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1太空漫游》 作者序 诚如《2010:太空漫游》中所述,它并不是《2001:太空漫游》的直接续集,所以说,《2061:太空漫游》也不完全是《2010:太空漫游》的直接续集。它们三者可说是一个组曲下的几个不同单曲,但其中却穿插着相同的人物与时空背景。 早在一九八四年,史坦库贝克就曾向我建议要制作“家喻户晓的科幻佳片”,使现在不可能发生的事物在科幻中合乎逻辑推论地呈现。早在一九七九年带着众人希望升空的航海家太空船作飞掠木星的飞行任务,在一书中已先写到,但当时我未听到有关这极富挑战性的伽利略飞行任务,因此未把科幻主题向此方向继续。 伽利略太空飞行任务是要把一个探测器加入木星大气层,同时以两年的时间造访木星所有的卫星,此太空船原订一九八六年五月由美园挑战者号太空梭载行升空,预计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到达木星附近执行任务。我估计约在一九九零年左右会有大量的木星表面及其卫星资料可资利用…… 但“挑战者号”的太空悲剧却中止了此一计划,伽利略号太空船现在仍躺在喷推实验室的光亮地板上,现在必须再找一个载具来升空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七年以后伽利略号或许会再光临木星。 我现在已决定不再等它了。 亚瑟·C·克拉克 一九九七年四月 编审的话 是科幻泰斗英国人亚瑟·克拉克一九九七年的科幻作品,它承继了早年克拉克氏的及《2010威震太阳神》两部既是小说又是电影的名著。 在《2001》里,说明二十世纪人类科技印发展已足以向太空进军,月球上的帝古磁板则不断地向着木星发出稳定且持续的电波,仿佛在向木星叙述地球上的智慧已开始迈出“空间”而向“时空”挑战,故事未了,地球二十世纪末的科技仍无法“看”到地球的“神秘主人”,但却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科技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美?俄两国科学家已排除政治歧见在太空上携手并进,人类已经知道木星是“外星客”的一个大本营,经过多方努力,人类准备登陆木星,就在紧要关头,帝古磁板又再度出现,同时带来对方的警告“所有地方均可登陆,除了欧罗巴以外”,随之,木星在本书最后不知因何种奇特力量“化”成了一个新太阳。美俄两国太空人最后利用“太空刹阻”的技术巡回地球。毕竟人类仍是十分渺小,仍无法一睹外星神秘客的真面目。 《2061》,佛博士仍是主角,以其前两次太空任务的经验,他肩负了所有地球人的期望,奉命追寻“真相”,透露掠过彗星的技术,躲过了外星秘客的注意,登陆了木星卫星欧罗巴,发现…… 英国科幻界在过去二十年可说是执世界之牛耳,这是有其历史渊源的,早先是柯南道尔医生的“福尔摩斯”探案;之后出现了G·h·威尔斯的“时光机器”科幻小说,仍是相同的时代背景,但却添加了许多“后来”相对论才有的思想,成为科幻界的一本经典之作。到了近代是亚瑟·克拉克的太空科幻小说,成名作为《与拉玛的会合》,该书写尽了太空探险的原由?理论以及外星客之奇特性,这本书孕育出后来的《2001》??《2061》这三本巨作。所以说威尔斯及克拉克可说是把太空?相对论及工程,幻化为一体的两位科幻大师。到了近十数年,美国的阿西莫夫再配之以一些基本的科学介绍,使之与科幻界两大师鼎足为三。早在一九八二年本人在美国纽约参加一个以“龙”为主题的科幻聚会时,曾遇阿西莫夫;后又与他和幽浮界大师海尼克三人在纽约的一家大旅馆相遇,三人曾畅谈东?西科幻的差异性与比较,结果发现他们知道的东方事物还颇为深入。 《2061》一书的主题前面已经提到,全书共九篇六十章,从一开始的二零六一年到最后的3001年,巨大的帝古磁板已由二零零一的月球表面移到了纽约的联合国大厦广场前。因为人类的文明在二零一零年起已急速提升,因此关心地球的外星客仍在领先我们科技的情况下更加密切注视着我们。 仲夏夜或宁静的隆冬寒夜,奇特的命运正在开讲,请诸位看官仔细聆听…… 译者序 刘新生 亚瑟·克拉克,是一位世界知名的科幻小说家,不但获奖无数,著作的销售量惊人,其想象力之丰富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亚瑟小说中太空历险所遭遇的种种现象,皆能与现实世界密切结合,并提供了极具想象力的隐喻,予人一种身历其境又难以自拔的感觉。其对人物的描述极为细腻?对现象的说明极为透彻?对情节的叙述极为曲折,是值得读者仔细推敲与深思的。 全书共分九篇六十章,章章精彩有趣,各篇各章皆自成一个单元却又相互关联。为方便读者阅读,每篇皆有该篇摘要大纲,提供读者阅读时参考。 书中描述的虽然是未来的历险,但却能与当今的科技不谋而合,对人物及人心的剖析歪是淋漓尽致。本书集科幻与推理小说之大成,非常值得读者仔细研读与探讨。 介绍伽利略飞行任务 在亚瑟·克垃克原序中的伽利略太空飞行任务,是早在一九七零年代中就已决定的计划。在早年的太空探测里,先驱十号及先驱十一号均曾飞过木星,而原序中所提及的航海家太空船也已成功地掠过太阳系边缘而迈入更深远的太空中。在一九七六年以爱荷华大学范爱伦教授为主的一个编组,负责执行美国太空总署(NASA)的一项太空任务;发射一个探测器来研究木星的大气层,同时在两年内绕行该星十二次,一方面研究该星体,一方面研究其相关卫星的形成及磁场。此一计划经美国国会通过后于一九八二年一月开始,而太空载具拟定一九八六年由挑战号太空梭来执行。 由于一九八六年的惨剧,随着挑战号的烟消云散,该计划一度停摆,但最终它还是带着全人类的期望,在一九八九年十月十八日升空了,在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七日伽利略太空船到达木星大气上以每秒五十公里的速度下沉,随着降落伞的开启?热罩脱离,开始作有始以来探测木星温度?压力及大气成分的破天荒任务,伽利略号在木星头顶上方二十万公里的地方。此刻也正是伽利略发现木星卫星三百八十五年后的时刻。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伽利略号太空船驶近了爱奥卫星,受到卫星的引力,太空船已驶入其轨道,但因为入轨时太空船的磁带记录器故障,所以无法看到此星体之“近照”。经由此卫星的重力协助?太空船借力使力航向木星。 一九九二年末太空船传回之资料显示,木星的卫星卡里斯多也有磁场,所以它也会影响太阳风之走向,且一些小卫星也有磁性,这些全是原来没有想到的。 伽利略太空船陆续传回了许多的资讯,这些资讯与《2061》的内容似乎有着若干的交集…… 序 二零零一年的大空漫游曾造成轰动,其后平静了半个世纪,到了二零六一年新的太空漫游又展开了。 中国人建造的钱氏太空船坠毁于欧罗巴,刺激了劳伦斯爵士向太空挑战,劳伦斯爵士建造的超级船队包括了彗星号?银河号及宇宙号三大太空船。 木星的四个卫星:爱奥?欧罗巴?格尼米德及卡里斯多之中,最大的格尼米德与最神秘的欧罗巴及欧罗巴的宙斯山,都是太空探测与大众关注的热点。 宇宙号上的现代愚人正朝向只要目睹就死而无憾的——哈雷飞去…… 第一章 平静的年代 “老佛,对一个七十岁高龄的男人来说,你的身体状况简直好得出奇。”格罗兹诺夫大夫一面看着医学中心开给佛洛伊德博士的诊断书,一面赞叹地说,“以这份报告来看,我还要把你的年纪减到六十五岁以下。” “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老格。你知道的,我的实际年龄已经一百零三岁了。” “谈到这儿,我想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你拜读过鲁登科教授的大作。” “喔,说到我那亲爱的凯特琳娜,我们原先还计划要好好庆祝她百岁寿诞呢!可惜她早走了一步,这都是因为她在地球上待得太久了。” “真好笑,她还是第一个提出‘重力使人衰老’名言的人呢!” 佛洛伊德博士边说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颗只有六千公里远?亘古如一的美丽行星,他已经不可能再涉足那颗星球了。更好笑的是,由于发生过那次愚蠢至极的意外,他的健康状况在老友们都相继去世之后,反而更加硬朗。 虽然事发之前早有预警,但是由于他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所以,就在他因成为里奥诺夫号返航地球的英雄人物而在庆祝之际,竟然从二楼的阳台上一脚踏空,摔了下来,事发时,他才返回地球一个星期而已。由于他的骨镐多处碎裂使病情复杂化,因此他必须到巴斯特太空医学中心,才能得到最好的医疗护理。 那是二零一五年的事了,他简直无法相信现在已经是二零六一年了,但是墙壁上的日历却明白显示着现在的日期。 在这个重力只有地球六分之一的医学中心内,佛博士的生理时钟不仅慢了下来,而且他的生命实际上也年轻了两倍。众人现在已经相信冬眠不只是可以使年龄增长的过程停止,而且还会使人返老还童(但是仍然有些权威人士对此抱持怀疑的态度);佛博士在由木星之旅回来后确实是年轻了许多。 “所以你真的认为此行对我而言还算安全?” “老佛,在这个宇宙中没有所谓的‘安全’,我只能说你没有生理上的障碍。‘宇宙号’上的一切环境都和这里差不多,虽然宇宙号的医疗水准不能与这个医学中心相比,但是随船的玛印雷却是位医术极佳的人,如果真有他不能应付的情况,他会再度让你进入冬眠状态,用船送回来给我们,到时再向你收费。” 这次任务虽然是佛博士期待已久的,但是他仍是悲喜交加,悲的是他必须离开他待了近半个世纪的家,以及他最近这些年来认识的新朋友。虽然宇宙号太空船比先前他在木星之旅时搭乘的里奥诺夫号(目前是拉格朗日博物馆的主要展示品之一)要先进得多,但是任何更深入太空的旅途都还是有风险存在的,特别是他这一次几近先驱者的任务…… 或许,这的确是他过去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即使他现在已经一百零三岁了(根据已故的鲁登科教授的计算,他的体能状况和心脏强度和一个六十五岁的人一样),这仍然是他想追求的。在过去的十年里,由于生活得过于舒适和规律,使他渐渐变得不耐烦,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模糊与不满。 尽管太阳系中进行着那么多令人兴奋的计划(火星更新计划?水星基地施工计划?木星卫星绿化计划),但是却没有一项可以吸引佛博士的兴趣,或让他能发挥他那仍然十分可观的精力。两百年前科学时期最早的一位诗人的诗篇,最能完整表达出佛博士的感受: 生命复生命, 人如蝼蚁,而我属其一。 所剩无多,但总得珍惜片刻, 于永恒的沉静中,满于无形, 带来了喜讯也许有恶闻, 充之于三阳中也散于吾体, 此股灵力于欲望中呐喊。 智识不断如星移恒进, 元远弗届地超越了人类思维。 “才三个太阳”,这里至少有四十个以上,那位杨荷马史诗的主人物当愧然泪下。但是佛博士知之甚详的下一段,描写得就贴切多了: 你我乘桴于智识洪流: 有所获则喜若登天, 欣于与古道英雄神触。 从未有过的快乐因思而生,停住不要走; 你我智泉昔非今比; 物换星移; 吾思故吾在。 你我俗夫英雄胆, 虽日与月驰胆性衷,但自信仍强。 在洪流中边挣扎?边寻求,为了要发现而不能停止…… “为了追寻,为了发现……”喔,佛博士现在已经知道他要追寻什么?要发现什么了,因为他已经确切地知道那里是哪里了。虽然途中会有些灾难意外,但却无法阻挠他前往。 在过去,佛傅士自己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他追寻的目标,即使是现在,他也弄不清楚这个目标为何会突然在他心中变得这么重要。佛博士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感染上人类再一次太空探险的狂热(这已经是他一生中遭遇到的第二次太空探险热潮了),但是,或许是我们误会了他,这次意外邀约他成为宇宙号上的贵宾,再度点燃了他的想象力,也唤醒了他自己都从未发现过的热情。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记得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六年间,哈雷彗星虎头蛇尾的出现对—般民众造成的影响。而现在机会来了,对他这个一百零三岁的“老”人而言,应该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但是对人类而言则是第一次机会,至少可以弥补过去的种种失望。 回溯二十世纪,那时的太空船只有能力掠过彗星,但是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登陆彗星,就像阿姆斯壮当年踏上月球一样。 佛博士是二零—零到一零一五年间木星任务的劫后亲生者,他想象着自己即将飞向那如鬼魅般的访客,它再次从太空深处出现,每秒不断加速地奔向太阳。在地球与金星的两个轨道之间,最著名的彗星将会遭遇到正在进行处女航的宇宙号太空船。 虽然实际的太空会合点还未决定,但佛博士的心意已决。 “哈雷,我来了……”佛博士喃喃地说着。 第二章 初次目睹 人类并不一定要跨出地球才可以欣赏到天空之美,不只在太空,在任何一个远离光害的高山上,万里晴空的夜晚,满天繁星也可以尽收眼底。因为即使在太空中,大气层外星星会显得比较明亮,但是人类的肉眼仍无法分辨这中间的差异。更何况一眼可以览尽令人震慑的半个天球的壮丽景观,是任何观察站的视窗无法提供的。 但是佛博士却很满足于他个人的宇宙视窗,特别是当人类定居区被缓缓运转的太空医学中心阴影遮盖住时,这时从他那矩形的天窗向外看,除了行星?恒星与星云之外,什么都没有,有的时候甚至就只能看到那完全不会闪烁的?太阳新竞争者——魔星。偶尔,魔星会以其足以与太阳匹敌的光芒,掩盖所有的星星。 在人工夜晚来临前的十分钟,他总会先关掉所有的舱灯(甚至紧急状况指示红灯),这样他才可以完全浸适于黑暗之中。对一个长年的太空工程师来说或许有点晚,但是他还是体会出了用肉眼观星的乐趣,现在哪怕只能看到星座一小部分,他也能立刻辨认出是何星座了。 那年五月的每个夜晚,当彗星掠过火星轨道内时,他都会仔细地检查彗星在星座图中的位置。虽然他可以用高倍双筒望远镜很容易地在天空中找到它,但是他却顽固地拒绝使用这种人工的辅助器,他是在玩一个小游戏,要看看他那对“老”眼能否经得起此一挑战。虽然有两位在毛那基的天文学家早已宣称他们可以用肉眼看到此星,但是却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说法,而巴斯特医学中心其他人的类似说法则遭到更大的质疑。 但是今夜算他走运,预估彗星的亮度在六度左右(注:六度星是人类肉眼所能看见最暗的星星亮度)。他连上伽玛与依布希郎间的直线,然后向那想象中的等边三角形顶角凝视望去,仿佛他可以凭藉着心中的意念而看透整个太阳系。 就在那里!就如同他在七十六年前第一次看到它时一样,虽不显眼但是绝对错不了!若不是他知道该住何处看去,它是根本无法引起他的注意的,或许他会错以为它是一个遥远的星云呢。 以他的肉眼看来,那只是一个微小?标准圆形的朦胧雾球,他穷尽目力,却还是看不到任何尾巴。而数月以来那些侦测彗星的小舰队早已清楚记录下第一批从彗星表面发成一股亮丽的焰尾横扫天际。 和其他人一样,佛博士也看到彗星核在进入太阳系内部时,冷而暗(不对,应该说是全黑)的转变。经过七十年的酷寒之后,水?氨以及其他冰团的混合体都开始解冻,起泡了;一个和美国曼哈顿差不多形状与大小的“飞山”(指哈雷彗星)每五十三小时就会产生一个宇宙泡沫;因为受到太阳高温的影响,使得哈雷表面的尘土排弃,气体一一蒸发,这就是哈雷管星会像一个漏了气的蒸汽锅一样的原因;有六个小喷口会喷出水气,形成的喷留混以土泥和如女巫作法时魔锅中的有机物,最大的喷口大约有足球场那么大,在该地日出之后会规律地喷上两个小时,它看起来就好像是黄石公园中的天然喷泉,不久,它被命名为“老忠仆”。(译按:这是黄石公园中最有名的一个地下热气喷泉,它喷气有一定的时间,万无一失。) 佛博士曾经幻想登临那个喷口的边缘,等待太阳从黑暗中升起时一览他在太空中早已知之甚详的扭曲景观。事实上,合约中并没有提到有任何旅客(飞行人员及科学人员除外)在太空船登陆哈雷彗星上时能走出太空舱之外。 另一方面,合约中也没有任何禁止旅客如此做的条文。 要阻止我就得费一些事了,佛博士想,我相信我还可以穿得上太空衣,除非我错了…… 他记得曾经读过一句铭言,它出自一位目睹印度名胜泰姬玛哈陵的旅客之口:“只要目睹就死而无憾。” 对哈雷彗星,他正有此感。 第三章 重返 即使没有那场颜面尽失的意外(译者按:此为电影《威贯太阳神》,即《二零一零:太空漫游》中的情节,一个美国探险队到达木星的卫星后,被不明来历的声音警告不得登上该星而仓皇逃走,并与苏俄太飞船匆忙会合重返地球),重返地球的经过也并不容易。 第一个震撼发生在众人庆幸逃过了这一场大劫之后鲁登科博士把佛博士由沉睡中唤醒时,佛博士看到瓦特·库诺在她身后神色仓惶,虽然佛博士坯未完全清醒,但是他已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劲了,除此之外大家看到他醒过来时的喜悦也太过夸张了,完全没会掩饰大家紧张的情绪。等到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他们才告诉他简卓博士已离大家而去了。 在离开火星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实在太难感知了,所以连监测器都不熊察觉出确切的时间来),简博士停止了生命迹象;他的身体飘浮在太空中。并且继续环绕在里奥诺夫号的轨道上,由于他在那里飘浮得太久了,所以他的身躯已受到太阳光焰的烧蚀。 简博士的死因至今仍是个谜,但是麦克斯·布艾夫斯基却提出了一个非常不科学的看法,甚至连外科主任鲁登科博士也不想浪费唇舌反驳此一看法。 “他不能没有海尔。”(译注:海尔为一智慧型电脑,在《二零一零》中,它在逃离木星卫星时,负责主导整个发射程序,但最后被牺牲掉了。) 瓦特·库诺和其他人则附加了另外一种想法。 “我不知道海尔会怎么做,在冥冥太空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盯着我们的广播通讯。那东西他迟早会知道的。” 而今,连库诺都不在了,除了小珍妮之外,他们都不在了。佛博士已有二十年没有看到她了,但是每逢耶诞节时她的圣诞卡总会准时寄到,去年的那张还钉在他的桌上:一辆传统的俄罗斯马车,由三匹马拉载着礼物飞驰过苏俄冰天雪地的冬天,一群饿狼则饿狠狠地盯着这些礼物。 都已经四十五年了!自外太空重返地球轨道的里奥诺夫号,以及受到万民欢呼的景象,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虽然那些欢呼声很奇怪且似乎有些低调:尊敬有余却缺少了一份热情,那次的木星之旅整体而言仍是相当成功的,它打开了潘多拉的神秘盒子,让我们知道好多东西都还有待发掘呢! 当那块黑黝黝的帝古磁饭在月球表面被挖掘出来时,知道它的人屈指可数,及至发现号太空船那次多灾多难?勇航木星的旅程结束之后,全世界的人类才知道,在四百万年以前就有另外—种有智慧的生命曾经造访过太阳系,并且遗留下了他们到此一游的纪念。这是个大发现,但并不惊人,因为早在数十年前人类就已预期到了。 这些事实都发生在有人类之前。一连串神秘的意外事件发生在发现号绕行木星之际,但那些事件看起来都像是太空船本身发生的故障而引起的。虽然tMA-1的逻辑结果相当深奥,但是由于某些实际的原因,人类在宇宙中依然是独立生存的生命体。 但现在,这判断已经不再正确。在只有一分钟光距之外的地方有一种可以创造星星的高等生物,他们为了某种不明的原因而摧毁一个比地球大上千倍的行星。更神奇的是他们发出了知道人类存在的讯号,当发现号即将被魔星摧毁前,发现号自木星卫星传回地球的最后一个讯息是: 这些世界全部都是你们的,但是除了欧罗巴之外。 不要妄想在上面登陆。 这颗耀眼的新星欧罗巴在转到太阳的另一面时,在地球上一年会有几个月的夜晚都看不见它,人类对它是既盼望又害怕:害怕的是因为对它一无所知,尤其它总是与奇幻惊异连在一起,而这一份不了解却仍无法鼓舞人类原始的情感(好奇);盼望的是经由它能对全球政治产生转型作用。 人们常说,只有来自太空的威胁才能使人类团结起来。没人知道魔星是否是个威胁,但是它却绝对是个挑战。而且就目前的发展来看,这个功用已经够了。 佛博士从他所处的巴斯特太空医学中心俯看地球政治的转变,仿佛他自己是个外星人—样。 他本来打算在康复之后就离开太空回到地球,但是他的毛病恢复得太慢,慢得令他的主治医师群感到既光火又困惑。 自太平盛世最后几年回顾至今,佛博士清楚明白了他的骨骼为何不愿痊愈,因为他根本不想回到地球去,那个高挂在他头顶的蓝白球体上没有任何令他留恋的东西。有时候,他也能体会为什么简卓会失去活下去的意志力。 那次佛博士没有与他第一任妻子一同飞往欧洲,完全是机运使然,现在玛丽已经去世了(玛丽在那次欧洲之旅中因飞机失事而去世),对她的怀念似乎已经淡去,他们的两个女儿对他来说,也已像是家中的陌生人了。 但是他会失去凯若琳却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但是他也别无选择。她从不明白(他自己又何尝明白),为什么他情愿远离他们共同建立的美丽家园,而把自己放逐到太阳那一端冰冷的垃圾堆中。 虽然在任务完成一半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凯若琳不会像王宝训那样等他,但是他还是拼命地希望克利斯能原谅他,但是这一切均被无情地拒绝了,因为他儿子太久没有爸爸了,当佛博士回来时,因凯若琳生活中有了另外一个男人,因此也取代了他在克利斯心中父亲的地位,两者从此完全疏远。 佛博士认为他永远也无法摆脱此生痛苦,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药物,他已经从这个痛苦中恢复了。 他的身体状况与他潜在的欲望配合得天衣无缝。在经过长期的休养,终于由巴斯特医学中心重返地球时,他的身体立即又发出了警告信号(包括疑似骨骼坏死的症状),使得他又不得不立刻飞返轨道。于是,除了到月球上去过几次之外,他便一直停留在重力只有零到六分之一?旋转缓慢的太空医学中心里了。 佛博士并不是个隐士,差得远呢!即使是在休养期间,他还是致力于撰写报告,为那些没有止境的任务提供证据,接受媒体的采访。他一直是个名人,也自得其乐陶醉在他的经历中。这些都有助于弥补他内心的创痛。 第一个十年(二零二零到二零三零年间)似乎过得太快了,使他现在很难再想起那时期发生的事。那段期间发生的事大多都是些平常的危难?丑闻?犯罪?天灾。尤其是加州大地震(译按:此书初版于一九八八年,最近的一次旧金山“大”地震则是在一九九零年,作者真能“预测”地震?)他刚巧从太空站上的大屏幕上看到那前所未见的恐怖景象!太空站的萤幕在经过特殊放大处理之后,往往可以看到一个个的人影,可是从他这种像上帝一样高高在上的遥远位置,实在无法从燃烧的都市中清楚地分辨匆匆奔逃出来的黑点,只有地面摄影机才能报导出真实的恐惧。 在那十年中,许多事情的真相均不是很清楚,那块政治构成的板块仍然和地质板块一样冷酷无情地运作着(从反面来讲,就好像是时光在倒流)。因为在一开始时地球是个拥有单一地块的星球,在经过了一段极长的时间之后,这块超级大陆才产生分裂现象,因此而产生了各种人种进而形成了无数的部落和国家;而今,随着古老语言及文化差异的逐渐缩小,使得地球再度融合为一体了。 虽然魔星加速了这些进展,但也只是近几十年的事,当时正因喷射时代的来临而造成全球旅游风潮。几乎在同时(当然不是出于巧合),卫星及光纤在通讯界引发了大革新。自从公元二零零零年十二月十一日废除长途电话费率开始,所有的电话全部都变成市内电话了,人类为了迎接这个黄金时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闲话家族的一分子。 就像大多数家庭一样口角总是难免的,但是这些纷争对整个地球来讲已不再具有威胁。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核子战只使用了两枚炸弹,并不比第一次多。虽然其威力远大于第一次,可是伤亡人数却大大减少了,因为投弹处均为人口密度极低的油田区。当时,世界三强的中国?美国与苏俄以令人称许的速度与智慧采取因应措施,在存活下来的战土们完全恢复理智之前,三强将战区完全封锁了起来。 在二零二零到二零三零的那十年中,强权之间的战争已不可能发生,像加拿大与美国在一世纪之前所发生的战争都不可能再发生了。这并不是因为人性得到大幅进化改善,实际上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大家怕死,大家都选择要活下去。许多和平组织都是无心插柳产生的,当政客们意识到所发生的事情时,便会赫然发现这种组织早已存在了,而且还运作得有声有色的呢! “和平人质”运动不是任何宗派的政治家或理想家发明的,一直到有人发现无论在任何时到都会有十万名苏俄观光客造访美国,同时也有五十万名习惯性埋怨自来水不佳的美国人停留在苏俄,因此才产生了这个名称;更贴切的解释则可能是因为这些美俄的观光客中大多数都是绝对不能牺牲的权贵人士(如富商?特权阶级及政治人物之子女)。 即使有人居心叵测,也无法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争。透明时代已在一九九零年代开始,在企业化经营的新闻媒体开始使用摄影卫星之后,影像的解析度使可以和军方领先了近三十年的解析度相当了。五角大厦与克里姆林宫曾对此感到极为震惊,但是还是对付不了路透社?美联社以及那些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不眠不休的卫星新闻社的照相机。 到了二零六零年,虽然全世界尚未完全解除武装,但是也已经相当和平了,仅存的五十个核武都已纳入国际共管。当爱德华八世被选为第一任的全球总统时,令人惊讶的,除了十二个国家反对之外,其余各国均无异议。这十二个国家的规模及重要性都不同,包括始终顽固的中立国瑞士(其国内的餐厅及旅馆业,却以和平的方式欢迎此一新的体制),以及更加倾向独立的马文尼恩(此新兴国正在抵抗愤怒的英国和阿根廷,想要在两者之间牟利)。 规模庞大且完全是寄生式的武器工业的瓦解,对全球经济产生了空前的(事实上是有些不健康的)激励。重要原物料以及聪慧的工程人才都不再被那个黑洞所垄断(甚至于被摧毁),反之,这股强大的力量正藉着重建这个世界,来弥补那些旧创故仇。 人类正在建造一个新的世界。现在的人类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圣战及挑战,可以吸收人们过剩精力来梦想千万年之后的理想世界。 第四章 豪门世家 宗威廉一出生就享有“世界最贵的小孩”的头衔,但是两年之后这个头衔就被他的妹妹抢去了,她一直保有此头衔至今,而今由于家庭法被废止,因此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来威胁她的头衔了。 他们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劳伦斯爵士,在他出生之际,中国大陆已经严厉推行“一胎化”政策,他这一代一胎化的人为心理学家以及社会学家们提供了无数的研究资料,这种没有手足,而且大多数没有姑舅的情形,在人类历史上是很特殊的情形。这情形到底能持续多久,取决于人种的反弹或中国的宗族制度,可能永远也没有定论,但事实证明了,在这奇怪时代出生的儿童相当地无畏无惧,但是他们也并非完全没受到影响,而劳伦斯爵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弥补他孤独的童年而得以发挥他惊人的才华。 当他的第二个孩子在二零二二年出世时,证照制度己成了法律,只要拿出适当的费用就可以爱生几个小孩就生几个小孩(那些残存的守旧派老共产党员并不是唯一认为这制度相当过分的人,但是在人民民主共和国的新兴国会投票下,那些赞成该制度的同志仍占大多数)。 第一胎和第二胎都免费,第三胎就要付给政府一百万元,第四胎要付二百万元,第五胎要付四百万元,余此类推。理论上来讲,这个制度完全忽略了人民共和国中没有资本家的事实。 年轻的宗先生(这是在英皇爱德华授他皇家军部武士长头衔之前许久的事了)一直没有表明他的心意,因为当他的第五个小孩出生时,他还只是个很穷的百万户而已。但是到他四十岁,他买下整个香港的费用并不如他先前所想的那样多时,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手上还有一大笔零头呢。 传奇故事才刚开始呢,但是就和许多有关他的故事一样,真伪难辨。一直有一个谣言说他的第一笔财富是因为盗印了著名的国会图书馆设案保障的资料。由于美国拒绝在月球条约上签字,才使得整个分子记忆模组产业具体成效无法传回地球与全人类分享。 虽然劳伦斯爵士不是个亿兆富翁,但是他所建立起来的事业却把他造就成了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对于一个新界地区微贱卖录带小贩的儿子而言,今日的成就是非比寻常的。他可能从来也没有注意过他生第六个小孩花费了八百万元,也没注意到生第八个小孩花费了三千二百万元,当他为了要再生第九个孩子而花费六千四百万元时,引起了全球的瞩目;在他的第十个孩子诞生之后,一般人对于他未来是否会生第十一个小孩的“计划”已经打赌到金额超过生第十一个孩子所需花费的二亿五千六百万元了,然而,此时他的妻子茉莉女士(她早年发明把钢铁与蚕丝之最佳特性加以混合出一种极为完美的比例)却认为宗氏王朝已经成形了,故打算停止生育。 劳伦斯爵士个人卷入太空事业实属偶然。他的嗜好上天下海航天航海一应俱全,但是那些都是由他的五个儿子及他们的亲信负责,他自己的最爱只有传播事业:报纸(仅余的几份报纸)?书刊?杂志(一般书报及电子传送),最主要的是全球电视通讯网路。 后来,他买下了富丽堂皇的老半岛酒店(对一个穷苦的中国小孩而言,半岛酒店一直是他心目中财富与权力的象征),把它当成他的住所及总办公室,他在酒店四周建立一个美丽的花园,把原有的大型购物中心迁入地下(他新成立的镭射挖掘公司也因此而大发利市,并且为其他城市树立了典范)。 有一天,当他正在欣赏港口对岸美丽的天际时,他决心要作进一步的改善。他发现由装饰酒店的低层楼面看出去,长久以来视野都被一栋栋的大楼所阻挡,就像是一个被压扁了的高尔夫球,因此,劳伦斯爵士决定一定要改变这一点。 香港天文馆被认为是世界最好的五个天文台之一,该馆馆长对此却有其他的想法,劳伦斯爵士很高兴地发现这位馆长确实是一位用钱也买不到的人选,也因此两人成了挚交。但是在海森斯坦博士为劳伦斯爵士六十大寿作特别报告时,劳伦斯爵士还不知道他将会对改变整个太阳系的历史有所贡献。 第五章 远离冰冻 一九二四年蔡司建造了他的第一个光学镜头,之后一百年仍然有一些天文馆在沿用这传统的光学仪器,在昏暗微亮的环境下让观众进入虚拟的梦幻太空;但是香港天文台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淘汰掉了它的第三代仪器设备,采用功能更多的电子系统来取代;基本上,它的大圆顶屋顶就是一个特大的电视萤幕,它是由数千个各别的小面板所组成,可以放出任何想象得到的图像。 依照惯例,影片一开始就推祟了十三世纪发明火箭的那位不知名的中国人。影片的前五分钟是对观众作一个快速的历史沿革说明,并且只对苏俄?德国及美国的先驱者作简略的推祟,以便能够对中国的钱学森作更详细的叙述。钱学森的同胞们在此时此地将他与高达德?冯布朗以至科罗耶夫等在火衔沿革史上的重要人物相提并论是可以理解的;中国人对于钱氏被捕一事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愤怒(在他协助建立了美国的喷射推进实验室,并且被认命为加州理工学院的第一位高达德讲座教授之后,却被美国政府逮捕,因此钱氏决定返回中国大陆)。 中国在一九七零年月长征一号打出第一枚卫星的事鲜有人知,或许这是因为当时美国人已经登陆月球了,所以此消息也就不够新鲜。事实上,在那之后的二十世纪日子过得平淡无奇,直到二零零七年,中国秘密建造了第一艘太空船——“钱氏太空船”,才得到世人的关注。 说明者对于中国太空站突然从太空轨道航向木星,且追上美苏联合太空船里奥诺夫号一事,造成各太空强权国的震撼并未作过多的说明,这个故事本身就很戏剧化(悲剧收场),因此也不需要额外的润饰。 可惜的是,可资佐证的具体资料并不多,使得此节目必须依赖日后的长距离照相侦测,再组织配合产量的特殊效果,才能将影像陈列在大众眼前。当他们在欧罗巴冰层表面短暂停留的过程中,钱氏太空船的成员因为太忙,以至于无法进行电视记录存档甚至连架设一台无人照相机也没有时间。 但无论如何,当时的通讯对话仍为人类第一次登陆木星的卫星(欧罗巴)的事迹留下了一些纪录;由当时正在接近的里奥诺夫号的佛博士所作的评论广播,正可以为当时的情况提供最佳的描述,此外图书馆也有许多欧罗巴的画面可资说明: “现在,我正从太空船上最好的望远镜中看着它,它比我们用肉眼所看到的月亮要大上十倍,而且看起来真的很怪异。 “它的表面是清一色的粉红色,上面点缀着一些棕色斑点。它的表面交织着复杂的狭长线条,事实上,它看来有点像医学教科书中动脉?静脉的纹路。 “这些线条大约有数百,甚至数千公里长,看起来有点像是二十世纪初英国的罗斯威尔及其他二十世纪初的天文学家们,想象中的火星运河。 “但是欧罗巴上的运河不是想象的,也不是人工的。更值得一提的是它还有水,至少是冰。这个卫星几乎完全被海洋所覆盖,平均深度有五十公里深。 “由于它距离太阳太远,使得它的表面温度奇低,大约是华氏零下一百五十度,因此可以想见它的这一片海洋就是一大块冰块。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事实并非如此,欧罗巴因内部的潮汐作用而产生了大量的热能,就如同邻近的爱奥一样,潮汐作用产生了驱动火山的力量。 “所以欧罗巴的冰层一直在逐渐融化?裂开?再结冰,因而形成了类似地球两极一带浮冰区上的裂缝和纹路;我现在不在看这些纹路,它们大都很黑而且年代久远(可能有百万年以上的历史),但是有一些则几乎是纯白的,这些就是新产生的,它们的表面也只有几公分厚。 “钱氏太空船正好降落在其中一条纹路的旁边,这条纹路有一千五百公里长,被命名为大运河。大家都在想,这些中国人可能准备在这条纹路旁取水打到他们的燃料箱中,以便可以探测一下木星的各个卫星,然后返回地球。这么做可能并不容易,但是他们事先一定已经非常小心地研究过登陆的地点,并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才对。 “而今看来,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跳上欧罗巴的原因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把它当成是一个中途的加油点,当成进入整个太阳系的锁钥。” 劳伦斯爵士斜躺在那舒适的椅子上,双眼凝视着桌前的人造天空,心中想着:可惜事与愿违。对人类而言,欧罗巴的海洋仍然是无法靠近的,原因至今仍是个谜。它不仅无法靠近,连看也看不清楚,因为自木星变成另外一个太阳之后,最靠近它的两个卫星就被由木星释放出的蒸气云雾遮盖住了,劳伦斯爵士所看到的欧罗巴是二零一零年时的欧罗巴,而不是今天的欧罗巴。 那时他还很年轻,他仍清楚记得当他知道他的同胞将第一个登陆这块处女地时,心中的光荣(不论他对当时的中国政治手段有多不苟同)。 虽然没有摄影机记录登陆当场的状况,但是模拟的效果却相当的好,使他深信那艘看不大清楚的太空船,就是那艘从黑暗天空中冒出来?静静地着陆在那个最近才被命名为大运河旁的钱氏太空船。 每一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够聪明的话,就不会有人想要把这事再重现一次。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到欧罗巴的影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苏俄的贾加林一样家喻户晓的一位中国人的照片。 第一个出现的照片是陈儒特在—九八九年毕业的照片,他是最年轻的学者,在百万人中脱颖而出,当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任命在未来的二十年之后,成为一项重要的历史事件。 在音乐的陪衬下,旁白者对陈博士的学经历作了一个简要的说明,一直谈到他被指派为钱氏太空船的科学主任为止。在此期间,书面上的照片年纪越来越大,一直到他执行该次任务之前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 劳伦斯爵士很高兴天文馆的黑暗,否则不论是他的朋友或是敌人都会清楚地看到,当爵士听到陈博士向逐渐靠近的奥里诺夫号发话却不知道对方是否收到此讯息时,眼中泪水盈溢的景况,他们一定会感到很讶异的。 “……我知道你在里奥诺夫号上……时间可能不多了……我把装备上的天线对准我想对准的地方……” 讯号中断了好几秒钟,然后又变得清晰了,但是并不够大声。 “……把这个讯息传回地球。钱氏太空船已在三个小时之前被毁了。我是唯一的生还者,正在使用我装备上的发射机,但是我不知道射程够不够,不过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请仔细地听,在欧罗巴上有生命。复诵:在欧罗巴上有生命……” 信号再度微弱…… “……就在午夜过后不久,我们仍在持续打水,水箱也己几乎半满了。李博士和我出来检查管路的绝缘性。钱氏太空船就停在距大运河边缘约三十米远处。吸水管从太空船直接伸到冰层下面。冰层太薄,不适合行走。警铃响起……” 又是一阵沉默…… “……没问题,五千瓦的闪电打在太空船上,就像是一棵圣诞树那样,在冰原上映得光彩夺目。李博士首先看到一条大而黑的东西由冰层深处冒升出来。起先我们还以为是一群鱼,不是一条鱼,因为——条鱼没有那么大,然后它破冰而出…… “……就像一丛大而湿的海草沿地爬行。李博士很快地奔回船上拿了照相机,我则留在那里仔细观看,并利用无线电报告状况。那东西移动得很慢,我可以轻易地赶上它。我太兴奋了,我以为我知道它是哪里生物,我以为是我在加州海边看过的海草丛,但我彻底错了。 “……我知道它有麻烦了。在温度低于正常生存环境一百五十度的情况下,它是不太可能生存的;当这生物移动的时候,它也一点点地在结冰固化,它的身体一块块地像玻璃那样一一碎裂,但它仍然向太空船的方向移动,一条黑色的浪波,随时都在减缓速度。 “我很讶异我当时脑子竟然没有转过来,也无法想象它到底要做什么…… “……它爬上太空船,所经之处瞬时形成一条水道。或许这会把寒冷隔开吧,就像白蚁它们造成的一道木屑为它们阻挡阳光。 “……太空船上结了上吨的冰,无线电天线首先折断,接着我看到太空船着陆的基脚开始弯曲,所有的—切都进行得很慢,就像作梦一样。 “直到整个太空船开始瓦解,我才了解那东西想要做什么,但已太迟了。如果我们把那些灯关掉了,或许还可救上大家一命。 “后来太空船壳裂开倒向两旁,形成一团像浓缩水气一样的雪雾,所有的灯都熄了,只有一个还亮着,悬在地面上几尺高的一条线上前后晃动。 “它或许是一种趋光性的植物,它的生物周期是由透露冰层射进的阳光所驱动的,它也可能像飞蚁扑火那样被光线所吸引。我们的灯光很可能是欧罗巴星球上最亮的光线了…… “我一下子无法想象这一连串的事是如何发生的,只记得当时光线照着我,我站在船体残骸边,四周全是刚形成的雪花。我可以清晰看到我跑过来的脚印。整个过程大概有一?两分钟…… “这个植物(我仍然认为它是植物)毫无生气,我怀疑它是否在撞击下受了伤,因为它有一大部分的枝干(就像人的手臂那么粗)都折断了,就像断枝。 “然后主干又开始移动了,它离开了太空船的外壳,开始爬向我,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它对光敏感,因为我当时就站在上千瓦的灯光之下,这时灯光已经不再摇晃了。 “它就像一棵榆树,或者是,一棵枝叶繁茂的白杨木,因为重力而向四周延伸并蔓延到地上。它在光线照射范围的五米处开始把枝弄成一个圆,把我围住。我想这是它的容忍极限了,也就是光线吸收与排斥的平衡点。在那之后的几分钟一切平静,我怀疑它是否死了,冻成了固体。 “然后,我看到大枝干上开始冒出许多小枝干,就好像看开花的慢动作影片。实际上我认为它们就是花,每一朵都有人头那么大。 “精致?美丽的花朵开始绽放,都是些我从来没有看过的颜色,在没有光线的环境下,这些颜色根本就不存在,是那令我们致命的光线把这些颜色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花朵开出后在空中摇摆……我走向那个把我团团围住的有生命的墙,这样才可以看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那个时候,而且这一生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让我对这个生物感到恐惧,我相信即使它有知觉也不会有恶意的。 “这些大型花朵依开放的程度而有大小不同,它们让我想起蝴蝶由蛹中脱壳而出,弯曲的翼膀仍柔弱无力的样子,我也越来越明白真相了。 “虽然它们长出了花,但仍然是冻在那里,花一成形就凋谢了,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开,再由母干上一个一个地凋落了下来,一下子它们就像受因在地上的鱼一样满地都是。最后我终于弄清楚了它们究竟是何物了,这些薄如纸的东西不是花辨,而是鱼鳍,或类似的东西。它属于会游泳生物的幼虫期;这种生物的生命期可能大部分都着床于海床上,然后让它们的子孙不断地找寻新的生活领域,就像是地球海洋中的珊瑚那样。 “我跪下来以便仔细观察其中一个小生物。现在它美丽的颜色已渐渐变成淡褐色,有些花瓣鳍已经折断,因为被冻硬了,所以就变得很易碎裂;但是它还是可以缓慢地移动,当我靠近它时,它会想要躲开我,我奇怪它如何感觉到我在向它靠近? “后来我注意到了雄蕊(这是我对它的称呼),在雄蕊的顶端有许多亮蓝色的斑点,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小小的星状蓝宝石(或者说这些雄蕊像是一块白色干贝上的许多蓝眼睛),它们能够察觉光线的存在,但是无法像眼睛一样看见真实的影像。当我望向它时,晶莹剔透的蓝色就开始变暗淡,似有生命的蓝宝石马上变成了普通石头…… “佛博士,或任何正在聆听我说话的人,我的时间已不多了,木星很快就会挡住我的一切信号,幸好我的报告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我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那条接着千瓦灯的电线快垂到地面了。我用力拉了几下,灯光就像烟火般地一闪即逝了。 “我想是不是已经太迟了。有几分钟的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我走向围在我四周的墙并且敲击它。 “慢慢地,这个生物开始解开缠绕在一起的自己——后退回到运河中去。那里有充分的光线,所以我可以看清楚每一件事情。木星的另外两个卫星格尼米德与卡里斯多高挂在空中,木星如新月般悬在天上,在夜空边缘有一大片极光,我不需要再使用我头罩上的灯了。 “我跟着这个生物看着它回到水中,当它慢下来时我就敲敲它,给它点鼓励,同时感觉到冰块在我脚下压碎的感觉……当它接近运河时,它似乎获得了力量与能源,好像它知道它已经接近老家了。我在想它是否能够生存下去,会不会再萌芽发育呢? “它消失在地表上了,只留下一些已死掉的残骸在异乡。暴露在外的活水冒了几分钟的气泡,一直到—块浮冰将缺口封住为止。随后,我步行回到太空船边,看看是否有生还者,我不想再谈这点了。 “佛博士,我现在只有两个请求:第一,当有人要把此生物分类时,我希望他们用我的名字来称呼它;第二,当下一艘太空船再来时,请要求他们把我们的尸骨运回中国。 “数分钟之后,木星就会切断我的通讯,我希望我能知道是否有人接到我的信号。无论如何,当我们的通讯再度接上时我会再重复这一个讯息,如果我的太空衣维生系统能维持那么久的话。 “这是陈教授在欧罗巴上发话,报告钱氏太空船已被毁。我们在大运河边着陆,并在冰层边缘装设吸水装置……” 信号忽然中止,忽然又好了一下,最后被杂音完全掩盖至消失。再也没有陈教授的消息传来,但是却已经打动了宗·劳伦爵士探测太空的雄心壮志。 第六章 日渐转绿的格尼米德 鲁夫·范登柏格生对了时间也生对了地方,且适才适用无人能出其右。当然这也是时势造就了英雄。 他之所以是适当人选,乃在于他是第二代非洲难民。且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地质学家,这两者在他的生命中所占的重要性不分轩轾。他之所以生对了地方乃是因为那正是木星四个卫星:爱奥?欧罗巴?格尼米德及卡里斯多中,最大的一个——格尼米德,适地又适才。 时间并不怎么有关键性,因为所有的资料就像一颗延迟引爆的炸弹一样,已经在资料库中待了十年了。范登柏格直到二零五七年才注意到它们,他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说服自己他并没有疯;到二零五九年他才把他的原始资料全部藏好,以防别人抄录他的发现。这时他才敢放心地全力以赴,准备解决主要的问题:下一步该怎么做。 和大多数事情一样,整个事情一开始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范登柏格是星际工程任务队的一员,工作任务是在木星最大的卫星格尼米德上探测及分类其自然资源,他也对邻近被禁止研究的卫星进行一些私人的研究工作。 但是欧罗巴(与其邻近的卫星相比)却是一个任何人都不可能忽略掉的谜。每隔七天,它就会穿过格尼米德和曾经是木星的小太阳(魔星)之间,在欧罗巴通过时即会产生长达十二分钟之久的木蚀。当它与格尼米德距离最近时,它看起来比在地球上看到的月亮还要小一些,但是当它到轨道的另一边时,它便缩小到只有月亮的四分之一大小了。 木蚀通常都很壮观,当欧罗巴快要通过格尼米德和魔星中间,新形成的太阳光(魔星光)经过大气折射,会使它变成一个不祥的黑色碟子,外围一圈深红色的火焰。 欧罗巴在人类寿命一半的时间内(约五十年内)发生了转变。它一直向着魔星那一面的半球的冰山溶化形成了太阳系中的第二个海洋;在十年内,此洋蒸发水气升入原本真空的天际,一直达到维持平衡状态为止。现在的欧罗巴外围包围了一层薄的(不适合人类的)由水蒸气?硫化氢?碳及二氧化碳?氮及其他稀有气体形成的大气层。虽然命名有误(背光侧)的一面仍然长期处于冰冻状态,但是有一块与非洲面积一般大的地区现在已经有温度变化?有活水,以及一些零星的小岛了。 以上这些为数不多的资料都是在地球轨道上透过望远镜观察到的。在二零二八年第一支装备齐全的探险队出发前往伽利略的四个卫星上时,欧罗巴就已经被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下了。精密的雷达探测器只探得它一面是海洋,一面是冰。欧罗巴仍然是太阳系中最“平坦”的星球。 但十年后,景况改变了,有些激烈的事情在那里发生了。它现在有着耸立的高山(宙斯山),几乎与地球的圣母峰同高,黎明之际独耸于群冰之中。这或许是某些火山运动的结果(就好像一直在另一颗卫星爱奥上发生的事一样),造成了大量物质向天空喷。由魔星发出的热流可能就是主要的肇因。 但是这个解释还有一些问题存在。宙斯山是一个不规则的金字塔形,而不是一般的火山锥形;而雷达扫描到的景象也显示欧罗巴上并没有火山喷浆的痕迹;一些从格尼米德上的望远镜趁云雾稍开时所拍得的解析度不怎么清晰的照片也显示,宙斯山上全是冰,就像围绕在它四周的冰冻土地一样。不管答案是什么,总之宙斯山的产生确实是受到了外力的影响,原来欧罗巴背光侧整个冰封的地表已经彻底改变了。 有位不服气的科学家则对宙斯山的产生另有一套“宇宙冰雹”论:一大块彗星残骸由太空中落至欧罗巴上而形成了宙斯山,这一点可由伤痕累累的卡里斯多得到佐证。但是这个理论在格尼米德并不太受欢迎,因为那里的殖民者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所以当范登柏个对此理论反对得最激烈时,他们反而感到轻松了下少。范登柏格认为在冰原上若受到这种规模的外力冲击时,一定会让四周的冰裂纹四散,就算没有,按欧罗巴自身重力场的作用,即使彗星残骸适度地撞上,此残骸也会很快就破裂。雷达测回的资料显示,宙斯山虽然正稳定地下陷中,但其外形却完全没有改变,所以冰雹的理论是说不通的。 当然,这个问题可以籍由送一个挟针穿透欧罗巴云层去一探究竟。但很不幸地,不论那神秘的?几乎永远昏天暗地的大气之下存在着什么,都不值得太过好奇。 发现号毁灭前传回的最后讯号: “这些世界全部都是你们的,但是除了欧罗巴之外。 不要妄想在上面登陆。” 大家都还记得,但是大家的说法仍然僵持不下。纯探测算不算“登陆”?若是以载具(有人或无人都行)飞到近距离观察又如何呢?放个汽球在其大气层上飘过又会如何? 科学家们焦急地想要找到答案,但是一般民众却人心惶惶。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太阳系中最大的行星爆炸?要探测爱奥?格尼米德?卡里斯多及更多较小的卫星,可能就要花上好几个世纪了,所以欧罗巴的探测并不急迫。 虽然很多人劝告过范登柏格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去研究一些在实务上不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在格尼米德还有很多事要做的时候(哪儿能找到水耕业用的碳?磷?硝酸盐呢?伯纳绝壁有多稳定?飞济亚再发生土滑会有危险吗?等等),但他遗传了他祖先好面子与顽固的天性,即使他有很多其他的计划要做,他还是会把他的精神专注在欧罗巴上。 终于有一天,只几个小时的时间,宙斯山附近背光侧的天空突然明亮了起来。 第七章 变迁 “我也将向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告别……” 这句话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佛博士聚精会神地回忆着。这句话一定是出自某一首诗篇,但是从学校毕业之后,他就没有再接触过任何诗词了。如果说有,就只有在参加一次短期英国文学鉴赏研习班时了。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太空站的电脑可能得花上一段时间(大约十分钟)从整个英国文学资料中去搜寻。但那也不一定可靠,更别提费用昂贵了。故佛博士宁愿接受这智力的挑战。 这当然是一句描述战争的诗句,但是哪个战役呢?二十世纪的战役多如牛毛…… 当他的访客到达时他仍在思索着这句诗。他目前正位于只有地球重力六分之一的地方,这外星殖民区一切行动是那么的缓慢及不费力。巴斯特医学中心这社会深受所谓的“离心层级化”的影响,有些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心零重力区,而那些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地球的人,则比较喜欢这个旋转缓慢的大碟子缘那几乎是正常重量区的地方。 乔治和杰瑞现在是佛博士最亲密的老朋友了,这一点相当令人惊讶,因为这对搭档几乎没什么共通点。回顾佛博士过去有些复杂的感情生涯,两次结婚?三次正式的婚约?两次非正式的婚约?三个小孩,这使他时常羡慕他们之间长期而稳定的关系,他们似乎并未被那些时常从地球或月球来造访他们的晚辈所干扰。 “你们曾经考虑过拆伙吗?”他曾经略带嘲弄地问他们。 照常地,乔治绝不会在嘴巴上吃亏。他是一位出色的指挥家,由于他似特技表演出神入化的指挥,才使得古典音乐再度风行。 “拆伙,从不!”乔治很快地回答,“倒是常想到谋杀。” “当然,他从未侥幸成功过,”杰瑞反驳,“莎芭丝缇必定会泄漏风声给我的。” 莎芭丝缇是一只美丽善言的鹦鹉,他们和院方争取了很多才让它来到此地的。它不仅会说话,而是还会模仿塞普路斯小提琴协奏曲的前奏曲呢,由于这首协奏曲,杰瑞在安东尼·史特拉迪法立的大力协助下,早在五十年前就为他打出了名号。 如今是要向乔治?杰瑞及莎芭丝缇说再见的时候了,也许只有几周?也许是永远。佛博士已在一次聚会中和周围其他的人告别过了,并且喝光了酒杯中的美酒,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尚未完成的事。 哈奇是一台早期的电脑,但目前仍工作得很好,它为佛博士处理所有进来的讯息,然后送出适当的回应,或找出任何宇宙号太空船上紧急的或私人事物给佛博士。说来奇怪,经过了这么多年佛博士还是不能透过哈奇和他想交谈的人谈话,但也因此帮他避开了一些他不想理会的来电。在开始航行后的几天,太空船会因距离太远而无法与地球即时对话,此时所有的通讯便需籍助于声音的纪录或电报进行。 “我们还以为你是我们的朋友呢,”乔治抱怨道,“让我们做你遗嘱的执行者是不公平的,尤其是你又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们。” “你可能会得到些惊喜的,”佛博士笑着说,“总之哈奇会处理所有的细节,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注意电脑上传来的讯息,以免哈奇碰到它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它出了问题,那我们又能如何?我们怎么会知道你那些科学协会和那些无聊的事呢?” “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在我离开期间,请监督好清扫人员不要把这里搞得太乱,如果我不回来了,这儿有一些私人物品希望你们能代为转交给我的家人。” 家人,在他而言,婚姻生活充满了快乐和痛苦。 玛丽死于空难至今也已六十三年了,而今他感到有些罪恶感,因为他甚至记不得他应该有的伤痛是什么样子,或者,他至少也该有一些痛楚存在,而不只是回忆而已,但是他完全没有。 如果玛丽还活着,他们被此会如何看待对方呢?她现在应该已有一百岁了…… 而今,他曾深深爱过的两个小女孩都已经是年近六旬?两鬓斑白的友善陌生人了,她们都已经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子孙;上次计算这一边的家属总共有九个人,如果不是哈奇帮忙,他还没有办法记清楚他们的名字呢!但是他们至少都因义务或因感情,还记得在圣诞节时问候他一声。 当然,他的第二次婚姻盖过了他对第一次婚姻的回忆,就像是把中世纪的羊皮纸削去了重写过一样。这一段婚姻也结束了。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发生在地球与木星之间的某地。虽然他曾经希望与妻子及儿子和解,但是当时只有极短暂的会面时间,那是在一大堆欢迎会之间的空档,就在他因意外而被放逐到巴斯德医学中心之前。 这次的会面并不成功,第二次的会面也不成功。第三次的会面在安排上更是昂贵且困难,因为要安排他们时母子到达这个太空医疗站(事实上,就在这个房间里面)。那时的克利斯已经二十岁了,刚结婚不久。反对佛博士与凯若琳复合的人就是克利斯。 但是海伦娜(佛博士的媳妇?克利斯之妻)却适应得相当好,她是小克利斯的好母亲,结婚后一个月就生下了他。和许多年轻的妻子一样,在哥白尼事件之后变成了寡妇,但她并未因此而崩溃。 讽刺的是,克利斯及小克利斯都是因为太空而失去了父亲,只是方式完全不同。 佛博士曾经回来短暂地与他八岁的克利斯相处,父子俩却已形同陌路;而小克利斯在十岁之前都是和父亲在一起的,直到他出事为止。 这些日子以来克利斯到哪儿去了呢?连凯若琳和海伦娜(现在是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地球还是在太空。但是家人由他从克雷佛基地寄来的风景明信片上的邮戳得知,他第一次拜访了月球。 小克利斯仍然把佛博士的卡片贴在书桌前的墙上;他是一位有幽默感的人,也对历史很有研究。他曾寄了一张著名的相片给他的祖父,那是半世纪前,在月球大君凹洞帝古磁板边,一群穿着太空衣的人的照片。相片中的其他人如今全都死了,帝古磁板也不在月球上了。因为在二零零六年时,在经过了许多争论之后,帝古磁板被带回了地球,并竖立在联合国的广场上,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建筑物,此建筑物的目的是要暗示人类将不再孤独。五年后魔星已然在空中绽放光芒时,这种提示的作用便不再需要了。 佛博士的手指不太灵光,有时他的右手在拆信及把信放入口袋中时会不听使唤,但是这几乎是他唯一会带上宇宙号的私人物品了。 “你必须在二十五天内回来,否则我们就当你死了。”杰瑞说道,“对了,你真的要带米海洛维奇上船吗?” “那个哥萨克人呀!”乔治不屑地说,“我在二零二二年时指挥过他的第二交响乐。” “是不是奏慢板曲时第一小提琴手拒奏的那一次?” “不,那是马勒,不是米海洛维奇。不管怎么说,那是管乐部分出的问题,没有人会注意到,只有那位不幸的低音大喇叭手注意到了,他第二天就把乐器给卖了。” ”你在胡诌!” “那当然。代我问候那混蛋,并且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维也纳一起出去夜游的那一晚。除了他还有谁要和你一起登船,佛博士?” “我听说了有关媒体帮的可怕谣言。“杰瑞若有所思地说道。 “太夸张了,我敢保证,所有能上船的都是因为具有相当的智慧?才能?美丽或领导能力等长处,才会被劳伦斯爵士选中的。” “不是牺牲品吗?” “很好,你提到重点了,我们所有人都必须与宗氏太空船队签约,免除宗氏所有可能的责任,我的就在那份档案中。” ”我们是否有机会以此为凭收款吗?”乔治以充满希望的口吻问道。 “没有,我的律师说它是硬性的。劳伦期爵士同意送我去哈雷并且带我回来,同时还提供食物水?空气以及一个视野良好的房间。” “回来之后呢?” “我回来之后要尽力推广太空旅游?制作一些录影带?撰写一些文章。这都是合理的要求,毕竟这是一生中难得的机会。当然我也要负责招待同行的旅客,他们也要照顾我。” “怎么招待呢?唱歌和跳舞吗?” “我想把我经历中的一部分和有兴趣的听众分享,但是我不认为我能和那些专家相比。” “你知道吗,依娃·梅林也会在船上呢!” “什么?他们是如何诱使她离开公园大道的呢?” “她有一百岁了吧?” “七十岁,不过也可能多过或少个五岁?” “不可能少的。当《拿破仑》上演时,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当他们三人回忆到这个著名的作品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虽然有些批评家认为史卡利·欧哈拉是她演过最好的角色,但是对一般大众而言,依娃·梅林(本名叫作爱鞭林·迈尔斯,出生于南威尔斯的加地夫)仍然是约瑟芬的化身。大约半个世纪前,大卫·葛瑞芬引人争议的史诗还引起了法国人的欢欣,和英国人的愤怒,但是如今双方都已同意接受大卫偶尔开开历史的玩笑,最明显的就是结尾,这位皇帝在四敏寺即位。 “这对劳伦斯爵士而言,真是个赚大钱的机会。”乔治严肃地说。 “我想我也有一些功劳。她的父亲曾经是—位太空人,曾经为我工作过一次,而她也一直都对科学很有兴趣,所以我就打了几个视讯电话。” 佛博士并不觉得需要加注这一段,因为这就像是人类的一个片断,自从《Gwtw Mark Ⅱ》上演之后,他使爱上梅林了。 他继续说道:“当然芳伦斯爵士感到很高兴。但是我还是必须说服他说她对天文有不寻常的兴趣,否则这个旅途便可能会是一个社会灾难。” “这一点让我想起我们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乔治说道,他的背后藏了一小个包装得不是很好的礼物。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你认为他应该现在打开吗?”杰瑞不安地怀疑着。 “既然这么说,我更要打开它了。”佛博士说着解开了亮绿色的彩带,并且打开了包装纸。 里面包的是一个框好的绘画,虽然佛博士对艺术并不了解,但是他以前看过这幅画,事实上,谁会忘得了这幅画呢? 一个克难的浮筏在波涛上漂浮,上面挤满了衣衫褴褛的遇难者,有些人已经快要死了,其他的人则拼命地向地平线另一端的一艘船呼救呐喊。在它的下方注有: 三姊妹怪物的浮筏 (一七九一——一八二四 t) 最下面是乔治和杰瑞的签名,并附注:“到那儿只有一半的乐趣。” “你们真是一对坏蛋,我深爱你们。”佛博士说道,并与他们互相拥抱。 这时哈奇键盘上的警示灯闪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他留给朋友们一个无声胜有声的时刻。佛博士最后一次回顾了一下那近半生以来是他全宇宙的小房间。 突然间,他想起了那首诗的结尾: 我过去曾快乐过;如今我也要快快乐乐地出航。” 第八章 超级船队 劳伦斯爵士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且他太世界主义,因而无法充分发挥他的爱国情操,虽然在第三次文化大革命时,身为大学生的他也曾满腔热情地极力排斥陈腐的习俗与思想,但如今,因天文馆重新加入遇难钱氏太空船的资料,又触动了他对宇宙的兴趣,使他决定对太空投注更大的影响力和精力。 前不久,他利用周末到月球旅游,并指派了他第二小的儿子查理士(花了三千两百万元生下来的那一位)为宗氏太空运输公司的副总裁。这一个新公司只有两个发射登陆?以投为燃料?外壳不到一千吨的冲压火箭,这两个火箭很快就要报废了,但是劳伦斯爵士相信这可以给予查理士一些经验,在未来的十年之内一定会派上用场,因为展望未来,太空时代即将来临了。 在莱特兄弟发明飞机半个世纪后,廉价的大众空中运输工具便成为人类的重要文通工具;但是要挑战太阳系却仍得花费两倍的时间才做得到。 一九五零年代,当路易士·阿瓦瑞滋和他的小组发现粒子触媒核融合时,它看起来只不过是一项令人心痒好奇的实验,而且只有理沦上的利益。正如同伟大的洛瑟捐曾经视原子弹的威力一样,阿瓦瑞滋本身也怀疑过“冷式核融合”是否有实质上的重要性。事实上人类绝料想不到会在二零四零年意外地制造出稳定的氢介子“复合物”,使人类历史展开了新的一页,正如同中子的发现开启了原子能时代一般。 随着科技进展,传统设备庞大的缺点已克服,如今,只需简单防护措施的小型轻便核电厂已非常普遍建立了,但是这小型核电厂对太空旅游所造成的冲击就很直接了,因为它必须与一百年前空中运输所发生的喷射革命共同应用才行。 因为不再有能源使用的限制,使得太空船能以更高的速度航行于星际之间;在太阳系中飞行不再以年月为计量单位,如今已可用周来计算了。但是介子驱动仍然是一项核反应装置(那是一个精密的火箭,基本上与早期的化学设计是类似的),它需要有效的流体来提供动力,而最便宜又最普遍的流体就是——纯水。 太平洋太空站似乎有取之不尽的水,但是在下一站的月球上却不是如此,探险家?阿波罗及登月测量太空船都未在月球上发现过一点水。如果月球曾经拥有过任何当地产的水,那一定也被流星及陨石使它沸腾并爆向太空了。 或者是像月球学家们所相信的:自从伽利略将他第一台望远镜对准月球后,就发现了很多与此矛盾的地方。月球上的一些山岭在破晓之后的几小时,好像覆盖了一层雪样的?会发出亮丽的光彩的东西,最著名的例子是爱瑞史达克火山口有着华丽壮观的金属环,而近代天文学之父威廉·赫塞尔亦曾观察到月球上的黑夜有非常明亮的闪光,使他认为那是一个活火山。但是他错了,其实他所看到的只是来自地球上的光,经过三百小时的严寒黑暗后,反射到一层薄可穿透的霜上产生的。 在舒洛特山谷(由爱瑞史达克火山一直向外蜿蜒的峡谷)下发现大量的冰块,这是太空飞行经济化决定性的因素,如此一来,月球就可以在地球重力场最外层的上方提供燃料补给,以利更远程的星际航程。 彗星号是宗氏船队的第一艘太空船,主要任务在为地球?月球及火星间运送货物及旅客,并且是一个试验性的交通工具,经过与一打政府及民间组织的复杂交涉,彗星号上配备了仍在实验阶段的介子驱动。在印伯瑞造船厂建造的彗星号,有足够的推力能在无负载状况下由月球起飞,在轨道与轨道间运行,而且不再接触任何世界的表面。 在苏联人造卫星百年纪念日:二零五七年十月四日,劳伦斯爵士安排了彗星号的处女航。 两年之后,姊妹船银河号也加入了船队,任务为地球与木星间的航行,它有足够的推力可飞到木星的任务卫星上,但是必须牺牲大量的载重力,若有需要,可以回到它的卫星中继站作补给。它显然是人类到目前为止建造的最快的载具了。当它全力加速时,可以达到每秒一千公里的速度,使它可以只花一周的时间就能由地球飞到木星,而飞到最近的星系也只要一万年的时间。 船队的第三架太空船宇宙号是劳伦斯爵士最引以为傲的,它兼具了的两架姊妹号所有的优点,但是它主要并不是用来运输的,它原先的设计是要作为第一个运送旅客于各太空线之间的定期班机,最远可达太阳系中最珍贵美丽的土星。 劳伦斯爵士在宇宙号的处女航中计划了一些惊人之举,但因与建造同盟的负责人鲁纳·崔普特间产生了争论,而延迟了太空船的建造进度,因此也就延误了它的首航时程。所有的时间只够进行首航测试,和赶上罗意德在二零六零年截止月前签发放行证,以便让宇宙号离开地球轨道,进行它的任务。 时间已迫在眉睫:哈雷彗星是不会迟到的,也不会为了劳伦斯爵士而迟到。 第九章 宙斯山 欧罗巴六号观测卫星在轨道上已经运转了十五年之久了,而且已超过了它的设计年限。它是否须替换是格尼米德科学家小组争论的主题。 欧罗巴六号配有资料搜集仪器以及一套目前实际上已经没有用处的影像处理系统,虽然它仍能正常工作,但它最常显示的只有欧罗巴上密密的云景而已。在格尼米德工作过量的科学小组,每周都要快速浏览欧罗巴六号观测卫星传回的观测纪录。然后再将这些原始资料传回地球;总而言之,如果欧罗巴六号不再运作,而且它川流不息却又无趣的资料能够停止,他们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如今,也是几年来第一次,一些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天文学副负责人在最新资料评估出来之后,便打电话给范登柏格向他报告,他说:“在七一九三四号轨道上,从背光侧深入,可看到宙斯山,但是再过十秒钟你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屏幕上一片漆黑,但是范登柏格可以想象到云层下方一千公里附近有结冻的土地以浪动的方式在活动。再过几小时太阳就会照射到那里了,因为欧罗巴以它自己的轴每七天自转一次。所谓的“背光侧”事实上应该称为“过渡侧”,因为有一半的时间它是有足够的光的,只是没有热。但是这个不正确的称呼已经叫惯了,因为它有一些情感的因素:欧罗巴知道日出,但却从不知道魔星。 现在日出快来临了,探针速度加快了千倍,当水平线由黑暗中浮出时,会有一道突发的耀眼光辉将屏幕上下一分为二。 这道光线来很大突然了,使得范登柏格几乎以为他看到的是原子弹爆炸时的刺眼强光。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它呈现了如彩虹般的各种颜色,接着当阳光照上山顶时,它就变成了纯白色的光,接着,当自动滤波的线路突然插入时,它就完全消失了。 “就这样了,可惜那时正好没有操作员值勤,如果有操作员在,他就可以将镜头移动到最好的角度,使我们可以把宙斯山看得更清楚。我知道你会有兴趣看它的,即使它和你的预测不符。” “如何不符?”范登柏格说道,感觉困惑多于懊恼。 “当你以慢速播放它时,你就会看到我所说的了,那些美丽的彩虹效应不是大气层的关系,它们是山本身所造成的。只有冰才能做到,玻璃也可以,但那似乎都不像。” “这并非不可能,火山也能产生天然玻璃,但它通常是黑色的。” “真的?” “基本上,在我没有看过资料之前,我并不想下任何结论。但是我猜想可能是岩石结晶,可能是透明的石英,你能用它制造成美丽的棱镜及透镜。还有机会作更多的观察吗?” “恐怕不太可能了,这次全是碰巧,阳光?山?摄影机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论如何谢谢你,你能给我一份拷贝吗?但不急,因为我正要到帕瑞尼去作实地探访,我要到回来时才能看到它。”范登柏格露出歉意的微笑,“你也知道的。如果那真的是岩石结晶,它必定是一笔财富。可能有助于我们解决财务困境……” 但是这当然是一个幻想。不论欧罗巴蕴涵了什么奇迹(或宝藏),发现号传回的最后讯息就已经禁止人类接近它了,虽然经过了五十年,但是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此禁令已经解除了。 第十章 愚人之船 在航行最初的四十八小时,佛博士完全无法相信此次旅程会如此舒适,空间会如此宽大,尤其是宇宙号在生活起居上的安排设计,但是船上的旅客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些从未离开地球的人都以为所有的太空船都是这么舒适的。 佛博士必须回顾航空学史,才能使他更正确地展望未来。在他的一生中,便亲眼见证(事实上是亲身经历)了如今位于他后方的太空中曾经发生的变革。在老旧粗陋的里奥诺夫号与精密先进的宇宙号之间,正好相隔了五十年(在感情上,他无法相信此一事实,但与数字争辨是无用的。) 由莱特兄弟制造的飞机演进到第一架大型喷射客机首航,正好也是五十年。在那五十年刚开始时,训练有素的飞行员在开放的驾驶座上饱经风霜,飞越无数的地方;—直到后期,连老祖母们都能在乎静熟睡的状况下,以每小时一千公里的速度横渡各大洲。 所以,他可能不应该对目前所处船舱的豪华装饰,或者甚至还有空服员为他清扫船舱而感到讶异。特大号的窗户是他的套房中最令人惊讶的特色,刚开始时,他一想到舱房内拥有上吨的气压来对抗无情且永不轻懈的太空真空时,就感到很不舒服。 最令人惊讶的(虽然行前教育己让他有了心理准备)就是重力现象的存在。宇宙号是第一架能够持续加速的巡航用太空船(中途只有一些短程往返的行程)。当太空船上巨大的推进燃料槽填满了五千吨的水时,就会产生十分之一G的重力,不是很多,但却足以稳定东西,不致在空中飘浮,这在进餐的时候特别管用。但尽管如此,旅客仍必须花上几天的时间,去学习如何使菜汤不溢出碗外。 在飞离地球四十八小时后,宇宙号上的人已经明显分为四种不同的阶层了:第一级包括史密斯船长以及其他高级官员;再来就是旅客;然后是船员(非委任人员及服务员);最后是掌舵及操纵人员。 这不同的阶级待通是那五位年轻的太空科学家用来描述他们自己的,起初只是个玩笑,后来就成了一种痛苦。当佛博士看到他们简陋拥挤的舱房,并与他自己那豪华的舱房相比时,才了解了他们的看法,于是他立刻向船长转达了他们的抱怨。 在周详地考虑过所有因素后,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因为要赶工造好太空船,所以一切事情都从简求速,因此也就没有考虑太多他们及他们设备的栖身地。如今他们终于有希望在彗星环绕太阳一圈后,并再次飞向太阳系外围之前的关键几天中,把设备架设在彗星周围及彗星上。这个科学小组的成员将可以因这一次的太空旅行而建立声誉,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有在筋疲力竭或设备出差错的时候,他们才会抱怨通风设备的嘈杂,狭隘密闭的舱房,以及偶尔冒出来的奇怪异味。 大家一致公认最无可挑剔的便是食物,史密斯船长也向他们保证“绝对比过去达尔文在‘猎犬号’上吃的要好得多。” 维克特·魏理斯立刻对此提出质疑:“船长怎么会知道的呢?更何况,达尔文在回到英格兰之后就被猎犬号指挥官杀了。” 魏理斯就是这样的人,对他的崇拜者而言,他可能是此行星上最著名的科学传达者;而对他的毁谤者而言,他只不过是个通俗科学家(称这些人是敌人也不公平,因为大家都很羡慕他的才能,只是偶尔会有人嫉妒罢了)。他那柔软且略带中部的口音,以及在镜头前夸张的表情常被人模仿,而且大家公认(或是怪罪)他是使长胡须再次风行的始作俑者。“一个留了这么多毛发的人,”批评家最喜欢说,“心中必定隐藏了很多事情。” 佛博士绝对是“六位重要人物”中最常被人认出来的,虽然他早已不再认为自己是名人了,相反的他还总喜欢讽刺另五个人为“五巨头“。 依娃·梅林偶尔离开公寓在公园大道上行走都不会被人认出来。 狄米崔·米海洛维奇最懊恼的就是他比一般人约矮了十公分,这一点或许可以说明他爱好上千种管乐器(不论真实或合成)的原因,但仍无法强化他的公众形象。 克里夫·格林柏从马格丽特·摩贝拉也是“知名却没人认得”的那一种人(虽然在他们重返地球后必定会有所改变)。 格林柏是第一位登陆木星的人,由于他有张亲切的大众脸,所以很难让人留下深刻的记忆;此外,他成为新闻焦点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和大多数不喜欢上脱口秀及自我宣传的作家一样,摩贝拉拥有上百万的读者,但却很少能够认得她的长相。她文学上的成就曾在四零年代造成轰动。广泛且深入探讨希腊万神殿的著作,通常都很难成为畅销书,但是摩贝拉女士却使它成为当时太空时代中永远吸引人的传奇。一世纪之前只有天文学家及古典文学艺术者才会熟悉的名字,如今已是所有受过教育的人耳熟能详的名字了。每天几乎都有来自于格尼米德?卡里斯多?爱奥?泰担?爱彼得,甚至来自鲜为人知的世界如加尔慕?柏斯发?海派林?太阳神……的新闻。 如果她当初没有把精力放在研究宙斯(众神之父)复杂的家庭生活上的话,她的著作也不会如此成功。再加上由于机运,一位聪明的编辑将书名由原来的《来自奥林的斯的看法》改成《众神情史》,才使得她的书如此畅销。嫉妒的学者通常称之为“奥林匹克的欲望”,却又希望自己也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不意外的是,旅客们很快就为摩贝拉取了小名,而摩贝拉也是第一个以“愚人之船”来称呼这艘太空船的人。 维克特·魏理斯热切地接受了这个名词,并迅速地感觉到眼前他们的情况与历史产生了共鸣,几乎就在一个世纪前,凯撒琳·安妮波特便和一组科学家与作者登上海洋轮船去观看阿波罗十七号的发射过程,以及探测月球任务第一阶段的完成工作。 当有人告诉摩贝拉这件事情时,她表示:“我会想想的。也许是出第三版的时候了,不过当然要等到我们回到地球之后我才能确定……” 第十一章 撒谎 在范登柏格可以再次把心力投注在宙斯山之前,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专注在格尼米德上,他每次都必须离开他在达丹诺基地的主要办公室好几周,去探查吉格马斯(司阴府之神)运行的轨道路线。 自从木星爆炸之后,木星的第三个也是最大的卫星格尼米德曾彻底发生改变,而且目前仍在持续地改变中。造成欧罗巴上冰块溶化的新太阳在此并没有那么厉害,因为它与木星距离较远(约四千公里),但是却也足以使永远面向木星的那一面的中心产生了温暖的气候,南北纬四十度之间有小而浅的海洋,有一些像地球的地中海那么大。二十世纪时航海家太空船所绘制的地图如今已完全不符现况了,再加上由于最靠近的两个卫星所造成的潮汐力量?导致格尼米德永久冻结地带的溶化以及地壳构造的偶尔移动,使得它成了制图师心中的恶梦。 但是这些因素也使它成了行星工程师心中的天堂。它是除了干燥且未经开发的火星之外,唯一一个可以让人类在开放的天空下不需要任何保护而任意漫步的地方。格尼米德有宽广的水域?所有形成生命所需的化学物质,而且在魔星出现时拥有比地球更温暖的天气。 更好的是,这里不需要使用把身体包得密不透气的太空衣,因为这里的空气虽然仍然不能呼吸,但其浓度已可使人使用简单的面罩及氧气维生。再过数十年(虽然微生物学家也不知道确切的日期,但是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连这些装备都可以不用了,因为在格尼米德的表面上他们发现有了一些可以制造氧气的细菌,大部分己经死亡,但是有些则仍在增长繁衍;而当地大气分析图中氧气指数缓缓上升的曲线,则是他们骄傲展示给所有达丹诺基地访客的第一份资料。 有很长一段时间,范登柏格非常留意欧罗巴六号卫星传送回米的资料,希望有一天当六号卫星绕行并翱翔在宙斯山上方时,云层能转变到刚好能让他看清楚的状况。他明白这是很不容易发生的,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存在,他便无心再去从事其他的研究了。这个问题并不是很急迫,因为他手头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更何况最后的结果可能会是一些既平凡又无趣的解答。 然而欧罗巴六号卫星却突然故障了,几乎可以确定是因为流星意外碰撞所造成的。在地球上。许多人都认为维克特·魏理斯开了自己一个玩笑,因为他竟然接受了“欧罗狂”(取代前一世纪幽浮狂所遗留下来的空缺,但是却有些过分地活跃)的采访。他们有些人认为欧罗巴探测失败是地球人刻意造成的,因为欧罗巴六号已经未受干预地运作了五十年,几乎是它设计年限的两倍,而这个事实却从未让他们操心过。魏理斯承认了这一点,但却推翻了持此想法的人其他的争议,但是大家一致认为他一开始时就不应该公开发表谈话。 范登柏格很喜欢他的同僚形容他是一位“倔强的荷兰人”,而且他也尽量这么做,他认为欧罗巴六号卫星的失败是一项无法抗拒的挑战。要想建立一个替代的卫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个一直不曾停止?历时又过长的探测工作,它的停止早已被视为是一大解脱。 究竟什么能取代欧罗巴六号卫星呢?范登柏格坐下来思考他的选择。由于他是一位地质学家而非天体物理学家,所以他花了很多天的时间才发现,在他抵达时答案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南非洲的荷兰语是世界上公认最佳的诅咒语言,即使是优雅的谈论都能使纯洁的旁听者感到难受。范登柏格暂停了几分钟的工作,然后他打电话到提马天文台,该天文台正好位于赤道上,垂直上去就是那微小的?令人目眩的圆盘状魔星所在。 关心宇宙中最壮丽物质的天体物理学家,往往会特别照顾那些小而琐碎如行星的事务,但是在这最边缘的地方大家都会彼此互相帮忙,而魏肯兹博士不只是有兴趣,而且还很富同情心。 提马天文台的建立只有—个目的,这也是为什么要在格尼米德上建立一个基地的原因,那就是研究魔星,不只是对纯科学家极端重要,对于核子工程师?气象学家?海洋学家,乃至于对政治学家及哲学家而言都意义重大。有一种可以把一个行星变成太阳的东西存在,的确是很令人惊讶的,而且也令很多人不安,人类如果能够了解所有的过程将会非常有用,因为人类有一天可能需要模仿这个过程,或预防这个情形的发生。 因此,十几年来,提马曾以各种可能的仪器去观察魔星,不断地记录它通过整个电磁场频宽的光谱,并且积极地利用百米碟形雷达悬吊通过小火山口来对它作探测。 “是的,”魏肯兹博士说,“我们也经常观测欧罗巴及爱奥,但是我们的焦点始终都是固定在魔星上,所以我们只能在欧罗巴及爱奥绕过时看到它们几分钟。而范博士您所关心的欧罗巴上的宙斯山正好又是在向光侧,因此我们一直无法看到它。” “我了解”,范登柏格有点不耐烦地说,“但你就不能将探测电波移动一下,以便在欧罗巴绕到路线上之前就看到它吗,只要十或二十度就能使你看到向光侧的区域了。” “只要一度就可以偏离魔星并且看到轨道上欧罗巴另一面的全貌了,但是那时候它就位在至少三倍远的地方了,那样我们就仅有百分之一的反射功率了。但总是有希望,我们愿意试试,请告诉我频率?波长范围?极化,以及任何你们负责摇控感测的人认为会有助益的资料。我们不需要花太久时间就可以把让探测电波扭转几度的象位转换网路架设好,其他的我就不确定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或许我们早就该这么做了,无论如何,除了冰和水之外,你还希望在欧罗巴上发现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范登柏格愉快地说,“我就不会请你帮忙了,不是吗?” “当你发表研究结果时,不要忘了我的功劳。只可惜我的姓名以开头,总是排在最后一个,你刚好排在我前面一位。” 这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个长距离扫描效果仍然不够好,而把探测电波移向探测欧罗巴在交会前的向光面的作法也证明比想象中要困难很多。但是最后结果还是出来了,电脑吸收消化了这些资料,而范登怕格便成为第一位观察到欧罗巴向魔显面矿物学地图的人类了。 诚如魏肯兹博士的推测,欧罗巴上大部分是冰和水,偶尔会看到玄武岩矿脉丛点缀的硫磺沉淀。但是还有两个反常的现象。 在欧罗巴上有一个影像看起来像是经人工处理过,一条完全笔直的线,有两公里长,几乎没有显示任何雷达反射讯号。范登拍格将这个问题交给魏肯兹博士,任由他去找出解答,因为他只对宙斯山有兴趣。 而另一个反常,让范登柏格花了很久的时间去确证,因为只有狂人(说好听点是拼命的科学家)才会相信这些事是可能的;即使是现在,虽然每一份资料都已做到最精确的要求了,但是他对此仍然存疑,他甚至也不想去考虑他下一步的行动。 当魏肯兹博士打电话来,焦急地告诉他他的名声已在资料席上传扬开了,范登柏格只含糊地回答说他仍在找答案,最后他还是无法再推拖。 ”没有什么令人振奋的东西,”他这样告诉他那位未曾起疑的同僚,“只有一种形态罕见的石英,我正试着从地球的样品中去找到类似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向他共事的科学家撒谎,这令他十分不开心。 但是不这么做,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第十二章 乌龙保罗 范登柏格已有十年没有见过他的叔叔保罗了,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但是他却觉得与这位老科学家是那么的接近。叔叔是他那一代中最后走的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记得老祖先生话方式的人,只要他愿意,就会记得那些充满智慧的生活方式。 保罗·克雷吉博士,是家人及朋友公认的“乌龙保罗”,只要有人需要他,他就会出现,提供资讯及谏言(不论是亲自出现或是透露长途电讯联系)。传说诺贝尔委员会曾在极大的政治压力下,被迫否定了他在粒子物理上的贡献,如今在二十世纪末的大扫荡之后,该会已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 就算传言是真的,保罗也并未受到伤害。他是一位温和又谦虚的人,他没有敌人,即使是那些不同党派及流亡在外的人都与他无怨。事实上,他广受众人的尊敬,并曾多次受邀访问南非共和国,只是他都礼貌地婉拒了,他急切地解释道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南非共和国会有生命危险,而是害怕会无法抑制怀乡之情。 虽然他使用的是只有不到一百万人才了解的语言,但是范登柏格仍然非常谨镇,他使用只有近亲才能了解?外人无法明白的暗喻和比喻,然而,保罗却轻易地完全了解了他侄儿的意思,只是他并不把它当回事。他担心年轻的范登柏格是在自找麻烦,因此尽可能使他冷静下来,让他不急着去发表结果,至少他明白保持沉默的重要…… 但是假如,只是假如,这是真的呢?保罗在心中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包括科学的?财务的?政治的,都突然展现在他面前,而他越深入思考,就越觉得可怕。 不像他那些虔诚的祖先们,保罗并没有信仰能使他在面临困惑或危急时可以寄望于上帝,如今他真希望他也有一位信奉的上帝,但是即使他能祈祷,也无法获得实质的帮助。当他坐在他的电脑前,并开始到资料库中读取资讯时,他不知道自己该希望他的侄儿真的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还是相信那只是他毫无意义地空口说白话。上帝可能和人类开这么诡异的玩笑吗?保罗想起爱因斯坦有名的一句话:它虽然很狡猾,但是却毫无恶意。 别再作白日梦吧,保罗告诉他自己。你个人的好恶,你个人的希望与恐惧,和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 在太阳系半径远的地方突然向他提出了挑战,在他解除心中的疑虑前除非他能够找出真相来,否则他知道,他是不会平静的。 第十三章 没有人告诉我们要带游泳衣 史密斯船长直到第五天转向前的几个小时才给大家一个惊喜,正如他预期的,大家都目瞪口呆地聆听他的声明。 维克特·魏理斯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 “一座游泳池!在太空船上!你一定是开玩笑!” 船长靠向椅背,并且推备好自己好好地享受一下。他对着佛博士偷笑,因为佛博士也早已知道了。 “很好,我想哥伦布地下有知,也会对现代船上的一些设备感到惊讶的。” “那里有跳板吗?”克里夫·格林柏渴望地问,“我曾是大学的跳水冠军。“ “事实上……是有。它只有五米高,但是可以让你有三秒钟的时间自由落下(以我们标准的十进位算法而言),如果你需要更长的时间,我相信总工程师柯提斯会乐下去减低推力的。” “真的?”总工程师明白地说,“要弄乱我所有的轨道计算吗?更何况还要冒水位漫出泳池的风险,这是表面张力的关系,你应该知道的……” “以前不是有一个太空站有一座球形游泳池吗?”有人问。 佛博士回答道:“在开始施工前,他们是想在巴斯德医学中心建造一座球形泳池,但是那并不实际,在零重力时,游泳池必须是完全密封的,而且如果你很惊慌的话,就很容易在一个大水球中灭顶。” “这是一种创造世界纪录的方法,就是成为第一位在太空中灭顶的人。” “没有人告诉我们要带游泳衣。”摩贝拉抱怨道。 “必须穿泳衣的人可能还是应该穿着泳衣才是。”米海洛维奇私下向佛博士说。 史密斯船长敲打着桌子以维持秩序。 “这是比较重要的事,请大家法意。大家都知道,在午夜时我们会到达最大速度,并且必须开始煞车,因此引擎将会在二十三点的时候停住,而太空船会反转过来。当我们在一点钟再度开始启动之前,将会有两小时的无重量时间。 “如同你能想象的,组员将会非常忙碌,我们将利用这段时间作引擎检查及船舱检视,而这些在有动力时是不能进行的。我极力建议你们在这段时间小睡片刻,并且用固定物适度地将自己固定在床上。空服员将会仔细检查是否有任何松动的物体,以免在恢复重力时造成麻烦。请问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此时完全平静,仿佛旅客们仍无法接受这些创举,而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本来以为你们一定会问我这么奢侈的设备(游泳池)需花多少钱,但是你们没有提出来,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这一点也不奢侈,它并不得要花一毛钱,但是我们希望在未来的航程中它将是一项极有价值的资产。 “你看,我们必须携带五千吨的水作为反作用力,所以我们必须善加利用它。第一号水格现在已经空了四分之三,我们将继续维持这样的水位直到旅程结束。所以,明天早餐后,我们就在海滩上见了。” 想想宇宙号的诞生是那么的仓促,在它上面竟然有这样一个完全非基本配备的设备存在,实在令人讶异。 所谓的“海滩”其实是一个金属台阶,大约有五米宽,围绕在一个大水槽三分之一的边缘上;虽然游泳池的长度只有二十米远,但是灵巧地运用了投射影像的方法却使它感觉起来似乎无限地遥远。在水槽中间还会产生波浪,使冲浪者一直朝向看似永远也到达不了的海岸奋斗。在他们背后是一个所有旅行社一眼都能认出来的?美丽的快速帆船,这是宗氏海空公司的太平号,它正在海平面上以全速航行。 为了要使一切如身历共境,还在脚下铺了沙子(那是有一些磁性的沙子,以免它们跑到离指定位置太远的地力),这个很短的海滩在小棕榈丛林边就停止了,这些棕榈树如果不仔细审查,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在头顶上有一个热带的太阳,使一切都仿佛是在地球的海滩上。很难相信在这些风景画墙的背后就是真正的太阳在那里照射,真正太阳的光现在比任何地球海滩上的阳光都要强两倍。 设计者的确是在有限的空间下做了一项完美的工作。当格林柏抱怨“可惜没有真正的海浪”时,似乎是有一些不公平。 第十四章 找寻 在科学上有一个很好的原则,就是不论经过了多好的验证,都不要相信任何“事实”,除非它能符合其他一些已经被接受的现象。当然,偶尔也会发生某个新观察结果,推翻了原先的理论架构,而迫使人们不得不修正建立一个新的理论架构,但是这种现象毕竟是很罕见的。像伽利略和爱因斯坦这种聪慧杰出的天才是少有的,就和人类千百年难得能够得到平静一样,是罕有的。 保罗就完全接受这个道理,除非他能够找到解释,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他侄儿的发现的;而以他看来,除了依靠上帝的帮忙,要找到解释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认为很可能是范登柏格弄错了,果真如此,错误应该很容易被发现。 保罗叔叔这回真的大吃了一惊,因为侄儿的发现很难证明有误。分析雷达遥控感测资料是一项相当专业而且技求已臻纯熟的学问,而保罗询问了很多专家,他们经过相当时日的分析后所提出的回应都一样,他们都会问:“你是从哪里获得这些纪录资料的?” “对不起,”他回答,“我不能说。” 下一步就是要假设这个不可能的现象是真的,并且开始找寻相关文献。这可能是一项庞大的工作,因为保罗甚至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着手,但是有一件事是非常确定的,那就是使用强力正面冲击的方式必定会失败;这就好像伦琴在他发现X射线后,次日早晨开始在物理学刊物中寻找解释一样,而他所需要的资讯在好几年后才出现。 但幸好保罗知道,至少他所找寻的知识很可能隐藏在现有科学知识中的某处。保罗精心建立了一个自动搜集寻程式,这个程式能够将不相关的资料先予以排除,同时把相关的资料搜集起来;它必须先剔除所有与地球相关的文献(这些资料一定超过上百万笔),然后再集中注意于与外星球相关的资料。 由于保罗的地位很高,所以他在电脑上的预算是没有限制的,这也是他向那些借重他智慧的机构所要求的费用的一部分,因此,虽然这个检索工作经费可能很昂贵,但是他并不担心钞票的问题。 结果证明这笔费用非常的少。他非常的幸运,只花了二小时三十七分就在第二万一千四百五十六笔文献中找到了他所需要的资料了。 这份文献的标题就够本了。保罗非常讶异他自己的电脑都不能认出他的声音,因此他必须重复要求完整列印资料的口令。 《自然》杂志曾在一九八一年(大约是他出生的前五年)发表了一篇文章,当他快速扫过这一页时,他就知道他侄儿是正确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他也知道这个奇迹将会如何发生。 这份有八十年历史的刊物,编辑必定是一位深具幽默感的人。这一种讨论外星球的文章并不能引起一般读者的注意和兴趣,但是这篇文章却有一个不寻常又惊人的标题。他的电脑能很快地告诉他这个标题曾经是一首著名歌曲的歌词,但是这个并不重要。 因为不管怎样,保罗·克雷吉博士从未听过披头士合唱团,更别提他们那充满心灵探索的幻想曲。 序 宇宙号太空船与哈雷的会面充满了怪异与趣味,着陆时又是如此的令人难以置信。后来又看到了极不寻常的岩石结构?巨大的老忠仆喷泉,及在隧道中看到了极不平凡的景象。 一切都是那么的怪异与奇特…… 最后太空船却因为一项紧急的营救任务而被召回。 第十五章 太空相会 现在哈雷因为和太空船距离太近而无法看到,讽刺的是,在地球上的观察者却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尾部,它的尾巴已经延伸了五千万公里长,与彗星的轨道成直角,就好像是一面在强烈太阳风中飘动的三角旗。 在交会的那一天上午,佛博士起来得很早,他一夜都没有睡好。对他来讲作梦,或记得梦中的情景,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而毫无疑问地,这是因为对接下来几个小时将会发生的事感到太兴奋所造成的。此外,他也有一点担心凯若琳传来的讯息,她问他最近是否有克利斯的消息。他已经简单地传送电波回去告诉凯若琳在他帮克利斯在宇宙号的姊妹船彗星号上找到他现有的工作之后,克利斯连谢谢都没有说一声,或许他已经对往返地球与月球之间的工作感到厌烦,而开始在寻找更刺激的事情做了。 “和以往一样,”佛博士补充说道,“我们会在他认为最适当的时候得到他的讯息的。” 就在早餐之后没多久,旅客和科学小组的人员就聚集在一起,由史密斯船长作最后的简报。科学家们当然是不需要听简报的,但是如果他们觉得烦躁的话,这种任性的情绪很快就会被主屏幕上的惊人景象所扫除。 如果把它想象成宇宙号正飞进了星云中,而非只是一颗彗星中,就会比较容易理解了。眼前整个天空是一片迷朦的白雾,不很均匀,但是却有较浓较暗的班点以及发光的条纹,还有发光的白热喷出物,这些都是由一个中心点向外放射出来的。将它放至最大,像一个微小黑斑一样的核心仍然看不太明显,但是可以很明显地知道这就是周围所有现象的来源。 “我们将在三个小时之后关掉动力,”船长说,“那时我们距离核心就只有一千公里远,并以相对的零速度前进。我们将作一些最后的观察,并且确定我们着陆的地点。是否都收置妥当。这种情形和转向时一样,只是这一次从我们失去—直到恢复重力一共有三天的时间,而非两小时而己。 “哈雷的重力?算了吧,比每秒平方一厘米还小,大约只有地球的千分之一。如果你等得够久,你将能侦测到,但是大致上就是这么多了,一个东西要落下一米约需十五秒的时间。 “为了安全起见,我希望各位在交会与着陆时能够留在观察室中,并且扣好安全带。各位可以从这里获得最好的景现。无论如何,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小时。我们只要使用很小的推力校正,但是校正的角度可能是任何角度,因此可能会产生轻微的感觉上的扰动。” 船长所指的当然就是晕船了,但一般都认为这个名词不可以在宇宙号上使用。虽然如此,还是可以发现到很多人都偷偷把手伸到座位下方,似乎是要确定呕吐袋是否在那儿,以备不时之需。 屏幕的影像随着放大的倍数而扩大。有一段时间,佛博士似乎觉得他置身在一架从薄云中下降的飞机上,而不是置身在一架正在靠近最著名的彗星的太空船上。彗星的核心越来越清楚了,它不是一个黑点了,而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它就像是一个迷失在宇宙海上的凹凸不平的小岛,突然又让人觉得它是一个完全自主的世界。 到目前为止仍无法确知它的大小。虽然佛博士眼前的全景不到十公里宽,他还是很轻易地就推算出他看到的是一个和月球一般大的物体。但是月球的周围并没有模糊的东西,也没有小蒸气喷出物(其中有两股特别大)从它的表面射出。 “我的天!”米侮洛维奇大叫,“那是什么?” 他指向核心的下缘,正好在明暗交界处。虽然是那么的不可能,但是那里确实有一道光线在彗星背光的那一面极有规律地闪烁着,每两?三秒钟就闪烁一次。 魏理斯博士提出了他的看法:“我可以用一个符号解释此现象,嗯——” 但史密斯船长立刻抢在前面了。 “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米海洛维奇先生。那只是二号探测仪的警示信号。它已经在那里有一个月了,等着我们去取回它。” “真丢脸,我还以为是有人,或者是某种东西在欢迎我们的来临呢!” “恐怕我们没有这么幸运,在这里我们只能够靠自己,那信号只是我们打算着陆的地点,它就靠近哈雷的南极,而且目前处在永久的黑暗期。这对我们的维生系统而言较容易支撑,因为在阳光照射地方的温度会高到一百二十度,已经超过沸点。” “难怪彗星如此明亮,”米海洛维奇大剌剌地说,“那些喷出物看起来对我的健康似乎有害。你确定进入那里会安全吗?” “这是我们要在背光面着陆的另外一个理由,因为背光面没有任何活动。现在,恕我失陪,我必须回到舰桥上了。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在一个新世界着陆,我怀疑我是否还会有下一次机会。” 史密斯船长的听众慢慢地解散了,而且平静得出奇。屏幕上的影像又变回正常大小,而核心又再度变成一个肉眼看不太清楚的小黑点了。但就在这几分钟内,现在这个小黑点似乎又变大了一点,而且这可能并不是幻觉。在相遇前不到四个小时时,太空船仍然以每小时五万公里的速度迎向彗星。 如果主动力在这个时候发生任何意外的话,就一定会产生一个比哈雷现在的光度还要眩目?还要令人印象深刻的光线出来。 第十六章 着陆 登陆的过程正如史密斯船长所期望的,是渐渐下降着陆的,没有人说得出宇宙号是何时触地的,整整一分钟大家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当旅客们察觉到太空船已经着陆后,大家掀起了一阵欢呼。 太空船停靠在一个浅谷的一端,浅谷四周围绕着大约一百米高的小山丘。原本以为会看到与月球表面类似景观的人都会感到异常讶异,因为这里的构造和月球较坚硬平坦的表面完全不同,这里满是干沙,是数十亿年前被小陨石撞击所造成的。 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超过一千岁的,金字塔都远比这些地环景观悠久。每次哈雷绕过太阳就会被太阳的火焰改变并且缩小。即自一九八六年通过近日点之后,核心的外形就巧妙地改变了。 魏理斯好好地综合了各种比喻,告诉他的观众们;“这个‘花生’已变成细腰的了!” 事实上早有迹象显示,只要再绕过太阳旋转几次,哈雷可能会分裂成两个大小相近的分裂体,就像拜拉彗星在一八四六年令天文学家们大感讶异的情形一样。 实际上看不见的重力也是造成这种奇怪景观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哈雷的四周围绕着像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幻想的蜘蛛状构造,和即使是在月球上也维持不了几分钟的岩石堆积景象。 虽然史密斯船长让宇宙在深夜的彗星极地着陆(距离太阳的热气有五公里远),但是却有足够的亮度,因为围绕在彗星四周巨大的瓦斯气体与灰尘形成了一个发热的光环,这对极地而言似乎是再恰当不过了,看到它的人们很容易就联想到南极冰上玩耍的极光。如果这环不够亮,彗星也能提供好几百个满月那么亮的光度。 虽然早有心理推备,但是完全没有色彩仍然令人感到失望;宇宙号好像停在一个开放的煤矿场上,而事实上,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说法,因为周围的黑暗是由于碳或碳化物直接与雪及冰混合而造成的。 史密斯船长是第一位离开太空船的人,他缓缓地由宇宙号主舱门走了出来。在他踏到离舱门两公尺低的陆地时,心中有一种永恒的感觉,随后他拾起了一把粉状的地面物,并在他戴着手套的手中加以检查。 太空船登陆哈雷彗星了,每个人都在期待一些能够传世的佳话。 “看起来像胡椒粉和盐,”船长说,“融化了之后,可能可以用来培育很好的作物。” 此次任务将在此度过一个完整的哈雷“日”,此日相当于南极的五十五小时,然后,如果这里没有问题,便将移动十公里到定义不清的赤道上,再花一整个日夜的时间去研究其中的一座喷泉。 首席科学家潘得瑞是不会浪费时问的。他立即与一位同僚登上一架双人喷射雪橇,奔向好奇已久?等待探测的“信号灯”。他们一个小时之内就回来了,带回了包装好的彗星样本,并得意地送去冷冻保管。 在此同时,其他的小组沿着山谷建立了一个蜘蛛网般的电缆,用撑杆固定于易碎的地壳上。这些电缆不但能与太空船上的很多仪器联系,同时也能方便在太空船舱外的活动。一个人毋须借助累赘的户外行动设备就能在哈雷的这一带探险,他只需抓住一条电缆线,然后就可以抓着线一步步地行走了,这样也比操纵户外行动设备好玩得多,因为户外行动设备,事实上就是一人太空船,操控它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旅客们迷惑地注视着这一切,倾听着无线电上的通话,试着沉浸在新奇事物的兴奋中。大约十二个小时之后(对前太空船员格林柏而言是快了许多),被关在太空城的听众开始按捺不住了,旅客们开始感到扫兴,很快地人群里出现了很多要求“到外面看看”的声音,只有魏理斯没有要求,他是完全服从的人。 “我认为他是害怕。”米海洛维奇轻蔑地说。他一直都不喜欢魏理斯,因为这位科学家从来不听别人的意见。虽然这对魏理斯而言极不公平(他曾游戏式地让自己当作天竺鼠用来研究他本身奇怪的困扰),但是米海洛维奇很喜欢越描越黑:“一个完全没有音乐素养的人,必定是背信?有谋略及被宠坏的人。” 佛博士在离开地球轨道之前就下定了决心要尽可能亲身经历;而摩贝拉是个很喜欢尝试的人,所以不需要特别的鼓动,她的名言是:“一位作家绝不可以拒绝任何一个可以体会新经验的机会。”这句话对她情绪化的一生造成极大的影响。 依娃·梅林和平常一样使人担心,但是佛博士决定亲自带她参加一次彗星的个人之旅。这是他维护他信誉所能做的最起码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位传说中的隐士会列名在旅客名单上,佛博士必须负担一部分的责任。而现在大家都谣传他和梅林两人关系暧昧,他们最无心的谈话都会被米海洛维奇及船上的医生梅汉登(他宣称自己以极度敬畏的心来看待他们两人)故意地误解。 在引起一些愤怒之后(因为一切都令他想到自己年轻时的感情),佛博士便不再计较那些玩笑了,但是他不知道梅林心中对此的感觉,而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勇气去问她。即使在现在这个没有几个秘密能够保留六个小时以上的小团体中,她还是保持了很多她著名的慎重,就是她那神秘的气质让三代的观众都为之着迷。 至于魏理斯,他刚刚发现了可以毁灭“老鼠及太空人安置计划”的部分细节。 宇宙号上配备了最新的“目标二十”太空衣,有不会棉花?不会折射的护面具,保证可以提供使用者一个更实际的太空景观,虽然头盔有不同的尺寸,但是魏理斯却因为头太大而不能使用它。 魏理斯花了十五年的时间使他的注册商标(胡须)更加完美(一位批评家曾经如此称呼它:“装饰修剪艺术的荣耀”,或许他是出于欣赏吧。) 如今,在魏理斯与哈雷之间只有他的胡须了,很快地,魏理斯就必须在哈雷彗星与胡须之间作一个选择。 第十七章 黑雪山谷 虫密斯船长意外地对旅客使用伊卫(EVA)的看法提出了反驳,但是他也认为这些旅客千方百计地来到这里,却又不让他们踏上彗星一步,是极为荒谬的事。 “只要你们按照指示做就不会有问题,”他循例简短的解说,“即使你们以前从未穿过太空衣,而且我相信只有格林柏中校及佛博士曾经穿过,但我保证它们穿起来很舒服,而且是全自动的。在你们踏出太空舱之后,就完全不用为控制及调整伤脑筋了。 “只有一项规定一定要遵守,就是每次只能有两个人同时使用伊卫。你们每个人都会有专人护航,我们会用一根五米长的安全绳索系住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延伸到二十米。除此以外,你们将被系在我们在整个山谷中牵好的电线中的两根电缆上。路上的规矩和地球上一样,要靠右,如果你要追上任何人,你只需解开扣带即可,但是你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直系在安全绳上,这样就不会有飘浮到太空中的危险。有任何问题吗?” “我们能在外面停留多久?” “随你喜欢,摩贝拉。但是我建议你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就尽快回来。第一次出游可能一小时最合适,虽然感觉起来只有十分钟那么长……” 史密斯船长是对的。当佛博士注视着他的时间显示器时,他几乎难以相信四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但是其实也不应该如此惊讶,因为距离太空船也有一段距离了。 身为年长的旅客(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他有权优先使用伊卫,但他却没有选择同伴的权利。 “和梅林一起搭乘伊卫!”米海洛维奇咯咯地笑,“佛博士,你怎么能拒绝呢!”他邪笑着补充道,“既然,这些该死的衣服不能让你进行你想要做的越轨活动。” 梅林同意与他同行,虽然没有一点犹豫,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兴奋。佛博士表情冷淡地想那也是正常的,说他觉悟了是不正确的,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幻想了,但是他确实有点失望,是对他自己失望,而不是对梅林失望。她和蒙娜丽莎一样不受批评或赞美的影响(人们时常拿她们两人相比较)。 当然,这种比较是很可笑的,梅林的魅力在于她独特地融合了纯洁与良好的身材两种特质。半世纪之后,两种要素的影响仍然可见,至少以崇拜她的眼光来看是如此。 佛博士再不情愿也必须承认她所欠缺的就是一个真正的个性。当他努力将心思放在她身上时,所有他能看到的就是她曾扮演过的角色。他可能会很不情愿地同意评论家曾说的:“依娃·梅林象征着所有男人的欲望,但是镜子是没有个性的。” 而今这个独特又神秘的生物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环绕黑雪山谷的两条电缆移动时,就在他旁边飘浮。那是它的名字,他就像个孩子似地以它为傲,即使它不可能出现在任何地图上,因为不可能有地图能描绘和地球天气一样善变的地理结构的。他沉醉在后来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人会看到我?在他四周的景观中。 在火星或在月球上,如果你发挥想象力,并且忽略那不一样的天空,你就可以假装你是在地球上。但在这里却不可能,因为那高耸?突出如雪雕般的山正显示出它对重力极少的容忍性。你必须极仔细观察你的周围才能断定哪一条路是向上的。 而黑雪山谷却是很不寻常的,因为它有一个相当坚硬的结构:一个岩石的暗礁埋藏在易变的水流及结冰的碳氢化合物之下。地质学家仍在争议它的起源,有些人认为它才真的是多年前撞击到彗星的一个小星球的一部分;哥林斯曾指出,其为复杂的有机混合物有些像冻结的焦炭,而且可以确定在它的形成过程中从来没有受到生物的影响。 覆盖着小山谷的那层“雪”并不是完全黑的,当佛博士用他的闪光灯射向它时,它就像是隐藏了一百万个微小的钻石那样闪烁。他怀疑哈雷是否真有钻石,因为那里绝对有足够的碳,但是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形成钻石所需的温度及压力从来就没有在哈雷上产生过。 在一阵冲动下,佛博士到达地面并抓起两把雪,他必须用脚去踢安全绳索才能这么做,而且他这么做的姿势非常滑稽,就像是一位在走钢丝的表演者,只不过是头下脚上罢了。当他将头及肩向下埋时,此易碎的表面完全没有任何阻力,然后他用他的绳索缓慢地拉,使他满手是哈雷上的物质。 当他把这些结晶物松散地弄成一个与手掌同大的球,他希望能透过那隔离用的手套感觉它。它就在这儿,当他反复打量它时,它就会闪烁出难以捉摸的黑光。 突然间,他想象它变得全白,使他又回到了童年,置身在童年冬季玩耍的游乐场,他甚至听到了玩伴的吼叫声,他们用白雪做成的雪球辱骂及威胁他。 这个记忆既简短又片断,因为它带来了一种慑人的伤感。在经过了一个世纪之后,他再也记不得任何一个曾经围绕在他四周的虚幻的朋友,虽然有些他知道自己曾经爱过。 他的眼中充满泪水,他的手指紧握着彗星的雪球。然后幻觉便逐渐消逝了,他又成为他自己,这时已不是悲伤的时候,而是骄傲的时刻了。 “我的天!”佛博士大叫,他的声音在他那小而有反射作用的太空衣里造成了回响。“我正站在哈雷彗星上,夫复何求!就算现在有一块损石打到我,我也不会有一点遗憾的!” 他抬起他的手臂,并且向天上的星星投出雪球。它是如此的小,如此的黑,它几乎是马上就消失了,但是他仍然继续注视着天空。 突然间,当它升到地平线后方的太阳所放射出的光线中时,那雪球又出乎意料地在一片突然爆出的光线中出现了,虽然它像煤灰那样黑,但是它却能把那眩目的光亮再反射出来,使人可以轻易地在微亮的天空中看到它。 佛博士一下注视着雪球,直到它完全消失为止,可能是被蒸发了,也可能是因远离而变小。佛博士的雪球在头顶辐射剧烈的照射下不会维持太久,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宣称自己曾经创造过一枚他们自己的彗星呢? 第十八章 老忠仆喷泉 当宇宙号仍停留在哈雷彗星极地地区的阴影中时,就已经开始仔细的探测工作了。刚开始单人操作的户外操控设备便已经轻悄悄地在向光及背光两面游走,并且记录下每一件有趣的事情。在完成了初步的调查之后,便有多组至多由五位科学家组成的小组搭乘小艇飞出去,在各个定点布置装备及仪器。 茉莉淑女号是发现号年代的原始太空船,它只能在无重力的环境下运作。基本上,它是一架小型的太空船,用来载运人员及转型货拒往返于宇宙号轨道与火星?月球表面,或木星各卫星之间,它的主驾驶极为宝贝它,他痛心地抱怨,围着一个小彗星飞行简直在污蔑它。 当史密斯船长完全确定至少在哈雷的表面没什么令人讶异的现象存在时,他就从绳索上飞走了。只要再移动不超过十二公里的距离,宇宙号就会看到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再只有一个持续几个月的微弱曙光,而是一个知道日夜循环周期的世界。当黎明到来时,彗星便缓缓地有了生命。 当太阳缓缓地露出呈锯齿状的地平线时,它的光线便会向下洒向由无数小火山口形成的凹凸表面,这些小火山大多都是熄火山,它们狭窄的火山颈被无机盐形成的硬壳封住了。在哈雷上,没有任何地方有如此鲜活的色彩,这种现象曾使出物学家误以为此处就是生命的起源处,就像地球上最先以海藻产生生命一样。虽然他们不愿承认,但是他们大多都还没有放弃这个希望。 来自其他火山口的少量蒸气飘浮在天空中,由于没有风来引领,使得蒸气笔直地向上飘去。通常会有一?二个小时的时间一切都很平静;然后,当太阳的热气渗入冻结的内部时,哈雷就会开始喷出蒸气,就像魏理斯所形容的:“就像一群鲸鱼。” 这个比喻虽然很退真,但是却不是他作过最正确的比喻。由哈雷向光面所喷出的物质并不是间歇的,它可以一次持续好几个小时,而且这些喷出物并不会卷曲,也不会降回地面,而会持续地向上升到空中,直到它们在它们造成的薄雾中消失为止。 起先,科学小组非常谨慎地处理这些喷泉,就像火山学家在艾那火山或维苏威火山最无法预测的情况下靠近它们时那般小心,但是他们马上就发现哈雷上的喷出物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却是相当地缓和规律的,喷出的水就像从消防栓喷出的水一样快速,而且不太热。在喷出物自地下喷出的几秒钟之内会迅速地变为蒸气及冰结晶的混合物;哈雷是被一个永久的暴风雪所包住,且气团不断住上升。即使是以这么温和的速度喷出,但却没有任何水会再落回它的源头,每当它绕着太阳运动时,就会有更多彗星的水流失到看不见的真空太空中。 在经过很久的游说之后,史密斯船长同意把宇宙号移到距离老忠仆喷泉一百米之内的地方,它是向光面最大的喷泉,它的景观很可怕,有一束模糊的白灰色雾气,这团雾气就像一棵长在火山口上的巨树一般(这个火山似乎是彗星上形成最久的火山之一了。)不一会儿,科学家们经爬在喷泉的四周,搜集它(完全无菌的)各色的矿物样本,并且偶尔将温度计及样本试管插入向上冒出的那束水?冰?雾混合物中。 “如果它把你们任何一个人冲上太空,”船长警告道,“不要期望很快能获救。事实上,我们可能会等你自己回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米海洛维奇困惑地问。 和往常一样,魏理斯马上就知道答案了:“在天国的游戏规则中,事情并不是都像你所期望的那样;任何以适当速度抛离哈雷的东西通常都会沿着相同的轨道运动,这情形要有一个巨大的外力才能产生改变。因此,在一次绕转之后,这两个轨道会再度交会,而你也会再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当然,那已经是七十六年后的事了。” 在距离老忠仆不远处有另外一个可能没有人事先预测到的现象。当他们第一次观察到此景象时,科学家们几乎无法相信他们的眼睛。这个有好几公顷大,暴露在真空太空中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湖一样,唯一特殊的是它是那么的黑。 很显然的,它不可能是水;在此特殊的环境中,唯一能够稳定存在的只有沉重的有机油或焦油。事实上,土尼拉湖比较像沥青,但它更坚固,只有表面不到一公厘厚的地方是黏稠的。以这么小的重力环境而言,它能够变成现在这样像镜子一样平滑,一定是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或许是绕过太阳好几次了呢。 船长在土尼拉湖旁停留了之后,这一座湖就变成了哈雷管星上主要的观光景点之一了。有人(没有人招认)发现可以轻易地走过这一座湖,就像是在地球上一样,因为它表面的稠度足够承担人在太空中的脚力。过了一会儿,大多数的工作人员都以录影机录下了他们走在湖上的景象。 然后,史密斯船长检查气闸,发现墙壁沾满了焦油,并极为生气地询问是否有任何目击者。 ”真够糟的,”他咬牙切齿地说,“把太空船弄得到处都是煤烟。哈雷彗星可能是我见过最丑恶的地方。” 此后,就再也没有去土尼拉湖游历了。 第十九章 在隧道的尽头 对一个独立的?每个成员都彼此了解的小世界而言,最大的冲击莫过于突然出现一位完全陌生的人。 当佛博士慢慢地沿着走廊进入主休息室时,便碰到了这样一个意外的经验。他谅讶地注视着闯入者,怀疑偷渡者如何能躲过侦察而不被发现。对方则尴尬且虚张声势地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佛博士先开口。 “唔,魏理斯!”佛博士终于开口了,“很抱歉没认出是你。我想你己为科学作了最大的牺牲,还是我应该说是为了你的同胞?” “是的,”魏理斯乖戾地回答,“我是想办法把头放进了一个头罩中,但是那些该死的毛发产生了太多的声音,使得外人无法听到我说的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走走?” “等格林柏回来,他和比尔·钱去掘洞了。” 在一九八六年彗星第一次飞掠过地球时,予人彗星的密度远低于水的印象,也就是说它不是由渗透性物质组成的,就是充满蜂巢般的洞孔。结果这两种猜测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最初,谨慎的史密斯船长坚决禁止任何洞穴探测活动,后来因为潘得瑞博士提醒他的助理钱博士本身就是一位有经验的洞穴学家,他的态度才软化下来。事实上,这正是钱博士被选担任此任务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重力这么小的地方,洞穴是不可能倒塌的,”潘得瑞告诉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船长,“因此不会有被掩埋的危险。” “万一迷路呢?” “钱博士会认为这个顾虑是对一位专家人员的侮辱。他曾经深入门茅斯洞穴二十公里。无论如何,他有足够的资格可以当一位称职的向导。” “在洞穴中怎么联络呢?” “这些电线里面都有光纤线路,而且太空衣上的无线电应该也派得上用场。” ”噢!钱博士打算探测哪里?” “最好的地方是小恩特底部的废喷泉,它已熄灭了至少一千年了。” “所以我猜它应该会再安静一段时间。很好,还有其他人想去吗?” “格林柏自愿参加,他曾在巴哈马群岛参与多次水底洞穴探险的活动。” “我也曾试过一次,但是一次就够了。告诉格林柏他得好好保重自己,他能探险的深度以看得见入口的地方为限,不可以更远。万一他与钱博士失去联络,没有我的允许,他不可以再追随钱博士作更深入的探险。” 船长告诉自己,他绝不会允许格林柏这样做的。 钱博士知道很多关于洞穴学家希望回到地面的笑话,且他对自己的定力有绝对的信心。 “那必定是个危险且嘈杂的地方,有凉凉的流水与颠簸的地面,”他议论道,“我喜欢洞穴纯是因为它们的和谐,和超脱时空的感觉。你知道那里千百年来都没有任何改变,只有钟乳石变厚罢了。” 但是当他钻进哈雷深处,并且把将与格林拍绑在一起那断不了的细线用完时,他才明白这不再是真的了,虽然他没有任何科学上的证明,但是以他地质学家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地下世界是昨天才形成的(以宇宙号的时间尺度来算),它比人类的某些城市还要年轻。 他滑行前进的这条变化极大的阴暗长隧道,大约有四米宽,他那没有重力的感觉使他想起在地球潜水到洞穴时的情形。低重力的情况很容易使人产生幻觉,好像他身上的负重过重,因此使他不断向水底下沉似的,只有在完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才使他想起自己是在真空中移动,而不是在水中。 “钱博士,你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在距离入口处五十米的格林柏说,“无线电联系还很清楚,你看到的景象如何?” “很难说,我没有办法分辨出任何构造,所以我无法描述它们。它们不是任何一种岩石,它们一碰就碎,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探测一块巨大的瑞士干酪起司……” ”你认为它是有机物?” “是的。但当然和生命没有关系,只不过它是形成生命的完美原料。各种碳氢化合物,化学家会对这些样本感兴趣的。你仍能看得到我吗?” “只有你的光线,但很快又变弱了。” “噢,这里有一些真正的岩石,不像是属于这里的,可能是外来的。啊!我敲到金子了!” “你开玩笑!” “它是那种曾经在古老西部愚弄过很多人的铁硫化物,在人造卫星外层十分常见,当然,别问我它在这里做什么……” “看不到你了。你已经在二百米以外了。” “我正通过一片很特殊的路面,看起来像是陨石的岩层。那时候一定曾经有大事情发生过,希望我能查出正确的时间。哇!” “不要吓我!” “对不起,我的确是吓了一跳了。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大洞穴,它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让我摇动光线四处观察它……” “它几乎是圆球形,约三?四十米宽,真令人难以置信!哈雷充满了惊奇!竟然有钟乳石?石笋。” “这有什么稀奇?”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石灰石,也没有流水,更何况这里的重力这么低,怎么会有钟乳石呢!它看起来像某种蜡,形状很特殊,像是一只欲滴的蜡烛。唉,怪事……。” “发生什么事?” 钱博士的声调突然变了,格林柏也立刻察觉到了。“有一些钟乳圆柱已经被破坏了,它们倒在地上,几乎就像……” “继续!” “……像有什么东西误撞了它们。” “这太疯狂了。会不会是一次地震折断了它们?” “这里没有地震,只有喷泉造成的微震。这儿可能曾有过一次大爆炸,但也是在几个世纪以前了,因为在倒塌的圆柱体上已有一层几公厘厚的蜡了。” 钱博士渐渐恢复了镇定。他不是一位爱幻想的人,洞窟研究不是这种人能够从事的研究,但是这个地方的感觉却使他想起了一些困扰的联想。这些倒落的圆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笼子的栅栏,是被关在里面的怪兽在逃跑时破坏的…… 当然,那是极谎谬的,但是钱博土已经学会不可忽略任何征兆?任何危险信号,除非他已查出它的原因。他的谨慎好几次使他逃过危险,在确定他恐惧的原因无害之前他将不会鲁莽行事,继续往下探测。他很诚实地承认那确实是恐惧。 “比尔,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我仍在拍摄中。那些形状使我想起印度庙宇的雕塑,都是色情的。” 他故意转移他的想法来远离他所面对的恐惧。同时,毫无意识的拍摄及搜集样品的动作也分散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应该没有问题,他一再提醒自己,适度的恐惧是有益的,只有在过度惊慌时才会造成伤害。在他的一生中曾经两次惊慌失措(一次在山中,一次在水下),而今仍然让他心有余悸,毛骨悚然。谢天谢地,他现在还没有那么惊慌,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感到很安心。这整个情况似乎存在着一种喜剧的因素。 他现在开始笑了,不是歇斯底里的笑,而是获得了实质纾解的笑。 “你看过以前的电影星际大战吗?”他问格林柏。 ”当然,很多次了。” ‘很好,我知道是什么使我困扰了。在那故事中有一段是路克的太空船俯冲入一颗小行星,结果冲撞上一个巨大的潜伏在洞穴中的蛇形动物。” “不是路克的船,是韩·梭罗的千年猎鹰号。我一直不明白那个可怜的怪兽是如何勉强地维持生计的。它必定是在饥饿中成长,等待着突如其来的太空美食。雷儿公主仅仅只是开胃小菜。” “我是绝不想成为食物的。”钱博士非常平静地说,“即使这里有生命(如果是真的就太棒了),这个食物链必定很短,所以除非发现了比老鼠或香菇还要大的东西才会令我感到惊讶……现在让我们看看我们要往哪里走下去……在洞穴的另一边有两个出口,有边那个比较大,我要走那边……” “你又走了多远了?” “噢,有半公里了。我们现在是在一个洞穴的中央……该死,被墙挡住了。我现在找到了一个线索……继续走,平滑的墙现在变为真正的岩石了……真可惜……” “什么问题?” “不能再前进了。有更多的钟乳石……它们靠得太近了,使我无法通过……它们的颜色真美……是我在哈雷上看过最美的绿色和蓝色。等一下我现在要把它们拍下来……” 钱博土靠在狭窄的隧道壁上瞄准镜头。他戴着手套的手指伸到调整明暗的开关,却—不小心失手把主要光线给切断了。 “差劲的设计,”他抱怨,“这是我第三次犯错了。” 他并没有立刻更正他的错误,因为他觉得这种漆黑与宁静是唯一有在深黑的洞穴中才能享受到的。他的维生系统发出和缓的吵杂声,使他不得安宁,但至少——’ ——那是什么?在阻止他继续前进的?钟乳石堆积的闸门背后,他能看到一道像黎明曙光服的微弱光;由于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故又开始转亮,使他眼睛特别敏感,他察觉到少量的绿色。渐渐地他可以看见前面障碍的轮廓…… “发生了什么事?”格林柏忧虑地说。 “没事……只是在观察。” 还有思考,他该补充的。他认为有四种可能的解释。 那可能是太阳光经一些像冰或水晶之类天然透光物质的过滤所产生的,但是怎么会在这么深的地下呢?不太像…… 是放射线吗?他并没有把辐射探测计数器带在身上,且这里也没有任何重元素,但是它确实值得再回来作深入的研究。 他觉得最可能的是一些含磷光的矿物,但是还有第四个可能,虽然最不可能,但却是最令人感到兴奋的。 钱博士永远记得那个没有月光(也没有魔星光)的?印度洋岸边的夜晚,当时他正在闪耀的星空下沿着海滩散步。海面极为平静,波浪缓缓向他的脚边冲来,并触发出一道道光。 他当时已经走入浅滩中(他仍然记得海水围绕足踝的感觉,像是洗温水浴),他的每一步都会放出一道光芒,甚至于当他贴近地表拍手都会激发出一道光。 在哈雷彗星的内部可能有类似的发光有机体在进化吗?他宁愿这么想。破坏这么巧夺天工的天然艺术品(那些障碍使他想起他曾在大教堂祭坛后方看到的装饰玻璃窗,背后还有微弱的灯光衬托)实在是可惜,但是他必须回去拿些炸药来炸开通道,更何况前面还有更多其他的通道…… “我不能沿着这个路线再前进了,”他告诉格林柏,“所以我要试试另外一条路线。我现在要回到交叉口了,请把卷筒放到卷回的开关位置。”他并没有提起神秘的光芒,当他再度开启他的灯光时,那个神秘光线就消失了。 格林柏并没有立刻回答,那是不寻常的,或许他正在和太空船通话。钱博土并不担心,当他们的通讯再次联系上时,他会再重复他的讯息了。 他并没有担心太久,因为格林柏传来了简短的讯息。 “很好,格林柏,我想我有一分钟联络不到你。现在我要回到最初的洞内,现在进入隧道,希望那里没有障碍。” 这次格林柏立刻回答了:“对不起,钱博士,请立即回到船上。有紧急状况……不?不是这里,也不是宇宙号,宇宙号一切正常。我们可能要立刻回到地球。” 钱博士终于在几周内对被破坏的圆柱找出了合理的解释,原因是当雪星通过每一个近日点时,它会把一些物质喷入太空中,因此它的质量分布就会不断地改变。如此一来,每数千年它的旋转就会变得不稳定,造成它轴向的改变,而且是很剧烈的改变,就像是一个失去能量而即将落倒的陀螺;此时会造成的震动相当于一次芮氏五级的地震。 但是他一直无法了解神秘的发光现象。虽然这个问题被眼前突发的?更具戏剧性的变化所盖过,但是这种错失良机的感觉却在他的余生不断折磨着他。 虽然他偶尔也会触景生情,但是他从来都不曾向同僚提起此事,他只是为下一次的探险活动留了一个神秘伏笔,而且要到二一三三年的太空历险时,才能解开这个谜。 第二十章 召回 “你看到魏理斯了吗?”当佛博士接到船长的召唤而赶着去见他时,米海洛维奇兴奋地问道,“他是一个落魄的人。” “他在回程途中会恢复的。”佛博士怒骂道,他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这种琐事,“我正急着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佛博士进入船长座舱时,史密斯船长仍然坐着,几乎是目瞪口呆。如果这是一个会影响到宇宙号的紧急事件,他应该已经像一阵龙卷风般地指挥过每个人的工作了。但是此刻他却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等待来自地球的下一步指示。 拉普拉斯船长是老朋友了,他怎么会卷入这个麻烦里呢?实在想不出任何造成他遭遇这种困境的原因,是意外?导航失误或装备失效?就史密斯船长所能想到的这些解释,宇宙号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协助他脱离困境。监控中心只能不断地绕圈子,面对这个看起来和其他太空中常见的紧急事件一样的情况,除了传达安慰及录下最后的讯息之外,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当船长告知佛博士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提出自己心中的怀疑及问题。 “发生了一个意外,”他说,“我们已经收取了立刻返回地球的指示,以便参与一项营救任务。” “任务意外?” “是我们的姊妹船银河号。它正在探测木星的卫星,却在着陆时发生事故。” 他看到佛博士满脸的讶异与不相信。 “是的,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它搁浅了,在欧罗巴上。” “欧罗巴!” “我想是的。它已损坏了,但幸好无人伤亡,我们仍在等待细节。”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十二小时以前。它与格尼米德的联络发生了延误。” “但是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在太阳系的另外一边。我们必须先回到月球轨道去补给燃料,然后由最快的轨道去木星,至少需要……噢,好几个月!” 佛博士心想,在里奥诺夫号时代,可能需要好几年…… “我知道,但是没有其他太空船能帮得上忙。” “航行在格尼米德等卫星之间的载具帮不上忙吗?” “那些都只能执行轨道上的任务。” “它们曾在卡里斯多着陆。” “那是不怎么消耗能量的任务。噢,它们只能在没有什么载重的情况下勉强到达欧罗巴,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他们正在作深入的考量。” 佛博士并没有注意听船长的回答,他仍在试图理解这个惊人的新闻。半个世纪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有史以来第二次)有太空船登陆在这个禁区上!忽然间他产生了一种不样的想法。 “你认不认为,”他问,“是欧罗巴上的生物(或任何东西)造成这次意外的呢?” “我也正在怀疑,”船长愤怒地说,“但是我们曾经探测那里好多年了,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 “更进一步来说,如果我们企图去营救,将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一开始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但所有这些都是冒险,我们必须等,直到我们有更多资讯为止。同时,我叫你来的真正原因是我刚刚收到银河号小组的讯息,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迟疑地将电脑报表推到佛博士面前。 佛博士在研读这些报表之前,就有预感他可能会看到什么。 “是我的孙子。”他垂头丧气地说。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唯一能继承我衣钵的人。 序 政治流亡者提供的资金,辗转的投注于太空探测。 银河号在格尼米德接到任务去探测木星的卫星——欧罗巴。拉普拉斯船长却遭遇了一些怪异的现象,并发现了危险的船货。 宙斯山充满了神秘,部分船员又各怀鬼胎。投入欧罗巴的探针竟毫无理由的被蒙蔽了镜头。 当银河号经过欧罗巴的外层轨道时,却遭到了女空服员罗丝的劫持,企图迫降欧罗巴。 迫降的过程中险象环生,船曾受困并漂浮在海中,并看到了巨大的怪物正陷入痛苦的困境。 法兰克·李临危受命,继续为了拯救银河号而努力…… 第二十一章 政治流亡者 虽然原先各界都抱持悲观看法,但是和其他类似事件比较起来,南非的革命可以说是在没有流血的情况下完成的。电视这个一直为多方垢病的媒体,此次却发挥了正面的功用。菲律宾在很多年前就开了先例,当他们知道全世界都在关注,不知不觉地大多数人就倾向表现出负责任的态度。虽然也有一些卑鄙的例外,但是镜头上还是鲜有大屠杀的情况发生。 大多数荷裔南非人在发现革命无法避免时,就在政权移转前离开了南非,而正如新政府愤恨地抱怨的,他们都不是空手走的,亿兆的财富被转往瑞士与荷兰的银行;到了后期,几乎每小时都会有神秘飞机飞离开普顿及约翰尼斯堡,前往苏黎世及阿姆斯特丹。有人说在自由日当天,前南非共和国里将找不到一盎司的黄金或一克拉的钻石,而所有矿区的活动都将遇到破坏。一位著名的流亡者在他海牙的豪华公寓中自夸:“南非人必须花五年的时间才能使金伯利再开工。”但出乎他的预料,狄·比尔公司在不到五周的时间内,便以新的名字与经营方式重新回到市场,钻石再度成为这个新兴国家唯一最重要的经济要素。 虽然年长的保守派仍奋力捍卫,但是新一代比较年轻的流亡者却己接受了二十一世纪各族平等的文化了。他们骄傲但不夸耀地回顾着祖先的决心与勇气,并且与那些愚昧的同侪划清界线,事实上,即使是在他们自己家里,都没有人讲南非荷兰语了。 如同一世纪前的苏俄革命,有很多人梦想再回到往日,或至少能使那些曾经强夺了他们权力与特权的人力量受到损害。通常他们会把承受的痛苦及挫折以宣传?游行抗议?联合抵制及向国际议会请愿的方式表达出来,偶尔也会表现于艺术作品上,“威特克斯”就被公认是一本伟大的英国文学作品,即使那些对作者看法不表赞同的人也如此认为。 但是也有一些团体认为政治活动是没有用的,唯有诉诸暴力方能解决问题。虽然没有很多人认为他们真的可以重写历史,但是认为如果不可能赢得胜利,采取报复手段也很好的人,却也不在少数。 在完全同化与绝不要协这两个极端之间,存在着各种政治的与非政治的党派。其中环保联盟虽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有实权?也最富有的党派,因为它经由各种企业网及控股公司,控制了南非流失的大部分财富,这些财富大多都已经合法化,并且在实质上受到极度的尊敬。 联盟有五亿基金投资在宗氏船务公司上,详细地列在年度平衡报表中。二零五九年时,劳伦斯爵士又愉快地接收了另外的五亿元,使他能够加速小型船队的服役任务。 即使才智过人的他也无法得知,联盟与宗氏船务公司在最近获准府的银河号任务之间的关系。不管怎样,哈雷此时正将靠近火星,而劳伦斯爵士则一直忙于督促宇宙号能够按时起飞,使他无法兼顾到其他姊妹船的运作路线。 虽然伦敦罗意德公司曾对银河号的飞行路线提出多方质疑,但是这些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压制了。该联盟在各个关键位置都有一些人脉,对保险经纪人而言虽是不幸,但对太空律师们而言却是非常幸运的。 第二十二章 危险的船货 要在每隔几天位置就会改变数百万公里,而且每秒以数十公里之差改变速度的目的地之间,经营定期运输航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任何定期的航线都是非常困难的,有时候还必须不顾既定的航程而在接泊港口(或至少在轨道上)等侯太阳系内的各星球重新运行到较短接泊位置。 幸运的是,这些周期都是前一年就会知道的,所以太空船可以善加利用这等候的时机作定期维修保养?更新及让船员自由活动。偶尔运气好或运用积极的推销技术,还能安排太空船从事一些地方性的租用契约任务(即使只是“环港一周”的活动也可以)。 艾瑞克·拉普拉斯船长很高兴太空船停留在格尼米德上三个月并不会造成成本上的损失,因为有一个匿名的行星科学基金会提供了一笔意想不到的补助款,资助它进行一项对木星卫星系统再次进行探测的工作(即使现在都还没有人称它是魔星),并特别要求要探测一些常被忽视的小卫星,其中有的卫星从未被适当地探测过,更不要说登陆了。 当范登柏格听到这个任务时,他马上打电话到宗氏船务公司慎重地询问一些事。 “是的,我们首先将直接去爱奥,然后飞经欧罗巴……” “只是经过吗?有多近?” “等一下,奇怪,飞行计划并没有详细的资料。但是我想它当然不会进入禁地的。” “十五年前最后一次的规定,已将接近欧罗巴的距离降低到一万公里了。总之,我将以行星学家的身分自愿参加任务。我会提出我的资格证书……” “不必了,范登柏格博士。他们已经指定请你参加了。” 人经常都是后见之明的。当拉普拉斯船长回想以前,才发现许多奇怪的地方(日后他会有更多的时间回想)。拉普拉斯船长想起两名组员突然生病,并且在紧急通知的情况下被替换掉,由于他很高兴能够找到替代的人手,所以也就没有像以往那样仔细地审核他们的资格证明文件。(即使他仔细审核了,他也会发现他们相当合乎规定。) 然后是货柜的问题。身为船长的他有权利去查验任何上船的物品。当然,他不可能去细查每一项物品,但是只要理由正当,他会毫不犹豫去检查的。太空船的船员一般来讲都是有高度责任感的人,但是长期的执勤会使他们感到无聊厌烦,因此必须要禁止解闷药品(虽然在地球上是合法的)上舱。 当副指挥小克利斯·佛洛伊彼提出了他的疑虑时,船长第一个念头是船上的套色辨味设备已经侦测过那一大群美国籍船员偶尔会夹带的高级鸦片藏匿处。然而,这一次的事态要严重许多——非常严重。 “船长,放置在第三号舱第二项四五六号的船货,货品清单列的是科学仪器,其中含有爆裂物。” “什么!” “不会错的。长官,这是电子仪器探测的结果。” “我相信你。小克利斯,你曾查验过吗?” “没有,它是密封的箱子,大小大约是半米乘一米乘五米,是科学小组带上船最大的几个箱子之一。它标示着‘易碎物,小心搬运,’而且每个箱子都是这样标示的。” 拉普拉斯船长用他的手指轻随着桌子的塑胶边。(他讨厌这种样式的桌子,并且打算在下次整修时换掉它。”)即使是这么小的动作都使他由座位上站起来,并且很自然地把脚绕着椅脚来稳定他自己。 虽然他并不怀疑小克利斯的报告(他的这一位新副指挥很称职,而且船长也很高兴他从来不会主动讨论他那显赫的祖父),但是他想这应该有一个单纯的解释。辨味器可能是被其他使人兴奋的化学制品成分所误导了。 他们本来可以追究下去,并且强行打开箱子。不,那样可能会有危险,而且也可能会扯到法律问题,最好直接去见负责人,早晚他都必须如此做的。 “请把安得生博士请来这里,并且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是的,先生。”小克利斯敬了一个很礼貌但不必要的礼,然后滑动着离开了。 科学小组的负责人安得生博士并不习惯零重力的环境,那使他进入船长舱房时显得极为笨拙。但他心中的不满一点用也没有,有好几次他必须摇摇摆摆地用手握住船长的桌子以利支撑。 “易爆物!当然不是,让我先看货单……第二项四五六号……” 安得生博士敲打他的手提式电脑键盘,并且慢慢地读出参考资料:“‘五号探针,数量三枚。’当然没有问题。” 船长问:“究竟什么是探针?”尽管他非常慎重地关心此事,但他实在很难压抑自己的笑容,因为探针听起来有些带颜色。 “标准的行星取样设备。你投下它,要是幸运的话,会造成一个最多十米长的裂缝,即使石头再硬也行,然后它会送回一份完整的化学分析报告。这是研究像水星向光面或爱奥等地,唯一安全的方式,我们将在那儿投下第一枚探针。” “安得生博士,”船长努力自制地说,“你可能是一位卓越的地质学家,但是你却不了解宇宙机制。你是不能从轨道上投扔东西的……” 由安得生的反应可以看出,他显然完全没有发现话中对他无知的控诉。 “白痴!”他说,“当然,我应该早注意到的。” “没错。固体燃料火箭是被归类为危险的船货,我要求保险人员的许可文件,并且要求你个人的保证,保证安全系统绝对没有问题,否则他们会被移到船外。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惊喜吗?你准备作地震侦测吗?我相信那也会有爆破的危险……” 几小时之后,这位受到责罚的科学家发现了两瓶氟元素,可用来激发雷射,使其在几千公里之外,穿透天体以摄谱仪取样。由于纯氟已知是对人类最有害的物质,所以也被列为高度禁止物,但是,就像火箭把探针送入目标物一样,它也是任务成功的关键之一。 当拉普拉斯船长认为安全警戒皆己完备时,他接受了科学家的道歉,以及他的保证,这些失察完全是因为此次探险活动的准备时间太过紧凑之故。 他相信安得生博士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也觉得任务中的确有一些事情很古怪。只是他绝对想像不到事情会有多古怪。 第二十三章 地狱 在木星爆炸之前,木星的卫星爱奥是太阳系中仅次于金星,最接近炼狱的星球。而今,魔星的表面温度已经提高了几百度,即使是金星都无法与之相比了。 硫磺火山与喷泉的活动增加了许多,使得这个饱受折磨的卫星表面每几年就会发生变化,而非以往需要数十年才会发生变化。行星学家已经放弃为它制作地图了,而以每两三天拍摄轨道相片代替,由这些相片中,他们有系统地拍摄了相当长时期的地狱活动纪录影片。 伦敦和罗意德商船协会为了这一次的任务投注了高额的保险金,但实际上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当一架太空船在一万公里的范围内飞经爱奥,并且通过其相当静止的背光面时,是不会有实质危险的。 当他注视着逐渐靠近的黄橙色球体(太阳系中最炫丽的物体)时,小克利斯副指挥官忍不住想起半个世纪前,他的祖父就曾经历过这些。里奥诺夫号曾经在此与被放弃的发现号会面,而简卓博士也曾在此使海尔电脑再次运作。然后这两架太空船飞往翱翔在爱奥与木星间?拉格朗日内点L1处的帝古磁板上,进行探测工作。 如今,磁板已不见了,木星亦然。木星这个巨大行星因它内在的破裂,形成了一个像凤凰一样升起的大太阳(魔星),这小太阳和木星原来的卫星形成了另外一个太阳系,但是只有格尼米德及欧罗巴才有类似地球的温度。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一般估计魔星的寿命范围在一千年到一百万年之间。 银河号的科学家小组渴望地注意着L1点,但是它现在太危险了?不能靠近。在木星和它内环的卫星之间一直有一道电能河(爱奥“流通管道”),而魔星的诞生则使它增加了几百倍的强度,有时候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见这条因为具有内离子特有光芒而发出黄光的能量河。一些在格尼米德上的工程师曾讨论要借由激发巨大的电能而将太空船由另一窗口排出,但是没有人能想出一个合理可行的方式。 第一个探针在小组成员粗俗的建议中投出了,两个小时之后探针就开始像一根皮下注射针头一样俯冲穿入溃烂的卫星。在爱奥破坏它之前,它继续运作了大约五秒钟(比它设计的生命期要长出十倍)报回数千个化学?物理及流动学上的测量数据。 科学家们都感到非常着迷,但是范登柏格只是有点高兴而已,他早就料到这个探针能够发挥作用;爱奥是一个相当容易成功的目标。但是如果他对欧罗巴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么第二个探针就必定会失败了。 但是那也不能证明什么事,它失败的理由可能很多,而且一旦失败了,除了着陆就别无选择了。 那当然是绝对被禁止的,不仅仅是受制于人类的法律而已。 第二十四章 伟大的沙卡 姑且不论其夸大的头衔,“宇宙之神太空中心”(实际上在地理以外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计划在推动),它不会承认沙卡真的存在。南非共和国的立场也是如此,只要有人弄不清楚状况提到了沙卡这个名字,就会使南非共和国的外交官员感到困窘或愤怒。 牛顿第三定律(反作用定律)可以应用在许多事情上,也可以应用在政治上。联盟里也有一些极端分子(虽然联盟尝试要排除掉这种人,只是不够认真)持续图谋对付南非共和国,通常他们会采取商业上的破坏行动,但是偶尔也会进行爆炸?失踪甚至暗杀的行为。 毋庸置疑,南非政府极为重视这一切,他们采取的行动是建立自己的官方反情报组织,这个组织的活动也相当不受限制,但是它也宣称对沙卡一无所知;或许他们用的是美国中情局发明的?很管用的“巧言否认说”那一招,但是这也可能是事实。 有一种说法,沙卡起先只是一个密码,后来就像波克范(Prokofive)所著的《基海中尉》一样拥有了它自己的生命,因为在各种秘密官僚体系中是有此需要的。这也可以说明为何它的成员从来没有被打败过或被逮捕过。 但是那些相信沙卡确实存在的人却有另外一个更夸张的解释,他们相信沙卡的情报员都接受过心理洗脑训练,在有可能被审问之前就会采取自杀行为。 无论事实如何,没有人能料想得到在他去世两世纪之后,伟大的祖鲁暴君(沙卡)的传说会对世界造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影响。 第二十五章 蒙蔽的世界 在木星燃烧起来,且热量扩及它的卫星系统后的十年,欧罗巴完全被孤立在外。后来宇宙人迅速地飞过它,利用雷达透过云层探测,企图去找寻钱氏太空船的残骸。他们虽未成功,但是他们对欧罗巴向光面制作的地图,却首次揭示了欧罗巴因覆冰融化而浮现的新大陆的原貌。 他们也发现了一道完全笔直?长两公里?完全像是人工建造的“巨墙”。它的外形及尺寸使人们以为那是帝古磁板,或其中一块磁板,因为早在座星诞生之前不久,就已复制了上百万个这种东西了。 但是在欧罗巴持续变厚的云层下方,并没有任何反应或可能有生命迹象的暗示,因此数年之后,科学家就大胆将观测卫星放置在永久轨道上,同时将高空气球投入欧罗巴大气层中去研究它的气流形态。 地球上的气象学家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拥有一片中央海洋及一个不落的太阳的欧罗巴,正好可以作为教学极端简化的范例。 就这样,每当科学家们建议更靠近这个卫星时,主管人员就喜欢称它为“欧罗巴轮盘”。经过了五十年的平静岁月,它开始让人感到有些无聊。拉普拉斯船长希望能够保持现状,并且要求安得生博士保证。 “我个人认为,”他曾经告诉这位科学家,“如果有人把一个一吨重,可以穿透装甲车的金属,以每小时一千公里的速度向我投下来,我会认为这是一种不友善的行为,我很惊讶世界议会居然同意你们这么做。” 安得生博士也感到有些惊讶,但如果他知道这个计划是某个周五下午一次漫长的科学委员会所讨论的最后一项议题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感到讶异了。这些琐事就这样改变了历史。 “我同意,船长。但是我们是非常小心地进行的,不可能会打扰到欧罗巴上的生物,不管他们是谁。我们瞄准的目标是海平面上五公里的地方。” “这个我了解。但是宙斯山又有什么特别的需要探测呢?” “它太神秘了。几年前它甚至于根本就不在那里,我相信你能明白为什么它会令地质学家们疯狂了。” “你的探针会在进入它时开始分析它?” “正是。而且,我实在不应该告诉你,我被要求要对探测结果保守机密,并且秘密地把这些资料送回地球。显然有人想要劫取这重大发现,因此要确保这些资料不会被公开。你相信科学家这么可怜吗?” 拉普拉斯船长能够相信,但却不愿惊动他的旅客。安得生博士似乎是过于天真了;无论发生什么事(船长现在确信是有些他不知道的任务),安得生对它也一无所知。 “博士,我只能希望欧罗巴人不会爬山:我不希望们扰到他们和他们企图将国旗插在最高峰峰顶的计划。” 当探针投射时,银河号上有一种不寻常的兴奋,即使是再可笑的笑话都引不起任何反应。在探针落向欧罗巴的长达两小时时间里,船上所有人都会找到充分合法的理由到舰桥上参观,并且观察导引作业。在撞击前十五分钟,拉普拉斯船长要所有旅客放轻松,但新的空服员罗丝却除外,因为她正忙着不停地供应美味的咖啡。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在进入大气层之后,气煞就发挥功效以便探针的撞击速度减到可以接受的速度。目标的雷达影像(没有形状,没有规格指示),渐渐在银幕上出现。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所有的纪录器都自动切换为高速运作…… ……但是竟然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记录。“我现在才知道,”安得生博土悲伤地说,“当第一批突击者坠毁在欧罗巴?监视器镜头又被蒙住时,喷射推进实验室里的人的感受!” 第二十六章 夜间警戒 只有时间是无所不在的;夜与日只是那些受潮汐力量影响,而仍未自转的行星上的古怪特性。但是,不论人们离开地球旅行了多远,都无法避免每天的规律,年龄也以日夜循环为计算基准在增长。 在宇宙时间一点零五分时,张副指挥官仍独自在舰桥上,全船的人都睡了。此时他应该可以去休息的,因为银河号的电子感测器可以比他更迅速地侦测到任何故障。但是神经机械学已经证明人类在处理不可预测事物的能力仍然稍优于机器;而且不可预测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经常发生。 我的咖啡呢?张不悦地想。罗丝很少会迟到的。他怀疑空服员是否也因为科学家及太空小组组员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中经历的灾难而受到影响。 在第二根探针投掷失败之后,曾经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当时只剩下一个探计了,那原本是准备用在卡里斯多的,但它也能在此使用。 “反正,”安得生博士争辩着,“我们曾经在卡里斯多上着陆,那儿除了各种碎裂的冰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大家无异议通过了。在经过十二小时的修正及测试之后,第三号探针沿着无法目视的前导轨道射向了欧罗巴的云层。 这一次,太空船的纪录器上只得到了一些数据(大约半毫秒的时间)。探针上的加速度计,最高可运作到二万G,在超出此量之前就会送出了一个简短的脉波。所有的一切—定都会在瞬间被破坏了。 一秒钟之后,沮丧与悲伤的气氛弥漫在船上。在继续前往卡里斯多以从其他外层的卫星之前,银河号决定先向地球报告情况,并且留在欧罗巴的外层轨道上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对不起,我迟到了,先生。”罗丝·麦克林说(从她的名字绝对猜不出她比她手中的咖啡还要黑),“我一定是把闹钟设定错误了。” “我们很幸运,”警戒的官员咯哈地笑着说,“还好你没有驾驶这艘太空船。” “我不明白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驾驶它,”罗丝回答,“它看起来是如此的复杂。” “噢!它没有那么糟,”张说,“你们不是都接受过基本的太空原理训练课程吗?” “看起来是的,但是我从来都不是很了解这一切,像轨道这些无聊的东西。” 张副指挥官觉得很无聊,但是基于善意,他觉得应该向罗丝说明这一切。虽然罗丝不是他喜欢的类则,但是她还是根迷人的,这点小投资应该是值得的,他没有想到罗丝可能已经做完了她的工作,她可能想要回去休息了。 二十分钟之后,张副指挥官在导航控制台前挥着手,并大方地解说:“你看,它几乎是全自动的。你只要键入几个数字,太空船就会完成其余的工作。” 罗丝似乎疲倦了,她不断地注视着她的手表。 “对不起,”张突然不安地说,“我不应打扰你休息的。” “噢!不。它很有趣。请继续说。” “不。也许改天吧。晚安,罗丝,谢谢你的咖啡。” “晚安,先生。” 三等空服员罗丝·麦克林不是很熟练地向开着的门滑动,在听到关门声时,张副指挥官并没回头。 因此在几秒钟之后,当一个完全陌生的女性声音向他说话时,他完全呆住了。 “张先生,不要想按下警铃,它已经被切断了。这是登陆地点的座标,让船降落。” 慢慢地,张将他的椅子转过来,并且怀疑他是否正在打瞌睡或是在作恶梦。 曾经自称是罗丝·麦克林的人在椭圆形的舱口飘浮着,借着握住门的把手让她自己稳定。所有关于她的事情似乎都改变了,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的角色就颠倒了。那个先前从来不直接注视他的害羞空服员,如今却冷酷地看着他,残酷的凝视使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蛇惊吓到的兔子。那个小巧但是看起来却能致命的手枪,在她的手中似乎是很不协调的装饰;张毫无疑问地认为即使没有它,她也能轻易地杀了他。 但是,在自尊心及荣誉感的督促下,他不能毫不挣扎就投降。至少,他应该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罗丝,”他说道(如今他的嘴唇很难拼出这个突然变得很不恰当的名字了),“这太荒谬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那是办不到的,我不可能靠一个人的力量让太空船登陆。它需要好几个钟头的时间去计算正确的轨道,而我也需要其他人帮我,至少要有一位副驾驶。” 枪没有移开。 “我不是傻瓜,张先生。这艘太空船是没有能量限制的,不像老旧的化学火箭。欧罗巴的脱出速度每秒只有三公里。当主电脑故障时的紧急着陆应该也是你训练的一部分。现在你可以实际操练了,我会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让你配合我给你的座标进入最佳着陆视窗内。” “这种下降方式,”张开始极端焦虑地说道,“估计有四分之一的失败率,”(实际的失败机率是十分之一,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觉得夸张一点是合理的),“况且我受完这个训练已经好几年了。” “这么看来,”罗丝·麦克林回答,“我必须杀了你,并且请船长另外指派一位合格的人来了。觉得懊恼吗?我们会想念这个视窗,而且必须等好几个小时才会有下一个人来。只剩四分钟了” 张副指挥知道他将要被打败了,但至少他也尽力了。 “把座标给我吧!”他说。 第二十七章 罗丝 拉普拉斯船长立刻像一只冷模的啄木鸟敲打着高度控制喷射系统,他曾经一度怀疑他是否是在作梦,不,船的确是在太空中转向了。 也许是出为太空船某一固定的温度太高了,使得控温系统作了—些调整。这种情况有时候是会发生的,对执勤人员而言这是一个执勤工作上的污点,因为他们有责任应该在事先注意到温度快要到达上限了。 他伸手去按对讲机的按钮,想要说:“在舰桥的张先生。”但是他的手却没有完成这个动作。 在经历了几天的无重力环境之后,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的重力也会造成震动。虽然只有几秒钟,但是船长却觉得他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解开了束缚装置,使他可以挣脱出他的卧铺。这一次,他发现了按钮,并且迅速地按下,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试图忽略由于重力开始作用而使原先未妥善固定住的物品发出的撞击声,各种东西似乎持续落下,维持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是目前唯一不正常的声音就是已经消了音?全速驱动的引擎声。 他拉开舱房小窗子的窗帘,并且注意着窗外的星星。他大概知道太空船应该航行的方向,即使他只能研判出三十到四十度之间的位置,但已能使他清楚地在两个可能性中间作出正确判断。 银河号的方向可借着增加或减少轨道速度而改变,而它现在正在减速中,因此推测它正准备落向欧罗巴。 由于一砰然的关门声,使船长回过神来并发现至少已经过了一分钟了。小克利斯副指挥官和两位组员挤在狭窄的通道上。 “报告长官,舰桥已上了锁了,”小克利斯气喘地报告,“我们无法进入舰桥,张也不回答。我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我知道。”拉普拉斯船长一边回答,一边穿上短裤,“早晚会有疯子这样做的,我们已经遭到劫持了。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我却不了解他的动机何在。” 他看了一下手表,并且迅速地盘算了一下。 “依照这种推力,我们将在十五分钟之内离开轨道,也许十分钟就会离开轨道了。无论如何,我们能在不危害太空船的情况下切断引擎吗?” 身为工程师的余副指挥官看起来很不高兴,但主动地提出了回答。 “我们可以拉抽水马达中的断电器线路,并且切断推进供应。” “我们能做到吗?” “是的,它们在三号甲板上。” “那么我们就去做吧!” “嗯……然后独立的后援系统会自动开始运作。为了安全起见,它密封在五号甲板的防水层后面,我们必须找到一把截断器,不,这不可能及时完成的。” 拉普拉斯船长就怕会这样。这些设计银河号的天才们在设计时就试着保护太空船,使它免于发生任何可能的意外,但是面对人类的恶毒破坏时,却是毫无招架之力。 “有别的选择吗?” “时间这么紧迫,可能没有别的方法了。” “那么,我们到舰桥去,看看我们能不能和张或任何一个和他在一起的人谈谈。” 那会是谁呢?他怀疑。他不相信那是他们正式组员中的一位。那么就剩下……当然,答案就要揭晓了!他会看清楚它的。会不会是狂热的研究员想要证明他们的理论;或是实验挫败了;或认为迫求知识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 这并不像是那些疯狂科学家的肥皂剧,但是一切又都那么吻合。他怀疑是不是安得生博士认为这是得到诺贝尔奖的唯一途径。 当气喘吁吁又头发蓬松的地质学家(安得生博士)跑来并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的天呀,船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正在全力推进!我们究竟是要上去,还是要下去?” “向下,”拉普拉斯船长回答道,“大约十分钟之后我们就会到迎向欧罗巴的轨道上。我只希望任何在控制太空船的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如今他们到达舰桥了,面对着关闭的门,没有任何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拉普拉斯船长在不伤害手指关节的状况下尽可能大声地敲着门。 “我是船长,让我们进去!” 他对于下达一个一定会被漠视的命令感到有些愚蠢,但是他希望至少会得到一些反应。让他惊讶的是,舰桥内有回音了。 对外的对讲机发出嘶嘶声,有一个声音说道:“不要企图做任何愚蠢的事情,船长,我有一把枪,张先生在我的控制之下。” “那是谁?”一位人员低声说,“像是一位女性!” “没有错。”船长馈怒地说。显然劫持者的身分揭晓了,但是却于事无补。 “你想要做什么?你知道你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他大叫,试着表现出权威而不是哀求。 “我们要在欧罗巴登陆。它仍可以再起飞,但不要阻止我。” “她的房间非常干净。”小克利斯在三十分钟后报告道。当时推力已切断为零,而银河号则沿着抛物线下降,很快就会穿破欧罗巴的大气层。他们都达成了共识,虽然现在还可以停止引擎,但是这么做无异于自杀,因为这些引擎在登陆时还能派上用场,这只不过是让自毁的时间延后而已。 “罗丝·麦克林!谁会相信是她!你认为她嗑药了吗?” “不!”小克利斯说,“这是经过周详计划的。她一定在太空船某个地方藏了无线电。我们必须找到它。” “你真像一个令人讨厌的警察。” “各位先生,那是必要的。”船长说。 由于各种挫折以及他们无法再与关闭了的舰桥作进一步的接触,使得他们彼此之间的气氛紧张,脾气也暴躁了。他看着他的表。 “距离我们进入大气层已不到两小时了,不管如何。我都会在我的舱房里,他们可能随时会联络我。余先生,请在舰桥旁待命,并将最新发展状况立刻回报。” 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的无助过,但是有的时候,等待也是唯一能做的事。当他离开军官室时,他听到有人音犹未尽地说:“我可以接受一杯咖啡,罗丝调制的咖啡是我所喝过最好的。” 是的,船长愤怒地想着,她的确是一位有效率的人,任何她处理的工作都会做得很彻底。 第二十八章 对话 在银河号上,只有一个人认为当时的情况并非世纪大灾难。鲁夫·范登柏格自言自语地说,我也可能会死掉,但是至少这是一个能让我在科学界留下不朽纪录的机会。虽然这只是自我安慰,但是至少比船上其他人要多了一份希望。 毫无疑问地,银河号是朝向宙斯山飞去的,因为欧罗巴上没有任何地方比那儿更明显。事实上,任何行星上都找不到可以与之相比的事物了。 所以范登柏格的理论(他必须承认那只是个理论)已经不再是一个机密了。他不知道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他绝对相信保罗叔叔,但是他也可能会有疏忽,更可能是有人监控了他的电脑(可能是例行的监控)。果真如此,这位老科学家可能正处在危险中;范登柏格希望自己可以(或应该)给他—个警告。他知道联络官正试着经由一个紧急发报机去联系格尼米德,一个自动警戒信号已经送出去了,而此讯息也会很快就传到地球,因为它已经送出去有一个小时了。 有人轻敲他的舱门,“请进,”他说,“噢!小克利斯。有事吗?” 他很惊讶会看到小克利斯副指挥官,他对他的了解和一般同僚差不多。他很沮丧地想,如果他们能安全地在欧罗巴着陆,他们应该可以有机会更了解对方。 “博士,你是唯一住在这附近的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人们该如何互相帮忙。有舰桥的最新消息吗,” “没有最新消息,我刚离开余,吉林斯现在那里修理门上的一个扩音器。但是里面似乎没有人在谈话,我并不感到意外,张必定是有很多事要做。” “他能让我们安全地下降吗?” “他是最好的,没有任何人能比他做得更好;我比较担心的是再次起飞。” “天啊,我还没想那么远。我假设那不会有问题。” “这一点很勉强。记住,这一艘太空船原本是为了绕轨道运行而设计的,我们并不打算在任何卫星上着陆,最多和安那卡及加尔慕两艘大空船会合,因此,我们可能会被困在欧罗巴上,尤其是如果张在寻找一个好的着陆地点时消耗了太多燃料的话。” “我们知道他究竟要在哪里着陆吗?”范登柏格问,他企图不让小克利斯觉得他对此事很感兴趣,而只是假装随口问问。当小克利斯以锐利的眼神注视他时,他觉得自己被拆穿了。 “现在我们还无法知道,也许在他开始煞车时我们会比较清楚。但你是了解这些卫星的,你认为会在哪里着陆呢?” “只有一个有趣的地方,宙斯山。” “为什么会有人要在那里着陆?” 范登柏格耸耸肩:“那正是我希望了解的一件事。它曾使我们损失了两个昂贵的探针。” “看起来还会要我们付出更多呢。你有没有任何想法?” “你真像一个警察!”范登柏格边笑边说,纯粹是开玩笑的语气。 “真好玩,过去一个小时内有两个人说我像警察了。” 突然间,船舱的气氛有了不可思议的改变,仿佛维生系统自动重新调整了。 “噢!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呢?” “如果我是,我也不会承认的,不是吗?” 范登柏格想,这等于没有回答嘛!但这也可能是真的。 他专心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注意到(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长得实在非常像他那位著名的祖父。曾经有人提起小克利斯是在这次任务前才刚刚从宗氏船队其他的太空船上转入银河号的,说话的人并且讽刺说只要有特权关系,到哪儿都方便。但是,话虽如此,却没有人对他的能力有所批评,他是一位卓越的太空官员,那些熟练的技术使他可以兼任一些其他的工作。同样地,如今想来,罗丝·麦克林也是在这次任务之前才加入银河号的。 范登柏格觉得自己已经陷入极为复杂烦琐的星际阴谋中了。身为科学家,他习惯于对自然界提出问题,并且得到直接明了的答案,他很不喜欢现在这复杂的局面。 但是他也不能算是无辜的受害者,他曾试着隐瞒事实(至少是他认为的事实),如今,欺瞒的结果已经扩大,就像是反应链中的中子,其结果反而造成更大的伤害。 小克利斯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呢?有多少不同的团体呢?联盟必定在秘密泄漏出去时就牵涉到里面了,但是联盟本身内部也不和,另外还有与他们对立的团体。这个情况就像是一个镜屋一样。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单就他的背景来看,小克利斯是可以信任的。范登柏格想,我敢打赌他是被指定完成“宇宙之神控制中心”的飞行任务的,不管现在看来这个任务的时间是长是短…… “我希望能帮你,小克利斯,”他慢慢地说,“你可能怀疑过,我是建立过些理论,但是也可能是无稽之论……” “剩下不到半小时,事实就要揭晓了。在此之前,我还是闭嘴的好。” 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不只是波尔人(南非洲荷兰血统白人)天生的顽固而已,如果真是他的错,他宁愿不要和那些知道他便是罪魁祸首的人死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降落 从银河号出奇顺利地进入转换轨道开始,张副指挥官就一直面对着难缠的问题。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银河号就掌握在上帝的手中,或者说至少是由牛顿掌控着。在最后的煞车及降落操控前,—切就只有等待了。 张副指挥官曾考虑尝试在快接近时用逆转向量来骗过罗丝,以便使太空船再转回太空,回到稳定的轨道,而格尼米德也应该已经发动营救活动了。但是这个计谋有—个基本的缺点:他将很难活到被营救出去。虽然张不是懦夫,但是他实在也不想作太空史上的烈士。 在任何情况下,他能存活到下一个钟头的机会似乎是越来越低了。他被命令以单手操控三万吨的太空船向下降落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即使是在熟悉的卫星上,他也不敢轻易尝试这样高难度的技术。 “离开始煞车还有多少分钟?”罗丝问。听起来这比较像是命令而非询问。她对太空航空学的基本原理非常了解,这使得张放弃来最后一丝试图欺瞒她的幻想。 “五分钟,”他不情愿地说,“我能警告船上其他人待命吗?” “我会处理的。把麦克风给我……这是舰桥,我们将在五分钟之后开始煞车。重复,五分钟。完毕。” 对于聚集在军官室的科学家及官员们而言,这个讯息正是他们早已预料到的。而幸运的是,对外(太空船外)的影像监视器并没有关掉,也许是罗丝忘记了,更可能是她并不在乎它。因此,现在这一样无助的观众(或者更白话些,这群被俘虏的观众)至少可以洞悉太空船外的一切。 新月形又乌云密布的欧罗巴现在已经充满在后视摄影机的视野中。在背光面这个水气再度浓缩凝聚的阴暗环境下,没有一个稍微清楚明亮的地方。这并不重要,因为着陆完全是由雷达监控引导,直到最后—刻;然而对那些依赖可见亮度的无助观众而言,却使他们的痛苦加长了。 没有任何人比这位已经研究它十年,并且遭遇到无数挫折的人,更专心注视着这个逐渐靠近的世界的状况。范登柏格坐在一张脆弱?低重力的椅子上,松松地套着安全带,几乎没有注意到煞车开始时的重量变化。 在五秒之内,又开始全速前进。所有的官员都利用相关的资料迅速计算。由于完全没有导航讯息,所以会有很多种可能,而拉普拉斯船长则等候着他们的结论。 “十一分钟,”他即刻宣布。“如果他不降低推力,目前他已经开到最大了,那就需要十一分钟。如果他准备在十公里高的阴暗处翱翔,然后再直接向下的话,就会需要再加五分钟。” 他不需要补充说明那五分钟里最后的一秒钟将是最关键的时刻。 欧罗巴似乎决心要永远保有它的秘密。当银河号在云景之上静静地翱翔时,仍然看不到陆地(或海)的迹象。然后,有几秒痛苦的时间,萤幕变成了一片空白,只看到太空船已伸展开的?极少使用的着陆工具。几分钟前它张开所造成的噪音曾经引起旅客间短暂的混乱,如今他们只希望它能够正常地运作。 这个该死的云究竟是有多厚?范登柏格思索着,是否一直到地表都是如此…… 不,它正在裂开,并逐渐变薄,展现出一个全新的欧罗巴,看起来它似乎就在几千米的下方。 它的确新奇,即使不是地质学家也看得出来。四十亿年前的地球看起来可能就是这个样子,海洋与陆地正开始无止境的冲突。 一直到五十年前,这里都是既无陆地,也无海洋,只有冰;而今,面对魔星那一面的冰已经融化了,使得水气蒸发向上,并堆积在永远严寒且黑暗的那一面。数兆吨的液体由一个半球移到另一个半球。使得以前从未暴露的古代湾床也暴露了出来,这些海床是以往仰赖远方微弱光线所无法看到的。 也许有一天,这些怪异的景观会因为植物的生长及散播而变得柔软与温顺,但是如今它们是熔岩泥泞泛滥,且充满了氲氤蒸气,偶尔也会有因为怪异的地层倾斜而隆起的巨大岩石。这儿很明显的是处于地壳扰动区内,所以当你看到了一座刚形成的像圣母峰那样子的高山时,也不必再讶异。 在那里,那座山已隐隐浮出水平面的上方。范登柏格感到胸口很紧,颈部后方有刺痛。不再需要藉助遥控感测仪器,而是用他自己的双眼,他终于看到了他梦中的山了。 如他所料,它的外形近乎四面体,有倾斜的部分,但是有一面几乎是垂直的(对登山者而言是极好的挑战,特别是在这种重力之下他们不能靠铁栓攀登……),它的顶端隐藏在云层里,而面向他们的较平缓的斜坡大多还是覆盖在雪中。 “这就是那么小题大作的原因吗?”有人厌恶地抱怨,“对我而言完全是一座普通的山,我猜只要你看过一座这样的山——”他的话因愤怒的嘘声而停止。 当张在找寻一个着陆地点时,银河号也慢慢地向宙斯山逼近。这艘太空船只有极小的横向控制能力,因为百分之九十的主推力都是用来前进的。推进剂足够维持五分钟的翱翔,超过五分钟的话,虽然仍然可能安全着陆,但是却无法再起飞了。 大约是一百年前,尼尔·阿姆斯壮曾经面对相同的困境,但是当时他并不是在枪口的威胁下驾驶太空船的。 在最后的几分钟里,张已经完全忘记了枪和罗丝,他专心地处理眼前的问题;事实上,他已经和他所控制的大机器合而为一了。他唯—还保有的人类情感就是要镇定,并且保持心情的愉快。这是他曾经受过的训练?也是他职业生涯的最高点,即使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出任务。 眼前的状况似乎正是如此。现在距离山的底部只剩下不到一公里远了,但他却仍未找到着陆的地点。到处都是崎岖的地形,狭窄的山谷,遍地的巨石,他还没有看到一块比一座网球场还要大的平坦区域,而距推进剂的红线区也只剩三十秒了。 终于他看到一块较平坦的地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 他敏捷地驾驶着摇晃的太空船飞向那块平坦的地方,它的上面,似乎覆盖着雪,没有错,那的确是雪;一阵疾风将雪吹开了,下面是什么呢?看起来像冰,应该是一座冻结的湖;有多厚,究竟有多厚……? 具有五百吨推力的银河号主喷射器接触到了既危险又迷人的地面。喷出物迅速地向外扩散并越过平面;冰层破裂了,整块冰被翻了起来;当太空船猛烈地冲入忽然出现的湖面时,沸水形成的同心波浪便由中央向外冲击。 张不愧是一位训练有素的官员,他毫不犹豫地迅速采取应变措施。他的左手用力打开安全锁杆,右手抓红色的紧急杆,并且将它拉到重新开始运作的位置。 银河号再次升空,一连串电脑接替人工的动作,在未启“终止程式”命令的情况下,顺利地将太空船向上带动,回升到空中。 第三十章 银河号下降 在军官室里,突然的全力拉抬像是暂缓了死刑执行一样。受惊吓的官员们看到了着陆地点的毁坏,并且明白在此情况下他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逃生。如今张采用了这方法,使得他们再次获得了宝贵的生命。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只有张知道太空船是否有足够的推进剂可以到达稳定的轨道上,而且即使推进剂够用,拉普拉斯船长沮丧地想着,那个疯子仍然可能用枪迫使张再度下降。虽然船长一直都不相信她是疯子,因为她完全知道她在做什么。 突然间推力改变了。 “四号发动机刚切断,”一位工程师说,“我并不惊讶,可能是因为机器过热的关系,因为在这个程度它是不可能持续这么久的。” 当然,太空船的行进方向并没有改变,减低的推力仍然依照太空船的轴向前进,但是监视幕上的景观已经疯在的倾斜。银河号仍在上升中,但不再是垂直地上升了。它已经变成了一枚弹道飞弹,正朝向欧罗巴上的某个未知目标飞去。 推力又再一次地突然下降,使得影像监视器上的水平线又再度回到原位。 “他切断了反向的发动机,那是防止我们横向翻转的唯一方法,但是他能保持高度吗?真是厉害!” 旁观的科学家们无法了解这有什么厉害的,监视器上的景观已经完全消失了,被一片令人目眩的白雾所遮蔽。 “他抛下多余的推进剂以减轻太空船的重量……” 推力渐渐变小至零,太空船变成了自由落体。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银河号穿过那片由散入空中的推进剂所形成的厚云状结晶冰,并且以八分之一的重力缓慢地接近云层下面的欧罗巴中央海洋。至少张不必费心找寻着陆点了;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按照标准作业程序运作,这就和上百万从未?也从来无法到太空一游的人所熟悉的电动游乐器一样。 此时你只要保持推力与重力之间的平衡,使下降的太空船在零高度时能保持零速度,即使是当年第一位美国太空人刻意选择有水的着陆地点,以及张此刻的毫无选择余地,这个动作都几乎不允许任何误差。如果他失误了(在经过了前面的几个小时,也不太可能会有人怪他的),也不会有家用电脑跟他说:“抱歉,你坠毁了。你要再试一次吗?请回答是或不是……” 余副指挥官和他的两位同伴仍在舰桥外携带着武器待命,准备执行一项最难的任务。他们没有监视器可以让他们了解太空船外发生的事情,只能依赖军官室传出的讯息。暗藏的扩音器也未传出任何讯息,这没什么好讶异的,因为张和罗丝并没有什么时间或者根本不需要交谈。 着陆进行得非常顺利,几乎没有晃动。银河号只沉入水中几米,然后又向上浮起,上下地浮动,而且由于引擎重量的关系,使它不会摇晃。 此时,暗藏的扩音器中首次传出清晰的声音。 “你这狂人,罗丝,”张的语调疲倦多于愤怒,“够了吧,你几乎害死了我们。” 然后是一声枪响,接着是一片寂静。 同伴们耐心地等侯,心里明白里面一定出事了。然后,他们听到门锁被打开,他们马上紧握住手中的螺丝和金属棒准备迎敌。她可能会打中他们其中之一,但不会全部都打中。 门慢慢地回旋开启。 “抱歉,”张副指挥说,“我必定是昏倒了一会儿。” 然后,和任何正常人一样,他又昏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加乐利海 拉普拉斯船长独自想着,我实在不了解一个人怎么能成为博士的,或是事务的企划者,因为他们都必须处理一些极为难缠的工作……。 “你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船长。当然,我没有适当的设备。如果有植物要透过显微镜才观察得到。” ”或许船上某处有一台转播中继器,小克利斯建议我们搜寻一下。你继续采集指纹及任何其他的证据?” “是的,当我们和格尼米德联系时,我们会将罗丝的资料传送过去,但是我怀疑他们是否能查出罗丝是谁,她是受谁指使,以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至少她还有一些人性,”拉普拉斯船长深思地说,“当张拉动紧急杆时,也一定知道她失败了。她原本可以杀了他,不让他着陆的。” “我想那样做可能对我们比较好,让我告诉你一些有关坚肯斯和我把罗丝尸体从废物筒丢出去时发生的事情。”博士脸色苍白地抿着唇,“你当然是对的,我们只能那么做,我们没有在尸首上绑上任何重物让她下沉,她漂浮了几分钟。然后我们好奇地去检视太空船看它是否有减轻重量,然后……”博士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怎么了,快说呀!” “有东西从水里冒出来,像一只鹦鹉的喙,但是大了一百倍。它突然咬住罗丝的尸体,然后又消失了。看到的人都印象深刻,就算我们可以到外面呼吸空气,我也绝不建议可以去游泳……” “舰桥通知船长,”值勤的官员说,“水中有大骚动,在三号摄影机上,我会把影像传过来。” “那就是我看到的东西!”博士大叫,他突然因为一个不祥的想法而感到一阵寒意,“我希望它这样就吃饱了。” 突然间有一具巨大的物体突破海面奔向天空。有那么一瞬间,巨大的怪物就悬浮在天空与水之间。 再熟悉的东西如果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它所造成的震撼与怪异是一样的。 船长及佛博士同时大叫:“那是一只鲨鱼!” 在这个怪物冲回海中之前,由于时间太短了,只来得及注意到一些不同的地方:怪物有着类似鹦鹉的喙,比鲨鱼多了一对鳍,而且似乎没有鱼鳃,也没有眼睛,但是在喙的两边却有奇怪的瘤,这可能是其他的感觉器官。 “这一定是退化,”博土说,“在任何行星上都有相同的问题,相同的解答;地球上的鲨鱼?海豚?鱼龙,所有海洋中的肉食动物都有极相反的基本外形,不过它的喙却令我困惑……” “它现在做什么?” 那怪物又浮出了海面,但是它这次移动得很慢,好像是前后次的跳跃己耗尽了元气。事实上,它似乎有了麻烦,好像是有极大的痛苦,它的尾巴一再拍打着海面,但是却不是要游向任何特定的地方。 突然间它喷出了它最后的食物,使鼓胀的胃部获得纾解,然后在平稳的波浪中无聊地打滚。 “噢!我的天啊,”船长低语,声音充满了不安,“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百分之百的外星生化物质,”博士似乎被眼前的现象吓到了,他说,“到头来罗丝反而应该被视为受害者了。” 加乐利是以发现欧罗巴的人的名字来命名的,而那个人的名字则是以一个世界中的一个很小的海的名字命名的。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海,不超过五十年;就像大多数新出生的婴儿一样,它有时是狂暴的。虽然欧罗巴的气压仍然薄得不能产生真正的暴风,但是却有稳定的风由四周外绕的土地吹向这魔星照耀的热带地区,在达地区的正午时刻。水会沸腾,但是在如此稀薄的气压下,它的温度仍然不够泡一杯好咖啡。 幸运的是,这片位于魔星下方,有蒸气的不稳定区域,距离太空船有一千公里远,而银河号正降落在比较平静的边缘区域,距离陆地不到一百公里,在高速飞行时,太空船可以在一秒钟内穿过此一距离到达陆地,但是此时,它在欧罗巴厚实云层的下方漂浮着,陆地遥远得保是天体中的恒星。最坏的情况是,无穷的海风把它吹向更远离陆地的海中。但即使它能够在这个新世界的某块处女地上岸,情况可能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但至少太空船的内部会比较舒服些,太空船虽然是不会沉没,但是却不适于航海;如今,银河号是以垂直的方式漂浮,不断地缓慢上下摆动着,造成很大的振动,有一半的船员都已经晕船了。 拉普拉斯船长在获知损害报告之后,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要找到一位有控船经验的人(不论船的尺寸或外形)。照理说,在三十位太空工程师及太空科学家中,皮该会有一些熟悉航海的人,他立刻找出了五位业余水手,其中甚至有一位专家——事务长法兰克·李,他原先是在宗氏船务海运部工作的,后来才转到太空部工作。 虽然事务长比较习惯于操纵有计算功能的机器(他通常使用一个有两百年历史的象牙算盘)而非导航仪器,但是他们仍需通过船舶驾驶技术的基本测验。李从来没有机会演练了的航海技术,如今,在距离南中国海有一兆公里的远的地方,他的机会来了。 “我们必须将推进剂槽灌满,”他告诉船长,“那时候我们就会下沉一些,就不会摇摆很这么激烈了。” 让更多的水进人大空船内似乎是不智的,船长有点犹豫。 “太空船会翻过来吗?”没有人提出明确的意见。 “会和现在有什么差别吗?”也没有任何激烈的讨论。 大家都假设只要上了岸情况就会好些。 “我们随时都可以炸掉推进剂槽的。不管怎么样,当我们接触陆地时,为了使船转为水平方向,我们都必须炸槽的。感谢上帝我们还有力……” 他的声音变弱了,每个人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要是辅助反应器坏了,无法使维生系统正常运作的话,他们都会在几个小时之内死掉。如今,幸好太空船仍能勉强维持它的运作。 当然,他们最后还是会饿死,他们刚刚才戏剧性地证明了他们已经没有食物了,只有欧罗巴汪洋中的毒药。 至少他们与格尼米德接触过了,并使所有人都了解了他们的困境。太阳系中最聪明的人现在一定在努力拯救他们,就算失败了,银河号上所有的旅客和船员也会在受到各界关切注目的情况下死去的。 序 银河号困于欧罗巴附近的海中,而宇宙号负起了援救任务。 在激烈的讨论后,宇宙号决定将哈雷上老忠仆的喷出物过滤后,填充宇宙号燃料槽,获取了燃料补给,经过了逐项的测试后,宇宙号由哈雷升起并迎向援救之旅。 银河号漂浮时看到了太空怪兽,并饱经震波?海啸及漩涡。 当银河号靠近陆地时,有经验的李控船师,安全顺利地找到了临时的驻留地。 银河号漂浮时,船员之间似乎也隐藏了某种神秘…… 第三十二章 转向 “最新的消息是银河号正以稳定的状况漂浮在海上。”宇宙号的史密斯船长召集他的旅客说,“我们不太清楚详细状况,只知一位女性空服员已被射杀,而船上旅客一切平安。” “太空船一切都能正常运作,只有一些漏水,但是已经控制住了。银河号拉普拉斯船长说银河号并没有立即的危险,但是温和的风正把他们吹离陆地,吹向向光面的中心。这个问题并不严重,当地有许多大岛屿,他们很快就会到达第一个大岛屿。目前他们距离最近的岛屿约有九十公里。他们曾经看到一些并无敌意的大型海洋生物。 “除非有其他的意外,他们应该可以维持几个月,直到食物用完为止,目前当然已经开始实施严格的食物的配额管制了。但是拉普拉斯船长说士气仍然很高。 “这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如果我们立刻返回地球进行整修及然料补给,我们就能在八十五天内加速推动火箭进入轨道。宇宙号是目前唯一能在那里着陆,并且再以适当的负载重新在那里起飞的太空船。格尼米德的太空梭可能可以投下补给品,虽然这样可以便银河号上的人起死回生,但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各位女土及先生,我很抱歉我们的旅游必须提前结束,但是我相信我们已经把行前承诺要让各位看到的景观都让各位看到了。同时,我也相信各位会同意我们的新任务的,即使成功的机会非常渺茫,这就是目前的一切状况。佛博士,您能够说几句话吗?” 当其他人若有所思地慢慢飘离主休息室时,船长扫描着充满了讯息的笔记板。有时候印在纸张上的文字是最方便的沟通方式,但即使在这方面,科技也可以有所发挥;为了减轻废纸筒的负担,船长所阅读的纸张是由可以无限制再使用的材料制成的。 “佛博士,”他说,讯息已显示完了,“如同你所猜测的,线路已经烧掉了。另外还发生了很多我不明白的事情。” “对了,”佛博士回答道,“有小克利斯的消息吗?” “没有,但是格尼米德已经把你的讯息转过去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你应该知道的,私下通讯的优先线路已经爆满了,不过你的名字一定是排在最前面的。” “谢谢。船长,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还不确定,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们的对话到此结束,这几乎是他们最后一次交谈了。几个小时之后,佛博士就会说“那个疯狂的老胡涂”及“短命的宇宙号狂徒”,这一切都是由船长引起的。 事实上那不是佛博士的想法,他只是希望而已…… 罗伊·乔尔生副指挥宫是一位星际导航员,佛博土几乎不认得他的长相,除了打招呼之外,佛博士从没和他交谈过;因此,当他胆怯地来敲门时,佛博士感到非常惊讶。 这位导航员带着一组航空图及一颗不安的心,佛博士的同行令他感到相当大的压力(如今太空船上的人都认为佛博士理当同行的),因此他会来找佛博士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的。” “佛博士,”一开始他就以一种紧张焦虑的语气说话,使佛博士觉得他像是个未来完全决定于下一笔交易的业务员,“我需要你的忠告和协助。” “没问题,但是我能帮什么忙呢?” 乔尔生展开一张标示了所有魔星轨道内行星位置的星际图。 “你结合里奥诺夫号及发现号使大家在木星爆炸前逃生的老把戏,给了我一些启示。” “那不是我的想法。是瓦特·科诺想出来的。” “噢,我不知道这个。虽然我们无法获得其他太空船的资料,但是我们却有些更好用的东西。” “你是什么意思?”佛博士非常困惑地问。 “请不要嘲笑加急的想法,但我们为什么要回到地球去补充推进剂呢?老忠仆每秒都能喷出上吨的东西到几百米远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够利用它,我们就能只花三周而非三个月的时间到达欧罗巴了。 这个想法很新奇,但是却又非常大胆,使佛博士有点紧张。他马上就想到了一打反对的理由,但是却没有一项足以致命。 “船长的想法如何呢?” “我还没有告诉他,这就是我需要你协助的原因。我希望你帮我评估一下我的计算,然后把这个意见转达给他。我很确定他不会支持这个想法,但即使不支持,我也不会怪他。如果我是船长,我想我也会如此……” 这间小舱房内一片寂静。然后佛博士慢慢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能这么做的理由,然后你也可以指出我的错误。” 乔尔生副指挥官很了解他的长官,史密斯船长一生中从没有听过如此疯狂的建议…… 他的反对很明显的是屑于“为反对而反对”的症侯群。 “噢!那是理论,”他承认道,“但是我们必须考虑现实问题,先生!你要如何把推进物填入槽中?” “我与工程师谈过了。我们可以把太空船移到火山口旁,五十米以外是安全的。然后在老忠仆附近铺设管线等待它喷出东西来;你知道老忠仆喷泉是一定会喷出我们所需要的东西的。” “但是我们的泵浦在近乎真空的时候是无法运作的!” “我们不需要泵浦,我们可以利用喷泉产生的每秒超过一公斤的输入量。老忠仆可以做到这些。” “它只是结晶冰及蒸气,而非液态的水。” “当它们装填到太空船上将会被压缩。” “你已经仔细地考虑过了吗?”船长嫉妒又羡慕地说,“但是我就是无法相信它!那个水够纯吗?难道没有污染吗?尤其是碳化物?” 佛博士无奈地笑着。史密斯船长正被煤烟的问题困扰着。 “我们可以过滤掉大的颗粒,其他的将不会影响反应。同时,同位素的含量比率似乎比地球还高,也许还能产生更大的推进力。” “你的同事们对此有何看法?如果我们现在就直接航向魔星,他们可能会晚好几个月才能回到家呢。” “我没有和他们谈过。但是这关系到几十条人命,晚些回家有什么关系?我们有可能可以提能七十天到达银河号!七十天呢!要知道这段时间在欧罗巴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我十分了解时间的重要性,”船长怒骂,“那也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可能也没有足够的存粮可以去执行这个额外的任务。” 佛博士想,他现在过分计较一些小事了,而且他一定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最好机警些…… “只是额外的几周嘛!我不相信我们的预备存粮那么少。你提供给我们的食物太丰盛了,总之,为了我们某些人好,不妨给我们少吃一点。” 船长冷漠地笑着:“你可以去和魏理斯?米海洛维奇说。但我恐伯整个构想都是妄想。” “至少让我们看看老板的意见,我想和劳伦斯爵士谈。” “当然,我不能阻止你,”史密斯船长以一种很笃定的语气说道,“但我知道他会说什么。” 他完全错了。 劳伦斯爵士已经有三十年没赌博了,在商场上他已经不需要借此来维护他的威严,但是在他年经时,他经常游走于香港的赛马场中,直到为了公德的理由而实施严格管制为止。每当回忆起那一段生活,劳伦斯爵士都会意犹末尽。那时他没有钱赌,而如今他却不能赌,因为身为世上最有钱的人必须树立一个好榜样。 迄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整个事业其实就是一场长期的赌博。他尽全力去招集最好最完整的资讯,并听以他直觉相信的专家所提供的智慧建议,以便掌握先机;当这些专家发生错误时,他就会即时脱身。但通常还是有风险的。 如今,当他看到佛博士的备忘录时,他感到一种年轻时看到赛马通过终点时的战怵感。事实上,这就是一场赌博,而且可能是他事业上最后?最伟大的一次赌博,但是他可不敢这样告诉董事会,以及他的夫人茉莉。 “比尔,”他说,“你认为如何?” 他儿子(稳健而可信赖,只是欠缺一股可能是这一代年轻人都不再需要的冲劲)的回答正是他想听的。 “这种理论听起来不错,理论上宇宙号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是我们已经丧失了一架太空船,我们可能会再失去另一艘。” “反正它要去木星;而不是魔星嘛。” “是的,但是在它从地球轨道完成整修后才去。你明了这项建议中的任务可能牵涉到的问题吗?它将打破所有的速度纪录,以超过每秒一千公里的速度绕转!” 这是他考虑到最糟的情形,也是他父亲听到最震惊的事了。 但是劳伦斯爵士仅有的回答是:“作一些测试对他们是无妨的,虽然史密斯船长极力反对,甚至以辞职来要胁。同时,与罗决德商船协会核对位置时,我们也可能要放弃营救银河号。” 他应该再加一句,尤其是如果我们还要拿宇宙号来作赌注。 他非常担心史密斯船长。如今拉普拉斯船长已经被困在欧罗巴了,史密斯船长已是他所能运用的最佳指挥官了。 第三十三章 滞留凹洞 “这是我离开学校之后最草率的工作,”总工程师喃喃地抱怨,“但是我们都尽了全力了。” 伸缩管线延伸了五十米远,穿过覆盖着化学物质的岩石,到达老忠仆目前很平静的喷出口,它像个矩形的?开口向下的漏斗。太阳才刚刚从山上升起,当喷泉底部的贮水处感受到第一道温度时,地面便开始轻微地摇晃了。 站在观察室观察的佛博士,几乎无法相信在短短二十四小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首先是船员分裂为两个对立的团体,一派由船长领导,而其他人则以他为首。他们被此冷漠有礼地相待,并没有真正的互相对抗打击。有些时候他还颇喜欢“自杀的佛博士”这个绰号呢,虽然这并不是个好称呼。 迄今还没有人在“佛乔策略”(此名称也不公平,佛博士坚称是乔尔生发明的,但没有人相信他。而米海洛维奇还说:“难道你不准备去承担一些责任吗?”)中找出任何基本上的错误。 第一次测试将在二十分钟之后开始,因为那是老忠仆开始动作的时候。就算这个方法行得通,推进剂槽填充的是干净的纯水,而非史密斯船长预言的泥浆,通往欧罗巴的路仍然不明朗。 这里面有一个虽小但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那些旅客的意愿;他们原本打算在两周内回到家的,但是现在却出乎他们意料,且有些惊惶失措,他们面临了一个将会使他们通过半个太阳系的危险,就算成功了,也没有确定回到地球的时间。 魏理斯感到极为烦恼,他所有的工作时间表都将被破坏。他到处抱怨着要诉诸法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示同情。 另一方面,格林柏却兴奋莫名,如今他又可以再次实际参与太空事务了! 而一直在远离所有噪音的舱房中吵杂地作曲的米海洛维奇,也为此感到兴奋,他确信这个行程将引领他进入更高的创作空间。 摩贝拉是充满哲学家胸襟的:“如果我们的行动能挽救很多人的话,”她双目盯着魏理斯说,“怎么会有人反对呢?” 至于梅林,佛博士花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向她解释,但却发现她非常清楚状况。令他非常吃惊的是,梅林提出了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如果欧罗巴人不让我们登陆……即使我们是要拯救我们的朋友都不行呢?” 佛博士非常惊奇地注视着她,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把她当成是一般人,他永远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天才还是白痴。 “问得很好,梅林。相信我,我正在处理中。” 他说的是实话,他从未向梅林撤过谎,因为他觉得那将有渎神圣。 第一道蒸气出现在喷泉口,然后向上喷过那不自然的真空轨道,迅速地在强烈的阳光下喷涌。 老忠仆再一次咳嗽了一下,并且清理了一下喉咙。然后,一片雪白色(出乎意料得多)的结晶冰柱及水滴迅速地升向天空。所有地球人都直觉地认为它会瓦解后落下,但是它当然没有。它继续向前?向上飞去,只有部分些微散开,直到它整个没入宇宙中,与彗星仍在扩张的昏迷状态形成强烈的对比。佛博士很满意地注视着流体冲入管线时产生的震动。 十分钟之后,在舰桥上起了争论。仍在生气的史密斯船长以轻微的点头表示他知道佛博士出现了。他的第二号代理人有些为难地代史密斯船长发言。 “很令我们讶异的是它工作得很好。以这种速度,我们可以在二十小时内填满我们的推进剂槽,但是我们偶尔必须到外面去固定好管线。” “如何处理污泥呢?”有人问。 副指挥官举起一个装有无色液体的挤压球。 “这过滤器能把所有东西过滤到只剩一些细微的渣子,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会将它由一个槽再一次过滤到另一个槽。我想我们在通过火星之前是不会再有游泳池了。” 这多少引起了一些笑声,连船长都轻松了一点。 “我们先以最小的引擎力来检查哈雷的水是否会造成运作上的异常。如果不能正常运作,就只有放弃这个构想,再到月球上,以月球上的水为燃料。” 这时是“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别人发言。然后史密斯船长打破了窘境。 “诚如各位所知,”他说,我并不同意这个构想,事实上——”他忽然改变了口气。大家都知道他曾考虑要向劳伦斯爵士递送辞呈,但这只是故意表态而已。 “但是在过去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船东同意了这个计划,因为我们的测试并没有测出足以推翻此构想的问题。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我和各位所知道的一样多,那就是世界太空议会不但同意这个构想,并且要求我们作这个转换,同时也同意负担所有可能发生的费用,这一点我们大家的看法都一样。 “但是我仍然有一个顾虑……”他怀疑地注视着那一小球佛博士正根在手中并且缓侵在灯光下移的水,“我只是一个工程师,而不是化学家。这个东西看起来是很清澈,但是填满在推进剂槽中将会怎样呢?” 佛博士完全不了解自己为何这么做,这么轻率的动作完全没有意义。也许他是因为对整个争辩感到不耐,而想继续回去参与工作;也可能他觉得船长应该提高一下船上的士气。 他突然迅速地打开水龙头,并且喝下20CC左右哈雷彗星的水。 “船长,没问题了吧!”当他把水吞下去之后说道。 半小时之后,船上的医生说:“那是我看过最蠢的举动之一。你不知道那里面含有氰及氰化物吗?天知道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佛博士笑道,“我曾经看过分析报告,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含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我的确是有一点惊讶。”他悲伤地说。 “那又为什么呢?” “如果你能把这个填充物运回地球,你就可以把它当作泻剂出售而致富了。” 第三十四章 机器洗车 现在大家都承认字亩号气氛完全改变了。那儿不再有争执,彼此之间都尽全力地互相合作,在接下来的两次核心旋转时(相当于地球上一百小时),也很少有人能够获得足够的睡眠。 在哈雷的第一天,船员们致力于利用老忠仆喷泉,当喷泉在黄昏逐渐平息时,他们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控一切技术了。超过一千吨的水已经装入船上,到下一个白天他们就可以有足够的储备量了。 佛博士尽量不干预船长的作法,也不希望给他增加压力,史密斯船长随时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但是其中并不包括新轨道的计算工作,因为那已经在地球上一再检查过了。 现在,毫无疑问地,乔尔生的想法是很明智的,老忠仆的储存量比乔尔生预期的还要多。由于在哈雷的燃料补给,宇宙号避免掉重返地球再继续执行任务所必须作的两次主要轨道改变;它现在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航向目的地,而且可以节省好几个星期的时间。虽然这中间还是有风险,但是,每个人都在称赞此计划。 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但在地球上,被称为“拥护哈雷”的团体愤怒了。它们的会员(虽仅只有236人,但是他们却善于鼓动宣传)并不认为使用宇宙中的物质是合理的,即使是为了拯救生命也不行。即使宇宙号所采用的是彗星绝对会损失掉的物质,他们也不肯妥协,他们认为这是原则问题。他们的愤怒使宇宙号得到了它非常需要纾缓。 非常谨慎地,史密斯船长利用其中一个飞行姿势控制推进器进行首次低功率试验,如果这一个测试证实无效,太空船可以不用它来运作。结果没有异常,引擎运转正常,就像是使用了月球上的蒸馏水一样。 然后他测试了中央第一号主引擎,如果它损坏了,也不会减低操控力,只会影响总推力,太空船仍然可以控得很好,只是只能使用剩下的四座船外引擎,而尖峰加速度值将会减低百分之二十。 看来没有问题了,即使是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也开始对佛博士较有礼貌了,也不再排斥乔尔生了。 起飞安排在下午过后,也正好是老忠仆平静下来之前。(在下一批人类于七十六年后造访时,老忠仆还会存在吗?佛博士纳闷着。也许在一九一零年的相片中可能会找到一些有关于它存在与否的暗示。) 没有古老的卡那维尔角的倒数计时。当史密斯船长对一切正常状况感到很满意时,他在第一号主引擎上只用了五吨的推力,宇宙号就慢慢地向上升起,并且离开了彗星的中心位置。 加速度进行得很平稳,但是火焰却令人相当惊异,因为对大多数观察者而言这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一般来讲,到目前为止主引擎的喷射物都是看不见的,因为它是由高离子化的氧及氢所形成,即使已经到几百里远的地方,喷出的气体冷却得足以产生化学作用了,但应该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这种反应在光谱上是看不到的。 但是如今,宇宙号以一束眼睛无法直视的闪耀白热光由哈雷爬升,这道热气几乎就像是一个固态的火杆,它所碰到之处,石块四散分裂;当宇宙号升空时,就像是在宇宙中的石块上刻字留念一样,在哈雷彗星的中央地带篆刻下到此一游的记号。 大部分习惯于在没有看得见的支撑物的状况下升空的旅客,对此感到相当震撼。 佛博士在等待有人对此提出解释;他的乐趣之一就是找到魏理斯在科学上所犯的一些错误,只是他很少找到他的错误,即使的确有,魏理斯也经常会找到一些合理的借口。 “碳,”他说,“这是白热的碳,和烛光的火焰是一样的,只是比较热一点。” “比较热一点,”佛博士喃喃地说,“我们不是在燃烧,如果你能为这个字——”佛博士耸耸肩道,“纯水辩解。虽然它曾被小心地过滤过,但是还是有很多胶状的碳元素,以及一些只能经由蒸馏才能消除的复合物。” ”它是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有一点担心,”格林柏说,“那些光线难道不会影响到太空船的引擎或造成太空船过热吗’”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并且造成一些人的焦虑。佛博士等着魏理斯去回答它,但是这位伶俐的操作员守刻就把问题丢还给了他。 “我认为应该由佛博士来回答,毕竟这是他的主意。” “是乔尔生的主意。这个问题很好,但是并不是大问题;当太空船在全力推进时,这些火焰会被抛在我们后面一千公里远的地方,我们不需要担忧。” 太空船现在大约在距离哈雷中心两公里的上空翱翔;由于哈雷彗星并不能反射这些排出物,使得整个阳光下的小世界可能会在太空船后面四处散升,在此高度(或距离)下,老忠仆的宽度稍微变宽了。佛博士忽然想到日内瓦湖旁的巨大喷泉,他已百五十年没有看到它们了,不知道它们现在是否仍在那儿。 史密斯船长在测试控制设备,慢慢地转动太空船,然后沿着Y轴及Z轴进行俯仰及横向操纵。一切功能都很正常。 “时间归零任务将在十分钟之后开始,”他宣布,“在一G停留五十小时,然后调整到二G直到开始绕转为止。”他暂停一下好让大家记住,从来没有任何其他的太空船曾经如此长时间作如此高速的连续加速度。即使宇宙号不能够适当地突破此纪录,它也将以第一架载人星际航行者而名垂青史。 如今太空船又向着地平线方向转去(如果在这个几乎没有重力的环境下可这么说的话),并且直接向着彗星稳定喷出的白色柱状雾及结晶冰航去。宇宙号开始向它移动—— “他在做什么?”米汤洛维奇忧虑地说。 显然船长早就知道会有人提出这种问题,所以他又再次说话了。他似乎完全恢复了幽默感,在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愉快。他说: “我们离开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各位不要担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而副座也同意我的作法,你说是吗?” “是的,长官,虽然开始时我以为您是在说笑。” “舰桥上发生了什么事?”魏理斯若有所失地问。现在,太空船开始缓慢地摆动了,仍然以散步走路的速度向喷泉驶去。从这个距离(已在一百米以内)来看,佛博士仍然觉得老忠仆像是远处的日内瓦喷泉。 他当然不会带我们进入它。 ——但是他是。当宇宙号渐渐进入上升的泡沫中时,开始缓慢地抖动,它仍然在慢慢地滚转,好像它要钻进巨大的喷泉中。录影监视系统和观景窗只能看到乳白状的东西。 整个操作过程不到十秒钟,然后他们便从另外一端出来了。而舰桥上的官员传来了一阵攀声,但是旅客们(甚至包括佛博士)都感觉像是被愚弄了。 “现在我们要开始上路了。”船长以十分满意的口吻向大家宣布,“现在我们的船身又干净了。”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超过一万名在地球及月球上的业余观察者指出,彗星的亮度加倍了。望星观察网路因负荷过重出故障了,而职业天文学家的反应更是激烈。 但是一般老百姓都很喜欢这样;几天之后,在日出之前的几小时,宇宙号又作了一次更精采的演出。 太空船以每小时超过一万公里的速度前进,太空船现在已深入了金星的轨道。在通过近日点之前,它将更靠近太阳(比任何自然天体都要迅速)并且一直向着魔星驶去。 当它通过地球和太阳之间时,拖在它尾部的?一千公里长的炽热碳尾巴,像一颗四等星一样亮,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人们可以在日出前满布星辰的天空中,明显地看到它的移动。在开始执行救援任务的同时,所有的人类都在注意宇宙号的一举一动。 第三十五章 漂浮 银河号船员出乎意料之外地获得了一个讯息,他们的姊妹船宇宙号已经在路上,而且将以比任何人想像还要快的速度到达,这个讯息使银河号船员的士气只得以陶醉来形容。虽然银河号无助地漂浮在浩瀚的大海中,且周围环绕着一些不知名的怪物,但这些事实突然都变得不重要了。 那些怪物经常会有趣地出现,而那些巨大的“鲨鱼”也偶尔会出现,只是从来不会靠近太空船,即使是从船上抛下垃圾也不会靠近。这很令人吃惊,这现象强烈地暗示这些怪物(不像它们地球上的伙伴一样)有很好的通讯系统。它们比较像海脉而比较不像鲨鱼。 水中还有各种小鱼,这些小鱼在地球的市场上是一文不值的。在多次的尝试之后,有一位船员(一位嗜好钓鱼的人)用无饵的鱼钓钓到了一条小鱼。由于船长不会允许饲养,所以他在小心地测量及拍照之后,就把小鱼放回大海中了。 但是骄傲的钓客必须为此战利品付出代价。当他回到太空船上时,他在钓鱼时所穿的部分压力太空衣,因为沾到硫化物而发出了恶臭,因此使他成为人家的笑柄。这也表示此地有另外一个人类所不熟悉,而且又毫不客气的威胁:生物化学。 虽然科学家们感到很快乐,但是船长不再允许钓鱼,他规定他们只能观赏及记录,但是不准搜集,因为,他们毕竟只是行星地质学家,而非自然学家。没有人想到要带福尔马林来,不过即使带了,可能也派不上用场。 太空船一度在一种亮绿色物质形成的漂浮垫或漂浮席中漂浮了好几个小时,这些东西约十米宽。呈椭圆形,几乎都有相同的尺寸。银河号在未遇到任何反抗的情况下通过这些物质,而在银河号经过之后,这些物质又会迅速地恢复原状。有人猜测这种物质是某种群居的有机体。 有一天早上,负责警戒的官员看到一个像潜望镜的东西从海中升起,接着他发现自己正注视着一个温和的蓝眼珠,令他感到相当胆颤;待他稍微平静之后,他发现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头生了病的乳牛,它悲伤地看了他一段时间,似乎感到没什么兴趣,然后又慢慢地回到海中去了。 这里的东西似乎都移动得不快,理由很明显,这里仍然是一个低能量的世界,因为这里不像地球有足够的氧气,可以供地球上的动物从出生开始就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呼吸,只有那只“鲨鱼”在初次遭遇时展现了猛烈的活动力,但那却是它最后?垂死的挣扎。 这对人类而言可能是一个好消息,即使他们会被太空衣拖累而变得笨重,但是在欧罗巴上可能没有任何生物能抓到他们(即使它们有心也做不到)。 拉普拉斯船长觉得把船交给事务长控制实在有些离谱;他怀疑在太空史及海洋史中这些情况是否曾发生过。 其实李事务长可以做的事情也不多。银河号目前呈垂直状在漂移,三分之一浮出水面,它在一阵使它维持不到五节的速度的风力吹来之前一直保持轻微的倾斜。在水线之下只有些微漏水,而且是很容易掌控的,重要的是船壳仍然是密封的。 虽然大多数的导航仪器已不能用了,但是他们仍然还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格尼米德每隔一小时都会把正确位置传到紧急信号上,银河号如果继续现在的路径,它将在未来三天之内在一座大岛屿靠岸。如果它错过了这座岛屿,就会漂泊在海上,一直到达魔星正下方的沸腾水域。虽然不一定是个大灾难,但是却是最糟的结果,事务长一直都在思索着如何避免这个下场。 即使有适当的材料与索具,船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他已经把临时做成的船锚降低到五百米深了,以便找寻可以利用的潮流,但是却一无所获。船锚也没有碰到海底,他也无法获知海水到底有多深。 这样也好,这使得他们不会碰到一直在破坏这个新生海洋的深海地震。有时在一阵忽然涌来的波涛冲过时,银河号就会像被一个巨大的锤子打击似地摇动。有几个小时,好几米高的海啸俯冲向一些岸边,但是处于深水区的此处,最大的波浪比涟漪也大不了多少。 有好几次,会有漩涡突然在远处出现,看起来很危险(大的漩涡甚至可以将银河号吸向未知的深渊),但幸运的是,他们距离太远了,以致最多不过使船在水中旋转几圈而已。 有一次,在一百米远的地方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气泡,但不久就破灭了,这一次让人印象非常深刻,大家都认同医生坦白的说法:“感谢上帝,我们闻不到它的味道。” 令人惊讶的是,没有多久大家就对这奇异的一切觉得见怪不怪了;没有几天,大家的生活都开始固定下来了,拉普拉斯船长主要的问题就是要让船员们有事可做,怠惰是最严重的士气问题,他实在不明白老式帆船的船长在冗长的航行旅程中是如何使船员们忙碌的,因为他们总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整理装备或清洗甲板上吧。 他与科学家们之间的问题却是完全不同的。他们不停地提议作任何测试及实验,而这些都必须周详地考虑才能作成核准的决定。如果他同意了,他们势必将要霸占船上非常有限的通讯频道。 由于太空船上的主天线被外力碰撞而移位,使得银河号不能再与地球直接对话。任何联系都必须透过格尼米德的转播,而通话的频道最宽只有一百万赫兹;唯一一个还能作用的频道却被影视频道占用了,使得透过电脑网络的讯号无法送出。不只是因为它们除了大海?被因在太空船内部情况,以及精神虽好但是越来越急躁的船员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向它们的观众报导的了。 一直有着多得不寻常电讯联络着副指挥官小克利斯,他神秘的回应简短得没有人能得知多少讯息;而拉普拉斯船长最后终于决定要和这个年轻人谈谈。 “小克利斯,”他在他的私人船舱里见他,并说,“如果你能透露一些你的兼差工作,我将会非常感激的。” 小克利斯看起来很尴尬,当船突然因为阵风而轻微摇功时,他抓住了桌子。 “船长,我希望我能,但是我不能。” “能告诉我是谁的指示吗?” “坦白说,我也不确定。” 那是事实。他怀疑指使者是‘宇宙之神控制中心”,但是在格尼米德向他作简报的两位难忘的绅士,却不负责任地没有告诉他这个讯息。 “身为本船之长,尤其又处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能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们得以逃离这里,我未来的几年可能都要在审讯会议中度过,而你也可能生有同样的命运。” 小克利斯看似很勉强:“船长,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得救,对不对?我所知道的是有高层人士知道此次任务会出意外,只是不知道它会是何种形式。我刚刚才接获通知要随时保持警觉。我觉得有失职守,但是我想在现在这个状况下,我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合适的人选。” “我不认为你该责备自己。谁能想到罗丝——”船长暂停了一下,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打断,“你怀疑任何人吗?”他觉得应该补充,“例如,我?”但是情况已非常疯狂了。 小克利斯陷入沉思。然后理出自己的想法并接着说:“船长,也许我早该和你谈谈了,但是我知道你非常忙碌;我确信范登柏格博士必定有分,他当然是一位中间人,他们都是奇怪的人,而我实在不了解他们。”或是像他们,他可能会补充一句,他们的门第之见太深了,对于外人都不是真正的友善。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所有想要驯服新世界的先驱者都差不多是这样子的人。 “嗯,除了范登柏格之外,其他的科学家呢?” “他们都被检查过了。他们都很合法?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这并不完全正确,辛普森博士至少曾经有一段时间有超过法定数目的妻子;而西金斯博士搜集了很多古怪的书籍。小克利斯副指挥官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告知这些事,也许他的优良指挥者希望加深他对他们的了解,而他敢把这些当成是宇宙之神控制中心给他的额外的?有趣的福利。 “很好,”船长说,然后请这位业余的侦探回去了,“如果你发现任何事情请先通知我,任何可能会影响太空船安全的事情。”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很难想像那还会是什么样的事情,任何进一步的危险似乎都有些多余了。 第三十六章 外星海岸 即使是在他们看到那个岛屿之前的二十四个小时,银河号也不能肯定它是否会错过它而进入一片汪洋之中。银河号把格尼米德雷达观测到的银河号位置,点在一张大航海图上,船上的人每天都会来焦虑地查看好几次。 即使太空船真的靠岸了,也可能只是问题的开始;它可能会撞在岩岸边的岩石上而变成碎片,而不是轻轻地靠在理想的海滩上。 操控太空船的李非常清楚这些可能性,他自己曾经遭遇过真正的船难,那是一次船舰在驶离合里岛的关键时刻引擎故障了,当时的情况是有一点危险,但是却戏剧性地化解掉了,他实在不希望历史重演,尤其是这里并没有海岸防卫队能拯救他们。 在这种困境中,他们面临了一种真正可笑的状况。他们现在正在人类所制造过的最先进的运输工具(可以横越太阳系)上,但是他们却无法使航行的方向稍微偏斜几米。虽然如此,他们也并非完全无助,李仍然还有一些锦囊妙计。 在这个地表非常崎岖的地方,当他们首次看到岛屿时只相距五公里远。最让李安心的是,那里没有他所担心的峭壁,但另一方面,那里也没有他所希望的海滩。地质学家曾警告过他,要再过几百万年,此处才会有沙子;欧罗巴上的一切都不年轻,还来不及把岩石磨成细砂。 当他们确定将要撞到陆地时,李下令抛出银河号的主燃料槽(在银河号坠海时他把槽中灌满了水);接下来的是很不舒服的几个小时,此时至少有四分之一的船员对后续的行动不感兴趣。 银河号在水中越升越高,震动越来越大,然后翻倒造成很大的水花,太空船像鲸鱼的尸体那样躺在水面上(刚开始时他们是利用充气浮垫去防止银河号下沉)。当李看到太空船躺着的方式时,他再次调整了太空船的浮力,使得船尾下降而前面的舰桥正好可以浮出水面。 如他所料,银河号便开始在风中摇摆,此时,另外四分之一的船员也变得无法工作了,幸好李还有足够的人力可以帮他完成最后一招——起锚。李利用空箱子捆绑成一个临时的浮筏,这浮筏的浮力使太空船逐渐迎向陆地。 现在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太空船正慢慢地向着一个又长又狭窄,并且布满圆石的海滩前进。如果没有沙,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当银河号接触到土地时,舰桥已经上了海滩,而李也准备进行最后一步。李只作过一次试机,他并不敢多试几次以免滥用机器会发生故障。 最后,银河号伸出了它的着陆装置,当太空船下方的装备插入岛的表面时,引起了碾压与震动。此时,它已安全地下锚在这个无浪的大海中,以抗拒风力与浪潮。 毫无疑问地,银河号找到了它最后休息的地方,而且,对它的船员而言,这可能也是最后的落脚地了。 序 宇宙号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前往救援。 船上的著名船员都因遭遇挫折而改变了人生现。而魏理斯也以铁达尼号邮轮的沉没为例,向船长提出了警告…… 在船长的晚宴上听到了很多有趣及骇人的听闻。而百年人瑞佛博士敢对上次的木星任务及鬼魂的出现提出辩解,其间又在梦中遇到了难以置信的事,使一切都充满了神秘与古怪…… 第三十七章 明星 如今宇宙号以比太阳系中任何自然物体还要快的速度在轨道中移动。即使是最靠近太阳的水星在近日点时的速度也不会超过每秒一十公里;而宇宙号在第一天就达到了两倍于这个速度的速度,而且它只要释出几千吨水,就可以达到加速度的一半。 在他们进入金星轨道的几小时里,金星是除了太阳和魔星之外天空中最亮的东西,用肉眼就可以看到它的小圆盘,但是即使是用太空船上最高功率望远镜仍然无法把金星看清楚,它就像欧罗巴一样,神秘得令人莫测。 当更接近太阳(在水星的轨道内)时,宇宙号不只是要走捷径,而且要从太阳的重力场中获得一个额外的推进力。由于自然界的平衡作用,太阳会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一些速度,但其影响要几千年之后才能测量得到。 史密斯船长利用太空船通过近日点的机会来重建他的威信。 “现在你们该知道,”他说,“我要飞过老忠仆的真正原因了吧。如果我没有把太空船的污泥清洗干净的话,现在我们一定会过热。事实上,我怀疑热控制系统是否能够负荷这个热量,因为它已经比地球的水准高出十倍了。” 透过黑黑的滤光镜,旅客们看到逐渐变大的可怕太阳,再看着它的尺寸逐渐恢复正常,并且持续缩小,直到宇宙号以抛物线切近火星的轨道,进行它任务的最后一段时,所有的旅客都很高兴。 “五巨头”对于所遭遇到的各种无法预期的变化也已经能以自己的方式适应了。米海洛维奇的曲子作得又多又喧闹,除了用餐时会现身说些暴皮的故事和戏弄一些人(尤其是魏理斯)之外,几乎看不到他人。格林柏自封为荣誉船员(大家都一致同意),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舰桥上。 摩贝拉则以怜悯的态度来观察所有的状况。 “作家,”她指出,“总是说,如果他们在某处不受干扰的地方(没有束缚,灯塔和监狱是他们最喜欢的),他们就可以有很多作品产生;所以我不能抱怨什么,只能抱怨我的研究资料被更优先的讯息延误了。” 就连维克特·魏理斯如今也隐居起来了;他忙于各种长期计划,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留在客舱里的理由,他还需要好几个时间才能回复到徘子之前的样子。 伊娃·梅林每天都花费好几个小时在娱乐中心,忙着欣赏她最钟爱的经典名片。好在宇宙号的图书馆及投影设施在出航前就已及时完成了,虽藏量不多,但是却足够看好几辈子了。 电影史上著名的艺术作品几乎都有;梅林几乎都知道,也乐于和他人分享她的知识。 佛博士当然很乐意听她叙述,因为那时的她会变得那么生动,就像一位正常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肖像。他发现只有经由摄影机建构的世界才是她和其实世界唯一沟通桥梁,这一点令他既感欢又困惑。 佛博士多采多姿的一生中最奇妙的经验之一就是,在火星轨道外的某一处,他坐在梅林后面的阴暗处一起观看原版的。此时他能看到她著名的侧影和费雯丽交叠,此时他可以把他们两人的侧影作个比较,虽然说不可能比较出哪一位女演员较佳,但两者都是那么的特别。 当灯光再度亮起时,他很惊讶地发现梅林哭了。他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当邦妮死时我也哭了。” 梅林茫然地笑着。 “我实际上是为赞雯丽哭泣,”她说,“当我们在拍续集时,我对她有了很多了解,她的一生非常悲惨。而在这遥远的太空中谈起她,倒让我想到劳瑞在她神经崩溃后把她从锡兰带回来时,他告诉他的朋友:‘我娶了一个来自外太空的女人。’” 梅林暂停了一下,又流下了几滴晶莹的眼泪(佛博士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又在演戏了)。 “还有更怪异的事,她最后一部电影刚好是一百年前拍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下去,我已经准备要大吃一惊了。” “我想摩贝拉会吃惊的,如果她真的在写那她一直威胁要写的书的话。费雯丽的最后一部电影是《愚人之船》。” 第三十八章 太空中的冰山 现在,他们多出了许多原先预期不到的时间,史密斯船长终于同意接受合约中说好的接受魏理斯的采访。由于米海洛维奇强烈的反对,使得魏理斯把采访的工作延期了。由于魏理斯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原貌,所以,他最后决定在不露面的情况下进行专访,地球上的工作室可以日后再利用影像处理技术去处理他的画面。 他们坐在船长仍只有部分家具的舱房内,享受着魏理斯带来的陈年好酒。由于在几个小时之内,宇宙号将切断驱动并且开始减速,因此,现在是最后必须把握的机会了。魏理斯认为没有重力的酒是很令人厌恶的,他拒绝将珍贵的葡萄酒放入塑胶挤压球内饮用。 “这是维瓦特·魏理斯于二零六一年七月十五日星期五,十八时三十分在宇宙号太空船上为你所作的报导。虽然我们尚未到达旅程的终点,但是我们却已经越过火星的轨道,而且几乎已经以全速前进了。船长,我们的最大速度是多少?” “每秒一千零五十公里。” “每秒超过一千公里,几乎是每小时四百万公里!” 魏理斯惊讶语气听来非常真实,没有人知道他对轨道参数的了解并不亚于船长。但是他最大的长处之一就是他可以了解观众的需要,他不但可以预测观众想要知道的问题,同时还能激起观众的兴趣。 “正确!”船长骄傲地回答,“我们是以人类有史以来最快速度的两倍在前进。” 那句话本来是我要说话的,魏理斯想着;他不喜欢受访者抢了话锌。但是身为一位专业的采访者,他马上就作了调整。 他暂停了一下像是在查询他的小记事本,他个人那敏锐的可调方向摄影机的萤幕上,放映出只有他才看得见的镜头。 “每十二秒我们就走过相当于地球直径的距离,但是我们还需要十天的行程才能到达木星,嗯,应该说是魔星!这正可以说明太阳系尺寸比例的观念—— “船长,接下来的话题很敏感,但是在过去这一个星期里,我一直对此有很多问题。” 老天!船长暗叫一声,别又是无重力下上厕所的问题吧! “在我们进行采访的此时,我们正通过小行星带的心脏地带。” 船长心想,我倒宁愿他问上厕所的事。 “虽然从来没有发生碰撞事件造成太空船的损坏,但是我们是否还是冒了相当的风险?毕竟根据资料显示,这一带有数百万个星体在绕行,最小的也有海滩球那么大,而资料中只有少数的几千个在航海图上有标示。” “不是少数,至少有一万个。” “但是还有数百万个是我们不知道的。 “那是事实,但是就算知道也没有用。” “您是什么意思?” “我们对它们无计可施。” “为什么?” 史密斯船长暂停了一下以便仔细思索。魏理斯是对的,这确实是一个敏感的主题,如果他说了任何对开发潜在顾客不利的话,就会被总部修理的。 “首先,太空是很巨大的,即使是在这个你所说的小行星带的心脏地带,碰撞的机会也是极小的。我们原想把最容易看到的一个小行星汉奴门介绍给各位的,这是一个只有三百米宽的小行星,但是我们距离它最近时都还有二十五万公里远。” “但是汉奴门和其他未知的飘浮在四周的岩石比起来,算是很大的行星了,难道您不会为此担心吗?” “和你担心在地球上被闪电打中的程度差不多。” “事实上,我的确曾在科罗拉多的派克峰上差一点被闪电击中,当时闪电与雷声同时发生。但是您应该承认的确是有危险存在的,而且我们穿越的速度这么快,不会增加危险性吗?” 魏理斯当然知道答案,但是他是站在那些以每秒数千公里速度远离他们的不知名观众的立场而发问的。 “不用数学是很难解释的,”船长说(即使它不一定正确,他还是常用这种方法来解释),“但是速度和危险之间没有必然的关联性。以太空船的速度撞击任何东西都会很严重,如果你身在爆炸的原子弹旁边,则不论它是千吨或百万吨的炸弹,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虽然不是很精确可靠的叙述,但是他却已经尽全力了。在魏理斯进一步的探讨之前,他急忙地继续说下去: “我必须再次提醒你,我们所冒的任何风险都是衡量情况后最好的选择,我们能快一个小时,就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是的,我相信大家都很感激。”魏理斯暂停了一下,他本来还想再补充一句“当然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但是他决定收回这话,听起来可能不太礼貌(倒不是因为他一直就不太谦逊),但是无论如何,他几乎不能改变什么,他已毫无选择,除非了他想自己走路回家。 他接着说:“这又让我想到另外一件事。您知道在一个半世纪之前,在北大西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九一一年?” “是的,事实上是一九一二——” 史密斯船长猜得到接下来是谈什么,他假装不知道而拒绝合作。 “我想你指的是铁达尼号。”他说。 “不错,”魏理斯回答道,隐藏着他的失望,“我知道至少有二十个人认为这次行程和铁达尼号有些巧合之处。” “什么巧合?铁达尼号邮轮单纯只为破纪录而冒了不必要的险。” 船长差一点要补充“而且它没有足够的救生艇”,还好他立刻想到他船上仅有的一架太空梭只能载运五位旅客。如果魏理斯提到这点可就有得解释了。 “很好,我也认为这个比喻很牵强,但是大家还指出另外一项巧合。您可知道铁达尼号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船长的名字吗’” “我完全知道,刚好也是……”史密斯船长正要开始说又忽然停住了。 “正是。”魏理斯说着露出了俏皮的微笑。 史密斯船长真想勒死所有这些业余的研究者,但是他却不能抱怨父母留给了他这么一个平凡的英文名字。 第三十九章 船长的餐桌 遗憾的是,地球上及地球以外地区的人无法看到在宇宙号上进行的这一个非正式采访。如今大家的生活都趋于规律,偶尔也会有些有趣的事,其中最重要且安排最久的就是船长的餐桌。 十八时整会有六位旅客及五位不值勤的官员和船长共进晚餐。当然,在北大西洋上漂浮的皇宫中,是不用穿着正式礼服的,但是还是有人想要别出新裁,穿些特别的衣服,梅林也费尽心神整理她的发夹?耳环?项链?发带及喷香水。 在有驱动力的情况下,晚餐的第一道菜便是汤,但是如果太空船是在无重力的情况下滑行时,第一道菜便会是各式的开胃小菜。不论是在何种情况下,在主菜上桌之前,史密斯船长都会报告最新的消息,或者澄清一些来自地球或格尼米德新闻转播的言方。 控诉及反控诉从各个地方传来,而最奇妙的论题则是关于银河号的劫持。谣言指向每一个知名的秘密组织,而其中又有许多完全是臆测;然而,所有的推测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没有一个能够说出合理的动机。 这个神秘事件中有一项事实。经宇宙之神控制中心的努力调查,已有了令人惊讶的结果,罗丝·麦克琳的本名为鲁丝·梅生,出生于北伦敦,她曾是首都的警察,且前途看好,却因为参与种族活动而辞职。她曾移民到非洲,之后又失踪,显然她曾涉入非洲的地下政治活动;很多人都指称幕后指使者是沙卡,但是南非共和国通常都加以否认。 所有这些与欧罗巴之间的话题是没完没了的,而且还一点建设性都没有地引起人们茶余饭后的争论,尤其是在摩贝拉承认她曾经一度打算撰写一本以一位祖鲁战士不幸的妻子的观点为出发点,关于沙卡的小说,但是当她越深入研究这个主题,她就越觉得厌恶。“当我放弃沙卡时,”她讽刺地承认,“我终于了解一位现代的德国人对希特勒的感受。” 在航程中,这种自我表白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常见。当主菜用完时,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让这些人交流一番。他们之中有着在各种星球上生活的经验,因此,这些就成了餐后闲聊绝佳的主题。 有些令人讶异的是,魏理斯竟然是最不会说话的发言人,他坦承了一切,并且说出了理由。 “我太习惯于为广大观众表演了,”他说,并不是要道歉,“反而觉得很难和一个这么友善的小团体产生互动。” “如果它不是那么友善,你就能做得更好吗?”米海洛维奇问道,他总是急于帮助他人,“那是很容易安排的。” 而另一方面,梅林还得比较友善,虽然她怕想的即是和娱乐界有关的事情。她对那些曾和她合作的那些有名的?和名誉不佳的导演们(特别是大卫·格瑞芬),如数家珍。 摩贝拉心中思索着沙卡,问道:“他真的很恨女人吗?” “不全然,”梅林迅速地回答,“他只恨演员,他认为他们不是人。” 米海洛维奇的回忆也涵盖了特定的领域,伟大的管弦乐队及芭蕾舞团;著名的指挥家及作曲家;以及他们数不清的拥戴者。但是由于他知道许多幕后阴谋?私通的有趣故事,以及歌剧女主角们在首演第一夜的相互破坏及致命的不和事情,因此,就连那些不懂音乐的观众都会爆笑不已,并且愿意继续聆听。 格林柏上枝巨细靡遗的亲身经历所获得的反应则刚好相反。由于第一次登陆水星的过程已被媒体广泛报导,没有什么可说了,故大家最感兴趣的问题只有:“你们何时返回地球呢?”下一句通常会是:“你想回去吗?” “如果他们要我回去,我当然会回去,”格林柏回答道,“但是我仍认为水星会变成月亮。记得我们是在一九六九年登陆月球的,之后有半辈子都没有再回去过;无论如何,水星不像月球那么有用,不过,也许有一天会吧。水星上没有水,当然如果在月球上发现水也是令人惊讶的。或许我应该说在月球里面…… “虽然不像着陆水星那么伟大,但是在月球建立杂牌列车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杂牌列车?” “是,在大的赤道发射台建立之前,以及在他们开始将冰射入轨道中之前,我们必须将这杂牌车投到印伯瑞太空站,也就是要弄一条平坦的道路通过熔岩及裂缝,我们称它为冰路,虽然只有三百公里长,但是却牺牲了好多生命才建造完成…… “杂牌车是八轮牵引,具有很大的轮胎及独立的悬引系统,有很多拖车,每辆拖车可载一百吨冰。通常是在晚间行驶,因为那时不需要掩蔽拖车。 “我好几次与他们一起搭乘。行程大约六小时,我们不是去打破速度纪录的,然后我们会把冰搬到加压的大槽里,等候太阳升起。当水一熔化,立刻就被抽入船上。 “当然,冰路现在仍然存在,但是只有观光客在利用它。如果他们有概念的话,他们就会像我们以前一样在夜间行驶。它真是不可思议,由于整个地球几乎就在头上,所以现场光亮得令我们都不太需要用自备的光源。虽然我们随时都可以和朋友通话,但是我们时常会关掉无线电,让自动设备去告知他们一切正常。我们只想起那光亮还在时单独处在无边的光亮中,我们很珍惜那一小段时间,因为我们知道它持续不了多久。 “现在他们建造了撞击机,绕赤道飞行,半球会高过印伯瑞和塞伦尼塔提斯两大太空站;但是我们早在你在宁静盆地邮局买张‘希望你敢在此’的卡片之前,就已经知道真正的月球荒凉景象,和阿姆斯壮及艾德林看到的一样。” 第四十章 来自地球的怪兽 “……老佛,幸好你错过了每年的盛会,信不信由你,它和去年一样可怕。而且我们的那位大象小姐米丝·维肯生又踩碎了舞伴的脚趾头。 “现在来说正事吧。既然你这几个月都不会回来,而艾德明又非常喜欢你的公寓,地段好?靠近市中心购物区?天气好时又可以好好欣赏地球的景观,因此在你回来之前把你的公寓租给他吧!这样似乎很好,会帮你省很多钱,而且我们要搜集一些你想要的个人资料予以储存,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它…… “有关沙卡的事。我们知道你很喜欢扯我们的后腿,但老实说杰瑞和我这次都吓到了!我了解摩贝拉为何会拒绝他,是的,我们当然读过她的《奥林匹克的欲望》,非常有意思,但是对我们而言太强调女权了…… 沙卡真是个怪物,我明白为什么他们在他背后会称他为非洲恐怖分子了。如果他们的战士结婚就会被处死!而且他卑鄙权下所有可怜的乳牛也都被杀了,只是因为它们是母的!最糟糕的是他发明的那些可怕的矛,他那吓人的态度。还有把矛刺向未经适当引介的人身上…… “对垂死的我们而言,这是多么恐怖的事啊!足以让任何人改变心意。我们常常称自己是仁慈及温和的(当然也是狂妄?多才多艺,又有艺术修养的),但是如今你却要我们去调查那些所谓的伟大战士(好像残杀人民是什么伟大的事),让身为朋友的我们都深感羞愧…… “是的,我们的确知道亚利安及亚历山大;狮心理察(中世纪欧洲君主)及沙拉丁;我们也知道凯撒大帝?安东尼,与克利奥佩脱拉(埃及艳后);或者是腓特烈大帝,他真的有些救赎的特质,你看他是怎么对待老巴哈的就知道了。” “当我告诉杰瑞至少拿破伦是一个例外时,保证绝不夸张,你知道他说什么吗?‘我打赌约瑟芬其实是个男孩子。’不信你可以问问梅林。 “你已经毁了我们的道德,你是恶棍,用那血腥的毛刷刷我们,抱歉用此不雅的隐喻。你必对此毫无所知吧……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献上我们的爱,还有莎芭斯提的。代我们所有你碰到的欧罗巴人问好。根据来自银河号的报导研判必定有些欧罗巴人会是米丝·维肯生的好舞伴。” 第四十一章 人瑞的回忆 佛博士不太愿意提起他的第一次木星任务,以及十年后第二次去魔星的事。那都是很久以的的事了。而且他已经向国会议员?太空委员会及像魏理斯这样的新闻人员说过上百次了。 不管怎样,他对同行的旅客有无法逃避的义务。身为唯一存活并且亲眼见过新太阳(以及一个新的太阳系)诞生的人?他们希望他对他们正在迅速接近中的世界有些特别的见解。那样的想法是很天真的,他能告诉他们的?关于伽利略卫星的事,比曾在那个星球上工作多年的科学家及工程师要少很多,当他被问到:“欧罗巴像什么(或格尼米德?爱奥?卡里斯多……)?”时,他便会指引他们到船上的图书室去查询资料。 但有一个经验是独一无二的,已经过了半世纪,他还是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或那只是他在发现号上睡着时,大卫·包曼在他梦中出现。但相信太空船闹鬼似乎是容易多了…… 但是当飘浮的灰尘慢慢凝聚成一个早已死亡多年的人影时,他是不可能在睡梦中的。如果不是那个警告(他记得很清楚,包曼的嘴唇是不动的,声音却发自控制室的扩音器),里奥诺夫及船上所有的人都会在木星爆炸时被蒸发掉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佛博士在一次餐后的讨论中说道,“我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惑了五十年。不管他变成了什么,在他离开发现号太空舱外出调查帝古磁板时,他一定应该还是人,并不完全是外星人。我们知道他回到地球了,简言之,是由于轨道爆炸的那个意外;还有证据显示他曾回去看过他的母亲及前任女友,这都足以说明他是一个有感情的实体。” “那么你认为他现在如何呢?”魏理斯问,“就此而言,他现在会在何处呢’” “也许最后一个问题并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是对人类而言也是如此。你能知道你的意识在何处吗?” “我并没有谈到形而上学。我指的是我们脑中的一个地点。” “当我年轻时,”米海洛维奇欢喜道,他有让激烈的争辫缓和的才能,“我的心智发育比一般人慢。” “让我们假设他在欧罗巴上,我们知道那儿有一块帝古磁板,而包曼必定以某种方式和欧罗巴结合了,你看他转述那个警讯就知道了。” “你认为第二个要我们远离的警告也是他发出的吗?” “我们现在最好别再提那个警告了。” “如果情况有利的话——” 向来任人自由讨论的史密斯船长这次竟然插嘴了。 ”佛博士,”他思索着,“你的身分很特殊,应该可以告诉我们更多的事情。包曼曾经出现帮过你一次,如果他仍然在这附近,他可能会愿意再帮你一次。我很担心‘不要来此着陆’的命令,如果他能向我们保证这个警告暂时失效,我会比较高兴。” 在佛博士回答之前,四周便出现过好几次“听说,听说”的耳语。 “是的,我也曾想过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告诉银河号要留意任何显示迹象,因为他可能会和他们联络。” “当然,“梅林说,“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如果鬼会死的话。” 连米海洛维奇也对此无话可接,梅林因此觉得没有人重视她的想法。 她再次插嘴。 “你为何不用无线电向他求救?无线电就是用来通讯的,不是吗?” 这个想法普经在佛博士心中浮现过,但是因为太过天真而没有认真思考过。 “我会的,”他说,“我不认为那会有任何坏处。” 第四十二章 迷你陨石 这一次佛博十十分确定他是在梦中…… 他向来无法在无重力状态下睡得很好。宇宙号现在已不再以动力加速保持最高的飞行速度,再过两天它将开始大约为期一周的稳定减速,在它接近欧罗巴之前把速度降下来。 不论他调整多少次束带的松紧,都不是太松就是太紧,他不是呼吸困难,就是飘浮在睡铺以外的地方。 有一次他在半空中苏醒,但是奋斗了好几分钟都无法回到床上,最后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游动几米到最靠近的墙,此时他才突然想到他应该等在那里才对,因为室内的通风系统很快就会把他拉到排气孔上,他根本就不需要出力。身为一位有经验的太空旅行者,他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会恐慌。 但是今晚他无论如何要让自己睡个好觉,因为重力恢复后他在重新调适方面会有些困难。他只清醒了几分钟,回想晚餐时讨论的重点,然后便又沉沉入睡了。 在梦中,他继续餐桌上的对话。虽然有些许的改变,但是都是他能接受的改变。例如,魏理斯的胡须又长长了,只有半边脸的胡须长了,佛博士认为这与某项研究计划有关,虽然他很难想像这计划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梦中还有令他更烦恼的。他必须面对太空委员会主席米尔生的批评并予以反击,令人惊讶的是,米尔生也在他们船上,佛博士不明白他是如何登上宇宙号的(可能是偷渡的)。事实上米尔生已经死了至少四十年了,但在梦中这似乎不太重要。 “老佛,”他的老对头米尔生说,“白宫非常不高兴。” “我想不透原因。” “刚才你送往欧罗巴的讯号,有经过国务院许可吗?” “我不认为有此必要,我只是请求着陆许可而已。” “噢,就是这个原因了。你了解政府的考量吗?我真担心,—切都不合规定。” 米尔生在充满了焦虑中浙渐消失。佛博士心想,“幸好这只是一个梦。现在该怎么办呢?或许我也期望它,喂,老朋友。你总是以不同的大小出现,不是吗?当然,即使tMA·1也不能压缩进入我的船舱。而它的“老大哥”可能只要一口就能吞下宇宙号。” 那个黑色的帝古磁板就立在(或飘浮在)离他睡铺只有两米远的地方。佛博士发现它和一般墓碑的尺寸和形状都完全相同,这使得他感到相当不舒服。虽然时常有人向他提及这一点,但是直到现在才在他的心理上造成冲击。如今,他第一次感觉到它外观的恐怖,甚至是阴森的。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但是在他这个年纪,他不愿意有任何这方面的暗示…… “无论如何,磁板,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你带来了大卫·包曼的讯息吗?你是大卫·包曼吗? “我并不真的企望获得回答,以前你就不是那么喜欢说话的,不是吗?但是只要有你在,就经常会发生事情。回想六十年前在提丘,你把那个信号送到木星,告诉你的制造者我们在研究你。而当我们十二年后赶到木星时,看看你对它做了什么! “你现在究竟怎样了?” 序 银河号遭遇意外而落入海中,全靠船员合力抢救得以度过难关。几经波折之后才找到了临时的避难所。 为了等待宇宙号的救援,船员只有忍耐。但在另一股力量的驱使下,小克利斯及范登柏格利用比耳提号太空梭去探测宙斯山。经过不断的测试与试验,终于让比耳提号太空梭由银河号发射出去,并且成功地着陆于宙斯山。 由比耳提号看下来,看到了像刀锋般锐利的宙斯山。范登柏格又怪异的与格尼米德进行通信,再加上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钻石山…… 第四十三章 营救 拉普拉斯船长及船员们所面临的第一要务就是,在各种状况下都要让船能平稳妥当,并重新调整他们自己,但银河号却没有一件事做对了。 太空船的设计管用于两种操作形式。不是完全没有重力,就是在引擎推进中沿轴向的方向前进。但银河号现在却几乎是侧倒着搁浅在岛上,所有的地板都变成墙壁了,现在的情况就和生活在一个倒向一边的灯塔中一样,每一个家具都必须加以移动,至少有一半的装备都不能正常运作了。 拉普拉斯船长能做的就是暗中向上天祈福。船员们忙于重新整理银河号的内部,优先处理的是排水工程,只要船壳保持不渗水,而且介子发电机能够继续提供电力,他们就没有立即的危险。只需要撑过二十天,就可以得到宇宙号的营救了。没有人提到操纵欧罗巴的未知力量可能会反对宇宙号的着陆,大家都明白每个人都刻意忽视掉了这个问题,因为他们都不愿意阻止这一次充满善意的任务……。 但是,欧罗巴现在却似乎不像前几天那么合作了,当银河号漂流在大海中时,这个小世界完全不受地震的影响,但是现在太空船已经成为陆上结构的一部分了,每几个小时就会因为地震而摇动。如果当初它是以垂直姿态着陆的话,那它现在必定已经翻覆了。 地震让人感到不舒服,但并不危险,但是对于那些经历过三三年东京大地震或四五年洛杉矶大地震的人而言,这的确是一场噩梦,让他们了解这个地震是完全规律可测的,也不能使他们好过一些。他们完全无法预测未来会是什么状况,每三天半当爱奥通过欧罗巴的内轨道时,就会有最频繁?最激烈的强震发生,知道欧罗巴的重力波也会使爱奥受到相同程度的伤害,也不能令他们感到更好一些。 在经过六天的努力工作后,拉普拉斯船长对于银河号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之下,还能维持一个太空船的样子感到很满意。他宣布休假一天,大多数的船员都以睡觉度过,然后再提起精神安排下周的卫星上的工作日程表。 科学家都希望到这个意外出现的新世界上探索一下。根据格尼米德传给他们的雷达图,这个岛有十五公里长,五公里宽,最高的地方只有一百米,有人沮丧地预测它的高度还不能用来躲避恐怖的海啸。 这些人很难想像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阴暗可怕。它暴露在欧罗巴微弱风雨中至少有半个世纪了,但是覆盖岛上一半以上面积的熔岩并没有被破坏,那些因岩石解冻而暴露出来的花岗岩也没有变软,如今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必须为它取一个名字。 一些幽暗的?悲观的建议像是冥府?地狱?魔鬼?炼狱……等,都被船长坚决地否定了,他希望为它取一个令人欣喜的名字。一个令人意外又凶恶勇敢的敌人名字——罗丝岛,被慎重地考虑,表决结果是三十二位反对?十位赞成?五位弃权。 最后,“避难所”获得了全体一致的同意。 第四十四章 忍耐 “历史本身并不会重演,但是历史的情节却会一再重现。” 当作完向格尼米德的每日报告后,拉普拉斯船长便一直思索着这句成语,这句话是现在正以每秒一千公里速度逼近的宇宙号上的摩贝拉,传来的鼓舞信中的一句话,船长非常高兴地将它转告给所有的船员和旅客。 “请告诉摩贝拉小姐,她的历史教训对本船的士气极有助益,她给了我们最好的鼓励…… “虽然本船因墙壁和地板位置颠倒而带来很多不便,但是比起早期的极地探险家,我们的生活算是豪华了。我们有些人听过谢克利登,但是并不清楚他的事迹。他在浮冰上漂流了一年,在南极的洞穴中过年,以一艘简陋的船越过一千公里海洋,并且爬过地图上尚未标示的山岭,到达最近的人类殖民地!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我们惊讶且兴奋地发现,谢克利登来回四次拯救小岛上的伙伴,且成功地救活了所有的人!你的故事给了我们极大的精神鼓励。我希望下一次你能电传这本书给我们,我们都渴望拜读它。 “我们的确比以前的探险家好很多,直到前一个世纪,世人才相信越过地平线还会看到人类。我们实在应该对因光速不够快,不能与朋友真正交谈;或因需要好几个钟头才能得到来自地球的答覆,而数月甚至一年不与朋友联络的行为感到羞愧才是。在此再次向摩贝拉致上我们真诚的感谢。 “不过地球上的探险家比我们多了一项很大的优势,因为他们至少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我们的科学小姐已吵着要到外面去了,我们也准备了四套能支撑六个小时的太空衣。在这种大气压力之下,他们不需要整套的装备,只要有系在腰部的安全索就够了,我同意他们一次只能出去两个人,并且要他们停留在太空船的视线范围之内。 “最后是今天的气象报告。压力二五零毫巴,温度二十五度,西方阵风每秒三十米,阴天,芮氏地震等级一到三级…… “你知道,我很不喜欢听到‘没有上限’这个字眼,尤其是在爱奥又要再一次靠近我们的时候……” 第四十五章 任务 当好几个人要求要一起见他时,就表示有麻烦了,或至少是有什么难以作成的决定了。拉普拉斯船长发现小克利斯与范登柏格经常花很多时间在认真地讨论,而且通常还有张副指挥官参与,他很容易猜出他们在谈些什么,但最后他们的提议还是把他嚇了一跳。 “仍然要去宙斯山!怎么去?用一艘简陋的船吗?难道谢克利登的那本书已经让你中毒了?” 小克利斯看起来有点尴尬,因为船长一语道破了他的心事。从许多方面来看,“南方”总是令人振奋的。 “即使我们能建造一艘小船,那也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现在,宇宙号再过十天就可以到达了。” “宇宙号能不能在十天内到达,我也没把握,”范登拍格接着说,“但我也不想乘小船在加乐利海上漂流,毕竟这星球上并不见得所有生物都知道我们是不能吃的。” “所以我们还是只有一种选择,不是吗?我是个怀疑主义者,但是你们可以试着说服我。” “我们已与张先生讨论过了,他确信我们可以做到。宙斯山离我们只有三百公里远,太空梭不要一小时就能飞到那里了。” “再找一个地方着陆吗9你可以回想一下,张先生在银河号上的表现并不是很好。” “长官,没有问题,宗氏太空梭只有银河号质量的百分之一,就连冰块都能支撑它。我们已经从录影记录上看到好几个很好的着陆地点了。” “此外,”范登柏格说,“驾驶员并没有被一把枪胁迫,这一点是要考虑进去的。” “我也相信这点,但是最大的问题在我们这边。你准备如何让太空梭由机库射出呢?你能装上发射载具吗?即使在目前的重力情况下,要发射也是不容易的。” “不需要,张先生可以把它飞出来。” 拉普拉斯船长沉默地思考着这个从他太空船里飞射太空梭的想法(显然他不热衷于这个想法);这个只有一百吨重的宗氏小型太空梭(昵称比耳提号)完全是为了轨道运作而设计的,通常它会缓慢地被推出“机库”,而且一直要到它完全脱离母船之后引擎才会开始运作。 “看来你们已解决了这一切,”船长嫉妒地说,“但是起飞的角度呢?不要告诉我你们要把银河号倒过来好让比耳提号直接向上弹出,机库在另外那一半边,幸好它不是在我们着陆时的下方。” “起飞时必须与水平面保持六十度的射角,横向推力火箭可以办到。” “如果张先生这么说,我当然相信他。但是点火会对银河号造成怎样的伤害呢?” “这个嘛,它将会损坏机库内部,但反正机库也不能再使用了,而舱门的设计是用来防止意外爆炸的,所以并不会对太空船的其他部分造成损害。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会请灭火小组小人员随时待命的。” 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如果成功了,整个银河号的任务就不算是全然失败。在前一周里,拉拉普拉斯船长几乎完全忘了这神秘的宙斯山是他们被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他只想到生存的问题。但是现在他必须全心面对它?思考它。冒险去了解这个小世界,这个众多阴谋的焦点,是非常值得的。 第四十六章 太空梭 “在记忆中,”安得生博士说,“高达德博士(注:火箭的发明人)的第一枚火箭只飞了五十米左右。我怀疑张先生是否会打破这个纪录。” “仙必须如此,否则我们都会有麻烦。” 大部分科学小组的人都聚集在观察室中,每个人都热切地注意着太空船的后方。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机库出口,但是却可以在比耳提号一出现时,看清它的全貌。 没有倒数计时,张从容地进行着每一项查验工作,太空梭已卸下一切不必要的东西,只剩下能够持续飞行一百秒的推进剂量,如果一切正常,这些推进剂就够用了,否则不但浪费,而且还很危险。 “我们要出发了。”张若无其事地说道。 几乎就像魔法一样,事情发生得太快,教人来不处看清楚。没有一个人看到比耳提号冲出机库,因它被一团水气凝聚的云屑所遮住了。当云雾散去时,太空俊已经顺利飞出,着陆在二百米外的地方了。 休息室中充满了兴奋的欢呼声。 “他做到了!”安得生叫着,“他轻轻松松地打破了高达德的纪录!” 四根短短的支架立在荒凉的欧罗巴上,比耳提号就像是比较大但是却比较不雅观的登陆月球的阿波罗号。当拉普拉斯船长由舰桥向外看时,心理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觉得他的太空船似乎就像是一只搁浅在陌生环境中经过难产阵痛后,生出一只小鲸的母鲸,他希望比耳提号这只新生的小鲸能够存活下来。 接下来是忙碌的四十八小时,比耳提号上满载了人,准备在岛上方圆十里内巡视,此时仍然有足够的时间去执行这个任务,因为根据乐观估计,宇宙号还得在三天之后才能到达,而宙斯山之旅,即使加上范登柏格安排仪器及展开部署,也只需要六个小时。 就在张副指挥官着陆完成之后,拉普拉斯船长召他到舱内,张觉得船长看起来似乎很不自在。 “做得好,这是我们所期望的。” “谢谢长官,有什么问题吗’” 船长微笑着,一组好的船员是难以在彼此之间隐藏秘密的。 “和以前一样,我已接到总部的命令,只有范登柏格及小克利斯指挥可以参与此任务,我真的不想让你失望。” “我明白了。”张痛苦地回答,“您告诉他们了吗?” “还没有,我先找你来。我打算告诉他们,你是唯一能执行这个任务的飞行员。” “他们会知道这根本就是没有意义且荒唐的,小克利斯能做得和我一样好。除非故障,否则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但是每个人都可能遭遇到故障。” “如果你坚持要去,我很愿意作这个担保,毕竟没人能阻止我,我希望日后回到地球时我们都是英雄。” 显然张作了一些复杂的计算,他似乎对结果感到很满意。 “推进剂取代几百公斤的负载物可以使我们有另外一个有趣的新选择,我本来打算早一点提出来,但是比耳提号绝对没办法负载额外的装备和所有的船员……” “巨墙,你们打算一探巨墙。” “当然,我们可以在一?两趟出巡时作详细的调查,并且弄清楚这巨墙究竟是什么。” “我认为那是一个很好的点子,但是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可以靠近它,可能只有靠运气了。” “也许,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对某些人而言,这可能是更重要的……” “请说。” “钱氏太空船,它离巨墙只有十公里,我们想在那里投下一个花圈。” 原来那就是他的官员们郑重讨论的事情,而且不只一次了,拉普拉斯船长希望能够多懂一些中文。 “我了解,”他安静地说,“我必须仔细考虑考虑,并且和范登柏格?小克利斯谈一谈,看看他们是否同意。” “还要和总部的人谈?” “不,这将由我决定。” 第四十七章 碎片 “你们最好快一点,”格尼米德中心建议道,“下一次的卫星会合情况会很糟糕,我们预计欧罗巴和爱奥都会发生地震。不是嚇唬你们,除非我们的雷达有问题,据预测你们的那座山比上次探测时又沉落了一百米。” 以这种速率来看,范登柏格想,欧罗巴在十年之后将会再度沦为平地。这里发生事情的速度比在地球上要快很多,这也是地质学家热中于此地的原因之一。 现在范登柏格已经成为仅次于小克利斯的第二号人物了,被一大堆自己的装备团团围住,他的心情是有些兴奋又有些后悔。再过几小时,他一生中所面临最富挑战性的智慧冒险就要结束了,非好即坏,而且此生再也不可能有类似的机会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他对人和机器充满了信心。他突然对罗丝·麦克琳有些感激,如果不是她,他将不可能有此机会,可能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一生了。 负载沉重的比耳提号在离地升高时,几乎不能克服十分之一的重力,它原本就不是用来做这类工作的,反而是在回程时寄交货物后,表现会比较好。上升并脱离银河号似乎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也因此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察看银河号船身的损坏情形,以及偶尔酸雨所造成的些微腐蚀。当小克利斯专注于起飞时,范登柏格则利用他优势的观察位置迅速向银河号报告太空船舱身的情况。这似乎是很正确且必须的工作,但如果比耳提号幸运的话,银河号的太空价值很快就不会再引起任何人进一步的兴趣了。 如今他们可以看到摊在他们下面的整个避难所(即银河号登陆的那个岛),范登柏格这才了解当船靠岸时,李代理船长所做的事情有多么了不起,因为那里适合靠岸的地方很少,虽然这也有些靠运气,但是李必定是对风向及海锚作了最妥善的运用。 雾紧密地围绕着他们,比耳提号以阻力最小的弹道轨迹升起,在二十分钟之内除了云之外,他们看不到任何东西。真可惜,范登伯格想,我确信一定有一些有趣的生物在下面游动,但是可能没有任何人有机会看到他们…… “开始切断引擎,”小克利斯说,“一切正常。” “很好,比耳提号。你的高度没有其他飞行物报导,你仍然是奔向着陆跑道的第一名。” “是谁在开玩笑?”范登柏格问。 “隆尼·林。不管你信不信,‘跑道上的第一名’是阿波罗太空船的铭言。” 范登柏格明白这里面的原因。只要不过分,在这复杂?冒险的情况下,偶尔开个玩笑是可以纾解压力的。 “再过十五分钟我们就要开始煞车了,”小克利斯说,“让我们看一看还有谁在广播。” 他启动了自动扫描,响起了一阵哗哗声和笛声,调频器一一拒绝了它们而跳掉,笛声间产生了一段段短暂的寂静,回音围绕在小船舱里面。 “你的位置标识及资料传送,”小克利斯说,“我希望,我们到了!” 那只是一个模糊的音调,颤抖的声音像是错乱的女高音。小克利斯凝视着频率仪表。 “杜卜勒转换器几乎停止了功能,它减速得太快了。” “那是什么?” “我想是慢速扫描影像,只要位置适当,它们就会经由格尼米德的大碟形天线转送大量的资料回以地球。网路正为新资讯在抗议呢。” 他们倾听着没有意义又令人催眠的声音好几分钟,然后小克利斯将它关掉。虽然他们在没有辅助器的情况下不能了解宇宙号传来的讯息,但它仍转达了一种重要的讯息:救援已经在路上了,而且很快就会到达。 为了要打破寂静,也因为他很感兴趣,范登柏格无意地指出:“你最近有没有和你的祖父谈话?” “谈话”,当然,以行星间的距离而言这个字并不恰当,但是没有人能够想出另外一个可以接受的说法。声讯?听觉邮件以及字录卡等,都曾被使用过,但是又被放弃了;即使是现在,大多数的人类可能还不相信在太阳系宽广开放的太空中即时对话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偶尔会听到令人气愤的说法:“为什么你们这些科学家不想办法解决呢?” “是的,”小克利斯说,“他很好,我希望很快可以见到他。” 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点紧张。范登柏格想,他们必定很久没见了,但是他认为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明智的;因此,他把后来的十分钟用在向小克利斯重复讲述卸下船货及装货的程序,以免他们在着陆时发生不必要的混淆。 就在小克利斯起动降落程式后不到一秒,“开始煞车”的笛声就停了。 范登柏格想:“我控制很很好。我可以从容地专心我的工作了。摄影机在哪里?不要告诉我它又漂走了——” 云散了。虽然雷达早已把他们下方的景观清楚地展现了出来,但是看到前方几公里处就耸立着山时,仍然是—种震撼。 ‘注意!”小克利斯突然叫着,“向左转,那只峰旁,你猜猜怎么了?” “我想你是对的。我不认为那是我们造成的损坏,它只不过溅起一些水花罢了。不知道另外一件撞击到哪里了——。 “高度一千。在哪里着陆?从这儿看下去阿尔发点并不适合着陆。” “设错,试一试伽玛点。总之,我们已接近山了。” “五百。是伽玛点。我将翱翔二十秒,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切换到贝塔点。四百……三百……二百(“祝好运,比耳提号。”银河号发送)谢谢,隆尼,……一百五十……—百……五十……怎么样?只是有一些小岩石,还有,那很特别,看起来就像是到处布满了碎玻璃,好像有人曾在此狂欢过……五十……五十……还可以吗?” “很好,下去。” “四十……三十……二十……十……你确定不改变心意吗?……十……撞出一些尘土,就像尼尔曾经说的,还是巴兹说的……五……触地!就这么容易,不是吗?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请我来做这么容易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露西 “喂,格尼米德中心,我们已完美地着陆了,我是指小克利斯在一个特殊岩石的平坦表面上着陆了,可能类似花岗岩,我们称之为“避难岩”。它距离山脚只有两公里远,但是我敢说没有必要更靠近…… “我们已经穿上太空衣,并且准备在五分钟之后下去。我们将使监视器继续运作,当然,我们每十五分钟会和你们联系一次。” “你说的‘没有必要更靠近’是什么意思?”小克利斯问。 范登柏格邪恶地笑着。在过去的几分钟里他似乎忘了年龄,几乎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 “环境情趣,”他快乐地说,“拉丁文的‘看看你的四周’,让我们先把大摄影机放出去,噢!” 比耳提号突然倾斜了一下,而且在它着陆轮的避震器上上下震动了一下,这种上下式的震动起伏如果再持续几秒,就一定会引起晕船了。 “格尼米德的地震报告是正确的。”在他们回复平静后小克利斯说道,“有没有任何严重的损坏?” “可能没有,距会合(爱奥和欧罗巴会合)还有三十小时,那里看起来像是一块坚固的原石板,不要在此浪费任何时间。幸好我们不需要在此浪费时间。我的面罩戴好了吗?我觉得不太对劲。” “我来帮你勒紧带子,好多了,很难呼吸吗?很好,现在正好。我先出去。” 范登柏格希望他能先踏出第一步,但是小克利斯是指挥官,而且检查比耳提的状况以及为立即起飞作好准备是小克利斯的职责。 他绕着太空梭走了一围,检查着陆轮,然后“竖起大拇指”向范登柏格示意,范登柏格才开始爬下梯子利他会合。显然他穿着和探测避难所时相同的轻使呼吸装备,但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在着陆时作了一些调整。然后他向上瞥了一下,看到小克利斯正在做的事。 “不要碰它!”他大叫,“很危险的!” 小克利斯从他检视的岩石碎片那儿跳离了很远一段距离,以他那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双眼,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溶炉中尚未完全熔化的大玻璃。 “它没有放射性,不是吗?”他忧虑地问道。 “没有。但是在我到达之前请远离它。”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小克利斯发现范登柏格戴了很厚的保护手套。身为一名太空官员,小克利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习惯在欧罗巴上把皮肤暴露在大气中,因为太阳系中没有任何地方(即使是火星)有这种可能。 范登柏格非常小心地下来,并且拾起一长片像玻璃的物质,即使是在这么扩散的光线下,这个物质仍能发出怪异的光芒,小克利斯看得出来它有着极锐利的切边。 ”这是宇宙中已知最锐利的刀了。”范登柏格愉快地说。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找一把刀?” 范登柏格开始大笑,但是却发现在面罩下大笑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始觉得我是唯一不知道的人了。” 范登柏格搭着小克利斯的肩膀,把他同伴的脸转向前面名隐若现的宙斯山,从这个距离看去,它占满半个天空,它不仅是很大,而且也是这整个世界中唯一的山。 “欣赏一分钟这个景观,我必须先拍一个重要的讯息出去。” 他在他的控制台上键入一串号码,等侯”准备”的闪灯,接着说道:“格尼米德中心代玛一零九,这是范,收到了吗?” 在等候了极短的时间之后,一个明显的电子声音回答道:“喂,范,这是格尼米德中心代码一零九。准备接收。” 范登柏格暂停了一下,享受他这一生永远都会记得的重要时刻。 “联络地球呼叫叔父七三七,转送下面的讯息:露西在此,露西在此。讯息结束。请重复。” 不论他是什么意思,意义如何,也许我该制止他那样说的。小克利斯在格尼米德重复其讯息时想着。但是一切都太迟了,这个讯息将在一小时之内到达地球。 “很抱歉,小克利斯。”范登柏格邪恶地笑着,“我希望能抢到先机。” “除非你马上告诉我一切,否则我将用这把玻璃刀来雕塑你。” “玻璃,真的!好,等一下再解释,事情相当迷人,但是也很复杂,所以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 “整个宙斯山就是一颗钻石,质量大约一百万公吨。如果你喜欢的话,整个大约是二乘以十的十七次方克拉,但是我不敢保证它完全是宝石级的品质。” 序 小克利斯与范登柏格登上了欧罗巴卫星,他们发现了满地的碎钻。探险的途中,意外发现了巨墙的存在。它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它的生存环境和外界完全不同,为什么会如此呢?更意外的,小克利斯似乎看到了他的爷爷。 一连串的事件,范登柏格觉得他的压力太大了。 宙斯山——好大的一颗钻石,它是如何形成的呢?从分子的内缩现象形成了宙斯山,以及欧罗巴上的扰动现象,造成了宙斯山的消失,本篇中都有精彩的叙述。 第四十九章 圣地 当他们从比耳提号上卸下装备,并把它们架设在平地上时,小克利斯发现自己很难不去看那一座朦胧地出现在眼前的山。眼前是一颗钻石,一颗比永恒之星还大的钻石?天啊!散布在太空梭四周的碎钻至少值数十亿美元,而不是百万美元呢: 另一方面,它们也可能连一片碎玻璃都不如,因为钻石的价值都是被经销商及生产商所控制的,如果这座宝石山突然出现在市场上,必定会导致宝石的价格大幅滑落。小克利斯现在开始了解为什么这么多利益团体那把注意力放在欧罗巴上了,他也了解到政治和经济的分歧是永无止境的。 范登柏格至少已经证实了他的理论,他再次成为一位心怀奉献且真诚的科学家,他只希望在不被任何杂务打断的情况下完成他的实验。在小克利斯的帮忙下(因为要从比耳提号狭小的船舱中卸下大件装备实在很困难),他们首先使用手提式钻孔机钻得了一个一米长的岩心,并且很小心地将它带回太空梭上。 小克利斯的优先顺序并非如此,但是他了解先做较困难的部分是合理的。于是他们装置了—组排列式的地震仪,并且在又矮又稳定的三角架上架设了一部全景式电视摄影机。直到此时范登柏格才弯身去搜集那些环绕在他们四周数不清的财富。 “至少,”他一面小心地挑选比较不会伤害他的碎片,一面说道,“它们都是非常好的纪念品。” “希望它不要让我们想到。罗丝的朋友要谋杀我们来取得它们。” 范登柏格冷酷地看着他的同伴,他怀疑小克利斯到底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在猜测? “现在这个秘密已经散布出去了,不一会儿这个消息就没有价值了。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内,股票交易市场的电脑将会疯掉。” “你这个家伙!”小克利斯说着,但这是赞美而不是怨恨,“那就是你发出讯息的目的。” “我想没有任何法律规定科学家不能获取—些利益吧!但是我把那些下流的细节问题交给我在地球上的朋友去处理。老实说,我对于我们在这儿所做的工作比较有兴趣,请把那个螺丝钳给我……” 在完成宙斯太空站的建设工作以前,他们曾经三次因为地震而几乎站立不稳。起先,他们只觉得脚下在震动,然后,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摇晃,最后一阵可怕凄厉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小克利斯觉得最奇怪的是似乎还有空气在传音,他还无法完全接受那里有足够空气可以让他们作短距离通话,而不需要借助无线电的事实。 范登柏格一再向他保证地震太大的危险性,但是小克利斯早就学会不能太相信专家。事实上,这位地质学家刚刚才证明了他是对的,小克利斯一面注视着比耳提号避震器像被暴风雨举起的船那样摇晃,一面希望范登柏格的好运至少还能够再持续几分钟。 那个科学家终于说道:“似乎就这一次地震了。”小克利斯才如释重负地安下心来,“格尼米德可以从各种频道获得很好的资料,电池可以持续好几年,而且太阳能面板还可以使电池再充电呢。” “如果这个避晨装置从现在起能够再支撑一个星期的话,我会感到非常惊讶。我发誓从我们着陆之后,那座山就开始移动了,在它塌在我们头上之前,我们赶快离开吧。” 范登柏格笑着说:“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喷射气体会毁掉我们所有的努力。” “那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们已经卸下很多东西了,而且因为放下了这么多的废物,所以我们只要一半的能量就可以起飞了。除非你还想再带价值好几十亿,甚至是几兆的东西上船。” ‘我们不要太贪心了,无论如何,还不知道当我们把这些东西拿回地球后它们到底值多少价值。当然,博物馆将会掠夺大部分的东西,但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当小克利斯的手指飞快地在控制面板上游走,以和银河导交换讯息时。 “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完成?比耳提号准备起飞了,我们将依照已经核准的计划飞行。” 当拉普拉斯船长回答时,他们并不感到特别意外。 ‘你们确定要继续向前吗?不要忘了,你们有最终决定权,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们的。“ “是的,长宫,我们都很高兴。我们了解船上所有人的感受,这件事在科学上的贡献是非常大的,我们两人都非常兴奋。” “等一下!我们一直在等你们报告有关宙斯山的情形!” 小克利斯朝范登柏格看了一下,范登柏格耸了耸肩,然后拿起了麦克风。 “船长,如果我们现在告诉你,你会认为我们疯了,或者是在扯你的后腿。请你等几个钟头,等我们带证据回来再报告。” “嗯!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是不是?无论如何,祝你们好运。另外船队的老板也认为利用比耳提号是个了不起的想法。” “我知道劳伦斯爵士会同意的,”小克利斯对着他的同伴补充道,“何况银河号已经全部报销了,比耳提号也算不了什么了,对不对?” 范登柏格能够了解他的看法,虽然他不是完全了解。他已经在科学界建立了很好的名声,他期待能享受这果实。 “呕!还有,”小克利斯说,“谁是露西,她有特别的意义吗?” “就我所知没有特别的意义。我是在电脑的搜索中找到她的,并且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密码,任何人都会以为密码一定和魔星有关系,这样正好可以误导人们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些,但是一百年前,有个合唱团用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披头士合唱团,它的拼音是B-E-A-t-L-E-S,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此。他们曾写过一首名字很奇怪的歌(戴着钻石在空中的露西),不可思议吧,是不是?好像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些一样……” 根据格尼米德上的雷达,钱氏太空船的失事地点是在宙斯山西方三百公里处,很接近所谓的黄昏区即越过寒冷地带,那儿永远是寒冷的,但是并不黑暗,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被远方的太阳照得非常明亮。然而,即使是在漫长的欧罗巴太阳日照区边缘,这儿的温度仍然远底于冰点。由于液态水只能存在于面向魔星的半球表面,所以中间地带便有连续不断的暴风雨,那儿夹杂着暴雨及冰雹?雪雨及雪花,充满着各种霸权的竞争。 自钱氏太空船发生不幸后,经过了半个世纪,这艘船移动了将近一千公里远,它一定是像银河号一样在新形成的加乐利海漂移过去的,直到它漂到现在停靠的这个荒凉的不毛海滨。 小克利斯在比耳提号第二次安全通过欧罗巴的大气层之后,立刻收到雷达回波。由于有这么大的物体挡着,所以雷达回波的信号变得非常微弱。在他们冲过了云层之后,他们就了解原因何在了。 坠毁的钱氏太空船是第一个登陆木星卫星的载人太空船,它的位置在一处又小又圆的湖泊中央,这个湖显然是人造的,湖和距离它不超过三公里远的海洋之间由一条运河连接着。太空船只剩下船架,甚至不是完整的船架,残骸已经被洗劫得干干净净了。 被什么东西洗劫了呢?范登柏格自问着,这里并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那个地方看起来已经被遗弃很久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有“某种东西”扯开并洗劫了这个残骸,并且是用一种类似外科手术那么精密的方式。 “显然这儿是适合着陆的。“小克利斯说道,并且等待范登柏格近乎心不在焉的点头同意。这位地质学家已经把一切都用摄影机拍下来了。 比耳提号轻松地在湖的一侧停了下来,他们望着眼前这个又冷又黑又是人类探险遗迹的湖水。似乎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到残骸处,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当他们整装好了之后,他们带着花圈来到水边,在摄影机前郑重其事地拿着它,然后投下这个银河号船员做的赠物。这个花圈做得非常精美,虽然是由一些未加过工的金属薄片?纸张和塑胶做成的,但是花圈上的花和树时看起来都像真的。花圈上面贴满了便条及题辞,许多都是用古文,也就是现行官方文字,而不是用罗马字母写成的。 当他们走回比耳提号时,小克利斯若有所思地说:‘你是否注意到那里没有任何金属残留物,只有玻璃?塑胶及一些合成物而已。” “那些船架及支撑梁呢?” “它们的成分大部分是碳及硼两种元素。在这里的某个东西非常需要金属,而且只要看到它们就知道那是金属,真是有趣……” 范登柏格想的确如此。在一个没有火的世界里,金属和合金根本不可能制造得出来,所以就像钻石一般珍贵。 当小克利斯向基地报告,并且收到了来自张副指挥官和他的同事的一些祝福信息时,他把比耳提号升高了一千公尺,并且继续向西飞去。 “最后一块山洼,”他说道,“没有任何一点比其他地方高,我们在十分钟之后可以到达那里,但我不会着陆;如果巨墙是我们所想的那样,那我宁愿不去。我们将在迅速飞行察看后立刻返回。把所有的摄影机准备好,这里可能比宙斯山更重要。” 他同时告诉自己;“不久在离这儿不太远的地方,我就可以了解五十年前祖父的感觉了。如果一切进行得顺利,不到一个星期我们就会见面了,那时一定会有很多事情可以聊。” 第五十章 开放城市 小克利斯想: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呀,除了强劲的冰雹,以及夹杂着雪花的疾风之外,什么都没有,有时会隐约瞥见由冰堆积成的层层景致,怎么会这样呢?银河号所在的小岛却像个热带岛屿!他还不知道就在地平面后几百公里远的背光面,气候更加恶劣。 令他讶异的是,就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天气突然完全好转了,云屑消散了,眼前呈现的是一片巨大的黑墙,大约有一公里高,横亘在比耳提号的航道上。它实在是大得足以形成自己的小气候圈,一般的风在吹过它时都会偏斜开来,使它的背风处留下一小块平静的区域。 看到它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它是一块完整的巨石,在它的底部隐藏着好几百个半圆顶的建筑,在低挂的太阳(那曾经是木星)照射下,发出一种鬼魅般的白光。他们看着它,此时小克利斯沉思着,它像极了老式的雪屋。它们的出现使他们想起一些有关地球的回忆。范登柏格一个健步跳到他的面前。 “爱斯基摩人的小屋,”他说,“同样的问题,同样的解决方法。除了岩石之外,这四周没有任何建筑材料,而以岩石作建材比用雪作建材要困难多了,幸好这里的低重力能帮些忙,有些圆顶还相当大呢。我很想知道里面住着什么生物……” 他们距离那里还有些远,因此无法看见在这个世界边陲的小城市街上移动的任何东西,当他们更接近时,他们发现那儿根本没有任何街道。 “那是由冰建立的威尼斯,”小克利斯说道,“全部都是圆顶小屋及水道。” “水陆两栖类,”范登柏格回答,“我们早就该想到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可能嚇到他们了,因为比耳提号舱外比舱内吵得多。” 有一段时间,范登柏格忙着摄影并向银河号报告相关事项。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不能没有作任何接触就离开吧!你是对的,这里发现的事远比宙斯山重要。” “说不定这里更危险。” “我投合看见任何高科技的迹象,修正一下,那边那个看起来好像一个二十世纪生产的旧雷达天线!你能再靠近一点吗?” “要去那里被炮轰吗?不,谢了。而且我们快要用光翱翔时间了,只剩十分钟,如果你还想回去的话。” “难道我们就不能着陆并逛逛吗?那边有一小块没有任何障碍的岩石地,这个鬼地方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大概和我一样害怕吧。还有九分钟,比耳提将通过村庄上空作一次旅行。你尽可以把所有事都拍下来。是的,银河号,我们现在很好,只是这个时候比较忙一点,待会儿再联络。” “我刚刚才了解那不是一个雷达,但是也一样令人感到好奇。那个东西不偏不倚地指向魔星,它是一个利用太阳能的火炉吗?这就一个太阳从来不移动?而且也无法点火的地方而言,是说得过去的。” “八分钟。每个人都躲在室内不出来,真是太可惜了。” “还是躲在水中?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那一大片空地上的大型建筑物?我想它是这座村庄的市政厅。” 范登柏格指向一座比其他建筑物都要大,而且设计也相当不同的建筑物,它由一些垂直圆柱所组成,就像一堆超大型的风琴管。此外,圆屋顶上的白色也不是完全的白,它整个表面呈现出一种复杂的斑纹。 “欧罗巴的艺术!”范登柏格叫着说,“那是某种形式的壁画!靠近一点!我们一定要拍摄下来!” 小克利斯顺从地下降,再下降,再下降。他似乎完全忘了先前有关翱翔时间的考量。突然间一阵晃动,范登柏格明白他将要着陆了。 这位科学家在快速接近地面时睁大他的眼睛,并看了一下他的驾驶员。虽然,比耳提号仍然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但是小克利斯似乎有些恍惚了,他一直凝视着下降中的太空梭正前方的固定一点。 “小克利斯,怎么回事啊?”范登柏格大叫着,“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你看不见他吗?” “看见谁?” “那个站在最大圆柱旁的人,他没有戴任何呼吸装备呢!” “别傻了,小克利斯!那里根本没有人啊!” “他正抬头看看我们啊,他在挥手示意,我想我了解,天啊!” “那里没有任何人,没有人!快拉起太空梭!” 小克利斯完全不理会他。他在使比尔提号完美地着陆时是那么的冷静与专业,而且在着陆前极为准确的一刹那关掉了引擎。 他非常彻底地检查了仪器的读数,并且设定了安全开关。当他完成了一连串着陆程序后。他再次从观景窗往外看,脸上呈现出既困惑又愉快的表情。 “哈啰!爷爷。”他轻声地说。但范登柏格没有看见任何人。 第五十一章 幽灵 即使是在最可伯的恶梦中,范登柏格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和一个疯子一起搁浅在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还好小克利斯似乎不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或许他还能使太空梭再次起飞,并且平安地飞回银河号…… 小克利斯仍然毫无目标地凝视着,而且他的嘴唇一直在进行无声的对话。这个外星城市仍然维持着完全荒凉的样子,而且任何人都会认为它已被遗弃了好几世纪,然而,范登柏格现在却注意到了一些生物近期活动所留下的证据。虽然比耳提号在降落时激起了四周的积雪,但这一小块地方的其余地方仍有一些粉状残留物。那是一页从一本书上撕掉的纸,纸上满是符号及象形文字,其中有些他还能够读得出来。 在那个方向留有一个沉重物体被拖过此地的痕迹(或者是以它自身的力量移动)。在一个新近封闭的圆顶小屋入口处,有一条非常清楚的轮式交通工具的轨迹。更远的地方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容器的小东西(因为太远了,所以看不清楚)。或许欧罗巴人有时也像人类一样漫不经心…… 这里有生命存在的现象是非常明显且毋庸置疑的;范登柏格觉得好假有好几千只眼睛(或者有用其他的感觉方式)在看着他,他根本无法猜测躲在暗处的注视者是友善的还是敌对的。他们可能非常冷漠,只是在等待入侵者自行离开,好让他们可以继续被打断的神秘工作。 然后,小克利斯又向空中说了一次话。 用悲伤的语气,他悄悄地说:“再见了,爷爷。”然后转向范登柏格,用正常的语气说:“他说是离开的时候了,我想你一定以为我疯了。” 范登柏格想最聪明的方式就是不要同意他这一句话。不久,他又发现还有其他事情更值得担忧。 现在小克利斯忧虑地凝视着比耳提号电脑提供给他的数据。现在他以一种道歉的语气说道:“范,对这一切我感到很抱歉,这次着陆用了比我预期还多的燃料,因此我们必须改变这次任务的路线了。” 范登柏格垂头丧气地想,这只是“我们无法回到银河号了”的另一种婉转说法,他很困难地忍住地说“都是你爷爷害的”这句话。只是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小克利斯研究宇宙航海图,并且在上面弄了更多的记号。 “我们不能停在这儿(‘为什么不能?’范登柏格想,‘如果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死的话,那我们就要尽可能地利用时间来学习吧。’),因此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地方,方便宇宙号太空梭可以很容易接我们离开。” 范登柏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放松自己。他埋怨自己真是够笨的,笨到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带到绞首台处死又被放下来的人。宇宙号太空船最多四天就可以到达欧罗巴了,比耳提号内的生活条件虽然称不上豪华,但是相对于其他他能想像的环境,它还算是好的了。 “离开这个鬼天气,到一个既稳定又平坦,而且更接近银河号的表面,虽然我不确定这能给我们多少帮助,但是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们的燃料还足够飞行五百公里,只是我们不能冒险经过海面上。” 有一阵子,范登柏格意犹未尽地想着宙斯山,那儿有太多事情他可以做了,但是由于爱奥和魔星逐渐接近成一直线,越来越严重的地震使他完全不能留在宙斯山。他不知道他的仪器是否仍然可以正常运作,等到处理完眼前的问题后,他将要再检查它们一次。 “我将降落在赤道边,无论如何,这是太空梭最好的着陆地点了。雷达图上显示在西方六十度的内地有些乎坦的区域。” “我知道,那是马沙达高原。”(范登柏格在心中补充说:或许还可以再有一次探险,绝不要错失了任何一次意想不到的机会……。) “就是那块高原,再见了,威尼斯,再见了,爷爷……” 当火箭轰隆震晌的声音逐渐变小?至逐渐消失时,小克利斯最后一次做了点火电路的安全检查,松开了安全带,在比尔提号狭小的空间中,尽可能地伸张他的手臂和双腿。 “以欧罗巴来说,视野还不坏。”他愉快地说着,“从现在开始,我们有四天的时间来证实太空梭口粮是不是像他们抱怨的那么差了。所以,我们谁先开始聊。” 第五十二章 诊察台上 范登柏格此时真希望自己曾研究过一些心理学,这样就能够仔细观察那些使小克利斯迷惑的因素了;但是现在,除了那个话题之外,小克利斯似乎是完全理智的? 虽然在六分之一的重力场下,任何座椅坐起来似乎都非常舒适,但是小克利斯却把他的椅子调到完全倾斜的位置,两只手放在头后紧紧地握着。范登伯格突然想起,这种姿势正是以前(现在仍未完全消失)让病人进行心理分析时所采取的姿势。 他非常高兴让小克利斯先说,部分原因是出于好奇,但主要还是希望小克利斯赶快将那些疯狂念头抛开,这样他就能尽快恢复正常了,或者至少可以是无害的。但是他并不会太乐观,他知道一开始一定有一些严重而且根深蒂固的问题存在,才会使他产生这么严重的幻觉。 非常出人意料的是小克利斯竟然完全同意他的看法,并且准备提出他自己的诊断。 他说:“我的精神心理状态被评为甲上,也就是说他们甚至于会让我翻阅我自己的档案,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可以这么做。所以,我和你一样困惑,但是我真的看见了爷爷,而且他还和我谈了一些话。我从来不相信鬼魂之说,难道这表示爷爷已经死了,我希望我以前能多了解爷爷一点,我一直在期待我们的会面……至少我现在还有一些有关他的回忆……” 范登柏格很快地问道:“告诉我,他到底说了什么?” 小克利斯带略一点忧郁地笑着说:“我从来不能一字不漏地记住一件事,而且整个事情太让我惊讶了,我实在无法完整地复述他的每一个字。”他停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专注的表情。 “非常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我不记得我们有用到任何文字。” 范登柏格想,更糟了,心理感应加上死后夏生,但是他只是回答道:“好吧!给我们有关这个非正式会谈的一些要点吧。别忘了,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任何事情。” “对,他好像说了‘我想再见到你,我非常快乐。我确信不会有事的,而且宇宙号不久就会来接你们了’。” 范登柏格想,那正是一种典型温和的灵魂讯息,它们从来不具有任何有用或令人惊讶的事情,纯粹只是反应听者的希望与恐惧,而且也没有任何来自下意识的反射讯息……。 “继续!” “接着我问他,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个地方如此荒凉。他笑着,并且给了我一个我到现在都无法了解的回答,他的答案类似说:‘我知道你没有任何恶意,当我们看见你们过来时,我们几乎没有时间示警。所有的……’他用了一个名词,就算我记得,我也没办法发那个音。‘都进入水中了,必要时,他们可以在水中快速地移动!在你们离开,而且风把那些毒气吹走之前,他们都不会出来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太空梭排出来的气和他们的大气一样,都是很好很干净的气体啊!” 范登柏格想,好吧!我就假设没有任何法律规定错觉(最多比梦真实一些)必须要合逻辑,或许“毒气”的观念代表着小克利斯虽然有很高的精神分析成绩,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些他无法面对的恐惧。不管是什么恐惧,我想也不干我的事。毒气,真的?比耳提号的推进器燃料是干净的,它是从格尼米德送上来的蒸馏水。 等一下,比耳提号燃料燃烧后排出时的温度有多高呢?我好像在哪里读到过…… “小克利斯,”范登柏格小心地说着,“当这些水经过反应器之后,是不是会完全变成蒸气?” “不然它还能变成什么?如果够热的话,大约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会分裂成氢气和氧气。” 氧气!即使太空梭内有着舒适的温度,范登柏格仍然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小克利斯不太可能了解他刚才的话中暗示着什么,因为那已经超出他的专业知识范围了。 “小克利斯,你知不知道要在地球上产生生命组织,以及在像欧罗巴一样的环境中创造生命,氧气都是一种致命的毒气吗?” “你在开玩笑啊!” “不是开玩笑。在高压之下,它对我们也是有毒的。” “那个我知道,我曾在驾驶课程中学过。” “你的爷爷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就好像在这个城市上空散布了毒气一样,好在情况还不那么坏,它消散得非常快。” “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相信啊!” “如果你相信,你就是疯了!” 这句话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们又一起大笑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他的穿着。”范登柏格问道。 “他穿着一件老式长抱,我记得小时候曾经看过。看起来非常舒适。” “还有什么特殊的呢?” “现在你提到正题了,他看起来比我上一次见到时还年轻,头发也比较多,所以我无法想像他……我能说什么呢……是真的。事实上,那有些像是电脑合成的影像,或者像是一幅合成的雷射摄影。” “是那块帝石磁板!” “是啊!那正是我所想的。你可记得大卫·包曼如何在里奥诺大号上出现在爷爷面的的吗?说不定,这次换成爷爷了,但是为什么这样呢?他并没有给我任何警告,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特别的讯息,他只是想说再见和一些祝福的话而已……” 说着说着小克利斯不由得悲从中来,之后他又再次控制了情绪,并且对范登柏格微笑着。 “我说得够多了,现在该你解释在一个几乎是冰和硫磺组成的世界中,上百万吨的钻石有什么用。最好是好事。” “是的,它是。”范登柏格说道。 第五十三章 压力锅 范登柏格开始说道:“当我在旗竿学校念书时,曾经读过一本老旧的天文书籍,书上说是‘太阳系是由太阳?木星和各式各样散乱的碎片所组成的’,地球也算在内了,不是吗?但这种说法对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来说是不公平的,这三个巨大的气团合起来几乎有半个木星那么大。 “我还是先说欧罗巴吧。你是知道的,在废星开始对它加温之前,它本来是一大片平坦的冰块,最高地方的海拔也不过几百公尺;后来冰融化后,很多水流到背光面并结冻起来,但仍然是平坦的,没有很大的不同。从二零一五年我们开始仔细观察,一直到二零三八年为止,在整个卫星上只有一个高点,而且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我们当然知道,但是即使我已亲眼看过,我仍然不能把那块帝古磁板想像成一面墙,我总是把它想成直立的,或是在太空中自由飘浮着的样子。” “我想我们已经知道只要它想做的事情,它都一定能做到,而且是任何我们能想像得到的事情,甚至还多些!” “事实上,在二零三七年两次观测之间,欧罗巴曾经发生某些事情。十公里高的宙斯山突然就出现了。 “一个这么高的火山不会在几个星期之内就冒出来的,而且欧罗巴也没有爱奥那么活跃。” “对我而言,它的活动力已够强了。”小克利斯喃喃地抱怨着,“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此外,如果那确实是一座火山,它应该会吐出大星的气体到大气层中才是,虽然欧罗巴的大气曾经产生某些变化,但仍不足以解释那就是火山。宙斯山一直都是个谜,而且由于大家害怕得不敢太靠近,加上又都忙于自己的研究计划,所以除了在一些空想的理论上打转之外,我们并没有做太多其他的事。而事实证明,这些理论没有一个像事实那样神奇。 “我第一次感到可疑是在二零五七年的几次偶然观测。只是在往后的几年里,我都没有把这些观测当一回事,然而证据却越来越明显了,和那些玄怪事情比起来,它是完全具有说服力的。 “但是在我相信宙斯山是由钻石造成的之前,我必须先找到一个解释。就一个优秀的科学家来看,我自认也是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在没有一个理论可以支持它之前,没有一个因素是可以被承认的,那套理论只能会被证明是错误的,至少某些细节经常是错误的,但是它一定要能提出一个可以说得通的假设。 “诚如你指出的,一颗百万?百万吨的钻石存在于一个由冰和硫磺组成的世界中,应该是可以被理解的,当然,现在原因已经十分明显了,我也觉得自己很笨,为何几年前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如果早想到的话,可能可以省去一大堆的麻烦,还可以救回一条人命。” 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然后突然问小克利斯:有没有人向你提到过保罗·克雷吉博士?” “没有,为什么谈到他?当然,我曾经听说过他。” “我只是觉得奇怪,一大堆奇怪的事情接连地发生,而我怀疑我们是否会知道每一件事情的答案。” “不管怎样,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所以这已经不重要了。两年前我寄了一件机密消息给保罗,啊!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他是我的叔叔,这个讯息是关于我发现的摘要,我问他是否能解释那些现象,或者是反驳它们。 “他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在电脑上解决了—切。不幸的是他非常粗心,也可能是有人在监视他的网路,我确定你的朋友,不管他们是谁,从中取得了一些想法。 “几天之内,他就在八十年前的《自然》科学期刊上找到了一篇老论文,是的,那个时候文章还是印在纸上的,文章解释了每一件事情,真的,几乎解释了所有的事。 “那是由一位在美国最大的实验室工作的科学家所写的论文,当然那时候南非共和国还不存在呢。那个实验室设计过核子武器,所以他们知道一些有关高温与高压的知识。 “我并不知道那篇文章的作者鲁丝博士是否从事过核弹的相关研究,但是他的背景一定是让他开始思考巨大星球内部情况的原因。他在一九八四年,对不起,是一九八一年的一篇不足一页的论文中提出了一些非常有趣的建议看法…… “他指出欧罗巴士一团巨大气团中,有一大堆磁元素以甲烷(Ch4)的形态存在,且占了气团所有质量的百分之十七。他计算出以核心处几百万个大气压的压力和温度而言,碳元素将会被分离出来,下沉到核心处,而且就像你猜到的一样结晶化了,这真是一个可爱的理论,我想他一定没有想到居然会有机会来测试它的正确性。 “以上就是故事的一部分,在某些观点上,第二部分更加有趣。再加一点咖啡吧?” “这是你要的咖啡。我想我已经猜出第二部分了,显然和木星的爆炸有关。” “不是爆炸,是内缩,木星自己瓦解后着火了。在某些状况下,它就像是核子弹的爆炸,只是它瓦解后的新状态是稳定的,事实上,它变成了一个小太阳。 “现在,在内缩的过程中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情,就好像每一颗粒子都可以穿过彼此,然后从另一边出来。不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机制,结果是有一颗像山这么大的钻石被射入了轨道中。 “在它掉落在欧罗巴之前,一定受到所有卫星重力场的干扰而作过几百次公转,在所有状态都恰到好处时:一个卫星的重力场被另一个盖过,而且,使它撞到欧罗巴的速度只有每秒几公里,否则现在就没有欧罗巴,更别说是宙斯山了。偶尔我会作恶梦,梦到它会不偏不倚地掉到在格尼米德上的我们这里…… “虽然新的大气层对掩击也可能有缓冲作用,但即使如此,这个撞击还是令人心惊的,我不知道它对欧罗巴上的朋友造成了何种影响?它一定引起了一连串地壳构造上的扰动……而且到目前为止还在持续着。” 小克利斯说:“而且还有政治影响,我刚刚才欣赏到一些呢,难怪南非联邦共和国要担心了。” “还有其他的事情。” “但是,是不是真的有人想要得到这些钻石呢?” “我们没有做得这么坏,”范登柏格说着,并且向太空梭的后方打手势,“不管怎么说,至少对工业界而言,会有很大的心理影响,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渴望要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他们知道了,下一步会怎么走呢?” “感谢上苍,那不是我的问题。我只希望我已对格尼米德的科学预算作出了满大的贡献。” 对我自己也是如此,他告诉自己。 第五十四章 重聚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呢?”佛博士大叫着说,“我已经好几年都没现在这么舒服了。” 因为吃惊而整个人傻在那儿的小克利斯凝视着通话器架子。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出窍了,但是仍然觉得有些愤慨,因为有某人(或某事)对他开了这么一个相当残忍的玩笑,但是这又为什么呢? 远在五千万公里外,以每秒好几百公里速度接近中的佛博士,口气听起来也有些愤慨,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充满了活力和愉悦,而且由他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到当他知道小克利斯安全时的高兴。 “我带了一些好消息给你,太空梭会先去接你们。它会在银河号上空丢下一些紧急医疗设备,然后飞到你们上空接你们上船,然后再把你们带到下一个轨道与我们相见。然后宇宙号会下降五个轨道,当你们的朋友登船时,你们将能迎接他们。 “现在不多说了,我只想说我多么期待能尽快填满我们失去的光阴。再等—下,大约三分钟,你再回答我……” 比耳提号上有一段时间是完全寂静的,范登柏格完全不敢看他的伙伴。然后,小克利斯调整麦克风,并慢慢地说道:“爷爷!真令人惊喜,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是我知道我曾和你在欧罗巴上相遇……我也知道你对我说再见,关于这一点,和我知道你现在正在和我通话一样肯定……” “好了,等会儿我们会有充分的时间来谈论它,但要你记住大卫·包曼在发现号上如何和你说话的?这也许和那件事情有相似之处……” “现在我们只能坐着,静候太空梭来接我们。我们觉得很舒服,虽然偶尔会有些小地震,但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见面再聊。我爱你,爷爷。”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未曾对爷爷说过这样的话了。 第一天过后,太空梭的舱房间开始有味道了,第二天后,他们并未注意到,但是却觉得食物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好吃了,而且也觉得越来越难以入睡,甚至有时候还会有鼾声。 到了第三天,除了从宇宙号?银河号和地球本身传来的例行公报外,他们开始感到无聊了,而他们那些无聊的故事也都已经讲完了。 但是那是最后一天了。在一切结束之前,茉莉号突然降落,来寻找它失踪的孩子了。 第五十五章 岩浆 “主人,”房间里的主控电脑说,“在你睡觉时,我进入了格尼米德的特别程式。你现在想看吗?” “好的,”保罗·克雷吉博士回答道,“速度十倍,无声。” 他知道一定人有很多介绍性的?他可以略过或以后再看的资料,他想要尽快找到他想着的东西。 资料迅速地闪过,荧光幕上出现了维克特·魏理斯?他在格尼米德的某处疯狂地作着手势,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保罗·克雷吉博士和许多努力工作的科学家一样,带着有点偏见的观点来看魏理斯,不过他也承认他完成了一些有用的任务。 魏理斯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较不晃动的物体——宙斯山,只是它和任何一座正常的山比较起来都要活跃得多。克雷吉博士非常惊讶地发现,自欧罗巴最后一次传来画面之后,宙斯山又有了很大的改变。 “转成正常速度,”他命令着,“加上音效。” “它几乎每天下陷一百公尺。且倾斜角度也增加了十五度。地壳活动现在极为猛烈,向外延伸的熔岩流向基地的四周。我已经和范登柏格联络上了,范,你觉得怎么样?” 克雷吉博士想:以我侄儿经历的一切状况来看,他看起来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当然,这是平日保养得宜之故嘛。 “从最初的撞击开始?欧罗巴的地壳显然还没有复原过,并且在这么大的累积压力之下,裂缝更加严重了。从我们发现宙斯山开始,它就慢慢地往下沉?但是在过去几个星期中,下沉的速率大幅地增加了。你每天都可以看见它的变化。” “距离完全消失,还有多久?” “我实在很难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 画面很快就切换到宙斯山的另外一个画面,并且由魏理斯在镜头外作说明。 “以上是范登伯格博士两天前所说的话,现在还有任何意见吗,范?” “嗯!看起来我似乎错了,它下降的速度就像是一部电梯。实在无法相信,只剩下半公里高了!我拒绝再作任何的预测……” “你还真聪明啊!范,好吧,反正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将给你一个连续缩时摄影画面。” 保罗·克雷吉博土坐着向前靠了一下,注视着这个他在远方也扮演了一角的连续剧的最后一个动作。 再重播也不需要加快速度了,因为这已经比正常速度快一百倍了。一小时的事件压缩成一分钟,就像是把一个人的生命缩短得像蝴蝶的生命那么长。 宙斯山在他眼前下降,镕化的硫化岩石炫目的速度喷向天空,形成明亮而强烈蓝色抛物线奇景,就有点像是一艘在海上与暴风雨搏斗的船,四周被放电现象围绕着,即使是爱奥上最值得一看的火山,也比不上这景象激烈。 “这个历史上所发现的最伟大宝藏即将在眼前消失了。”魏理斯以一种寂静又虔诚的语调说着,“很不幸地,我们无法展现到最后一幕。你看下去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些快速动作慢慢地慢下来到正常时速了。整座山只剩下几百公尺了,围着它喷出的溶岩现在以更缓慢的速度移动着。 突然间整个画面倾斜了,用来抵抗地表连续性震动的稳定的摄影机影像装置,现在已经失去了作用,有一段时间,仿佛宙斯山又浮上来了,但事实上这是因为摄影机三角架倾斜了的缘故。从欧罗巴传回来的最后一幕,是一连串强烈的熔岩吞食这些装备的镜头。 “永远消失了!”魏理斯悲叹着,“这些财富远远大于可以达或者金百利所生产的财富,真是一个既悲惨又令人心痛的损失啊!” ‘白痴啊!”克雷吉博士急声说,“难道他不了解——” 是再写一篇文章给《自然》杂志的时候了。而且这个秘密似乎已经大得无法再隐瞒了。 第五十六章 扰动理论 寄信人:保罗·克雷吉教授 寄往:《自然》资讯银行主编(公共园地) 主题:宙斯山和木星钻石 现在已经非常清楚,欧罗巴上的重要结构——宙斯山,是源自于木星的一部分。巨大气团的核心可能是由钻石所组成的,这理论最早是由麦文·鲁丝博士在加州大学劳伦斯·利夫莫尔国家实验室提出来的,这篇老论文的题目是:《在天王星和诲王星内的冰层——空中的钻石?》(《自然》杂志,二九二卷,五八二二号,四三五至四三六页,一九八一年七月三十日出版)。令人惊讶的是鲁丝并未把他的假设用在木星上。 宙斯山的沉没,产生了这么多真实可叹的情景然而所有这些事却是这么的荒谬,原因如下: 在此先不谈细节,因为这些将在以后的投书中陆续发表,我估计在木星核心内的钻石原始质量至少有十至二十八次方公克重,这是宙斯山质量的一百亿倍。 这个物质大部分都在木星爆炸或形成魔星的过程中被摧毁了,显然只有宙斯山是仅存的一部分。虽然,很多碎片又掉回了魔星,但是仍然有相当大比例的钻石进入了木星轨道中,而且现在一定还在那里。原始的扰动理论显示它会周期性地回到原点,当然,我们不可能算出最精确的计算,但是我估计,至少有一百万倍于宙斯山质量的钻石仍然在靠近魔星的轨道上。因此,损失一个小碎片(因为某种原因不当地掉在欧罗巴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建议尽早设立一个专门的太空雷达系统,来找寻这物质。 虽然在一九八七年就大量制造出极薄的钻石薄膜,但是一直都无法制造大颗的钻石。百万吨级重的钻石可以使许多工业完全转型,并且产生全新的工业,尤其是如沙克在一百年前(参见《科学》杂志,一五一卷,六八二至六八三页,一九六六年出版)所指出的,钻石是唯一可以制造出所谓的太空电梯的建材,这种太空电梯可以在地球与太空之间来回运送物质,几乎毋需什么成本。这些正在木星卫星轨道上运行的钻石山,可能正好可以开启整个太阳系;比较起来,古代使用的碳元素四次共价结晶是多么的愚笨啊! 为了完整性,我愿提出另外一个大量钻石可能存在的位置,但很不幸地,这个地方比到达巨大行星的核心还要困难…… 曾经有人认为中子星的地壳可能是由大量的钻石所组成的。目前已知最近的中子星距离我们有十五光年,它的表面重力场是地球的七百亿倍,所以我们很难期待它是一个能够合理供应钻石的来源。 但是,有谁曾经想到过有一天我们能够到达木星的核心呢? 第五十七章 格尼米德的插曲 “这些可怜的原始殖民!”米海洛维奇悲叹着,“我很讶异整个格尼米德上没有一个可以举办音乐会的地方!当然,我的电子合成器能够复制出任何乐器的声音,但是史坦威(钢琴制造权威)就是史坦威,就好像史特拉底华利就是史特拉底华利(小提琴制造权威)一样。” 他的抱怨虽然不是那么严重,但却已经引起当地一些知识分子的不满了,就连最受欢迎的《米迪的早晨》节目都对他进行了恶意的评论:“他们的到来带给我们无上的荣耀,我们的贵宾已经暂时提升了两个世界的文化水准……” 这种攻击主要是针对魏理斯?米海洛维奇以及摩贝拉的,他们过分热衷教化当地居民。摩贝拉制造了一个像宙斯好色丑闻般的爱情,与爱奥?欧罗巴?格尼米德和卡里斯多发生无限制的狂热恋情。装扮成白色公牛来引诱欧罗巴美女已是非常恶劣的事情了,但他为了保护爱奥和卡里所多不受其妻子贺拉的报复却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令许多当地居民感到愤怒的则是一篇有关格尼米德生错了性别的报导。 为了公平起见,自命为文化大使的动机是值得称赞的,但是却不完全是无私的。在知道他们将在格尼米德上停留好几个月之后,他们就发现在新鲜感逐渐消逝之后,可能面临无聊的危险。同时,他们也希望能够利用他们的才能使周围的每一个人日子都过得更好;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在这个太阳系尖端科技汇集的地方的人,都盼望从中获利,及至他们根本无暇蒙受其利。 另一方面,梅林就适应得很好,而且自己过得非常愉快。虽然她在地球上颇负盛名,但是在这儿几乎没有人听过她的名号,所以她可以徘徊在公共走廊上和格尼米德中心大厦中,而不会有人因为认出她来而回头,或者是兴奋地耳语。事实上,她是会被认出来的,但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来自地球的访客而已。 格林伯以他惯有的沉着?有效念和谦虚,在这个卫星的管理与科技架构中适应得很好,并且已经成为六位顾问委员之一了。他的服务受到许多人的感谢,以至于他被告知可能会不被批难离开此地。 佛博士轻松地注意着这条船上伙伴的行为,但他自己并不太参与。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要和小克利斯建立关系,并且帮助他的孙子计划未来。现在,槽中燃料不到—百吨的宇宙号已经安全降落在格尼米德上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出于银河号上所有的人对解救他们的人心怀感谢,使得两组船员很容易就融合在一起了,在银河号修复后,他们就可以一同飞回地球了;因为劳伦斯先生开始筹划大幅改良建造银河Ⅱ号的消息使士气一下子大幅地提升了(虽然银河Ⅱ号的新建工程必须要等到他的律师解决了他和罗意德商船协会的争议之后才能展开)。而保险业者仍试图坚持这种新的太空劫机犯罪无法获得理赔。 就那件犯罪而言,没有一个人因此被定罪,或被起诉,显然这是早就计划好的,而且是由一个有效且具有庞大资金的集团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精心策划的。南非共和国大声地主张他们与此无关,并且说欢迎官方质问。而环保联盟也表示了愤慨,理所当然地把责任归咎于沙卡。 当克雷吉博士发现信件中有愤怒的匿名信时,他并不感到惊讶,这些信大多是用南非语写的,但是有时会在一些语法上犯一些不可理解的错误,使他怀疑这些信可能是一种假情报战术。 在经过一些思考后,他将它们传递到宇宙之神太空中心去,“说不定它们已经有这些信了。”他讽刺地告诉自己。宇宙之神太空中心回电感谢他,但是如此他所预料的,它们并没有任何评论。 在不同的时间,副指挥官小克利斯和张以及其他银河号上的船员们,都接受了两位在格尼米德上的神秘人士的丰盛晚餐邀宴,而且这两个人小克利斯早就已经见过了。当他们在吃过了令人失望的餐点之后,互相透露心得时,他们才发现那两位礼貌的质问者试图建立一个对抗沙卡的案子,但是显然并没有太大的功效。 范登柏格博士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线,在专业和财务上他都从这次事件中获得非常好的成效。但现在他却不知道要如何掌握这些新机会,他已经收到许多地球上的大学及科学组织提出的极具吸引力的工作,但是,很讽刺地,他却没办法从中得利,因为他在格尼米德六分之一的重力场生活得太久,而且已经过了医学上无法回头的临界点了。 佛博士向他解释道,月球是另一个好地方,就像在巴斯特太空医学中心,他说:“我们计划在那里建立—所太空大学,可以让那些离开地球太久,已经不能适应它重力的人,可以和地球上的人们作即时的互动。我们将有讲堂?会议室?实验室等,其中一些可能只有电脑,但是它们看起来会真实得让你分辨不出真假。你甚至也可以光顾像地球一样的录影带店。” 佛博士惊讶地发现,他不只是更新发现了一个孙子,而臣还收养了—个外甥。他现在与范登柏格及小克利斯那因为拥有一种奇特的相同经历而结合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在荒凉的欧罗巴市,在巨墙下发生的幻影神秘事件。 小克利斯对任何事情都相当笃定,“我看到你,也听到你的声音,清晰的程度就像现在一样。”他告诉他爷爷,“但是你的嘴唇却从来没有动过,而最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好像是很自然的事。这整个经验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有一点点的伤悲,不,应该说是意犹未尽比较恰当。很抱歉,我不该有这个念头。” “我们不由得想起你在发现号上与包曼会面的情形。”范登柏格补充着说。 “在我们降落欧罗巴之前,我试着用无线电联络他。这似乎是一件天真的事情,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了。我确实感觉到他会以某种形式存在那里。” “你对这现象有何看法?” 佛博士犹豫着。这记忆消逝得非常快,但是他突然记起那个小帝古磁板突然出现在他舱房里的那晚。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觉得小克利斯是安全的,而且他们还会再次见面。 “不,”他慢慢地说,“我从来没有任何看法。” 毕竟,那可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序 在木星爆炸之前,欧罗巴在火与冰之间,曾经存在着隔绝的国度。它建立了巨墙,那里海洋生物的进化现象非常的迅速且有巨大的贝类,但国度最后还是毁灭了。 海尔?佛博士与范登柏格,一起探讨王国的毁灭及面对帝古磁板的挑战,帝古磁板终于倒下去了。他们也想在长冬来临之访,帮助在欧罗巴的人们重新建立他们的家园。 一千年后,欧罗巴的人们,依然要离开他们的住所,因为自然界的力量是无人可以抗拒的。 第五十八章 冰与火 在二十世纪末期木星爆炸之前,几乎没有科学家相信在距离太阳那么遥远的欧罗巴上曾有生命在那里繁衍。但是至少有五百万年,在欧罗巴不为人知的海洋中,至少曾经像地球上的海洋一样多采多姿。 在木星爆炸之前,欧罗巴由冰所组成的地壳使那些海洋与星球外的真空世界分开,在大多数的地方,冰层有几公里厚,但是也有较脆弱的地方,这些脆弱的地方在经过撞击后就裂开了,之后,这两种无法合解的敌对因素,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战争,这种直接的对抗在太阳系中从未发生过。这种海洋与太空的交战总是陷于胶着状态,暴露出来的水会同时沸腾与冻结,并尽可能地维持冰层的抗御能力。 如果没有附近的木星影响,欧罗巴上的海洋早就完全结冻了。木星的重力持续地搓揉着这个小世界的核心,影响爱奥的力量也对这里产生了影响,但比较不那么猛烈。这种行星与卫星之间的拔河产生了连续性的海底地震和雪崩,两者以惊人的速度扫过深海底下的平原。 散落在这些深海平原间的是数不清的绿洲,每一个绿洲都有数百公尺大小,围绕在从内部涌出大量矿物盐水的地方,这些大量沉积的化合物缠结堆积成复杂的管状及直立的柱状(有时候有些像倾塌的城堡或哥德式的大教堂);这些又黑又沸腾的液体会以—种缓慢的旋律规律地涌出,就好像是被一种巨大的心脏压缩着。和血液一样,这正是生命迹象的最佳证明。 涌出的沸腾液体从上面经过漏洞再向下流回冰冷的世界,并且在海床上形成了温暖的岛屿,同样重要的是?这些液体也从欧罗巴的内部带出了所有和生命有关的化学物质。在这个可能完全充满危险的环境中,也充满了丰富的能源和食物。这种地热孔在地球的海洋中也有,而且和人类第一眼看到伽利略卫星时的时间是一样的。 在邻近地热孔附近的温热区域,装饰着无数细致又细长的生物,这些类似植物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有移动的能力。奇异的蛞蝓和虫类爬行在这个区域里,有些是以“植物”维生,其他的则直接由涌出的矿泉水中获得食物。在远离热源(使海底生物取暖的海底火源)的地方有着更健全,很像螃蟹或蜘蛛般的强健生物存在。 许多生物学家可能需要花费毕生的精力来研究一个单独的小绿洲。不像地球上的海洋古生物,欧罗巴上隐藏的海洋并不是一个稳定的环境,因此此地生物的进化现象非常快速,也产生了很多奇异的形态,而且这些生物都是在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下进行进化的,因此,当他们赖以生存的力量转移到别处时,每一种生命都会越来越弱,终至死亡。这是在混沌时便发生过的悲剧,在石灰岩中留有骨路和矿物形成的遗迹化石,但是该处的生命却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那儿有巨大的贝壳,看起来就像比一个人还要大的喇叭,有各种形状的蛤(有两瓣甚至于三瓣的),还有螺旋状的花纹,每一个都有数尺宽,看起来就和在白垩纪末期自地球海洋中神秘消失的美丽菊石一样。 在许多地方,河流似的炽热溶岩沿着凹下的河谷流过,已产生几公里长的刻痕,在这种深度下,压力实在太大了,使得和炽热岩浆接触的水都不会在瞬间气化掉,这两种液体共存在一种紧张的状态之下。 在这世界中,在人类来临之前发生过类似埃及的故事,就像尼罗河把生命带入了一条狭长的带状沙漠中一样,这些湿暖的河流也使欧罗巴生动了起来。在这窄于一公里的沙滩上可以看到各种生命进化?繁衍,最后灭绝的痕迹,有些形成了化石,一个个地堆积起来,或者是在海床上刻下奇怪形状的沟渠而留下了一些遗迹。 在沙漠深处,沿着这条肥沃的狭长带,整个文化和原始文明在此兴起并没落,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地方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兴衰,因为所有的温暖绿洲和行星一样彼此之间是相互隔离的。那些靠溶岩河流的热气来取暖,并且在地热孔四周取食的生物,无法跨过他们孤独生存的岛屿之外。如果他们曾经产生过历史学家和哲学家,那他们都会相信自己是宇宙间的唯一。 每一种文明都在此毁灭了,不只是因为它所依靠的能源很稀少且持续变化,还因为促使他们生长的潮汐力量也不断地在减弱。即使他们真的发展出了智慧,当他们的世界整个冻结时,欧罗巴人也一定会灭亡。 他们陷在火与冰之间,一直到魔星在他们的天空中爆炸,并且打开了他们的宇宙。 有一个像夜空一样黑的巨大矩形物,在新生大陆的海岸边形成。 第五十九章 三位一体 “做得很好,现在他们不会想回来了。” “我学了许多事情,但是我仍感觉悲伤,因为我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悲伤也会过去的,我会回到地球去看看我曾经爱过的一切。现在我知道有些事情比爱还要伟大。” “那会是什么呢?” “怜悯是其中之一,还有正义?真理和其他的事情。” “对我而言,接受它们并不困难。以人类而言,我是一个非常长寿的人,我年轻时代的热情早已消退了。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真的佛博士身上呢?” “两个时候的你都是真实的,但是肉体的你不久就会死亡,也不会知道你已经成为不朽。” “这真是一件矛盾的事情,但是我了解。如果那种感情保存下来,或许有一天我会很感激的。我应该感谢你吗?还是要感谢帝古磁板呢?我前半生遇见的大卫·包曼并不具备这些力量。” “他不具备,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海尔和我学到了很多事情。” “海尔!他在这里吗?” “我就是,佛博士。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以回音的方式与你交谈真是—件有趣的难题。” “回音?呕!我懂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当我们收到你的讯息时,海尔和我都知道你能够帮助我们。” “帮助你们?” “是的,虽然你会觉得很奇怪。但是你具备许多我们所欠缺的知识和经验,就称它为智慧吧。” “谢谢你。你认为我在我孙子面前出现是件明智的事吗?” “不,那会引起许多的不便。但是那是慈悲的。这些因素都一定要与其他的事情相互衡量。” “你说你需要我的帮助,为了什么目的呢?” “除了我们所学过的东西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困扰着我们。海尔已经绘制了帝古磁板的内部系统,而我们可以控制其中一些较为简单的系统。它是一个可以执行多项功能的工具,它最初的功能是产生智慧的催化剂。” “是的,我们曾经这样怀疑过,但是没有办法证实。” “证据就在那里,我们现在可以慢慢地取出它的一些记忆。在非洲,四百万年前,它给予一族饥饿的无尾猿活力,因此产生了人类。如今它又在这里重复了这个试验,只是它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当木星转换成太阳,好让这个世界了解它的潜力时,另一个半球便被摧毁了。让我将它展示给你看,就像我曾经看到的……” 直到他觉得自己通过了“大红斑”怒吼的内部,加上它如大陆般宽广的雷雨区在他四周爆开时,他才明白了为什么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好几个世纪(虽然它是由比形成地球龙卷风微弱许多的气体所组成的),当他进入更平静的里层时,这些由氢气风所发出稀疏的尖叫声便消褪了,同时,像蜡一样白的雪片和冰雹(有些已经与一座由碳氢化合物泡沫所形成的?软软但勉强可触摸得到的山相接合)从山的高处缓缓地滑下。这里是温暖的,足以使液态水存在着,但是那里并没有海洋存在,因为这种单纯的气态环境稀得无法形成海洋。 他经过一层又一层的云缓缓地滑下,直到他进入一个澄澈的区域,在这里,以肉眼就能清楚看见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在广大的大红斑回旋中,这只是一个小漩涡,它拥有一个人类长期以来只能猜测,却无法证实的秘密。 在那座泡沫状的山谷边缘,环绕着无数小而形状明确的云朵,它们的大小相同,图案都是相似的红棕色斑纹,与它们四周的环境相比,它们实在很小,但是最小的云朵也有一般的城市那么大。 它们显然是活的,因为它们会缓慢地在山腰附近的空中活动,像在倾斜的山坡上放牧的巨大山羊一样。而且它们还会在数公尺之内彼此呼唤,他们的无线电通讯声音和木星发出的冲击与爆破声相比显得微弱但却很清楚。 它们只是些活的气囊,浮动在结冻高度及灸热深度之间的狭窄区域中。这个区域虽然狭长,但是却远大过在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圈。 它们并不孤单,在它们之间有其他的生物快速地移动着,这些生物小得让人很容易忽略掉,这些生物中有些像极了地球上人类使用的飞行器,而且几乎是相同的大小,但是它们也是活的,也许是掠夺者,也许是寄生者,也可能是游牧民族…… 那里还有以喷射推进的鱼雷(就像地球海洋中的乌贼),猎食这些巨大的气囊,但是这些气囊并不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有些会用电反击回去,或者是用有几公里长的?链锯似的触角去反击。 有些生物的形状更奇怪,各种可能的几何形状都有,像是奇怪的半透明风筝?四面体状?球状?多面体状?混乱纠缠的丝带……木星大气层内的巨大浮游生物在上升的气流中像薄纱一样飘浮,直到它们活得久到能够繁衍后代为止。然后它们将被埋进深处被碳化,并且新一代开始再度循环。 他在探索的是一个比地球还要大一百倍以上的世界,虽然他看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但是却没有任何文明的迹象。大气囊所发出来的无线电声音只是一种很简单的警告或是害怕的讯息。即使是那些应该已经发展出较高等器官的捕猎者,也像地球海洋中的鲨鱼一样,是没有心思的机械人。 在这所有令人吃惊的尺寸和新奇的事物中,木星的生物圈真是一个脆弱的世界,它是一个充满雾气和泡沫的地方,在上层的大气层中,由闪电中不断产生的石油化学雪花下降后使形成了娇弱?柔软?薄如面纸的纤维。只有少数构造比肥皂泡还要坚固一些,此地最恐怖的肉食动物都可以被地球上最脆弱的肉食动物撕成碎片。 “这一切令人惊奇的事物都毁灭了,只因为产生了魔星?” “是的,木星的重量就是用来平衡欧罗巴的,而且是必须的。或许在那个气体环境中永远不可能发展出真正的文明。难道是命中注定的吗?海尔和我仍然在努力解答这个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你帮忙的原因之一。” “但是我要如何和帝古磁板相比呢?它是木星的毁灭者呀?” “它只是一个工具,它有非常高的智慧,但是它没有知觉。除了它的能力,你?梅尔和我都比它强。” “我发现那真是难以置信。不管怎么样,一定是有某个东西创造这个帝古磁板。” “我见过它一次,也许它见过我很多次。那是在发现号到达木星时。帝古磁板把我送回去就形成了现在的我,只是为了完成它在这些世界里的目的。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听到有关它的任何事情了,现在我们孤单地在这里,至少现在是如此。” “我想那是必然的,因为一块帝古磁板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现在又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有些事情出错了。” “我不认为我还能承受恐惧……” “在宙斯山沉没时,它可能会摧毁这整个世界。它的碰撞是没有事先计划的,事实上也是无法事先计划的。没有任何计算公式可以预测出这样的事件。它毁掉了欧罗巴海床的广大区域,也毁灭了所有的生物种类,包含某些我们高度期盼的生物。帝古磁板也被倒了过来,而且可能已经受损了,因为它的程式已经崩溃了。的确,他们不可能预防所有的意外事故,在一个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宇宙中,即使是再周详的计划都会被命运之神轻易地毁灭掉,他们又怎能预期得到呢?” “那倒是事实,对人类和帝古磁板而言都一样。” “我们三个人必须管理那些不可预期的事情,并且成为这个世界的监护人。你已经遇见过两栖动物了,你还会遇见在熔岩溪中穿着矽装甲的树汁采撷者和在海洋中觅食的漂浮动物。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帮助他们找到他们所有的潜能,或许是在这里,也或许是在别的地方。” “那么人类怎么办呢?” “我曾企图干涉人类事务好几次,但是警告人类的信号对我也同样有效,也传给了我。” “我们并没有切实遵守它。” “但也足够了。在欧罗巴短暂的夏天即将结束,长冬即将再次来临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们有多少时间?” “一点点,但是足够了,还不到一千年。同时,我们一定要记住这个木星。” 第六十章 午夜的广场 这座著名的建筑物孤单地高耸立在曼哈顿的水泥森林中,一千年来只稍许改变了一点。它是历史的一部分,并且被妥善地保存了下来。就像所有的遗迹一样,它在很久以前就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钻石,以现在来看,时间对它的伤害几乎是零。 任何一个曾参加过联合国大会的人绝对不会想到已经过了九个世纪了,然而,他们可能会对站立在广场上的一块黑色巨大石板感兴趣,这块石板几乎是模仿联合国大厦的外形。如果他们和其他人一样伸手去触摸它,他们一定会因为手指摸过巨石漆黑表面的奇怪感觉而感到非常震撼。 但是还有使他们更困惑的事情,事实上他们完全被嚇呆了:天空变形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