于雷哥，黑轮一向是又敬又怕。 浪子膏看着黑轮，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安啦！长这么大我还没怕过谁！”说完咧嘴一笑。这家伙的笑容总是那么单纯，没心没肺，让人心头的阴霾在一刹那变成了晴朗。对啊，浪子膏的身手不错，又得到了波爷的真传，连波爷都说过，假以时日，全市能打赢他的也没有几个。想到这里，黑轮心头最后一丝乌云也飘走了，大声地嚷道：“走吧，去找蛋花阿郎他们，去大吃一顿啦！”黑轮掏出雷哥给的赏钱，虽然薄薄几张，但吃一顿还是没问题的，正美滋滋地想着，浪子膏伸手抢过钞票，没办法，他的手脚向来比黑轮快。黑轮郁闷地看着浪子膏，浪子膏扔了他一记卫生眼：“你忘了波爷的‘小老婆’被我们搞坏了？这些拿来修车头灯都还不够！” “呃，要不我再出一点……”黑轮把手伸进兜里，还剩最后一张钞票。 浪子膏一挥手：“钱给我！快走啦，阿郎今天要在保龄球馆赚机车欸！”说完转身酷酷地走掉了。 看着浪子膏高高的背影，黑轮不由想到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不知何时，他已经长成了这样一个男人，就像一棵粗壮的大树，不遗余力地为身边的人提供阴凉。虽然他们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来，浪子膏默默地在背后做了很多，帮波爷照看中药馆、逗波爷开心、帮蛋花善后、陪阿郎练保龄球、帮茉莉姊赶走烂桃花，还有，这次帮黑轮收保护费…… 第七章 保龄球馆中，阿郎拿球站在球道前，紧盯着前方一字排开的保龄球瓶，眼底深处尽是凌厉之色，看不到丝毫嘻哈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将此时的阿郎与平日里喜欢打闹的男生联系到一起。入口处，匆匆跑进来的浪子膏和黑轮他们，顾不得满头大汗，焦急地在三百分大赛人群中寻找阿郎的身影。正当两人到处乱窜时，眼力劲极好的蛋花看到他们，正在对浪子膏招手，两人看见蛋花招手，便匆忙赶过去。还没有缓过来的浪子膏和黑轮齐刷刷地看向计分板，紧张得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蛋花这会儿已经完全投入到比赛的氛围中去了，拉着浪子膏和黑轮的衣服，兴奋地喊道：“阿郎再两个全倒就行了！”被蛋花这么一喊，浪子膏和黑轮也手舞足蹈喊起来：“阿郎，加油！加油，阿郎！三百分！阿郎，没问题啦！” 这边浪子膏三人在后面开心地叫喊，一声高过一声，但球道前面，阿郎的额头早已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紧张得什么都没有听见。阿郎紧紧盯着球道那一头的保龄球，慢慢深呼吸，用很丑的姿势，抛出了保龄球。看着不怎么长的球道，突然变得好漫长，一秒前还在高呼呐喊的浪子膏、黑轮和蛋花，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随着保龄球滚动的轨迹，仿佛一眨眼，球就要消失一般。“当啷当啷当啷……”阿郎还是抛出球后的姿势，直到场上响起欢快的音乐，全倒灯亮！阿郎才惊呼道：“YES！”如梦初醒般的浪子膏三人一边大喊着：“三百分！三百分！三百分……”阿郎雀跃退回后方，在欢呼的口号声中与浪子膏三人击掌，偌大的保龄球馆中其他人好像都不曾存在一样。 不过，赛事一直如此，有赢家就无可避免地有失败之人。浪子膏这边的欢呼声还没有停下来，隔壁球道的选手丢球便失利，一阵唏嘘之后，懊恼地离开，连带几名选手抛球，有喜有乐，也有叹气离开。 当浪子膏他们还沉浸在胜利到来的喜悦之中时，比赛再次轮到早已汗涔涔的阿郎。依旧是不雅的姿势，目光注视着前方，准备抛球。后方浪子膏三人也知道是紧要关头，没有呼声呐喊，睁大眼睛静静地等待结果。密布在阿郎额头的细密汗珠，此时已经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过于安静的赛场，似乎能听到阿郎汗水落地的声音。当第三滴汗水落下时，浑然不觉的阿郎依然紧盯着前方的那排保龄球，思绪飘向一个落雨的清晨，喃喃的童音就像在耳边：“妈！有一天我一定要有自己的车，换我载你出门……” 晨光微亮，一切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雨天的乡间小道显得格外安静。一位瘦弱的母亲骑着单车，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踩着踏板，在有些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吃力地前行。发烧的小阿郎坐后面环抱妈妈，偶尔传来母子二人间不大声的对话，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妈，我来骑就好了。” “不行啦，你已经感冒发烧了，诊所快到了。” “妈，有一天换我载你……” 保龄球馆球道这边，阿郎纹丝不动，地上积了一摊阿郎的汗水。“妈，有一天换我载你。”稚嫩的童音又一次在阿郎耳边响起。前所未有的紧张，已经让此刻的阿郎汗流浃背。慢慢俯下身来，亲吻着手中即将抛出去的球，依然用很丑的姿势丢出球。就在丢出球的瞬间，阿郎不小心踩到自己的汗，滑倒在地。原本安静极了的赛场，倒吸一口凉气。阿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抬头只看着滚出的保龄球，似乎刚刚摔倒的不是他自己。 在轨道上前行的保龄球似乎一下子变慢了，沿着球道滚了一段，慢慢滚向洗沟的方向。场上众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阿郎还是趴在原地，但是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被自己丢出去的球，从口中慢慢传来低语：“不要啊……”就在此时，滚向洗沟方向的球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转回跑道打到球瓶，一次击倒九瓶，没有立即倒下的最后一瓶摇摇晃晃过后，终于倒下…… 在沉寂了几秒之后，响铃和音乐瞬间爆发出来，刚刚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人群，看到七彩灯泡转起来，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因为惊讶呆在原地的主持人突然从球道纸板中冲出来，身穿制服的计分小姐也不顾形象，欢天喜地跳着舞。此刻，三百分赛场早已被欢快的音乐声取代，刚刚还是针落有声的赛场，突然炸开了一样，人们伴着动感的音乐，肆意发泄着心中的快意。原本斯文有礼的主持人，拿着手中的话筒，扯着嗓子，穿越在舞动的人群间：“哦哦哦！第2球道三百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趴在地上还呈祈祷状的阿郎立刻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全倒下去的保龄球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那三百分的计分板。直到身后的蛋花、黑轮和浪子膏三人兴奋的吼声传来，阿郎才相信，自己真的得了三百分，赢得了比赛，终于可以拥有一辆梦寐以求的机车，实现对妈妈的承诺了！为了确定这一切是真的，阿郎趴在地上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当身体传来明显的疼痛感时，他大吼着从地上爬起：“我三百分！我打出三百分了！妈，妈……”阿郎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刚刚为何会摔倒，也不去想自己丢出去的莫名其妙的球。他迈开步子，像一个真正胜利的王者，举起双手，大汗淋漓地绕着场地跑了几圈，最后呼喊着冲向后方的朋友们：“浪子膏、蛋花、黑轮，我三百分啦！” 阿郎用力和浪子膏、蛋花、黑轮抱作一团，尽管是七尺男儿，此时也任由泪水在脸上横流。平日里嬉笑打骂、以开彼此玩笑为乐的几人，就这么在狂欢的人群中紧紧相拥，一起分享着喜悦，完全没有听到已经响起的颁奖音乐，直到主持人邀请阿郎领奖时，四人才抬起头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浪子膏、黑轮和蛋花欢呼着将阿郎推向主持人。 欢乐的颁奖音乐还在进行，站在主持人旁边接受颁奖的阿郎又恢复了紧张，甚至比球滚向洗沟的那一刻还紧张，浪子膏三人看着阿郎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在阿郎紧张地咧嘴等待领奖时，浪子膏大喊：“阿郎，看过来！”“咔嚓”紧张兴奋的表情就这样子被定格。渐渐地适应了领奖气氛的阿郎，也开始朝浪子膏他们招手，露出各种搞怪的表情。 主持人一边朝着奖品走过去，一边不停地夸赞阿郎：“真的是太厉害了！从来没人可以拿到大奖，真是又幸运又有实力的参赛者。你们准备好了吗？来，一、二、三，领奖咯！”随着主持人“啪、啪、啪”的拍手声，现场欢快的颁奖音乐切换成了“噔噔噔噔噔噔噔”，七台迷你小机车，从入口处一台接一台的骑过来，停在主持人和阿郎面前。 “红橙黄绿蓝靛紫，所有的颜色都有，来来来，自己挑一台最喜欢的喔！”主持人的声音让阿郎脸上的喜悦瞬间变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醒目的海报，海报上放大的标语：“300分史踹，机车骑回家”，再看看小机车，一种被嘲弄的感觉充斥着阿郎全身的血液，他快速冲向旁边还在碎碎念的主持人。发现阿郎的不对头，机敏的黑轮在阿郎将拳头挥向主持人时，突然从后面抱住他。“这是机车吗？”阿郎一边扭动身子挣脱黑轮，一边不停地朝着明明惊呆但还挂着笑容的主持大吼。“是啊！”看着阿郎因为愤怒而已经发红的眼睛，主持人带着灿烂的笑容回答。 “是个屁！这个SIZE对吗！” “小机车也是机车啦！” “你！啊……” 有些失控的阿郎奋力挣脱黑轮，将主持人甩在地上，一阵拳脚相加。看着眼前的状况，浪子膏和蛋花也上前去帮忙，欢快的音乐还没有来得及切换，现场变得十分混乱。看着地上不断求饶的主持人，浪子膏拉起还处于愤怒状况的阿郎，朝小机车走过去。 保龄球馆另一头的入口处，戴墨镜的心艾、旭威和老李走进了保龄球馆。三百分赛场这边的混乱还未彻底消散，围观的人们看着阿郎他们的离开也四处散去，刚进入的三人并未察觉到刚刚打斗的气息。 “就是这家。我住加利利的朋友带我到这里打过球。”旭威看着四周漫不经心地说，仿佛又看到自己在这里留下的年轻背影，还有笑声。四处观望、满眼好奇的心艾看着前方球道热闹的气氛，眉宇间露出毫不掩饰的欣喜，对于从未来过保龄球馆的心艾来讲，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心中的喜悦让她忽略了身边的旭威在讲什么。 愤怒不已的阿郎，在浪子膏、黑轮、蛋花的一番劝解下，扔开了主持人。稍微平息之后，四人朝着小机车跑去，虽然奖品让阿郎愤愤不已，但是正如主持人说的，小机车也是机车，阿郎还是过去挑选。保龄球馆这边也安静了许多。 鼻青脸肿的主持人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浪子膏他们，心中纵然痛恨不已，但也没有多言。刚刚被阿郎他们一顿狂扁，走路都还有些摇摇晃晃，但一向精明的主持人，不会错过任何结识社会名流的机会，尽管此刻的形象有点狼狈。心艾和旭威刚进保龄球馆时，他就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虽然两人都戴着墨镜。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朝着心艾他们飞奔过去，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指着心艾和旭威喊道：“你！还有你，我知道你们！你们是……”心艾的父亲老李看到如此不分场合、浑身是伤的主持人，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并做了叫他噤声的动作。“欸！”刚挨完打的主持人反应还算机敏，立刻降低了音量，一脸讨好地刻意靠近心艾，不明所以的心艾不解地看着眼前形象有些不雅的主持人。望着心艾眼中的不解以及旭威眼中的鄙夷，主持人的热情丝毫未减，凑近心艾，悄声说：“不要担心，我不会说的。我懂你们明星微服出巡嘛！” 假装很亲近的主持人此时边说边左顾右盼，对着心艾他们点头哈腰，一副很明白的表情，并招呼着心艾他们跟自己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带领着三个人入场，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主持人才不是低调带路，完全是让心艾他们更显突兀。心艾现在虽然是明星，但是一下子这么多人好奇地看向自己，还是觉得尴尬不已，一旁的旭威一脸傲慢，带着心艾向保龄球场走去。“天王旭威和心艾欸！”心艾他们身后响起一片惊呼，有的人不确定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七彩的小机车在保龄球场很是显眼。浪子膏四人此时各坐一台小机车，还在安慰着阿郎，四个大男生坐在彩色的机车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搞笑，很难不被别人注意。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呼喊，浪子膏顾不上安慰阿郎，眼睛早已飞到心艾身上，随即反应过来的蛋花三人，也看向了心艾。原本还一脸愤怒的阿郎，此时像呆住了一般，低声说道：“大……大嫂。”看着心艾的浪子膏假装没听见，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假装淡定的样子，眼睛直直地盯着从身边走过的心艾。 和旭威在一起的心艾，感受到了浪子膏四人热烈的目光，回头看过来，好巧不巧与浪子膏炙热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从四周慢慢升起，心艾有些闪躲地错开了浪子膏的注视。看到心艾转身看向自己这边，浪子膏开心地对心艾挥手，丝毫不顾及心艾旁边老李警告的眼神，并迎着旭威那鄙夷的眼神，不自觉的抬高头，一副挑衅的模样看向旭威。看到浪子膏对自己挥手，心艾微微一愣，目光没有躲闪，重新打量起浪子膏来。看着浪子膏醒目的衣服和发型，脑海中闪过之前在巷子里拍戏的场景。 那日拍戏时，由于要扮演自己遇到坏人的场景，自己大喊着救命，不明所以的浪子膏奋不顾身地为救自己，打伤了武行金刚，之后又被武行金刚从背后打晕过去，这样的场景在脑海中出现，还有当日他看向自己时满脸的惊讶，似乎很早就认识她了。旁边的老李，看着女儿对着浪子膏他们发呆，不满地摇摇头，轻轻地扯了扯心艾的衣服，示意心艾回神，并对着旭威点了点头。注意到旭威看着自己，心艾朝着浪子膏微笑点头，不再朝浪子膏他们看去。 “回神啦，大嫂早不看你了。”黑轮看着浪子膏嘴角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嬉笑着摇摇浪子膏。浪子膏又一次摆出一副很酷的表情，略显尴尬地看向另一边。 保龄球球道上，旭威尽量让自己丢球的姿势显得优雅一些，尽管只有五六个保龄球瓶倒下去，但是与旭威一同前来的导演和站在旭威身后的老李满脸堆笑，加上尾巴一样的主持人大声呐喊，后面围观的人也不明状况，跟着呐喊，显得旭威的球技真的很赞。身后的呐喊声让旭威感觉不错，即便是之前很烦人的主持人，此时看上去也不那么讨人厌了。不知是旭威的明星身份还是鼻青脸肿的主持人奋力的呼喊，现场的气氛开始高涨。 几轮下来，旭威总算出现了一个全倒，满眼的兴奋，转身看向心艾。一直还沉浸在与浪子膏第一次见面的思绪中的心艾此时也被赛场的氛围感染了，看到旭威全倒，朝自己走过来时，开心地伸出手与旭威击掌。正在这时，一名柜台妹匆匆走过来，跟导演低语了几句。导演顿时脸色大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笑意，告知旭威自己要离开一下，与柜台妹一起离开球道。 假装在隔壁球道打球，其实一直在偷偷看着心艾他们动作的浪子膏，看着心艾满脸笑意地与旭威击掌，脸都黑了，紧皱着眉头，回头看着球道，将手上的保龄球用力的甩出去，保龄球无力地倒下几个，隔壁球道上嘈杂的欢呼声，将浪子膏这边球道上响起的“当啷当啷当啷……”声掩盖过去。呐喊助威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旭威与心艾的粉丝，各种心碎的喊声也不绝于耳。尽管在之前就有传出二人一起拍电影时的八卦。 “怎样，不爽喔？吃醋吼！”黑轮朝着浪子膏调笑到。浪子膏面色微红，捶了黑轮一拳。“来啊，老规矩——猜拳，最后输的去搭讪，不去的请吃饭。”黑轮抓住浪子膏挥向自己的拳头，满脸坏笑道。“走啊！”浪子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跟着黑轮走向心艾他们的球道。 刚在保龄球馆接完电话，导演匆匆地朝着心艾他们这边的球道赶来，还没有消化掉武行出意外不能参演的消息，即使情绪控制的再好，此时也满脸怒意，在与黑轮擦肩而过时大声吼道：“你说搞什么鬼？临时一个电话来，说缺武行？还是最重要的那个！要明天片场开天窗吗？” “导演，缺人吗？”看着不管场合大吼的导演，黑轮眼睛一亮，赶忙问道。 “你……谁？”此时怒火冲天的导演听到有人说缺演的事，皱眉看向黑轮。 “我可以介绍武行给你……能摔能打从三楼跳下去也没问题！” “真的吗？”此时导演一改之前看向黑轮的不屑，满眼惊奇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黑轮看向浪子膏，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背对着浪子膏比出一个OK的手势。浪子膏收到黑轮的信息，满脸雀跃地走向导演。 “就他吗？”导演看着浪子膏奇异的发型和衣服，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行，满脸质疑地问道。 “导演，还记得前几天心艾在巷子中拍遇到坏人的戏，你们的武行被打伤的事吗？就这家伙干的啦！”看着导演不可思议地看着浪子膏和黑轮，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上次误打剧组武行的事来。“就是他，明天先到片场试一下吧！”导演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武行金刚之前被打伤，一场戏被搞砸的事情，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浪子膏，长得倒蛮结实，明天电影又不能开天窗，当下便决定先让浪子膏去片场试试。 看着导演转身离去，浪子膏一行四人又一次尖叫着抱到一起去。 巨浪猛烈地拍打着海岸，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宛如千千万万个人在打鼓，又好像千万头暴怒的雄狮发出的吼叫。巨浪一个一个地撞向防波堤，溅起有三四丈的水花，浪子膏戴着口巾，一人独自站在三层楼高的防波堤，远远地望去，天和海连成一线，没有边际。听着大海咆哮的声音，浪子膏低头看着晃动的海水，拍戏的喜悦顿时消去大半。站在防波堤下的阿郎、蛋花在下面挥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冲着浪子膏大喊的同时，还不忘对着他扮鬼脸：“浪子膏，快跳啊，大嫂在旁边的……” 坐在片场一边的心艾和旭威他们，一边在等戏一边看着站在防波堤上一动不动的浪子膏，看着武行拍戏。 “三、二、一，ACtION！”导演冲着浪子膏喊道。看着下面的大海，浪子膏依旧一动不动，明显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卡卡卡！停！你在干什么？”导演看着纹丝不动的浪子膏，狂喊道。浪子膏像没有听见导演吼声，照旧一言不发，眼睛望着下面。脑子里闪过“有高度的防波堤。”防波堤下面，看着一动不动的浪子膏，蛋花三人纷纷窃笑：“有惧高症跳个屁啦！”蛋花忍不住对着浪子膏大喊。 “再一次！ACtION就跳喔！三、二、一，ACtION！”导演再次下令后，浪子膏还是不敢跳，后面的武行金刚实在看不下去，从后面悄悄靠近浪子膏，打算偷偷推他下去。谁知一直呆愣着的浪子膏马上反应过来，在武行金刚还没有碰到他时突然转身，一顿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不到一分钟便将武行金刚打下海里。“喔，很好很好，旁边的通通上去，继续拍！”导演眼前一亮，忙指挥其他武行。一旁的武行依言全部扑向浪子膏，尽管浪子膏的拳脚依然毫无章法，但面对一起冲过来的众多武行，没有任何畏惧，巧妙地躲闪，让其他武行无法近身，拳脚相加之下，一会儿便将齐齐扑过来的武行或推或打地弄到海里去。 “PER——FECt！！”导演满脸兴奋地喊道，不过浪子膏突然转身面对镜头，帅气地扯下口巾，瞬间导演的喜悦消失了，突然有种气血上涌的感觉，无语到了极点。“卡卡卡——”彻底败给了浪子膏，导演无奈地看着此时还一脸状况之外的浪子膏。与旭威坐在一起的心艾，望着浪子膏，从他站在防波堤上到刚才的打斗场面，心里一直莫名地担心。看到浪子膏朝着镜头帅气地扯下口巾时，心艾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心艾，早已让自己旁边旭威相当不满，尤其是当她自然地对着浪子膏微笑时，旭威非常不快地紧皱着眉头。一旁的宝哥和老李察觉出二人的表情，碍于片场人多，都没有出声，两人对望一眼，又将视线投向了浪子膏。 “导演，搞什么？”不满到了极点，旭威扔下剧本，怒气冲冲地朝片场外走去，“我先回休息车，这场戏他们搞定了再来叫我。”一旁的宝哥和老李连忙站起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心艾不解地看向老李。看着旭威不满地离开，导演无奈地看着浪子膏，担心浪子膏不明白，比划着对浪子膏解释不能拿下口巾。看明白了导演的意思，浪子膏不满地挥动着口巾，对着导演吼道：“不拿掉布怎么知道是我打的！”听完浪子膏的大吼，导演此刻有种晕过去的感觉，一边对着浪子膏翻白眼，一边指向旭威离开的背影说：“有没有看到那个跟你穿得一样？” “他干嘛跟我穿一样？”浪子膏不解地看着离去的旭威，质问导演。 “你演他替身！”导演抬头无力地对浪子膏说。 浪子膏顿时怒火中烧，奔向导演，低头与导演对视：“替身？不是说好当武行？！现在怎么变替身？要我来当人家替身，你有没有搞错啊？！”看着火冒三丈、紧握拳头的浪子膏，完全是一副要海扁自己的样子，导演有些后怕地快速一步步后退。浪子膏大声的吼叫让心艾注意到状况，想到上次浪子膏打伤武行金刚的事，快步走了过来，满脸焦急地看着早已紧张不已的导演和怒火难平的浪子膏。 “导演，怎么了？”心艾看着导演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关切地问道，不等导演回答，她又转身看着浪子膏，“很辛苦吧！第一次拍戏，你刚打得蛮好的！我相信再拍一次一定没问题！”得到心艾的肯定，浪子膏精神一振，心中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对导演也由刚才的怒吼变得亲切起来：“好啊！导演，那就再来一次吧！”这次换做导演惊呆了，看着傻笑的浪子膏，愣住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心艾，刚刚自己好像太紧张，都没有注意到心艾对自己说了什么，看着急速大转弯的浪子膏，含糊地对心艾说道：“没事没事了，继续拍戏。” 港口的外景片场，浪子膏依旧一脸不爽地看着前方的大海，虽然刚刚心艾的鼓励让他心中的不满有所缓解，但心中还有些不平。坐在浪子膏旁边的黑轮看着蛋花拿便当过来，直接不鸟满脸郁闷的浪子膏，故意对着四周开心大喊：“有便当可以吃咯，免费的便当，有鸡排鸡腿焢肉排骨鱼排。”“吃屁！”看着无视自己的黑轮，浪子膏直接将黑轮手中的便当抢过去。 “还生气喔！可以跟大嫂拍戏，多——开——心——”一旁的蛋花咬着筷子，无力地看向浪子膏，“就算工钱只有两百，也要开心喔！” 一直没有吱声的阿郎，故作哀怨地唱着：“终于知道当武行，钱——歹——赚——” “钱歹赚——” “儿细汗——” “某没赚——” “自己免怨叹——” “老大，不要生气，唱首歌给你听啦！”蛋花看着阿郎已经开始边扭边唱着《钱难赚》，拉着黑轮站起来，加入了蛋花的歌舞之中。三人扭动着怪异的舞姿，配合着动感的音乐，唱着让人啼笑皆非的歌词。浪子膏虽然看不懂他们跳的是什么，但看着他们卖力的表演和认真中带着嬉笑的表情，原本郁闷不已的他也加入了其中。阿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见心艾朝着这边看，更加卖力地扭动着奇怪的舞姿，还不忘朝着剧组休息车那边的心艾扮鬼脸。 这边浪子膏他们，还在尽情地且歌且舞，虽然很不成调，但是难掩其中的乐趣和快感。心艾呆呆地看着他们奇形怪状的舞姿和歌声，看见阿郎搞笑极了的鬼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目光紧紧地被浪子膏他们自由自在舞动的身影所吸引。看着他们满足的笑意，听着他们随意尽情的歌声，那些简单纯粹的快乐，心艾微微蹙眉，一抹忧伤在眼中闪过。她想起了妈妈还在的日子，想起了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光，她下车，不自觉地朝阿郎这边走来。 望着在唱歌跳舞的浪子膏他们，旭威满眼的鄙夷，不屑地冷哼道：“一群白痴，有什么好看的！”看着心艾朝他们走过去，他再次眉头紧皱着，握紧拳头慢慢朝心艾的方向走过去。 浪子膏发现心艾来到他们这边，对着蛋花他们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还在一个劲地扭动着的蛋花这时也看到了心艾，冲着她扮了个鬼脸，自觉地停了下来，拿起便当，坐了下来。心艾看着停下来的几人，忙对浪子膏他们说道：“你们继续唱啊！” “大……嫂……来啦，还唱……”阿郎还未说出口，就看到浪子膏瞪着他，吐吐舌头，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咦？”不明状况的心艾不解的看着浪子膏。浪子膏看到心艾，不自然地忙朝她摆摆手。“没事啦，听他吧噗啦，过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吧！”浪子膏旁边的蛋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又强忍着假装没事地看着大海。黑轮担心阿郎和蛋花忍不住，便又拉起他俩，在旁边又开始唱歌跳舞。相较之前的搞怪，这会虽然依旧不着调，但还是有所收敛。 剩下浪子膏和心艾两人，并肩坐下来聊着天，心艾看着阿郎和黑轮他们搞怪的歌舞，开心不已。她不经意间看向浪子膏手中的便当盒，菜色极为清淡，忍不住皱眉，又看了看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的浪子膏。犹豫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吃得饱吗？要不要上车？我们车上饭菜很多。”浪子膏看着心艾满眼的关心，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虽然很想和心艾一起去他们的休息车，但还是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 跳得满头大汗的阿郎听着浪子膏和心艾的对话，满脸嬉笑地对着心艾说道：“对啊，上大明星的车很怪，还是……你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吃？” 浪子膏没有搭理阿郎，继续和心艾聊着天：“所以这是你第一部电影咯？” “嗯。之前是发唱片跟拍电视剧。这是第一部电影作品。” “那明天还有要拍吗？我来捧场！” “明天不拍，我们要录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先录完音我们才可以放音乐对嘴。” 浪子膏一阵失落。 一旁的阿郎又忍不住插嘴：“哇！拍电影好深奥喔，那在哪里录音？”正当心艾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时，黑轮适时地对心艾鼓吹：“说啊，我们又不是跟你要电话。”浪子膏看到黑轮开口了，心中暗喜，这样既不丢面子，或许还真的可以再见到心艾呢！他接过黑轮的话，对心艾说道：“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心艾看着浪子膏也开口了，想想之前救自己的场面，虽然是误会，但也让她很感动，便支吾着告诉浪子膏他们录音的地点在圆环旁的录音室。浪子膏听到心艾的回答，眼睛一亮，忙对着接道：“喔，我知道那里……是不是在……” 还没有等浪子膏说完，一脸不爽的旭威来到浪子膏他们身边，打断了浪子膏跟心艾确认录音室地点的事。本来对旭威没什么好印象的浪子膏，此时一看到旭威，就想起自己拍戏时做他替身的事，看着旭威拉起心艾，并仔细地帮心艾整理衣服，浪子膏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旭威此时也因拍戏的事对浪子膏很不满，打量着浪子膏等人，总觉得心艾和他们聊天有点古怪。但一想到浪子膏虽然拳脚毫无章法，还是很厉害地将全部的武行打进了海里，便转头看向了心艾。 “心艾？你在这里？刚去你车上没看到你，你爸说你去化妆室？”旭威看着心艾刚和浪子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很是不满，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满，满脸关切地拢了拢心艾的头发，并低下头，开始仔细帮心艾扣外套的扣子。心艾低头任由旭威给自己扣好外套扣子，眼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心艾此刻的表情。旭威看着低眉顺眼的心艾，心中泛起喜悦，没有计较心艾此时的沉默，拉起心艾的手，仔细叮咛道：“海边风大，小心感冒。走吧！”心艾依旧没有抬头看旭威，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任由旭威牵着朝休息车走去。 浪子膏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刚刚心艾点头的动作让浪子膏心中一阵失落。站在一旁的黑轮此时也没有再吱声，目光与浪子膏一同看向心艾离开的方向。突然，心艾回头看了浪子膏一眼，尽管此时浪子膏心中难受不已，还是扯起嘴角跟心艾挥手。旭威也顺着心艾回头的瞬间看向浪子膏他们，当看见浪子膏傻笑着朝心艾挥手的模样时，很不屑地回头，强势地拉着心艾转身，快步朝休息车走去。 “别笑了，比哭的还难看，会吓到大嫂的……”黑轮捶向浪子膏，并强行让他转身。浪子膏又一次坐下来，听着黑轮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没有假装不承认，目光直直地看着大海的方向。 第八章 李少爷在加利利市混了这么些年，要说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也就是远近闻名的那卡西餐厅。当年从李老爷手中接过半死不活的餐厅时，所有人都不看好：一个游手好闲惯了的公子哥，能有什么能耐！ 听说就是为了这么个破餐厅，当时还上演了一出外甥和姑姑争夺家产的闹剧。原来，老头子有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妹妹。自餐厅开业，这个妹妹就一直在帮忙打理店面，四十多岁也没嫁。 年轻时的李少爷性格叛逆，经常在外惹祸。爱面子的李老爷气不过，与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身体也不大好。李家姑姑便成了餐厅的主事人。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老爷子断气前，那个不学无术的浑小子居然回来认错了！这正应了那句“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俗语，李少爷名正言顺地继承了老爹的财产，当然也包括餐厅。为了餐厅，李家姑姑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到头来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哪里咽得下这口闷气！于是联合餐厅的老员工，逼着李少爷在众人面前立下誓言：三年内如果餐厅仍无起色，便自动放弃继承权。 李家姑姑自信满满地以为，没有她，餐厅早晚要关门。谁知这个李少爷在外混回来一肚子的生意经，大手一挥，撤掉原来的旧桌椅、旧柜台，按照外国时兴的格局重新装修，又引进日本的“那卡西”卖唱节目模式来吸引客人，客人玩得新奇又开心，招待更是体贴又周到，自然顾客盈门。短短一年时间，餐厅不仅扭转了亏损局面，而且扩大了门面，增加了服务项目，有了自己固定的客人。这下李家姑姑傻了眼。做得风生水起的李少爷，念在过世的老爸面上，给了姑姑一笔钱打发到国外去了。 在如今的加利利市，那卡西餐厅是权贵势力时常光顾的高档会所。 和往常一样的钟点，李少爷斜叼着一根古巴上等雪茄，晃进餐厅。经理一望见他，忙丢下手头的工作跑过来，告诉他大明星旭威来光顾了。 李少爷双眉一挑，拔下口中的雪茄：“你确定？”“确定！我已经把人安排在贵宾包厢了。”经理献媚地为李少爷点燃雪茄。“做得好！”李少爷喜不自禁，低头叮嘱了经理几句。经理欠腰点头道了声“明白”，匆匆往外走去。 十分钟后，李少爷躬身从包厢退出来时，满面得意之色，暗自思忖着：坐在包厢里的这位随便拔一根毫毛，就能吹出一座金山；随便丢一个眼神，就能找来各路神仙献殷勤。只要和他沾上关系，就等于给自己求了道平安符，以后在加利利市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李少爷打着如意算盘，喜滋滋地扫了一眼正在大厅里用餐的客人。美妙的那卡西旋律在餐厅里荡漾，乐手、歌手和客人都沉醉在微醺的空气中。 干练的经理走上前来。“联络上了吗？”李少爷坐在大厅的皮质沙发上，悠然地问，掸掸烟灰。“联络上了，那边说很快就到！”经理躬着腰，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嗯！去吧！”李少爷挥手打发了经理，心情大好，跟着音乐哼起来。一曲毕，他突然眼前一亮，急忙站起迎上前去，老友重逢般地拍拍对方的双肩：“红毛哥，你总算来啦！” 那卡西餐厅开在雷哥的地盘上，一直都由红毛负责收租。听说红毛那早登极乐的老爹和李老爷早些年有点交情，所以红毛对李少爷的餐厅便多一分关照。道上的兄弟谁不知道红毛是雷哥跟前的大红人，自然不敢在餐厅里闹事。李少爷眼比针尖，心比沙细，又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私底下没有少给红毛好处。与高雅的西餐厅比起来，红毛更喜欢夜总会和舞厅。不过这次是李少爷主动派人请他过来，说想给他介绍个大人物。 红毛前几天刚被雷哥收回一条街，又被剥夺了澡堂的收租权，带着东海、门罗在夜总会喝闷酒，原本没有心情理会。不过既然李少爷派来传话的人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见见又何妨？他红毛如今正需要朋友。 “李少爷，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红毛漫不经心地问。李少爷微微一怔，转而微笑抽了一口雪茄：“名叫旭威，人称威少。红毛哥，你可不要小瞧这个人喔！” 跟在红毛身后的东海和罗门，听闻李少爷这样说话，很不以为然，都不约而同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什么旭威、威少，李少爷拿他当大佛供着，我们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已经进包厢了。”李少爷拉着红毛，一副亲密的样子，边走边说，“红毛哥，我跟你说，旭威可是当红的天王！他……” “什么天王？”红毛明知故问，弄得李少爷有些尴尬。 李少爷舔了舔嘴唇，立刻转了语气：“当然，就是拍戏的……和红毛哥不是一个道儿上的，没法比，没法比！”说完，李少爷偷偷打量了一眼红毛，见这地头蛇好像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才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他知道无论是眼前这个，还是包厢里那个，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主。这次无非就是想借个机会，给红毛和旭威搭个桥、拉根线，要是能让两头都高兴，日后自己办事也能两面得利。 沿着一条金色的走廊走到尽头，往左一拐，挂着“贵宾包厢”牌子的房间出现在一行人眼前。 “就是这里了。”李少爷笑着推开门，躬身让红毛他们三人先进去，自己随后，轻轻把门带上。门上那块牌子和李少爷这一番动作，又让红毛他们三个多了几分不爽。 奢华的贵宾包厢里，灯光昏暗，酒气弥漫，暧昧的味道在空气中流动。旭威坐在一堆浓妆艳抹的女人中间，优雅地端着酒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时和女人们调侃几句，惹得女人们呵呵低笑，尽显娇媚妖艳之态。 李少爷轻轻拉了拉红毛，示意他稍等，自己先走上前去，欠身笑问道：“威少，今天还满意吗？” “你这边的妹……”旭威眯着眼睛扫了扫身边的女人，似笑非笑，“马马虎虎……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吗？” 李少爷赔笑道：“您跟女明星玩惯了，当然看不上我这边的妹妹。”说着他侧着脸打量了一下旭威的表情，继续道，“最近跟电影女主角进展得怎么样？” 旭威抬起头看着李少爷：“你知道的还不少。” 李少爷笑嘻嘻地说道：“心艾小姐很纯很好玩的样子……” “喔？”旭威突然提高了声音，原本闲散的目光也凌厉起来，像闪电一样射向李少爷，“你想玩？还是……你玩过？” 李少爷打了个寒战，脸立马由红变紫，知道自己撞到枪口上了，眼睛也不眨甩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嘴！威少千万别误会……” “李少爷这么紧张做什么？”旭威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往沙发上一靠，把玩着酒杯，“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李少爷神色一滞，紧张感消散了一些，这才想起正事，笑盈盈地拉起红毛要往前走，却被宝哥一把拦住：“李少爷，他们是……” 宝哥是旭威的助理，父子俩落魄的时候曾得到旭威的父亲相助，所以他对旭威一直忠心耿耿。大到董事会议，小到衣着饮食，他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甚至连旭威想做什么、做过什么，他也都一清二楚，简直就是旭威的全职管家。有时候连旭威都感叹：“最了解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宝哥你啊！” 从红毛一进来起，宝哥就一直处于警惕状态。这三个人一看就不是正道上的，就算是李少爷带来的，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少爷连忙笑着解释道：“我想介绍一位大哥给威少认识。我在这里开店，都靠他罩着。威少，这就是我们加利利市市居会的骨干——红毛哥！”旭威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顾自喝了一口酒。市居会？不就是一个强收房租、店租的恶霸组织吗？一抹冷笑从他嘴角掠过。 李少爷又道：“你们拍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红毛哥联系。” “李少爷，多谢。不过，张罗片场是导演和制片的工作，不关演员的事。”旭威讲完撇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女人说笑，眼底飘过明显的不屑。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杜雷，说不定他会客气一点。宝哥跟在旭威身边多年，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威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这种地痞扯上关系！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没等红毛发作，东海和罗门已经四目冒火地叫嚷起来。兄弟俩这几年跟着红毛到处收租，哪一次不是被人求着，还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旭威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和丰乳肥臀的陪酒女郎调着情。几道凶光从东海和罗门眼中闪过，奢靡的空气中立刻多了几分硝烟味儿。李少爷见势不对，急忙打圆场道：“大家认识一下也好……” 旭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东海和罗门：“哟，李少爷，这就是你招待不周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介绍这两位兄弟的尊姓大名呢？”看到对方这样嚣张的样子，东海早就怒气冲冲，一个跨步上前。李少爷急忙拉住他道：“东海哥东海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罗门也不耐烦了，眉毛一扬，对红毛大声说：“大哥，这小子不识相，你说一个字，揍，还是走？” 李少爷见东海和罗门这架势，担心不好收拾，一边尽全力劝慰，一边朝红毛投去哀求的眼神：“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啦！千万别伤了和气哟……” 宝哥见旭威喝了不少，看了一下时间，说道：“威少，该走了，市长叫你明天早上过去陪他打高尔夫球。” 红毛憋了一肚子气，听到“市长”二字，念头一转，把到嘴边的“揍”字生生给吞了回去，暗自想着：没想到这小子和市长还有交情！……杜雷明显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如今澡堂和一条街都被黑轮那小子抢走，那些账迟早会被查出来……以杜雷的行事作风，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果这小子能在市长面前动动嘴皮，说不定还能倒将一军！毕竟……杜雷老了…… 想到这里，红毛神色温和了许多，按住准备动手的东海，跨前一步说：“市长吗？我和市长也见过几次，看来我跟威少共同的朋友还不少。”说着他转向李少爷，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今天威少的账算我的！” 旭威把空酒杯放在桌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红毛。这人外表虽长得粗鲁，倒是很懂行情：“喔？刚才不知道谁叫嚣着要揍本少爷……” 红毛阴着脸，用余光扫过身后的东海和罗门，两人嘴巴紧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红毛眉头微皱，继而转头赔笑道：“呵呵，一场误会。威少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旭威听了，微微一笑。刚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瞬时烟消云散。站在一旁的李少爷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这会才松了口气，心下想到：这个红毛大小也是个大哥，没想到关键时刻也会吹捧人。还算识相！ 宝哥打开包厢的门，旭威和红毛对望了一眼，走出门去。 “李少爷，你这里的妹妹不怎么样，酒倒是还不错……”旭威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李少爷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跟出去，嘴上说着“以后务必要多来关照喔！”心底想着：“这买卖，有赚头！” 红毛随李少爷将旭威送到餐厅门外，一阵寒暄之后，旭威的轿车绝尘而去。东海和罗门见刚才李少爷只顾拍旭威的马屁，冷落了红毛和他们哥俩，心里憋得慌，大大咧咧地骂起来： “大哥，这小子目中无人！”“是啊！不就是一个拍片的嘛！仗着老子有几个钱……还有那个跟班，狐假虎威！”“对，要不要找几个兄弟？” 红毛抬手打断他们的话道：“你们知道什么？这小子和市长有些交情，要是和他搞好关系，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啦！” “我们和市长不也有交情吗！”东海不服气地大声说道，“上次——” “那叫什么交情！”红毛微微怒喝道，“市长能记得你是谁？能叫你和他打高尔夫球去？他不过是给杜雷那只老狐狸面子！” 东海和罗门闻言一愣，好像明白了几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浪子膏拍戏累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早早就躺到了床上，两眼呆呆地望向天花板。虽然身体累得不想动，脑子却兴奋得有些睡不着。白天的情景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很辛苦吧？第一次拍戏，你刚才打得蛮好的！我相信再拍一次，一定没问题了啦！”心艾鼓励的话语像春风一样回荡在浪子膏耳畔，浪子膏嘴角一扬，偷笑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看着墙上的蒙太奇海报，突发奇想：以后要把自己和心艾的照片做成海报放在这里！ 她说我演得很好耶，还担心我吃不饱，叫我一起吃……早知道就不装了，一起吃个饭而已嘛！多好的机会，就这样子白白溜丢了……拍电影真的很好玩耶，可是那个旭威真的让人很不爽！仗着有几个臭钱……算了，想起他那个嚣张的样子就心烦！还是想想心艾……她一点明星的架子都没有……她说明天去……对，圆环旁的录音室！圆环旁……应该就是那里吧？唉，算了，明天再说啦！ 浪子膏又换了个姿势，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女生都喜欢花……要不要给心艾买一束呢？可是花店的花都好贵喔……还有，明天去见心艾，该穿什么衣服好呢……”浪子膏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来，把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一遍，最后挑了一件自以为最帅气的，又把头巾叠整齐，一切OK！但……还是睡不着。 浪子膏无奈地爬起来坐在床边，敲响了床旁边的一支水管。 锵锵锵锵锵……一共五声，余音在房间里回荡。 天台居民的房间有很多都连着水管，住在里面的人可以通过水管相互通话，就像打电话一样，方便又省钱。这是浪子膏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为了避免被别人随便打断，浪子膏定了一个规则：每个人说完后就敲一下水管，表示自己已讲完话，这样别人才可以开始讲话。 浪子膏敲了五下水管，表示要找黑轮。但此时黑轮正平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昏天暗地，迷迷糊糊中听到水管的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五下？六下？” 锵锵锵锵锵……又是五声。“哎！在干吗？”水管那头传来浪子膏的声音。“你刚才敲了五下还是六下？”黑轮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水管那边传来。“五下，找你啦！”浪子膏对着水管大声说。 黑轮揉揉眼睛，挨近水管：“我以为你敲六下找蛋花。我刚刚一直在帮阿虎写作业，好累，不小心睡着了……”浪子膏的声音传过来，一副不相信的口气：“写作业？你小学没毕业吧？” 黑轮的声音夹带着蒙眬的睡意：“念到三年级OK了吧？至少比阿郎念得多……”这时阿郎正在自己的房里屏息偷听，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二年级……”话没说完，他立刻掩上自己的嘴巴，但还是被耳尖的浪子膏听到了。住在天台的人们有一个共识——偷听是可耻的！ 浪子膏没有揭穿阿郎，只是自言自语道：“死阿郎，偷听！”听见声音的黑轮有些摸不着头脑：“哈？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浪子膏敷衍道，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大声问：“等等！阿虎现在几年级？” 阿虎是现在天台唯一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他不喜欢国语和算术，作业基本上都是黑轮他们几个帮忙。不过阿虎体育很棒，每年都代表学校参加市学生运动会，而且一直都保持着长跑冠军的荣耀。他是整个天台的骄傲。每次阿虎拿回冠军的奖状，浪子膏都会给他做一个木鸟或者木车作为鼓励……浪子膏在心里数着自己已经给阿虎做了几个木制品……三个？四个？或者更多？ 黑轮也不确定，含含糊糊地说：“好像……四年级？”浪子膏忍不住大笑起来，像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叭噗啦！一个三年级的帮一个四年级的写作业？！” “OK啦！”黑轮伸了个懒腰，“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每天一睁眼就是钱钱钱！我希望阿虎能多念点书，多挣点钱！”浪子膏听了若有所思地说：“也对喔。”说完又想起一件事，继续说道，“茉莉姊生日要到了，我想准备个礼物送她，可是看了看，随便一样都超贵。” 黑轮漫不经心地说：“贵就不要买啦……”浪子膏不满道：“那怎么可以！茉莉姊喜欢最重要，贵也要想办法啊……她什么事情都为我着想，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一定要让她开心一下！”浪子膏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坚持。如果不是茉莉姊照顾，他早就饿死冻死了。这么多年来，他送给茉莉姊的礼物不是风铃就是风车，或者是木鸟，都是自己做，又丑又笨。这一次，他一定要给茉莉姊买一个真正的生日礼物！ 和阿郎一样也在偷听的茉莉姊，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臭小子！” 浪子膏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转了话题：“哎，我问你……”浪子膏原本想问：“如果我和旭威同时追心艾，你觉得心艾会选谁？”但他又觉得这样问来的答案太水，不具参考性，如果是黑轮反过来这样问他，他出于义气，一定会说选黑轮。而且，万一的万一，黑轮说选旭威，叫他浪子膏情何以堪？ 浪子膏想了想说：“假如有两个男生同时想追一个女生……嗯，甲男是个有钱的大明星，有车有房，长相和身材也还可以；乙男就是一个普通人，长得嘛……”他朝镜子看了一眼，嘿嘿一笑，“帅！身材……”他又臭美地对着镜子握了握拳，展露出手臂上的肌肉与线条，“正点！缺点就是没钱……你要是那个女生，你选谁？甲男，还是乙男？” “甲男！”没等黑轮回答，阿郎冷不防接过话茬。这家伙刚才已经露出马脚了，非但没有停止偷听行为，而且还拉了同屋的蛋花一起听。可耻可恨！但浪子膏已经没有心情追究了，听到阿郎的答案时，他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他有些不爽地回道：“谁问你啊！” 阿郎不顾浪子膏的不满，大声辩解道：“当然选有钱的！谁选没出息的！有钱多好，有钱想干什么都可以！可以给阿虎买新制服，可以吃大牛排，可以……” 是啊，有钱总比没钱好。有钱就可以给茉莉姊买生日礼物，可以给阿虎买一个金闪闪的奖杯，可以开着酷酷的跑车载心艾去兜风，可以给心艾买好多漂亮的花……浪子膏心里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天台的大喇叭传来主持人富有感情而略带磁性的声音：“有钱又怎样？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生，绝对不会被世俗的金钱系绊！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谈爱情又不是做交易。钱再赚就有，现在有钱不代表永远有钱！”不经意间，主持人的话很及时地挽救了浪子膏那颗即将被阿郎敲碎的小小心脏。 “咳咳！现在为您播放深夜情歌……” “广播DJ总是这样懂我的心情啦！”浪子膏听着听着，神情由阴转晴，嘿嘿笑了两声，翻身睡去。 李少爷在加利利市混了这么些年，要说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也就是远近闻名的那卡西餐厅。当年从李老爷手中接过半死不活的餐厅时，所有人都不看好：一个游手好闲惯了的公子哥，能有什么能耐！ 听说就是为了这么个破餐厅，当时还上演了一出外甥和姑姑争夺家产的闹剧。原来，老头子有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妹妹。自餐厅开业，这个妹妹就一直在帮忙打理店面，四十多岁也没嫁。 年轻时的李少爷性格叛逆，经常在外惹祸。爱面子的李老爷气不过，与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身体也不大好。李家姑姑便成了餐厅的主事人。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老爷子断气前，那个不学无术的浑小子居然回来认错了！这正应了那句“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俗语，李少爷名正言顺地继承了老爹的财产，当然也包括餐厅。为了餐厅，李家姑姑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到头来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哪里咽得下这口闷气！于是联合餐厅的老员工，逼着李少爷在众人面前立下誓言：三年内如果餐厅仍无起色，便自动放弃继承权。 李家姑姑自信满满地以为，没有她，餐厅早晚要关门。谁知这个李少爷在外混回来一肚子的生意经，大手一挥，撤掉原来的旧桌椅、旧柜台，按照外国时兴的格局重新装修，又引进日本的“那卡西”卖唱节目模式来吸引客人，客人玩得新奇又开心，招待更是体贴又周到，自然顾客盈门。短短一年时间，餐厅不仅扭转了亏损局面，而且扩大了门面，增加了服务项目，有了自己固定的客人。这下李家姑姑傻了眼。做得风生水起的李少爷，念在过世的老爸面上，给了姑姑一笔钱打发到国外去了。 在如今的加利利市，那卡西餐厅是权贵势力时常光顾的高档会所。 和往常一样的钟点，李少爷斜叼着一根古巴上等雪茄，晃进餐厅。经理一望见他，忙丢下手头的工作跑过来，告诉他大明星旭威来光顾了。 李少爷双眉一挑，拔下口中的雪茄：“你确定？”“确定！我已经把人安排在贵宾包厢了。”经理献媚地为李少爷点燃雪茄。“做得好！”李少爷喜不自禁，低头叮嘱了经理几句。经理欠腰点头道了声“明白”，匆匆往外走去。 十分钟后，李少爷躬身从包厢退出来时，满面得意之色，暗自思忖着：坐在包厢里的这位随便拔一根毫毛，就能吹出一座金山；随便丢一个眼神，就能找来各路神仙献殷勤。只要和他沾上关系，就等于给自己求了道平安符，以后在加利利市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李少爷打着如意算盘，喜滋滋地扫了一眼正在大厅里用餐的客人。美妙的那卡西旋律在餐厅里荡漾，乐手、歌手和客人都沉醉在微醺的空气中。 干练的经理走上前来。“联络上了吗？”李少爷坐在大厅的皮质沙发上，悠然地问，掸掸烟灰。“联络上了，那边说很快就到！”经理躬着腰，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嗯！去吧！”李少爷挥手打发了经理，心情大好，跟着音乐哼起来。一曲毕，他突然眼前一亮，急忙站起迎上前去，老友重逢般地拍拍对方的双肩：“红毛哥，你总算来啦！” 那卡西餐厅开在雷哥的地盘上，一直都由红毛负责收租。听说红毛那早登极乐的老爹和李老爷早些年有点交情，所以红毛对李少爷的餐厅便多一分关照。道上的兄弟谁不知道红毛是雷哥跟前的大红人，自然不敢在餐厅里闹事。李少爷眼比针尖，心比沙细，又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私底下没有少给红毛好处。与高雅的西餐厅比起来，红毛更喜欢夜总会和舞厅。不过这次是李少爷主动派人请他过来，说想给他介绍个大人物。 红毛前几天刚被雷哥收回一条街，又被剥夺了澡堂的收租权，带着东海、门罗在夜总会喝闷酒，原本没有心情理会。不过既然李少爷派来传话的人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见见又何妨？他红毛如今正需要朋友。 “李少爷，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红毛漫不经心地问。李少爷微微一怔，转而微笑抽了一口雪茄：“名叫旭威，人称威少。红毛哥，你可不要小瞧这个人喔！” 跟在红毛身后的东海和罗门，听闻李少爷这样说话，很不以为然，都不约而同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什么旭威、威少，李少爷拿他当大佛供着，我们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已经进包厢了。”李少爷拉着红毛，一副亲密的样子，边走边说，“红毛哥，我跟你说，旭威可是当红的天王！他……” “什么天王？”红毛明知故问，弄得李少爷有些尴尬。 李少爷舔了舔嘴唇，立刻转了语气：“当然，就是拍戏的……和红毛哥不是一个道儿上的，没法比，没法比！”说完，李少爷偷偷打量了一眼红毛，见这地头蛇好像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才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他知道无论是眼前这个，还是包厢里那个，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主。这次无非就是想借个机会，给红毛和旭威搭个桥、拉根线，要是能让两头都高兴，日后自己办事也能两面得利。 沿着一条金色的走廊走到尽头，往左一拐，挂着“贵宾包厢”牌子的房间出现在一行人眼前。 “就是这里了。”李少爷笑着推开门，躬身让红毛他们三人先进去，自己随后，轻轻把门带上。门上那块牌子和李少爷这一番动作，又让红毛他们三个多了几分不爽。 奢华的贵宾包厢里，灯光昏暗，酒气弥漫，暧昧的味道在空气中流动。旭威坐在一堆浓妆艳抹的女人中间，优雅地端着酒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时和女人们调侃几句，惹得女人们呵呵低笑，尽显娇媚妖艳之态。 李少爷轻轻拉了拉红毛，示意他稍等，自己先走上前去，欠身笑问道：“威少，今天还满意吗？” “你这边的妹……”旭威眯着眼睛扫了扫身边的女人，似笑非笑，“马马虎虎……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吗？” 李少爷赔笑道：“您跟女明星玩惯了，当然看不上我这边的妹妹。”说着他侧着脸打量了一下旭威的表情，继续道，“最近跟电影女主角进展得怎么样？” 旭威抬起头看着李少爷：“你知道的还不少。” 李少爷笑嘻嘻地说道：“心艾小姐很纯很好玩的样子……” “喔？”旭威突然提高了声音，原本闲散的目光也凌厉起来，像闪电一样射向李少爷，“你想玩？还是……你玩过？” 李少爷打了个寒战，脸立马由红变紫，知道自己撞到枪口上了，眼睛也不眨甩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嘴！威少千万别误会……” “李少爷这么紧张做什么？”旭威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往沙发上一靠，把玩着酒杯，“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李少爷神色一滞，紧张感消散了一些，这才想起正事，笑盈盈地拉起红毛要往前走，却被宝哥一把拦住：“李少爷，他们是……” 宝哥是旭威的助理，父子俩落魄的时候曾得到旭威的父亲相助，所以他对旭威一直忠心耿耿。大到董事会议，小到衣着饮食，他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甚至连旭威想做什么、做过什么，他也都一清二楚，简直就是旭威的全职管家。有时候连旭威都感叹：“最了解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宝哥你啊！” 从红毛一进来起，宝哥就一直处于警惕状态。这三个人一看就不是正道上的，就算是李少爷带来的，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少爷连忙笑着解释道：“我想介绍一位大哥给威少认识。我在这里开店，都靠他罩着。威少，这就是我们加利利市市居会的骨干——红毛哥！”旭威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顾自喝了一口酒。市居会？不就是一个强收房租、店租的恶霸组织吗？一抹冷笑从他嘴角掠过。 李少爷又道：“你们拍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红毛哥联系。” “李少爷，多谢。不过，张罗片场是导演和制片的工作，不关演员的事。”旭威讲完撇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女人说笑，眼底飘过明显的不屑。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杜雷，说不定他会客气一点。宝哥跟在旭威身边多年，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威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这种地痞扯上关系！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没等红毛发作，东海和罗门已经四目冒火地叫嚷起来。兄弟俩这几年跟着红毛到处收租，哪一次不是被人求着，还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旭威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和丰乳肥臀的陪酒女郎调着情。几道凶光从东海和罗门眼中闪过，奢靡的空气中立刻多了几分硝烟味儿。李少爷见势不对，急忙打圆场道：“大家认识一下也好……” 旭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东海和罗门：“哟，李少爷，这就是你招待不周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介绍这两位兄弟的尊姓大名呢？”看到对方这样嚣张的样子，东海早就怒气冲冲，一个跨步上前。李少爷急忙拉住他道：“东海哥东海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罗门也不耐烦了，眉毛一扬，对红毛大声说：“大哥，这小子不识相，你说一个字，揍，还是走？” 李少爷见东海和罗门这架势，担心不好收拾，一边尽全力劝慰，一边朝红毛投去哀求的眼神：“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啦！千万别伤了和气哟……” 宝哥见旭威喝了不少，看了一下时间，说道：“威少，该走了，市长叫你明天早上过去陪他打高尔夫球。” 红毛憋了一肚子气，听到“市长”二字，念头一转，把到嘴边的“揍”字生生给吞了回去，暗自想着：没想到这小子和市长还有交情！……杜雷明显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如今澡堂和一条街都被黑轮那小子抢走，那些账迟早会被查出来……以杜雷的行事作风，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果这小子能在市长面前动动嘴皮，说不定还能倒将一军！毕竟……杜雷老了…… 想到这里，红毛神色温和了许多，按住准备动手的东海，跨前一步说：“市长吗？我和市长也见过几次，看来我跟威少共同的朋友还不少。”说着他转向李少爷，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今天威少的账算我的！” 旭威把空酒杯放在桌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红毛。这人外表虽长得粗鲁，倒是很懂行情：“喔？刚才不知道谁叫嚣着要揍本少爷……” 红毛阴着脸，用余光扫过身后的东海和罗门，两人嘴巴紧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红毛眉头微皱，继而转头赔笑道：“呵呵，一场误会。威少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旭威听了，微微一笑。刚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瞬时烟消云散。站在一旁的李少爷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这会才松了口气，心下想到：这个红毛大小也是个大哥，没想到关键时刻也会吹捧人。还算识相！ 宝哥打开包厢的门，旭威和红毛对望了一眼，走出门去。 “李少爷，你这里的妹妹不怎么样，酒倒是还不错……”旭威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李少爷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跟出去，嘴上说着“以后务必要多来关照喔！”心底想着：“这买卖，有赚头！” 红毛随李少爷将旭威送到餐厅门外，一阵寒暄之后，旭威的轿车绝尘而去。东海和罗门见刚才李少爷只顾拍旭威的马屁，冷落了红毛和他们哥俩，心里憋得慌，大大咧咧地骂起来： “大哥，这小子目中无人！”“是啊！不就是一个拍片的嘛！仗着老子有几个钱……还有那个跟班，狐假虎威！”“对，要不要找几个兄弟？” 红毛抬手打断他们的话道：“你们知道什么？这小子和市长有些交情，要是和他搞好关系，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啦！” “我们和市长不也有交情吗！”东海不服气地大声说道，“上次——” “那叫什么交情！”红毛微微怒喝道，“市长能记得你是谁？能叫你和他打高尔夫球去？他不过是给杜雷那只老狐狸面子！” 东海和罗门闻言一愣，好像明白了几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浪子膏拍戏累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早早就躺到了床上，两眼呆呆地望向天花板。虽然身体累得不想动，脑子却兴奋得有些睡不着。白天的情景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很辛苦吧？第一次拍戏，你刚才打得蛮好的！我相信再拍一次，一定没问题了啦！”心艾鼓励的话语像春风一样回荡在浪子膏耳畔，浪子膏嘴角一扬，偷笑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看着墙上的蒙太奇海报，突发奇想：以后要把自己和心艾的照片做成海报放在这里！ 她说我演得很好耶，还担心我吃不饱，叫我一起吃……早知道就不装了，一起吃个饭而已嘛！多好的机会，就这样子白白溜丢了……拍电影真的很好玩耶，可是那个旭威真的让人很不爽！仗着有几个臭钱……算了，想起他那个嚣张的样子就心烦！还是想想心艾……她一点明星的架子都没有……她说明天去……对，圆环旁的录音室！圆环旁……应该就是那里吧？唉，算了，明天再说啦！ 浪子膏又换了个姿势，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女生都喜欢花……要不要给心艾买一束呢？可是花店的花都好贵喔……还有，明天去见心艾，该穿什么衣服好呢……”浪子膏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来，把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一遍，最后挑了一件自以为最帅气的，又把头巾叠整齐，一切OK！但……还是睡不着。 浪子膏无奈地爬起来坐在床边，敲响了床旁边的一支水管。 锵锵锵锵锵……一共五声，余音在房间里回荡。 天台居民的房间有很多都连着水管，住在里面的人可以通过水管相互通话，就像打电话一样，方便又省钱。这是浪子膏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为了避免被别人随便打断，浪子膏定了一个规则：每个人说完后就敲一下水管，表示自己已讲完话，这样别人才可以开始讲话。 浪子膏敲了五下水管，表示要找黑轮。但此时黑轮正平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昏天暗地，迷迷糊糊中听到水管的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五下？六下？” 锵锵锵锵锵……又是五声。“哎！在干吗？”水管那头传来浪子膏的声音。“你刚才敲了五下还是六下？”黑轮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水管那边传来。“五下，找你啦！”浪子膏对着水管大声说。 黑轮揉揉眼睛，挨近水管：“我以为你敲六下找蛋花。我刚刚一直在帮阿虎写作业，好累，不小心睡着了……”浪子膏的声音传过来，一副不相信的口气：“写作业？你小学没毕业吧？” 黑轮的声音夹带着蒙眬的睡意：“念到三年级OK了吧？至少比阿郎念得多……”这时阿郎正在自己的房里屏息偷听，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二年级……”话没说完，他立刻掩上自己的嘴巴，但还是被耳尖的浪子膏听到了。住在天台的人们有一个共识——偷听是可耻的！ 浪子膏没有揭穿阿郎，只是自言自语道：“死阿郎，偷听！”听见声音的黑轮有些摸不着头脑：“哈？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浪子膏敷衍道，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大声问：“等等！阿虎现在几年级？” 阿虎是现在天台唯一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他不喜欢国语和算术，作业基本上都是黑轮他们几个帮忙。不过阿虎体育很棒，每年都代表学校参加市学生运动会，而且一直都保持着长跑冠军的荣耀。他是整个天台的骄傲。每次阿虎拿回冠军的奖状，浪子膏都会给他做一个木鸟或者木车作为鼓励……浪子膏在心里数着自己已经给阿虎做了几个木制品……三个？四个？或者更多？ 黑轮也不确定，含含糊糊地说：“好像……四年级？”浪子膏忍不住大笑起来，像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叭噗啦！一个三年级的帮一个四年级的写作业？！” “OK啦！”黑轮伸了个懒腰，“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每天一睁眼就是钱钱钱！我希望阿虎能多念点书，多挣点钱！”浪子膏听了若有所思地说：“也对喔。”说完又想起一件事，继续说道，“茉莉姊生日要到了，我想准备个礼物送她，可是看了看，随便一样都超贵。” 黑轮漫不经心地说：“贵就不要买啦……”浪子膏不满道：“那怎么可以！茉莉姊喜欢最重要，贵也要想办法啊……她什么事情都为我着想，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一定要让她开心一下！”浪子膏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坚持。如果不是茉莉姊照顾，他早就饿死冻死了。这么多年来，他送给茉莉姊的礼物不是风铃就是风车，或者是木鸟，都是自己做，又丑又笨。这一次，他一定要给茉莉姊买一个真正的生日礼物！ 和阿郎一样也在偷听的茉莉姊，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臭小子！” 浪子膏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转了话题：“哎，我问你……”浪子膏原本想问：“如果我和旭威同时追心艾，你觉得心艾会选谁？”但他又觉得这样问来的答案太水，不具参考性，如果是黑轮反过来这样问他，他出于义气，一定会说选黑轮。而且，万一的万一，黑轮说选旭威，叫他浪子膏情何以堪？ 浪子膏想了想说：“假如有两个男生同时想追一个女生……嗯，甲男是个有钱的大明星，有车有房，长相和身材也还可以；乙男就是一个普通人，长得嘛……”他朝镜子看了一眼，嘿嘿一笑，“帅！身材……”他又臭美地对着镜子握了握拳，展露出手臂上的肌肉与线条，“正点！缺点就是没钱……你要是那个女生，你选谁？甲男，还是乙男？” “甲男！”没等黑轮回答，阿郎冷不防接过话茬。这家伙刚才已经露出马脚了，非但没有停止偷听行为，而且还拉了同屋的蛋花一起听。可耻可恨！但浪子膏已经没有心情追究了，听到阿郎的答案时，他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他有些不爽地回道：“谁问你啊！” 阿郎不顾浪子膏的不满，大声辩解道：“当然选有钱的！谁选没出息的！有钱多好，有钱想干什么都可以！可以给阿虎买新制服，可以吃大牛排，可以……” 是啊，有钱总比没钱好。有钱就可以给茉莉姊买生日礼物，可以给阿虎买一个金闪闪的奖杯，可以开着酷酷的跑车载心艾去兜风，可以给心艾买好多漂亮的花……浪子膏心里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天台的大喇叭传来主持人富有感情而略带磁性的声音：“有钱又怎样？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生，绝对不会被世俗的金钱系绊！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谈爱情又不是做交易。钱再赚就有，现在有钱不代表永远有钱！”不经意间，主持人的话很及时地挽救了浪子膏那颗即将被阿郎敲碎的小小心脏。 “咳咳！现在为您播放深夜情歌……” “广播DJ总是这样懂我的心情啦！”浪子膏听着听着，神情由阴转晴，嘿嘿笑了两声，翻身睡去。 第九章 浪子膏一行人早早起床，一心想早点到录音室，结果骑着机车转了半个加利利市才到圆环旁。说起来都怪阿郎，要不是他说可以抄近路，也不会走了那么多冤枉路，更不会碰到半途杀出的红毛。 浪子膏一见到红毛就想起先前车灯被踢坏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甩着膀子就要上前。黑轮、蛋花和阿郎一边安慰一边死死拉住浪子膏，将他摁回机车上，六只眼睛不断暗示着什么。浪子膏甩开他们：“干嘛啦！”另一边，红毛被黑轮分了权，早就想找机会出出恶气了。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自己撞上来了，那就把之前的账都算一算吧。他一挥手，从两边的巷子里蹿出十来个人，个个都很能打的样子。 浪子膏一愣，二话不说，掉转机车就跑。“别跑！”一群人在后边狂追。 阿郎骑着他在保龄球馆用三百分换来的小机车，吓得脸上肌肉直抽筋。他看着三个同伴的背影，在心里骂了句“没义气”，闭着眼睛一个劲儿提速，也不管机车已经飘起来。浪子膏、蛋花和黑轮眼见着阿郎飙着比自行车大一点点的小机车超过自己，一踩油门追上去，一眨眼就把红毛的人甩到了几里之外。 “喂！你搞什么飞机！”浪子膏见阿郎的机车不对劲，一个加速追上去大声喊道，“车子要散啦！” 阿郎见浪子膏追上来，眼泪汪汪大喊救命：“我停不下来啦！怎么办？怎么办？”浪子膏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那你还一个劲踩什么油门！快刹车啊！” “我踩的就是刹车啊！”阿郎都快哭喊出来了。“呆瓜！一个小破车，用脚点地也能停下来哇！”浪子膏吼道。 “不行啊！”阿郎一路向前，完全没了方向感。最终这场惊险的飙车以阿郎的小机车一头栽进灌木丛而宣告结束。四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是哪里？”阿郎看了看被灌木丛扎破的手臂。“还能是哪里？就是西城的大草地公园啊！”蛋花坐起身，一边摘下粘在头上的树叶，一边没好气地回答道。 “哦……”阿郎一口气没舒完，目光骤聚，惊叫起来，“那不是离圆环很远？！”“就是很远啦！叫你跳车你不跳，又不会死人！”浪子膏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蛋花，“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红毛有帮手的？” 蛋花丢了他一个白眼：“有没有搞错，那么明显的影子，你没看到？”浪子膏抓抓头皮：“我当时只想着可以报仇了，没注意耶……” “呿……”蛋花背过脸去，用手挡了挡阳光，“这日头好毒喔！” “好啦，我们得赶快去录音室，不然赶不上了。”黑轮帮阿郎修好小机车，站起来说道。 阿郎跨上小机车，绕着草地慢速骑了一圈，着急地说：“那就快点吧，说不定心艾都等急了。” “真的？”浪子膏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她会不会正在担心我……们？”他硬生生地把“们”字加上，引得黑轮他们一片嘘声。 已经是中午，路上没什么人，白花花的太阳晒得街道直发亮，树叶无精打采地打着卷儿，连知了也躲在树上叫着：“热啊热啊！”蛋花把机车停下，抹了一把汗水，抖了抖身上的肉说：“就是这里啦！”阿郎骑着他的小机车，“哧嘿哧嘿”地赶上来，眯着眼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道：“会不会走错啊？” 浪子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都是你啊！要不是你胡乱带路，我们早就到了啦！”阿郎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也说那条路可以……” “你还说！”浪子膏眼睛一瞪，阿郎闭了嘴。“好啦好啦，肯定不会错啦！”蛋花从机车上下来，拍拍浪子膏的肩膀说，“还不进去？心艾马上就要录完咯！” 浪子膏其实心里有点打鼓，他不知道这样贸然跑来，会不会给心艾留下不好的印象。昨天在港口问录音室地点的时候，心艾就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而且，万一那个旭威也在……一想到旭威和心艾在海边暧昧的样子，浪子膏就满肚子不爽。他在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心艾什么人！浪子膏停好机车，大步走上前去。 “可是这里看起来……”阿郎还是有些不放心。“这附近就这一家录音室，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黑轮说着一抬腿，也从机车上下来，“你留在这里看车子好了啦！” 阿郎急忙从机车上下来：“我要和兄弟们共进退！”三大一小四辆机车停成一排，怎么看都不协调。“现在往哪里走？”阿郎问道。 “跟着来就行啦！问那么多干什么！”浪子膏一把拎过阿郎的领子。阿郎差点摔倒，挠了挠被汗水浸湿的脑袋：“我怎么还是觉得这里……”正说着，他看到远处老李的车掉了个方向开走了，眼睛一亮，“那个……刚刚车里的那个，是不是心艾的爸爸？” “又不是心艾，你激动个屁啊！”黑轮翻了个白眼，“再说了，要激动也轮不到你啊！” “不要乱讲啦！”浪子膏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乐开了花，嘴角抽动了两下，总算把笑意掩藏了下去。 “不是……”阿郎分辩道，“既然心艾的爸爸在这里，那就说明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啊！”三人齐刷刷地用白眼扫荡这个路痴：“才知道啊！” 走到录音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音乐声，浪子膏突然停住了脚步。“搞什么？”兄弟三个看着他，不知道他要闹哪样。“我想先洗把脸……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啦？”浪子膏看看汗津津的自己，有点犹豫。 浪子膏的忸怩看得兄弟三人直挖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啦！”“就是！又不是去相亲……哦，对你来讲就是相亲喔，哈哈哈！”“那边有水啦！洗干净一点喔！”“尤其是嘴巴啦！哈哈哈！” 任凭他三人怎样取笑，浪子膏还是拍了拍身上的浮尘，干搓了一把脸，双手捋了捋有些塌陷的飞机头。一切完毕之后，这才挺起胸脯往录音室里走。 空旷的录音室，白色的大钢琴。女孩青丝飘逸，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微微含笑，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动地跳跃着，悠扬的音符像淘气的精灵，回荡在录音室的每一个角落。 心艾轻轻闭上眼睛，享受属于自己的短暂时光。第一次弹钢琴的情景随着旋律，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当时她只有五岁，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阳光暖暖地洒在屋子里，淘气的小心艾在光滑的琴键上乱弹一气，还傻傻地冲妈妈笑。妈妈穿着白色的长裙，在阳光里笑得那么好看，就像盛开的百合花。心艾学会的第一首钢琴曲是《我的家庭真可爱》。她至今都记得歌词，记得妈妈唱歌的样子： 我的家庭真可爱，美丽清洁又安详， 姐妹兄弟都和气，父亲母亲都健康。 虽然没有好花园，月季凤仙常飘香， 虽然没有大厅堂，冬天温暖夏天凉。 可爱的家庭呀！我不能离开你，你的恩惠比天长。 可那个可爱的家庭，破碎在十六岁的夏天。 “心艾，起床了！饭都做好了！”心艾妈坐在床边，怜爱地揉揉心艾的头发。“妈妈！”心艾很享受妈妈的Morning Call，撒娇地叫了一声。 “妈妈有事要先出去了，你醒来记得吃早餐喔！”随着一阵关门声，心艾睡眼蒙眬地看见老妈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妈妈真的走了。心艾看着桌子上的字条，呆呆地用筷子夹了一口面放到嘴里，凉凉的。这碗面曾经可以热到心里，可是在妈妈纵身一跃跳进大海的瞬间，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温暖了。从那以后，心艾就没有再弹过这首曲子。 但是今天，心艾的手指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不知不觉就弹出了这首曲子，只是少了一点欢快，多了一份无奈。有时候，心艾也会怨爸爸，如果不是他嗜赌如命，就不会弄得倾家荡产，妈妈也不会绝望自杀。钢琴声戛然而止。心艾怔怔地看着琴键，轻轻叹了口气，可是……爸爸老了。 时光不能倒流，悲剧已经发生，如今只剩她和爸爸相依为命了。她能做的是努力工作，尽快把爸爸欠下的赌债还清。可是她一个小丫头，一个人在演艺圈打拼，赚的钱和爸爸欠的债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所以当老爸提出和星海经纪公司签约的时候，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了。 爸爸说得对，只要还清了债务，她就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唱歌也好，拍片也好，都不用再看人脸色，像风一样简单自在！ 钢琴声重新响起，叮叮咚咚，轻盈舒缓。心艾想象着风一样的日子，眼底浮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憧憬。时间在指尖缓缓流淌，两米外的地方，陪心艾来录歌的老李看着钢琴前的女儿，恍如看到曾经在窗前弹琴的妻子，眼睛渐渐湿润了。他自知不是一个好爸爸，不但没有给女儿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还把她卖给了别人。 姗姗来迟的录音师走进录音室，瘦瘦小小的身材，头上戴着深咖色的报童帽，扁平的鼻子上架了一个夸张的红色眼镜，掩饰了自己眯缝的小眼睛，下巴留了一小撮胡须，细细的脖子上还配了一个同色系的小领结。录音师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安静地等心艾把一首曲子弹完，走到她跟前说：“心艾，你弹得不错喔！” “谢谢老师！”心艾抬起头，抿嘴一笑。 “不过这首曲子要再欢乐一点就好了。OK，我们开始录歌吧？” 心艾点点头站起来，不自觉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看，心不在焉地走向录音棚。 不知道浪子膏会不会来？他应该能找到这里吧？他昨天好像说知道这里的。心艾每走一步，浪子膏傻傻的笑脸和唱歌的样子就会在她心底晃动一下。他一定会来的！走进录音棚的瞬间，心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戴上耳机，调试了一下音质和音量：“老师，我可以了。” “OK！”音乐响起来。心艾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试唱。她的乐感一直都很好，这大概和当音乐老师的妈妈有关吧。小时候参加歌唱比赛，她得过不少奖。那些快乐的日子都被定格在相册里，以前一有时间，爸爸妈妈就会陪着小心艾翻看照片，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惜那些老照片后来都被妈妈烧掉了，只剩下一张全家福，即使白色相框的边角已经泛黄。 “心艾，这个地方音再高一点……OK？再来一遍。”心艾发现自己走神了，抱歉地笑笑。好在录音师非常耐心，在他的指导下，心艾很快进入了状态。“很好，继续保持。”录音师满意地朝心艾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录了一会儿，老李看了看时间说：“我跟节目制作有约，你录完自己回家吧。”心艾点点头。老李跟录音师打了个招呼，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有些落寞。 心艾，爸爸看得出，旭威对你是真心的。他有钱有势，如果你真的跟了他，爸爸也就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可爸爸也知道，你对他……唉，一定要忍耐啊，爸爸现在还欠他钱，只能忍气吞声，等爸爸赚够了钱…… 心艾慢慢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打转的泪水，录完这样一首伤感的歌曲，让自己低落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息。心艾微微张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希望能把压抑的情绪一吐为快。她双手慢慢地摘下耳麦挂到架子上，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出录音间。 看到心艾心情低落地走出来，录音师关心地说：“刚刚唱得OK，感情非常到位，我们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状态再继续，好不好？”心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试着对录音师微笑，让自己快一点走出歌曲的忧伤。“饮料已经准备好放在茶几上了，威哥交代说你胃不好，不能喝凉的饮料，我已经温好了。”录音师转过身，提醒道。心艾转身坐在休息间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饮料，用吸管轻啜着。饮料的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好周到的录音师！心艾长期拍戏，在片场吃东西不注意，结果落下胃病，吃了凉东西就会胃痛。 “威哥真的好贴心，原来有女星来录音，都没有这么关照过。”录音师一边整理器材一边说，“看来威哥真的很喜欢你喔！” “威哥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关照，在片场指导我们也很用心。”心艾口头上这样解释，回想在片场旭威的行为，真的是对自己要更特别一些，“威哥只是看我第一次拍电影，担心我表现会不太好，所以对我更关照一些。” “你不信我说的呀？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有好多和威哥合作的女星来录音，威哥从来没有嘱咐我谁身体不好，要注意什么。这次你来他特别告诉我你喝凉饮料会胃痛，还让我准备好蛋糕，万一录到很晚你会肚子饿。” “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心艾很有礼貌地站起身，微微点头表示谢意。“没关系啦！你这么客气，一点儿都没有明星的架子耶！”看着心艾这样平易近人，录音师忍不住夸赞道。 “怎么样啊，浪子膏？看到什么没有？”阿郎在录音室门口压低声音问。 浪子膏右手搭在额前，趴着录音室门口的玻璃，偷偷地向里面张望。见里面没有人，回头对浪子帮的弟兄们摆摆手，“什么都没看到，就看见长长的走廊。”说完，把录音室的大门推开一条缝，带着黑轮、蛋花和阿郎蹑手蹑脚地走进录音间。 四个人边走边四处张望，上上下下地打量。第一次进录音室，各种各样的设备都让四个人觉得非常新奇。住在天台上的浪子帮，都是第一次走进这样高端的录音室，第一次见到这样昂贵的设备，真的是大开眼界。 “浪子膏，你看这里！”黑轮走在前面，用手指着录音室里的操作台，“好专业喔！”黑轮特意压低嗓音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奇。顺着黑轮的手看过去，蛋花不禁“哇”的一声，发出大大的赞叹。浪子膏挥手拍了一下蛋花的头：“嘘，小点声啦，不要吵到别人。到时候见不到心艾还要被赶走，都怪在你头上啦！” 蛋花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摸摸自己的头，嘴里小声咕哝说：“总是打我的头，越打越笨耶！人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啦！”浪子膏作势还要打，却发现心艾坐在一间休息室的沙发上，已经看到了自己。心艾嘴里还咬着吸管，脸上满是意外。 浪子膏尴尬得不知道要把打向蛋花的手放在哪里，只得装作挠挠头，然后突然间大力地对心艾挥挥手，像是远远地相见打招呼。浪子膏咧着大嘴，笑哈哈地说：“嗨，心艾，你真的在这里啊！”然后带着黑轮、蛋花和阿郎，大摇大摆地走进录音间。 心艾倏地起身，满脸的疑惑，没想到浪子膏他们真的会来录音室。心艾快步走向浪子膏，问道：“你怎么来啦？”浪子膏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指指身后浪子帮的弟兄们说：“他们一定要来见见世面，我就带他们来你这里看看啦！可不可以？” 这时录音师从控制室探出头，细细地打量浪子膏一行四人，看他们的衣服廉价而搭配随意，疑惑地问：“心艾，这些是你的朋友？”心艾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回头看看录音师，又转回头看看浪子膏，觉得无论肯定还是否定，都不好讲。浪子膏看出心艾内心的犹豫，对录音师摆摆手说：“你们录你们的，我们坐在后面看，不打扰，不打扰。” 录音师看看浪子膏，再看看心艾，只见心艾微微地点了点头，录音师正了正夸张的红眼镜，一头雾水地回到屋里。心里搞不明白心艾明明知道威哥对她很特别，怎么还会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心艾也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要不要和录音师解释。 录音师无奈地耸耸肩，小领结也随着轻轻抖了抖。“这些歌星影星生活都那么混乱，本来以为心艾和她们不一样，没想到还和这些小混混是朋友，唉！要不要告诉威哥呢？威哥好像很喜欢这个心艾。算了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录完回家就好。”录音师喃喃自语了几句，便对心艾摆摆手说：“好吧。那我们就继续咯！”说完，让心艾走进录音间。 心艾回到录音间的麦克风前，双手拿起耳麦，深吸一口气才将耳麦戴在头上。只见录音师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举到玻璃隔断前，左手匀速地推高背景音乐的音量：“好，注意音乐。”前奏音乐渐渐充满录音间，心艾随着节拍微微顿首，手一直微微地打着拍子。前奏结束，心艾开始歌唱。 录音室里的一切，对于浪子膏而言都是新奇的，为了保持帅的造型，他只是双手插兜，来回踱着步子。这时传来心艾柔美的歌声，歌声里透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有一团乌云，笼罩在心头，不时滴落几滴细雨。浪子膏循着歌声走进控制室，站在录音师的身后，兴味盎然地看着心艾录音，耳朵已经被心艾的歌声征服。黑轮、豆花和阿郎站在浪子膏身后，七嘴八舌地夸赞心艾唱得好：“大嫂人长得这么漂亮，唱歌也这么好听！”“就是的喔，大嫂演戏也超赞的耶！”“以后每天都能听到大嫂唱歌多好！”“想得美！每天都听？以后大哥都不一定能每天听到，大嫂会很累的。” 录音师实在受不了他们吵吵嚷嚷，转头瞪了他们一眼。浪子膏看到录音师气愤的眼神，撞撞黑轮他们，用食指在嘴边比嘘，大家才安静地坐在后方。 心艾陶醉在歌中，闭上眼睛微微晃动着身体。歌唱中的心艾，仿佛是蔚蓝大海中的小美人鱼，用生命歌唱内心的情怀。浪子膏看着心艾投入的歌唱，忍不住拿出随身带着的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心艾美丽的瞬间——卷翘的睫毛，圆润的侧脸，长长的脖颈……每一个角度都那样的完美，让人看过了就难以忘怀。 心艾纯净的歌声似乎让时间停止了流逝，世界定格在这一秒，浪子膏专注地给心艾拍照，录音师认真地监听音乐的效果，而后面的黑轮、蛋花和阿郎，横七竖八地倒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呼呼地睡着了…… 突然，录音师举起手示意心艾：“停停停！”黑轮、蛋花和阿郎刷地坐了起来，从睡梦中惊醒，东张西望，又看了看彼此：“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录音师继续说：“停一下！” 浪子膏听了气愤地说：“干嘛停？不让拍喔？”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录音师。 录音师看到一脸凶相的浪子膏，吓得不敢出大气，左手轻轻地拍拍胸口，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是啦，我是叫她……”边说边指向玻璃墙后面的心艾。浪子膏看录音师按停音乐，对录音室内的心艾比着手势，才发现并不是阻止自己，而是在让心艾停下来，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却又强装气势，悻悻地转过身。 黑轮看到没什么大事儿，又倒在椅子上，嘴里碎碎念着：“早说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耶！”蛋花和阿郎也重新坐回沙发，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刚刚那段她情绪不太对——”“什么叫情绪不太对？心艾唱得那么动听！”录音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浪子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回头瞪着录音师，“那你说说看，刚刚那段需要什么样的情绪？” 录音师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个……要……要有……有点感伤，但不要太难过，就是……就是……想要快乐但快乐不起来……”浪子膏白了录音师一眼，“我都被你搞得快乐不起来了耶！”说完，浪子膏挤开录音师，亲自站在控制台前，“走开，我来录……” 瘦削的录音师试着推开浪子膏，帽子都歪掉了，可是浪子膏就像钉在地上一样，根本推不动。浪子膏在复杂的控制台前找着录音键，所有的按钮都差不多，根本就无从下手。录音师担心浪子膏会乱动，破坏之前的录音，赶紧跳着脚指着红色的录音键说：“大……大哥，按这个。” 浪子膏透过玻璃墙对着心艾说：“来！我们再录一次，等下那段呢……”浪子膏摸摸头，也想不出什么新的形容，“等下那段要有点感伤的情怀……但是不要太难过，呃，就是……想要快乐但是快乐不起来……”说完，尴尬地看了看录音师，录音师无可奈何地白了白眼，完全不能控制局面，只能给浪子膏指示慢慢地推高放音键。前奏重新响起，心艾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歌唱。浪子膏手里拿着相机，站在控制室的玻璃窗边，静静地听心艾唱歌，时不时抓拍一张美丽的影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艾还在专注地录接下来的几首歌。 蛋花觉得有些饿，搬开阿郎压在自己身上的腿，从沙发上站起来。揉着迷糊的小眼睛，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突然瞥见休息室里的冰箱，好奇地打开一看，不禁惊呼：“哇，这里有好多好吃的糕点耶！”听见喊声的阿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哪里啊，我觉得肚子好饿啦！” “大明星的录音室里还准备了这么多糕点！阿郎，你是要巧克力味的还是芒果味的？”蛋花一边说，一边找了个托盘，拿了好多蛋糕和饮料，端到茶几旁。蛋花踹了踹还在睡觉的黑轮：“黑轮，这么多好吃的还叫不醒你耶，平日我们哪里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糕点，快醒醒啦！” “喂，你们也太随便了啦！心艾录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吃东西，你们让心艾先吃啊！”浪子膏陪着心艾走进休息室，见到弟兄们这样馋嘴，不免厉声责备。“就是就是，来来来，大嫂坐这里。”黑轮从沙发上跳起来，把中间的位置让给心艾。心艾听他们叫自己“大嫂”，满是尴尬，脸色也不由自主地转红。 “来，大嫂，吃蛋糕！”蛋花拿起满满的托盘放在心艾面前，“喜欢什么口味的尽管吃喔！” “就是啊，心艾你坐下来休息一下。我在外面站着都觉得脚软，你录了这么久，肯定好累。嗓子痛不痛？先喝点水。”浪子膏把水杯递到心艾手边。 心艾接过水，说了声谢谢，随后坐到他们中间。浪子帮的成员们不停地给心艾讲笑话，心艾被逗得哈哈大笑。黑轮还给心艾讲自己收租时遇到的难题，拉起蛋花和他一起夸张地表演。蛋花在黑轮手中一会儿被扭一会儿被打，蛋花不停地叫唤：“哎呦！哎呦！”“轻点啦！”“演戏不要这样认真啦！”心艾看他们边笑边吃，第一次觉得在录音室也可以这样轻松。 戴着报童帽的录音师听到休息室这边很热闹，也从控制室走出来，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看到这几个穷小子这么闹，有些不快地轻轻咳了两声，左手环在胸前，右手推了推夸张的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心艾，休息得怎么样啦？OK的话我们继续咯？” 心艾看到录音师这么严肃的表情，马上站起身，对大家欠了欠身：“抱歉，我先去工作咯，你们在这里好好玩。”说完，和录音师一起离开。录音师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浪子膏他们，眼神中满是不屑，“穷小子们肯定是第一次吃这么高档的蛋糕，以后很难再吃到啦！这个心艾，有威少还不满意，怎么还要和这群人交朋友！”边想边微微叹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到心艾离开，浪子膏也连忙从休息室出来，跟到录音室。回到录音间的心艾，看到玻璃墙外的浪子膏，露出了笑意，有些小小的惊喜，又有些羞涩。浪子膏也跟着咧嘴一笑，竖起右臂紧握拳头，夸张地比出口型：加——油！浪子膏这一连串的动作，录音师都瞄在眼里。浪子膏回过神来，见他有在偷笑，便表情严肃地上前推一把：“赶快录音啦！” 随着一阵悠扬的乐音响起，又进入了心艾的录音时间。浪子膏从站着听，变成坐着听。期间也会陪着心艾回到休息室，看看黑轮他们。不过录音工作实在漫长，不觉间浪子膏也和黑轮他们睡倒在了沙发上。 浪子膏突然被“砰”的关门声吵醒，原来自己和黑轮、蛋花、阿郎吃吃喝喝玩累了就在休息室睡着了。这时听见门外一个甜美的声音说：“谢谢您陪我工作到这么晚，明天我们再继续录音。多谢您的关照，再见喔！”原来心艾已经录完收工。浪子膏唰地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叫醒黑轮他们，就连忙跑出录音室。 心艾站在路边，街上的路灯散发出懒洋洋的黄色光亮，映着心艾颀长的身材，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浪子膏看着心艾美丽的背影，不免心中发出大大的赞叹。这么美丽的女孩，自己竟然能够有机会认识她，还可以听她录音，为她拍照，这是原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心艾站在路边招手叫计程车，来往的车很多，却没有空驶的计程车停靠。 浪子膏暗暗给自己打气：“没问题，没问题。”然后鼓足勇气走上前，用大方的神情掩饰内心的紧张：“你去哪里？我送你。” “这……是不是太麻烦你啦？”心艾回过头，迟疑地看着浪子膏，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不会不会，现在计程车都很忙，要等很久才会有空车。我骑机车载你回家比较方便啦！”心艾担心被其他人看到有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觉得浪子膏是真心想帮助自己，并没有坏心，就对浪子膏微微地鞠躬：“那就麻烦你了！” 车子在车流中穿梭，路边的建筑物一幢幢在眼前快速划过，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灯光连成了五彩斑斓的线。身边擦过各种车，“嘀嘀”地警示别人注意。心艾担心会从机车上掉下去，又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而浪子膏开着机车，笑得合不拢嘴，完全不知道心艾内心的复杂。机车上载着自己的梦中情人耶，原来只能在天台上仰望广告牌上的心艾，现在真实的她就坐在自己后面。想到这里，浪子膏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在车流中左冲右突，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狂喜。 “你要去哪里？”浪子膏大声的问心艾。“回家！”心艾大声回答道。“我记得你跟你爸两个人住？”浪子膏又说。“你怎么知道？”心艾疑惑地问。“报纸上写的，你爸爸一个人抚养你，把你培养成大明星，很不容易耶。你是独生女？”幸好提前有做功课！能与心艾聊天，浪子膏心里很是得意。“对啊，我不像你，兄弟这么多……” “喂，浪子膏，不说一声就走，把我们丢下。”黑轮载着蛋花从后面追上来。“大——嫂，等等我！”只听阿郎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小机车突突的声音显示快要跑不动了。 两台车追着浪子膏，蛋花拿出相机对准浪子膏和心艾：“大嫂，笑一笑喔！”心艾心上一惊马上别过头去，被这样一直叫“大嫂”好尴尬。“大嫂，看镜头啦！”蛋花还在后面鬼叫，“不笑不漂亮了啦！” 阿郎和黑轮也跟着起哄：“浪子膏，你慢一点。这么快拍出来的都不清楚喔！”“你也回头，拍张合影啊！”浪子膏头也不回，紧踩油门加速甩掉黏人的两台机车。 “哎哎，浪子膏你不要这么快了啦！”“浪子膏你别跑！”“大嫂，让浪子膏开慢一点啦！”只听黑轮、蛋花和阿郎的声音越来越远，两台车被远远甩在后面。 “他们真的很烦喔！”浪子膏向心艾抱怨。“不会啦，很有趣！”心艾笑笑说，“他们在录音室里讲的笑话都好好笑。”“是喔！哎，这么早回家多没意思。你饿不饿？我带你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扶好喔！”说完拉起心艾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加速前进。 第十章 热闹的夜市里充斥摊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还价声，孩童的嬉戏声，还有游客的呼唤声。 夜市街口，一群女孩穿着色彩鲜艳的蓬蓬裙，头上戴着大大的鸟羽头冠，随着轻快的节奏扭动身躯，甩动长长的裙摆。周围的人群也围成一圈，无论是可爱的小朋友还是上年纪的老伯，大家都欢快地跳着舞，在这里忘记了生活中的各种烦恼，只享受舞蹈带来的无尽快意！ 浪子膏带着心艾跳下机车，走入欢乐的人群中。浪子膏借机拉上心艾的手，从指尖传来的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这是第一次拉起心艾的手，心艾的手纤细、柔软，就像冰激凌，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自己的手中。和心艾一起随着音乐跳舞，看着心艾在自己的面前转着圈，裙摆飞扬，就像童话中的公主，无忧无虑地笑着，甜美的笑容能够打动任何人。浪子膏也跟着节奏比划着武术的拳脚动作，帅气的招式引得周围的女生尖叫连连：“哇塞，好酷喔！”“就是啦，你看他的头巾扎得超有型耶！”“他是不是演过什么电影呀？”“不管啦，快快给我拍张合照啦！”一个女生把相机匆匆塞到女伴手里，跑到浪子膏身边，学着浪子膏比划拳脚。“换我了啦！”女伴草草拍完也跑了过去。 心艾看到浪子膏在夜市这样受女生青睐，小小的不悦敲打着内心。哪怕浪子膏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可是喜欢自己的男生被其他女生拍合影，心里还是会有柠檬般酸酸的味道。她一把拉起浪子膏的手，头也不回地带他离开了跳舞的人群。耳边传来拍合影的女生不满的抱怨：“什么人嘛，这样子小气！”心艾回头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眼神像在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浪子膏见心艾神色中浓郁的醋味，心里暗暗偷笑，看来自己并不是单恋，心艾对自己也有着相应的喜爱。 一群小朋友围着卖气球的大婶，像一群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叫着：“大婶我要那个兔子的气球！”“要超人的！”“要公主的！”大婶笑眯眯地一个一个地递给小朋友，说：“不要急，不要急，都有份的！来，这是你要的……” 心艾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心里有些惆怅，期待浪子膏的柔情甜蜜的哄劝。浪子膏只是指着小朋友们说：“心艾，你看，小朋友超可爱喔！”心艾故意别过脸，等待浪子膏更多的甜言和称赞。可是好久都没有听到浪子膏的声音，回头看，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心艾四处张望找寻，找寻浪子膏的身影。身下却突然传来小朋友稚嫩的童声：“漂亮姐姐，吃了甜甜的棉花糖做梦都会笑喔！” 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小女孩，举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笑脸。路对面，浪子膏手里拿着一捧纯纯的小雏菊，对着自己露出略带羞涩的微笑。心艾接过小女孩的棉花糖，避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走到路对面。 “送给你！”浪子膏递过手中的花，声音有些腼腆。“好漂亮喔！谢谢你！”心艾接过花束，略微低头轻嗅了一阵花香，开心地对浪子膏笑了。“走，带你去坐船！”浪子膏带着心艾走向码头。一手抱着小雏菊，一手举着棉花糖的心艾，一颗心仿佛泡在甜甜的蜜里。 码头旁，黑轮、蛋花和阿郎坐在预定的小船上，看见浪子膏和心艾远远地走过来，蛋花连忙站起招手。“浪子膏，这里！”“大嫂，这里！”蛋花和阿郎争先恐后地招呼两人。浪子膏纵身跳上小船，平稳落地，回过身也把心艾从码头上扶下来。“坐好喔，马上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小船划向水中的小岛，小岛上繁荣的夜市深深地吸引了心艾。自从做了演员，心艾就再也没有机会逛夜市了。心艾睁着大大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对一切都很好奇，好多东西都那么的有趣。烤鱿鱼、烧鳗鱼、蚵仔煎、小抄手……小摊上响着嗞嗞的声音，冒着腾腾的热气，老板们大声地招呼着客人。 “没来过吧？”浪子膏问心艾。“什么？”夜市人声鼎沸，各种声音混杂，心艾根本听不清浪子膏的话。“我是问你，是不是没逛过这么大的夜市？”浪子膏靠近心艾，一字一顿地大声喊道。心艾看着浪子膏的眼睛，认真地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水上夜市是加利利最有看头的地方。”浪子膏拉起心艾的手，带她穿梭在人群中，开心地逛着夜市。有阿婆现场手工制作泡菜虾蛋，有现场手打的章鱼丸，还有的摊主表演自己的独门绝技……看着街边五花八门特色精致的小贩摊，还有摊贩精彩的表演，心艾完全被这热闹的街市吸引了。蛋花看浪子膏和心艾走在一起，非常的甜蜜，连忙掏出相机，不停地为他们拍下合照。 两人走到一个小摊前，小摊前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心艾踮着脚向里张望。浪子膏见状走在前面挤出一条路，带心艾来到最前面。映入眼帘的是贩药的小摊，叫卖人口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的药有奇效。 “各位小哥小弟，各位大叔大伯，在下莫福，莫家祖上十代都是名医，在加利利大名鼎鼎。行医至今，莫氏中医别的病不治，专治腰酸背痛，跌打损伤。莫氏中医医术高超，药到病除，人人满意，用了莫氏的金刚丸，腰酸背痛可以康复，跌打损伤快速复原。莫氏金刚丸继承家传十代心血，治一个好一个，睡前一颗，醒后见效，疗效神奇霸道……” 浪子膏听到这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个卖药的小贩说的真是鬼扯。波爷在中医馆里都没有他吹得离谱，一颗见效，真想把他揍一顿，看他自己吃了莫氏金刚丸能不能快速复原。可是偷瞄身边的心艾，见心艾看得津津有味，被夸张的叫卖词逗得哈哈大笑。浪子膏无奈地笑笑。心艾真的是单纯的小女孩，夜市里简单的叫卖都能让她这么开心，看得这么入迷。浪子膏深深地陶醉在心艾心中简单的美好里！ “这位小兄弟，吃一颗试试看？”叫卖人突然凑到浪子膏身前，手里捏着一颗莫氏金刚丸。浪子膏的美好幻想被叫卖人突然地打断，生气地摇了摇头：“才没有人吃你这假药！”叫卖人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个小兄弟，怎么能说我们莫氏金刚丸是假药呢？这位小姐，”叫卖人转向心艾，“你评评……哎？你不是那个明星吗？”叫卖人认出心艾，转向大家挥手招呼说：“大家来看啊！大明星都来买我们的莫氏金刚丸耶！我们莫氏金刚丸百分百货真价实，大明星都来买喔！”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心艾。心艾一时慌乱，惟恐被人认出来，只好微微低头遮掩。浪子膏见状匆忙地拉着心艾从人群中挤出去，一路听着游客七嘴八舌的议论，看到他们对自己和心艾指指点点：“这个女生真的是明星吗？”“不知道啦，看上去蛮漂亮的啦！”“好像是喔，很眼熟。”“嗯嗯，好像在电视剧里见过的。”“哎！好像是心艾耶！”“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快找她一起合照啦！”“他旁边那个穷小子是谁啊？”“谁知道，看着好像是保镖啦！” 两个人一边向外走，心艾一边从包中拿出小外套遮着口鼻。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浪子膏环视四周，观察是不是还有人跟着拍照，恰好发现了一个卖太阳眼镜的摊贩。“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喔，我去去就来！”浪子膏拍拍心艾的双肩，跑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艾不知道浪子膏要去做什么，想跟去又怕被别人认出来，只好在原地等他回来。 “老板，哪个给女生戴会比较好看？”浪子膏挑了好几副太阳镜都觉得不满意。“给女朋友买太阳眼镜啊？那要看你女朋友的脸型喔！这种宽边的圆形太阳眼镜比较适合……” “我女朋友脸型很正啦，和大明星一样！”浪子膏打断摊主喋喋不休地介绍，颇为自豪地说。“大明星？大明星……”摊主一边念一边在一堆太阳镜中挑挑拣拣，“喏，就是这样的咯，大明星都喜欢这样的，戴上都不怕狗仔拍到！” 浪子膏回到心艾身边，神秘兮兮地对心艾说：“好啦！站在这里不要动喔！”说完，把空空的右手伸到心艾的脑后，像变魔术一样，口中说了声“叮叮”，又把右手摊开在心艾面前，一副太阳眼镜静静地躺在手中。心艾惊奇地用双手捂住嘴巴，浪子膏小心翼翼地展开镜架，给心艾戴上。“你看，这样就不会被人认出来咯！”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情侣款的男式太阳镜给自己戴上。 “噗！”心艾看到带上太阳眼镜耍酷的浪子膏，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好大牌喔！大明星浪子膏，你要小心狗仔喔！”浪子膏不屑地甩了甩头：“我才不担心他们，要是惹我不高兴，嚯！”浪子膏亮出功夫招式，“我就对他们不客气！”心艾被浪子膏夸张的动作和表情逗得大笑起来。和浪子膏在一起，总能感受到简单而美好的快乐。无论发生什么事，对浪子膏来说都不是问题。“来，看这里！”浪子膏甩出自恋相机，贴近心艾拍下两个人戴太阳眼镜的合照。 夜市里依旧热热闹闹，刚刚围着心艾指指点点的人们也都四散而去。心艾一眼就看到了夜市里的风车，五彩缤纷的纸张经过风车摊主灵巧双手的打造，很快就制成了一个漂亮的风车。风车在徐徐夜风的吹动下，旋转出彩色的圈圈，非常好看。 “以前没玩过风车吗？”浪子膏没想到心艾这样好奇。“嗯……我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玩过风车。那年我过生日，妈妈带我出门玩，给我扎上漂亮的蝴蝶结，带我去买漂亮裙子，然后带我去游乐场。我想要什么，妈妈都会满足我，冰激凌、气球、风车……还带我坐旋转木马、云霄飞车……那天玩得好开心！晚上回家，妈妈哄我睡下，我说妈妈我还想去游乐场。妈妈说，好，以后每天都去……”说到这里，心艾的声音有些哽咽。浪子膏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心艾痛心的事情。 “老板，麻烦你！”浪子膏指着最大的那个风车对摊主说。“好嘞！这个是最漂亮的喔，用了十几张彩色纸才做出这么漂亮的颜色。小姐，你男朋友真有眼光耶！挑女朋友挑风车，都是一等一的哟！” 心艾害羞地笑了笑，接过风车，鼓起嘴巴用力吹了一口气，风车旋转出美丽的弧线。浪子膏看着彩色的风车映衬着心艾白皙的脸庞，立即拿出相机摁下了快门。 “浪子膏！大嫂！”远处传来黑轮、蛋花和阿郎的喊叫声：“走了啦，我们去那边逛一逛！那边还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喔！一起去玩！”“走吧，我们去情人湖那边再看看！”浪子膏拉着心艾的手，走向黑轮、蛋花和阿郎。 为什么叫情人湖，恐怕没人说得清楚，只知道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湖边就挤满了谈情说爱的情侣，久而久之，这里就被称为“情人湖”了。不过，还有一个传说，说这里最初只是一片荒芜的湖泊，后来有一对恋人，因各种原因的阻挠未能喜结连理，于是两人就约定好一起投湖，生不能在一起，死就死在一处。当地人为了表达对他们坚贞不渝爱情的纪念，便把这个湖叫作“情人湖。” 心艾问道：“为什么不叫爱情湖？”浪子膏也不知道，但忽然灵机一动，解释说：“因为最终他们没有结合在一起啊，仅是以情人的身份投湖，所以叫‘情人湖’啦！”这句话，让心艾陷入了无限的遐想，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笼罩在心头。 “你怎么了？”浪子膏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啊？”如同被惊醒了一般，心艾回过神来。她打起精神，回道：“没什么了啦！”说着冲浪子膏笑笑。 情人湖边也十分热闹。心艾兴致勃勃地来到一处鱼摊前，停住了脚步。浪子膏也陪伴在她身边。心艾蹲下身子，看着缸里游来游去的鱼，心中有种难以遏制的激动。她兴奋地拉住浪子膏，开心地喊道：“看，快来看！鱼是活的！” 坐在一旁的大叔，抽完最后一袋烟，慢悠悠地把烟囊一圈一圈地缠在烟杆上，然后别在身后。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说道：“刚打上来的啦！”看着心艾专注而又羡慕的眼神，浪子膏知道心艾很喜欢，便冲着大叔说：“大叔，拿两只网子！” 大叔一见他眼生，便问道：“年轻人，你们是第一次来情人湖吧？”心艾惊奇地望了大叔一眼，问道：“大叔，你是怎么知道的？”大叔呵呵地笑开来了：“因为你们看着眼生啊！”“大叔，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每一个人你都记得住吗？”浪子膏怀疑地问道。“就是啊，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得。”心艾在旁说道。 大叔呵呵一笑，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有个传统，只要情人捞到一对鱼，放入情人湖里，两人的爱情就会得到祝福，从此幸福一生。刚才听这小兄弟说来两只网子，就知道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啦！” “哦……是这样子喔！不过，大叔说的都是真的吗？”浪子膏还是有些不确信。 大叔被人怀疑，脸上显出了不高兴的神色，“我这一把年纪，何必要骗你们呢！你看这大缸中的鱼，少说也有几百条。它们的生命中只有彼此抢夺食物，却不会珍惜身边人。但捞鱼的人就是它们的命运之神，将它们捞出来放在一起，然后放入广阔的湖里，从此他们就相依为命，彼此珍惜了。” 心艾听得入了迷，已经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湖波中了。 “那全部倒进湖里就好了啦！”浪子膏摆出玩世不恭的样子。 大叔听罢，把脸一沉，不耐烦地说：“去去去，都倒进去，你成心捣乱不是吗？”说着又从身后掏出烟袋，装了满满一锅烟，又自顾自地抽起来。 此时，心艾的心里只有幸福，其他的事情，她是看不到的。她拉着浪子膏，好奇地问：“你说，如果一起捞的人……”她偷偷地瞄了眼浪子膏，又接着问道：“……不是情人，而是朋友……会怎么样？” 大叔在一旁没好气地说：“当然会变成情侣咯！” 心艾一听，眼角眉梢堆着笑意，浪子膏也是满面春风。这时，大叔才猜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大叔收起了不悦，笑呵呵地说：“网一对啦！情人湖很灵验的喔！”说完就悄悄向浪子膏递了个眼色。 心艾取过网，向缸中伸了进去。缸里的鱼儿，受到惊吓，倏地散开了。心艾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浪子膏就伸出一只手和她一起握住渔网的手柄。心艾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心不由地紧了一下。她悄悄望了一眼浪子膏，见他只是专注地看着缸中的鱼，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下来，但心头却也涌上一阵小小的失望。这一刻，浪子膏多么地希望心艾就是那鱼缸中的鱼，能够顺利地被自己网到。 喧闹的夜市风光，旖旎的温柔的梦里水乡，同时，也在演绎着底层生活的悲苦与辛酸。就在情人湖的另一端，有一条热闹的排挡街。其间，有一家专营香肠的小摊，香肠伯已年逾花甲。香肠摊占地不大，而且也有些简陋，只有一个烹煮香肠的炉灶和三四张桌椅。香肠伯非常勤快每天都早早地在夜市支好桌椅，擦拭得干干净净，等待食客光临。由于经营有道，积攒了不少人气，而且，他家的香肠堪称当地一绝，所以很多食客也都是冲着他的手艺而来，至于那些常客，则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光顾这里，早已习惯了他家的口味。逛夜市的人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狭窄的小摊前挤满了人。没地方坐的食客就站在街边，手里拿着还冒着热气的香肠，大快朵颐。 就在香肠伯忙忙碌碌的时候，从不远处闯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红毛。红毛迈着方步，身后跟着四五名小弟，远远地望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这些不速之客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灾难。可是，做生意的人都渴望太平，即便有些怨言，也只好强忍着吞到肚子里。而且夜市的摊主们见到他们，还要讨好地贿赂他们，担心会找自己的麻烦。走过一处水果摊，罗门顺手拿起几个莲雾，将莲雾在袖管上擦了擦放在嘴里，酸的！罗门把咬过的莲雾掷在了地上，扭过头骂道：“这么酸！让人怎么吃！” 红毛一掌甩在罗门的头上骂道：“这么吵！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要吓到人家！”挨打的罗门唯唯诺诺地弯着腰，点头应道：“对不起，红毛哥，下次一定改。”谁知道红毛又打来一巴掌，“改个头啊，你小子还改得好吗？”说罢就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食客们见红毛他们走近，都远远地躲开。红毛挑了香肠摊最前面的位子坐下，东海和罗门带着其他小弟站在周围，还没等香肠伯招呼，东海厉声地叫道：“喂！老头！”香肠伯知道得罪不起红毛，赔着笑脸迎上前说：“是，是，小哥要什么？” 东海闻此，心中非常不爽，冷冷地说道：“你除了香肠还有什么？”话音未落，其他小弟帮衬着说：“你这还有别的吗？老东西！”还有些小弟为了讨好红毛，干脆把香肠伯推来攘去。香肠伯不敢有任何反抗，只好任由他们欺凌。东哥见香肠伯不做声，一脚踢翻了身边的一把椅子。吓得摊主面无血色，连忙鞠躬求饶。“小哥，对不起，对不起。” 红毛身边的罗门一把将摊主推倒在地，怒气冲冲地说：“小你的头！不认识罗门大爷我！”香肠伯从地上爬起来，依旧弯着腰不敢抬起头，连连赔着不是：“小哥啊！不，大爷，大爷！对不起，对不起……”香肠伯一边说，一边双手拜着罗门。 红毛跷着脚，看也不看香肠伯，“你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吗？那我哪里还有资格带小弟啊？他们还服我吗？”说完右手抬到耳边轻轻地挥了挥，身后弟兄都异口同声地说：“不服！”东海对着摊主吐了一口口水说道：“听到了，弟兄们不服喔！” 东海和罗门摆明了是在挑衅，周边的摊贩心里都为香肠伯担忧，大家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把这群人打倒在地。香肠伯早已被他们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鞠躬，口中不停地重复道：“大爷，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这边闹得厉害的时候，蛋花、阿郎和黑轮恰好逛到这里。看见这边红毛带着人欺压香肠伯。 “对不起值几个钱！啊！说话啊！”罗门见他一副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禁不住抬腿一脚，将香肠伯踢倒在地。香肠伯倒在地上，额头渗出了血。 黑轮实在看不下去了，径直冲了上去，幸好被阿郎一把拉住。蛋花对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贸然行事。阿郎的愤怒是和黑轮一样，只是较为冷静些。他看了看蛋花，用眼神询问接下来怎么办。看到香肠伯倒在地上，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达成了共识，一定要帮他！ 蛋花极为机灵，在战斗即将打响之际，他必须想办法壮大自己这方的实力，于是他想到了浪子膏。当阿郎和黑轮大步走向香肠摊的同时，机灵的蛋花扔下一句：“我去找浪子膏！”转身向另外的方向跑开了。 此时，在情人湖另一边游玩的浪子膏，正在陪心艾网鱼。心艾手里拿着已经破了的鱼网，像小猫一样盯着游来游去的小鱼。在浪子膏的指导下，很快就网到了一条。心艾意外地叫着：“抓到了，抓到了！” 浪子膏欣然地望着心艾兴奋的神情，自己也跟着大笑起来。他小心翼翼接过心艾的鱼网，心艾伸手去抓网里的鱼。起初，鱼儿一动不动地躺在网子里，如同死了一般，可是当心艾刚刚用柔嫩的小手触摸到它的鳞片时，那鱼儿竟立刻跃了起来，腾空到了网外。 “我的鱼……”心艾略带惋惜地说。“没关系的，我们重新抓来就是咯！”摊主大叔从旁插了一句，“情人湖的鱼，是不能落单的喔！”“为什么？”浪子膏不解地问道。 大叔装作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是情比金坚啦！”浪子膏玩世不恭地说：“大叔，你又在骗人了啦！” 心艾拿着已经破了的网子，挨在浪子膏身旁，眼睛盯着浪子膏的网子在水里划来划去。浪子膏聚精会神地盯着鱼缸瞄准了一条看似傻乎乎的鱼，本想对它下手，可是心艾看了看他，用眼神提醒他说：情人湖的鱼，不能落单。可是一网捞出两条鱼，哪有那么容易。 那条傻乎乎的鱼，慢慢地向缸底沉了下去。原来，在底部还有一条体型瘦弱的鱼在优哉游哉地漫步。“是上面的那条傻鱼相中了它吧，快快向它求爱吧！”浪子膏心想。 都讲恋爱中的人智商归于零。那么，恋爱中的鱼呢？浪子膏等着傻鱼慢慢靠近缸底，快速果断地出手。可是，那条鱼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傻乎乎，水中的任何一点变动，都足以让它迅速游开。当浪子膏把网放入水面的瞬间，那两条情人鱼，早已警觉的分开了。 “哪里有这么难抓的鱼啊？大叔骗钱啊！”浪子膏没有抓到鱼，心里火大地说道。 心艾笑着对浪子说：“不要急嘛！再多捞几次……”浪子膏平心静气，静待鱼群进网，一下子就捞到了两条漂亮的鱼。“捞到了！捞到了！”浪子膏和心艾一起兴奋地喊道。“许个愿吧！”浪子膏说。 心艾点了点头，双手抱在胸前，微闭着双目，在心中起了个誓愿。“你刚才许什么愿望？”浪子膏迫不及待地问。 “不能说出来喔，说出来就不灵了啦！”心艾认真地说。“恭喜二位咯，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叔祝贺道。浪子膏心中本来有很多话要对老伯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大叔读懂了他的心思，微微地颔首微笑。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浪子膏——不好啦——香肠摊——”蛋花气喘吁吁地跑到浪子膏面前，喘得半死，断断续续地说着：“不好了……香……香……香肠摊……”蛋花连说几次香肠，但都没有完整的语句。浪子膏察觉出有事情发生，对心艾抱歉地笑了笑，掩饰着说：“一定是阿郎那家伙骰香肠又输了！你等我，我过去帮他赢回来！”说完带着蛋花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浪子膏和蛋花匆匆离去的背影，心艾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心上有着甜蜜，又有几分好奇。总是这样来去匆匆，浪子膏，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阿郎和黑轮站在香肠摊的一边，东海和罗门站在香肠摊的另一边，其他小弟们围住黑轮和阿郎，双方静静地怒视着对方，但仍旧有一种以多欺少的感觉。 黑轮指着东海质问道：“东海罗门，在夜市闹事，你们就不怕被杜哥知道吗？”东海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极为嚣张地说：“你被杜哥夸一次就跩？不要忘记你惹我们，就是惹红毛哥！”说到“红毛哥”的时候，东海故意加重了语气，一副我闹事又能怎样的神态。接着，故意重重地踢了一脚跪倒在地的香肠伯，挑衅地盯着黑轮。 黑轮生气地指着东海说：“讲不讲道理！快点放开老伯！”“跟他啰嗦什么，打啊！”罗门边说边挥手，所有小弟立刻挥拳，攻击黑伦和阿郎。一时间，拳头落雨一般地向着他们飞过来。 东海吩咐小弟们围住落单的阿郎，自己和罗门准备对付身手较好的黑轮。罗门甩下外套，露出健壮的肌肉，双拳紧握，铁锤一般地挥向黑轮，黑轮不敢怠慢，硬生生地接住了罗门的铁拳，东海趁机对着黑轮踹出一脚，黑轮躲闪不及，身体歪向一旁，刚好闪到阿郎身边。 阿郎被一群小弟围攻，慌乱之中，故作镇静，突然摆出一个POSE，摊开一只手说：“等一下。”瞬间模仿浪子膏打架的模样，踩着节拍应敌。他这个样子让围攻的小弟非常疑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阿郎不知道接下来怎样应对，“哎呦！”突然，阿郎的头被人打了一下，他急忙转回头，蛋花带着浪子膏赶到，“你是中邪喔！”浪子膏无奈地瞧了他一眼。说罢，上前一步站到了阿郎的面前，把他保护在了身后。浪子膏又顺手抓起了香肠摊上的骰子，“相不相信，在骰子停下来之前，你们每个人都会倒在地上。” “呛个屁！我才不信！”罗门叫嚣地说道。浪子膏没有搭话，而是转向香肠伯说道：“老板准备好香肠。”说着就运足了劲力，把四颗骰子抛向了空中…… 骰子飞天的那一刻，浪子膏运足了劲膂，一记短拳，勾向了罗门。罗门只顾着抬头看骰子，一时大意，重重地吃了一拳。东海马上冲了上来，对着浪子膏飞起一脚，浪子膏脚底生风，忽的一下，就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罗门吃了亏，双拳紧握，快速跟了上来，趁着浪子膏未稳之际，挥拳冲向他的胸口。浪子膏虚步一晃，巧妙地避开了，顺势伸出手臂，拳头掼向了他的胸口。罗门觉得一阵剧痛，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东海不敢怠慢，拼足了力气使出连环飞脚。浪子膏一味地后撤退出香肠摊，冲到了夜市广场。这里是夜市最繁华的地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东海打不到浪子膏，心中又急又恨，攻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浪子膏一边应对，一边对着香肠摊，高声喊道：“阿伯，我要熟一点的……阿伯，挑大支一点的……” 罗门捂着胸口，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看到浪子膏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扬起铁拳，胡乱地挥了上去。浪子膏刚好转到一处水果摊，顺手拿起一个大西瓜向罗门的脑袋砸了过去，西瓜顿时被击得粉碎。 浪子膏扬了扬眉毛，对老板喊了声：“一杯西瓜汁喔！”东海气急败坏地踢翻了榨汁机。老板刚刚打好一杯鲜榨的西瓜汁。浪子膏一手托住了杯子，将新鲜的西瓜汁，一饮而尽。红毛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浪子膏立刻把西瓜汁扔过去，红毛连忙狼狈地躲闪。浪子膏一路打回香肠摊，抛出去的骰子，刚好停止了跳动，所有人都被打倒在地上。浪子膏回头仔细地看了看碗里的点数。失望地喊道：“靠！怎么每次都是憋十，怎么才一条！” 阿伯端上一份热腾腾的香肠，万分感激地说道：“没关系，不用看这个，阿伯送你啦！”浪子膏接过香肠，塞进嘴巴里，还没有咽下就被蛋花轻轻地拉了一下。 “干什么！”浪子膏不耐烦地说。“你，你看——”蛋花指着前方，浪子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红毛带着一大票弟兄，手中拿着武器，士气汹汹地杀了过来。浪子膏双眼望着红毛他们，一口吞进剩下的香肠：“快跑！” 浪子膏带着黑轮、蛋花和阿郎一路狂奔，将红毛遥遥甩在后头。浪子膏赶到捞鱼大叔的摊位，一把拉住心艾就跑。“等一下，鱼！”心艾回头望着鱼摊。匆忙间，浪子膏抓起装着情人鱼的塑料袋，飞身跑回心艾身边。“怎么了？”突然被拉着狂奔，心艾十分莫名其妙。“大嫂！跑就对了啦！”蛋花跟在后面紧张地回答道。 浪子帮一行带着心艾在热闹的情人湖湖畔飞奔着，一口气跑到湖边的码头，只有小船和几艘天鹅船在湖面上漂着。“快！上船！”浪子膏催促道。 望着空荡荡的码头，赶到的红毛一伙只能目送渐行渐远的船只。东海咬着牙，恶狠狠地说：“S！让我抓到那个叫浪子膏的家伙，我一定——” “啪！”一击响亮的耳光，东海有些发愣，左脸火辣辣的。红毛动手制止了东海的聒噪，此刻的他，只觉内心的怒火在熊熊燃烧。“黑轮搞不定！黑轮的兄弟也搞不定！还放什么屁！” “对不起……”东海低着头。 “去！给我查清楚跟在黑轮身边那几个家伙的来历！找我的人麻烦，就是跟我红毛过不去！”红毛对手下挥一挥手，转过身去。 罗门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他们身边那个女的……好像是旭威的电影女主角……”“旭威？！”一听到这个名字，红毛有些惊奇，不禁眯起了眼睛。 望着岸上渐渐变成圆点的人影，浪子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湖面上，洋溢着轻松的晚风，吹皱了一湖的碧波，泛起层层涟漪。湖水流动的声音，悦耳动听，飘荡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阿郎舒畅地伸展了下身体，懒懒地说：“总算安全了。” 心艾双臂抱着膝，心有余悸地问道：“刚才是什么人？为什么追你们？”心艾盯着阿郎，希望得到答案。阿郎知道自己又多嘴了，别过脸去。心艾又把目光投在了蛋花身上，蛋花无辜地摇了摇头。心艾看了看黑轮，黑轮却把目光转向了浪子膏。浪子膏望着船舱外，当空一轮皎洁的月亮。“没事。”浪子膏淡淡地回答。浪子膏摆明不想多说，心艾便不再多问。 小船在月光下，悠然航行着。浪子膏跟心艾肩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再讲话。 “快上岸了喔！”划船的蛋花对大家讲。“OK，我们也准备一下上岸咯！”浪子膏站起身，扶起身旁的心艾。等船靠岸，浪子膏被黑轮悄悄拉到一边，低声地咬耳朵：“现在怎么办？红毛哥还在夜市……” “你们要做什么啊？”心艾突然凑过来，眨着大眼睛疑惑地问。 “啊？没什么啦！黑轮说阿郎赌香肠输了钱，怎么帮他还啦！”浪子膏被心艾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一时只能用阿郎做借口。 “我？！我怎么了？”阿郎听到自己被嫁祸，感到莫名其妙。“阿郎就是你啦！赌香肠赌输就算了，还不认账！害得我们被追，还要想办法帮你还钱。”“我……”看到浪子膏对自己眨眼睛，阿郎没有继续说下去。 心艾以为阿郎内疚，不好意思再辩解，劝解说：“阿郎哥，你下次不要再赌了，赌博不好。”“好啦好啦！”阿郎赌气说，见心艾这样劝自己，阿郎也只好认下，“对不起啦！都怪我，让你没有好好逛夜市！” 心艾微笑着说：“逛到一半是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啦！以后还会有机会再来，你们还要陪我喔！” “一定啦！”“没问题啦！”“就怕你不会来呢！”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都喜欢和心艾在一起。 “跑了这么久，我好饿喔！你们饿不饿？”阿郎摸摸自己的肚子问大家。“馋嘴耶，就你容易饿！”蛋花用圆圆的肚子拱了阿郎一下，“不过我也觉得饿了，嘿嘿！” 浪子膏看看阿郎和蛋花，又看了看心艾，“你说捞完鱼以后想吃萝卜糕，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萝卜糕，你要不要去？”心艾看了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是想想老爸肯定还在外面赌钱，回家一个人也没意思，就点了点头。看到心艾答应，浪子膏内心激动不已，拍拍胸脯向心艾保证：“跟我走就OK了啦，肯定会让你惊喜的！” 漫天的星光下，浪子膏载着心艾，由他带着队，四辆突突的机车热热闹闹地开进了夜色中。 天台电梯口，心艾看看浪子膏，又看看天台，意外中带着错愕。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住天台？”顿了一下，声音小得只比蚊子飞的声音大一点点，“我爸跟我说，天台住的都是社会上的……” “垃圾？”黑轮接过话茬抢先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自嘲。蛋花也像是不甘示弱似的，立马接口道：“残渣败类？”浪子膏重重地打了一下蛋花，大声否定道：“叭噗啦！只有你是败类！” “什么啦！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我是败类，你们一个都逃不掉！”蛋花虽然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脸上却露出了自惭形秽的神色。心艾看到大家的样子，有些尴尬，连忙小声解释道：“不是不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浪子膏却大大方方地邀请道：“我们天台的大厨娘叫茉莉姊，她的萝卜糕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上去尝一下嘛……”心艾抬头看了看楼顶，眼里隐隐有些不安：“可是……要上天台吗？”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关于天台的事。现在就站在天台底下，那些快被她遗忘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她记得那时候她上小学，和爸爸路过一家杂货店。那家杂货店好像就在天台街附近，现在已经没有了。当时杂货店门口围了好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大腹便便的老板拎着一个邋里邋遢的小男孩，就像拎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嘴里骂着很难听的话。小男孩鼻涕糊了一脸，目光却非常倔强：“我没偷！” “你没偷？那这个是什么！”胖老板从小男孩的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钱，“这是什么！啊？你没偷？它能自己跑到你裤袋里去！啊？” 小男孩伸手去抓老板手里的钱：“还给我！那是我自己的！”“你瞎说！我明明看见你从柜台拿的！”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怒不可遏地叫起来，胖嘟嘟的脸涨得通红。 “就是我自己的！”小男孩辩解道。“哎呦，是你赚的？”胖老板满脸横肉，很凶的样子，“人赃俱获，你还狡辩！”小男孩撇过脸去，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喃喃道：“我没偷……就是没偷……那是我自己的！” “你个小兔崽子！书不好好读，偷鸡摸狗的事倒是学得不错！你爸妈呢？”在胖老板的斥责下，小男孩斜着身子，一声不吭地看着地面。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谁知道呢！”“你看他的衣服，又破又脏的，怎么也没人管管喔？”“肯定是天台上的野孩子啦……”“就是……天台上的都是有娘生没娘教的。” “哎呦，也怪可怜的喔……”最后一位好心的大妈劝道：“我说老板啊，既然钱没有丢就算了吧，毕竟还是小孩子啦……” “就是就是……算了啦！”在大家的劝解之下，胖老板终于松了手，把小男孩重重地摔在地上。 “算你走运！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胖老板恶狠狠地冲着小男孩骂了两句。小男孩一边擦眼泪，一边朝天台的方向走去，瘦弱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又细又长。 幼小的心艾从出生起就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阳光的地方也会有阴影。她已经不记得小男孩长什么样了，但他那倔强的眼神，却深深地印在了她心里。大概就是因为那双眼睛，她相信那个小男孩没有偷钱。 “天台的人，都是没文化、没教养的，别被他们可怜兮兮的外表骗了。别看他们穿得像人，其实活得像鬼，千万不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爸爸的教导在耳边响起，心艾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浪子膏见心艾犹豫不决，心里一阵忐忑，目光瞥向楼顶那个画着心艾的广告牌。 “你看那个！”心艾的目光循着浪子膏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的广告牌。她拍过好几支广告，但自己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如果不是浪子膏，她不会知道，原来自己也能笑得这么灿烂。 “其实……其实我每天都在看你……我早就认识你了，只是你不认识我……”浪子膏越说越小声，等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失落与羞涩。蛋花和黑轮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瞅了瞅一脸难为情的浪子膏，互相嘀咕了一句：“废话！”“真是太恶心了！” 浪子膏说完，自己也觉得很肉麻，提高了声音说：“反正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认识你很久了，我不是坏人啦，我们天台也没有坏人啦！”说完，浪子膏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他率先走进电梯，对着电梯外的心艾说道：“上来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心艾，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心艾不上来怎么办？她现在知道了我是天台的人，会不会以后都不再理我了？要真是那样，我该怎么办？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浪子膏觉得每呼吸一下都要费好大的劲，他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最后几乎不敢再呼吸。他怕一不小心，心脏就会从嘴里跳出来。他甚至有点后悔带心艾来天台…… 心艾看着浪子膏期盼而不安的眼神，终于鼓起勇气踏进了电梯。她选择相信浪子膏，就像当年选择相信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一样。她知道这一步对浪子膏而言意味着信任，对自己而言则意味着勇敢。 天台电梯里，只有浪子膏和心艾。透过上升的电梯窗外，可以看见隔壁黑黑的大楼里一层又一层的窗户。两个人不说话。浪子膏尤其想说点什么，但是在脑子里找了半天的词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浪子膏偷偷瞧心艾，从心艾的表情看，也充满了忐忑，不知道天台上面又会是怎样的风景。一颗心就这样悬着，七上八下。 “不用害怕了，我们天台上，没有败类的。都是有为的良好市民。”浪子膏不知道是在安慰心艾，还是在安慰自己。心艾只是微微笑着，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电梯外的斑斓夜色。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们到达天台！天台顶楼美不胜收的夜景立刻出现在心艾眼前。 “有一句名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浪子膏问心艾。“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听过？”心艾笑着回道。或许是天台上的美景让心艾放松了，好像发现了之前在繁华的闹市里从未发现过的美景，所以内心的防备和忐忑一下子都不见了。 “就是上有天堂，下有天台！”浪子膏先踏出电梯，跨过电梯与天台的间隙后，立即转身，把整个天台都展现在心艾的眼前。繁灯无数，星光灿烂。整个天台和星光璀璨的夜幕融合成一体，站在天台上的人，头顶、周围的一切都点缀着耀眼的星光，自己似乎就是宇宙的中心。而心艾和浪子膏，一个依旧藏在电梯里，一个早已站在电梯外，就像是一处风景在等着另一处风景的到来。 面对眼前的别样美景，心艾惊讶极了。这时候，浪子膏对心艾伸出手，要扶她跨过来。第一次到天台的心艾，面对从未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还在犹豫，有点紧张，不知道是否应该跨出这一步。 “来呀！”浪子膏鼓励心艾。他非常期待心艾能步入他看过的世界，能接受他一直在这里生活的世界。 心艾看着浪子膏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决定相信他。心艾鼓起勇气，抓住浪子膏伸过来的手，勇敢大步地跨过了电梯与天台之间的间隙。第一次，心艾踏上了天台，就像是浪子膏和心艾两个人不同的世界有了接轨，有了共同的交集。 心艾第一次来到天台这个地方，显得有些不适应。 天台上的事情，她都是听身边朋友说的，包括旭威，他们从来没有具体告诉过她天台上的人怎么样怎么样，只是说天台上的人是坏人，千万不要接触。心艾在得知浪子膏是天台上的人之前，一直以为这里就是社会败类的寄居场所。 对于天台这种地方，和天台上的人相处、成为朋友这些事情，曾经的她连想都不敢想，但是现在，由于浪子膏的出现，她敢想了，也敢做了。 曾经的心艾对天台的认知只停留在别人的讲述里。其实，天台上的人很少和加利利市的其他人接触，就算接触，也是黑轮那样蛮横收租的人。所以，天台的人对外界的人来讲，总有一种神秘感。神秘的人或者事物，因为稀少，人们总习惯用负面思维来想象，天台上的人也就成了“坏人”的代名词。 心艾心里直打鼓，浪子膏坚定的眼神鼓励着她，心艾微微一笑。爬楼梯赶上来的黑轮他们，受不了两人扭捏的状态，催促着：“太肉麻啦！快走了啦！” 浪子膏捋了捋发带上的头发：“嫉妒啦？有本事，你也让我嫉妒一下啦！”阿郎接话说：“黑轮不是嫉妒，是思春！”浪子膏说：“不要着急，嫦娥姐姐就在楼梯上头喔！” 心艾听到他们爽朗地开着玩笑，感觉到了友情的单纯美好，也附和着说：“快走了啦！你们这是要怎样嘛？就这样把我这个客人晾在这里？” 浪子膏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嘛！大明星的感觉出来了，跟我走，马上让大明星见到爱她爱到不行的影迷！”话音刚落，浪子膏带着心艾一级一级地爬上楼梯。 天台上的孩子们在嬉闹玩耍，大人们都在忙碌工作。心艾的到来，让他们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孩子们也逐渐安静下来。电视里的明星从电视屏幕走进了现实，来到了天台。孩子们率先围了上来，人们先是非常惊讶，接着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了起来。 浪子膏带着心艾，来到茉莉姊面前，郑重地介绍了一下。介绍完之后，茉莉姊拉着心艾的手，穿过嬉闹的人群，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茉莉姊和心艾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很快，她们两个就交谈了起来。 “真的是大明星心艾喔！浪子膏这个傻仔之前天天盯着那边的广告牌看，有时候还会和广告牌上的你讲话。”茉莉边说边指着不远处的广告牌，广告牌上的心艾笑靥如花，美丽动人。 听完茉莉姊的话，心艾紧绷的神情也舒展开了：“不会是真的吧，茉莉姊？” “当然是真的咯！你知道的，浪子膏、黑轮、阿郎，他们都是孤儿，相同的出身，大家都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在天台上生活的人，虽然很平凡，但是却过着不平凡的生活，因为这里的人都有爱！” 心艾点了点头：“和他们在一起，总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兄弟情义。”茉莉温柔地说：“因为看遍了人世间的悲凉，所以浪子膏他们的心智比一般人都要成熟。浪子膏也有怄气发火的时候，不过那只是在要触碰到他底线的时候。浪子膏从小就有很强的自尊心，浪子膏的心事很少有外露的时候。” 心艾说：“我和浪子膏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浪子膏是，黑轮也是，阿郎也是……也正是他们，改变了我对天台人的看法。” 茉莉给了心艾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们天台人非但不是坏人，而且还是非常善良的人，你可以看看这些快乐奔跑的孩子，他们和浪子膏、黑轮他们一样都是孤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更多的孤儿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体会家庭的幸福。而我们天台人的使命，就是让这样的爱永远延续下去。”茉莉边说边指向不远处嬉闹玩耍的孩子们。 “茉莉姊，浪子膏长这么大，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心艾突然话锋一转。 “当然有，但是他不习惯对我们所有人表达，他总是把最阳光、最男人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也许这样的形象才是他最喜欢的！而害怕、懦弱，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总是被他偷偷隐藏了啦！这些年，浪子膏也很不容易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请你珍惜他！”茉莉的双眸随着语气的变化，不停闪烁出晶莹的光芒。 “茉莉姊，我会的！和浪子膏在一起的这些天，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希望这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茉莉紧紧地握住心艾的手：“你听说过天台上的各种传闻，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一种美好，上有天堂，下有天台’？”心艾听完茉莉说出的这句话，开始不断重复着：“有一种美好，上有天堂，下有天台。有一种美好，上有天堂，下有天台……” 浪子膏在大喇叭旁边等了心艾好久，但是都没见心艾有离开茉莉姊的样子。 十分钟，心艾还在聊天，浪子膏没有动； 二十分钟，心艾还在聊天，浪子膏还是没有动； 三十分钟，心艾还在聊天，浪子膏走了过去。 浪子膏佯装愤怒：“茉莉姊，你‘霸占’心艾很久了耶！” “我在和心艾介绍你，说你哪里好，哪里不好，免得你不小心做错事，惹到她。免得你最后出丑，没人替你收拾。”茉莉朝他撇撇嘴。浪子膏紧绷的脸上绽露出一些笑意：“那我要先感谢一下茉莉姊喽！现在要失陪一下，心艾我要带走了啦！”茉莉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浪子膏和心艾并肩走着，边走边问她：“茉莉姊和你讲了这么长时间，都讲些什么啊？”心艾眨眨眼睛：“这是我和茉莉姊之间的秘密，才不会讲给你听了啦！”边说边笑着跑开。 “哎呦，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子啦！”浪子膏也笑着跟上来，和她一起走到天台大喇叭的边上。天台上的大喇叭放着悠扬的音乐，DJ正在转动着大喇叭，试图让音乐的音色、音调达到最好的效果。浪子膏和心艾依偎在大喇叭边，欣赏着夜景，黑轮、阿郎等人知趣地走开了。 天台比加利利市绝大多数地方都要高一些，看到的夜空也就格外广大了一些，月亮很大，星星很亮。浪子膏看着身边的心艾，又看看不远处心艾代言的广告牌，感觉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悠扬的音乐不绝，佳人在旁，浪子膏心底感觉到了少有的安稳和幸福。想想自己的身世，自己一生的兜兜转转，到现在，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恋人，感觉一切是那么的梦幻，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切。他真希望此刻能够永恒，希望时间的钟摆能够停下紧奔的脚步。 浪子膏和心艾相互凝视着，从对方眼神，他们都能感觉到此刻彼此的心境，是那么的安逸和幸福，都希望此刻能够更久一些。 不料，播放着悠扬音乐的大喇叭此刻却传来了咳嗽声，接着就传来了DJ的声音：“浪子膏，讲两句好不好，我转到手软了……”浪子膏看到DJ痛苦的样子，虽然伊人陪伴，但是兄弟有“难”，自己“出手”还是义不容辞的。 浪子膏准备起身赶过去帮忙，心艾没有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浪子膏回过神，拿起相机抓拍下心艾微笑的照片。心艾嗔怪道：“你能不能等我准备好再来拍照！” 浪子膏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理直气壮地说：“你自自然然的时候就已经很好看啦！”心艾惊疑：“你很喜欢拍照？”浪子膏点了点头：“当然喜欢。拍照很有趣，可以定格一瞬间的美好，可以留住每一段特别的时光……”浪子膏边说边给心艾又拍了一张照片，“再过两年，我的照片足够多了，也足够好了，我就一定要办一次摄影展。我想用我的摄影经历告诉大家，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人，还有很多美好的物，只要你愿意发现，美好就会长存心中。你要记得，到时一定要来看！” 心艾微笑着说：“既然你说拍照可以定格美好，可以留住时光，去看你的摄影展，就一定能够更多地了解你吧？”浪子膏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应该可以……” 心艾双手托腮：“那我就一定要看你的摄影展。因为，你的摄影展上一定会有很多充满快乐回忆的相片。经过今天一整天，我觉得你的生活好快乐，好丰富，我好期待通过摄影展可以了解更多关于你和身边朋友的故事，你身上和身边的所有故事！” 浪子膏的眉毛都舒展开了：“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心艾故意抬高了声调：“当然是啦！虽然我们刚认识几天，但是我感觉我们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跟你在一起，好像我找回了自己，做回了真正的自己，而不是每天活在闪光灯下面，为别人而活的大明星……” 浪子膏深深注视着心艾，他发觉自己每天看到广告牌上的心艾，幻想的心艾，现实的心艾，虽然刚见面时会感觉有些不同，但是几天相处下来，浪子膏发现心艾越来越跟自己内心想象中的心艾接近了。 心艾看着浪子膏清澈的眼神，内心泛起了涟漪，微笑不自觉地挂在了脸上。 浪子膏心里也在想，心艾心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浪子膏和心艾情意绵绵，这可苦了一直在调试的DJ，不过DJ还是自己努力调试好了，没有打扰浪子膏和心艾的深情对视。近处，浪子膏和心艾相偎相依，目光柔和；远处，黑轮、阿郎等人也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其乐融融。天台之上无限美好，无限和谐。 第十一章 自上次和旭威吃过饭之后，红毛就开始关心起旭威这个人来，旭威有权有势，他觉得如果能攀上旭威这棵大树，对自己将来的事业发展是非常有好处的，这不禁让他想起当初遇到雷哥时的情景。 十年前，红毛还是加利利市的一个小混混，每天游手好闲，仗着自己身体强壮，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姿态，曾经在加利利市东区混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当时的加利利市远没有现在这么多规矩，这让他的黑道事业如鱼得水地经营了起来。 一年后，在这一带的夜总会、澡堂、舞厅等等，提到“红毛”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虽然他没有实际权利，但是大家都买他的账。他把夜总会、澡堂等等团结起来，有钱大家一起赚，有一段时间还实行了会员制，他从中抽头。但是他依然没有身份，只是一个混混。 半年后，有一次，在东区，就是红毛经常活动的这个区发生了枪战，几个青衣人追杀一个穿白衬衫的人，那人穿的白衬衫有一大部分已经被血染红了，显然是受伤不轻。那人见前方是空荡荡的一条路，就急转身，闪进了一家澡堂，红毛正好在这家澡堂洽谈合作事宜，他看到有人拿着枪，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迎了上去。 东区是红毛最熟悉的区域，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就是红毛的“家”，他的衣食住行都在这里，他每天要支出的钱也是从这里来的。有人来了，就算有全身是血、端着枪支的人闯进来了，红毛也会认为他是来“家”里“做客”的。 红毛不紧不慢地问白衣人：“哟！你是哪位？”澡堂的负责人不比红毛，被吓得不行，早就躲了起来。 白衣人喘着粗气说：“先救我！现在有人追杀我！” 红毛见白衣人虎目炯炯，声音粗重却不发颤，他的身上自然而然显露出一种威仪，红毛第一眼就认定白衣人一定是一个有来头的人。当时的他需要贵人帮助，更需要贵人指路，所以他不希望错过任何有可能助他成功的人。红毛把白衣人领进了澡堂里面，让他进到一间满是顾客的浴池里面，让他闭气待在水里躲着。两分钟后，澡堂里冲进来一伙带枪的青衣人，当先的一个青衣人问红毛：“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白衣人？” 红毛故作慌张地说：“没有啦！不信您可以来搜嘛！”带头的青衣人犹豫了一下，好像是相信了红毛的话，就带人走了。 凭红毛的经验，再加上青衣人离开时的神情，他知道，他们一会儿肯定还会返回来搜查，所以就示意白衣人不要从水里出来，继续在水里等待，直到危机解除。 不出所料，过了片刻，几个青衣人又折回来了，不打任何招呼，开始在澡堂四处搜查，但是搜了半天都没有搜出白衣人来，无奈之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待他们走远，红毛亲自出去查看了一番，才确信他们已经离开。红毛把白衣人叫进了澡堂里比较隐蔽的一个房间，问他这些人的来历，还有他们为什么追杀他。白衣人大口喘着气，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接着，他对红毛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些青衣人和白衣人没有仇怨，只是这些青衣人的上级西豹是东区和西区的老大，专门负责管理这两个区域，现在上层认为东区治理得不太好，就想把东区转给雷哥，而雷哥也就是白衣人。 雷哥是加利利市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他在各个地方都有股份，而且是黑白两道非常吃得开的人物，但是一直都是单打独斗，朋友虽然多，但是真正掏心掏肺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西豹心里知道，如果雷哥死了，那么，雷哥接管东区这件事也就会不了了之，所以，才会派手下追杀雷哥。如果事成，雷哥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西豹就会高枕无忧；如果事败，西豹也可以把这事推脱，说追杀雷哥的人不是自己的人，就算是查出来是西豹的手下，他也可以说，自己没有下达命令，他们只是个人行为。 红毛了解了大致情况，他觉得加利利市的混乱局面对雷哥是个机会，如果雷哥上位了，那么，自己平步青云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他握着雷哥的手坚定地说：“雷哥，你放心，我红毛一定保证你能够安全地在东区上任。” 正如红毛所说，西豹的计划没有成功，雷哥成为了东区的直接管理者。雷哥当然也不会忘记红毛的救命之恩，就把东区的澡堂和舞厅的“收租”工作全部交给了他。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这是雷哥的风格。他忘不了西豹对他上任前的追杀。他在心里计划着，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要让西豹血债血偿，不仅要除掉他，还要把西区也一起吞并，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实现自己更大的野心。 雷哥虽然成了东区的老大，但是他仍然勤俭开支，好像在计划着什么。反观西豹，则是继续作威作福，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几年前的加利利市表面上虽然和谐稳定，但是内部却是激流暗涌，而在当时最为活跃的势力，就要属新晋的雷哥了。红毛鞍前马后地跟着雷哥，不仅稳定了东区的治安，也让各种商贩形成了很多硬性的规矩，有了雷哥和红毛的管理，东区已经变得非常稳定了。东区经过一段时间稳定了之后，雷哥就开始有向外扩张的计划了，而他的首选无疑是西豹所管辖的西区。 黑帮无义战。雷哥深知师出有名的道理，他决定逼西豹先出手，然后一举击败。 雷哥酝酿很久的计划终于派上了用场，他策动了一场东区和西区的价格战争，东区的餐饮业和服务业在雷哥的掌控下，频繁地降价，雷哥甚至用自己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钱来补贴一些店铺，来让他们保持降价的势头，低价位不仅刺激了东区人的消费，也吸引到了西区的人，就这样，西区的经济变得非常惨淡，雷哥的降价计划开始逐渐收到效果。 性格暴躁的西豹受不了雷哥这样的价格排挤，一忍再忍，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本来就享受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西豹肯定受不了粗茶淡饭的生活，交租的店铺越来越少，这让他的日子非常难过，一天可以忍受，一星期也可以忍受，一个月可以忍受，但是半年肯定是不能忍受的。忍受不住，西豹准备率先发难，但是西豹毕竟是西区的负责人，而且久经沙场，他肯定不会傻到忍不住就直接采取枪战的愚蠢举动。 君子动口不动手。西豹决定先和雷哥坐下来谈谈，看看有没有和解的余地，如果有，当然最好；如果没有，也可以探听一下对方的虚实，到那时，就算兵戎相见了，自己取胜的把握也会更大一些。雷哥同意了西豹的谈判请求，雷哥把谈判地点选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场所，他不希望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他希望西豹和他的手下在平平淡淡的氛围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谈判开始。雷哥和西豹先是友好地握了握手，随后，两个人坐定。 急脾气的西豹刚坐下就开始说：“雷哥，东城和西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在东区大吃大喝，总要给西区的兄弟们留碗汤啊！现在，东区降价降得这么狠，明显是要让西区的经济彻底崩溃，现在，西区的人都开始往东区迁移了。” 雷哥笑着说：“东区的人愿意降价不是我的命令，他们肯定觉得赚钱赚够了，想要发放福利给大家了，我觉得这件事挺好嘛！” 西豹心里非常气愤，但是脸上却是非常平和：“雷哥是想一直和我作对下去了，不想给我活路了？” 雷哥惊讶道：“我怎么能不给你活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西区的事我管不了，东区的事你也管不着。我只管收租，赚我自己的钱，其他的事我一概不过问。” 西豹哈哈大笑了几声，雷哥的手下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右手纷纷摸向了放枪的位置。西豹笑完继续说：“我知道，雷哥肯定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带上来！”说着，西豹的手下从门外进来，同时还带进来几个手臂被反绑的人，而这几个被绑的人正是当年追杀雷哥的青衣人。 雷哥平静地说：“这几个人我认识，当年曾经追杀过我，但是我早就把这事忘了，如果人生过往的种种仇恨，我每天都记着，那我每天还怎么睡觉嘛！豹哥能够替我把这几个罪人抓过来，我先向你谢过了。但是一事归一事，当年事是当年事，现在事是现在事。西区经济出现问题，我无权过问，东区如果有问题，我一定严肃查办；如果没有问题，还是自给自足，过好自己的日子最为重要。” 西豹强忍许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点燃了，他瞬间拔枪，准备一枪解决了雷哥，但是没想到雷哥一个矮身，就躲过了一枪，雷哥后面的手下也同时拔枪，一枪打中了西豹的右臂。西豹的手下和雷哥的手下纷纷拔枪，眼看就是一场枪战。 雷哥朝天哈哈大笑，继而双手平摊，做了一个放松的手势：“豹哥，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先向我开枪，我手下还击，这都是本能举动。现在这个地方着实不适合开战，惊动了上层，这件事谁胜谁败都不好看，更不好办。如果豹哥不满意我的所作所为，大可随时来战，我在东区随时恭候豹哥的大驾！” 雷哥说完，带领自己的一帮手下离开了谈判场所，西豹怒火未消，眼神示意手下冲上去，趁此机会把雷哥一干人等一举除掉。 西豹手下当即冲了出去，但是冲出去之后发现门外全都是雷哥的人，而且长枪短枪地把整个小包厢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在来这里之前，雷哥就已经调动了东区自己所有的军事力量，西豹只要来到这里，雷哥就没有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而和西豹谈判也只是做做形式而已，雷哥躲过那一枪也是自己当初早就计划好的突发情况之一，只不过雷哥准备了很多种突发情况，而这只是现实中发生的其中一种。东区和西区开战了，开战了也可以算是没开战，因为没用多长时间，西豹等人就已经魂归天外了。火并在当时的加利利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上层也不想介入。最后，准备充分的雷哥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已经大获全胜了，西豹当场毙命，他的手下除了誓死效忠西豹的，其他多数人也已经归顺到了雷哥一方。自此，西区也成了雷哥的管辖范围。 红毛经历了这一幕，他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混，第一件事就要狠，第二件事还是要狠，第三件事就是要绝情。不管是面对谁，就算是有一天需要和雷哥面对面厮杀，他也要做到绝情绝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雷哥坐上了市居会会长的职位，而红毛也开始全面负责东区的收租任务，而红毛的美好生活也出现了，他也不必为任何事操心了，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带着三五小弟去东区各地闲逛。雷哥对红毛百分之百的信任，但是在权势面前，在利益面前，雷哥是绝对不会让步的，他不会忘记自己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的惨痛过往。 如果谁侵占了雷哥的利益，雷哥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就算是和他出生入死的红毛也不行。胜者王败者寇，在利益面前，规矩就是真理，谁违背，谁就要受到惩罚。 红毛收租的情况好，是因为他关系好，但是他揩油水不向自己汇报就是他的错。让一部分给黑轮只是小施惩戒，如果这点儿都受不了，那么他完全可以退位让贤，自己放弃东区所有的收租工作。红毛感觉自己的安逸生活快要结束了，从雷哥的凌厉眼神，他看得出来，他知道，他和雷哥的关系已经渐行渐远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攀附到另外一棵大树上，而旭威这个公子哥无疑是上上之选。 这次，红毛又约了旭威喝酒，希望能够通过心艾的私密事情来让自己和旭威的关系更进一层。他事先已经和李少爷率先通了气，在旭威来之前就把李少爷叫到了包厢。 红毛说：“李少爷，我早知道您对我这片管辖区肯定也非常喜欢，收租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我今天把您请过来就是希望您能帮我说服威少，让他帮我坐上市居会会长的位子。您也知道，雷哥年纪大了，有时候容易被手下蒙蔽，他总是启用一些毫无能力的新人，这让他越来越难服众了。” 李少爷见红毛这么说，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红毛哥，威少可是大明星，不像我，用钱就能收买的，他家里可有的是钱。不过，你当上市居会会长之后，不单单东区，西区也要给我。” 红毛见李少爷言语上有所松动，就顺着他说：“这个没问题，我知道威少对钱没兴趣，但是他肯定对女人有兴趣，对心艾这个女人有兴趣。” 李少爷眼睛一亮：“你有好的方法能够让威少听你的话？” 红毛嘿嘿一笑：“您放心，只要您助我一臂之力，助我当上市居会会长的位置，以后有我的一块肉吃，就不会少了您一块肉。” 李少爷见红毛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有信心，但是他还是担心旭威不会买账，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少爷说要去接旭威，就留下红毛一个人在包厢了。在包厢外等候的东海和罗门看到李少爷出来后就走进了包厢。十分钟后，李少爷领着旭威走进了包厢，红毛赶忙迎了上去，说了些寒暄的话，东海和罗门知趣地站在一旁。为了巴结旭威，红毛酒到杯干，红毛看旭威有些神情不爽，以为是他认为酒不够。红毛知道，这样的公子哥肯定是放荡惯了，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红毛赔上笑：“威少，您是不是觉得酒不够，要不要再多叫几瓶！都一样，我来买单！” 李少爷拦住红毛，搭腔说道：“红毛哥，别光顾着喝酒啊，威少可不像我，每次酒足饭饱就能打发了。他可是大明星，有酒无人，喝再多也是无趣，你不如帮威少找几个他看得上眼的妹妹！” 红毛疑道：“威少喜欢什么类型的？”接着，红毛饶有深意的一笑：“是心艾那种类型的吗？” 旭威一惊，手中的酒杯都开始晃动了起来：“你也知道心艾？” 红毛回答说：“当然喽！我前几天还看到她跟一个叫浪子膏的人在一起，还手牵手一起逛夜市约会！” 旭威听到“浪子膏”的名字，脸上阴晴不定，当即想要继续发问，却被李少爷打断了。 李少爷的脸上写满了不信：“谁是浪子膏，除了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明星威少，心艾怎么会跟其他人在一起？” 东海见他们怀疑自己的老大，冲动地站了起来：“你是说怀疑我们老大？我和罗门也看到了！” 红毛大喝一声：“东海！”东海闻言，悻悻地坐了下去。红毛嘿嘿一笑：“浪子膏就是天台上的一个小痞子咯！他一穷二白，当然不能和我们的威少相提并论！但是这些，我们知道，心艾可不知道。心艾还是一个单纯的姑娘，你们肯定比我更清楚。” 旭威喝了一口酒：“心艾不会看上小痞子的！心艾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他们在一起约会？除非狗仔队会相信，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红毛内心笑容四溢，他知道，旭威动了真怒，虽然表面上说不信，但是内心肯定对浪子膏和心艾约会这件事照单全收了。 李少爷赶忙转移话题：“大家开开心心喝酒，几个大男人喝酒，何必扯到女人！今天我们只谈男人的事儿。对了，威少，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和市长很熟？” 旭威眉毛一挑：“是又怎样？” 李少爷朝红毛使了一个眼色：“红毛哥，这事还是你亲自来说比较好！” 红毛收到李少爷的表情信息，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要做市居会会长，这件事只有威少你能帮忙……” 旭威当即会意：“你是想让我和市长打声招呼，把你踢到市居会会长的位子？” 红毛点头说道：“您也知道，杜哥老了，最近总是提拔一些不中用的三流小弟，脑袋现在也不太灵活，总是做一些糊涂事，现在也该退休了……” 红毛边说，边和旭威对视着，两个人各有所图，也各有自己的打算。 旭威率先打破了沉默：“找市长打声招呼是很简单的事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给你帮忙了，你也要先帮我一个忙吧！” 红毛知道，旭威的条件肯定和心艾有关，他说：“威少，你说，但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做好！” 旭威悄悄在红毛耳边说：“我想让你去拍心艾和浪子膏在一起的照片，越亲密越好，拍得越清晰越好，这样接下来的事才好办！” 红毛很有信心地说：“威少放心，这件事就全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做好，市长那边就请你多费心了。希望我们都能做好彼此交代的事，合作愉快！” 斜射的太阳光线穿过摄影棚，把一伙人的影子铺在《黄昏大道》摄影棚的拍片现场。今天，心艾在这里继续拍摄她的电影。浪子膏、阿郎、黑轮、蛋花他们走到片场的边上，好像在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看。其实，另外几个兄弟都是浪子膏强行拉来的陪客，主要目的，也是唯一的目的——心艾。 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在静静地看着正在拍戏的威少和心艾，直到导演大声喊了一声“CUt”，心艾才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浪子膏他们的身边。其他兄弟看到心艾，都上前挥手打招呼，不过和心艾打完招呼，都偏着头，神秘地朝浪子膏坏笑。好像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内的事情。最后，浪子膏才上前和心艾打了一个招呼。 “今天怎样？”浪子膏问心艾，一副极为关心的样子。 “一直等你不来。”心艾笑着说。 阿郎几个也都非常殷勤和心艾打招呼，不过都是非常小声地喊“大嫂”“大嫂”，也怕影响到心艾的工作。听到他们在片场都称呼“大嫂”，心艾心里也很惬意，只是表面上要制止一下说：“不要胡闹了啦！” 这么一说，后面几个就更加猖狂了，一个劲儿地喊。“你们找死呀！”浪子膏笑着骂他们。 远处在片场工作的人员当中，旭威朝心艾这边看了一眼，貌似非常不爽浪子膏和心艾的亲近关系。在片场，大家对威少都是言听计从。威少把武行金刚叫到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武行金刚低头说了一句：“威少，看我的。”然后转身和其他几位武行大声说笑起来。威少一向瞧不上天台的浪子膏他们。在威少眼里，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心艾，开工了！”片场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心艾听见，又看了看浪子膏，快步走到导演的身边。 “我们这场戏，就是阿东要去救他心爱的伊兰，”导演给心艾和威少说戏，“但是起初没有营救成功，反被对方的武行金刚抓住，还被捆绑，被一顿臭揍。当然，最后还是要阿东胜利，撂倒几位武行，成功救出伊兰，并且，我们在这个场景里面，还要有一个小细节，要不然就没有搞头嘛，就是要你们俩在镜头后面来个深情对视，记住，要深情对视，看穿对方的眼神哟。威少，您觉得怎么样？”导演说完，迎合地问威少。 “感觉不错。”威少笑着回答。威少听到有感情戏，立即看着心艾，满心期待。心艾却看看旁边的浪子膏，一脸的犹豫。那边的浪子膏对几位兄弟，嘀咕了几句。 阿郎问浪子膏：“怎么了，发什么闷骚嘛？” 黑轮也羞辱浪子膏：“有本事，自己上呀！” 蛋花负责最后收尾工作：“你们两个少欺负我们浪子膏了，你们不知道他是属乌龟的吗？”等蛋花一说完，阿郎和黑轮就立即爆笑起来。 浪子膏最后说了一句：“呿！有那个必要吗？”不知道他说的是导演刚才讲的戏，还是身边的几位兄弟。 导演对着工作人员大喊：“都准备了。”随着转身对着威少、心艾，赔着笑脸说，“你们也都定位吧！” 威少拉起口巾和心艾做好了就位准备。导演喊了一声：“ACtION！” 旭威按照导演的交代，与几个武行打斗起来。没有几个回合，就见威少虎虎生风地把几个武行直接打倒在地，然后还很自豪地给心艾笑了笑。 导演喊“CUt！很好，Good take！”“心艾，怎么样？”威少兴奋地问。 “很好呀！”心艾回答。“心艾，拍完想去哪里玩？”威少很是殷勤。 “直接回家，有人来接我。”看着心艾兴致不高，或许是对自己兴致不高，威少有点不满意。直接走向导演，一副很有意见的样子：“导演，这场拍得还不好！”“哦？怎么了？拍得很好啊！尤其是你威少刚才的表现，绝对是影帝一流的表现呀！”听着威少的口气，导演有些摸不着头脑。 旭威双臂交叉，装出一副沉思状：“这场END再接吻会更好！导演，男主角英勇非凡，打败敌人，救出自己心爱的女主角，可见男女主角的爱情已经很深了嘛，所以要有更激情的表现。这场戏最后来一段深情的吻戏，不是更好吗，导演？” “喔！喔！”导演立刻对旭威竖起大拇指，“Good idea！威少不愧是威少，想得很周全，很到位，也有深度。”导演转身对片场人员说，“这场戏我们稍微修改一下，就按照威少说的来，我们再拍一条！”其他工作人员有的坏笑，有的一脸的不屑。 浪子膏一听，脸色不爽的样子，当场就想爆发：“什么意思嘛，我觉得深情的吻戏根本就没有必要，必须剪掉！”导演转过身，仰着脸看着浪子膏。“你懂什么？闪开！”浪子膏也不想示弱，直接走到导演面前，话到嘴边，却看见心艾阻止自己的眼神。正好，阿郎几个把浪子膏拉回来几步。 导演又是一声：“ACtION！”难看的打戏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威少依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倒了几位武行。最后，他动情地看着心艾，一脸目的得逞的喜悦。心艾却是一脸尴尬，不知所措。威少抢拉着心艾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心艾，和心艾接吻。接吻的时间很长，威少乐在其中。旁边的导演也是看得满意，始终都不喊“卡。” 浪子膏表情却越来越难看，面如土色，心中的怒火终于忍不住…… “卡！卡！”浪子膏的表情相当激动。这个时候，导演几乎和浪子膏同时喊了一声“卡！” 导演看向浪子膏，觉得他莫名其妙，简直就是胡闹，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上来便是一顿臭骂：“你卡什么卡！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什么时候轮到你喊卡了？你入戏太深了是不是？你要演是不是？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转身对着工作人员，“灯光换一换，换他上！也让他满足一下。” 浪子膏惊喜若狂！真心以为轮到自己拍吻戏了。浪子膏这个时候，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心艾。心艾满脸羞红，不说话，只等着浪子膏。 浪子膏一直点头，对导演说：“谢谢导演！谢谢导演！我终于有机会了！喔！”阿郎、黑轮、蛋花他们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好像这种好戏也会轮到自己身上似的。阿郎对浪子膏说：“小心点喔，可别流鼻血！” 黑轮和蛋花一起大笑起来。外围的工作人员也很奇怪，什么情况，今天导演是发善心了，还是捡到钱了？不可思议。边上的武行金刚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浪子膏。武行他们也在等待一场好戏。 所有的工作人员似乎是意会到了导演话里的精髓，把刚才的布景调换了，灯光也比原来暗淡了一点，气氛有点诡异，不像是要给浪子膏亲吻心艾的机会。 几个武行过来，手里拿了一条相当粗的绳子，把浪子膏来来回回绑了一个结结实实。浪子膏被反绑住，才满脸错愕地问导演：“导演，这是哪场？”“就是你想演的那场呀！怎样，怕了？好戏还在后面喔！”导演一脸的调侃，意味深长。 浪子膏被摁在一把破椅子里，几位武行又把他和椅子绑到一块儿，这样浪子膏就手脚都不能动。几位武行估计也是深知浪子膏的身手了得，不绑结实点，心里也不踏实。 等一起安排妥当，导演四处看了看，又走过来，把浪子膏的口巾拉上。“怎么样，跟想象的吻戏不一样？”导演问浪子膏。“这是前奏？为什么他只演后面的部分，而我要演前面的部分？”浪子膏用嘴努努威少，一脸的不解。 “小子，接下来，你不就知道了？”随着导演大喊了一声“ACtION！”在戏里演大反派的武行慢步走过来，站到浪子膏的身边，各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派迫不及待的表情。还没有等浪子膏反应过来，沙包大的拳头已经落到了自己脸上。武行金刚的这一拳似乎有十二分的劲道，一拳下来，就让浪子膏满眼冒金星了。接着又是一拳，又是一脚。尤其是那个个头最大的武行金刚，似乎是和浪子膏有恩怨，下手最狠的就是他。 浪子膏大喊：“有没有搞错？你们来真的？”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想到导演也没有交代自己有戏里的台词，再想想后面还有和心艾接吻的好戏，心里一直琢磨，老子先忍了，改天再给你们算总账。浪子膏戴口巾，还被反绑，只能任由武行几位拳打脚踢。 心艾看着，焦急万分，眼睛一会儿看看导演，一会儿看看浪子膏。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戏里就是这么安排的。导演和威少却在一边看着被反派武行狂殴的浪子膏贼笑。几分钟之后，导演假装看看手表，喊了一声：“卡！大家表现的很不错。” 导演走到浪子膏身边关心的问：“小子，滋味怎么样？”浪子膏慢慢恢复过来，问：“导演，排下一场的吧！”眼角的血顺着脸颊，一直流到嘴角。心艾也赶紧跑到浪子膏的边上，说：“疼不疼？”她说着，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心艾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很漂亮。这是浪子膏现在的心情。 “这难不倒我了。”浪子膏看着心艾，倒开始安慰她。几位武行心满意足地散开，武行金刚却走过威少的身边，朝威少点了一下头。然后，导演让片场的工作人员解开浪子膏身上的绳子。浪子膏这个时候，才隐约知道是旭威设计自己。这一次，浪子膏自己认栽，疏忽大意了。 心艾扶着浪子膏走出摄影棚。阿郎等人早就快压不住火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都是一头雾水，在浪子膏被武行狂殴的时候，只能在边上愤怒地看着，相互看着，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也都赶紧上前扶住浪子膏。 “快闪开了啦！”浪子膏不让兄弟们扶着。眼睛一直看着心艾。心艾扶着浪子膏一直走到摄影棚外面的洗手台。望着这对小情人的背影，阿郎酸酸地对黑轮说：“呿！浪子膏病得厉害喔！”黑轮笑笑：“重爱轻友……”没等他说完，蛋花从后面突然蹦出来，揽住两人的肩膀：“你们两个都是醋缸啦！” 外面的心艾和浪子膏，确实难得的清静。心艾又跑回去拿来了一罐药水和棉花棒。看着浪子膏清洗身上和脸上的伤口，心艾觉得自己的心很痛：“真的没事吗？”浪子膏勉强扯出笑容：“没事。这样才够逼真！我师父平常打得比这个还凶！”心艾看着浪子膏的伤口，知道他骗自己，是怕自己担心。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坐下来，我帮你擦药。”两人走到洗手台旁的椅子上坐下。心艾把药水往棉花棒上倒一点，轻轻地抹在浪子膏眼角的伤口上。看着心艾专注的样子，浪子膏开心得不得了。这次被威少陷害，也没有吻戏，却得到了心艾的贴心呵护。心中油然升起的幸福感，让浪子膏早就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心艾给浪子膏擦完药水，回到摄影棚继续工作了。浪子膏和阿郎几个一直在摄影棚外的街道上等着心艾下戏。 “恋爱是什么感觉？”阿郎撇着头问浪子膏。“甜甜的……”浪子膏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少来了！”蛋花在一旁嘲笑道。“好肉麻呀！一身的鸡皮。”黑轮也在一边取笑。从小就在天台上摸爬滚打着生活的人，谁会说遇到爱情的味道是甜甜的呢？这一次，心艾带给浪子膏的，就是如此不同的感觉。 几个人说笑间，就看见心艾已经忙完走出了摄影棚。浪子膏赶紧骑车过去，非常开心地说：“心艾，上车！”阿郎也赶紧驾着车飞过来，笑嘻嘻地说：“大嫂，上我的车，我比他快！”另外两个人也抢着说，我的车比风还快，我的车比汽车的马力都足。 “少来了，闪开！心艾，快上车！”浪子膏一脸无辜地微笑。“今天又要带我去哪里玩？”心艾问道。“上来就知道！”浪子膏神秘地回答。 心艾看着浪子膏的眼睛，甜蜜的对视，甜蜜的微笑。就在心艾准备上浪子膏车的时候，余光看见一辆车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浪子膏的边上。心艾认出来这是旭威的车，顿时感到一阵紧张。面对旭威，心艾总是在心里产生抵触，非常厌烦但又不得不面对，还要表现出不讨厌的样子。浪子膏看着停过来的车，以为是工作人员要跟心艾打招呼，就很有默契地跟心艾互看一眼。浪子膏比比不远处空旷的地方，表示到前面等心艾。心艾也点点头，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浪子膏和他的几个兄弟便骑上车，去远处等心艾。 这时候，旭威摇下车窗，对心艾打招呼。 “要不要载你一段？”旭威问心艾。“不用了，不顺路。”心艾回答说。“没关系啊！我叫司机先绕到你家，然后我再回去。”旭威一副不达不目的不罢休的语气。 “不麻烦威少了，威少你先走吧，我爸等一下会来接我。明天见。”心艾也不想给威少任何机会。“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明天见。”威少很失落地说。 不过，旭威听心艾说“明天见”，心情也不是很差，所以也不坚持要载心艾。旭威关上车窗，给司机说了一句什么，他的豪华轿车就疾驰离开了。 当旭威的车开过浪子膏身边的时候，神经大条的浪子膏正在照镜子梳头发！旭威心里非常不爽：真是该死，武行金刚那么揍他，都没有事。下次应该让武行他们更厉害点，再给这小子点颜色，免得老是碍眼。一看便是天台上的小混混。 浪子膏其实也认出了车里坐的正是设计自己的威少，心里也暗暗地骂。但是他却表现得很理性，一边梳头发，一边哼着调调，心里明白，心艾一定会跟我走。你，威少，靠边。 旭威再回头看看心艾，心中了然，形势很明显，心艾的爸爸根本就不会来接她，只是心艾的托词罢了。想到这些，旭威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暗、沉重。突然，旭威也很快意识到浪子膏刚才嘴里哼着的调调正是心艾之前录过的那首歌。旭威在车上大骂了一句：“你凭什么，就凭你是天台上的混混吗？” 等旭威的车拐过一个弯，直到看不见车尾，心艾才向浪子膏的车走去。 “心艾，快上车。”浪子膏等得有些心急了。 “到底去哪里嘛？”心艾撒娇似的问。 “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浪子膏给机车加足了马力，箭一样冲了出去。 第十二章 四辆车，五个人，迎着对面吹来的风，刚才的被殴，刚才的伤口，也都随着车上的心艾慢慢飘散了。穿过热闹的街市中心，浪子膏载着心艾，来到了天台。 “我们到了。”浪子膏停下车，对后面的心艾说。 心艾下车之后，才发现是天台上的录音室。“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里？”心艾笑着问。 “因为我喜欢站在这里听你唱歌。”这时候，波爷也走过来对心艾说：“欢迎来我们天台。” “谢谢波爷！”心艾拥抱了一下波爷。 蛋花赶忙说道：“大嫂，我也要抱一下。”说着就想自己抱心艾。浪子膏一个箭步走到蛋花的身前，挡住了去路。 “找死呀你，大嫂是你随便就能抱的吗？”浪子膏边说边看心艾。心艾也笑着看向别处。站在天台广场上，可以看到整条天台大街。虽然看着杂乱，但是热闹非凡，哪里都充满了欢乐。 一群人说笑着走进录音室。 心艾开始录歌，录的这首歌刚开始的节奏舒缓而平静，是钢琴的低缓弹奏。音乐奏起一段时间之后，心艾甜美而干净的声音才随着伴奏音乐响起。浪子膏听得很享受，如果一辈子都这样，能听到心艾的声音，该有多幸福！听着听着，浪子膏那些忍不住的情绪就开始泛滥。载着心艾一起骑车，在天台广场上漫无目的地转圈，最好还是一个小雨淅沥的黄昏，想象着心艾一直就在身边，不说话，他们所有的语言似乎都会在彼此的沉默里说话。浪子膏最喜欢这样的时间，希望在完全逝去之前都不要错过，只让我们两个人一直相恋！那对浪子膏来说，即使是漫天碎叶寥落的秋天，也都是他幸福的碎片。随着音乐起扬跌宕，直到结束，完全停止，浪子膏的想象依然无法停止。 “好听吗？”心艾走到浪子膏的身边，问浪子膏。看着浪子膏痴痴的样子，心艾就觉得好笑。 “这还用说吗？”浪子膏回答道，“你知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什么吗，就在你刚才录歌的时候？” “不知道。”心艾貌似很懵懂地回答。浪子膏把刚才的想象画面讲给心艾听，一边讲，一边低声地笑。心艾很高兴，睁大眼睛，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浪子膏讲完，看着心艾，看到心艾出奇的表情，便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你想得倒美！” “想象当然要美啦，难道要想象坏的东西，想象我被敌人群殴呀！” “也不是啦……” 说着，浪子膏拉起心艾的手，长长的指尖，似乎比浪子膏的手指还要长些。 “黑轮他们呢？”心艾问浪子膏。“都死了吧，走，我们去后面找找他们。” 浪子膏拉着心艾，一走出录音室的门，就看见阿郎、蛋花、黑轮他们在外面的椅子上睡大觉。 “你们搞什么呀！”浪子膏说着就拿起拖鞋打他们。被浪子膏这么一抡，几个都赶紧睁开眼，以为又要开始打架了，个个做防御状。 “你搞什么嘛！”阿郎大声嚷嚷，他最恨打扰自己清梦的人。 “这么好听的歌，你们几个竟然躲到外面呼呼大睡？有没有搞错？”浪子膏一个一个数落。 “老大，我想是你搞错了，我们是想给你和大嫂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呀！”黑轮辩解道。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梦见一个女人，刚开始说话，就被你的臭拖鞋打醒了。”蛋花气呼呼地说。 心艾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看他们几个表演。相比较旭威他们，心艾更愿意和天台上的人讲话，在一起。那样自由，无拘无束，想什么就说什么，好像从来都没有烦心的事情。 “少啰唆，出去吃饭了。”浪子膏命令道。“哦……是哈，你不说，我都忘记肚子了。”阿郎几个都开始纷纷往录音室外走。 吃完饭回来，天已经黑了。浪子膏、心艾等人依旧是有说有笑。大家商量着一起玩点什么。 “大嫂，接下来你想做点什么？”阿郎问心艾。 “大嫂，要不然，我们去天台广场跳舞吧？”蛋花建议道。 “你少废话，关键是大嫂自己想不想呀！”黑轮呛蛋花。 心艾看看浪子膏，想知道浪子膏想做什么。还没有等心艾问出口，就发现他们已经站在天台广场上了，夜幕下的天台，除了天上的点点星星，就是他们几个的人影。远处是天台大喇叭，似乎在等待着浪子膏的号召，已经急不可待。只听浪子膏拍两下手，原本暗淡的天台广场，开始有一盏盏灯亮起！一盏、二盏、三盏……环绕整个天台广场的夜灯都亮了起来。辉映夜幕上的繁星，广场的夜灯也似乎是天上的星星，降落人间，降落天台。心艾这时候，想了浪子膏曾经给她说过的一句话：“上有天堂，下有天台。” 随着夜灯的开启，也有人从墙角一个个冒出头来。 第一个冒出来的是茉莉姊，随着一首慢歌的音乐，唱出看见美好心艾的心情。看到茉莉姊，心艾也是没有料到，尤其是一个个人从墙角冒出来唱歌的时候。众人用音乐和歌声一一唱出看见心艾时想要表达的激动心情，并且还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大明星”，大赞心艾长得漂亮。甚至还有的在心艾和浪子膏两人的身边转圈、舞蹈……从来没有过的新奇，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心艾自己也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了，可以说是受宠若惊。 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天台大喇叭里播出来的音乐也越来越欢快。在心艾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天台上的盛宴。其实，对于浪子膏他们，如果没有心艾的到来，这只不过是平常日子里的某一天。但是，心艾的出现为整个天台增色不少。浪子膏先拉起天台人的手，阿郎、黑轮、蛋花他们也开始拉起大家的手，接着其他人也都心领神会，都开始手拉起手，绕着天台广场，围成一个大圈。这个大圈的中心，就是心艾。 然后，浪子膏拉起周围的人跳起舞来。欢快的音乐，欢快的舞蹈，心艾也想加入，只是不会跳而已。浪子膏看着依旧站着的心艾，喊着说：“心艾，还在等什么，来呀！” “我不会呀！”心艾的声音也很大，虽然不会跳天台上的舞蹈，却表现出非常愿意加入大家的神情和愿望来。 浪子膏二话没说，直接拉起心艾一起加入众人的舞蹈中。 “对……要这样……这个动作要这样……”浪子膏一边说，一边指导心艾学舞。 “哇！好难哟！”心艾口上虽说很难，但是天资很好，现场学舞，没有一会儿便能上手，自己舞动起来。已经学会天台人舞蹈的心艾，忘记了外面的种种喧嚣，立刻融入到了天台的世界。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去拿晒衣竿，跳起竹竿舞。浪子膏跟心艾也开始一起跳竹竿舞。然后天台广场上的人就都开始找晒衣竿，都开始跳竹竿舞。阿郎也开心地加入竹竿舞的行列。 “谁呀，找死呀！”阿郎还没有跳几下，就被竹竿夹到脚，摔了一个恶狗扑食。阿郎爬起来，四处找，是谁陷害他。后来看见蛋花和黑轮两个人躲在一边偷偷地笑。原来是蛋花跟黑轮在整他。 “你们两个不整人会死呀！”阿郎大骂蛋花他们。 “是你自己跳得差劲，还想怨别人？” “对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你自己笨，哈哈！” “还敢犟嘴！”阿郎说着就去追蛋花。三个人笑笑骂骂，缠打到一块。这边的浪子膏和心艾，配合得相当默契，没有出什么状况。舞会的同时，旁边还有一些老一辈的居民在弹乐器，有的在弹老旧手风琴，有的在弹一把破吉他，有的还能吹出一嘴好口琴。心艾是天台的一个新元素，似乎全天台都因心艾的加入而欢庆舞动着。 “我好喜欢这里。”心艾大开眼界，拉着浪子膏的手说。 “喜欢就要留下。”浪子膏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心艾说。大家一直跳到深夜，直到歌舞结束心艾才不经意倒下，被浪子膏抱在怀中。 跳完舞，大家坐在一起休息。心艾突然看到浪子膏拍的一堆相片。还没有看几张，就被浪子膏全部抢了去。 “里面有什么你不想让我看到的吗？快点给我！”心艾站起来，一个手叉腰，一个手伸向浪子膏，俨然一副受万千恩宠于一身的娇贵公主。 “不要看了吧？”浪子膏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照片里有什么？赶快给我们大嫂！”阿郎命令浪子膏。 “难道里面有你的私家裸照？”蛋花添油加醋地说。 “你们不要乱说啦，里面也就是某个人的私家照片了！”黑轮也不示弱地说道。 一听这句话，浪子膏立马卡住黑轮的脖子，“你不说话会死呀！” 趁浪子膏放松警惕的功夫，心艾眼疾手快，动作相当利索，一下就从浪子膏的另一只手里抢回了照片。心艾一边跑，一边快速地翻手上的照片，原来，这些照片上都是自己！ “那是我的啦！”浪子膏追上心艾，抢回了心艾的照片。看着好笑的浪子膏，心艾假装生气地说：“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因为我喜欢呀！”浪子膏干脆地回答。一说完，大家都轰然大笑。又休息了一会儿，阿郎有点意犹未尽，劲头又都恢复了。 “我们去广场游戏区那边。”阿郎建议。 “你真是一只夜猫子哩！”蛋花其实想去睡觉了，埋怨阿郎。 “你懂什么？大嫂好不容易来我们天台，要乐一个通宵！”阿郎辩解道。 “没关系的，咱们去看看。”心艾也好奇地说。今天晚上，对于心艾，对于天台上的所有人，都非同寻常。几个人走到游戏区，才发现这里依然灯火通明，依然热闹。有的人在打牌，有的人在玩跳棋，有的人在比赛……天台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心艾突然来了兴致，对浪子膏说：“咱们来比赛吧！”“比赛什么？”浪子膏有点吃惊。“比赛举哑铃！”心艾一说完，众人都立刻张大了嘴巴。“哇！老大不许欺负我们可爱的大嫂，虽然你是我们老大！”蛋花打趣道。“少来了，我怎么能和一个女人比赛哑铃呢？那我浪子膏以后还怎么在天台上混！”浪子膏也不愿意接受心艾的挑战。“老大，你不会真怕了吧？”黑轮问道。“你脑袋秀逗了！怎么会？我只是怕心艾受伤罢了。”浪子膏说道。 “废话少说，直接开始吧。”心艾说完就拉着浪子膏直接去找哑铃，不容浪子膏再推辞。原本在玩哑铃的人看见心艾拉着浪子膏过来，都看出来又要有一场好戏上演，遂即哗哗地让开，给他们两个人腾开地方。心艾和浪子膏分别站好，手里都准备好了哑铃。只等阿郎这个裁判喊“开始”，黑轮和蛋花就分别计数。 “心艾，你OK吧？”浪子膏关心的问。“少啰嗦！”心艾说完就开始大笑。在浪子膏的眼里，一上了天台的心艾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预备，开始！”阿郎喊了一声。他的话音一落，心艾和浪子膏就开始了哑铃比赛。四周围着天台人，一边呐喊鼓舞，一边相互开着玩笑。不过没一会儿，周围的人就安静了下来，都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心艾。心艾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变化，只是全力在举哑铃，咬着嘴唇，目光一直盯着浪子膏。浪子膏也是如此，目不转睛地看着心艾，这个时候的她更可爱了。观众都被心艾的臂力吓着了，一个如此漂亮的大明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臂力呢？蛋花是负责给心艾计数的，蛋花的数学学得不好，超过一百的数字都数不清楚。现在还没有数到一百，蛋花已经模糊了。 “心艾，加油！心艾，加油！”观众开始为心艾大声呐喊助威了。“喂！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是浪子膏耶！”浪子膏不满地说道。“95！96！97！98！99！100！”大家一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喊着。大家喊的是心艾的数字，似乎都把浪子膏忘到九霄云外了。 “好失败！”黑轮拍拍浪子膏的肩膀，安慰的表情，取笑的语调。“哪有失败？”浪子膏的眼睛本来就不大，这时候就更小了，眯着眼睛，估计是想用眼神杀死黑轮。 “心艾比你的数字多。好丢人！”黑轮给浪子膏计数。 浪子膏睁大眼睛，一阵的不可思议：“怎么会！” “没办法，就是会呀！”黑轮鄙视地说。 接着，阿郎和心艾比赛压手霸。天台众人也在旁边看着。经过一番较量，最终居然是阿郎输掉了！今天晚上的心艾真是惊人！败下阵来的阿郎还打躬作揖，嘴里连说：“佩服！佩服！” “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可以吗？”心艾突然对浪子膏说。 “这个……”浪子膏犹豫。 “不想就算了。”心艾有点生气。 “愿意，相当愿意呀！”黑轮说道，“我带大嫂去。” “喂，你大喇叭呀，那是我的房间还是你的？”浪子膏骂黑轮。 一走进浪子膏的房间，心艾立刻呆住了。一脸的惊讶和惊喜。因为浪子膏房间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心艾照片，几乎整面的墙上都是照片，是用多张心艾照片拼贴成一张类似心艾广告牌风格的海报！但是并不是心艾天台的大广告牌海报，是心艾另外的照片。有白天录音室里浪子膏帮心艾录歌，录音师和阿郎等人呼呼大睡的照片；有天台大街上，浪子膏载心艾的照片；有在西螺老街，浪子膏载心艾的照片；有在波爷中药馆，波爷卖药讲故事，黑轮、阿郎、蛋花、浪子膏和心艾变成观众的照片；还有夜晚的水上夜市，浪子膏和心艾一起逛夜市，掷骰子赌香肠，捞情人鱼的照片…… 心艾一张张地看完照片墙，然后又看着门口的浪子膏。浪子膏有点不好意思，歪着头，不敢直视心艾。心艾走到浪子膏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他。现在轮到浪子膏一副受宠若惊地表情了。被心艾抱着的浪子膏突然对心艾说：“我们虽然出身平凡，但是我们可以让自己活得不平凡。”众人看到这番景象，顿时一片起哄的声音。 转天，心艾忙完片场的拍戏工作，就直接跳上一辆计程车，匆匆赶往天台。出了天台电梯，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远处的风景尽收眼底，房屋高低参差，窗户外面晾晒着斑斓的衣物。看到晾衣服的竹竿时，心艾不禁想到昨天晚上的竹竿舞，想到自己在浪子膏的怀抱里，还有那些自己的照片…… 就在心艾不觉驻足回味的时候，浪子膏、茉莉姊、黑轮、阿郎、蛋花等众人已经站在了天台广场上，开始为茉莉姊庆祝生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第十三章 旭威坐在那卡西包厢的沙发上，单腿而翘，长得好看却显得恶毒的眼睛里满是恨意。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桌子上的那些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正是浪子膏和心艾，有他们从电梯里出来甜蜜相望的，还有她坐在他的机车上，双手环着他的腰的。照片里的他们眉开眼笑，神采飞扬。 旭威的脸色极其难看，额角青筋暴起，如果他的眼睛可以发射子弹，那么照片里的浪子膏早已千疮百孔。宝哥看着旭威，眼里满是担忧。 旭威抬头对上宝哥的目光：“拿去处理一下。”宝哥稍有犹豫：“可是……”“我有我的办法！”旭威摸摸自己的下巴，打断他，提高了音量，不容置疑地说：“没有可是！” 宝哥偷偷地叹了口气，点点头，拿着照片离开了。旭威拿出钱包，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向红毛：“给兄弟们喝茶。”红毛连看都没有看那些钱，不屑却郑重地说：“威少，钱不必了。记住你答应我的事。”红毛说完便转身离开。 旭威抽动了下嘴角，他靠回到沙发上，双眼痛苦地紧紧闭上。他有钱有名，他想不通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低下的平民，那个可恨的浪子膏，简直就像一块膏药，怎么撕都撕不下来。他坚决相信，心艾最后，选择的一定是自己，而不是那个该死的浪子膏。等着瞧吧！ 街上，一个报童抱着一沓报纸吆喝着：“今日报纸头条是女明星心艾……”行人们经过听到是“女明星心艾”的头条，都掏出一个硬币扔给报童，然后拿走一份报纸，迫不及待地就打开来看。一个路人看了之后惊呼：“真的假的啊？”另一个路人直愣愣地盯着报纸说：“有没有搞错了啦！这样都可以喔？”又来一个路人说：“这也太过分了吧！”他一生气，将报纸捏成了团，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街道的另一边，几个身穿白衣衬衫、背带裤、外面披了风衣的狗仔们，偷偷摸摸地躲在各个角落，一看到有女明星经过，被风吹起了裙摆，他们齐齐地倒地，闪光灯飞速，好像不多拍几张就会亏大了似的。 这些狗仔们，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他们总是坚守自己的岗位，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工作产生一丁点的羞愧感，他们习惯了厚脸皮，习惯了偷偷摸摸，习惯了挖绯闻，他们以无耻为荣，巴不得自己拍到的丑闻是全天下最臭的！ 今日一早，路边的小贩在看报纸，家家户户都在看报纸，老头、妇人，无不在看报纸。甚至有人上厕所，也要坐在马桶上捧着报纸。皆是目瞪口呆的表情，随即便是皱眉。 片场的休息室，老李正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份报纸。一个片场的小工从他身边走过，“老李，又买报纸呢？”“是啊，看看我们家心艾啦！” “听说今天的头条又是你们家心艾喔？” 老李得意地笑了笑：“正常的啦！我都已经习惯了啦，就是因为大家都喜欢看心艾，所以报纸都喜欢把心艾登在头条，这样子看的人多，报纸才卖出去多嘛！” 小工看着老李那副得意的嘴脸，心中大不快，但嘴上还是附和着说：“还是你家心艾懂事，快看看今天报纸上写了什么。”老李将报纸搁在桌子上，春风满面：“差不多也就是讲她新电影的事啦，肯定又是写她有多受影迷们欢迎啊这些。”他优哉游哉地从衬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老花镜，在镜片上哈一口气，再用衣服角擦一擦，才慢慢地戴上眼镜。 小工站在旁边说：“哎哟你快一点啦！戴个眼镜还搞得像拍慢动作的。”老李眉开眼笑，眼中尽是洋洋得意，将报纸拿在手上抖了一抖，小工站在他身后，跟他一起看着今日备受关注的头条。 当头条标题浮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老李的眉头越锁越紧，小工反倒一副偷乐的样子。老李狠狠地将报纸拍在桌上，只见那大大的黑色的标题“女明星心艾幽会天台穷小子”，而标题的下面还附着一张黑白的大照片，正是心艾和浪子膏被偷拍的照片，照片里她坐在他的机车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两个人都笑得十分甜蜜开心。 小工说：“这不是浪子膏吗？”老李气得不愿意说话。小工继续说：“心艾跟浪子膏是什么时候搞上的啦？你不知道喔？”“我怎么会知道！”老李气极，恨恨地摘下了他的老花镜。小工偷乐：“年轻人交朋友很正常的啦！心艾虽然是女明星，但她也是个平凡人嘛！只要是个平凡人，哪有不动春心的？”老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可别瞎说，我们心艾跟旭威才是一对，这个浪子膏算个什么东西？肯定是他陷害心艾！这些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工说：“听说你家心艾念国中的时候就有很多男生追喔？听说她在国中里就跟男生很要好啦。”老李看着他：“这些都是谣言，不要乱听这些有的没的东西，肯定是有些人眼红我们心艾，才会故意中伤她的。我们心艾在国中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跟男生要好呢？这些都是可以查得到的啊！不信叫那些狗仔们，去心艾的国中问问。”“那可不一定喔，我女儿书念不好，但是很懂得洁身自好啦！男生说送她回家，她都不愿意，跟我讲说自己还小，一定要跟他们保持距离的。”老李懒得理小工，不再跟他讲话，转过身去倒水喝。小工幸灾乐祸，在心底里自言自语：刚才还得意洋洋说自己的女儿有多棒多棒咧，一转身就跟一个穷小子搞在一起了，看你这张得意得都要飞上天的脸还能怎么得意！ 小工走出了休息室，剩下老李一人，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急，突然地，就喝水呛着了！呛得面红耳赤，剧烈咳嗽，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一想到刚才在小工面前丢脸，就恨不得把自己一掌拍死！他想了想不对，要死也应该是浪子膏去死。 老李愤怒地走到天台去找浪子膏，他走进去嚷嚷：“浪子膏！你这个大混蛋！你快点给我滚出来！”见浪子膏没有回应他，他继续骂：“你不要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没有人知道！有本事偷拍，就快点出来，别以为你做缩头乌龟躲起来我就拿你没办法！” 这时黑轮走过来：“喂，你干嘛啦？在这里大吵大闹什么？” 老李怒气冲天：“我找浪子膏！” “浪子膏他出去了啦，你找他什么事？” “我……我找他，我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黑轮一愣：“你要揍他？” 老李双手叉腰：“怎样？！谁让他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阿郎从黑轮身后突然出现，用手肘顶了顶黑轮的腰，意思在问什么情况，黑轮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哪里知道。” 老李不依不饶：“浪子膏呢？你们不要以为把他藏起来就没事了，快点把他叫出来！” 阿郎说：“浪子膏真的不在这里啦，有可能去找大嫂了。” 老李一怔，“你们叫谁大嫂？” “心艾啊！”黑轮和阿郎异口同声。 老李被气得火冒三丈，“你们都给我住嘴！谁是你们大嫂啊？心艾跟旭威才是一对！那个浪子膏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他……”老李话还没说完，只见黑轮和阿郎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靠近他。 黑轮双手抱在胸前，眉毛高挑：“老头，你说话注意一点！” 阿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你在说谁是癞蛤蟆？你在说你自己啊？” 老李被他们逼得只得一步一步往后退：“你……你们想干嘛？” “你猜我们想干嘛？”阿郎做出一副地痞相。 “我……我警告你们，离心艾远一点，否则，威少一定对你们不客气！”老李被逼到墙角，声音颤抖。 黑轮和阿郎相视一笑：“我们会怕那个旭威？他算哪根葱啦？他连我们浪子膏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啦！” 阿郎接着说：“他一看就是个衣冠禽兽，大嫂已经是我们浪子膏的人了，是不可能喜欢旭威那个家伙的啦。” 老李毫不示弱：“我呸！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心艾跟威少男才女貌，金童玉女，跟浪子膏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黑轮怒了，一拳打在老李身后的墙壁上：“你这个搞不清状况的老头！嘴巴放干净一点！” 老李看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想想浪子膏可能真的不在这里，仓皇而逃，一边逃一边转头说：“浪子膏就是一坨屎！怎么炒香了都配不上心艾！” 阿郎本想追上去，被黑轮一拉：“算了啦，一个老人家！” 阿郎愤愤不平：“可是他这样子说浪子膏耶！” “不过浪子膏到底和大嫂怎么啦？老头干嘛这么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要找浪子膏啊？还一副想要杀了他的样子。”黑轮很是不解，不懂浪子膏和心艾之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老李回到片场的休息室，见心艾正在休息室里发呆，等着化妆师来给她化妆，而她的嘴角却挂着一抹微笑。他气不打一处来，一上前就咆哮着痛骂她：“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你想毁掉自己的前途是不是？！” 心艾被问得莫名其妙：“爸爸，你在讲什么啊？” 老李把报纸一把扔到她手上：“你自己看！” 心艾疑惑地打开报纸，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直到看向另一个版面，看着自己的头版，内容写得非常不堪，说她跟浪子膏幽会，还暗渡陈仓……心艾从惊讶到惊慌，脑中一片混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满眼惊诧，看着爸爸：“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可以拿到这张照片……” 老李勃然大怒：“不知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浪子膏出卖你！除了你跟他，还有谁有你们的合照？” 心艾拼命摇头：“不，不可能，浪子膏不会做这种事。”老李大吼：“你还相信他？你真是昏了头！” “不会的！我相信浪子膏绝不会这样做！”说着心艾站起来，“我去找他，问清楚。”心艾低着头咬着牙。 老李一把拉住了她：“你不用找啦！我已经找过了，我刚刚从天台回来，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躲起来了！” “他不会的。”心艾转过脸，坚定地看着老李。 老李痛心疾首：“心艾啊，你怎么就这么傻？浪子膏欺骗了你，你居然还相信他！世上还有比你更傻、更笨的人吗？你不要再天真了！你要搞清楚谁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像浪子膏那样的穷小子，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幸福和前途？他只会给你带来毁灭和灾难！” “不会这样的，爸爸！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心艾说着又想要出去找浪子膏。可是这回就算老李不拉着她，她也出不去了，因为外面挤满了记者，他们都在喊着同样一段话：“心艾小姐，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跟天台穷小子浪子膏是什么关系？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你为什么会选择穷小子而不是天王巨星旭威呢？你跟旭威还有浪子膏，你们三人是不是正处于三角恋关系？” 老李急得团团转，心艾听着记者们尖锐的问题，也失去了方向。老李怒道：“看你做出来的好事！你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前途吗？” 心艾满心的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明星跟一个平民交往就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星就不能跟平民恋爱？卸下辉煌的光圈，明星也只不过是一个平民啊！ 化妆师好不容易从记者堆里挤进休息室：“心艾小姐，该化妆了。”而心艾像布偶娃娃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睁着大眼睛，迷茫地不知看向何处，没有焦点。老李劝她：“算了，都已经发生了，就想办法怎么解决，电影还是要继续拍，等一下威少就要来了，先化妆吧。”心艾木讷地坐着，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画画。 场务看到片场挤满了喧哗的记者群，忧心忡忡地打电话给旭威：“威少，现在记者很多，你晚点到好了。” 旭威在家里，嘴角扬起阴险的弧度：“知道了。” 而此时，浪子膏踏着轻快的步伐，心情大好，一想到他已经追到了心艾，还与心艾有了定情之吻，他就忍不住将嘴巴咧到耳朵后面。他看到前方心艾的休息室门口挤着喧哗的记者群，完全还在状况外，笑着说：“哇！今天这么热闹喔！” 一个记者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一看是浪子膏，大声喊：“是浪子膏！”记者们都很眼尖，看见浪子膏，大家就一拥而上，对着浪子膏不停地拍照。浪子膏面对这“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还很开心地梳着头发，做着耶的手势。 一个记者使坏，故意递给浪子膏今天早上的绯闻照报纸，说：“你可以拿这张报纸拍照吗？”浪子膏心想：不就是拿张报纸拍个照吗？他今天心情好，让他抱一桶的报纸拍照他都愿意！于是浪子膏接过报纸，说了一句“OK啊”，就把报纸摆在胸前，任由记者们火速拍照。拍了老半天，浪子膏把造型都摆得差不多了，当他举起报纸放在脸边比个耶的时候，突然看见报纸上的内容，是自己和心艾的绯闻照！浪子膏吓一跳，不再有心思摆造型了，定睛仔细看，浪子膏傻眼，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他嘀咕了一句：“糟糕！”直觉看向心艾的休息室，正好看到老李怒发冲冠地瞪着自己。老李和浪子膏对上目光，老李生气地拉上窗帘。浪子膏马上抛下报纸，冲向心艾休息室，急着找心艾解释。而身后的记者们都兴奋极了，觉得接下来一定会有好事情看，都急匆匆地跟上了浪子膏。 浪子膏用力地敲休息室的门：“心艾，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门开了，浪子膏以为是心艾，欣喜地叫：“心艾！”没想到出来的是老李，老李一走出来，就立刻关上了门，不让浪子膏有机会看见心艾。浪子膏不气馁，继续喊着：“心艾，心艾……”老李一脸的鄙夷，气愤地说：“你不要骚扰我女儿！” 记者们看见老李激动的表现，他们更加兴奋，闪光灯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之后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混乱中，一个记者发问：“父亲大人，你不满意这个女婿？” 老李啐了一口痰：“呸！什么女婿？不要乱攀关系！” 浪子膏着急了：“不是这样，照片不是我拍的。” 老李说：“你当大家是傻子啊？当然不是你拍的，是你叫人拍的！你把照片卖了多少钱？！呸，穷人就是爱钱！” 浪子膏想不到老李不仅冤枉他，还骂得这么难听，他十分火大：“你说什么！” 老李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们住天台的不配跟我女儿来往，滚！”浪子膏气极，看了眼休息室，看不见心艾，也不见心艾出来，气愤地转身离开。 休息室里，心艾万分焦急，外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听见爸爸这么骂浪子膏，心中十分难受。 老李回到休息室后，心艾说：“你为什么要骂浪子膏？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面对心艾连珠炮弹一样的质问，老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不骂他骂谁？你还想听他解释什么？他就算解释也都是骗人的。你不用问为什么不让你见他，从今后以后，你们不许再见面！” “爸爸！我要去找他。” “你不准去！你跨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叫我爸爸！” 想不到父亲会这样威胁自己，一边是自己喜欢的男生，一边是自己的父亲，心艾为难极了。但是，她还是趁老李出去给场务帮忙的时候，换了身衣服。看着记者们渐渐地散开去休息，没有围在休息室门口了，她偷偷地跑出休息室，去找浪子膏。 心艾一路遮遮掩掩，生怕别人认出自己，有人在路边一声吆喝，都能把她吓一跳。她一路到天台，零零碎碎听见路人们还在谈论今日早上的报纸头版，有的说心艾被穷小子鬼迷了心窍，有的说穷小子使用了手段骗到了心艾，还有的说心艾和旭威才是最相配的一对…… 躲躲闪闪，终于来到了天台，见黑轮和阿郎正好在，她跑上前：“浪子膏呢？” “大嫂？！”两人异口同声。黑轮说：“你怎么穿成这样？”阿郎说：“你不是应该在片场拍电影吗？” 心艾愁眉苦脸：“我偷偷跑出来，想找浪子膏。” “可是浪子膏不在啊，你找他什么事？” 心艾着急地说：“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黑轮和阿郎却开玩笑道：“哦……很重要的事，难不成是要聊谈婚论嫁的事？这么快喔？那我们的礼金都还没有准备好耶！” 心艾没有心情听他们玩笑，焦急地说：“快帮我找浪子膏了啦！”黑轮和阿郎听出心艾不同寻常的语气，直觉事情不对：“大嫂你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帮你去找！” 休息室里，老李回来发现心艾不见了，暴跳如雷。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肯听老人言呢？放着大好的前途不管，却对那个穷流氓依依不舍，真是被鬼上身了！ 街上，黑轮和阿郎在呼喊浪子膏，可就是找不着人，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心艾跟在他们身后，尽量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她等一下就要赶回片场去拍电影，可是浪子膏还是没有找到，如果浪子膏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要跟她解释，她一定听，哪怕他不解释，她也相信他，她信他！ 阿郎在街上寻寻觅觅，很是不解：“今天到底是怎样啦？怎么大家都在找浪子膏？”黑轮四处环顾着：“我哪里知道。”这时，几个工人搬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从他们身边经过，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喊一声“浪子膏”，就一定可以发现，浪子膏就在广告牌的另一边。 寻遍了整个天台街，也不见浪子膏的身影。心艾叹了口气：“算了，我回片场了。”心艾走了之后，黑轮和阿郎才从路人手中看到报纸，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浪子膏了……”很少意见一致的黑轮和阿郎，这次达成了共识。 旭威的车缓缓地停在心艾家的门口。 在回片场的路上，心艾遇到了旭威的车子，没想到爸爸也在车上，一把把她拽进了车里。路上无论老李多么生气地骂她，她也只是沉默，好不容易才挨到了家门口。心艾和老李下了车，旭威也跟着出来。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旭威看了心艾一眼，对老李说道：“您先进去。我有话跟心艾说。” 老李如蒙大赦，又有些辩解和讨好地说道：“是是是，威少你不要误会。我家心艾跟浪子膏没关系！” 旭威听到浪子膏的名字，脸色一冷，不过看到旁边的心艾，还是装出一副能够体谅的样子，说道：“我明白，这年头一大把这种拿明星照片去卖钱的人，只是心艾单纯，不知道社会的复杂，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我会好好劝心艾的。” 老李感激地看了旭威一眼，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老李转眼看向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是做样子给旭威看，还是真的有些动怒了，对心艾骂道：“听到没有！浪子膏想靠你出名而已！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要找就要找像威少这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才可以保护你！” 心艾一言不发地听着父亲的训斥。老李转头对旭威恭敬地说道：“威少，那我先进去了。”旭威点点头。 老李走后，旭威别有深意地看了心艾一眼，说道：“片商那边都急了，认为你的绯闻对我们的电影伤害很大。”说完便一直在观察心艾脸上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心艾面无表情，仍然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有办法可以解决。只要制造更大的绯闻，就可以压过你跟浪子膏的事。”旭威继续说道，并且抓住了心艾的手。心艾反射性地抽掉。 旭威看到心艾如此反应，脑海中马上闪现出“浪子膏”三个字，心头难免也有些火气，说话时虽然还是一副温柔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就颇有些威胁的意味了：“你要想一想，你爸这么辛苦在还赌债。当时拜托我签下你，让你拍电影，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你有今天要谢谢你爸。如果你被浪子膏那种人毁掉前途，以后谁来照顾你爸？” 心艾抬起头，颤抖着看着旭威，心里很清楚他说的是实话，假如和旭威彻底翻脸的话，那他确实有能力让自己和父亲两个人流落街头。 旭威看到了心艾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便搂住了心艾的腰。心艾身体一颤，不过这次却没有反抗，选择了逆来顺受。旭威见自己第一步已经得逞，遂沉声说道：“现在后面有我安排的记者。” 心艾顿了一下，想转头。旭威搂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制止她。旭威继续威胁道：“不要动。只要拍一张照，就可以让你爸继续过着好日子。你这么孝顺，我相信你不会不肯吧？”心艾抿着嘴，强忍住在眼中打转的泪水，旭威看到心艾的表情，心中一阵得意，继续说道：“只要你今天好好地配合我，我保你和你爸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旭威轻佻地勾起心艾的下巴。心艾不敢再挣扎。心艾看着那越来越近，却越来越陌生的脸庞，心里默默念着：“浪子膏，对不起……” 旭威低下头吻住了心艾。心艾的右眼角还是不由自主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但是世界上的巧合偏偏不站在心艾这一边。狗仔按下快门，捕捉到的那“浪漫”的瞬间，却是旭威吻心艾左脸的侧面照片。那画面显得极其唯美、甜蜜…… 旭威的目的达到了，也不管心艾怎样伤心地哭着跑开，脸上显出得意的神情：心艾，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一定是我的！旭威回到车里，绝尘而去。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乌云密布，不久便下起漫天大雨，风凛冽地刮着，大雨浇下来，落到心艾的脸庞上面，雨水和泪水混为一体，仿佛天空都在为她哭泣。 心艾不想进家门，她现在不想面对父亲，蹲在地上，任雨水洗刷。回想起刚才被旭威强吻，又回想起在天台的大喇叭上，自己和浪子膏也在一起拥吻过，泪落得更加严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艾想到明天报纸上面就会铺天盖地地出现自己和旭威的绯闻，想到浪子膏看到之后的反应，突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不知不觉间，眼睛也变花了。晕倒前，听到了父亲的喊声。 心艾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她和浪子膏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但是后来渐渐模糊。再后来，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女人站在一副画像前，凝视着，凝思着。直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伯出现在这个女人面前。心艾心里颤动了一下，仿佛抓住了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声音慢慢清晰起来，是父亲和一个人在讲话。 “医生，我女儿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只是暂时性的昏迷，可能是由于过度惊吓和淋雨所致。”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这宝贝女儿没事就好啊！” 听着俩人的对话，心艾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不管怎么说，父亲还是疼自己的啊，怎么也不能让父亲流落街头。 心艾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许多，睁开眼，喊了父亲一声。老李刚刚把医生送走，听到女儿喊自己，知道她已经清醒了，上前问道：“没事了吧？” 心艾点点头，想起今天的事，说道：“嗯，放心吧，我跟旭威已经谈好了。” 老李欣慰地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旭威绝对是你的良配，浪子膏要本事没本事，要钱也没钱，实在是不适合跟你在一起。” 心艾听到后，心里叹了一声，也不反驳，只不过点点头。 老李点点头，说道：“去吃饭吧，你都睡了快一天了，肚子饿不饿？” 快一天了？心艾手脚一顿，感觉手指都有些发凉。想必报纸媒体都已经开始竞相报道旭威和自己接吻的事情了吧！ 第十四章 浪子膏、黑轮、蛋花、阿郎等人正走在去中药馆的路上，一行四人有说有笑，黑轮走在前面，看到有人在卖报纸，他一眼瞥见报纸上的黑字大标题，面色大惊，木然地看了浪子膏一眼，因为报纸上的大标题，今日的头版头条赫然是“旭威心艾火辣拥吻”、“玉女心艾真命天子是威少”。 黑轮暗叫不妙，赶紧对蛋花、阿郎使眼色。以蛋花，阿郎的默契程度，自然理解了黑轮的意思，但是心里也是好奇，什么内容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还要避开浪子膏。两人走到黑轮面前，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报道，瞬间也惊讶万分，三人默契对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浪子膏对蛋花、黑轮、阿郎三人说道：“什么报纸啊，拿来我也看看啊！”蛋花、阿郎两人赶紧过来拖住浪子膏，说道：“没什么事，就是一些无聊的新闻啦。咱们赶紧去中药馆吧。” 浪子膏点点头，本来他对这些无聊的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黑轮则快速地溜到报摊前，把所有的报纸都扔向报摊后方，为了就是不让浪子膏发现这些。做完这些，黑轮叹了口气，总算掩饰住了，但是突然之间，旁边传来了收音机播报新闻的声音。 只听收音机里说道：“现在是下午三点，为您播报最新娱乐头条，旭威约会直击……”蛋花大惊，迅速冲过去，蛋花压低声音，怕被浪子膏听见说道：“给我转成音乐，快点。”浪子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知道这三个人在搞些什么鬼，便走上前来，对着老板问道：“老板，怎么回事？” 老板有些尴尬地看着蛋花和浪子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快要穿帮的时候，突然之间，店里的一个人突然向外跑去，还生生地撞了浪子膏一下。 老板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自己的钱袋子被抢了，大声喊了一句：“抓贼啊！”浪子膏本来就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物，自然第一时间就追了出去。阿郎、蛋花、黑轮三人苦笑一声，也跟着浪子膏跑了出去。 解决完小偷的事情，浪子帮四人又回到了去往中药馆的正途。黑轮、蛋花、阿郎一路遮掩，比手势叫人关掉收音机，关掉电视。避免让浪子膏听到旭威和心艾的那条消息。 四人就要走到中药馆门口。黑轮向蛋花使眼色，蛋花会意，抢先冲进中药馆。看到蛋花急急忙忙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地冲进来，中药馆的员工想拦住蛋花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蛋花仿佛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他似的，没跟这些中药馆的员工说什么，只是边向前冲，边说道：“我找师父，我找师父，让让，让让！” 众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都退让到一边。快到大厅的时候，蛋花就开始喊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报纸收起来！”波爷看到蛋花慌慌张张的跑进中药馆大厅，这才慢条斯理地从内室走出来。波爷听到蛋花说报纸收起来，悠哉悠哉地说道：“报纸？什么报纸？我又没订报纸。收什么啊？” 蛋花先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就不会穿帮了，往后看一眼，发现浪子膏等人还没有进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先是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了一番，对波爷说道：“师父，那收音机呢，收音机在哪里，快关掉啊！” 波爷刚才还有些惬意的神情，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变得有些不满，说道：“还跟我提收音机？！你不知道那老古董早就坏了吗？叫你们去修你们又不去修，我要是想听个新闻还得跑去隔壁跟小张借。你们这些人啊，我平时白对你们这么好了。白眼狼！” 波爷去柜子里面把收音机拿出来的时候，黑轮、浪子膏、阿郎从外面走了进来。黑轮用眼神询问蛋花，东西都收好了没？ 蛋花双手从后面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都没问题。想来也是，报纸没订，收音机坏了，你还能有什么能听到那个消息的。不过喜极反悲，在阿郎、黑轮、蛋花都高兴地沉浸在今天有惊无险的过程中，波爷突然有些兴奋地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阿郎、黑轮、蛋花异口同声的问道，三人的心头都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黑轮、阿郎的眼神看向蛋花，而浪子膏的眼神则是看向这三个人，总感觉这三个人今天实在是有点反常。蛋花无辜地看了看黑轮和阿郎两人，表示自己真的已经把能藏的都藏起来了。阿郎、黑轮、蛋花三人接触到浪子膏的眼神的时候，皆是有些心虚地移开。 浪子膏这下更是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波爷走到一块布包的物体下面，阿郎、黑轮、蛋花，三人看到这个东西的形状觉得貌似在哪里看见过，互相对望一眼，表示自己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只是觉得很熟悉。 波爷回头看着有些呆呆的四个人，非常兴奋地说道：“新买的电视喔！”说罢，一把把那块布揭了下去，露出一个崭新的电视机来。波爷回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阿郎、黑轮、蛋花、浪子膏四人，很满意他们现在脸上的表情，说道：“自从收音机坏了，我就打算是不是买一个大的电视机。今天你们来的正好，来来来，我就是在等你们一起来看电视的。” 早没有，晚没有，偏偏现在就有一个电视机！波爷打开了电视机，蛋花、阿郎、黑轮三人都提了一口气，害怕电视里一下就播放出他们三人所担心的那条新闻。 画面上出现的是歌仔戏，貌似正演到高潮，展昭和白玉堂龙争虎斗，打得难解难分。阿郎、黑轮、蛋花怕再多说会更加引起浪子膏的怀疑，三人便不再言语。波爷回头看了看四个人，转了个台，阿郎、蛋花、黑轮，又提起一口气，不过运气还好，电视上播放的是一家快餐店的广告，众人觉得无趣，波爷又转了一下台。 这下除了浪子膏，其他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因为那是旭威拥吻心艾的新闻快报，异常刺眼：“接下来为您播报大明星旭威与心艾恋情全记录！昨日，本台记者在女明星心艾家门口，直击旭威与心艾的火辣热吻……” 浪子膏站在电视前，呆呆地看着电视，怔然。波爷有些尴尬地挡在电视前，但这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他上前拍了拍浪子膏的肩膀：“小子，有些人命里该是你的，那她一辈子也跑不掉！或许这里面有些误会……不过，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也许真的爱一个人就还她自由让她幸福，离开她。” 浪子膏仿佛丢了灵魂一般，什么都没听进去，但好像又听懂了般，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众人尴尬的表情，转身离去。 浪子膏跌跌撞撞地走出中药馆，也不知道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漫无边际地在街道上溜达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心艾的家门口。浪子膏站了良久，心里踌躇万分，他不知道要不要去找心艾问个清楚，他怕敲开门迎接他的是心艾冰冷的眼神，他回想起在天台的大喇叭上的一幕，心里百感交集。 浪子膏心里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些报道，但是，那样的报道不可能是造假啊，心艾的模样就算揉碎了，他也能清楚地记得。他忽然想起波爷说的话：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既然如此，还不如当面问清楚的好。 浪子膏抬起手，按下了门铃。出来迎接浪子膏的并不是心艾，而是心艾的父亲老李。 老李看到是浪子膏这个臭小子找了过来，脸色阴沉，想起上次浪子膏把记者招来的事情，讽刺道：“又是你这个臭小子！有没有找记者来拍？来啊！要拍来拍我！” 老李嘴上随便这么说，态度很强硬的样子，不过还是真怕浪子膏这臭小子把记者带过来。如果真有记者来的话，免不了又会有其他的麻烦。 “伯父，心艾在吗？”浪子膏面容憔悴地问。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但面对长辈，却并没有忘记基本的礼貌。老李一听浪子膏到了这个时候，还好意思喊心艾的名字，还想跟心艾有所瓜葛，怒气更胜，隔着铁门说道：“我女儿已经选择了旭威！人家是天王明星！你是什么？你是个屁，我们心艾又不是瞎了，当然知道要选谁，选谁才能给她吃香喝辣的下半辈子。你真的喜欢心艾，就离开心艾！爱她就离开她！算我拜托你，不要再出现了！” 老李说完，便要转身离去。浪子膏条件反射地叫住老李：“伯父，请等等！”老李回过头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浪子膏，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浪子膏苦笑，说道：“很明白了，伯父，能让我再见心艾一面吗？见一面就好！” 老李脸上的表情更加鄙夷了，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你还想见心艾干什么呢，报纸、电视上讲得还不够详细吗？心艾已经选择跟旭威在一起了，知道吗？你见到她只会让她更为难！如果你还抱有幻想，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两个就要订婚了。现在知趣地离开，永远不见心艾，心艾心里还会对你留下一个好印象，或许还会把你当成一个普通朋友。有朝一日或许还可以帮你这个落魄的臭小子一把！听我的话，真的对心艾好，就马上离开！”老李“砰”的一声关上了铁门。 门外的浪子膏不觉握紧了双拳，内心的痛苦、委屈，压抑得他喘不上气来。但他仍故作坚强，安静地离开了。 浪子膏茫然地走在街上，满脑子都是心艾的身影。经过第一次和心艾相遇的地方，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心艾时的情景。又走到了天台附近，看到那大喇叭，心中苦涩更甚几分。想起来心艾和自己在天台上的大喇叭上的吻，浪子膏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漫无边际地晃来晃去，就到了晚上，浪子膏又晃到了他和心艾的一起逛过的夜市，在这里，他们一起买过墨镜，还一起为了红毛欺负一个香肠伯起了冲突，在街边吃小吃，喜笑颜开。 浪子膏有些凄凉、孤单，一个人仿佛幽灵般游荡在这夜市当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浪子膏喃喃自语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只是六点刚过，但是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天台广场，打闹的小孩们相互追逐着，嬉笑着穿梭在人群之中，引起阵阵欢笑。“嘿，小鬼。”黑轮一把抓住撞到他的小孩，朝着追逐而来的三四个顽童虎着脸说道：“小心你们的屁股！”一群小孩看着变脸的黑轮，吓得又全都跑开了。蛋花拍着黑轮的胳膊：“哎呀，你都这样大了还跟小孩子过不去。”示意松开正在挣扎的小孩。突然，天台广场的光线似乎整个都亮了起来。三个人有些惊诧地环视四周。蛋花突然高声喊道：“你们看，你们看。”天台上附近的广告牌都变成了心艾的广告牌。广告牌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显眼无比，更显得广告牌中的心艾楚楚动人。 “什么破广告。”黑轮恶狠狠地说道，“明天我就把这些广告都撕掉。” “撕广告干嘛？”阿郎也是一副极度愤慨的模样，“浪子膏怎么变成这样啦。” “你这个笨蛋。”蛋花用力地拍了阿郎的头，“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当然会生气啦！” “说不定是逢场作戏啦！”阿郎难得地为心艾狡辩道，“心艾是大明星耶，本来和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阿郎揉着脑门，一脸委屈。 “话是那样说。”蛋花被阿郎说的话呛住了，想想阿郎说的话，也是挺对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埋怨，“对啊！那个大嫂真的很现实耶！” “什么大嫂！别在我面前提到那个女人。”黑轮听着蛋花和阿郎两个人的话，情绪不满地说道，“你们还是不是浪子帮的兄弟啊！” “是是是。”蛋花看着黑轮情绪不对，不由地安慰道，“不知道浪子膏现在怎么样了？”蛋花不由为浪子膏担心起来，“旭威也不会对她认真的啦！” “不过……心艾跟那个明星在一起，好像真的变得比较好耶！”阿郎呆呆的看着广告牌上的心艾，“两个人都是明星，生活肯定不会像我们这样穷酸啦！虽然生活在天台每天都很开心，但实际上我们都很穷啊，我也希望浪子膏和心艾能在一起，但幸福又不只是两个人在一起，还要生活，还……蛋花你干嘛，对我挤眉弄眼的……” 蛋花和黑轮两个人看到浪子膏走来，慌乱地捂住阿郎的嘴，阿郎被偷袭，还以为兄弟又在打闹，被捂着呜呜呜地叫喊。黑轮和蛋花对视了一眼，朝着阿郎背后齐声道：“浪子膏。”浪子膏似乎没有听见他俩的声音，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广告牌，不发一语地走了过去。阿郎顿时身躯僵硬了，看着走过身边的浪子膏，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蛋花狠狠地敲了下阿郎的脑门：“喂，都是你啦！”阿郎委屈地低下头。黑轮右手一把勒住阿郎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看你还乱说！”“好啦好啦，快放开阿郎啦。”尽管黑轮和阿郎是在玩闹，但蛋花还是分开两人：“阿郎你也真是很没有眼色耶，我都暗示你好几次了。” 阿郎逃脱黑轮的魔爪，赶紧躲在蛋花的身后，喘着气说道：“咳咳咳……这能怪我啊，你也不看看你那什么表情，我还以为你便秘咧。” 蛋花回头瞪了阿郎一眼，作势要揍阿郎，吓得阿郎又是躲开。 “不过话说回来，浪子膏这样，真的没事吗？”蛋花压低着声音，有些担忧地看着浪子膏的背影。 阿郎语气肯定地说道：“你不懂的，感情这种事，痴情的人总被无情的人伤。”阿郎突然说出这一番带有哲学性的话，顿时让蛋花和黑轮惊讶无比。“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阿郎破天荒地害羞起来，“遥想当年，我也是有过初恋的青涩男生啊！”蛋花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对阿郎如此厚脸皮表示无法接受。 “黑轮，最近你的情绪也很不对头啊！”蛋花看着黑轮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也失恋了？” 黑轮顿时脸黑了下来：“没啦，不要乱说！” 阿郎一双眼贼兮兮地打量着黑轮：“哎呀，失恋也没有关系啦，大家好兄弟，改天我带你去洗头店找小妹安慰安慰你。” “你小子！”黑轮双眼顿时爆了起来，紧握拳头作势要揍阿郎。 蛋花赶紧拦住愤怒的黑轮，“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失恋也轮不到你，你人气王耶！嫦娥姐姐……” 阿郎躲在蛋花的身后，表情作怪学着嫦娥的拉长声调：“黑轮哥……”说完之后，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你往哪里躲！”黑轮气呼呼地挣开蛋花，朝着阿郎扑了过去。三个人顿时打闹在一起，不断爆出嘻嘻哈哈的声音。听着身后传来的打闹声，浪子膏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苦笑，难道真是如阿郎说的那样吗？ “痴情的人总被无情的人伤。”浪子膏脑海中反复地盘旋着这句话。 他抬眼看向广告牌中的心艾，广告画面上的她是那么近，近得似乎能用手触摸到；却又那么远，远远的，只能仰望。 天台迎来了一个阴郁的清晨，冷色调灰白的云层，无可预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那七色的彩虹，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地仿佛要坠下，压抑得整个世界静悄悄的，总有一种令人失落的感觉。 “浪子膏去哪里了？”蛋花一把从阿郎手中抢过蛋糕，狠狠地咬了一口，满脸陶醉的模样，“好吃！”阿郎表情一愣，看着手中残留的一小块蛋糕，恶狠狠地瞪了蛋花一眼，将那一小块蛋糕丢入口中，大口地咀嚼。黑轮从桌子上拿起另一块蛋糕，摇了摇头。 “浪子膏出去散心了吧？”阿郎问道。 蛋花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做兄弟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他自己了。” 浪子膏走在大街上，神情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只是觉得想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想着昨晚听到兄弟说的那句“痴情的人总被无情的人伤”，心中就隐隐作痛。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竟然发现心艾正走向他，只见心艾笑意盎然，依旧是那样的清新脱俗，那么的亲切可人，他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他是真心喜欢心艾，真心爱心艾，心艾也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来主动找他的吧。或许心艾是来向他说明一切。是的，解释这一切都只是恶作剧。浪子膏心中想着，伸出右手，就要去牵心艾的手。 “不要挡路！”一个粗野的声音突然炸响在浪子膏的耳边。浪子膏闭上双眼，甩了甩脑袋，疑惑地看向声音来源。“你有病啊。”一个穿着工服的工人瞪着浪子膏，“不要挡路。”浪子膏这才回神过来，急忙闪到一边。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眼神四处张望，心艾呢？心艾在哪里？ 这时，浪子膏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对话。 “老徐，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看见一个广告都发花痴。” “好像这叫什么粉丝吧？” “唉，现在这些年轻人啊！” 浪子膏愣了，难道说的是自己吗？浪子膏回身看向两个工人，这才发现两人似乎搬运的正是一个广告牌，他急忙地冲到前面，拦下。 “哎，老徐，你看这小子……” “画，原来只是画。”浪子膏愣愣地看着广告牌上心艾的照片，失神地喃喃自语。 “算啦算啦，老胡，谁没年轻过啊！”被称呼老徐的工人急忙安抚住自己的同伴，对着浪子膏说道，“小伙子，这明星啊都是虚的假的，别太着迷了。”老胡瞪了浪子膏一眼，却瞧着浪子膏依旧是一副傻愣愣的表情，心中的恼火也不由散了些。“老徐，咱们还是赶紧，要是误了时间，回头老板又要扣工钱了。”老徐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看着浪子膏，心中不由叹息，年纪轻轻的就犯了花痴，也不知道这小伙子的家人要多费心，看来回家也要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迷明星迷得失了魂一样，这样可不好。 “画，原来只是画。”浪子膏完全没有听见两个工人的对话，此刻他的脑海中又想起昨天见到心艾时的场景，想到了老李说的那些话，他不由得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抬眼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天气，似乎预告着老天爷的心情也十分阴霾。浪子膏闭上双眼，右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一阵精神恍惚，感觉自己像要坠落悬崖一般。他睁开双眼，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定了定心神，正准备过马路，只见一台远方公交车突然从他跟前缓慢地开过，车身上印着心艾的海报。浪子膏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看着公交车的移动，心艾的海报从视线中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 浪子膏心中喊着！ 浪子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随着人群走着走着，漫无目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越来越多，浪子膏又是心神恍惚，一路跌跌撞撞，难免冲撞到路人。 “小子，没长眼睛啊！”一个穿着背心彪悍无比的汉子猛地推开浪子膏。幸亏浪子膏平时身体还比较灵活，猛地被人推搡之下，只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没有被推倒在地上。浪子膏定了定身形，抬眼看向对方，只见彪悍男人身边正依偎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女人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右手轻拍着高耸的胸脯。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彪悍男人怒瞪着浪子膏，“竟然想占我马子的便宜！” 浪子膏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不是浪子膏的作风。是的，如果是以往谁敢这样对浪子膏说话，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浪子膏从来都不会胆怯，一定要揍得对方求饶！即使是受伤又如何，即使是打不过又如何，浪子膏从来都不是那种被人指着鼻子臭骂一顿不敢还手的软骨头！然而，浪子膏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样有什么意义？ 难道能重新夺回心艾吗？ 浪子膏第一次对自己以往的生活感到一股厌倦。他耷拉着眼皮，朝着马路的另外一边走去。彪悍男人见着浪子膏走开，心中顿时恼火万分。他看了看自己搂着的女人，又看了看周边围着的一群看客，顿时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脖子上的青筋阵阵跳动。这小子竟然无视他！彪悍男人猛地冲到浪子膏身前，一把攥住浪子膏的衣服，右手紧握拳头朝着浪子膏挥去。浪子膏如同一个被人击打的破口袋，整个身体踉跄地倒在地上，嘴角顿时流出血丝。“呼……”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讶。浪子膏右手擦拭嘴角的血丝，呵呵惨笑了两声。他也不去理会彪悍男人，也不去理会围观的人群，踉跄地爬了起来，晃了晃身躯，径自朝着围观的人群走了过去。围观的人群自动地避开，让出一条道，视线随着浪子膏逐渐走远的身影，窃窃私语，渐渐的人群也就散了。 不知何时，浪子膏的身后开来一台机车，高速行驶之下竟然将街面上的积水飞溅向人行道上，惊得路人们纷纷尖叫诅咒。“嗡”的一声，机车从浪子膏旁边呼啸而过，夹带着开车人的哄笑声。浪子膏如同被人当面泼了一大盆水，半个身子都被积水淋透。然而，浪子膏却看到机车挡板上心艾的海报。 心艾，心艾…… 浪子膏情不自禁地弯曲着身躯，右手紧紧攥着胸口处，那里，那里一阵阵绞痛。积水本就又脏又臭，浪子膏此刻犹如乞丐一般，浑身脏兮兮的。来往的路人看见浪子膏，都忍不住捂住鼻子，一边怪异地看着浪子膏。浪子膏却浑不在意。 体面又如何，心艾能回到自己身边吗？ 又脏又臭又如何，谁又会关心自己！ 浪子膏就这样自顾自地走着。或许到了地方，他就会停下来。可是又该到哪里呢？喧嚣的人声突然灌入浪子膏的耳中。浪子膏停了下来，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处花鸟鱼市场。想了片刻，浪子膏朝着一处卖鱼店家走去。等到浪子膏再出来的时候，只见他手中拎着一个透明水袋，水袋中装着两尾小金鱼。浪子膏将水袋拎起，双眼看向水袋中的小金鱼，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浪子膏越走越远，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浪子膏拎着水袋，目光凝视着身下的万丈深渊。浪子膏竟然站在悬崖边！一阵清风吹来，浪子膏晃了晃身躯，感觉自己似乎要坠落悬崖，万劫不复。难道这就是预告着，自己和心艾的爱情，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吗？浪子膏心中不由这样想着，渐渐的，他的脸色越加深沉和恐惧，紧握着自己的双拳，呼吸也变得急促万分。 “兄弟……”浪子膏猛地回头，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拍浪子膏肩膀的是一个年轻人，看见面目狰狞的浪子膏，顿时吓得后退三四步。年轻人看着浪子膏只是表情惊恐，却没有做出更吓人的动作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宽了心思，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拍浪子膏的肩膀，急忙道，“兄弟，这只是街头地画，不是真的悬崖。”年轻画师原本专心致志地在地面勾画，也是无意看见浪子膏一动不动地站在画边，表情一会儿忧伤，一会恐惧，深怕浪子膏陷入妄想之中，反而精神受伤，所以赶紧将浪子膏唤醒。浪子膏朝着年轻画师点了点头以示道谢，静静地离开了。年轻画师看着离开的浪子膏，摇了摇头：“奇怪，真是奇怪的人。” 呼——一阵烈风吹过。年轻画师抬眼看了看天边，又看了看地面上自己的画，眉头一皱：“这天变得可真快。” 滴答——滴答—— 灰蒙蒙的天终于忍不住了，如铅的乌云中坠落毛毛细雨，小雨滴渐渐汇成雨帘，追赶着行人。 浪子膏拎着装着小金鱼的水袋，冲到路边的店铺。雨水飞溅在地面上，街道很快便漫出一道道水流，街道两旁的屋檐下站着躲雨的行人，机车和汽车也逐渐放慢了速度，虽然依旧时不时的会飞溅起积水，却也不是很夸张。浪子膏站在商铺窄窄的屋檐下，突然瞧见不远处摆放的几盆鲜花，雨水打在花瓣和枝叶上，反倒让鲜花显得越加的鲜艳和美丽。浪子膏不由侧目看向花店，却从花店橱窗的看到印着心艾的海报。 浪子膏一下愣了。他目光痴痴地看着心艾的样子，想到了自己和心艾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到了昨天心艾对自己的拒绝，也顾不得倾盆大雨，如同遇到猛兽般逃离。 轰隆隆……滚滚铅云翻腾着，雨水也下得越来越急，越来越猛，浪子膏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躲雨，竟无意拐进一个小巷中。浑身湿淋淋的他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竟然下雪了！浪子膏表情诧异地看着周边，看着自己脚下一圈水渍，又看了看在天空中漂泊的雪花。 “CUt！”一个中年浑厚的声音响起，“场记，场记死哪里去了！这个人是谁！”浪子膏一愣，顺着声音来源处，发现一圈人正站在一排机器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正气急败坏地吼着。一个身穿小马甲的男人朝着他跑了过来，满脸怒气。“你谁啊你，不知道我们这边在拍戏啊！赶紧走，赶紧走！”小马甲边说着，边推搡着浪子膏。 浪子膏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闯入了别人拍戏的戏场，还搅黄了一个场景。浪子膏远远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群人，似乎看见了心艾。浪子膏脑海中不由又想起，自己也是因为这样误闯戏场，才认识心艾。心艾，那个是你吗？ 老天爷就跟娃娃脸一样，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 等到浪子膏被小马甲赶出来，老天爷也渐渐收起了雨水，仿佛有一双大手撕开层层铅云，金灿灿的光芒投射在人间，空气都清新不少。浪子膏深深地吸了口气，被打过的右脸颊阵阵作痛，发出嘶嘶抽吸的声音。浪子膏的阴霾心情似乎也随着乌云而散去，他举起手中的水袋，看着水袋里面的小金鱼，不由的笑了。 浪子膏走到和心艾曾经到过的那家鱼店。“浪子膏，哎呀，你怎么浑身湿淋淋的，赶紧拿干毛巾擦拭下。”店家阿伯原本与浪子膏相熟，此刻见着浪子膏一身湿淋淋的，紧忙从柜台里找了干毛巾递给浪子膏。“就算年轻力壮，也不能这样糟蹋身体啊！小心感冒。”店家阿伯关心地说道。 浪子膏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水袋递给阿伯，咧着受伤的嘴角，笑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心艾自己安慰着自己。 第一次的喜欢，第一次的心动，直到现在竟然变成“仇人”一般的留下深深的怨恨，值得吗？ 心艾一遍又一遍在心中追问着自己，难道自己真的不爱浪子膏吗？ 回想着与浪子膏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心艾不由得悲上心头。 她蜷缩在被窝中，压抑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 我决不！ 心艾狠狠地咬着银牙，哭红肿的双眼泛着亮光。 我要去找浪子膏，把这一切都说明白！ 离着天台越来越近，心艾心中突然追问着自己，是我害怕见到浪子膏吗？心艾停下了脚步。 究竟是害怕见到浪子膏，还是害怕浪子膏不会见她，她不知道。她只感觉到，自己很胆怯，既害怕看到浪子膏，又渴望见到浪子膏。心绪不定的心艾突然蹲下身，双手环抱着膝盖。 见到浪子膏该怎么说？ 心艾埋首在臂弯间，心头闪过一个个念头，却又纷乱无比。 她抬起头，突然看到在不远处的广告牌上，自己的海报上有异样。 仔细一看，原来海报上自己的眼睛被涂黑了，像两个大大的黑窟窿瞪视着自己，海报上的自己还被画上了黑胡子，显得那么滑稽与可笑。心艾心中自嘲，或许这就是现在的自己吧！让人觉得无比的滑稽与可笑。 心艾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离开了天台。 谁也不知道心艾来过。 谁也不知道心艾又走了。 第十五章 天台广场上有一个价格低廉的酒馆，随手支起的防雨棚，不甚稳当的桌椅板凳。劳作一天的人们，花上不多的价钱就能在这里坐一晚，和同样贫穷但是快乐的人聊一聊，骂着黑心的老板，笑着滑稽的同事，吹嘘着自己的过去，感慨着未来的人生。 黑轮和蛋花、阿郎三个人陪着浪子膏。四个人围在一张小茶几旁，茶几上放着一碟花生米，一碟水煮毛豆，桌子上还放着三四瓶啤酒。幸好波爷有着一手好医术，浪子膏右脸上的淤青已消退了不少，整个人还算显得比较有精神，没有昨天那般憔悴和失落。浪子膏一个人沉闷地喝着啤酒，沉默地看着天台周边的心艾广告牌。 黑轮举起手中的小酒杯一口喝干，哈了口气，对着浪子膏眨了眨眼睛：“怎么样？帅吧！那女的不长眼，嘿嘿！就把她所有海报上的眼睛都挖掉……哈哈哈，真过瘾！”经过一整天的舒缓，浪子膏的心绪已经逐渐平稳了，听着黑轮的话，浪子膏看了黑轮一眼，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喝干一杯。黑轮自觉没趣，拿起酒瓶给自己的酒杯中倒满，对着蛋花和阿郎举起手中的酒杯。“黑轮，少喝点啦！”蛋花显然害怕黑轮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惹得浪子膏不开心。黑轮嘿嘿笑了声，没多说话，又自己喝干了一杯。 “哎呀，你还不知道黑轮啊。”阿郎拿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白酒，满脸红扑扑的，挂着一层汗珠，“黑轮对女生都没感觉，唯独喜欢喝酒。” “乱讲啊！”蛋花剥开花生壳，将花生丢入口中，咬得咯嘣咯嘣的响，“还有嫦娥姐姐……”黑轮听着蛋花和阿郎的打趣，嘿嘿地笑了一声。黑轮也不知道与嫦娥到底有没有戏，不过在蛋花和阿郎看来，两个人八成是有点意思的。 “黑轮，你真的把心艾所有的海报上的眼睛都挖了啊？”蛋花偷看了浪子膏一眼，还是向黑轮求证。尽管是心艾对不起浪子膏，但感情这种事情谁都不好讲，如果因为这件事破坏了兄弟之间的感情，那太不值得了。黑轮看了蛋花一眼，又看向浪子膏，嘿嘿笑道：“安啦！说笑欸！”黑轮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将手搭在浪子膏的肩膀上，说道，“浪子膏，其实我有事想同你商量。”阿郎突然插话道：“难道你要和嫦娥姐姐结婚了？”黑轮伸出右手在阿郎的脑门上巴了过去：“不要乱讲。”黑轮难得严肃地看着浪子膏，“我想和雷哥请一段长假……” 浪子膏将手中的酒杯饮尽，收回视线，看向黑轮：“为什么？！你不用这样做……”黑轮拿着酒杯给浪子膏满上，示意着碰杯。“其实这阵子，我真的要谢谢你们。”“都是兄弟啦！”蛋花插科打诨道，“浪子膏，你说是不是？”浪子膏点了点头。 “什么话都不说了，我先敬大家一杯。”黑轮说完，将手中的酒杯一口喝干。“浪子膏，我觉得我不想再过市居会那种争权夺利的日子了！”黑轮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他一一给众人满上酒杯之后，继续说道，“尤其因为我自己的事把你们都拖下水，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拖下水？”浪子膏疑惑地看向黑轮。 “是啊！你们不仅要放下波爷的事来帮我，还要被红毛追杀……” “屁咧！”这时蛋花突然说道，“就红毛那死人，谁怕他啊！” “蛋花，你先听我说。”黑轮示意蛋花别吭声，“说实话，我不想我们过这样的日子，我还是希望能每天跟兄弟开心地在一起！”蛋花和阿郎意识到了有些不寻常，平时的黑轮绝对不是这种话痨之人，难道今天是喝多了？浪子膏认真地看着黑轮：“所以你……”“是的。”黑轮没有等浪子膏说完，似乎他知道浪子膏要说什么，一口应承道，“怎么样？是不是兄弟，明天陪我去跟雷哥开口！” 蛋花和阿郎一头雾水地看着黑轮和浪子膏，显然不明白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啪！”一声巨响从雷哥的办公室传出来，吓得办公室外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办公室内，雷哥少见的满脸怒气，一双怒目虎视眈眈地瞪着红毛，还有站在红毛身后的东海和罗门。 “雷哥，不是您想的那样。”红毛面对发怒的雷哥，却丝毫没有任何惊吓。 “市长已经跟我说了！”雷哥怒气冲冲地指着红毛，“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主意竟然打到我身上来啦？！” 红毛脸色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惧怕发怒的雷哥：“雷哥，您太累了。做小弟的多帮衬帮衬您，这是应该的。”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红毛转身一看，正瞧见浪子膏和黑轮走了进来。红毛冷声一笑：“黑轮，你竟然还有胆子出现！”黑轮听着就想动手，却被浪子膏拉住。还没进办公室之前，就已经听见办公室里传来雷哥的怒骂声，显然红毛和雷哥之间正发生什么争执，很有可能就是涉及到黑轮的事。浪子膏不想现在就和红毛完全撕破脸，毕竟以红毛的实力，如果真的闹翻脸了，到时吃亏的还是浪子帮。黑轮被浪子膏拉住，心知浪子膏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便忍下冲动，朝着红毛嘿嘿冷笑一声。“雷哥好。”浪子膏先是和雷哥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红毛，“红毛，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什么敢不敢的。” “哟，这不是咱们的浪子膏吗？”红毛也算是有自己的架势，左右看了看东海和罗门，轻笑道，“真把自己当成老大欸。”黑轮紧攥着拳头，双目赤红地瞪着红毛，雷哥看着红毛和浪子膏双方言语交锋，却没有多加阻止。 红毛现在越来越过分了，而且行事乖张孤僻，现在就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看来，也要压压红毛的气焰，让这小子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雷哥心中想着，不由得收敛了自己的怒气。 浪子膏也不再理会红毛，毕竟黑轮和红毛之间的冲突早就无法避免，但今天可不是来和红毛争执这些事情的。想到这里，浪子膏用眼神提示了下黑轮，让黑轮说出这次过来的目的。 却不想雷哥突然说道：“你们两个来得刚好！” 黑轮只来得及说了一个“我”字，在嘴边的话就被雷哥吓了回去。雷哥坐在老板椅上，目光扫视了隐隐对峙的两帮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浪子膏和黑轮身上：“好了！明天开始，你们两个负责东城区所有店家的租金！”“什么？！”浪子膏和黑轮顿时愣住了，浪子膏心中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红毛乍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震惊无比。他怒视着浪子膏和黑轮，才发现浪子膏和黑轮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心中顿时定了片刻。原本还以为这是雷哥主动叫浪子膏和黑轮过来，两方故意演戏给他看。但是想着雷哥竟然随随便便地就将自己的地盘瓜分出去，拱手送给自己的敌人，红毛心中顿时怒气冲天，他朝着雷哥低沉道：“雷哥！这些是我管的地方……” “算计到我的身上，你本事够大！”雷哥冷声笑道，“我告诉你，红毛，在加利利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给我滚！” 黑轮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但是浪子膏已经从雷哥和红毛之间的对话中，感受到了那种枪火硝烟的味道。很显然，红毛最近确实惹得雷哥十分生气，以至于要把红毛赶出加利利。但是，浪子帮如果接手红毛的地盘，最后冲锋陷阵的肯定是浪子帮和红毛一伙。这究竟是雷哥的临时决定，还是借刀杀人呢？这些念头在浪子膏的心头闪过，却也只是一瞬间，浪子膏也明白了，其实无论今天雷哥有没有将东城区让浪子帮接手，浪子帮和红毛一伙的矛盾也不可能轻易化解。既然本来就有无法调和的矛盾，又何必还在意矛盾是否公开，撕破脸就撕破脸吧！浪子膏观察着雷哥的同时，也谨慎地打量着红毛的表情。听了雷哥的话，红毛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只见他双目赤红，脖颈上青筋跳动，显然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与冲动。 “红毛哥。”站在红毛身后的东海和罗门，紧张地看着雷哥和红毛，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听着红毛的声音如同僵硬的冰块，一字一字地说道：“雷哥，我们会再见面的！” 雷哥双手悬空，十指交叉在一起，冷笑着看向红毛：“再见又如何？”红毛没有吭声。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冷到了极致。“滚！”尽管雷哥的声音不洪亮，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夹带着的冷酷与无情，“我不要再看到你！” 红毛强压着怒火，怨恨恶毒的眼神扫向浪子膏和黑轮：“你们等着！”说完，也不理会浪子膏和黑轮的表情，径自拉开办公室房门，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东海和罗门谨慎地看了雷哥一眼，又看了看浪子膏和黑轮，赶忙跟在红毛后面，大有誓死追随的感觉。 浪子膏和黑轮相互对视了一眼，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尽管浪子膏已经有和红毛撕破脸的心理准备，但是红毛临走前那狰狞的表情和怨毒的目光，依旧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接手东城区所有店家的租金的事，是雷哥一手安排的，可雷哥是能拒绝的人吗？黑轮此刻似乎也回味过来，他有些不安地说道：“雷哥，我们……” 雷哥站起身来，很有力地挥舞了下右手。黑轮溜到嘴边的话，再一次被雷哥打断。雷哥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站在浪子膏和黑轮身边，双手各自放在浪子膏和黑轮的肩膀上，笑着说道：“你们不要有压力，别担心那条疯狗！”浪子膏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对了。 雷哥朝着浪子膏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我就欣赏你这一点！放心，在加利利，我说了算！” 这一天，天色十分昏暗，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还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令人心生恐惧。红毛带着自己的手下去首映会饭店找旭威，在宝哥的带领下，向着旭威的休息室走去。走廊中充斥着红毛等人的脚步声，哒哒声在走廊中回荡，只留下一串背影。 宝哥走在最前面，为红毛等人带路，走到走廊的尽头拐弯就是旭威的休息室，随即就看到旭威的保镖在门外，他们没有停顿，直接越过保镖进入到休息室。随即看到旭威正半倚在沙发上，右手正摇晃着高脚杯，目光在高脚杯上徘徊。红毛的到来，打断了旭威的思考。但是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对望着。东海、罗门也在红毛的身后静静地站着。随后宝哥来到旭威的身后，也没有开口。 旭威知道红毛为什么来找他，随即给了宝哥一个眼神，宝哥会意，知道头儿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从衣服里侧口袋拿出一张支票，递给红毛。支票是早已经写好的，应该是为了今天早就做好的准备。 红毛恨恨地看着桌上那张支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收，即是默认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不收，又不甘心自己做了这么多，却得不到一点报酬。内心为此而挣扎着。 旭威知道红毛是个很贪钱的人，看到红毛现在为这张支票而纠结的样子，旭威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发出一声嗤笑。心里对红毛这样的人很是不屑。就在红毛还在为收不收支票而纠结的时候，旭威对红毛说：“该做的我都做了……支票就在这里，要不要拿走随便你。对了！等一下我有首映会，不要在这边碍事。” 听到这句话，东海和罗门两个人愤怒了。他们从一进门就对旭威的态度很不满，旭威对自己老大竟然敢这个态度，给支票时那神情满是施舍的样子，他们觉得很受侮辱。旭威的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在东海和罗门的心里，如一把火扔进油桶里，瞬间点燃了他们两人的怒火。东海上前一步，神色凶狠地指着旭威说：“你敢侮辱我老大！我要你好看！” 旭威连看都不看他们，说：“我侮辱你老大又怎么样？别忘了，你们是在我的地盘，不要太嚣张！” 罗门紧接着说：“别以为你是大明星、是富家少爷，就了不起了！在你的地盘又如何？” 东海听到罗门的附和声，神情更加嚣张地说：“就是！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还不都是因为你老子罩着你！没有你老子，你狗屁不是！别以为在你的地盘我们就不敢怎么样！” 旭威立刻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说：“哎呦！我好怕怕啊！”东海和罗门看到旭威这个表情，更加地愤怒。然而旭威在面对东海和罗门的挑衅时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他们二人不存在一般，懒得用正眼瞧他们。他依旧慢条斯理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又怎么样？你能耐我何？我有钱、有家世、还是明星！你能和我比吗？”此刻旭威看红毛、东海和罗门的眼神满是不屑，仿佛看他们就是脏了自己的眼！ 东海和罗门两人忍受不了旭威睥睨的眼神，都冲了过去，作势要掐住旭威。宝哥看到这个情形无法控制，立即打开门叫来保镖，随即一群保镖冲了进来。就在东海的手马上要触碰到旭威脖子的时候，红毛大喝一声：“东海、罗门，你们给我住手！”东海和罗门听到红毛的声音后，手停了下来，缓缓收了回来，将眼神移向红毛。旭威也向冲进来的保镖摆了摆手，保镖也停止了对东海等人的动作。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旭威依旧坐在沙发上，笑着望着红毛，嘴里却说：“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没什么事情，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屋子里的保镖听到后退出了房间。红毛依旧在低着头思考着什么。一分钟过去了，红毛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旭威，脸上露出笑容，慢慢的，笑容越来越大，逐渐倾向于癫狂。安静的屋子瞬间充满了红毛诡异的笑声。 慢慢地，红毛停止了大笑，脸上却依旧带着诡异的表情，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充满着凛冽寒冰的目光直射着旭威，然后慢慢地说：“威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们走！”随即利落地转身，平静地离开了房间。东海和罗门见状，也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家老大身后走出了旭威的休息室。 而那张支票仍然静静地放在桌子上，红毛并没有拿，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 满天的繁星，它们声息全无，只觉得天上很热闹。一弯月亮如同面容姣好的女子，光明和轮廓都清晰展露，烘托着夜景。花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那声浪就像被火煮沸了一样。几星萤火虫优游来去，在厚密的空气里飘浮，月光照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忽暗，就像夏夜里一只微绿的小眼睛。 此时的天台格外热闹，灯火通明，还有音乐，人们生活得非常惬意，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大家都很快乐！此时此刻大家都围绕着浪子膏与黑轮、蛋花等人的周围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黑轮本来找雷哥说自己不想干了，结果雷哥把红毛辞了，让自己升职。黑轮将这件事说出来之后，蛋花惊讶地说：“什么！黑轮你找雷哥辞职没辞成竟然还被升职喔！” 阿郎听到后说：“啊？！那个疯狗红毛仔，当时肯定气爆了吧，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发泄呢。” 黑轮接着说：“红毛被雷哥解职了。” 蛋花提高嗓音说：“被解职啦！为什么呢？雷哥不是还表扬过红毛吗？” 巧克力接着蛋花说：“是啊，前几天雷哥不是说红毛表现很好吗，怎么突然把红毛给解职了？” 黑轮说：“因为红毛已经对雷哥现在的地位和权力有了不轨的想法！” 蛋花说：“哦，原来是这样啦！” 巧克力说：“虽然红毛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雷哥要解他职。” 黑轮接着说：“而雷哥看我最近的表现比较好，所以雷哥就给我升职了。我本来是要拒绝的，还没等我说出来，就被雷哥打断了，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他说了算！结果就成这个样子了。” 阿郎听到后高声呼喊：“那真是太好啦，以后你跟浪子膏，在整个加利利市都可以横着走啦。” 听到这样的消息，所有人都在拍手欢呼，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浪子膏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浪子膏因为心艾误会他，所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大家不知道该跟浪子膏说什么。就在大家沉默不语的时候，茉莉姊默默地走向浪子膏，在浪子膏的身旁边坐了下来。大家的目光追随着茉莉姊，都好奇茉莉姊想做什么？ 茉莉姊对浪子膏说：“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脑子很乱吧，那么你想听听关于我的故事吗？” 听到茉莉姊的声音后，浪子膏的目光落到茉莉姊的身上，好奇地说：“茉莉姊你的故事吗？到底是什么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都想听茉莉姊的故事，此时天台上一片寂静。 茉莉姊没有回答浪子膏，目光也没有看浪子膏，而是看向夜空，思绪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那时候和那个人的快乐时光，虽然那个人也是一个黑道的混混。 那时候的茉莉是一个小太妹，虽说不是美若天仙，但也是清秀可人，因着那一份年轻，因着那一份狂野，也因着那一份大胆，周围也总是围着不少小混混。每天和他们一起酗酒、斗殴。每天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肆意地消耗着自己的时光。虽然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但是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喜欢着他——那个个子不高却壮硕有力的男人。 我知道已经陷入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只是因为爱上了这样的男人，却不知道那个男人也爱着我。我常常关注着他，他有着立体的五官、幽默的谈吐。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大家只知道，他在那一条街上出了名的能打。听说，曾经的他，可以一人敌二十人，他就是华哥，是大家的华哥，也是自己的华哥。而我也不在乎这些，只要看着他，就感觉心满意足。 当时没有女生跑去跟男生告白，而我在思考了很久之后，鼓起勇气跑到他的面前，跟他说：“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呢？”红着脸等着他的回答，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是一直玩弄着头发。华哥先是一愣，随后对我说：“我也喜欢你！”听到这个答案，我高兴地手舞足蹈，此刻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然后抱住华哥，非常开心的笑着！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 在和他交往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其实他也注意我很久了，但因为自己混黑道太危险，所以一直没有跟我表白。因为他担心会把我扯进来，怕那些人以我做人质，要挟他！他怕他自己保护不了我，害怕会失去我！听到这些后我很感动，泪流满面，这是幸福的眼泪。我和他过着有你有我，有情有义的日子。日子过得像天空一样晴朗，与华哥在一起，我是那么快乐。像华哥这样的豪气人物，总有势力在暗中对付他。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我曾骑着机车，飞身一跃，替华哥挡住致命一刀。看到心爱的人为自己而受伤，华哥心痛不已。 “茉莉，你是个好女孩。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我们还是分手吧！” “如果爱你，只是为了有结果，我们何必去爱呢？”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华哥很感动。 为了我的安全，为能与心爱的人过平静的生活，华哥通知了各方势力，举行了金盆洗手的仪式。 “茉莉，明天我带你去试婚纱！”华哥望着我的眼睛说。 “婚纱有什么好穿的，长到拖地，很啰唆啦！”我虽然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很甜蜜。 “新娘都是要穿婚纱的，明天一定要来喔！”华哥骑上他的机车，与我约定。这个约定，成了我听到华哥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我去试穿了华哥指定的婚纱，店员一阵惊呼。 “好美喔！” “谁有福气娶到这样美丽的新娘，真是幸福喔！” “我也好想做新娘！” “哎，准新郎怎么没来？” “试婚纱难道一定要有新郎吗？呿！”我嘴上辩解道，心里却很焦急。本来沉浸在幸福中的我听到的却是华哥被黑帮伏击的消息。随后我立即赶往现场，然而我看见的却是混乱的街道，街头街尾都是血，不见尸体。什么都没留下。我看到了自己送给华哥的黑色夹克，走到夹克旁，把它捡了起来，夹克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想到华哥负伤失踪，我顿时就发疯似地大哭起来。 我始终坚信华哥没有死，因为黑道的危险，所以不得已选择了离开，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害！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一个人，因为我在等着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辈子我只认定他这一个男人，其他人我都不要，只要他就够了！ 茉莉姊很淡然地讲完自己的故事，浪子膏听完之后，脸上全是惊讶的表情。浪子膏看见茉莉姊一脸木然，回过神来说：“所以到现在你都一直在等着那个人，一个永远不会再见面的人！” 茉莉姊说：“是不是很傻？我到现在还在等待那个奇迹，感觉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我面前。” 听了茉莉姊的话之后，浪子膏低下头来，若有所思。听着茉莉姊的故事，看着浪子膏的反应，这一切黑轮都看在眼里，没有一丝的遗漏。黑轮向浪子膏走来，对浪子膏说：“茉莉姊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是你陪着我、帮我，这次兄弟我帮你！” 身边的蛋花说：“还有我，还有我呢，都是兄弟，怎么能丢下我呢？” 阿郎在旁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现在应该去哪里找人呢？就在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嫦娥拿着首映宣传单从外面冲了进来，并欢呼地大喊：“太好了！太好了！心艾首拍的电影《黄昏大道》，就快首映了！”就在嫦娥还想继续说的时候，突然看见浪子膏，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所有人都回过头看着嫦娥，那个神情貌似在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进来的时候不能看看什么情况之后再说嘛，嫦娥看到浪子膏，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浪子膏在看见嫦娥手中的宣传单后，愣在了那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嫦娥面前，从嫦娥手中拿过宣传单，紧紧地盯着宣传单，脸上逐渐地露出笑容。 市居会长长的不知尽头的走廊中，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显得异常阴森，灯光在这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在走廊的尽头，一根白色的柱子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在这阴沉的走廊中异常得醒目。 雷哥带领着他的手下走在这无人的走廊中，慢慢地向着柱子的方向走去，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雷哥一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而他们影子经过的地方，走廊的灯却相应的一盏盏地关闭了。 但是在柱子的后面的地面上，一团黝黑的影子，在那里一动不动。随着雷哥一行人的前进，走在众人前面的雷哥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光，走廊尽头办公室的大门静静地敞开着，屋里的灯光照亮走廊的一部分，偌大的办公室中，在视线可及的地方，只有红毛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东西，不带任何的表情。 门外的雷哥看到办公室的情景后，依旧慢慢地向着办公室走去，只是眼中已经失去了那份轻松，变得谨慎起来。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东海和罗门是红毛的左膀右臂，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红毛的左右的，今天办公室中，没有看到东海和罗门的身影，就不得不怀疑红毛是有什么阴谋才出现在这里。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需要东海和罗门亲自去解决的事情，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东海和罗门埋伏在办公室中，要么就是东海和罗门带着人埋伏在附近。 想到这里，雷哥更加小心翼翼，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慢。衣袖下的手腕已经在轻轻转动了，为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着提前的热身准备。雷哥慢慢地踏入办公室，红毛坐在沙发上，看着雷哥，以及雷哥的身后。只见柱子后那团黝黑的影子，如鬼魅般出现，开始袭击雷哥的手下，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雷哥以及他的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在红毛冷漠的眼神中，雷哥的手下一个个倒下。就在发生这事情的一瞬间，东海和罗门突然从门的后面两侧出来，分别从两边向雷哥袭来，企图制服雷哥。原来是这样，这一切果真如雷哥所料，东海和罗门埋伏在了办公室中。就在东海和罗门的手已经按住雷哥的两只手臂的时候，雷哥快速地抬起他的脚，朝着东海和罗门的膝盖处踢去，由于突然而来的反击，东海和罗门一个趔趄，膝盖的剧痛让他们不自觉地跪到了地上，雷哥见势，又一人一脚地踹在了东海和罗门的身上，顺势制服了东海和罗门两人。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10秒钟内。在雷哥专心制住东海和罗门的过程中，坐在沙发中的红毛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雷哥的背后。待雷哥将东海和罗门制住的同时，抬头向沙发看去，红毛已经不在那里了。有所感觉的雷哥后背猛地一紧，正要转过头去看后面，只听“嗞”的一声，金属穿过衣服刺入肉体的声音传来，雷哥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紧接着，这痛在后背向全身蔓延开来。而这时，雷哥的头也转到了后面，看到了正将刀拔出来的红毛。刀离开身体的感觉比刺入的时候更加痛，仿佛整个后背都不是自己的了，雷哥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随着鲜血的流出，雷哥怒目圆睁，怔怔地盯着红毛。 红毛没有出声，对于雷哥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如一台机器般，重复地做着一个动作——一刀刀的刺入雷哥的身体，再拔出，再刺入，再拔出。表情冷静却带着些许的疯狂和嗜血。在地上的东海和罗门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来到了红毛的后面站着。看着因为疼痛以及失血过多而失去反抗的雷哥，此时东海和罗门心里都有一丝丝的快感。 罗门平静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红毛哥，这口气我们算是出了。” 听到罗门如此说，红毛冷笑了一声，将沾满鲜血的刀子，用雷哥的衣服擦干净，随手递给了东海，用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手，边擦边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好戏还在后头。” 笑声回荡在办公室里。在雷哥无声息的尸体旁，在布满死尸的黝黑的走廊中，这个笑声是如此得响亮以及刺耳。 这个笑声在这个看似平静却不平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得诡异。 第十六章 夜幕下，华灯盏盏，一辆劳斯莱斯缓缓滑行至莱卡斯特饭店大门口，停稳后，西装笔挺的司机先行下车，绕至后面替主人打开车门。 “老板，到了。”司机毕恭毕敬地道。 “嗯。”有人轻轻回应。 先行下车的是旭威，他穿着一身铅灰色的西装，身姿挺拔修长，气质卓尔不凡，眉宇轩昂，俊美面容似王者又似天使，摄人心魄的眼瞳依然闪耀着清亮的星光，连惯常微弯的唇角都丝毫不变，浑身上下雍容邪魅，贵气优雅。他并没有直接向着门口走去，而是将他修长的手指向车内伸出，极为绅士地牵出盛装的心艾。今天的心艾在聚光灯下，如同从画里走出来一般，美得妙不可言。标致的瓜子脸衬着红钻耳坠，粉红的樱唇似笑非笑，一双黛眉下双眸流光溢彩，眼底隐隐流动出几不可察的一抹湖色，极其迷人。而她柔如丝绸的黑发被盘了起来，露出纤细的颈项。转头看旭威的时候，一缕调皮的发丝便拂到她的面颊上，纤细的手腕微微抬起，随手轻轻拂开那一缕发丝，一举手一投足风情万种。 他们二人一出现，门口记者的闪光灯就不停地闪着。在保镖的护航，以及众人的簇拥下，他们二人缓缓进入了舞会的现场。 一进入到现场，只见场内奢华无比，大盏的水晶吊灯高高垂落而下，厅内装潢艺术感十足，在璀璨的灯光照耀下满厅金碧辉煌。场中已经有很多人了，来往的宾客，尤其是那些女伴，无一不是精心打扮，衣香鬓影，十分的热闹。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穿梭在会场中，为宾客送上一杯杯调好的饮料以及鸡尾酒。当然，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那些兢兢业业的记者，除了受邀可以入内的大报记者，还有一些小报记者，被门口成排的保安拦着，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他们的热情，那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比夜里的灯火都还要刺目。 在助手的陪同下，心艾拖着长长的尾纱挽着旭威徐徐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足下的金色水晶高跟鞋发出响亮的声响。等到了大厅中央时，她适时地顿住脚步，她成为了焦点，引来众人的瞩目。 有人远远地高喊：“快看！男女主角来了！”顿时，会场内外的媒体全都聚拢了过来。 大厅中的光线明亮刺眼，心艾和旭威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她抬起纤细的手，仿佛想要遮掩那光亮，却在不经意间亮出了手腕和颈脖上那一套价值昂贵的珠宝。晶莹剔透、完美无瑕，尤其在辉煌的灯光照耀下，她颈项处那圈如泪滴般通透闪亮的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让人感叹它真是无价之宝。 顿时，无数的镁光灯打在她雕琢得无懈可击的俏脸上。在这些镁光灯中，心艾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和往常一样，脸上流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双颊的淡粉色胭脂映着水色荡漾的狭长眼眸。她摆出优雅的造型给媒体拍照，举止无比娇媚，笑着说：“谢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光临，剧组已经准备了各色甜点，请各位稍后享用。” 她语音刚落，传媒记者已经连声道谢了，恭贺声不绝于耳。在演艺圈里混了那么多年，心艾与旭威深谙与媒体之间的相处之道，懂得怎样做才不会令媒体乱写。 不过仍然有敬业的媒体不忘挖八卦消息：“心艾小姐，请问您是否与您身旁的旭威少爷在谈恋爱呢，你们是不是因戏生情呢？”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毋庸置疑，这个提问是在场很多人都想知道的，是无数媒体期待的噱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两位明星的身上，感觉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心艾依旧给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悦，反倒因为那双眼波流转的明眸在顾盼间，越发显得明艳动人。在此时，旭威说话了：“各位，如果想了解更多的话，大家一起期待接下来的电影，大家就知道了”。一个巧妙的回答，让记者无法跟下去，也适时地宣传了一下电影。这个回答让众位记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追下去。但是记者们依旧不停歇地提出其他的问题，这时，主持人的声音在舞台上响起来了。穿梭在舞会现场、轻声交谈的人们，都看着主持人。主持人在这里面进行了简短的开场白，也介绍了参与此次舞会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加利利市的市长以及商业巨头，预示着这是一个高端的舞会。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舞会的第一个节目开始了，是在场宾客的开场舞。穿着各色晚礼服的男男女女涌入到舞池中，拥着各自的舞伴，随着音乐声的响起，开始了今晚的第一场舞蹈。 旭威和心艾都没有到舞池里跳舞，他们在用餐的地方，走动着，和相熟的人说着话，在角落处伺机而动的记者们，不断地按着闪光灯，而大部分闪光灯的中心点，还是集中在今晚的主角身上，旭威和心艾的一举一动都被不同的相机记录下来。也许，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会成为明天的头条。而此时的旭威和心艾，也确实站在一起，旭威拿起一杯鸡尾酒递给了心艾，心艾会心一笑，接过来抿了一口，也许因为会场太吵闹，二人说话时头挨在了一起，心艾不时地笑出声来。这样的场景，让那些媒体记者纷纷举着镁光灯将两人亲密的镜头啪啪啪地拍下来。 这下乐坏了记者，太好了！这下有东西可写了，都是明星，肯定是头版头条的大新闻！ 开场舞随着音乐声的结束也结束了。众人也都分散开来，相互交谈着。女伴们交谈的重点自然都是在今天的服饰以及装扮上，而男士们的交谈重点都是实事和股市，现场一派歌舞升平。 紧接着，主持人上场，对这一次的电影做了简单的介绍，并放映了电影中的一些片段。让在场的各位先睹为快。随后，就开始播放此次电影的主题曲。随着主题曲的响起，旭威优雅地伸出一只手，做出一副邀请的姿势，站在他身边的心艾，将自己的手放入到旭威的手掌中。旭威顺势搂住心艾的腰肢，心艾也将手搭到了旭威的肩上，一个舞步滑起，二人滑入到舞池中，随着主题曲的节奏，二人开始了主题曲的开舞。其他众人见状，也纷纷协同自己的舞伴进入到舞池中开始跳舞。 此时的浪子膏，带着黑轮、蛋花和阿郎借了波爷的车，来到了首映会现场。 把车停好后，下了车，看看四周，四人的眼神都有些惊讶，因为周围都是豪车。像他们这样住在天台的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豪车，都有些发呆。浪子膏最先回过神来，对兄弟们说：“喂喂喂，都回魂啦！”黑轮、蛋花、阿郎似乎没听见，还在发呆中。浪子膏有点无奈，冲着他们大喊：“回魂啦——”三个人才回过神来，脸色都有些尴尬。 三个人跟着浪子膏走到首映会的门前，看见首映会华丽贵气的装潢，再次目瞪口呆，然后看见一些迟来的宾客，每个人都穿着正式的衣服，慢条斯理地、优雅地向首映会里走去。再看首映会的门口，站着几名保安，在门的两侧端正地站着。看到这里，浪子膏立即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上身是花衬衫，下身是牛仔裤子，再看看蛋花和阿郎，着装和自己的差不多，也是花衬衫，只有黑轮穿的比较体面。 浪子膏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黑轮看出浪子膏的想法，就对浪子膏自告奋勇地说：“这样好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把心艾叫出来。这样就可以了吧，你也不必太担心啦。”蛋花点头称是，阿郎也附和说：“是呀！你的衣服还比较得体，我们在这里等你，一定要把大嫂带出来啊！”一直沉默的浪子膏开口说：“黑轮，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你。” 其实浪子膏的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他想把这个误会解开，不想让心艾误会自己，无论结果如何，毕竟自己努力过，也就没有后悔。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遗憾！黑轮听到浪子膏这么说，就说：“我会尽快把大嫂带出来的，等着我的好消息！”说完转身跑向首映会，而浪子膏、蛋花、阿郎三人，都看着黑轮顺利地进入首映会，直到看不见黑轮的背影，才把视线收回来。 这时候蛋花说：“希望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呸呸呸，乌鸦嘴，能有什么问题啊，黑轮肯定能把人带出来的！” 蛋花拍拍自己地嘴说：“对对对！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会不顺利，担心都是多余的！” 浪子膏却在思考着什么，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蛋花和阿郎见此状，都松了一口气，也就没再说话，就站在浪子膏身边，等着黑轮。 黑轮刚刚走进饭店，红毛就带着东海、罗门也来了。三个人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但搭配着他们的造型和各有特色的相貌，显出一种滑稽的效果。三个人趾高气昂煞有阵势地经过浪子膏、阿郎等人，随后像刚刚发现浪子膏似的猛一回头。看到浪子膏，再看看他们的花衬衫，红毛甩一甩头，略显尴尬地冷笑着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天台的人也好意思来这种地方？” “就是，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吧！”东海、罗门也同时附和着甩头嘲笑。 “天台人怎么了！我们天台人哪点输给你了！我们能不能来这种地方好像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吧？”浪子膏一脸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哼，那你们怎么一直站在门外不进去啊？站着多累！对了，心艾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了？被甩了吧？” “你怎么知道心艾跟我在一起，莫非照片是你拍的！”浪子膏惊讶道。 “我可没说这话，可别乱污蔑人，说不定是旭威捣的鬼呢！”红毛一脸坏笑。 “如果被我发现是你在背后捣鬼，我绝不会放过你！”浪子膏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扯着红毛的衣服前襟。他得罪的人不多，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出来，对于照片被拍一事，他仔细一想也就那么几个值得怀疑的人。 “《黄昏大道》就要首映了，你等着瞧一场好戏吧！”红毛阴笑着，说完得意地走进了首映会饭店。 “浪子膏，黑轮一个人在里面，如果遇到了红毛他们……”看着红毛三人的背影阿郎不无担心地说。 “首映会的场合应该不会闹大吧，希望他能尽快找到心艾。” 浪子膏有自知之明，譬如今天不能进这首映会场。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令他尴尬的，一向都是大大方方。在心艾面前，他仍然保持着一派烂漫自然的天性，简简单单，率性而为，在天台无数个看着心艾广告牌的日子，他已经将心艾视为熟人，因此也从未想过二人身份上有什么差距，也不觉得二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只是后悔今天应该考虑到这种场合不该穿着花衬衫就出来，以致不能进饭店见到心艾。但是外人就不这么想了，尤其是旭威、红毛一类人。天台以外的人和天台的人走到一起，本身就让人觉得可笑，尤其还是个大明星。所以当他和心艾的照片被报纸刊登之后，大众嘲笑的不仅是天台上的人，还有居然能看上天台人的人。意识到自己给心艾带来的麻烦，以及心艾对自己可能产生的误会而不愿意出来见他，浪子膏就略显焦躁地走来走去。 一想到心艾，浪子膏就急不可待地想要见到她，将误会澄清。他生怕心艾会就此放弃他而接受旭威。旭威虽然有钱有势，但未必能给心艾带来幸福，况且自己是经历了无数个日子望穿秋水的等待，才难得同心艾走到了一起，他绝对不会放弃。 首映会饭店休息室内，旭威和宝哥正在商量事情，旭威问宝哥：“没看到浪子膏那家伙吧？”饭店走廊里，心艾恰好要去VIP休息室，突然听到了浪子膏的名字，这个令她紧张的名字在她听来格外响亮，仿佛用高音喇叭放大了百倍千倍，她不由得怔住了，回过神来，她悄悄走到了声音传来的房间门口，透过没关紧的门缝，她看到了旭威和宝哥在小声交谈着。 宝哥一脸奇怪地说：“威少怎么忽然想起浪子膏？难道他又来骚扰心艾小姐？” 旭威带着一脸的不屑和鄙夷说：“只是下午红毛让我想到他……哼！红毛竟然想威胁我？当初是因为他可以接近浪子膏，拿到照片，我才跟他好声好气。现在，哼，他连自己在市居会的位置都被浪子膏取代，真没用！” “听说红毛此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威少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妙！”宝哥提醒道。 “我还不至于怕他们，你待会去跟饭店门口保安交代下，如果浪子膏来了，绝对不能让他进来，我不想再看到心艾和他在一起！” 门外的心艾听到旭威、宝哥二人的谈话，知道自己误会了浪子膏，又惊又悔又恨，惊的是旭威居然是这种人，居然能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悔的是自己不该不相信浪子膏而给了旭威亲近自己的机会；恨的是旭威如此对待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在种种复杂的情绪下，她满面怒容地冲进了旭威的休息室。 “原来是你！照片是你卖给报社的？你还让大家都以为是浪子膏做的？！你太过分了！” “是我又怎么样？我都是为你好欸！跟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好的！” “虽然没你有钱有势，但跟他在一起我自由、我快乐！” “跟我就不自由不快乐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我到底哪点比不上浪子膏！” “凭你做的这件龌蹉事，你就比不上他！” “我这也是因为爱你啊，不愿意你往邪路上越走越远，浪子膏不就是天台的一个小混混、小流氓吗！？你难道就是喜欢跟这种小混混鬼混在一起，谁知道你们会发生什么！” “啪！”一个巴掌落在了旭威脸上。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不管他怎样，他是我爱的人，就凭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他！”心艾羞愤之中扇了旭威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旭威恼羞成怒，几近抓狂，眼睛一眯，给了宝哥一个眼色。宝哥会意离开了休息室。“咔哒”一声，休息室的门也被锁上了。心艾敏感地回头望了望门的方向，意识到自己和旭威单独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你想干吗！首映会快开始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旭威摸了摸被打的脸，慢慢靠近心艾，嘴角狰狞，面部扭曲。“你知道打我的后果吗？还想溜！” “你到底想做什么？”心艾身体一步一步往后退，希望能尽快离开这个房间。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大明星？神圣不可侵犯？不要忘了你爸还欠我钱！如果不是我付了你爸的赌债，你家早就破产了！如果不是我，你能当上电影女主角？！如果不是我，你跟你爸可以住在那么漂亮的房子里？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没想到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你的一巴掌！”旭威猛然一抓，狠狠地抓住了心艾的手。“我告诉你！说穿了是我在养你，我只是不想说成包养！我要你自己爱上我！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心艾想要甩开旭威的手，无奈他抓得更紧。“你们女人，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从前那个女人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天下的女人都是忘恩负义的贱人！”旭威泄愤一样露出狰狞的面孔，“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辜负我是怎样的后果！” “从前那个女人？哪个女人？”心艾心知自己暂时无法脱身，只能靠扰乱对方来拖延时间，所以灵机一动装作好奇问了这个问题。 压抑了太久的人在情绪激动之下容易暴露本性和秘密，旭威喃喃地诉说着，不能对人讲的往事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男孩女孩手牵手走在黄昏的大道上，幸福时光的画面一闪而过。 男孩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女孩喊救命的声音，原来是有两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在打劫，女孩身体靠墙，双手护着身体，哆哆嗦嗦、嘤嘤而泣、楚楚可怜。平素爱好打抱不平的男孩冲了上去，虽然只有三脚猫功夫，虽然心知自己一人敌不过两个打劫者，他仍然拼命保护着女孩，使她免受那两个男人的侵犯。两个打劫者对他一顿拳脚相加之后，甚觉无趣，也怕女孩的呼救声引起其他人注意，出了一口气走了。 “你没事吧？”打劫者走后女孩关切地问。 “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男孩看着女孩清秀的面庞咬着牙逞强道。 女孩伸手去扶他起来。“哎呀！”一阵剧痛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叫声。 “啊，真不好意思，我碰到你伤口了吧？”女孩一脸着急和关心。 “我真没事，你看我多没用，是来保护你，结果反而自己弄成这样子。” “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被那两个人怎么了呢！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灵。”女孩的声音果真像百灵一样婉转动听。 “我……我叫旭威……”见到这么美、声音这么甜的女孩旭威挠挠头有些害羞，虽然他自己因为模样英俊从小就是邻家小妹妹暗恋的对象。 从此白灵成了旭威的女朋友，两人经常在黄昏的大道上手牵手散步，看夕阳渐落，有时旭威骑着单车载着白灵在黄昏里，吹着傍晚的凉风。那时候的黄昏总是特别美，美得无边无际，西边有彩霞的时候，白灵像彩霞一样绚丽多彩绕着他转，西边只有落日默默下沉的时候，白灵静静地挨着他不言不语。黄昏里的季风，将爱情的絮语绕着他们的耳朵来来回回地吹，直到旭威觉得他们无法成为单独的存在。 旭威机缘巧合成为了电影明星，一时间炙手可热，银幕上的他，从小时候邻家妹妹心仪的对象变成了现在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但他仍然只爱相濡以沫走过来的白灵。 白灵从小就有明星梦，于是借助旭威的推荐和自己的外貌条件，也渐渐涉足影视圈，在接拍了几部戏之后，渐渐从出演女配角到出演女主角。一对金童玉女，一时间羡煞旁人。那时候，他们俩是多少少男少女的偶像。而作为男朋友又早出道的旭威，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白灵的各种需求，不仅在事业上帮助白灵更上一层楼，而且即使通告再多，他也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在生活中对她照顾有加。但成为大明星的白灵和旭威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和旭威是恋人关系，对于八卦杂志的捕风捉影一概否认，两个人之间因此有了越来越多的争执。 “你是怎么回事，你和×××公司的老板是怎么回事！”旭威将报纸重重地甩开，报纸头条赫然放着一张一个男人色咪咪亲吻白灵的照片。 “应酬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做我们这行的……” “你可以不去啊，有我在你去应酬什么！” “难道要你养我一辈子吗？别人怎么说我你了解吗？说我白灵是在你威少的翅膀下红起来的！说没了你威少，我也就是昙花一现的花瓶！” 类似的争执隔三差五就有一回，旭威不明白白灵为什么出了名之后就和以前判若两人，白灵也不愿意再靠着旭威撑起自己的天空。嫌隙易生而难除，两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而关于白灵的绯闻则越来越多，绯闻越多她越红，风头日甚，甚至超过了旭威。像大多数女星的选择一样，后来她跟了加利利市一个数一数二的老板，是她担任女主角的电影的最大投资方，两人经常高调出席各种场合。 旭威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白灵，于是在公开或者私下场合寻找各种机会接近白灵，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白灵，我哪点对不起你了，那个男人哪点比我好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还在这里拉拉扯扯做什么？” “我过去是怎么对你，怎么把你捧红的，你难道都忘了？” “我不会忘，只是我不爱你了……” “求求你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旭威已经语带哀求。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啊！”说完，白灵重重地把门关上了，留下旭威在外面哀求地敲着门。 从此以后，旭威一蹶不振，闭门不出，在大众面前消失了好几个月，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拎着酒瓶走在他和白灵曾经黄昏散步的地方，甚至给白灵打了电话，威胁她不回自己身边就自杀，幸好被家里人及时发现，之后白灵嘲笑他：“你真心想死的话，悄悄自杀不要让人知道啊，你这样算什么男子汉！真的想报复我就风风光光地活着刺激我吧！”经历过白灵嘲笑的旭威，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身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女明星，他玩弄她们正像白灵抛弃他那样，在他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势利和无情。 心艾听了这段故事，想起以前报纸上报道过旭威的消沉，现在明白了原因，感叹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原来旭威也是个痴情人，只不过心理太过脆弱和偏执了，一丝隐隐的怜悯之情浮上心头。但这个故事同时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仔细一想，今日首映的电影《黄昏大道》里面有这些情节，原来这部电影是纪念他逝去的爱情。自己和浪子膏的相识与旭威和白灵的相识也如此相似，只不过自己是在戏里，浪子膏在戏外，还一副永远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沉浸于故事中的旭威脸上显现出了少有的柔和与忧郁，从侧面看来，英俊而诱惑，但转瞬而逝，他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脸色。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当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吗？因为你长得像那个女人！起初我以为你跟她不一样，现在才知道你们是一样的忘恩负义！” “你对白灵不是念念不忘，所以才拍了这部《黄昏大道》吗？” “我怎么会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真是笑话！” “也许你误会白灵了，她只是不爱你了，无法跟你走完漫长的一生，她最后说的话也是想要激励你好好活着！” “她凭什么不爱我了，没有我哪有她！” “谁都无法预料自己会不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爱与不爱不是用‘凭什么’求来的，爱情不是恩惠，恩惠也不能换来爱情。” “背叛就是背叛，不用找这么多借口！” “可我不是白灵，浪子膏也不是你，爱情是不能勉强的！” “少来这一套虚伪，不能勉强都是你们逃避良心的托辞！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放心，有人在外面帮我们把守，没人能打扰到我们俩的二人世界……” 说话间旭威突然将心艾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心艾没有防备被吓坏了，挣扎着放声哭叫。 老李正准备去休息室找女儿心艾，像心艾不经意听到“浪子膏”的名字一样，他听到了女儿的哭叫声。看见宝哥站在休息室门口，他试探着问：“里面是心艾在哭吗？”说着正要伸手打开休息室的门。宝哥赶紧用身体挡住老李：“你听错了。”老李转身正欲离开，休息室内再次传来心艾的哭喊声。“不对啊，这个声音是心艾啊！”老李觉得不对劲，又快步走向休息室。 宝哥不客气地拦住了他：“精明一点！是威少跟心艾在谈事情。”宝哥语带暗示，又给了老李一个暧昧的眼神，老李也是明白人，立刻懂了。 老李一向有心巴结威少，识相地说：“是是是……是威少，我明白我明白……” 宝哥拍拍老李的肩膀说：“让你当个岳父也不错呀！你这是捡着大便宜啦！” “嘿嘿……”老李皮笑肉不笑地点着头。 老李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是对女儿好，还是出于自己的自私。只是他穷怕了，害怕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他现在住着漂亮的房子，锦衣玉食，女儿的事业又蒸蒸日上，这全赖威少之力，将女儿托付给威少总比让她跟着浪子膏好。或许他还希望女儿借此机会能嫁给威少，让他在剩余的生命时光里好好安享晚年。谁说得清呢！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得不看人脸色行事，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点他还是懂的，威少凭什么让心艾当女主角，凭什么为自己还债，凭什么对心艾嘘寒问暖。如果心艾跟了浪子膏，他只怕威少一气之下，自己一夜之间变回过去那样。平日里虽然不情不愿，老李还是在威少面前低声下气，唯命是从。 老李在走廊里搓着双手，来来回回地走着，一直说服自己：“这样做没错吧？没错，旭威才是心艾最好的依靠……有旭威的名声，心艾可以更上一层楼……可是心艾不爱威少……心艾跟他在一起会幸福吗……” 就这样，老李一直处于矛盾的思想斗争中，在不停地自我说服中，老李正要转身离开，休息室内传来了心艾更为凄哀的喊叫声，她一直叫着爸爸。老李不忍心听到女儿这般喊叫，转身想要离开，就当作没听见，但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爸……爸……救我……爸……” 老李咬着牙继续往前走。“爸……爸……救我……爸……”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停地碾压着老李的耳膜和心脏，压抑不住的父女天性让他回了头。他快步跑到休息室门口。 “开门！开门！把心艾还给我……”老李大力敲门，和宝哥起了争执。“你们要对心艾做什么？求求你们放了她吧？只要你们放了她，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要你做什么，你个没用的老头子！你又不是女的，你要是个女的嘛，可惜太老了，哈哈……”宝哥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可惜啊，威少不爱公马或者公牛之类的！” 老李受了宝哥这般侮辱，一时血脉上涌，脸涨得更黑了：“我要跟你拼了，你们这么欺负人不怕遭天谴吗？！” “天在哪里？威少不就是你们的天吗？小心威少不高兴了，你们的天就塌了！”说着宝哥仗着自己壮实一把捏住了扑过来的干瘦老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个保镖，宝哥使了一个脸色，保镖立刻拖着老李就要走。 老李挣扎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女儿！心艾啊——心艾啊——” 宝哥对他怒道：“精明一点！威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别人还没有这个命呢。” 老李仍旧大喊大闹，“你放过她吧，我们人贱，没有这么好的命！” “安静一点！”一个保镖不耐烦地打了老李一棍，老李昏倒在地。昏倒前他看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嗜赌如命的自己一到赌场就肆意挥霍散尽千金，债台高筑后讨债人围堵在家门口，一家人东躲西藏，妻子不堪忍受投海自尽，女儿为还父债签约成为艺人，常年的战战兢兢，如今女儿在屋内呼喊唯一可以救她的父亲……昏倒在地的老李眼角流出了悔恨悲伤泪水，“心艾啊，都是我这个没用的父亲对不起你！” 休息室内，心艾惊恐地尖叫着。 “你叫啊，叫了也不会有人能进来，你的浪子膏呢？”旭威调戏着心艾，双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独处一室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希望此刻在床上的是你和浪子膏？”威少猥琐地笑着。 “呸！”心艾一口口水啐到了旭威脸上，“浪子膏才没有你这么下流！” 旭威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又伸着舌头陶醉地舔了舔抹过口水的手，又用这只手轻轻抚摸着心艾，然后“嗞啦”一声撕开心艾为了首映会而穿的红色晚礼服。 “继续吐啊，我喜欢，我都还给你……”旭威温柔地说。心艾从来没有想过无限温柔和无限恶心两种属性能在一个人身上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心艾挣扎着躲避旭威的接近，渐渐被逼到床的一角，退无可退。她衣衫凌乱，泪痕涟涟，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更加刺激了旭威。 “我哪里比不上浪子膏了，你说啊！我今天就让你尝尝到底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说着，旭威褪去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然后肆意粗暴地吻了下去，心艾无力地推着他。旭威粗重的喘息声，衣服被撕破的嗞啦声，心艾的尖叫声，充满了整个安静的房间，和空气裹挟在一起，酝酿着风起云涌的危险信号。 心艾用眼睛四处搜寻着可以用来自卫的东西，通过眼角的余光，她瞥到床边的小桌上有把剪刀，她一边挣扎一边拼命一点一点伸长了手，希望能够到剪刀，好不容易拿到了，她小心翼翼缓缓举起剪刀准备刺向旭威，但又怕刺到要害部位，犹豫中，旭威抬头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剪刀，电光火石之间，旭威抓住了她握着剪刀的手，两个人滚在床上争夺着。心艾使出浑身气力握住剪刀，想要挣脱旭威并刺向他，旭威反向推着她拿剪刀的手，两个人身上的汗涔涔滴下。尖锐的剪刀像不倒翁似的在两人中间来来回回，好几次险些倒向一方，但很快又复归原位倒向另一方，不断的争夺使得两人从床上滚落到床下。最终心艾力气不敌旭威，剪刀从自己小腿划过，瞬间鲜血汩汩而出，染在她本是鲜红但已凌乱的裙子上和金黄色地毯上。心艾凌乱的长发被汗水打湿，苍白姣好的面孔映衬着鲜血，场景异常妖冶。 “啪——”的一声，等挣扎结束，双方缓过劲来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旭威打了心艾一巴掌：“臭婊子，居然想杀我！我就这么遭你讨厌吗？”心艾苍白无色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两个人经过这么一番挣扎，都有些筋疲力尽了，旭威拿着剪刀躺在心艾旁边，房间里充斥着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声音被无限放大，像是要冲破房间和空气的束缚。心艾望着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好像要冲破天花板飞到天上去。 “求求你放了我吧！”心艾彻底崩溃了，她哭着哀求旭威，“你这样对我还不如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傻瓜，我怎么会忍心杀你呢？我跟你不一样，虽然你想杀我，但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旭威变态假意的温柔让心艾无可奈何。但是心底寻死的念头一升起，便不可遏制，心艾宁愿死也不愿让自己被这个变态玷污了。但一想到死，她就想起了浪子膏。想想自己和浪子膏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但却快乐，那是她有生以来觉得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从小有一个爱赌又不顾家的父亲，一个以泪洗面的母亲，长大后签约当了艺人，处处不能露面、不得自由，但自从认识到浪子膏，她发现了更为快乐和广阔的生活，她感动于天台人的简单、质朴、善良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深厚情谊。 恍惚间，她的耳边传来小朋友稚嫩的声音，“漂亮姐姐，吃了甜甜的棉花糖做梦都会笑喔！”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小女孩举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对自己笑。马路对面，浪子膏手里拿着一捧纯纯的小雏菊。 她又听到夜市鱼摊卖鱼老伯的声音：“我们这有个传统，只要情人捞到一对鱼，放入情人湖里，两人的爱情就会得到祝福，从此幸福一生。”浪子膏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那全部倒进湖里就好啦！” …… 浪子膏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串笑声都回荡在耳边。想到和浪子膏在一起的种种美好，心艾甚至都舍不得死，她太留恋这人世间短暂的、珍贵的、还来不及回味的幸福，和浪子膏在一起的情形像电影一样不断闪现在她眼前，放映了一遍又一遍…… “浪子膏啊浪子膏……我们这辈子是没有缘分了，好想再见你一眼啊……”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心艾平静了下来，带着遗憾，她咬着舌头与她留恋的尘世做了最后的诀别。天花板上出现了母亲的面容，她正笑着向自己招手，“妈妈，我就要来找你了……” 旭威很快发现了身边心艾的异样。“你在干什么？想死？哼，没门！”说着旭威急忙用手将心艾的嘴挤开，然后从她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条塞进了她嘴巴。 “心艾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我娶谁去啊？”旭威脸色又是一变，嘴角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我要让你做我的新娘，我会好好对你，我会让你永远也不能背叛我，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哈哈哈哈……”旭威大笑着，面容扭曲。 心艾自卫不成，自杀也不成，寻死觅活都失败之后，她仿佛跳进了深不见底的绝望之井。她的嘴被塞住了，再也没法呼救了，即使不被塞住，喉咙也叫不出多大声音。她知道父亲曾经来过，但不知道父亲已经被打昏，只是对父亲的行为感到失望和绝望。 第十七章 首映会饭店里，黑轮焦急地寻找着心艾，从大厅到阳台，找了很久都没发现她的踪影，后来在走廊里发现了昏倒在地的老李，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正准备去一探究竟，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哟，这不黑轮嘛，你怎么进来了？”黑轮回头一看，是红毛带着东海、罗门来了，三个人气势汹汹，手里拿着刀棍。 “啊，就是来凑凑热闹！”黑轮见情况不妙，不想跟他们纠缠，就打着哈哈。 “我看是来捣乱的吧！你帮浪子膏找心艾？” “呵呵，不是，我只是没有参加过首映会啦，这么多大明星，想来看看！” “都升职了还这么谦虚，如果没了雷哥，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雷哥，难道雷哥出事了？你们把雷哥怎么了？” “哈哈哈……他不识好歹，也不看看我红毛的能耐！得罪我的都没有好下场！” “其实我早就不想去市居会收租了，上次就想跟雷哥讲要辞职，嘿嘿，但不好拒绝他！”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也太晚了吧！东海！罗门！”红毛一句话一个眼神之间，东海和罗门已经冲上来了，准备制服黑轮。黑轮见势不妙，自己功夫本不如浪子膏好，而且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不是东海和罗门二人的对手，转身就要逃跑。“还想逃！”红毛拦住黑轮的去向，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仿佛是囊中之物的黑轮，“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黑轮趁红毛不注意，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红毛要害部位，红毛一声痛叫，黑轮三两步窜出老远。 “你给我站住！”东海、罗门来不及安慰受了重创的老大红毛，紧紧追在后面，突然和一个服务员面对面撞上了，双方仰倒在地上，服务员托盘里的酒水也洒了一地，煞是狼狈。“没眼色的东西，碍事！”东海爬起来在服务员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东海、罗门正准备继续追黑轮，忽然眼前一闪，接着“砰”的一声闷响，黑轮应声倒下了。原来是红毛熟练地将手中的棍子转了几圈对准黑轮的后脑扔了过去。东海和罗门赶紧将黑轮塞住嘴巴、捆住手脚，最后还在他身上补了一脚。“不识好歹的东西！”边骂边将他拖到了一间空着的休息室内。 旭威在休息室里已经完全沉醉于自己所要进行的事情了，变态和扭曲已经完全控制着他，所以外面的打斗他丝毫没有听到，或者说不在意。旭威找来绳索将被塞住嘴巴的心艾绑在床上，然后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对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心艾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气息也越来越弱，只是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心艾，别急，你马上就完全是属于我的了……” “唔……唔……”心艾的衣服被撕破，嘴巴里塞了布条，她用力地挣扎，眼泪不停的流下来，这时的她只能用这些无助的眼泪来控诉眼前的人。旭威光裸着上身，慢慢走向心艾，心艾害怕地往床角退缩，拼命摇头，眼泪流的更凶。“浪子膏，救救我，救救我……”心艾在心里不停地呼喊，感到深深的绝望，在担心爸爸的同时又对爸爸产生了一丝怨恨。如果不是爸爸沉迷赌博，也不会被逼无奈处处受制于旭威，更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虽然早就看出旭威对自己的企图，但她只能忍气吞声，在他面前做漂亮的瓷娃娃，听他的安排接自己不喜欢的戏，这都不是真正的她！只有和浪子膏在一起自己才能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才能感觉到是真真正正的自己，而不是一个玩偶。现在，浪子膏就像她最后一丝希望，仿佛只要她在心里呼喊，下一秒浪子膏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将她从这个无耻之徒手中救走。 旭威慢慢走到心艾身边，拿出她嘴里的布条，刚才还狰狞的脸突然温和起来，“别哭，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答应，跟了我，我就把你放开，好不好？”看到旭威这副伪君子的嘴脸，心艾更加厌恶，这让她生出一股反抗到底的勇气。她停止哽咽，平顺了一下呼吸，像某种宣誓一样，对着旭威喊道：“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我爱的是浪子膏。”旭威刚刚柔和下来的脸顿时更加狰狞：“好，今天你愿不愿意都无所谓，我要定你了。”说罢便扑到心艾身上，狂乱地亲吻她。而他身下的心艾仿佛灵魂被抽离般，不哭不闹、眼睛默然地看着屋顶的一点，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正在慢慢死去。 “叮咚——叮咚——”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心艾心头一震，挣扎着望了过去，心里也生出一丝希望。旭威对此却丝毫不理会，继续亲吻心艾，他以为是饭店工作人员，以为他们知道没人就会自动离开，但外面的人并没有如他所愿。门铃疯狂地响了起来。旭威停下来，皱着眉头烦躁地起身，快速走向门口，从猫眼往外探看。 “砰！”没等旭威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经随着被一脚踹飞的门狼狈地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却看到红毛拿着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东海和罗门。旭威心下一惊，也大概知道红毛是为何而来了，虽然对红毛的刀有几分忌惮，但他从心底里还是瞧不起红毛的，在他看来红毛只不过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欺软怕硬的莽夫。但不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红毛不是莽夫，而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红毛看到床上的心艾，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打搅威少好事了，不过威少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在这享受，却让兄弟我一无所有，还想用几个臭钱打发我！”说罢踹了旭威一脚，示意东海将旭威绑起来，自己则走到床边抓起衣衫不整的心艾，将二人带出房间。旭威丝毫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抵着自己的已经不是刀，而变成枪了。 出门后红毛几人带上被捆着的黑轮，看着三人狼狈的模样，红毛不禁大笑：“哈哈！浪子膏怎么没来？他不是很能打吗？他不是爱逞英雄吗？来啊，看看是他厉害，还是老子的枪厉害。等我解决完这里再去找他算账，还有那个该死的黑轮，不长眼跟老子抢生意，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走！先带他们几个去会场，记者都在那等着呢，让他们看看他们的金童玉女是多么的般配，这可比电影精彩的多，哈哈哈！”说着便带着三人向大厅走去。 走到后台，看到旭威、心艾狼狈不堪地被枪指着走过来，后台的几个工作人员一下子慌乱起来，刚想往外跑，便被红毛几人的枪指住。“别动！都别声张，一切听老子的安排！”红毛阴狠地威胁道。 几个工作人员只能战战兢兢地回到原地，按照红毛说的去做。听着外面酒杯碰撞的声音和观众们的欢笑声，再看看一身狼狈的旭威和心艾，几个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黑轮怎么还不出来？”饭店外，许久不见黑轮出来的蛋花和阿郎早已等得不耐烦，一直不停地嘀咕。浪子膏则背对他们，静静地望着饭店门口发呆，心里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想到一会儿要见到心艾，就觉得有无数的话想对她说。“哼！让我知道是谁陷害了我，一定要他好看！”浪子膏在心里恨恨地想。转念又想，要怎么跟心艾说她才会相信自己呢？心艾的爸爸一定又跟心艾说天台的人多么低等，多么贪财了，不行，为了给天台的人争口气，自己也一定要跟心艾说清楚，让她知道自己虽然不如旭威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有钱，但男子汉的骨气还是有的！对了，还要告诉心艾他非常想她，几天没见心艾，自己都魂不守舍了，感觉生活里处处都是心艾的影子。想到这里浪子膏眼睛里闪现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甜蜜。听着饭店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浪子膏又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大门，感觉自己仿佛被这道大门关在了心艾的世界之外，难道真的像心艾爸爸说的那样，真爱她就要离开她么？不行！浪子膏甩甩头，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决定，不管自己跟心艾以后会怎样，今晚都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而且自己是绝不会轻易放开心艾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浪子膏完全忽略了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 “这么久！黑轮到底行不行？！”蛋花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阿郎表情虽然也有几分不耐烦，但他四下里观察了一下，眼里闪出一丝精光，他神秘地对蛋花勾了勾手指，蛋花便凑了过去。阿郎伸手指了指首映会饭店后门，顿时蛋花就明白了阿郎的意思，对着阿郎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趁着饭店保安转身的时候，两人便蹑手蹑脚地向后门溜去，只留浪子膏一人继续对着饭店门口发呆。 首映会大厅里，开场舞之后，观众和媒体记者们开始在会场中间的BUFFEt用餐，来的人都是加利利市非富即贵的上层人物，所以就有人趁机走动，攀谈起来。要知道这样的场合最适合跟人套近乎的。于是在外人看来会场里就是一派其乐融融、觥筹交错的景象。看这些加利利市的上层人士优雅地拿着红酒四处游走的潇洒模样，完全想象不出几十分钟之后他们会有多狼狈。 蛋花和阿郎从后门溜进来之后就顺着饭店走廊找黑轮和心艾的休息室，但这豪华的饭店哪是他们两个土包子一时半会就能转明白的，再加上阿郎还是个路痴，两个人转了两圈便放弃了。 “喂，阿郎，你说黑轮是不是跟咱们一样迷路了才这么久都没出去啊！”蛋花对着长长的走廊猜测道。 “嗯，可能喔，有钱人来的地方就是不一样。”阿郎讪讪地回答。 “哎！我看咱俩还是别在走廊这里转了啦，直接到会场找找吧！”蛋花自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你傻嘛，就我们两个这样的打扮，肯定刚进会场就被扔出来了啦！”阿郎无语地看着蛋花。 “我有办法了，刚才我们有经过工作人员专用室，可以进去找两套工作人员的衣服换上，这样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啦，怎么样，我聪明吧！”蛋花眼睛一转，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这次算你聪明。”说罢阿郎便拉着蛋花向工作人员专用室走去。 “咳咳……”蛋花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胸前的领结，“怎么样？我是不是超帅的？” “走了啦，先办正事，真是没见过世面。”阿郎巴了一下蛋花的头，大摇大摆地向会场走去。如果蛋花没有再去整理已经整理过三次的领结的话，他会发现阿郎几乎是头朝天横着迈进会场的。 混进去之后，俩人就装作饭店服务人员为宾客们倒酒、引路，倒是有模有样，看到这富丽堂皇的会场，虽然两人在心里无限感叹，但他们并没忘记要办正事。他们不停地在会场巡视，但都没有发现心艾和黑轮的影子，旭威也不在场。 晚宴过后，观众们慢慢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定，等待着首映会进入高潮。观众们也由刚才宴会时的高谈阔论变成了低声私语，讨论着跟电影相关的话题。当然绝大部分是在讨论电影中男女主角假戏真做的绯闻，还有人不忘提起那个天台穷小子——浪子膏，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鄙夷。不管这些人身份何等尊贵，在八卦面前都不能免俗，这似乎是人的一种天性。 “你们说心艾和旭威是不是真的在一起啊？虽然有照片为证，但我倒是觉得她跟那个叫浪子膏的小子更像真的欸！”一个胖胖的富太太跟旁边的人八卦道。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有人在夜市看到过他俩呢，看着心艾长得挺清纯的，没想到手段还挺高明，不管是大明星还是穷小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另一个尖嘴猴腮、说起话来抖落一层粉的瘦太太既嘲讽又羡慕地说道。 “哼！这些演戏的女人哪有几个干净的，还有那个浪子膏啊，我跟你说，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想借着跟心艾闹绯闻出名，这种住在天台的人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胖太太也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想她们俩的对话却被站在旁边的蛋花和阿郎听到了，两个人听了顿时火大，蛋花性子更直一些，听到这些话就忍不了了，冲着两位太太喊道：“哎，两位欧巴桑怎么说话呢？住在天台的人怎么了，不是跟你们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嘛，你们难道有三头六臂啊？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还有啊，你们认识浪子膏和心艾嘛，就这么说他们，还以为你们这种富太太多么有修养呢，还不是跟夜市上的大婶一样喜欢在背后说三道四嘛，哼！一样的八婆！” “什么？！你竟然骂我八婆！你是这里的服务生吗？你们经理是谁，我倒要看看你是谁管教出来的。欸？不对，听你的意思你认识心艾和那个穷小子？你也住在天台……”胖太太一通闹嚷后突然反应过来，刚想继续问下去，却被音响里传来的音乐声打断了。瘦太太拉了胖太太一下，鄙夷地看着蛋花和阿郎说：“首映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还得欣赏电影呢，不要和这种不入流的人计较。” 蛋花刚想上去理论，阿郎就趁势将他拖走，边走边说：“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虽然那两个八婆说的是很过分啦，但我们来这里是找人的，可不能惹什么麻烦。” “我知道啦，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们为什么瞧不起咱们，还有你听他们都把浪子膏和心艾说成了什么了啦！”蛋花仍然觉得很气愤。 “没办法啦，这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一会电影开始了咱们再出去继续找黑轮和心艾。”阿郎安慰着蛋花继续两人未完成的任务。蛋花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音乐过后，音响里传出声音：“女士们，先生们，谢谢大家大驾光临！接下来就是影片正式首映的时间了，让我们一起倒计时，五、四……”随着倒计时声音的响起，舞台上的红色幕布慢慢升起，观众们翘首以待，记者们也稍稍坐定，在刚才对着旭威、心艾一顿狂拍之后想坐下来好好欣赏这部影片。 等到幕布升起，会场却是一片死寂，除了中间夹杂的几声抽泣声。 幕布后，心艾、旭威、黑轮三人被枪抵着，嘴巴上贴着胶带，一脸惊恐地被推了出来。红毛推着心艾，东海站在旭威、黑轮身后。 “你们不是想看首映嘛？男女主角都在！看啊！大家看啊！”红毛持枪对着群众，狂傲地笑着。 观众、记者这下才反应过来，会场里一下子乱成一团，尖叫声四起，大家慌乱地往会场外冲去，但人多路窄，大家挤作一团，还有人摔倒在地上。蛋花和阿郎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黑轮和心艾会被红毛劫持。 这时，罗门从门边闪出来，举着枪对着疯狂往外逃的观众们，大声喊：“通通回去！”红毛也举着枪癫狂地大喊：“通通过来，过来！不要让我开枪！”众人没有办法，只得战战兢兢地往回退，一步一回头，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希望像电影中演的那样，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英雄会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从枪林弹雨中解救出去。但令他们失望的是任何人都没有出现，他们只能认命的跟着罗门回到了会场中间。 红毛看到乖乖退回来的观众，满意地点了点头，狂妄地笑了起来：“乖——现在拍照！你们不是很爱拍嘛！快拍！这是头条！”说完拿枪指着抱着相机哆哆嗦嗦站在一边的记者们。记者面面相觑，却没人举起相机。 “砰！”一声枪响，离红毛最近的一个记者应声倒地，鲜血四溅，甚至几个记者的镜头都被血染红。会场里又是一片绝望的尖叫声，大家纷纷往中间挤，生怕下一个倒地的就是自己。他们看着红毛泛红的双眼，都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们都看出来这个人已经丧失人性，为了保命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希望时间能不断拖延，等到警察来救他们。 一旁的旭威也感到一阵心悸，他万万没有想到红毛真的会开枪，而且连眉头都没皱就杀死了一个人，他也真正开始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担忧，看来红毛这次不是闹着玩的。一直站在红毛身边的心艾更是被吓掉了三魂六魄，从小就是乖乖女的她只在电视、电影中见过这种场景，但这次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眼前。她不可抑制地微微抖了起来，深深地感受到这个人比旭威要可怕的多，他就像个嗜血的恶魔，丧心病狂、没有人性。 “全部给我拍！”红毛的怒吼震醒了众人，被枪指着的记者们抖着双手，举起染了血的相机，对着台上的旭威和心艾开始狂拍，完全忘了平时一直追求的角度，只知道没命地拍，好像只要他们一停下就立马会被子弹射穿一样。 “哈哈哈！这才对嘛！这可比拍他们跳舞更好玩。”红毛看着边抖边拍的记者们，狂妄地大笑起来，台下的人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个眼神不对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时东海认出了站在众人中间的蛋花和阿郎，便附在红毛耳朵边提醒道：“红毛哥，那边那两个穿制服的是浪子膏的小弟，说不定浪子膏也在会场。” 红毛听了眼睛一亮，心下冷笑道：“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浪子膏，等会收拾完旭威这王八蛋老子再跟你算账！” “黑轮搞什么啊？去这么久！”一直陷入沉思的浪子膏微微回神，感觉黑轮进去的时间有些久，便转身问蛋花和阿郎。“蛋花跟阿郎嘞？奇怪，人怎么不见了？”浪子膏转身才发现蛋花和阿郎不见了，便四处找起来。饭店保安从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他了，看他穿着小混混的衣服，便觉得有几分可疑，不过看他呆呆地站在那也就懒得理他，但现在看他鬼鬼祟祟地在门口乱逛，就朝他走了过去。 “鬼鬼祟祟干嘛呢？”保安厉声问道。 浪子膏看饭店保安一直用怀疑的眼光盯着自己，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了声“找人，马上走”，就转身朝着饭店后门晃去，他可不想让保安当成什么可疑人士带走，那样他就见不到心艾了。走到后门，再看看保安的方向，发现那里挺隐蔽，顿时心里就有几分明朗了。“搞什么搞？进去也不叫我。”浪子膏一边嘀咕一边想从后门进去，突然就听见从会场里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响！ 浪子膏一惊，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向会场冲去。几个保安也听到了枪声，从饭店正门冲了进去。 红毛看着不断被闪光灯闪过的旭威，姿态癫狂地说：“大明星旭威？哼，你这个舞台上的大明星，私底下又是一个样。大家知道刚才大明星旭威在屋里干嘛吗？告诉你们，他在忙着强奸你们的女主角呢！哈哈哈哈……” 虽然台下的人瑟瑟发抖，却都不敢乱动，但听了红毛的话还是有人震惊地抽了一口气，当然也包括刚才那两个八卦的富太太。虽然她们的处境已经很惨，但还是不由得看向衣衫不整的心艾，从心里可怜她，也为刚才对她的污蔑感到愧疚。 红毛也转向心艾，附在心艾耳边，怪声怪气地说：“你很恨这个禽兽吧！他想强暴你呢！来，这把刀给你，杀了他！这个人渣想要强暴你，快杀了他！”说着，红毛便递给心艾一把刀。心艾看着红毛递过来的刀不停地摇头，眼泪也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来，她完全不知所措了。虽然刚才在休息室旭威压着自己意图不轨的时候，自己是有一瞬间恨不得杀了他，但现在真让她这么做她才知道杀人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杀死别人对善良的她来说简直比死亡更可怕。 红毛看心艾不把刀接过去，又往前递了一下，诱哄道：“心艾，杀了他，我就放了你！”看心艾还是哭着摇头，红毛急了，把刀硬塞到了心艾手里。 心艾抓着刀，双手抖得厉害，只能愣愣地抓着刀不停地流泪。 这时，被许多双眼睛盯着的旭威也急了，他瞪着红毛，嘴被胶带封着没法说话，他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红毛用眼神示意东海，东海便一下子撕掉了旭威嘴上的胶带。嘴巴一下子得到自由，旭威便急不可耐地喊了起来：“红毛，你不要玩了！你想要什么。钱？我有，你要多少，我开给你！我也可以让你当会长！快放我下去！”语气依旧高傲地不可一世，或许在他的眼里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所以他才会在狼狈地被枪指着的时候这么有底气地喊出这些话。 但这句话却触到了红毛的痛处，一是旭威答应自己的事情没有做到，把自己耍了，再者就是自己早就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爽，上次旭威就用钱来打发自己，这次还想故伎重施，红毛一股无名业火便升了起来，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 “哈哈！我好心动啊！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呢？”看到旭威仰着头看着自己，红毛大笑了起来，笑这个公子哥是多么的可笑。说着便转向旭威，狠狠地看着他。旭威看到红毛的眼神不由后退半步，这个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此时旭威心里凉了一半，知道自己对红毛的判断有误，也知道自己想用钱来解决眼前困境的想法行不通，一阵无力感袭来，刚才还摆出一副高傲姿态的他气势顿时也消了一半。看着红毛一直怂恿心艾杀死自己，想到自己刚才对心艾的所作所为，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他知道心艾心软、善良，但他不敢保证在这样的状况下心艾会不会一时冲动杀死自己，还有一点是他最害怕的，那就是红毛今天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就算不借心艾之手杀死自己，他也会亲手杀了他的。想到这里，旭威便顾不得自己的骄傲和面子，扑通一声跪在了红毛面前，声泪俱下地向红毛哀求道：“红毛……不，红毛大哥，红毛大爷。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啊！” 红毛看到有如丧家之犬的旭威，眼神更加鄙夷。对着台下瑟瑟发抖的观众们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大明星旭威，他不是身手了得吗？他不是最会英雄救美吗？你们不是很崇拜他吗？今天老子就让你们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大明星，知道心艾和那个臭小子浪子膏的事情是谁捅给媒体的吗？是我！但这是我和大明星旭威的交易。他让我跟踪心艾，拍下那些照片给媒体，说事成之后帮老子坐上市居会会长的位子。但他妈的竟敢耍老子，让老子一无所有，所以今天老子来跟他算算账，至于一会儿会有几个陪葬的，那就要看老子的心情了！” 台下的人看到癫狂的红毛更感恐惧，不由地又往中间聚了聚。但看到跪倒在地的旭威，都感到万分唾弃，看他平时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之人，在祈祷不要被牵连的同时，大家反倒觉得旭威这就叫罪有应得。 听了红毛的话，旭威跪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从难堪到恐惧，表情真的是丰富多彩。听出了红毛话中的决绝，他有如疯了般疯狂地给红毛磕头，嘴里还不停的喊道：“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红毛看到旭威的狼狈样越发的不耐烦，对着心艾大吼道：“动手啊！” 心艾双手抖得更厉害了，仍然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流泪，刀也在抖动中掉到了地上。“我……我不能……我不会杀人……”心艾哽咽着说道。 红毛气恼地冲着心艾说：“好！你不动手，我帮你！”说完红毛就不假思索地对着旭威心脏的位置开了一枪，决绝而疯狂。 “砰！”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便看到旭威的血喷洒在身后的大银幕上，也喷洒到大银幕上定格的电影剧照中旭威饰演的男主角身上，大银幕上的旭威是那样的潇洒而帅气，霸气地看着前方，也就是旭威倒下的方向，这样的景象让人觉得恐怖的同时也感觉有几分讽刺…… 旭威垂死地挣扎了几下，就不甘心地永远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便是众人的尖叫声，甚至几个女人在尖叫过后直直地晕死过去，不过清醒着的人们反而羡慕起他们。因为在这个时候晕死过去反而是最幸福的，这样就不用再面对即将被杀的恐惧了。心艾也被这一幕吓得大叫起来，双腿软软地就要倒下去，如果不是红毛拉着她，恐怕她已经瘫倒在地上。 浪子膏踢门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触目惊心的景象：旭威倒在血泊中，红毛抓着心艾，罗门用枪指着黑轮的头。 “红毛你——”浪子膏听到枪响后并没有想到是红毛干的，只是直觉心艾和黑轮他们有危险才飞一般跑上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一幕，他震惊地看着红毛，不敢相信旭威已经死在红毛枪下，看着在枪口下的心艾和兄弟们，浪子膏不由地绷紧全身肌肉，气愤地对着红毛大喊。 就在浪子膏急着冲进会场的时候，困在会场中间，一直在寻找生路的观众和记者们看到生命的大门，便疯也似的潮涌而去，会场又一次陷入混乱，大难临头各自飞，会场中的人不管不顾地向外冲，穿着晚礼服的女士们挤在后面，这时又有一个人在慌乱中摔在地上，蛋花看到刚才跟自己吵架的富太太狼狈的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就被后面的人撞倒了，他冲上去用力拉起她，大声说：“快走！这里危险。”胖太太急忙站稳，刚想道谢，抬头看到的却是刚才那个跟自己吵架的穷小子，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看着前面不管不顾奔出去的绅士淑女们，她顿时感觉有些脸红，也因为蛋花在这么危机的时刻救了自己感动的红了眼眶。“小兄弟，谢谢你……”她有些哽咽的道谢。“先别罗嗦啦，快跑吧！”说完蛋花往前推了一下胖太太，胖太太回头感激地看了蛋花一眼就提着礼服快速地跑了出去。 这时跑进来的保安也完全呆住，几个保安平时也只是穿着制服做做样子，哪见过这样真刀真枪的场面，便互相对视了下，跟着逃出来的众人跑出了会场，他们知道这时候报警才是最好的方法。 红毛冷冷地看着眼前慌乱逃跑的人，并没有开枪制止他们，仿佛在看戏一般。看着刚才昏死过去的几个女人依然倒在地上没人管，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冷哼了一声道：“哼！这就是加利利市的上流社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说完，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并没有趁乱逃走的蛋花和阿郎，反而对浪子膏产生了一丝嫉妒，嫉妒他能有这样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兄弟，他心里明白，如果东海和罗门不是对他阴狠的手段有所忌惮的话恐怕早就背叛自己了。 他变态地看着浪子膏，喊道：“来得正好，老子正想找你呢，怎么你又来出风头了，今天老子就让你风光个够。”说罢，他冲罗门拍了拍手，罗门便拿枪对准了黑轮的太阳穴。 “黑轮！”浪子膏大惊，生怕他们会一冲动杀死黑轮。 黑轮也被反绑着，嘴上贴着胶带，他紧张地与浪子膏对望，想告诉浪子膏千万不要冲动。在亲眼目睹红毛杀死记者和旭威后，他已经知道现在的红毛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他随时可能发起疯来，把他们统统杀死。 浪子膏稳了下心神，对着红毛说：“红毛，你放了他们！” 红毛好笑地看着浪子膏，揶揄道：“你不是很爱逞英雄吗？现在我倒要看看兄弟和女人，你要救谁？” 看到如此猖狂的红毛，浪子膏知道自己现在完全是受制于人，没有任何与对方谈判的条件，只能任红毛为所欲为。他知道红毛从他开始帮黑轮收租开始就看他不爽，便对红毛说：“你冲着我来！不要动他们！” 红毛冷笑一声，抓着心艾走向浪子膏。心艾一跛一跛地被红毛拽着向前走，双腿早就酸软无力。红毛一把将心艾推给东海，改由东海拿枪抵着心艾。 红毛对着浪子膏，一手指着蛋花，颇有兴致地说：“我也可以全部把你们干掉，但是这样游戏就不好玩了！这样，我再给你一次逞英雄的机会，你如果亲手做掉他，我就放了这个女人。相反，你杀了这女人，我就放了你兄弟！但是，你还是跑不掉喔！”说完便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让人感到一阵恶寒。红毛卸掉手枪的弹匣，只留下一颗子弹，然后把枪抛向浪子膏。 浪子膏伸手接住，立刻把枪对准红毛。 红毛对浪子膏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当然他也没把指向自己的枪当回事，他知道浪子膏是不会置心艾和兄弟们于不顾。他对着浪子膏狞笑道：“选好没？” 浪子膏看着手中的枪，犹豫了一下，慢慢把枪放下。 红毛看浪子膏为难地举着枪犹豫不决，心里产生了一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继续威胁道：“我数到十，如果你不开枪，我就帮你开枪！你不杀一个，就是两个一起死！十……九……” 浪子膏又慢慢举起枪，额头上的汗也不受控制的滴了下来。 “三……二……一！” 红毛数到一的同时，浪子膏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擦过心艾从东海眉心穿过！东海应声倒地，还未对发生的一切做出反应就一命呜呼了。这时蛋花趁机上前将心艾护到身后，退到一边。与此同时，阿郎将罗门扑倒在地，压制着他，对着罗门脑袋便是狠狠的几拳，罗门支撑不住，昏死过去。阿郎迅速拖着还被反绑的黑轮躲到舞台的一个角落，并撕下他嘴上的胶带，解开他手上的绳子，黑轮这才恢复自由。看到情势急转直下，红毛一下子抓狂了，赤红着眼睛从身后掏出另一把枪，对着浪子膏便是一通乱射。 浪子膏匆忙躲闪，在一片慌乱的枪声中，他迅速闪到心艾身旁，拉着她躲在了大厅的柱子后面，将心艾掩护在身后。浪子膏一边肩膀靠着柱子，蛋花也顺势躲在了心艾另一边，将心艾护在中间。由于场面过于混乱，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浪子膏在冲到心艾身边时身子顿了一下。 浪子膏深吸了口气，一手轻抚在腹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他冲着红毛喊道：“红毛，放下你手中的枪吧！警察一会就来了！” 红毛看到倒地的东海和罗门，更加轻狂起来，大喊道：“哼！死到临头还敢拿几个臭警察来吓唬老子，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还是杀，老子今天就把你们全部解决掉，一个不留！”说罢便拿着枪朝着柱子的方向走来。 这时黑轮对着浪子膏大喊：“你们快走！红毛疯了！跟他说这些没用的！” “我们走，你们呢！”浪子膏拧眉，语气中有几分不赞同，抛下兄弟自己逃走，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不用担心！把大嫂送走最重要！”黑轮急急地喊道。 阿郎也在黑轮身后喊：“放心吧，我们掩护你，你带着大嫂先出去。” “对，先别担心我们。”蛋花也说服浪子膏先走。 红毛听到他们的对话更加恼火，“想走？没门！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就算老子活不下去了，你们也得给我陪葬！”说完，红毛便举着枪对着柱子狂射几枪。 黑轮看不能再拖下去，不然大家都是一死，便快速冲出去，一个腾空前滚翻，捡起罗门摔落在地的枪，在一个椅子后稍作掩护便对着红毛的方向开了一枪。红毛只能先躲到了舞台的另一个角落，但仍不死心地对着浪子膏的方向射了几枪，一片枪响中，浪子膏抓紧机会，一手护着腹部，忍着钻心的疼痛，一手拉着心艾，朝着门口的方向迅速逃去。 第十八章 红毛有些发狂了，举着枪四处扫射。枪声在空旷的大厅回响，人们四散躲藏，一阵枪声过后，浪子膏趁着混乱拉着心艾的手迅速向饭店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紧张地张望。心艾有些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刚才一阵乱枪，浪子膏躲闪不及，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腹部，但是他心里只想着尽快把心艾带离这个是非之地，根本顾不上其他。血从浪子膏中弹的腹部流了出来，不一会儿，血液就浸透了他的上衣，顺流下来的血液沿着裤子滴了一路。枪声还在响着，他紧紧地拉着心艾的手，拼命地朝外跑去。浪子膏也有些筋疲力尽了，但是看着惊慌失措如同受伤羔羊一般的心艾，他的心被震动了，他觉得，此刻她是最需要保护的，他没有理由不保护好她，没有理由不让她幸福，她就是自己的全部，只要能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她幸福，什么痛苦都是可以忍受，浪子膏紧紧地拉着心艾的手，给她力量，让她感受到他的爱，他的力量，让她知道他可以保护她，给她温暖和安全。 冲出首映大厅，他们有些迷路了，这个饭店实在太大了。装潢豪华，灯光和彩色玻璃变幻出扑朔迷离的效果，他们光顾着跑了，根本找不清饭店里面的道路，看着一个个一模一样的门和房间，分向几个方向却几乎一样的岔路，他们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才能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紧张、慌乱甚至绝望，迅速地在浪子膏和心艾的心里蔓延开来。这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恐慌，他不能让心艾落入红毛的手中，不能，绝对不能！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红毛追了出来，红毛手里挥舞着枪，血红的眼睛满溢着凶狠的目光。 红毛远远的就看到浪子膏和心艾，嘴角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似乎两只猎物就要落入他的手掌，得意、满足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来了。“哈哈哈哈，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乖乖地束手就擒吧！”红毛兴奋得狂叫着。心艾已经没有力气了，被吓得浑身哆嗦，蜷缩在地上，浪子膏用力地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别怕，有我呢！红毛，有种你冲我来，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指头，我就和你拼命！”浪子膏扯着喉咙向着红毛怒吼道。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都这样了，还敢和我耍横，你自身都难保了！”红毛高声笑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我不会放过你的！”就在浪子膏和红毛僵持对峙的时候，黑轮从红毛的背后冲了出来。“啊——红毛！我和你拼了！”红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但是很快就又回过神来，回头对着黑轮就是一枪，黑轮也早有防备，迅速地躲闪开，红毛此时已顾不得浪子膏和心艾，决定先把黑轮给解决掉，举起手里的枪，不停地朝着黑轮射击，黑轮也用手里的枪和红毛对射，子弹在空中交织，从两旁呼啸而过，打在放电的墙上和柱子上，时不时地会激起一阵烟尘和火花，黑轮不停地躲闪着红毛射来的子弹，然后继续向红毛追过来，红毛一边跑，一边回头与黑轮对射，黑轮这时冲着浪子膏高叫：“老大，还不快走！保护好大嫂，这里有我呢！” “你小子还想和我斗！嫩了点！”，红毛不断地用枪朝黑轮射击。 浪子膏这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用力地拉起心艾的手，“快走！”浪子膏一边拉着心艾向外面跑，一边不停地回头看着黑轮和红毛的激战。“小心，黑轮！”浪子膏冲着黑轮大喊。“不用管我，带着大嫂快跑！往前走，向右拐就可以出去了！”黑轮发疯似的冲向红毛。 红毛一边不停地回头朝着黑轮射击，一边向前张望着浪子膏和心艾逃离的方向，猛地朝黑轮打了几枪，趁着黑轮躲闪的时机，甩掉了黑轮，继续向外追赶浪子膏和心艾。 浪子膏拉着心艾的手，拼尽全力向外跑去，心艾此时也是紧紧地拉着浪子膏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浪子膏和心艾都跑得气喘吁吁，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了一丝力气，终于，冲出了饭店的大门。后面红毛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咆哮着：“看你们能往哪里跑！” 浪子膏和心艾冲出大门的一刻，远远的就看见了波爷的那辆老爷车，他们拼尽全力跑了过去，浪子膏迅速打开车门，把心艾塞进了车里，随手就关上车门，快速转动车钥匙，猛踩着脚下的油门。波爷的这辆破车，“砰砰”蹦了两下，排气管冒出一股黑烟，猛地就蹿了出去。浪子膏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看着瘫坐在身边的心艾，不时地从反光镜看着被甩在后面的红毛，浪子膏从后视镜中看到红毛，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终于可以甩掉这个家伙了。“不用怕了，心艾，我们就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浪子膏一边说，一边用手紧紧地握了握心艾已经吓得冰凉的手。 浪子膏驾驶的汽车在剧烈地颠簸中左冲右突向前奔去。远远地把红毛甩在了后面，浪子膏看看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红毛的身影，轻轻地松了口气，抿着嘴，僵硬地朝着心艾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坚毅与疼惜。 红毛也冲出了酒店的大门，但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浪子膏和心艾冲进波爷的旧汽车里，扬长而去。红毛愤怒地瞪圆了眼睛，眼珠里面充满了血，愤怒、激动充盈在他的体内，他要追上去！亲手抓住这两个人！ 红毛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街边正停着一辆汽车，红毛立刻奔了过去，看到车内没有人，车门正紧锁着，红毛不管不顾，掏出手枪用枪托狠狠地击碎了车窗玻璃。这时，汽车的警报器铃声大作，红毛却全然不顾，把手伸进打碎的车窗，拉开车锁，坐在驾驶位上，没有钥匙，但是红毛自有办法，打着了火，猛踩了一脚油门，开着车向前追了出去。 浪子膏以为终于把红毛甩开了，刚想松口气，突然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和颠簸声，从后视镜看到远远的一辆车正在向他的车疾驰而来，又近了，终于看清了，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座上坐的就是红毛。他正拼命地踩着油门，快速地追了过来。 浪子膏惊出了一身冷汗，身边的心艾看到浪子膏的表情紧张起来了，用手扒着座椅靠背向后面看去，她也惊呆了，本以为终于逃离了红毛的魔掌，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追上来了。“怎么办，红毛追上来了，我好害怕啊！”心艾慌乱地拉着浪子膏的胳膊。“别怕！有我呢！”浪子膏一边安慰着心艾，一边不停地扫视着车窗外的后视镜，注视着红毛的车，不停地变换着车道，躲闪着迎面而来的各种车辆，避让着行人和自行车、三轮车。浪子膏紧紧地咬着牙，抿着嘴，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道路上的状况，用力地踩着油门，紧紧地把握着方向盘，“系紧安全带，心艾，用手拉着旁边的拉手，别松手，我要加速了。”一脚油门下去，波爷的老爷车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猛地向前蹿了出去，车轮摩擦着地面，由于车速快，浪子膏还要不停地变换车道，用脚在油门和刹车之间不停地辗转腾挪，车轮在地面上擦出了一串串的黑色痕迹，由于刹车紧急，还时不时地会搓出一溜青烟，浓重的胶皮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车身剧烈地摇晃着，心艾用手紧紧地拉着车门上方的把手，身体在车内随着汽车的颠簸，不停地剧烈摇摆着。车身剧烈地碰撞着她柔弱的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但是她还是死死地拉着拉手，维系着身体的平衡，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 红毛拼命地追赶着浪子膏的车，身边的景物和树木一掠而过，迅速被甩到车后，一边变换着车道，躲闪着迎面开来和同方向的车，一边还要不停地张望浪子膏的方向，眼看车子越来越近了，红毛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小子，看你还往哪跑！” 波爷的老爷车在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它的弱项了，毕竟是时间太久了，虽然浪子膏拼命地踩低油门，但还是眼睁睁看着红毛的车越来越近了。 “别跑了，小子！快停下来吧，我这就要追上你了！哈哈哈哈哈！”红毛得意忘形地大叫着，心艾吓得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浪子膏全然不顾红毛的大喊大叫，依然怒目注视着前方，紧紧把握着方向盘，驾驶着汽车向前奔驰。 红毛的车距离浪子膏的车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平行了，红毛左手紧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枪，瞄向了浪子膏，扣动扳机，向他射去，同时，还不要命似的用另一个手打着方向盘向浪子膏的车撞了过来，浪子膏紧紧把握着方向盘，几次努力调整方向，尽力把车开回了正道。 就这样，红毛不停地向着浪子膏开枪射击，还不停地用力撞击着浪子膏的车。浪子膏的车几次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出了公路，一路蛇行，不停地躲闪着红毛枪口里射出的子弹，还要保护着身边的心艾。 心艾被眼前的惊险一幕惊呆了，吓得眼泪也出来了，拼命地哭喊着，“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害怕！” 浪子膏一手掌握着方向盘，一手紧握着心艾的手，紧紧地拉着。眼睛里充满了怒火，怒目圆睁和红毛对视。 红毛紧紧地咬着浪子膏的车，浪子膏趁着红毛不备用力推下汽车的排挡，把车速迅速提到了最高挡。身后冒出一股浓重的黑烟，这一用力，把红毛的车甩开了一点距离，浪子膏稍微缓了一口气，但是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没事吧？”浪子膏急切地问着心艾，看到她瑟缩的身躯，满是泪水的眼睛，一脸的恐惧与慌乱，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怜惜。 “我没事，你呢？”心艾努力调整着身体，紧拉着车窗上的拉手，焦虑地看着浪子膏。“你没事吧，你的身体还在流血，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红毛还在后面紧追不舍！”心艾一边望着浪子膏，一边还在不停地惊恐地向车后张望。 浪子膏看了看心艾，摇摇头说：“没事的。”但是，腹部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他咬了咬牙，强忍着，因为他知道，心艾的人和生命就在自己的手上，他不能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更不愿意看到她被摧残。 又一阵阵的疼痛袭来，浪子膏紧紧地皱着眉头，嘴唇有些泛白了，他用牙紧紧咬着嘴唇，右手努力掌握着方向盘，左手捂着左侧的腹部，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热热的，黏黏的。 车在飞驰，红毛的车还是紧紧咬着不放，一边手握着方向盘，一边还不停地寻找机会举枪朝浪子膏射击。一阵乱枪过后，一颗子弹击碎了浪子膏的车窗玻璃，子弹擦着浪子膏的脸侧呼啸而过，浪子膏迅速躲了过去，但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惊出了浪子膏一身的冷汗，手里的方向盘也抖了一下，车身被红毛打得千疮百孔。不时地偏离着道路的方向。浪子膏这时不但要躲闪红毛的袭击，还要注意掌握汽车的方向。 红毛还是不停地朝着浪子膏的车射击，这时，一颗子弹正好打在浪子膏的车轮上，车轮被击穿了，轮胎被瞬间打爆了，车速太快，车子猛地向一边侧偏过去，危险就在眼前。 浪子膏拼命地抓住方向盘，力图扭转车子偏离的方向，爆胎的车轮和地面摩擦，激出一连串的火花，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浪子膏突然看到前方街道拐角的地方开过来一辆大卡车，浪子膏看到大卡车，感到机会来了，努力握紧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从大卡车前面冲了过去。这时，红毛也看到了大卡车，也准备加速冲过去，但是，为时已晚，大卡车截断了红毛与浪子膏，红毛一个急刹车，一屁股坐在了驾驶座上，拼命地用拳头砸着方向盘和喇叭，挥舞着手枪向大货车大吼大叫。“快滚开！快滚开！小心老子崩了你！”大货车司机刚刚被浪子膏突如其来的车前穿越吓得一身冷汗，还没回过神，又看到红毛的车疾驰而来，吓得不知所措，红毛的大喊大叫把他惊醒了，抓紧调正方向，加油离开。 也正是这辆大卡车，给了浪子膏一个喘息的机会，迅速与红毛拉开了距离。开着这辆千疮百孔的破车，浪子膏和心艾穿梭在街道上，不远处，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加利利大桥了。 由于车胎爆裂，车子歪斜着向前疾驶，轮毂不时摩擦着地面，剧烈地抖动着，心艾充满恐惧的望着浪子膏。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心艾焦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离开加利利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浪子膏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心艾，但是他心里清楚，车胎爆了，逃不了多远的。 望了望眼前的心艾，她似乎对于迫在眉睫的危险浑然不知，浪子膏的心情更加凝重了，只能尽力维持着车身的稳定。 就在这时，浪子膏的车后传来一阵恐怖的引擎发出的声音，浪子膏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一惊，心艾从后视镜里看到，正是红毛追了上来，虽然有心理准备，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 浪子膏用力地开着车，把车的方向调向了加利利大桥的方向。 红毛紧追不舍，看到浪子膏调整了方向，也抓紧跟了过去，向着加利利大桥的方向追去。 浪子膏一边加着油门，一边努力调正车身的方向，同时还要注视着后视镜中红毛的动静，突然，抬头前望，发现大桥竟然是断裂的！“啊！怎么办？！”心艾也看到了眼前惊人的一幕，浪子膏的脑子里也瞬间一片空白，怎么就这么巧！车胎爆了，桥也断了，难道…… 浪子膏和心艾互相对视着，脸色都惨白惨白的，惊恐、慌乱瞬间弥漫在车厢之中。 然而，也就是一刹那的迟疑之后，浪子膏紧急刹车，用力打着方向盘，将车头掉转了过来。他的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要做什么！”心艾被浪子膏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切地问道。 浪子膏咧着嘴，露出了一贯的孩子气的笑容，面对着心艾。 突然，浪子膏甩出了一个相机，“喀嚓”一个闪光过后，浪子膏为自己和心艾拍了一张合影。即使是这样的危急关头，浪子膏也还忘不了耍帅。浪子膏把自恋机塞到了心艾的手里。眼中满含着爱意和不舍。“我不能照顾你了，以后照顾好自己。”浪子膏说完，微翘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满含深意的微笑。 “你在说什么？”心艾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还没有回过神来，不明白浪子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就在一刹那间，她的心头似乎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就在心艾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浪子膏奋力打开了心艾一侧的车门，将心艾推出了车外。就在这一刻，心艾终于明白了浪子膏的心意，他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救自己！心艾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拍打着车窗，呼喊着浪子膏：“浪子膏！浪子膏！你在做什么呀！” 这时，浪子膏看到红毛正发疯似的开着车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猛地冲了过来！ 浪子膏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眼睁睁看着红毛的车向着自己的车冲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浪子膏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声音。“你真的喜欢心艾，就离开心艾！爱她就离开她！”老李说。“真的爱一个人就还她自由，祝她幸福，离开她。”波爷的声音也出现在脑海中。 浪子膏侧过头，看了心艾最后一眼，努力用脚将油门踩到了最底端…… “砰！”一声巨响，两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两辆汽车都掀了起来，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浓烈的烟雾笼罩四周。心艾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惊得目瞪口呆，张大着嘴巴，精神在瞬间崩溃，痛苦得竟然喊不出来。 红毛的车在桥上爆炸了，而浪子膏的车则失去了控制在空中翻腾，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桥下飞坠而去…… 猛烈的撞击和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爆炸的冲击力使得心艾努力地蜷缩自己的身体，怀里的相机也跌落在了地上，相机中的底片被摔了出来，相格上模糊的最后一张，是浪子膏和心艾的合影…… 尾声 加利利市如它四十年前一般繁华，落日的余晖照在商区林立的街道上，也照在天台上。 玻璃相框中映出的面庞依旧素雅、美丽，依稀还是照片中那个女孩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些皱纹、白发与沧桑。 “你自自然然就很好看啦！”模糊了许多年的声音，在此时忽然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温馨的往事。她闭上眼睛，眼角的纹路浮现出来，却如同一个听到了心爱之人情话的少女一样，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 “拍照很有趣，可以留住每个特别的时光，记录人生。再过两年，我拍的照片够多、够好，我就要办一个摄影展，我想告诉大家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地方……” 黄昏时分，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加利利市美术馆沉静下来，参观摄影展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大厅，只有她一动也不动，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照片，默默无言，仿佛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你说拍照可以记录人生，看你的摄影展，就可以更了解你吧？那我一定要看你的摄影展。因为，一定会有很多充满快乐回忆的相片。”原以为物是人非，记忆终是被时间磨灭。然而只一眼，曾经的人、事与许诺便从脑海深处一一浮现。在那个短暂夏天里发生的一切——天台上的风景、响彻夜空的音乐、机车的轰鸣、放肆的笑声。做一手好菜的茉莉姊，还有永远快乐、永远充满活力的蛋花、黑轮、阿郎以及……他！ 一幕幕画面记忆犹新，一句句诺言恍如昨日。 这里是年轻人的世界，摄影展开幕的第一天，开场的小型流行音乐表演吸引了许多当地的青年男女。依旧是钢琴、吉他、劲歌、热舞的搭配，最新的流行音乐风格却已与当年大不相同，力量的彰显与释放是当下的潮流。音乐会结尾的一首《好想谈恋爱》，倒是最贴合“天台”摄影展主题的音乐，浪漫、怀旧又青春洋溢。 音乐会散场，却没有几个年轻人认真去看展览。 “亲爱的，你看！骑机车多帅！”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指着一张照片说。一个男孩跨在机车上，身后坐着一个穿着长裙的漂亮女孩，机车正从镜头前开过，留下一道闪耀的红色光芒。 “什么嘛，老古董喔，有什么好看，脚踏车才能衬托你的仙女气质。走了啦，骑车带你去新开的那家店吃冰淇淋，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吃吃看吗？”男孩挽着女孩的手臂催促着。 “晚上我还要去小吃街，我要吃新出的奶油抹茶味手卷汉堡和海苔味炭烧三明治！”女孩挣开男孩的手臂，站到一张拍摄夜市的照片前，努嘴道。照片中，一个女孩正站在小吃摊前，转身向镜头的方向挥手，脸上洋溢着欢笑。 “你真是看到什么就想吃什么，那么多你吃得下吗？真是吃货！好啦，带你去。”男孩笑着重新挽起女孩的手臂。 下午，美术馆人群稀落，除了一些拿着各式专业相机的文艺青年，便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许是来这里享受城市里难得的安静与清凉。 对于大部分来加利利市美术馆参观的游人来说，这些充满怀旧气息的影像遥远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城市，能够勾起的，也只有一些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唏嘘与感叹。热闹也好，冷清也罢，在过去与现在，都与他们无关。 杂乱的街道、飞驰在夜色中的机车队、衣着不甚得体的年轻人、一个个陌生的面庞……有些人眼中看到的是贫困与窘迫，有些人眼中看到的是肆意的青春，而在她眼中，夜空、灯火、人群、炊烟，都只是一些模糊的、无关紧要的舞台布景。在她眼中，整个世界里唯一闪闪发亮的只有一个身影：那个一次次出现在照片中，酷酷的、帅帅的、傻傻的、好笑的他；那个坐在女孩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骄傲地俯瞰整个城市的他；那个在天台广场上，欢笑着不停追逐的他；那个在保龄球馆里，正在帅气地出手扔球的他…… 人们慢慢散去，夕阳透过美术馆的窗户透射进来，在光影的变换中，她慢慢走近那幅照片，静静地端详。浪子膏的笑容定格在了那一刻，她的心也定格在了那一刻。四十多年过去了，那颗曾经火热、青春、充满激情的心已经渐渐冷却，世事沧桑、碎影流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时间的印记，但是心中的一个角落却始终珍藏着那份秘不示人的爱意。虽然四十年来她经历了很多很多，世事变幻也让她理解了很多很多，但是，那份真挚的、深沉的、痛彻心扉的爱，却始终是支撑她走到今天的力量。 看着照片中浪子膏的笑容，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四十年前发生在她和浪子膏之间的一幕一幕，一次拍戏的经历，是那场误会让她和浪子膏相遇相识，她现在更加感觉到这是上天的安排，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正是这次误会，让她认识了一个坚毅果敢、敢爱敢恨、英勇仗义的浪子膏，也正是这次误会，让她走近了他们的世界，那个可以俯视自己生活的现实世界的天台，那个可以逃离现实世界的天台，那个可以在炽热阳光下挥洒青春的天台，那个可以在夜空下仰望星空的天台……是的，天台！她的爱，她的恨，她的青春，她的激情，都与那里有关，一个横亘在天与地之间，满载着青春热血、承载着太多记忆的天台。 浪子膏的狂傲不羁，黑轮的仗义与热血，蛋花的可爱与搞笑，他们属于天台，天台就是他们的世界，她曾经也是天台的一分子，在那里她知道了什么是自由，什么是爱，什么是勇气，什么是仗义，什么是做自己……她在天台犹如公主，受到众人的疼惜。 回不去了，旧时光，回不去了，青葱岁月……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中已盈满了泪水，仿佛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到了他们的身影。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到地上，仿佛能够听到它接触地面那一刻碎裂的声音，又仿佛就是浪子膏那耍帅地扬起手中的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 远处长廊中，一个老人正用双手拨动着轮椅，进入美术馆的展厅，从第一幅照片开始静静地端详，慢慢地向心艾这边移动。车轮碾轧着洁净的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渐渐的，渐渐的……老人的脸上时而微笑，时而凝重，手臂转动着车轮，手臂上的长袖在用力时不停地伸缩着，时不时可以看到手臂上的火焰文身。 展馆内出奇的寂静，夕阳斜照的余晖，投射出一道长长的身影，心艾似乎是感到了什么，轻轻侧过了脸，腮旁还挂着一颗泪珠，轮椅上的老人转向了心艾。两人目光相触的一刹那，时光仿佛定格在了那里。 老人轻轻叫了一声：“心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