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主宰者》 第一章 山野奇事 如果我在这个故事中说到我自己,那是因为这个故事令人震惊的事件本身与我本人息息相关,这些事件在二十世纪所发生的事件中毫无疑问也是非同寻常,甚至可以说无与伦比的。有时候,我甚至自问这些事是否真正发生过,倘若这些栩栩如生的事不仅仅只是我的想像而确实是深藏在我记忆中的真实事件,作为华盛顿联邦警察署的督察长官,我常常怀有去调查一切,而且把那些不可思议的事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的愿望。因此,我自然对这些奇异怪事极有兴致。从我年青时候起,我就受雇于政府,处理过各式各样重要的事务,也接受过一些秘密使命,因此,我的上司将这桩奇事交给我负责也是情理中的事,正因为如此,我发现我自己不得不为这些难以理解的怪事而绞尽脑汁。 在阅读这些前所未闻的记叙时,至关重要的是,读者诸君务必相信我的话。因为,其中的若干事实,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倘若你不愿相信我的话部分,也未尝不可,因为连我本人也未必相信其真实性。 这桩怪事发生在美国北卡洛来纳州西北部。在蓝岭山脉的纵深处,耸立着一个叫做爱里的巨峰,从卡托巴河岸边的莫干顿小镇能够十分清楚地看见它那雄奇伟岸的山姿,倘若旅人在路过一个叫做欢乐田园的小村,向着蓝岭山脉方向行进时,更能把爱里巨峰尽收眼底。 我不十分清楚,为什么周围地区的百姓将这山峰取名为爱里巨峰的缘由,它怪石嶙峋,阴森恐怖,难以攀登,在特定的朦胧的大气层所形成的氛围中,山峰显得特别蓝,别有一种幽深的意味。不过,这山脉的命名却使人想到,这儿是食肉猛兽,山鹰,秃鹫以及种类繁多的羽毛动物的栖身之地,它们在人们无法企及的的山巅上空盘旋,嚎叫。此刻,爱里巨峰似乎并不特别吸引鸟类,相反,周围一带的百姓开始有这样的看法,在有些日子里,当鸟儿向着山峰飞去时,这些鸟儿往往比平日飞得更高,在山峰同围转悠片刻,然后迅速离去,它们那刺耳的叫声打破了天空的的宁静。 干吗这山峰被人们叫做爱里巨峰?也许这山峰被叫做坑口会更当名符其实,因为也许在那陡峭的圆形的山壁中心曾有一个巨大的,很深的凹地,也许在山峰四周,曾经有一个环山湖泊语言有极大的影响。,正像在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其它部分所能见到的那样,曾是一个由雨水和冬季的冰雪所形成的环礁湖。 总之,是否这曾是一个古代火山的遗址,已经沉睡多年,但深弦在其内部的火焰,可能会重新复苏?或许爱里巨峰会给住在其附近的百姓带来像喀拉喀托火山或者佩雷火山那样可怕的灾难?如果那儿真的存在过一个中心湖,湖水也许会渗透进山峰下的地层,被火山火焰所蒸发,因而以势不可挡之势爆发,倾泻奔腾,将卡洛来纳富裕的平原淹没,正像1902年在马提尼克所发生的那场灾害一样。 事实上就后一种可能性而言,最近的确出现过由于火山活动而为人们注意到的种种征兆:山上烟尘缭绕,当地百姓在旁边行进时,听见过从地底下传来的声响,一种难以解释的轰鸣声;晚上切都是不可知的。因果联系只是人们的“习惯性联想”,不具,天空中的一道亮光把山峰照得通亮。 当风把烟云顺着东方吹向欢乐田园时,少许余烬和火灰随着烟云四处飘散。终于,一个暴雨夜晚,从山峰上空的云层映照出的微弱火光,给山峰下的地区投下了一道不吉详的、警告似的光亮。 面对这些奇怪的现象,附近一带的百姓一阵惊恐,便丝毫不足为奇了。由这种不安所导致的自然是急切地想知道爱里巨峰到底处于何种状况,卡罗来纳的报纸上出现了这样耸人听闻的大标题“爱里巨峰神秘奠测”。撰稿人问道,居住在这样的地区是否安全?有关文章所激起的是好奇心和恐惧感——好奇是因为那些置于危险之外的人,虽然也对此事感到不安,但仅仅认为这是自然界的一种奇怪现象;而恐惧则是因为有人担心如果灾难真正降临,自己将成为受害者。不过,直接感受到威胁的是莫干顿小镇的居民甚至也包括住在欢乐田园以及爱里巨峰附近的小村庄和农庄的普通百姓。 不用说,极为遗憾的是登山者,以前从来没有谁试图登上爱里峰顶。环绕的石壁峭谷从来没有人去攀登。也许,这些石壁峭谷本身就没有天生的路径,好让那些最大无畏的登山者有任何机会深入到腹地去。不过,如果一场火山喷发对整个卡罗来纳西部造成威胁的话,那么对爱里巨峰进行一次彻底的探查便是十分必要的了。 在攀登爱里巨峰或者说登上坑口的尝试实施之前,考虑到山峰的诸多困难,人们发现,无须攀登绝壁便可以有机会进入坑口探查。就在这难忘的一年九月的某天,一个叫做威尔克的有名飞行员带着气球来到莫干顿镇。他指望从东边吹来的风,便可毫不费力地随着他的气球起飞,向着爱里巨峰飘去。他可以从一个安全的高度用一支高倍望远镜观察到爱里巨峰的谷底。这样,他便可以知道,在巨大的岩石中是否确有敞开的火山口。了解到这一情况十分重要。如果能如愿以偿,附近一带的百姓便能够在某一段时期内,比较确切地明白是否他们有必要惧怕火山的喷发。 按照设想的计划,气球开始升上天空。风势平稳,天空晴朗,早晨的云朵在太阳绚丽的霞光中渐渐消失。 倘若爱里巨峰的腹地没有为烟雾所弥漫的话,他便能够用望远镜观察到爱里巨峰的完整图象。如果蒸汽上升,无疑,他可以探查出这些蒸汽从何而来。 气球很快上升到一千五百英尺高度,就在这儿几乎一动也不动地停留了十五分钟。显然在地面边缘的强劲东风并没有在此高度上凝固不动。不幸的是,一般逆流恰好涌向气球,气球开始向东方飘浮,离爱里巨峰越来越远,尽管飞行员使尽力气、莫干顿镇的居民看见气球在它不应该飞的地平线上消失。他们后来得知,气球在北卡罗来纳的首府罗利附近一带着陆。 第一次尝试失败,便决定等待更适当的时机再进行。事实上,从爱里巨峰又传来隆隆声伴之以沉沉的鸟云和夜晚闪烁的阵阵微光。人们开始意识到,爱里巨峰的确是一个潜在的,或许是一场即将临近的灾难的发源地。是的,整个地区随时都处于难以预料的一场地震或火山爆发所带来的危险中。 这一年四月的前几天,这种多少有点儿预感但尚未明晰的忧虑却真正转变为惊慌。对于公众的这种恐惧,报纸很快便作出了反应。爱里巨峰和莫干顿一带的百姓都知道火山即将爆发,四月四日夜晚,欢乐田园的老百姓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轰响声所惊醒。他们以为巨峰倾倒,正向着他们压来。人们冲出家园,四处奔逃求生,不想看见在他们眼前出现巨大无比的深渊,将周围数英里的农庄和村子一齐吞没。 在这无法言说的黑暗中,对于四处传来的呼号声,大自然却似乎无动于衷。惊慌失措的男人、女人,以及儿童沿着漆黑的路径摸索前行。到处都传来惊呼声:“地震!”“火山爆发!”“在什么地方?”“从爱里巨峰!” 整个莫干顿镇都可以听见这样的消息:岩石、溶岩,火灰,即将如雨点般地倾泻而下。 不过,莫干顿镇中一些喜欢深思熟虑的居民都注意到,如果火山真的爆发,随之而来的声响将持续不断而且越来越强,在坑口上空火焰定会升腾,或者至少,火焰那耀眼的反光会将云层照得通明。而此刻,这些现象却压根几看不到。如果是地震。胆颤心惊的百姓却明明看到,他们的房屋并没有在震动中倒塌。很可能,那轰响声是由一次山崩,或者说,是从峰顶上的某些巨石滚落而下所造成的。 一小时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从西边而至的一股凛风在蓝岭那长长的山脉上空飘过,生长在斜坡高处的松树,铁杉在风中摇曳不止,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惊恐的缘由,人们开始返回家园。当然,他们不耐烦地等待着白天降临。 然而,凌晨三点钟又突然出现了一次惊恐!火光从爱里巨峰那石壁之上升起;在云层的反射下,四周很长一段空间竟被火光照射得极其鲜亮夺目。接着便听见仿佛是燃烧的树林所发出的那种噼噼拍拍声。 难道真的一场大火已经被引发?大火又从何而来?闪电不可能造成这样大的火势,因为根本没有听见任何雷鸣。当然,有许多物质可以诱发大火;在蓝岭山脉的这一高度上,林木极其茂盛。仅管如此,这些火焰出现得如此突然,很难用一般的原因来解释。 “火山爆发!”“火山爆发!” 到处都听见人们惊呼,火山爆发!不错,爱里巨峰的确曾是一次源自内部的火山坑口的喷射口。许多许多年以来,甚至可以说在历经若干世纪之后,是否将有倾盆大雨般的岩石和火灰接踵而至?是否溶岩将会把溶化的火流倾泻到土地,将它所到之处的一切毁灭殆尽,摧毁城镇、村庄、农场、那美丽如画的牧草地、田野和森林,甚至扼杀远在欢乐田园和莫干顿镇的一切万物生机? 这一次,人们的惊恐程度无法言喻;没有什么能将这种惊恐驱走。女人抱着婴孩,由于恐怖而呆若木鸡,奔向通往东方的路径;男人不得不丢弃家园,匆匆忙忙把家里的最贵重财物打成包,让他们的牲畜——牛,羊,猪,各自四处奔散。这种大溃逃,或者说大聚集带来的混乱局面真是触目惊心。人和动物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怀着对火山爆发而来的火焰的恐惧,在沿着沼泽地边缘的森林中寻求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沼泽地里的流水莫准随时都会泛滥危及生灵!而且,大地本身或许随时都可能从避难者的脚下陷落消失!人们能够及时拯救他们自己吗?如果燃烧的溶岩所形成的另一支溶岩流碰巧越过避难者所经之路径向山间斜坡冲去。 值得一提的是,农场主中的一些人在这场疯狂般的溃逃中仍能保持镇定,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们斗胆来到爱里巨峰周围约一英里的地区探查,发现火焰的光度正在减弱,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能表明,这个地区会很快受到任何地动山摇的威胁。这一带看不到任何落在地上的岩石,山坡上也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溶岩流,地面上也听不见任何隆隆声响。总之,完全没有溶岩流这一灾难将会吞没大地的任何蛛丝马迹。 终于,人们不再奔逃,他们在一处似乎是远离一切危险的地方停下来,接着,少数人鼓足勇气又返国家园。天明之前,有些农场又可以看到人影。 清晨,爱里巨峰峰顶清晰可见,几乎没有一丝烟云。大火显然已经止熄。如果有可能查明这些大火的起因的话,人们至少希望,这些大火不会再次引发。 看来,爱里巨峰并非必定真能预示火山爆发前的种种征兆。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证据表明,这一带的百姓得随时为火山喷射或地震爆发而成天心绪不宁。 然而,大约到五点时,从爱里巨峰的山脊下,夜色在这儿还未褪尽,一种奇怪的声响打破了天空的宁静;这声音呼拉拉作响,伴以巨翅的扇动拍打声。倘若天空晴朗,也许,农夫们会看见一支巨型食肉鸟或者说某种捕食飞行猛禽正在天空掠过,它从爱里巨峰那儿开始升上天空,然后向着东方疾飞。 第二章 我的莫干顿之行 四月二十六日,在离开华盛顿的第二天,我到达北卡洛来拉州首府罗利。 两天前,联邦警察局局长在他办公室召见我,他正等着我。“约翰·斯特拉克”,一见我他就迫不及待他说:“你可仍是我所见到的在许多场合下忠于职守,而且能力出众的那个斯特拉克?” “沃德先生”,我回答,点点头。“我可不敢担保自己一切成功,能力过人,可谈到忠于职守,我可以坦率他说,我绝对值得你信任。” “是的,我有兴趣,沃德先生。” “那好,斯特拉克,听我说。这儿发生的这一切事不可能没有原因。总之,我们已决定对爱里巨峰的种种现象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调查,搜索一切证据,走访那一带村镇和村庄的百姓。为了完成这一使命,我已物色好一位密探,我们对此人充分信任,斯特拉克,这位密探正是你。” “行!沃德先生,我同意从命,”我大声说:“我向你担保,我将不会忽视任何事,一定会向你提供所有一切情况。” “斯特拉克,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可我还得说:我认为你干这事最合适不过。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你将有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满足你对怪事一向善好寻根究底的好奇心。” “局长先生,的确如此。” “你可以按照具体情况行动,无须请示。” 沃德先生大约五十岁,精力充沛,智力非凡,在他所担任的这一要职上可以说十分称职,得心应手,有好几次,他曾将一些极其重要的事委托我去承办,我处理得十分出色,因此深受他的器重。不过,过去几个月,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让我有用武之地。我耐心等待,不知道他要吩咐我干什么事,当然,我相信他对我提出的这问题意味着有一件紧要而且重大的任务要交给我去完成。 “你想必已经知道,”他说,“在莫干顿附近的蓝岭山脉发生的事情。” “是的,沃德先生,从那儿所传出的一些罕见现象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好奇心。” “这些现象不仅罕见而且甚至可以说格外出奇。所特拉克;无须怀疑。不过,自然有理由去想一想,有关爱里巨峰的这种种奇事对于当地的居民来说是否一直是令他们忧心忡忡的危险的缘由,是否这些现象会是某些又神秘又恐怖的灾难的前兆。” “局长先生,这问题值得担忧。” “斯特拉克,这确实是地方当局的职责。”我回答“有必要知道那儿发生的事。” “正是这样,斯特拉克,不过,要这样做困难重重,人人都说,要攀登爱里巨峰的峭壁险峰,进入其腹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问题在于,似乎有谁利用科学手段设备,在十分有利的情势下去尝试过吗?我以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我深信,坚毅不拔。不畏险阻最后一定会成功。” “沃德先生,没有任何办不到的事,咱们将面临的只是经费开支问题。” “咱们的目的是要让所有居民免除忧虑,或者说,确保他们不遭受任何灾难,因此不必担心经贸开支,我还要向你建议,或许,爱里巨峰并非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根本不可攀登。也许,一伙罪犯就藏匿在那儿,用他们自己才知道的方式才能登上山峰。” “你是说,你怀疑有罪犯——” “斯特拉克,也许我的猜想不正巴,那儿所出现的怪事和声音与自然现象有关。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弄明白,越快越好。” “我有一个问题。” “斯德拉克,请讲。” “一旦我们登上爱里巨峰,查明了所有一切现象的来龙去脉,如果那儿确是有一个坑口,而且火山喷射的确即将发生,咱们能有办法阻止吗?” “斯特拉克,办不到,不过,咱们能预测危害的程度。如果阿勒格尼山脉的火山带来的灾难像马提尼克山脉的火山那样对北卡洛荣纳造成威胁,而这些火山又深藏于佩雷山的喷泻物之下,那么住在这些地区的人就必须离开家。” “局长先生,我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流传极广的危险。” “我想不会,斯特拉克,在我看来在篮岭山脉绝不可能存在着一座活火山。阿巴拉契亚山脉在历史上原本没有发现过火山。不过,至于花费,倘若有必要组织一支登山队,开支必定不少,但你有全权来处理此事。” “沃德先生,我一定会以最佳的方式来见机行事。” “我还要提醒你,务必要格外小心谨慎。那一带地区的百姓情绪已经够冲动了。最好暗中行动。一定别提及我刚才向你说到的那些疑虑,最重要的是要避免引起任何新的恐慌,” “我明白。” “你将受命去见莫干顿城市长,他将会帮助你。斯特拉克,我还要再次强调,要特别谨慎,别向任何你认识的人谈及这次使命,除非十分必要。你的智慧以及干练向来有目共睹,这一次,我相信,也一定会成功。” “我所关切的只是,我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明天,我就离开华盛顿,后天,便可到达莫干顿。” 对于那即将等待我去完成的使命结局如何,说实话,很难预料。 我立即回到家,着手准备启程。次日傍晚,我已到达罗利,在罗利度过一夜,第二天下午抵达莫干顿火车站。 莫干顿不过是一个小城。建筑在侏罗纪岩系地层上,呈现出某种生机。 城里已有难以计数的散发着并不那么令人喜欢的气味的矿泉湖,不过,仅管如此仍然对游客有吸引力,莫干顿城四周是一片富饶的农业区,麦田随处可见,莫干顿位于沼泽地中央,沼泽地上处处生长着苔藓和芦苇。沿着山坡森林终年四季一派葱绿,整个地区所缺少的是能够提供动力、光和热,其价值难以估计的天然气矿井。而在阿勒格尼河谷的大多数地区,天然气矿井却特别丰富。村庄、农庄相连,一直延伸到山林边缘。如果爱里巨峰被证实确是火山,如果大自然的震动或者说狂怒波及到欢乐田园和莫干顿城,数以万计的百姓的生命财产将受到威胁。 莫干顿城市长伊里亚斯·斯密斯,高个儿,精力充沛,极有事业心,大约四十岁,身体相当健康。他酷爱狩猎熊、豹以及其它种类的野兽。这些动物当时仍经常出没在阿勒格尼的荒谷和大森林。 斯密斯先生本人便是富有的农场主,在周围一带拥有好几个农庄,他经常甚至不惜路途遥远去拜访佃户,事实上,只要公务不太繁忙,因而不得不呆在他在莫干顿城的住所,他总是出于酷爱狩猎的天性,兴致盎然,在周围一带山野探索奔波。 我直接去到斯密斯先生的家。由于事先已收到电报,他正期待着我的来访。没有任何客套话,他坦诚地接待了我;嘴上刁着烟斗,桌上放着一杯白兰地。仆人接着又送来另一杯,在正式开始会晤之前,我得向主人敬上一杯: “沃德先生派你前来会我,”他对我说,语气随和。“很好,让咱们为沃德先生的健康干杯。” 我同他碰杯,为我的头儿的健康把白兰地一饮而尽。 “告诉我,”伊里亚斯·斯密斯问道,“眼下他有何担忧?” 于是,我便向这位奠干顿城市长坦诚相告我这次来到北卡罗莱纳州的使命缘由和目的。我让他相信,我的上司已全权授予我完成这一使命的权力,而且会给予我一切支持,无论是在经费或任何其它方面,以便能最终使真相大白,解除这一带百姓因爱里巨峰的奇事而怀有的恐惧。 伊里亚斯·斯密斯听着我的讲话,没有说只字半句,不过,好几次把他的和我的酒杯斟满。这当儿,他不停地吸着烟、显然,他对我的叙述十分关注。我看见他的脸颊不时地因激动而泛红,他那在浓眉下的眼睛目光闪烁。无疑,莫干顿的这位行政长官对爱里巨峰有关的传言深感不安,而且像我一样焦灼地想查明所有这些现象发生的缘由。 当我结束谈话,伊里亚斯·斯密斯沉默片刻,打量着我。然后,他平静他说,“看来在华盛顿,有关人士想知道在爱里巨峰底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正是这样,斯密斯先生。” “你也想知道?” “是的”。 “斯特拉克先生,我也一样。” 我们显然都因好奇心而格外亲近。 “想必你会明白,”他接着说,抖掉烟斗里的烟灰,“作为一个土地拥有者,我对与爱里巨峰有关的事极为关心;作为市长,我有责任来保护我的选民。” “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我说,“才使你急于想揭开发生这些不同寻常的现象的原因!亲爱的斯密斯先生,这些现象对你以及你的选民来说,同样非常离奇得难以解释,而且同样是一大心患。” “斯特拉克先生,当然难以解释。在我看来,我本人根本不相信爱里巨峰可能是一座火山。阿勒格尼历史上并没有任何火山活动的纪录。从地质学的意义上来看我本人在临近地区从来还没有发现过任何火山渣、溶岩或任何火山喷射岩石或诸如此类的东西所留下的迹象。因此,我本人不相信莫干顿有可能会因这样一种谣传而恐惧。” “斯密斯先生,你真的这样认为?” “不错。” “可这一带的百姓确实一直感受到大地在震动。” “是的,大地震动!大地震动!”斯密斯先生重复道,摇摇头,“可最重要的是到底是否大地真的在震动?当大火燃得正旺时,我正在我的威德隆庄园,离爱里巨峰还不到一英里、空气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颤抖,可我并没有感到地在震动,摇晃。” “可从沃德先生收到的情报来看——”。 “这些情报是在惊惶失措下提供的。”市长先生打断我的话,“我本人从不相信地在震动。” “可你怎么解释在峰顶上空明显地升腾的火焰?” “不错,斯德拉克先生,至于火焰却与此无关。我也看见了,亲眼目睹在数英里之内,云层确实被火光所映红;而且声响确实来自爱里巨峰的圆形坑口,一阵阵的嘶嘶声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锅炉被蒸汽冲开一样。” “你所提供的这一证据确实可靠?” “当然,我亲耳听见的。” “斯密斯先生,就在其声响中,你可确信你真的听见这一现象中最引人注意的一种声音,像巨翅拍打迸发出的那种声响?” “听见过,斯特拉克先生,可只有某种其大无比的巨鸟才能居然在火焰熄灭之后飞去,而且只有巨翅才能发出那样不可思议的、奇特的声响。因此,当时我就不免疑虑丛生那是否会是我的错觉。爱里巨峰准是某种尚未为人所知晓的飞禽走兽的避居处!他们长久以来是否一直没有露面,只在他们那特大的石岩巢穴上空飞翔?总之,这是一个迄今仍无法解开的神奇之谜。” “可咱们一定要彻底解开这一个谜结,斯密斯先生,如果你能帮助我的话。” “斯特拉克先生,我一定乐意效力,明天咱们就开始行动。” “行,明天。”于是我和市长先生分手,去到一家旅馆,办理完一切手续,准备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或许会无限期地延长下去。进完餐,我给沃德先生写了一封信。当天下午,我再拜见斯密斯先生,打算同他一道在拂晓时离开莫干顿。 我们最先考虑的是要在两名有经验的响导带领下登上山。这两位响导曾经攀登过蓝岭山脉的朱契尔山以及其它山峰。当然,由于知道爱里巨峰的悬岩绝壁无论从何处都无法攀援,他们从来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尝试过,此外,在没有出现如此令人震惊的现象以前,爱里巨峰对旅游者并无特别的吸引力。斯密斯先生所熟知的这两名响导胆量过人,登山经验丰富,值得信赖,在任何险阻下也不会退缩。我们决心在他们的带领下为达到目的去克服重重困难。 最后,斯密斯先生对我说,或许,进入爱里巨峰腹地不会像原先所想像的那样艰险。 “为什么?”我问。 “因为不久前一块巨石从山峰一侧滚落而下,或许会留下一条可以行走的小径或通道。” “斯密斯先生,咱们真走运,机会难得。” “斯特拉克先生,最迟明天咱们就会让一切真相大白。” “好,明天见。” 第三章 爱里巨峰 次日黎明,伊里亚斯·斯密斯和我离开莫干顿。我们顺着圣卡托巴河左岸的一条弯曲小径来到欢乐田园村。由响导:三十岁的哈里·霍恩以及二十五岁的詹姆斯·布拉克伴行。两人都是本地人,在那些攀登蓝岭山脉和坎伯兰山脉顶峰的旅游者中一向深受信赖,因而也总是应接不暇。 由两匹体健膘肥的马儿拖拉的一辆轻便马车载着我们来到蓝岭山脚。马车上运装载着足够二、三天用的食用补给品,如果缺少这些物品此行一定难以继续。斯密斯先生殷切好客,为我们准备了充足的肉食和饮料。至于水,我们将极其容易地从山泉中各取所需;因为在春季,这一地区一向大雨滂沱动,是对精神东西的反映。如客观唯心主义认为认识是神的,致使泉水量更加丰富。 没有必要详述莫干顿市长为了狩猎,还随身携带了一支长枪以及猎犬尼斯柯。这条猎犬在马车四周欢快地蹦跳不停。不过,当我们要真正开始攀登时,尼斯柯将留在斯密斯先生的威尔登农庄,它不大可能跟随我们沿着峭壁跨过山口登上峰顶。 天气晴朗,在四月的清晨,清新的空气仍然带有些许凉意。几片羊毛般柔美的云朵在一阵越过狭长平原的从遥远的大西洋吹来的微风驱赶下,从我们的头顶上空飘过。太阳不时地探出头,使田野上那嫩绿的草木显得分外可爱诱人。 我们所经过的森林洋溢着一片生机,松鼠、田鼠,色彩鲜明的鸟儿从我们的马车前奔过鼹鼠步履匆匆,蹦跳而过,他们的腹袋中装着幼鼠。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榕树、松树以及杜鹃花枝叶上停立,枝叶林木长势繁茂,它们所形成的林丛简直让人无法穿行。 当日傍晚,我们到达欢乐田园村。我们同村长,斯密斯先生的一个至友度过了舒适的一夜。欢乐田园不过是一个小村子;不过,村长对我们的款待却格外热情、大方。我们在他可爱温馨座落在山毛榉树浓荫下的家中美美地吃了晚餐。 话题自然转向我们试图进入爱里巨峰腹地探查一事。“这件事值得一试,”主人说,“如果我们不能查明隐藏在那儿的神秘怪事如何发生,我们的百姓就将永远心绪不宁。” 我问,“在爱里巨峰上空出现过那次火患之后最近有何新的情况?” “没什么事发生过,斯特拉克先生。从欢乐田园我们能够清楚地眺望山峰全景。我们没听到任何可疑的声响。没有看见过任何一块火星升起。倘若有一伙妖魔曾在那儿躲藏,他们一定在饱餐一顿以后,飞到其它地方去躲藏了。” “妖魔!”斯密斯先生叫起来。“我希望,如果他们真的在那儿经过,应该把他们的一些所有物留下来,比如蹄屑或者角或者尾巴。咱们一定要把这些东西找出来。” 次日,即在四月二十九日,我们在黎明时又出发了。我们指望在傍晚时分抵达位于爱里巨峰山脚下的威尔顿农庄。这儿的村野景色同我们所经之处并无什么不同,只不过,越往上走,路径越变得险峻。森林和沼泽地交替出现,当我们越向高处走,由于被太阳光所照射发生的蒸发作用,沼泽地越来越稀疏。这一带的农舍也越来越分散,也有几个小村庄在山毛榉树荫下若隐若现,通向卡托巴河的数条有丰足流水的溪流,蜿蜒地从孤零零的几个农庄流过。 “可以见到小一些的鸟和小野兽,不过其数量也更多。我真想让我的猎枪派上用场。”斯密斯先生说,“带着尼斯柯下车。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路过这儿时没有在山鹑和野兔身上去碰碰运气。这些野物还不知道我的厉害。不过,不是因为咱们给养充足,因为咱们今天追逐的目标更重要。咱们追逐的是神秘之谜。” “但愿咱们如愿以偿。”我补充说,“咱们不会空手而归。” 中午时分,蓝岭山脉离我们只有6英里,在晴朗澄清的天空陪衬下,峰顶的轮廓格外清晰。山脚下林木茂密但到峰顶便越来越稀疏,甚至光秃,只可见到生长受到阻碍的长青植物。在峰顶,树木矮小稀疏,甚至自然地扭曲,使由岩石形成的峰顶显得特别怪异。山脊此起彼伏,奇峰随处可见。在我们的右边,黑顶峰,大约七千英尺高,高高地扬起它那奇大的头,不时地在云雾中闪现。 “斯密斯先生,你登上过黑顶山峰顶?”我问。 “没有,”他回答。“不过,我听人说过,攀登极其困难。有几位登山者曾经登上山,可他们说,从那儿看不见爱里巨峰。” “也许,”我说,“天公不作美。” “斯特拉克先生,恰恰相反,那儿的天气特别晴朗,不过,山顶所在的爱里巨峰山壁特别高耸,它把腹地全给遮住了。” “登山,”斯密斯先生大声说,“我一定要登上任何人从没登过的,甚至眺望过的峰顶,” 的确,那一天,爱里巨峰显得格外宁静、肃穆。我们眺望它时,峰顶上既没有云彩也没有火光。 五点,登山探险队在威尔顿农场停下,佃户们热情地迎接他们的主人。农民们要我们放心,一段时期以来,爱里巨峰附近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样的现象。我们同农庄的所有佃户在一张木桌上进餐。当晚,我们睡得很香,完全没有被难以预料的或许要发生的事所困扰。 次日,在天亮以前,我们出发准备登山。爱里巨峰峰顶不会超过五千英尺。爱里巨峰的这一海拔高度却已高于阿勒卡尼山脉在这一地区的高度。我们已行进到海拔三千米高的高度,不过,并不因为攀登而感到太疲惫。只需再过几小时,我们就能到达峰顶山口。当然,定会遇到困难,得攀登陡峭山谷、山脊上的断裂处一定会使攀登变得更艰苦,甚至不得不冒着危险另觅它径。对于我们来说,诸多未曾预料的情况都可能发生,而正是这激励我们继续攀登,正如我已说过的,我们的响导就此而言并不比我们知道的更多。我所担心的当然是爱里巨峰根本不可攀登的报道。不过,这种说法还未被证实。而且,我们最近才获知,一块巨石从山脊滚落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道裂口处。 “不管怎么说,”斯密斯先生点燃了第一支烟卷,每天他要吸二十多支,“我们的攀登还算顺利,无论这次攀登要花费多少时间。” “斯密斯先生,无论如何,”我打断他的活“你和我都决心要坚持到最后。” “下定决心,斯特拉克先生。” “我的上司要求我一定要不惜一切获取爱里巨峰这个怪物的秘密所在。” “不管愿意与否,咱们都要做到这一点。”斯密斯先生发誓,“以上天作为见证人,即使咱们不得不把这山峰从里到外搜查一遍。” “那么,憎况可能是,”我说,“咱们的探险得延长,不仅只是一天时间,有必要保护好给养品。” “斯特拉克先生,这不难;我们的响导的登山背包里准备了足够二天的食物,再说,我们自己也随身携带着食品。而且,虽然我已将我那机灵勇敢的尼斯柯留在农庄,但我还有枪。森林里以及山下峡谷中有足够多的猎物可捕获。在山顶,咱们还可以寻觅到一个火堆来煮熟食物,已经有火了。” “已经有火,斯密斯先生,真的吗?” “斯特拉克先生,这还用问?我是说这些火焰!这些熊熊火焰,它们可把百姓给吓坏了,难道这些火焰所发出的火光已完全冷却?是否在火灰下没有任何火花留下来?而且,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这真是一个火山口?难道这火山已完全熄灭,咱们找不到任何余烬燃屑?如果没有足够的火,甚至煮不熟一只鸡蛋或烤熟一个马铃薯,将会证明,这不过是匹死火山。咱们等着瞧,我得再说一遍,咱们等着瞧!” 这种对探查的看法,坦率他说,我并不以为然。对于爱里巨峰的探险,我自有主见。如果被证明它没有危害性,我会将此公之于众,百姓将会如释重负。不过,说心里话,我应该承认,我怀有一种由好奇心这恶魔所驱使的天生愿望,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完成这一使命能给我带来的声誉,如果爱里巨峰被证明确是最不可思议的一些现象发生的焦点,我也将会感到欣慰——我的使命正是要揭示这些现象存在的根源。 我们的攀登就在这种动机下开始进行。两位响导走在前面,去寻找最省力可行的路径。伊里亚斯·斯密斯和我悠然自得地尾随着他俩。我们登上了夹在岩石和树林中的一条狭窄但并不十分陡峭的峡口。一条小溪在我们脚下缓缓流淌。雨季期间或者在一场大雨之后,水必定顺着岩石汇入喧嚷的小瀑布。不过,小瀑布显然只是由雨水所形成的,因为此刻我们根本找不到它的源流。它绝不可能是发自在爱里巨峰某处湖泊的出口处。 攀登后一小时,山坡越来越陡,我们不得不停下,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向左,行进速度大大受阻。不过,我们在峡谷中难以移动一步,它那绝壁似的山坡根本无法立足。我们不可能在日落前到达山顶。 “挺往!”斯密斯先生大声说,停下来吸口气,“我才明白,为何攀登爱里巨峰的人这样少,特别少,据我所知还没有谁登上过山。” “问题在于,”我回答,“为不太值得的小事去冒险是得不偿失,也在于我们没有特殊的目的却又要去白费力气——” “干吗你老是在兜圈子,”哈里·霍恩直言,“我的同伴和我几次登上过黑顶山,可我们从没遇到过与此类似的困难。” “看来根本不可能从这儿上山,”詹姆斯·布拉克接着补上一句。 我们此刻所要决定的事是,我们应该转向哪一个山坡去寻找一条新的路径,可不论是朝右,也正如左侧山坡那样到处都是浓密得无法进入的树林和灌木丛。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从峭壁上攀登似乎还要容易些。或许,如果我们能够登上这个有树木的山坡,我们便能够继续前进。现在,我们只能盲目地往前走,把希望寄托在两位响导的直觉上。詹姆斯·布拉克特别值得信赖。我相信,这位勇敢的小伙子就其举止轻快而言可同猴子相比;而就其机敏而言堪与野山羊一比高低。可事实上,不论是伊里亚斯·斯密斯还是我都能够像他那样善于攀登。 不过,一旦需要我派上用场的时候,我相信,我绝不会退缩。就天性而言,我一向以坚毅著称;就身体素质而言,我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不管詹姆斯·布拉克能走到哪里,我也将同样将他跟随,虽然也许我会在行进中摔倒,这必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然而,对于莫干顿的第一行政长官来说,情况当又当别论。同我们中的其它人相比,他远不如我们年轻,精力充沛,也不如我们健壮,而且有耐力。尽管如此,为了不使我们的前进速度减慢,他仍竭尽全力攀登。不过,他气喘吁吁,就像一头海狮,我只好执意要他停下歇息片刻。 总之,攀登爱里巨峰所花费的时间远比我们原先预料的要多。我们原估计可在十一点前到达石脊底部,但到正午,我们离目的地仍将有数百英尺之遥。 到十点,在我们再三试图寻找可行走的路径、在难以计数的往返之后,一位响导发出信号让我们停下。我们终于发现已位于密林前部边缘的树木之间有较多的空隙。我们能够俯瞰石脊底部,而正是底部最能体现爱里巨峰真实面貌。 “喔!”斯密斯先生大叫起来,倚着一棵大榕树,“在这儿歇息片刻,甚至吃上一餐该多好。” “咱们休息一小时,”我说。 “好极了,咱们的肺和腿可够辛苦得让咱们的胃饱餐一顿了。” 我们一致同意。休息将会使我们劳顿全消。唯一令我们不安的是在我们头顶之上的那陡峭的山坡。我们看见山坡那狭长形的土带,裸露平滑,在这一地区被称为滑槽。就在这滑糟的松散的土层中,奇形怪状的石头,险峻的岩石兀立,根本没有任何路,哈里·霍恩对他的搭挡说,“很难攀登。” “也许不能。”布拉克回答。 他们的话令我深感焦虑。倘若我没有登上峰顶就回去,我的使命必定将完全以失败告终。不用说,对我的好奇心也将是一次残酷的打击。当我站在沃德先生面前,羞愧,无言以答,我的自尊将深受伤害,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能的家伙。 我们打开登山背包,匆匆地以面包和冷肉作为午餐,不到半小时便吃完。突然,斯密斯先生站起来,急切地想马上出发。詹姆斯·布拉克走在最前面,我们只好尽可能紧跟在后。 我们缓慢行进,两位响导并不想掩盖他们心中的疑虑和踌躇;不一会儿,霍恩丢下我们走在我们前面,想去探寻从哪一条路攀登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二十分种后,他转回来,带领我们向着西北方向前行。从这儿,黑顶山耸立,横越三、四英里,行程自然艰苦。我们在光秃溜溜的石头上行走,不时地钻入稀疏的灌木丛。终于,费尽力气,劳累不堪,我们才前行了大约二百英尺,发现前面是一个大裂口,它恰好在此处把地面切断,到处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刚被拔掉的树根,断裂的树枝以及被击碎成粉末状的巨石,好像一场山崩刚刚横扫了这片山脊。 “一定是从爱里巨峰掉下的巨石开出的那条路径,”詹姆斯·布拉克说。 “没错,”斯密斯先生回答。“我看咱们最好沿着这条路上山。” 的确,这个地裂或者说洼地正是哈里·霍恩为我们的攀登所寻找到的最适宜的路径。我们此刻很容易就在那已经承受过巨石滚落的坚实地面上站立。攀登这时不那么困难了。行进速度也大大加快,到十一点半,我们便到达“滑槽”前端。前面怒到一百英尺远的地方,耸立着高达一百英尺的石壁,爱里巨峰的最后一道屏障,它的顶峰就在这儿静立。 从我们所站立的地方望去,石壁之巅突兀怪异,极其险峻,锯齿状尖削的群峰此起彼伏。从另一角度看,峰形犹如一头巨鹰的侧影,凌空展翅,就要起飞。就此而言,至少这一处险壁无法攀登。 “休息一会儿,”斯密斯先生说,“咱们得去瞧瞧,是否有可能绕过绝壁的底部探出一条路来。” “可以断定,”啥里·霍恩说,“巨石一定是从这儿的绝壁滚落下去的,可并没有留下一条能使我们可以通行的缝口。” 两人的看法都正确,我们必须另寻入口,休息十分钟后我们登上石壁底,沿着底部边缘环绕而行。 在我的眼前,爱里巨峰此刻所呈现的景致无比神奇壮观。它的峰顶似乎是龙和巨兽怪物的居住地。 客迈拉,狮身鹰首兽以及一切神话传说中的灵物,作为保卫者曾到这儿来过,我压根儿也不感到惊奇。 我们吃力地冒着危险继续环绕底部而行,这儿所见到的一切表明,天之神力正像人类一样,把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这儿的设防壁垒没有一处缺口,人们借以攀登而上的地层也没有一处裂缝,这巨大的石垒,其高度足有一百英尺。 就这样艰难地环绕而行数小时后,我们又回到原来的出发地。我无法掩饰我的失望,而斯密斯先生也像我一样沮丧。 “真他妈该死!”他大声吼叫,“从前咱们对神秘莫测的爱里巨峰内情压根儿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一个坑口。” “是否是火山出口,”我说,“眼下听不到今人怀疑的声响,峰顶上已没有烟雾或火光,根本没有任何令人恐惧的火山喷射的征兆。” 的确,我们周围万籁俱静,头顶上的天空澄清如洗,我们所领悟到的是一种绝然的静寂和安详。 我感兴趣的是注意到这巨壁周围大约有一百二十英尺或一百五十英尺长;而其所包围的面积,如果不知道环绕这巨壁周围的厚度就无法估计。四周空旷、荒凉,也许从来没有任何生灵曾登上此高度,除了一些在我们头顶之上,高飞的食肉鸟。 看看表,已是3点,斯密斯先生不耐烦地叫道,“干吗整天都呆在这儿,简直毫无意义!呆在这儿咱们什么也别想知道,咱们得上路,斯特拉克先生。今晚是否咱们要回到欢乐田园。” 我没回答,也没从我的站立处移动一步。他再次大叫起来,“斯特拉克先生,听见我的话吗?你的看法如何?” 坦率地说,我极不愿意在没有完成攀上山峰这一使命的情况下徒劳而返。此刻,我最需要的是坚持和耐心;我的好奇心更加强烈。可我无计可施,难道我能喝令这咄咄逼人、毫不屈服的地层为我让出一条通道?难道我能从这巨谷悬壁之上一跃而过?忿恨地,我朝爱里巨峰望了最后一眼随着其它伙伴下山。 返程颇为顺利。我们只需顺着我们曾费尽力气攀登过的地方下行。不到五点,我们便下到最后一个山坡。在威尔顿农庄,又受到庄主热情的接待,让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 “你们没进入腹地?”庄主说。 “没有,”斯密斯先生回答,“我认为,所谓腹地仅仅只是这一带百姓头脑中的一种幻想。” 八点半,我们的马车在欢乐田园村长的门前停下,就在这儿过夜。可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我的主意已定:我决不呆在这个村子里,我应该着手准备进行另一次攀登,可同第一次相比成功的把握性如何,却难以预料。最明智的办法无疑是回到华盛顿向沃德先生报告。 于是,次日,给两位响导付酬后,我离开莫干顿城斯密斯先生的家,当晚乘火车前往华盛顿。 第四章 汽车俱乐部的一次盛会 爱里巨峰的神秘能否在某天以我们无法想像的某种方式揭开?或许只有等到将来才能回答。这一想法是否至关重要?无疑如此,西卡罗莱纳人民的安全取决于这一问题能否解决。 然而,回到华盛顿半月后,公众关注的焦点却是对这问题无动于衷,完全转移到另一就其性质上近然不同,但也同样令人震惊的事上去了。 五月中旬,宾夕法尼亚州的报纸告诉读者,在该州的不同地区有若干奇异的现象发生。从该州的主要城市费城,通向外地的公路上,一辆与众不同的汽车沿途行驰,没有人能够确切地描述这车的形状、种类,甚至其大小,因为其车速快得惊人。众人都一致认为,这是一辆汽车,但它由什么发动机来驱使,却只能凭想像来推测。人们的幻想力一旦被激发,各种各样的假设都会出现,这难道还容怀疑吗? 那时候。最重要的汽车,无论是由蒸汽、汽油、或电力充当马力,其速度都不可能超出一小时60英里。这种车速,即使在美国和欧洲设备最好的铁路线上,甚至行驰的火车,包括速度最快的快车都难以超过。而眼下出现的这种新汽车,之所以让世界震惊,是因为其速度比以上速度还快两倍多。 不必讳言,需要指出的是,这种车速在公路上行驰对于来往车辆,以及行人都构成了极大危险。这种高速车辆奔驰时像一道闪电,伴以震耳欲聋的隆声,掀起一阵旋风,把公路两旁树木的枝条劈断,吓走在附近田野上吃草的动物,使群鸟四处奔飞,使那些抵抗不住在行驰时所发生的巨大气流引力的鸟儿丧生。 此外,另一值得一提的使众多报纸特别感兴趣的事实是,这幽灵般怪物的车辆甚至几乎没有触及公路表面,在公路上没有留下任何其它重型车辆通常情况下会出现的那种痕迹。最多,也只是一种极为轻快的触及,或者仅仅从地面尘土上擦过而已。只有特快的速度才能在车辆飞驰过后卷起旋风般的尘土。 “极大的可能性是”《纽约先驱论坛报》这样评论,“行驰的极大高速抵消了重力。” 自然,来自四面八方的抗议接连不断:绝对不能听任这个怪物疯狂的速度在其所经之处危及、掀翻一切,甚至摧毁车辆装备,以及伤害路人。如何才能将它制止?谁也不知道这怪物车辆是谁的,从何而来,到何处去?人们看见它,但只是在一瞬之间,因为它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疾飞中就像一颗出膛的子弹。难道有谁能抓住从炮口飞向空间的炮弹? 我得再次强调,这辆怪车的推进引擎的种类至今还未得任何证实!行驶过后,没有烟雾,没有蒸气,没有石油或者任何其它油类的气味。因此似乎很有可能,这怪车是由电力所引动的,而且,其蓄电池的种类一定前所未闻,使用的也是某种鲜为人知的液体。 处于高度兴奋的公众,其想像力对于这一神奇汽车的任何传闻已能欣然受之,据说,这是一种超自然的车辆。它由一个幽灵,由一个地狱的司机,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怪,甚至一个从某些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园中逃出的妖魔所驾驶。总之,是一个人形鬼怪。他对于人类所设置的任何障碍不屑一顾,具有无形的以及无穷尽的撒旦似的威力。 然而,即使是撤旦本人,在没有得到特别许可,没有车牌号,没有正规执照的情况下,也无权以这样高速开着车在美国的公路上行驶。显然,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曾经允许他的车速达到每小时二百英里。公共安全机构要求必须采取某种措施来将这个令人恐怖的驾驶员的秘密公之于众。 再说,这位炫耀其奇异怪癖行径的家伙的竞技场并不仅仅限于宾夕法尼亚。警察已通报。他在其它州出现过:靠近弗兰克福德的肯塔基,哥伦比亚附近的俄亥俄,与奈希威尔接壤的田纳西,杰弗逊不远的密苏苏里,最后还出现在与芝加哥相邻的伊利诺斯。 紧急通告已下达,有关当局有责任采取措施来制止这桩危及公众的危险。逮捕或甚至阻止以这样高速行驶的怪车几乎不可能。较为可行的办法是在公路上筑建坚实的人口门,急驰的怪车早迟会与门相撞,有可能会碰击为上千碎片。 “异想天开,”对此方法持怀疑态度的人说,“那疯子定会知道如何绕过这些障碍物继续行驶。” “如果必要,”其他人附和,“那车子会越过障碍。” “如果他确是妖魔,正像天使一样,他可能备有翅膀,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飞过去。” 不过,最后一种看法只不过是愚蠢至极的喜欢闲谈、没有研究过此事原委的人的胡言乱语。因为倘若冥王拥有一对翅膀,干吗他执意要冒着毁灭自己的危险在地上行驶,因为他原本能够像小鸟一样自由地在空中飞行。 这使是在五月的最后一周发生的这桩奇事后所出现的局面。它似乎表明,在某一无法接近的怪物的控制下,美国的确无能为力。倘若号称新大陆的美国竟然被这样一个异乎寻常的汽车制造者的疯狂举止所亵读,是不是该意味着旧世界将被取而代之? 以下所出现的情况在美国所有的报纸上都已披露,自然也就很容易想像,人们对这些报道该作出何种评估,激发起何种反响。 威斯康星汽车俱乐部发起的一次汽车赛将在该州——其首府是麦迪森——的公路上举行,比赛路线是一段极好的跑道,大约二百英里长,从该州西部边界的普雷尼德欣开始,经过麦迪森,在密执安湖畔米尔沃基附近结束。除了在日光市和一个鲜为人知的小城之间以巨大的柏树作为跑界的日本公路外,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威斯康星的跑道更好的了。 其中一段路,一连五十英里,像一支箭那样笔直。参加这一大赛的是许多名牌车辆,任何种类的机动车辆都容许参加比赛,甚至包括摩托车和汽车。参赛车辆牌号和国家各不相同。各种不同的奖所颁发的奖金总额高达5万美元。因此这次大赛必定相当具有竞争性,可望产生新记录。 考虑到迄今为止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是每小时八十英里,这次国际性的比赛,全长为二百英里,持续大约三小时。为了避免危险,威斯康星州有关当局规定,在普雷尼德欣和米尔沃基之间的公路上,所有其它车辆在五月十三日这天上午停止通行三小时。因此,如果出现意外事故,事故者自己将负完全责任。 观看者难以计数,不仅包括威斯康星的居民;成千上万的人从邻近的伊利诺斯,密执安,爱荷华,印弟安娜诸州,甚至从纽约赶来。参赛的运动员有众多的外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澳大利亚人。每个国家自然为其驾驶员提供了练习赛场。由于大赛在世界上赌业最兴旺的美国举行,因此,各式各样的赌法和巨额投赌也热闹非凡。 比赛将在上午八点开始。为了避免拥挤,并由此而引发的事端,参赛车辆每隔二分钟相继出发,沿跑道两旁的赛车区域禁止观众进入。 抽签决定的第一批选手在八点和八点二十分分别出发。如果不发生某些灾难性的意外事故,这些赛车将会在十一点到达终点。其它选手将依次跟随。 一小时半过去了,在普雷尼德欣只剩下一名参赛者,每隔五分钟,通过电话向比赛者通报顺序。在麦迪森和米尔沃基的中点跑道上,领先的是一辆由雷诺尔特兄弟驾驶的装有四个气缸,二十匹马力,米契林牌轮胎的赛车。紧跟其后的是由哈沃德·沃森驾驶的车,接着是由迪恩·布斯驾驶的车,已经发现了一些事故,其它一些赛车远远落在后面,毫无获胜的希望。不到十二辆赛车将参加决赛。有几名赛车手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如果因此而丧生,这位赛手的死亡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在美国这样一个奇事层出不穷的国家,实在无足轻重。 自然,当一辆赛车到达米尔沃基附近的终点线时,人们的激动更为热烈。在那儿聚集着许多最有好奇心,最热衷于赛事的观众。在那儿,最适于情感的迸发和宣泄。到10点,明显的是,一等奖——二万美元要在五辆赛车中角逐:两辆美国车,两辆法国车以及一辆英国车。不难想像那带着民族自豪感而打赌谁将是第一名的狂想劲头。按常规以经营赌马为生的人此时对于那些希望打赌的人来说已很难派上用场。带着狂热,人们迫不及待接连二三地下了赌注:“哈瓦德·沃森1比3!” “狄恩·布斯1比2!” “雷劳特,均等机会!” 每当电话中宣布每一次新的打赌结果时,观众席上便传来这些吼叫声。 突然,当普雷尼德欣镇的公用大钟指到九点半时,离镇二英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接着是隆隆声,只见阵阵尘土飞扬,伴以类似军舰警报器那样的尖厉声。 正当观众还来不及倾向一侧,以避免一场可能危及成百上千受害者生命的灾难时,那股尘浪像台风般地席卷而来。谁也不能看清楚什么东西以这样的速度疾驰而过。毫不夸张他说,其速度至少是一小时一百五十英里。 那幽灵般怪物在一瞬间出现而又消失。后面是一道长长的白色烟尘,正像一辆加快火车开过后,掀起一阵阵烟云那样。显然,这是一辆备有非同寻常的马达的汽车。如果这汽车保持它那像飞箭似的速度,就能到达参加车赛竞争者的最前面;以这种两倍于其它车辆的速度,它将超过其它车辆,最先到达终点。 接着,由于已不存在任何恐惧,四面八方传来阵阵狂呼。 “是那辆怪车。” “正是,连警察都无法让它停下。” “可半个月来,它从没出现过。” “据说,它已完蛋,被摧毁,永远消失。” “是魔怪车,地狱之火驱动,由撒旦驾驶。” 事实上,如果不是恶魔,那神秘的司机是谁,居然能够以这种不可置信的高速度驾驶他那奇异的车?至少,这无疑是那辆已受到极大注意的车。如果警察相信,他们已经将这车吓跑,永远不会再听见它出现,应该说,这将是警察的错觉。这种情况在美国各地都出现过。 由于最初那令人恐怖的惊惶时刻已经过去,许多人涌向电话向那些远离危险跑道的人提出忠告,因为这种危险不仅威胁着观众,而且也危及从公路两旁到处四散的汽车。 当这个可怖的狂人像一阵山崩那样来到时,他将会被压成碎片,碾成粉末,被摧毁! 不过,在相撞中,难道杀手本人也会安然无恙吗?这个司机中的强手必须异常机敏,他必须用他那万无一失的眼睛和熟练的手操纵车,因为,他必定明白如何在任何情势下化险为夷。值得庆幸的是,威斯康星有关当局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除了参赛车辆,公路上不允许其它车辆,务必畅通无阻。不过,为何缘由,这辆怪车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仍在公路上出现。 赛车手本人对此有何说法呢?他们曾从电话上被告知,在奋力角逐大奖时,他们务必避免在公路之外行驰。按他们估计,这辆奇异非凡的车速至少是一小时一百五十英里。尽管赛手们的车速也很快,但这辆怪车超过了他们的车,其速度之快,让他们根本没能看清楚怪车的形状,类似一个细长的彷锤,也许不超过三十英尺。怪车的车轮转动如此之快,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看见。此外怪车疾驰后并没有留下任何烟雾或气味。 至于藏在怪车内的驾驶者,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看见过。正如他第一次在美国各地的公路上出现时那样,至今仍不为任何人所知。 米尔沃基很快被告知这个闯入者已出现。可以想像这消息引起何等惊惶!当务之急是截住这一怪车,在其所经的路线上设立障碍物不让它被断成碎片。可有足够的时间吗?谁知道它将在何时出现?而且,此刻还有任何必要吗?因为赛场的终点位于密执安湖边,因为,不论如何,怪车将不得不被迫在这儿停下,除非它那超自然的驾驶者能够像在陆地上那样在水面上行驶。 这时,沿跑道一带,人们又提出许多极为荒唐的建议。甚至那些不愿承认这神秘莫恻的驾驶者必定是撤旦其人的人也认为,这家伙必定是从圣经传说中那恐怖的世界末日异像中逃走的妖魔。 机不可失。无论如何,必须采取行动,为人们所期待已久的这辆怪车也许瞬间会出现。 不到十一点,从跑道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声,猛烈的旋风把尘土卷入天空。尖厉的汽笛声在空中呼啸,警告人们为怪车让开一条通道。 怪车在终点并没有减速。密执安湖全长不到半英里,怪车一定会奔落在湖水中!怪车驾驶者有可能会在这一刻失去对怪车的控制吗? 少许人对此表示怀疑,怪车在通过米尔沃基时,快得像一颗流星。当要驰出城外,它是否可能落入密执安湖中坠毁? 然而,它却在公路上的一个小转弯处消失,去向何处却无踪可寻。 第五章 沿新英格兰海域发生的奇事 就在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充斥着这些传闻时,我又返回华盛顿。刚一到,我便直接前往沃德先生的办公室,但却没能看到他。由于家庭事务,他突然告假,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他显然已经知道我的使命未完成。报纸,特别是北卡洛莱纳的报纸,已经对我们最近攀登爱里巨峰作了详尽报道。 自然,这一等待令我颇为不悦,而且由于好奇心难以平息而更加烦躁不安。下一步将如何行动,我还毫无主意。难道就此放弃对爱里巨峰秘密的揭示吗?决不! 如果必要,而且尽管仍会失败,我都要向爱里巨峰挑战,即使数十次也在所不惜。 无疑,要登上它的险峰绝顶是人力所无法办到的,可以沿着脚手架上峰顶,或者从内部掘开一条隧道。我们的工程师每天都在处理许多棘手事。可就此事而言,有必要对所投入的很容易不断增加但得失极不相当的经费加以考虑。一个隧道将耗费数万美元,但除了能满足公众和我的好奇心外,倒底能带来什么好处? 我个人的财力完全不足以能胜任这一计划,而有权支配政府基金的沃德先生却不在华盛顿。我甚至打算说服一些百万富豪,吸引他们对此事的兴趣。倘若我能够向他们保证山上有金矿和银矿,那该多好。不过。这种假设难以为他们所接受。阿巴拉契山脉并没有处于蕴藏金矿的地区,正如太平洋一带的山脉,以及德拉土瓦山,或澳大利亚。 六月十五日,沃德先生才回到华盛顿上班。仅管我未能以成功向他报喜,他还是热情地接见了我。 “很高兴见到你,斯特拉克,你这倒媚的小子。”当我一进门他就大声迎上来。 “咱们倒媚的斯特拉克,无功而返!” “沃德先生,这件事可不比你命令我去探查月球表面那样容易,”我回答。“我们发现我们所面对的全是自然造成的困难,以我们力所能及的力量绝不可能克服。” “斯特拉克先生,我相信是这样,我一点儿不怀疑。不过,重要的是你发现爱里巨峰腹地眼下没有什么事发生。” “沃德先生,没什么事发生。” “没看见任何起火的迹象?” “没有。” “没听见任何置得可疑的声响?” “没有。” “是否那儿有火山仍不能断定?” “是的,沃德先生。不过,如果那儿有火山,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它已经完全在沉睡。” “不过,”沃德先生反问,“也没有任何理由表明,它某天会睡醒过来。斯特拉克,仅仅让火山沉睡还不行,必须让它绝对熄灭——除非这些耸人听闻的谣传只不过是卡罗来纳百姓的想像而已。” “局长先生,那可办不到,”我说,“斯密斯先生和莫干顿市长以及他的朋友欢乐田园的村长都是可以值得依赖的人。他们讲的都是他们亲眼看到的事实。爱里巨峰上确是有火光,从那儿也确实听到奇特可疑的声音。对于这些现象的真实性完全无须怀疑。” “如果真是如此,”沃德先生说“我承认,证据无可辩驳。那么唯一可以得出的推论是,爱里巨峰的秘密至今还是一个谜。” “沃德先生,只要我们下决心要揭穿这个秘密,就一定会成功。决策的关键在于经费开支。只要有十字锹和炸药就会容易地把绝壁悬岩打通。” “这不用说,”沃德先生回答,“不过现在采取这种举动似乎未必合适,因为山峰眼下平安无事。咱们得等着瞧,也许,自然本身会揭示其秘密。” “沃德先生,请你谅解,我深感遗憾的是没能完成你对我的重托。”我说。 “废话!斯特拉克,别自寻烦恼。对这一失败应理智对待。咱们不可能事事如意,即使对于警察也不例外。从我们身旁脱逃的罪犯难道还少吗!我相信,我们将永远抓不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他们能够聪明一些,多少有点儿小心谨慎,而且,只要他们不要那么愚不可及以致于大败坏自己的名声,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策划一桩罪行更为容易了。偷窃或者暗杀,干这种事可以无须招引任何怀疑,或者留下任何可以查寻的迹象。斯特拉克,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想给罪犯某种暗示,我倒情愿他们从此销声匿迹,当然,有许多罪犯是警察永远也休想抓获的。” 就此而言,我完全赞同这位上司的看法。正是在无耻之徒中,人们能发现他们中大多极不明智。 正因为此,令我大惑不解的是,没有任何当权人士能够对近来出现的“怪事”现象作出解释。当沃德先生提及这一问题,我的确流露出我对此事的困惑和惊奇。 他指出,那辆怪车根本无法查寻,第一次出现时,它显然在所有的公路上突然消失,甚至在电话传呼还没到达之前,它就不知去向!众多精明能干的警察已被派往全国各地搜巡,但没有谁发现过这位闯入者。这怪车并不老是在各地经常出现,虽然,其速度快得惊人,似乎只在一瞬息出现,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错,最终它在从普雷尼德到米尔沃基的全程跑道上露了面,在不到一小时半的时间内,竟然驰完了二百英里。 然而,自从那以后,没有再听到有关这怪车的任何消息。怪车到达赛车终点时,由于车速的惯性而无法停下,是否它真的被密执安湖水所吞没?我们是否可由此断定,怪车及其驾驶者都已不复存在,因此,对于它们不应该再怀有任何恐惧?但大多数公众却不愿接受这种看法。他们都希望怪车重新露面。 沃德先生坦率地承认,有关这事的一切传闻在他看来更是不可思议。对此,我很赞同。显然,如果这位鬼怪驾驶者不再出现,他的幽灵或者说幻影一定会被视为某些超自然的神奇怪事,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 我和沃德先生就此事充分地各抒已见。我想,我该告辞了,在房中来回踱步片刻后,他突然说,“是的,在米尔沃基发生的事十分奇怪。可还有另一桩同样奇怪的事!” 话音刚落,他递给我才从波斯顿寄给他的一份报告。这份报告所涉及的内容最近正被各家晚报披露,令读者大感兴趣。在我读报告时,沃德先生有事离开办公室。我在窗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研究其内容。 沿新英格兰地区缅因,康涅狄格以及马萨诸塞诸州的一带海水中,有好些天曾看见无人能够确切描述的某种怪物出现。有一移动的东西正在离海岸大约二、三英里的海水中出现,速度相当快,有时它在波浪中来回游动,然后突然潜入水中。 这东西闪电般行进的速度甚至使连高倍望远镜都无法追寻其踪影。其长度似乎不超过三十英尺。它那像雪茄状的外形和浅绿色,使它在海水中难以识别。在科德角和新斯科舍半岛的海岸之间,人们看见过它出现。从普罗维登斯,从波斯顿,从相朴兹茅斯以及从波特兰,摩托船以及大汽艇不止一次地试图接近过它,甚至追踪过它,但却无法到达它的附近。追踪似乎根本不可能。它像一支箭飞快地在视野中消失。 很自然,有关这一奇物是何种东西的谈论可说众说纷纭。然而,没有任何假设具有令人说服的证据。海员们像其它人一样对此也困惑不解。最初,水手们相信,它是一种像鲸鱼那样的鱼类。但众所周知,这类动物一般在固定的时候浮出水面呼吸喷吐起道道水柱。而这个奇怪的动物,如果它是动物的话——既没如捕鲸人所说的那样“喷吐水柱”,也没产生出任何呼吸可能发出的声响。不过,如果它不属于这些巨型海中动物中的任何类别,又怎样才能区分其归属?难道它真是如传说中那样居住在海底的某些类属,北海巨妖章鱼,海中巨兽,或者人所皆知的海妖怪? 不管它到底是什么,然而,这一怪物由于已经在沿新格兰的海面上出现,小型渔帆船以及游船不敢轻易驰得更远。每当它一出现,船,艇便不得不驰向最近的港湾躲藏。如果这动物生性凶猛,谁也不愿掉以轻心,等待其进犯。 大型船只和海舰,却不畏惧任何类似鲸或其它别的海上巨物。若干艘大船曾经在数英里以外看见过这怪物。可当它们试图接近时,这怪物却迅疾逃离。甚至,有一天,一艘船速极快的美国炮舰从波斯顿港出发后,姑且不说,其目的是否想追踪这一怪物,但这只炮舰却至少向这怪物发射了好几颗炮弹。几乎就在同时,这怪物突然消失,炮舰只好望洋兴叹。即使如此,这怪物竟然没有任何试图反击炮舰或海员的意图。 就在这时,沃德先生回到办公室,我中断阅读,对他说:“眼下似乎还没有任何理由对这海中怪物的危险性进行非难。它在碰到大船时便逃离。它也不迫踪小船,鱼类动物的感觉和智力并不明显。” “不过,它们仍然会被激怒,斯特拉克,特别其生存受到严重危害时——” “可是,沃德先生,这怪物好像压根儿也不那么可怕。只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它会立即离开海洋逃之夭夭,要么最终被捕获,咱们在空闲时,就能在华盛顿博物馆对它好好研究一番了。” “可要是它不是海生动物?”沃德先生问道。 “它不可能会是别的什么吗?”我惊奇地反问。 “读完再说,”沃德先生说。 我继续往下读,发现在这篇报告的第二部分,我的上司在某些段落下用红铅笔作了记号。 有一段时间,没有谁怀疑过这怪物不是动物,而且认为,如果对其穷迫不舍,最终它一定会从海中被驱走,但却出现另一种看法,人们开始认为它倘若不是鱼,会不会是某种新型的与众不同的船。 无疑,如果真是如此,它的引擎的功率一定大得出奇。情况也可能是:这怪物的发明者在出卖其专利前试图以此来吸引公众的注意而且令造船业领域为之震惊,他必须做到,这船在行驶时灵活自如,无可挑剔,而飞箭一般的船速又可摆脱任何追赶。当然,这种船必然会引起全世界的好奇,惊羡! 在当时,海船引擎制作业已取得巨大进展。越洋巨轮在五天之内完成了洲际航行。造船工程师并不认为这种进展已到极限,更不必说整个海军在这方面也不干落后;巡洋舰、鱼雷艇、鱼雷驱逐舰上的引擎同游弋在大西洋,太平洋以及印度洋上的最快速的货轮上的引擎可以相提并论。 然而,如果它的确是某种新型船艇,可至今人们还没有机会来一睹其外形。至于驱动它的引擎,它们的功率必定大大超过迄今所知的任何最高功率。因为这船没有帆,也不依靠风力的推动,而且它也没有大烟囱,显然也不是由蒸气所驱动。 读到这篇报告就这一问题的看法,我再次停下,开始考虑我自己应该对此表明的观点。 “斯特拉克,你对此有何看法?”我的上司问道。 “沃德先生,我认为:这一被称之为船的怪物的能源正如那使我们所有人震惊的不可思议的汽车上的能源一样,一定无比强大。” “斯特拉克,你真这样想?” “是的,沃德先生。” 只能得出一种结论。倘若那神秘的驾驶者真的消失,倘若他连同他的怪车在密执安湖中隐没,现在同样重要的是揭开这一同样神秘的航海员的秘密,而且必须在他注定将会投入大海深渊之前被揭开。 难道这怪船的发明者不想让公众知道其怪船的秘密。难道美国政府或者其它任何别的政府不愿付出他所索取的任何代价? 然而,不无遗憾的是,由于那在陆地上行驰的幽灵般怪车的发明者为了不让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及来自何处而不知去向,是否这位海上幽灵般的怪物的发明者也会出于同样原因而对其真实身份秘而不宣呢?而且,倘若第一次出现的那怪车仍然存在,但至今却销声匿迹,那么,随之出现的那怪船是否也会在显示其威力之后,也会以同样方式再次消失,根本不留下任何踪迹? 使这一可能性确定并非天方夜谈的事实是,就在这份报告被送到华盛顿前的二十六小时之前,沿新英格兰海域一带的任何地方都不再有任何有关那异乎寻常的怪船出现的传闻。 在其它任何海域,也没有它出现的任何报道。当然,认为它不会再次出现这一断言;至少可以说,是有害无益的。 我注意到另一有趣而且可能是十分重要的观点。事实上就在我考虑这一问题时,沃德先生的看法同我恰好不谋而合。就在那奇妙的汽车消失之后,另一同样奇妙的船却出现。而且它们的引擎同样显示出极其令人恐惧的危险性动力。如果两者同时在地面上疾驰,同样的危险就会危及其所到之处的在汽车,船上以及正步行着的人。因此,绝对必要的是,警察应该采取某种措施进行干预,以确保公共交通安全。 这正是沃德先生对我提出的问题,我们所肩负的责任自然十分重大。不过,我们如何才能完成这一任务实在是当务之急。接着对此问题,我们又进行讨论,正当我打算告辞,沃德先生又对我提出另一建议。 “斯特拉克,你可注意到,”他说“那个怪船和怪车之间有一某种值得惊异的相似之处?” “沃德先生,确实如此。” “唔,我在想,是否这两件怪物有可能是一回事。” 第六章 第一封信 向沃德先生告辞后,我回到我在长街的家。我有足够的时间既不被妻子或孩子干扰,一心思考这桩奇事,我家中只有个老仆,以前曾跟随我母亲,到我家已有几年。 两月前,我获准有一次休假。如果没有意外事发生,如果没有任何非完成的公务不可,我将还有两周休息,这次休假正如我已告诉诸位那样,已被为期四天的去爱里巨峰探险所打断。 可现在,是否我有必要再次中止休假,力尽我的所能去解开在米尔沃基以及沿新英格兰海域连续出现的奇异事件之谜?我愿意不惜一切去揭示这两件神秘事件的原委。不过怎样才有可能去寻找那怪车或那怪船的线索呢? 吃过午餐,坐在安乐椅上,点燃烟斗,我打开报纸,我应该读什么呢,我对政治特别是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之间永无休止的对立有兴趣,但绝对说不上对我有任何吸引力,我既不喜欢看社会新闻,也不关心体育版消息。诸位想必会料到,打开报纸,我的第一个念头是看看是否刊载着北卡罗来纳有关爱里巨峰的消息,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少,因为斯密斯先生答应打电话告诉我,一但有情况发生,我也确信,莫干顿市长也像我一样正急切地想知道并且留意这方面的消息,报上没有与此有关的任何新报道,将报纸放下,我不由陷入沉思中。 反复在我头脑中出现的想法是沃德先生的看法:也许使人们感人趣的那怪车和怪船实际上是同一件东西,非常可能,至少,这两样东西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且,无疑,两者都具有同样的引擎,能够产生比迄今为止在地上和海上行驰快出两倍的不可思议的速度。 “同一个发明者!”我重复道。 显然,这个假说的理由极其充分。两件怪物没有在同一时间出现为这种想法提供了强有力的论据。我喃喃自语,“爱里巨峰发生了奇事之后,紧接着是在米尔沃基和在波斯顿出现的怪事,难道眼下才出现的这桩奇事同另一件奇事那样棘手?” 突然,我注意到,新近发生的这桩事同另一件事有一共同性:两者都危及一般公众的安全。确实如此,不同之处在于,蓝岭地区的居民处于爱里巨峰可能出现的火山喷射和地震所带来的威胁下。而现在,在美国的各处公路上,沿美国海岸线或港口,每一个居民都随时因为这怪车和怪船的突然出现和疯狂的速度而胆颤心惊。 我发现,如同可以预料的那样,报纸不仅暗示,而且特别强调这一些事件的危险性。胆怯的人现在成天惊惶万分。我那老仆一向因轻信而容易上当,而且多疑,现在更是整天心绪不宁。就在同一天晚餐后,她收拾完毕,在我面前停下;一支手端着水壶,另一手拿着餐巾,焦切地问,“先生,有新的消息吗?” “没有,”我回答,对她想要关心的事我心领神会。 “怪车没再出现?” “没有。” “那怪船也没出现?” “是的。消息最灵通的报纸上也只字未提。” “可——你们警察也不知道任何消息?” “我们也同样一无所知。” “先生,我斗胆问一句,警察管什么用?” 这正是不止一次使我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你瞧,没准什么事会发生,”老管家继续说,神情非常失望。“某一天早晨,那可怕的司机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冲到咱们这儿的街上,把咱们统统杀死!” “正好!他一出现,咱们准有机会捉住他。” “先生,你们休想捕到他。” “干吗不可能?” “他是魔鬼,你们不可能捉住魔鬼!” 我认为,魔鬼确实在许多方面能派上用场,如果他不存在,我们应该设想他是魔鬼,让人们知道如何去解释那些不可知的事。正是他点燃爱里巨峰的火,正是他在威斯康垦的汽车赛中刷新了纪录。也是他沿着康涅狄格和马萨诸塞州的海岸疾驰而过。不过,姑且认为,为了说服那些对此存怀疑态度的人杜撰出这一魔鬼十分必要,毫无疑问,我们仍面临一个最令人困惑不解的难题。是否这两个怪物就此永远消失?它们像流星一样倏地一闪,像一颗星那样在空中划过。百年之后,这异乎寻常的奇事就会流传为一个传说,成为下一个世纪喜欢闲聊者津津乐道的话题。 接连几天,美国甚至欧洲的报纸继续对这一些事件进行讨论,社论接连不断。谣传接踵而至。各种写小说的人纷纷涌向出事地点。欧美两大陆的公众对此兴趣盎然。在欧洲某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这种妒忌情绪,美国居然会有幸成为发生此类事情的场所;如果这些非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美国人,那么,他们的国家,他们的陆军和海军,一定令其它国家无可匹敌;美国一定具有无可竞争的优势。 六月十日这一夭,一家纽约报纸发表一篇就此事件的专门话题精心椎敲过的文章,该文把众所周知具有最快速度的船舰,同有可能用于新型船舰上的最快速度相比,这篇文章声言,一旦美国控制了这一秘密,美国到欧洲只有三天航行之遥,而欧洲到美国却要整整航行5天。 如果我们的警察凭着自己的智慧经过探查揭开了爱里巨峰的秘密,这些新出现的问题现在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所有国家特工情报部门关注的焦点。 每一次,当我同沃德先生相遇,他便会对我就这问题侃侃而谈。话题总是从他召见我谈及我在北卡洛来拉的那次空手而归的使命开始;不过,我总回答他,要他别忘记,攀登爱里巨峰要成功仅仅取决于经费问题。 “别介意,斯特拉克,好小子,”他说,“一定会有机会让咱们聪明的警察官重获桂冠。现在别放过怪车和怪船事件。如果你能赶在世界其它侦探前面查明真相,对我们警察署这将是何等引为自豪的事!对你又将是何等荣耀!” “沃德先生,一定会这样。如果你将这件事让我负责——” “斯特拉克,可一时还很难定,让咱们等一等。” 情况暂且如此,直到六月十五日早晨,我的老仆人从信差那儿带给我一封必须由我签名的挂号信。我看看地址,不知道是谁的笔迹。邮戳日期是两天前由莫干顿邮局盖上的。 莫干顿!终于等到了。无疑,斯密斯先生一定会告诉我某些消息。 “不错!”我惊呼,对我的仆人说。她没有回答。“一定是斯密斯先生的信。我不认识莫干顿的任何人,如果是他写的,一定有要事相告!” “莫干顿?”老太婆说,“是不是就是魔鬼在山上放火的那个地方?” “千真万确。” “唔,先生,我希望你不真想再回到那儿去了?” “干吗这样说?” “因为,你将在爱里巨峰的山上火场中被烧死。先生,我可不想让你那样活活被烧死,” “快活一些,咱们瞧瞧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好消息。” 信封上有红色印蜡封记,盖着一种周围有三颗星的信章。信封纸很厚而且质地极好。我撕开信封,取出信。信笺只有一张,对折成四,只在其四分之一的部份写着字。我的目光首先扫向签名处。 没有任何签名?只在最后一行结尾有大写字母! “信不是莫干顿市长寄来的。”我说。 “谁写的?”老仆人问道。她天生具有女人和老仆那样寻根问底的好奇心。 再次看看签名处的三个大写字母,我说,“我不知道这些字母表示谁,既不是在莫干顿的,也不是其它地方我所认识的人写的。”笔迹醒目;字母的上笔和下笔角度都非常流利,一共有二十行。下面是出于某种原因我所保存的同原件一样的此信副本。令我惊奇不已的是发信地点正是那神秘莫测的爱里巨峰。 蓝岭山脉   爱里巨峰 北卡罗来拉   6月13日 致斯特拉克先生 警察署警察长官 华盛顿·DC·长街34号 “先生” 阁下受命对爱里巨峰进行深入探查。 阁下在莫干顿市长和两名响导的陪同下,于四月 二十八日到达。 你们登至峰壁脚底,在山脚底环行,发现山峰太 高太陡难于攀登。 你们寻找一个山裂口,但一无所获。 务必明白:没有谁进入过爱里巨峰,倘若谁进入, 永远别想出去。 别再冒险,因为第二次尝试不会象第一次那样告 终,不过,对你将有更为严重的后果。 记取这一警告,否则,大祸临头。 M·O·W· 第七章 第三个怪物 我必须承认,最初,这封信使我不胜震惊:“天那!这么回事!”我情不自禁喃喃自语。老仆打量着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啊,先生!坏消息?” 我只好回答——对于这位忠诚的女仆人我只能让她失望,不得不对她隐瞒真情——从头到尾将此信读完。她听着,显得十分焦切。 “肯定是开玩笑,”我说,耸耸肩。 “唔,”颇有疑虑的老仆回答,“如果不是魔鬼写的,依我看,也是从地狱寄来的。” 老仆走后,我再次阅读这封始料未及的信。反复对信的内容进行思考之后,我越来越相信,这必定出自一个惯于开玩笑的人之手。我对爱里巨峰的探查并不是什么秘密。诸家报纸都已作了详尽报道。某些讽刺作家,这种人在美国可以说司空见惯,毫不为奇,一定写出了这封恐吓信来作弄我。 另一方面,如果假定爱里巨峰确实是一伙罪犯隐藏的聚集地似乎又难以置信。倘若他们畏惧警察会发现他们的藏身处,他们必定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用这种手段来招惹警察的注意力。他们如果想逍遥法外,最好的办法是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呆在何处。他们必定意识到,他们的这种挑战只能迫使警察再次对他们采取行动。达纳炸药或麦宁炸药一定会很快炸开通往他们据点的通道。此外,这些罪犯自己从何处潜入爱里巨峰?——如果是这样,一定存在着一条通道,虽然我们至今仍未发现。显残,这封信一定出自某位爱开玩笑的人或一个疯子之手。我不必为此而忧心忡仲,甚至不应该白费心思。 我应该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曾有将此信带去让沃德先生看看的念头。不过,我最终决定不这样做。他必定认为这信值不得大惊小怪。虽说如此,我没将这封信毁掉,为了安全,将它锁在办公室里。倘若同样的信再寄来,具有同样的姓名缩写字母,将它们进行比较,或许多少能引起我的注意。 几天过去了,平静无事。没有什么迹象表明我会很快离开华盛顿,虽然,就我的职业和责任而言,我很难预料明天将会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说不定,我将在任何时候奉命启程,从俄勒岗到弗罗里达,从缅因到德克萨斯。一种令人难以愉快的念头常常在脑中萦绕——如果我的下一次使命象探查爱里巨峰那样失败,我将毅然引咎辞职。有关那神秘的驾驶者的情况,眼下再也没传来任何消息。我知道,我们的政府以及外国的特工人员正在美国的所有公路上、河流上、湖泊以及海上严阵以待,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当然,由于美国幅员辽阔,任何严密的监视措施并非万无一失;然而这些酷似由同一设计者所制造的怪物在以前却并没有在那些偏僻的,以及人烟稀少,交通不便的地点出现。举行隆重汽车大赛的威斯康星高速公路、不断有成千上万船只穿过的波斯顿海湾,这些地方实在很难有理由被称为安全的隐蔽处!如果那胆大无畏的驾驶者并没有消失——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性,那么,他一定离开了美国,也许他会出现在东半球的海域中或者躲藏于某一只有本人知道的地方,如果这样的话—— “唔!”我重复地自言自语。要寻找这样的避居处,既隐秘又安全,这一奇人没能找到比爱里巨峰更理想的地方!但显然,船只不可能抵达那儿,甚至汽车也无法登上峰顶。只有高飞的食肉鸟,山鹰或秃鹫能够在那儿安身。 六月十九日,我正准备前往警察署。就在离家时,我注意到两个男人在有意识地打量我。我同他们毫不相识,便没在意。如果说,这事引起我警觉的话,是因为我到家后,老仆对我谈到这事。 她说,有好几天,她注意到,这两位男人似乎从街上在对我进行监视。他们一直站在大约离我家一百步的地方,她怀疑,当我上街时,他们都在跟踪我。 “你这话当真?”我问道。 “是的,先生,就在昨天,你回家时,这两个家伙悄悄跟在你后面,门一关,他们就离开了。” “你没有看错?” “没有,先生。” “如果你碰见这两个家伙,你能认准是谁?” “是的。” “那好!”我大声说,笑起来,“我看,你有资格当我的侦探了。我得雇用你呢!” “说说笑还行。先生,不过我的眼力可实在不差,不需要戴上眼镜保管能识别出任何人。有人在监视你,肯定没错。你也得叫你手下的人去监视他们。” “一言为定,我会这么办。”为了使她放心,我说,“我的人抓到他们,咱们就明白干吗他们要追踪我。” 事实上,我对我那忠实老仆人的这番激动言论并没太介意。“如果我再看见这两个家伙,”她接着说,“在你出门前我会提醒你。” “行!”我结束谈话,我完全相信如果我听任她唠叨下去,她一定会断言,魔鬼本人和他的随从随时都在跟踪我。 其后二天,果然没有发现有人在街上或进门处监视我。我由此认为,我的老仆准象平日那样疑神疑鬼,无中生有,可在六月二十二日早晨,尽管她年事已高,却急冲冲奔上楼。这忠实的女仆闯进我的房间,喘着气,悄声说,“你瞧!先生!”“出了什么事?” “瞧,他们在那儿。” “谁?”我问,正在寻思另外一些事,可她的话已引起我的警觉。 “两位侦探!” “唔,你见到的那两位!” “是他们!——在街上——在咱们家窗户前右边!——在监视咱家,等着你出去。” 我走到窗前,站在隐蔽处,以免惊动他们。我看见人行道上有两个男人。 两位都仪表堂堂,宽肩膀,身体挺棒,大约四十岁,身穿当时常见的服装,头戴垂边软帽,厚羊毛外衣,脚穿结实的运动鞋,手上握着手仗。看来,他们一直都注视着我那明显未加防范的房屋。接着,相互交谈了几句,他们朝不远的地方走去,一会儿又回到了原地。 “你真的没看锗,他们是你以前看见的两位家伙?” “没错,先生。” 显然,我再也不能对她那在我看来是幻觉的提醒置之不理;我决心自己来弄清楚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我去跟踪他们,也许他们对于我太熟悉,必定弄巧成拙。同他们直接打招呼也许毫无用处。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天,像我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侦探居然会被人监视;如果这两位家伙明天又出现,他们肯定将被监视,而且最终会查明他们倒底是何入! 可在当时,他们是否会一直在等着跟踪我到警察署去?因为我通常要去的正是那儿。如果他们同我寸步不离,我便能够客气地问他们是谁,这肯定会使他们极为尴尬。 我取下帽子,这当儿,老仆仍在向窗外窥视。我下了楼,打开门,走到街道上。 两个家伙已不知去向。 尽管那天我格外留心,沿着街道走时,我没有发现他们。从那以后,老仆人和我既没有再看见他们出现在我家前面,我在任何地方也没碰到过他们。不过,他们的面貌已经留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管怎么说,也许,我一直是他们跟踪追寻的对象,他们对我的外貌长相不甚清楚。一旦对我注目正视之后,他们便不再跟踪我。因此,我认为这件事并不比那封有缩写字母M·0·W·的信更值得关注。 接着,六月二十四日,另一件事激起了我的兴趣,也令一般公众关注,因为在这以前怪车和怪船这两件神秘事件都已经先后发生过。《华盛顿晚星报》发表了以下报道,第二天早晨,又被全国各地的报纸纷纷转载。 “托贝卡以西四十英里,位于堪萨斯的卡尔多尔湖一向默默无闻。它值得广为人知,而且无疑从此必将名闻遐迩,因为眼下,以一种极其异乎寻常的方式,它已成为举目关注的中心。” “藏于深山的卡尔多尔湖自其生成以来便无出口,被蒸发的湖水由邻近的小溪流水和大雨补充。” “此湖占地七十五平方英里,其海拔高度仅略低于围绕它的高原。被重山所阻隔,只有取道狭窄而陡峭的峡谷才能进入。尽管如此,沿湖两岸,坐落着几个小村庄。湖中盛产鱼类,湖面上处处可见渔船穿行。 “靠海岸一带的许多处,卡尔多尔湖深度达五十英尺。辽阔的湖面四周耸立着悬岩石壁。狂风卷起层层巨浪,猛烈地拍打湖岸,湖边的房屋常常被波涛淹没,仿佛被一场飓风席卷在某些地方,调查结果表明,超过三百英尺。 “以渔业为生的人多达数千,除了作为交通工具的数十条小汽船外,还有数百只渔船。铁路从山周围穿过,把堪萨斯和附近诸州的渔产品运往各地。” “对于卡尔多尔湖的这一描述之所以有必要是为了让诸位了解我们将报道的发生在卡尔多尔湖的一桩奇事。” 接着,这家报纸上的这篇耸人听闻的文章,对此事作了如下叙述:“最近一段时期以来,渔民们发现湖水中冒出一团奇怪的水流,有时候,喷出水面,仿佛是从水底涌上来的;甚至当天空澄清安谧,连一丝微风也没有的情况下,有时,这股水柱也会涌起阵阵浪花。” “在惊涛和激流颠簸下,渔船失去控制,四处飘流。有时候,渔船相互撞击,船毁人亡的严重后果每每发生。” “湖水的这一异常现象显然可追溯至湖底的某处,对此有许多解释。首先,有人认为是由于地震破坏力所致,湖底地层内的火山运动,但这一假设不得不被推翻,因为人们发现,这种怪异现象并不仅仅局限于一处,而波及到整个湖面,时而在此处时而在另一处,也在湖中心或沿湖岸一带,其发生范围总是沿固定方向,完全排除了其发生是由于地震或火山运动的可能。” “另一假设认为,由于某一海中巨兽的骚动致使湖水出现了这种异常现象。然而,除非这巨兽原本就在湖中生长,而且在这儿发育成庞然大物,但这绝不可能。那么,它必定来自湖外,但卡尔多尔湖同任何其它河流并不相通。如果,此湖位于大海湖近,就必定有地下运河;然而,在美国中部,在海拔几千英尺的高度,这是不可能的事。简言之,这又是另一难以解释的神秘之谜。指出这些错误解释的可能并非困难,但要寻找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却并非易事。” “也有以下可能,是否湖水下面某一潜艇正在进行实验?制造这种船艇现在已不再困难。好些年前,在康狄涅格州的布里奇港,一艘取名为《捍卫者》号的海艇离港启航,它可以在水上、水下,甚至在陆地上行驶。这只船由一名叫做奈克的发明家建造,装备两部发动机,一部是七十五马力的电力发动机;另一部是功率高达二百五十马力的蒸气发动机。其车轮的直径为三英尺,这船能同样在公路上和海中行驶。” “不过,即使确信,卡尔多尔湖的怪异骚动是由潜水艇所引发的,似乎无懈可击,却仍然像其它假设一样难以置信;它怎样到达卡尔多尔湖的?此湖四周为群山所环绕,根本没有任何与外界的通道,无论潜水艇和海中的巨兽都一样不可能进入湖中。” “不论对这一最近发生的令人困惑不解的问题的解释如何众说纷坛,明白无疑的是,自从六月二十日以来,对这一怪异现象的性质的争论便已终止。就在那一天的下午,正当《马克尔》号纵帆船正扬帆加速行驰时,与接近水面下的某一异物猛烈相撞;可附近既没有浅滩也没有岩石,因为此处的湖水仅八十或九十英尺。纵帆船船首和侧部严重受损,面临下沉的危险。不过,在甲板完全解体以前,帆船好不容易才到达岸边。” “《马克尔》号被打捞上来,调查表明其船首所受到的创伤似乎是同一艘快速行进的鱼雷舰相撞击而成。” “由此可见,看来确象一艘潜水艇在卡尔多尔湖下行驶,其速度快得惊人。” “这件怪事难以解释。不仅要问这只潜水艇怎样驶入湖水中的?而且干吗它要呆在那儿?干吗它从来不浮上水面?是什么原因使这艘潜艇的主人要隐藏自己?可否预料它如此横冲直撞会带来其它灾难?” 这篇文章结束时提出一个非常引人注目,意味深长的问题:“神秘怪车出现后,继之以神秘怪船。眼下,又出现了神秘的潜水艇。” “我们是否应该得出结论:这三个奇异怪物上的三台引擎出自同一发明者之手,因此,这三样东西其实是同一怪物。” 第八章 不惜任何代价 《华盛顿晚星报》提出的问题确实给人以启示,处处都在谈论这一问题。不仅这三件怪物为同一发明者所创造,而且它们是同一样东西! 要明白一种动力工具如何明显地变形成另一种动力工具并非易事。一辆汽车怎么可能成为一艘船,又改变为一艘潜艇?这三件怪物所缺少的似乎只是在天空中飞行的能力。仅管如此,已知的这三件不同性质的怪物,就其大小形状,没有气味方面多种因素的交互作用,社会是极其复杂的,无规律可循,,不散发蒸气,特别是它们极其令人震惊的速度,都似乎意味着它们所具有的共同性。公众的热情和兴趣与日俱增;他们发现,这一新出现的怪事足以刺激唤发他们的好奇心。 报纸现在不惜篇幅谈论的主要是这些发明的重要性。这种引擎,不论是装备在一种动力工具上或三种上面,都已证明了其非凡的功率!这种发明必须不惜任何代价购买。美国政府为了国家的利益应该立即将它搞到手。无疑,欧洲列强决不会坐失良机而会率先抢在美国前面去获得这样一种对于陆军和海军的建设来说是无价之宝的引擎!这种引擎如果被任何国家在陆地和海上所利用,其所取得的优势将无可限量。一旦其性能及局限性被很好掌握洛克承认有“反时观念和上帝的存在。体现了作者全部哲,其破坏性的威力甚至无法估计。如果不付出巨额金钱去获求这一秘密发明,美国的巨大财富就不能真正地派上用场。 然而,要购买引擎,当务之急是找到其发明者,而这似乎是极为棘手的事。对卡尔多尔湖的搜索一次次以失败告终。即使使用探测绳对湖底进行搜查也毫无结果。难道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潜水艇已经没有在湖水里隐藏?然而如果确实如此,潜艇又是如何消失的?由此涉及到另一问题是它又从何而来?一个解不开的谜! 自那以后,无论是在卡尔多尔湖或别的地方,再也没有听见有关潜艇出现的消息。正象怪车从公路上隐退,它也一样消失。我同沃德先生的几次见面都谈及这一问题,这件事他也同样关切。我们的特工人员继续在各地搜索,但同样空手而归。 六月二十六日上午,我应召去会见沃德先生。 “唔,斯特拉克,”他说“这可是你雪耻的大好良机。” “为在爱里巨峰探险的失败?” “那还用说。” “有何机会?”我问,纳闷他当真还是在开玩笑。 “当然有,”他回答。“你可愿意找出这桩三合为一性质的怪物的发明者是谁吗?” “沃德先生,非常乐意。授权我负责此事,我保证一定成功。当然,我知道,这并非易事。” “斯特拉克,必定如此。也许比进入爱里巨峰还不容易。” 显然,沃德先生是暗示上次使命我未能如愿以偿。但我相信,这一暗示并无任何责备之意。他无须那么做,或许只是想促使我下定决心。他对我相当了解,深知为了雪耻解恨,我愿意付出一切,想到这些,我心情反而平静,等待着新的使命。 沃德先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对我说:“斯特拉克,我不怀疑,凡人力能办到的事你都可以完成,不过,咱们眼下要处理的这件事同爱里巨峰探秘大不相同。我是说,政府已决定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已作好一切准备,我们只需付出上万美元,就必然能扫清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眼下,”沃德先生说,摇摇头,“最首要的事是要找出这个神秘的发明者。这家伙一直不为我们所知,说真的,一个出类拔萃的侦探,应该有能力把他给找出来。” “可至今这家伙却竟然音信杳无?” “不!虽然,咱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一直,而且继续躲藏在卡尔多尔湖底,但咱们却未能发现他在那一带留下的任何踪迹。人们自然会猜想,这家伙有善于隐身的本领,就象普罗透斯那样!” “可能如此。”我说。“除非他愿意露面,咱们休想知道他是谁。” “不错,斯特拉克,我认为,对付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他提出一笔他无法不为之心动的巨款,诱使他出卖他的发明权。” 沃德先生言之有理,事实上,政府眼下正设法同这位堪称当代奇才的的发明者对话。的确世界上还没有谁能获得如此殊荣,报纸已经将这一消息广泛披露,这个非凡的人一定知道政府对他此举的意图所在,他又如何按他的希望对这些条件作出决定呢? “无疑,”沃德先生接着说,“他的发明对于个人毫无用处,没有任何理由使他因此而不向他人公开。出卖这一发明对他来说是明智之举。难道这个神秘的发明者本人就是某一位危险的罪犯?他之所以发明出这怪物,是因为他试图永远逃之夭夭。” 沃德先生接着又解释,政府为寻找此人已决定采取其它措施;他可能怀着其它更为危险的阴谋,随同他的发明隐藏起来。如果是这样,被毁的怪物对于机械领域以及人类本身都将是无价之宝。然而,自从纵帆船《马克尔》号在卡尔多尔湖被撞击事件之后,警方对此人的去向仍一无所知。 就此而言,沃德先生流露出失望与担忧。之所以担忧是因为这表明要履行其保障公众安全的职责更为困难。如果罪犯以这样的速度在陆地上和海上逃脱法律和审判,我们又如何能将他们一一逮捕归案?我们怎样才能在海上对他们进行追捕,当可操纵的气球的工艺性达到尽善尽美时,我们甚至不得不在空中去追寻罪犯!我告诫自己,如果我的同事和我某天事与愿违无功而返?如果我们警官自己对此也束手无策,我们一定会被社会所不容。 此时,又使我想到半月前收到的那封信,这封信威胁到我的自由,甚至生命;我也回想起追踪我的那件事。我问自己,是否我最好向沃德先生提及这些事?不过,它们是否与现在这桩怪事毫无关系,爱里巨峰一事已被政府搁置一旁,因为火山喷射的威胁已不复存在。现在政府希望让我承担此事。我想,得在将来某个时候,当这封信不再是一种令人生气的玩笑时,再对上司谈及。 沃德先生再次转入正题。“我们决心通过某些方式同这位发明者接触。他现在不知去向,但他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在美国的任何地方再次出现。斯特拉克,我决定命令你,在他出现时便跟踪他,你必须随时准备奉命离开华盛顿。别离开家一步,除了每天一次到警察署来;离家前事先打电话同我联系,到达警察署后,单独向我报告。” “沃德先生,我定会照办!”我回答。“我还要提一个问题。是否我一人单独行动,或者有必要其他人同我——?”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局长说,打断我的话。 “你可以选择你认为最适合于这项使命的两个人来协助你。” “沃德先生。我将遵命。此外,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了咱们需要的那发明者,我怎样对付他?” “最重要的是,盯住他。如果别无它法,将他逮捕。你将被授权这样做。” “沃德先生,这样做确有必要。如果他打算钻进汽车,试图以我们所知道的那不可思议的速度逃跑,我将会不借任何代价阻止他。我们可不能同一个能够以每小时二百英里逃跑的人讲道理。” “斯特拉克,你一定得截住他。将他逮捕后,马上用电话通知我,事情由我来处理。” “沃德先生,我向你保证,任何时候,白天或夜晚,我和我的搭挡将随时待命出发。谢谢你将此重任交给我,一旦成功,我将不胜荣幸——” “而且将对你有极大的好处,”局长打断我的话,同我告辞。 回到家,我开始为这次难以确定期限的外出作准备。我那善良的老仆也许认为我打算再次到爱里巨峰去;她准认为,那地方是通向地狱之门。她什么也没说,脸色阴郁,只管做她的事。但我看出,她对我此行甚为忧虑。我也无可奉告,对于这桩重大使命,我必须严守秘密。 选择我的两位搭挡并不困难。他们一直在我负责的部门工作,多次直接在我的指挥下执行任务,其勇气、机敏以及主动性都记得到证实。一位叫约翰·哈特,伊利诺斯州人,三十岁;另一位叫纳布·沃尔克,三十二岁,马萨诸塞州人。没有比他们更为适合的助手,对此我十分满意。 好几天过去,有关怪车、怪船以及潜水艇的情况似乎毫无消息。谣传很多,但警方明白,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至于报纸上出现的耸人听闻的故事,大多数也毫无根据可言。甚至一向最有信誉的报刊也因为不得不刊载一些莫须有的传闻而难以被信任。 但很快,连续两次,出现了有关那位“不速之客”的似乎是真实可信的报道。第一篇报道断言,此人在阿肯色州小石城附近的公路上露面。第二篇报道则声称,他在苏比利尔湖中央出现过。 遗憾的是,这两则报道完全相互矛盾,因为前者肯定,这位“不速之客”被发现的时间是在六月二十三日;而后者则断言,是在同一天傍晚。这两地之间,就美国的领土而言,相距八百多英里。即使承认怪车的速度难以置信,但它何以穿过介于两地之间的所有必经之道而不被人发觉?它如何能够通过阿肯色州、密苏苏里、爱阿华以及威斯康星诸州,居然畅通无阻,竟没有任何一个特工人员对其出现发出警告,甚至也没有任何一位对此事关注的人打电话报告? 就在这两次暂时露面之后,如果真有其事的话,这怪车又再次音信杳无。沃德先生认为大可不必命令我或我的助手前往据报道所说的现场探查。 不过,由于这怪车仍然存在。采取某些措施也势所必然。六月二日美国各地的报纸发表了美国政府的正式通知,以下是公告全文,行文措辞颇具官方色彩。 “本年四月,密苏苏里、伊利诺斯诸州的公路上,宾夕法尼亚、肯培基、俄亥俄、田纳西,曾有一辆汽车行驶;五月二十六日,在美国汽车俱乐部举办的汽车大赛期间,这辆汽车出现在威斯康星车道上。其后,这辆汽车不知去向。” “六月的第一遇,一艘快艇以高速出现在科德角和塞布尔角之间的新英格兰海域上。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艘快艇在波斯顿海湾一带行驶,其后,也不知去向。” “同月的第二遇,一只潜水艇在堪萨斯州的卡尔多尔湖下游戈。其后,这只潜艇便去向不明。” “一切迹象无不表明,以上所述三种交通工具皆出自于同一位发明者之手,也许是同一工具,其构造特点是能水陆两用。因此,特向这位发明者郑重宣告,无论他是谁,也无论他是出于何种动机发明了上述工具。” “要求此人公开其身份,并提出他同美国政府对话的条件。也要求此人务必尽快同美国华盛顿特区美国联邦警察署联系。” 以上公告,以显著位置刊载于各家报纸的头版。显然,不论此人在何处,官方试图所寻找的这位发明者一定能够读到这份公告。他必定会以某种方式作出回答。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表明他能够拒绝接受这一如此优厚的条件?咱们只须等待他的回复。 可以想象公众对此的好奇心如何高涨起来。从早晨到夜晚,迫不及待的人群吵吵嚷嚷涌向警察署,想知道是否有任何来自那位发明者的信件或电报寄到。一些最出名的记者随时都在这儿,等待抢到第一手新闻稿。如果谁先向全国公布这一特大新闻,这家报纸必定更加名声大振而且利润可观。让公众最终知道这位秘而不宣者的姓名和所在处,而且知道是否他会同意政府提出的条件或者讨价还价?更不消说,全世界都会知道,美国人办事是何等气势?百万富翁们将不愁找不到发明者。如果必要,这个国家的巨豪们定会为发明者敞开他们那取之不竭的钱包! 白天过去了。这一天倒底有多少人因激动而急不可耐地来到警察署,似乎二十四小时从未间断。然而,却没有收到任何一封信或一封电报。到晚上,仍然毫无消息。第二天如此,——次日也同样如此。 终于有了某种结果,这是人们期待之中的。越洋电报向欧洲传去了美国为此事采取行动的消息。东半球的诸强国也试图获得这项绝无仅有的发明。干吗他们不会为占有这一发明而不借一切呢?干吗他们不为此投下巨额金钱同美国进行角逐呢? 事实上,每一列强都介入此事中:法国、英国、俄国、意大利、德国。只有那些次等强国,未参与竞争,因为它们国力有限,认为得不偿失。欧洲报纸也刊登了与美国政府类似的通告。这位举世无双的“驾驶者”只要说一句话,就可足以成为堪与范德比尔特家族,阿斯特家族,范尔德家族,摩根家族,以及欧洲各国特希尔德家族匹敌的对手。 既然,这位神秘的发明者不愿露面,又有何更吸引他的条件能诱使他抛出他的秘密呢?整个世界成了一个公开市场,一个拍买所,在这儿出价简直高得令人瞠目结舌。一天两次,报纸将新的出价数目公之于众,从百万到亿万,而且继续见涨。美国国会在召开了一次有纪念意义的会议后,最后终于出价二亿美元。没有任何一位美国公民对此巨额数目表示异仪,因为他们毫不怀疑此举至关重大,如果能因此获得那非凡的引擎的所有权,在我看来,我曾对我的老仆人说:“这东西值的钱应该比任何所提供的数目还要多!” 不过,世界上其它国家可不会这样看,因为他们所提供的要价都低于上述数目。然而,诸强国之间的竞争却无济于事!这位发明者根本不存在!这全是美国报纸声势浩大的杜撰攻势的结果,竟然最终让东半球也置信不疑。 时间就这样过去,仍然没有任何有关这位发明者的最新消息。他根本无动于衷,毫无反响。他不再出现。我自己也一愁莫展,对揭开这桩奇事也开始失望了。 就在这时,七月十五日早晨,在警察署的邮箱发现了一封没有邮戳的信,经过权威人士鉴定后,这封信交给华盛顿的报纸,在特刊号中将原件复制品发表。全文如下: 第九章 第二封信 “恐怖号”船上 七月十五日 “给东半球和西半球诸国 对欧洲诸国政府所提出的主张以及美利坚合众国政府最后确定的条件兹答复于下: 我毅然并断然拒绝为我的发明所提出的要价。 我的发明既将不属于法国,也不属于德国,奥地利,俄罗斯,英格兰,或者美国。 这发明属于我个人,我将按我的意愿使用它。 依靠它,我要控制全世界,绝没有任何人类可及的力量能够阻止我,不论在任何情势下。 别再试图抓住我或阻止我。现在、将来都枉费心机。对于任何人存心伤害我的任何举动,我将百倍地加以还击。 至于向我提供的金钱,我不屑一顾!我不需要。不过,一旦我乐意需要百万、亿万时,我只须伸手就可得到。 东半球和西半球诸国务必明白:想要同我作对必将徒劳无功;我要惩罚它们是轻而易举。 为此,我特意在信尾签下我的名字。 世界主宰者” 第十章 逍遥于法律之外 这就是写给美国政府的信。没有人看见谁将这封信投在邮箱内。 整个夜晚,我们办公室前面的通道上不可能空无一人:从日出到日落,总有人匆匆忙忙、迫不及待或带着好奇心从办公室门前经过。当然,即使如此,携带信的人也可以容易地在不为人所看见的情况下溜进来判大纲》表明,恩格斯完成了由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由革,将信件扔在信箱里。夜色太暗,即使在街的这一边看清街的另一边也很困难。 我曾经说过,这封信以复印原件的方式发表在与政府有联系的报纸上。或许,人们自然会认为,公众对此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是某位善于开玩笑的人的杰作。”五周以前,我正是以同样方式收到来自爱里巨峰的信。 然而,无论是在华盛顿,或美国其它各地,并非所有人都对此信持以上看法。对于少数认为这封信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人,绝大多数的人会作出此回答:“这封信根本不具有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惯于使用的那种行文特色。只有一个人能够写出这封信(阿维森纳)。阿拉伯哲学家、医学家、自然科学家、文学家,,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无法追赶的怪物的发明者本人。” 对于一些人以上结论似乎无可辩驳,因为可以容易地被解释为好奇心理。而且,就所有发生的奇异事件而言,至今仍缺乏令人信服的说明,这封信正好提供了一种解释魏弁、陈仲、史鰌、墨翟、宋钘、慎到、田骈、惠施、邓析、,一种为公众所普遍接受的看法:发明者只不过暂时隐藏起来,只是为了在某个时候以更令人吃惊的新方式再次出现而已。他根本没有在某一事件中丧身,他一定躲藏在警察无法发现他的一个隐秘处。为了明确表明他对世界有关国家政府的态度,他才写了那封信,他没有将信在任何一个地区寄发,是因为这可能会招致对他藏身地追踪的危险;所以他到华盛顿亲自将信投在政府公告所示的联系地点:警察署。 显然,如果这个超凡的家伙认为他存在的这一新证据会在两大陆引起轩然大波,他的打算完全正确。就在这一天,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阅读,而且不止一次地阅读当地的报纸——引用一句极其流行的话——几乎不敢相信他们自己的眼睛。 至于我,我对这封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仔细进行推敲,笔迹粗重,一位笔迹专家一定会从其行文识别出这是一个性格暴戾,冷酷而且内向的人。突然,我情不自禁大叫一声——幸好,我的管家没有听见——“干吗我没能马上留意到这封信同我收到的那封寄自莫干顿的信的相似之处。” 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巧合,寄给我的信上的名字缩写字母“M·O·W”不正好代表的是“世界主宰者”(Master of the orld)? 第二封信发自何处?“恐怖号船上,”无疑,这是由那位神秘的船长所驾驶的三合为一的怪物的名字,给我的信上的名字是他的亲笔签名,正是他威胁我,如果我敢于再次进入爱里巨峰。 我起身,从桌里将六月十三日的信取出来。将这封信同报纸上第二封信复印件相比较。毫无疑问,两者的笔迹都极其奇特。 我的心急切地跳动不停。我试图从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这一值得注意的事实中寻求某一可能性的结论。那个威胁我的人是“恐怖号”的驾驶者——这一使人胆颤心惊的名字的确名符其实!我不由自问,如果我们的探查能在并非一无所知的情势下进行。我们岂能在没有充分把握能取得成功的情况下让我们的特工人员去冒险!这就是说,在“恐怖号”和爱里巨峰之间存在着何种联系?蓝岭山脉所出现的现象和那怪异车船的出现之间又有何联系? 我清楚第一步应该怎么办,将信件放在上衣口袋里,我径直到警察署所在地,我询问沃德先生是否在,待得到肯定回答后,我直奔他的办公室,用不同寻常的,或许是大可不必的力气敲门。我得到允许大步进入办公室。 局长面前已放着报纸上刊登的那封信,但不是原件的复制品,而是投放在警察署邮箱的那封信的原件本身。 “斯特拉克,你好象有要事告诉我?” “沃德先生,请你自己决断好了。”我从口袋里取出那封有名字缩写字母的信。 他取过信,打量一下信纸,问道:“这是什么?” “你看过了,一封只有缩写字母的信。” “从何处寄来的?” “北卡罗来纳的莫干顿。” “什么时候收到的?” “一月前,六月十三日。” “这封信的写法有点象开玩笑。” “听我说——斯特拉克,你现在有何想法?” “沃德先生,我想知道你读过这封信后有何想法?” 他再次阅读此信,这一次很仔细。“签名处是字母缩写。”他说。 “是么,沃德先生,这些缩写字母代表的是原件复制品的‘世界主宰者’。” “你对此很有把握,”沃德先生回答。 “非常明显,”我说,“这两封信出自同一人之手。” “看来是如此。” “你瞧,为了查明爱里巨峰奇事真相,我受到了何等威胁。” “是的,对你生命的危险!不过,斯特拉克,你收到这封信已一月,可干吗一直没给我看?” “因为,我认为无关紧要,今天收到‘恐怖号’一信后,我才认为必须认真对待。” “完全正确。我认为此信非常重要。我甚至希望,它能够为寻找这奇怪的家伙提供线索。” “沃德先生,我也希望如此。” “问题还在于——‘恐怖号’同爱里巨峰之间是否可能有关系?” “我还不明白,我甚至无法想象——” “两者之间的联系只能有一种解释,”沃德先生继续说,“虽然这几乎无法接受,甚至根本不可能。” “你是说?” “爱里巨峰正是那位发明者选择的避身处,他的机器就藏在那儿。” “不可能!”我大声说,“他用什么办法把机器运到山上去?他又如何把机器运出去?沃德先生,在我看来,你的想法不能成立。” “斯特拉克,除非——” “除非什么?”我追问。 “除非这位世界的主宰者还有翅膀,正因为此,他才选择爱里巨峰作为其隐身处。” 如果按此思路推测,那在海底深处的“恐怖号”也能够同秃鹫和飞鹰相匹敌。我认为这想法根本不可置信,忍不住耸耸肩。连作出这一大胆假设的沃德先生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耸耸肩,他再次将这两封信进行比较,放在显微镜下细看,特别注意姓名字母缩写,试图寻找两者最值得注意的相似性,不仅仅出于同一只手,而且出自同一支笔。 一阵沉思之后,沃德先生说:“斯特拉克,我得留下你的信。我认为,你显然在这桩奇怪的事件或者说两件事中注定要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两者之间有何联系,我还不敢肯定,但我确信,这联系一定存在。第一件事与你有关,如果你与第二事件颇有关联,也不足为奇,” “沃德先生,我希望如此。你知道,我这个人生性爱寻根究底。” “斯特拉克,我也一样。这不必多说。听着,我仍重申我以前的命令,时刻作好一切准备,一旦奉命便随时离开华盛顿。” 这一天,这封蔑视一切的信所引起的公众的骚动情绪继续增长。白宫和国会都意识到公众一致要求必须对此采取某些措施。当然,也难以作出任何行动。何处才能发现这位自称为世界主宰者的人?即使被发现,又如何逮埔他?他不仅具有他那已显示出的非凡力量,而且明显的是,还具有仍无人知晓的潜力。他是如何越过峭壁险峰到达卡尔真尔湖?又是怎样从那儿逃遁的?而且,如果他真的又在苏比利尔湖出现,他又怎样穿过两地之间的所有地区而不为任何人所知晓? 这一切简直令人百思不得一解!让此事真相大白自然便是当务之急。因为这家伙已拒绝接受上亿美元了,必须付诸武力。发明者及其发明已不能用金钱收买。他的拒绝所使用的措辞是何等目空一切,而且咄咄逼人!既然如此,应该视他为社会的大敌。对待这样一个狂人,使用任何手段都是正当的,也就是说,必须剥夺他损害他人的力量。他已不复存在的想法,现在已完全被放弃。他活着,仍然安然无恙地活着;他的存在对公众已构成持久的隐患。 受到这些舆论的影响,政府发布了以下声明: “由于‘恐怖号’已断然拒绝不论以任何价格为条件都不愿将他的发明公之于众;由于他所创造的机器的使用对公众造成的威胁,政府对此不可能置之不理,‘恐怖号’的操纵者因此还不受到法律的保护。任何为此作出的措施,不论是逮捕或消灭他以及他的机器,将受到鼓励而且值得奖赏。” 这无异于是战争宣言,对这位“世界主宰者”的死亡宣战书,他试图威胁而且蔑视全国乃至世界人民! 夜幕还未降临,各种巨额奖赏也向以下人员允诺:任何人只要能揭发这个危险的发明者的隐匿处,或能证实其身份或能将他驱逐出境,都会获得重奖。 这就是七月最后二遇出现的情势。所有的人都愿意为这笔巨额奖赏而去冒险。一旦这非法之徒再次出现,必须盯住他不放而且发出信号;一旦有机会,应将他逮捕,不过,当他乘坐他的汽车出现在陆地上,或驾驶船出现在水面时,人们将无能为力。绝不容许出现这种情况,必须趁他没有防备时,突然将其逮捕,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凭借其它任何交通工具所无法匹敌的速度逃跑,我也同样格外警觉。随时等待沃德先生的命令以便我同我的助手能立即出发。然而命令迟迟未到,其原因是,这家伙至今未被发现。转眼就是七月,报纸继续为公众的躁动情绪火上加油。它们不断发表谣传,也不断有最新的线索被宣布。但所有这一切全是无稽之谈。从美国各地,电报纷纷发向警察署,但这些电报相互矛盾而且其真实性也相互抵消,巨额奖赏不但于事无助,反而导致责难、失误乃至混乱。有时候,据目击者声称,看见一团浓云、汽车便藏在浓云中。有时候,美国数以千计的湖泊中卷起的任何波涛惊浪中都看见潜艇出没。事实上,在由公众想象力所激起的狂热情绪中,幻觉或者说幽灵无不从每一角落困扰着我们。 终于,七月二十九日,我收到沃德先生当日发给我的一封电报,于是立即来到他的办公室。 “斯特拉克,一小时后出发,”他说。 “目的地?” “托莱多。” “那家伙已被发现?” “是的,一到托莱多,你将收到最后命令。” “一小时后,我同我的助手就上路。” “斯特拉克,好样的。现在,我正式命令你。” “沃德先生,什么命令?” “成功——这次只能成功。” 第十一章 袭击“恐怖号”前奏 看来,那位隐而不露的发明者又在美国的领土上出现了!他从没在欧洲的公路上或海洋上露面。他并没有穿越大西洋,显然,如果那样得花去三天时间。难道他真的有意把美国作为他显示威力的场所?我们是否应该由此得出结论,他是美国人! 我得坚持这一看法。十分清楚的是,潜艇一定容易地越过东半球和西半球的广阔海域。不仅那异乎寻常的速度在同眼下最快速的汽艇相比下能够使航程大大缩短,而且它能躲避致使航程变得危险的一切惊涛巨浪。暴风雨对它毫无威胁,它只须避开波谷浪尖,在数十英尺之下就能绝对安然无恙。 然而,这位发明者并没横越大西洋,如果他此刻被捕获,他可能就在俄亥俄,因为托莱多是该州的一个城市。 这一次,这怪物的出现一直秘而不宣,只有警察局已通知他出现,我即将相遇的那位特工人员知道。没有任何报刊——许多报纸不惜付出高价试图获取消息——报道此事。我们决定,任务不完成,绝不将这消息公之于众。我和我的助手都将不容许有任何轻率举动发生。 受沃德先生之命同我相见的人是阿瑟·威尔斯。他已在托莱多等我们。托莱多市位于伊利湖西端。我们乘坐的火车在夜间通过西弗吉尼亚和俄亥俄州。一路上没有停留。次日上午,列车抵达托莱多。 约翰·哈特,纳布·沃尔克手上提着行李包,上衣口袋中放着手抢走下火车。也许,我们需要武器自卫。正当我步出车箱,便看见等着我们相见的人,此人匆匆打量已下车的旅客,显然像我一样急切。 我走近他。“威尔斯先生,”我说。 “斯特拉克先生?”他问道。 “是我。” “我奉命前来,”威尔斯先生说。 “咱们可在托莱多停留?”我问。 “不,斯特拉克先生,一切按照你的指示。一辆配有二匹马的马车,在车站外等你们,咱们得立即离开,以便尽快到达目的地。” “咱们可马上出发,”我回答,示意两位助手跟随其后“不远吗?” “二十英里。” “什么地方?” “黑石湾。” 将旅行包留在旅馆,我们开始启程。令我惊异的是发现马车坐位下,藏有足够若干天的供给品。威尔斯先生告诉我黑石湾周围一带是俄亥俄州最荒凉的地区,对于农民或渔民都毫无吸引力。我们将不可能找到一所可供膳食的小旅舍,也找不到可以休息的房间。幸运的是,七月份,那里的气温并不恶劣,即使我们不得不在星光下露天野宿一、二天。 极大可能的是,如果我们此行顺利,此事不会占去我们许多小时。“恐怖号”的操纵者在他未得机会逃跑以前一定会惊奇万分,要么,他不得不从空中逃遁,迫使我们放弃追捕。 我发现阿瑟·威尔斯约四十岁,个头高大,身材魁伟。我知道作为地方警察局特工人员,他相当出色,声誉很好,临危不惧,总是富于进取精神,不止一次在生命攸关之际表现出其勇敢无畏。在托莱多,当机遇让他置身于追踪“恐怖号”的行动中,他曾在不同的使命中单独承担重任。 马车载着我们沿着伊利湖岸向着西南方向疾行。这一傍依小岛的湖泊位于美国北部边界,一边与加拿大,俄亥俄州,宾夕法尼亚州接壤;另一边则濒临纽约。我此刻之所以特意提及这个湖泊的地理位置,是因为,对于即将发生的事件,这种了解十分必要。 伊利湖面积大约有一万平方英里,海拔高度大约为六百米。由于底特律河的流入,它在西北部同流向西部的更大一些的湖泊汇合,将它们的湖水纳入其中。它也形成某些河流,虽然并不十分出名,如落基河,凯霍加河以及黑河。伊利湖在其东北端通过尼亚加拉河以及举世闻名的大瀑布流入安大略湖。 伊利湖已知的最深处超过一百三十英尺,因此,由此可知其容水量极其丰富。总之,这是由众多景色壮丽的湖泊组成的区域。这儿的陆地虽然离北方还远,但却完全裸露听任北极冷风的肆意席卷。靠北部的区域地势较低,严冬的狂风以其势不可挡的凛冽横扫而过。因此,伊利湖两岸冰冻现象随时可见。 伊利湖区域内的主要城市是纽约州管辖位于东部的布法罗,西部俄亥俄州的托莱多,在南部有同属于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和桑达斯基。沿湖岸一带小镇和村庄难以计数。交通网自然十分发达,平均年收入估计超过二百万美元。 我们的马车沿着湖边崎岖的很少使用过的公路前行;在艰难行进之际,阿瑟·威尔斯告诉我他知道的一些情况。 不到两天前,七月二十六日下午,威尔斯骑着马向赫里镇奔行,在到达离赫里镇还有五英里时,他策马转入一小片树林,这时候,就在前方的湖面上,他看见一只潜艇竟然在波浪上穿行。他停下来,拴好马,悄悄步行到湖边。从树后,他看见——亲眼所见——这只潜艇正向他驶来,在黑石湾出口处停泊,是否这就是全世界都在寻究追踪的那众所周知的怪船,这一念头使他马上站起来! 潜艇快接近岸边时,从甲板上,两个男人相继出现,登上岸。其中一个是否就是主宰世界之主?自从有关苏比利尔湖事件报道他曾出现之后,他从未露过面?难道这正是从伊利湖底升上水面的那神秘的“恐怖号”? “我独自一人,”威尔斯说,“躲在湖岸边,如果你和你的助手也在那儿,斯特拉克先生,我们四人对付二人,就能在他们登上船逃跑之前将其捕获。” “可能如此,”我回答。“可船上难道没有其他人吗?当然,如果咱们捕获两个,咱们至少会知道他们是谁?” “最重要的是,”威尔斯接着说,“如果他们中的一位竟然恰恰是恐怖号的船长。” “威尔斯,我所担心的是,这只潜艇,不管它是否是咱们要追踪的那一只或其它别的潜艇,可能早就在你返回时,离开湖湾了。” “咱们在几小时后就可以明白了。上帝保佑,但愿他们仍在那儿!当夜晚一到——” “可是,”我问道,“你可继续观察一直到晚上?” “没有,一小时后,我就离开了,骑马飞奔托莱多电报局。深夜才到,立即向华盛顿报告。” “那是在前日晚上。昨天你返回黑石湾?” “是的,” “潜艇仍在那儿?” “在同一地方。” “那两人呢?” “仍然是那两人,我认为,潜艇出了事故,他们才来到这个僻静的地方修理。” “也许如此,”我说,“一定是某些损伤使他们不可能达到他们的隐藏处。如果他们还在那儿。” “我有充足的理由认为,他们得走。因为许多物资已经从船上取下,停放在湖岸上,再说,我从远处能够看见他们似乎在甲板上忙着干活。” “只有那两个人?” “只有两人。” “不过,”我反问,“难道只有两个人就足以操纵这种高速度的,这种极其复杂的机械,而且一会儿是汽车,一会儿是船,或者又是潜水艇?” “我认为不可能,斯特拉克先生,不过,我确实只看见这两个人,他们好几次走到我躲藏的小树林边,拾捡树枝在湖岸上生火。那地区根本没人居住,而湖湾又位于湖边的最隐蔽处。他们不用担心有被发现的危险。他们似乎对此很清楚。” “你能再把这两人都认出来?” “肯定,一个中等个头,精力充沛而且行动敏捷,胡须浓密。另一位个头小些,可结实强壮。昨天,像上次那样,我在大约五点时离开树林赶回托莱多。我发现沃德先生寄给我的一封电报,通知我你将到来,所在一直在车站等你。” 概括地说,有关此事的消息是:过去四十八小时内,一只潜艇据认为正是我们要搜寻的那一只一直躲藏在黑石湾,停泊修理。也许,这些消息绝对可靠,我们应该发现潜艇仍在那儿。至于“恐怖号”如何来到伊利湖,阿瑟·威尔斯和我经过讨论认为,伊利湖是“恐怖号”隐藏的最理想之处。上次,它在苏比利尔湖被发现,从苏比利尔湖到伊利湖,潜艇可以通过密执安州的公路,但是由于无人报道过其行程路线,而警察和百姓对此事甚为关注,在美国的这部分地区特别严加防范。更有可能性的是,“恐怖号”是通过水路来到伊利湖的。整个大湖区域及其支流一带航行极为方便,可说畅通无阻,以潜水艇的特性,它能容易地从水道中通过而不为人发现。 现在的问题是,是否“恐怖号”已经离开了湖湾,或者等我们试图截获它时,它已逃遁。它又驰向何处?不论如何,要跟踪它并非易事,在布法罗港以及伊利湖的另一端停泊着两艘鱼雷驱逐舰;我离开华盛顿之前,沃德先生曾告诉我此事;而且,发给驱逐舰司令官的电报上明确说,如果必要,驱逐舰可出发追踪“恐怖号”。不过,尽管驱逐舰速度极快,又如何能与“恐怖号”相匹敌呢?而且,如果潜艇沉入水下,驱逐舰更是束手无策。此外,阿瑟·威尔斯断言,即使开战,驱逐舰也毫无优势可言,仅管有众多水兵以及枪炮。因此,如果我们今晚不能成功,对“恐怖号”的袭击就将以失败告终。 阿瑟·威尔斯不止一次对黑石湾进行过探查,对其地理地形情况的了解极其熟悉。黑石湾大部分水域边缘是陡峭的为湖水重重拍击的石壁。湖湾最深处大约三十英尺,因此,“恐怖号,”可以在湖面上或水下安身。有二、三处绝壁与沙滩相连,形成了若干小峡谷,这些峡谷长约二、三百英尺,一直向上延伸至树林。 我们的马车到达树林时,已是傍晚七点。即使在树林的掩映下,日光仍然能使我们容易地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如果我们在日光下穿过树林到达湖湾边缘,我们就会被暴露在“恐怖号”上的两位男人的视野之内;如果“恐怖号”仍然在那儿的话,这就必然会惊动他们,让他们好逃之夭夭。 “最好就停在这儿?”我问威尔斯,当我们的装备运到树林边时。 “斯特拉克先生,不行,”他说,“咱们最好把马车停在树林深处,那儿不容易被发现。” “马车能进入树林吗?” “行,”威尔斯回答,语气很坚定。“我对树林一带进行仔细探查。离这儿大约五、六百英尺远,有一处林中开阔地,我们可以在那儿安全地藏身,马儿也可以在那儿吃草,天一黑,咱们就得赶到绝壁边缘沙滩上,绝壁恰好扼守着黑石湾的出口。因此。如果‘恐怖号’仍在那里,我们就能够截住它,不让它逃跑。” 我们急切地等待着开始行动,显然,如威尔斯所说那样,晚上行动最好。也正如他所说,我们正好充分利用行动开始前的这段时间。此时马车已经因为卸给养品而空无一物。让马拉着空马车。我们握着马勒,牵着马朝茂密的树林走去。高大的松树,坚实的橡树,还有柏树稀稀疏疏地散布在各处,使我们头顶上的夜色明显幽暗。我们的脚下是由散乱的牧草,松叶以及朽叶覆盖着的林地。树木上部的枝叶如此茂密,落日的最后余晖根本无法从这儿穿过。我们不得不摸索着前行,无须任何驱赶,十分钟后马车到达林中开阔地。 这一开阔地四周是高大的树木,形成一个椭圆形平地,野草十分茂盛。这儿天色仍明朗,或许,夜色在一小时后才降临。因此我们仍有时间为夜宿作好准备,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艰苦行进后,在这儿稍加休息。当然,我们急切地渴望赶到湖湾,想知道“恐怖号”是否仍在那儿。然而,我们不得不告诫自己务必谨慎小心,再忍耐一会儿,夜幕降临,我们就能够到达那具有控制优势的隐秘地位置。威尔斯特别强调必须夜晚行动,尽管我心情迫切,我仍认为这样做方可万无一失。 马儿未卸装,由替我们赶马车的车夫负责照料吃草。把给养品包打开后,约翰·哈特和纳布·沃尔克就在高大的柏树底部的草地上将食物摆放停当。这使我回想到在莫干顿以及欢乐田园村的森林散发出的那芬芳。我们又饿又渴,食品和饮料也不缺乏。我们点上烟斗,好让余下的这段急不可耐的时间能够在安定的情绪中度过。 森林里一片寂静。鸟儿的最后啁啾已经停息。随着夜晚的来临,间或微风习习,即使在最高的枝叶处,树叶也很少摇曳,当落日和晚霞渐渐沉入朦胧,天空很快便为黑暗所笼罩。 我看看我的表,已是八点半,“到时间了,威尔斯。” “斯特拉克,你是说出发?” “是的,咱们这就出发。” 我们提醒马车夫别让马离开开阔地。我们上了路,由威尔斯领队,我跟着他,约翰·哈特和纳布·沃尔克紧跟在我后面。在夜色中,如果没有威尔斯带路,我们三人必定迷路。我们很快到达树林最远的边界。在我们面前,黑石湾两岸已清晰可见。 四周一片寂静,荒凉萧索,我们可以无所畏惧地前行。如果“恐怖号”仍在那儿,它一定停泊在悬岩后面,可它还在这儿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这激动人心的事件真相即将在我们面前收场,我的心怦跳不停。 威尔斯示意我们往前行。湖岸上的沙粒在我们的脚下吱吱作响。我们就这样越过了二百英尺,来到黑石湾出口,几分钟后便到达湖边的悬岩上。 什么也没看见,湖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威尔斯二十四小时前离开时,“恐怖号”停泊的地方,此刻已空无一物。“世界主宰者”已经在黑石湾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二章 黑石潭 人类的本性总容易耽于幻想。当然,极大的可能是“恐怖号”已经离开黑石湾,甚至我们得承认,威尔斯的确昨天曾看见过它停泊在这儿。是否它的三合为一的动力系统由于遭受创伤因而不能前往它在陆地上或水上的那隐藏处,才不得不在黑石湾寻找避难所。可现在,我们在黑石湾却再没见到它的踪影,由此该得出什么结论呢?显然,由于修复完毕,它已经继续航行,已经远远离开伊利湖水域。 从一开始,这种可能性就存在,然而当我们出发赶到这儿时,这种可能性却被我们所忽视了。我们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们本来是应该同“恐怖号”相遇修圣人之德,外施王者治化之功。魏晋时郭象曾以“内圣”与,我们本来应该看到它停泊在威尔斯曾目睹它出现时的黑石湾绝壁底的。 可现在,何等令人失望!我甚至得说,何等绝望!我们的所有努力都已付之东流!即使“恐怖号”仍然在湖上,但要发现它,接近它体抱有反对情绪的莱茵省资产阶级人士创办的日报。1842年,截获它,我们却无能为力——而且必须清楚意识到的是——也远非任何人类力量所能办到的。 我们站在那儿,威尔斯和我,无比沮丧;而约翰·哈特,纳布·沃尔克也同样十分颓丧,他俩沿着湖湾岸一路探寻,试图找到“恐怖号”逃遁后留下的任何一点儿线索。 我同威尔斯站在黑石湾口,几乎没说一句话,此刻,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在急切的等待和随之而来的绝望之后识的追求,但以形而上学的抽象概念代替了超自然的神。在,我们现在已经精疲力竭,我们精心策划的努力已化为乌有,我们不愿意就此放弃我们的行动,但是如何进行却一愁莫展。 将近一小时过去了,我们仍不死心就这样离开;我们的目光仍然在夜色中搜索。不时地,由于浪花闪烁,一星点光亮在湖面上颤动。突然间,亮光消失,而就在这时,一个愚蠢的然而并非无望的念头却掠过心头:一会儿,我们看到在夜色中出现了一个黑影,仿佛一艘船正向着我们驶来;在我们脚下的湖面上,我们仿佛看见竟升起了一圈圈漩涡,好象河湾底部被什么东西搅动一般。这些想象一个又一个被驱走,它们只不过是我们在绝望中仅存的希望所激起的幻想罢了。 约翰·哈特和纳布·沃尔克此时已出现在我们身边,我首先问道:“有何新的情况?”<kbd>http://www.99lib?net</kbd> “没有,”约翰·哈特说。 “河湾两岸都已一一探查过?” “是的,”纳布·沃尔克回答。“我们一直到了浅水区,根本没发现威尔斯先生在湖岸边看到过的那条船的任何影子。” “咱们再等一等,”我说,无法决定是否回到树林去。 就在这时,我们被湖水一阵突然躁动所吸引,在绝壁底,湖水正在往上翻腾。 “这像是大船行进时掀起的波浪。”威尔斯说。 “不错,”我下意识他说,放低声音,“干吗会有这种现象?压根儿没有风,难道湖面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也可能水底下有什么东西!”威尔斯说,不由弯腰向下看。 湖水汹涌肯定是由船在行进时所引起的。不论这船是在湖面下或正从湖外向着黑石湾驰来。 沉默无语,屏住呼吸,我们在幽暗的夜色中四处聆听观望。波浪拍打着黑石湾远处的湖岸,我们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从夜色中传来的徐缓而微弱的声响。纳布·沃尔克站在绝壁边缘,身子微微前倾;而我弯下腰望着湖面,湖水正在上涌,不但毫无减弱之势,而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我开始注意到,这种骚动极其有规律性,正像一艘正在行进时的轮船所掀起的那样。 “没错,”威尔斯肯定他说,向我靠近。 “有一条船正向我们这儿驰来。” “肯定是,”我同意,“除非伊利湖上有巨鲸和大鲨鱼。” “不,肯定是船,”威尔斯说,“是开向黑石湾口,还是正在远离湾口?” “你就是在这儿两次看见过的那条船?” “是的,就在这儿。” “如果的确是同一条船,不会是其它别的船,它一定会再次返回它以前停泊过的地点。” “瞧!”威尔斯低声说,手指向黑石湾口。 约翰·哈特和纳布·沃尔克以及威尔斯和我蹲在湖岸上,朝着威尔斯指的方向望去。 我们隐隐约约看见在夜色中有一团黑影在移动。它的速度很慢,仍然在黑石湾口外以北的湖面上,看起来或许大约如缆绳那样长。此刻,我们甚至几乎听不到它的引擎发出的微弱的震响。也许,引擎已停止运转,船只是以它固有的惯性冲力向前缓行。 看来,这确是威尔斯看见过的那潜水艇,它此刻正象上一次那样返回它在黑石湾的隐蔽处。 如果它的目的只是返回,干吗它先前要离开停泊处?是否它又遭遇到什么新的灾难,而再次减弱了其动力?它似乎在未能修复好时就不得不被迫离开?什么原因使它又再次返回?还有什么其它别的原因使它不能够变形成汽车,冲出俄亥俄州的公路? 所有这些疑问在我的脑中接踵而至,我无法回答。此外,威尔斯和我一直在为以下的猜测寻找令入信服的理由,即,这确是由“世界主宰者”所指挥的“恐怖号”。他以此名写了一封蔑视美国政府的信;但这一假设的前提仍尚未被证实,虽然我们确信如此。 不论这是什么船,此刻它正在慢慢而隐秘地在夜色中继续向我们驰来,显然,这位船长非常熟悉黑石湾的深水道和湖岸,因为它居然敢于在黑暗中航行。甲板上看不见任何灯光,从其船舱的任何缝隙中也没透射出一丝光亮。 一会儿,我们听见船体缓慢前行时发出的低低的机械声。由漩涡形成的浪花愈来愈猛烈,很快,船到达了“码头”。 “码头”这一字眼只适用于这儿,确切地说表示某一位置。在我们脚下的绝壁形成了一个平台,高出水面五、六英尺。垂直向下,恰似一个可以停靠的码头。 “咱们得离开这儿,”威尔斯低语,一把抓住我的手膀。 “不,”我回答,“我们会被发现。我们得在岸上蹲下!要不,躲在岩壁缝里。” “行,我们跟着你。” 时不可待。黑色的庞然大物此刻已经到达,在略略高出水上的甲板上,我们可看见两个人影。 不,是三个人,不过甲板上只有二人。 我们不声不响地回到树林下的峡谷。岩壁上有几处可以躲藏,伸手可及。威尔斯和我在其中一处蹲下,而我的两位助手蹲在另一处。如果“恐怖号”上的男人上岸时不会发现我们,而我们却能看清他们,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 船上传来了轻微声响,有人在用英语交谈。显然船准备在这儿停下,就在这时,有人向我们刚才曾站立过的码头抛出一根粗绳。 身子微微向前,威尔斯看见绳子被一位跳上了码头的人抓住。接着,我们听见在地面上传来挂钩在地面的摩擦声响。 片刻,河滩上响起了脚步声,两位男人从峡谷上来,在一只船用手提灯的照耀下,攀登到森林边缘。 他们要到何处?难道黑石湾是“恐怖号”定期的隐避处?是否它的船主到这儿来贮藏物资或供给品?他们到这里难道是为了养精蓄锐,当他们忽发奇想,在他们远航中来到大陆的这一地区时?他们是否对这儿人迹罕至的荒凉处所非常熟悉,因此根本不用担心会在这儿被发现? “咱们怎么办?”威尔斯悄语。 “等他们回来,然后——”我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惊恐。船上的那俩人离我们只有3英尺,其中一位正好转过身来,船用提灯灯光照亮了他的整个面孔。 此人正是在长街对我监视跟踪的两名陌生人中的一个。我肯定没认错,正如我的老仆那样能认出他一样。正是他,正是我没能找到更进一步线索的那两位跟踪者中之一个!毫无疑问,给我的恐吓信正来自他们,因此也必然从“世界主宰者”那儿寄发的,其执笔者也一定是“世界主宰者”。我再一次寻思,这一机器同爱里巨峰有无联系。 我悄声耳语,告诉威尔斯我的发现,他只说了一句,“简直不可思议。” 同时,两个男人继续向树林走去,在林中拾捡树枝。 “要是他们发现我们的宿营地?”威尔斯喃喃地说。 “没危险,只要他们不再往树林走得太远。” “要是他们真的发现?” “他们会很快返回船上,咱们要切断他们的退路。” 在停靠船的湖湾,再没传来任何声响,我离开躲藏处,从峡谷上下到码头,站在牢牢地固定着挂钩的位置上。 “恐怖号”停在那儿,缆绳的一头没有任何动静,甲板上见不到任何灯光;在船侧和船舱也没看到任何人影。是否机会千载难逢?我是否应该跳上甲板,在那儿等待那两人回来? “斯特拉克先生!”威尔斯站在我身边悄声说。 我匆忙转身蹲在他旁边。是否现在去占领船已经太迟,是否我们的举动会因为被看守船只的人发现而最终导致失败? 情况确是紧张,携带船用提灯的那两个男人此刻正从峡谷返回,很快就要到达船停放的地点。显然,他们还没有生疑。两个人都抱着一捆树枝,他们终于回到码头。 其中一人提高嗓门,虽然声音并不那么大。“嗨!船长!” “我在这儿,”船上传来声音。 威尔斯在我耳边低声说:“有三个人。” “也许是四人,”我回答,“或者五到六个人。” 情势变得复杂起来。对付如此多的船员,我们应该怎么办?任何一点微小的大意疏忽就会前功尽弃!不仅因为两个男人已经回来,他们是否带着树枝返回船上?是否船会马上离开河湾?或者一直到天明都停在这儿?如果它开走,是否意味着我们将不知它的去向?它也许将离开伊利湖水域,再从陆地上越过邻近诸州;或者仍然顺着底特律河边的公路,再到休伦湖以及大湖区。在黑石湾这样狭窄的水域中,这种情况难道会再次发生? “至少,”我对威尔斯说,“我们有四人。他们没料到有人袭击;他们会大吃一惊。结果如何还难以预料。” 我正要召集我的两名助手,威尔斯又抓住我的手,“瞧!”他说。 我们看见一个人正示意船向石壁靠近。果然船向着石壁靠拢。我们听见船长对在岸上的两人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上船!” “船长,是的。” “这儿还有两捆柴火?” “两捆。” “再跑一次,全部柴火?大都可以运上恐怖号。” “恐怖号!”不错,正是它! “是的,只需一次。”其中一人说。 “好极了,天明时我们出发。” 难道这时有三人,或者说只有三人在船上?船长,即世界主宰者和其它二个男人。 显然,他们想把最后二捆柴火带上船,然后不再上岸,在船上睡上一觉。是否我们应该在他们能自卫反击以前,突然进攻他们? 面对这位留守在船上的,具有非凡毅力的船长与其试图接近船并将其截获,威尔斯和我都认为,我们最好不事先惊动他的船员,等到他们熟睡后再动手。 十点半,岸上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举着提灯,同他的同伴再次攀上峡谷向树林走去。当他们远去,威尔斯迅急离开,我向我的两名助手示意作好准备,我悄悄跟在他后面来到河湾边缘。 “恐怖号”在靠近缆绳一端的水面上停泊着。据我判断,它的船形长而细,像一个纺锤,没有烟囱,没有船桅,没有船索,正像当它在新英格兰沿海海域中出现时人们所描述的那种形状。 我回到我的隐身处,我的其它助手也各就各位,我们佩戴好手枪,它们将会大有用场。 两个男人到达树林后,十五分钟已过去。我们随时等待他们再回到船上。在行动之前,我们至少得再等一个小时,因为船长和他的船员那时都会沉沉入睡。至关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机会将船驶出伊利湖,或潜入水下。 在我的侦探生涯中,我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急不可耐。我似乎有某种预感,那两个男人一定还滞留在树林,或许由于某些意外事故而不能脱身返回。 蓦地,寂静被一阵响声所打破,马儿仿佛被什么东西所骚动,正沿着湖岸狂怒地飞奔! 是我们的马匹,由于被惊吓,或许,由于马车夫的疏忽突然离开林中开阔地,此刻正沿着岸边跑来。 就在同时,那两个男人出现了,这次他们在拼命疾跑。显然,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营地,立即怀疑警察藏在树林里。他们意识到,他们已受到注意,而且被跟踪,有可能被抓获。此刻,他们将不顾危险奔下峡谷,将缆绳解开;无疑,将试图跳上甲板,“恐怖号”将会以流星一样的速度消失,我们的进攻计划将会彻底落空。 “冲,”我大声叫起来,我们从峡谷一侧攀援而下,试图切断两个男人后退的必经之路。 他们已发现我们,就在这当儿,扔掉柴火,用手枪向我们射击,约翰·哈特的腿上中了一枪。 我们也开火还击,但都未中。两个男人继续奔跑,既没有摔倒,也没有中弹。到达湖湾边,还来不及停下来解开缆绳,他们便跳上甲板,瞬间便钻进“恐怖号”船舱。 “恐怖号”船长纵身向前,握着手枪,向我们射击,子弹从威尔斯身边擦过。 纳布·沃尔克和我抓住缆绳,用力将船拉向岸边。他们能砍断缆绳,从我们手中逃跑吗? 突然,挂钩从石壁固定处猛烈地断开,一个挂钩恰好钩住我的皮带,而这时缆绳在疾飞中将沃尔克击倒在地,我被铁钩和缆绳拖向湖中—— “恐怖号”在它所有引擎的动力推动下,只在湖水中颠簸了一下便高速驰出了黑石湾。 第十三章 “恐怖号”船上 当我恢复知觉,已是白天。从狭窄的船舱内,厚玻璃舷窗中透进些许阳光,不知是谁将我安放在这儿——我也不知道,是在多少小时之前!然而,从已倾斜的阳光来看,太阳一定在地平线上升得很高了。 我躺在船舱中的一个上下层床铺上;床很窄,盖着被子。我的已晒干的衣服挂在角落。我那被挂钩撕成两半的皮带被扔在地板上。 我感到我既没有枪伤,身上也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只是有点儿虚弱。我之所以失去知觉,我相信绝不是有谁曾经痛击过我。当我被缆绳绊住时,我的头部一定因此顺势被拉入水中。如果没有人将我从湖水中拖上来,我早就窒息而亡了。 现在,我是否置身于“恐怖号”船上?是否除我之外,只有船长和他的两名船员,这很可能,而且必定无疑。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当时的情景,哈特由于枪伤倒在岸上;威尔斯连续开火还击;当挂钩将我的皮带勾住时,沃尔克立即伏在地上!他们现在情况如何?难道他们认为我一定已葬身于伊利湖中了吗? “恐怖号”现在位于何方,倒底要驰向何处,它是否将会变成汽车行驶?以高速度通过邻近诸州的公路?如果是这样,如果我失去知觉已有若干小时,具有非凡巨大动力的这怪物肯定早就离开伊利湖很远了。或者,我是否仍在潜水艇上,而潜艇正在伊利湖下潜行? 不,“恐怖号”显然是在某一宽阔的水面上行进。透进船舱的阳光表明,窗户没有被水淹没。此外,我也没有感受到汽车行进时,即使在最平稳的高速公路上都会产生的那种摇晃。因此,可以断定“恐怖号”没有在陆上行驰。 至于似乎它仍然在伊利湖水域,则是另一回事。是否船长决定重返底特律河,由此进入休伦湖,或者甚至进入苏比利尔湖?我很难判断。 不管如何,我决定到甲板上去,从那儿,我也许可以得出结论。我吃力地从床上起身,去取衣服,好不容易才穿上。我怀疑,我是否被锁在这间船舱里!唯一的出口似乎是通过在我头上的梯子和舱盖。舱盖随手可及,我终于爬上甲板。 我小心翼翼地前后观望,也朝正在快速行进的“恐怖号”两侧望去。眼前一片辽阔的水域,水波浩渺!没见到任何陆地,除了水天交接处的地平线,什么也没看见! 我可以容易地判断“恐怖号”是在湖面上或在海上行驰。“恐怖号”以快速疾驰,水流被船首劈开,随着船体的行进水流在其两侧狂乱地飞溅,浪花肆意地向我扑来。 我尝了尝水滴,是淡水,而且极大的可能是伊利湖水。太阳离天顶还有一半距离,因此,“恐怖号”从黑石湾急速驰走后,还不到七、八小时。 这一定是第二天,即七月十一日的早晨。 考虑到伊利湖有二百二十英里长,五十多英里宽,我当然看不见位于在西南方的美国,或西北方的加拿大湖岸。 这时,甲板上有两个男人,一个在船首警戒,另一位在船尾。从太阳的位置来看,我判断此人掌着舵向着东北方向航行。我认出船首的男人正是在黑石湾攀上峡谷的那位,在船尾的男人正是那位拿着提灯的同伴。我没有发现被他们称为船长的人。他没有在甲板上。 诸位一定可以理解,我多么焦切地希望能站在这无与伦比的潜水艇的发明者面前,此人性格暴烈,已经是还将成为世界舆论的中心,这位目空一切的发明者毫不畏惧,要同全人类决一死战,公然声称自己是“世界主宰者”。 我向船首的那人走去,片刻沉默后,我问他:“船长在什么地方?” 他半眯着眼打量着我,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然而,我听见昨晚他还讲英语。此外,我也注意到,看到我走出船舱,他并不吃惊,背朝我转身过去,继续注意前方。 我便向船尾走去,决意再提出同一问题:船长在哪儿?但当我走到他面前时,这位舵手向我挥手,示意让我走开,除此之外他毫无反应。 我只好在那儿观察这艘船。正是因为它,当我们已经抓住它的缆绳时,不得不被迫开枪。 我坐在船尾仔细打量这船的构造,虽然不知道它将把我载向何方?甲板和船体上部全是用某种我不知道的金属做成的。甲板中央,有一个半开的小窗盖着引擎房,在这儿,引擎有节奏地几乎是无声地运转着。正如我以前所看见过的那样,这船没有船桅,也没有船索!在船尾,甚至没有任何旗竿!船首有一个潜望镜盖,通过它,引导“恐怖号”在水下航行。在船两侧有两个向后对叠物,类似荷兰船上的舷侧入口处,我不明白它们到底有何用途。 在船首,又看见第三个通向甲板的舱口,或许这下面就是这两位水手在“恐怖号”停止航行时的休息处。 在船尾,有一个舱口可能与船长的船舱相通;他至今未露面。一旦这些不同的舱口关闭,上面便有一种橡皮将它们紧紧封闭;当船在海下行进可以防止水进入船舱内部。至于那产生如此高速的发动机,我一无所知,没有看见推进器。我只看见,“恐怖号”快速驰过后便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平滑的水迹。船体极其美妙的造型,使它几乎不会掀起任何浪花,即使行进在狂暴大海的惊涛骇浪中也能同样轻快自如。 正如众所周知,驱动这般的动力既不是蒸气,或石油,或凭气味就可以知道的其它类似液体燃料,就象一般的汽车或潜水艇常常使用的那样。显然,船上的动力是电,而且正是在船上发动的,功率很大。自然,我不由寻思,这电源来自河处;电池组或蓄电池?然而这一些电池组或蓄电池又是如何充电的呢?除非——这必定无疑,通过某种至今仍不为人所知的生成过程,电力直接产生于周围的空气或水。我不由又寻思,在眼前这种情势下,我是否能够发现这所有的秘密。 接着,我又想到留在黑石湾岸上我的两位助手。我知道,其中一位受了枪伤,另一位也可能如此。亲眼看见我被缆绳拖上船,是否他们会认为我被“恐怖号”俘获?可能不会!无疑,我已丧生的消息一定已经从托莱多通过电话传到沃德先生那儿。在这作种情况下,谁还敢于向“世界主宰者”再次发动一次进攻? 我无法摆脱这种种思绪,即使在我等着船长在甲板上出现的时候,然而,他依然没出现。 我突然感到饥饿难熬,我没有进食一定将近二十四小时了。昨夜在树林里匆忙地吃过一餐后,我至今没吃过任何东西。我的胃疼痛难忍,由此看来,我甚至怀疑,是否我在两天前就被带上船——或者甚至已经不止两天。 另一疑问又向我袭来,这使我感到某种快意;如果他们并不想让我饿死,他们将会让我吃什么食品,就在这时,在船首的水手离开岗位下到船舱,又上到甲板。接着,他将一些食物放在我的面前,没说一句话然后回到船首。罐装肉、干鱼,压缩饼干,还有一罐我不得不加上水才能饮用的烈性麦酒,这些就是为我准备的食品,确实令我满意。在我离开船舱之前,他们显然已用过餐。 没有任何能引起我注意的事了,我再次沉思,我的这一次奇遇将如何收场?我是否最终能看见那位至今仍未露面的船长?他是否让我自由?不管他将要对我做什么,我是否能有办法从“恐怖号”上逃走?这一切都将取决于具体情势!不过,如果“恐怖号”一直远离陆地,或者如果它潜入水下,我又怎么能逃跑?除非上岸,潜水艇变成汽车后,我将不遗余力逃跑。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在对“恐怖号”的秘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逃跑,这将使我永不安宁。我不敢断定,我的努力一定会成功。虽然,为了这一目的我险些丢掉性命,而且要达到此目的必定凶多吉少;然而,不管怎么说,我已朝此目的迈出了一步。显然,如果我从此将永远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如果——正像这位心甘情愿将自己置于法律之外的“世界主宰者”那样,我现在完全与外部世界脱离,那么此刻我虽然身在“恐怖号”船上,又有何意义? “恐怖号”继续在伊利湖上向东北方向航行。船速已减半,如果它全速前进,几个小时前,它一定早就到达伊利湖的东北边缘了。 伊利湖东北边缘的唯一出口处是尼亚加拉河湖水汇入尼亚加拉河后再由此流入安大略湖的地方。可现在,尼亚加拉河已被离重要城市布法罗十五英里以外的有名大瀑布所封锁。由于“恐怖号”此刻仍沿着大湖区上游转向底特律河,它将怎样才能从这些水域中逃跑呢?除非它通过陆地驰行。 太阳已越过子午线。天空晴朗;由于航行时所产生的微风,虽然阳光炽烈,但却令人感到惬意。靠加拿大和美国一侧的伊利湖岸仍茫茫一片。 船长难道决心不露面?难道有什么原因使他继续如此?这一征象表明,当“恐怖号”晚上抵达现在还无法看见的湖岸时,他将释放我。 然而,到两点时,我听见一声轻响,甲板中央的舱口打开了。我一直迫不及待等着要见的船长在甲板上出现。 我应该承认,同他的水手那样,他对我也不加理会,径直向船尾走去,亲自掌舵;他低声对被替代者说了几句话,那人便离开,从甲板前部的舱口进入船舱。船长凝视前方地平线,调正指南针,航线明显地有了改变,“恐怖号”全速前进。 这个令我也令全世界关注的人大约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双肩宽厚、挺直;大脑袋,浓密的头发已经发白,脸刮得干干净净,下巴上有一撮短而弯曲的胡须。宽胸,下颚轮廓分明,无不体现出他的过人精力,两道浓密的眉毛紧锁。他分明具有铁一般结实的体格,充沛的精力,而且在他的为阳光晒黑的肌肤下流动着炽烈的鲜红的血液。 如同他的伙伴一样,船长也身穿航海服,套一件防水外套,头戴一顶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完全下翻遮住头顶的毛线帽。 无需我说明,“恐怖号”船长正是在长岛监视我的两个男人中的另一个。不过,正如我能认出他一样,他也必定知道我是曾经受命进入爱里巨峰进行探查的督察长官斯特拉克。 我带着好奇心打量着他;而他也试图回避我的目光,他至少不想掩饰对于在他船上的一个陌生人,他并无多大兴趣。 当我打量他时,一个念头掠上心头——我在华盛顿第一次见到他时,当时我并没有联想到,我已经实际上对他的面貌特征有所印象了:似乎这张面孔曾经在警察署所掌握的照片中出现过,或者仅仅只是在某家橱窗里陈列的照片中看见过?不过,这种相似之处并不明显。也许只是我的想像罢了。 对以上问题,暂且不提,虽然他的同伴对我很冷淡,不屑回答我的问题。可也许,他会温和些罢,他同我一样讲同一语言,虽然不敢确定他是美国人。他也许试图假装听不懂我讲的话,以此来回避同我交谈我作为一个俘虏的这一问题。 如果这样,他到底将如何处置我?难道他意图继续对我置之不理?或者是否他在想等到夜晚时,将我扔下船?或者虽然我对他所知甚少,但他认为我对他仍是一大危险,因此务必摆脱我?不过,如果真如此,他最好在航程结束时将我留在岸上,这样就不必为了将我淹死而煞费心机。 我起身,走向船尾,在他面前停下。他盯着我,目光锋利。 “你是船长?”我问。 他沉默无语。 “这只船!这只船就是‘恐怖号’?” 对这个问题,他仍然没有回答。我向他走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没费多大力气,便将我推开,然而这动作表明他有着惊人的自制力。 我再次走到他面前,大声说:“你到底打算怎样处置我?” 看来,他的话正要脱口而出,但在明显的激怒中,这些话被压抑下去了,仿佛在推敲如何回答,他把头偏向一侧,接着,他的手触摸到类似调整器的某一东西,“恐怖号”的速度便随即加快。 我完全被愤怒所攫住了。我想大叫,“随你便!沉默吧!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发明的怪物在麦迪逊、波士顿,在卡尔多尔湖早就见识过了。不错,就是你疯狂地在我们的公路上、海上、湖上闯荡!你的船是‘恐怖号’,你就是它的船长,就是你给政府写信,就是你异想天开想同世界作对,就是你,自称‘世界主宰者’!” 他能够否认这一切一切吗?就在这时,我看见船舵上分明刻写着那众所周知的姓名字母缩写! 幸好,我控制住自己,毫不介意他对我所提出的问题会有任何反应,我回到我船舱附近的舱口的座位上。 我久久地——也许是数小时——耐心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希望陆地很快就出现。是的,我得坐在那儿等待着!因为我只能这么做!等待!无疑,在天黑以前,“恐怖号”就会到达伊利湖尽头,因为它此刻正向着东北方向航线沉稳地前行。 第十四章 尼亚加拉 数小时过去了,仍未看见陆地出现。那位水手上到甲板,接替了般长。船长起身,注意观察引擎的运转情况。即使在船速加快的情况下,这些引擎仍然没发出任何声响,而且纹丝不动,极其平稳。大多数发动机在工作时由于有时候活塞转动会暂时中止,周而会出现某种间歇性;然而,“恐怖号”上引擎组却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我由此断定,“恐怖号”每当在变形时,其旋转式引擎的运转从不中止。不过对此我还没有十分把握。 “恐怖号”的航向仍未改变,一直向着伊利湖东北方向行驰,目的地只能是布法罗。 我不由寻思,干吗船长要选择这一航向?他决不可能打算在布法罗停泊,因为,那儿的水域中,各种各样的船只来往穿梭,航行往往受阻。如果他意图从水上驰出伊利湖,尼亚加拉河是唯一的选择;然而尼亚加拉河上的大瀑布却根本无法通过,即使像“恐怖号”这样的船也不会例外。那么,唯一可行之径是通过底特律河,然而,“恐怖号”却明显地远远离开了底特律河水域。 突然,我又想到,也许船长只是打算等到晚上再将“恐怖号”开到伊利湖岸。在那儿,“恐怖号”船会变形为汽车,迅速穿过邻近诸州的公路。如果在这段期间我没有机会逃跑,我恢复自由的希望就将化为泡影。 是的,假定在这段期间,船长似乎还无暇顾及何时处置我——而且这种“处置”,正如我前面所说过的,将不会出乎我所料;因此,我或许可能发现至今仍无人知晓的“恐怖号”的种种秘密。 我对伊利湖东北端非常熟悉。我曾经多次到过属于纽约州的这一地区——从奥尔巴尼西部一直延伸到布法罗;三年前,由于执行公务,我曾仔细地对尼亚加拉河岸进行过探访,包括位于尼亚加拉瀑布之上和其下的水域及其吊桥。我也到过布法罗和尼亚加拉瀑布旁的小城之间的两个主要岛屿。我对列维岛和戈特岛进行过考察;这两个小岛把尼亚拉瀑布所在的美国和加拿大边界分开。 因此,如果这样一个逃跑机会真会出现,我将置身于一个并非陌生的地区。可是否能有这种机会呢?而且,我打心底里真希望如此吗?或者说,我能抓住这一机会吗?有关秘密仍然尚未解开,是如愿以偿——或者厄运将至——这些问题深深令我困扰! 此外,在我看来,没有任何足够的理由能够作出结论,我会有任何机会登上尼亚加拉河岸。“恐怖号”一定不敢冒险进入这个没有出口的犹如陷井一般的水域。它甚至不可能航行到伊利湖的尽头。 当月光停留在空茫茫的地平线上时,我的思绪一直不能平静,仍为这些问题所占据。 总有一个无法抗拒的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船长本人给我写了那封恐吓信,干吗他要在华盛顿对我进行监视?他和爱里巨峰有何联系?一定有通往卡尔多尔湖的地下通道。然而,难道他有可能穿越那根本无法通过的爱里巨峰要塞吗?决不可能!他不可能具有那种力量! 到下午四点时,从“恐怖号”的速度和航向来判断,我知道,我们快要到布法罗;事实上,远在十五英里外的布法罗已隐约可见。在“恐怖号”行进的航道上已看见若干船艇,不过,“恐怖号”远远地从它们身边驰过,这种距离,是船长按照他的意愿就能掌握的。此外,“恐怖号”船体始终在水面上保持尽可能低的位置,一英里之外,也很难将它发现。 现在,总算看到在布法罗附近那环绕着伊利湖岸的山峦,其状类似漏斗;伊利湖水正是从这儿流入尼亚加拉河道。右边湖岸上但见些许隆隆沙丘,树丛彼彼皆是。远处有了若干货轮和渔船出现。团团烟雾把天空尽染,被一阵来自东方的微风吹散。 船长继续让“恐怖号”向着布法罗驰去有何目的?难道他居然利令智昏到如此地步继续冒险?我总认为他会随时猛推船舵,转向伊利湖西岸行驰。或者我甚至寻思,他将会将“恐怖号”潜入水下。然而,船首仍向着布法罗方向,这的确难以理解。 终于,一直注视着东北方向湖岸的舵手向船首的同伴作了一个手势。此人离开船首,来到甲板中央的舱口,进入引擎房。就在这时,船长来到甲板,站在舵手身旁,同他低声交谈。 舵手向着布法罗所在的方向扬起手臂,指着离左舷一侧大约五、六英里岸上的两个黑点。船长仔细地注视着这两处黑点。他耸耸肩,在船尾坐下。“恐怖号”的航向仍无改变。 十五分钟后,我才发现在他们仔细观察过的地点上空升起了两团烟云,烟云下的那两个黑点渐渐清晰可见,是两艘长长的从布法罗港开出的船艇,正在快速驰来。 我突然想到,这正是沃德先生所谈到的两艘鱼雷驱逐艇,我曾被告知,在必要时,可以令他们相助。 这两艘驱逐艇是美国迄今制造的最新式的,速度最快的驱逐艇。其引擎系最新制造,而且功率强大,一小时可行进大约三十英里。当然,“恐怖号”的速度更快得多。不过,如果航行受阻,它也不可能达到其最快速度,它一定会潜入水下以躲避追击。事实上,驱逐艇在攻击“恐怖号”时如果指望有机会胜利,就不得不本身又是潜水艇。然而,我明白,这根本不可能,即使驱逐艇能潜入水下,也无法同“恐怖号”相较量。 此外,我认为十分明显的是,两艘驱逐艇的指挥官已经事先被告知我们袭击“恐怖号”的行动已经失败。或许,这是威尔斯先生在那次袭击后迅速返回托莱多,用电报通知了有关人士的。而且这两艘驱逐艇也显然发现了“恐怖号”,因为它们此刻正加速向着“恐怖号”驰近。然而,“恐怖号”船长似乎对此根本不屑一顾,仍继续让“恐怖号”向着尼亚加拉河航道前进。 鱼雷驱逐艇将会如何行动?也许,它们会设法试图在伊利湖狭窄的一带水域将“恐怖号”封锁,而从这儿,“恐怖号”根本没有可能找到任何通道进入尼亚加拉河。 船长本人现在亲自掌舵。其他两人中,一人留在船首,另一人在引擎房,是否会命令我也进入船舱? 令我极大欣喜的是没有人命令我必须进入船舱。说实话,没有任何人此刻在注意我,仿佛我根本不在船上似的。此时我思绪万千,注视着驱逐艇越来越接近“恐怖号”。当离“恐怖号”不到二英里时,两艘驱逐艇相互保持一定距离,以便使“恐怖号”置于其火力之内。 至于“世界主宰者”本人,此时,他的态度表明,他极其注视针对他的这一行动。他似乎确信驱逐艇根本无力同他抗衡,只要他一按操纵器,不论驱逐艇如何对“恐怖号”追赶、拦击。“恐怖号”必定远远地将驱逐艇甩掉!“恐怖号”的引擎只须转动几次,它就会在炮火的射击下冲出重围!而且,一旦它变形为潜水艇沉入水下,任何枪弹,炮火也难以将它追寻! 五分钟后,“恐怖号”同追逐它的驱逐艇之间只剩下一英里距离,船长故意让驱逐艇继续接近,接着,他按了一下操纵杆,“恐怖号”的推进器加倍运转,船身从湖面上一跃而过,它显然在戏弄驱逐艇!它没有转身逃跑,反而继续向前行进。谁也不敢预料,是否它居然会斗胆从两艘敌艇之间通过,引诱敌艇追击,一直到夜幕降临,致使敌艇不得不放弃其徒劳无益的截击! 布法罗城此刻已清楚地出现在湖岸。我看见城市高空的建筑、教堂、塔顶,以及备有升降器的谷仓。就在四、五英里之遥,尼亚加拉河向北方流去。 在这种新的情势下,我该如何脱身?当“恐怖号”在驱逐艇前面,或许,在它们之中通过时,我是否应该纵身跳进河中!我善于游泳,没什么可怕的,而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船长不可能为了抓获我而将“恐怖号”停下。不过,我潜入水中后,是否能安全脱险,甚至不被子弹击中?两只驱逐艇中一定有一支发现了我,或许,艇上的指挥官一定已事先被告知我在“恐怖号”船上。指挥官会不会因此派一条小船来营救我? 显然,我逃离“恐怖号”的把握会更大,如果“恐怖号”进入尼亚加拉河狭窄的水域,一旦到了列维岛,我就可以踏上我十分熟悉的土地。然而,如果“恐怖号”船长执意要开进尼亚加拉河,而且冒险从大瀑布上冲过,情况又将如何!但这种可能性大小!因此,我决定等驱逐艇再靠近“恐怖号”时,在最后一刻再当机立断。 不过,说实话,我并没有完全下决心逃跑。我决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彻底解开这一神秘之谜的机会。作为一名警察,我本能地不愿这么做!难道我能眼看“恐怖号”逃走?决不!我决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获得自由!然而,我的命运将会如何?“恐怖号”将把我带到何处,如果我仍然留在船上? 已是六点一刻,由于快速行驰,驱逐艇船身剧烈地震动摇晃,正向“恐怖号”接近。它们显然在全速前进,两艘驱逐艇之间的距离大约保持在十二或十三英尺。“恐怖号”没有加速,此时一艘驱逐艇正向“恐怖号”左舷驰来;另一艘则从右舷接近。 我仍然没动一步,在船首的那位水手离我不远。船长紧缩双眉,目光炯炯,牢牢地握着舵,等待着。也许他正在寻思如何最后一次从驱逐艇的追击中冲出去。 突然,从“恐怖号”左侧的那艘驱逐艇上喷出一团烟雾,一枚鱼雷擦过水面在“恐怖号”前面飞过,同时“恐怖号”右侧的驱逐艇也加快了速度。 我焦切地四处观望。站在我旁边监视我的水手似乎在等待船长的暗示。而此时船长仍镇定自若,甚至根本没回过头来,他脸上所流露的那种强烈的蔑视,声将终生难忘。 就在这时,我突然被猛力地从舱口推进船舱,接着舱口关上。几乎在同时,另一个舱口也关闭,舱面已经密闭得滴水不入;我听见“恐怖号”船体发出一阵轻微的悸动声响,显然,它已潜入水下,从湖面上消失。 鱼雷仍在“恐怖号”下沉的水域轰响不停,我听见其巨大的回声,接着一切归于静寂。我只能看见从我般舱孔中透射进来的一束微光。“恐怖号”潜水艇在深水处平稳地行进,几乎听不到任何隆隆声。 我亲眼目睹了“恐怖号”以怎样惊人的速度便轻而易举地变形为潜水艇,我相信,也许,当它变形成汽车时,也会如此! 这位“世界主宰者”现在想干什么?也许,他可能会改变航向。事实上,除非他仍然想让“恐怖号”靠岸,然后再由此继续在公路上行驶。而且,极大的可能性是,他会调过头向西方行进,在彻底摆脱驱逐艇的追击后,再进入底特律河。“恐怖号”在水下或许只须驰出鱼雷射击区外,或等到夜晚,驱逐艇不得不放弃迫踪,便又可安然无恙。 然而,命运注定使这场震惊人心的追击有意料所不及的结局。十分钟过去了,这时船上似乎有点儿不那么平静。我听见从引擎房传来急促的交谈声,就在这时,平稳前进的“恐怖号”突然发出了某种躁动声,而且有点儿摇晃。我当即怀疑,一定是某种意外事故迫使潜水艇不得不浮出水面。 我的揣测果然没错。我所置身的那半明半暗的船舱有阳光射进来。“恐怖号”此时已在水面上行进。我听见甲板上有脚步声,所有舱口包括我的重新打开,我从舱梯上了甲板。 船长此时在掌舵,其他两名水手在船舱内各就各位。我注意观察,是否驱逐艇仍然在水面上?是的!就在四分之一英里远!驱逐艇已经发现了“恐怖号”,它们显然奉政府之命令,此刻正摆好阵势,准备继续追击,“恐怖号”再一次向着尼亚加拉河驰去。 我必须承认,我不明白干吗“恐怖号”会这样做?由于意外事故,“恐怖号”已经不能在水下潜行,而浮出水面无异是自投陷饼,“恐怖号”的确可以暂时躲开驱逐艇的追击,然而它必定发现,如果它试图后退,其航向已被驱逐艇所断截;难道它有意登陆,如果是这样,难道它的速度能够超过电报?因为电报将通知每一个特工人员随时等待它的出现! “恐怖号”离驱逐艇已经还不到半英里。驱逐艇正全速追赶,虽然就在“恐怖号”后面,但这种距离和位置使它们无法向“恐怖号”发射鱼雷。船长似乎乐意保持这一距离;虽然,他如果想让“恐怖号”加速,等到夜晚便可躲开敌人的追击,这样做可说十分容易。 布法罗已在“恐怖号”右侧从眼中消失。七点过,尼亚加拉河的入口处就在前面出现。明明知道不可能再返回,却又偏偏要让“恐怖号”进入尼亚加拉河,船长如果这样做,必定是失策。但事实上,难道这位自称,并相信自己就是“世界主宰者”的船长会如此神志不清吗? 我注视着他,他依然无动于衷,甚至没有转过头看一看正在逼近的驱逐艇,这使我大为困惑。 伊利湖尽头的这片水域显得十分萧索。开往尼亚加拉河上游两岸城镇的货轮并不多;因为在这儿航行极不安全。此刻,水面上看不到如何货轮。甚至没有任何一只渔船在“恐怖号”的航道上出现。甚至两艘驱逐艇也将很快不得不暂停追击,如果“恐怖号”继续驰往这片危险的水域的话。 我曾经说过,尼亚加拉河流经纽约州和加拿大之间的边境,其宽度还不到一英里,在接近瀑布时更为狭窄。其长度从伊利湖到安大略湖大约为15里格。尼亚加拉河向北流去,再流入苏比利尔湖、密执安湖、休伦湖和伊利湖,最后汇入湖区西部的安大略湖。举世闻名的尼亚加拉瀑布群位于尼亚加拉河中部,高度为一百五十英尺,有时被称为“霍斯舒”瀑布,因为,这些瀑布向内弯曲,酷似马蹄。印第安人将尼亚加拉瀑布取名为“雷鸣水域”。事实上,瀑布发出的声音犹如响雷,从不间断,其喧嚣声在几英里以外也不绝于耳。 伊利湖和尼亚加拉瀑布旁的小城之间,两个岛屿将河水主流分隔为二;列维岛位于瀑布上方一里格;戈特岛则将美国和加拿大境内的瀑布分开。事实上,在戈特岛的下端曾经耸立过建筑在深渊底部激流中的“特拉平塔”。不过,这个以其构思大胆而著称的建筑物已被摧毁,因为瀑布下的岩石长年受到侵蚀致使岩层慢慢向河水中流失,特拉平塔也因此沉入深渊。 伊利港位于加拿大一侧尼亚加拉河出口处,沿瀑布两岸有另外两个城镇。右岸是施洛塞尔,左岸是位于列维岛一端的奇普瓦。就在这里,主流转入一个极狭窄的水道,开始急速奔流,形成了长达两英里多的尼亚加拉瀑布。 “恐怖号”已经通过伊利港,加拿大一侧的地平线边际已被西方的残阳余晖所笼罩;沿南边一轮淡月在雾霭中升起。一小时后,夜色才会降临。 从驱逐艇的烟囱中冲出了浓浓烟云,离“恐怖号”只有一英里。它们沿着两岸之间的水域行驰,岸上遮荫树木成片,坐落在可爱花园里的幢幢木屋随处可见。 显然,“恐怖号”已不能再转身逃遁,已被驱逐艇完全封锁。驱逐艇上的指挥官当然不会像我一样知道,由于机器发生意外事故,“恐怖号”才不得不被迫浮出水面,因此不可能再沉入水下逃跑。驱逐艇自然紧迫不舍。 驱逐艇在这样危险的水域中顽强追逐,令我不胜惊羡。但更令我惊奇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恐怖号”船长的反应。半小时之内,“恐怖号”的航线就将被瀑布所阻挡。不管他的这种发明是如何完美,但也无法在大瀑布的威力下逃生。如果激流一旦使“恐怖号”上的引擎失去控制,“恐怖号”不可避免地将被奔腾而下的水流在瀑布底部日积月累所形成的将近二百英尺深的深渊所吞没!不过,也许,船长仍然会有把握在岸上的某一处登陆,然后通过公路逃跑。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我个人倒底应该怎么办?是否我应该设法登上列维岛,如果“恐怖号”继续这样向前?如果我不抓住这一机会,由于我已知道了他的秘密,这位“世界主宰者”将永远不会让我获得自由。 然而,我怀疑,我如果逃跑,现在是否能成功。看来,已经没有这种可能性。我有可能被关闭在船舱,而且受到监视。当船长掌着舵时,在我旁边的他的助手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我想,我将被他关闭在船舱。此刻,我的命运显然已同“恐怖号”联在一起了。 “恐怖号”同两艘驱逐艇的距离愈来愈短,很快,即将接近“恐怖号”。难道由于事故,“恐怖号”上的发动机已不能再使“恐怖号”保持其速度!然而,船长看起来却很镇静,并没有打算靠岸! 我们能够听见从驱逐艇的活塞里冲出的蒸气发出的嘶嘶声,同滚滚浓烟相交织。然而,此刻我们更清楚地听见的是不到三英里以外的大瀑布发出的咆哮声。 “恐怖号”现在从尼亚加拉河左侧的一个支流通过列维岛。在这儿,它容易靠岸,然而,它却一直向前行驰。五分钟后,我已能看见戈特岛上的树丛。这时,流水越来越湍急。如果“恐怖号”不停下来,驱逐艇不可能追逐它。如果驱逐艇逼迫船长不得不将“恐怖号”开进瀑布的漩涡中去,但驱逐艇决不敢冒险,因为继续追击会被卷入深渊! 事实上,就在这时,两艘驱逐艇向对方发出停止追击信号,这时离瀑布大约只有六百英尺。接着,从驱逐艇上几枚鱼雷齐发,响声震耳欲聋,从“恐怖号”上方呼啸而过,但没有击中“恐怖号”低矮的甲板。 太阳已经西沉,从南方的天空中,月亮的清辉透过薄暮,照在“恐怖号”上。由于激流冲力,“恐怖号”的船速此刻快得不可遏止!转瞬间,“恐怖号”就将坠入在加拿大一侧由瀑布中心区所形成的黑洞之中。 我毛骨摅悚然,惊骇万分,看见戈特岛从身边一掠而过,然后,三姐妹岛就在眼前,已被从深渊处所冲出的浪花淹没。 我一跃而起,孤注一掷,准备跃身跳入水中,指望从这儿上岸求生。但却被后面的一个人抓住。 突然,我听见“恐怖号”的机械装置发出尖厉刺耳的响声。甲板两侧长长的过道收缩折叠,像机翼一样伸开。就在这时,“恐怖号”已到达瀑布边缘,它跃入空间,从如月虹般的、犹如雷鸣的瀑布中心逃离。 第十五章 鹰之巢 次日,从沉睡中醒来,我发现“恐怖号”似乎静止不动。我觉得,它没有在陆地上行驰,也没有在水下,更不会在空中飞行。难道,这怪物的发明者又回到了他那神秘的藏身之地,在那儿,根本还没有任何人来过? 现在,由于他已经不再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任何威胁,是否我有可能进一步了解有关秘密呢? 使我惊异的是,“恐怖号”在天空中飞行的大部分时间我一直沉沉入睡。我困惑不解的是,是否由于船长不希望我知道“恐怖号”飞向何处,因而在最后一顿就餐时,在我食品里加入了某种药品。我所能回忆的是“恐怖号”实际上具有四重动能,它同时可以转换成汽车、船、潜水艇以及飞船,可以在地上,海中,空中通行无阻!多么巨大的功率!不可思议的速度!只须瞬间变形就可完成!在整个航程中只使用同一引擎!而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变形!不过,我至今仍不明白,但或许可以发现的是“恐怖号”靠什么能源来驱动;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了解具有如此灵感的发明者到底是何许人?他发明了这种异乎寻常的怪物,一切都考虑得如此仔细,周详;操纵着“恐怖号”,以如此毅力,如此胆量。 就在“恐怖号”从加拿大境内尼亚加拉瀑布上腾空之时,我被关闭在船舱,但清朗的月色使我注意到飞船航行的方向。“恐怖号”沿着尼亚加拉河,从瀑布下三英里的吊桥上空越过。就在这儿,尼亚加拉河水开始变得暴烈,急流汹涌,然后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安大略湖奔去。 “恐怖号”飞越吊桥后,我确信,它已转向东方行进。船长仍掌着舵。我对他没说一句话,我不知如何开口?即使我这样做,他必定不予回答。我注意到“恐怖号”在空中行进时竞如此平稳。显然,它熟悉空中航线,就像它在海中和陆地上行驰那样,竟如此了如指掌。 面临这种情况,有谁能理解这位自称为“世界主宰者”蔑视一切,无以复加的高傲呢?正是他掌握着至今优越于任何人类所能创造出来的机器,而且同人类作对,可人类面临如此怪物又这样无能为力。事实上,他干吗会同意出售这一怪物的专利权呢?他干吗会接受向他提供的巨额金钱呢?是的,我明白,他眼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信心十足,从他的举止言谈中已表露无遗。然而,如果这种狂妄自大有一天使他变得疯狂,他的野心又将如何驱使他利令智昏,干出别的蠢事来呢? “恐怖号”在空中航行半小时后,我完全失去知觉,不知道它将飞向何处。我说过,这一定是我服用了某种药物所致。显然,船长不希望我知道他将要到达的地方。 所以,我不敢确定,是否“恐怖号”操纵者仍使飞船在空中飞行,或者在海面上、湖上,或仍在美国的公路上行驰。在七月三十一日这一天的夜晚,我对“恐怖号”的航向和航线一无所知。 这一冒险将如何结局?特别是我的命运又将如何?“恐怖号”将到何处? 我说过,从沉睡中醒来时,我发现“恐怖号”似乎静止不动。这并非错觉,不管它以何种方式前进,我必定会感受到它在运行,即使在空中,我躺在船舱的小床上,正像我在伊利湖那天被人拖进“恐怖号”上所渡过的夜晚那样。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我已被囚禁。 现在,我所关切的是,是否我能被允许登上“恐怖号”甲板,因为“恐怖号”肯定已着陆。我试图推开舱口,但发现它已被牢牢关闭。 “怎么办!”我自言自语,“难道我得被关在这儿等待‘恐怖号’再次启程?”事实上,这难道不是我未能成功逃跑后又一次机会吗?可想而知,我是何等忧心忡忡而且急不可耐。我不知道这一滞留将会持续多久。 没有等到十五分钟,我听见舱口处门闩被移动的声音。舱口从甲板上被打开,强烈的光线和空气从舱口中透射进来。 我上了甲板,目光迅疾向地平线望去。 正如我所预料到的那样,“恐怖号”静静地停在地上,位于一个石洞中央,周围大约有一百五十到一百八十英尺;地面上全部铺着黄色的碎石,根本见不到任何一根杂草。 这个石洞其形状为一个标准椭园形,直径为南北方向。至于石洞壁的高度,壁顶的外形,我无法判断。在我们头顶上空,是一团浓雾,连太阳光都还无法穿透。沙砾地面上飘浮着缕缕浓云。显然,刚刚天亮,云雾不久就会散尽。 虽然已是八月一日,但这儿寒气逼人,我因此断定,这儿一定位于北方,或者已在海拔高度之上。“恐怖号”一定仍在北美的某一处,虽然难于断定在何处。然而,不管“恐怖号”的速度有多快,它不可能在离开尼亚加拉后,在十二小时内越过大洋。 就在这时,我看见船长在一石壁入口处,或许是从一个被云雾所遮掩的绝壁底部的一个洞穴中走出来。不时地在绝壁上方,有巨鸟在飞翔,只有它们那刺耳的叫声打破了这异乎寻常的静寂。很难说,它们是被由于巨大无比的有翼怪物的到来而惊惶,这怪物的力量和速度,是它们所无法比拟的。 这一切使我相信,“世界主宰者”在操纵他那“恐怖号”进行漫长的航行之后,不时地回到这儿。这儿是“恐怖号”汽车的车库,“恐怖号”船的停泊处,以及“恐怖号”飞船的停机房。 “恐怖号”此刻就静静地停在石洞地面上。我终于有机会来打量它了,因为它的主人似乎并不想阻我这样做。事实正是这样,它的主人现在对我的出现比以前似乎更加不介意。他的两位助手此时也出现,三人立即进入我看见的那个洞穴。对我来说,机会难得。至少我可以观察“恐怖号”飞船的外部构造;至于其内部构造或许仅凭我的猜测,我将永远无法知晓。 事实上,除了我居住的船舱舱口,所有舱口都已关闭;我要想打开这些舱口肯定是徒劳无功。不管怎么说,令我感兴趣的是能够发现“恐怖号”在如此多次变形时,是什么种类的推进器来驱动它的。 我跳到地面上,四周空无一人。我可以大胆进行我的第一次观察而不会受到干扰。 正如我以前说过的,“恐怖号”呈纺锤形,前部比底部更尖削。机身是铝制品,机翼是用什么物质构成我无法判断。机身由四个轮子支撑,直径大约为二英尺,这些气动的或者说具有压缩空气的轮胎非常厚,所以在任何高速的情况下,也能运转自如。车轮制动棒类似短桨或桨状木板打开,一旦“恐怖号”在水面上或水下行进,可以增加其速度。 然而,这些机轮还不算是主要的推进器。推进器是安放在机体龙骨两侧的二个“帕森斯”涡轮。由于引擎的快速驱动,涡轮便带动一对螺旋推进器在水中前行;不过,我甚至怀疑,是否这些推进器具有足够的功率也能推动“恐怖号”在空中飞行.也许比任何巨鸟快得多的速度在天空中飞行。 至于在“恐怖号”的不同变形中,我说过,其动力是,也只能是电。不过,它的蓄电池从何处得到这些电力,我却一无所知。难道发电机也许正在这石洞中的某一洞穴中运行? 我的第一次观察,正如上述,我只看见机轮,涡轮推进器和双翼;但我对其使用的引擎或驱动它的能源却一无所知。当然,这一发现,或许对我并无用处,要掌握其全部秘密,我首先得获得自由。但我明白,在我已经知道“恐怖号”的某些秘密之后——“世界主宰者”决不可能让我自由。 当然,我仍然有逃跑的机会,但是否这种机会会自动出现?如果在“恐怖号”航行时,这种机会不可能有,那么是否在“恐怖号”停在这儿时,我还可能有这种机会?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明白这个石洞的位置。它与外界通过何种通道联系?难道只有乘飞船才能离开这儿?现在我们到底在美国的什么地方?是否我的判断合理:“恐怖号”在黑暗中已经越过了几百英里? 唯一值得考虑的是一个极其自然的推断,如果事实上不可能被接受的话;除了爱里巨峰,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恐怖号”躲藏吗?要想到达爱里巨峰顶,对我们的飞行员来说并非易事,难道这不是明显的事实吗?难道飞行员能够飞往那些只有食肉鸟或山鹰才能到达的地方?难道这不可攀登飞越的爱里巨峰不正是这样一个我们的警察难于发现,而“世界主宰者”认为可以躲避如何攻击的藏身之地吗?此外,尼亚加拉瀑布和蓝岭山脉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四百五十英里,飞越这一航程对“恐怖号”来说,是极其容易的事。 的确,这一念头越来越强烈,同时许多尚未得到证实的推测也一齐涌上我的心头。是否这可以解释爱里巨峰和我曾经收到的那封有“世界主宰者”姓名缩写的信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也可解释针对我发出的恐吓,如果我再次决定攀登爱里巨峰!还有其后对我的监视跟踪。所有这些现象都是在爱里巨峰策划进行的。难道它们不都是归结于同一缘由吗——虽然在这些现象后面,还有何动机至今尚不清楚?是的,这儿是爱里巨峰!一定如此! 然而,由于正如我曾经未能进入爱里巨峰腹地一样,现在除了置身于“恐怖号”上难道我还有任何可能性离开此地吗?啊,倘若云雾散开,也许我能认出我所在的地方。本来是一种假设现在却促使我开始采取行动。 不管怎么说,我仍然可以自由走动,因为船长本人或他的助手此时对我都完全不加理会。我决心彻底探查山洞。他们三人此刻都在椭圆形山洞北端的一个洞穴里。我可以从南端开始行动。 我到达洞里,小心地沿着底部行走,发现这儿有许多裂缝,上面有更多的坚硬的长石条,阿勒卡里山脉边缘主要正是由这些长石所组成的。不过,我仍然不可能看见石墙的高度和石墙顶的形状。我得等到太阳将雾气驱尽后才有可能。 同时,我继续沿着石壁底部走去;石壁上的槽沟没有一处继续延伸与另一处相连。在几处槽沟里可以看见人手搬动后剩下的碎屑,破木堆以及干草堆。地面的沙堆上可以看见船长和他的助手,也许是在数月前——留下的脚印。 我敢肯定,他们三人此刻正在洞穴里忙着,因为一直没有出现;如果没有准备好或将行李物件打包成捆,决不会出洞。难道他们意图将这些东西搬上“恐怖号”?难道他们这样做是打算永远离开这一隐身处? 半小时后,我在山洞的探查便已完成,回到山洞中央。这儿处处可见一堆堆由于气候作用而已经变白的灰沙;还可以看见烧过的木头和柱梁断片,生锈的铁器制品,被火所扭曲变形的金属制品,还有被大火所摧毁的某些精密机件的残骸。 显然,在不大遥远的某一时期,山洞曾出现过一场意外的或是有意策划的火灾?我自然联想到,人们曾经目睹过的在爱里巨峰出现的现象;山顶上升起的火光,曾经使欢乐田园村和莫干顿的百姓不脸惊慌的那奇怪的声音。不过,这些机械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原因船长要将它们摧毁却难以解释,这时,我感觉到有一阵微风从东方吹来。天空很快便澄清如洗。山洞已充满了从地平线上和峰顶之间升起的太阳射出的缕缕光辉。 我不由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我头顶上的石洞壁高达一百英尺。而在东边是不难识别的黑顶山峰顶,其形犹如一支起飞的山鹰。这正是曾引起伊里亚斯·斯密斯先生和我注意的那形状,当我们从爱里巨峰外侧抬头眺望峰顶时。 因此,我已毫不怀疑,飞船在夜晚航行中确实已从伊利湖飞到北卡罗来纳。飞船正是在爱里巨峰峰顶的底部降落!这正是船长匠心独运所创造出的巨大而强有力的飞船的栖身之地!这坚固险峻的地方只有他才能涉足!而且,也许他在这儿的某个洞穴底部已发现了某个他可以离开爱里巨峰的地下通道,同时又可将“恐怖号”安全地隐匿在其内。 我总算恍然大悟!这便解释了从爱里巨峰寄给我的,用死亡来威胁我的第一封信的动机。如果我们当时能够进入这个石洞,说不定在他没有来得及安全转移之前,我们就有可能会发现“世界主宰者”拥有的这一切秘密! 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目光凝视着那正欲展翅起飞的石头山鹰。不管我会付出多大的代价,难道我的责任不正是要摧毁这机器吗?事不宜迟,得在“恐怖号”将再次出发开始它那咄咄逼人的、征服全世界的飞行以前将它摧毁。 我背后响起了脚步声。我转身,只见船长已站在我身旁,目光停在我的脸上。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禁大声说道—— “爱里巨峰!爱里巨峰!” “不错,督察官斯特拉克!” “你,你就是‘世界主宰者’?” “我已向世界证明,我无愧是世界上最强有力的人!” “你!”我反问一句,不胜惊异。 “就是我,”他回答,难以掩盖他那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神情。“就是我,征服者罗布尔本人!” 第十六章 征服者罗布尔 征服者罗布尔!在我的记忆中似乎确有其人。好几年前,我记得美国的所有报纸在六月十三日这一天都曾刊登过他的照片,而就在六月十二日此人曾在费城威尔顿学会的一次集会上大出风头。 当时,我就注意到其照片给人印象很深,肩膀宽阔;背部像一个规则的梯形,双肩组成了这梯形的长边;颈部粗壮;头又大又圆,目光冷峻于天,对关于自然、历史、人生、神话等流行观念提出怀疑。,但炯炯有神,双眼上的两道浓眉始终紧锁,透露出过人的精力;短发卷曲,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宽厚的胸部像铁匠的锻铁炉那样时而上鼓时而收缩;臀部、手臂,以及手都极其坚实有力,粗短的胡须给人以同样的印象。脸颊修刮得干干净净,更使下颚的肌肉显得线条分明。 这正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征服者罗布尔。就是此人,在他的不可进入的领地里直言不讳向我波露出他那令人感到恐惧的名字! 我得简要叙述当年曾经使征眼着罗布尔成为众所周知的人物的一些事实。威尔顿学会是一个致力于航空技术的组织,其会长在费城大名鼎鼎,被人称为普鲁顿特大叔。学会秘书长是菲力普·伊万斯先生。这个学会的成员潜心研究一种“比空气还轻”的机器的生成原理;学会的这两位负责人正在制作一个可操纵的巨形气球,取名为“勇往直前”。 在一次讨论这一巨形气球的制作细节的会议上,当时还默默无闻的罗布尔突然露面,他嘲笑有关制作这一气球的一切构想;声称,唯一可行的是要创造出“比空气还重”的飞行器,而且他本人已经制作了一个这样的飞行器,证实了这一理论。 学会的其它成员对他的狂妄进行了一致的反击,以嘲弄轻蔑的口吻称他为征服者罗布尔。接着是一阵骚动,手枪声大作,罗布尔随之逃跑。 同日晚上,罗布尔用武力劫待了学会会长和秘书长,强逼他们坐上他建造的“信天翁”飞船飞上天空。他的用意是向他们证明他的理论的无可辨驳的正确性。这只飞船一百英尺长,在空中时由许多平行的螺旋桨保持平衡,船首和船尾则由垂直的螺旋桨所驱动。至少由6个人操纵,他们都绝对忠于他们的头儿罗布尔。 在飞船几乎完成了其环球航行之后,普鲁特顿先生和伊万斯先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设法逃离了“信天翁”号。他们甚至千方百计成功地在飞船上创造了一次爆炸事件,摧毁了飞船,使发明者本人罗布尔以及他的全部助手从天空中掉进了太平洋。 普鲁顿特先生和伊万斯先生于是回到费城。他们获悉,“信天翁”号飞船是在太平洋上的某一X岛上建造的;但是由于这一隐秘处的方位无人知晓,所以要想发现这一小岛几乎不可能。此外,搜寻似乎完全不必要,因为这两位曾被罗布尔劫持的复仇者深信不疑,他们已经使飞船上的全部人员丧生。 于是,这两位百万富翁心安理得地回到家。继续建造“勇往直前”号飞船。他们指望再一次乘坐这只飞船,飞到罗布尔劫持他们飞行过的区域,并且表明,他们的这种比空气轻的气球至少同笨重的“信天翁”飞船不相上下。如果他们不能证明这一点,他们根本不配是真正的美国人。 次年的四月十二日,“勇往直前”号终于建成,从费城的费尔蒙特公园起飞。我本人当日同成千观众一起目睹了这一情景。我们看见那巨大的气球顺利地升上天空,由于其功率强大的螺旋桨,令人惊呀的是它在每一个方向上飞行时都极其自如。突然,我听见一阵欢呼声,而几乎就在同时,从观众中又响起了更热烈的欢呼声:另一只飞船在远处的天空中出现,正以惊人的速度飞来。这是又一架“信天翁”飞船,也许其性能超过第一只“信天翁”飞船。罗布尔和他的助手在太平洋上幸免于难,怀着复仇的欲望,他们在神秘的X岛又建造了第二只飞船。 像一只巨大的飞鸟,“信天翁”从“勇往直前”上空掠过。无疑,罗布尔在向对手挑战复仇时,也同样指望其比空气更重的飞船的优越性举世无双。 普鲁顿特先生和伊万斯先生力尽其所能为自己壮胆。他们知道,他们的气球在速度上无法超越“信天翁”,因此试图利用其显而易见的重量轻这一优势飞得比“信天翁”更高。“勇往直前”扔了其所有的压载物,升上二千多英尺高度,然而,即使在这一高度,“信天翁”仍然比它飞得更高,而且在它周围轻松自由地绕行。 突然,响起了爆炸声。“勇往直前”巨大的气袋在已升高的高度上,由于其充塞物的膨胀而扩张,并随之爆裂。 由于失去了几乎一半重量,气球迅速下坠。 然而,令所有人无不惊奇的是,“信天翁”尾随其对手也急速下坠,但它并没有爆炸,反而安然无恙,压根儿没一点儿损伤。更难以置信但确实不容量疑的是;罗布尔此时并不想置对手于死地,居然同正在下落的“勇往直前”相会合。他的助手将普鲁顿特先生和伊万斯先生从气球上举起来,并且将伴随他们的其它飞行员安全地解救到“信天翁”的坐舱内。气球由于空无一物,也迅速下落,在费尔蒙特公园的树丛中坠毁。 公众无比惊讶,也无比恐惧!现在罗布尔又一次将其对手所俘获,他将如何向他们复仇呢?难道他们再一次被劫持,这一次他们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信天翁”继续下降,好像要在费尔蒙特公园的空旷地上着陆。然而,如果它平安着陆,难道罗布尔不怕群情激昂,充满愤怒的观众会将他们抛到飞船上,将飞船的制造者和飞船撕裂成碎片吗? “信天翁”在离地面6英尺高度时降落。我清楚地记得人群一致向前冲去,试图将它包围并攻之。就在这时,传来罗布尔洪亮的声音,其中的每字每句,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美国公民们,威尔顿学会会长和秘书长又一次在我手中。他们已作为我的俘虏,我别无选择;对于他们所给予我的污蔑,我只有履行我进行正当报复的权利。不过,由于‘信天翁’飞船的成功飞行在他们和你们之中所激起的愤怒与怨恨表明,人类的灵感还不足以承认征服空间将会带给他们的那种无限巨大的力量。普鲁顿特大叔,菲力普·伊万斯,你们已获得自由。” 被释放的三个人从气球上下到地面。“信天翁”飞船上升到三十英尺时,罗布尔又说道:“美国公民们,对空间的征服已成为事实,然而,不到适当时机,这一征服不会被你们所利用。我走了,带着我的秘密,人类将不会失去它,不过,当人类明白不应该去诅咒它时,它将交还给人类,再见了,美国公民们!” “信天翁”在它强大螺旋桨的推动下升上天空,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向远方飞去。 我不厌其烦地向我的读者叙述当时所发生的这件事的最后场面,因为,这似乎揭示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个性复杂的罗布尔的心理活动。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对人类所怀有的敌视而失去理智。他乐意等待将来;虽然他的态度不可辨驳地揭示出他对自己具有的天才深信不疑,也表明对自己所具有的超人力量无比自豪。 此外,无须惊异的是,这种妄自尊大会逐渐令人担忧畏俱到如此程度,他此刻意欲奴役全世界,正如他后来那封公开信中意味深长的威胁所表明的那样。他的暴烈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会与日俱增,以致于极容易狂怒无常。 有关“信天翁”飞船最后消失之后的岁月中所发生的事,我只能部分地尽我所知向诸位作以上介绍,没有证据能够说明这位野心勃勃的发明者已创造出就其完美性而言十分理想的飞行器!他的确打算创造出能够立即超越现有一切交通工具的机器。或许是在X岛上工作间里,在那儿,有经过仔细挑选并忠于他的一伙人,一件又一件地生产出这个异乎寻常的具有多种变换形式及功能的机器部件。而且,第二架“信天翁”一定带着这些部件转移到爱里巨峰;在那儿,他们再把这些零件装配好,因为这儿比遥远的小岛更容易进入。“信天翁”本身明显地在爱里巨峰被摧毁,不论是出于无意事故或是按计划进行的。“恐怖号”于是在美国的公路上以及邻近公路的水域中出现。我已经目睹驱逐艇在伊利湖对它的截击失败之后,这个奇异的杰作如何带着我这个俘虏飞上天空。 第十七章 以法律的名义 我的这次非同寻常的冒险或者说奇遇还将会遇到什么问题呢?是否我能够最终将此事收场呢?难道只有罗布尔才掌握着主动权吗,或许,我将永远没有机会逃跑,正如普鲁顿特先生和伊万斯先生被罗布尔囚禁在太平洋的小岛上一样,我只有等待,而这种等待又将到何时呢! 的确,我的好奇心已经部分得到满足,然而,即使如此,我也仅仅知道有关爱里巨峰的一些秘密。我总算对爱里巨峰周围的环境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我弄清楚了蓝岭山脉一带百姓所观察到的所有现象的来龙去脉。令我放心的是无论是这个地区的百姓或者欢乐田园和莫干顿的居民并没有面临火山爆发或地震的威胁;也没有任何强烈的地下活动正在山岭内部聚集。在阿勒卡里山脉的这一角落的。在土地革命战争后期和抗日战争时期得到系统总结和多,也没有出现任何火山口。爱里巨峰只不过是征服者罗布尔的隐匿之地。无疑,这一无法进入的,贮藏着他的物资、材料以及补给品的隐身处一定是他在“信天翁”的某次航行中发现的。也许,这一隐避处甚至比至今仍无人知晓的太平洋中的X岛更安全。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然而,对于他的那神秘的机器,这机器构造以及推进系统的秘密,我倒底真正知道些什么呢?姑且可以断定,这一具有多种功能的机器是由电力所推动的通过宗教仪式感应上天,促使天改变自己的原有安排。而且这电力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就贮藏在“信天翁”上,借助于某一新的产生过程,直接源于周围的空气,我没得到许可观察引擎,无疑,他们永远也决不会让我有这种机会。 对于我能否获得自由,我的看法是,罗布尔明显不愿暴露自己。至于他使用其发明有何用心,联想到他的信,我认为由此而导致的将不会是任何好处,而将是灾难和不幸。不管怎么说,他如此小心翼翼对其过去的事隐而不露也必定意味着在将来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证实“世界主宰者”就是征服者罗布尔其人。这个人就是我——他的俘虏,我有权逮捕他,我应该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肩上,说“以法律的名义——” 另一方面,我是否能指望有人从外部来解救我?显然不行,警方一定知道在黑石湾所发生的事。沃德先生一定从有关方面得到的情况得出以下结论:当“恐怖号”在离开时,将我带去后,我要么已被淹死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它不具有思辨的性质,可,或者由于没有发现我的尸体,我肯定被囚禁在“恐怖号”船上,失去了自由。 以第一种情况而言,只有在华盛顿联邦警察署督察长官约翰·斯特拉克的名字后写上“已死去”就算了结。 至于第二种情况,我的同事们能否相信我仍能生还吗?两艘驱逐艇将“恐怖号”追赶到尼亚加拉河上时,由于担心会被瀑布卷走,不得不停止追击。那时,天色已黑,驱逐艇上的人是否认为“恐怖号”在瀑布深渊处被吞没,因为在夜色中,“恐怖号”不可能被看见——当它越过马蹄瀑布或者飞越丛山向着爱里巨峰航行时。 就我的命运而言,是否我应该鼓足勇气去质问罗布尔?他能否愿意出面听听我的陈述呢?是否他仅仅满足于向我透露出他的姓名?是否他认为这一名字就是对我一切问题的回答?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情势没有任何转机。罗布尔和他的伙伴继续在“恐怖号”上忙碌不停。显然,它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修理。我由此断定“恐怖号”很快就将载着我起飞。当然,也有可能将我留在爱里巨峰顶底部,在这儿我根本找不到任何逃跑的路径,也有足够的供给品让我活上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我特别感觉兴趣的是研究罗布尔的心理状况。在我看来,他似乎一直都处于持续性的冗奋中;他那老是不停止思考的大脑此刻到底又有什么新主意?对于未来,他又有何打算?他到底有可能要到什么地区?难道他真的要将他恐吓信中的狂人般的威胁付诸实施! 这一天,我睡在爱里巨峰一个洞穴中的干草上渡过了一个夜晚,以后每天都有人按时把食品送给我,让我在这儿进餐。八月二、三日,罗布尔和他的两名伙伴继续修理“恐怖号”。即使在干活时,他们之间也很少讲话。引擎终于修好,罗布尔看来很满意。三个人开始将贮藏品放进飞船,好像准备要离开这儿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恐怖号”将进行一次长距离的飞行,或许,船长甚至想再次返回太平洋中的X岛。 有时候,我看见船长在洞穴附近若有所思地转悠。有时候,他停下来,向着天空伸开双臂,仿佛在蔑视上帝,因为正是他而不是别人将与上帝瓜分这个世界。难道他的不可抑制的高傲将驱使他神经错乱吗?而这种神经错乱是他的两位远不如他那么兴奋的伙伴所无法驾驭的!是否他已意识到他自己比他曾经如此公然不屑一顾的任何东西更强大,甚至在当他仅仅只拥有“信天翁”飞船时?而现在,他比任何时候更强有力,当陆地、天空、海洋三位一体为他提供了一个无限广阔和谁也不能追踪到的疆场时。 因此,对于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甚至可能出现的最可怕的灾难,我极为担忧。我不可能在被强迫随他们一道进行另一次航行之前逃跑。如果这样,当“恐怖号”在天空或海洋中驰行时,我又怎能有机会脱身?我必须在“恐怖号”在陆地上行进,而且在其速度不太快时寻找这唯一的机会。当然,这一希望现在看来又是如此遥远,如此渺茫! 不能不提到在到达爱里巨峰后,我曾经试图指望就他将如何处置我得到回答;但我未能如愿以偿。在这最后一天,我得再试一次。 下午,我在他们干话的大洞穴前来回走动。罗布尔站在洞口,目光一直盯着我。难道他想同我交谈?我走上前去,“船长,”我说,“我已问过你一个问题,你没回答。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如何处置我?” 我们面对面相隔只有二步远,他双臂相交,怒目而视,令我不寒而傈。正是如此!神经健全的人学用这样的目光来凝视你。 我用颇有挑战意味的语气,将我的话重复一遍。当时,我认为,罗布尔会打破缄默。 “你到底想如何处置我?你打算让我自由吗?” 显然,罗布尔此刻正为其它事所困扰,我的问题只不过暂时打断了他的思路罢了。他向着天空,扬起手臂,这一姿势是我已经所熟悉的,那傲视一切的神态,甚至这姿势在我看来,仿佛是某种不可抵抗的力量,使他来到这更接近天空的山峰,他不再属于地球,他注定要生活空间,永远在云彩中居住。 罗布尔又进入洞穴,根本没回答,仿佛完全不理解我所说的话似的。 我不知道“恐怖号”在爱里巨峰的停留或者说休整将要持续多久?我看见在八月三日的这天下午,修理以及物资贮备已经完成。 罗布尔的两位助手之一,我现在已知道他名叫约翰·特勒,此人曾经跟随罗布尔在“信天翁”号上飞行过。我看见他此刻开始进行另一项工作:在另一位的帮助下,他来到洞穴中央,这里堆放着物资、空架、木头断片,以及明显原是用于“信天翁”飞船上的特制木块,现在已用于“恐怖号”飞船上功力更强大的引擎装置。这些东西堆放在一大片干草上。我突然才意识到,罗布尔打算永远离开这个藏身之地! 事实上,他不可能不知道,公众的注意力现在极大地关注爱里巨峰。他是否担心,某一天,爱里巨峰将被征服,而且其隐藏处将被占领。难道他会希望人们发现任何一点儿其隐藏处的证据吗? 太阳从蓝岭山脉山坡上消失。余辉映照着西北方那耸立的峰顶。或许,为了启航,“恐怖号”要等到天黑。人们还不知道这集汽车和船功能为一体的“恐怖号”能够变形为飞行器。这种飞行器谁也没有看见在天空中飞过。难道罗布尔希望他的能够变形成第四种机器的发明让世人知晓吗?决不可能如此。除非世界主宰者为了使用它来向人类进行疯狂的挑衅。 到九点钟,山洞周围已为夜色所笼罩。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被来自东方的强风所驱赶的乌云已把天幕遮掩。“恐怖号”的航向不仅从邻近一带,也许在整个美国的领土内,甚至在与其连接的海域内都将无法看见。 就在这时,特勒来到洞穴中央,将地上的干草堆点燃。 草堆立即燃起熊熊大火,从浓浓烟雾中,烈焰升腾,一直冲向爱里巨峰山壁。这将使莫干顿和欢东田园村的百姓相信,火山口重新开放。这些火光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宣告火山即将爆发。 我注视着这场大火,听见火焰升腾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天。罗布尔也站在“恐怖号”上观察。 特勒和他的同伴把火堆分散开,慢慢地火势越来越小,火焰渐渐熄灭,化为灰烬;一切又归于寂静,一切又被黑暗所吞没。 突然,我觉得有人抓住我的手臂。特勒推拉着我向着“恐怖号”走去。如果我反抗,也是无济干事,而且,如果我被留在这儿,既没有任何给养品,也无法攀越出去,岂不是更糟糕透顶。 我进了飞船舱,特勒也跟随而入。他的同伴站在观察台上,特勒随后进入了引擎房,里面有电灯照明,但从外面看却看不见任何光亮。 罗布尔亲自掌着舵,调节器随手可及,所以他能控制速度和方向。而我被强迫进入机舱,舱口随即关闭。正如离开尼加亚拉河那天晚上一样,这一夜,我无法观察“恐怖号”航行的方向。 不过,如果我对“恐怖号”上的情况一无所知的话,我却听见了机器声响。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恐怖号”或者说它的船首微微向上,与地面失去接触,起初似乎因为转向而有些抖动,接着便在空中平稳运行。我听见“恐怖号”上的涡轮以飞快的速度转动;接着,其巨大的双翼有规律地持续在空中颤动。 就这样,“恐怖号”离开了爱里巨峰,也许从此不再返回;它像一支在水中进行的船艇,此刻在空中飞行,船长随“恐怖号”此时已高高飞越过阿勒格里山峦。无疑,“恐怖号”将一直在天空的最高处,除非它已飞出山峦据守的整个区域。 可是,罗布尔打算将“恐怖号”开向何处?难道他将越过北卡罗莱纳平原,以大西洋为其目的地?或者难道他转向西方飞抵太平洋?或许,他会取道南方驰入墨西哥海湾水域。当它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天,如果我们的周围都是水天一接的地平线,我如何能辩认出我们到底位于哪一个海洋? 几个小时过去了,对我来说,它是如此漫长!睡眠时的疏忽已追悔不及,杂乱纷繁的思绪接踵向我袭来,当一个飞行怪物将我劫持在空间飞驰,我觉得自己也被奇思怪想所攫住而无法自持。以“恐怖号”所具有的速度,在这漫长得似乎无限的夜晚,我将会被带到何处呢?我想到“信天翁”号那次不可思议的航行,威尔顿学会为此发表了由普鲁顿特先生和伊万斯先生所写的一篇报道。征服者罗布尔在他的第一个飞船上做过的事,也必定会在这个具有四重功能的飞船上如法泡制。 终于,白天的第一道光线射进了我的机舱,他们会允许我现在出去,正如“恐怖号”停泊在伊利湖上时,让我在舱面上站一站吗? 我用力推开舱口,来到舱面上。 四周是天空和海洋。我估计“恐怖号”正在离大海大约一千或一千二百英尺的高空上飞行。我没有看见罗布尔,也许,他在引擎房。此刻特勒已代替了罗布尔掌着舵,他的伙伴仍在观察台。由于在舱面上,我现在能够看见在夜间航行时未能看到的情况,“恐怖号”巨大强有力的双翼同时在两侧翱翔,而它的侧翼下的螺旋桨也不停地转动。 根据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的太阳的位置,我判断“恐怖号”正向南方航行。因此,如果夜间飞行时也一直是朝南方,那么,下面一定是墨西哥湾。 地平线上聚集着浓浓的青灰色的云团,这意味着这将是酷热的一天。这种风暴即将来临的征兆没有逃过罗布尔的眼睛,这时是八点,他来到舱面,接替特勒的位置。或许,云团使他回想到“信天翁”号曾险些被龙卷风所摧毁,或者曾有一次,“信天翁”号在南极洋上强大的飓风中奇迹般地幸免于难。 是的,自然的力量对于“信天翁”号是如此不可抵挡,但“恐怖号”这支更轻巧,更机敏的飞船却可能轻易地躲过自然力的袭击。“恐怖号”能够越过那些正下降至海面上的滚滚云烟,而且,如果波涛巨浪猛烈地向它袭来,它也能在宁静的水底下平安驰行。 无疑,富于航海经验的罗布尔此时必定看到了某些征兆,他由此判断,暴风雨要到明天才有可能出现。 他继续让“恐怖号”飞行。下午时分,它贴着海面上行驰,没有任何天气骤变的迹象。“恐怖号”是一支海鸟、一支信天翁,或者军舰鸟,能够轻松自如地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只有它具有这种优势:为取之不竭的电力所驱动,这个金属机体从不知道什么是疲劳。 “恐怖号”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看不到任何船只。甚至在目力所及的地平线上也看不见任何一丝烟雾。因此,“恐怖号”在穿越云层时肯定没被发现。 下午平安无事。“恐怖号”以正常的速度航行。我无法推断船长有何打算;如果它继续沿着此航向行进,我们将抵达西印度群岛中的某一小岛,或者航行得更远,到达墨西哥湾尽头,委内瑞拉或哥伦比亚海岸。不过,当夜晚来临,“恐怖号”也许又会飞上天空,飞越危地马拉和尼加拉瓜山峦的阻碍,向着大西洋中无人知晓的海域中的X小岛驰去。 黄昏降临,太阳在如血一般红的地平线上沉落。“恐怖号”四周的海水波光闪烁,仿佛在它的航道上升起了卷卷浪花。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了。显然,船长必定这样认为。这时我被迫离开甲板。我不得不又进入船舱,接着舱口关闭。 从随之而听到的声响,我知道“恐怖号”打算潜入海下。事实上,五分钟后,“恐怖号”已经平静安稳地在海下行进。 疲惫不堪,与其说是由于倦乏,不如说是因为激动和焦虑,我很快沉沉入睡。这次,睡得非常香甜,虽然并没有服安眠剂。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恐怖号”仍然没潜出海面。 不一会,“恐怖号”升到海面上。月光从舱口中射进我的船舱;而就在这时,由于波涛汹涌,我感到船身在摇晃。 我被允许上到甲板。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想知道天气如何。一场风暴正从西北方向逼近。鲜亮的闪电划破浓密的乌云,我们已能听到隆隆雷声在天空中此起彼伏口响不绝。我不胜惊奇——不止是惊奇,应该说惊骇万分!——风暴竟然以如此的速度聚集席卷到达顶点。很难有任何一只船会有时间来得及卷起帆蓬来躲避狂风的袭击,就已经大祸临头了!它来得如此神速,又如此恐怖。 突然,狂风大作,其势异常凶猛,仿佛它骤然间从云层的禁锢中冲出一般。瞬间,大海咆哮,其状可怕至极。波涛翻滚,卷起层层浪花,以其雷霆万钧之力扑向“恐怖号”。如果我不紧紧地抓住栏干,我肯定已经被抛出甲板! 别无它法,“恐怖号”只有再变形为潜水艇,在数十英尺的水下,它才能安然无恙。继续在狂怒的大海波涛中行进,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事。 罗布尔仍在甲板上,我在等待重新返回船舱的命令——但这一命令偏偏并没有下达。甚至根本没有作任何潜水的准备。罗布尔的目光面对大海,从来没有这样神采奕奕,他凝视大海,仿佛压根儿没有把它看在眼里,他知道,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他畏惧。 情势十分紧急,“恐怖号”如果不立即潜入水下,定会在顷刻之间被狂涛所倾复;但是罗布尔似乎压根儿没有这种念头。他决不会屈服!他仍然凛然不可侵犯,作为一个无人堪与之匹敌的自豪感的人,他异常镇静,仍然保持着他的高傲,他也相信自己独一无二,或者说,他相信自己并非凡人。 见此情况,我不由自问,几乎是怀着迷信般的敬畏,是否他真是一个从某个超自然的世界逃离出来的魔鬼般的人。 在暴风雨的嘶叫和雷电的呼啸声中,听见他在厉声吼叫:“我,罗布尔!罗布尔!——世界主宰者!”他作了一个令特勒及其同伴都理解的手势。这是命令,没有丝毫踌躇,这两个像他们的主人一样也失去理智的人立即遵命。 只见“恐怖号”的两支巨翼分别向两侧伸展;飞船正像在穿过尼亚加拉瀑布时那样从波涛上升到天空。不过,如果那一天,如果它从瀑布的威力中逃遁;那么这一次,在暴风雨的肆虐中,“恐怖号”试图飞上天空却是不可理解的事。 “恐怖号”在掠过天空的道道内电中飞上被隆隆雷声所包围的天空,置于其袭击之中。它穿越眩目的疾飞的雷电光行进,随时都有被摧毁的可能性。 罗布尔的位置和气势并没有改变。他的一支手握住舵;另一支手按着速度调整器,机翼在空中剧烈颤动,他操纵着“恐怖号”向着风暴最猛烈的中心冲去,只见电火花在乱云中跳跃不息。 我应该向这个狂人冲去,阻止他驾驶着“恐怖号”飞向这个空中溶炉的中心!我得强迫他下降,在海下寻求安全之地,因为这时候,无论在海面上或在天空中都危险万分!在海下,我们可以一直等到可怕的暴风狂涛以及雷电都已平息之时才重新在海上或空中航行。 这时,在难以抑制的愤怒中,我强烈地感到我必须履行我的责任!不然,我的良知将永不安宁!是的,这是疯狂。难道我不应该将这置我的国家的法律于不顾的罪犯逮捕?因为他使用他那可怕的发明威胁着全世界!难道我不应该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勒令他向正义投降!难道我不是斯特拉克,联邦警察署督察长官吗?仅管我置身淤“恐怖号”上,独自一人面对三个狂人,同在大海波涛之上的“恐怖号”一齐颠簸不停。我大步走向船尾,站在罗布尔面前,大声说: “以法律的名义,我——” 突然,“恐怖号”在颤动,仿佛受到猛烈震击。它的船体的每一部分象人体一样,由于受到窄流的震击正在摇动。雷电击中了它强大的蓄电池的中央部份,接着,船体随之解体,四处横飞。 它的双翼已经脱落,螺旋桨已被击碎,闪电不停地来回射向它的残骸。“恐怖号”从一千多英尺的高空落下,沉入大海。 第十八章 尾声 失去许多小时的知觉之后,我才醒过来,我躺在一个船舱的床上,一群海员营救了我,他们此刻站在我周围。一位军官坐在我枕边。他对我提出许多问题,由于我的知觉已慢慢恢复,对他的询问我一一作答。 我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一切情况。是的,一切情况!显然,在他们看来,他们营救了一个值得同情的但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人。 此刻,我已在“渥太华”轮船上。这艘航行在墨西哥湾上的轮船将驰向新奥尔良港。“渥太华”躲过了给“恐怖号”带来灭顶之灾的那场暴风后发现了沉落在海上的“恐怖号”残骸。我已奄奄一息的身体幸好被残骸断片托住。 就这样,我又一次幸免于难;而征服者罗布尔和他的两位伙伴却被墨西哥湾的浪涛所吞没,结束了他们那冒险的生涯。世界主宰者被雷电所击中,而在倾刻之前,他还胆敢冲进雷电最集中,最能显示其威力的区域。他从此永远消失,而他那不可思议地发明的一切秘密,也从此无从寻觅。永无线索。 五天后,“渥太华”号已接近路易斯安部海岸。八月十日上午抵达港口,我同营救我的海员依依不舍告别,然后立即乘火车到达华盛顿。不止一次,我曾经绝望过,以为将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它的身旁。 我首先前往联邦警察署,指望能及早出现在沃德先生面前。 当沃德先生办公室的门一打开,诸位可以想像,我的上司是多么惊奇。他呆呆地望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实,但接着便转惊为喜。是的,从我的同伴的报告中,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我已在伊利湖上丧生。 我向他讲述了自从我失踪后的一切经历:驱逐艇在伊利湖上的追击、“恐怖号”穿越尼亚加拉瀑布飞上天空以及它在爱里巨峰峰顶的停留、大火,风暴袭击以及在墨西哥的遭遇。 从我的汇报中,他第一次知道,“恐怖号”是由一个叫做罗布尔的奇才人物所发明的,能够像它在陆地、海洋行驶一样,也能够在空中飞行。 事实上,难道拥有如此完美和奇妙的机器的人被称为“世界主宰”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无疑,由于他的存在,公众的幸福及至生命都会永远受到威胁,而为此采取的所有一切保护措施必定是无力而且不堪一击的。 不过,我亲眼看见在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的心中逐渐滋长发展的高傲,驱使他向世界上所有一切最可怕的力量进行势均力敌的挑战,自不待言,我能从那场令人畏惧的灾难中逃生也真是奇迹。 沃德先生几乎不敢相信我所讲的事。“唔,亲爱的斯特拉克,”他终于说,“你总算回来了,这就比什么都好。除了这位臭名昭著的罗布尔,你将是眼下最引人注目的人物。我希望你可不要象这位利令智昏的发明者,因为虚荣心而想入非非。” “沃德先生,我当然不会如此,”我回答,“不过,你一定同意我的看法,从来没有一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人乐意陷入绝境去满足他的好奇心。” “斯特拉克,这我同意。你已经发现了爱里巨峰的秘密,发现,‘恐怖号’是如何变形的!然而,遗憾的是,这位‘世界主宰者’最至关重要的秘密却因为他的丧生而永远消失。” 同日傍晚,诸家报纸发表了有关我冒险经历的报道,其真实性不容置疑。接着,正如沃德先生所预料的那样,我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一家报纸写道:“多亏督察官斯特拉克,美国警察竟然举世无敌。其官有关人员在陆地,在大海无论功勋大小,也都履行了他们的职责;美国警察在大湖和海洋深处,甚至在天空对这个罪犯不遗余力地进行了截击,” 然而,正如我说过的,就追踪截击“恐怖号”而言,我所做的一切到本世纪结束时,对接替我的工作的人来说是否会成为义不容辞必须履行的责任呢? 当我回到我位于长街的往所时,可以想像我的老管家是多么高兴。我的幽灵——这一字眼对她来说再合适不过——站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我真担心,这善良好心的女人因恐吓而昏死过去。她听完我的讲述,双眼饱含泪水,感谢上苍让我绝处逢生。 “先生,你不以为,”她说,“你不以为——我真错了吧?” “什么?干吗这么说?” “我说过爱里巨峰是魔鬼窝?” “胡说,这个罗布尔不是魔鬼!” “唔,你是说,”老管家回答,“可这家伙真象魔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