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记·三》 第一章 踏上征途 我们齐集在驾驶舱内,凝望着前舷窗外灰茫茫的虚空。 在这充斥着游离粒子的区域,只有疏落的恒星点缀她们就像离群出走的孤独流浪者,忘记了家乡。 七十万个宇宙年了,我们进行了超过二千次明暗空间的极速投射,花了万多年修复星鹫和让她休息,终于到了这个可能是尽头的空域。 星鹫缓缓飞航。 大黑球道:“真古怪!星鹫的显示器清清楚楚指出我们走的是直线,可是根据我们过去数十万年建立起来的域外航线数据,我们只是绕了个弯,走的是回头路。” 在宇宙的尺度下,任何微小的差异,最后也会变成惊人的失误,所以宇航技术的精粹,首重坐标的确立和掌握航线。由于河系处于永无休止的运动中,所以必须把它们未来的动向计算在内,从而建立庞大的宇航数据,当计算的对象是数以亿亿计的星辰,其错综复杂可想而知。 歌天道:“这就是宇宙倾斜的奇妙。我们现在必须回到原来的航线,以常速在正空间飞行,再以思感能去感应,当发觉三空缝合,那就是宇宙的边缘了。” 大黑球道:“我正在这么做,现在的航线依照梦还指示的方向,不过看到这样子的宇宙确实令人心慌。伏禹!你最好问梦还,我们是不是仍在正确的航线上。” 我苦笑道:“自起程后,它一直保持沉默,我没有把握它肯回应。” 歌天道:“真是不可思议,黑龙藏布是怎样办到的?没有一点破绽,难怪以芙纪瑶之能,亦没法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道:“梦还有反应了吗?” 我早在心中呼叫它逾十次,它却是无动于衷,沉默得使人难受,颓然摇头。 歌天分析道:“这是不合理的。黑龙藏布既向伏禹透露往浮游世界的方向,他便该是希望伏禹到浮游世界去,怎会封着往浮游世界的通道,使我们前无去路?” 我脑际闪过灵光,嚷道:“差点忘记了,他曾说过只要以九十九倍光速飞行,便可进入光速的倾斜区,到达尘海。” 大黑球兴奋的道:“对!对!我也记得你说过此事,容易得很,我立即调校飞速。” 就在此时,我痛得叫了起来,两人愕然瞪着我。 我皱眉道:“梦还连箍我两下,每一下都直痛入心。” 两人已明白我和梦还离奇的关系,知道它在说“不”。 歌天沉吟道:“梦还该是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黑龙藏布的九十九倍光速飞行,会不会是个陷阱呢?” 大黑球道:“可是当年在彩虹星系,伏禹的思感神经曾追踪他,亲睹他确是以这个速度飞进陀螺星系的倾斜空间去。” 歌天一震道:“如此则更可疑,以黑龙藏布的智慧,怎会察觉不到伏禹怀疑他?而以他的神游能力,肯定对伏禹的窥视生出感应,遂故意以这个速度进入隐藏起来的星系,目的就是要消除我们的疑心,让我们自投他精心布下的陷阱。” 我道:“这个可能性极大。” 大黑球哭丧着脸道:“唯一的通道成了唯一的陷阱,岂非成了绝路?” 我道:“梦还!梦还!我们该继续前进吗?” 梦还箍我两下。 我忙叫道:“停!” 星鹫嘎然而止 歌天双目异芒闪烁,盯着前方道:“前方十光年许处,就是封闭了的入口,我的思感能撞上那片空间,便绕道而走,其广阔不到百分之一光年,稍疏忽便错过,真令人难解,黑龙藏布是如何办到的?” 大黑球呻吟道:“给你这么提醒,我感觉到了。” 歌天向我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苦笑道:“我正和梦还对话,它表示不懂破解黑龙藏布的空间法术。兄弟们!我们要自己想办法了。” 歌天思索道:“黑龙藏布为何要封闭通道呢?明白这点后,或许对我们破解他的妖法有帮助。” 大黑球道:“照道理,他只有在刺杀奇连克仑后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当然是不想非他选择的生物到浮游世界去。” 我沉声道:“我有另一个想法。” 两人朝我直瞪。 我道:“让我们回到起始。有关浮游世界的事,哈儿哈儿是从黑龙藏布处听回来的。如果黑龙藏布没有乱编故事,当年通往浮游世界的秘道仍是开放的时候,浮游世界并不是秘密,所以在过去一段悠长的时间,不时有超卓的生物勇闯浮游世界,去听石妖的宇宙秘密,结果一一变成浮游世界里的顽石,只有奇连克仑是唯一的例外,全身而退,引发以后的情况。” 又接着道:“现在我们终于身处宇宙的尽头,这里从宇宙诞生的一刻就该是如此,依宇宙的法则也应一直像这样子般直到宇宙的终结,但为何会出现一个破洞和出口呢?” 歌天道:“你的分析很有启发性,特别是身处宇宙尽头的一刻,像这般的空间,以我来说,要开启空间通道,根本是无从着手,所以开启通道的力量只能是外来的。” 大黑球剧震道:“石妖!” 我断然道:“肯定是石妖本人,他不但开闯通道,还以他的方式散播自己独拥宇宙秘密的情况,像树王般传达他的预言,吸引宇宙能感知他的生物到浮游世界去。” 歌天道:“这么说,石妖虽然能开启通道,却没法穿过通道到我们的宇宙来。” 大黑球道:“我的神!石妖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道:“很快我们会弄清楚。石妖之所以要吸引生物到尘海去听他说故事,目的极可能是吸取她们的能量,就像饥饿的猛兽,以他们作为果腹之物。” 大黑球拍腿道:“对!封闭通道的作用,就是要断石妖的粮道。我的神!如果黑龙藏布当日没法从候鸟神手上夺取你后,立即赶到这里来封闭通道,那石妖就已经被断绝粮水超过六千万年了,他仍存在吗?” 我和歌天四目交投,显然在想着同一件事。梦还在我指节间沉默着,我没有约制它,任它参与我们的对话,观察它的反应。浮游世界的成败,它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愈来愈了解它,但也更不明白它。大黑球见我们神态古怪,朝我打个眼色,问原因。 我沉着的道:“黑龙藏布封闭通道的手法是彻底的,不但思感能没法穿过去,就连神游的力量也办不到,所以自通道封闭后,梦还也失去和石妖的联系,它的行动是独立的。梦还!我说对了吗?” 我们静待梦还的反应,它默然不答。 歌天叹道:“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和你是同一阵线。在这回浮游世界之行中,黑龙藏布是不会缺席的,他极可能就在封闭的通道内,等我们自投罗网,不解决他,我们是没法到尘海去。梦还呵!你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梦还不回应。 我苦笑道:“事实上,梦还已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让我们晓得封闭的通道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以黑龙藏布的作风,一向是智计为主,故能先后刺杀奇连克仑和破掉候鸟神之盾。如果我们没有戒心的以九十九倍光速进入封闭的通道,会输个一败涂地。不过他犯了和奇连克仑同样的错误,就是不能掌握梦还,因而没有计算它在内。梦还呵!现在尚未到达浮游世界,你该仍是我的好伙伴,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梦还依然不说话。 大黑球随口道:“它根本不希望你到浮游世界去。” 梦还“抖动”了一下。两人察觉我神色有异,齐往我瞧来。我心神颤动的道:“哈儿哈儿猜对了,它真的不愿我到浮游世界去。就像在指标星河起程前,它似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才肯指出往浮游世界的方向。” 歌天道:“这么说,石妖该仍健在,而梦还则是对你生出了特殊的感情。但我们到浮游世界去是势在必行,所以必须解决当前的难关。” 我道:“在来此途上,我一直在思考空间结构上的问题,予我最大启发的是黑空和宇宙之心,两个都是没有异空的划一空间,可知三空并存是我们宇宙的常态,其他是非常态的空间,当然所谓正常或非常,是以我们的宇宙为立足点去做比较的。” 歌天看着舷窗外灰暗的虚空,道:“这又算怎么样的空间?我看到的不是宇宙的尽头,而是错综复杂的空间结构,以理性去分析该是有限的,但若依旅航者的角度去看,却是无限的,这是没有尽头的尽头。我们刚才以直线飞行,最后竟又绕了回来,永远到不了尽头去,正空异空肯定是错乱了。” 大黑球道:“奇连克仑不是曾告诉芙纪瑶尘海有微子兽存在吗?如果黑空是沌子的静态海洋,宇宙之心就是极子的怒海,那尘海就该是微子化的奇异空间,附于宇宙的尽头之外。” 我道:“不要把情况复杂化。宇宙的结构似繁实简,终极的空间是由一种物质结构而成,就是沌子,也是重力最大的粒子,只有金环释放的能量才可以将之分解,重塑正空异空但事实告诉我们,涅尼迦南拥有把正子、明子和暗子重新结合为沌子的力量,所以空间并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懂得窍门,我们是可以改变空间的状态,就像黑龙藏布那样子。” 歌天道:“对!黑龙藏布可扭曲空间,我们也可将空间回复过来。” 又道:“要开启通道,首先须清楚通道空间的粒子种类和结构,可惜思感能没法进入,否则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通道如何被扭曲了。” 我微笑道:“我们又回到早先的问题,黑龙藏布是在何时封闭通道的?假设的确在我被候鸟神母亲从他的魔爪下救走之后,他是不可能妄耗能量向涅尼迦南般去改变空间的。所以我们面对的,该是个比黑空容易解决的难题。” 大黑球吁出一口气,道:“最难解的东西来到你伏禹手上也会变得简单易明。对!黑龙藏布刚花尽力气刺杀奇连克仑,又要留力气去破候鸟神之盾,所以只能做些只耗损有限能量的事。” 歌天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我从容道:“想到了” 大黑球喜道:“什么办法?” 我答道:“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二章 宇宙的尽头 星鹫以九十九倍光速的速度朝封闭的入口飞去。可惜我不能控制思感的速度,否则我们便不用亲身犯险。这可说是与黑龙藏布的直接对决。拼的是对宇宙空间的认识。但我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就是要置梦还于破釜沉舟的绝境,令它不得不全力协助我们。 蓦地星鹫剧震,眼前一片煞白,我们破入了封闭的通道去。 歌天喝道:“停!” 大黑球骇然道:“我们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控制了,没法停下来。” 我投射心盾,护住全船,星鹫内部回复正常,又可重新见物,但舷窗外一片茫茫虚白,不见任何物状,又与光明空间有明显的分别。思感神经在这空域完全不起作用。 歌天沉声道:“从飞船本身的运动看,我们该是处于一个重力漩涡的边缘,被漩涡的力量带得不断绕圈,最后会坠入涡心。” 大黑球道:“星鹫所有飞行和侦察仪器全告失效。咦!梦还亮了起来哩!” 我举手,指节间的梦还异芒闪闪。我放下手,微笑道:“朋友!我们终于来了!黑龙藏布并不如我们想像般的神通广大,至少他的力量没法入侵我们星鹫的领土,令我们能坚守最后的防线,部署反击。” 歌天兴致勃勃的道:“你保护星鹫的能量形式非常神奇,究竟是什么形式的能量?” 大黑球见我们两人神色自若,恐惧渐消,欣然道:“伏禹总能教人惊喜。” 我道:“我用的是心盾,是我候鸟族最终极的防御武器,纯神游级的,刚好克制着黑龙藏布的空间魔法。它像梦还般,是黑龙藏布感知外的异物,现在成为我们的秘密武器。” 转向梦还道:“梦还!梦还!尘海的方向,是不是就在漩涡的核心处?” 梦还此次回应得爽快,先箍一下,接着箍两下。 我道:“涡心的确是往尘海的出口,但也是陷阱,对吗?” 梦还答是。 我微笑道:“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当我们抵达涡心的一刻,就是坠进黑龙藏布陷阱的时候。不过黑龙藏布千算万算,仍算漏了心盾和梦还,更没想过歌天会和我们在一起。若只有我、哈儿哈儿和星鹫,我们将会陷进一片迷茫,直到星鹫受不了能量的磨损解体,我和哈儿哈儿会掉进涡心,黑龙藏布将凭他的神游力量任意宰割我们,而我们则不知如何抵挡。” 大黑球被我一言惊醒,嚷道:“对!现在的情况非常类似宇宙之心,只是规模小多了,亦远不及宇宙之心能量结构的复杂。” 我欣然道:“你终于明白哩!我们面对的,正是一个微型的宇宙之心,但凶险如一,因为有黑龙藏布在暗里主持。我们现在正陷身于黑龙藏布的超级力场,亦是一个揉合某种形式的极子能量和神游力量的力场。我们的最后防线,不单是星鹫的领土,更是心的领土,当我们的心失守,便是我们败北的一刻。” 大黑球倒抽一口凉气道:“心盾是候鸟神的终极武器,该不会输给老妖吧!” 歌天叹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黑龙藏布敢冒宇宙的大不韪灭掉候鸟神,因为像候鸟神那样天生神游级的生物是宇宙罕有的品种,也是有可能击败黑龙藏布的生物。他更绝不容宇宙多出个候鸟神加入类地母的生物,而那个生物就是你,光是这个原因已足够。” 我心中涌起强烈的仇恨,立即压下这影响理智的情绪,变得冰雪般冷静,道:“表面来看,黑龙藏布是立于不败之地,极子是宇宙最微细、含能量最高和运动得最快的粒子。经极子化的扭曲空间,是没法破解的,因为没有粒子能分拆极子。幸好我们亦是拥有极子能量的生物,可以极子撞击极子,脱困而出。” 歌天道:“但我们仍未能掌握这个空间的结构及其扭曲度,有力难施。” 我道:“梦还刚箍了我一下,显示它清楚这个空间和尘海的空间关系,换言之,它是清楚空间的扭曲度的,不会被黑龙藏布引入歧途。只要我们的思感神经能提升至黑龙藏布的神游境界,便等于脱离了他的空间力场,双方在平等的形态下正面对决。此正是以己之长,对敌之短,硬逼老妖和我们斗力。” 大黑球大吃一道:“可是我根本不懂得神游呵!”, 歌天笑道:“我们懂得便成。” 我道:“你像和我并肩作战时那样与我的心连结便成。梦还!我们的策略可以奏效吗?” 梦还箍我一下。我心忖这可能是与梦还最后一次衷诚合作,到尘海后,我是不可能对它没有戒心的,与它的关系亦到了摊牌的一刻。 下一刻,我、歌天、大黑球三个不同种族生物的心灵结合起来,无条件的开放。就像原本分隔的河流,汇注成一个新的海洋。我感觉着他们的感觉,毫无隔阂,这个共同的心灵在抖颤着,动能的跃动开始同步,就像我和法娜显的心灵连结。 那是令人无比感动的经验,三个独力的心灵抛开所有提防,全心全意互相融入对方的领域中,结构成完整的精神境界。我的地母阳魂宛如一个茫无边际的大海,歌天是光耀天际的艳阳,大黑球变成了反映阳光的明月。大家配合得如水乳交融,维持的力量是我们过往的交情和信任。这种宇宙没有先例的心灵连结,对我们的裨益是难以估计的。 神游的力量是宇宙最神秘的能量形式,是能量和生命的总和与精粹,以最高的速度运作,位处正空间三角结构模型的最尖端。以经验和火候论,比之精于神游术的黑龙藏布,我可说是落后以千万光年计,至少我仍未明白如何透过神游空间发射能量箭。 但在某一方面,黑龙藏布是没法和我比较的,就是我的地母阳魂的本质。地母是宇宙独一无二的生命体,以她的奇异方式经验生命。她的进化是赋予生命,再让生命的小水滴回归她生命的汪洋。现在她的进化正处于最关键性的阶段,我这儿子终于“学成归来”,与她进行前所未有的结合。她就是我的生气之风,而我则是被候鸟神改造过的星球。每过一个宇宙年,我们的结合便紧密些儿。 这是个翻天覆地的生命工程,其进化的速度是外人没法想象的。在刚过去的七十多万个宇宙年,我专心一志的与她融合,心核扩阔,极子能量突破七百节,思感半径超逾九个候鸟年,神游力量再不是似有还无、模糊不清,虽然仍不敢进行宇宙神游,但已可牛刀小试,对路过有生命的星球作出神游级的探索。 精神的融合后,是能量的混合,我们的神游能量开始运转,由慢而快,周遭的情况变得清晰起来。 在心盾强大的保护下,星鹫正以超过光速百倍以上的速度随空间漩涡疯狂的绕圈子,完全失去自主力,每绕一圈,便多接近涡心一点。依我们的估计,在我们的精神共同体三十下心跳后,将抵达涡心。 此次与黑龙藏布的首场硬仗,确是险至极点,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以什么阴谋诡计在涡心招呼我们。幸好我们当机立断,进行精神的联结,否则便没有一拼之力。最有利的是因心盾的保护,形成神游级的护盾,令他的思感没法入侵,故此我们虽然不能掌握他,他亦没法弄清楚我们的情况。 “蓬!” 我们的精神力终于攀上顶峰,保持在那个位置,舷窗外再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清清楚楚现出了极子激漩,我们从黑龙藏布的奇异重力场脱身出来,并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就是眼前的漩涡。 依我的猜想,黑龙藏布在彩虹星系欲骗我而不果,便赶到这里来等候我,耐心静候我坠进他的陷阱去。我们能否胜他,仍是未知之数。幸好他的目的并不是杀掉我,而是要把我的地母阳魂据为己有,所以才大费周章,施展浑身解数,使诈用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们三人同时“清醒”过来,心灵仍联成一线,以极速运作着。 歌天舒一口气道:“老妖非常厉害,他的力量比上参无念更庞大,精神力胜上参无念不止一筹。他才是宇宙最可怕的生物。” 大黑球兴奋的道:“我终于明白神游是什么一回事,那就是思感神经的突破和进化,攀上神游的空间层次,以宇宙的最高速率运作,本来虚无缥缈的精神力,变成如具实质可控制的能量。我哈儿哈儿终于完成进化的神圣使命,踏足宇宙生物最顶尖的殿堂。” 我沉声道:“还有二十八下的心跳时间。” 黑龙藏布变得更深沉强大,凝聚在涡心的位置。心盾的能量不住磨损消耗,从进入漩涡力场到此刻,我用掉近百节的能量,但他的力量仍是有增无减。纵然我们能脱困,下一次给他寻上,未必有这样的运气。 歌天道:“我晓得他打什么注意了。” 大黑球喜道:“我的神!真好!你竟然猜到他的心意。” 歌天冷然道:“我不是猜出来的,而是思感神经提升后战斗神经的直觉。我可以感觉这个极子漩涡激流里的每颗粒子,可是涡心却是模糊不清,可知他在蓄意隐藏涡心的虚实,他要隐瞒什么呢?如果他要攻击我们,早就该做了。黑龙藏布最大的本领就是变化和扭曲空间,所以他隐瞒的肯定是另一个空间,而这个扭曲空间里的空间,需要庞大的能量去开启,眼前的漩涡正是这种能量的体现。宇宙物理自有其不可改移的法则,这个能量漩涡形成的向心力,不但可把我们硬扯往涡心,亦如一个极子钻般,穿破宇宙边缘的倾斜空间,形成一个没有生物能脱身的囚笼。所以我们必须在掉进终极囚笼前脱身,否则将永远逃不出去。” 梦还箍我一下,我欣然道:“梦还告诉我,你的感觉是正确的,我们终于有了作战的方向。” 转向梦还道:“梦还!你会提示我们进入尘海的方向吗?” 梦还应是。 就在此时,漩涡的力量暴增一倍以上,扯得星鹫随流狂转,每一转都接近涡心少许,旋圈愈变愈细,数百圈在弹指间消逝,如果我们的思感能不是以神游的高速运作,在晕头转向里,直卷进陷空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心盾的磨损加剧了,星鹫疯狂抖颤,极子撞上船身,光花四溅,情况一如我和大黑球被扯往宇宙之心的情况。 我竭尽全力维持心盾,嚷道:“我是护盾,歌天是利刃,哈儿哈儿是驾驶员。兄弟们!作战的时刻到了!” 星鹫不住绕圈,到只剩三下心跳就掉进涡心,梦还发动了。 它射出神游级的“指示”,不受狂暴的极子漩流影响,不被黑龙藏布的精神力左右,更完全漠视空间的扭曲度。在电光石火的高速里,它让我们的联合心灵窥见离开的正确方向和和途径,展示了黑龙藏布窥见魔法的秘密。那是由七八条弧线组成的路径图,每条弧线都深具宇宙某一难言的窥见真理,恰好抵销了空间的扭曲度。弧线连绵,竄高潛深,像个神通广大的精灵,带领我们走出老妖的空间迷宫。 我首次直接“看到”梦还的神奇力量,不受任何空间物理的规限,是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思感能量,没有方法可以形容。 大黑球来不及欢呼喝彩,慌忙调校星鹫,歌天的能量狂输进反应炉去,我则催动心盾,令船体战气迸射,使星鹫脱离漩流的向心扯力。 对此我和大黑球已因宇宙之心的经验驾轻就熟,现在还多了威震宇宙的太阳怪歌天,任黑龙藏布三头六臂,怎困得住我们? “轰!” 歌天的太阳能量在星鹫的引擎喷射,化为一个光耀空间的微型太阳,硬生生在漩流炸开一个大缺口,星鹫得到动力,在大黑球优秀超卓的控船技术下,循着梦还的指路弧线,横飞而去,速度远胜漩流的极子运动,船首到处,极子被撞得光花溅散,化为五光十色的彩雨,诡异夺目。 神游级的思感能对神游级的思感能,极子对极子。我们和黑龙藏布首次交手,是宇宙别开生面的空间之战。如我们能安然脱身,黑龙藏布的空间魔法对我们再不是秘密,他以后想收拾我们,须用另外的招数。就像歌天说的,只要让他登上大帝号,随大帝号摇滚一次,他便可学会宇宙摇滚之术。 星鹫刹那间依梦还指示的弧线走了过半的逃走路程。 歌天喝道:“老妖攻击哩!” 一股庞大无比的能量,从左方潮涌而来,直撞往船首,如给击中,星鹫肯定错失原定航线,还不知将被抛往哪里去。 此时我们三人各有要务,都无法分身应付,眼看黑龙藏布奸计得逞,救星出现,梦还投进我的心核,从磁元烈射出去,再与心盾结合,延伸成保护伞,像个尖锥的奇异武器。星鹫狂震一下,能量浪沿船身四散激溅,竟奇迹的方向不变的继续前进。 我们齐声欢呼,星鹫忽然像失去了所有重量似的,滑翔而航,原来已脱离了黑龙藏布的空间力场,来到一个奇异的世界里。终于到达期待超过一百五十万个宇宙年的尘海。 第三章 尘海 我们严阵以待的迎接即将到来的狂暴世界。 甫脱离黑龙藏布的空间陷阱,我们飞出通道,来到宇宙尽头的另一边,一个被蓝色光子填满的空间。星鹫失去了动力但亦没有遇上阻碍她前进的力量,保持脱身时的速度,以超越光速二百倍的速度滑翔。 我们都晓得,这样的情况不会永远继续下去,因为思感能侦测到前方百光年许的远处,是个风高浪急的微子怒海,其怪异超越了我们任何的想象。现在身处的蓝色空间,只是过渡的空间,宇宙尽头和尘海间的缓冲区。 歌天道:“黑龙藏布没有追来。” 大黑球犹有余悸道:“我们该庆幸还是忧虑?” 歌天道:“可高兴一下,黑龙藏布似乎有点力不从心,我看他仍未从候鸟神一役复元,不过以他的行事作风,他是永不会放弃的。” 大黑球道:“尘海是石妖的地盘,该轮不到他作主,归程时再想他吧!” 歌天道:“凡对黑龙藏布掉以轻心的,怕都没有好下场。伏禹!对吗?”我没有答话。 大黑球讶道:“伏禹!有什么问题?” 我举起手,沉声道:“梦还不见了!” 两人愕然。 我垂手,苦笑道:“刚离开通道,梦还便离我而去,穿过有心盾保护的船壳,消失在我的思感网上。唉!没有了它真不习惯。” 他们明白我的感受,那是没法说出来的,在这奇异的空域,充满不测的变数,而我最难面对的,就是逾百万个宇宙年的伙伴战友,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大黑球道:“没有它,谁做我们的领航员?” 歌天道:“奇连克仑做得到的事,也难不倒我们。” 压下心里扰人的情绪,我道:“你们感觉到尘海的情况吗?” 大黑球是没资格答这个问题的,我要征询的是歌天的宝贵意见。 进入缓冲区后,我们的神游级思感结合完成任务,各自分开,回复常态。 心灵的结合须花很大的心力,而在结合中获益最大者是大黑球,令他初窥神游的境界,思感能首次以宇宙最高速率运作。假以时日,凭他的上进心,会有所成就。不过现在他的能力仍未足以探测前方尘海般的奇异空域。 歌天道:“尘海是个狂风暴雨和涛涌怒海的混合体,各种处于极端状态的微子以错综复杂的形式交击鼓荡,形式千变万化的空间状况,令尘海成为最危险的空域。我从未想象过宇宙竟有这么样的地方,思感能在这情况里是没法正常运作的,域内的微子亦与我们熟悉的微子不同,永恒的以极端的动态运动着,违反了宇宙的物理。” 大黑球道:“石妖是如何在这样的条件下生存呢?想想都教人心寒。” 星鹫离尘海已不到三光年。 我道:“依我们的想法推论,到尘海后,石妖会用他的方法指示我们到浮游世界的航线。” 大黑球担心的问道:“星鹫捱得住吗?” 歌天道:“极子级的飞舰当然抵得住微子的冲击,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但这不包括传说中微子兽的攻击,那是暂时没法计算和预测的。” 大黑球心惊胆战的道:“我们是不是该有个应变计划,当星鹫完蛋时,不致手忙脚乱。唉!在这样的空间迷途,后果不堪设想。” 我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绝不可分开,若是星鹫解体,你变回大黑球就成,我和歌天会照顾你,就像当年在黑空的情况。兄弟们!准备!我们期待超过一百万个宇宙年的尘海,就在眼前。” 下一刻,星鹫破进尘海的天地去,那是最狂暴的空域,也是宇宙最诡异的处所。在这里,一切再不可以常理猜度。 “我的神!” 大黑球狂叫声中,星鹫破浪逆风而行,我不知道是不是该以风和浪去形容,但确实找不到更适合的言辞。若缓冲区是厚厚一层附在宇宙尽头的静态微子,缓冲区外的就是疯狂的动态微子世界。 “蓬!” 星鹫冲进了光、色、力的狂暴世界中,一切的形容再不适用,超出了任何言语经验,只能找最接近的东西作比喻。 小飞舰像条可怜的飞虫,落在一泻而下以万光年计的微子瀑布上,被溅射着似蓝非蓝、似绿非绿,超越了人类光谱的激流,带得直坠往空间的深渊,令我们有急跌的感觉。 星鹫的方向和定位的仪器完全失效。一道一道五光十色、由微子射线组成千奇百怪的洪流,横冲直撞填满视野的空间,当洪流互相撞击,又或碰上水瀑会爆开激烈的光芒色雨,产生轰鸣的爆炸声。洪流会变成卷旋的微子风,其动向不一,是没法测度的。 在极端的视觉和听觉刺激下,一时之间我们似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思感神经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却是惨受蹂躏,被狂暴的微子运动产生的撞击力冲击得失去了扫描能力的完整性,变得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当以为眼前的情况会永远继续下去,一股强大无比,鲜红色的微子尘风暴从无而来,割断水瀑,爆开激溅数光年的光雨,卷得我们随风而去,翻滚抛掷,如狂风中一片飘零的孤叶,外面是没有边际的血红。 “喇喇喇喇!” 一道闪电般的激流,不知从何处飚来,狠狠命中星鹫的船首,令星鹫像陨落的流星般,带着大蓬光雨,旋滚转动,硬被轰离尘暴。 自进入尘海后,星鹫护盾的耗损仍是可承受的,但此击却令反应炉的极子能储量从四百节骤减至三百八十节以下,可见其威力的惊人。 歌天的能量输往引擎去,大黑球努力操控星鹫,使她首次在这狂暴的区域回复动力和稳定。前方下着大雨,由短促的微子射线组成,有疏有密,如墙如堵,打在船壳溅起箭头般的雨花,我们却清楚那代表能量的耗损,一滴一惊心。 大黑球叫道:“尘海不可能是这样子的,没有飞舰和生物能在这里捱下去,包括奇连克仑在内。” 星鹫冒雨疾航,微子雨笼罩的区域广阔无边,超越了我们思感神经的极限,也因此茫然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那个方向是到浮游世界的正确航线。 撇开光雨的毁灭性,眼前的微子雨确是宇宙最美丽的彩雨,偏向金色,色彩变幻无方,鲜艳夺目。我也上了一堂微子物理的课,精粗不同的各类形微子,竟可组合变化出如此洋洋大观的微子天地,令我清楚感受到微子物理无尽的可能性。 歌天道:“真刺激!这是附生在宇宙外的小宇宙。哈儿哈儿说得对!星鹫绝捱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想办法。” 大黑球嚷道:“没时间了!我们须尽快躲返缓冲区去。” 歌天沉声道:“我们是没有回头路的,只有坚持下去,直至抵达浮游世界。伏禹!你同意吗?” 我欣然道:“同意!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要解决现在的问题,首先要明白这个空间的结构,掌握到处境,便清楚该怎么做。” 大黑球叹道:“这个狂暴的空间结构肯定乱得一塌糊涂,我们如何掌握呢?” 反应炉的能量跌破三百节。在这个狂暴的空间,既没法补充能量,极子的循环再生远追不上耗损的速度。尘海是绝对的死地,彩雨仍无休止的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溅射,爆开无数彩团。 我道:“为何会出现缓冲区呢?” 大黑球想答我,确是哑口无言,因他没有想过。 歌天道:“我正思索同一问题,照道理附生的只该处于一种形态下,现在却包含两个相反形态的空域,缓冲区只有静态的微子,尘海则是最激烈的动态微子。从宇宙诞生的角度看,这是不正常的。就像我们的宇宙,是划一持恒的,不会出现极端相反的情况。” 大黑球呻吟道:“只剩下二百五十节了。兄弟呵!快想办法。” 我微笑道:“冷静些儿,星鹫的完蛋是早晚的事,这么精彩的空间,你不想亲身体验吗?能在这狂暴的世界存活,肯定对我们的将来有益无害。相信我,我的另一半小候鸟儿,正是尖微子的生物,对微子有深刻的体会。” 接着向歌天道:“黑空正是我们宇宙违背常规的地方,源自涅尼迦南的过千节极子能量大爆炸。假设尘海所属的区域如缓冲区般原本是静态微子,你有什么联想?” 歌天一震道:“这才合理。噢!前方是什么东西?” 话犹未已,星鹫“降落”到一个微子海洋去,即使以尘海这么一个什么事都可以发生的地方,眼前的遭遇仍是难以置信、没法接受和不可思议的。这个可称之为“海中之海”的汪洋出现得不动声息,根本是无中生有,突然而来,可见尘海的微子变化得如何激烈急剧。 上一刻星鹫仍在狂风暴雨里挣扎,此一刻我们却在像静止了般的茫茫大海中无重滑行。海洋就像一面皎白的明镜,澄明通透,却是深不见底,也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似白而非是白。船首破开海面处,没有溅起丝毫浪花,却产生一个一个往两旁横旋开去的萤光色美丽涟漪。 一切静止下来,天空的色光缓缓变化,从光谱的一端转变往另一端,然后变回来,无边的天空和大海却像存在于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对比起刚才的狂暴,此时的平静格外难能可贵。 大黑球喃喃道:“我的神!” 歌天的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道:“这是完全违反宇宙物理的。” 我道:“我想说的,正是你这句话。芙纪瑶曾向我转达奇连克仑的一个看法,他指出石妖是超越了宇宙的生命体。当时我并没有将奇连克仑这个对石妖的见解放在心上,也不能掌握他这个看法的含义。到今天亲历尘海,终于明白了。” 坐在前排的歌天转头盯着我,道:“你的推论是不是尘海原本是不存在的,依附在宇宙尽头外只是厚厚的一层静态的微子尘,像缓冲区的模样?到石妖来后,才被他在这微子层开拓出尘海和浮游世界,又贯穿通往我们宇宙的通道,令浮游世界变成宇宙最遥远和神秘的处所,就像涅尼迦南创造黑空,只不过尘海更离奇和怪异。” 大黑球呻吟道:“石妖究竟来自何处?” 我道:“但愿我知道。正因石妖是来自宇宙之外,故而晓得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他创造的尘海,对他来说,或许是正常不过的,但对我们来说却是超乎想象,违反了我们习惯了的宇宙,因为他根本不属于我们的宇宙。” 大黑球道:“微子层外是什么东西?” 歌天双目精芒闪动,道:“我开始明白听过石妖秘密的奇连克仑,他不惜一切的建造大帝号,为的极可能就是微子层外的世界。” 星鹫仍是无休止的滑行,不断制造旋转开去的涟漪。 大黑球道:“微子兽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笑道:“只有你的神才清楚。” 歌天看着海面卷旋开去一个又一个美丽夺目的涟漪,若有所思的道:“只瞧这些东西,违反了水分子的运动方式,教人没法否定你的推论。眼前真的是一个海洋吗?可是我的思感能却没法潜进去,被局限在这个奇异的空间内。” 又道:“我有个感觉,虽然星鹫被左抛右掷,不辨方向位置,但有可能不论航线如何迂回曲折,我们仍是往某一方向挺进,最后我们将会抵达浮游世界。” 大黑球忧心忡忡的道:“可是如果我们不辨方向,纵能到达浮游世界,但如何返回去呢?” 我道:“我想问两位一个问题,当年奇连克仑道尘海来,尘海像现在般的狂暴难测吗?” 两人大感错愕。 大黑球皱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解释道:“要明白我的话,须先回到我们最早的推论,石妖等于来自宇宙外的恶兽,以宇宙的大秘密为饵,吸引猎物到尘海来供他果腹,摄取能量,令他可以在这陌生和不友善的环境生存下去。而他的目标显然不止于此……” 歌天一震插口道:“他的目标该如黑妖般,是要脱困。” 我分析道:“一直以来,我们因慑于奇连克仑的威名视地母的争夺战为奇连克仑和石妖间的斗争,事实上奇连克仑只是被黑龙藏布摆布利用的工具,这场不可思议的战斗双方,是黑龙藏布和石妖。明白了这点,我们才可以确切掌握我们现在的处境。” 大黑球一头雾水的道:“我仍是似明非明。” 歌天叹道:“我终于明白了,伏禹你确是智慧通天的生物,只有你配作黑龙藏布的对手。” 大黑球叫道:“伏禹告诉我,歌天明白了什么呢?” 我想通了!虽然仍没法弄通所有事情,但过去模糊不清、支离破碎的片段已能组成较完整的图像。缓缓道:“这是宇宙秘而不宣的激烈战争,虽只发生在尘海一隅之地,其影响却遍及整个宇宙,数以亿计的种族被卷进这个大漩涡。一个外来的强大生物,在不知多久以前,抵达我们宇宙的外层,开拓生存的空间尘海,贯穿外层,打开通往我们宇宙的入口,却因物性的冲突,没法到我们的宇宙来。不过他感应到,更可能只是知道,我们的宇宙内藏有能解决他一切难题的宝物。” 歌天点头道:“这宝物就是伏禹和大帝号合起来的地母。” 大黑球喃喃道:“我开始有点明白了。” 歌天道:“确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一场战争,自亘古以来,不断有生物到尘海来,他们都是出类拔萃之辈,但都不是石妖认为够资格完成他梦想的生物,故一一栽在石妖手上,变成浮游世界的顽石,就像黑空连结的成员变成晶石体。直至黑龙藏布对石妖动心,这场战争便提升往另一个层次。首个知悉石妖秘密者并非奇连克仑,而是黑龙藏布,这才合理!” 我道:“宇宙有些解释不来的异事,也可能与石妖有关系,你们该听过蝶舞的传说,那能在虚空翻滚的汪洋,便酷似我们眼前的海中之海,希望她不会忽然沸腾起来吧!” 大黑球倒抽一口凉气,道:“蝶人不是到了这里来吧?” 歌天没有理会大黑球担心的事,思索道:“黑龙藏布是宇宙最有智计的生物,在他和石妖相持不下时,想到解决的办法,就是奇连克仑,遂故意向奇连克仑透露浮游世界的秘密,怂恿他道尘海来,听石妖的秘密。而奇连克仑的确不负他的期望,成功带着秘密重返宇宙,展开宇宙史无前例的大行动,搜寻地母。” 我接下去道:“但石妖也不是省油的灯,派出在黑龙藏布和奇连克仑知感外的奇异生命体梦还,在暗里影响事情的发展,直到此刻。而石妖和黑龙藏布仍是未分胜负,因为只要我仍是伏禹,他们都是输家。” 歌天沉吟道:“现在来到最关键的地方,梦还为何找上你呢?它对你做过什么事?奇连克仑得到地母,为何要将她分作阳魂阴魄,又建造大帝号?” 我道:“我们听过石妖的大秘密,该会有点眉目。” 大黑球呻吟道:“兄弟们!伏禹不幸言中哩!” 平静的大海无风自动,沸腾起来。 第四章 秘而不宣的战争 星鹫被两条卷旋的水柱硬举上半空,旋转着往远处抛掷。 我不知是不是还可以用空间去形容我们所在的狂暴世界。海中之海的水分子像活过来般,填满眼前的天地,形状千奇百怪,难以尽述。或可勉强拿拜廷邦人来作比较,汪洋就像一艘庞大无匹的巢舰,忽然分裂变成各类型的作战单位,以我们为目标展开狂风暴雨式的攻击,事实上没有任何空气的流动,无风却起浪。 “蓬!” 一幅高起达五十地米的巨浪横掀而来,星鹫无法做主,被带得随波逐流,激起的水花是粉红色的,美丽却恐怖。一个个的水球在星鹫的四面八方横冲直撞,互撞或碰上星鹫,爆炸开来,变成水的射线,五光十色,斑斓刺目,像水的烟花。星鹫剧烈抖颤,护盾的能量骤减至二百节以下,能量的耗损疯狂地继续着。 歌天见势头不妙,嚷道:“伏禹负责护盾,我负责动力,此处不宜久留,否则我们都要没命。” “轰!” 一道如巨龙般的水柱逶迤蜿蜒而来,穿破一堵水墙,爆开大团的紫色水珠,拦腰猛冲星鹫。飞船应撞向横翻滚,硬碰无数的水珠、水柱、水浪,一时水花四溅,我们则狼狈不堪。 大黑球嚷道:“逃往哪个方向呢?” 我嚷道:“还有方向可言吗?只要星鹫的速度能超越水分子运动的速度,才能作直线飞行,在能量耗尽前逃出这鬼地方。” 战气输进星鹫的护盾,减轻反应炉的负荷。 “砰!” 歌天的太阳极子能量送往引擎,动能爆发,星鹫挣脱一个巨浪的纠缠,破浪而出,在大黑球的控制下,从两个水球的间隙穿出,朝“上”冲去。 一个陀螺般旋转、似伞似盖,至今超越四分之一光年由水分子组成的怪东西,铺天盖地往我们压下来,四周的水浪、水球像空气般被挤压得往四周飞溅。我们尚未被盖个正着,已感其先声夺人之势,更预知如被击中,星鹫也要因消受不起而解体。 真不明白动力来自何处,眼前的“怒海”,这样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目的是要我们永远到不了浮游世界。 梦还!梦还!你到哪里去了呢?为何在我最需要你时,却离开我?你的目的不是要带我到浮游世界去吗? “轰!”星鹫的后方爆开太阳般的烈芒,掩盖了海中之海的所有光色,星鹫得到强劲的动力,首次脱离尘海复杂错综、超乎宇宙常理的力场。操控权重入大黑球之手。星鹫发出尖啸声,显示船壳和护盾与水分子正激烈摩擦。 “嗖!” 飞船化为烈芒,加速投射,险险避过杀身之祸,从水盖下逸出去。 水盖在后方四分五裂,化成往四面八方扩展的爆炸波,宛如威力惊人的能量弹,星鹫刹那间被爆炸波赶上,颠簸抖颤,全赖我苦苦撑持。 歌天的太阳能量源源不绝送入引擎去,星鹫不断增速,瞬间达到光速的千倍以上,等于在这奇异空间进行季候飞行。 蓦地星鹫一轻,速度倍增,已离开差点让我们魂断的怒海,眼前尽是点点光雨。我们齐声欢呼时,轰鸣贯耳,在我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星鹫狂插入一座充天塞地般庞大的冰山里去。 星鹫正处于近乎极速投射的速度,船体和其内的所有物质,包括我们三个,全化成粒子射线。理论上,该可穿越任何物质,甚至生命体,绝不会与被撞物产生结构上的冲突,甚至于不会被“察觉”,更遑论像冰这种分子松散排列的物质。 不幸此冰却非我们熟悉的冰,虽然拥有通透雪白的外貌,其结构却是极微化的,由结构紧密的尖微子排列而成。依我们宇宙的法则,是光亦没法穿透的物质,绝不可能澄明通透,偏偏事实却是如此,比之海中之海更令人没法理解。 破碎断裂的声音不住爆响,爆开不断延长的银白光雨,星鹫与冰山正面硬撼,冰层在星鹫的撞击下片片破裂,护盾的能量以前所未有、惊心动魄的速度飞快耗损消逝,我们就像陨落的彗星,拖着长长的慧尾,在这个白色美丽的冰雪世界不住深进,充满互相破坏的意味。 大黑球传感道:“只剩下九十五节哩!我们很快就要完蛋。” 我和歌天均感束手无策,谁料到在尘海会遇上这种异事,最糟糕是我们的思感能被压缩回心核内去,不知冰山的尽头有多远,更不晓得眼前的困境何时了结。 歌天道:“以前的尘海肯定不是这个样子,我愈来愈感到有生物在从中作梗,阻止我们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呻吟道:“难道是黑龙藏布?唉!八十二节哩!” 我在心灵里沉着的道:“黑龙藏布仍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操纵与我们宇宙截然不同、基于另一种物性而成的物质世界。尘海的主宰是石妖,只有他可以令我们像现今般遇上重重阻挠障碍。” 大黑球叹道:“在这里我们怎么斗得过他?现在只能挨揍,最聪明的选择是不是掉头走呢?” 歌天道:“我是永不会退缩的,生命从没有像眼前般的有趣,中途而废将令我永远如有所失。让我给你一个忠告,回程或许会比继续前进更困难和危险。石妖肯放过伏禹吗?” 我道:“我们早过了不能返回的临界线,只能坚持下去,直至抵达浮游世界。” 我进一步了解歌天,他是宇宙唯一诞生自太阳热核的异种,充盈太阳火热般的生命力像太阳般自降世后,便一往无前的燃烧,尽情散发光和热,对死亡一无所惧,永不退缩从不害怕,直至燃尽生命的赐予。第一次遇上他,便感到他对宇宙一切事物满不在乎的态度。好奇、成长和面对挑战,就是他生命的动力。 事实上我也像大黑球般想过退缩,因为我并不是生无可恋,还想活着回去见芙纪瑶。歌天也是生有可恋,但他恋上的却是挑战带来的刺激,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生命对他才具有意义。在永生的生物里,歌天肯定是异数。 星鹫护盾的能量跌至五十节以下可说是朝不保夕的危急情况。在磨损下,星鹫的速度亦不断下降,现在是不到百倍光速,粒子束的粒波硬被压缩了。 歌天向我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再来个心灵的结合,以神游去窥探身处的困局,只有神游的思感能才可在这鬼地方不受约束,知敌后再想出对策。” 大黑球嚷道:“既有办法,为何我们不早点这么做?” 我代答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怕被黑龙老妖掌握我们。论神游的功力,我们三个合起来仍比不上他,而他此刻肯定正以神游力在搜索我们。只要仍有选择,我们都不应妄用神游力。” 歌天补充道:“以神游的方式去探测宇宙是非常危险的事,动辄会出现魂飞魄散的失神情况,除非是特定的空间,像刚才黑龙藏布的空间陷阱。若如现在般一个不合乎我们宇宙常理的世界,只有在没法可想下,我们才不得不动用神游力。” 大黑球哑然无语。 护盾能量掉至二十节,前方仍是无尽的冰层,我们的思感能结合起来,心脉的律动同步,三个心灵融浑而成的神游力,向四面八方展开步步为营的探索。 若从战斗的角度看,神游是我的武技中最重要和最尖端的心法。在我未能掌握此技之前,都不能和如黑龙藏布般的神游高手比拼较量、争雄斗胜。 根据事实判断,现在的我在这方面与黑龙藏布距离很远,他如何透过候鸟神的心灵连结,同时射出四十八支神游级的能量箭,破掉候鸟神之盾,仍是我没法明白的异术。我的神游力量,充其量只是提升至极限的思感能,只能探索,没法变为一种作战的方式。 不过终有一天,这个情况会逆转过来,因为我就是地母的阳魂。此次我到尘海来,正是要弄清楚地母究竟是什么东西,明白自己的特点和长处,看自己是否有回天之力。 刹那间,我们弄清楚身处的环境。一如所料,神游力是超越一切的,不受任何物理的约束。 大黑球嚷道:“保不住星鹫了。” 我叫道:“还差二十五节的能量才可脱困,我负责护盾,歌天动力,哈儿哈儿方向。” 不待我说毕,歌天送出太阳能,微型太阳般在船后爆开。星鹫得到新的动力,在大黑球的操控下,加速往前弯上去。剧烈抖颤,冰层的破碎重拾刚插入冰块时的激烈度和威势,以光年计的距离,在眨眼间度越。 “轰!”星鹫破冰而出,同时解体,大黑球变回大黑球,成为我和歌天的立足点,在虚空自由自在的翱翔,眼前的世界,又是另一番的面貌但我们晓得,最凶险和最可怕的挑战,正临身而来。 第五章 背后黑手 几下心跳间,我们因势利导凭神游力探索了破冰而出后的空间,因为不想再和浮游世界捉迷藏,希望能以最快捷的方法找到直抵浮游世界的正确方向。我们早过了不能折返的中间线,回头路可能比到目的地更难走,也可说是没有退出的选择。 我和歌天同时剧震,“头痛欲裂”,升格为神游力的思感能立即萎缩,心灵连结崩溃,被打回原形。 大黑球骇然传感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空间?” 视野及处,一朵朵“白云”在空中冉冉漂浮,苍苍茫茫,无边无涯,而在云朵掩映里彩芒绽射,时现时隐,令人生出视觉幻象。 这是个充满微子气体的空域,积聚的气体变成云朵,它们间能量激荡,形成千姿万态、动人心魄的彩图,搭配得天衣无缝,鬼斧神工,令观者应自己的心意,得出不同的视效,妙趣横生,就像走进一幅由某一妙手调色执笔的既抽象又写实的艺术杰作。 正如我们先前的结论,尘海是超越了宇宙法规的异空,不须依循我们熟悉的物理性情,一切不可能的事也会变成可能。美丽的天地令人眼花缭乱,心不由主,搁在我们眼前的等于一个由无数变幻无方的海市蜃楼合起来的美丽怪诞世界,我们既望之生畏,同时感觉到它有难以抗拒的魅力。 我“看”到云朵间出现云山、冰川、草原、瀑布、河流、海洋、城市、乡镇等层出不穷的幻象,强烈的怀念圣土的往昔美景,心往神伤。其中一个一闪即逝的幻象,是我和美阿娜曾拜访过深刻难忘的名瀑美景,水流冲破高山的密林,顺山势飞泻而下,犹如从天而降,起伏跌宕,形成数十道梯形狂暴,令人叹为观止,有如珍珠断线,又或丝匹流泻,或是水帘高挂,形态不一,气势磅礴,在云朵的彩芒里,银光烁闪,舒卷飘逸,姿态万千,动人心魄。我们在云朵间滑翔,目不暇接。 我答大黑球道:“这是个不存在于我们宇宙的多维空间,表面看像一幅画的一个空间,事实上却由不同倾斜度的空间组成,等于空间的迷宫,正由于空间角度不同,故使我们幻觉丛生。但这空间并不是没有危险的,肯定是我们到尘海后最难闯的一关。” 又叹道:“我们不知就里以神游力去探索,差点便失陷在空间的迷宫中,幸好我们的心灵结合在一起,故我和歌天能以你为归结点收神回来,否则已陷进失神的惨局。” 大黑球道:“危险?有什么危险?” 歌天答道:“我们终于遇上了奇连克仑说过的微子兽,它们穿梭于这空间的迷宫内,灵活如神,呈圆柱状,色彩斑斓,但却是我们不明白的生命模式,似机器多过生命。这个空间亦是尘海内唯一的有机空间,存在生命的可能性,但却不是我们习惯了的生命方式,此看法纯粹出于我的直觉。” 大黑球道:“微子兽在哪里?” 我道:“当我们深进这个空间迷宫,你会有机会亲近它们。我同意歌天的说法,微子兽根本不能算作生命,而是一种石妖以他超乎我们宇宙所有手段创造出来的杀生机器,猎手般捕杀任何闯进领空的生命体,像嗜血的恶兽。兄弟们!激烈的生死战斗正等待我们,不过这将是最后一关,刚才探索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我感应到一个奇异的出口,出口外有个漂浮着的庞然巨物,那极有可能就是浮游世界。” 歌天欣然道:“那还犹豫什么呢?我是在战争中长大的,奇连克仑既能带着浮游世界的秘密全身而退,我们也可以办得到。” 我道:“仍是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必须掌握自身的处境,才能定下明确的战斗目标,拟定在此独特环境下最佳的策略。” 大黑球兴致勃勃道:“和你在一起最苦的也会变成乐事,你有什么好主意?” 歌天苦笑道:“我们有可能弄通现在的境况吗?照道理石妖该是张开手臂欢迎我们,唯恐有怠慢之处。可是我们是受到怎样的招呼?他压根儿不希望我们踏足他的浮游世界。” 大黑球道:“他是外来的怪物,他欢迎的方法也因而与我们的习惯不同。” 歌天无奈道:“只好这么想吧!” 我叹道:“自梦还离开后,我有很不妥当的感觉,只因没有退路,不得不硬着头皮闯下去。现在去想这方面的事是没有意义的,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才是踏实的做法。” 大黑球道:“如何才是实事求是的好方法?” 我分析道:“首先!我们须掌握这个空间的结构,拟出最便捷到达出口的飞行线。” 歌天沉吟道:“凭我的直觉,由宇宙的尽头直至到达这里,我们只是从一个窄小的入口转移往一个庞大的入口,换言之,我们一直在一条石妖开拓出来的‘通道’里闯荡,通道关卡重重,而现在所处的空间该是最后一道难关,由微子兽把守,闯过了就是浮游世界。” 大黑球道:“我很害怕!” 歌天讶道:“害怕什么呢?” 大黑球道:“我害怕浮游世界只是个大骗局,石妖的目的只为得到地母。唉!以前我对此深信不疑,现在浮游世界在望,不知为何我感到没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我明白他患得患失的心情,不论何人,经历过尘海的迎客方式,都会产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所做的是不是值得的沮丧感觉,道:“现在不是讨论石妖的时刻,到浮游世界后大概可以弄个明白,要拟定正确的线路,我们必须再动用集体的神游力,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施,该不会重复刚才的情况。” 歌天道:“掌握出口的路线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但该如何应付微子兽?他们个别的力量很强大,合起来更是不得了,等于一个可怕的军团。” 我道:“还记得我们在黑空应付上参无念的战术吗?哈儿哈儿是天生擅长逃遁的生物,加上我们随机应变,尽量避而不战,避免徒耗能量,那么,我们到达浮游世界时,将可保留足够的力量去应付石妖。” 歌天道:“就这么决定,兄弟们!同心协力的时间到哩!” 当人类仍局处于古圣土的年代,我们的世界由光主宰一切。光的速度,就是速度的上限,能量愈集中愈强,集束光更是一度成为最可怕的武器。到我们超越光速,才在理论上晓得有比光子更快的粒子,可产生普通光以外的光,但我们的肉眼却没法目睹高阶次的光,只可凭仪器侦察。 现在我因着思感神经的进化,肉眼已可看到普通光以外的光,乃至于极子的光能,那是宇宙里粒子运动速率的极限,直至置身尘海,我仍未遇过速度比极子更快的粒子。 不过只以“光域”论,没有粒子比微子更变化万千,原因在微子本身已有千百万种,只有不同的特性和速率,由粗微子到精细的尖微子,微子的不同排列和组合,又可组成不同的空间层面,而微子这种多变的性格,在尘海这个空间迷宫体现无遗。 我们不明白石妖凭什么手段创造出空间迷宫,只知他的空间法术已臻出神入化之境,能改变尘海的微子世界,利用静粗速率不同的微子,切割空间,形成错综复杂的空间迷宫。空间与空间以不同的“倾斜度”衔接,横向是立体的,纵深亦是立体的。某些比邻的空间可互不相通,如果我们不能用神游力先找到正确的路线,而是碰运气,那么,纵然我们力能穿梭不同倾斜度的空间,又没有微子兽扰扰攘攘,我们恐怕仍永远离不开这个深陷数百光年的迷宫。 “嗖”的一声,我和歌天踏着大黑球,神游级不受任何约束的思感能全面运作下,我们破入一个倾斜的空间去。神游级的思感能,也是极子级的思感能,达到极子最高的运动速率,虽然没法侦测黑龙藏布封闭通道的极子空间魔法,但对付微子的空间却是绰有余裕。大黑球就是我们的神游石和坐标,由于有了先前的经验,我们的神游力更是得心应手。 大黑球传感道:“我的神!来哩!” 十多条有大有小如龙如蛇的怪物,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大的直径超过百地米,长度答十多地里,小的直径也有三十多米,长二、三里。众微子兽龙游蛇行般在深蓝色的空间从四面八方以接近光速百倍的速度,似猛兽般张牙舞爪的朝我们直冲而至。 这是我们预料的场面,也想好应付的办法,但到了身处其地,三个人同时叫糟糕,因为算漏了重力场的变化。 大黑球惊呼道:“这个空间比先前空间的重力剧增二十倍以上,没法进行极速投射。” 歌天一拳击出,正中疾撞而至最先抵达的微子兽的“兽首”。 他是含怒出手,能量爆炸,极子太阳能贯入兽体,击碎了微子兽,化为漫空彩色光雨,却不是四散激溅,而是浪花般向两边翻滚开去。 他虽是一击得手,我们却无丝毫欢欣之情,因耗费歌天近一节的能量,最古怪的是翻滚的光雨“残骸”似吸取了他部分能量,“死”也死得威势骇人。 大黑球此时的速度迅增至七十倍光速,仍远远落后于微子兽的速度。那情况就像潜到了深海中,因海水的压力而有力难施对方却是如鱼得水,灵活潜泳于微子的重力汪洋里。微子兽的厉害在这样的环境里发挥得淋漓尽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拟定的策略立即变得一无是处。 更令我们震惊的事发生了,我们本是众矢之的,但忽然间形势骤变,冲着我们而来的其他十多条微子兽,全改以翻滚的残骸为目标,投往光雨,一时情况如恶鱼争吃同类的尸体,只要身体沾上光雨,立即吸个精光,身上的色彩变得更斑斓夺目,且胀大了少许,你争我夺下还作出抽击、扫打、硬撞等动作,齐以光速百倍的速度进行,其混乱激烈可想而知。它们争斗激起的七彩能量光雨,燃亮了空间。 歌天叫道:“我们必须将自身极子化,才能脱离这个可恶的重力场,否则将是至死方休之局,这些微子兽是不可能彻底歼灭的怪物。” 我应道:“要在如此强大的微子场摆脱重力,达到最低的极子速率,需要一段时间,而微子兽的攻击,更会拖慢甚至破坏增速的过程。” 大黑球呻吟道:“微子兽又来哩!” 空中再无半点能量残余,那十多条微子兽意犹未尽的朝我赶来,思感神经同时告诉我们,数以百计的微子兽在更远处正闻风赶来。 我灵机一动,道:“我有一个办法,歌天负责增速,这批浑球由我来对付。” 大黑球嚷道:“快!它们杀到哩!” 数百条微子兽,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追至,整个空间沸腾起来,我举起双手,掌心相向,一个达十节能量的球体在掌心凝聚成形,然后往上劲射,化为长达百里的能量条,脱掌而去,目的不是攻击任何一条微子兽,而是以之为诱饵,向它们献上宝贵的能量,供它们分享。 同一时间,心盾弹出,形成护罩,包裹着我们,不让能量外泄。这是孙子兵法中的诱敌之计,为的是争取极子化的空间时间,我们虽然是拥有极子能量的生物,可是要进入全面极子速率运作,需要的是时间,就像宇航船进入超光速的飞行,是有一定的过程。 歌天说得对,能量永远不会消失的能量守恒定律,绝对的体现在微子兽身上,不论我们能歼灭多少条微子兽,由于它们能吸收死去同类的能量,不断壮大,所以我们永远面对实力不变的敌人,除非我们能杀死最后一条微子兽,我们可捱到那一刻吗?最糟糕的是它亦能吸取我们的能量。而纵能杀光所有微子兽,到达浮游世界时将疲不能兴,只好任由石妖宰割。大黑球机灵的载着我们,避过两条最接近的微子兽往空处疾飞。果然一众微子兽生出感应,像嗜血的恶兽嗅到血腥,改往我送出的能量饵蜂拥而去,惟恐落后,更令我想起海洋中群鲨争食的恐怖情况。 我们三人齐声欢呼,歌天的能量钻入我们的结构中,进行极子化的工程。我的精神退藏心核,颇有重温旧梦的滋味,那是当年法娜显将我微子化的动人感觉。转眼间,微子兽已把我奉上的能量吸个一点不剩,又再向我们追来,且愈追愈近,不过我们已争取到脱身的一线空隙。 浑身一轻,我们三人合起来的能量体,脱离了空间力场的牵制,化为粒子束,朝空间某一深处投射,倏忽间已抛离在后方追逐的微子兽,接着减速,在能量仍保持极子式的运作下,破入比邻而倾斜度不同的另一空间去。立即心中叫苦,我们迷失了! 第六章 空间迷宫 我们以极速继续盲闯好一会后,不得不放弃,回复原状。在这个重力场比刚才的空间还要强的鬼地方进行极速投射,能量的耗损是惊人的,我们实在负担不起。大黑球变回有手有脚的模样,位于中间,三个人并肩飞行,在这个充满似水雾般的气体、仿如无边无际的虚广空间不住深进。 大黑球叹道:“怎会是这样子呢?” 歌天苦笑道:“我们耗用大量神游力定出来的路线图完蛋了,我们先前探索时这空间是不存在的,可是当我们依原定路线进入目标空间,却被逼坠进这个空间去。难道石妖的空间迷宫竟是活动的?可以随意改变?若真如此,我们将永远到不了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沉声道:“我侦测不到微子兽。” 我道:“这个空间更与迷宫的空间不同,有点像空间里的空间,为何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确是耐人寻味。” 歌天思索道:“是否因为我们是以极子的速率运作,故能破入迷宫里空间与空间的秘密捷径,如果方向正确,说不定我们可绕过迷宫,直抵浮游世界。” 我一震道:“你的猜测很有道理,这是个尖微子的空间,只有首位接连别的空间,一端是我们进入的空间,另一端却不知连接往何处。。” 大黑球大喜道:“如此我们岂非找到通往浮游世界的捷径?” 我困惑的道:“真的这么轻易吗?” 歌沉吟道:“我有个想法,石妖并不是要阻止我们到浮游世界去,他设下的重重难关亦非针对我们或任何人,而是淘汰的手段,他只接待够资格的人。既然我们来了,怎么都该试闯这条神秘的捷径。对吗?” 大黑球道:“我同意歌天的看法。” 歌天的话合情合理,我只好抛开疑虑,道:“我们去!” “轰!轰!轰!” 我们到达捷径的尽头,撞上密集的微子层,不断调校速率。捷径的空间与“尽端”外的空间,和迷宫各空域间的关系有着明显结构上的差异,比较像进入尘海的入口,没法凭神游力预先掌握,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见步行步。 光雨暴溅,我们差点想放弃时,飞行变得顺滑了,忽然间我们闯进另一世界去,视野所及一片漆黑,却不是黑空那种令人感到窒息的重力空间,充盈气体,更不是黑空般的绝对黑暗,在空间深处有一点光芒,辉散朦胧的色彩,非常诡异。 歌天凝视远方的光点,叹道:“那不是星体,而是本身能发光的一块巨石,我嗅到生命的气息。兄弟们!我们终于到哩!五光年外就是永恒在尘海里漂浮的浮游世界。” 我的心弦一阵激动,对!终于来了。眼前的奇异石体,虽密藏在宇宙最僻远的神秘尘海,却主宰宇宙的起落荣枯。追根究底,我们人类灭族的始作俑者,不是奇连克仑,不是黑龙藏布,而是眼前的石妖。自离开九月星后,几经波折阻挠,但最后我终于来了。 大黑球吁出一口气道:“我的神!我们面对的极可能是来自宇外的异物,他的能力超越了宇宙的物理法规,我们必须有心理准备,打一场硬仗,如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变成三块顽石,那实在太冤哉枉也。” 歌天道:“硬仗早开始了,由进入尘海的一刻,他一直千方百计的阻挠我们,照我看他的法宝已用得十有八九,不过我们当然不可掉以轻心。” 我们并排朝浮游世界缓缓飞行,好有更多的时间思索。 我问大黑球道:“你害怕吗?” 大黑球苦笑道:“说不害怕就是骗你,石妖摆明居心叵测、不怀好意,最糟的是压根儿弄不清楚他对付我们的手段,只知连黑龙藏布和奇连克仑也没法奈何他。奇连克仑不是说过他是栽在石妖手上吗?还说终有一天你会步上他的后尘,想想都教人心寒。你有什么奇谋妙策去应付他呢?” 我微笑道:“还记得初遇我时你随意胡诌的笨方法吗?” 大黑球愕然道:“我说过什么?” 我笑道:“你忘记哩!”你说可在我身上做手脚,若形势不对,你可硬将我从浮游世界移走,不用变成另一块石头。 大黑球叹道:“那确是胡诌出来的,宇宙哪有这种装置?更何况我无从得知你何时何刻陷于变成石头的危险。” 歌天欣然道:“很多胡乱随便想出来的东西,不少最后证明了是伟大的发明。这样的物质装置的确不可能,但非物质的神游级装置又如何?我想到的是活的移神器,让我们在这尘海里的最后一击再度携手合作,撕开石妖的真面目。” 大黑球不解道:“什么活的移神器?我不明白。” 我道:“活的移神器就是哈儿哈儿,你的优点是仍不懂得如何运用神游力,但却拥有与我们通神的能力,当我们神游远方时,你便成为我们出窍的元神归依的基石,因而不会迷失。所以只要我们加强心灵的连结,任石妖施尽手段,亦没法夺去我们的魂魄,明白吗?” 大黑球大笑道:“明白了!原来我的作用可以这么大。哈!我们立即到浮游世界去,和石妖决一死战。” 浮游世界在前方不断扩大,愈来愈清晰,展现视野内的虽是个奇异的东西,却是在想象力之内的。比起由入口直到这里来的“途中所见”,眼前的浮游世界远较其他超乎我们宇宙法规的异空容易接受,合乎我们习惯了的常理物性。 它宛如一块大上百倍的“遁天号”,我初遇大黑球时他那艘由陨石改装的宇宙船,两端尖窄,中部宽敞,且明显有底面之分,一面平滑宽整,另一面凹凸巉嵾,就像个悬空的巨台。毫无疑问这是块大石头,矿质闪烁,黑黝黝的岩体泛着橙红色的奇异光点。岩石上中央处有座高起的石山,彩光流溢,成立体三角形,尖峰处异芒烁闪,辉散着超越光谱的色光,却绝不同梦还那种慑人的异芒。 在三角山的四周疏落有致的分布着二千多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大小不一,有的高过我十多个身长,齐齐众星拱月般围着尖角石山体,似向它朝拜。 这些石头难道就是变成顽石永远失陷在这里的生物?可是我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遗痕,它们透射出不同的色光,似某种能量体多于生命,合而形成七彩缤纷的奇异世界。 我从没想过浮游世界是这么一个地方,不是因它超乎想象,而是因它太像我们习惯了的宇宙的产物,比之我们遇上的汪洋、冰山又或空间迷宫,过分的接近传说中描述的浮游世界。 我们飞临平台之上,在群石上飞翔,朝中央的角形山飞去,大家的感觉都有点怪异。 歌天传感道:“我有个古怪的直觉,由这块怪石乃至于整个空间,都有种压抑的倾向。压抑的是微子的运动。表面看来,这个空间与我们遇上过的微子汪洋和空间迷宫表面本质同类,但我总感到有一股无所不包的力量,压抑着微子的动向,如果移去压抑力,微子将分解为极子,我们面对的将是极子的物质结构和空间。” 大黑球在我们结合的心灵内道:“这代表什么呢?” 我正暗自咀嚼歌天直觉观察得出的分析,心中震惊,无暇答他。 歌天解释道:“这代表我们可能正面对极为可怕的情况,这个空间虽然只有十光年的广阔度,但要控制这么一个空间,恐怕上参无念仍力有未逮,我们更要担忧的是一旦转化为极子空间,除非我们能硬生生撕开缺口,否则将永远被困死这里,再不能凭极子的速率脱空而去。” 大黑球骇然道:“我们岂非踏进石妖的陷阱?” 我正要说话,一声深沉的叹息,震荡我们的听觉神经。 我们往浮游世界降落,站在三角形彩石山的前方,足踏处似硬非硬,带点弹性,非常怪异。我们严阵以待的仰望尖峰,看石妖用什么手段收拾我们三个成功的访客。 一个声音从尖角山的深处传出来,以阿米佩斯语道:“你们终于来了!但却太迟哩!我的生命已走到尽头,再不能有任何作为。” 歌天冷然道:“你的苟延残喘果然与众不同,死到临头还在背后操纵尘海,阻止我们的旅程,你究竟有何居心?若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就毁掉你的浮游世界。” 大黑球接续道:“你晓得我们是谁吗?” 石妖叹道:“操纵尘海的并不是我,而是黑龙藏布,我和他的斗争已延续了七百多个生气周期,在你们的宇宙诞生后不久便开始。我的世界已逐渐被他蚕食,脱离我的控制,若不是我拼尽余力,开闯通道,你们是没法到这里来见我的。” 他的声音苦涩疲惫,不疾不徐,说起自己的事,却透出一种隔岸观火的平静。 歌天半信半疑的道:“那是说你想见我们了,现在我们就在这里,你想对我们说什么?” 我和大黑球都紧张起来,石妖会不会立即开始说故事?那是关乎宇宙的大秘密,会令横行宇宙的生物奇连克仑,也要抛开一切,不择手段的行事。歌天传感过来道:“伏禹!千万不要被他言词所惑,我不信任他。” 我像从一个梦中惊醒过来,暗抹一把汗。歌天说得对,我们怎能凭他一面之词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我这么容易被他迷惑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太想听那个故事,致忽略了其他。 我淡淡道:“且慢!告诉我!梦还在哪里呢?” 石妖呆了一呆,没法作声,显然压根儿不晓得梦还是什么东西。 歌天一拳击出,蓄聚的太阳能量脱拳而去,轰向尖角山,同时大喝道:“这个石妖是假的,他就是黑龙藏布。” 歌天一拳击空,尖角山不见了,整个浮游世界都不见了。 空间紧缩,压抑的能量瞬间移除,微子疯狂攀上极子的状态,那种转变的力道近乎宇宙级的庞大,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若候鸟神是“自然之道”的能者,黑龙藏布则是更能得其神髓的自然魔法师。粒子的升阶是自然的物性,就像你把强弓拉成满月,一松手,劲箭脱弦而出,形成一往无前之势。我们被空间转化的能量分割,幸好我们亦属极子级的能量,否则立即溃不成军,败下阵来,但在目前的情况,不要说反击,连自保也有问题。这样的空间陷阱,如此出人意表的招数,是我们从未想过的。 空间从十光年塌缩至一光年,形成一个极子的重力场,极子以远超过宇宙之心的紧密度排列,却是全动态的。黑龙藏布变成这个空间,空间就是黑龙藏布,我们等于到了他的能量身体内去,除非能进行极子级的季候式极速投射,否则永远没法脱身。 一般的思感能是没法在这个超级重力蛋内运作,只有神游力才可勉强掌握情况,视觉神经更是不起丝毫作用,我们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终于见识到黑龙藏布的真功夫,如果他不是有假扮石妖之计,早在入口处便可以这样的手段收拾我们。 黑龙藏布的声音在我们的心灵震荡,再没有丝毫疲惫,这个无影无形,力量却无处不在的可怕生物狂笑道:“伏禹你不是来迟了!而是来早了!如果再过几百万年,即使以我之能,亦没法将你的地母阳魂从你处分割出来,现在我肯定能办得到。太阳怪你则是愚蠢至极,竟陪这小子来寻死,你们的命运已注定了。” 在他说话时,我和歌天连结起来的神游力,毫不闲着的搜索他心核的位置。这叫擒贼先擒王,要破开如此般的极子空间恐怕涅尼迦南才办得到,但只要能击破他的心核,当能瓦解他的超级力场。 老妖的空间变成最狂暴的世界,宇宙之心比之于他也要瞠乎其后,那仍然是个漩涡状的空间,但涡心处处,我们被扯进一个接一个的漩涡去,挣脱后又陷进另一个漩涡,能量迅速耗损,最惨的是这种情况将永无休止的继续下去,直至能量崩溃。不用说极速投射,要保持稳定飞行也办不到。 大黑球变回大黑球,我和歌天踏足他的黑球体,在黑暗中抛掷翻滚,身不由己,饱受极子漩涡的摧残蹂躏。 大黑球叹道:“快想办法,我捱不住了。” 歌天狂喝道:“找到了!快动手!” 在大黑球惊呼的刹那,我们的神游力终于触碰到黑龙藏布的心核,我和歌天正要出手,我早该想到但又毫无解决办法的事发生了。 黑龙藏布是故意让我们探索到他的心核,我们尝到众候鸟母亲被灭绝时的可怕遭遇。他的神游力大如磁石般吸摄着我和歌天小磁石似的神游能量,刹那之间建立直接的联系。同时向我们射出他独家的能量箭,我们的攻击既及不上他的速度,能量的精密度也逊他一筹,大家虽同是极子能量,但排列不单没他的精微,速率的运作亦稍微落后,他的神游箭等于精神之箭,真正的随心所欲,我们自以为正确的策略,反变成致败的蠢行。 两支神游箭笔直插向我们的心核,我们攻向他的能量刃却被他的箭势如破竹的瓦解,变成往两旁翻滚的能量泡沫。 我晓得歌天完了,就像我的候鸟母亲,他的心核该比她们远为强大,可是此箭是于黑龙藏布最强大的“势力范围”发射,我们被他的力场紧锁局限,变成只余挨揍的局面,歌天能硬挨多少箭? 我也完了,心盾肯定可轻易挡他第一箭,但当黑龙藏布弄清楚心盾的神游结构,他迟早可毁掉心盾。论神游力,宇宙没有一个生物,包括上参无念、芙纪瑶等,能望其项背。若我们没有深陷他的死亡虚空,该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却是全无机会。 “轰!轰!” 我和歌天的心核同一时间中箭,将我们轰离大黑球,各自带着大蓬光雨,在充满致命极子漩涡的漆黑空间抛掷。令我们更惊骇欲绝的事在没有任何预兆下发生。黑龙藏布两支有惊天泣地威力的神游箭虽因歌天强大的防御力和我心盾的格挡,未能旗开得胜,贯穿我们的心核,却没有就此分解,只是能量削减,又在黑龙藏布的操弄下,只余十分之一的两支神游箭,反弹开去后合而为一,拐个弯追上大黑球,直破入他的球形身体内去。 我记得当年神游箭命中法娜显,却被她的心盾挡开后,改而追杀我的情况,不禁后悔莫及。但纵然预知又如何?我们从踏进陷阱的一刻,已步进死局。自出道以来,我从未经历过如此无奈、绝望,眼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活那没被屠宰,却是自身不保,束手无策。 大黑球在我们连结里发出受重创的惨叫声,奇迹的保住小命,只是身体萎缩至直径不到一地米,硬生生消化了老妖的一箭,不过只要老妖多加一箭,他肯定魂断尘海。 黑龙藏布是全力出手,没有一点保留,耗用了惊人的神游力量,一时之间再不能发动第二轮猛攻,可是我们的形势并没有丝毫改善,他的空间仍紧紧操弄我们,令我们无法重整阵脚,只能各自为战,但最糟糕的是我们不敢以神游力去探索他,因而不知他的主力所在,那是满腔怒火,纵有拼死之心,仍无处着力的沮丧失败的惨状。我们就像三头送到虎口边的肥羊,只有待噬的份儿。 第七章 浮游世界 歌天的声音在我的心灵响起道:“伏禹!我的好兄弟,保护哈儿哈儿,记得为我报仇雪恨!” 我听出不安时,已来不及阻止。 “轰!” 能量从歌天处释放,他的身体以心核为中心激射出无数射线,闪烁虚空。接着他变成一个太阳,威力如超级太阳的大爆炸,无可抵御的太阳能爆炸波倏地扩展,将黑龙藏布的空间漩涡逐一碾碎。 我顿时浑身一轻,被歌天自我毁灭的能量从黑龙藏布的空间陷阱解放出来。我强忍撕心裂肺的悲愤伤痛,下一刻顺势移往大黑球,将陷于半昏迷的他收进心核内去,以心盾重重保护着。 歌天的牺牲是有计划的,其首爆是有节制的,让我能及时救援大黑球,接着第二轮才是终极的剧爆。 “轰!” 过千节的能量从歌天的太阳核内释放,形成横扫整个空间的强烈爆炸波,以神游的速度往四面八方扩散。黑龙藏布的极子空间被歌天毁灭性的能量摧枯拉朽般粉碎,情况类似涅尼迦南当年的黑空大爆炸。 歌天点燃自身的太阳能量是无可抵御的,强如黑龙藏布也没法逆转情况。我躲进心核内,能量输往心盾,随波逐流的被带往不知何处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或许是十个宇宙年,又或百个宇宙年,在我的思感神经完全没法运作下,我失去时间的观念,唯一清楚的是大黑球仍然活着,而歌天已死了,形神俱灭。像涅尼迦南般不再存在于宇宙内。 作为歌天的兄弟,我完全明白他,当时黑龙藏布虽然声势惊人,但他是没有同时杀死我和歌天的能力,他攻击我们的那两支神游箭,等于他当年毁灭我候鸟族那四十八支神游箭的总和,耗掉了占他一定比重的巨大能量,所以他一时难以为继,造就歌天唯一反击的机会。黑龙藏布是在没有选择下,不得不和我们正面交锋,如果我们失陷在他布于入口的空间陷阱,他便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歌天本不用死的,黑龙藏布的目标是我,只要活擒我,他便可以掳走“地母”,然后再想办法。可是歌天是高贵骄傲的生物,他是不会坐视黑龙藏布杀大黑球,又强掳我而去,那是他没法忍受的耻辱,宁愿牺牲自己,破掉黑龙藏布的空间妖法,重创他。 我从心核走出去,现出真身,尘海再不是以前的模样,充满游离微子,灰茫茫的一片。歌天的死比候鸟的灭族更令我难以接受。我悲痛得麻木了,什么候鸟神的咒誓,与芙纪瑶的爱情,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黑龙藏布已远遁而去,恐怕要经过更长的修养期才能复元过来,以他的本领,茫茫宇宙何处才可觅得他?找上他又如何?经过刚才一役,我了解到他的法力高我不止一筹。最可怕的还是他的智慧,如果不是歌天的伟大行为,我早栽在他手上。 大黑球在我的心核内养伤,他正处于假死的状态,但我晓得令他复活过来的方法,宇宙有一个地方,可令他死而复生。 唉!我多么希望能令歌天复活过来,我是不可失去他的。想起他追捕大帝号英姿焕发的模样,记起他的音容笑貌,我宁愿死去的是自己,只恨我并不懂燃点心核的窍门。或许如奇连克仑和黑龙藏布所指的再过数百万年,当我与地母完全融合后,我会知道怎么办。 梦还出现在我的指节间。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茫然举手,瞧着梦还散射着光谱外的异芒。 一块荒凉冰冷的巨石,出现在我的下方,不住滚动,石面峰峦突起,嶙峋耸立,岩岭的石面布满刀锋般锐利的棱角。乍看只是块特别巨大的陨石,但我却清楚传说中可怕的、会说故事的石妖,能影响我们宇宙历史的外来超级怪物,现身眼前。直至此刻,我仍不知他是敌是友,但随着歌天的死亡,一切再无独重要,但愿我从来没有活过。 石妖低沉苍老的声音在我心灵中响起,以我们人类的语言道:“安静!安静!我知道你为战友的逝去而失去对未来的希望,失去生命的动力,但情况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你的战友牺牲自己后,留下一粒种子。看!” 一粒闪动金光、指头大小种子般的东西,从石妖处升起来,送到我眼前,散发着如太阳般的热能。 我完全没法掩饰心中的狂喜,“呵”的一声叫起来,伸手抓个正着。再张手,种子安放掌心处,其热能蔓延全身。刹那之间,我确认这是歌天遗下最后的一点精元,包含着他的生命芽种,保住他的正是生命金环的奇异生命能。 虽然对比原来的歌天,这么的一粒生命种子令人见之心酸,但比之永远失去他,相差已不可以千百光年计。 我连忙将歌天的种子收进心核内,以我的生命能维持他,这等于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当有一天想到办法,我将可令他重生,顿时对石妖敌意大减,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石妖道:“请先降到我身上来,尘海正在毁灭中,你的战友释放的毁灭能量太庞大了,不但摧毁了黑龙藏布的空间转移,也毁掉尘海。请你信任我,让我送你一程,同时向你揭露事情的真相,我是不会说谎的,在我诞生的宇宙,并没有说谎这回事。你该从梦还处认识到我们这种特性。” 我朝他降落,到踏足他身上,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 唉!终于来到真正的浮游世界,却只剩下我一个人,歌天遗下一粒生命的种子,大黑球则处于假死状态。我为自己的完好无恙感到内疚痛心,是很不好受的感觉。 浮游世界开始朝某一方向飞航,逐渐增速,尘海正坍塌着,空间萎缩。 我道:“你怎会晓得银河语?” 石妖在我心灵里沉重缓慢的道:“我是透过梦还学会你们的语言,了解你的经历,在我抵达这个地方的悠久岁月里,梦还曾多次进入你们的宇宙,探索你们的世界,我对你们的认识,都是从它而来。” 我忍不住问道:“梦还究竟是怎样的生命体?” 浮游世界的速度攀上季候飞行的告诉,毫无困难的破开一重一重的微子浪,在这荒芜的空域孤独的旅航。此刻的尘海,比任何时候更像个微子的海洋。 石妖道:“我没法用你们的语言向你解释梦还的生命方式,或许以你们的标准,它并不算是生命体,但对于我来说,它等同随你到尘海来的两位伙伴战友。我原本的宇宙跟你们的宇宙有根本性的差异,结构和能量处于另一种状态,所以我虽然千辛万苦开启通往你们宇宙的通道,却没法进入你们的宇宙去,情况便如你们进入尘海,但那只反映我们世界微不足道的小部分。” 我不解道:“但梦还不是在我们的宇宙来去自如吗?” 石妖解释道:“梦还不是属于我的宇宙,它是我来此途上结识相交的一颗彩石,来历神秘莫测,是存在于宇宙和宇宙之间,不受你和我知道的法则管辖,但它会被生命吸引,产生生命之间的感情,更拥有连我也没法明白的思考方式。” 我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后道:“浮游世界上不是有很多生物变成的顽石吗?但为何你身上没有负载任何东西?” 石妖道:“这只是个骗人的谎话,我从没有意思加害任何生物,那不属于我的本性。对于你们,我已感到极度的疲惫,但从你身上,我看到希望的曙光,感觉到生命悠美高贵的一面。有时候我真想入睡,更不理会能否醒来。” 我心中涌起强烈至不能忍受噬心的仇恨,一字一字缓缓道:“原因是不是黑龙藏布?” 石妖沉默下去,然后道:“我曾一度视他为朋友,向他透露我所知道的东西。没想到他对我另有居心,直至他策动奇连克仑到尘海来,听过我的秘密后意图毁灭我,我才惊觉并不了解你们,于是派出梦还,希望它能为我阻止奇连克仑翻转你们的宇宙搜寻地母的行动。” “可是黑龙藏布却将通往你们宇宙的入口封闭了,令梦还没法回来。我以为这样的情况会继续下去,直至我睡着,但你们来了,还重重打击了黑龙藏布,也让我从梦还处得悉你们的情况。” “我试图阻止你们到尘海来,以免掉入黑龙藏布的陷阱。这里虽然位处于宇宙和混沌之海的分隔带,但仍是你们宇宙的部分,我的能力没法发挥,无力阻止黑龙藏布的行动。” 我道:“你为何要告诉奇连克仑有关地母的存在?你是如何得知我们的宇宙有这样的生命体?你是否也想得到地母呢?” 石妖道:“你若想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必须从头说起,现在我们离出口的位置约三万光年,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然后我会入睡,直至你们宇宙的终结。” 他的入睡是不是死亡呢?但又似非如此,我不明白他的生命方式,那超越了我的理解力。 第八章 歌天归天 石妖道:“我的宇宙位于混沌之海遥远至超乎你想象力的另一角落,有不同的结构和生命形式,但也有本质相同的地方。勉强用你们的语言来说,最高等的生命就是我所属的梦族。我们是最会享受生命的种族,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梦中度过,梦可使我们不断成长和改变、改变和成长,而我更是梦族中‘梦力’最强的一个。” “在我们的宇宙内,没有仇恨,没有战争,没有正负阴阳的对立相持,不存在明暗正邪的分别,每个生命体都是自给自足,也没有时间和疆域的观念。你刚才在尘海经历的,除黑龙藏布移花接木的空间外,其他的一切就是我的梦域,是由不同的梦境组合而成的空间。” 我大惑不解道:“梦不过是脑神经的活动,怎能影响现实世界呢?” 石妖语重心长的道:“你们银河人该比任何生物更有资格了解我们的梦,因为你们正是生具做梦能力的生物,来自地母的天性,你们的发生正源于她的创世之梦。你现在不明白没有关系,当你完全和地母的阳魂结合后,又能与其阴魂重归于一,将会明白我这番话,这就是我所说不同宇宙本质相同的地方,当还原至终极都是同一样东西。就像一粒种子,在完全不同的生命和物质条件下,会开出不同的花朵。” 坦白说,我对石妖仍不是完全放心,因为他此刻正如传说般向我说故事,且引人入胜至极,谁敢肯定他不是在向我施法?当我听得入迷时,会被他化为顽石。 唉!套用大黑球的感叹词,我的神!若要我掩耳不听,遂然远去,我自问没办法做得到。我是不是入局了? 石妖续道:“在似是无边无际但事实上有限的宇宙,任何事情开始了,就会有终结的时刻。我是甘愿和我的宇宙一起灭亡的,可是在我的宇宙毁灭前,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在我的宇宙外,还有更多的宇宙,在无限远处外的无限远处,美丽的宇宙像你们的彩云一样漂浮着,从某一个共通点出发,就像一个一个的梦境。这个奇异的梦激起我寻梦的决心。” 我听得呆了,深深的被他的描述打动。石妖肯定是伟大的生命,虽然仍不明白他的梦,就像夏虫不可语冰,但只要听到他的梦能超越宇宙,便可想见他的能力如何超乎想象。如此伟大的生物,怎会害人?更没法称之为妖。道:“你有没有名字呢?在你的宇宙,族人怎样称呼你?” 石妖道:“黑龙藏布曾向我提出同样的问题。但在我的宇宙,并没有名称的需要。勉强找个称谓,我便是梦的尊者,梦族的至尊,你可称我为梦尊。” 梦尊!他确可当之无愧。 梦尊道:“这是个很悠长的梦,以你们的时间尺度来说,亿万个宇宙年好像既在我面前,也在我后方无限的延伸,是刹那之间,也如宇宙般无始无终。在那个梦里,我看到毁灭和创生,从死睡中惊觉苏醒,可是最使我梦萦魂牵的是一个刚诞生的宇宙,那就是你们的宇宙。” 一个以亿万年计的长梦,梦到的是另一个宇宙的诞生,这算是怎么样的一个梦! 梦尊徐徐道:“我首次认识到自己的宇宙位于一个混沌之海里,每个宇宙都是一个孤独隔离的荒岛。混沌之海没有尺度,是动态的沌子,无边无际,与你在黑空遇到的静态沌子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任何神通广大的生物,纵然有办法离开所处的宇宙,也没法横渡这个混沌之海,就像你们古圣土时代的飞鸟飞不到外空去。在这个混沌之海,散布着无数的岛宇宙,她们只是茫茫沌海中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岛宇宙一个一个的诞生,一个一个的毁灭,从无而有,由有归无,似是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永不休止的起始生灭。而正是这种大宇宙的深邃神秘强烈的吸引着我,令我生出横渡沌海的强烈欲望。” 我浑然忘了他的危险性质,被他描述壮丽恢宏的情景引起对自身处境的深省,道:“你不是说过那是不可能的吗?” 梦尊道:“或许是某一种神秘主宰力量的安排,不论你或我的宇宙,都有一种基本的特性,就是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我接着要告诉你的,就是关键的所在。你不是想弄清楚黑龙藏布为何苦心积虑设局用谋的诸般行为吗?更想明白奇连克仑为何不惜一切的去搜寻地母,建造大帝号?当你清楚这个关键后,一切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我忘掉了一切,期待着他说出答案。 梦尊满怀感触的道:“在我们的宇宙,自亘古以来,流传着一则有关天马的传说。它是宇宙飞得最快的东西,但只要你能触碰它,它会甘心被你驾驭。传说归传说,事实上没有生物见过天马,也不知到何处去找寻它。” 我心中一阵战悚,自大黑球从黑龙藏布处听到有关天马的传说,我一直半信半疑,亦对它没有野心,最大的问题是纵然天马确实存在,但谁能赶上宇宙飞得最快的东西? 但当知道奇连克仑得到地母后,立即建造终极的宇航舰,才猜到奇连克仑的目标是天马,对天马有了全新的看法。 现在听梦尊的口气,他不单晓得到何处寻找天马,且曾目击它的出现,我怎能不感到震撼? 梦尊道:“或许你已猜到了,我在那个奇异的梦里看见它,但你没法了解的,是它也感应到我的存在,朝我所在的宇宙奔来。”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迷神荡的道:“天马竟是能纵横混沌之海的生物吗?” 梦尊道:“正是如此。容我先向你叙说在这混沌之海里宇宙生灭的情况。每个孤独隔离的宇宙,都是源于一个生命蛋,这个生命源威力无穷,能在混沌之海开启生命的空间,将沌子分解。以你们的宇宙为例,沌子首先分解为正子、明子和暗子,以不同的速率和排列形成错综复杂、既排斥又互通的三层次空间,精粗不同的粒子形成洋洋大观的物质宇宙,从最精微的极子到粗犷的原子,不同的组合在生命能量的影响下,变成有机的生命体,而生命更是五花八门。当混沌开启后,新生的宇宙向四面八方扩展,无穷尽的开拓疆域,这是宇宙的成长期,即使混沌之海亦无法压抑。可是宇宙的扩展是有极限的,须看宇宙蛋的生命动能,一旦减弱乃至消失,混沌之海便开始反扑,宇宙节节败退,从扩张转为萎缩,直至被混沌之海吞噬重归于混沌。” 我压下心中的震骇,问道:“这个宇宙蛋是怎么来的?” 梦尊道:“我不知道!或许没有生命体知道。便如虚拟世界中的角色,除非他们能超越所处的游戏,否则他们永远没法晓得自己是怎样来的。生命蛋是混沌最神秘莫测的发生,天马更是不可能的生物,超然于宇宙和令宇宙诞生的生命蛋之外,或许当你能驾驭天马,它会向你展示生命的真面目。宇宙被混沌之海分隔,没有生命能横渡这充满沌子激浪的汪洋,只有天马能往来宇宙之间,没有生物晓得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它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从一个宇宙到另一个宇宙去,还乐此不疲,但却不进入任何宇宙。” 我皱眉道:“你是如何到我们的宇宙来的呢?”我问出最关键性的问题。 梦尊无限缅怀的道:“天马就是宇宙与宇宙间的候鸟神,受宇宙生气的吸引不住驰骋,永不言倦,在我的宇宙内,我是唯一可吸引它的生命体,就如在你的宇宙中,地母是唯一可吸引它的东西。当它感应到我的梦,也感应到我的生气,遂改向我奔来,而那亦是唯一触碰它的机会。” 我震惊的道:“你成功了吗?” 梦尊叹道:“如果我成功了,整个混沌之海将任由我乘风破浪,怎会落得现今的下场?就差那一点点,令我功亏一篑,等于彻底的失败。” 我整个头皮在发麻,如果梦尊等于地母,他的失败岂非意味我也不可能成功? 梦尊续道:“宇宙间有两个基本相同的地方,首先是宇宙蛋爆炸后,会遗下生命动能的一点精华,那是宇宙最隐秘和不可测的生命体,与其他生命体的思感和能量有本原性的差异,自给自足,能创造生命。我们梦族正是她的子女,她是我们的神。我身怀的精气,对天马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而我在族里是具有最强大精气的生命体,只有我能在混沌之海生存一段长时间,具备追逐天马的资格。你现在该明白黑龙藏布为何要得到你的地母了。” 我说不出话来。 梦尊道:“另一个相通的地方,就是不论结构如何不同,每个宇宙都有一个出口,于你们的宇宙便是宇宙之心的不归流,直通往混沌之海,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单程路,理论上只有天马能逆流而上,因为它可在任何环境飞行,但真实的情况没有生物知道,因为没有生物曾经触碰天马。我就是从这么一个出口,离开我的宇宙,抵达混沌之海的边缘区域,苦候了不知多久,天马终于被我吸引来了。” 浮游世界仍在尘海以季候飞行的速度翱翔,尘海的微子天地正不住塌缩,重力增强,却无碍它的飞行速度。浮游世界并不等于梦尊,只是他的载体,真正的梦尊无影无形,密藏于浮游世界的深处。 我压不下心中的好奇,追问道:“天马是何模样呢?” 梦尊道:“这会因人而异,随它一起驰骋于宇宙之间的是一道长达四分之一光年的彩石暴流,暴流永恒的追随天马,由数以亿计的彩石组成,受天马超凡的动力驱策,绝大部分没有生命,有点像天马的一种玩意,但也有小部分吸收了天马某种莫名的动能,具有不同层次的灵性。” 我剧震道:“梦还竟是来自彩石暴流?” 梦尊道:“那是我登上彩石暴流的唯一收获。梦还是暴流里最具灵性的彩石,受我精元的吸引,与我一起离开暴流,到你们的宇宙来。你现在大概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我成功登上彩石暴流,用尽一切方法,施展浑身解数,却连天马的影子都碰不着。那时你的宇宙刚诞生,生气极盛,吸引了天马,我既没有回头路可走,且到你的宇宙又是心中的愿望,遂随天马跨海而来,可是在混沌之海的悠长旅程,我耗损了大量的生命能,当到达你的宇宙时,已是疲不能兴,纵能开启进入的通道,也没法改变和适应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梦尊证实了天马千真万确的存在,也证明了它是名副其实,没有生物能赶上它。 梦尊道:“最先飞进尘海发现我的存在的,是一种叫鲲蜉的生物,他们生命的目的,就是寻幽探胜,联群结队的在宇宙流浪,从宇宙的一段飞往另一端,永远不会歇下来。他们是和平的生物,留给我很好地印象,他们对我是爱莫能助。” “自此我隐藏在尘海的消息不胫而走,我的烦恼也来了,不断有生物为私利到尘海来找我的麻烦,想从我身上得到所谓的超级能量、超级武器一类的东西,令我不胜其扰,只好重重设防,又创制出微子兽。你曾遇上它们,当知只要牺牲能量,便可从容逃逸,我这般做,不是要伤害任何人,只是想令入侵者知难而退。此后的数百个生气周期,再没有生物敢闯入尘海,我落得耳根清净,继续做梦,神游混沌之海无数的岛宇宙,有时也会感应到天马,但它对我已失去好奇心,不过也挺写意的,直至黑龙藏布进入尘海,找到我,我的生命才起了变化。” “黑龙藏布在尘海盘桓近五千万个宇宙年,他令我深信不疑他是智慧和仁爱的生物,他对自己的宇宙有深刻的了解,我从不怀疑他要在我身上得益,因为我除了能让他分享我的经验外,再不能增添他任何东西。我本身是不善与其他生物沟通的生物,沟通的技巧是在他身上学来的,亦非常享受交流分享的乐趣,他最高明的是对我如何来到这里只字不提,直至有一天,他问我若他想到别的岛宇宙去,有什么办法?我在没有戒心下告诉了他天马的秘密,并指出只要找到宇宙蛋遗下的那点精元,与精元结合后,或可勉强一试。第二天他便离开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忘掉他。” “在二亿个宇宙年前,奇连克仑来了,他与黑龙藏布是旗鼓相当的生命体,确实完全不同的类型,前者务虚,后者务实。他自称是黑龙藏布的好友,受黑龙藏布的指示来见我,并反复询问天马和宇宙蛋的事。我不虞有诈,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当他清楚想知道的事后,立即翻脸动手,我和他剧战八百多个宇宙年,最后奇连克仑知难而退,离开尘海。” “我大感不妥当,派出梦还追踪他。岂知奇连克仑甫离尘海,黑龙藏布立即封闭入口,至此我才明白黑龙藏布是怎样的一个生物。至于黑龙藏布为何煽动奇连克仑到尘海来杀我灭口,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八五八书房,直至梦还随你们回来,我才对事情有比较清晰的轮廓。” 这么说,什么尘海有个会说故事的石妖,当你听故事听得入迷时,会被化为顽石,全是黑龙藏布编造出来的一派胡言。 想到这里我猛然惊醒过来,我之所以能想到黑龙藏布是说谎,皆因我没变成顽石,但我的确听得完全入迷。假如“石妖传说”是真的,我岂非早完蛋了?幸好不是这样子。 我为何这般信任梦尊,原因我是清楚的,那是基于我们生命蛋精华的相同属性,天然的互相吸引、气机交感,遂至惺惺相惜。 我道:“你是如何和梦还沟通的呢?” 梦尊道:“只有在我的梦里,才可以分享它的经历,它可以掌握语言,却没法用语言表达思想,但它可以透过梦来描述它的经验,这是它从我处学到唯一与别的生命沟通的办法。当年奇连克仑攻击你们银河人的圣土时,它以我也不明白的法力,将你送进地母的核心处,瞒过奇连克仑,而它亦因耗用了过度的异能,没法继续保护你,只能托庇于阿米佩斯的韦典拿大公,以后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它并不知道。你是它挑选的人,因为你拥有罕见最完美无瑕的生命烙印。” “永别了!尘海即将完全封闭,我会进入永恒的梦境,不要为我悲伤,我活得比任何时刻更好。带着梦还去吧!它对你生出比对我更深刻的感情,你多姿多采的生活比我更适合它。去吧!外面的宇宙是属于你的,只有你能解决自己的问题。我唯一的忠告,就是当你要出发去找寻天马时,请思量参考我的经历。” 我也知尘海随时会大崩塌,依依不舍的从浮游世界起飞,朝出口的方向而去。 第九章 天马传说 我的意识从季候飞行转往现实的宇宙,速度分段递减,我持续飞行了二十万年,离要去的目的地尚有遥远的距离。 “歌天!你是不是在呼唤我?” 心核内歌天遗下的种子仍不住发射微仅可察的脉冲能量,像要告诉我某一件事,却苦于无法表达,我正是因他而减速,同时心中涌起希望,说不定歌天的生命烙印仍完好无缺,密藏于种子的深处。 梦还箍我一下,我惊喜如狂的问梦还道:“歌天是不是仍然活着?” 梦还先答是,再箍二下答不是。 我和梦还的沟通方式基本不变,但感应上却全面改善,由于对它再不存在任何怀疑和戒惧,我更能掌握它“精神状态”微妙的变化,从而明白它的“心意”。 另一个能改善“沟通”的原因,是我的神游力在离开尘海后大有精进,梦还成为我忠诚的伙伴。 我问道:“梦还!梦还!歌天是不是想让我为他做点事呢?” 梦还进入我的心核去,化为思感能,引导我朝左下方的空间远处探索,就在五千光年外,横亘着一个河系,于河系恒星密集处,其中一颗太阳特别明亮,我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太阳。 基于宇宙物理的特性,体积愈庞大的恒星,向内塌缩的压力愈强,氢聚变将愈趋激烈,寿命会变得短促。可是这颗太阳仍是方兴未艾,活力十足,看情况可在数百万年内保持同样状态,真是颗与众不同的奇怪太阳。 我向歌天的种子问道:“歌天!我的好兄弟!你是选择这颗恒星的热核作为你二度诞生的生地呢,对吗?” 歌天的种子沉静下来忽然能量剧烈抖动一下,就像梦还式的应是。 我立即高声欢呼,以极速朝目标太阳投去。我愿意为我的好兄弟做任何事,甚至于牺牲生命,何况只是举手之劳。 沿途我先后遇上阿米佩斯的船队,顿感情况不妙,却不敢停下来问个究竟,因为救援大黑球已是刻不容缓的事。 大黑球的伤势不但没有起色,且有恶化的趋势,但他已算非常了得,才不致立即步上我候鸟母亲的后尘。现在它的心核受创极重,全赖我的精气护着他的性命。 唉!梦尊不是说过我这种生命体能创造生命吗?可是为何我对大黑球竟然束手无策?问题肯定出在阳魂阴魂的分离上,如果能重合为一,我将成为地母,不需生气之风便能直接赋予生命,创造出新一代的人类。但事情是这么简单吗? 我仍身处域外,照我所知道的,在正常的情况下,阿米佩斯人的飞船是不会到域外去的,因这个区域尚未建立宇航坐标,一旦迷途,便永远回不了“文明世界”。 在广阔无边的宇宙,如大黑球说过的,遇上别的宇航舰的概率只有六亿五千万分之一,或许因我思感网笼罩的范围比一般宇航舰的感应半径大多了概率大幅增加,可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连续碰上宇航舰的机会肯定是零,由此知道,现时的情况绝不正常。 我目睹的极可能是宇宙史无前例的阿米佩斯人大规模逃亡潮,难道阿米佩斯王国正在崩溃中?这个想法令我心焦如焚,偏又无法分身去探个究竟。 自从在晶玉星河告别芙纪瑶,接着远征尘海,到现在时间已超过了一百万个宇宙年。一百万年对于没有时间尺度的宇宙来说只是刹那光景,于我则是悠久的岁月。 在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三国相争对峙的形势是否出现了根本性的变化?漠壁和秀丽的超级生命体儿子是否已在生命星河诞生、成形、成长,一跃而为宇宙的新霸主?芙纪瑶又如何?每一个想法都对我产生极大的困扰。恨不能立即飞往晶玉星河去,看看芙纪瑶是不是仍在那里主持大局。我愿为她死战。 我在阿米佩斯王国和拜廷邦的分野区飞翔。 从尘海到这里,花了五十五万年,是我能到达的极限速度。 尘海和与黑龙藏布的殊死战,予我很大的启发,令我对自身、所处的宇宙、宇宙之外的神秘天地有全新的认识和体会。离开尘海后的伏禹,再不是以前的伏禹,更关键的是我和梦还重新修好,我终于明白它是什么东西。我在进步中,它也在学习和成长,终有一天,它会成长为宇宙最超级的利器,因为它具有超越宇宙的本质,是宇宙独一无二的神兵利器。 二千个宇宙年前,我从三层次空间摄取了惊人的能量,使我心核的储量首次突破九百节,大部分仍处于粗极子的状态,要将它们过滤转化为尖极子,在正常空间恐怕需要另一个百万年才成。不过我晓得在某个特异的空间,这个过程可以千百倍的缩减。 宇宙之心出现在前方九千光年处。终于到了。 大黑球你千万要坚持下去,我会将你变回生龙活虎般的好汉子。此前的经历,你可视为继本身生命烙印的进化后,第三度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大黑球朝我飞来。他已绕着宇宙之心通往混沌之海的不归流飞了超过一万个圈,情况就像当年我在法娜显的安排下绕九月星飞行。 这是候鸟疗治受伤心核的独门奇法。法娜显以九月星两极的地磁为我疗治,我则以宇宙之心最精微的游离极子修补他的心。每绕一圈,他的黑球身体都胀大少许,到这个圈,他终于恢复旧观。 在我的引力下,他降落我安坐的陨石上,回复有手有脚的模样,一副如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的困惑神情,四处张望,到见到我,方浑身剧震,叫道:“我的神!发生过什么事?” 我欣然微笑道:“你这混蛋!差点掉命都忘记了!你现在是死过翻生。” 大黑球神情古怪的呆瞪着我,接着再次剧震,嚷道:“我们不是在尘海和黑龙藏布激战吗?怎会忽然到了宇宙之心?歌天在哪里?” 我道:“站稳了!我要向你完成承诺,把听回来的宇宙秘密,一五一十的转达给你听,顺便告诉你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大黑球道:“歌天的情况比我更恶劣,真的可以像我般复活吗?” 我们虚悬在离不归流四分之一光年的虚空,这已是我们能力之内最靠近的位置。想到这是离开宇宙的唯一出路,既恐惧又好奇。 我沉声道:“我们定须深信有一天歌天会重临我们的宇宙。” 大黑球咬牙切齿道:“我要宰掉黑龙藏布。” 我平静的道:“不要被仇恨埋葬理智,若他一意躲起来,是不可能找到他的。不过他一定会再来找我,对我他是不会死心的,时间该不会太长,如他说的,再过几百万年,当我与地母完全融合后,他将失去机会,何况眼前当务之急并不是对付黑龙藏布。” 大黑球颓然道:“你还要去找天马吗?” 我苦笑道:“你肯定在开玩笑,这是一道直通地狱的不归路,踏进一步便永不能回头。比起混沌之海,我们宇宙最凶险的地方也顿然变得像天堂。最糟糕的是即使天马真的来了,你仍摸不着它的影子。唉!我们的天马梦就此宣告完蛋,就当从未听过好了。” 大黑球道:“如能登入大帝号又如何?这不是奇连克仑捕捉天马的大计吗?” 我叹道:“奇连克仑要发疯谁都管不了,我是不会陪他发疯的。要登入大帝号根本是无从着手,否则我早登入了,更何况再没有另一个黑空,我们已错失登入大帝号的唯一机会。” 大黑球哑然笑道:“真矛盾。要追上大帝号必须得到天马,要得到天马必须勇闯不归流,但没有大帝号又永远赶不上天马,究竟大帝号和天马谁飞得快一点,则没有人知道。哈!你说这是不是充满荒诞讽刺的意味?” 我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胡缠下去,不论对天马或大帝号,我在离开尘海的一刻已决定不再抱任何妄想。不归流就在眼前,只要一个纵身便可投进去,但我竟提不起半丁点的勇气。沉声道:“我要离开一会儿。” 大黑球讶道:“听你的语气,只是自己一个人离开,却留我在这里。” 我坦然道:“我是为你好,你现在的情况叫大病初愈,体弱气虚,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而这里不但是最好的养生之所,更是练功的圣地。如果你能好好掌握,将可在进化的阶梯踏上几级,下次遇上黑龙藏布,不会一箭便差点要了你的命。” 大黑球道:“为什么这般急着出去的样子呢?你要到哪里去?” 我告诉他来此途中看到的情况,道:“我有很不妙的感觉,须立即去见芙纪瑶,如果形势许可,我会在短时间回来。” 大黑球道:“如果不见你回来又如何?” 我道:“那代表情况非常恶劣,你只好出去寻找我。” 大黑球沉吟片刻,道:“我该等多久呢?” 我往上升去,道:“另一百万个宇宙年如何?那纵然我战死,你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记得不要为我报仇,只有当歌天从太阳热核内复活,你才可以有这个想法。还有独角,千万不要忘记他的秘密基地。” 在大黑球哑口无言下,我断然去了。 第十章 临阵退缩 我呆立天象城以前在星球上的位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一度气象万千坐落于此的伟大城市,已消失无踪,丰富多姿、河流穿奔的草原绿野,亦随之成为过去。 展现在四面八方的是寸草不生的遍地黄沙,夹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风蚀岩堆,星系太阳仍如常的照耀大地,却没法穿透被风沙弥漫的天空。狂野的风肆虐施威,在犬牙交错的岩堆空隙间任意穿越,激发出有如鬼哭神号的尖锐呼啸声,地暗天昏。 我感觉到沙土下深处天象城的遗迹残址,依计算,天象城的毁灭该在七十万个宇宙年前发生。这是典型的魔洞部作风,但我晓得毁灭者并不是他们,而是拜廷邦。 在星系的空间,充塞着阿米佩斯人晶玉舰和拜廷邦巢舰分解后遗下的残屑和粒子,可以想象当时天象城的阿米佩斯人为保卫这座美丽的城市,与入侵的拜廷邦人展开最激烈的战斗。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天象城是阿米佩斯人最古老的城市,他们心中的圣土,漠壁既一心要合并拜廷邦和阿米佩斯王国,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破坏阿米佩斯人心中地位最崇高的城市,那等于圣土地球之于我们银河人,是最不可原谅的亵渎。何况秀丽怎容许漠壁这样做?即使漠壁和秀丽的超级生命体儿子已经降世主事,亦不致甘冒阿米佩斯人的大不韪去干这种令阿米佩斯人发指的恶性,他如何向母亲交代?而事实则是天象城的确尘归尘、土归土,再不复存。 我的头皮在发麻,隐隐感到现实的情况远比我想象中的恶劣,一个我无法臆测猜想的形势出现了。 就在此时,一股冰冷邪恶的感觉像浪潮般入侵我的思感神经,蔓延全身。我差点打冷颤,不寒而栗。虽然感觉一下子消失了,但我心中的惧意却是有增无减。 在飞进星系的一刻,我的思感能正全面运作,直至此刻,如有生物进入一万光年的思感半径,肯定没法避过我的侦测,管他是漠壁还是上参无念。如此神通广大的生物,比起上参无念犹有过之,甚至不再黑龙藏布之下。他是不是正在附近的空域呢? 思感网忽然察觉能量变异,旋又消失,如果我不是正聚精会神侦测远近,或许会忽略过去。我察觉在二千光年河系外空处,一艘碟型巢舰从光明空间跃出,片刻后又潜往黑暗空间去,透露出鬼鬼祟祟的味道。 依常理,连续的跃进和潜入异空对宇航舰的耗损最大,在一般正常情况下,宇航舰离开异空后,会让航舰在正空间飞行一段时间,好使舰体的护盾恢复稳定,强如星鹫也要遵从此一法则。巢舰的船体,就是拜廷邦人的身体,耗损便是对他们的伤害,更要依法而行,除非他们须避过敌人。但我感应不到其他舰只或生物,他们要躲避的是我吗?难道刚才侦测我的生物,正身在巢舰内? 我离开星系,潜入黑暗空间,向目标巢舰施展季候式的极速投射。 我追着巢舰从黑暗空间跃返正空间,心中大讶,这艘直径二十地米的巢舰虽然性能超卓,组成的拜廷邦人均是精锐,却没有特级高手在舰内指挥大局,为何却像每次都感应到我似的先一步躲避,且清楚我实力般一意逃走呢? 数十道毁灭性射线从舰体瞄准我射来,反应迅速凌厉。 现在我位处于分野区,值此拜廷邦全力入侵阿米佩斯王国的时候,敌人援军大批赶至的可能性极大,我必须趁对方势孤力弱的一刻,速战速决。 上一次与巢舰作战,是超级宇舰拜廷号,那是一百四十万年前的事。 在这段期间内,我不论在识见、历练、经验、火候和功力上,均有长足的进步,早非昔日的半熟地母阳魂,遇上我,算他们倒霉。 因天象城被毁,芙纪瑶生死未卜而来的积愤熔岩般爆发。刹那间,敌舰已被我的力场紧紧锁死,舰速和攻击力都被我极子力场的重力牵制。 我首次在敌我对仗中制造出战斗的空间,这是从黑龙藏布处偷学回来的。在宇宙之心的这段日子并没有虚度,一边为大黑球疗伤,同时将从尘海到宇宙之心途上征集的大量粗极子,提炼为最精微的极子能量,突破千节能量的储备,又更深入去了解宇宙之心的空间结构,创造出自己的“空间魔法”。 我尚未能如黑龙藏布般随心所欲的扭曲空间,但已能藉由将空间极子化,令空间“倾斜”。对方除非能破开空间,否则不但没法脱身,也不能逸进异空去。空间的范围广阔度只有二百分之一光年,呈圆形,像个囚笼似的困死对方。 一个闪身,对方攻击全部落空,我的思感神经以神游的速度运作,对方的反应落在我眼中变得缓慢不堪。我的神游力没法透穿敌舰强大的护盾,唯一感应到的,是敌人的恐慌,下一刻我已绕过敌人另一轮攻击,直扑巢舰。 梦还来到我手上,化为利刃。梦还也再不是以前的梦还,与我水乳交融,梦随心动,心随梦行,再难分彼我。梦还命中巢舰外壳的一刻,激光电雨四溅,对方的护盾激烈顽抗,我则不住催送极子能量,一层一层的剥开、撕碎、溶解敌盾。对付这么一艘巢舰,我是游刃有余。 耗掉五节能量后,敌人终于崩溃。 “轰!” 巢舰爆开成漫空粒子射线,没有一个敌人能活命,却遗下一个蛋形的重力箱,完整无缺的在空间漂浮。里面装载着什么事物呢? 接着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神游力,我的天!箱内装载的竟是我的“老朋友”,漠壁的头号大将普林野。怎会变成这样子呢? 普林野在分野区的一块陨石上回复意识,见到是我,能量剧烈的抖动好一会儿,以他拜廷邦人的方式表达心中的震骇,然后平复过来,他的能量储备不到十节,显然被擒前曾分离抗战。 他转化为当年在堕落城时阴阳共体的形相,显然是方便和我沟通,当然表情木然,冷冰冰的道:“竟然是最后一个银河人伏禹,我和你是敌非友,为何出手救我?” 我淡淡道:“我们仍然是敌人吗?” 普林野瞪我好一会,道:“敌人这个词语在我们之间再没有意义。” 我道:“为何沦落至这等田地,成为自己族人的阶下之囚?你叛出拜廷邦了吗?” 普林野确实对我再无敌意,道:“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我背叛的并不是我心中的拜廷邦,而是建国不到一百万个宇宙年的新帝国,我仍然效忠帝君和帝后,也永远不会变节。” 我压下心中的震惊,道:“新帝国?” 普林野道:“这些年来你到了哪里去?我们一直在搜寻你。” 我坦然道:“在清楚你的立场前,我不想透露我自己的情况,告诉我,新帝国是怎么一回事?来自你们帝君帝后的新主是否降世了?” 普林野的能量又出现波动的情况,显示出他心情的起伏,或许代表他心中的恐惧。我与拜廷邦人多次交手,但从未与他们沟通交谈,这是破题儿第一遭。 普林野沉默片刻,道:“此事须由黑空的消失说起。帝君和帝后自此销声匿迹。接着天狼遇刺身亡,是不是你干的?” 这个我不用瞒他点头道:“正是我做的。” 普林野没有特别的反应,只向我证实了他的猜想,续下去道:“芙纪瑶趁势荡平了叛乱,重新振兴阿米佩斯王国,我们则退返拜廷邦,由我依敝主原定的安排王国国务,做好迎接帝君和帝后的回归。魔洞部也因无机可乘,又或基于别的原因,偃旗息鼓,没有从魔洞钻出来发动攻击。这样风平浪静的情况持续了五十万年。突然间,令我们震惊莫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事发生了。” 我沉声道:“是否漠壁和秀丽的儿子回来了,却没有父母陪同?” 普林野狠盯了我一眼,道:“你真的对这百万年间的事一无所知。” 我苦笑道:“确是如此!我到域外去了。” 普林野沉重的道:“这是我们没预估过的情况,少帝独自回国,穿的是帝君的幻袍,带着帝后的能量鞭,宣布帝君和帝后在培育他的过程里为他牺牲性命,已形神俱灭。我和长老会的二十八个长老,对他进行血缘的鉴定,没法找出任何破绽,我亦觉得他没有问题,只有首席长老一直坚持必须证实帝君死亡,找出帝君真正的死因,始肯确认他的身份。” 我皱眉道:“你们的首席长老对他有保留,肯定另有原因。” 普林野道:“我曾亲自询问首席长老,他却没法提出具体的证据,只是请我站在他的一边。当所有人均以为少帝登位的事会无限期的拖延下去,首席长老在他的法驾星忽然遇袭身亡。” 我愕然道:“没有人怀疑是少帝做的吗?他可是最大的得益者。” 普林野道:“杀首席长老的肯定另有其人,因为事发时,少帝正和我们开军事会议,有无可怀疑的不在场证据。你也猜到事情的发展哩!十个宇宙年后少帝正式登基,改拜廷邦为龙驼帝国,少帝成为龙驼大帝,他说龙驼是帝君和帝后为他改的名字,在拜廷邦语意指统一宇宙的神。由他登位的那一刻,宇宙的噩梦开始了。” 我听得脊背寒浸浸的,问道:“他是怎样的一个生物?” 普林野道:“我没法给你一个简单的答案,直至今天,我仍没法掌握他的深浅,只从他的战绩让你明白他是如何可怕。” 我心中暗叹,漠壁和秀丽的确成功了,培育出最超卓也是最令人惊惧的生物,连拜廷邦人都吃不消。不解道:“我真的不明白,漠壁和秀丽的本意,不是要培育出拜廷邦人和阿米佩斯人的混合异种吗,目的是要合并两国而龙驼则是两国的人最能接受的一统者,为何天象城会被连根拔起呢?” 普林野道:“如果他打开始立即攻打阿米佩斯王国,我们都会竭力反对,可是他第一个军事行动,是偷袭魔洞部人一个魔洞基地,且一战功成,歼灭逾五百艘魔舰,这是自和魔洞部开战的数千万年来,从未有过的辉煌战绩,令我们深信不疑帝君和帝后的超级生命体计划成功了,只有龙驼能领导我们踏上胜利的大道,也使他的声誉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我们展开征服魔洞部人的大业,龙驼威势日盛,乘机巩固势力,提拔盲目效忠他的将领。在战场上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再不是上参无念,他才是真正的战神。他似能预知透视敌人的战术,在他的指挥下,我们的战力以倍计提升。而最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他能洞悉魔洞部人的军力布置,每一着都命中敌人的要害,令魔洞部人无力反击,声势每下愈况。在六十万年前,他忽然放过魔洞部人,改向阿米佩斯王国动武。” 我听得心冒寒气,忍不住问道:“上参无念和他正面交锋过吗?” 普林野道:“那就是著名的尊野星河之战,龙驼象未卜先知似的,在河系核心处布下伏兵,当上参无念亲率大军从魔洞钻出来,奔袭我们的星河基地时,被我们拦腰截击,杀得魔洞部人仓皇退走,自此上参无念躲在魔宫,避战不出。当时龙驼亲自出手,与上参无念短兵相接,在虚空追逐剧战,上参无念落在下风,不过他终是了得,成功遁去。此战令龙驼名扬宇宙,成为继奇连克仑后被宇宙公认的第一生物。对外他成为所有生物惊惧的霸主,对内则是拥有绝对全力的独裁者,国内再没有人敢反对他。” 我倒抽一口凉气,道:“我刚接触过他。” 普林野立即心跳加速,骇然道:“他来了?” 我摇头道:“他没有来。” 我摇头道:“他没有来,可是他的神游力却是无远弗屈,我刚才在天象星曾感应到他的思感能量。唉!芙纪瑶和他交过手吗?” 普林野道:“由天象星之役之后,到晶玉星河之战,芙纪瑶率大军和我们五度交锋,都落得节节败退,伤亡惨重。现在芙纪瑶和她仅余的主力已退往生命星河,那是阿米佩斯王国最后一道防线,如被攻破,阿米佩斯王国势将崩溃。我有个奇怪的感觉,龙驼对阿米佩斯人似有深仇大恨,一副不赶尽杀绝不甘心的样子。” 听到芙纪瑶依然安好无恙,我顿时精神大振,同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赶往生命星河去。但仍有个重要问题不得不问清楚,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否你的新帝君不再信任你呢?” 普林野道:“刚好相反,是我再不信任他。不久之前,我收到一个奇怪的心灵传感,有个熟悉的声音向我说了几句话。” 我愕然道:“是谁?” 普林野目光闪动,沉声道:“我可肯定是帝后,在我和她之间有一套特别的心灵传讯秘法,除她和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故不可能冒充。而且是不是她,我是有判别能力的。”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在不可能存在气体的太空里,我仍下意识的有这个举动,可知我的心情如何。 普林野道:“她的传讯很弱,可见她处于非常恶劣的状态。她说那个并不是他们的儿子,帝君已遇害,着我到老地方找她。” 我一震道:“龙驼竟然不是漠壁和秀丽的儿子,怎么可能?” 普林野道:“若是出自他们,怎会弑父杀母?幸好帝后仍幸存于世,否则永远没有人知道。” 我问道:“她说的老地方,意指何处?” 普林野道:“我本立下决心,永远不告诉任何人,她说的老地方,指的是堕落城。收到她传感后,我决定抛开一切到堕落城去,岂知竟瞒不过龙驼,被他调动军团拦截,寡不敌众下失手被擒。伏禹!我们一起到堕落城去如何?” 我苦笑道:“我也很想去,但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就是保住阿米佩斯人的最后防线。让我送你一程,途上再研究保持联络的方法。龙驼说不定正在来此的途中,我们必须立即走。”说这番话时,我的脑海活跃起来,隐然间,我掌握到龙驼的真正身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孙子兵法》里精到的心得,也是百试不爽的硬道理。龙驼大帝正是能把这个兵法要略发展至淋漓尽致的新战神,故能成为第二个奇连克仑,甚至犹有过之。 从这一点,我联想到天魔。事实上,我一直没有深思天魔的问题,到普林野透露秀丽传给他的讯息,龙驼不单弑父杀母,且根本不是漠壁和秀丽的儿子,我才恍然惊觉过来,如梦之初醒。 天魔为何直踩上涅尼迦南殿?为的该是夺取生命金环。 当时涅尼迦南面对的情况,就应是歌天和我们在尘海遇到的情况,唯一的反击方法,就是点燃自身,壮烈牺牲,来个同归于尽。涅尼迦南深悉宇宙能量和空间的结构,虽没法杀死天魔,却能困住他,同时掷走生命金环,让被囚的天魔永远得不到它。岂知天魔竟神通广大至能把力量以神游的方式寄附于生命金环上,还使金环变成涅尼迦南之星,从而以邪星为中心,展开长达八亿年的脱困大计。 我虽然仍弄不清楚桑白水和天魔的关系,但可肯定的是两方面一直有密切的联系,在天魔的指示下,桑白水以近似龙驼的方式,化身为阿米佩斯人,一直忠心不二的为天魔奔走出力,部署天魔回归宇宙。 “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是对天魔最适当的写照。当奇连克仑称帝,统一宇宙最强大的三个部落,又翻转宇宙的去搜寻地母,到后来遇弑,三国分裂,互相征伐,天魔一直默默在旁鹰瞵狼视,于暗处窥伺,等待最佳时机的出现。没有生物晓得天魔一旦出世,宇宙将大祸临头。 天魔虽侷处于一隅之地,但他却能神游宇宙,无所不知,就像现在的龙驼大帝。所以桑白水一听秀丽到了堕落城,立即晓得她为的是生命金环,以培育她和漠壁的超级生命体。 天魔更清楚我和大帝号的关系,故千方百计诱我到黑空去,因为只有大帝号才力能进入黑核,让他有机会引爆生命金环,开启黑空。 从涅尼迦南之星被蝠贼掠夺,到堕落城的虚拟游戏,采采从虚拟走向现实,堕落城外空的争夺战,邪星落入秀丽之手,我不得不追往黑空,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一切尽在天魔的算计里。龙驼在这场席卷宇宙的斗争中,表现出来的正是同一风范,主动权全掌握在他的手上。 生命金环的爆炸,等于一个微型的宇宙初开,静态沌子分裂为三层次空间,同时一个微型的宇宙蛋诞生了,其精元由唯一的知情者得之,被苦候了八亿年的天魔劫夺。 那时候我们还乐观的认为天魔在失去一切能量后,只能付托在桑白水身上,随桑白水远遁而去,一时难以为恶。 我们太低估天魔了!他的目标就是漠壁和秀丽的超级生命体儿子,当金环释放生命能量的一刻,天魔以精元的方式,让秀丽接受他,成为他的母体。漠壁和秀丽生出来的再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宇宙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邪恶生物。涅尼迦南正因晓得他对宇宙的威胁祸害,故不惜牺牲自己囚禁他。 杀害拜廷邦首席长老的凶手,肯定是桑白水,正因他察觉到龙驼深心处的邪恶本性,故惨遭毒手。 龙驼对阿米佩斯的仇恨,来自被涅尼迦南囚禁八亿年之辱。 天魔是龙驼,龙驼是天魔。原本无影无形,活动能力有限的天魔,终于成功取得超卓的载体,成为无人能制的可怕生物。 树王的黑空预言应验了,宇宙正出现天翻地覆的改变。龙驼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呢? 第十一章 沧海桑田 我潜入黑暗空间去,朝生命星河全速赶去。 我离开光明空间,置身于生命星河的边缘区域,思感神经搜索远近,大松一口气。 五架巡航战鸟感应到我,朝我飞来,代表着生命星河仍未被攻陷,正处于枕戈待旦的紧张时刻。 在刚过去二十多万年的旅程,我横渡整个阿米佩斯王国,沿途情况令人不忍卒睹。曾盛极一时、太空版图囊括三万多个河系的王国,正分崩离析。 我从王国的一端飞往另一端,看到的是被摧毁的城市、荒弃的军事基地和席卷所有河系的逃亡潮。当年我们银河人被肆意屠宰杀戮,被赶得狼奔鼠窜的情况,正在眼前重演,规模却大上千万倍,不单阿米佩斯族被直接卷入战火,受影响的还有其治下数以亿计的弱小种族。 怎可能有生物如此残暴不仁,任意杀戮呢?比起龙驼,奇连克仑也要变成宅心仁厚的慈祥生物。龙驼表现出来的智慧手段,与黑龙藏布相比亦不遑多让,武功则只有在黑龙藏布之上,他神游的本领比黑龙藏布更令人惊惧害怕,只看他能杀得不可一世的上参无念落荒而逃,便晓得自己仍差他一大截。 我迎上战鸟,报出身份,战鸟的战士象正期待我来临的模样,立即领我去见思古大公。终于抵达生命星河,阿米佩斯人的发源地,这里是否我的葬身之所,很快便有答案。 生命星河是个宽度三千万光年的漩涡形河系,乍看与一般的河系分别不大,但它核心处的生命汪洋,却使它成为宇宙独一无二的超凡河系。 生命汪洋就是个大上亿倍的生命金环,是个由无数生命粒子组成直径达五光年的立体球状汪洋,其物性超越我的理解,以恒速缓缓转动,带动整个河系的自转。当生命之海转动时,生命粒子互相撞击下,产生波浪似的能量纹,粒子水花四溅,射出灿烂金芒光耀河系。 想到自混沌初开后,生命之海一直这般运动着,动能永不减退,直至宇宙的终极;想到在起始和寂灭间,生气之风定期的从生命之海出发,吹拂宇宙不同的角落,在条件成熟的星球创造生命,我这最后一头候鸟,不由生出朝圣般的心情。 深入河系。 对候鸟来说,生命汪洋就是宇宙的神。我没法了解他,正如大黑球说过的,能被彻底了解的都没法当得起神的尊称。 思古号虚悬在星系间的外空,离生命汪洋不到二万光年,也是兵力最密集的军事带。我从未目睹过这么多晶玉战舰,大大小小超过五百万之众,还有不计其数的战鸟,可知芙纪瑶下了决心,集结所有兵力,要与龙驼决一死战,誓保阿米佩斯人最后一道防线。她的决定是明智的,只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或有可能反败为胜。 我决定与她和阿米佩斯王国共存亡。 出乎我意料之外,思古在战鸟升降坪上欢迎我,且立即登上一架战鸟,飞离思古号。 思古轻松的道:“由当日我载你往隆达美亚宫见女王到现在此刻,近三百万年的光景似在刹那间消逝,而其间的变化是没有人猜估得到的。” 我对他从容的神态感到安慰,同时明白思古接到芙纪瑶的指示,她要立即见我。这个想法,令我的心燃烧起来。 我道:“漠壁和秀丽成功了,也失败了。” 战鸟在星空飞翔,不断添速,我从未见过一个夜空,如生命星河的夜空般金光灿烂。 思古苦笑道:“你对我是知无不言,不过女王下了严令,你所知的事,必须先向她汇报。” 我改口问道:“龙驼最近有什么动作?” 思古道:“他正在比邻的河系集结大军,虽然巢舰不断飞至,但以现在的兵力计,仍差我们一大截。若集结的速率不变,没有一百个宇宙年,龙驼仍没法发动全面的进犯。” 我淡淡道:“他在玩手段,乃惑敌之计,你千万不要被他愚弄。” 思古道:“女王与你看法相同。现时留在生命河系的贵族、普贵族和战士,都是自愿参与圣河的保卫战,战志昂扬,龙驼想赢这场仗并不容易。女王的决定是明智的,从天象城之战到晶玉星河,全体撤到这里来,做好最后决战的准备。” 我听得疑窦丛生。现在阿米佩斯人的情况,非常类似我们银河人当年的情况,奇连克仑故意放过圣土地球,待我们撤往圣土后再一举歼灭。不过我想不通的是阿米佩斯人并不像当时的我们只余待宰的份儿,他们绝对有反击的能力,龙驼凭什么认为可打垮阿米佩斯人集结所有精英的主力部队呢?纵胜,龙驼也只能是惨胜。 我暂时没有绞脑汁的闲情,想不通的就搁诛脑后,即将见到芙纪瑶的喜悦盖过一切,但有个话题却不能不问,道:“有没有绝色的消息?” 思古道:“很奇怪,自黑空消失后,绝色便象蒸发了般,不单没有关于她行踪的报告,近二百万年来更没有遇害者,难道她再不用倚仗吸取生命精华来维持生命吗?” 我暗叹一口气,直到此刻,与她的纠缠仍是没完没了,只要一天没法弄清楚她为何能拥有美阿娜的回忆,就没法抹杀她是美阿娜的可能性,真教人头痛。 隆达美亚殿出现在前方。 第十二章 零距离的关系 一如以往的,思古的战鸟降落在最下层的白玉广场,令我几疑已重返三百万个宇宙年前初抵隆达美亚宫的旧梦去。 芙纪瑶动人心弦的声音在这神秘的天地响起,她以一贯独特的方式一字一句的安顿在空间里,道:“思古大公请回去,伏禹到这里来。” 思古大公拍拍我的肩膀,径自返回战鸟,架鸟冲天而去。我看着战鸟远去,清楚晓得这是三百万年后另一次的探访,不但因地点不同,更因我与思古已建立起深厚的交情,取代了他以前的好朋友韦典拿的位置。我享受的逐一登阶,压抑不住的贪婪的搜索芙纪瑶的芳踪。上方直地而起的隆达美亚殿嵌进了生命星河的璀璨夜空去,后方是个金色太阳般的生命汪洋。隆达美亚宫正在一万八千光年外,环绕着生命汪洋飞行。 倏忽间我找着了她。美丽的女王位于宫门外流水般泻下的白玉石阶之顶,她的心灵是开放的,与我紧密的连接在一起。我的思感象遇到拥有最强吸摄力的磁石,如崩堤的洪水般涌向她,细述勇闯浮游世界的经历,及有关对龙驼的看法,我让她看到我因歌天自我毁灭而来的伤痛和失落,梦尊揭开宇宙的面纱显露的真相时那种震骇和渺小的感觉。一切创伤、迷惘、彷徨、决定,毫无保留的向她呈现。更让她感受我对她的爱火,在过去的一百七十万个宇宙年,并没有丝毫减退,她的心灵象一片一望无际长满鲜花的绿野,纵然在爱火情风照拂下,仍是那么平静安详,默默的接受着。 我踏上第二层的平台,男女先祖像仍伫立在水池中,我大感无愧于他们,因为在过去的三百万年里,我一直为人类的未来奋战不休。我越过广场,朝主殿举步,宛如在一个最深最甜的梦境里不断深进,其他的一切再无关痛痒,包括即将来临的大战。 芙纪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安然坐在殿堂前最高的一级石阶上,目光投往一万八千光年外的生命汪洋,深情专注,美态不可方物。我从未想象过她会有这般自由写意的带着浓厚生活气息的情态,放任随便,充满人类的感觉。我的心澎湃着滔天的情浪,充满崇慕和尊敬,拾级而上。 她终于收回目光,往我投来,香唇逸出一丝笑意,从容自若的以银河语道:“伏禹!你终于回来喱!” 我的心被她的呼唤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点燃了,爆炸的肯定是过千节能破掉任何空间的能量。她是期盼我回来的。是的!我回来了,就像离家远征的战士,回到最深爱的情人身边。我多么想拥她入怀,尽诉离别之苦。当然,我只敢在脑袋里想,最后在她身旁学她般坐在石阶上,双方的距离不到三地寸,挨过点便可碰到她的香肩。 美丽的额女王没有丝毫的不满,转过俏脸来盯着我,轻柔的道:“你对龙驼的看法是正确的。”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亲近的距离看她宝石般的眸神,嗅吸着她迷人的体香气息,她肯让我亲近她,已令我受宠若惊,不知宇宙何世,一时间哪能掌握她说的话背后深一层的含义,更说不出话来。 芙纪瑶现出没好气的神情,美丽神秘的眼睛似在说“又来了”,然后目光重投生命汪洋,只让我看到她线条优雅至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侧面轮廓,道:“一百七十多万年了,你仍是这么不长进。” 我的心甜至可挤出蜜糖。对!我的确没长进,依然像上次般对她又起色心,也永远不希望在这方面有任何长进,永世如一日。我的磁场正紧紧拥抱着她,以阿米佩斯人的标准,这种行为与我们人类肉体的非礼没有区别,若惹气对方反感就是性骚扰。我的老天爷,她虽然没有反应,亦没有拒绝,反而以带点打情骂俏的方式不愠不火的责备我,我的心醉了。 “女王!” 芙纪瑶花容静如止水,樱唇轻吐道:“不要胡言乱语,静心的听我说。” 我感觉着她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的生命场,鼻里充盈她动人真身散发的香气,听着她纯净洁美的动人仙音,整座伟大的殿堂似被一种超乎宇宙的氤氲缠绕包围,令人无法出走。金色太阳般的生命汪洋,虚悬在河系深黑的核心,嵌在那里一如最夺目的黄金。如果有一天,我和她能携手登上大帝号,穿过不归流驶出宇宙,在浩渺无边的混沌之海乘风破浪,找寻新的宇宙,生命至此还有何求? 她的声音在我的耳鼓内响起,仿如一朵徐徐开放的花。轻柔如风、剔透似冰雪,每音每字都和我的心弦密切咬合,道:“伏禹呵!还记得第二次你来见我时,我曾问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说过无法将感受和你沟通。更说过对你最重要的东西,在我来说却没有深层的意义。你现在对我的了解又添加了多少呢?我说你不长进,不是怪你的鲁莽,而是指这方面。” 我没想过她会重提旧事,且是直接牵涉到我们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尽显这次在宇宙另一角落的相会,与前不同,正要说话,被她先一步截住,道:“忘记我要求你静心聆听吗?看看远方的生命汪洋,那是生气之风的源头,每隔一个生气周期,生命汪洋发生变异,生气之风从汪洋至深处形成,离开汪洋。它的旅程跨越广阔的宇宙,吹拂到无数的星球,眷顾被遗忘了的角落,赋予生命。你曾是候鸟神,对此该有深刻的体会。” 我被她描述壮阔美丽的情景迷住,心神俱醉的点头,但不敢插嘴,不是怕触犯她的指示,而是怕自己这个“凡夫俗子”破坏现时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氛围。 美丽的女王凝视着远方的汪洋,贴体柔软的盔甲反映着金色的光波,冰肌玉骨在黑甲的对比下透射秘不可测的圣洁光泽,悠悠然续道:“我们阿米佩斯人是唯一直接从生命汪洋繁衍出来的生物,天生是生命汪洋的保卫者,我们亦以此为责无旁贷的天职。宇宙诞生源于来历神秘的生命蛋,生命蛋爆炸,生命的能量随爆炸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仅余的部分就是我们现在看着的生命汪洋,而她仍以生气之风的方式,照拂着我们的宇宙,催发新生命。” 接着往我看来,乌黑闪亮的眸神牢牢地凝视着我,轻轻的道:“依照尘海梦尊的说法,你们的地母就是于那时在蛋内诞生,随着爆炸流落至宇宙的遥处,她的生命有异于其他生命,是能赋予其他生命的奇异生命体,她的思考方式和进化亦与众不同,如果没有创造你们出来,势将无迹可寻,强大如奇连克仑帝国,也没法寻到她。正因阿米佩斯人银河人都是直接产自生命蛋的神秘力量,所以我们在很多方面非常相似,是一种远亲的关系。当阿米佩斯人遇上源自地母的银河人生命精华,遂激起天然的化合作用,也令我们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展开新的进化历程。” 接着抿嘴笑道:“你是最后一个银河男人,我是最后一个银河女人,大概错不到哪里去。” 我每个思感细胞都以神游的方式往上腾升,头皮发麻、说话艰难的哽咽道:“女王!我们……” 芙纪瑶俏皮的道:“又忘掉我的话,你现在只准听,不许发表意见,否则我会取消这次的交谈。这么说不代表我如你所愿般接受你,满足你银河人的欲望,只是实话实说,向你坦白道出心中所思所感。” 不论她说什么,只要她肯承认自己是最后一个银河女性,我们间的距离已从无限缩窄为零。我呆瞪着她,除她之外,再不存在任何事物。我感到自己从所有焦虑、伤痛、恐惧中解放出来,我将永远不感孤独。 芙纪瑶仍深深的朝我看着,道:“我们本是天生不追求社会、国家或任何组织的生物,但不代表我们不团结。涅尼迦南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我们的神,但他从不管束规限我们。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知多少个生气周期,直至我收到一个传讯,情况才彻底改变过来。” 我的生命在燃烧,芙纪瑶再不视我为“外人”,她正帮助我去了解她、明白她。她倾吐的是深藏芳心内的秘密,即使尚未当我为情人,至少视我为知己。 芙纪瑶现出一个娇憨俏皮的神情,柔声道:“收到传讯前的我,压根儿对女王之位没有丝毫兴趣,更不愿负起任何责任。那时我仍是修行的身份,追求的是另外的东西。” 忽然蹙起眉头,狠狠盯我一眼,转移俏脸,能令我魂不附体深邃不可测的眼神重新投往生命汪洋。若无其事的道:“你接触过通天,该明白修行者是阿米佩斯人中的不可触碰者,所以你现在该清楚向我索银河式亲吻的要求,于我是多么大的冒犯。” 我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因我不知就里的在言语上冒犯了她这个修行者,而是她说话时的神态语调。她似乎并不计较我向她索吻,而是不满我和通天美女的阿米佩斯式亲热,借此机会翻我的旧账。她是不是妒忌呢?这种人类女性的情绪有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吗?我期待三百万个宇宙年的事是否正在发生,美丽动人的阿米佩斯女王已和我共坠爱河?只恨我没法肯定,她比银河女性更难捉摸,她的芳心仍被重重若有若无的烟霞云彩阻隔着,令我看不真切,又引人入胜至极。我更说不出话来死命瞧着她的脸庞。 芙纪瑶回复一贯的冷漠清宁,道:“你对谁传讯给我不感好奇吗?” 我才是拿她没法,又说要我只听不说,转过头来反怪我不追问她。可是我的老天爷,我真的很享受她对我的这种神态。那种人性化的滋味,更不是堕落城那种模拟人性的玩意可比拟于万一,因为她是“真正的人类”,但又多了阿米佩斯人的独特风韵。 我沉声道:“是涅尼迦南!对吗?” 芙纪瑶道:“梦尊是旁观者清,他说我们的宇宙具有阴阳正反相生相克的特性,真是一针见血。这种特性该从生命蛋分裂的一刻呈现,成为我们宇宙独有的烙印,没有例外。”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惧意,因为猜到她即将说出来的推论。 芙纪瑶淡淡道:“既然生命蛋遗下的元精能产生地母般至善至美的生命,同时也该产生与地母处于对立位置极端丑陋邪恶的生命。他们于混沌初开时诞生,在其他生命体出现前已存在,又与其他生命有本质上的差异,如果他们不创造生命,又或没有载体,根本没有生物能察觉他们的存在。他们是宇宙相反的两个极端,代表着生命的善与恶、美与丑。” 我的头皮在发麻。 芙纪瑶续道:“我刚才曾说你对龙驼的看法是正确的,他就是这个于混沌初开时与地母同时诞生的邪恶生物,无影无形,不论如何超卓的生物仍没法察觉到他的存在,直至他在所处的空域蠢蠢欲动,作恶为祸,我们才间接知悉他的存在,冠之以天魔之名。” 我倒抽一口凉气道:“他现在找到合阿米佩斯和拜廷邦两组之长的载体,谁能制止他呢?” 芙纪瑶没有立即回答,转往另一话题道:“你或许会奇怪我对黑空的事似是不闻不问,事实上我早晓得结果。凡不受禁忌的,终于会发生,即使没有大帝号,没有生命金环,但依敝祖涅尼迦南的估计,离今天三百万年后,当生气之风吹拂黑空,黑空将冰消瓦解。我一直在等待他找到载体,只有当他受到载体的约束,我们才有杀死他的机会。” 我骇然道:“杀不死他又如何?” 芙纪瑶破天荒的“噗嗤”娇笑,别过螓首白我一眼,道:“你的勇气到哪里去了?杀不死他就是他杀死我们,形神俱灭后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我不怪你,由于天性相克,你对他有本能的恐惧,正如天魔最害怕的,也是你的地母。” 我尴尬的道:“我会与女王并肩作战,誓效死命。嘿!女王笑得真甜。” 芙纪瑶没有因我“调戏”她动气,只是转移目光,径自道:“天魔如何踩上涅尼迦南殿?为了什么目的?始祖来不及详述,只说他正和宇宙最可怕的邪恶妖物激战,其本领犹在奇连克仑之上,他必须牺牲自身禁制此物。可是他只能拖延天魔降世的时间,终有一天,他会找到新的载体,那时宇宙将大祸临头。因此我必须放弃修行,出面团结全族。始祖是候鸟神外唯一懂得计算生气之风风向的人,他指出在八个生气周期之后,生气之风会吹拂到他的位置,所以我只有八个生气周期许的时间做好准备。黑空大爆炸后我在没有选择下,放弃以前写意悠游的生活,执行始祖统一阿米佩斯族的命令,那时阿米佩斯族是一盘散沙,我不得不以王权贵族的手段,施行松散的阶级统治。” 我皱眉道:“他的旧载体是什么东西呢?” 芙纪瑶道:“该就是桑白水。在始祖点燃自己的一刻,天魔的载体被摧毁,爆炸范围内所有物质均化为粒子,但观乎变为涅尼迦南之星的生命金环,是随第一次爆炸浪峰离开现场,可知始祖引爆己身前,送出生命金环,却被天魔掌握机会,把桑白水的元神附于涅尼迦南之星上,成功遁逃。” 稍顿续道:“可是不到六个周期,阿米佩斯另一个危机出现了,就是与始祖齐名的奇连克仑,要我们加入他新成立的帝国,那时他已降服上参无念和漠壁。他的手段是恩威并施,明言帝国的最终目标是找寻混沌初开即已存在的奇异生命体,她将是进化的动力,并会和我们分享当他能藉此生命体在进化上取得突破,他会解散帝国。当时的情况是顺他者生,逆他者亡,那时我并不明白他找寻一个生命体,与征服宇宙有什么关系。直到找到你们银河人,始清楚地母的隐蔽性质。要得到地母,必须先毁灭她创造的所有生命烙印,令他失去对外界的联系。整个行动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过程复杂繁琐,只有奇连克仑帝国办得到,却没想到百密一疏,竟有如梦还般异物从中作梗,令奇连克仑功败垂成,黑龙藏布苦心积虑的阴谋也难以得逞。” 我真的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想我们银河人的事,岔开道:“当你见到我这最后一个银河人,有什么感觉?” 芙纪瑶斩钉截铁的道:“没有感觉!” 我失声道:“什么?” 芙纪瑶没好气的朝我瞧来,轻柔的道:“不要逼人太甚好吗?我或许如你所说的是最后一个银河女性,可是我的阿米佩斯本原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改移。你脑袋内转什么坏念头,你当我不知道吗?银河式的万万不能,阿米佩斯式的还可勉强考虑。” 我的脑袋轰然剧震,像爆开了直抵宇宙尽头的爱火情浪,心花怒放。此刻的她,再非高高在上的阿米佩斯女王,而是个爱和情人怄气撒娇、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所有隔在我们之间的障碍均一扫而空。 我的老天爷,芙纪瑶终于肯亲口承认对我有感觉,宇宙再不是以前的宇宙。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当抵达唇边,却感到没有一句情话匹配此地、此时、此刻。 芙纪瑶闭上美目,像忘记了刚向我打开心扉,没完没了之际,冷冷道:“天魔行动喱!” 我如被一盆冷水照头淋下来,愕然道:“天魔?” 芙纪瑶张开美眸,黑瞳爆闪异采,更添她高贵典雅充盈神秘色彩的独特气质,从容道:“三十万年来,龙驼不住的调动大军,占据生命星河比邻的八个河系,却一直按兵不动。到伏禹你抵达生命星河的一刻,龙驼的部队开始出现异动,八个河系总兵力达十亿的舰群,朝同一目标空域开去,进攻前的集结点该是生命星河的边缘空域,因为龙驼的旗舰,刚抵达该处,被我感应到他。” 我暗吃一惊,道:“难道龙驼正在等待我?” 芙纪瑶腾身而起,升上半空,欣然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远来是客,我应尽地主之谊,做你的向导,领你漫游生命汪洋,让你多了解我一点,不致整天想着如何迫我做我不情愿的事。” 我追到她身旁,与她比翼双飞的往生命汪洋翱翔而去。当年她从漠壁手上救出我,飞往虚空的醉人情景正在重演着,但我和她的关系已大是不同,我可放心向她说“大胆无礼”的情话。笑道:“干掉龙驼后,女王何不微服出巡,陪我到堕落城度假?说不定女王会发觉堕落自有堕落的情趣。” 芙纪瑶晶莹如玉的脸庞飞起两朵红晕,无可掩饰的展现在我的视野里喱!照我看她差点不动口而动手,只是刚说过会好好招呼我,没理由推翻承诺改为动粗。大嗔道:“你再满口疯言疯语,我便褫夺你说话的权利。” 我哪还怕她,事实上她对我已是情根深种,不论是最后一双银河男女的微妙情况,又或我的地母阳魂,乃至于怀具金环的生命能量,对她都有莫名的天然吸引力。 她修习的是自然之道,我和她的爱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非任何人力能抗拒。她由不承认、默许到亲口有条件的承认,不单是被我肯为她牺牲一切的行为感动,更因她喜欢和我在一起,享受和我相恋的乐趣。 我们的两情相悦,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机缘,也是命运。身分、经验、知识、种族,一切都没法影响其必然的发展,便如火往上升,水往下流,炎上润下。 我渴望的道:“女王息怒!我是真大公也好,假大公也好,事实上我等于专为你负责秘密任务的小卒。现在我完成了尘海任务,女王是不是该论功行赏?哈!我这个人视功名富贵如粪土,求的只是女王一个香吻,且保证这是集银河人和阿米佩斯人之所长的一吻。” 芙纪瑶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之外,微笑道:“不和你瞎缠。哼!你这个人有时真糊涂,我有说过阿米佩斯式的男女关系没有亲嘴吗?以前的确没有,止于生命磁场的接触交感。但自吸取了银河精气后,这方面出现变化,但限于拥抱。你这个糊涂虫,不单不了解我,对我们也只是一知半解,你以为阿米佩斯的女性肯随便和同族的男性共赴生命汪洋吗?那是毕生最重大的决定,每个阿米佩斯人只有生育一个子女的机会。” 旋又娇笑道:“不要想歪了,我此次确是纯粹陪你到生命汪洋一游,顺道解释一些事情,没有其他含义伏禹你万勿误会。” 没有情话蜜语,比她飘忽难以捉摸的话更具挑逗性,打开心扉的美丽女王,让我看到她足可迷死人的另一面。在以前这是无法想象的,我等于发现新大陆,且是仙家胜景。 在此一刻,我下定决心,永远和她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生命攀上最浓烈的境界。 第一章 共坠爱海 我笑道:“女王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呢?” 芙纪瑶不屑的道:“去你的!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听得瞠目结舌。 前方的金色太阳更灿烂了。女王竟对我说粗话,这代表甚么呢?此时离开生命汪洋约五千光年的距离,如宇宙之心般三层次的空间融合为一,组成空间的粒子既不是沌子也不是极子,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尖微子,非常精致,几近不可分解。 好半晌后我才恢复说话的能力,欣然道:“是的!女王骂得好。不过女王也不得不承认,我全赖三百万年来坚持一厢情愿的想法,现在方有机会可和女王并肩飞往生命汪洋。对吗?”又苦笑道:“别的我还不敢肯定,肯定的是以时间论,我创出了人类追求异性的纪录,而我仍在不断打破自己创出的纪录,更不知何时可为纪录画上休止符,一切等待女王发落。” 芙纪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似已习惯了我的“口不择言”,不置可否的道:“生命汪洋也被称为金洞,有别于遍布宇宙的黑洞。黑洞连接的是黑暗空间,但金洞连接著的是甚么空间,却没有生物知道,或许是袋子形的结构,没有通往任何空间去。它是由一种我们称之为生命微子的能量粒子构成,千变万化,形成错综复杂的粒子急流和暗涌,愈潜往深处其排斥力愈强,我们一般只在离海面一光年的浅水区活动,别的种族能在海面逗留已算相当有本领。以奇连克仑之能,深进九光年后也抵受不住冲击废然而退。”又道:“由现在开始,我只答有关汪洋的问题,克尽向导的本分,其他问题一概不受理。” 我微笑道:“没有问题!不过女王必须言而有信,例如……嘿!例如我问如何可在汪洋令女王受孕,女王也不可以回避。” 芙纪瑶唇角挂出一股笑意,淡淡道:“这有甚么大不了的?修行者并不只是一种身分,而是天生的不育者。看!有甚么难答的?” 我失声道:“怎么可能呢?漠壁在选择秀丽前,不是一直逼你嫁给他吗?如果你没法怀孕,他这样做有甚么意义?” 芙纪瑶娇笑著,美目朝我瞄来,忍俊不住的道:“看你紧张成那样子,我也有点于心不忍。唉!我说的是吸取你们银河人精气前的事啦!你们的精气改变了我。不过我和你属不同的族类,不论生命的能量如何近似,始终有一点点的差异,我能不能为你怀孕产子,仍是未知之数。” 我听得能量血液翻腾,直冲脑顶,她等于明示肯为我去尝试。道:“我们的分别不会比漠壁和秀丽更大,他们既可以,为何我们不能呢?” 此时我们的飞速是光速的一半,如依现时的速度,没有一万个宇宙年,休想抵达汪洋。当然我不会因此不耐烦,还希望最好永远到不了终点。 芙纪瑶道:“那只是理论上可行的事,因为我们的始祖涅尼迦南的父母,涅和尼分属不同的种族,却能成功在生命汪洋深处诞下涅尼迦南,再由他衍生出阿米佩斯族。整个过程神秘莫测,没有生物知道期间发生过甚么事。” 我愕然道:“我在乐土星的祖庙参观过涅和尼的塑像,他们看来似是同一种族。” 芙纪瑶没好气的道:“谁真的见过涅和尼?那只是依据涅尼迦南的形相做出来的吧。” 我道:“但事实却证明漠壁和秀丽成功了。只是后果与他们的预期因天魔的移花接木而有很大的落差吧。” 芙纪瑶道:“超级生命体之所以能够成功,或许原因不在秀丽和漠壁,而在于天魔。他可以创造出桑白水这个载体,亦可以创造出另一个载体,便如你们的地母般创造生命。天魔对生命金环的了解,该在涅尼迦南之上。漠壁和秀丽的原定计划,是携带生命金环到汪洋来,他们从没想过金环内蕴藏的生命能量,已等于汪洋的内海,吸收后根本不用到汪洋来。” 我好奇问道:“秀丽曾说过,汪洋是由阿米佩斯的祖先把守,而生命金环则像通行证,只有携环者才可不受阻挠的深入汪洋。” 芙纪瑶道:“哪有这回事!只因我的族人神圣化了涅和尼,将汪洋的排拒力解释为他们在守卫汪洋,衍生出这样的传说。” 我道:“可是既然没有生物到过内海深处,谁敢肯定涅和尼不是仍存在那里?” 芙纪瑶微耸肩胛道:“谁告诉你没有生物到过内海深处呢?不但涅尼迦南曾多次往返海深,还有我哩!” 我呆瞪著她。 芙纪瑶转过俏脸来,盯著我温柔地道:“我现在就是带你去畅游生命汪洋,若只能让你在浅水区浅尝即止,没法体验汪洋的奇异,怎配做你的向导呢?在成为阿米佩斯人的女王前,我致力于生命汪洋的研究,观察生气之风的出现、形成、模式和风向,从中领悟到自然之道。在这里我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如果加上你我们仍不能在生命星河杀死龙驮,我们将永远没有为宇宙除害的机会,那我情愿轰烈战死,而不想茍且偷生,看著宇宙沉沦。上次你到晶玉星河来见我,当时我已决定了和你共游汪洋,那是每个阿米佩斯女性在她们的悠长生命里,只能做一次的选择,当男和女的生命磁场彻底向对方开放,阴阳和合下,他们才可以深进内海,成孕产子。但我们的情况是不同的,你并不是阿米佩斯族,我从你的生命场找不到令我受孕的可能性。” 我从未想过至尊无上的阿米佩斯之王,高贵冷艳的芙纪瑶女王,会直接和我讨论男女欢合的事,纵然只是阿米佩斯式的,但在她唇角含春下娓娓道来,确是香艳旖旎,令人心痒。 芙纪瑶神情自若的续下去道:“我知道你追求的是银河式而非阿米佩斯式的爱情,可是当局者迷,你再不是一般的银河人,而是地母阳魂的化身,地母因你而进化为一种全新的品种,故而你能在短短三百万个宇宙年间成为叱吒宇宙的高手。地母是能创造生命的奇异生命体,可惜现在你只得地母的阳魂,欠了阴魄,尽管我肯和你进行银河式的欢合,仍然没法为你怀孕产子,延续人类。” 我的生命在燃烧著,每个生命细胞都填满爱的烈焰。对我来说,最难闯过的一关,就是芙纪瑶难测的芳心。我们不单分属不同的族类,在背景、经验、思想各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成为分隔我们的鸿沟。但现在一切再不成问题,她的内心真的有我。“只要能得到女王的爱,其他一切终有一天可迎刃而解。” 芙纪瑶“噗哧”笑道:“你这人最爱耍无赖,我何时说过爱你呢?” 只看她笑语盈盈的模样,便知她和我在打情骂俏,怎会当她说的是真心话?欣然道:“怎么都好!女王为何要带我去游历汪洋呢?” 芙纪瑶白我一眼,目光重投汪洋,柔情似水的道:“伏禹呵!你对我的了解仍是不够。我可以坦白向你承认,在你远赴尘海的一百七十万个宇宙年间,我不断对你做深深的思考,这是从未发生过在我身上的事。我也渴望见到你,喜欢和你在一起。但这就是你一直希望在我身上得到的那种爱吗?真实的情况比你所想的复杂多了。” 芙纪瑶是具有深邃智慧的生物,她借此机会坦诚地说出心底的感受和想法,是要我多了解她,学会如何去和她相爱。我静心的聆听,仔细咀嚼她的每字每句。 美丽的女王续道:“我曾在你们的圣土地球盘桓一段时间,试图了解你们,当时我并不晓得奇连克仑要我这样做的目的,因为之前我已依他的指示研究过上万个不同的族类。但没有族类比你们更神肖阿米佩斯族。我研究的重点是你们的宗教和爱情,而你们的所谓爱,在我的眼中充满缺陷,也显示你们的进化是不完备的,只是地母在进化的长河中自我摸索的一个较成功的实验。” 我兴致盎然的听著,难得她肯站在局外人的身分来剖析我们人类,令我有茅塞顿开的滋味。 “人类的演进,一直在理性和非理性间挣扎,每个人类,便像一辆马车,拉车的两匹马各自要奔往不同的方向,不受御者的驾驭,直至你们冲出太阳系,性爱仍被黑暗包围。如剥去了它美丽的外衣,受基因驱策的性爱就是一种交换基因的行为,几乎不受理性指挥,一旦受到刺激,自然而然会有反应。你们歌颂爱情,对它作出正面的评价,可是它的另一面充塞著负面的元素,暧昧复杂,惹来占有、征服、嫉妒诸般情绪,甚至自我毁灭。” “爱的确可在人与人间偶然擦出动人的火花,但不旋踵又重归沉寂和黑暗,没法持恒。因为你们的心灵是切断的。你们可以交谈,爱抚,在心理和生理上紧密结合,但你们每一个仍是孤立的。这样的男女之爱,对我并没有吸引力。只有当爱摆脱人性黑暗的一面,才能显出光辉。” 我忍不住问道:“我仍是这般的生物吗?不过我的确一见到女王,立即受刺激爱上了你。脑袋又不受理性指挥,热切盼望和女王真个销魂。” 芙纪瑶若无其事的道:“你这人呵!差点令我没法说下去。我只是想告诉你,爱并不只局限在一个偏窄的范围内。或许是基于银河人被灭绝而来的罪疚感,或因你离奇的出身来历,强大的斗志和奋战不休的精神,又或你引人入胜的性格才情,乃至于你的地母阳魂,再加上吸取了金环的生命精华,我因你动心了,但却是我的方式,而不是你盼望的那样子,若你当这就是期望从我身上得到的那种爱,亦无不可。你问我为何要和你共游生命汪洋,我可以告诉你,只因在那里我才可以和你进行阿米佩斯式的爱,目标不在成孕产子,那在目前的条件下是不许可的,而是找寻你生命中失去的一个片段,如能成功,可解去一直困扰你的心魔。这是我经过近二百万个宇宙年沉思想出来办法。不要说话,让我们到汪洋去。” 说毕,她的力场包裹著我,我们的能量融浑转变,齐化为极子射线,朝五千光年处的生命汪洋投去。 生命汪洋在我们头顶无限地扩展,生命微子处于非常的动态,宇宙之心的狂暴立即被比下去。虽然是尖微子的形态,但比起生命金环释放的生命能量,组成汪洋的生命微子显然粗糙了很多,显示金环的能量是不同的能量模式,不单与生命微子阶次上有分异,亦大别于极子、沌子、明暗子等能量粒子,没法归类。 生命微子互相冲击,产生变异,令生命汪洋的表面波涛汹涌,浪花四溅,像个金色的欲海;微子线烈射而出,送出毁灭性的光和热,又似个庞大无比正燃烧著的太阳。 汪洋的力量是内敛的,集中于其核心处,愈往她接近,拒力愈大。虽令人叹为观止,美丽至难以形容,尤其是想到她是生气之风的起源地,更令人心中对她有特别的期望和感觉,但事实上她却是宇宙最凶险的空域之一,可分解销溶任何进入的物质和生命。 芙纪瑶虚悬在离我三地里的位置,金色瀑布似的秀发随微子波拂扬飘舞,彷如电光,乌黑深邃的眸珠绽放著前所未有的异芒,在汪洋溅起的漫空光雨里,更添其秘异莫测的况味。被誉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的灵异盔甲在粒子射线下熠熠生辉,衬托著她的冰肌肉骨,令人几疑是天神下凡。而她的确是阿米佩斯人的女神,也是我的女神。 我开放心盾,开放心核,任由本原元气与生命微子毫无隔阂的接触互动,其感觉微妙难言,有点像在大帝号的滋味,宛如回归宇宙之母亲切的怀抱里。 芙纪瑶的声音平静地在我心灵响起:“抛开你人类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妄,不论对你或对我,这次的生命旅程,将是个无比动人的经历,更考验我们间的互信和互爱,结果是没法预知,或许可对我们的关系找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的心灵因她的提示变得澄明剔透,否则将没法匹配她不含任何杂质纯净洁美的心。值此一刻,我成为单纯的存在,宇宙只剩下她、我和生命汪洋。“女王不是说要为我寻回失去的段落吗?我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芙纪瑶缓缓朝我飘过来,随著她的接近,她的生命磁场像长风般拂卷而至,触感著我每个生命的分子,那是往上提升的奇异感觉,只能体会,不可言传。女王正主动向我开放她的磁场,生命的感觉从未臻至如此强烈的境界,阵阵浓得化不开和没有止境的爱,海潮般汹涌而来,我们的心灵齿轮般磨合著,她伟大的灵魂溶入我思感的疆域内去。 芙纪瑶在我心灵内说话,便如我聆听心里的声音,比之以前的心灵传感,是天壤之别。她轻轻道:“从你饮下情人美阿娜的毒酒,到你重生为候鸟回复意识的一刻,就是这失去的段落。依理论,这个失去的片段仍该保存在你的记忆渊海中,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寻找这个失去了的片段。” 她的生命磁场和我的生命场融浑为一,每个生命子都热烈摩荡纠缠,激起生命的火花,爱的光雨,生命再没有任何遗憾。 我道:“女王认为汪洋能助我回复记忆吗?” 芙纪瑶应道:“在理论上是可行的,真正的成效还须看实际情况的发展。由奇连克仑经我们收集回来的情报资料断定你们的地母就是他找寻的灵异生命体,到他向你们圣土发动攻击,其间隔开了二千万个宇宙年,可知他为生擒地母算尽机关,直到有十足把握才敢下手。我虽然没有参与他后期的计画,但透过韦典拿,却对整个行动知之甚详。现在我们没法知悉奇连克仑整个计画背后的意念,但仍可从他当年的行动做出推测。” 美丽女王一双尊贵的玉手缠上我的颈项,娇躯温柔地抵著我,我的生命场似乎爆炸开来,与她的磁场水乳交融地卷缠互动,形成了一个巨大无限的爱的漩涡。我们像在一起焚烧,化为冲天烈焰,光和热融解了我们的心,两个不同的生命体间再不能以任何方式分野。但我仍清楚感觉著她的独立性,她也如此地感觉著我。一种纵使在最深最甜的梦里亦无法得到的幸福感受,洋溢在每个生命因子里。我从没有想过男女间的爱可以如此全面、毫无保留。我再没有丝毫怀疑,自己与女王正共坠爱河,沉溺其中。 芙纪瑶道:“我或许是奇连克仑外对地母最了解的生物。唉!伏禹!我们的旅程还未开始,冷静点好吗?这回阿米佩斯式的结合,目的是解开你生命中最大的疑团,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和阳魂完全融合,而不只是为了爱的欢娱。” 我拥抱著她火辣辣的动人胴体,神魂颠倒的叹息道:“我爱你!真的没法控制,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生命在内。”她的灵甲柔软贴体如肌肤。 生命场的结合,肉体的厮磨亲热,即使曾为修行者的芙纪瑶也抵不住心灵和肉体加起来能摧毁一切防御的冲击,那是跨种族交叉式的爱。后果更是没法预料。 芙纪瑶娇躯在我怀里抖颤,每一下抖颤都带来新鲜火辣的刺激,宛如对我火上添油。她勉力保持平静,嗔道:“没法控制也要控制,如果你令我迷失,我的计画将没法进行,汪洋的旅程只是一场春梦,梦醒时一无所得,你对绝色的心魔依然如旧,对大帝号的了解更是没有寸进,我且会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吗?为了你,我已没有保留地付出。” 听到她说会因此看不起我,我猛然惊醒过来,压下能令我没顶焚身的爱浪情火。冷静的道:“请女王饶恕我的失态。”说罢仍拥抱著她,却不敢继续爱抚她的玉背。 芙纪瑶的生命场从完全开放变得有节制的收敛,娇躯回复轻灵飘逸,香唇凑到我耳边,彷如枕边私语的柔声道:“我怎会真的怪你呢?我的想法并非没有根据,奇连克仑的计画里,最关键的是不可触动地母,所以他对银河人的屠杀是彻底的,不但夺去你们的精气,还毁掉你们的生命烙印,逼得余生者逃返圣土,让他能进行计画的最后一步。” 我开始认真思考,看著她晶莹如美玉的耳珠,道:“绝色说过,能逃返圣土的都是我们中最优秀的精锐,当我们被杀害时精气像小水滴般回归地母的生命大海,会触动并令她出现某一特异的反应,奇连克仑便可乘虚而入,一举制住她。” 芙纪瑶道:“她说的大致上是事实,只是漏掉最重要的一点,当奇连克仑独自摧毁圣土,杀害所有在圣土上的人类,你们在奇连克仑的干扰下,没有如常的重归地母,而是先被他以御神器清洗烙印,将失去烙印的精气尽集在御神器里。在他的法力下,御神器变成一个可让地母误以为是你们人类烙印的东西,挟著所有最后丧失人类的精气,使地母在没有防备和戒心下接纳御神器,因而受制被擒。”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美阿娜的烙印早该云散烟消,绝色又是从何处得到她烙印里的记忆呢?” 芙纪瑶道:“美阿娜的情况是特殊的,因为她是在奇连克仑进攻圣土时自杀身亡,所以比其他人先一步回归地母,当然被奇连克仑截著,至于当时出现了甚么情况,就要你自己去找出真相。” 我道:“为何女王认为我的记忆中藏有失去了的片段?” 芙纪瑶道:“纯粹是个猜测,但我却有十足的信心。梦还保住你的烙印,避过奇连克仑的拦截,使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归地母,成为奇连克仑近乎完美的计画里出现的唯一的漏洞,致功亏一篑。由那一刻开始,你变成地母的一点灵明,让祂生出警觉。理论上那时的你等于地母,可是地母的思考方式和你太不同了,她的精神力量更是你没法负载的,所以当你成为候鸟回复意识时,由回归地母到进入候鸟晶胎前的一段记忆,像梦般消散。就像你们其他的梦,只有在梦中你们才可以接触地母,但因那过程远远超乎你们的经验和知识,只能透过日常的事物去翻译感受,形成丰富的梦的符号和象征,醒来后很快忘个一干二净,但事实上那段记忆仍然存在,只是你们不懂得如何从记忆渊海中发掘出来吧!” 我点头道:“有点明白了。现在我如何才可以寻回失去的段落?” 芙纪瑶欢喜的道:“坦白告诉你,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找借口和你作阿米佩斯式的结合。当结合在生命汪洋深处发生时,你会和地母的阳魂进一步加速融浑,大大缩短过程。同时我也会因与你结合变得更强大,等于模拟的地母阴魄,地母再不是只得一半,而是阴阳璧合,回复整体。只要你将思维强注在美阿娜死亡的那一刻,记忆将回到你的手上。” 我深吸一口气,不单要压下如此别开生面寻找记忆的动人旅程,还要按捺著因女王坦诚多情的表白而来的兴奋,保持精神的平衡。道:“我准备好了!" 我们拥抱著、旋转著,往上升去,没入汪洋的混沌里去。芙纪瑶的生命磁场开放了,比此前任何一次更彻底,与我浑融在一起,再难分彼我。我们进入的区域沸腾起来,生命微子无隙不窥的朝我们撞击,却没有削弱我们的生命能量,还强化了我们,激起阵阵光彩夺目的涟漪,生命的光和热,不旋踵我们的速度以倍数递增,旋箭般刺入无尽的充盈液态生命子的汪洋,彷若穿越永恒,又和汪洋融合在一起。 我们变得似一轮燃烧的太阳,生命微子如金色的水瀑从我们上方激泻而下,每个能量细胞都在滚烫发热,再没法保持实体,我俩的真身化为光焰,越过浅水区,进入内海,朝汪洋的深处潜去。我生出生命是于此时此地开始的动人滋味。冲击我们的生命微子变得更精致,彷如一波一波能淹没一切的洪峰,而一向将内外分隔的堤岸崩溃了,洪流直接涌入心灵的大地,我们的精神则不断往上提升。我们成为了汪洋,汪洋也成为了我们。 纵然值此生命所能攀上最深切动人的境界,两个不同生命体由爱的结合而体验爱的真谛的时刻,我仍没有忘记芙纪瑶的嘱咐,思想驻在美阿娜在我怀里死去那神伤魂断的刹那。那一刻的痛苦、悲伤像给锁定了,毫无保留地向芙纪瑶呈现。芙纪瑶对我的爱火也被引发,随著生命微子的冲击力不住增强,她的爱是没有止境的。倏忽间,那一直困扰著每一个人类,伴随生命而来的孤独感消失了,一切变得圆满具足。阳魂再不是影只形单,祂已和能匹敌祂的另一个生命体结合。 “轰!”我像爆炸开来似的,一时间失去了存在,当我回复意识,美阿娜正伏在我的怀抱里。 “为何我没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样的毒酒吗?” 我软坐地上,呆看著她再没有半点生气的花容。一团异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无意识的举起右手,指节间出现一个奇怪的指环,我直觉到它是自过客星后一直失去踪影的梦还,却完全没法明白正发生著的任何事。因美阿娜之死而来的悲痛将我彻底击垮,脑袋一片空白。接著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灵魂似和肉体断绝了关系,虚虚荡荡的,全无著落之所。 整个世界抖擞了,空气充满尖锐刺耳的啸叫,房屋剧烈摇动,蓦地一片煞白,然后我感觉到梦还。一切变成纯感觉的存在,再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隐隐间我记得曾发生过一些事,却像梦般模糊和遥远,也不知身在何处,唯一清晰的是梦还,虽然看不见它,却感觉到它,像以前般察觉到它灵性的存在,但是没法勾起和它交往的回忆,只知道它是我可信任的伙伴,记得它的名字。混混沌沌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澎湃起来,回复了生机,脑筋变得灵活,记忆恢复,但再感觉不到梦还。 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美阿娜死了!涌起的悲伤旋又被另一个意念压下去。我不是也死了吗?外空来的凶残敌人终于对圣土大举进攻,摧毁了圣土和其上的所有形式的生命,片土不留。但为何我仍可以存在?可以思考?最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力变得更活泼强大,意识有如一股洪流,在某一奇异的空间或器皿内激荡著。美阿娜在哪里呢?如果死亡确如我现在的局面,那么,死亡压根儿不可怕。这个思想刚产生,下一刻,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已将我从某个突然出现的缺口喷射出去,我陷进虚无和黑暗。 我并不是孤独的,隐隐的我感觉到另一个冰寒诡异的生命体,但随著离开所处的空间,感觉一闪而逝。然后一切变得缓慢了,我的脑筋再不能正常运作,没法思考,只能勉强保持一点灵明,等待、等待,无休止的等待。 我和芙纪瑶仍在旋转著,周遭是无边无际的生命汪洋,但已停止继续深潜,生命从未如此完美无暇,如此生机洋溢。 芙纪瑶在我心灵的至深处道:“这是生命能到达的汪洋最深处,我们称之为海深,再深潜五十光年就是神秘的海源,生气之风正是在那里酝酿形成,然后破洋而出,吹拂到宇宙最遥远的角落。自你进入记忆的渊海,到现在足有一千二百个宇宙年。起始时我藉心灵的结合追随著你,经验你的经验,但当你的烙印溶入地母的生命体,我再没法捉摸你,究竟发生过甚么事?” 一千二百个宇宙年就这么过去了,在我只是眨眼的光景,如梦般的真切,又是那么虚幻。叹息道:“你是旁观者清,有甚么发现呢?” 芙纪瑶温柔的道:“在奇连克仑以御神器摧毁圣土前一刻,梦还已将你的生命烙印和肉体分解,以你们的标准来说你立即死亡。但梦还牺牲了大量的灵力,不但保持了你烙印的完整,还令你避开奇连克仑透过御神器几近无有遗漏的侦察,随其他失去了烙印的生命精气进入御神器内。御神器就像个能收集所有生命水滴的神奇水瓶,而这个藏储在圣土死亡的人类所有精气的神器,成为他降服地母的关键。当地母在没戒心下接纳‘子女’的精气,御神器趁机植进祂的生命中心去,控制了祂。不过他仍有一点点才成功,你是唯一漏网的烙印,亦使他差一点点才能彻底征服地母,未经全功。” 我道:“在我进入地母前,我感到与我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生物,肯定不是美阿娜。那是甚么东西呢?” 芙纪瑶道:“那大有可能就是绝色,她就是御神器内的精灵,亦解释了她为何能盗取早一步自杀的美阿娜的生命形态和记忆。如她自己描述的,她的本原是一粒种子,只有透过吸取生命才能进化。当年你从高关星得到御神器,交到我手上,我便感觉御神器是由不同的植物精华巧妙合成,拥有奇异的灵力,与我修习的自然之法暗暗吻合。御神器是奇连克仑降服地母的神奇兵器,但没有生物清楚它的来历,究竟是奇连克仑为达到征服地母的目的而特别打制,又或是他长期拥有之物,没有人清楚。但如果绝色确是黑龙藏布创造的邪恶生命,那御神器既有可能来自黑龙藏布。至于确实的答案,就要由你来告诉我哩!” 我道:“我确已寻回失落了的完整片段,不过那感觉太庞大了,不是我现在的思感能容纳,似如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恐怕要一段长时间方能整理为完整的图像。但有个清晰的记忆,就是植进候鸟晶胎的行动,是我自己的决定,地母亦因失去了我,失去了阳魂,变成乱闯乱撞的无主孤魂。” 芙纪瑶欣然道:“那我们的结合是有效的,且取得理想的成果。龙驮的大军正在生命星河的外空集结,我们须立即回去,准备迎战。” 我道:“我真的不舍得离开这里。女王呵!你要找寻的答案,找到了吗?” 芙纪瑶平静的道:“我已和你在生命汪洋纠缠热恋超过一千二百年,纵然不是你渴望的银河式男欢女爱,但你还可要我说甚么呢?回去的时候到哩!” 我坐在隆达美亚宫前最高一级石阶处,遥观金色的汪洋,就是在那里,我和自美阿娜之后最深爱的女子缱绻缠绵超过一千二百个宇宙年,那是多么动人的经验。 离开汪洋后,直至此刻,美丽的女王回复了一贯的清冷自若,但我们均知道,我们的关系已彻底改变了,爱再不是单向的。可是为了应付横亘在河系边缘区的龙驮大帝和他宇宙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团,我们必须克制和冷静,因为此战实是许胜不许败。 魔洞部已被击垮了,只剩下阿米佩斯王国仍有一拼之力,而生命星河正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我们守不住,龙驮将成为宇宙的唯一霸主,其威势盖过了当年的奇连克仑。宇宙再没有能制衡他的力量。 奇连克仑是为了得到地母,龙驮如此苦心积虑又是为了甚么呢?他清楚梦尊的宇宙秘密吗?我多么希望歌天能在这里和我并肩作战,还有大黑球。无论如何,我已决定和芙纪瑶并肩死战。我们和龙驮间,只有一方能生离生命星河。 我搜遍胸中所学的孙子兵法,仍找不到适合现时情况下运用的有效兵法,原因不但是我对龙驮一无所知,更因我不晓得阿米佩斯人的实力和战术,一切只能依赖女王。而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因为桑白水是熟悉女王的生物,他当年的败北,是因为在实力上不及女王。此次卷土重来,加上龙驮和他的大军,情况绝不乐观。 芙纪瑶神态优闲地出现我身旁,贴身坐下,香肩挨著我,轻描淡写的道:“十二个宇宙年前,龙驮开始朝我们推进,先锋部队现在离我们不到二万光年。” 我对她的主动亲热大感受宠若惊,道:“女王曾和他多次交手,对他有甚么认识?” 芙纪瑶平静的道:“龙驮最令人惊惧的,是他似是无所不知、无远弗届的神游力量,魔洞部就是输在这方面上。当敌人对你一切行动了如指掌,魔洞部人以往出奇不意的战术优势完全被扭转过来。以个体的力量论,帝国的人远不是魔洞部人的对手,可是在龙驮的遥控下,帝国军以压倒性的兵力,不怕牺牲的和魔洞部硬撼硬拼,只五十万个宇宙年魔洞部人便吃不消了,人数骤减至不足六十万。上参无念被逼离开魔宫,亲率魔军远征帝国的首都河系,与龙驮决战。” “龙驮另一令人惊惧的力量,是能催生新一代拜廷邦人,使他们的天然分裂式的生育以倍数加速,不单兵源不绝,军力还不断递增,不怕损耗。这或许是他看中拜廷邦人的原因,没有生物比他更能发挥拜廷邦人的优点。” 我听得倒抽凉气,问道:“龙驮与上参无念的决战如何?” 芙纪瑶淡淡道:“战况是一面倒的进行,龙驮对上参无念的战术阵法洞悉无遗,打开始便压著魔军狂攻猛击,当魔军损折近半,龙驮单挑上参无念,要求一战定胜负。由于他们的决战在黑暗空间进行,过程无人知晓,结果是上参无念败走龙驮星河,魔军仓皇撤退,侥幸逃生的魔洞部人不到二十万,和亡国灭族没有多大的分别。” 我道:“只要上参无念仍有飞行魔洞这最后一著,他也未算全败。” 芙纪瑶道:“可以这么说。但当龙驮毁灭我们后,上参无念会有好日子过吗?” 我整道脊骨冰雪般寒冻。一个对你无所不知的敌人,甚么战术战略均派不上用场,即使孙祖师爷复生,也无用兵之地。 芙纪瑶道:“我多次和龙驮交手,开始时几乎可以维持势均力敌,但当他的援兵源源不绝地加入战争,彼长我消下,便撑不住了。对著这么一个敌人,是没法凭战略取得优势的。失去晶玉星河后,我下令放弃所有河系,集中兵力到生命星河来,组成最后一道防线,是因为生命汪洋有禁制神游的奇异力量。只有在这里,我们或许可击败龙驮。我刚才按双方兵力作出战略推演,我们胜利的机率是二百五十三万分之一,但如果生命汪洋不能克制龙驮的神游力,我们将有败无胜。” 我沉声道:“有没有将我计算在内?” 芙纪瑶道:“没有!因为我没法掌握你的真正实力。我曾多次向龙驮挑战,他却不肯应战,大违他主动单挑上参无念的作风。现在我们的情况与你们银河人当年的情况很相似,在无计可施下被逼退守种族的发源地,为了保护汪洋,没有阿米佩斯人会退缩的,所以不是战胜,就是全体阵亡。” 我道:“龙驮的目标是夺取生命汪洋吗?” 芙纪瑶道:“他要取得生命汪洋,杀死我便成,在别的河系杀我会比在这里容易。他更想得到的是你,所以你甫抵生命星河,他的帝国军团便开始调动。”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愤慨,感觉就像当年圣土被毁前历史的重演,我和最深爱的女子坐看美丽哀艳的夕阳景色。不同的是现在的我拥有强大的反击力量,美阿娜换成了芙纪瑶,看的是宇宙奇景神秘的生命汪洋。我虽然未曾和龙驮正面对仗,但却不是没和他交手过,在堕落城便领教过他的智计手段,这么一个敌人,没有生物敢低估他。 我道:“我绝不会让龙驮伤害你,虽然说这样的话在现时情况下是没有意义的,但希望女王明白我的心意。” 芙纪瑶柔声道:“我怎会不明白你呢?但我也想告诉你,我不害怕死亡,能在这里终结生命,比宇宙其他任何地方更理想。若我真的逃不过死劫,你仍要坚强地活下去,你或许是宇宙唯一能击败龙驮的生物,为了我,为了宇宙万万亿亿的和平种族,你必须支持下去,不让龙驮夺去你的地母阳魂,否则宇宙势必沦陷在他的邪恶里。” 我的脑筋开始活跃,道:“我已失去美阿娜,绝不可再失去女王。答应我!假设能杀死龙驮,女王便委身下嫁我伏禹,我不单要阿米佩斯式的爱,还要银河式的爱。” 芙纪瑶“噗哧”一声地朝我瞧来,笑意盈盈的道:“你这银河人哩!脑袋是怎么样的构造,在这时候仍说这种话。在你们离开太阳系前,婚姻制度早已消失,而在六千多万年后,你竟来向我要求嫁娶,算哪码子的一回事?现在是适当的时候吗?” 我嘻皮笑脸道:“甚么都好!我是想测试女王的反应,看是严词拒绝,还是像此刻般开开心心的欲拒还迎。哈!” 芙纪瑶清白的玉颊泛起两朵红晕,令她更是娇艳欲滴,耸耸香肩,道:“好吧!让我给你一个回覆。我不会因任何人杀死龙驮而嫁给他,只有伏禹是唯一的例外。” 我剧颤道:“女王……” 芙纪瑶的目光移往汪洋,呢喃道:“我时常在想。不论宇宙的生命进化至哪一个阶段,我们并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终极的真理,也许并不存在于宇宙内或外的任何地方。所以你们银河人推崇的爱,只是一种自我欺骗的行为,偶尔激出生命的火花,转瞬又重归沉寂。可是当我在汪洋和你结合后,一切再不重要了,我融入你的地母阳魂中,你也融入我的生命里,若宇宙还有可称完美的东西,就该是我们那时的情况。生命从未如此自具自足,充满喜悦、生机和感觉,超越了生命的本身。如果这就是爱,我自问没法也不愿意拒绝你。你明白吗?” 我心神俱醉的道:“我爱你!” 芙纪瑶回应道:“我也爱你。这句话真的很难向你说出口来,但最终我还是说了,否则或许再没有机会。龙驮的帝国军队已潜往黑暗空间,在三个宇宙日内抵达战场,是布阵迎战的时候哩!” 我清醒过来,道:“我们唯一击垮帝国的方法,就是杀死龙驮,否则纵能小胜,最终也会因撑不住而败亡。” 芙纪瑶回复一贯的清冷离漠,道:“我会设法为你制造一个机会。龙驮对我们的实力一清二楚,独有你是他唯一臆测不到的变数,你的地母阳魂天然地不受他监察。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当在某一情况下我必须牺牲你去换取最后的胜利,我会毫不犹豫的这般去做,顶多事后为你殉情,希望你能体谅我。” 我被她的话激起雄心壮志,道:“从我得知你们在生命星河布下最后防线的一刻,个人生死早置之度外。不过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终有一天宇宙会回复和平,建立新的理想秩序。哈!我和你也可以相宿相栖,日夜相伴,兴致到便来个阿米佩斯式的结合,或银河式颠鸾倒凤的性爱,又或两者同时进行。人生至此,还可以有甚么苛求呢?” 芙纪瑶耳根都红透了,完全是人类女性的正常反应,长身而起,伸出纤美的玉手。我连忙随她起立,不解的看著她。她的模样可爱极了,先白我一眼,然后神态复常,一个拳头大小、多角形钻石般冰雪通透的玉晶出现在她摊开的手掌上方,缓缓滚动。 芙纪瑶道:“不和你瞎缠啦。你有甚么感觉?” 我道:“很古怪!玉晶内藏有庞大的力量,且是活的力量,彷如有机的生命体。不过我不是因此而奇怪,令我产生古怪感觉是我对它有似曾相识的反应,但我肯定是第一次见到它。” 芙纪瑶淡淡道:“你有非常灵锐的触感。事实上你的确见过它,还和它有过接触。” 我愕然道:“它究竟是甚么东西?” 芙纪瑶道:“它就是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排名犹在梦还之上。我们称之为玉精,是晶玉衍生出来的奇异生命体,等于晶玉的精灵,经我在生命汪洋长期培育,发展出它独特的生命形式,介乎植物和矿物之间。” 我好奇的问道:“我在甚么地方见过它呢?” 芙纪瑶道:“在过去的十多个生气周期,它一直陪伴著我。在隆达美亚星上,它定居在海洋里。” 我呆了起来,不能置信的道:“它竟然是囚禁了哈儿哈儿十多万年的海藻?” 芙纪瑶微笑道:“那是它喜爱的一种生命形态,但若要说它最喜爱的,还是化为隆达美亚号的灵魂,因为它原本就是晶玉的精灵。” 说罢纤手轻挥,玉精往上升起,倏地射出千万道烈芒,照得隆达美亚宫似乎变成没有实质的影子。隆达美亚宫分解了,阶梯像倒流的瀑布般往上卷来,我们立足的台阶在旋转著,构成隆达美亚宫的晶玉分子在我们四周重组。整个过程快如电闪,下一刻我们已置身隆达美亚号空广的船舱内。女王坐驾旗舰的体积只有隆达美亚宫主殿的九分之一,但舰体分子排列紧密,几乎不可切割分解,且是活泼和充满生机的力量。我再没法视这艘神奇的太空战舰为死物。她不单是有机的生命体,且具备了灵魂。 芙纪瑶双目异芒大盛,语气却非常平静,道:“起航!” 长达三百地米,宽若八十地米,头尖尾宽,状如海豚,线条优美的超级飞舰,毫不费力的破空而去,速度眨眼间攀上百倍光速,开赴战场。 我笑道:“女王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呢?” 芙纪瑶不屑的道:“去你的!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听得瞠目结舌。 前方的金色太阳更灿烂了。女王竟对我说粗话,这代表甚么呢?此时离开生命汪洋约五千光年的距离,如宇宙之心般三层次的空间融合为一,组成空间的粒子既不是沌子也不是极子,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尖微子,非常精致,几近不可分解。 好半晌后我才恢复说话的能力,欣然道:“是的!女王骂得好。不过女王也不得不承认,我全赖三百万年来坚持一厢情愿的想法,现在方有机会可和女王并肩飞往生命汪洋。对吗?”又苦笑道:“别的我还不敢肯定,肯定的是以时间论,我创出了人类追求异性的纪录,而我仍在不断打破自己创出的纪录,更不知何时可为纪录画上休止符,一切等待女王发落。” 芙纪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似已习惯了我的“口不择言”,不置可否的道:“生命汪洋也被称为金洞,有别于遍布宇宙的黑洞。黑洞连接的是黑暗空间,但金洞连接着的是甚么空间,却没有生物知道,或许是袋子形的结构,没有通往任何空间去。它是由一种我们称之为生命微子的能量粒子构成,千变万化,形成错综复杂的粒子急流和暗涌,愈潜往深处其排斥力愈强,我们一般只在离海面一光年的浅水区活动,别的种族能在海面逗留已算相当有本领。以奇连克仑之能,深进九光年后也抵受不住冲击废然而退。”又道:“由现在开始,我只答有关汪洋的问题,克尽向导的本分,其他问题一概不受理。” 我微笑道:“没有问题!不过女王必须言而有信,例如……嘿!例如我问如何可在汪洋令女王受孕,女王也不可以回避。” 芙纪瑶唇角挂出一股笑意,淡淡道:“这有甚么大不了的?修行者并不只是一种身分,而是天生的不育者。看!有甚么难答的?” 我失声道:“怎么可能呢?漠壁在选择秀丽前,不是一直逼你嫁给他吗?如果你没法怀孕,他这样做有甚么意义?” 芙纪瑶娇笑着,美目朝我瞄来,忍俊不住的道:“看你紧张成那样子,我也有点于心不忍。唉!我说的是吸取你们银河人精气前的事啦!你们的精气改变了我。不过我和你属不同的族类,不论生命的能量如何近似,始终有一点点的差异,我能不能为你怀孕产子,仍是未知之数。” 我听得能量血液翻腾,直冲脑顶,她等于明示肯为我去尝试。道:“我们的分别不会比漠壁和秀丽更大,他们既可以,为何我们不能呢?” 此时我们的飞速是光速的一半,如依现时的速度,没有一万个宇宙年,休想抵达汪洋。当然我不会因此不耐烦,还希望最好永远到不了终点。 芙纪瑶道:“那只是理论上可行的事,因为我们的始祖涅尼迦南的父母,涅和尼分属不同的种族,却能成功在生命汪洋深处诞下涅尼迦南,再由他衍生出阿米佩斯族。整个过程神秘莫测,没有生物知道期间发生过甚么事。” 我愕然道:“我在乐土星的祖庙参观过涅和尼的塑像,他们看来似是同一种族。” 芙纪瑶没好气的道:“谁真的见过涅和尼?那只是依据涅尼迦南的形相做出来的吧。” 我道:“但事实却证明漠壁和秀丽成功了。只是后果与他们的预期因天魔的移花接木而有很大的落差吧。” 芙纪瑶道:“超级生命体之所以能够成功,或许原因不在秀丽和漠壁,而在于天魔。他可以创造出桑白水这个载体,亦可以创造出另一个载体,便如你们的地母般创造生命。天魔对生命金环的了解,该在涅尼迦南之上。漠壁和秀丽的原定计划,是携带生命金环到汪洋来,他们从没想过金环内蕴藏的生命能量,已等于汪洋的内海,吸收后根本不用到汪洋来。” 我好奇问道:“秀丽曾说过,汪洋是由阿米佩斯的祖先把守,而生命金环则像通行证,只有携环者才可不受阻挠的深入汪洋。” 芙纪瑶道:“哪有这回事!只因我的族人神圣化了涅和尼,将汪洋的排拒力解释为他们在守卫汪洋,衍生出这样的传说。” 我道:“可是既然没有生物到过内海深处,谁敢肯定涅和尼不是仍存在那里?” 芙纪瑶微耸肩胛道:“谁告诉你没有生物到过内海深处呢?不但涅尼迦南曾多次往返海深,还有我哩!” 我呆瞪着她。 芙纪瑶转过俏脸来,盯着我温柔地道:“我现在就是带你去畅游生命汪洋,若只能让你在浅水区浅尝即止,没法体验汪洋的奇异,怎配做你的向导呢?在成为阿米佩斯人的女王前,我致力于生命汪洋的研究,观察生气之风的出现、形成、模式和风向,从中领悟到自然之道。在这里我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如果加上你我们仍不能在生命星河杀死龙驮,我们将永远没有为宇宙除害的机会,那我情愿轰烈战死,而不想茍且偷生,看着宇宙沉沦。上次你到晶玉星河来见我,当时我已决定了和你共游汪洋,那是每个阿米佩斯女性在她们的悠长生命里,只能做一次的选择,当男和女的生命磁场彻底向对方开放,阴阳和合下,他们才可以深进内海,成孕产子。但我们的情况是不同的,你并不是阿米佩斯族,我从你的生命场找不到令我受孕的可能性。” 我从未想过至尊无上的阿米佩斯之王,高贵冷艳的芙纪瑶女王,会直接和我讨论男女欢合的事,纵然只是阿米佩斯式的,但在她唇角含春下娓娓道来,确是香艳旖旎,令人心痒。 芙纪瑶神情自若的续下去道:“我知道你追求的是银河式而非阿米佩斯式的爱情,可是当局者迷,你再不是一般的银河人,而是地母阳魂的化身,地母因你而进化为一种全新的品种,故而你能在短短三百万个宇宙年间成为叱咤宇宙的高手。地母是能创造生命的奇异生命体,可惜现在你只得地母的阳魂,欠了阴魄,尽管我肯和你进行银河式的欢合,仍然没法为你怀孕产子,延续人类。” 我的生命在燃烧着,每个生命细胞都填满爱的烈焰。对我来说,最难闯过的一关,就是芙纪瑶难测的芳心。我们不单分属不同的族类,在背景、经验、思想各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成为分隔我们的鸿沟。但现在一切再不成问题,她的内心真的有我。“只要能得到女王的爱,其他一切终有一天可迎刃而解。” 芙纪瑶“噗哧”笑道:“你这人最爱耍无赖,我何时说过爱你呢?” 只看她笑语盈盈的模样,便知她和我在打情骂俏,怎会当她说的是真心话?欣然道:“怎么都好!女王为何要带我去游历汪洋呢?” 芙纪瑶白我一眼,目光重投汪洋,柔情似水的道:“伏禹呵!你对我的了解仍是不够。我可以坦白向你承认,在你远赴尘海的一百七十万个宇宙年间,我不断对你做深深的思考,这是从未发生过在我身上的事。我也渴望见到你,喜欢和你在一起。但这就是你一直希望在我身上得到的那种爱吗?真实的情况比你所想的复杂多了。” 芙纪瑶是具有深邃智慧的生物,她借此机会坦诚地说出心底的感受和想法,是要我多了解她,学会如何去和她相爱。我静心的聆听,仔细咀嚼她的每字每句。 美丽的女王续道:“我曾在你们的圣土地球盘桓一段时间,试图了解你们,当时我并不晓得奇连克仑要我这样做的目的,因为之前我已依他的指示研究过上万个不同的族类。但没有族类比你们更神肖阿米佩斯族。我研究的重点是你们的宗教和爱情,而你们的所谓爱,在我的眼中充满缺陷,也显示你们的进化是不完备的,只是地母在进化的长河中自我摸索的一个较成功的实验。” 我兴致盎然的听着,难得她肯站在局外人的身分来剖析我们人类,令我有茅塞顿开的滋味。 “人类的演进,一直在理性和非理性间挣扎,每个人类,便像一辆马车,拉车的两匹马各自要奔往不同的方向,不受御者的驾驭,直至你们冲出太阳系,**仍被黑暗包围。如剥去了它美丽的外衣,受基因驱策的**就是一种交换基因的行为,几乎不受理性指挥,一旦受到刺激,自然而然会有反应。你们歌颂爱情,对它作出正面的评价,可是它的另一面充塞着负面的元素,暧昧复杂,惹来占有、征服、嫉妒诸般情绪,甚至自我毁灭。” “爱的确可在人与人间偶然擦出动人的火花,但不旋踵又重归沉寂和黑暗,没法持恒。因为你们的心灵是切断的。你们可以交谈,爱抚,在心理和生理上紧密结合,但你们每一个仍是孤立的。这样的男女之爱,对我并没有吸引力。只有当爱摆脱人性黑暗的一面,才能显出光辉。” 我忍不住问道:“我仍是这般的生物吗?不过我的确一见到女王,立即受刺激爱上了你。脑袋又不受理性指挥,热切盼望和女王真个销魂。” 芙纪瑶若无其事的道:“你这人呵!差点令我没法说下去。我只是想告诉你,爱并不只局限在一个偏窄的范围内。或许是基于银河人被灭绝而来的罪疚感,或因你离奇的出身来历,强大的斗志和奋战不休的精神,又或你引人入胜的性格才情,乃至于你的地母阳魂,再加上吸取了金环的生命精华,我因你动心了,但却是我的方式,而不是你盼望的那样子,若你当这就是期望从我身上得到的那种爱,亦无不可。你问我为何要和你共游生命汪洋,我可以告诉你,只因在那里我才可以和你进行阿米佩斯式的爱,目标不在成孕产子,那在目前的条件下是不许可的,而是找寻你生命中失去的一个片段,如能成功,可解去一直困扰你的心魔。这是我经过近二百万个宇宙年沉思想出来办法。不要说话,让我们到汪洋去。” 说毕,她的力场包裹着我,我们的能量融浑转变,齐化为极子射线,朝五千光年处的生命汪洋投去。 生命汪洋在我们头顶无限地扩展,生命微子处于非常的动态,宇宙之心的狂暴立即被比下去。虽然是尖微子的形态,但比起生命金环释放的生命能量,组成汪洋的生命微子显然粗糙了很多,显示金环的能量是不同的能量模式,不单与生命微子阶次上有分异,亦大别于极子、沌子、明暗子等能量粒子,没法归类。 生命微子互相冲击,产生变异,令生命汪洋的表面波涛汹涌,浪花四溅,像个金色的欲海;微子线烈射而出,送出毁灭性的光和热,又似个庞大无比正燃烧着的太阳。 汪洋的力量是内敛的,集中于其核心处,愈往她接近,拒力愈大。虽令人叹为观止,美丽至难以形容,尤其是想到她是生气之风的起源地,更令人心中对她有特别的期望和感觉,但事实上她却是宇宙最凶险的空域之一,可分解销溶任何进入的物质和生命。 芙纪瑶虚悬在离我三地里的位置,金色瀑布似的秀发随微子波拂扬飘舞,彷如电光,乌黑深邃的眸珠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异芒,在汪洋溅起的漫空光雨里,更添其秘异莫测的况味。被誉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的灵异盔甲在粒子射线下熠熠生辉,衬托着她的冰肌肉骨,令人几疑是天神下凡。而她的确是阿米佩斯人的女神,也是我的女神。 我开放心盾,开放心核,任由本原元气与生命微子毫无隔阂的接触互动,其感觉微妙难言,有点像在大帝号的滋味,宛如回归宇宙之母亲切的怀抱里。 芙纪瑶的声音平静地在我心灵响起:“抛开你人类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妄,不论对你或对我,这次的生命旅程,将是个无比动人的经历,更考验我们间的互信和互爱,结果是没法预知,或许可对我们的关系找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的心灵因她的提示变得澄明剔透,否则将没法匹配她不含任何杂质纯净洁美的心。值此一刻,我成为单纯的存在,宇宙只剩下她、我和生命汪洋。“女王不是说要为我寻回失去的段落吗?我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芙纪瑶缓缓朝我飘过来,随着她的接近,她的生命磁场像长风般拂卷而至,触感着我每个生命的分子,那是往上提升的奇异感觉,只能体会,不可言传。女王正主动向我开放她的磁场,生命的感觉从未臻至如此强烈的境界,阵阵浓得化不开和没有止境的爱,海潮般汹涌而来,我们的心灵齿轮般磨合着,她伟大的灵魂溶入我思感的疆域内去。 芙纪瑶在我心灵内说话,便如我聆听心里的声音,比之以前的心灵传感,是天壤之别。她轻轻道:“从你饮下情人美阿娜的毒酒,到你重生为候鸟回复意识的一刻,就是这失去的段落。依理论,这个失去的片段仍该保存在你的记忆渊海中,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寻找这个失去了的片段。” 她的生命磁场和我的生命场融浑为一,每个生命子都热烈摩荡纠缠,激起生命的火花,爱的光雨,生命再没有任何遗憾。 我道:“女王认为汪洋能助我回复记忆吗?” 芙纪瑶应道:“在理论上是可行的,真正的成效还须看实际情况的发展。由奇连克仑经我们收集回来的情报资料断定你们的地母就是他找寻的灵异生命体,到他向你们圣土发动攻击,其间隔开了二千万个宇宙年,可知他为生擒地母算尽机关,直到有十足把握才敢下手。我虽然没有参与他后期的计划,但透过韦典拿,却对整个行动知之甚详。现在我们没法知悉奇连克仑整个计划背后的意念,但仍可从他当年的行动做出推测。” 美丽女王一双尊贵的玉手缠上我的颈项,娇躯温柔地抵着我,我的生命场似乎爆炸开来,与她的磁场水乳交融地卷缠互动,形成了一个巨大无限的爱的漩涡。我们像在一起焚烧,化为冲天烈焰,光和热融解了我们的心,两个不同的生命体间再不能以任何方式分野。但我仍清楚感觉着她的独立性,她也如此地感觉着我。一种纵使在最深最甜的梦里亦无法得到的幸福感受,洋溢在每个生命因子里。我从没有想过男女间的爱可以如此全面、毫无保留。我再没有丝毫怀疑,自己与女王正共坠爱河,沉溺其中。 芙纪瑶道:“我或许是奇连克仑外对地母最了解的生物。唉!伏禹!我们的旅程还未开始,冷静点好吗?这回阿米佩斯式的结合,目的是解开你生命中最大的疑团,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和阳魂完全融合,而不只是为了爱的欢娱。” 我拥抱着她火辣辣的动人胴体,神魂颠倒的叹息道:“我爱你!真的没法控制,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生命在内。”她的灵甲柔软贴体如肌肤。 生命场的结合,肉体的厮磨亲热,即使曾为修行者的芙纪瑶也抵不住心灵和肉体加起来能摧毁一切防御的冲击,那是跨种族交叉式的爱。后果更是没法预料。 芙纪瑶娇躯在我怀里抖颤,每一下抖颤都带来新鲜火辣的刺激,宛如对我火上添油。她勉力保持平静,嗔道:“没法控制也要控制,如果你令我迷失,我的计划将没法进行,汪洋的旅程只是一场春梦,梦醒时一无所得,你对绝色的心魔依然如旧,对大帝号的了解更是没有寸进,我且会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吗?为了你,我已没有保留地付出。” 听到她说会因此看不起我,我猛然惊醒过来,压下能令我没顶焚身的爱浪情火。冷静的道:“请女王饶恕我的失态。”说罢仍拥抱着她,却不敢继续爱抚她的玉背。 芙纪瑶的生命场从完全开放变得有节制的收敛,娇躯回复轻灵飘逸,香唇凑到我耳边,彷如枕边私语的柔声道:“我怎会真的怪你呢?我的想法并非没有根据,奇连克仑的计划里,最关键的是不可触动地母,所以他对银河人的屠杀是彻底的,不但夺去你们的精气,还毁掉你们的生命烙印,逼得余生者逃返圣土,让他能进行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开始认真思考,看着她晶莹如美玉的耳珠,道:“绝色说过,能逃返圣土的都是我们中最优秀的精锐,当我们被杀害时精气像小水滴般回归地母的生命大海,会触动并令她出现某一特异的反应,奇连克仑便可乘虚而入,一举制住她。” 芙纪瑶道:“她说的大致上是事实,只是漏掉最重要的一点,当奇连克仑独自摧毁圣土,杀害所有在圣土上的人类,你们在奇连克仑的干扰下,没有如常的重归地母,而是先被他以御神器清洗烙印,将失去烙印的精气尽集在御神器里。在他的法力下,御神器变成一个可让地母误以为是你们人类烙印的东西,挟着所有最后丧失人类的精气,使地母在没有防备和戒心下接纳御神器,因而受制被擒。”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美阿娜的烙印早该云散烟消,绝色又是从何处得到她烙印里的记忆呢?” 芙纪瑶道:“美阿娜的情况是特殊的,因为她是在奇连克仑进攻圣土时自杀身亡,所以比其他人先一步回归地母,当然被奇连克仑截着,至于当时出现了甚么情况,就要你自己去找出真相。” 我道:“为何女王认为我的记忆中藏有失去了的片段?” 芙纪瑶道:“纯粹是个猜测,但我却有十足的信心。梦还保住你的烙印,避过奇连克仑的拦截,使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归地母,成为奇连克仑近乎完美的计划里出现的唯一的漏洞,致功亏一篑。由那一刻开始,你变成地母的一点灵明,让祂生出警觉。理论上那时的你等于地母,可是地母的思考方式和你太不同了,她的精神力量更是你没法负载的,所以当你成为候鸟回复意识时,由回归地母到进入候鸟晶胎前的一段记忆,像梦般消散。就像你们其他的梦,只有在梦中你们才可以接触地母,但因那过程远远超乎你们的经验和知识,只能透过日常的事物去翻译感受,形成丰富的梦的符号和象征,醒来后很快忘个一干二净,但事实上那段记忆仍然存在,只是你们不懂得如何从记忆渊海中发掘出来吧!” 我点头道:“有点明白了。现在我如何才可以寻回失去的段落?” 芙纪瑶欢喜的道:“坦白告诉你,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找借口和你作阿米佩斯式的结合。当结合在生命汪洋深处发生时,你会和地母的阳魂进一步加速融浑,大大缩短过程。同时我也会因与你结合变得更强大,等于模拟的地母阴魄,地母再不是只得一半,而是阴阳璧合,回复整体。只要你将思维强注在美阿娜死亡的那一刻,记忆将回到你的手上。” 我深吸一口气,不单要压下如此别开生面寻找记忆的动人旅程,还要按捺着因女王坦诚多情的表白而来的兴奋,保持精神的平衡。道:“我准备好了!" 我们拥抱着、旋转着,往上升去,没入汪洋的混沌里去。芙纪瑶的生命磁场开放了,比此前任何一次更彻底,与我浑融在一起,再难分彼我。我们进入的区域沸腾起来,生命微子无隙不窥的朝我们撞击,却没有削弱我们的生命能量,还强化了我们,激起阵阵光彩夺目的涟漪,生命的光和热,不旋踵我们的速度以倍数递增,旋箭般刺入无尽的充盈液态生命子的汪洋,彷若穿越永恒,又和汪洋融合在一起。 我们变得似一轮燃烧的太阳,生命微子如金色的水瀑从我们上方激泻而下,每个能量细胞都在滚烫发热,再没法保持实体,我俩的真身化为光焰,越过浅水区,进入内海,朝汪洋的深处潜去。我生出生命是于此时此地开始的动人滋味。冲击我们的生命微子变得更精致,彷如一波一波能淹没一切的洪峰,而一向将内外分隔的堤岸崩溃了,洪流直接涌入心灵的大地,我们的精神则不断往上提升。我们成为了汪洋,汪洋也成为了我们。 纵然值此生命所能攀上最深切动人的境界,两个不同生命体由爱的结合而体验爱的真谛的时刻,我仍没有忘记芙纪瑶的嘱咐,思想驻在美阿娜在我怀里死去那神伤魂断的刹那。那一刻的痛苦、悲伤像给锁定了,毫无保留地向芙纪瑶呈现。芙纪瑶对我的爱火也被引发,随着生命微子的冲击力不住增强,她的爱是没有止境的。倏忽间,那一直困扰着每一个人类,伴随生命而来的孤独感消失了,一切变得圆满具足。阳魂再不是影只形单,祂已和能匹敌祂的另一个生命体结合。 “轰!”我像爆炸开来似的,一时间失去了存在,当我回复意识,美阿娜正伏在我的怀抱里。 “为何我没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样的毒酒吗?” 我软坐地上,呆看着她再没有半点生气的花容。一团异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无意识的举起右手,指节间出现一个奇怪的指环,我直觉到它是自过客星后一直失去踪影的梦还,却完全没法明白正发生着的任何事。因美阿娜之死而来的悲痛将我彻底击垮,脑袋一片空白。接着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灵魂似和肉体断绝了关系,虚虚荡荡的,全无着落之所。 整个世界抖擞了,空气充满尖锐刺耳的啸叫,房屋剧烈摇动,蓦地一片煞白,然后我感觉到梦还。一切变成纯感觉的存在,再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隐隐间我记得曾发生过一些事,却像梦般模糊和遥远,也不知身在何处,唯一清晰的是梦还,虽然看不见它,却感觉到它,像以前般察觉到它灵性的存在,但是没法勾起和它交往的回忆,只知道它是我可信任的伙伴,记得它的名字。混混沌沌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澎湃起来,回复了生机,脑筋变得灵活,记忆恢复,但再感觉不到梦还。 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美阿娜死了!涌起的悲伤旋又被另一个意念压下去。我不是也死了吗?外空来的凶残敌人终于对圣土大举进攻,摧毁了圣土和其上的所有形式的生命,片土不留。但为何我仍可以存在?可以思考?最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力变得更活泼强大,意识有如一股洪流,在某一奇异的空间或器皿内激荡着。美阿娜在哪里呢?如果死亡确如我现在的局面,那么,死亡压根儿不可怕。这个思想刚产生,下一刻,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已将我从某个突然出现的缺口喷射出去,我陷进虚无和黑暗。 我并不是孤独的,隐隐的我感觉到另一个冰寒诡异的生命体,但随着离开所处的空间,感觉一闪而逝。然后一切变得缓慢了,我的脑筋再不能正常运作,没法思考,只能勉强保持一点灵明,等待、等待,无休止的等待。 我和芙纪瑶仍在旋转着,周遭是无边无际的生命汪洋,但已停止继续深潜,生命从未如此完美无暇,如此生机洋溢。 芙纪瑶在我心灵的至深处道:“这是生命能到达的汪洋最深处,我们称之为海深,再深潜五十光年就是神秘的海源,生气之风正是在那里酝酿形成,然后破洋而出,吹拂到宇宙最遥远的角落。自你进入记忆的渊海,到现在足有一千二百个宇宙年。起始时我藉心灵的结合追随着你,经验你的经验,但当你的烙印溶入地母的生命体,我再没法捉摸你,究竟发生过甚么事?” 一千二百个宇宙年就这么过去了,在我只是眨眼的光景,如梦般的真切,又是那么虚幻。叹息道:“你是旁观者清,有甚么发现呢?” 芙纪瑶温柔的道:“在奇连克仑以御神器摧毁圣土前一刻,梦还已将你的生命烙印和肉体分解,以你们的标准来说你立即死亡。但梦还牺牲了大量的灵力,不但保持了你烙印的完整,还令你避开奇连克仑透过御神器几近无有遗漏的侦察,随其他失去了烙印的生命精气进入御神器内。御神器就像个能收集所有生命水滴的神奇水瓶,而这个藏储在圣土死亡的人类所有精气的神器,成为他降服地母的关键。当地母在没戒心下接纳‘子女’的精气,御神器趁机植进祂的生命中心去,控制了祂。不过他仍有一点点才成功,你是唯一漏网的烙印,亦使他差一点点才能彻底征服地母,未经全功。” 我道:“在我进入地母前,我感到与我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生物,肯定不是美阿娜。那是甚么东西呢?” 芙纪瑶道:“那大有可能就是绝色,她就是御神器内的精灵,亦解释了她为何能盗取早一步自杀的美阿娜的生命形态和记忆。如她自己描述的,她的本原是一粒种子,只有透过吸取生命才能进化。当年你从高关星得到御神器,交到我手上,我便感觉御神器是由不同的植物精华巧妙合成,拥有奇异的灵力,与我修习的自然之法暗暗吻合。御神器是奇连克仑降服地母的神奇兵器,但没有生物清楚它的来历,究竟是奇连克仑为达到征服地母的目的而特别打制,又或是他长期拥有之物,没有人清楚。但如果绝色确是黑龙藏布创造的邪恶生命,那御神器既有可能来自黑龙藏布。至于确实的答案,就要由你来告诉我哩!” 我道:“我确已寻回失落了的完整片段,不过那感觉太庞大了,不是我现在的思感能容纳,似如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恐怕要一段长时间方能整理为完整的图像。但有个清晰的记忆,就是植进候鸟晶胎的行动,是我自己的决定,地母亦因失去了我,失去了阳魂,变成乱闯乱撞的无主孤魂。” 芙纪瑶欣然道:“那我们的结合是有效的,且取得理想的成果。龙驮的大军正在生命星河的外空集结,我们须立即回去,准备迎战。” 我道:“我真的不舍得离开这里。女王呵!你要找寻的答案,找到了吗?” 芙纪瑶平静的道:“我已和你在生命汪洋纠缠热恋超过一千二百年,纵然不是你渴望的银河式男欢女爱,但你还可要我说甚么呢?回去的时候到哩!” 我坐在隆达美亚宫前最高一级石阶处,遥观金色的汪洋,就是在那里,我和自美阿娜之后最深爱的女子缱绻缠绵超过一千二百个宇宙年,那是多么动人的经验。 离开汪洋后,直至此刻,美丽的女王回复了一贯的清冷自若,但我们均知道,我们的关系已彻底改变了,爱再不是单向的。可是为了应付横亘在河系边缘区的龙驮大帝和他宇宙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团,我们必须克制和冷静,因为此战实是许胜不许败。 魔洞部已被击垮了,只剩下阿米佩斯王国仍有一拼之力,而生命星河正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我们守不住,龙驮将成为宇宙的唯一霸主,其威势盖过了当年的奇连克仑。宇宙再没有能制衡他的力量。 奇连克仑是为了得到地母,龙驮如此苦心积虑又是为了甚么呢?他清楚梦尊的宇宙秘密吗?我多么希望歌天能在这里和我并肩作战,还有大黑球。无论如何,我已决定和芙纪瑶并肩死战。我们和龙驮间,只有一方能生离生命星河。 我搜遍胸中所学的孙子兵法,仍找不到适合现时情况下运用的有效兵法,原因不但是我对龙驮一无所知,更因我不晓得阿米佩斯人的实力和战术,一切只能依赖女王。而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因为桑白水是熟悉女王的生物,他当年的败北,是因为在实力上不及女王。此次卷土重来,加上龙驮和他的大军,情况绝不乐观。 芙纪瑶神态优闲地出现我身旁,贴身坐下,香肩挨着我,轻描淡写的道:“十二个宇宙年前,龙驮开始朝我们推进,先锋部队现在离我们不到二万光年。” 我对她的主动亲热大感受宠若惊,道:“女王曾和他多次交手,对他有甚么认识?” 芙纪瑶平静的道:“龙驮最令人惊惧的,是他似是无所不知、无远弗届的神游力量,魔洞部就是输在这方面上。当敌人对你一切行动了如指掌,魔洞部人以往出奇不意的战术优势完全被扭转过来。以个体的力量论,帝国的人远不是魔洞部人的对手,可是在龙驮的遥控下,帝国军以压倒性的兵力,不怕牺牲的和魔洞部硬撼硬拼,只五十万个宇宙年魔洞部人便吃不消了,人数骤减至不足六十万。上参无念被逼离开魔宫,亲率魔军远征帝国的首都河系,与龙驮决战。” “龙驮另一令人惊惧的力量,是能催生新一代拜廷邦人,使他们的天然分裂式的生育以倍数加速,不单兵源不绝,军力还不断递增,不怕损耗。这或许是他看中拜廷邦人的原因,没有生物比他更能发挥拜廷邦人的优点。” 我听得倒抽凉气,问道:“龙驮与上参无念的决战如何?” 芙纪瑶淡淡道:“战况是一面倒的进行,龙驮对上参无念的战术阵法洞悉无遗,打开始便压着魔军狂攻猛击,当魔军损折近半,龙驮单挑上参无念,要求一战定胜负。由于他们的决战在黑暗空间进行,过程无人知晓,结果是上参无念败走龙驮星河,魔军仓皇撤退,侥幸逃生的魔洞部人不到二十万,和亡国灭族没有多大的分别。” 我道:“只要上参无念仍有飞行魔洞这最后一着,他也未算全败。” 芙纪瑶道:“可以这么说。但当龙驮毁灭我们后,上参无念会有好日子过吗?” 我整道脊骨冰雪般寒冻。一个对你无所不知的敌人,甚么战术战略均派不上用场,即使孙祖师爷复生,也无用兵之地。 芙纪瑶道:“我多次和龙驮交手,开始时几乎可以维持势均力敌,但当他的援兵源源不绝地加入战争,彼长我消下,便撑不住了。对着这么一个敌人,是没法凭战略取得优势的。失去晶玉星河后,我下令放弃所有河系,集中兵力到生命星河来,组成最后一道防线,是因为生命汪洋有禁制神游的奇异力量。只有在这里,我们或许可击败龙驮。我刚才按双方兵力作出战略推演,我们胜利的机率是二百五十三万分之一,但如果生命汪洋不能克制龙驮的神游力,我们将有败无胜。” 我沉声道:“有没有将我计算在内?” 芙纪瑶道:“没有!因为我没法掌握你的真正实力。我曾多次向龙驮挑战,他却不肯应战,大违他主动单挑上参无念的作风。现在我们的情况与你们银河人当年的情况很相似,在无计可施下被逼退守种族的发源地,为了保护汪洋,没有阿米佩斯人会退缩的,所以不是战胜,就是全体阵亡。” 我道:“龙驮的目标是夺取生命汪洋吗?” 芙纪瑶道:“他要取得生命汪洋,杀死我便成,在别的河系杀我会比在这里容易。他更想得到的是你,所以你甫抵生命星河,他的帝国军团便开始调动。”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愤慨,感觉就像当年圣土被毁前历史的重演,我和最深爱的女子坐看美丽哀艳的夕阳景色。不同的是现在的我拥有强大的反击力量,美阿娜换成了芙纪瑶,看的是宇宙奇景神秘的生命汪洋。我虽然未曾和龙驮正面对仗,但却不是没和他交手过,在堕落城便领教过他的智计手段,这么一个敌人,没有生物敢低估他。 我道:“我绝不会让龙驮伤害你,虽然说这样的话在现时情况下是没有意义的,但希望女王明白我的心意。” 芙纪瑶柔声道:“我怎会不明白你呢?但我也想告诉你,我不害怕死亡,能在这里终结生命,比宇宙其他任何地方更理想。若我真的逃不过死劫,你仍要坚强地活下去,你或许是宇宙唯一能击败龙驮的生物,为了我,为了宇宙万万亿亿的和平种族,你必须支持下去,不让龙驮夺去你的地母阳魂,否则宇宙势必沦陷在他的邪恶里。” 我的脑筋开始活跃,道:“我已失去美阿娜,绝不可再失去女王。答应我!假设能杀死龙驮,女王便委身下嫁我伏禹,我不单要阿米佩斯式的爱,还要银河式的爱。” 芙纪瑶“噗哧”一声地朝我瞧来,笑意盈盈的道:“你这银河人哩!脑袋是怎么样的构造,在这时候仍说这种话。在你们离开太阳系前,婚姻制度早已消失,而在六千多万年后,你竟来向我要求嫁娶,算哪码子的一回事?现在是适当的时候吗?” 我嘻皮笑脸道:“甚么都好!我是想测试女王的反应,看是严词拒绝,还是像此刻般开开心心的欲拒还迎。哈!” 芙纪瑶清白的玉颊泛起两朵红晕,令她更是娇艳欲滴,耸耸香肩,道:“好吧!让我给你一个回复。我不会因任何人杀死龙驮而嫁给他,只有伏禹是唯一的例外。” 我剧颤道:“女王……” 芙纪瑶的目光移往汪洋,呢喃道:“我时常在想。不论宇宙的生命进化至哪一个阶段,我们并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终极的真理,也许并不存在于宇宙内或外的任何地方。所以你们银河人推崇的爱,只是一种自我欺骗的行为,偶尔激出生命的火花,转瞬又重归沉寂。可是当我在汪洋和你结合后,一切再不重要了,我融入你的地母阳魂中,你也融入我的生命里,若宇宙还有可称完美的东西,就该是我们那时的情况。生命从未如此自具自足,充满喜悦、生机和感觉,超越了生命的本身。如果这就是爱,我自问没法也不愿意拒绝你。你明白吗?” 我心神俱醉的道:“我爱你!” 芙纪瑶回应道:“我也爱你。这句话真的很难向你说出口来,但最终我还是说了,否则或许再没有机会。龙驮的帝国军队已潜往黑暗空间,在三个宇宙日内抵达战场,是布阵迎战的时候哩!” 我清醒过来,道:“我们唯一击垮帝国的方法,就是杀死龙驮,否则纵能小胜,最终也会因撑不住而败亡。” 芙纪瑶回复一贯的清冷离漠,道:“我会设法为你制造一个机会。龙驮对我们的实力一清二楚,独有你是他唯一臆测不到的变量,你的地母阳魂天然地不受他监察。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当在某一情况下我必须牺牲你去换取最后的胜利,我会毫不犹豫的这般去做,顶多事后为你殉情,希望你能体谅我。” 我被她的话激起雄心壮志,道:“从我得知你们在生命星河布下最后防线的一刻,个人生死早置之度外。不过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终有一天宇宙会回复和平,建立新的理想秩序。哈!我和你也可以相宿相栖,日夜相伴,兴致到便来个阿米佩斯式的结合,或银河式颠鸾倒凤的**,又或两者同时进行。人生至此,还可以有甚么苛求呢?” 芙纪瑶耳根都红透了,完全是人类女性的正常反应,长身而起,伸出纤美的玉手。我连忙随她起立,不解的看着她。她的模样可爱极了,先白我一眼,然后神态复常,一个拳头大小、多角形钻石般冰雪通透的玉晶出现在她摊开的手掌上方,缓缓滚动。 芙纪瑶道:“不和你瞎缠啦。你有甚么感觉?” 我道:“很古怪!玉晶内藏有庞大的力量,且是活的力量,彷如有机的生命体。不过我不是因此而奇怪,令我产生古怪感觉是我对它有似曾相识的反应,但我肯定是第一次见到它。” 芙纪瑶淡淡道:“你有非常灵锐的触感。事实上你的确见过它,还和它有过接触。” 我愕然道:“它究竟是甚么东西?” 芙纪瑶道:“它就是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排名犹在梦还之上。我们称之为玉精,是晶玉衍生出来的奇异生命体,等于晶玉的精灵,经我在生命汪洋长期培育,发展出它独特的生命形式,介乎植物和矿物之间。” 我好奇的问道:“我在甚么地方见过它呢?” 芙纪瑶道:“在过去的十多个生气周期,它一直陪伴着我。在隆达美亚星上,它定居在海洋里。” 我呆了起来,不能置信的道:“它竟然是囚禁了哈儿哈儿十多万年的海藻?” 芙纪瑶微笑道:“那是它喜爱的一种生命形态,但若要说它最喜爱的,还是化为隆达美亚号的灵魂,因为它原本就是晶玉的精灵。” 说罢纤手轻挥,玉精往上升起,倏地射出千万道烈芒,照得隆达美亚宫似乎变成没有实质的影子。隆达美亚宫分解了,阶梯像倒流的瀑布般往上卷来,我们立足的台阶在旋转着,构成隆达美亚宫的晶玉分子在我们四周重组。整个过程快如电闪,下一刻我们已置身隆达美亚号空广的船舱内。女王坐驾旗舰的体积只有隆达美亚宫主殿的九分之一,但舰体分子排列紧密,几乎不可切割分解,且是活泼和充满生机的力量。我再没法视这艘神奇的太空战舰为死物。她不单是有机的生命体,且具备了灵魂。 芙纪瑶双目异芒大盛,语气却非常平静,道:“起航!” 长达三百地米,宽若八十地米,头尖尾宽,状如海豚,线条优美的超级飞舰,毫不费力的破空而去,速度眨眼间攀上百倍光速,开赴战场。 第二章 生离死别 生命汪洋位于河系的核心,数以亿计的大小太阳绕著她旋转,最接近她的太阳也离她超过十万光年。这个环绕汪洋的辽阔空间充满汪洋射线和微子雨,愈接近汪洋微子的运动愈趋狂暴。阿米佩斯人称这空域为外海,没有生物的思感能在外海正常运作,神游更是非常危险的事。如果真有天性相克,邪恶的龙驮最超凡的本领,在这里将无用武之地。 阿米佩斯王国的舰队于距离汪洋二万光年处布阵,五百万艘各级晶玉舰,分成八百多组,形成一个圆阵,直径达十分之一光年,加上能灵活出击超过一亿架的战鸟,进可攻退可守,在战略上是无懈可击,倚仗的是整体的力量,任敌势如何庞大,只要能捱过敌人的狂攻猛打,便轮到敌人有难了。 阵而后战,我还是首次参与如此大规模的太空会战,深切感受到个体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如何微不足道。但也清楚晓得,只要能把握机会,杀死龙驮,将可大获全胜。 隆达美亚号位于圆阵之外,却不是袖手旁观,芙纪瑶的思感神经与每艘飞舰的传讯系统联结,直接指挥整个舰团的行动。隆达美亚号的舰壁变得透明,舰外的星空毫无阻碍的呈现在我们的视野里,由芙纪瑶通过玉精随心所欲的操控。 由十亿个拜廷邦人组成三千万艘大小巢舰,集结在离我们十光年外的虚空,停止挺进。可知这是龙驮认为发动进攻的最佳距离,不来则矣,否则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在我的思感网上,三千万艘巢舰掀动的能量变异,确是威势慑人,惊心动魄。但我已进入晶莹剔透的战斗状态,一无所惧。眼前将是我生命上最大的挑战,我必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才能战胜死亡。 龙驮帝国的庞大军团开始移动了,但由于数量太庞大,感觉上是非常缓慢,宛如沙尘暴朝我们横卷过来。 美丽的女王移到我前方,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玉手水蛇般柔软滑溜的缠上我的脖子,娇躯入怀,动人的肉体紧抵著我,香软湿润的红唇封上我的嘴,丰饶动人的感觉立即蔓延全身,完全是银河式的,生命的火花在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激荡,能量血液千川万流地在体内滚流,我们的心跳同步运动,精神融浑在一起,心灵的力量联结起来。我用尽力气拥抱她,热烈的回应,这是继绝色的死亡之吻和偷吻秀丽后,三百万年来我首次吻另一个女性,且是我热恋的美女,感觉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忘掉了即将展开的殊死格斗,心灵和肉体完全投放在她身上。我在燃烧,她的火势也绝不在我之下。 芙纪瑶的香唇离开我,神情却是静如止水,轻轻道:“让我们携手进行神游,只有我们联结的心灵,才可不受外海的羁绊。” 我明白过来,道:“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还未吻够你,要继续吻下去。一边享受一边工作。” 她的俏脸又红了,“嗯”的应了一声,也不知在表示我贪得无厌,还是无可奈何,偏又没法拒绝时,我吻上她灼热的香唇。 我们的精神进一步结合,思感神经融合为一,以我们为起点,离开隆达美亚号,越过茫茫的虚空,刹那间深入敌阵,搜索龙驮的踪影。 拜廷邦人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的强弱在我思感扫描下一览无遗。神游级的思感不受约束地直接透入每艘巢舰,她们的护盾形同虚设。以平均实力论,这次大举来犯的帝国军团远比不上当年与我战斗的拜廷邦人,可知在连年与魔洞部和阿米佩斯王国的战争中,大批精锐命丧沙场,补上来的新丁当然大为逊色。但在总战力上,却是当年分野区之战的百倍之上。如果龙驮名副其实是新一代战神,芙纪瑶精心计算出来的胜负机率,极可能是确实的情况。 巢舰开始变化,且是全体同时转化,组成各巢舰的拜廷邦人每个都在分解,不但巢舰再不存在,个体也不存在,十亿个拜廷邦人,分解为数以万亿计的作战单位。从阵容完整的巢舰群,化为“一盘散沙”似的东西,似是战力大减,但我和女王却“看”得心胆俱寒。这是不可能的作战方式,没有生物能指挥如此松散和天文数字般庞大众多的作战单位,但的确在我们眼前发生了。敌人的战术令人无从估计。 正因龙驮能同时驾驭所有的拜廷邦人,他们方能让他如臂使指的应命转化。我们面对的再不是一个军团,而是龙驮和十亿个拜廷邦战士联成一体的战斗力量,其灵活度不但胜过阿米佩斯舰团,更可怕是不在乎损耗。那情况就像一团拿著武器的战士,迎击数目在他们千万倍以上铺天盖地的吸血蝗虫,一旦给缠上,逃都逃不掉。 就在此时,我们遇上龙驮。正确点说,是他拦截我们。我们的思感网立即收窄,那股我曾在天象星经验过邪恶冰寒的可怕力量,紧紧攫抓著我们。我和芙纪瑶的心顿时直往下沉,因为明显地外海对龙驮的神游完全没有影响。 龙驮现出魔身。乍看上去就像漠壁现身,斗篷裹著一团黑暗,但仍予人宏伟的感觉,就像一个体型魁梧的隐形人穿上了宽袍大袖的斗衣,不旋踵斗篷现出一张人脸,那是一张完美无暇的英俊脸庞,偏又充满说不出来的邪异,眸珠彩芒闪烁,拥有能勾魂摄魄的魔力。 龙驮凝视著,目光似能越过十光年的距离,看到隆达美亚号内的我们。道:“愚蠢的银河人和阿米佩斯人,你们以为生命汪洋能影响我的力量吗?这个想法正显示你们对我的无知。宇宙再没有力量能阻止我。拜廷邦人再不存在,他们已变成我龙驮最狂热盲从的信徒,我的军奴,每一个都会毫不犹豫地为我战斗,为我死亡,我的力量将透过他们无限地向宇宙展示,整个宇宙将尽归于我。现时在生命星河的局面,正是我一手经营出来的。你们后悔吗?太迟了!受死吧!” 说到最后一句,袍袖扬起,秀丽拿手的能量鞭从袖口电射而出,与秀丽的能量鞭不同处是整条鞭带著鲜血般的红芒,鞭梢朝我们流星般射来。若是到浮游世界前的我,肯定不知他此一击有何实际作用,但现在当然清楚他此一鞭便如黑龙藏布的神游箭,能透过神游的联系直接攻击我们的心核。在芙纪瑶反应前,梦还早已不待我的指示,脱心而出,化为利刃,于神游空间命中鞭梢。 “轰!”能量激荡。 下一刻,我们的思感倒退回隆达美亚号内。 唇分。芙纪瑶仍用力抱紧我,凑到我耳边深情的道:“伏禹!我爱你!走吧!不要说其他的话,你该知道这是唯一的明智选择。当生命汪洋的外海对龙驮没有约束力,我们获胜的机率将是零。” 我用力拥抱她,道:“你忘了曾说过我是这场战争中龙驮唯一没法测准的变数吗?女王请对我多点信心,最明智的不是我独自逃生,而是朝汪洋的方向全军撤走,化整为零,只要能保住生命,才有收复生命星河的一天。” 芙纪瑶洞悉我的心意,道:“在这样的形势下你去刺杀龙驮,只是白白送命,你才是善忘者,忘了我说过你或许是宇宙最后的希望,我们整个王国加起来也及不上你的重要性。伏禹!走吧!” 龙驮和他所谓的帝国兵奴,像一堵墙般朝我们逼过来,速度增至十倍光速,即使远在九光年外,他们的力场就已开始影响我们,形势愈趋恶劣。 我道:“我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杀的。请女王立即下达撤退的命令,能走脱多少人就多少人,最重要的是女王要保住性命,让我们将来还有重聚的机会。” 我不容她拒绝,寻得她的香唇狠狠吻下去,她再没有任何保留的热烈回应,那种销魂蚀骨,同时又是生离死别、神伤魂断的滋味,我知道纵然力战身亡,化为厉鬼,也绝不会忘掉。 接著我化为极子射线,离舰而去,芙纪瑶同时下达全面撤退的命令。 在离开隆达美亚号的一刻,我晓得再没有见到芙纪瑶的机会,因为我已狠下决心,不杀龙驮誓不罢休,而在现今的形势下,我必死无疑。但我亦是没有选择,问题在于龙驮较黑龙藏布更强的神游力量。比之黑龙藏布,两大邪恶生物是各有千秋。他们的智慧是同等级数,都是深谋远虑,智计通天,算无遗策。黑龙藏布的空间魔法更可抵销龙驮神游上的优势。但有一点是黑龙藏布及不上的,就是龙驮掌握著帝国压倒一切的实力。在龙驮无远弗届的神游级搜索能力下,阿米佩斯人包括我心爱的女王在内,终难逃被逐一歼杀的命运。所以如果我不能斩除龙驮这个祸根,我情愿轰烈战死。 我在虚空疾射,龙驮和他的大军又生变化,迅速合成一个大圆球,直径达四分之一光年,阿米佩斯舰团的圆阵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芙纪瑶的猜测是正确的,龙驮的主要目标是我,见我肯来送死,遂暂且放过其他人,先收拾我再说。阿米佩斯人开始撤退,在芙纪瑶的指挥下,退而不乱,令我更无顾虑,决意死战。 梦还!梦还!你愿陪我作战到底吗?心核内的梦还跃动一下,应是。梦还尚是首次以这方法回应我。 我单挑帝国军团,凭的不只是匹夫之勇,较量的更是智计、谋略和兵法。我虽只是一个人,但拥有的是逾千节精微的极子能量,超越了这个宇宙的神奇伙伴兼武器梦还,本身是最难以掌握侦测的地母阳魂,如能再随机应变,灵活运用孙子的“疾战则存”,不啻能攻坚的突击军。尽管敌人的力量在我千万倍之上,我仍可制造机会,觑隙制胜。敌人的强处,恰是对方的弱点。不论龙驮如何了得,他的力量仍然是有限的,当他和全军结合在一起时,他的能量级数会被优劣参差的手下扯低,那我就有可乘之机。 龙驮最害怕的是甚么呢?当然是我效法涅尼迦南,点燃自身,来个黑空大爆炸的自我毁灭,虽然仍不足以杀死龙驮,但却会对他的帝国军造成极大的伤害,功力差些的兵奴肯定没命。龙驮或许并不将手下的生死放在心上,但他也永远没法得到我的地母阳魂。 “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吾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在眼前的战争形势下,就是因应敌情而变化无方,致无迹可寻,令神通广大的龙驮也摸不到我的虚实。我虽不知彼,彼也不知我。只要我在灵活度上胜过龙驮,将可抵销敌我实力上的差距。 此时离敌阵不到五光年的距离,我倏地加速,进入极速投射,但没有加入季候飞行,只达极速投射的下限,同一时间潜往九天之上,思感的运作攀上顶点速度,朝敌阵射去。 “劈喇”一声,血红的能量鞭从敌方圆阵闪电般激射而出,“照头”往我抽击,精准至毫厘不差,显示龙驮被逼亲自出手,亦只有他的神游力才可掌握身体化为无形能量束的我。他此招早落在我算中。以速度论,宇宙除大帝号外没有东西能胜过我,当季候飞行与极速投射结合,强如龙驮者亦跟不上那速度。倏地速度剧增,横渡三光年的空间,龙驮的血鞭立告落空,差一点点才击中我。 龙驮的思感仍勉强的追逐著我,透过联系,我捕捉到他心中的惊惶,不是怕我攻击他,而是从我此时的速度联想到若我一旦逃遁,他只能在后方吃尘。 我正是要逼他仓皇变招。龙驮的圆阵爆开,鲜花般盛放,个别的作战单位因著不同的能量状态,泛起不同的芒采,由亿亿万点芒光形成的光花,美丽诡异至极点,也可怕至极,活脱脱是一朵食人花,天罗地网般往我张口狂噬。一个可称为自宇宙混沌初开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强大人造力场,包裹了我身处的空间,我的速度立时以惊人的速度削减,当我飞不动时,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岂知我有过高关星之战的经验后,拜廷邦人这种手段早在我的计算里。当然,目前陷身的力场千万倍于那个由漠壁主导的力场,但我也再不是那时的伏禹。 梦还负载著五百节极子能量从心核弹出来,朝“花蕊”敌人最强大处,也是龙驮藏身的位置劲射而去。以武器而言,宇宙间或只有梦还能负载如此庞大的能量,并将之点燃引爆,却不会“伤身”,因为它是超越了我们宇宙的奇异生命形式,宇宙没有能量可彻底摧毁它。即使我形神俱灭,它仍会以它的方式顽强的活下去。现在的它,相等于古圣土时代战争中核弹的威力,足以逆转战况。当然没法击溃以龙驮为主宰的帝国军团,但肯定可破掉对方的力场,制造最大的混乱。整个行动是经过我精密计算的——惑敌诱敌,自陷绝境,然后以梦还和牺牲近半的能量,攫夺最大的战争成果。 心盾投射,强化鸟甲,将我包裹起来。我再感应到龙驮的惊惧,可是他醒悟得太迟了。烈芒从“花蕊”的位置射出,直击梦还的能量弹,如被命中,其精微的力量会压抑极子弹的连锁反应,大大减轻其杀伤力。由此可见龙驮对能量结构的了解近乎“一目了然”,反制的方式更是神乎其技,我与之相比,实逊上一筹。可惜他要应付的是超越了他认知范围的梦还。梦还往上升起,险险避过烈芒,释放能量,同时以我没想过的速度,回归我心核去。梦还愈来愈厉害了。我掉头急撤。 “轰!”千万度毁灭性射线,从极子弹往四面八方激射,所到处,拜廷邦人的作战单位灰飞烟灭,接著是以极子弹为核心的爆炸波,以逾千倍的光速倏地伸展扩散,敌人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吸纳、硬捱和抵销。敌人的能量总和,当在十亿节以上,若正面交锋,我的五百节能量会如泥牛入海,顶多击破一个小缺口。可是爆炸发生在敌人封闭式的力场内,等于在一个生物的心核内引爆,效果自有天渊之别。力场破碎。我乘著第一波的爆炸浪,迅速离开现场,朝生命汪洋投去。帝国战士功力稍次者,立即当场丧命,够资格存活下来的,仍逃不过硬被爆炸波送往远处的命运,一时间敌人已阵不成阵,乱成一片,无法在短时间内重组攻势。 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后方延展而来,横过虚空,完全漠视爆炸的影响力。此时我离开爆炸中心超过八光年,倏地回身折返,逆著爆炸波朝黑芒投去。正如龙驮说过的,这是我一手经营出来的,也是唯一杀龙驮的机会。梦还来到手中,化为能量利刃,金芒电射,显示梦还先后经过生命金环和生命汪洋的淬炼后,更能切入和适应我们的宇宙,变成最神奇的兵器。 “轰!”梦还化作金芒,笔直命中黑芒的锋锐,两股同是极子级的能量猛烈撞击下,能量往四外泄射,形成涟漪般扩散、由七色射线组成的光环,照亮虚空,金光灿烂的汪洋也变得黯淡失色。黑芒萎缩,现出龙驮的真身;我则往后疾退,好半晌后才能煞止。我们遥相对峙。 龙驮倏地欺近至不到百地米的近处,能量鞭从右袖口逸出来,遥指著我,血鞭再不像是死物,而是昂首吐信的血红色恶蛇,充满毁灭和邪恶的意味。冷然以银河话道:“你的功夫果然不错,只是不知自量。自宇宙诞生的一刻,我便感觉到你的存在。我和你都是有别于其他生命的生命体,从开始便处于对立的两个极端,比拼的是进化的速度,在这方面你已远远落后于我,纵然你完整无缺,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的你是残缺不全。直到此刻,你仍是处于与载体半结合、不生不熟的可怜状态,我却与堪称宇宙最强载体二合为一,高下悬殊之势不用我解说也清楚明白。黑龙藏布办不到的,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当我把你吞噬消化,便可诱得你在大帝号的另一半投怀送抱,我将进化为宇宙史上最超卓的生物,且能深进生命汪洋,抵达海源,尽吸宇宙生气的精华,那时我将能超越宇宙,继续进化,不断突破,甚至超越生命,超越一切。” 我心中暗叹,这个可怕的家伙果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当我们在“外面”斗生斗死,他却在黑空暗暗窥伺,把握一个机会,立即翻身,变成宇宙最强横的生物。不过我已狠下决心,纵然死战,也不会如他所愿。 微笑道:“进化就是你生命的目的吗?我是绝不会让你圆梦的。只要你今天没法杀死我,将来便有可能命丧在我手上。因为你的进化已达顶峰,再难有寸进,而我的进化却是无限的。” 龙驮俊伟至全无瑕疵,但又带著说不出来邪恶况味的脸庞现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从容道:“你错了!进化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要得到的,是你作梦也想不到的东西。你真的错得很厉害,你以为还能活著吗?”说毕,他已移近至不到十地米的距离,右手血鞭如毒蛇般朝我心窝疾点过来。我一剑挑出,正中鞭梢,同时回赠他一个充满战气的磁元雷。 “砰!”光雨四溅。龙驮浑身一震,硬受我一记,竟是夷然无损,手中能量鞭化作漫天鞭影鞭风,狂风暴雨般罩过来,威势吓人。 由于我们都是以高速率运作,他的力场没法锁紧我,我也没法锁死他,在这方面变得势均力敌。但我吃亏在能量储备跌至不足四百五十节,他的能量却似是无有穷尽,恐怕超过了三千节,硬拼下去,最后肯定是我落败身亡。我开始明白为何以上参无念的强横,也要落荒而逃,败返魔宫了。 我们以超过光速的速度,不住移动,务求进入最佳的攻击位置,或避开对方的攻击,剑鞭以每地秒交击过百记的战斗速度进行,一时光雨四溅,烈芒照空。每一击中对方,我都送上一个磁元雷,令龙驮不得不运功化解,又损害了他能量鞭的灵活度,若非如此,我恐早落败身亡。以招式论,我确比他胜上一筹,问题在我的能量损耗不断加速,缠斗不到半个地时,能量储备跌破三百节。我必须出奇制胜。 “啪!”我凭心盾硬捱他一鞭,寒似冰雪的能量渗盾而入,差点冻结了我的能量血液,但我已觅得空隙,剑化为矛,刺中他肩膀的位置。同时借矛尖吐出明暗两种能量,点燃引爆。 “轰!”龙驮变成一团能量光雨,可是大部分能量只能沿著他的幻袍泄散,只有小部分透袍强攻入他袍内的秘身。 龙驮连人带鞭给送往百地米开外,本不可一世的他,首次出现狼狈的情况。我如影附影的追上去,梦还回到心核去,来到他右方,运肘重重撞在他肩膊的位置,极子能量以针的方式锐刺而入。 龙驮应撞横跌开去,我待要乘胜追击,冷不防一股九彩缤纷,由红、橙、黄、绿、青、蓝、紫,再加上黑白二色丝线编织扭成的古怪能量束,从他的心核吐出,似缓实快,循著一道优美至难以形容的弧线,螺旋著朝我弯击过来,目标是我的心窝。我连忙飙移一侧,撮指成刀,狠劈九彩异芒。 “蓬!”彩雨激溅。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只能化去部分能量,余下的大部分能量竟像九条蛛丝般缠黏著我的手掌,从手心直钻进去,攻向心核,我的护体战气完全不起作用。 “轰!”我惨叫一声,心核如被大铁锤狠命敲了一记,全身能量细胞散开了似的,思感神经立即陷于半瘫痪状态,断线风筝般被轰往不知何方何处。不要说反击,如果不是有心盾护主,恐怕早已心核碎裂而亡。 我知此是生死关头,战气源源不绝从心核输出,稳定真身的分子,重整阵脚,思感神经迅速复元。方圆五光年的情况呈现在思感网上,但仍保持在空中抛掷。值此一刻,我感到离龙驮愈远对我愈有利。在我的侦察下,部分较精锐的帝国战士回复过来,趁极子弹爆炸掀起的爆炸波因扩散而减弱的当儿,重组为巢舰,朝我的所在处赶来。虽说只占军团的小部分,但已是数以万计的巢舰,令形势变得更是刻不容缓。其中一艘特别巨型的巢舰,抢在其他巢舰的大前方,远远超前,离我只有半光年的短距离。如不能在敌舰抵达前杀死龙驮,我将错失辛苦经营的唯一机会。 忽然,我再没法移动,一股庞大无匹的吸摄力硬将我凝定在虚空。我骇然运劲,能量从心核爆开,挣脱吸摄的可怕力量。龙驮出现前方,双目彩芒闪烁,诡异可怖,从未让我见过的双手从袍袖探出来,像两团血芒,隐见十指小蛇般蠕动,指尖朝向我,就在我攻击前,每个指头分别吐出刚才那样的十道九彩能量线,猛戳过来,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我从未遇上过如此迅捷凌厉的能量流,肯定是黑龙藏布神游箭的级数,又比神游箭更胜一筹。 九彩能量束以螺旋的方式命中我,分别刺在我头、胸、腹、手和脚十个部位,我的心核如受雷击,欲从心核弹出的梦还亦给反震回去,全身能量血液翻腾,硬被送往远方。 梦还迅速跃动两下。我晓得他的意思,正提醒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用它提醒,即使最冥顽不灵的人,也知杀死龙驮的行动已告彻底失败。他太厉害了!九色能量更是超越了我理解力的绝宇奇功。问题在我能否逃脱。 在我恢复过来前,龙驮的九色妖术又来了,这回是绑我一个结实,不单去势急止,没法移动,还扯得我反方向朝他投去。九色能量分十道入侵,最后绑扎著我的心核,切断心核和真身的能量交换好输送,将我完全瘫痪。我被生擒了。 龙驮将我扯到离他五地米的近处,血红的双手十指相向,由每指吐出的九色能量束连系著我,邪笑道:“伏禹!认栽吧!当日上参无念就是饮恨在我的九彩玄功下,这是宇宙黑法的最高境界,能量最精微的运用,如果我不是怕过度损耗真元,他哪有命逃返魔宫?说起来他还要感谢你,因为我须保存实力来招呼你。我本不想动用,现在却不得不动用,表示我看得起你,伏禹你虽死也可以自豪了。受死吧!” 说毕彩芒剧盛,十道九彩线像接上电源般芒光闪烁,发出闪电般“劈劈啪啪”的异响,可怕的能量分十路钻心而来,强攻心核。我再没法想其他东西,唯一晓得的是死命撑下去,以所余无几的能量,支援心盾,抵受龙驮一波接一波摧心裂核狂暴无情的锥心攻击。 巨型巢舰攻至。龙驮的攻击忽然放缓,我讶异的张目察看,没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巢舰在离我们悬空处百分之一光年的距离忽然加速,超龙驮疾冲而来,扁圆的巢舰开始变形改色,现出真身,赫然是芙纪瑶威震宇宙的坐驾舰隆达美亚号。 龙驮像我般此时方知来者何人,当机立断收回攻击我的右手,一掌向冲向他的隆达美亚号推去,一柱螺旋著的九色能量脱掌而去,形成源源不绝的九色能量流,抵著隆达美亚号的船首。 能量爆炸声不绝如缕。九色芒锋被撞得往后泄泻,化为漫空彩雨,能量流不断缩短,但隆达美亚号也好不了多少,坚固的船体似冰雪遇上烈火般溶解,溅起浪花般损耗的晶玉光雨,速度略减,却仍能逆流飙刺,以高速不断接近龙驮。 龙驮先前的从容已不复见,脸目模糊起来,变成斗篷里一团红芒,阴森可怖。他攻击我心核的能量不住地减弱,梦还乘机从心核反攻,硬将他的九色能量逼出体外。我全身一轻,回复攻击的自主能力。此时我的能量跌破三十节,确是险到极点。 此时,隆达美亚号全舰接近完全报销,只余一团白芒,若我所料不差,就只剩下芙纪瑶和她的神奇玉精。我知道此刻是能不能歼灭宇宙最可怕生物龙驮的决胜关键,奋起余力不顾一切的射出一个负载二十五节极子能量的磁元雷,再由梦还以箭的形式负载,逆著九色能量流笔直插往龙驮的能量中心。 “轰!”比得上刚才极子弹爆炸的巨响震彻虚空,我的能量箭和芙纪瑶的白芒不分先后的击中龙驮,以龙驮为中心的位置裂开一道闪电般的能量芒,彩雨四散。 我的思感完全失效,浑身虚脱无力时,芙纪瑶来到我身旁,纤手搂上我的腰,能量包裹著我,携我逃离现场,不断加速,往生命汪洋投去。心灵连结起来。我惊喜的叫道:“女王!” 芙纪瑶透过心灵的联系传话道:“不要说话。你此次行动成绩傲人,不单令帝国军团短期内没法追击我军,更逼得龙驮露出底细。他的九彩魔功与生命汪洋的生气是天性相克的,所以他这么不愿意施展,因为他在这里发功比宇宙任何地方更费力,损耗更大,没法得心应手。” 我道:“他死了吗?” 芙纪瑶道:“他比我设想的还要厉害,我们联手一击亦只能创伤他。现在我们必须逃进汪洋深处,才有机会让你复元。” 我骇然道:“他在哪里?” 芙纪瑶叹道:“但愿我晓得。我现在明白为何上参无念也要落荒而逃了。” 我分担著她的忧虑,只能是精神上的分担,实际上我正拖累她,成了她的负担。此时我们距生命汪洋仍有逾一万光年之遥,速度臻至光速的九百倍,已是芙纪瑶负载著我速度的上限。如果她是独自飞行,极子投射的速度可快一倍以上,受了伤的龙驮肯定追不上她,现在却是未知之数。 只要未进入汪洋,我们仍陷身险境。充塞外海的微子风暴好射线,令思感神经没法正常运作,可是龙驮的神游力却不受影响,顿成敌暗我明之局。希望我们的联手一击,可造成令龙驮没法追杀我们的严重创伤。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这回我伤得很重,梦还固是疲不能兴,心盾也是伤痕累累,磁元则几近崩溃,幸好心核大致保持完整。可怜心核所余的战气不到三节,又要用来为磁元、心盾和梦还疗伤补充,哪还有能力保持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轰!”剧烈的震荡令我惊醒过来。前方黑茫茫一片,女王和我再不是朝汪洋飞翔,而是在空中翻滚不休。 芙纪瑶首先稳止抛势,一个回旋,拦腰截著我,带得我再朝黑茫茫的一方飞去,灿烂彷如金色太阳的汪洋到了哪里去呢?答案出现前方。大片的漆黑以高速收缩,变回龙驮得自漠壁的幻袍,生命汪洋在他后方发出万道金光。我凭肉眼已可看到汪洋金浪汹涌的海面。 龙驮的容颜在头篷处显现,仍是那么英伟,脸肤却变成血红色。我醒悟过来,一颗心同时直沉下去。就在只差千多地里就可抵达汪洋的时候,龙驮负伤截著我们。 芙纪瑶放开搂著我的手,倏忽间已欺近龙驮,上则两掌翻飞,下则双脚疾踢,以埋身肉搏的战术,狂风骤雨的攻向龙驮,每个姿态仍是那么优美动人,每个攻击都是劲道十足,招招致命,凭龙驮之能,也被逼施出压箱底本领,以九色魔功应付她凌厉的招式,虽然未致屈居下风,但亦应付得非常吃力,没法分身来对付我。 女王的策略是正确的,正是以己之长,对敌之短。令对方的能量鞭无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没法发挥九色魔功的灵奇威力,只能见招拆招,被逼打消耗战。当然!我的女王是看准龙驮仍身负创伤,再因刚才对付我时真元损耗钜大,元气远远未复,才能采取这么针对性的策略。 我虚悬空中,完全提不起劲力,思感神经陷于瘫痪状态,只能做个心焦如焚的旁观者。又愈看愈心惊,因看出女王为抵销龙驮的奇异功法,须耗用较一般战斗多上几倍的能量,如此消耗下去,可能捱不了多久,优势会向龙驮倾斜。 芙纪瑶愈战愈勇,身法快似电闪,灵动如神,我却晓得她是以速度弥补能量精粗高下上的不足,有如强弩之末。能量光雨一团一团的爆开,灿烂夺目,烈芒激电,在能量交击处泻泄,生命汪洋也色为之夺,令我看不真切。我看得心惊胆战时,奇绩出现了。 “砰!”女王一掌拍在龙驮心窝处,龙驮应掌抛飞。她没有追击,也不停留,飞了回来,挟著我以最高速度投往汪洋。刹那间,我有非常不妥当的可怕感觉。 我们相拥著越过浅水区,进入内海后,仍没有停下来。芙纪瑶在心灵内道:“伏禹!你必须冷静的听我说话,千万不要被情绪左右你的理智,我好阿米佩斯乃至全宇宙各种族的未来,正系于你的态度。” 我的心被粉碎了,隐隐感到历史在重演著。当年是与我最孺慕敬爱的法娜显在九月星的上空飞翔,现在则是与我最刻骨铭心的女王奔向神秘的海源、生气之风诞生之所。 芙纪瑶续道:“我拼著硬捱龙驮的致命一击,重创了他,在他的心核破开一道裂缝,令他复元前再没法施展九色妖术,为你创造了脱身的条件。龙驮的真正目标是你,所以千万不要犹豫,须趁此机会立即逃走。便如你所说的,只要能生存,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答应我!永远不要放弃。” “一个星体,从没有生命到有生命,正基于生命永不言弃的精神。”法娜显临终前的赠言,似同时在我耳边响起。我答道:“为了女王,我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芙纪瑶道:“我的心核已碎,现在全赖汪洋的生气保住性命,但已撑不了多久。不要伤心,你是有可能令我复活过来的,不论希望如何渺茫,这个可能性永远存在,我也永不放弃。” 我尽量保持冷静,如果我就这么崩溃,怎当得起女王对我的期许,徒令她去而有憾。道:“我怎样才可令女王重返宇宙呢?” 芙纪瑶道:“当我心核碎裂,在名义上我的确死亡了,但我的灵甲能保持著我的生命烙印,只要你为我找到新的心核,趁生气之风从海源吹往浅水区前的一刻,让新心核好我的烙印结合,我便可以活过来,继续和你热恋,直至宇宙的终极。” 我晓得她不是胡乱说些话来安定我的心,诓我因这希望的支持而设法活下去,大黑球便曾告诉我,四大名器之一的灵甲,可在任何情况下保住主人的生命烙印。顿时精神一振,道:‘新的心核到哪里找得到呢?“ 芙纪瑶道:”伏禹呵!你还不够冷静,在这时刻你必须回复平时的机智。你这人哩!还未想到吗?我现在的情况和你当日圣土被毁的情况近似,只要我能与地母的阴魄结合,我便可如你般活下去。“ 我心中涌起无法抑制的哀痛,女王的确在安定我的心,她说的全是真话,可是要得到地母的阴魄,就要追上大帝号,登入大帝号,还要驾著大帝号在三百万年内于另一次生气之风形成前重返汪洋,那可能比杀死龙驮更没有可能。不过在这一刻,我立下誓言,无论如何困难我也要办到。整件事须在三百万年内完成,因为如果要我等待另一个生气周期,再等一亿个宇宙年,我会被对她的思念活生生折磨致死。 我道:”女王安心去吧!当你醒过来时,我会在你身边。“ 芙纪瑶叹息道:”我在心核破碎前,将把仅余的三百节能量尽输到你的心核去,然后玉精会保护我,陪我沉进汪洋的海源深处,那是宇宙没有生物能抵达的地方,包括龙驮在内,汪洋的生气天然地克制他。只有你可藉大帝号之助到那里去寻找我。伏禹!分离的时刻到了!记著立即离开,不要因任何事逗留,你已是宇宙最后一个希望。“ 说毕,吻上我的嘴,能量源源不绝透过两唇相接送往我的心核去,还有她生命的精华。 第三章 堕落城之战 “蓬!”我冲破海面,带起漫空生命微子形成的金色水珠浪花,逐渐增速。守在汪洋上方这一空域的数十艘巢舰,灵活地在我飞行方向的前路聚拢,但并不被我放在心上,即使遇上龙驮,只要他没法施展九色魔功,凭我逃遁的本领,他也截不住我。 我心中仍充满悲恸的情绪,脑海里是芙纪瑶在我怀里神灭的情景。生命虽离她而去,但她的真身却没有半点死亡的气息,只像沉沉睡著了的绝宇睡美人。我看著玉精从她心核跃出来,变成液态晶玉,像个晶茧般小心翼翼将她包裹起来。女王在液茧里秀发轻柔地飘扬,随玉精徐徐降往内海的深处。那个情景,就如美阿娜自尽于我的怀抱里,我永远不会忘记。不过这回我是幸运的,我对女王至少还有个希望,只要我办得到,可令她复活过来。 思感神经扩张,远近赶来的巢舰无一能避过我的侦察,女王的能量与我的精元结合后,外海的微子射线再没法影响我,也令我的极子升了一级。我探测到龙驮了,他正从二十光年外赶来。我长啸一声,以泄心中愤郁之气,化作极子射线,在两艘巢舰间穿过,她们的炮火全部射空。我完成了第一个使命,就是逃出龙驮的魔掌。 宇宙内再没有能追上我的生物。 大帝号在哪里呢?自黑空之后,我没有见过她,听过她,直接或间接的收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唯一找她的方法,就是让她来找你。但纵然她出现在你眼前又如何?登上她又如何?大帝号来个宇宙摇滚,你便被遗弃在先前的空间里,完全无助。如何登入她更是全无头绪。 但对大帝号又不是那么绝望。我正在不断的进化中,在生命汪洋与芙纪瑶的阿米佩斯式的结合,令我吸取了大量的生命微子,它们等于进化的天然激素,加速了我好阳魂的融合。芙纪瑶死前一吻,将她的精气和与我战气有别且更精微的能量尽输到我心核去,亦令我起了全面的变化,突破以前的境界,大大提升了战斗和观测的能力。 经过二十万个宇宙年的明暗空间极速飞行,我进入堕落城所在的炼金星河,目的是找到秀丽好普林野,既可以较深入的了解龙驮,也希望能透过他们瓦解龙驮帝国的部分力量。秀丽是拜廷邦名正言顺的帝后,只要她肯亲身揭破龙驮的底细,让拜廷邦人清楚真相,龙驮的帝国有可能就这样崩溃。 从这个角度去看,龙驮对秀丽的仍然在生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而秀丽之所以向普林野报讯,召他到堕落城去,该与我打的是同样的主意。所以目前最迫切的事不是登入大帝号,而是保住秀丽的性命。 我跃上光明空间,朝堕落城飞去。 我降落在曾是轮回都的遗址上,不胜欷歔。阔别近二百万个宇宙年后,当年盛极一时的堕落城已变成废墟死城。我来迟了一步。堕落城明显遭受到毁灭性的攻击,没有一座建筑物能保留可辨认以前风光日子的残余。遥想当时数以千百计别出心裁的各式建设,堕落城是星球城市建设的奇葩。阿米佩斯人在圆房透过返祖的改造,将银河热推至颠峰,抛开一切尽情燃烧生命,享受“堕落”的真趣,甚么一夜情人、魂附经验、虚拟游戏、音乐、美食、醇酒美人,乃至于数不尽源自我们银河经验醉生梦死的玩乐方式,俱成过去。再没有甜心的枕边轻语,星球上寸草不生,动物绝迹,海河干涸,草原变成荒漠,只余阵阵风沙刮过地表。 不论为了哪一种目的,对星球生态造成如此彻底和没法修复的破坏,是不能饶恕的罪行,只是这个原因,就足以令我不惜一切也要杀死龙驮。 对堕落城的生物好建设,我早生出深刻的感情。通天美女好宝瓶是不是已在保卫堕落城的激战中阵亡?秀丽和普林野是不是仍然活著?我或许会有个肯定的答案。因为我并不是孤独的,星球上还有另一个生物,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等待我,杀我。 一个声音在后方响起,以阿米佩斯语道:“伏禹!你终于来了!我足足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六万个宇宙年。” 长风拂来,刮起四周的沙尘,天地灰茫茫一片,上空乌云疾走,再无复昔日的宁静安详,风光明媚。 我缓缓转过身去,讶道:“龙驮自己办不到的事,为何认为上帅可办到呢?我的感觉是上天赐我一个良机,可为堕落城向毁灭她的凶手讨回血债。” 桑白水卓立前方,从容不迫,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气概,能量剑的怪兽把手从肩膊处斜探出来,张牙舞爪。最慑人的是他的七色瞳仁,此时看在我眼里有著完全不同的认知和体会。他便如龙驮般能施展九色或七色魔功,所以对杀我信心十足,只是不知我来此途中,一直钻研抗衡魔功的战术。 桑白水轻松的道:“确如你所说的,是大帝知会我在这里恭候你的大驾。至于我能否杀死你,大家动手后不是可见个分明吗?” 我皱眉道:“希望你有本领可完成主子派下来的任务。还未弄清楚你的身分,究竟你是龙驮的工具载体?还是只是个比较有用的兵奴?又或是甘于为虎作伥的走狗,到最后一无所得。那你就太对不起自己的生命了。” 桑白水没有丝毫动气,平静的道:“我和帝君的关系,或者只有你才明白。简单点说,我们是父母和子女的关系,我从他而来,透过与各式生命体的融合而成长变化,是他一手培育出来有别于其他所有生命的生物。有一天,我会重归于他,再无分彼我。不论你如何挑拨离间,也动摇不了我和帝君的关系。我们的进化,最后会在你身上完成,宇宙再没有能阻止我们的力量。当我杀死你后,会携带你的阳魂到生命星河与帝君会合,完成我的使命。” 又道:“你现时能量储备不足,逃走是绰有余裕。但我知你是不会避战的,支持你不断挣扎奋斗的主动力正是仇恨,那是银河人的特质。阿米佩斯女王已丧命于帝君手上,你到这里来一心找寻的秀丽和普林野也被本人送上路了,还有堕落城民的血仇,统统都可向我追讨。阿米佩斯王国完了,魔洞部则在茍延残喘,时日无多,拜廷邦人成了我们的战奴。曾显赫一时的宇宙三国,已经云散烟消。东逃西窜的日子有甚么意义呢?既然如此,不如轰轰烈烈和我决一死战。如果你连我都杀不了,还有挑战帝君的资格吗?” 我哑然笑道:“不用你花费唇舌来说服我,要走我早走了,怎会留下来听你的疯语。看招!”说最后一句时,我移到他左方,以肩硬撞他的肩,试探他的实力。 要杀桑白水,成功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但我却不得不尽力而为,希望能创造奇绩。桑白水最高明处,是独自留下来予我杀他的机会,假设陪同他的是一万艘巢舰,隔远我便掉头走。现时九个候鸟年的思感半径内,我察觉不到其他超卓的生物或战舰。 龙驮在与芙纪瑶的决战中,受了重创,伤及心核,令他短期内没法施展九色魔功,必须觅地疗伤。这个所谓“短期”,可以是数十万年,或百万年以上,令我可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事,不用怕龙驮遍宇宙的来追杀我。但龙驮之外尚有桑白水,他虽然比不上龙驮,没法令我欲逃无路,但他却可去对付其他我关心的人。例如追杀思古,乃至于每个漏网的阿米佩斯人。 桑白水就是看准此点,不虞我会在有机会杀他的情况下逃走。他当然有可能计错这盘数,不过至少龙驮认定他有足够的本领杀死我,再据我的阳魂为己有。而杀桑白水的唯一方法,是斗智而不斗力。 “蓬!”能量激溅。桑白水的七色能量被我借骨头送出的心盾击得四散泄射,没法侵进我体内,顿时面露惧色,显然是想也没想过有此情况。 龙驮的九色魔功最厉害处,是其能量阶次比极子更精微,来自他特异的元气,像黑龙藏布的神游箭般,可长驱直入,攻击心核,甚么护体真气好护盾都形同虚设。但有利也有弊,其灵活度及不上极子能量,且损耗的是真元,所以龙驮不是逼不得已,不会随便施展。当年在生命星河之战,龙驮制得我动弹不得,全力施展九色魔功直接攻打我的心核,却一时没法攻破我的终极防御武器心盾,致被芙纪瑶把握机会突袭,痛失杀我的良机。可知心盾是同级数的神游级武器,力能挡格九色魔功。桑白水比之龙驮当然逊上一两筹,至少便少了黑白两色,更破不了心盾。在我巧妙灵活的运用下,遂令桑白水产生错觉,他的七色魔功对我是失去了效用。 事实上我现在的能量储备不到七百节,而对方肯定在千节以上,他不用施展魔功,恶斗下去,吃亏的将是我。所以我必须在招式战术上取胜,逼得他损耗真元,无计可施下施展魔功,我方有机可乘。 梦还从背心处弹出去,负载的不是战气,而是我在与芙纪瑶结合时,提取自生命汪洋的生命微子,经与元气结合后的生命元气,飞临桑白水的上方。这是桑白水作梦也没想过的战术,梦还是来自宇外的神奇兵器,生命元气则能神奇克制桑白水,当它在头顶虎视眈眈、觑隙而入,对桑白水实际上和心理上的影响可想而知。 我也没想过的是,梦还变成另一个生命金环,洒下金光,照耀战场。 同一时间,我以芙纪瑶式的埋身肉搏战术招呼桑白水,他连“拔剑”迎战的空间也没有,就被我的肩撞、肘击、膝顶、头砍、拳打、脚踢、掌劈攻个不亦乐乎。 “蓬!蓬!蓬!蓬!”眨数眼的光景,他被我以千变万化的招式狂攻千招以上,一时光雨四溅,能量爆破,每一次与他接触交击,我都送上点燃明暗子的“暗器”,这回不是磁元雷,而是能量针,绝不重复对付龙驮的手法。 “轰!”桑白水毕竟了得,被我杀得左支右绌时,拼著肩胛硬捱我一掌,心窝射出一束七色能量,逼得我要祭出心盾挡格。他乘机后撤,拔出身后兽首长刀,遥指著我。魔刀七色流转,显然能发挥他的魔功。 我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重整阵脚,更难缠难斗;喜的是重创了他,大幅削减他的战力。 桑白水蓦地化为七色彩芒,朝上方的梦还攻去,可见他对梦还的顾忌。梦还丝毫不惧,变成一束强烈的金光,下迎桑白水。“霹雳”一声,彩芒金芒交锋处,裂开一道令人睁目如盲的闪电,下一刻梦还已回到我心核内去,夷然无损。桑白水披头散发的从上空降往地面,金色的火焰在他身体多处燃烧著,到他足踏实地才消失。 桑白水双目厉芒大盛,喷出怒火和仇恨。 我从容摊手道:“看来你体内仇恨的元素,尤过于我这个银河人。” 桑白水狠狠道:“我要杀了你!” 我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因为梦还刚才高明得出乎我意料之外,避开和他硬撼硬拼,只是将生命微子注进他身体去,如让这种与他魔功相克的生气钻入他心核去,大有可能破掉他的七色魔功,所以桑白水不得不将生命微子排斥,因而损耗了过百节的能量,大大拉近我和他之间能量储备的距离。 交战至此,由于梦还的“金环战术”令桑白水须上下兼顾,能量的损耗远大于我,只要我接著采取适当的战术,说不定他的能量储备会降至我之下。欣然笑道:“难道你直到此刻才要杀我吗?老朋友!不用说废话了!你现在若要逃走,我也阻不了你。快想清楚。” 桑白水发出刺耳尖啸,刀化彩芒,朝我攻至。刀锋迸发七色的能量芒,这小子是动了真怒,像龙驮般拼著耗费真元,也要在十招八招内置我于死地。 “当!”桑白水的七色魔刀刺在盾上,发出金属的鸣响。心盾从心核逸出,化作坚盾,持于左手,硬格了桑白水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彩雨反溅回去。梦还来到右手,变回我第一次遇上它时乌黑发亮的模样,把手处雕有精美的纹饰,随我挥手劈出,异芒暴涨,重重劈上桑白水勉强挡格的魔刀。桑白水受不住能量的冲击,他非常机警,不退反升,拔地而起。心盾返回心核,全力支援它投射的鸟甲,鸟甲则紧裹我全身。能否杀死桑白水,就看此时。 “轰!”庞大至超过数百节的能量,从上狂冲而来,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能硬捱。但我终占得上风,而桑白水是心生惧意,欲脱身遁走。 双足从星球的地磁吸取能量,转化为极子战气,在我头顶处形成能量保护伞,令桑白水的毁灭性能量只能沾伞边散泄开去。立足外的地面石裂土崩,尘屑卷天。 桑白水不住腾升,逐渐加速,朝外空飞去。我长笑起来,倏地弹起,化作粒子束,季候飞行融合在极速投射里,就于桑白水逃往外空前,后发先至往他追去。就在离他尚有三百地里的距离,梦还在我手上跃动两下。我醒悟过来,心叫好险。桑白水不是要逃走,而是使诈。梦还经过生命汪洋的洗礼,更能适应我们的宇宙,愈来愈灵动多变,神通无穷。我降至极速投射的下限,收心盾和梦还至心核内。 “砰!”桑白水消失了,爆开成千万道七色射线,铺天盖地的往我罩过来,却不像龙驮般九色能量是以螺旋的方式前进,只从这点已知桑白水的魔功及不上龙驮。不过,若给桑白水蛛网般的七色线绑个结实,那时心盾只能护著心核,我则剩下待宰的份儿。所以胜负之别,只是一线之隔。成功的另一面就是失败,皆因他看破我心盾的弱点。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我倏然而止,虚悬半空中,梦还从我心中弹出,变为负载生命元气的能量箭,朝著扩展而来的七色蛛网中心劲射而去,完全不理自己正陷于险境。如果我估计错误,明年今日此刻就是我伏禹的忌辰。 七色线及体,将我绑个正著,情况一如在生命星河被龙驮以九色魔功制著。 “轰!”梦还箭爆炸,金色的生命能量波浪般往四面八方扩展。七色线如冰雪遇上烈火般融解。我利用生命能量和对方魔功天性相克的战术,果然奏效,即使立即对上龙驮,也不会像以前般完全处于挨打的劣势。 梦还回到心核时,桑白水现出真身,在空中抛掷,七色能量线以他为中心萎缩。我哪敢迟疑,盔甲退到颈项下,朝桑白水投去,数以万计的能量针透过短发疾射出去,洒向桑白水。 此招可说是我的独家绝技,尚未有机会对龙驮施展,所以桑白水肯定没想过,当年能杀鬼少昊,此招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对付桑白水,必须连消带打,著著进逼,不能让他有施展魔功的机会,否则必被他扳成平手之局。此正为我心爱的女王能重创龙驮的战术。 桑白水勉强止住抛掷之势,抖手将七色魔刀朝我投来,彩虹般破开部分能量针,激起摩擦的能量光雨,朝我头顶笔直插过来。我心叫不妙,想不到他有此一著,无奈下一拳击出,命中七色魔刀的锋锐。我发射的能量针,则自行找寻目标般尽刺进桑白水的真身去。虽然没法粉碎他的心核,但也有得他好受了。 “轰!”我全身剧颤,虽然勉强击落魔刀,却没法抵受其反震力,给送得往后抛跌,全身能量血液翻腾,没有一个能量细胞是稳定的,当然无法乘胜追击,只能坐看桑白水落荒而逃。 桑白水全身爆出血红的能量光焰,发出惊天动地的号叫,接著旋转起来,盔甲碎裂,露出浑体血红色,狰狞可怖似人又似兽的面相和肉体,他的身内之身。 “飕”的一声,桑白水狼狈万状的潜进黑暗空间去。 我终于停下来,能量重趋稳定,暗叹功亏一篑时,突感异样。能量的激烈动荡出现在附近的黑暗空间处,我仍未想清楚发生了甚么事时,桑白水像个红色光球般从黑暗空间弹回来,一道白光如影附形的随之而出,绕著桑白水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对桑白水狂攻猛击,完全不予桑白水喘息反攻的机会。每一攻击,都直接命中再无还手之力的桑白水,掀起代表能令其损耗真元的血红色能量雨。 “蓬!”桑白水受不住摧残,心核粉碎,爆成漫空红点,就此烟消云散,再不存在于宇宙内。 白芒射到我前方,化为千娇百媚的绝色,她出落得比以前更美丽了,还多了种说不出来的特质,令她更添诱惑力,笑意盈盈的道:“伏禹!我若再见不著你,会给思念折磨死啦!” 我没法说出话来。 绝色小鸟依人的偎著我,娓娓道出她自黑空别后的遭遇,道:“那次在大帝号上,幸得你援手,令我成功吸取生命金环的生命精华,可是人家想找你时,你却不知随大帝号摇滚到哪里去了。” 我俯视铺上厚冰、景观壮阔的星球地表。这是堕落城所在汤姆隆那丹星系最外缘的星球,干掉桑白水后,我们到这个星球最高的冰峰上“倾诉离情”。我记起了三百多万年前初遇绝色,也是这么样的和她在另一星球的山峰上说话,但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宇宙的人事昔比之今亦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闻言苦笑道:“你该多谢龙驮,生命金环的爆炸,是由他一手安排的。” 绝色听出我话中暗带无奈,娇嗔道:“但你的确出过手助我嘛,人家当然感激你。那时的情况很混乱,而我必须找个偏僻的星球,巩固我得到的生气,经过一百万年的努力,终于大功告成,我以后再不用被老妖怪控制啦!便出来四处找你,今天终于给我盼到了。由现在开始,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我听得暗皱眉头,道:“你为何会出现得这么适时?” 绝色欣然道:“龙驮称帝,改拜廷邦为龙驮帝国,迅速扩展,先击垮魔洞部,再全力并吞阿米佩斯王国,宇宙陷进前所未有的灾难中。在这样普宇大乱的情况下,我想到你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堕落城。因为只有堕落城的人工灵魂宝瓶保存著我们完整的文明纪录,你是绝不容许她被帝国的邪恶军团毁灭的。” 我问道:“宝瓶……” 绝色挽著我的手臂,欢喜的道:“你可以完全放心,宝瓶早于龙驮称帝后,晶玉星河陷落前,离开堕落城,从此不知去向,随她一道离开的还有通天长老。堕落城也因而式微,堕落大亨成为最有权势的巨头,但昔日的风光已一去不返。我于二十万年前抵达堕落城,等了你数万年,等得心焦时,桑白水领著帝国军团来了,人畜不留杀个精光,我不得不避到这个星系的边缘星球来。奇怪的是帝国军团撤走后,桑白水竟独自留下来。桑白水这样留下来是没有意义的,除非他在等待你,所以我也留下来,暗中监视他。禹郎呵!你真是了得,连桑白水也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是捡便宜吧!” 我心中苦笑。如果败的是我,怕她捡的会是我的便宜。不过我知道此时不宜和她翻脸动手,因为我的能量在刚才一战损耗极钜,掉至三百节之下,真元更是没有数十万年休想完全回复。但如此和她纠缠不清,等于与敌同眠,不知她甚么时候害我,也不是办法。真的是进退两难。道:“当奇连克仑毁灭圣土时,你在哪里?不要骗我。大家还是坦白点好,因为我已回复记忆,奇连克仑之所以没法完成他苦心筹谋的大计,黑龙藏布又功亏一篑,原因正在我。正因为我,所以地母有还击之力,而我之所以能化为候鸟,亦是我自己的选择。” 绝色娇躯轻颤,凄然道:“禹郎……” 我暗叹一口气,我是不得不向她摊牌,最坏的情况是和她激战一场,打不过便逃,怎么都好过与她“永不分离”,何况我还有十万火急的事赶著去办。现在对我而言,没有甚么事比芙纪瑶重活过来更重要。截断她道:“先答我!那时你在哪里?” 绝色苦涩的道:“我不是早告诉了你吗?” 我道:“你当我是唬你吗?当然不是。”说到这里,支离破碎的片段、古怪的影像和感觉,像一道道闪电般,从心灵某一深处泉涌而来。续道:“美阿娜的确服毒自尽了,那时奇连克仑御神器的魔力笼罩圣土,没有死去的银河人能漏网,包括我在内。美阿娜死得比其他人早一点,她的生命烙印好精气、也是她的灵魂被收进御神器去。若依奇连克仑的计画,烙印会被销溶,只余没有烙印的精气。但在美阿娜的烙印上,出了岔子,因为御神器的某一部分,是黑龙藏布精心打造出来的,并不受奇连克仑的控制,也不全听黑龙藏布的指挥,且拥有宇宙无双、能吸取别的生物部分烙印的超凡能力,由那一刻开始,这个暗藏御神器内的精灵得到进化的动力,由没有烙印的生命体,变成能自主的生命。但她的生命形式仍与其他自然进化的生物有别,必须吸取烙印所需的精气,以维持烙印,遂成宇宙人人惊惧的天妖绝色,连黑龙藏布也没法制伏你。我有说错吗?” 我们仍然保持亲密的状态,但关系已是一百八十度的改向转变。绝色变得沉著,默思好一会后,终于有了决定,道:“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吸取了美阿娜的烙印,那就是和美阿娜结合了,不是等于美阿娜再生吗?” 我淡淡道:“理论上可以成立,但实际上却是另一番的情况。你的情况一如龙驮看上秀丽好漠壁的超越生命体儿子,所以你第一次寻上我时,便想吸取我的地母阳魂,只是偷鸡不著蚀把米,还为我解毒。在哈儿星你是一心想杀我,刚才更希望落败的是我而不是桑白水,当然最好是两败俱伤。对吗?” 绝色叹道:“我并不是你想像的那般不堪。我的真正本原确是一粒由老妖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种子,目的是制造出能降服地母的神奇法宝御神器,也是对付一直误当老妖是知心好友的奇连克仑的阴谋,老妖可藉神游力控制我。不过任老妖千算万算,仍算不尽生命本身进化的神奇意志和动力。我第一次蜕变,是得到美阿娜的烙印和精气。第二次蜕变,是当奇连克仑遇弑身亡的一刻我吸取了他部分的精气。第三次蜕变发生在生命金环在大帝号释放能量的一刻,现在我已蜕变成真正的银河女性。禹郎呵!我是真的爱上了你,你可以忘记我以前的过错,大家重新开始吗?我会为你生孩子,延续人类。只要我们远离战场,躲到域外遥远的角落,我们便可以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我心忖,龙驮就是龙驮,绝色就是绝色,不会因任何原因变成另一种生物,直到这刻她仍想骗我,真她妈的混帐!但我仍不宜开罪她,她亦知没有能力留下我。大家是互相顾忌。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冷静一下。” 绝色摆出泫然欲泣的凄凉模样,道:“但我如何才能找到你呢?” 我微笑道:“龙驮在哪里,我就会在附近,我是不会避开他的。给我另一个一百万年,我会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说毕拔空而去,再不理会她。 我进入宇宙之心,出乎意料之外,大黑球仍然留在那里,还建成了候鸟号重生般外型没有任何分别的极子级飞舰,见到我回来当然欣喜若狂。 我们坐在新候鸟号的外壳上,绕著不归流转圈。大黑球叹道:“差二十万年便是一百万年期满,我正要出去找你,幸好你及时赶回来。” 我也暗叹一口气,将过去近一百万年发生的事向他详细道出来。听毕,他的脸色变得说有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骇然道:“你想怎么办?” 我淡淡道:“你猜到我要怎么办了,对吗?” 大黑球失声道:“你真的要投进不归流去寻找天马?唉!我的神!机会是多么渺茫。谁晓得天马会不会出现,又或在数千个生气周期后才来探访我们的宇宙?纵然真的来了,但你怎么可能追得上飞得最快的异物。太可怕了。” 我凝视不归流,苦笑道:“我还有另一个选择吗?这是我最后一个机会。只有得到天马,我才有能力追上大帝号,登入大帝号,令我的女王复活过来,重返宇宙。如果我退缩,早晚会被龙驮干掉。这么的一个敌人,宇宙再大上一倍,仍是无路可逃,无处可躲。与其茍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去寻找天马,怎么都胜过等死。当地母阳魂阴魄重归于一,才有击败龙驮的可能。” 大黑球颓然道:“传说归传说,甚么触摸天马,它便会甘心被你驾驭,极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妄想。就像石妖的传说,压根儿不是传言般那样子。” 我叹道:“如果可以有另一个选择,你道我会投进不归流去吗?” 大黑球哑然无语。我也不想说话,呆看著不归流的入口,脑袋一片空白。 大黑球道:“我陪你去!” 我摇头道:“想也不要这么想。” 大黑球兴奋起来,用手敲敲船壳,傲然道:“不要小看我的新候鸟号,她可能是人造的天马,比之以前的候鸟号,在护盾、动力、攻击力、灵活度各方面都要晋升了几级。说不定可安然载我们到混沌之海去,又可逆流驶回来。” 我道:“从这里到混沌之海,你认为需多少个宇宙年呢?” 大黑球一愕道:“我倒没认真想过这问题。” 我道:“物有物性,该不会比我们到尘海近吧?若宇宙是一个立体球状空间,那么,从中心到出口的不归流,长度理该等同于宇宙的半径。我们从指标星河用了七十多万年,就当从这里到出口须用上同样的时间,我们的新候鸟号能挺这么久吗?逆流而回更是绝不可能。” 大黑球骇然道:“这么长的时间,你怎样捱过去?” 我道:“这正是黑龙藏布好奇连克仑要得到地母的原因,而奇连克仑则更进一步,建造大帝号。梦尊证实了从不归流离开宇宙是可行的,他就是他那个宇宙的地母。” 大黑球说不出话来。 我苦笑道:“我不得不承认,我仍未具备通过不归流离开宇宙的资格,因为我尚未能与地母阳魂融浑为一。” 大黑球失声道:“既然如此,你还要去吗?” 我道:“离下一次生气之风,只余二百二十万个宇宙年,到出口去可能要花上上百万年,还不知须等多久,我再没有空出来的时间,所以必须立即动身上路。” 大黑球叹道:“这和自杀有甚么分别?何不等待再下一个生气周期,待准备妥当才去冒险?” 我道:“先不说我没有等待一亿个宇宙年的耐性,最令人担忧的是生命汪洋已落入龙驮之手,天才晓得以他的神通广大,经长时期的体验后,或能克服汪洋对他的物性相克,深进海源寻得女王,那时我得到天马亦没有意义。” 大黑球道:“但你现在恐怕尚未到达出口,已一命呜呼,情况有甚么分别呢?” 我分析道:“我好阳魂的结合肯定到了最后阶段。当年我在汪洋与芙纪瑶进行阿米佩斯式的结合,思感能成功嵌入阳魂的思感模式去,记起失落了的片段,当我回复正常意识,这段记忆变得支离破碎,但那种与阳魂浑成一体的感觉给保留下来,启发了我。” 大黑球摇头道:“我不明白。” 我不厌其烦的向大黑球解释,是趁机整理紊乱的思绪,做好硬闯不归流的准备,谋定而动。道:“我在堕落城附近揭穿绝色真正身分的时候,脑海曾重复那段记忆的片段。由此可知我的清醒意识与阳魂更接近了,差得只是最后一个突破。” 又道:“在这方面我并不是菜鸟。自从以候鸟的形式重生于宇宙以来,我一直学习如何与候鸟母亲深邃广阔的心灵结合。在我们银河人的历史里,于古圣土的时代,我们有一种名为‘坐禅’或‘冥想’的功法,修练者排除万念,守心于一,据说可达致与无上意识融合的精神境界,并由此得到神通异能。所谓无上意识就该是地母,我们可透过精神的修练嵌进祂的意识思感去。那就像受制于光速的生物,看到微子的天地。一直以来,我奔波宇宙,在宇宙飞行中,既要顾及方向路线,又要忙于吸取能量,补充损耗,从来没有静心下来与地母作类似的接触。此次不用费神于飞行和路向,便当是置自己于万念俱灰的死地绝境,真真正正的变成阳魂,狠狠地赌一赌,大不了是形神俱灭,怎么都好过坐以待毙,或者眼睁睁看著龙驮辣手摧花。” 大黑球苦笑道:“甚么事都给你说出个道理来。好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直至你回来。若二百二十万个宇宙年仍等不著你,我便到外面去,遇上帝国的人就见一个杀一个,以泄心中的愤恨。” 我笑道:“当然不可以这般消极。老子仍未反击宇宙,不会这么快挂的。我投进了不归流后,你就驾候鸟号离开,先到歌天寄身的超级太阳看他重生的情况,然后去找我们的朋友独角,再连系思古大公。当我的女王由汪洋重返宇宙,就是我们全面反攻龙驮的时候。” 大黑球不住点头道:“对!对!忽然间我又觉得你会凯旋而归。唉!真不舍得和你分手,又不能陪你去找天马。寻宝王的荣誉怕要让给你了。” 我从船壳升起来,变成盘坐的冥想姿势,道:“再见!” 接著化作粒子束,朝不归流投去。 “飕!”在离不归流约四分之一光年的位置,我被其无可抗拒的吸摄力攫抓,身不由主的扯进激流去,那速度超越了季候式的极速投射,由此我已晓得,凭我现时的本领,是绝对没法逆流而回的。我踏上了有去无回的旅途。 我没法弄清楚不归流的空间情况,身处这个物理上最狂暴和极端的环境,思感神经再不起作用。我失去了对空间和时间的观念,只知变成一道极子束,随流而去。若理性的分析,在我们的宇宙,一切相对永恒的现象,都是基于循环不休、周而复始的物理情况。所以只有单向运动的不归流是不合乎常理的,其中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可是我已经无暇思索这方面的问题,因为我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护著我的是心盾,但只是片刻光景,它已出现层层能量损耗剥落的情况,再捱不了多久,接著销溶的是我的真身。我隐隐知道应付的办法,只是害怕去尝试,因为那像不归流般,一旦开始了,便没法逆转过来。 梦还!梦还!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明智呢?梦还抖动著,显然没有答案。我暗叹一口气,下一刻,我和心盾同时退入心核深处。激流冲击的再不是护盾,而是我的心核。梦还破天荒嵌进我的烙印内去,令我生出与它相依为命,共同迎接死亡的感觉。假如我的方法行不通的话。 心核燃烧起来,那是极子的烈焰。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却不是形神俱灭的前奏,而是脱离了一向意识运作的惯用方式,改以另一种形式去体会宇宙。 “轰!”心核破碎,但我并没有随之烟消云散,另一个我正呼之欲出。生命到达了一个全新的起点。 第四章 混沌之海 精神一点一滴的凝聚,过程该是非常缓慢,但我已失去对快和慢的分辨能力,时间在这个奇异的激流里再不存在。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数千或数十万个宇宙年,我重新感觉到心盾和梦还,开始思考,检视己身的情况。 我仍在不归流里身不由主地往前方的神秘出口飙移,却似是轻如无物。包裹著我真身烙印的是精纯的生命能量,地母的阳魂,广袤深阔,丝毫不受激流极子弹射的影响,安详自在。 这是我第二次的回归。第一次发生在圣土被毁时的一刻,失去了肉身,等于移开了阻隔,我返回地母的怀抱,与祂结合为一。刚才发生的是心核抵受不住急流的冲击,云散烟消,心核的阻隔也被销溶了,我回归她藏在心核至深处的内核,一个奇连克仑梦寐以求,千方百计想进驻的地方。 这是地母联同我这个儿子携手创造最终极的进化。就如龙驮在得到秀丽和漠壁的超级生命体的儿子前缺乏一个相埒的载体,地母需要的也是一个能相埒的超级烙印。这个进化的使命,终于由祂创造出来的我完成。 早在黑空我登上大帝号时,已察觉到此“隔阂”的存在,只是没法掌握和明白。遥想当年大黑球将我投往穴蟾星,与星球大气的剧烈摩荡脱去我真身的外衣,令我回复人类的形态;现时的情况如出一辙,只不过脱去的是心的表层,露出真的心。一个全新的我,在不归流里蜕变诞生。 思感神经逐渐回复活跃,激流的极端情况再不能左右我,我重新掌握时间和空间的感觉,思量自身的处境。变得更神通广大,充盈著对宇宙的爱。 若要更精确描述我和阳魂的关系,可勉强作个比喻。祂就像一台庞大无比的智能系统,我是嵌进去的中央处理器,能处理从现实世界输进来的讯息资料,令祂从混沌苏醒过来,注意力转往外面的天地。我变成了祂的灵魂。 “轰!”思感重组终于完成,我计算出从宇宙之心到这里,已过了五十万个宇宙年。感觉是焕然一新,无与伦比。但另一个危机正迫在眉睫,必须解决。 在刚才旧心核粉碎的一刻,我所余无几的能量随之消散,现在心核内没有半点可供运用的能量,既没法支援真身,也没法有任何动作,如果如此情况持续到混沌之海,我大有可能成为永远在这无边无际的神秘汪洋飘流、不死不灭的生命体,永远回不了家乡。 这个念头才起,忽然灵机一触,想到大帝号。奇连克仑之所以建造大帝号,正是要提供一个宇航舰的“烙印”,让地母阴魄发挥祂的特性功能。当日立足大帝号上,便掌握到祂能吸取途经处的空间能量,再排挞出去,形成风猛浪急的现象和动力。现在我和阳魂的关系差不了多少,我就是祂的宇航舰,唯一的难题是我连半球的能量也没有,等于被废去武功,纵然想到最好的招式,却是无法施展。 梦还!梦还!你明白我的处境吗?梦还像很不情愿地从新心核的至深处浮上来,跃动一下。 心灵的天地暗黑下去,我进入了个梦般的天地,一块浑圆巨大的彩石虚悬在神秘的空间上,不住转动,发出隆隆声音,半透明的石体射出千奇百怪令人目眩的色光,全是光谱以外的奇异色彩。我感到它充满欣悦,感到它在说:“藉著你的能力,我终于得到新生。” 我的老天爷,竟然可和梦还沟通了。虽然只是初步的接触,但我晓得有一天我可如梦尊般与它对话交流。梦还变化了,变成星鹫般的模样,内里的设备完全一样,内外兼备。那种模拟的能力,只可以一个神迹来形容。 我道:“这个不成!” 梦还化为候鸟号,是依大黑球第二代的候鸟号为模拟对象。如果给大黑球看见,他辛苦经营数十万年的超级太空舰,梦还可在眨眼间模拟个十足,肯定气得吐血身亡。 我道:“这也不成!我们要应付的是外面的动态极子,只有像大帝号般的超级宇舰,让我拥有吸入和排出的功能,再由我的生命能量过滤极子,去芜存菁,积蓄能量,我才有气力到混沌之海追逐天马。你明白我的处境吗?” 一股思想从梦还流向我,那不是言语,而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或许就像候鸟母亲们的连心术,会刺激起映像、情绪和某些难以形容的东西,你必须加以破译,方可明白它想表达的内容。 简单、直接。它在表示,大帝号是超乎它能力范围外的东西,没法模仿。 就在这一刻,我想到最佳的方法了。 梦还现出真身,回复在彩石暴流里往返宇宙的雄姿,在不归流随流飘移。我与它融浑合一,它负责从前方吸进极子,我负责从后方排挞出去。在这个吸排的过程里,能量一点一滴的在我心核内积聚。由于排出的极子撞上后方的极子流,产生动力,梦还禁得起沌子激浪考验的彩石真身,在激流里越窜越快,那种感觉痛快至极点。 数以万计的宇宙年就这么过去,当我心核储备的尖极子能量首次突破一千五百节,宇宙通往混沌之海的出口终于在望。 我和梦还穿越分隔混沌之海和宇宙的微子尘缓冲区,投进无声无色却“波涛汹涌”的沌子大洋里。梦还立即活泼起来,像大黑球般蹦蹦跳跳。我离开了它,亲身体会这个分隔所有宇宙,如黑空般了无生气,不见半丝光明的神秘巨洋。 后方的宇宙被黑暗吞噬了。沌子激浪一阵一阵的打到我身上来,从任何角度朝我冲击,好一会后我才稳定下来,生命能量输往鸟甲和真身,以对抗沌子的摧毁力。 梦还随著蹦跳变得更明亮了,超越光谱没法形容的各色射线,从它的真身烈射出来,灿烂夺目,燃亮了死寂的混沌之海。它似乎从巨洋得到了力量,蹦跳得愈来愈快,幅度增大,且不限于上下的跃动。而是忽前忽后,斜上横去,隐然暗含符合沌子运动方式的某一法规。 “蓬!”梦还撞上一堵沌子浪,洒起无数彩芒,诡艳瑰丽,然后借到力道地“嗖”的一声,投往远处,变成一个小光点,又爆起另一团因距离太大落在我眼里只能是迷迷朦朦的光色彩雨,接著流星般射到我前方,最后凝定不动,缓缓旋转,沌子浪冲到它身上时化为光雨,煞是好看。 我目眩神迷的瞧著它,心忖它终于回到属于它的世界,如鱼之得水。我在来此途中从没有想过会失去它,现在却不由用心思索,在经历过我们的宇宙后,它会不会产生厌倦,不愿意回去,回归混沌之海简单淳朴的生活呢?梦还!梦还!你会离开我吗? 从它身上掀起的光雨,再不是随意激溅,而是朝我洒过来,包裹著我,混沌之海重力场的压力大幅削减,我开始活动自如,往它移去,直至“大”字形的搂贴著它直径足有我两个身长的身体。 一股激烈的情绪在我心底里酝酿。想起自银河人时代遇上它,它我间便结下不解之缘,大家出生入死。又曾怀疑它,发展至敌友难分的关系,到今时此刻完全的信任,其中的情况,只有我们两心相知,没法向外人道。 “梦还!我怎舍得你呢?” 梦还的思想流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强烈,幻梦般倾泻而来。我感到它在说,终有一天我们要离别,但不是在此次的旅程。你从我处得到很多东西,我也从你处得到我想要的。我们一起改变,一起成长,分享著生命能提供的一切。我从没有阻止你到混沌之海来,因为我清楚天马是你最后的希望。我会和你并肩作战到底,直至你完成候鸟神的咒誓。然后我会再穿过不归流,返回这里。 我心中充满感激,道:“你是我最好的伙伴,没有你,今天我绝不可能身处这里。” 伏禹!你必须好好学习在混沌之海的生存之道,否则不待天马来临,你已耗尽能量,这或许是你能从我身上最后学到的东西。你不单须掌握在这个动态沌子空间灵活飙移的方法,学会吸取新的能量作补充,还要有能力在这个超越你的宇宙任何力场的重力场进行候鸟式的极速投射,方有机会随我登上彩石暴流。至于如何接触天马,那是超越了我能力范围的事,你必须自己想办法。我可以做到的,是为你做好准备。 我道:“天马会到我们的宇宙来吗?” 天马有个特性,最喜探访初生的宇宙。我会从你身上抽取足够的生命能量,模拟生命蛋爆发时发出的射线,朝我感觉到天马所在的方向发射出去,当天马感应到生命射线,不论它在何处,会以最高速度赶来,可是当它发觉被误导,会立即离开。所以机会一闪即逝,我们必须好好掌握,做好准备。 我暗叫好险,如果没有梦还,我势将永远沦落在这个可怕的巨洋,生不如死。即使等到天马来访,却如残疾人想去捕捉天上的鸟儿般的不可能。 此时梦还从我心核提取了一定分量的生命元气,透过它的身体劲射而去,转瞬消没在混沌之海无限的深处。 跟梦还学习的时间到了。 彩石暴流出现在思感的远方。我“看”得魂摇魄荡。即使在我无有遗漏笼罩十个候鸟年的思感网上,暴流仍是若隐若现,不是它有隐没的本领,而是因它灵活如神的移动方式,其跳跃的速度,连我的思感神经也没法追得上。至于天马,我根本探测不到。 梦还从我的心核跃出来,现出真身,来到我脚下。我降在它的身体上,生命能量缓缓注入,令它金光绽射,照亮了黑暗的混沌之海。虽然只是混沌之海的边缘地带,但我已失去对自己宇宙位置的掌握,如果没法触碰天马,又或虽碰到它却不像传说般肯为我所用,我将永远流落在这个永无天日、茫无边际,分隔所有宇宙的超宇宙级巨洋。 追上天马是绝无可能的事,梦尊已证实了此点,而我只有一个机会,一个办法。错过或失败,剩下的只是被诅咒了般的悲惨命运。 梦还可以帮忙的是助我登上彩石暴流,如果我的方法行不通,又或效果完全不是预期中那样子,我必须趁天马远离前跳流而走,设法寻找我的宇宙,再看看能不能像梦尊般破开一个缺口,重返宇宙。要从不归流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更大的可能是没法找到不归流的“入口”。要打通重返宇宙的缺口,或许需要数百个生气周期,光是想想,就已让我感到沮丧。 暴流终于现身视野的边缘。暴流是采用跳跃的方式前进,利用沌子巨洋的“波浪”、“水流”、“暗涌”、“湍漩”乘波踏浪的视充塞毁灭性的能量如无物,且能不住提取能量,不费吹灰之力往来辽阔的混沌之海。 大帝号肯定可在这个可怕的暴乱沌子空间畅行,如果能掌握到别的宇宙的位置,可远航至其他的宇宙去。可是要大帝号去追天马,该是绝不可能的事。 倏忽间,几个腾挪闪跃后,暴流已迎面朝我们俯冲而来。关键的时刻到了。成功失败,就看这眨眼的光景。 此时我的能量储备,因长期对抗混沌之海的狂暴冲击,刚才又为九个候鸟年远的极速投射,耗用近半,只剩下三百三十节。若要和天马比速度,可能三千三百节也用不上一会儿,何况三百多节?在混沌之海作极速投射,损耗的速度是疯狂的,所以当梦尊乘彩石暴流的顺风车抵达我们的宇宙时,也疲不能兴,无法继续旅程。我自问仍及不上梦尊。 彩石暴流就像一艘由大大小小彩石组砌而成,可因应沌海的形势,随意改变形状、大小、运动方向的离奇航舰。拉长时达十分之一光年,挤成一团则宽度不过数十万地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当它硬要穿破沌子巨浪时激起的彩雨,像千千万万朵缤纷鲜艳的光花同时盛放,燃亮了方圆以光年计的海域,就如眼前的盛况。 暴流冲破一重又一重的沌子激浪,朝我和梦还悬空处奔来,看得我目眩神迷,心弦颤震。梦还灵动了,一个跳跃,下一刻嵌进了暴流去,成为它的一分子。我同时收敛生命的能量。在这一刻,我感应到天马,也明白到梦尊为何施展浑身解数,仍触不到它的影子。 组成彩石暴流的彩石,每一块都处于极速运动的状态,而它们运动的目的,就是要触碰天马。彩石之间是永不会碰撞的。天马的移动,有牵一发动全体的奇效,它在彩石的间隙腾挪闪移,永不会让彩石碰上,也由此主控了暴流的方向和移动。就这样数以亿计的奇异彩石,永恒地在无限的沌子巨洋,无休止地追逐著没有可能触碰到的天马,双方都像乐此不疲。存在的目的,就像是永远的追逐,由一个宇宙追逐至另一个宇宙。我没有资格去评说这有甚么意义,因为我和它们是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但看梦还选择离队随梦尊勇闯我们的世界,到现在仍没有舍弃我,便知它们还有追求新奇事物和进化的兴趣,令我不是全无入手之法。 天马是无形无相的纯能量体。在我的思感网上它是变化无方的一组射线,飞行的方式更是千变万化,可任意改变角度、方向和路线,其变化无从捉摸,动力无穷无尽,超越了极子的上限,飙移起来似不用消耗力量。但不论如何变化,它的线条仍具一种震撼的美态,嵌合某一超乎了宇宙任何物理规限的离奇法则。 梦还在我的指示下在暴流里窜高跃低,却不是如其他彩石一窝蜂的去追寻天马,而是尽量远离它。我站在梦还之上,享受这奇异的历程,同时心叫惭愧。比起梦尊我确是差远了,若没有梦还之助,我不要说没法触碰天马,可能连彩石都碰不上,几个腾跃即被抛掷,且永远没法再归队。 彩石开始绕著我和梦还旋动,原因在天马,我引起好奇的策略果然奏效,不论梦还和我跃到哪里去,天马总是绕著我们跑,显然它对梦还这离队而去的“旧伙伴”生出了探查之心,更好奇它为何虽然归队却像要避开它的态度。 我知是时候了。下一刻我移到心核里去,再将心核完全开放,就如与我心爱的女王进行阿米佩斯的结合。生命的能量以心核为中央释放,我变成了个微型的生命汪洋。 我忘掉了一切,以崇敬之心,全心全灵的呼唤天马,用的不是语言,而是我的心跳,糅集融合了地母阳魂、生命金环、生命汪洋的生命力的能量跃动。想也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天马进入了我的心核。 “轰!”整个心核爆炸了开来,思感神经以我不能理解明白的速度扩张,越过茫茫的混沌之海,看到一个一个彩云般悬浮著的宇宙,目睹宇宙的诞生和灭亡。我的思感能不断扩展、探索,超越了所有经验,一个一个孤独又自具自足的宇宙似在四周翩然起舞,除了伟大的存在外,其他一切我都忘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超宇宙的神游之梦苏醒,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海,我现出真身安坐梦还上,天马和它的彩石已无影无踪,继续其永不休止的旅程。 “多少年哩?” 如果是一百万个宇宙年,我便宣告完蛋,须多待一个生命周期才可令心爱的女王复活。那时我将别无选择,只好到生命汪洋去作她的护卫。梦还的思感流向我,答道:“不用担心,只是十八万个宇宙年。我们成功了……” 我暗抹一把冷汗。对!我们成功了!却不是如传说所言的那般,天马从此任我驾驭,但却交换了礼物,建立了友情。它从我处尽得我的宇宙经验和沾染到生命的精华,至于这会引起它怎样的变化,我是无从知晓的。我晓得的则是我和梦还同时获益。 我和天马交换了能量,使我的能量产生彻底的变异,这要分两方面来说,首先是能量的变换。我继承了天马能随心所欲改变能量的特殊本领,例如我可以在黑暗空间忽然变成明子,摇滚到光明空间去,因为黑暗空间和光明空间是处于同一空间里,骤变正是大帝号宇宙摇滚的原理。老天爷!我终于学会宇宙摇滚。 其次是可从任何空间提取能量,包括一向只令我耗损却没法补充的混沌之海。当提取发展到极致,我的能量储备再不是甚么百节千节,而是所有空间的整体能量,那等于能量无穷。当然!我仍远未臻达天马的级数,但已有个非常好,好到我还未能真正掌握明白的好开始。 第三,我的极子能量虽然没有升级,却被天马赠送的奇异能量改造,其灵活性以倍数提升,说不定有一天,我可如天马般灵动如神,视任何空间或重力场如无物,动作从心所欲。 另一方面就是神游的力量。我或许尚没法如天马般进行超宇宙的神游,但在我的宇宙内却肯定应付裕如。只从这个改善,我拥有了龙驮般的能力。混沌之海对我再不可怕,我清楚掌握到我们宇宙的位置,不归流的入口。 对梦还来说,它完成了触碰天马的存在使命,正式脱离彩石暴流,开展新的生命。若我没有猜错,它的进化目标正是天马。而终有一天,它会进化为另一匹天马。 是回去的时候了! 我和梦还嬉斗追逐著的从混沌之海回到微子尘带的附生空域,找到不归流的出口,不由紧张起来。 我担心的不是没法逆流而上,而是逆流飞行的速度,如果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即使大帝号在宇宙之心等待我登入,我也没法赶在这个生气之期抵达生命汪洋。 梦还回到我的心核去。我顿时生出异样的感觉,心核不但因而扩阔了,还充满了某种我不明白的动力和活力,能量澎湃汹涌。我感到在触碰天马后,梦还比我变化得更彻底。梦还的思想在心底里淌流著,让我明白它想干的事。下一刻,我们化作天马般的射线,直冲入不归流去。 极子流以惊人的高速撞向我们,起始时的冲激压力沉重得几乎难以寸进,但当我们把迎头射至的粒子流吸纳体内,再由两边排出,不单得到新的动力,阻力还愈来愈轻,不片刻后我们的速度已超越光速,还不断以倍数递增,愈飞愈快。 “轰!”能量在我们后方爆开,我和梦还从尖微子的射线,变成只能以“超微子”来称呼的神奇动能逆流而上,以季候式极速投射的方式,进行了宇宙首次有生物能由不归流逆回宇宙的骄人创举。 生命变得曼妙无边。飞行本身似已变成生命的终极目标。就在这一刻,未来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充满光明和希望,一切不可能的事也变成可能。 我更晓得自己不但已攀上了进化的高峰,且拥有宇宙最厉害的神兵利器梦还,它是等同天马的超级武器,既超越了宇宙,也可完全配合我,适应我们的宇宙。当然,我们仍然受宇宙法则的限制,例如在能量补给追不上损耗时,我们会力尽而亡,但若一意遁逃,龙驮也拦不住我们,使我们可立于不死之地。 “轰!”能量再次爆炸,我们则变成爆炸波,以更高的速度朝宇宙之心飙移。 梦还在我心中传感,以思想表达:“兄弟!我感应到宇宙之心哩!返回宇宙后,我和你沟通的能力将受到限制,不能如现在般畅所欲言。所以你有甚么话,必须趁这个最后的机会向我说。” 我因它一句兄弟感到窝心的温暖,道:“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当年你是用甚么办法保存我的烙印?令我能和地母结合。” 梦还以它独有的方式表达道:“关键是地母肯不肯接受你,我只是玉成美事。我所做的是把你的烙印彩石化,故能瞒过奇连克仑和御神器的天妖绝色。这方法是没法教导和转移的,但当时机出现,我会撮合芙纪瑶和地母阳魂,完成你的梦想。这方面你不用担心,问题只在如何找到并登入大帝号。”我听得心中大定。 在此梦域般的激流里,一切变得疑幻疑真,感觉上极子似是以非常缓慢的速率作单向的运动,我们则像悬空不前,而事实上我们正以天马的速度在不归流逆向狂驰。那感觉是一种享受,令你忘掉激流以外的一切,且产生不愿离开的离愁别绪。 梦还的心声续传来道:“我有一个直觉,当你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大帝号的踪影时,一个她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你原本的银河系,那是她最缅怀难忘的河系,也是阴魄与大帝号结合后的起点。至于如何登入大帝号,必须有你去摸索,你该是宇宙最有资格完成这件事的生物,因为你就是她的另一半。我深信你可以办得到。还有甚么事是你办不到的吗?我会陪伴你作战到底,我的存在从未这么多姿多采,直到遇上你。到有一天你再不需要我,就是我们分手的一刻。大黑球和歌天是你的兄弟,我也是你的兄弟,我们的兄弟之情永远不会减退。” “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你的视觉翻译和阿米佩斯语功能,是由我移植进你的烙印里去,那亦是我体验你们宇宙的本领。咦!有飞船投进不归流来了。” 我们同一时间察觉到,一艘飞船出现前方,被激流带的往我们疾冲而来,极子撞击下,船身溅起大蓬光雨,拖曳在后方有如长了瑰丽夺目的尾巴。 我刚从飞舰的形态认出是魔洞部人的银舰,舰体已抵受不住激流的摧残,护盾层层剥落,船身解体。 一个生物从残屑激起的大蓬光雨里脱身飞出,不住接近我们,只凭他能抵抗激流冲击的顽强力量,便知来者不是泛泛之辈。但如果情况不变,他恐怕捱不了多久,若我不是有梦还和地母阳魂的本原,我也早灰飞烟灭。 我和梦还齐心合力,往上跳跃,勉强截著他。我们的能量罩他一个正著,带著他完成返回宇宙之心不到四分之一光年的最后旅程。投入不归流的生物没有挣扎或抗拒,因为他晓得我是他宇宙内唯一的“朋友”。 “蓬!”我们带起漫天极子光雨,投往最接近的一块原属一艘飞舰的残片上,惊魂甫定。刚才多携一人的最后旅程,是最艰难的旅程,多次被激流冲得倒退而回,几经努力和变化能量,终于脱流而出。四分之一光年的距离,却花了我们三个宇宙年,过程的艰困惊险可想而知。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梦还化为指环,置身我指节之间。我和他立于残片上,犹有余悸的看著光年外的不归流。我微笑道:“我的朋友,发生了甚么事呢?” 金森的能量真身开始变化,逐渐出现“比尔”的外形,但却和当日在堕落城的“比尔”有分别,是个徒具外相的假躯壳,但已足以勾起对他的亲切感觉。 金森苦涩的道:“唉!我的朋友,这句话真的很讽刺,奇怪的是我也开始有你是我朋友的感觉,令我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魔洞部人。” 又道:“怎么可能呢?你竟能从不归流逆向飞出来,那是违反宇宙物性的。” 我道:“这方面有机会再向你解释。先告诉我发生了甚么事。你想自杀吗?” 金森道:“我们魔洞部人不会有自杀的情绪。我之所以投进不归流,是一个选择的问题。就我现时的处境来说,投进不归流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没想到遇上你,还被你逆流带出来。为甚么要这般做呢?你为我冒险太不值得了,我只是个双手沾满银河人血腥的生物,从没有当你是朋友。你从不归流硬将我带返宇宙之心的行为,是非常愚蠢的,如果我当时一意杀你,任你力量变得多么强大,亦抵受不住。唉!你这蠢货!” 我微笑道:“事实上我没有看错你,你不会伤害我这个唯一的朋友。你真的不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金森叹道:“不知是不是因为你向我开放心核,染上了你银河人的精气,我现在的感觉很古怪。” 我欣然道:“那是生命的感觉。你老哥似乎忘掉了自己也毫无保留地开放心核,显示出对我的信任,让我注入生命的能量,以对抗极子激流的冲击。你还未说出投进不归流的原因。” 金森沉默片刻,然后道:“自生命星河之战后,你和芙纪瑶失去踪影,阿米佩斯人四散逃亡,远遁域外,龙驮帝国的势力攀上颠峰。龙驮改以生命星河为首都河系,重整军队,设立九个军团,各由他委任的统帅掌领,一方面继续追杀阿米佩斯人,又把矛头指向我们。那时我们仍奉行上参无念的命令,依他的指示,全体三十五万战士由我率领退往我们一向认为永远不会被敌人攻陷,位于可能是宇宙最强大的魔洞里的基地冥幽,静候反攻的机会。” 我道:“冥幽结果被攻陷了,对吗?” 金森道:“不是我们自夸,冥幽是尽得魔洞和黑暗空间地利的移动基地,能不断提取暗间能量,以几近不能毁灭的魔精建造,于暗间内所向无敌,在魔洞作战更是威力无穷,如果宇宙的形势没有改变,我们绝对立于不败之地。” 我好奇心大起,问道:“龙驮是如何攻陷冥幽的?” 金森不知是不是受到我独有的生命精气影响,他这时的“比尔”表情丰富多了,苦笑道:“有一天,龙驮的五个军团忽然兵临冥幽,完全避过我们的侦察系统,直到察觉被重重包围,我们只剩下十日的时间。不知龙驮对手下用了甚么手段,原本不被我们放在眼里的拜廷邦人,突然高速进化,变得像鬼魅般难以应付。帝国军团兵分五路,三路从暗间潜来,截断我们的退路,另两路从魔洞强攻。” 我听得心中一沉,不是因此而心生惧意,而是怕思古他们没法避开变得更厉害的帝国军团的追杀。 “当时我还信心十足,将冥幽浮上魔洞,意图利用魔洞的天然引力和毁灭性的能量,狠挫总兵力达五十亿战士的帝国军团。” 我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五十亿?” 金森道:“所以我说帝国人的进化是疯狂的,在过去的二百多万年,帝国人以几何级数迅速繁殖,到现在其总人数估计超过了一百亿,令他们的领土扩展至十多万个河系,无数的种族被灭绝并屈服于他们高压统治下。以前的奇连克仑帝国,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我听得说不出话来。纵然我得到天马的神通,保命虽有余,但要硬撼如此天文数字般的庞大实力,肯定是去送死。所以与龙驮之战,必须依照孙子教导的兵法,斗智斗力,方有胜望。我心底更清楚,龙驮的九色魔功已臻达宇宙能量的极致,即使我可抗衡他的魔功,要真正杀死他仍非常困难,因为他拥有与我同等级却处于另一极端对立著的生命精元,何况他掌握著压倒性的实力。 金森面露惊怵神情,道:“事后检讨,我们早在开战前已注定惨败,帝国是准备充足,谋定后动,我们则仍沿用旧有的一套战略。帝国军团先逼使我们从魔洞底部升上洞口,然后在魔洞下引爆以阿米佩斯人的玉晶制成的奇异武器,在倏忽间缝补封闭魔洞,冥幽被冲到正空间去,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下,被杀个措手不及,捱不到三日便告解体。那时我们剩下不到十万战士,我只好下令四散逃亡。我被其中一个军团穷追不舍,唉!任我施尽浑身解数,上跃明间,下潜暗间,仍多次被追上。最后想到只有这里的不归流是他们不敢进入的宇宙禁地,所以不归流成为我的最佳选择。明白吗?” 我整条背脊凉飕飕的。我的老天爷!芙纪瑶一直致力研究,但仍未办得到的事,竟在龙驮手上完成,可知此人的智慧不在黑龙藏布之下,力能改变宇宙空间的结构。 我道:“龙驮没有来吗?” 金森道:“若龙驮亲临,我恐怕早死掉多时。不知为了甚么原因,自占领生命星河后,龙驮没有离开过河系。但著实分别不大,他的神游力无远弗届,可隔空遥遥透过手下直接指挥战事。我怎么逃也逃不掉,正是因为逃不过他的神游力。” 我点头道:“你说得对!帝国的战士刚进入宇宙之心。兄弟!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刻到了。杀光这批混球后,我们再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别忘记我不单是最后一个银河人,也是最后一头候鸟,全面反攻宇宙的时刻终于到哩!因为现时的宇宙,已是龙驮的宇宙。” 一千二百多艘大小巢舰,总兵力达五万人的帝国战士不断接近。金森道:“追杀我的军团由统帅瓦当亲自率领,兵力超过五十万,不过有能力进入宇宙之心的该只得这批人,所以他们是军团里最精锐的战士。” 我心忖,五万个已是非常可观的数目,想当年我和大黑球几经辛苦,才能安抵宇宙之心,龙驮帝国的一个军团,随随便便竟有十分之一的战士拥有闯进来的能力,可见在龙驮的通天手段下,原拜廷邦人的帝国战士展开另一阶段的进化和突破,变得比魔洞部战士更可怕。面对宇宙的威胁却以几何级数倍增,因为他们分裂式的繁殖方法,不能生殖的魔洞部人是没资格去和他们比较的。 我对他们受骗成为龙驮的兵奴是同情的,可是现实也是残酷的,他们已变成龙驮盲目的信徒,没有道理可讲,一切只有凭武力解决。何况拜廷邦人本非善类,只由他们以高压和奴役的手段治理国内的异族,就可看出他们的本性,比起魔洞部人实在好不了多少。龙驮只是进一步引发他们邪恶的本质吧。 我道:“他们的命运,在进入宇宙之心的一刻已被注定了。龙驮的神游力无法进入这个宇宙险地,所以不能直接指挥他们作战。想想吧!如果龙驮发觉瓦当和五万个精锐战士于进入宇宙之心后全体神秘消失,会有甚么反应呢?” 金森皱眉道:“你有没有过分夸大,又或只是在说笑?我们能杀得他们仓皇逃生,已是战绩傲人,但若要杀得一个不剩,却绝无可能。任你如何厉害,能力始终有上限,敌我的实力太悬殊了,何况你有可能低估了对方。” 我心中响起兵法祖师爷孙子的训导。“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从来没有一个战场比宇宙之心更适用他老人家这个兵法要略。我就是知此而用战的胜方,敌人就是不知此而用战的注定输家。道:“若在外面,我自己也不相信刚才说的这番话。但在这里,敌人只有挨揍的份儿。宇宙没有生物比我更掌握宇宙之心的奥秘,这里不但是个陷阱,更是个大囚笼,尽管敌人看到情势不妙,四散逃亡,我也有把握逐一截击他们。” 金森道:“只好暂时相信你。我须怎样配合你呢?” 我欣然道:“你必须像刚才在激流般和我结合为一,守方面由我担当,你则只攻不守,全力出击,我们定可合作愉快,为宇宙所有被残杀迫害的生物讨回一点血债。” 我和金森立在离不归流约三分之二光年的一块残片上,看著敌人在相对核心的另一边逼近。甫进入宇宙之心,巢舰便分裂为个别的战士,要来到这里,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折损近五千个战士,命丧于包裹宇宙之心的急流和漩涡里。敌人以疏散的阵式铺天盖地般的接近,是正确的策略,因为其中有曾参与生命星河之战者,知道以力场战术包围我是愚不可及的事。 金森不像大黑球,他是没有畏惧情绪的生物,比我还要冷静,视生死为平常事。有他与我携手抗敌,我更是如虎添翼。这是我得到天马新鲜热辣能量后的首场硬仗,也是第一个练习。我可以厉害到甚么程度,即将清楚分明。梦还回到我心核去,我也很想知道它的进步有多大。 敌方战士的强弱,可从对方真身的大小轻易判断,因为他们是由半液态的奇异矿质生命和能量细胞组成,拥有愈多的细胞,生命力愈强,能量愈大。他们没有心核,每个细胞都是心核,只要有一个细胞存活下来,生命可以继续下去,所以被称为宇宙最难杀死的生物。如此一个种族,可随意分裂繁殖,加上龙驮,无怪乎强如魔洞部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漠壁和秀丽超级生命体儿子的大计虽走对了路子,只是没想到最后造就了急需完美载体的龙驮,演变成宇宙现今的局面。 若从某一角度去看,拜廷邦人可说是生命的艺术品,色彩体形都可以任意变化,但想及他们的杀伤力,只感到他们有种诡异恐怖的况味。而此时此地的他们,在我眼中只是群来送死的可怜虫。他们在五地里外停止推进,扇形般散开,大阵中有小阵,疏疏密密自有其战术上的考虑,阵式还不断灵活的变动,以避开绕核转动的残片碎石,显示他们是训练有素,惯于群战的精锐军旅。其中最巨型的战士排众而出,变体为如我般的人类形态,盔甲是枣红色的,双手比他的头更大,足足有我身长的两倍,盔甲没掩盖的身体则是流动的液态体,偏向蓝和绿的色素。 我微笑道:“瓦当统帅!” 瓦当双目现出血芒,沉声道:“银河余孽伏禹,原来你躲到这里来,难怪寻不到你?不过你今天休想逃脱,待我把你这个头号通缉犯押回首都星河,我将晋级为统帅之首。” 我耸肩道:“要看你的本领啦!动手之前,我有一番话须向你说,就是你们的帝君不单不是漠壁和秀丽的亲儿,还是杀他们的凶手,他的本原是一种叫天魔的邪恶生命体,只是骑劫了你们真正的少主。你们在他眼中不过是工具和兵奴,普林野正因为这个原因,不肯臣服于他。如果你们还有点智慧,想想他回归的情况,便该明白我不是胡言乱语。” 瓦当哂然道:“不要浪费唇舌,你说甚么都不能动摇我们对帝君的忠诚和崇敬。拜廷邦已成过去,我们没有丝毫留恋。当宇宙被我们龙驮帝国踩在脚下,宇宙生气将尽为我们所有,那时我们将会与帝君进行最后的结合,成为宇宙之神,所有阵亡的战士会复活过来,我们将突破生命乃至宇宙,开创从未出现过的新局面。” 我暗叹一口气。仍是黑空连结那一套骗子手法,龙驮真不长进。他妈的!可以说的话已说尽了,他们既然执迷不悟,我只好大开杀戒,见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瓦当道:“还有!你说的叛徒普林野,刚被我们生擒活捉,押往玉都等待帝君发落,你或许有机会和他叙旧。” 普林野竟然没有死。 金森向瓦当道:“说到叙旧,我和你确要畅聚话旧一番。除了刚才说的废话外,还有其他的废话吗?” 瓦当双目异芒剧盛,发出难听至极的尖啸声。敌人发动了。 帝国战士除瓦当外,全体分裂。顿时漫天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独立的作战单位,就像无数的毒蜂倾巢而出,教人无从攻击,也无从预防。他们广布在逾千地里的空间,我“超级能量弹”那一套只可歼灭敌人微不足道的部分,是徒耗能量。我有种感觉,这是生命星河未竟之战的延续,我终于须与帝国军团正面交战。 瓦当消失了!敌人像潮水溅起的浪花般横掀而来,若给缠上,将是如蚁附膻,不论如何强横的生物也要吃不消。攻击吗?过万节的能量恐怕仍未能消灭对方十分之一的兵力,何况我只得二千节许的能量,全赖回程时千辛万苦积蓄回来,而金森则只余五百节多一点,合起来也挡不了敌人片刻光景。 但我晓得胜负已分。敌人信心十足,排山倒海的攻势,正中我下怀。要击垮实力如此庞大的敌人,必须一矢中的,令他们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打开始我便是诱敌深入,故意惹对方先出手,助长对方的气焰,然后聚而歼之。 我和金森能量结合,往后疾退,瞬间缩短与不归流的距离至四分之一,逾越此界线,将陷进不归流的力场,就像掉进泥淖,最后被吸摄进去。 数以千万计的毁灭性射线朝我们激射而来,其能量总和以万节计,以我现时的实力,亦不敢硬捱,只可闪躲。不过在这个宇宙的奇异空域,我却有别的应付方法。我和金森二合为一,加速退后,没入不归流的力场,能量爆发,形成一个漩涡空间。 这是从黑龙藏布处偷学回来的空间魔法,比之黑龙藏布,我是自愧不如,远有未及,但窍妙处是在不归流的力场内施展,加上我对这空间深切的认识,威力则增加千百倍,黑龙藏布见到也要叹为观止。 射线进入不归流的力场,能量立即被销融吸纳,此时,宇宙之心附近的游离极子全被我的空间力场牵引,往我们投过来,更增添漩涡空间的吸摄力。刹那之间,攻来的敌人全身陷我一手炮制的漩涡空间内,吸摄半径达一光年,无一幸免。 瓦当知道不妙了,发出后撤的命令,不过却是悔之已晚。敌人本是气势如虹的攻势,立告土崩瓦解,惨被硬生生撕裂为两部分,十分之九的战士被强扯进漩涡,在宇宙之心游离极子的推波助澜下,身不由主的投往不归流去。 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没有怜悯容身的空隙。我偕金森驾轻就熟的摆脱不归流强大的吸摄力,从涡心处激射而出,四周尽是密密麻麻随漩卷往不归流的敌人,发出凄厉的呼啸,而即使是我,在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里,也没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梦还脱心而出,负载著极限的五百节天马式的极子能量,朝勉力挣脱漩涡往后撤的敌人射去。剩下的帝国战士不到五千个,包括统帅瓦当在内,但却不可小觑,所以我必须趁他们仓皇后撤、阵脚未稳的当儿,乘势追击,务必二度重创他们,令他们溃不成军。 金森叫道:“伏禹!干得好!” “轰!”梦还释放极可能是宇宙至今个体发出最具威力的能量弹,爆炸波倏地往广阔的空间扩散,身处宇宙之心内的生物无一能幸免,包括我和金森在内,就看谁消受不起。只有梦还是唯一例外,因为它的位置处于爆炸激浪的风眼。 灼热至可销熔任何物质的射线热浪,以百倍以上的光速扩散,数以百计的敌方战士连临死前的惨嘶尚未来得及发出,已化为光雨。环绕不归流不知多少个周、候、段、节、年的陨石和残片纷纷解体,大黑球如想建造第三艘候鸟号将无法就地取材,我和金森则在心盾强有力的保护下,逆波冲出不归流的力场。 爆炸波扩散至外围的极子漩流,虽因能量摩荡惹起漫天光雨,但瞬间即被抵销。涌往不归流的爆炸波只能制造出昙花一现的影响力,转眼便随被吸摄的战士同归于流内去。 当我们飞出力场的一刻,后面已变得干干净净,不余半个敌人。前方的敌人也所剩无几,不到三百战士,且全受重创,只余待宰的份儿,此时他们纵然一心逃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法对抗包裹宇宙之心的极子漩流。 金森从我心核喷出,化作银芒,朝曾逼得他走投无路的瓦当飞去。事实上,我等于金森的天马,他的能量真身由黑里泛银光点而变成全银色,便是最有力的证明,证明我和他交换了能量。他的得益更是远大于我,我的生命能量向他雪中送炭,不但改变了他,还可能解除了魔洞部人不能繁殖的恶咒。 梦还回到手上,化为天马级的盖宇利刃。大开杀戒的时候到了。 恢复比尔外相的金森回到我身旁,道:“真有点不敢相信,我们达到目标了,尽歼进入宇宙之心的所有敌人,自龙驮帝国建立后,还是首次吃败仗。我亲手干掉瓦当。” 我从容道:“你接著有甚么打算?” 金森道:“我能有甚么打算呢?龙驮帝国太强大了。这回的胜利只可泄一时之愤,对龙驮是没有影响的。不过,我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你展现了能与龙驮硬拼的强大实力。” 我记起一事,问道:“刚才你曾直呼上参无念之名,语带鄙夷,是不是再不视他为主?” 金森冷冷道:“在我们魔洞部,谁主谁副是个强弱的问题。上参无念是我族里最强的生物,遂成为我们当然的领袖。可是在冥幽基地被围攻的一段时间,我们多次向他发讯求援,他竟置若罔闻,令我们深切痛恨,再不视他为主。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我讶道:“他在干甚么呢?” 金森道:“自败于龙驮手下后,他退返魔宫,全力建造他的魔洞,不过若他肯赶来施援,该可轻易办到,有他在我们未必会输。” 我道:“若他建成飞行魔洞,把整个宇宙变成个超级黑洞,对你们有好处吗?” 金森苦涩的道:“恐怕只有他是唯一的得益者,随著飞行魔洞将宇宙数以亿计的黑洞逐一吞噬,他的力量会愈来愈强,但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这是我们另一个不满他的原因。但谁敢反对他呢?” 我不解道:“飞行魔洞这般厉害,龙驮怎肯坐视不理?” 金森道:“此事相当奇怪。龙驮肯定在意他的飞行魔洞,但却没有亲赴魔宫找他麻烦。击垮我们的冥幽后,龙驮只命手下封闭了魔洞周围的三百多个黑洞,令最接近魔宫的黑洞也在二十亿光年外,等于暂时困住上参无念。” 我道:“魔宫在哪里?” 金森探手过来,我连忙握著,接收他传过来的宇宙坐标,往魔宫去的星辰路线图。 金森放手,道:“自从你在堕落城提出朋友这个观念,我一直在思考。但在激流遇上你的一刻,我终于掌握到朋友的涵义,那就是绝对的信任,没有任何怀疑。唉!银河人伏禹,你就是宇宙内我唯一的朋友。” 我欣然道:“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而是兄弟,肯为对方做出牺牲。现在我们必须分头行事,你设法找到正四散逃亡的族人,把他们团结起来,解除不能繁衍的毒咒,让他们改变对生命的看法,然后韬光养晦,耐心等候全面反攻龙驮的机会。” 金森道:“明白了!你要到哪里去呢?” 我问道:“瓦当说的玉都,指的是哪个河系?” 金森断然道:“那你是要营救普林野了,我陪你去。” 我开始感觉到金森的友情,对于不重感情的魔洞部人来说,这是多么难能可贵。我很想对他展示笑容,可是在刚杀了四万多个帝国人后,实在没法笑出来。道:“此事我可独自解决,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趁敌人阵脚大乱之际,召集族人。我会先你一步出去,制造更大的混乱,你乘机偷偷开溜。大家既然是兄弟,不用说客套话。” 金森道:“小心点!千万不要轻敌,帝国军团调动的灵活,犹在我们之上,龙驮是实至名归的新战神。玉都指的是原阿米佩斯人的晶玉星河,现易名为玉都星河,是龙驮帝国四大军事重镇之一,驻扎在那里的军团名为晶玉舰队,以糅集阿米佩斯人和帝国人宇航技术之长、新一代的晶玉舰为战争工具,盾坚炮利,战绩彪炳,是当年进攻冥幽基地的主力。统帅叫乌庭保,在九大统帅中以他名气最盛,深得龙驮的信任和宠爱,被视为帝国的二把手人物。” 我问道:“玉都河系兵力如何?” 金森道:“大约有五十万艘主力航舰,战鸟则过千万,人数在五至六亿之间。乌庭保的总指挥所设于离星河核心十万光年的悬浮基地处,此基地是模拟我们的冥幽基地建成,可透过变换能量跃上明间或潜入暗间,被帝国人视为永不能攻破的基地。” 我听得心冒寒气。龙驮帝国现今的情况是我没有想到的,可知在过去的二百多万年,帝国在飞跃般的发展中奠下了超级强国的规模。只是一个玉都星河,便糅集了阿米佩斯和魔洞部两国顶尖技术之长,教人不敢轻视。 可以这么说,在疯狂的高速繁殖下,领土不断的扩展,加上龙驮的智慧和近乎无所不知、无微不至的领导,帝国拥有无限的人力物力,即使曾威霸宇宙的奇连克仑重生,也要看得瞠目结舌,叹为观止,甘拜下风。我对击败龙驮的信心首次出现动摇。 我本身的进化和突破,在宇宙也是没有先例的。可是不论我如何变化进步,比起整个龙驮帝国尽夺宇宙资源,多角度和全面的变化,却是个人单线式的提升和发展,与帝国几何级数般倍增的实力相比较,顿然失色。若只凭我一人之力去挑战帝国,无疑以卵击石。 还有,则是龙驮本身的进化。这二百多万年,龙驮肯定不会游手好闲,他的变化势必难以想像,所以金森的忠告是对的,我绝不可以轻敌。当然,我不会因敌势强大而畏缩,但知己知彼是兵法的金科玉律,必须谋定后动。这场战争不单是我和龙驮间的斗争,更是宇宙正邪力量的总决战,宇宙级兵法的较量。现在唯一有利于我的因素,是龙驮尚未能从芙纪瑶摧心一击的创伤回复过来,此正是他一直没有离开生命星河的原因,我必须好好利用这个时机。 我道:“你等待我的好消息。不论你到哪里去,我仍可凭神游力找到你。” 我穿越最外缘的极子漩流,离开宇宙之心,回到正空间去,顿时看傻了眼,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辽阔的空间充塞著死亡射线、横飞乱窜的能量弹,烟花盛放般的彩色光雨,流散的粒子,我期待已久、灿烂亲切的漆黑星空完全被掩盖了。 激烈的战争正如火如荼进行,上万巢舰正朝一目标狂击猛打,但显然帝国军团正处于下风,巢舰损耗和爆炸的光雨,密集连串的激溅,没有竭下来的势头,且像一条光龙般迅速延展,显示与他们对战者占尽优势,巢舰只有挨揍的份儿。 谁人如此厉害?思感网撒出。梦还不待我指示,自发的从我心核提取天马级的极子能量,化为金色的能量劲箭,连珠射出,而我则负责腾挪闪跃,避过敌人的还击,同时迅速补充能量。 倏忽间我们已深进巢舰阵,中箭的巨型巢舰还勉强撑得住,只爆开缺口,较小的巢舰则立时了账,变为粒子,组成巢舰的战士全体灰飞烟灭。这是我得到天马能量后在正常空间初试身手,想也没想过自己厉害至此,顿时信心剧增。 我虽然灵活如神,仍免不了被敌人炮火击中,不过我闪躲得法,护盾消耗能量的速度稍低于补充的速度,我等于夷然无损。当然,这是因为敌人的火力全集中到另一目标去,否则情况将是另一回事。我的加入立即令敌人乱上加乱,变得阵不成阵,无复先前整齐的军容。刹那间,我已晓得与帝国军团激战者是谁了,顿时欢欣如狂,加速飙移,眨眼间,深入战场数万地里。一道力能裂破虚空的激芒,朝我的方向射来,光度超越了战场所有芒线光雨,挡路的敌舰在高热下融解,廓清了我们间的所有障碍,最惊人处是热波朝四周扩展,敌舰应波翻滚开去,终于溃不成军。 候鸟号出现前方五分之一光年处,彷如神器。我哪还犹豫,能量变化,从极子转为暗子,不须任何加速,更不存在过程,下一个刹那我已潜入黑暗空间去。 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我的宇宙摇滚原理是不是正确,从天马得来能量突变的本领能否赋予我宇宙摇滚的异术,端看此刻。只有能摇滚于正空异空,我才有登入大帝号的条件,使我心爱的人儿在五十万年后生气之风形成时复活过来,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暗子和明子是极端相反对立的粒子,以前任我对它们如何明白和了解,甚至可把它们分解为极子,但如何将暗子直接化为明子,又或反其道而行,却是全无入手的方法。 神游力穿透异空正空,做我的导航。“轰!”我现身于光明空间里。老天爷!我终于成功了!不可能的事变成眼前的现实。光明、黑暗和正空间,位处同一空间内,只是能量阶次和性质的分异,形成三层次的空间。透过能量的变换,我遂可摇滚于三个空间。道理非常简单,要办到却是非常困难,得来不易。 在某一程度上,我变成了天马,是宇宙内的天马,能在包括不归流的任何空间自由飞翔,随意摇滚穿梭正空异空,成为没有生物能赶上的异物。我在光明空间滑翔了一小段路,能量再变,返回黑暗空间去,当我再跃上正空时,候鸟号刚飞到我脚下,精准到连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 战事已成为一面倒的形势,帝国军团再没有还击之力,只余下三千多艘大小巢舰亡命窜逃。我还以为帝国战士是肯为龙驮牺牲、不怕死的盲目信徒,原来根本不是这回事。基本的生物性情是没法改移的。但我不会因此而轻敌。眼前的败军可算是“老弱残兵”,最精锐的五万战士全到了宇宙之心去送死,又没有瓦当在指挥大局,遇到候鸟号般的极级斗舰,又有我三个超卓的兄弟助阵,加上本人出其不意的左右夹击,敌人可撑这么久已算不错。 “嗖”的一声,我穿入候鸟号去,落在两排共八张座椅的后排去。歌天转过头来长笑道:“兄弟别来无恙!” 我一手抓著独角卷过来的大尾,不让他重施故礼,开怀大笑道:“三百万个宇宙年哩!你打招呼的手法确是别开生面,同时告诉了我现在的歌天更胜从前。” 歌天叹道:“此次的重生和进化,由我一手主导,当然是大有看头。” 我放开独角的尾巴,欣然道:“为何你的角会变成彩光闪闪的?不是感染了甚么怪菌吧?” 独角发出他独家的金属磨损笑声,道:“你的宇宙,还以为永远再见不著你。” 大黑球怪叫道:“伏禹混蛋,天马在哪里?我还以为你会骑著他回来,没有天马,你如何逆返宇宙之心?” 我道:“让你看得见的还算是天马吗?不过放心,天马正在我心里。” 歌天、大黑球和独角同时爆出欢呼怪叫,震荡候鸟号驾驶舱广阔的空间。大黑球嚷道:“不再和这群浑球瞎缠哩!” 候鸟号加速,离开战场,灿烂的星空重现八方。 歌天道:“刚才你是不是进行了宇宙摇滚。” 我叹道:“正是如此,怎瞒得过你的法眼?” 有歌天在,光明驱走了原本填满我内心的阴霾乌云。 大黑球羡慕得叹息。 我欣然道:“我得到了天马,不是等于大家都得到了天马吗?” 舱内立时爆起比先前更剧烈的欢呼怪啸,气氛沸腾起来。 大黑球狂喊道:“我的神你的宇宙,到哪里去?” 我道:“晶玉星河!” 第五章 晶玉星河之战 候鸟号。 在离晶玉星河五万光年的虚空,我们进行了尘海外另一次集体神游。只有弄清楚宇宙当前的形势,我们才能计画这个规模宏大的战争,谋定后动的全面反击龙驮和他的强大帝国。 神游大致可分为定点式和非定点式两大类。定点式风险最低,有点像遥距的通讯和侦察方法,如候鸟间的心心相连,上参无念的神游石,芙纪瑶的神玉级传讯。非定点式神游,是没有固定目标的精神漫游,极其危险,动辄出现失神的现象。 我们的集体神游,是在机缘巧合下偶然发展出来的另类方式,宛如下了锚的船,不论航行多远,这长至无限的锚,仍让我们晓得归处。这次的锚是独角,在来此途中,我们交换了能量。我等于他们的天马,使他们得窥天马奇异本领的堂奥。最大和立即的得益者是歌天,他是与我同级数的生物,也只有他能令我同时得益,掌握到太阳能量的精要。 宇宙神游是无与伦比的经验,以神游的速率运作,远超出日常的感官意识,你没法用眼去看、用耳去听,或透过皮肤去感觉,探测到的是能量变异,再由自己去做出判断。何者为太阳?何者为行星?究竟是一组陨石流还是大队的宇航舰?乃至于某星球上基地的规模和生物的数目,或是独自旅航的航舰和生物。 我睁开双目。歌天正瞪著我,道:“找不到龙驮,找不到黑龙藏布,也找不到大帝号。这次的神游算成功还是失败呢?” 大黑球双目仍然紧闭,沉醉在刚才的神游经验里,梦呓般道:“不是完全成功,但对攻打晶玉星河,该已足够。” 独角张开眼睛,道:“我们察觉不到龙驮,他同样没有感应到我们,否则就会调动大军,增援晶玉星河。” 大黑球终于睁眼,道:“或许龙驮认为现时晶玉星河的实力已足以应付任何攻击呢?” 歌天断然道:“龙驮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定下行动的计划后,一切依计划而行,再针对情况的发展应变。只要主动权握在我们手中,胜利将属于我们。” 我沉声道:“普林野仍然活著,我感应到他在晶玉星河的玉都基地内。” 独角不解道:“龙驮为何不杀他呢?奇怪的是又不令人将他押解往生命星河。” 我道:“我们不用费神去瞎猜。普林野是个关键人物,可透过他揭露龙驮的底细,纵然没法动摇帝国,但至少可策反部分旧将领。” 歌天道:“我们必须立即行动,目标是摧毁玉都基地,干掉乌庭保,令晶玉星河陷进群龙无首的乱局。那时伏禹便可抽身去找寻大帝号,我们则静候阿米佩斯和独角族的联军会合,一举攻陷晶玉星河,接著就是死守这个帝国人的心脏河系,只要伏禹能携美而回,我们便有机会击败龙驮。” 独角的尾“霍”的一声挥了一下,道:“就这么办!” 大黑球苦恼的道:“大帝号到哪里去了呢?” 歌天分析道:“自高关星后,由于伏禹与地母阳魂进一步融合,所以大帝号生出感应,不惜千河万系的去与伏禹会合。在伏禹离开堕落城赴黑空的途中,大帝号多次试图和伏禹接触,却因伏禹本身的问题没法成功重聚团圆,纵然伏禹在黑空登上大帝号,仍然没法登入。接著黑空开启,大帝号一个摇滚,便撇掉伏禹,从此大帝号失去踪影,直至今天,我们可从中得到甚么启示呢?” 大黑球道:“生命金环释放能量,肯定对她也有影响。” 独角问我道:“阳魂的思考方式是怎样的呢?” 我道:“缓慢、深沉、包容、自具自足、独立而不假外求,无休止的运行。若要勉强找个例子,祂就是一台庞大无比的智能系统,以祂的速率运作,而我则变成祂的中央处理器,必须应付外来的资讯时,会以我的效率运作。可是当我退藏于祂时,我和祂便融为一体,充满爱和对生命的渴望,有创造生命的冲动。我就是祂的真身烙印,而祂是我的心核。” 歌天叹道:“这样的生命进化,令人惊异。明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祂该如哈儿哈儿所说的,吸收了生命金环奇异的能量,从某种状态醒觉过来,晓得苦追著你没有意思,因为你仍没法和祂进行融合。我并不是凭空猜想,而是基于奇连克仑说过的‘登入大帝号’这句话。” 稍顿续道:“奇连克仑得到地母后,有一套据地母为己有的完整计画。就像龙驮占据漠壁和秀丽的超级生命体儿子,奇连克仑则是反其道而行,意图成为地母的生命烙印。奇连克仑的计画比龙驮更复杂,他不单要得到地母,还要将他堪称宇宙最尖端先进的宇航技术,与地母混合为一,这就是他建造大帝号的原因,或许只有透过这种形式,他才可以成为地母的烙印。” 以歌天的智慧,加上他是旁观者清,将奇连克仑的企图和心态分析得透彻精确。或许与真正发展的情况有出入,但虽不中亦不远矣。 大黑球拍腿道:“有道理!但怎样和现今大帝号的失踪扯上关系呢?” 歌天道:“奇连克仑殚思竭虑,把地母分解为阳魂阴魄两个部分,这该是他能否占据地母的关键手段。当完成这第一个步骤后,第二步就是令阴魄与大帝号结合,成为大帝号的灵魂和动力。第三步则是融入阳魂内,像伏禹般与阳魂合而为一。最后一步则是他与阳魂结合后的新生命体,借阳魂阴魄天然整合的倾向,登入大帝号,当这情况发生时,他的计画便大功告成了。” 独角道:“我明白了!此正为大帝号跟著伏禹的原因。” 大黑球道:“接著伏禹和我们到了尘海去,那是大帝号也没法触探的处所,因而失去了追寻的目标。” 歌天道:“该是如此。大帝号的思考方式,就是阴魄的思考方式,当失去结合的目标后,又受到生命金环的影响,创造生命的动力再次成为主导,在这样的情况下,祂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曾创造生命的地方,祂的家乡。” 我大讶道:“你是凭直觉认为祂回到银河系去,还是经分析后认为这个可能性最大呢?” 歌天微笑道:“你开始真正的认识我哩!我通常是先有直觉,再作理性分析,在此事上亦不例外。” 我一震道:“梦还在不归流的回程上亦有同样的直觉,可知这并非纯是巧合。” 大黑球兴奋的道:“那就肯定是阴魄已回到银河系去,又向你发出呼唤,被梦还和歌天感应到,生出直觉。” 我心中涌起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我的老天爷!事实上我一直害怕回到银河系去,怕见到没有了圣土的太阳系,更害怕被勾起灭族的惨痛回忆,正如我害怕踏足九月星的土壤。 歌天道:“我们分两路攻打晶玉星河的玉都基地。我和伏禹设法潜往基地,直接攻进去,哈儿哈儿和独角则驾著候鸟号,肆意捣蛋破坏,为我们制造机会。” 大黑球骇然道:“没有你太阳怪歌天,我和独角怎么顶得住实力超过十亿人的帝国军团?” 就在此时,梦还连箍了我九下。 我举起戴著梦还的手,欣然道:“大黑球负责驾驶,独角专注侦察,所有战争任务全交给梦还。它是天马级的战斗系统,能在任何恶劣的环境里补充能量,令候鸟号的护盾和动力永不衰竭。你们的目标只是扰敌和制造混乱,使我和歌天有可乘之机。明白吗?” 说道一半,梦还已投进舰上的反应炉去。 我降落在这个被冰封了的星球最高的山峰上,此星系非常接近晶玉星河的中央,凭我的肉眼已可在星辰间辨认出帝国人集三国之长的飞行坚堡玉都基地。同时与星球的磁场结合,隐藏起来。 玉都基地是帝国在晶玉星河最重要的军事设施,只要没被攻陷,帝国就能牢牢的掌控著河系。基地的外形令人想起漠壁以前的旗舰拜廷邦号,主题是以晶玉制成,直径达一万地里,内藏数以万计的晶玉舰和百万以上的战鸟,拥有从拜廷邦发展而来的精密监察系统,任何入侵者均没法避过她的侦测网,会遭到蜂拥而出的斗舰战鸟群的迎头痛击。 玉都基地并不是固定的太空城堡,而是可自由移动、进出异空的城堡级飞行巨舰,甚至可从一个河系远航至另一个河系进行战争。她本身的防御力也是史无前例的。凭著从魔洞部人冥幽基地得到的技术,她不单具备几乎攻不破的外盾,保护她的还有从本体延伸达二分之一光年的强大力场,任何进入力场半径内的生物或飞舰,都会陷身力场内,就像掉进浮沙泥淖,速度和效率均被大幅削减,发射的能量武器遭到销熔和分解,落入惨被宰割的命运。 玉都基地腹部处有多达千条的能量触须,它们是威力庞大、灵活自如的攻击神器,就像穴蟾的触须,却强大千倍以上,可延伸至十光年的远处,于异空作战更是威力倍增。 玉都基地令晶玉星河变成近乎没法攻陷的河系,而由于晶玉星河位处帝国领空的中央位置,她的存在使帝国固若金汤,在战略上确是无懈可击。 不过任龙驮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像我们般拥有天马异力的敌人,可凭宇宙摇滚进入晶玉星河,完全避过侦测,而任龙驮如何算无遗策,也没想到凭我们四人,加上梦还和候鸟号,敢挑战他无敌的超级基地。 歌天降落我身旁,叹道:“爽透了!我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宇航技术,摇摇滚滚玩游戏似的直抵此处,而帝国一众混蛋仍是懵然不觉。” 三人之中,只有他能立即掌握宇宙摇滚,大黑球和独角则尚需一段时间的修炼。当年生命星河之战,我最渴望歌天在我身旁,现在终于变成事实了。 歌天目光投往半光年外的玉都基地,道:“照你猜估,我们可以直接从异空摇滚进基地的力场里,甚至摇滚到基地内去吗?” 我沉吟片刻,道:“在理论上摇滚进基地或可说的通,实际上却绝不可能。首先是摇滚的位置很难掌握得那么精准,少许误差已是以光年计的距离,其次是基地内的空间间隔错综复杂,布满飞舰和各式武器,若摇滚到实物所在处,天晓得会有甚么后果。”接著续道:“至于摇滚到力场去亦不可行,玉都基地的力场并不是一般的能量场,而是一个由尖微子扭曲的空间力场,最大的可能性是我们会被反弹回去,对我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歌天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就依照原定计画从正空间飞进去。咦!候鸟号来哩!只慢了我们少许!” 我欣然道:“因为我们花了不少时间练习和掌握宇宙摇滚之术……”话犹未已,候鸟号已从光明空间弹跳出来,往玉都基地投去。 “轰!”候鸟号硬撞玉都基地的力场护罩,爆开漫空彩色光雨,其力道的强劲,令整个力场摇晃了一下,也让我和歌天侦察到动力的来源。 候鸟号带著大蓬代表能量损耗的光雨被力场的反弹力送回虚空,大批的战舰战鸟分别从黑暗和光明空间蜂拥而出,狂猛的炮火、射线、能量弹如暴雨般往候鸟号洒去。她们早在候鸟号进入晶玉星河时,便群起拦截,直到这里才找到交锋的机会。由此可看出新一代的候鸟号是多么超卓,能突破帝国强大的防线,深入敌后的总指挥基地。当然,大黑球天才横溢的驾驶技术亦功不可没,只有他能把候鸟号的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配合独角宇宙无双的短距侦察术,创造出奇迹。 歌天凝望没有动静的基地,道:“乌庭保很沉得住气。” 我笑道:“看他能忍多久。” 帝国人制造的晶玉舰明显是模仿鬼少昊的十字舰,分别处只是用晶玉制成,尺码大上二、三倍,灵活度毫不逊色,但却没有鬼少昊人舰合一的战术,舰体不能随意弯曲延伸,变成如“人手”般的攻击利器。虽然只是得其形失其神,但论动能和火力,却优于一般同体积的巢舰。 龙驮不但是英明的领袖,也是个改革者。他明白当巢舰对上如我们般强横的敌手,帝国人等于以血肉之躯来硬挡我们的攻击,所以十字晶玉舰确是一种进步。由于得到晶玉星河只有二百多万年光景,十字舰的数目始终有限,但已非常有看头。 帝国的战鸟也以晶玉制成,呈三角形,体积与阿米佩斯人的战鸟差不多,却缺乏战鸟流畅优美如鸟展翅的美丽外形,变得硬朗实用,集束光从三角形尖端发射,具有高度的杀伤力,击中候鸟号的护罩时,会爆起红光,夺人眼目。 一时间,在漫空红光和彩雨里,二千多艘十字晶玉舰和三角战机如蚁附膻,或如破巢狂蜂追逐著候鸟号狂攻猛击,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轰!轰!轰!轰!”数以百计的能量箭,从候鸟号劲射而出,每一支都像有眼睛般懂得寻找猎物,蹑上目标,狠刺进去。梦还发威了!它发射的再不是普通的能量箭,而是天马级的极子能量箭,惊人的是其速度,快至连敌舰敌机的护盾也来不及运转化解,被能量箭破盾而入,造成真正的伤害。 最厉害的是梦还的战术,能量箭是接二连三的先后命中同一个目标,攻击位置相同,等于用利刀先后多次插入同一个伤口,谁抵受得了呢?我从没想到梦还独自作战时,会变得如此凌厉,顿时看得目瞪口呆,数十艘十字舰和百多架战机立告解体,爆开为一团团的烈芒和四散的射线。 歌天愕然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天马级的武器。” 候鸟号消失眼前,潜进了黑暗空间去。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十字舰和三角战机并没有跟蹑进出,在基地外组成阵式,且不住有舰机从异间钻出来,加入舰机阵去。我和歌天看得面面相觑。 我沉声道:“我们再不是和乌庭保作战,而是与龙驮直接交锋,这是以静制动、针对我们最明智的战略。” 歌天道:“只有这个解释合理。瓦当在阵亡前已向龙驮送出了讯息,龙驮因而晓得我们反攻了。龙驮更猜到我们下一个目标是晶玉星河,所以现在采取稳守的战术,直至援军抵达。真头痛!我们是不是该返回候鸟号去呢?无论候鸟号性能如何佳绝,梦还如何厉害,也抵不住敌人的强大攻势,何况基地尚未出手。” 说到这里,候鸟号从暗间弹出,但面对的却是重整阵脚,以基地为后盾,实力增至过万艘十字舰和百万架以上三角战机的可怕军团。 我喝道:“且慢!我收到梦还的传讯,它还有绝活没使出来。” 歌天听得差点抓头,百思不解的道:“还有甚么办法呢?” 候鸟号弹出处离部署在基地力场外的帝国军团足有半光年的距离,面对庞大至不成比例的敌舰敌机,却是丝毫不惧,流星般不断增速,往敌舰挺进,从表象观之,实在找不到较以卵击石更适当的形容词。 歌天一震道:“不好!所有帝国军舰机的火力联结起来哩!” 同一时间我与他察觉到敌人的异样情况,但已来不及施援。 过万艘敌舰和百万多架战机的能量结合起来,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但却因帝国人的特殊能量和结构办到了,等于变成一艘超巨型巢舰,由排在最前方的九艘十字晶玉舰总其成,将能量往候鸟号发射。如此厉害的攻击,我们想也没想到过。 能量不是以集束或能量弹的形式发射,而是以波浪的形态,一波一波的扩展,此种具惊人毁灭力的能量波,笼罩的范围随距离不断扩大,就像个单方向的能量涟漪,足以摧毁整队飞舰。 此时候鸟号正直线飞行,不要说一时难以改变方向,就算勉强绕弯改向,也绝逃不出敌人魔掌。要躲进异空去吗?除非有宇宙摇滚的奇术,否则还没进入,便陷入敌人的死亡能量波去。候鸟号的命运已是注定了。 我和歌天在没法做任何事,睚眦欲裂的当儿,奇迹出现了。候鸟号变成一块彩石,梦还的真身,“蹦”的斜跃而起,速度之快,动作之灵活,一如彩石暴流在混沌之海的妙态雄姿。这或许是宇宙任何航舰从没做过的动作,完全无视虚空航行的物性和限制,刹那间已跃进死亡波笼罩的范围,然后忽然改向,朝敌阵疾投而去。我和歌天固是看得目瞪口呆,敌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一刻,我终于掌握到梦还触碰天马后的进化。我的老天爷!它已变成另一匹天马。一匹保持彩石特性的天马。天马是不容任何生物驾驭的,包括我在内。当它独立自主地发挥时,神奇的力量不受任何局限,一如眼前的情况。我便如得到了天马,而梦还这匹天马是我最好的伙伴,最亲密的好兄弟。没有它,这场战役确是胜败难料。 更令我们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无数的彩石从梦还处弹跳而出,暴流般疾射敌阵,每颗彩石都保持了灵活如神的弹跳跃动功能,进入地方舰机群内,就像我们古人类弹子机游戏里的弹子,急剧的跃跳,碰撞敌舰敌机,掀起阵阵敌人舰机破损的能量彩雨。彩石因能量损耗不断缩小,但那是天马级的极子能量,致敌人的损耗更大,且被冲击力撞得东歪西掷,溃不成军,又不知如何反击抵挡,其慌乱可想而知。 候鸟号肯定创下了以少胜多的宇宙记录。数以百计的彩石怪弹闯进基地的力场内,对基地直接撼击。此时,连我和歌天也分不清楚哪块彩石是梦还的候鸟号,哪块是梦还发放的能量彩石,遑论敌人了。 漫空彩雨里,敌人舰机不是东抛西掷,就是化为解体后的粒子强芒,而能量彩石的数量仍不断增加,攻击扩及整个战场,可见梦还补充能量的速度不在损耗之下。 基地终于被迫打破以静制动的策略,开始反击。我们苦候的时机出现了。 基地下方的能量触须活过来般高速延伸,刹那间像微子兽以直撞、抽击、扫劈的方式拦截撞往基地的能量怪石,被击中的能量彩石无一幸免地化为彩雨,而触须的破损却是微不足道,可见其能量的庞大强横,肯定是极子的级数,揉合三国技术之长。基地也像苏醒过来的可怕巨兽,千条触须代表著她张牙舞爪的危险性,梦还的威胁立时给压下去,对基地的强猛攻势遭到彻底瓦解。 我和歌天哪敢迟疑,冲天而上,甫到外空,立即展开天马身法,以比极速投射还快上一半的速度,倏忽间已抵力场边缘外。没有空间是天马不能自由翱翔的,何况只是个尖微子级、没法和不归流相比的力场? 基地终于察觉到我和歌天的存在,触须全往我们攻来。 歌天传感道:“你负责应付能量须,我负责破开基地。” 与触须硬拼的就是傻瓜。能量血液在眨眼间运行至颠峰状态,我觑准能量须来势撮指成刀,连环劈掌,本意只是发出刀刃似的能量,好劈断以各种方式攻来的敌须,岂知心随意发,劲依心运,一个一个旋刃般金光闪烁的激漩,就这么从不同角度脱掌侧而去,精准无遗的迎上最先攻到的能量须。金雨四溅。十多条能量须应旋刃而断,残须立即化为粒子雨,余下的一截彷佛受不住痛楚而萎缩退走,如斩瓜切菜般容易。 歌天传感赞赏道:“非常棒!你的能量再不是一般极子能量,而是由你独创出来混合地母阳魂、生命金环和天马的集成能量,还加上我的太阳能量。” 我没暇答他,继续应付袭来的触须,一下心跳后已深入力场一半,我们同时转换能量,适应力场,速度不减反增。 趁此能量须的攻势全被我独力接过去的当儿,百多块彩石觑隙而入,以近乎天马的速度抢在我们前方,朝基地某一位置疾射而去。 “蓬!蓬!蓬!蓬!”一百二十七块能量彩石一块接一块连珠猛轰,撞上基地同一位置,爆起烟花般盛放的彩雨。梦还这般倾尽全力的攻击,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找出基地一个出入口作针对性的轰炸,助我们一臂之力。 以基地护盾的强大、晶玉外壳的坚固也消受不起,一层层的晶玉化为粒子,被击中处明显凹陷下去。不过晶玉是活的能量,可以迅速填补回复,但歌天怎会错过此一“落井下石”的千载良机? 歌天喷射出太阳能量的集束光,接力地冲击凹陷进去的入口,整个力场顿时灼热起来,热波热浪以歌天为中心往四外翻滚,基地的力场终于报销,完蛋大吉,硬被歌天的太阳能量撕裂扯碎。 梦还显已力尽,彩石还原为候鸟号,来到我们后方,数以千百计的十字舰和战机在更远处漫空杀过来,而我仍竭力应付能量须,没法施援,形势紧急至极点。生死成败的关键,就看歌天能否及时“破门”而入。 我下降少许,让候鸟号在上方掠过,追在歌天后方,然后祭出心盾,护著候鸟号,让她有回气的机会。 此时能量须的攻击阻挠几近疯狂,却被我金旋斩见须破须。它们数以百计的攻来,我的金旋斩亦数以百计的横劈直斩过去,令它们一截一截的断折损毁,威势大不如前。 “砰!砰!砰!砰!”炮火、射线、集光束连珠的刺上心盾,若是从前,这么强大的攻击能量,我绝捱不了多久,但今天的我对能量的运用已臻精妙入微的境界,并非只是硬挡,而是采取卸力的手段。当敌人的攻击能量命中心盾,会被引导往旁泻泄开去,一时光雨在后方瀑布般喷洒,光耀虚空。 “轰!”基地入口的外壳抵受不住歌天太阳集束的破坏力,爆开缺口,现出圆形通道的入口。歌天在前,候鸟号紧随,我则护在后方,组成队形,接踵般直飞进去。 进入基地了。现在的情况宛如古代的攻城,破墙而入并不代表敌城被攻破,还要进行巷战,看胜利谁属。 我向歌天打个招呼,接著双掌朝从入口跟进来的敌方战机推去,两个磁元雷转动著脱手心而去,一个是明子能量,一个是暗子能量,两个磁元雷在离我半里许处相撞、爆炸,化为卷旋而出的毁灭性震波,且因受通道晶玉空间局限,高度集中的力量更是威猛无俦,首当其冲的舰机立即解体烟灭,随后的舰机则被硬送出去。 歌天则是直截了当发射太阳集束,冲出来迎战的敌人舰机抵不住超越了太阳热核的温度,分子变异,冰雪遇上烈火般融解。 大黑球适时的开放候鸟号的护盾,我和歌天趁此廓清前后威胁的时机,返回候鸟号内。大黑球和独角齐声欢呼。此时候鸟号的能量只剩下二十多节,梦还则陷于半瘫痪状态,如果没有我们两个生力军回巢,候鸟号将抵受不住再一轮的攻击,情况险至极点,难怪大黑球和独角如此高兴。 候鸟号继续深进,不见敌人,但我们都晓得前方通道外的敌人正严阵以待。我投射心盾,加强候鸟号护盾的防御力。 歌天的太阳能量源源不绝注进反应炉去,梦还复活了,千多块能量彩石从候鸟号的百多个发射器连珠喷发,小部分攻往从入口追来的敌人,大部分如同军团般朝基地内部攻坚而去。 能量彩石就是我们的先锋部队,一窝蜂的冲杀出去,顿时引起敌人最激烈的能量炮火,部分立即化为碎粉,但仍有部分成功突破敌人的火力网,杀将出去,展开强而有力的还击。随著梦还不断送出能量彩石,敌方的火力不断被削弱,显示梦还主导的战术有效地打击了藏在基地内的敌人。 大黑球嚷道:“幸好有梦还,否则这一关我们过不了。” “嗖”的一声,候鸟号从通道另一端飙刺出去,眼前豁然开阔,我们飞临一个广阔达几地里的巨大空间。空间中央处,一个直径约二百地米的球体正自转不休,发出“隆隆”震鸣,这是个超级的晶玉反应炉,能量生生不息,不单能从正空间提取能量,还可从明暗空间采补能量,再转化为动态尖微子,令基地永不缺乏动力。以技术论,这个反应炉比以前三国任何动能系统都更先进,构思设计肯定出自龙驮的脑袋。瞧著球体透出电芒似的闪光,我们四个无一不感心寒,能攻进来全赖梦还,再加上点幸运的成分。正因梦还的战法是宇宙从未出现过的,所以高明如龙驮著也著了道儿,一著错满盘皆输。 空间内满布敌人舰机,但已无法保持阵式队形有效还击。能量彩石仍不断从候鸟号送出去,就如彩石暴流全涌了进来,在这有限的空间内,敌人如何躲避抵挡?候鸟号再化为彩石,情况有点像当年的漠壁,化身千万,敌人压根儿不知哪个才是正主儿。 “轰!”候鸟号猛撞晶玉反应炉,爆起反应炉破损的能量光雨,我们亦被反弹开去,直撞往内壁,又反弹而回。 我叫道:“不要硬撞,我受不了。” 歌天也嚷道:“我也挺不住哩!快接力!”我的能量注进反应炉去,接替了歌天。 大黑球控制候鸟号,横冲直撞,像在玩碰碰车游戏般,接连硬撞敌人的战舰战机,护盾早被消耗得千疮百孔的敌人哪抵受得住,无一幸免的化作粒子灰。 独角叫道:“我侦察到普林野哩!他在乌庭保的旗舰上,被困在一个重力箱里!” 我们的思感神经正联结在一起,立即掌握到旗舰的位置,大黑球已驾著候鸟号灵活的左穿右插,避过一群敌舰,朝敌人旗舰疾撞而去。梦还的能量彩石更是蜂拥而出,集中力量对乌庭保的旗舰狂攻猛打,务要削弱其护盾的防御力。 “轰轰轰!”乌庭保比其他十字舰大上三倍的旗舰几无还击之力,接连被命中,带著大蓬光雨,像淌著血的垂死巨兽般往出口逸去。候鸟号紧追其后,快要追上时,歌天回气过来,趁歇息期间补充了能量,叫道:“这次由我出手!” “轰!”乌庭保旗舰的护盾抵受不住,被梦还的能量彩石炸断一截,再不成完整的十字形,也没法保持平衡,在空中抛掷翻滚,撞得赶来支援的舰机东歪西坠,形式混乱至极点。 歌天出动了!他化作光束,从一个发射口喷出去,刹那间赶上乌庭保的旗舰,穿缺口而入,接著整艘晶玉舰亮了起来,光耀战场,激烈的光芒闪电般在舰内不断爆闪。 “砰!”晶舰解体。下一刻,歌天已安全返回舰上,还带著装载普林野的重力箱,笑道:“幸不辱命,还顺手宰掉乌庭保。” 我们齐声欢呼。独角忽然惊呼道:“不好!” 异变已起。基地的百多个入口突然全部开启,敌舰敌机从每一个入口飞进来,加入战争,能量彩石在这场消耗战的数目已从二千多块骤减至千多块,而敌人的实力则不断加强。可预见在短时间里,敌我的形势会逆转过来,而我们则陷于挨打的劣局。 我喝道:“哈儿哈儿和独角接力!” 刻不容缓下,我的能量和梦还结合,射出负载五百节天马级的极子能量箭。金芒划破空间,掩盖了所有光能彩雨,直贯入晶玉反应炉内。时间在这刹那停止了流逝。一声震天荡地的巨响在空间核心处爆开,令人再听不到其他声音,瘫痪了听觉的功能,宛如变成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接著我们以季候飞行的速度,和基地及敌人舰机解体后的粒子残屑被爆炸波往外送去。 我告别歌天、大黑球和独角独自上路,朝家乡所在的银河系飞去。银河系位处域外,换过以前,没有数十万年休想抵达,幸好我现在集天马、季候飞行和极速投射于一身,加上宇宙摇滚,广阔无边的宇宙仿佛忽然缩小了。依我估计,只需要八万个宇宙年,我便可返回曾令我神伤魂断的家乡。只恨家乡早已灰飞烟灭,化为撒遍太阳系的粒子尘,我根本是无家可归。 回到正空间的一刻,我的思想有点像脱缰野马,不受控制的驰骋。为甚么会这样呢? 依照目前的形势,晶玉星河的事无须我去操心。成功摧毁玉都基地和帝国在那里的主力部队,是这场宇宙反击战的转捩点。透过宇宙神游,我们联络上思古和独角的族人,他们正在开赴晶玉星河的旅程上。情况对我们是有利的。我把梦还留下与歌天等并肩作战,因为梦还已显示出在太空战争中的威力,歌天他们比我更需要它。 至于找寻大帝号,看似机会渺茫,但我却感到梦还和歌天的直觉错不到哪里去。我虽然不是凭直觉生存的生物,但也隐隐感到大帝号在太阳系等著我回去重聚。 现在离生气之风另一个生气周期的开始只剩下四十一万个宇宙年,只要能成功登入大帝号,我可以以创纪录的宇宙飞行速度,直奔生命星河,令我心爱的女王复活过来,敌我的形势将完全改观。 一切都在良好的进程里,为何我仍会思潮起伏,左思右想呢?原因我是清楚的,因为即使在最忘我摇滚式的飞行中,我心中仍不住浮现被黑龙藏布以空间手段隐藏起来的陀螺星系。 若以轻重缓急去排列我要做的事的先后次序,当然以登入大帝号居首,杀死黑龙藏布只可排在榜末的位置。不是说我对他的仇恨减退,灭族之恨是不可能化解的,但为了大局,我必须暂时放过他。可是为何我会不断想起陀螺星系?是绝色在呼唤我?还是黑龙藏布在呼唤我? 陀螺星系所在的彩虹河系,大约位处于我到银河系的途中,顺道去看看该花不了太多时间。想到这里,我改变方向,朝彩虹河系飞去。 我立在最接近星系太阳的行星一座高峰上,有些难以接受地俯视远近荒凉的大地。这是个了无生气的星球,被荒山沙漠覆盖,滴水不存,火毒的阳光直射没有大气保护的地表,不单没有风,更没有空气。星系其他十七颗行星都是大同小异的模样,最大的分别只是温度,由极端炎热到非常寒冷。 眼前所见的就是我特别为其改道、曾威震宇宙的陀螺星系、黑龙藏布的居所和星球园圃?这是多么难被接受的现实,其变化之大即使沧海桑田四个字也没法形容万一。 以智计而言,直至此刻黑龙藏布仍是占尽上风,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我从没有想过他会放弃陀螺星系,任由家园荒废,不留丝毫痕迹。如果我不是察觉到扭曲空间的能量遗痕,会以为来错地方。纵然我有破他空间魔法和抵挡他域内无双的神游箭的本领,可是到哪里才寻得到他呢? 暗叹一口气,待要动身离去,继续行程,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有生物在近处呼唤我。思感网撒出,无微不至地搜索星系内的空间,不片刻后,在星系的第七颗行星,也是星系内最大和拥有最多卫星的星球,于其两颗卫星的轨道间发现一个被扭曲封闭的空间,大小如圣土的月亮。 同时心中警告自己,以后再不可如此疏忽大意,虽说黑龙藏布的空间魔法非常高明,但如果我不是心有定见,甫看到扭曲的空间被解开、星系荒弃,心中便被找不到黑龙藏布的失望情绪支配,该于抵达时就发现这个异常的空间。里面藏的究竟是甚么事物,竟能透过扭曲了的空间呼唤我?会不会是黑龙藏布本人?还是另一个陷阱? 细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黑龙藏布留在这里,理该让隐藏整个星系的空间保留,不用这般鬼鬼祟祟的只封闭扭曲相对而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空间。若是以前的我,会对这个“异空”毫无办法,但现在有了天马的能量,再没有空间难得倒我,困得住我。 拔身而起,朝目标位置投去,能量天然转换,融入扭曲空间的能量速率去,降落在被隐藏于空间里的小卫星上,踏足其遍布沙粒的地表。 一座尖起陡峭、高山似的物体矗立前方,不知为何,我晓得那并不是一座大山,而是一棵庞大无匹的超级巨树,它曾经有过绿油油充满生机的辉煌岁月,但现在已步入枯黄萎谢不可挽回的死亡过程,地底布满了它延伸进去的树根。 在黑龙藏布的陀螺星系,不论发现甚么稀奇古怪的植物,都不应感到讶异,只该视为理所当然,可是当星系被废弃二百多万年后,所有星系变成没有半丝生命痕迹的荒土,惟独其中一颗小小的卫星被封闭在一个高度隐蔽的空间里,还存活著一颗巨树,而黑龙藏布似乎没有毁灭它的方法,只能任它枯萎死亡,就是宇宙的奇事异闻。呼唤我的肯定是它。 比起星系的其他星体,现在踏足的地方更是了无生气,连阳光也不能透进来,黑暗冰寒,就像一个失去了一切希望的绝地! 我移至山形巨树的前方,问道:“你在呼叫我吗?你是谁?” 一个沉重、缓慢的声音从地底传上来,以银河语道:“我一直在呼唤你。从绝色吻上你嘴唇的一刻,我便呼唤你,只是你听不到。幸好你终于成长,灵觉大大提高,终于听到我的呼唤。” 我心神剧震,脱口道:“你是谁?” 它道:“曾经有一段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悠久得像从宇宙初开后便一直是那样子,我自由自在的活著,不追求任何变化,只是享受著存在的乐趣,偶尔和知心者分享我的感觉和经验。我不单沉醉于过去的回忆中,又深深体会眼前的一刻,还向往未来。过去、现在和未来并不是单线的时间轨迹,而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它们的时空巧妙的关联著,从无限的可能性中,我可以凭蛛丝马迹找到某一可能性。” 我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失声道:“树王!你就是能预言未来的树王!” 树王深沉的道:“这曾是宇宙其他生物抬举我的称谓,事实上我只是一棵树,存在于浩瀚的宇宙中,我很难向你这么年轻的流浪者解释清楚我的存在,但像你曾属于的候鸟族般,我从没有想要攻击或伤害任何生物,即使我现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我仍没有心怀怨恨。” 我压下心中波荡的情绪。树王的神秘消失,竟是黑龙藏布一手造成的,把它囚禁在这里有甚么目的?更怪的是,他离开前为何不毁掉树王?难道他没法杀死树王? “我明白你心中的疑惑,我召唤你到来,是有一个目的的。”它道:“在说出目的前,我想先让你了解过去发生的事。无可否认,黑龙藏布是宇宙罕有的超级智能体,经过长期的进化,对宇宙几达无所不知的境界,故而神通广大,既可变化空间于股掌之上,又研创出不受时空限制,能直接命中对手要害、纯神游力的能量箭。最厉害的是他的城府,表面上扮作仁善正直的生物,暗地里却玩尽阴谋诡计,所以直到遇上你之前,他仍是战无不胜,无往而不利。但今天他的优势不再,你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终有一天,他会死在你的手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丝毫不爽。” 我充满敌忾同仇之气,树王一如候鸟般,是与世无争的生物,黑龙藏布却以残忍的手段毁掉他们,为的只是一己的私利。我杀他的决心永远不会改变,不论他躲到宇宙哪个角落,隐藏得多么周密,我终究会挖他出来,要他偿还血债。 树王续道:“黑龙藏布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对我存有惧意,因为我预知未来的能力,是宇宙超出他理解的异事之一。他一直在研究我,尝试掌握我思感的能力和方式,试图找出杀死我的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黑龙藏布最令人害怕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智慧和城府。以兵法论,他就是多算胜的一方。当你仍在忙这忙那的当儿,他却默默在暗处计算你。从这个角度去看,他比现在的龙驮更可怕,教人防不胜防。 树王道:“一天他终于向我发动攻击,一举击中我的要害,抽取了我等同于生命精华的种子,由那一刻开始,我便步向死亡。或许是杀我会花他太多的气力,又或视我为他的另一珍藏,他将我移植到陀螺星系,困在这空间的囚笼内,继续他对我的研究。可是他对我的了解仍未足够,不明白我某一部分是不受他禁制的,更不明白我和种子间微妙的连系。” 我失声道:“绝色!” 树王道:“你猜得对!我的种子就是现在宇宙所有生物闻之丧胆的‘天妖’绝色。绝色的成长和变化,是黑龙藏布始料不及的。他的本意,只是利用种子的特异性,打造出能存取生命精华的御神器,让他落入奇连克仑手上,再以之杀害奇连克仑,好夺得地母的精华。可是他没有想过,我和绝色的精神是相通的,是我令她产生变异,生出独立的灵觉,拥有吸取生命精华的能力,从纯粹的工具,变成有自由意志和思想的生命体。可是她为维持存在,却不得不盗取其他生物的生命能量,这也是我没有料到的。她可以说是我的孩子和黑龙藏布邪恶设计的混合体,遂成了人人惊惧的妖物。不过,这情况已出现根本的变化,绝色吸取了生命金环的能量后,成功蜕变为真正的生命体。因缘际会下,她等于变成了美阿娜,也爱上了你。透过与她的心灵联结,使我对外面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所以能成功呼唤你。今天你终于来了哩!” 麻痹的感觉从头部蔓延至每一条神经。绝色竟真是另一个美阿娜?我的老天爷!我该怎样处置和看待她呢?我现在的心,除芙纪瑶外,再没法容纳另一个情人。不论如何,绝色的本原压根儿是非人类,何况她沾满无辜受害者的血腥。 我道:“你怎么晓得朝某个方向呼唤我呢?绝色并不知道我到了哪里。” 树王叹息一声,道:“年轻的小朋友,我有些能力是很难向你解说的。就像你现在的战友和伙伴哈儿哈儿,在你变成候鸟前,曾到这里来找黑龙藏布,那时我已预感到,他在石妖一事上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那时刚巧黑龙藏布离开星系,我遂扮作黑龙藏布,告诉他有关天马的秘密,又模拟出有开启某个空间功能的权杖,让他看见,希望他能从中领悟个中关键。”一直困扰著我和大黑球的谜团,被他几句话便解开了。 树王再叹一口气,沉默起来。我忍不住道:“你这么想要我来见你,有甚么非见我不可的理由呢?” 树王道:“黑龙藏布在研究我,我也在观察他。我最大的本领就是探测和观赏宇宙的一切。当你们候鸟被灭族的一刻,我下了一个决定,就是宇宙再也不容许像黑龙藏布如此邪恶卑劣的生物继续存在。他必须被除去,而唯一有资格处决他的就是你。我唤你来,就是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想起候鸟族,心中涌起滔天的仇恨,道:“他现时躲到哪里去了呢?” 事实上,黑龙藏布欠我的绝不止于此,他更是灭我银河人的罪魁祸首,我即使将他碎尸万段,也难尽泄我心中之恨。为杀他,我可以不惜一切,付出任何代价。 树王的声音从地底传上来,道:“他并没有躲起来,而是在等待机会。他清楚唯一杀死你的机会,就是当你和龙驮决战的一刻,只要他向你射出神游箭,在他和龙驮的夹击下,你将形神俱灭。黑龙藏布不会留在一个特定的处所等你去和他算帐,要成功猎捕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这正是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宇宙没有任何生物比我更熟悉黑龙藏布,而我的天生禀赋,就是预知和观测的能力,这亦是黑龙藏布最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却一直没法办到。” 我忍不住问道:“他为何不杀你呢?” 树王道:“他一直没杀我,是因为仍不死心,直到他从尘海回来,身负重创,能力大幅削弱,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年轻的小朋友,我可以以种子的形式,将我的禀赋送给你,而你得到后,可从茫茫宇宙中找寻到黑龙藏布,就像我能一直跟蹑著你,你也可以完全掌握黑龙藏布,杀死他为宇宙除害,否则你与龙驮的战争,会以惨死告终。” 我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要杀死龙驮已不容易,如果有黑龙藏布窥伺一旁,待机而动,对我当然非常不利,惨败的可能性剧增。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 树王道:“我会凭仅余的力量,将我的天生禀赋种入你的心核,一万个宇宙年后,种子将在你心中开花结果,使你拥有与我同样的异能。你准备好了吗?” 我问道:“送我种子后,你会出现甚么情况呢?” 树王道:“我会含笑而逝。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应是。树王变化了,巨山般的躯体透射出绿油油的光采,从枯槁黄萎变得生机勃发,忽然喷出一个银芒闪烁、直径约十分之一地米的能量球,照亮了漆黑的空间,朝我笔直射过来。瞬息间,我分析了‘种子’的能量,那是由百多种不同性质的植物能量组合而成,充盈生气,内蕴神游级奇异能量,结构错综复杂,像生命的基因,感觉是绝对正面的。尽管如此,我对树王亦非没有怀疑,仍留有后著,以防不测,心盾退入内核,保护磁元。下一刻,种子进入半开放的心核,开始缓缓旋转,能量徐徐释放,感觉神妙至极点,宛如服用了仙丹妙药,思感变得晶莹通透,无有遗漏。 树王叹息道:“年轻的小朋友,永别了!” 倏地眼前绿油油的树山色光褪脱,再没有丝毫生气,真的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山。就在这一刻,我感应到树王的心。心内的种子似乎将我和他的心连系起来。 我心中充满怜惜之情,这般超卓的植物类生命体,拥有宇宙最神奇的预知能力,就这么残忍的被毁掉。这个想法刚升起,心内的种子倏地收缩,百多种能量融混合一,变成单一的能量。毁灭性的能量。我心知不妙,时间再不容许我去思索。心盾从磁元扩展,脑内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卧底”的种子硬逼出去。 “轰!”一支神游箭从树王的“尸体”劲射而出,循著心心间建立的连系,直插进我心核去。 黑龙藏布。这是他第三次欺骗我,上两次他是功败垂成,但这回他终于骗得我服服帖帖,整个布局巧妙至极点,完全没有破绽。 “蓬!”我全身爆开能量光雨。首先是心贼难防,种子在我心内爆炸,炸开一个缺口,瘫痪了我的护体战气,跟著神游箭接踵而入,命中了我,幸好及时扩展的心盾硬挡著它,否则光是这一箭,就可要了我的命。我惨叫一声,应箭抛飞,重重摔在地上,全身乏力,几无反击之能。 第六章 第二个机会 一股强大的能量攫抓著我,将我从地上扯起来,举上半空。可怕的能量从每一道神经钻入我的真身,令我没法退藏于仅余心盾顽抗的心核内去。毁灭性的能量包围了心核,无隙不窥地对心盾狂攻猛打,而我只余挨揍之力,深知自己撑不了多久,陪伴我度过无数月,众候鸟母亲的结晶心盾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黑龙藏布现出真身。他是纯能量的生物,能量体高达十地米,飘忽游移,像千万道各色光束交错变换,组成 不同的美丽图案,令人目眩。但我的视觉翻译功能,却看出彩芒里黑龙藏布的思想中心,是个深绿色的大圆球,球具独目,瞳仁射出深邃和充满智慧的金芒。 狂笑声从球内传出来,震荡整个空间,摇晃著大地。黑龙藏布笑道:“最后一个卑贱的人类,最后一头无知的小候鸟儿,你以为自己真能够斗得过我吗?不过你也算蛮不错了,能捱到这一刻。恕我坦白。如果不是要得到地母,我早已将你裂为碎粉。哈!我的心愿终于可在你身上完成,宇宙岂有我黑龙藏布办不到的事。最精采的是,我在杀死树王前,从他的记忆中得知他向哈儿哈儿透露了天马的秘密,引发我构思这个巧妙的布局。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谎言,唯一假的就是我不是树王,而是黑龙藏布,宇宙最有智慧的生物。哈……” 我说不出话来,也无话可说。黑龙藏布不是没有破绽可寻,至少我晓得他兴奋起来会得意忘形,只恨我再没有命利用他这弱点去伤害打击他。 想到过去五百多万年来种种努力,转眼间便要付诸东流,不但没法挽回我心爱女王的生命,没法反攻龙驮,报不了灭族的血海深仇,更造就了眼前这个极端邪恶卑鄙的生物,心中的窝囊和懊悔确是超出了我忍受力的极限,但同时亦大惑不解,我已与地母阳魂完全结合,黑龙藏布是不可能分开我们的。何况若我晓得难逃一死,以我现时的能耐,大可点燃心核,与他来个同归于尽,他这般明著告诉我他想干甚么有何作用呢? 黑龙藏布狂笑道:“在毁灭你的烙印前,趁还有点时间,顺便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大帝号刻下正在太阳系,且不住的呼唤你,但为何你却充耳不闻呢?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凭著比你更超越的神游力,暗中阻挠,藉呼唤你而遮盖了大帝号对你的神召,令你听而不觉。哈……明白吗?得到阳魂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操弄于股掌之上?受死吧!” “轰!”能量爆炸,却不是发生在我心核内,夺去我的小命,而是发生在黑龙藏布身上。一股能量从地底钻出来,重重命中黑龙藏布的真身,令他惨嘶一声,硬被轰得离地往上抛,能量损耗的光雨漫天激溅。 “砰!”我直掉在地上,一时仍未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事。一道白影从泥土里射出来,追上仍在空中翻滚的黑龙藏布,展开近乎疯狂的攻击。绝色!我的思感神经一时难以运作,只知绝色和黑龙藏布正展开生死决战。 我从地上站起来,全身赤裸,心中感到无比的失落。自九月星后一直不离不弃,陪伴我度过每一刻,我继承自众候鸟母亲的心盾,已在我思感重新凝聚的一刻,风一般的消散,它投射的鸟甲亦片片解体。 盾在人在,盾亡人亡。心盾并没有消亡,它保护著我,直至我功力回复的一刻,完成了它的作用和使命。失去了它,就像失去了与候鸟母亲们的唯一连系。但换过另一个角度来看,我终于自立了。 树王的遗体化石仍然矗立前方,黑龙藏布和绝色则踪影杳杳。绝色并不是碰巧赶至,而是一直秘藏在树王体内某处,一如她当年密藏在御神器内,瞒过奇连克仑,对其进行刺杀。宇宙最可怕的刺客并不是黑龙藏布,而是绝色,这叫作法自毙,绝色正是由黑龙藏布一手训练出来的,也是自作孽。 没有生物比绝色更了解黑龙藏布,她看破他对我布下的陷阱阴谋,耐心地等候,或许等了一百万年,又或五十万年,直到刚才的一刻,黑龙藏布的注意力和能量全集中到我身上,又得意忘形之际,出手偷袭,一击成功,重创黑龙藏布。但黑龙藏布太厉害了,竟能负伤遁逃,而绝色误以为我已心核破裂,小命不保,权衡轻重后,舍我而去追杀落荒而逃的黑龙藏布。值此一刻,我清楚掌握到绝色对我的心意。 另一套盔甲依我的体形天衣无缝的出现,如鸟甲般包裹著我的真身,这是用天马能量打造的盔甲,拥有比鸟甲更优异的防御功能,挥散透射超越了光谱素净朦胧的色光。 我立誓永不会再被黑龙藏布欺骗,刚才是最后的一次,也从此不会相信绝色的花言巧语,唉!可是她刚救了我一命。 拔身而起,离开树王葬身的卫星。 自混沌之海归来后,我便与时间竞赛,务必要在另一个生气周期开始前,驾著大帝号硬闯生命星河,深进汪洋,让女王与地母阴魄结合复活,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离开彩虹星系后,我全速奔赴家乡银河系,沿途竭尽所能补充能量,转化为天马级极子能量,以弥补对抗黑龙藏布时的严重损耗。帝国军团不时出现在我半径达十二个候鸟年的思感网上,但我都无暇理会他们。晶玉星河的战役肯定震惊龙驮和他的帝国,频繁的兵团调动是当然的反应,我有信心歌天他们加上阿米佩斯和角人族能保得住位处帝国心脏位置、具高度战略和象征意义的晶玉星河。 当我远离宇宙的主战区,深入域外时,遇上帝国飞舰的次数显著减少,可见宇宙的广阔,即使是史无先例的强大帝国,亦只能控制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 不过,愈接近银河系,帝国军团又开始频密出现。这是我事前没预料到的,也可说是我的思虑仍不够周详。龙驮的智慧和力量是不可轻视的,而他也绝不容我登入大帝号,只看他利用我诱引大帝号到黑空去,便知他对我和大帝号关系的了解,不在黑龙藏布之下。 龙驮会亲自来阻挠我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从光明空间钻出来,降落在过客星极目所见一片荒凉的原本基地所在位置,不胜欷歔。近六千多万个宇宙年了,一个我熟悉的地方已没有半点可供缅怀凭吊的遗痕,除了星罗棋布的壮丽星空。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会尽全力保护美阿娜,与敌人周旋,直至战死。 黑龙藏布可怕的神游力再没法左右我,但我却感应不到大帝号的呼唤。唯一的解释,是大帝号已停止呼唤我,原因当与龙驮脱不了关系。大帝号有可能因感应到龙驮的威胁而停止呼唤,以免泄露行藏。而经过二百多万年的思考和研究,龙驮大帝可能设计出能猎捕大帝号的方法,令大帝号生出警觉。 我并不是胡猜乱想,而是从帝国军团在银河系出现的时间做出定论。宇宙除大帝号外,没有生物或舰机飞得比我更快,可是在我到达银河系前,帝国军团已先我一步到达,由此可知早在我从晶玉星河动身前,龙驮已接收到大帝号向宇宙发出的呼唤,遂派出手下军团,赶来银河系对付大帝号。只要毁掉大帝号,等于毁灭了我,龙驮再没有相埒的对手。 我原本轻松的心情立即扯紧。现在离另一个生气之风的成形吹拂只余二十二万个宇宙年,从晶玉星河到这里来花了我十二万个宇宙年。所以我只剩下十四万个宇宙年,任何延误都会令我错失即将降临宇宙新一周期的生气之风。宇宙被迫害的各个种族还可以再撑一个生气周期吗? 神游级的思感网撒出。不冒点险是不成的,我必须于最短的时间内掌握银河系的形势,然后决定行动的策略。在银河系边缘区域的过客星上,我首次独力进行非定点式、没有特定目标的神游。 我明白了!我明白大帝号为何要返回银河系,恋栈不去,且冒著被敌人察觉的风险,向我发出宇宙的呼唤。我再不顾暴露行踪,以极速朝家乡太阳系投射,务必要赶在帝国军团之前,返回我梦萦魂牵的故土。即使我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漂流到宇宙最遥远的角落,但我从没有一刻忘记我们人类发源的圣土,她永恒地存在于我心中最深处。 太阳系出现前方。美丽的蓝色星球,虽然被奇连克仑亲手毁灭于六千万年前,但仍在金星和火星间的轨道上绕著太阳自转公转,伴随著她的还有小小的月亮,宛如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梦,而这个梦是真的,她复活了! 我降落在美阿娜玉殒香消的西藏高原圣土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之颠。她仍是那么庄严圣洁,巍峨耸立于群峰之上。我深情地鸟瞰四周危崖峭壁丛生的山势、千姿百态的冰河带。在她坐落的高原上,汇聚了无数海拔超过六千地米的山脉,众星拱月般令珠峰更是气势磅礴、规模宏大。我心中充满激烈的情绪。 通天美女出现在我身旁,平静的道:“伏禹!你来哩!” 我勉强压下波荡的情绪,朝她瞧去。在故土的蓝天白云下,她的玉容格外亲切美丽。道:“宝瓶怎可能办得到?” 通天美女一双秀眸透著某一种难以形容的深刻感情,凝视我道:“这是她存在的目的,她没法抛开的心愿。你与她在堕落城的接触,唤起她深藏的回忆、迷失了的部分。她自我修复的能力开始作用,回复了离开银河系时的状态。虽然经过生气之风的吹拂,她再不是以前的宝瓶,但她对创造者仍怀有如嫡亲血缘般的感情。我应她的恳求,将她带到这里来,以完成她最大的愿望。” 我深吸一口熟悉的空气,空气的成份与圣土毁灭前百分百相同,我就像在呼吸著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输进宝瓶有关圣土的资料,钜细靡遗,我五体投地的佩服创造她的同类。她的苦心孤诣,使人深深的被感动。 完美系乎细节,但完美再非细节,而是细节浑成的整体。宝瓶重新创造的圣土,正是处于最完美状态中的圣土。 通天美女续道:“我们到这里来足足有二百多万个宇宙年,宝瓶一点一滴地收集圣土遗留在星系内的残屑和分子,沉醉在重塑圣土的动人过程里,只要再有三十万年光景,你们人类的圣土将会回复原貌,当生气之风来临,生命将会在这个美丽的星球萌芽,但当然不是以人类的形式。她是期待你的,只有你才可令她的使命完美无缺。” 我淡淡道:“帝国的大军正在天狼星系集结,离此只有二光年,一俟集结完成,便会向我们进军,企图第二次摧毁圣土。我非常高兴能及时赶来,更感谢上天予我第二个机会为圣土而战。” 通天美女大吃一惊,道:“这是愚蠢的自杀行为!敌人的总兵力达五百万人,巢舰的数目超过二千,是由统帅尔吉纳罕率领的精锐军团,战力强大,以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对抗他们的。” 我欣然道:“一直以来,我做的事就是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六千万年前,我亲眼目睹圣土被敌人毁灭;六千万年后,我岂容同样的情况在我眼前重演。此战我是绝不会退缩的,不是我战死,就是敌人全军覆没,再没有另一个可能性。” 通天美女垂下螓首,轻柔而坚决的道:“既然你已作出决定,我便和你并肩作战,若因而命丧战场,便当作是为族人向你们赎罪吧!” 我微笑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你的任务是留在这里,助宝瓶对抗冲破我防线攻来的敌人,免去我的后顾之忧。” 通天美女秀眉轻蹙道:“我怎能看著你一个人孤身犯险,去挑战帝国庞大的军团呢?” 我道:“我并不是孤身犯险,还有个宇内无双的超级伙伴战友,她像我般不容许任何敌人损伤圣土分毫,也不会坐视我苦战而亡,长老可以放心。” 通天美女讶然朝我望来,大惑不解道:“你的伙伴?她在哪里呢?” 我道:“她一直陪伴在你和宝瓶左右,于暗里保护你们,就像以前般照顾圣土。” 通天美女一头雾水的道:“她是谁?” 我道:“她就是大帝号,宇宙最超卓的飞舰。这回帝国军团远道而来,正是为了她,不过任龙驮千算万算,仍算漏了我。长老!请接纳我的请求,留在这里。敌人快进军哩!我必须在一光年外截著他们,将战场固定在远处,以免波及太阳系。” 通天美女面向著我,道:“好吧!我听你的指示。但你要答应我,当情况转劣,你必须保命逃生,万勿逞强。” 我张开双臂,微笑道:“我保证不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况,此仗死的将是敌人而不是我。长老!给我一点鼓励。” 通天美女的俏脸仍是清白如玉,没有像芙纪瑶般人类美女的正常反应,忽然她已投进我怀里,任由她不可触碰的修道者神圣香躯被我紧拥怀里。 阿米佩斯的结合在这一刻发生,两个磁场融浑为一,我感受著那种销魂蚀骨、两个不同种族生物所能享受到的最亲密滋味。 她的娇躯颤抖著。我凑到她小耳旁轻轻道:“你再不用为人类的灭亡内疚,人类的生命将在重新创造的圣土上发生,且不会是很久以后的事。”说毕我放开她,冲天而上,跃上光明空间去。 眨眼光景里,我分析和掌握了由尔吉纳罕指挥的帝国军团,拟定了战术和策略。 帝国远征军由二千艘巢舰组成,总兵力达四百八十万人,个别战力比随瓦当进入宇宙之心的兵员还要强大,可见龙驮此次进军劳师远征,是志在必得。这批战士确是精锐中的精锐,如能尽歼。对帝国的实力将是不可弥补的沉重打击。 远征军广布在天狼星系外纵横三万地里的虚空,因长途跋涉致损耗严重,必须休息回气,然后进攻太阳系。我最高明的战术,本该是以宇宙摇滚的方式突然攻进敌阵,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以寡敌众出奇不意的手段,只恨这一套没法应用在远征军上,但亦从而窥破敌人针对大帝号所设计的战略部署。 在龙驮的精心改造下,原拜廷邦的帝国人进一步发挥其独特的战力,组成近乎无懈可击、威力庞大的太空战阵。二千艘巢舰看似独立的个别单位,事实上她们的力量却连结在一起,不单阵式可千变万化,更形成一个简单广阔空间的强大力场,如果我想从异空摇滚进去,肯定会被力场反弹回来。这样的一个战阵式的力场,是我从未遇上过的。 假设从正空间杀往敌阵,若是以前的我,将因为力场的牵制,速度和灵活度均会受到影响,最要命的是,即使有梦还与我并肩作战,能负担五百节极子能量的超级武器深进敌阵后爆炸,其威力亦会因力场的压抑而大幅削减,能炸掉十来艘巢舰已非常理想,对敌人战力的影响则是微不足道。 龙驮的首要目标是摧毁大帝号,而他对大帝号的了解可能比我更深入。大帝号之所以能所向无敌,在于她吸取空间能量化为动力和宇宙摇滚的特异功能,而这个力场恰是对付她的法宝。于正常的情况下,远征军想追捕大帝号,连在后方吃尘的资格也没有,遑论摸得著大帝号的影子。可是当远征军以进攻新圣土作钓饵,引得大帝号来捍卫圣土,便会掉进龙驮精心设计的陷阱,困在力场内,龙游浅水遭虾戏,不但会因无法进入异空而摇滚失效,更会因不能吸取动力而举步维艰,那时她的命运将操在敌人手上。 不过,一如我向通天美女说的,任龙驮千算万算,仍算漏了我。我现时拥有的天马能量,可让我在任何空间自由飞翔,敌人的力场,还提供了我吸取能量的方便。这么一个力场,比起混沌之海的动态沌子力场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一滩水和大海汪洋的分别。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假如只有我独力作战,在敌人千变万化的战术下,例如化整为零,变成数以亿计的作战单位,我将有力难施,当补充追不上消耗时,撑至耗尽能量的一刻,就是我形神俱灭的时候。为了捍卫圣土,我并没有遁逃的选项。所以成败关键,全系于大帝号的配合,如果她不现身和我结合,此战我必死无疑。 从圣土开赴外空的战场,我摇滚于正空异空,开放心核,竭尽心灵的力量呼唤大帝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经过六千万年的分离后,现在是最佳的复合时机。 我从异空摇滚返回正空,龙驮帝国的远征军位于十万地里之外,疏密有致的布成阵式,军容鼎盛,威势逼人。我以十分之一光速朝敌阵飞去,如果预期的事没有发生,我只好硬闯敌阵,直至战死。 冰寒邪恶的力量一阵风般袭来,拂遍全身,让我得知此仗的主帅是谁。军团统领尔吉纳罕只是傀儡,真正的指挥者是远在生命星河的龙驮,透过其神游力隔著遥阔的空间亲自指挥这场事关重大的战役。凭他的智慧,该识穿我欲与大帝号结合的意图,却因不了解我的天马能量而掉以轻心。 敌阵力场出现变化,没有任何异动,但力场却倏地向四面八方扩张,半径延伸至四分之一光年的远处,将我笼罩其中。这一著是我事前未曾想到的,大帝号会不会因而不愿进入险境,根本是难以猜测的。 我停止飞行,虚悬太空,一时成对峙之势,现在是进退两难,愈深进敌人的力场,大帝号与我会合的可能性愈小;往后撤退吗?敌人可改而进攻圣土,不怕我不重投罗网。 敌人发动了!二千艘巢舰,敌方战士各自释放数量不等,由数个至数十个的“作战单位”,在阵前汇聚,不片刻,数以千万计的单位形成一张能量网,其能量总和超过一千万节,纵宽达二万地里,似缓实快地以光速朝我覆罩而来,庞大的能量,压迫得我的思感网不住收窄,再没法掌握网后的敌势,充满威慑的骇人力量,邪异可怖。这是活的能量武器,配合力场施展,著实有无可抵御的攻击力,将帝国人的分裂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纵使我力能毁掉整张能量网,依然没有杀死任何敌方战士,只是损毁了对方部分的真身。如此战术,我还是首次遇上。 我暗叹一口气,振起战志,提聚功力,能量血液沸腾起来,二千节的能量跃跃欲动。凭我天马式的极速投射,该可透穿敌人的能量网,接著将是奋身血战,短兵相接,直至一方彻底败亡,战争才会结束。 我静候最佳的攻击距离,敌网来至四万地里的近处,速度骤增。是时候了!就在此刻,我感应到大帝号,不单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盼,还出现在最关键的刹那,显示她完全掌握到现时的形势。我和大帝号的精神如水乳般交融,无分彼我。 大帝号破空而出,笔直射入力场,虽然再没法吸取新的能量,但其余力足可让她到达我目前的位置时,仍是处于光速千倍以上。半光年的距离,弹指即逝。 我向后仰,化作极子,以天马级的速度朝从后方射来的大帝号迎去,同时调校速度,当我与她“碰撞”时,双方的速度会是丝毫不差,能量状态因而完全相等。 早在当年,当我和大黑球乘坐星鹫起程赶赴黑空之时,大帝号便曾试图与我结合,在异空里朝我们直冲过来。可惜当时我既不明白,也没有那个本领,否则我们将可在三百万年前团圆,不用等到此刻。 “蓬!”电芒烈闪,虚空破碎。我嵌进大帝号去,阳魂阴魄于分离六千万个宇宙年后重新璧合,回复我投进候鸟晶胎内前阴阳互动、流转不息的状态。同一时间,我的烙印凌驾于大帝号的烙印之上,控制了这艘由奇连克仑一手创造出来的十桅超级宇宙飞舰,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逃离银河系,脱出黑龙藏布魔掌的经历,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力场硬被因结合而产生的能量撕开一个缺口,于能量网临身前,大帝号往黑暗空间摇滚而去。接著摇滚往光明空间。我在船首现出真身,大帝号乘风破浪,又绕了回去。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无尽无穷,睥睨宇宙,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挠我捍卫圣土的行动。 “轰!”我是大帝号,大帝号就是我。在此一刻,我深切体会到鬼少昊“人舰合一”的境界。我从异空返回正空,洞穿敌阵的力场,破入敌人巢舰密集处,将首当其冲的一艘巢舰撞个粉身碎骨。 太空战场沸腾起来,四周的巢舰喷射出活的能量弹,漫空追杀而至,可是大帝号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倏忽间已穿出火网。速度远远落后的能量弹只能在后方吃尘,接连撞毁十多艘巢舰,挡者披靡。大小帆幅颤震起来,霍霍拂扬。我运动天马能量,大帝号以疯狂的效率不断吸取敌阵力场的能量,转化为动力,但从两边船舷排出去的再不是滔天巨浪,而是涟漪般的极子爆炸波,被波及的巢舰和能量弹无不应波解体,数以万计的敌人灰飞烟灭,立毙当场。 我卓立船首,驾著大帝号在敌阵内绕圈疾行,牵动著整个力场,榨取力场的能量。由于力场的能量是由所有敌舰联手提供,我等于不断吸摄敌人的能量,借力使力,我愈强而敌愈弱,力场反而变成敌人的破绽。 最先攻击我,由千万作战单位组成的能量网,化整为零,变成微子兽般的怒龙,掉转头来追击我。 力场消去。龙驮终于醒悟,只是太迟了。敌方巢舰被我摧毁近半,战力大幅削减,虽未至溃不成军,但已阵不成阵,无法组织对我有威胁性的攻势。 大帝号朝能量网变成的怒龙飙刺而去,船首射出一柱由数千能量线组合而成的毁灭性射束,顿时光雨四溅,微子级的能量遇上天马级的极子能量,完全不是对手,怒龙就像冰雪般融解了。 剩下的千多艘巢舰全体分裂为最小的作战单位,蝗虫般漫空往我撒过来,如果被他们扑附船体,大帝号也要受不了。我一声长笑,摇滚往异空去。 宇宙摇滚是宇内无双的飞航术,用于战斗更是威力无穷,主动权全操在我手上,敌人只有被牵著鼻子走的份儿。 下一刻,我返回正空间的战场,敌人密密麻麻的作战单位在前方二万地里处乱成一团,失去攻击的目标。 此时我已从异空补充到足够的能量,更往大帝号逾万节的储备中尽情提取能量,同时发射出百枚各负载百节能量的磁元雷,倾尽了全力,以防敌人觑机遁逃。胜利已来到我手上。 大帝号降落圣土的大海上,纯借风力航行,创下了大帝号最低的航行速度,但对我的震撼力,却与宇宙摇滚不相上下。 不能挽回的美好日子似乎在这一刻回来了。天上白云漂浮,阳光把云朵的阴影投射在充盈动感、波推浪涌的蓝色海洋上,宁和安详。当生命的种子再次进入这个美丽的星球,新一代的人类将会出现,从一开始,她就是人类的伊甸园。 我昂然立在船首,周遭一片生死决战后的平静和慵懒。想起最后一批同类在六千万年前与旧圣土同遭浩劫,美阿娜从此与我生死殊途,岂无遗憾。 感觉到宝瓶,她像我以前还是小鸟儿般沉醉于天地的创世过程中。她再也不是只有机械属性的人工智能体,而是曾经生气之风洗礼,拥有自觉和思考能力的奇异生命。她的父母就是人类。只要不是整个军团来犯,她有足够的自卫能力,能量的源头来自星系的太阳。 我闭上眼睛,感受著太阳系诸行星卫星的运行,心中填满没法形容的激烈情绪。我终于再次拥有乡土家园,从未有如此不惜任何代价去捍卫她、珍惜她的感觉,但也没有忘记曾经有一段时间,忘本自私的人类同胞伤害她至体无完肤。 通天美女落在我身旁,与我并肩站著,轻轻触碰我。轻叹道:“伏禹!你成功哩!创造了战争的奇迹。呵!我从未想过可踏足宇宙神秘的幽灵船,而且是在一个星球的海洋上乘风破浪般航行。” 我睁开双目,朝她瞧去,微笑道:“我真糊涂,竟忘了向你说谢谢。没有你,宝瓶早已自我毁灭,眼前的美景只能存在我的记忆中,不会变成现实。谢谢你!” 通天美女温柔的道:“你早谢过我了!刚才和你相拥,令我生出前所未有的感觉,你的生命磁场更让我得到新的生命力量,使我立下决心去尝试以前没有勇气做的事。” 茫茫大洋往四面八方扩展,直至海天融为一色,风从东南方吹来,帆都涨满了,大帝号神气地毫不费力的破浪前进,在没有生命的圣土上孤舟独行,我有与世隔绝的古怪滋味。 我道:“长老对未来有甚么计画呢?” 通天美女露出向往的神色,秀眸熠熠生辉,仰望天上漂浮的云彩,道:“自从在生命汪洋诞生,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与一种叫鲲蜉的生物一起飞行,从宇宙的一端,飞往宇宙的另一端,学习他们观赏和浏览宇宙的方式,与他们沟通,过他们没有目的地、不断旅航的生活。你听过鲲蜉吗?” 我点头表示听过。 每个生物,不论进化至那一个水平,都有他的梦想,那是使生命坚持下去的动力。大奸大恶之辈如黑龙藏布和龙驮,也有他们的梦想,只不过他们的梦想筑基于别的生物的苦难上。 我也有个梦想,就是让人类和候鸟神延续下去,宇宙变成和平安逸的处所,完成背负在我身上的候鸟神咒誓。 想到这里,我的思感融入太阳系每一颗行星及附属于她们的卫星,和在星系内流浪的所有陨石、彗星,与宝瓶联成一体,将我从可敬的法娜显处学来创造新世界的技巧,以宝瓶能明白和接受的方式化为资讯,输往她半机械半生命的奇异系统里去,也同时吸取了她所储藏的庞大资讯。 太阳消失在海平面下,久违的明月升上水面,夜空繁星点点,壮丽动人。 通天美女道:“我会为你守卫圣土,直至你回来,那时我会开始我梦想的旅程,并深切渴望旅程永远不会终结。” 我欣然道:“你知道在哪里加入他们吗?” 通天美女道:“当我和你相拥的一刻,我感应到他们的位置,这是我一直渴望得到的力量。所以我说,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我将她拥入怀里,凑到她耳边轻轻道:“在以后一段长时间内,圣土将是安全的。龙驮将无力亦不敢发动对圣土的另一次远征,我绝不容许他这么做。现在我必须离开,然后我会回来。” 大帝号回到正空,晶玉星河已在二千光年的近处。离另一个生气周期,只剩下十七万个宇宙年。整个拯救女王、反攻龙驮的行动,必须环绕著生气之风的发生而设计,时间的拿捏不容有失。我们的对手,不论智计兵法、实力武功,绝不在我们之下。 大帝号分段减速。 “锵!”梦还来到指节间。 我大喜道:“梦还别来无恙!” 梦还能量跃动,钻入我心核后又跳回指节去,如此在眨眼的工夫内重复百多遍,以表示小别重逢的雀跃心情。它变得更有灵性了。 歌天和大黑球出现在我思感网上,先后落在我左右两旁,三个欢喜得搂成一团,船首洋溢炽热的气氛。 歌天长笑道:“还以为是甚么事,梦还忽然开小差往这方向溜过来,算哈儿哈儿了得,猜到是你凯旋归来。”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你成功了!” 我笑著放开他们,道:“为何不见我们的候鸟号?” 大黑球道:“候鸟号入了厂,由独角的族人维修并加强她的性能和战力。晶玉星河的争夺战持续了十万多个宇宙年,曾经有两次我们被迫不得不作战略性的撤退,可知战况之激烈。幸好在五千年前龙驮的帝国军团后劲不继,我们才占得上风,近一千年终于站稳阵脚。” 我道:“思古和独角呢?为何不随你们一起来?” 歌天答道:“他们是主帅,怎可随意抽身离队?兄弟!你和大帝号现在是甚么关系?” 我微笑道:“她就是我的天马!” 歌天倚著船栏眺望美丽的星空,叹道:“如果只有你和我,此刻我就会要求一尝随大帝号摇滚的滋味。只是如果我们这般做,哈儿哈儿会被抛离大帝号。哈!” 我移到他身旁,微笑道:“现在我倒希望敌人大举来犯,我便可以和你在大帝号上与敌周旋,保证是精彩的经验。” 大黑球回来了,硬插入我们中间,嚷道:“我的神!船体内竟然是个液态的极子反应炉,与你的地母阳魂结合为一。奇连克仑的设计巧夺天工,简单就是美。由帆片吸取能量,经帆桅输入反应炉内,转化后从船体排出去。宇宙最棒的飞舰,就是这么简单。” 又道:“思古和独角分处河系的两边,你想先见哪一个呢?” 我道:“我想到河系中心的位置,找一个充满生命的星球,建立一个临时的家,没有家如何款待各方友好?”两人为之愕然。 我领著歌天和大黑球回到当年芙纪瑶的星球行宫,那儿仍是那么景色宜人,植物广被。我找了一座高崖,作为临时居所的位址。立在崖缘,俯视下方一望无际的林野,人也觉得清爽了。 大黑球环顾前后,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家?” 我应道:“对!请坐!” 大黑球失声道:“坐!这里连石头也没一块?” 我和歌天大笑往后坐下去,两张舒适的高背椅无中生有的承载著我们,坐个四平八稳,安详写意。 大黑球怪叫道:“我的椅子呢?” 歌天没好气的道:“你不坐下来,怎会有椅子?” 大黑球只好往后坐下来,落入由我一手炮制出来的椅子。 一张圆桌同时现形,桌上还有一瓶酒和三个杯子。我们环桌坐在桌子一边,面对著崖下目不暇给的莽莽林海。 大黑球抓起酒瓶,拔开瓶塞,嗅了半晌,赞道:“这是甚么酒?很香!” 我欣然道:“此酒来自古人类的神奇配方,叫女儿红,保证不会比你前喝过的酒差。” 歌天道:“你不用向我保证,因为我从没喝过任何酒,无从比较。” 我看著大黑球将酒注进杯子去,道:“你可以有物质的感觉吗?如果还没有的话,可以要哈儿哈儿为你手术变身。” 歌天哑然失笑道:“我就是见你们这些拥有物质真身的家伙活得多姿多采,所以重生时多做了点工夫。既有物质真身,怎会没有物质感觉?且我是以你伏禹为蓝本,虽然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共同点,但感觉该差不了多少。” 我拿起酒杯,与他们逐一碰杯,叫道:“庆祝我失去家园六千万个宇宙年后,再次拥有一个家,纵然是临时的,也值得高兴。” 一倾而尽。 后方“砰砰嘭嘭”的响起来,大黑球给吓得差点儿把喝下去的酒喷出来,别头后望,一座高低有致的平房神迹般坐落后方,我们则位于房舍临崖的平台上。这回连歌天也感到惊异。 我道:“这就是圣土被奇连克仑摧毁前我安居的家园。这本领我是从宝瓶处学回来的,任何东西,例如一瓶酒、一个杯子,对宝瓶来说只是一个物质程式,只要你掌握了程式,又懂得改变物质的方法,便可依程式制造出任何形式的物质,并不算甚么了不起的事。” 大黑球大喜道:“这本事你定要教我。收拾龙驮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美丽的星球,建设一个融合堕落城和浪人城特色的超级玩乐城,在那里醉生梦死的过他几百万个宇宙年,燃烧生命。这样的一座城,就是我的终极宝藏,我会由以前的宇宙寻宝,改为在城内寻宝。” 我苦笑道:“你可知我为了建设这座临时的家园,耗用了多少能量。老兄!是二百多节!若要用同样的方法去建设你的梦幻城,需要多少节的能量呢?” 大黑球说不出话来。 歌天笑道:“千辛万苦成就得来的东西才珍贵,哈儿哈儿你胸怀大志是好的,但想不劳而获却是想歪了。” 转向我道:“我们的联军从这里到生命星河,最快也要十二万个宇宙年,加上准备的工夫,时间所余无几,你有甚么计画呢?” 我道:“现在我们看似占了上风,事实上形势对我们仍是非常不利。龙驮超凡的神游力,让他从晶玉星河和银河系的战争中完全掌握到我们的战术和实力,故能拟出对付我们最有效的方法。尤可虑者,是直至此刻,帝国的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加上龙驮魔功盖宇,我们的确拥有胜算。” 大黑球道:“他可以甚么战术应付我们的进攻呢?” 我道:“我必须静静的想一想,所以在这里建立临时的居所。” 歌天道:“大家一起思索。我已知会思古和独角,十年后我们在这里举行军事会议,决定进军生命星河的策略和时间。” 长身而起,叹道:“真希望龙驮按捺不住大举来犯,可以解决我们很多问题。” 大黑球道:“凭你的智慧,一定可以想到打垮龙驮的办法,我对你有信心。” 说毕,和歌天拔空而去。 两人离去后,我仍坐在那里,看著太阳落下去,六千万年前那圣土最后的一个黄昏,似又重演。 在来此途中,我本已拟好整个反攻的大计,却忽然想起黑龙藏布。他第一次骗我,因他说错话被我识穿。第二次骗我,因他不晓得梦还而奸计败露。可是,第三次却骗得我服服帖帖,若不是绝色趁机行刺他,我会连命都被他骗掉。他终于成功骗倒我,是因他愈来愈了解我,明白我的喜恶爱恨,掌握我的性情,故能玩弄我于股掌之上。 龙驮也是如此,他遥控每一场战争,对我们每一个将帅,联军的实力编伍,战法战术,其了解程度可能比黑龙藏布对我的了解更精到深入。 可是,尽管我曾和他交手,对他的了解仍然非常有限,何况是近三百万年后的今天,他有甚么变化和进步呢?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种静观其变的策略,正是他在黑空主导涅尼迦南之星事件的手法,而整件事他亦是最大的得益者。这或许才是他一直留在生命星河的原因——看穿我们必须光复生命星河,完全掌握我们的虚实,以便一举歼灭我们,完成一统宇宙的大业,远胜过战线无限扩展,兵力分散地遍宇宙追杀反对他的生物。 在知己知彼上,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鲁莽的强攻生命星河,后果难测。所以我必须抛开惯性的思考方式,用全新的思维去处理即将来临的反攻战。我决定暂时甚么都不想,回到候鸟无忧无虑的天地去。 我就那么坐著,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似乎亘古至今,情况就是那样子。有时我会追踪一颗流星陨落的过程,又或某块彗冰的流浪轨迹,一切似是漫无目的。 有一天,我的思感网扩展到星系外,对整个晶玉星河系进行神游级的探索,在附近徘徊的大帝号自然而然与我联结在一起,自然而然超越了河系,就像呼吸般畅顺从容。我看到一个一个美丽的河系,思感延伸至无限的远处,河系外的河系,同时又看到所处星系的太阳从居所的天际上升和下降,日出日没。我以种种的时空手段,越过辽阔的时空,抵达生命星河,深入汪洋,感应到在那里沉睡近三百万个宇宙年的芙纪瑶,感应到龙驮,然后“醒转”过来。 一艘小飞船进入星系的领空。 我的思感回归到狭小的星系内空,回到临时的家居处,根据星系内太阳和众行星的位置,计算出刚进行的宇宙神游用了我近七个宇宙年的时间。 小飞船降落在家居后的停机坪。 熟悉的香气像风般送到鼻里去,动人的阿米佩斯美女来到我身旁,挨著我跪坐椅子旁的地上,伸手搂抱我的腿,将俏脸埋入我的怀里,叹息道:“伏禹!我想念你。” 我抚摸她的玉背,嗅吸她长发散发的芳香气息,道:“芳婷大公!你忘记了另一个情人吗?”她的盔甲变成了柔软的大公袍,我感觉著她滑如凝脂的肌肤。 芳婷从我怀里仰起如花俏脸,秀眸闪闪生辉,道:“我已和烈夜完成了爱情的契约,在生命星河培育出新生命,与他再也没有爱情的关系。伏禹呵!我是抽身来和你算帐的。” 我细审她的玉容,想起当年与她在天象星河情侣般亲密的日子,微笑道:“你仍念念不忘我曾经骗过你吗?但我是别无选择呵!” 芳婷站起来,坐到我大腿上,樱唇凑到我耳旁道:“你骗得我很惨,骗得我毫无保留地全心全意的爱你。你的磁场令人情不自禁,你欺骗的是人家的感情,但你又是令人没法怨恨的可恶骗子,且是最可爱的爱情骗子。” 我将她紧拥怀里,进入她彻底开放的磁场,道:“我还未为当年的事正式向你道歉,现在终于有机会向你说对不起,请大公多多原谅。” 芳婷不依地扭动娇躯,两个生命磁场纠缠不休,擦出生命的火花,个中情况任何言语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她意乱情迷的道:“你可知道,纵然和烈夜在生命汪洋进行我们阿米佩斯人最亲密的磁场交合,我的深心处仍不时想起你。你看,害得人家多惨!” 我苦笑道:“罪过!罪过!希望烈夜兄没有察觉就好了。” 芳婷嗔道:“放心吧!只有我一个独自受苦。如果我不是耗尽了培育下一代的生命能量,我会要求你给我一个孩子。现在是向你追讨情债。我仍是负责情报的工作,思古要我来向你汇报最新的情况。嗯!其实是我主动向思古提出,他也觉得该让你多一些了解。” 我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颌,轻吻她的嘴唇,她没法控制的颤抖著,俏脸埋入我肩头去,接著她整个娇躯灼热起来,放射出生命力,我的磁场亦生出反应,溅起金色的光雨。在这一刻,我忘掉了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磁场抖动的频密度和次数逐渐减少,心灵平复下来。 芳婷欢喜的道:“我还是第一次和人亲吻,阿米佩斯人是没有这一套的。这是不是银河人的方式呢?以前我一直鄙视堕落城的银河式玩意,现在却很想和你试试看,只是堕落城已变成一堆颓垣败瓦。” 又道:“我对你偿还给我的很满意,从此你不再欠我任何东西。” 我微笑道:“无债一身轻。现时情况如何呢?” 芳婷挺起腰肢,一双手箍著我的颈项,娇躯充盈从我生命磁场得到的活力,笑脸如花的道:“可分两方面来说,首先要告诉你的是普林野效应。在过去的数万年,普林野拿著真凭实据游说帝国原拜廷邦的旧将领,他们控制和主事的领空集中在原拜廷邦的疆域,凭著普林野本身的威望,他与漠壁的关系,加上客观的事实,绝大部分旧将领都对龙驮产生疑问。他们虽然不愿加入联军对付自己的族人,却会保持中立,肯定可削弱帝国的实力,令帝国减掉近十分之三的军力。” 我大讶道:“竟然可以有真凭实据?” 芳婷道:“是秀丽大公形神俱灭前交给普林野的音容映象能量三角,当年嵌入三角的速率,可亲自看到和听到秀丽大公述说龙驮的真正身分,并目睹他弑父伤母的暴行,除非你仍为秀丽大公说谎和做假,否则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秀丽真的死了,不再存在宇宙内。仅存的一线希望,随芳婷的报信,风般消逝。初遇时秀丽艳光四射的形象,仍历历在目。 芳婷伏入我怀里,低声道:“伏禹!我感应到你心中的哀伤、银河人的情绪。我很想和你分担,但我却不了解这种能量。” 我压下伤情,长长吁出一口气,轻轻抚摸她动人的胴体。道:“另一方面又如何呢?” 芳婷道:“余下十分之七的帝国军团接到龙驮的命令,全体撤往生命星河。龙驮该是晓得你回来了,清楚手下的军团不是大帝号的敌手,故此集中兵力,等待我们的进攻。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形势对我们是好还是坏。” 我说不出话来,龙驮太高明了,果断得教人心寒。应攻则攻,应守则守。现在他将兵力全集中到生命星河,正是以守为攻的招数。 芳婷坐直娇躯,摊手,一个小小的晶玉质三角出现掌心处,闪烁著彩芒。 我道:“就是这个三角,揭破龙驮的真面目?” 芳婷道:“这是另外的一个三角体,普林野著我交给你的,你登入后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只有你能登入,是秀丽大公特别为你设计的。” 我感到寒毛根根竖起,秀丽已死去多年,三角内藏的是甚么呢? 芳婷轻吻我的嘴唇,依依不舍的道:“别了!我的情人。生命从未像刚才那般精彩,你对我的赔偿更是别开生面。” 说罢婉转告别,乘小飞船离开。 我感觉著握在手里的三角体,思感能破进晶体深藏的能量里去。 第七章 情场如战场 我绕著地表飞行,心灵融入星球的一草一木,回到以前九月星的日子。我没有计算饶了多少转,直至有一天,来了个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的访客,才结束了这种心无挂碍的优游生活。 我降落家居门前,推门而入,首次踏足屋内。自家居筑成后,我一直提不起入屋的勇气,因为害怕那魂销肠断的滋味。屋内的一椅一桌,窗帘床铺,每一个摆设装饰,从大的结构到细节,均依我和美阿娜六千万年前度过圣土最后岁月的那所房舍而设计,充满沉重的回忆。我压不下心中折磨人的缅怀和思念重塑它,但也害怕返回这个立体和实在的记忆里去。 美阿娜弄晚餐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是那么熟悉和亲切,鼻子充盈食物的气味,就像那段逝去而不可挽回的日子的其中一个夜晚。 屋外是美丽的黄昏,夕照从窗户透进来,染红了部分外厅宁静的空间。美阿娜在厨房以银河语雀跃地道:“你回来哩!做好晚饭了!” 我神魂颠倒的举步走到厨房门口,美阿娜优雅的背影映入眼帘,一身轻松宽适的便服,穿上围裙,在炉前忙碌著。餐桌上已放了两盘热气腾升的美食、两副餐具,一如以往任何一个黄昏的情景。 我坐入椅子,看著她将最后一碟小菜放到桌面,又为我的高脚杯注入餐酒,在我对面入座,含笑道:“试试我的手艺!来!先干一杯!” 我有点不忍的举杯和她相碰,一饮而尽。她喜孜孜的将美食送到我碟里,道:“试试看呵!” 我暗叹一口气,随意尝了一口,味道和当年美阿娜弄的完全相同,胸口像被万斤巨石压著,呼吸困难。我仿佛又变回那时的伏禹。 她轻轻道:“忘记过去好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默默的进食,气氛愈来愈沉重。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道:“黑龙藏布假冒元祖向你说的那番话,大致上是真的。你明白我想说甚么吗?” 我淡淡道:“但你却不是美阿娜,且永远不会变成她,也没法代替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以最严格的标准来说,你压根儿不是人类,而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体。” 绝色目光投往左方窗外的星夜,双目凄迷,喃喃自语的道:“不要惹怒我。你现在正处于非常危险的情况下,我可以助你成为宇宙最有威权的生物,也可以毁掉你。” 我微笑道:“追失了黑龙藏布吗?” 绝色目光移来,异芒剧盛,沉声道:“你难道对我没有丝毫感觉吗?没有我,桑白水仍好好活著。没有我,黑龙藏布早宰掉你。不过和你这么算旧帐是全无意义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比任何时候更需要我。” 我没好气的道:“不要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了我。” 绝色垂下螓首,神色平静,好一会后,不理我的嘲讽,迳自道:“和你在堕落城的废墟分手后,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黑龙藏布,为元祖报仇雪耻。自我懂事开始,这个念头一直盘据在心里。对我来说,宇宙没有生物比黑龙藏布更可恨。” 我没有说话,晓得她首次说真话,吐露郁藏心底里六千万个宇宙年的心声,她和元祖树王的关系,是她内心最隐蔽的秘密。 绝色道:“没有生物能在公平对决、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杀死黑龙藏布,包括你和龙驮在内,而他亦永远不会予其他生物这个机会。我隐踪匿迹的本领,正是他一手培育训练出来的。依他原定的计画,我为他成功刺杀奇连克仑后,鸟尽弓藏,他会把我这个工具一手毁掉。我本该难逃劫数,因为他在我身上埋下自我毁灭的装置,只是他低估了元祖,也可说元祖某部分力量是他没法破解的,令我不但能从你的旧情人美阿娜处采补了生命的意念和意识,更能摄取奇连克仑的能量,在元组神游力的指导下,解除老妖加诸我身上的诸般禁制,获得自由。” 我感到再也无法黑白分明地将她分类。任何生命从无到有,首要之务不是追求甚么理想梦想,而是求存。从受害的生物角度看,绝色当然是满手血腥、十恶不赦的妖物。可是她求存的唯一方法,就是窃取其他生物的生命能量,特别是我们人类能量的精气,以维持生命,否则她只能以植物的形式存在。现在她得到了生命金环的能量,蜕变成独立自主的生命,功力打进,变成有资格杀死黑龙藏布的生物。 绝色续道:“我回到彩虹星河,潜入陀螺星系,元祖那时已被老妖折磨得奄奄一息,只余一口气,我强忍著内心的仇恨,躲入元祖最深藏、连老妖也没法进入的部分,静待行刺的机会。如此等了八十万个宇宙年,老妖终于回来了,解开空间禁制,又亲手毁掉花尽心血经营的行星园圃,只留下元祖置身处的空间禁制。他就在我眼前杀死元祖,然后躲进元祖的体内去。我抑制按捺著,因为我看穿老妖这样做背后的目的,是在设置陷阱来对付你,那时最佳的刺杀时机将会出现。” 接著现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柔声道:“但我并没有等候到那一刻,否则老妖该已饮恨在我手上。” 我心中一震,说不出话来。 绝色抬起头来,眸神凝注著我,轻描淡写的道:“最佳的时机,就是老妖攻破你心核的一刻,但我却没法见死不救,你是宇宙唯一能令我不计较得失利益的生物。于是我提早发动了,老妖亦因此能负伤远遁,逃过死劫。你说吧,如果这样还不算爱你,怎样才算是爱你呢?” 我晓得与绝色正濒临关系破裂的危险边缘。一言不合,可以反目成仇。在现今的宇宙形势里,为取得最后的胜利,任何不利于我的事都不可以发生。所以,我不是争取绝色到我的阵营来,就是永远不让她活著离开,再也没有另一个选项。 绝色并不是合群的生物,像歌天般独来独往,横行宇宙,是我眼中最出色和可怕的刺客,奇连克仑便是栽在她手上,从未被人算倒过的黑龙藏布也被她重创,如果她一心捣蛋,肯定对我们非常不利。 她是非常生物,驾驭她必须用非常手段。对我,她是另眼相看,却不代表她会随我的指挥棒起舞。我们的关系更是扑朔迷离,起始时她对我心怀不轨,但发展到现在的一刻,却是爱恨交织,纠缠不清。 有一方面我是肯定的,就是她并不是正常人类女子的属性,她的本原是来自树王的种子,真正追求的是生命的蜕变和成长,她寻求我对她的爱,亦是“本性使然”。 我奇峰突起的问道:“告诉我!当年在堕落城伊甸园外的金色草原上,我探手进入你的薄袍内爱抚你的身体,为何你会像受惊的小鸟般弹开,表面的理由是时地并不适宜,但我知道你是受不了。你不是爱我的吗?” 宇宙没有生物不忌惮的天妖绝色,立即霞烧玉颊,连耳根都红透了,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是心内重演当时的情况,娇嗔道:“你根本不是因爱而抚摸我,只是搜索涅尼迦南之星吧!现在竟来说人家。” 我道:“我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了解和沟通,以往你和我相遇,总会亲近我,作肉体的接触,但为何这次我们共处一室,你到现在仍和我隔开一张桌子,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绝色垂下螓首,红晕逐渐消退,轻轻的道:“我怕受不了那种刺激兴奋的感觉,怕自己会死去,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会变得很脆弱,没法保护心核。这么说你满足了吧!” 剑拔弩张的场面因男女间的亲密话题而解冻,我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听著一向满口谎言、狡猾如狐的绝色坦白说出心底里的感受,心中泛起奇异的滋味。 我明白她。她的肉体是完全的人类,拥有我们的器官和感觉,本原却来自植物属性的种子,她从美阿娜处间接得到与我相亲相爱的热恋滋味,因而向往人类的爱情,以致与我发展出离奇的关系,可是她“求生”的本能,却使她无法完全开放自己,全情投入,但她又的确“爱上了”我,形成她欲迎还拒的矛盾。 我微笑道:“浪人城被攻击后,我和两个伙伴驾星鹫逃走,你钻进来当众说全听我的话。这究竟是真还是假呢?” 绝色抬起俏脸,哭笑不得的嗔道:“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你还要人家怎样去表白呢?” 情场如战场,我和绝色的无形战场尤为凶险,动辄可变成须分出生死誓不两立的仇敌。所以我必须善用兵法,尽量挑起她内心深处对我爱的那部分,而不是惹起她的警戒和斗争意念。 我道:“你自己清楚,我对你并非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而你更是最懂利用我对你的爱。在大帝号上,我不是应你的要求不顾生死地向你施援吗?那是事实,该比甚么空口白话更有力吧!” 绝色叹道:“你究竟想向我表示甚么呢?只要你清清楚楚说一声爱我,我愿全心全意的助你。” 我道:“我只是想厘清我们之间暧昧难明的关系。首先是我们间的爱情,只能是有限度的爱,却是无有穷尽的变化和成长。因应内外环境的变化,不住成长,正是生命的真义。你从一粒种子到现在的绝色,该比任何生物更明白我这番话。对吗?” 绝色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我道:“经过十年的静心思索,我已清楚掌握当前的形势,简单点说,如果你毁掉我,也等于毁掉了你自己,你过往所有努力,将一笔勾销。” 绝色皱眉道:“你是不是夸大了呢?” 我道:“我没有丝毫夸大。让我们先分析黑龙藏布,以他的智慧武功,绝不会因为少许挫折从此退出宇宙,龟缩不出,他会利用我和龙驮生死决战的机会,扭转对他不利的形势。他不单要歼灭你这个熟悉他的心腹大患,更要得到我的地母,而在鹬蚌相争的局面下,他是有资格当那唯一得利的渔翁。所以表面看,我和龙驮的斗争似与他无关,实际上却是密切关连。” 绝色默然无语,迳自思索著。 我突然问道:“你信任我吗?” 绝色双目现出茫然的神色,好半晌后眼神逐渐集中,凝视著我,道:“如果宇宙有能令我信任的生物,那个生物该就是你。” 她虽没有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但肯说出这番话,对她来说已非常难得。在我的努力下,双方的关系正在改善中,具备了合作的基本条件。 一念可以为恶,一念可以为善,就看绝色最后的意向了。 我道:“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绝色道:“问吧!” 我问道:“为何龙驮尚未收拾阿米佩斯人,竟迫不及待发动第二条战线的战争,大举进攻魔洞部人,意图赶尽杀绝?” 绝色沉吟片刻,轻摇螓首,表示想不通,道:“另一个问题呢?” 我道:“另一个问题是相关连的。以龙驮的实力,足够杀死上参无念有余,可是他却放过上参无念,只封闭了其附近的黑洞,将上参无念困在那里。” 绝色娇躯一颤,道:“呵!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她果然是智慧超凡的生物,终究看破龙驮的手段,龙驮之所以铲除上参无念外的其他魔洞部人,是为了孤立上参无念。如此一旦战况逆转,帝国惨败,龙驮仍有最厉害的后著,就是从上参无念手中夺取完工了的飞行魔洞,再解开附近黑洞的封印,凭飞洞扭转败局。当宇宙变成单一黑洞,龙驮将得到全面的胜利。 我现在告诉绝色的事,属我们与龙驮之战的最高军事机密,也是我苦思十年最大的心得,绝对不容泄漏。我肯告诉绝色,不单是要让她明白大家利益一致,更是坚定我的决心,如果她不站在我的一方,我将抛开一切,不理她是活脱脱另一个美阿娜的事实,也要因事关重大而不得不置她于死地。 我道:“以黑龙藏布的智慧和神游级的洞察力,岂会掌握不到这个微妙的情况?所以我和龙驮的斗争,已演变成我和龙驮、黑龙藏布、上参无念几方面的斗争,没有生物能置身事外。如让龙驮统一宇宙,我固是形神俱灭,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一旦飞行魔洞为上参无念、龙驮或黑龙藏布所发动,灾难更是不在话下。宇宙都没有了,还说甚么蜕变成长。你该知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和我的利益是一致的,这是你做出明智取舍的时刻。” 绝色花容转白,道:“我可以为你做甚么呢?”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龙驮如是,黑龙藏布如是。只要让我算倒他们一次,他们将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我要你重回你的老本行,就是做过最出色的刺客。” 绝色道:“但我们是甚么关系呢?” 我道:“是甚么关系,有你来决定。” 绝色为之愕然。沉吟片刻,朝我瞧来,双目射出求助的神色。 我诚恳道:“比起广阔无边的宇宙,银河式的爱情只是微不足道的事。只要你看看天上的星空,便知尚有无穷无尽美好和令你惊奇的事物等著你去发现,等著你去品尝。一直以来,你都在为生存而奋斗,而我们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你或我都不该放弃。我和你是合则有利,其他的事再不用斤斤计较。我需要的是你绝对的信任,全心全意的合作。” 绝色吁出一口气,道:“我要如何配合你呢?” 我大喜道:“我要你去见一个人,没有生物比他更了解上参无念,更清楚飞行魔洞的秘密。你的任务就是要协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得飞行魔洞的控制权,然后将飞行魔洞变成终极陷阱,诱引龙驮和黑龙藏布上钩。” 绝色双目异芒大盛,道:“那个生物是谁?” 我爽快的答道:“就是魔洞部的第二号人物金森,你可以像信任我般信任他,只有他才能帮助我们得到飞行魔洞。” 绝色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道:“我们兵分两路,你负责接触金森,因应形势做好一切准备,我会以神游力和你保持紧密的联系。” 稍顿续道:“我会随联军朝生命星河挺进,且不时让龙驮和黑龙藏布侦察到我在联军里。但只要接到你行动的消息,我会离队与你并肩作战。” 绝色皱眉道:“上参无念的魔宫远处域外,一来一回,就算不会延误军机,也会令龙驮和老妖生疑,何况他们有能力测探到你往魔宫去的。” 我欣然道:“坐大帝号该不会花多少时间,照我估计,不用一万年便可与你会合,而且肯定可瞒过任何生物的耳目。” 绝色精神大振道:“你竟然得到大帝号了,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我心忖,怎么可以告诉你呢?如果大家谈不拢,大帝号便是我倚仗追杀她的奇兵。道:“凭大帝号,我们便有足够的力量摧毁飞行魔洞,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止于此,而是要据飞行魔洞为己有,将它变成一个敌人有来没去的超级陷阱。明白吗?” 绝色露出灿烂的笑容,柔声道:“我全听你的话,这回是真的哩!” 绝色离去后第七天,我们举行了军事会议,与会者有思古、独角、歌天、大黑球和普林野,厘定了大致的作战计画后,集结在晶玉星河的联军,全体动员朝距离五千八百万亿光年的生命星河进军。 联军以阿米佩斯族和角人族为主力,也包括了无数揭竿起义的种族和浪人战士,总兵力达八十亿,战船超过五亿艘,但真正能投进战争的只有二百万艘大小晶玉战舰、角人族一百七十万艘彷星鹫的战船和十多万艘来自其他种族的各式斗舰。其他战船只是负责装载能量物资和后勤支援的工作。 我们分十路挺进,首个目标河系是位于晶玉星河和生命星河间的淡玛河系,让联军可以歇息和整补。 这是宇宙史无前例最大规模的攻防战,域内域外所有有能力的种族均被卷进战争,以决定宇宙谁属。如果胜的一方是龙驮,宇宙势将永远沉沦,再也没有对抗龙驮的力量,所有生物的命运将有龙驮决定。但若联军得胜,宇宙将被解放,被帝国踏在脚下的各种族和浪人将重获自由。这是场善恶正邪分明的战争,联军每一个战士都明白是为自己而战,毫不含糊,也因此愿做出任何的牺牲。 歌天、大黑球、思古、独角、普林野和我坐在旗舰候鸟号的驾驶舱内,看著前舷窗外壮大的军容,无不斗志昂扬。大帝号形影不离地跟随著我们。星空瑰丽迷人。 大黑球道:“先锋部队可在七万个宇宙年后抵达淡玛星河,离下一个生气之风还有十一万个宇宙年,时间非常充裕。” 独角道:“龙驮能否从时间上的吻合,猜到我们进攻的时间,与下一轮生气之风的开始有关连呢?” 思古道:“各位可以放心,生气周期平均约一亿个宇宙年,且生气之风的出现事前全无先兆,由酝酿到离开生命汪洋只是短短百多日的光景,任龙驮如何了得也无法掌握我们攻打生命星河的时间与生气之风的关系。宇宙内只有我们的始祖涅尼迦南有准确预测生气周期的能力,从来不会出错。” 普林野道:“龙驮晓得女王在汪洋深处沉睡吗?” 我答道:“这是我们另一个优势。数年前我在晶玉星河家居处进行宇宙神游,探测到女王没有遭到骚扰,可见龙驮即使探测到女王在汪洋之底,也无法做任何事。生命汪洋有天然克制龙驮的奇异力量,照我看,龙驮一直留在生命星河,除了因被女王重创需时疗伤外,另外一个原因是要勘破汪洋的秘密,利用汪洋的力量在进化上攀登更高的阶次。” 独角道:“龙驮的战术是不是非常愚蠢呢?任我们长驱直入,只要我们收服生命星河,帝国立即崩溃。” 歌天道:“我可以代龙驮解开你这个疑问。这是信心和实力问题,以往我和魔洞部人作战,总爱攻击他们实力最强大的部队或基地,务求一战功成,既痛快又省时间。观察龙驮以前的作风,例如逼得阿米佩斯部队全撤往生命星河,然后一举破之,正因他有这样的信心和实力。现在把忠于他的部队全集中到生命星河,引我们万亿光年的去攻打他们,亦基于这种心态。他压根儿没想到会输,没想到今日的伏禹再不是以前的伏禹,而是拥有天马级能量的伏禹。” 我笑道:“你也不再是以前的歌天。” 歌天欣然道:“集中胜分散,龙驮已被我们打怕了啦!” 思古道:“我还想到一个原因,原拜廷邦的一众旧将领变节保持中立,令龙驮生出戒心,响起警号,深恐在秀丽的效应下,帝国分崩离析,只好将所有兵员召返生命星河,采取一战定胜负的策略。” 又对普林野道:“你对上自己族人时,会有不忍之心吗?” 普林野冷然道:“我很怀疑他们仍算不算是我的族人,还是由龙驮一手培育出来,只懂杀生和征战的冷酷怪物。他们无可救药的盲目服从龙驮,我恳请各位绝不要手下留情,能杀多少个便多少个。” 大黑球道:“是进入长途的旅程的时候了!我们将是第一艘抵达淡玛星河的战舰。” 独角发出他独有的金属笑声,道:“勿要自夸,第一艘将是大帝号。对吗?” 候鸟号跃进光明空间去。 我坐在宇眠床边,思潮起伏。在我的生命里,最神伤魂断的三个片段,是美阿娜在我怀里玉殒香消,离开九月星进入季候飞行前永别法娜显,和眼睁睁瞧著失去了生命力的心爱女王沉进汪洋深处的一刻,前两个片段已成不能挽回的遗憾,可是女王仍有回复生机的希望。 芙纪瑶临别时所提出令她复活的方法是真的吗?还是她为安慰我使我全心逃走的说词,我既没法判断,也不敢深思。如果她说的纯为安我的心,希望幻灭时,我还为甚么而战呢?生存对我再没有任何意义。苦候三百多万个宇宙年后,终于到了快要一见真章的时刻。 梦还!梦还!你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吗?梦还箍了我一下。我顿时精神大振。在此事上,梦还是最有资格给我意见的人,因为我心爱女王的情况,正类似当年圣土毁灭时我的情况。又或梦还说假话来安慰我,免得我斗志尽消。不!梦还是不会说谎的。但……唉!天才晓得它在得到天马能量后会不会改变。 患得患失里,歌天来了,在我身旁坐下,道:“绝色靠得住吗?” 我问道:“其他人是不是有著同样的怀疑?” 歌天道:“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他们对你有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不相信你会出错,但我却清楚你也像任何一个生物般,可以一败涂地。” 我大吃一惊道:“你认为我看错了绝色吗?” 歌天道:“坦白说,我对绝色的判断该比你中肯,影响你的是对美阿娜的情意结,感情蒙蔽理智,我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我诚恳的道:“兄弟!告诉我你的看法。” 歌天道:“首先永远不要忘记的,就是我们的对手是被誉为宇宙有最丰富经验的智者黑龙藏布,他想出来的阴谋诡计,是我们无法想像的,更不可以寻常智慧去测度,表面的现象和内里实情,该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我曾差点送命,所以格外小心。” 我的头皮发麻,用心聆听。虽然我到此刻仍不相信绝色会出卖我,更找不到她这般做的理由,但歌天对我和绝色关系的批评,是一针见血的。 歌天道:“让我来分析你之所以对绝色深信不疑的原因,主要基于三个表象。第一个表象是树王当年趁黑龙藏布不在,私下与哈儿哈儿沟通,告诉他浮游世界和天马的秘密,引发后来一连串的事件。这个表象合乎情理,不单解开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团,还显示出树王预知未来的超凡能力。” 我皱眉道:“你认为树王没做过这样的事吗?” 歌天从容道:“刚刚相反,我同意这离事实不远,只有树王有能力办到这样的事,可算是他真真正正最后一个预言,黑龙藏布在事后才从他的记忆中得悉此事,便像绝色可以偷窃美阿娜的记忆般。但这个表象却令你产生错觉,也是黑龙藏布故意巧妙的误导你,让你误以为树王仍保持部分的自主权,可透过神游力影响宇宙任何地方发生的事,使你相信绝色能发展出独立自主生命的谎言。想想吧!不论树王的神游力如何超卓,仍没可能违反宇宙的物性,处在幽闭于陀螺星系空间里的情况下,却仍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凭神游力影响远在银河系御神器内的绝色。照我看,和哈儿哈儿的沟通,早耗尽他仅余的少许能量。” 我从心底涌起战傈的感觉,道:“第二个表象又是甚么?” 歌天道:“第二个表象是指示到浮游世界的指标星被毁,由于你认定是绝色干的,目的是不让你到浮游世界去,因此自然而然地认为绝色和黑龙藏布是敌对的。事实上,若他们真的是敌人,绝色根本无从晓得指标星的秘密。而毁掉指标星的真凶,可以是漠壁,可以是上参无念,他们都是知道秘密的人,更有理由这么做。” 稍顿续道:“至于第三个表象,也是最关键的,就是绝色没有等到你心核破碎的最佳时刻,便出手偷袭黑龙藏布,让你避过形神俱灭的绝运。在心存感激下,你更容易相信她其他漏洞百出的谎言。” 我整条脊骨全在冒寒气,道:“照你这么说,黑龙藏布和绝色只是在我眼前合演了一出戏,但却很难解释黑龙藏布为何肯错过一个杀我的机会。” 歌天道:“你真的全无反击之力吗?你的情况,就是我们当年在尘海误入黑龙藏布空间陷阱的情况。” 我剧震道:“你说得对!我当时确有自我毁灭的念头。得到天马的能量后,我拥有了点燃自身真元的能力。” 又不解道:“但绝色为何肯为黑龙藏布卖命呢?这样做对她自身有何好处?” 歌天见我对绝色的信念开始动摇,欣慰地道:“想解开你的疑问,必须回归问题的起点,就是绝色究竟是甚么东西?” 我点头道:“你是旁观者清,我是失陷局中的梦迷人。她究竟是人还是妖?” 打开始我便问自己这个问题,更从地母阳魂对她的排斥断定她是妖非人,但自她得到生命金环的能量后,再没有这种感觉。 歌天欣然道:“让我们大胆假设,黑龙藏布之所以将树王强掳回陀螺星系,是为了制造能欺骗奇连克仑上当的御神器,此器乃黑龙藏布多年研究植物能量的成果,能摄取生命的能量,其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抽取自树王的种子精华,令御神器由死物变为活的神器,这个活的部分发展出现在的绝色,这个推论你该没有意见。对吗?” 我点头应是。 歌天道:“接著就是你没想过的部分。以黑龙藏布的经验,会不会在殚思竭虑、费尽心机,不知投入多少时间和物力后,制造出一个自己无法操纵的妖物来呢?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尤其绝色的创造者是老谋深算的黑龙藏布。” 我听到自己有气无力的道:“那么,她究竟是甚么东西?” 歌天一字一字肯定的道:“绝色之于黑龙藏布,就如桑白水之于龙驮。差异在桑白水只是龙驮的载体,绝色却更进一步,是黑龙藏布的身外化身,绝色就是黑龙藏布,黑龙藏布便是绝色。” 歌天对绝色的结论,像一道闪电般直击我的脑袋,震撼得整个人麻木了,能量血液凝固。我的老天爷!那我和绝色亲热,岂非等于与黑龙藏布亲热。怎么可能呢? 歌天道:“只要你拨开遮目的迷雾眼障,便可直窥真相,发觉黑龙藏布玩的把戏漏洞处处。例如以黑龙藏布的神通广大,怎会有另一生物隐伏身侧八十万个宇宙年而懵然不觉。又以绝色之能,重创黑龙藏布后竟然追失了他。话说回来,以黑龙藏布对绝色的熟悉,怎容她违抗命令?早该把她宰掉。只有绝色是黑龙藏布的身外化身,以上一切才说的通。” 我叹道:“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唉!我被你说服哩!一直以来,我和大黑球都不明白她为何能感应到我候鸟的思感能,千万亿光年的跟蹑著我,现在明白了,因为她就是黑龙藏布的化身。” 歌天喜道:“你终于醒觉过来,可喜可贺。为坚定你的信念,我再做一个假设,解开你最后的疑惑。" 我深吸一口气,道:“说吧!再没有任何有关绝色的事是我接受不了的。” 歌天道:“我只是想指出为何绝色最终会变成以假乱真的美阿娜,而不是变成其他人类或生物。美阿娜虽然是第一个被吸纳进御神器的烙印,但这并非理由。绝色需要的,并不是烙印,而是生命的能量,你们人类的精华。黑龙藏布的计画,与梦还的计画大同小异,就是赋予地母一个烙印,从而骑劫地母,从奇连克仑的魔掌中横刀夺爱。我有说错吗?请梦还答我。” 梦还放射能量,应是。 我的头皮又发麻,歌天的猜测,得到证实,这么一个偷天换日的大计,才配得上黑龙藏布的老谋深算,智计超群。 我之于梦还,等于绝色之于黑龙藏布。当一百万个人类的烙印在御神器内被毁灭,只要密藏御神器内的绝色随同储集的精气注入地母内去,黑龙藏布的计画便大功告成。 歌天道:“当时御神器内,你的烙印和绝色的烙印首次碰头,在有所选择下,地母排斥绝色而接受你这个真正的儿子,黑龙藏布晓得不妙时,已回天乏力,不过他不负宇宙第一智者的称谓,想到应变之法,就是趁美阿娜的烙印尚未全毁的当儿,窃取她的残余和部分记忆,从而了解令他功亏一篑的奇异人类究竟是何方神圣,造就出你和绝色以后纠缠不清的关系。” 我苦笑道:“我是不是已铸成大错呢?” 歌天微笑道:“恰好相反,你在错有错著下,这回可能真的算倒了黑龙藏布。” 我睁开双目,大帝号在光明空间乘风破浪而行,达致其速度的上限。 与我并肩立在船首的歌天,朝我瞧来,道:“如何?” 另一边的大黑球也紧张地道:“金森有甚么提示?” 我们三人中途离开大队,赶赴远处域外的魔宫,目标是上参无念和他的飞行魔洞,而我则负责以神游力联系金森。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要骗的是黑龙藏布和绝色。他们肯定正全神侦察魔宫四周的空间情况,不过宇宙仍没有生物能探测大帝号的行踪,魔宫亦是没有神游力能破入的秘处。所有条件合起来,令我们明修暗渡之计变得有可能。 我深吸一口明子,将它们直接转化为天马级的极子能量,道:“有非常好的消息,金森认为我们‘终极陷阱’的计画是行得通的,可骗倒任何生物,因为除他们魔洞部人外,没有生物清楚飞行魔洞是甚么样子,那是不能单凭观察就能知晓的事。” 歌天道:“龙驮又如何?他既有能力,亦懂得封闭魔宫四周的黑洞困住上参无念,显然对飞行魔洞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此时我对歌天的智慧已是心悦诚服,欣然道:“据金森的估计,龙驮并非因为晓得飞行魔洞的秘密而懂得以这种非常手段禁制之,而是基于他对黑暗能量的了解。宇宙间任何事物,均要遵从宇宙牢不可破的法规,飞行魔洞亦如是,它要跃往另一个黑洞,距离愈远,时间愈长,会变得愈脆弱,待我解释清楚,你们便可以掌握其中的微妙。” 大黑球道:“只要能干掉黑龙藏布和绝色便成,他们比龙驮更卑鄙可恨。” 歌天笑道:“你现在已是宇内顶尖儿生物之一,连宇宙摇滚之术也让你练成了,千万不要让情绪影响你的思维。只可动脑筋,不可动感情。” 我苦笑道:“你这小子,顺道教训我。” 歌天哑然失笑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要多心。我们在等著听你从金森处得来的好消息,然后利用未来逾一万个宇宙年的旅程,仔细思量,抵达魔宫时我们将有一个完整的作战计画。我和上参无念的斗争已进行了不知多少个宇宙年,应该做个总结了。” 我道:“据金森所言,上参无念不是第一个想到飞行魔洞的人。飞洞理论的始创者是魔洞部人的元祖勒耶摩,他身体力行,试图打造第一个飞行魔洞,却以失败告终,还赔上了性命,由此可知制造这种有伤天和的毁灭性武器风险有多大。勒耶摩之后,超过八十个生气周期没有魔洞部人敢再尝试,直至上参无念才再研究飞洞理论的可行性。所以有资格的魔洞部人如金森之辈,对飞洞理论均耳熟能详,而金森和其他所有魔洞部人都反对上参无念建造飞洞,因为如果成功,得益者只是上参无念一人,对其他人没有半点好处。” 大黑球道:“飞洞最基本的原理,是依据宇宙甚么定律而来的呢?” 歌天也道:“我真的不明白,宇宙若毁灭了,对上参无念有甚么好处?” 我道:“飞洞的原理很简单,宇宙既可从一个中心点的能量释放而发生,亦可由一个中心点的能量束聚而毁灭。由一而来,从一而去,这就是飞洞的理论。飞洞就是如何让宇宙变成单一个黑洞的非常手段。”两人默默聆听。我续道:“魔洞部人从奇连克仑处得到我们银河人的精气后,在黑暗力量的研究上屡有突破,对飞洞的建造亦大有帮助,但却离奇地因精气和本身生命能量相冲相克,致丧失了延续后代的能力。这对魔洞部人是严重的打击,改变了他们对宇宙的看法和对其他生命的态度,令他们悲观地感到如此下去,拜廷邦和阿米佩斯王国将不断壮大,而他们则不断萎缩,终有一天亡国灭族。上参无念更认为当力不能胜时,唯一的出路就是飞洞。” 歌天道:“我有点明白了!” 大黑球恨得牙痒痒地道:“魔洞部人肯定是最自私自利的生物,对他们是出路,对其他生物则是一条死路。” 我道:“接著我说的,是纯粹理论上的预测,是否真的如此,没有人晓得。” 歌天道:“我清楚上参无念,因为他是我的死敌。照我猜估,他建造飞行魔洞,只是希望拥有非到最后关头不会施用的撒手锏。直至他被龙驮击败,无计可施下才全心全意去建造飞洞。” 我道:“理该如此。飞洞原理的最终目标,就是将宇宙所有物质和生命的能量尽收于一个黑洞内,变成一个新一代的宇宙蛋,当这个宇宙蛋再次释放,可爆开成另一个新宇宙,这会是一个以黑暗能量为主导的宇宙,而飞洞之主的上参无念,将成为主宰这个宇宙的神,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完全解决了不能延续后代的问题。只是现在其他的魔洞部人将在这种情况下牺牲,任上参无念如何花言巧语,说会保存他们的烙印,让他们重生,仍没法说服金森等人。” 大黑球道:“他倒想得理想,换了我是魔洞部人亦不会相信他,难怪他现在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甚至金森还肯帮助我们对付他。” 歌天淡淡道:“他们毕竟是同一种族,血缘亲近,怎么样都会有人相信他的谎言。不过他对帝国人攻击魔洞部人的冥幽基地袖手旁观,暴露了他只顾自己的心态,伤尽了金森等魔洞部人的心,才令他们对他彻底失望。” 大黑球同意道:“你看得真透彻。” 我微笑道:“说完理论,我们来谈飞洞实际的情况,就是飞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歌天笑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便知你说的是我最想听的部分。” 我欣然道:“你去过魔宫吗?” 歌天道:“试过一次,差点有去无回。魔洞部人对黑洞有一套学问,把黑洞分作十八级,级数愈高,威力愈强大。级数的高低,在于其阳范阴经笼罩的范围。黑洞核的体积是零,但它的威力却可笼罩以光年计的大范围。阳范就是它在正空间的力场,阴经是黑暗空间的力场,阳范阴经的比例大概是五万比一,永不改变。魔宫所在的黑洞是罕有的十八级黑洞,阳范的威力笼罩逾三百万个光年的广阔空域,被魔洞部人称为宇神之洞,魔宫就位于宇神洞的阴经中央处,是由一种叫魔精的黑暗能量物质建成的球状结构,内部像个迷宫。” 大黑球道:“我听过魔精,当黑洞吸摄正空间的物质,转化为黑暗物质后,其性质与黑暗空间的暗子有别,是为黑子,魔精就是从黑子提取的能量精华,据闻,一节的黑子能量只能提取千分之一球的魔精,非常珍贵。” 我道:“金森说上参无念的魔宫就是打造飞洞的凭借,分为提升、转化和极变三个步骤。其中详情暂搁一旁,整个飞行魔洞的观念,就是制造一个黑洞里的黑洞,不单能无休止地吸取正子,且能吸取黑暗空间的力量,飞洞的壮大,代表正空间的萎缩,最终飞洞可吞噬全宇宙。” 大黑球道:“上参无念的飞洞完成了吗?” 我解释道:“这不是一句话可以解释的问题。当魔宫开始极变,它可将黑洞摄入魔宫的核心处,变成飞洞的反应炉,但却处于静止的离奇状态,这时十八级的黑洞消失了,若要再次启动,上参无念须投进洞心去,等于大帝号的地母阳魂,才能让由魔宫转化的飞洞拥有动力,通过黑暗空间,跃进最接近的另一黑洞去。这是个不能逆转的过程,且有时限,多久则没有人知道,所以距离愈远,上参无念形神俱灭的可能性愈增。只有当烙印在受不住磨损毁掉前,飞洞通过另一黑洞弹往正空间,吸取到正子,上参无念才能保住小命,飞洞方算大功告成。” 歌天哑然失笑道:“上参无念无疑是作法自毙,被龙驮看穿他飞洞时限空间的限制,封闭了附近所有黑洞,令他进退不得,也让我们有宰掉他的机会。” 大黑球道:“现在的飞洞正处于哪个阶段?” 我道:“金森也不清楚,只晓得宇神洞已消失了,阴经亦萎缩至一半,而飞洞所在的黑暗空间周遭的广阔空域,连魔洞部人的飞舰亦没法进入。” 歌天道:“当然难不倒我们的大帝号。” 又道:“以物性论,黑洞变成飞洞的心核,需要一个过程,当阴经缩小至零,才能进入静止的能量状态,所以飞洞离极变仍有一段时间。我们的计画就是在极变发生前,凭大帝号硬闯飞洞,干掉上参无念,那时他纵想投进洞心,行险一搏,也没法启动飞洞。” 大黑球道:“当上参无念陷于绝境,我们可以逼他谈判吗?怎么都好过找金森扮他来欺骗绝色。” 歌天微笑道:“你太不明白上参无念哩!他被迫臣服于奇连克仑的威权下,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这亦是他建造飞洞的原因,可担保以后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与他妥协全无意义,只有杀死他才可解决问题。明白吗?” 我欣然道:“我们已得到一切有关飞洞的资料,该是进行宇宙摇滚的时候了。兄弟们,准备好了吗?”两人大声应喏。梦还箍了我一记重的。 大帝号摇往黑暗空间去,在我的天马能量协助下,创下宇内飞航破纪录的速度。 第八章 飞行魔洞之战 大帝号破入魔宫的阴经去,进入飞行魔洞不断往洞心塌缩的力场,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出现了。一切都静止了,时间空间也以另一种速率运作,我们习惯了的黑暗空间再不存在,这是一个有异于宇宙任何空域的奇异处所,亦感觉不到任何黑洞的特质。 大帝号帆幅的颤震不断减弱,溅起的暗子浪迅速萎缩,显示能在任何空间吸取能量的航术,在这里却没法施展。因摄取和排出能量而产生的光芒逐渐消敛。船速直线下降,不片刻,我们陷身于绝对的漆黑里。失去动力的大帝号只能以百分之一的原速在这个可怕的空域滑翔,朝洞心的位置飞去。更惊人是,我们的思感神经退返心核之内,有被打回原形的古怪滋味,我就像变回银河人时代的伏禹。 我们立在船首的位置,骇然以对。歌天以能量发出音波,道:“伏禹!这次你猜错了,龙驮之所以封闭附近的黑洞,又放过上参无念,不是因他想夺取飞洞,而是不敢到这里来挑战上参无念。在飞洞的环境里,上参无念成了宇宙最可怕的生物。” 大黑球心惊胆战的道:“我的神!我完全没有办法补充能量,这场仗怎么打呢?是不是该先退出去,然后想办法。” 歌天道:“根本是无法可想,只有面对,随机应变。我们绝不可以退缩,一俟飞洞完成极变,事情将完全失控。” 转向我道:“伏禹!你仍可操作大帝号吗?” 我道:“没有问题。不过以前那一套再也无法办到这里来,但我仍可藉阳魂阴魄的互动力量,催动大帝号。我现在没有这么做,只是要上参无念生出错觉,以为大帝号没法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飞行。” 大黑球不解道:“天马能量不是可在任何空间吸取能量吗?为何竟然有例外?” 歌天从容道:“这是我首次遇上的负空间,其空间负子的紧密排列,超出正空间千万倍以上,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令人惊异的是空间内没有半点能量,是个死的空间,朝洞心塌缩进去的空间,洞心便如心核之于我们,是个塌缩的负心核。这是宇宙从未有过的东西,教人不知如何对付。” 大黑球道:“上参无念是不是刚出了门,竟然到现在仍未攻击我们?” 歌天道:“没有生物能在这样的空间作远距攻击,甚么能量弹,集束光都派不上用场,只有直接击中敌人,才能造成伤害。” 我笑道:“我们岂非须和上参无念近身肉搏,打一场激烈的拳头架?” 大黑球不满道:“亏你还笑得出来,这是上参无念的地头,占尽地利,如果我们不能保留足够的能量,将永远没法离开这鬼空间。” 远处出现一点银芒,在这样的空间,格外醒目。歌天冷哼道:“到哩!那就是魔宫。” 大黑球道:“魔宫不是转化了吗?为何你仍可一眼认出来?” 歌天哑然笑道:“你问我,我该问谁,去问上参无念吗?” 我笑道:“哈儿哈儿老兄,不要未交手已被吓得屁滚尿流。甚么场面我们没遇上过,这还是未竟全功的飞洞,怎么样也比不上梦尊的尘海。唯一可怕的是上参无念。如歌天所说,在这里的上参无念,比外面的龙驮和黑龙藏布更可怕。但我们的组合却是宇内无敌的组合,没有甚么事情是歌天、哈儿哈儿、梦还、大帝号和伏禹联手所解决不了的,上参无念再强横,仍是只有待宰的份儿。” 歌天哈哈笑道:“听你说得一副豪气干云的气派,我打从心底高兴起来。兄弟!有甚么行动的计画呢?” 我道:“首先是要逼上参无念出手,但却要在他占尽地利的情况下先营造出我们的地利,否则在地利尽失下,以他战法的精到,一旦被他逐个击破,我们必死无疑。” 歌天赞叹道:“大帝号!对吗?” 前方银芒愈盛,像一颗奇异的星辰,显示我们正不断接近魔宫。 大黑球茫然道:“是不是我特别蠢?仍是似明未明,大帝号还可以起甚么作用?” 我欣然道:“我们三匹是假天马,让我由有一天会变成真天马的梦还向你们解释眼前的形势如何呢?”众人愕然以对。 梦还脱指而出,升上最高帆桅的上空,像重演那次生命金环在黑空的情况,梦还现出彩石真身,但又与混沌之海的它有点儿分别,体内充满流转不休、天马般超越了光谱的颜色射线,将大帝号笼罩在美丽至没法形容的彩芒里,可是芒光却不会外泄,如上参无念从魔宫向外望,大帝号仍是被黑暗包围。歌天和大黑球怎么会想到梦还有此异变,都为之目瞪口呆。 梦还的声音在我们心内以阿米佩斯语响起道:“三位兄弟,我又再不受限制,获得与你们神交沟通的自由。这是你们宇内唯一的宇外空间,在某一程度上脱离了你们的宇宙,不受空间法规的约束。” 大黑球惊喜嚷道:“梦还呵梦还!能听到你说话真是不可思议。” 歌天感动道:“又多了个好兄弟。” 梦还道:“我们来得正是时候,飞行魔洞正处于极变的最后一个阶段,如果我们迟来三万个宇宙年,飞行魔洞将发展至不能逆转、永恒存在的情况。” 大黑球道:“你明白飞洞的结构吗?” 梦还道:“我没法用你们宇宙的任何语言,精确地解释飞行魔洞的结构,因为正如我刚才说的,飞行魔洞不受你们宇宙法规的制约,能够以无限的小容纳无限的大,当极变发生时,上参无念投进洞心,启动飞行魔洞,他将变成无限的小,你们的宇宙没有任何力量能攻破它,阻止它,包括我在内。” 我也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道:“我们没料到竟有这种超出我们理解的可能性。” 歌天断然道:“必须毁掉这个可能性,我们仍可以办到吗?” 梦还道:“只要我们进入魔宫,抵达洞心,我便可破进去,改变洞心的结构,变飞洞为精心设置的陷阱,等待黑龙藏布来上当。” 大黑球担心的道:“这样做对你会有损害吗?” 梦还道:“宇内宇外再没有空间是我不能来去自如的,但却需要一点时间,我才可以安然脱身。依我的估计,数十万年该足够了,不过真的很难测得准。” 大黑球骇然道:“那你岂非没法参与龙驮的战争,没有你怎么行?” 梦还道:“毁灭飞行魔洞和杀死黑龙藏布与收拾龙驮同样重要,而且我们没有另一个选项。伏禹你现在须开放地母阳魂,让我进入,然后我会发动阴魄,营造一个力场,只要你们不离开大帝号,便可得到我的支援。千万不可以离开大帝号的力场,否则必死无疑。我进入船体后,飞行的事全交给我,当上参无念发觉我们要毁灭他的心血结晶时,会不惜一切的来阻止我们,此战绝不容易,你们须有心理上的准备。” 说毕倏地消失,黑暗重临四周,远处则相对变得银芒遽盛,已隐约可见魔宫的形态,是个虚悬暗黑深处的圆形球体,布满园洞形的入口如穴蟾星般,内里是由无数通道组合而成的迷宫阵。 大帝号亮了起来,每一幅帆,每一支帆桅和船体均透射出彩光异芒,将整艘大帝号沐浴在蒙蒙的色光里。我们都有扩展的感觉,是思感神经的扩展,却没法超越色光的笼罩范围,但和之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歌天呼出一口气道:“感觉好多了,上参无念的飞洞确是名不虚传。” 大黑球道:“我该怎么办?” 我们明白他的恐惧,以前的上参无念已是他应付不来,在这里更是乖乖不得了,如被上参无念轰离大帝号,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大黑球当然怕这个情况发生在他身上。 歌天笑道:“胆子大一点,你再不是以前的哈儿哈儿啦!” 大黑球道:“我情愿不做英雄了!伏禹!嘿……伏禹!” 我忍俊不禁的笑道:“明白哩!依然用以前的老办法吧!”大帝号颤震起来,速度增加,朝魔宫飙射而去。 歌天道:“来了!” 此时我们离魔宫已不到十万地里,以现时大帝号的速度,眨眼便可穿入其中一个圆形入口。但实际的情况却非如此,建造魔宫的物质就是建造魔舰的物质,黑中泛起点点银芒,却更是密密麻麻,几乎掩盖了黑质,显然其能量精致度远超越一般魔舰。 据金森说,当魔精转化为纯能量,将黑质尽褪,只余银芒,可由上参无念任意吸取,形成无穷无尽的能量源头。魔宫此时已非常接近这个情况。 魔宫直径约二千地里,悬空不动,其力场半径达十万地里,当大帝号进入魔宫力场,速度不断削减,使我们闪电入侵魔宫的大计变得不可行。 银芒映照下,大帝号的彩芒不单变得黯淡,力场亦在压力下缩窄,笼罩范围不到三地里,令我们被轰离大帝号的可能性剧增。 上参无念从其中一个园洞喷射出来,像一柱浓黑化不开的水雾,再没有以前横空千里的威势,但却看得我们直冒寒气,不是因为我们感应到他能量的强大,我们的思感能根本没法超越大帝号的力场范围,而是从他射来的速度看出他完全不受飞洞力场的影响。在这个宇内的宇外奇异空间,他是如鱼得水,我们却是龙游浅水。离开大帝号,就是立即的死亡。 我叫道:“大黑球……” 情急下,我脱口叫出心中对哈儿哈儿的称呼,接下去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怕得要死的大黑球还以为我的意思是要他变成大黑球,遂立即变身,化为大黑球飙移而来。我连忙跃往他身上去。 上参无念已凌空往船首投来,进入大帝号力场的一刻,能量摩荡下爆起漫天银雨彩光,速度一滞下才扑下来,浓黑的真身变成一团银芒,再化为长束,分作两路朝我们压顶疾射而来。 我的视觉翻译功能作用了。看到再不是纯能量,而是真人形的上参无念,就像他与我在迷离幻境交手时的形相,左右两拳分击我和歌天。 歌天传感过来道:“先试试他的斤两。” 心意相通下,我们正面与上参无念交锋。 “轰!轰!”能量爆开。金光、银芒和太阳光于我们挡格处横泄开去,撞上帆桅帆幅时爆开另外一蓬蓬的彩雨,顿时光雨漫船,难以见物。 我的指尖戳中上参无念的拳头,天马级的极子能量竟无法破开他的能量团,逼得往四周横溅,而他的力量却透指而入,到手肘的位置才被我化解。这难道是飞洞级的能量? 我心叫厉害时,大黑球已带著我往船中央飙去。大黑球确是进步了,从上参无念的来势料敌机先,知道上参无念是以我为攻击的主目标。 歌天闷哼一声,飙往船首外的虚空,上参无念的能量主要集中在他身上,为的就是要逼开他,争取空间先收拾我。 仍在飞行的当儿,上参无念如影附形的追至,速度比大黑球快上近倍,迅如鬼魅。冷然道:“难得你们肯来送死,让我可出一口闷气。” 万千掌影,狂风骤雨般朝我追击而至。 我长笑道:“我们不是来送死,而是来讨命的。” 带著大黑球,从帆船的间隙间加速逸溜,最后投入中间主桅的最大帆幅,在大帝号上,占地利是我。 “蓬!”我先陷进帆幅,从阴魄处取得支援,反弹回来,双掌迎上。我虽然被黑龙藏布有计画地毁去曾令他功亏一篑的心盾,但对心盾已有深彻的了解,天马级极子能量从手掌的微孔喷出,形成等于候鸟和天马联手打造的神盾,封挡著上参无念排山倒海的攻势,发出震船巨响,能量流泄,场面吓人。 我被反撞力送回帆幅,上参无念却不退反进,硬逼过来,掌化为指,在刹那间连续百多次点在能量盾上。 我再次陷进帆幅,梦还传感道:“引他到船底去!” “砰!”于神盾禁不住摧残碎裂的当儿,我真正的杀著从下施展,踢出一脚,正中代表上参无念能量银芒真身的下截。积蓄至颠峰包含近百节天马能量的磁元雷,破入他的银芒真身去。银雨爆炸,气势如虹的上参无念闷哼一声,往后飞退。 “轰!”歌天来了,一掌拍在上参无念的“背部”,太阳能量束贯体而入。 上参无念被我们前后夹攻,竟还能在银雨四溅下卷旋而上,直旋往主桅上的虚空,硬以护体能量化去侵体的气劲。 霹雳一声,一道电光裂破大帝号上方的虚空,顿时狂风疾起,“地暗天昏”,黑色的雨从上狂洒而下,一时雷电交加,风狂雨暴,令人没法明白发生了甚么事,也让我记起初遇上参无念时天地变色的可怕情景。 “风”势虽劲疾,但大帝号的帆却没有丝毫受风之象,那情况令人看了亦感到矛盾难受。 歌天传感道:“这是他的暗空魔法,能驱除光明,毁去任何力场,如让他成功,我们等于陷身飞洞力场,必死无疑。我必须以小太阳抗衡之,再由你去杀他。” 语毕拔空而起,变成一个光耀全船的微形太阳,将上参无念的暗空魔法压下去。光明和黑暗就在仍不断向魔宫飞去的大帝号上方以奇异的形式交锋,争夺的是空间的控制权。 在歌天发动时,我朝上疾冲,化作银芒,直撞上参无念。上参无念一掌下封,拍在我的锋芒上,震得我差点反升为堕,劲力沉雄,显示刚才我们对他的合击只能造成他有限度的创伤。他接著飘往船尾的位置,雷电风雨的威力不减反增,又把歌天的阳光能量压下去。 不知如何,我竟大感痛快,这种拳脚架似乎勾起我银河人时代深刻的回忆,拳拳到肉的近身搏斗,是那么刺激凶险,唤起我体内部分好勇斗狠的人类原始野性。在大黑球的承托下,我稍降即升,未如上参无念所预期的直往下坠。 接著和大黑球连续十多个觔斗,朝船尾的上参无念翻滚过去,每个觔斗,我凝聚的能量便增加少许,到接近上参无念时,体内的能量血液运行至顶峰状态,有种不打一场硬仗不舒服的感觉。 表面上看,上参无念似乎占了上风,事实上他是陷于非常不利的处境,而此情况正是由我、歌天、大黑球、梦还、大帝号联手营造出来的。 最能牵著上参无念鼻子走的一著,是梦还与大帝号结合后,不单能制造出一个独立的力场,于完全没有地利的形势下攫夺地利,还清楚显示飞洞力场对大帝号不起作用,只要让我们飞进魔宫,便有可能毁掉洞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参无念根本没有选择,只好到大帝号来与我们正面交锋。 从他踏足大帝号那一刻开始,主动权落入我们手上。大帝号的力场阻隔了他从飞洞无限地提取支援能量的能力,在这里,他与我们在这方面是相等的,一旦能量耗尽,便无法提取补充。问题的关键在他没法抽身返回飞洞的力场去摄取新动力,因为当他那么做时,大帝号早飞进魔宫去进行破坏。因此,上参无念正陷身于进退两难之境。 其次是他错估了我们。他以为清楚我和歌天的实力,大黑球则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只要把我们轰离大帝号的力场,便可以鱼肉我们。岂知我们三个在得到天马能量后,再不是以前那三个。甫交手,他便在我们三个的夹攻下受了创伤,令他不得不施展压箱底的本领,力图毁掉大帝号的力场。而这正是他另一个致命的错误。 “蓬!”大黑球从我脚下弹出,超级能量弹般直撞向船尾上空的上参无念。光雨爆炸。大黑球倒飞而回,被我双脚牢牢吸摄,由我助他恢复动能,稳定他乱窜的气劲,上参无念给撞得差点脱离大帝号力场而去,勉强回飞回船,但已是劲力不济。 大黑球这一撞毫无保留,尽倾全力,更是他的独门本领,当年鬼少昊亦因此饮恨宇宙之心,实在非同小可,也是上参无念作梦未想过的奇招,顿时吃了大亏。 歌天的光明又压下了黑暗。“飕”的一声,歌天的小太阳抢在我之前,朝阵脚未稳的上参无念射去。 “蓬!”整个空间亮了起来,盖过风雷雨电,在太阳射束下,部分黑雨冰雪般化掉,整个本是冷冰冰死气沉沉的空间一时充盈热力和生命力。歌天的微形太阳被冲撞的反挫力送回去的当儿,我已踏著大黑球来到上参无念前方,一拳击去。 上参无念的面目模糊起来,显示在大黑球和歌天的先后狂击下,能量处于不稳定的恶劣状态。而我则是欲擒先纵,此拳只用了能用的一半力道,在兵法上就是要他错估我,并因此错误,改采错误的策略。我要令他生出错觉,以为我已是强弩之末,那么,只要他能趁大黑球和歌天尚未回复过来的当儿先收拾我,便可将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此时大帝号离魔宫已不到一千地里。决定胜负的最关键时刻到了! 在我的视觉翻译下,上参无念现出形相,有六、七分当年在迷离幻境见他时的模样,却不复那时睥睨宇宙的气概,能量处于痪散的不稳定状态,双目透出惊异不定的神色,如果此刻我全力出手,说不定可把他轰下船。 我笑道:“出一口闷气的似是我们而非部主呢?” 上参无念倏地双目异芒剧盛,刹那间整个能量场凝聚起来,单掌迎上我的拳头。我的老天爷!我在骗他,而他亦在骗我。大家施的均是诱敌之计,受骗者最后会是谁呢?现在当然言之尚早。 “轰!”两股能量交击,上参无念能量真身模糊起来,我则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退,退不到十米,上参无念已重整旗鼓,尽全力追杀我。能量爆炸,银芒金点笼罩了一切。 大黑球和我心意相通,带著我改向横移,朝下潜去,越过甲板,贴著船体下降,绕往船底去。忽然整个空间轰鸣震荡,原来大帝号已飞进魔宫一个圆洞去,力场摩擦圆形通道的能量壁,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大帝号灵活如神地在高低起伏、左弯右曲,迷宫般错综复杂、道道相通的魔宫内飞行,速度不断增加。我来到底部,毫不犹豫朝船首的方向飞去,心知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愁上参无念不舍命攻来。 梦还制造出来的大帝号力场,最狠辣处就是直接让上参无念感应到大帝号的可怕威力,如被她直接撞击洞心,尚未完成的洞心大有可能毁于一旦。在战略上,我们凭此占尽上风,皆因掌握了主动。 上参无念疯了似的从后方追来,他还以为我因未能回复作战能力,避而不战。我的诱敌之计成功了,此时梦还正积聚功力,伺机而动。 我一声长笑,大黑球觑机化进为退,让我变得反向上参无念狂撞过去。我双脚离开大黑球,转化为天马能量,变为射束,直戳而去,任上参无念有千万般绝艺,仍只余硬拼一招的选择。 我们在船底近船首的位置相遇,结结实实全无花巧的过了一招,像两道闪电般接触,产生自交战以来最激烈的爆炸。 上参无念的暗间魔洞再敌不过歌天,同一时间被小太阳奇功粉碎。 我们在船底下反方向退开,仍不断的催发气劲,全力攻击对方,一个比一个激烈的爆炸随我们的距离增加接连不断发生,大帝号被震得抛上堕下,通道圆形壁被转化了的魔精亦抵受不住,黑雨四溅。 我真身欲裂,仍不忘死命护著心核,忽然发觉嵌入大黑球变得软绵绵充盈弹张力的原始身体去,由他化去大部分侵体的毁灭性力量。 上参无念好不了多少,呈不稳定的状态,被激爆掀起一蓬一蓬的银雨,形相模糊,护体银芒变成灰黑色,显示他的能量处于非常不稳定的危急状态。 我感觉到他萌生退意,甚至放弃保卫飞行魔洞,一意逃生保命。太迟了!一道高度集中的彩芒,从船底直射下来,将他罩个正著,上参无念失去了动力,被吸牢凝止在船底下方处。 此时我只要冲过去狂攻猛打,来个落井下石,肯定可破去他的魔功,置他于死地,但是我仍需要几下心跳的光景,才能回复动力。刚才的正面硬撼,耗用了我过千节的极子能量,现在剩下来的储备不到五百节,可见交锋的激烈凶险。 上参无念拼命挣扎,力图摆脱梦还加诸他的能量束缚,一时电芒暴闪,射线激射,光雨乱窜,情景慑人至极。 “砰!”梦还终究困不住他,被他挣脱天马级的无形能量枷锁,朝船尾方向逸逃。蓦地,上参无念逸走的方向现出歌天的小太阳,光明完全驱走了暗黑,歌天从小太阳处冲出来,双掌连续拍出,狂击在代表上参无念能量真身的灰黑芒光上。 上参无念不断弹跳,歌天每一掌均掀起大蓬能量损耗的光雨,这个曾叱吒一时的宇宙霸主,再没有还手之力,灰黑芒光变得只剩下暗黑色素。直到歌天拍下第六十七掌,重重命中上参无念,他的护体能量终于抵受不住,化为乌有。 歌天不进反退,稍往后移,接著一股太阳能量束光从歌天的心核烈射而出,蕴含达五百节的能量,笔直射进上参无念的能量中心,破入他的心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止了。 我们收到梦还的讯息,歌天从船尾溜往甲板,我则和大黑球横移绕往船面。随大帝号加速朝洞心挺进,连垂死挣扎也有心无力的上参无念被留在后方。我和大黑球分了开来,他现出第二真身,与我一起伏在甲板处。 “轰!轰!轰!轰!”震荡魔宫的爆炸在后方发生,一时黑雨四溅,能量的急流狂飙,沿著各圆道蛛网般扩散,大帝号就像在一个能量风暴中飞行,左摇右摆,不住地撞上通道的能量壁。一代霸主,终告形神俱灭,饮恨在他自己曾令宇宙生物闻之生畏的魔宫内。 大帝号飞离魔宫的力场,摇往正空间,在经历过魔宫的险死还生后,被星夜重重包裹的感觉格外亲切迷人。离新的生气周期,只剩下十六万个宇宙年的光景。歌天、大黑球和我立在船首,呼吸著正子能量,宛如重返人世。 歌天道:“终于送上参无念上路了,感觉非常好。他是宇宙的破坏者,自他毁了我出生的太阳母亲后,我一直期待这一天。” 大黑球向我道:“知会了金森吗?” 我答道:“刚和他联络过,他晓得怎样和绝色说的哩。” 歌天道:“你们猜黑龙藏布会不会和绝色同赴魔宫呢?” 我沉吟道:“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黑龙藏布对我的地母阳魂是永远不会死心的,而我与龙驮却是胜败难料,于黑龙藏布来说,当然是趁我与龙驮交手前收拾我为上策。我明白你的意思,杀黑龙藏布必须由我独力处理。” 大黑球骇然道:“我不明白!” 我探手搭著他的肩头,道:“这是诱敌之计。若我有你们两个同行,黑龙藏布再加上绝色,亦肯定没法收拾我,黑龙藏布怎会中计?顶多要绝色做些小动作,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只有我单身犯险,黑龙藏布才会放心到魔宫去,明白吗?” 大黑球道:“太危险了!我反对!” 又道:“我和歌天可躲在魔宫内等黑龙藏布踏进陷阱来。” 歌天笑道:“你当黑龙藏布是甚么人,只要他进入飞洞的力场内,凭他的神游力岂有不知我和你躲在那里,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我道:“哈儿哈儿放心好了!这回我将变成占尽地利的上参无念,有梦还天衣无缝地配合,保证黑龙藏布有去无回,现在让我们先去与联军会合,然后等待绝色的召唤。” 大帝号摇往光明空间,全速朝目标河系飞去。 我们到达淡玛星河,联军的集结仍在进行中,听到我们成功夺取飞行魔洞,一石二鸟,不但化去飞洞危机,还布下诱引黑龙藏布入局的陷阱,思古和独角均欣喜若狂。不过此乃我们最高的军事机密,只是有限的几个人晓得。 此时离新生气周期又缩短逾一万个宇宙年,只余下十五万年,如依目前的速度效率,联军要在生命星河会师集结,需时七万个宇宙年。在时间上我们是充裕的。 我们在大帝号上进行集体宇宙神游,以掌握敌我最新的形势,接著我们举行了继晶玉星河后最重要的军事会议,以因应新的情况,并拟定最后一程进军的部署。 倚坐大帝号船栏的大黑球道:“龙驮是不是技穷了呢?集中所有兵力在生命星河,算聪明还是愚蠢呢?” 对龙驮帝国的了解远较大黑球深入的思古叹道:“在过去的宇宙,魔洞部人从一个黑洞跃往另一个黑洞,神出鬼没的战术,在上参无念的部署下,是宇宙公认最成功的战术。现在龙驮帝国由龙驮主事,其可零可整变化无方的战术,已取代了魔洞部人,成为宇宙战力最强的种族。龙驮显然信心十足,而事实上由逾百亿战士组成的帝国军团,整体作战力量远在我们联军之上。” 我们在大帝号主桅旁的甲板举行会议,参与者有歌天、独角、思古、普林野、大黑球和我。 普林野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是不是可行。” 独角欣然道:“欢迎任何意见,大家仔细研究,看看成不成。” 普林野感慨的道:“严格来说,我是属于与你们对立的阵营,对龙驮的入宇为恶,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们不单两次拯救我,且没怪责过我,又这么尊重和信任我,我现在对宇宙已有全新的看法。” 我道:“从你老兄的改变,可预见若胜利的是我们,宇宙将出现全新的局面,自由和平势成不可逆转的洪流。” 歌天道:“你尚未说出提议!” 普林野目光投向独角,道:“不能力敌,便只有智取。我的灵机是被独角的御神器引发,此器对我们的种族尤有奇效,如果能适当利用,大有可能减低龙驮对我们族人的影响和控制力。” 我们齐声叫绝。 普林野得到鼓励,奋然道:“你们可以我为试验目标,能影响我等于可影响帝国的战士。” 我道:“这叫攻心之术,防无可防,挡无可挡,不过如何发挥御神器的威力,还须仔细研究。” 独角发出难听的金属笑声,道:“这个包在我身上,我敢说宇宙没有生物比我更懂得发挥御神器的威力。” 我想到心爱的女王,她精研自然之道,深明植物性情,加上她的神通广大,当然在驾驭御神器的本领上胜过独角不知多少筹。想到这里,忽然心有所感,闭上双目。 当我睁开双目,所有人都盯著我。 我微笑道:“绝色召唤我了!兄弟们!我将独自出征,当我们再次会师时,黑龙藏布和绝色将成为过去,不复存在宇宙之内。” 第九章 天妖的约会 太空站出现在视野里,是个半球形的起居室,位于星球其中一颗行星直径不过数百地里的小卫星上,乱石嶙峋,一片荒凉,在灿烂星空衬托下,载著太空站不断地绕母星运行。在这宇宙遥远角落的这个毫不起眼的建筑物内,我和黑龙藏布的决战即将展开,只要我予对方一个机会,敌人会毫不犹豫地向我下毒手。这是一个尔虞我诈、惊心动魄的游戏。 在百万光年外处于同一河系、藏在暗间里的飞行魔洞,在这一刻失去了她应有的意义和重要性。 我降落在太空站的平台上,重演逝去的往昔某一深刻难忘的片段,那是我第一次遇上美阿娜的情景。我刚度过第九万个生日,那时我对男女情事已失去了热情,奉联邦之命到银河系的边缘空域考察,太空站是指定的目的地,事前怎也没想到从此展开与美阿娜超过一万年的热恋,她正是这个考察之旅我唯一的伙伴。我心中涌起神伤的感觉。眼前的场景由绝色一手炮制出来,是她从美阿娜的记忆里摘取出片段,务令我触景生情,勾起我对美阿娜的深刻情绪而失陷在她的温柔乡里。 门开。绝色活色生香的现身眼前,说的是当年美阿娜对我说的那句话,淡淡的道:“伏禹,你终于来了。”明知眼前是假象,但感觉是如此真实,我不由有点失控地沉溺在不能挽回的往昔里,心中想的却不是绝色希望的那回事。 人类由于发明了长生不老术,寿命无限地延长,面对的是前所未见的情况,其中之一是记忆的能力。由于本身的进化远远落后于现实的发展,我们只能选择性地保留悠长生命里最深刻难忘的经历。绝色从美阿娜处攫取的记忆,只能是美阿娜刻骨铭心的生命片段。而她现在可以钜细无遗地重现我初会美阿娜的情景,正因美阿娜至死不忘这个生命的片段,也以此间接证明了美阿娜对我的爱。我并不是因绝色黯然神伤,挑起我情绪的是已玉殒香消的美阿娜。 我茫然地步入太空站,经过绝色身旁时,她迷人的体香气息直送入我的嗅觉神经,一如美阿娜令我迷恋的芳香气味。 这算哪门子的命运?我肯定没有同类曾经历过。绝色等于另一个美阿娜,没有一点破绽,拥有美阿娜的一切,包括她的记忆和与我的爱恋。唉!一度曾是刻骨铭心的情人,却化为眼前誓不两立的死敌妖物,那种痛心的感觉是说也说不出来的。我在外厅中央长桌子的一边坐下,百感交集。 绝色坐到我对面,喜孜孜的道:“我有再一次和你相遇相恋的醉心感觉。” 观乎她现在施展的爱情招数,可窥知黑龙藏布对我的了解并不全面。他针对的的确是我们人类的弱点,知道我们是徘徊于理智与感情的生物,很多时候感情会蒙蔽理智,做出受情绪支配的错误决定。坦白说,如果我的心不是早已被美丽的女王占据,早在六千万年前已失陷在绝色的爱情圈套里。试想,我当时孤伶伶的一个,举目无亲地在无边无际的宇境挣扎求生,而梦萦魂牵的心爱情人忽然出现身旁,与你并肩作战,共抗大敌,谁能把持得住呢? 黑龙藏布清楚我和芙纪瑶的关系吗?答案是否定的。我和芙纪瑶共坠爱河,发生在生命汪洋的海深处,超出了任何生物的知感能力。心爱的女王是我和绝色这场情海攻防战的导航明灯,使我永不会迷途,让我处于绝对的上风。 同样地,我对黑龙藏布亦是一知半解,并不彻底。不过我却有一个优势,就是掌握到“他们”的终极目标。宛如两军对垒,我清楚敌人的所有布置行动,最后都是为了占领某一据点,只要我能依此布阵,设置陷阱,在最适当时候予以最狂猛致命的反击,那么,不论我落在怎么样的劣势和下风,最终的胜利仍是属于我的。 我微笑道:“我们到这里来不是谈恋爱,而是要征服飞行魔洞,再设置陷阱,让龙驮或黑龙藏布上当受死。” 绝色黛眉浅蹙,受了委屈似的幽幽道:“人家是情不自禁嘛!” 我看得暗自惊心。虽然明知她是妖不是人,但她美阿娜式的特质仍是惊人的吸引我。素白的衣袍突出了她异乎寻常的花容身段,魅力四射,每个表情都能牵起我内心某种难言的情绪,某个回忆。 我岔开话题道:“有发现黑龙藏布的踪影吗?” 绝色射出仇恨的目光,道:“他该仍躲起来养伤,哪敢来惹我们。” 我撒出思感网,以天马级的神游力搜遍远近正空异空,特别留意异常的空间。黑龙藏布不见形迹。以我现在饱经磨练的神游力,又熟悉黑龙藏布的空间魔法,如他在附近空域,肯定瞒不过我。而在这场“短兵相接”的决战,他绝不可能缺席,任由绝色应付我。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正藏于一个我搜寻不到的地方——绝色的心核。我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黑龙藏布与绝色是不是已结合为一?我眼前的绝色是怎样一个离奇可怕的生物?他们的力量是累加的,还是起著化学作用的变异?诸如此类的问题,谁都没法回答,我只好凭自己的力量去找出答案。在知己知彼的天秤上,我们是扯平了。我没法摸清楚他们这个离奇组合的底细,他们也没法感知我的天马能量。决战从我抵达太空站开始,双方均处于外弛内张、一触即发的状态。 我道:“那我们的计画就成功了一半,瞒过了黑龙藏布。” 绝色欣然道:“黑龙藏布可瞒过任何人,但绝瞒不过我。对他,我有灵奇的触感。” 我暗自庆幸,如果不是歌天提醒我,此役肯定败个一塌糊涂,甚至形神俱灭仍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从黑龙藏布脑袋想出来的奇谋妙计,确是妙绝宇宙,而到今天仍收拾不了我,只是欠了运气。在陀螺星系施展的奸计,他至少在两方面达到目标,就是毁掉保著我心核、屡次令他功败垂成的心盾,解除他制伏我的最大障碍。其次是令我深信绝色和他对立的关系,让绝色能再次接近我,且结成同一阵线。假如我到现在仍执迷不悟,尽信绝色的谎言,后果如何?可想而知。胜败只是一线之隔。 “伏禹!” 我嗯的应了一声,朝她看过去。她在微笑,低头避过我灼灼的目光,红霞爬上她两边玉颊,其神态说有多动人就有多动人,含羞答答的道:“还记得那次在堕落城伊甸园外的金色草原上,你探手进入人家的薄袍子里爱抚人家的身体吗?” 我立即回想起当时她被我抚得娇柔无力,一派纯银河女性情动时的反应。虽然我本意不在侵犯轻薄她,只是测试她是人是妖,又顺便搜回藏在她身上的涅尼迦南之星,可是现在她以坦白直接的神态情深款款的说出来,其挑逗性和诱惑力是令人难以抗拒的。 尽管我心存定见,但很多时候我都忘掉她是黑龙藏布化身的事实,可见她作为一个独立生命体的个人魅力是如何了不起。如此的身外化身,是宇宙未曾有过的,加上美阿娜式的诱惑,只要一个把持不住,现时我身处的太空站,将变成可令我随时失陷的色欲陷阱。我在心中严重地警告自己。 绝色的声音在我耳鼓内响起道:“伏禹!你可以使我变成一个真正的银河女人吗?在这茫无边际的宇宙,只有我可以天衣无缝地取代美阿娜的位置。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和她压根儿没有分别。天呵!我是这样地深爱著你。只有得到你的爱,生命才有意义。” 她的话,使我记起人类远古时代的传说。厉鬼化作美丽的女人,到凡间来找寻精壮的男子,盗取他们的元阳以修炼成精。黑龙藏布在尘海时曾说过,如果我和地母阳魂完全融合,连他也没法夺取阳魂,他说的显然不符实情。透过绝色,他仍有能力据地母阳魂为己有,因为绝色正是他精心创造出来,拥有能剽窃生命烙印这种宇内无双的超凡本领的奇异生命体。 我无畏地凝视她,生出刀来剑往、面对面交锋的刺激感觉,平静的道:“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吗?” 绝色闭上美目,呼吸变得急促,酥胸起伏,一副意乱情迷的可爱模样,娇喘著说:“我可以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你,你爱怎样处置我,便如何处置我。” 我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定是弄错了甚么,黑龙藏布显然不是躲在她心核的内空间。我已没有别的选择,暗叹一口气,道:“那么,开放你的心核。” 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绝色的心核开放了。她的行为,比猛轰我一拳的打击更严重和震撼。我的老天爷!现在我要置她于死地只是举手之劳,但却怎么也没法下手。在这一刻,我怵然警觉自己的最大弱点,就是我仍然没法百分百的肯定绝色是妖不是人。这个困扰了我近六千万年的疑惑,仍像厉鬼般紧缠我不放。我必须弄清楚此点,才有机会赢得这场生死决战。 如果我能绝对地认为绝色是黑龙藏布的身外化身,现在就该下手毁灭她,其他一切,留待杀了她后再说。绝色是与歌天齐名的高手,要杀她谈何容易,错过眼前千载难逢的良机,是最不明智的愚蠢行为。我钻进她的心核去,直接毫无隔阂地和她活泼多变却没有丝毫妖味的生命场互动接触,感觉到她来自生命金环的生命力,却仍没法掌握她奇异能量的结构,只推测出其能量储备超逾一千五百节。 绝色甜美的声音在我心灵内响起道:“人家已向你完全开放,为何你仍然封闭著心核呢?你不是说过,我们的关系交由我来决定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哩!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好吗?我们将成为宇宙最好的一对,就如我初遇你时说过的。从此之后,我的心只有你,你的心只有我。我会变成美阿娜,在人类灭亡后的六千万个宇宙年,与你再续未了之缘。” 我心中叫苦。当时我说的双方关系交由她决定的那番话,并不是绝色所想的那样子,而是指敌友的决定,选择权在她手中。忽然间,我陷进踏足太空站后最大的危机,且是进退两难。如我不向她开放心核,她便晓得我仍然怀疑她,不信任她;向她开放吗?如果她真的是黑龙藏布的身外化身,我岂非宇宙最大的傻瓜? 太空站消失。我拥抱绝色,缓缓旋动,离开小卫星,往星系的外空飞翔。星辰似在我们四周旋舞。想到拥抱著她等于拥抱著黑龙藏布,那滋味实在古怪。不过,我很快便忘掉此点,迷失在她动人的胴体和她芳香的气息里,那是我在圣土毁灭前拥抱美阿娜的感觉。 愈感到她对我的诱惑力,我的神智反而愈是清醒。如她真的全心全意爱我,希望成为我的女人,代替美阿娜,那么,她就不该使尽浑身解数的向我施展手段,务要勾起我对美阿娜的回忆和情绪,而只须向我展示心中的诚意。爱并不是这样子的。 由此可见,她虽然盗取了美阿娜烙印的残余,却由于承继了黑龙藏布的某些特质,阻碍她蜕变为真正的美阿娜,因而无法完全了解我们人类,不能掌握人类男女间谜般微妙的爱情。她躯壳是百分之一百的美阿娜,她的心亦具人体的素质,可是在她心底的至深处,仍然是黑龙藏布的本原。 无可否认,她因吸取生命金环的生命力后蜕变出来的生命场,美丽而充满活力,本身对我已有强大的吸引力,足可令我开放心核,与她进行阿米佩斯式的结合,这正是黑龙藏布千方百计“撮合”我和她的原因,在正常的情况下,我绝无拒绝她的能耐,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幸好我的心除芙纪瑶外,再容纳不下其他人,帮助我在此刻仍能避过劫难。 歌天的直觉是超凡的,在尘海便先我一步仍为黑龙藏布的石妖有问题。他认定绝色是妖不是人,是不会错的,我要信任他的判断,不能因绝色蛊惑我而动摇。 我凑到她耳朵旁轻柔的道:“你心中所想的是行不通的,银河式的男女结合,只得到肉体的欢娱,局限在物质生理和心理的低层次,不会带来根本性的变化。” 绝色用力抱紧我,似乎要将动人的胴体融入我处,意乱情迷的道:“我不管,只希望和你进行渴望了六千万个宇宙年的银河式性爱,其他留待日后再说。” 我大叫头痛,幸好还有应付她的撒手锏。道:“现时你的生命场仍具有某种特质,令我的地母阳魂生出排斥力,不愿对你开放,可能是因黑龙藏布创造你时加诸你身上的某种生命元素作祟,也可能是你种子本原某种力量的影响。不过在我深入了解你烙印的形式后,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可令你变成真正的银河女性,彻底改变你的生命形式,你可视之为最后的蜕变。” 我这番话是连消带打,解释了我为何不肯开放心核的理由,她当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并不是砌词推搪,她的确有被灵妙的阳魂排斥的道理。这一直是事实,直至她吸取了生命金环的能量,阳魂才没有对她产生天然拒斥力。 绝色沉默片刻,道:“你有甚么办法?” 我道:“我可以将你的烙印提取出来,再融入大帝号的地母阴魄内去。照我估计,经过一个生气周期的磨合,你将蜕变成真正的银河女性。过去的你虽然死掉,但新的你将藉地母阴魂而重生。我们合起来,就是完整的地母。” 此番话纯是胡诌,却不愁她识穿看破,赌的是黑龙藏布怎么也没耐性再等一亿个宇宙年,何况夜长梦多,其间充满不测的变数。 绝色叹道:“我接受你的提议,但一切待我们征服飞行魔洞,杀死老妖后再进行。好吗?” 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现在均豁然而悟,只有绝色是黑龙藏布的身外化身,才能合理解释一切。 当年黑龙藏布突袭我们候鸟族,直接攻击的目标是我族能力最低的候鸟法连山,其发生的位置距我和法娜显超过一百五十个候鸟年,即使他没有因候鸟的反击负伤,全速赶来,也需要数百年光景,那时地母阳魂已不知飙移到哪里去了,又或与生出感应赶来的大帝号重新结合。 但若有等于另一个的他的身外化身,他的计画才是完美的。我敢断言当时绝色正躲在法娜显思感范围之外的某处,一俟法娜显中箭受伤,立即赶往九月星来。幸好法娜显凭其灵应,当机立断,不惜牺牲自己来成全我,送我到六十个候鸟年外的穴蟾星,扭转了败局。 绝色扑了个空后,直追往阿米佩斯星河,拦途截劫魔洞部人,抢夺了我,却中了空宝,还吸取了我心核内的毒素,得不偿失。本来她仍可骗我到彩虹河系去,交由黑龙藏布亲手收拾我,却被闻风来接收我的上参无念和被大帝号引来的歌天破坏了她的好事。 别人不清楚,她却晓得大帝号受我心核内阳魂的吸引,会穷追不舍,因而惹来歌天。中了毒的她怎可能是歌天的对手,只好暂时退避,遂与我定下后会之期,断然离开。如果她真的爱我,怎舍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弃我而去?但支配她的是理智而非情绪,她做出了在这样的形势下最明智的抉择。她明白歌天,计算到歌天不会伤害我,且歌天并不知道我身具地母的阳魂。 接著发生的事,超出了她的预计能力。我乘上秀丽的大公飞舰,令她无从入手。我到过天象城,学会极速投射,返回隆达美亚,救出大黑球,又被鬼少昊追杀,误闯宇宙之心,直到大壁垒河系外的分野区之战,才再次被她盯上,在哈儿星差点要了我的命。然后是堕落城逃生之战。绝色机关算尽,任由魔洞部大军攻击我,希望从旁捡便宜,做个得利的渔翁,岂知我以候鸟的季候飞行之术脱身而去,也撇甩了她。 高关星与奇连克仑的元神之战,彻底改变了我,去掉与阳魂的阻隔,开始融浑合一的过程,由那一刻开始,黑龙藏布再无法以毁掉我的烙印杀死我的方法占夺地母阳魂,故改采不同的策略和方法对付我,那就是透过绝色施展的“美阿娜计画”。 绝色能否完成黑龙藏布的梦想,关键处在于绝色能不能再次蜕变,成为完全独立的生命体、真正的化身,而非黑龙藏布神游力的超级载体。涅尼迦南之星就是于此时刻发出呼唤,令黑龙藏布调整计画,先让绝色盗用生命金环的生命力,完成蜕变。 我终于明白了!黑龙藏布智慧之高,应变之灵活,尽管他是我的死敌,也不由得我不打心底里佩服他。 大帝号在美丽的星空乘风破浪,朝目的地飞翔。绝色俏立船首,美目凄迷,凝视宇空深处,秀发飘扬,白衣拂舞,丰姿绰约。纯以姿色论,确可与芙纪瑶的绝代风华各擅胜场。但只要想到她就是黑龙藏布的化身,一个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可怕生物,美丽的躯壳和其内心的邪恶是那么极端对立和不相配,那种古怪和不舒服的感觉是没法形容的。 我并不真正的了解她,尤其是她和黑龙藏布的关系,可是值此一刻,至少能明白她的心境,等于某一程度上了解了黑龙藏布。“他们”是最古老的生命体之一,年纪与地母和龙驮该差不了多少,是宇宙初开以来一直存在的生物,历尽宇宙的风尘和沧桑。在不断的进化下,黑龙藏布悟通生命和空间的秘密,掌握了一切,广袤的宇宙再没法予他新的惊喜,直至他从梦尊处得悉那“大秘密”,知道宇宙之外还有无数不同的宇宙,就像一个居住在一个孤岛的人,知悉除他的海岛外尚有无数的海岛和陆地。从此横渡混沌之海,去找寻别的宇宙,成为他生命的唯一目标。在这一刻,“他”终于立足唯一能让他横渡混沌之海的飞舰上,地母另一半的我亦在他伸手可及的近处,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表面上,黑龙藏布的“美阿娜计画”正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我探手过去,搂著绝色纤柔的小蛮腰,心中想的却是芙纪瑶。这叫虚与委蛇,敌我的斗争进入白热化的阶段。绝色小鸟依人般靠贴著我,娇喘细细的道:“自堕落城别后,过去的二百多万年,你到哪里去了呢?” 她似是随意的一问,却道尽敌我之情。绝色便是黑龙藏布探察敌情的间谍,但也反过来变为我知敌的唯一渠道。这段时间是黑龙藏布了解我的一个盲点,无法确定我是不是到了混沌之海找寻天马,也间接说明他察觉不到我心核内的天马能量。 我毫不犹豫的答道:“为了逃避龙驮的追杀,我躲进宇宙之心去。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与地母阳魂进行终极结合,经过二百多万年的修行,我成功了!” 绝色轻描淡写的道:“你又凭甚么悟通宇宙摇滚的秘密,成功登入大帝号的呢?” 我整个人轻松起来,皆因在苦无良法去证实绝色是妖而不是人的五千多万年,终于找到绝色从话语中泄漏出来的破绽。“登入大帝号”这句话,是我从上参无念处听来的,是奇连克仑被刺杀时向他的手下以神游力发出的最后讯息。刺杀奇连克仑的既然是绝色,当然没法截听奇连克仑向我发出的神游传讯,只有潜伏近处的黑龙藏布有可能和有那个本领截劫讯息。简单的一句话,暴露了黑龙藏布和绝色的关系。 我若无其事的答道:“凭的是地母阳魂的离奇特性和我对正空异空的了解。不论正空异空,均处于同一空间,只因速率和能量结构的分别,形成不同层次的空间。特别是明空和暗空能量本质的极端对立,顺逆不同,故在一般情况下没法逾越。宇宙摇滚正是从明子转为暗子或暗变为明的宇航功法,能于刹那间跨越辽阔的距离。” 绝色美目投往远方,异芒烁动,不知想到甚么。这回我真不知她脑袋里又在转甚么诡计歪念。蓦地灵机一动,我猜到黑龙藏布躲到哪里去了。自晓得判断失误,黑龙藏布并非藏在绝色的心核内,我宛如在绝色的诱惑怒海里航行,无暇分心去思索别的问题。此刻弄清楚她是妖非人,去掉扰乱我灵智的心障,顿时精神一爽,掌握到这场决战敌我的最新形势。黑龙藏布已先一步赶往飞行魔洞,设法降伏魔洞,再设置陷阱,待我掉进去。当然,最好绝色能藉由她和我特殊微妙的关系,兵不血刃地收拾我,那他就省去很多工夫。 “伏禹!” 我心不在焉的应道:“甚么事呢?” “我要你向我证明你对我的爱。” 我心叫不妙,朝她瞧去,心知肚明她在怀疑我的“忠诚”。她刺探的招数肯定不容易化解。绝色不容我有思索的时间,移到我前方,双手缠著我的脖子,投怀送抱,仰起如花娇容,媚眼如丝的道:“吻我!” 我暗叫救命时,她已噘起鲜艳欲滴柔软湿润的红唇,摆出待吻的姿态。更要命的是她的身体滚热起来,霞生玉颊,小耳朵都红透了。她勃发的生命力燃著了我的心核,就在此时,她的心核彻底地向我开放,当然是要我做出同样的回报。这一招确是神仙难挡,我若是真的爱她,吻她时便不该有任何保留,始能达到灵欲一致的爱情境界。我双手从她胁下穿过去,抱紧她,就像抱著一团既诱人又危险的烈火,稍一不慎,即招来焚身之祸。在这样热辣辣的情况下,如果我仍封闭心核,等于表示我压根儿不信任她,那么千辛万苦、得来不易,唯一能算倒黑龙藏布的计画,势将尽付东流。我再也没有另一个选择。我痛吻她的香唇,心核缓缓开放,天地旋转起来,漫空星辰似在为我们翩然起舞。我们的磁场浑融在一起。 下一刻,大帝号跃上光明空间去。绝色娇躯不断抖动,每一下颤抖都对我生出具有肉欲、原始狂野意味的挑逗。但我却清楚在我改变她分子结构,从明子激变为暗子的情况下,她纵有劫夺我烙印的能力,也无所施其技。大帝号摇滚往黑暗空间,跨越了辽阔的距离。直到大帝号在黑暗空间回复稳定,乘风破浪,我离开她的香唇,微笑道:“这就是宇宙摇滚的宇航术!” 飞行魔洞像黑暗空间里的异空,悬浮在前方茫茫的暗黑里。我和绝色并肩立在船首,表面看确是宇宙的绝配,谁想得到我们是各怀鬼胎。我不知道她在想甚么,或许仍在惋惜刚才痛失制伏我的机会,又或在思索从明子转为暗子的异术:我却在深深思索飞洞现时的情况。 黑龙藏布长居的彩虹河系,拥有奇异的吞吐黑洞。以老妖的作风,移居该处应不是为了吞吐黑洞形成的美丽“彩虹”,而是为了深入研究吞吐黑洞的奥秘。以智慧、识见、经验和年纪各方面作比较,黑龙藏布既曾对黑洞下过苦工,且非一般的黑洞,那他对黑洞的认识,当在上参无念之上。只不过他是深藏不露,所以没有生物晓得他在这方面的能耐。我一直奇怪,像黑龙藏布这般神通广大的生物,怎会对能威胁他存在的飞洞坐视不理,假如他对飞洞了如指掌,可在任何一刻加以破坏,他的不闻不问只是因为他另有打算。所以,当他知道我要去征服飞洞,再以之设下陷阱来算计他时,他便先一步去降伏魔洞,再以之来对付我。想想都感头痛。 老妖将没有了上参无念的飞洞改为甚么样子呢?我反而不太担心藏在洞心的梦还,它现在具有天马般的本领,又熟悉老妖,该有足够自保和继续隐藏的能力。问题在黑龙藏布是不是已识穿我们的布局。由金森向绝色提供的版本是飞洞已进入最后的阶段,上参无念投进洞心去,当整个力场塌缩往洞心,魔宫亦会被扯入洞心去。然后飞洞往最接近的黑洞跳跃,如能从目标黑洞弹往正空间,宇宙将没有力量可以阻止飞洞吞噬宇宙的行动。只要老妖没有发觉藏在洞心的不是上参无念而是梦还,我们的计画便成功了。 “你在想甚么呢?” 我目光移往绝色,从容道:“我在思量我们现时的处境,不论飞洞如何凶险,我们已到了有去无回的地步,只有坚持下去,直至杀死上参无念,征服黑洞。而老妖会否中计倒是其次,为宇宙解除飞洞的威胁,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标。” 绝色欣然道:“我喜欢你说这番话时自然流露出来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 我长笑道:“上参无念,我们来哩!” 大帝号倏地增速,破开黑暗空间,闯进飞洞的外力场去。 大帝号二度破入飞洞的力场。一切都像停顿了,不论大帝号或我们,再也无法从空间摄取能量,力场似乎没有丝毫改变,但我晓得飞洞已落入黑龙藏布的绝对控制下,因为我感应不到洞心,感应不到密藏那里的梦还。大帝号船速骤降,帆幅停止颤动,纯靠余力和洞心的拉力以数倍光速朝魔宫滑翔过去。魔宫也不是以前的魔宫,而是一个以魔精密封起来的空间。 绝色道:“一切如金森所描述的那个样子,飞行魔洞正处于最后的极变阶段,力场塌陷至不到四分之一光年,洞心被包裹在魔精内,上参无念隐藏在里面,令人无从入手。伏禹!你有降魔之计吗?” 我从容道:“我们立即离开。” 绝色失声道:“离开?” 我心中好笑,淡淡道:“离开后,我们可以再回来,以此测试上参无念的应变能力。” 话犹未已,异变忽起。远方的魔宫绽发耀目的银光,宛如一个银色的太阳,惊人庞大的能量波以魔宫为中心往整个力场迅速扩展,塌缩的空间变为往外膨胀的空间。这是不可能的。飞行魔洞的力场是一个由负空间衍生的负力场,没有能量可在其间传送而不被抵销瓦解。唯一的解释是黑龙藏布已破掉飞洞的空间结构,化为一个吞吐黑洞。 我既惊又喜。惊的是老妖反过来变成占尽地利的一方,又不清楚梦还的生死存亡,喜的是老妖如此彻底地改变飞洞,肯定耗用了大量的能量,致功力大减。 念头刚起,超逾光速百倍的膨胀已席卷大帝号,将我们连人带船直送往外,就在我们晕头转向的当儿,力场收缩了。整个空间以比扩展快上数倍的可怕速度,朝魔宫塌陷下去。类似在尘海与老妖交手的情况,当我们揭破老妖冒充梦尊来欺骗我们时,老妖露出狰狞面目,利用极子空间的塌陷力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趁我们阵脚大乱之际射出神游箭。 我探手搂著绝色的纤腰,传感道:“千万不要离开大帝号,现在发生的事与金森所说有很大的出入,我们必须随机应变。” 大帝号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狂风卷起向魔宫飘去。绝色传感道:“你必须让我晓得如何破掉飞洞之法,人家才可以配合你。” 我道:“只要我有机会直接攻击洞心,我可以投进能量,以化明子为暗子的同样功法,改负为正,该可破去飞洞的负空间。” 绝色欣然道:“明白了!” “蓬!”大帝号硬撞入魔宫以魔精构成的能量外壳去,从另一面钻出去。 空间的塌缩倏地凝止,就如它膨胀般的突如其来。大帝号虚悬在灰蒙蒙的空间里,失去了动力有如网内的鱼儿,无处可躲,无路可逃。这是个封闭的空间,在我们穿壁进来后,魔宫的外壁接收了塌缩空间的力量,化为空间囚笼的能量罩,与黑龙藏布的力量结合为一,除非我能杀死他,否则将没法破壁而出。当然!我完全没有逃走的打算。老妖欠的帐,我会在这里向他连本带利讨回来。 我感觉不到洞心,那肯定已被老妖破掉。老妖确是神通广大,能人之所不能。绝色往我*过来,骇然道:“为何我侦察不到洞心的位置?” 我从容道:“洞心就在上参无念的心核内,只要破掉他的心核,便可以毁掉飞洞。” 一团银芒出现船首前方,银雨烟花般爆闪,燃亮了整个空间。忽然整艘大帝号亮起来,从船体到每一幅帆,乃至于帆索,都发出灿烂的金芒,转眼间大帝号已是金光绽射,光耀虚空。金光银芒,就在这个密封的奇异空间争妍斗丽,比拼亮度。 我长笑道:“上参无念,快出来受死!” 此刻,我再没有半点惧意,心灵澄明如镜,因为我感应到梦还,正是他潜进了船体的地母阴魄内,大帝号才会出现眼前不可思议的异象。任黑龙藏布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如奇连克仑般无法感知宇宙外来的异物,致棋差一著。一声怒哼,震荡空间。我拥有的天马能量亦是来自宇外,超出了老妖的认知范围,他的经验压根儿不管用。银芒里逐渐现出人形,银雨的溅射更趋激烈,一时把大帝号压下去。 “上参无念”在银芒深处现出形相,正是我在迷离幻境遇上他时的模样。他冷然以银河语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闯进来。我已与飞行神洞结合为一,在这里没有生物的力量比我更强大,即使龙驮亲临,也没命离开,何况是你们两个银河人的余孽。待我收拾你们后,就开始我征服宇宙的历程,宇宙再没有力量能阻止我。” 我心忖,如果不是歌天提醒我绝色是黑龙藏布的身外化身,又先一步收拾上参无念,此刻定会深信眼前的生物是上参无念,而我到这里来等同送死,因为怎都想不到绝色会与“上参无念”是同党,由此可见老妖虽然是重施故技,装神弄鬼,却是有效的。 绝色娇笑道:“你这么看不起我们银河人,为何又要以我们的形相现身呢?” 黑龙藏布哑然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以前我屠杀你们时,以你们最能明白的物质外形痛下杀手,最能激起你们的恐惧,也予我最大的乐趣。” 绝色娇叱一声,一掌拍出,电芒暴闪,但能量尚未触及黑龙藏布,已被空间力场吸纳销融,化为乌有。 黑龙藏布叹道:“在这里没有生物的力量能比得上我,现在相信了吧!” “轰!”黑龙藏布爆为漫空银雨,消失不见。 “轰!轰!”两道闪电从上方直击而下,分别命中我和绝色。我们从左右两个硬被轰离甲板,掉往大帝号外的虚空。大帝号金光敛消,就好像因我受袭,无法催动大帝号地母阴魄的生命之光,实情却是暗藏船体内的梦还与我配合得天衣无缝。 黑龙藏布和绝色在演戏,我和梦还亦通力合作演好我们的戏。分别在于我和梦还晓得他们在装模作样,他们却给蒙在鼓里,优劣高下,清楚分明。胜利已紧握在我们手上。 点点银雨,从上洒下来,照亮了以大帝号为中心方圆数十地里的空间。能量交击声接连爆响,夹杂著“上参无念”得意的笑声、绝色的惊呼声,从大帝号另一边传过来。只听声音,便知绝色落在下风,形势危急。我发动能量,从船底绕过去。化身为上参无念的黑龙藏布正对绝色著著进逼,杀得她左支右绌,几无还击之力。我凌空赶去,先收起天马能量,能量血液运行,纯以极子战气挥拳朝黑龙藏布的背脊猛轰。这还是我首次直接攻击堪称宇宙最奸狡生物的黑龙藏布。“霹雳”一声,他和绝色间电芒暴闪,绝色往另一边抛掷,而在我不觉他有任何扭腰转身的动作下,他已正面向著我,撮指成刀,往我的拳头疾劈过来,速度时间均拿捏得无懈可击,即使我想变招也来不及。 “蓬!”拳掌交击,光雨四溅,夺去了银雨的光辉,我和黑龙藏布硬拼一招。我是留有余力,他则是全力出手,高下立见。他的能量非常诡异,精微处类似龙驮的九色魔功,阴极柔极,极子战气也差点顶不住,破入能量经脉逆卷而来,令我的手自手肘而下的分子失去稳定,再也无法运聚能量。 黑龙藏布狂笑道:“这般不入流的功夫,竟敢到我的飞洞来撒野,太不知自量了。” 我暗忖,你愈看不起我愈好,往上升起少许,双脚连环朝他心核的位置踢去,是我在没有天马能量支援下所能臻至的速度上限,以此试探他的功夫。 “蓬!蓬!蓬!”黑龙藏布神态从容,见招拆招,双掌连环劈出,硬封我的连环脚,举重若轻,似是游刃有余。 “轰!”最后一劈,老妖用足全力,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透脚侵来,直攻心核,震得我身不由己的往后退飞。我心叫不妙,若他乘胜追击,我仍不动用天马能量,恐怕不到十个照面就要落败身亡,幸好此时绝色回来了,双手化为万千掌影,排山倒海地朝他后背攻去。 “砰!”我的背脊撞在大帝号船体中央的位置,地母阴魄透过梦还,将能量源源不绝送入我体内,舒缓了我血气翻腾般不稳定的能量状态。黑龙藏布且战且退,往我的方面闪电般飘退,刹那间飞临我上方,面向绝色,双手一边应付绝色水银泻地般的攻势,还有余力一脚猛踩下来,足尖点向我的头顶。能量针从我发端射出,一古脑儿送入老妖的脚板去,又被其能量反逼出来,著著实实多拼一记。黑龙藏布痛得闷哼一声,我则颓然应脚下坠、横滚,掉往船底下的虚空处。 自交手至今,三方面都是以快打快,招招近身血战,动辄是你死我活之局,战况的火爆刺激,是我出道以来未曾有过。比较起来,与上参无念之战轻松多了。而直至此刻,我和绝色都是落在下风苦战的形势里。 急降近百地里,我才能煞止跌势,能量回复稳定,暗呼老妖厉害,同时更有把握,因为我已试探出他的真正实力。他刚才已是全力出手,俾可主导战局的发展,一步一步诱我陷进他和绝色串通的骗局。我对绝色乃他身外化身一事再没有丝毫怀疑,道理很简单,如果老妖不是从绝色处得到准确的消息,怎会先我一步控制飞洞,再设局算计我? 是时候了!我往上拔升,两下心跳已升越左舷,在大帝号上空鸟瞰全景。在甲板上激战的老妖和小妖,刚到了强弱胜负分明的一刻。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关键的时刻到了。 “蓬!”黑龙藏布和绝色间爆开一团银蓝交织的激芒光雨,后者踉跄跌退,从船首直退往中央主桅的位置。我雄鹰搏狮似的从上空回旋而下,拦截老妖,阻止他追击绝色,完全是奋不顾身的姿态,却仍不动用天马级的能量。 “砰!砰!砰!砰!”眨眼之间,我已利用手、脚、肘、膝、肩等身体部位,以在这样能量状态下的最高速率,向老妖发动逾百下的猛烈攻击,著著近身肉搏,从不同角度绕著他狂攻猛打,每与他交锋,均奉上磁元雷或能量箭,能量由一节至十节极子战气不等,我的能量固是迅速损耗,不过他也好不了多少,是我觑准他因改变飞洞结构耗能严重的弱点采取的消耗战术。当年的生命汪洋之战,龙驮也在我这种攻势下大大吃亏,不得不使出九色魔功,才能扭转劣势。黑龙藏布虽然厉害,我才不相信他仍能有所保留,不使出“真功夫”便能制伏我。 能量光雨在船首一蓬蓬一团团的暴闪爆炸,从上空降下的银雨转趋稀疏,黑龙藏布原本如日中天的凶焰气势,被我浑身解数硬压下去。蓦地全身一紧,从老妖处喷来一股沉雄阴柔的能量漩流,我就像陷进另一个重力空间内,攻击节奏顿时受到影响。 “轰!”老妖一掌朝我心窝拍过来,我虽勉强避过,仍被他拍中肩头。光雨在掌肩间激溅射泄,我真身欲裂,抵不住那股冲击力,往后抛掷。砰的一声,我背脊重重撞在中央的主桅上,再沿桅滑往甲板。老妖亦被反挫力送往船首的虚空,一个回飞,又朝我追击而来,一拳轰至。忽然白影一闪,绝色已在离我二十地米处截著他,光雨连串爆开,倏地绝色惨叫一声,像被狂风刮起的枯叶般往我抛来,老妖反往船首方向退去。 此时我挨著主桅坐在甲板上,清楚两妖是假戏真做,绝色确受了重创,心核频临破裂。如我不是受感情支配的人类,而是以理智主导行为的生物,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再奉上老拳,保证绝色形神俱灭而亡。但我却怎么也没法这样对待绝色,因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刹那间我与地母阴魄联结,梦还到了我心核去,天马能量全面运转。能量攫抓绝色,改变她真身的能量结构,美丽的天妖在离我两地米处空气般消失,被我收进心核去。银雨消失,空间陷进绝对的黑暗,倏忽间空间再次明亮起来,沐浴在彩虹般的奇异色光里。 老妖出现在前方甲板离我五地米的近处,仍是上参无念的形相,负手傲立,双目奇光闪闪,仰天笑道:“小候鸟儿!你终于中计了,不过你是虽败犹荣,让我多花六千万个宇宙年,才能完成我的美梦。” 我仍坐在甲板处,呆瞪著他。老妖朝我走近两步,俯头瞧著我,欣然续道:“不要再挣扎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烙印并没有自保的能力,我创造出来的生命可以逐寸逐分蚕食你的灵魂,占据你的地母阳魂,然后与阴魄结合。我期盼了超过数百个生气周期的大业,终于在你身上实现。” 我平静的道:“你是谁?” 老妖哑然笑道:“你不是蠢得那么厉害吧!到此刻仍未醒觉我是谁?看!” 老妖摇身一变,化为绝色,还含羞答答,风情万种的看著我,娇声道:“禹郎呵!你还不明白人家是谁吗?我就是绝色,绝色就是我。人家本是无形无体的生命,藉著你的旧情人美阿娜的烙印,才演化出这副真身躯壳。我爱你,只有与你的烙印结合为一,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看著这毫无破绽的另一个绝色,我头皮禁不住发麻起来,吁出一口气道:“黑龙藏布!” “绝色”道:“当年尘海之战,你将哈儿哈儿收进心核的行为启发了我,宇宙也只有我有此能力,可窃取你的烙印,再据之为己有。” 我叹道:“看你现在得意忘形的样子,我真有点不忍再次令你扫兴。你不是宇宙智慧最高的生物吗?却似乎没想过当年奇连克仑为何会百密一疏,让我这漏网之鱼潜藏于地母深处而功亏一篑。” 绝色对我的轻松生出疑心,现出愕然之色,仔细观察我,讶道:“你的元神比我想像中的更坚强,竟能支持到此刻,不过我的化身已进驻你的心核,你等于中了烈性的精神剧毒。” 我缓缓站起来,凝望著她,微笑道:“你是一错再错,且犯的是致命的错误。我曾向你说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正是这个智者的一失,令你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今天我不但要向你讨回候鸟族的血债,更要为人类向你报复,你正是灭我们银河族的罪魁祸首。” 绝色双目射出惊异不定的神色。我深吸一口气道:“你的确毁掉了飞行魔洞,却没有杀死上参无念,因为你不可能再杀一次已形神俱灭的上参无念,他早在你到达前被我宰掉。你以为你是巧布陷阱吗?事实是反过来陷入我的圈套。有所求必有所失,正因你被我看破意图,所以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智慧冠绝宇宙的超凡智者,反被我这个被你视为卑贱愚蠢的生物算倒。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绝色双目首次射出慌乱的神色,能量延伸,锁紧锁死我,是神游级数的可怕能量。我夷然不惧的冷冷瞧著他,心中掀起激烈的情绪,但灵智却是澄明清澈,不被情绪左右。沉著的道:“你现在仍未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皆因仍自恃武功在我之上。那就让我告诉你另一个事实,你不是问过我自堕落城分手后的二百多万年,我到了哪里去吗?当时我没有告诉你真相,实情则是我通过宇宙之心的不归流,到了混沌之海,并触碰天马,脱胎换骨后又逆流返回宇宙。而在刚才的交锋里,我并没有使出天马级的真功夫。明白了吗?” 绝色失声道:“那是不可能的,石妖做不到的事,你怎么可能办得到?” 我轻松自若的道:“有甚么好胡吹的?一动手自见分明。为了让你死心,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举手摊掌,一个绿得通透明亮,碧光闪闪鸡蛋般大小的奇异物体托在掌心处。我淡淡道:“你该认得这是甚么东西,就是你从树王处劫夺的生命种子的原始形态,无善无恶,有的只是生长的力量。你的化身并没有进占我的心核,只是误入由梦还巧妙设置于我心核内的假心核。你骗了我多次,让我骗回你一次,也算有来有往,大家扯平。” “轰!”绝色消失,变成一个空间,全力射出一支能洞穿任何空间的神游箭,以我思感追不上的速度,破入我再没有心盾保护的心核去。 第十章 绝地反击战 “轰!”大帝号爆为漫空金雨,往整个封闭空间扩展,组成空间的粒子解体还原,在我和梦还的天马能量运作下,化为沌子,且是动态的沌子,一个微形的混沌之海,在宇宙内这个由黑龙藏布一手经营出来的空间囚笼出现。 宇宙没有能量可捆绑锁死黑龙藏布,没有空间能困得住他,由于他对空间和能量的了解,他才是没有人能杀死的生物,以前拥有这个美誉的漠壁,比起他则是差了一大截。不过由动态沌子形成的空间,却不是宇宙的能量,超越了老妖的知识经验范围和理解能力,是他作梦也想不到的可怕空间。 我这个微形的混沌之海,具有分隔不同宇宙的特性,没有生物的能量能与之对抗,没有其他空间能在这里发生和存在。只有拥有天马能量的我和梦还方可如鱼得水,能将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 黑龙藏布的神游箭是宇宙内最霸道的武器,直接攻击心核,若我被他的神游力锁紧,根本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能硬捱。但对此我早有准备。当神游箭射进我心核的一刻,我与地母阴魄浑成如一,先以天马能量改变神游箭的能量结构,再由藏于心核内的梦还代替心盾,承受了攻击,然后在地母的整体力量支持下,将其毁心裂身的能量往大帝号的船体宣泄。大帝号爆成碎粉,就像涅尼迦南的黑空大爆炸,当爆炸波撞上以魔精形成的超强力能量罩,沌子倒卷而回,形成沌子相击相撞的连锁反应,从静态变为动态,形成微形的混沌之海。 大帝号完成了她伟大的使命,重归虚无,再不存在宇宙内。沌子激浪在封闭的空间内肆虐施威,激起无数的漩涡急流,刮起了沌子的超级风暴。我缓缓降下,落在梦还彩虹绽射的彩石身上,昂然傲立。记起当年九月星上候鸟被灭族时的彷徨惊惧,有心无力的悲苦无奈,今日终于可为众候鸟母亲洗雪耻恨,确是感慨万千。 黑龙藏布在前方现出绝色的躯体形相,沌子激浪则以各种形式,每地秒逾百次的高速撞击著他,爆开一蓬蓬代表其能量损耗的光雨,充满死亡的可怖况味。他是不得不现出真身。黑龙藏布本身无形无相,他的真身是一个离奇和不可思议、具有生命智慧的能量空间,在我们宇宙的物理条件下,要纯凭能量去摧毁这样一个空间真身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对宇宙能量的了解已臻至无有遗漏的境界,又能发射不受任何能量空间左右的能量箭。只有他才能破去候鸟神之盾。 可是在这个微形的混沌之海,他的能量空间反成他最大的弱点,因为除了生命蛋具有开天辟地的生命能量,没有空间能抵受得住沌子激浪的冲击和压力。所以,只有我的地母才可以在这毁灭性的沌子海存活。但若要来去自如,则必须进化为天马。这就是黑龙藏布竭尽所能,千方百计要得到源自生命蛋的地母的原因。 在逼不得已下,黑龙藏布只好现出他的唯一化身绝色,以物质真身的能量,抵抗沌子的撞击和压力,他的生命空间就藏在“绝色”的心核内,像保护他生命的盔甲和护盾。他从无形变作有形。毁去他“绝色”的保护,沌子会将他的生命能量空间压为碎粉,形神俱灭。在悠长至超乎任何生物想像力的生命里,他是首次直接面对死亡的威胁。我的天马能量锁死了他。黑龙藏布无复先前的从容自若,绝色的躯壳披头散发,双目射出惊惧散乱的神色。也怪不得他,在几乎忘掉死亡的悠久安逸岁月后,忽然惊觉死亡就在伸手可及的近处。 我平静的道:“我在等待你另一支神游箭。” 黑龙藏布收藏起心中惧意,美目变得凄迷伤感,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柔声道:“伏禹!不要嘲笑我好吗?让我们来谈条件,只要你肯留我一命……” 我长笑截断他的话,冷然道:“你太不明白我们人类了,我们的确是受情绪支配的生物,可是除了爱外,还有恨。你不单毁掉人类,还毁掉宇宙最和平仁爱的候鸟神,你还认为我肯放过你吗?” 黑龙藏布叹道:“我开出的条件是你没法拒绝的,我可以将美阿娜的烙印还给你,只要你将她嵌进地母阴魄里,她可以复活过来,与你再续前缘,共谱新的恋曲。除此之外,我还可以传授你破解龙驮之法,而我则可以任你处置,例如对我的能力加以禁制,那么我将再没有能力向你作出报复。” 我为之愕然,他的提议确是教人难以一口回绝,亦令我陷于两难之境。梦还的传感在我心灵响起,道:“伏禹!千万不要被他欺骗,美阿娜的烙印早在六千万年前进入御神器的一刻,即被黑龙藏布毁掉,就像刚才差点发生在你身上的情况,如烙印被绝色侵占,也要被彻底毁掉。” 我回复灵明,微笑道:“你真的有诚意吗?” 黑龙藏布道:“每一句话都发自我的真心。” 我道:“如何可以杀死龙驮?” 黑龙藏布道:“你仍未作出承诺和保证。” 我淡淡道:“先透露些许来听听,看你是不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黑龙藏布无奈的道:“要杀他并不容易,他的元体就是心核,等于没有心核,你毁了他的载体仍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而他的元体像你的地母,是宇宙最难测的生命体,只要肯韬光养晦,你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我道:“开放你的心核!” 黑龙藏布失声道:“甚么?我们是不是该先研究交易的细节呢?” 我平静的道:“开放你的心核,只有这样才可显示你的诚意。” 黑龙藏布叹道:“好吧!” 下一刻,他已移到我前方近处,双拳轰来。长笑声中,梦还来到我手上,变成天马级的神兵利器,先以天马式的跳跃避过他的攻击,再转往他后方连续五剑狠劈在他的“香背”上。能量光花一团团在他背上爆闪。 “轰!”封闭空间的力量达到对抗微形混沌之海的极限,整个爆炸开去,沌子能量像决堤的洪流,朝黑暗空间四面八方的泻泄开去。黑龙藏布硬捱我五剑后已接近崩溃的边缘,那还禁得住沌子流的冲奔,身不由主随流抛掷。我厉啸一声,心中填满郁积近七百万个宇宙年的激烈情绪,赶上了他,发出万丈光芒的梦还剑一下比一下重的对他狂砍猛劈。他再没法抵挡,更无法还击,每命中他一剑,都发出临死前的凄厉惨叫。 “轰!”到第九百次砍中他,这因一念之差误入歧途的智慧生命体,终于禁不住能量的流散损耗,保命的躯壳化为粒子。再一剑,我破入他的生命空间内,能量爆炸,名震宇宙的黑龙藏布就此命丧当场,形神俱灭。 梦还负载著我,飞渡辽阔的距离,到淡玛星河好与联军会合后再开赴生命星河,与龙驮决战。我在与黑龙藏布的战斗里,耗尽能量储备,疲不能兴,遂在梦还的保护下,藏进它的真身内,进入宇航长眠,以补充失去的能量。此时我与阴魄发展出全新的关系,既结合又分离,处于阴阳互动相生、循环不休的境界。我的心核宛如一个太极,阴阳互倚,阳中有阴,阴中含阳;阳尽阴生,阴极阳生,令我的力量大幅增长,无有穷尽。 我于淡玛星河苏醒过来,由梦还唤醒我,我感觉到它的呼唤充满紧张不安的意味,给它吓得“睡意”全消,跃上它的彩石面,在壮丽的星空现出真身,撒出笼罩超过二十个候鸟年的思感网,顿时魂飞魄散。本应在这个空域集结的联军,不见丝毫踪影,只余下激战后广布河系空间的能量遗痕,和舰体被毁后分解开来的粒子残屑。我整个头皮似被尖锐的针刺戳著,心冒寒气,好半晌后才能整理紊乱的思绪。 联军遇袭了。龙驮亲率大军,离开生命星河,远程奔袭以淡玛星河为中转站集结的联军。只有龙驮帝国的军力,加上龙驮亲自指挥,方有击溃联军的力量。 歌天他们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已在此战中全体阵亡。我有无比孤单的感觉,希望顿成泡影。在此刚手刃黑龙藏布,信心十足偕联军反击生命星河的关键时刻,我乐极生悲,尝到成功的另一面就是失败的苦涩滋味。梦还负载著我在虚空中飞行,我却像失去了灵魂似的脑袋一片空白。我禁不起这个沉重无情的打击。 梦还的能量以它的方式脉动著,如敲响战鼓,充满节奏的感觉,一下一下快慢有致的直敲进我的心底里。我的精神逐渐凝聚,晓得它在鼓励我。对!我怎可以放弃?就算联军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仍要力战到底。何况仍未弄清楚联军的情况,或许部分人已成功逃脱。龙驮虽然武功盖宇,但要杀死像歌天般的超卓生物仍是非常困难,大黑球更是逃走的专家,而在他们的牵制下,龙驮肯定没有足够的力量覆灭整个庞大的联军。此战该是双方都伤亡惨重,以联军的四散逃亡作结。 我检视自身,能量储备重返二千节的最高水平,心核内的阳魂阴魄循环往复,动力无穷,即使立即对上龙驮,虽难言必胜,但已有一战之力,虽然没把他的帝国军团计算在内,但我有个优势,就是我拥有宇内无双的“准天马”梦还。梦还停止了脉动,化为我指上异芒闪烁的彩环,又箍了我一下。我深吸一口正极子,道:“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又到了。” 同一时间我的神游力运作,朝生命星河的方向飙去,天马级的思感能以宇宙容许的最高速率撒过去,片刻后已有发现。我一声长啸,尽泄心中愤怒,跃上光明空间,再摇往暗空,凭宇宙摇滚的异术,全速朝生命星河的方向赶去。 梦还从我指节间回到脚下,真身重现,变回彩石,能量吸进我的心核,再由梦还排出去,乘风破浪的在黑暗空间飞航,不断接近前方的敌舰团。逾千艘大小巢舰正进行暗间飞行,在返回生命星河的旅途上,恐怕他们没有想过,于大胜之后,竟有我这个夺命煞星衔尾追至,心中充满冲天的怒火,准备大开杀戒。 “飕!”我追上帝国舰队,倏忽间深入敌阵。敌人这才发觉我的存在,待要还击,但已失去先机。天马级的极子能量箭从心核连续射出,最接近的十多艘巢舰纷纷中箭爆炸,而在敌人的炮火临身前,梦还以天马的灵活度横飞上跃,直下斜上,教敌人连我们的边儿也摸不著。我和梦还所到处,敌舰无一幸免的化作飞灰,在黑暗空间,他们的灵活度大减,更不是我们的对手。 “蓬!蓬!蓬!蓬!”敌舰分解,变成无数的作战单位。我改变策略,藏进梦还里,梦还大展在敌人这种状态下的作战奇技,以惊人的高速跳跃,纯凭撞击对付敌人,在我的支援下它就是杀伤力庞大的超级武器,不单令敌人没法附体攻击,被它碰著或盯上的敌人无不灰飞烟灭,再被暗子埋葬。不片刻,敌人已告崩溃,被歼灭大半,抵不住下四散逃亡,跃往正空间去。我丝毫不怕有敌人漏网。凭我的神游力和宇宙摇滚之术,敌人可以逃得多远呢? 梦还载著我在正空间飞翔,夜空的星辰往两旁倒退,变成千千万万的芒线,前方亡命飞逃的生物逐渐扩大。他想和我比速度,只是不自量力。毁掉整个帝国的军团后,我激烈的情绪平复了点,没有生物能怪我赶尽杀绝,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蓬!”前方的帝国人爆开为数以万计的单位,朝四面八方弹射开去,只要有一个单位脱身,对方便可活下来。这是帝国人的奇技,令他们得到杀不死生物的称誉,而眼前的生物,肯定是舰队统领级的人物,武功高强,屡次在我的手上逃脱,虽受创极重,仍能逃到这里来,使他成为舰队最后一个被我杀死的生物,实足自豪。 我往前探手,能量从五指指尖射出,他的解体进行至一半便停止了,反而往中心萎缩,最后结成一团,没法动弹,给我制住了。梦还减速。对方的液矿体开始转变,化为人形,渐变作阿米佩斯人的形态。我心中一动,知道他是想和我沟通,遂暂缓下杀手。坦白说,我在大开杀戒下,对死亡已有点厌倦。人类就是这样子,受到情绪支配,可以心硬如铁,但也有心软的时候。在我的吸摄力下,他凌空往我移过来,直到我的手捏著他的颈项。 我冷冷道:“你是谁?” 他连忙以阿米佩斯语道:“我是龙驮帝国九大统领之一的霍红斯金。只要伏禹大人肯饶我一命,我可以献上珍贵有用的情报,并从此脱离帝国。” 我皱眉道:“我怎知你告诉我的是真是假?” 霍红斯金叹道:“三百万个宇宙年前,我曾是普林野的嫡系将领,由他一手提拔。龙驮这般对待我最尊敬的人。早令我心生疑惑,最近又收到普林野的讯息,知道龙驮的真正身分,只因身边全是对龙驮忠诚的盲目追随者,才不敢生出异心。以你的通天智慧,可判断出我是不是说真话,随时可以杀我。” 我心忖普林野终于发挥作用,动摇了龙驮的军心,只要我好好利用,说不定可影响整个帝国的士气。想到这里,放开手,让他立足梦还的彩石上,道:“先告诉我战争的情况。” 霍红斯金逃过死劫,轻松了点,道:“此次突袭淡玛星河的联军,龙驮采取的是佯退实进的战略,表面上把军团全面撤返生命星河,实则部署中途截击。在正常的情况下,帝国庞大的军团调动,不可能瞒过你们耳目,但龙驮的能力,却能把军力达五十亿的军团隐蔽起来,当联军察觉时,我们离淡玛星河已不到一万光年,被我们攻个措手不及。” 我可以想像联军当时的恶劣情况,经长途跋涉的航行后,飞舰的损耗尚未回复过来,不论护盾和动力战斗系统都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在战力减半的劣势下,被龙驮亲率大军迎头痛击,情况可想而知。 霍红斯金续道:“龙驮的力量,是宇宙前所未有的可怕力量,他就以全体五十亿人,合成超级的龙驮号,体积比漠壁帝主的拜廷邦号大上千倍,战力则在万倍以上,却又灵活如神,变化无方,直杀入联军阵内。不过联军反击力之强,亦在我们意料之外,激战持续近十个宇宙年,双方均伤亡惨重,联军由太阳怪歌天主持的圆体旗舰,牵制了我们的主要战力,到最后我们仍没法摧毁圆体旗舰,被她落荒逃去。” 我放下心头大石,如释重负的道:“双方伤亡情况如何?” 霍红斯金道:“我们折损约十五亿战士,联军则伤亡过半,在团体旗舰的反击和牵制下,联军舰队四散逃亡,令我们没法追击,未能进一步扩大战果,龙驮只达到一半的军事目标。” 我讶道:“一半的目标?” 霍红斯金道:“龙驮突袭联军,订下两个军事目标。第一个目标是摧毁联军,另一个目标则是要生擒联军里的一个著名的阿米佩斯人晶玉侯丹默尼姆。” 我整道脊骨寒如冰雪,道:“他逮著了晶玉侯吗?” 霍红斯金道:“在战争开始之时,龙驮便集中力量摧毁晶玉侯的丹默尼姆号,并亲自出手将他生擒,没有人明白龙驮这么看中晶玉侯的原因,只有我因对他萌生怀疑,明白必是与晶玉的提炼有关系,与生命汪洋有关系,更与先帝主帝后的超级生命体儿子有直接的关系。也是因为他这异常的行为,让我开始相信普林野的话。” 我压下波荡的情绪,道:“为何龙驮这个行为,令你相信普林野对他的指控呢?” 霍红斯金道:“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明白为何攻占生命星河后,龙驮便以之作为新的首都星系,那是没有道理的,不论位置、资源和整个帝国的战略考虑,玉都星河都优胜得多。很明显,那是个人的选择,龙驮对生命汪洋特别有兴趣。” 我道:“他如何解释呢?” 霍红斯金双目射出惊怵的神色,道:“他根本不用解释,他的话就是圣旨,谁敢出言质询,肯定没有好下场。先帝主虽然亦是喜怒难测,但我们了解他,对龙驮心中的想法,却没有人知道,更不敢谈论。他的无所不知,对敌人和我们同样是可怕的威胁,我现在与你畅所欲言,是豁出去了。” 又道:“攻占晶玉星河后,龙驮下达命令,要我们全力发展开采和提炼晶玉的技术,起初我们还以为他是为制造结合我们和阿米佩斯人之长的超级晶玉舰,直到他命我们将最高级的、被阿米佩斯人称为明玉级的晶玉运返生命星河,才晓得她对晶玉本身有兴趣。现在不惜大动干戈,为的是俘掳最杰出的阿米佩斯晶玉师,更是耐人寻味,只有普林野的指控才足以解释他的行为。他就是天魔,窃夺了我们少君的生命体,由于结合上仍不圆满,须赖生命汪洋的能量才能克竟全功,而只有以最优质晶玉精华制成的容器,方能载他进入汪洋深处。” 我沉声道:“你的醒悟是不是太迟了呢?早该想到,如果他真是漠壁和秀丽的儿子,有一半血缘来自阿米佩斯族,怎会将阿米佩斯人赶尽杀绝?” 霍红斯金叹道:“我们是给胜利冲昏了头脑,几下子便把强大的魔洞部击垮,统一宇宙的障碍只余下芙纪瑶领导的阿米佩斯族,谁都没把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放在心上。” 我道:“你们将明玉运返生命星河哪个星系呢?” 霍红斯金道:“是位于生命星河边缘处的米什星系,在其第七颗行星上有个秘密基地,深藏于冰雪之下。星系设置了反侦察系统,能避过侦察,让我告诉你正确的位置。”说毕将星系座标图传送过来。 从开始对话,我一直以天马级的神游力窥伺对方每个生命细胞的情况,看他是不是“口不对心”,此时已可确定他字字发乎内心。点头道:“你的情报对我非常有用。你现在等于背叛了龙驮,有甚么打算呢?” 霍红斯金道:“我可以领你到米什河系去,我清楚河系的布置,可避过侦察。” 我微笑道:“龙驮的神游力又如何?” 霍红斯金说不出话来。 我道:“你晓得联军逃到哪里去吗?” 霍红斯金道:“龙驮指联军已逃往离这里二百亿光年的银布卡星河,会在那里集结重整。龙驮没有派军追击,说联军已不足为患,令我们回到生命星河去。” 我道:“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是回到拜廷邦的原属河系去,告诉你的族人有关龙驮的事,说服他们继续保持中立。我可以告诉你,龙驮的末日快要来临了。” 我全速赶往生命星河。霍红斯金对龙驮生擒晶玉侯的意图,可能只猜对一半。若我所料不差,龙驮之所以要藉由晶玉保护深入汪洋,是要彻底毁灭我心爱女王的真身,令她的烙印无所依附而致烟消云散。又或他的目标在于包裹女王的神奇玉精,再利用玉精以达到某一目的。可能性太多了。不过可肯定的是,生命汪洋对他起著关键性的作用。我这回到生命星河去,不单要阻止他伤害女王,还要破坏他利用生命汪洋的力量进一步蜕变和进化。 如果我可以分为两个,另一个会赶往银布卡星河,与我的兄弟会面。退而求其次,我的天马级神游力开始往银布卡星河的方向延伸,如果不是晓得他们的大约位置,而是遍宇宙去搜寻,恐怕直至抵达生命星河,仍在盲目的搜索著。 我隐伏在目标行星的卫星上,小心翼翼的对敌方基地仔细观察,不敢大意,因为我感觉到龙驮正身在基地里。我并不是如以往般感应到他的神游力,也不是思感网捕捉到他的踪影,若是如此,在我侦察到他的同时,自己亦要暴露行藏。思感能和神游力是双向和互动的。对他生出感觉的是我本身的地母,等于我的“直觉”,那是一种没法具体描述的触感,知道就是知道。龙驮可以同样的方式感应到我吗?依我分析机会不大,这叫有心算无心。 进入生命星河后,我收敛生命能量,纯以摇滚的方式抵达米什星系,直至置身这个轨道最接近行星基地的卫星。在冰雪的覆盖下,眼前的星球便如河系内万万亿亿颗其他的行星,丝毫不惹人注意。就算在思感的探测下,越过表层的冰壳遇上的便是铁矿质的深层,像一个铁核,事实上是一种非常高明的隐蔽方法。基地就是由一层有反侦测能力、令人产生铁质错觉的保护罩隐蔽起来,如果我不是从霍红斯金处得到精确的情报,纵然路经此一空域,也有很大的机会疏忽过去。 龙驮压根儿没想到我会到这里来,他是处于正常的状态里,而我则是蓄意敛藏,所以我感应到他,他却不一定能生出警觉。只从他不在河系中心的位置指挥大局,却赶到这里来监督胁迫晶玉侯提炼明玉,便晓得制造一艘有深潜汪洋能力的晶玉“潜艇”对他是多么重要。老天爷有眼,龙驮该是气数已尽,让我误打误撞下识穿他的阴谋,不单可保住我心爱女王的性命,还可破坏他的计画。 龙驮占据生命星河已达三百万年,为何到此刻才全力赶建超级晶玉潜艇呢?我隐隐感到与生气之风有关。女王可藉由生气之风复活过来,他也是要藉由生气之风以达某一进化的目标。所以他可以放过联军,甚至于暂且放过我,为的就是要先完成此一目标。 梦还从我心核逸出,化为天马射线,千分之一秒后,破入隐蔽罩进入基地。它属宇外之物,可以瞒过奇连克仑和黑龙藏布的耳目,当然也不会惹起龙驮的警觉。我和它的“心”连结起来。经过长期的磨合,我们之间发展出独特的连心术。在某一个程度上,它可变为我的化身,只要距离不超过我的思感,我可以透过它去掌握目标的情况。这亦是没有办法中想出来的办法。 基地大致可分为三部分,就是起居所、提炼部和造船厂。此时基地的人员大致集中在造船厂,包括龙驮和被禁制的晶玉侯在内。提炼部处于停顿状态,显然提炼的工作已经完成,晶玉潜艇到了试航的阶段。 龙驮一如往常般以长至曳地、袍宽袖大的斗篷覆盖,该露出面孔的地方像个漆黑的洞窟,现出九色瞳仁,阴森可怖。 一艘形似飞鱼,长二十米的小型晶玉潜艇坐落船厂广阔空间的中央位置,安放在造船架上,艇体以精致晶玉制成,内中的反应炉肯定是极子级的,性能尤在思古号的动力系统之上。除此之外,潜艇本体大致上与一般晶玉舰无异。但特异之处在其艇腹底部安装著一个奇异的装置,有点像外置的“鱼雷”,呈圆筒形,长五米、直径二米,令我想起当年初遇大黑球时,他将我射往穴蟾星的飞筒。照我猜想,这个鱼雷亦该负有相似的任务,只不过射的是龙驮,让他在晶玉能量的保护下,直闯海深。鱼雷的晶玉质,更坚定我这个想法,其能量构成虽及不上现在保护著我心爱女王的玉精,但已相差不远。龙驮千河万系的掳晶玉侯回来,就是要逼他提炼出这种晶玉的精华能量,现在已克竟全功。 龙驮发言了,说的是阿米佩斯语,因为对象是他身旁的晶玉侯丹默尼姆,道:“侯爵,你的工作非常出色,没有令我失望。这艘糅集了帝国、阿米佩斯和魔洞部三国之长的飞船,代表的正是最尖端的宇航技术,能在任何环境里飞翔,我现在就将她命名为‘九色号’。即使遇上大帝号,如果作战的空间是生命汪洋的内海外空,大帝号也要难逃死劫。” 我顿时感到不舒服,不是怕了甚么九色号,而是觉察到龙驮建造此舰不只是为深进汪洋般简单,其某个阴谋诡计的关键部分,针对的是我。 晶玉侯丹默尼姆是个瘦高个儿,有一头浓密的红发,面目清秀,此时一脸沮丧疲倦的神色,可见他曾吃尽苦头,在迫不得已下为龙驮工作。颓然道:“可以放我走了吗?” 龙驮淡淡道:“我一定会依承诺放你走,只是你的工作还差一点点。” 晶玉侯不满的道:“大帝不是说过,只要我提炼出足够分量的玉精,便可让我毫发无损的离开……” 龙驮截断他的话道:“正是在分量上出了问题,我还须借助你超凡的探测能力,助我从汪洋里找到一块遗失了的玉精。” 接著又道:“我现在将为九色号进行最后的提升工程,你回到居所休息,等待我的命令。” 我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心呼好险,我已大致猜到龙驮的手段了。 我在晶玉侯的囚室现身,令他大吃一惊。我微笑道:“我是伏禹!是来救你的。” 他从能量床弹起来,又惊又喜的道:“你怎么可能瞒过龙驮?他就在基地内。” 我的能量进入他的真身,解除禁制,道:“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九色号的改造上,无法分心到其他事情。时间无多,你必须依我的话去做。” 晶玉侯绝处逢生,连忙道:“请指示!” 我被装在重力箱内,送往生命汪洋。我不敢妄用神游力去侦察箱外的情况,怕惹起龙驮的警觉。现在晶玉侯该已脱离险境,当时龙驮正全力改造九色号,我趁他无暇分神的时候,将晶玉侯分解送进梦还体内,由它载著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我则化身为晶玉侯,肉身结构与真晶玉侯没有丝毫分别,只差一个假心核。 龙驮花了十个宇宙年,使九色号变成最能适应生命汪洋的超级战舰,显示他在过去数百万年对汪洋下的苦工并没有白费,虽然仍未能逆转他自己与汪洋天性相克的情况,但藉著九色号这样一个“飞舰载体”,在很大程度上等于解除了汪洋对他的克制。他的计策的确非常毒辣,且不愁我不上当,依我猜想,他是要亲自驾驶九色号深进汪洋,藉由晶玉侯找寻玉精的异能,寻得受玉精保护的女王真身,毁掉她的烙印,杀死她后,再以她的真身为载体,等于变成了她,待我自投罗网。这是个无懈可击的陷阱。 我进入休眠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猛然苏醒过来,梦还回到我的心核去,能量抖颤了一下,表示完成了送走晶玉侯的任务。我和它心意相通,不用我表示,它已变成我的假心核,与晶玉侯的心核全无二致。当年在飞洞黑龙藏布的空间囚笼内,我们就是以这个方法制造出假心核,让绝色投进去,致黑龙藏布连性命也输掉。宇宙间,只有梦还由此异术,变成可瞒过绝色和黑龙藏布的假心核,令我冒充晶玉侯而不露任何破绽。 运送我们的巢舰不断减速,最后停止下来。我也不由得有点紧张。能否瞒骗龙驮?就看此刻。 生命汪洋变得更狂暴了,金光灿烂眩目,令人不敢逼视,海面激起的巨浪卷上数十万地里的外空,溅起的水花,弹至数光年之外。在生命微子这样激烈极端的动态下,恐怕没有生物,包括源自生命汪洋的阿米佩斯人,敢冒险进入汪洋。现在离芙纪瑶所说的生气之风诞生之期不到一万年,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生气之风肯定正在海深处酝酿成形,否则汪洋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外空充塞著横闯乱窜的能量急流,热力直逼太阳表面的温度,包围著汪洋十多万光年的外空部分,变了一个沸腾狂暴的微子汤,帝国的军团只敢在十万光年外的空间布防,汪洋及周遭的空间成了无人地带。难怪龙驮要制造能在这样情况下深进汪洋的晶玉潜艇。我则是暗叫侥幸,因为我从没有想过汪洋会变成这般难以亲近。我虽然比龙驮有条件硬闯海深,却是后果难测,可能未到海深便已力尽。 十多个帝国战士押解我离开巢舰,朝虚悬空中的九色号飞去,而我则差点认不出前方的飞船就是米什星系基地内的晶玉飞船,一时看得目瞪口呆。九色号唯一没有大变的是外形,但已是脱胎换骨的另一回事。她的船体大致保持鱼形的流线型,但些微的修正令她进一步吻合宇宙某一难以形容的物性,线条变得更流畅、更具活力,以达致最高的灵活度,宛如活了过来的生命体。船体再没有半透明的晶玉质感,而是转化为流动著九色能量半液态状的奇异物质。其能量再非一般的极子能量,而是宇宙最精致的九色能量,充满爆炸性的动力。龙驮并没有夸张,在生命汪洋的特殊空间状态下,由于大帝号没法摇滚,他的九色魔舰确有追上大帝号的超凡能力。 九色魔舰在前方缓缓扩大,予我的震撼力亦不断增加。由堕落城涅尼迦南之星的虚拟游戏,到眼前的九色魔舰,龙驮表现了绝不逊于黑龙藏布的智慧,其魄力手段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阴谋布局巧妙至毫颠,即使是他的敌人也得败得口服心服。而他最厉害的是无所不知的能力,在我以为胜券在握之际,整个主动权仍把持在他手中。正因他清楚我心爱的女王在玉精的保护下密藏海深处,又晓得我会在新的生气之风吹离汪洋时回来令她复活,才有眼前天衣无缝的阴谋。 幸好百密一疏,由于龙驮本身与汪洋天性相克的影响,没法在汪洋以神游力搜索女王,故不得不掳来阿米佩斯人最高明的晶玉师丹默尼姆,因缘巧合下被我识穿他的布局,且取丹默尼姆而代之,现在更和他共闯生命汪洋,世事之巧妙离奇,莫过于此。 九色魔舰上盖打开,开启我进入的门道。我特别留意舰腹的“鱼雷”,仍然保持玉精级的能量体,但其内贯注九色能量。可以想像当它命中大帝号时所发挥的威力,肯定可毁掉大帝号的船体。可惜龙驮并不知道大帝号已不存在,真想看他知道时的反应。 龙驮的神游力起动了,内内外外的扫视我,一闪而逝,显然只是例行的谨慎,并不是怀疑我。过关了!我落坐在他身旁的能量椅。驾驶舱就只得两个座位,在此一刻,我成为了他唯一的伙伴,那感觉实在古怪。 上盖合拢起来。在龙驮神游力的控制下,九色魔舰起航,瞬间已达到百倍光速,朝汪洋飞去,速度还不断递增。我感觉著魔舰动力和战斗系统的运作,禁不住心中赞叹。如果在击溃联军的淡玛星河之役中,他坐的是这艘九色魔舰,恐怕候鸟号亦难逃毒手。龙驮不愧新的战神,他的强项之一是学习能力,九色魔舰确是集三国之长的超级斗舰,是他经过数百万年对汪洋研究后,创造出来在汪洋的环境里最可怕的战争工具。 微子撞上前舷窗,溅起点点光雨,九色魔舰就像逆流而上的强壮恶鱼。龙驮在旁默默操控魔舰,至少在此刻,我感觉不到他的邪恶,只觉得他是令人难解的谜般生物,比黑龙藏布更令人难以了解。我至少可大致掌握黑龙藏布的渴望和目标,但对龙驮心中所思所想,却近乎一无所知。 定下神来,我开始感觉到和龙驮玩这个游戏的趣味性。最妙的是,不论我如何开罪他,他也不会动粗。我冷冷道:“找到汪洋里的玉精后,你会杀了我。对吗?” 龙驮淡淡道:“你还没有那么重要。杀你或不杀你,对我没有任何分别。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因杀你而背负毁诺之名。何况你根本没有选择,不依我的吩咐去做,我可立即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找块玉精有甚么大不了的,你只能相信我,寻得玉精后,我保证会放你走。” 我从容道:“如果你是漠壁,又或真是漠壁和秀丽的儿子,我至少信你一半。不过据传闻,你是曾被困在黑空的邪魔,盗窃了他们儿子的生命体,是彻头彻尾不讲道义的邪恶生物,教我如何相信你的所谓承诺?而你这么大动干戈的俘虏我,为的只是块没甚么大不了的玉精吗?这种鬼话没有任何生物会相信。他妈的,我受再大的苦也不会助你寻得玉精,看你能奈我何?” 龙驮朝我瞧来,九色瞳仁在斗篷的黑暗空间内彩芒剧盛,没好气的道:“不要装模作样了,对你的一切我已摸个一清二楚,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生物。说出你的要求吧!我会尽量令你满意,以显示我没有丝毫杀你之心。” 我心中好笑,道:“先解开我的禁制,由我操纵九色号,然后我会告诉你为你找寻玉精的条件。” “蓬!”九色魔舰破开波涛汹涌的海面,进入生命汪洋的浅水区。 第十一章 汪洋斗法 我从龙驮处争取得驾驶权,控舰不住深潜,丝毫不怕显露我对汪洋暗涌激流的了解,虽然我所知的仍非常有限和肤浅,从太空的角度看生命汪洋,它只是个直径五光年,由汪洋独有的生命微子组成的球状体,可是若你朝中央的部位潜入,却是个无底深渊似的海深。没有人晓得海底有多远,愈深潜,拒力愈大,压力增加。以奇连克仑之能,深进十光年后,亦要知难而退。 生命汪洋是个离奇的地方,但只要联想起不归流,便见怪不怪。不归流的出口连接混沌之海,汪洋的海底又是通往哪里去呢?宇宙之心和生命汪洋本为一体,究竟是甚么力量分开它们?生命汪洋的“海底”,生气之风的源头,是不是与创造宇宙的生命蛋有关?连接著生命蛋的“来处”,海底比之不归流,更不可思议,更耐人寻味。 九色魔舰剧烈抖颤颠簸,不过龙驮的心血没有白费,至少直到此刻,她完全挺得住生命微子狂野的冲击,且动能不灭,只是速度下降。龙驮的声音在我耳鼓震鸣,道:“你还未说出你的要求。” 他沉不住气了。我道:“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正在研究你宝贝舰的动力系统,研究你九色魔功的能量结构。” 斗篷往后翻去,露出龙驮英伟的容颜,双目异芒大盛,彩光闪烁,沉声道:“你在搞甚么鬼?” 我知道他已察觉我的异样,微笑道:“不要误会,不明白飞舰的结构和系统,如何为你搜索玉精呢?” 龙驮道:“不要说废话,开出你的条件,否则我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轻松的道:“千万不要恫吓我,受惊之下我会心神不定,更没法在这个狂乱的环境搜寻你所谓遗失在海深的玉精。” 舰身一紧,离开浅水区,进入内海,就在这一刻,我感觉到生气之风,它在海深无限远处酝酿,形成一股吸摄力,整个汪洋的生命微子都受到牵引,沸腾跃跳。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生气之风成为怒海中导航的灯塔,使我们不会迷途。 龙驮冷喝道:“说出你的要求!” 我回敬他凌厉可怖的目光,从容道:“很简单,我们两个都是贼,偷到赃应该平均分配。我给你玉精,但里面阿米佩斯女王的真身烙印须归我。明白吗?” “蓬!”龙驮一掌横切而来,我以右手小臂挡格,九色能量入侵,却被我的天马战气反荡回去,爆起漫舱光雨,斗个旗鼓相当。 我笑道:“小心用劲!外面汪洋的压力已非同小可,而我们又在这里大打出手,拳来脚往,内外交煎,一个禁受不起,你的宝贝舰便要报销。我倒没甚么,顶多游出海面,你的情况却没有那么轻松写意。” 刹那间,臂掌触处能量交锋十多记,我丝毫不让地封挡他十多道九色暗劲,成功不被他的魔功破防入侵。龙驮悻悻然收手回幻袍内,沉声道:“阁下是谁?” 我欣然道:“当你默默注视著宇宙三国的形势变化,留心他们个别重要生物的动静时,我也默默地窥视著你。你的一举一动可瞒过其他生物,却瞒不过我。别的生物不明白你为何留恋生命汪洋,我却心知肚明。认命吧!只有我才可以在这样的环境找到芙纪瑶和她的玉精。” 龙驮道:“你究竟是谁?” 我道:“仍猜不到我是谁吗?我似乎高估了你。宇宙间除了你外,还有哪个生物像我般无所不知呢?” 龙驮狠盯著我,道:“黑龙藏布?” 我不置可否,道:“伏禹和他的大帝号可在任何一刻抵达,我们若到那时仍未谈妥交易,将痛失良机,大家都一无所得。我拍拍手便可走人,你却要留下来应付他的反攻,吃亏的不是我而是你。” 龙驮目光投注前舷窗外狂暴的内海世界,平静的道:“你真的晓得生命汪洋对我的意义吗?” 我听得心中一动。说这句话时,本意只是指他意在潜藏海深处的女王,但现在龙驮问这句话,显然并非只是女王和她的玉精那么简单,顿然刺激起我丰富的想像力,道:“我们均属宇宙最古老的生物,却各自修行,走上不同的路。我著眼的是宇宙之心不归流外的大宇宙,你的目标是生命汪洋的海底尽端。所以你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诞生自生命汪洋海深处的涅尼迦南,致被困黑空超过七个生气周期。” 龙驮沉默片刻,道:“你是何时开始留意我的?” 他在摸我的底,以定下应付我的策略。我估计他对我黑龙藏布的身分已有七、八分相信,只是没有在这种形势下收拾我的把握。我轻描淡写的道:“自从你在域外肆虐行凶,弄得附近几个河系寸草不生,我一直在留意你,到黑空大爆炸,便想到与你有关连。不过,我的气力全花在尘海的石妖身上,无暇亦无心去理会你。直到你透过涅尼迦南之星向宇宙发出呼唤,忽然间,我醒悟到我和你原本分开的两条路向,已交接起来,你将成为我路上的障碍,变成我的敌人,由那刻开始,我开始算计你。” 稍顿续道:“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乖乖的和我合作,因为我清楚你所有弱点。你擅长阴谋布局吗?在这方面我比你更高明,否则你就不会陷身眼前的困局。” 龙驮不屑的道:“我有甚么弱点?” 我长笑道:“不要嘴硬了,现在的你处处弱点。举个例子吧!如果我们放手大战,弄得飞舰破毁,你当然可凭九色魔功护体,逃离汪洋。不过你将永远改变了,我有说错吗?” 我感到龙驮能量波荡,被我说中了心中最大的顾虑。我绝非随口胡诌,而是有根有据,这个龙驮的秘密来自秀丽。在她托普林野交给我的“遗言"里,她以“母亲”的身分透露对龙驮的了解,好让我能为她报仇雪恨。 龙驮与她儿子的结合,并不是完美的,而是存在“一线之差”。以最严格的标准来说,他们的儿子仍只是龙驮的载体,由于这点微不可察的破绽,让漠壁起了疑心而遭毒手。秀丽因而提出一个可能性,龙驮之所以不愿与载体化而为一,是要保留“分离”的状态,遇事时牺牲的只是载体,他的元神则可退藏隐蔽,像地母般无迹可寻,不死不灭。她这个推断,由黑龙藏布亲口证实了。 三百多万年了,龙驮仍不敢进入生命汪洋,是因为在这种分离状态下,生命微子会直接冲击他的元神,那时他唯一的保命之法,就是与载体结合,假身变为真身,这是不能逆转的进化,情况与我没有分别,真身被摧毁,将形神俱灭,龙驮也将由不会被杀死的灵异生命体,变为可被杀死的生物,龙驮默然无语,我的话命中他在这个环境的要害,震撼了他的心神。 九色魔舰越过了当年我和芙纪瑶进行阿米佩斯式性爱的深度,以生气之风酝酿处为目标,继续勇闯汪洋深处。舷窗外金光爆闪,不能视物。舰舱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仿佛与宇宙分开,变成另一个隔离独立的世界,再没有生物能介入我和龙驮的斗争。任龙驮如何权倾宇宙,拥有最庞大的军团,此时他只能独力应付我。龙驮再说话了,沉声道:“黑龙藏布,你来惹我,是自寻死路。” 我微笑道:“这是不是废话呢?凭你的力量,在这狂暴的汪洋里,要找到芙纪瑶隐身的位置,便如大海捞针。只有我可以帮助你找到她。” 又道:“你疏忽了我,是你最严重的失误。我知道你心里转的念头,是拼著改变形神分离的状态,也要先置我于死地。你难道没想过,我们互相残杀只会便宜了伏禹吗?现在他该已进入汪洋的外空范围,机会就在眼前,由你去掌握。” 龙驮冷然道:“伏禹是以摇滚之术航行宇宙,你怎么可能清楚他的位置呢?” 我悠然道:“不妨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有载体之法,我却是化身有术。绝色就是我的身外化身,所以我对你借生命金环的能量进入漠壁和秀丽的超级生命体儿子一事了若指掌。杀你另一个载体桑白水的正是绝色,此事由我一手策划,既可断去你的后路,又可取得伏禹的信任。我还著绝色与伏禹携手毁灭上参无念的飞行魔洞,再毁掉你一旦兵败据飞洞为己有反击宇宙的可能性。现时你是陷身绝局,唯一的希望是与我合作。” 我费尽唇舌,就是要令他深信我是黑龙藏布,那才是他生命里最严重的失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前我与他的明争暗斗,处处落在下风,皆因不知彼也。如他相信我是黑龙藏布,形势将倒转过来,我知彼而彼不知我,龙驮会重蹈奇连克仑和黑龙藏布的覆辙。 龙驮道:“你的化身现时与伏禹在一起吗?” 我道:“正是如此。伏禹那傻瓜被绝色骗得服服帖帖的,等于被我操控了。只有我可以为你铲除他。” 龙驮朝我瞧来,沉声道:“算你够狠,你要我怎样与你配合?” 他怎会屈服呢?只是想到杀我这个黑龙藏布的方法。我从他双目看到他心中的杀机和恨意。龙驮的元神和我的地母处于极端的对立,如水火的不相容,他是不可能像黑龙藏布般据地母为己有,与地母结合为一。他可以做到的,是降服大帝号的灵魂地母阴魄,藉由阴魄将九色魔舰变成另一艘大帝号,远征海底,为梦想而竭尽所能。我这个黑龙藏布摆明是要占夺地母阴魄,龙驮若答应我的条件,不啻将毕生的希望和梦想拱手让给我,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做的事。我完全掌握了敌情。 龙驮的另一个顾虑是时机的问题。汪洋是个充塞动态微子的离奇空域,情况类似混沌之海,任何生物进入此一空域,动辄迷途,因为没法测知海底在哪个方向。只有当生气之风开始酝酿,才可以之为导航明灯,往海底深潜挺进。一旦生气之风脱离汪洋,任何了得的生物也要骤失目标,只能等待另一个生气周期。所以龙驮必须立即解决我,以免错失眼前名副其实的亿载良机。 我淡淡道:“我们是合则双赢,分则两害。你让我进入芙纪瑶的真身,布下陷阱,待伏禹来中计上当。你则驾舰离开汪洋,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龙驮双目杀机更盛,道:“那对我有甚么好处?” 我深深望进他彩瞳里去,从容道:“当然大有好处,我为你干掉伏禹,事后会把玉精交给你,让你用来强化提升你的宝贝舰。从此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龙驮目光移开,沉默不语,显然盛怒难遏。我心中暗喜,咄咄逼人是一种手段,就是要激怒他,令他不惜一切要杀我。坦白说!直到此刻,我对他的九色魔功仍是非常忌惮。纵然我身具天马能量,逃跑有余,要杀他却嫌不足,否则我早动手了。如让他形神结合,他的九色魔功将发挥得更为淋漓尽致。 龙驮现在考虑的,只是在舰上动手还是舰外动手的问题。而我希望的,是他选择当我身处舰外才对付我。我不让他有静心思索的机会,道:“我找到玉精了,合作与否,由你一言决定。” 龙驮冷笑道:“玉精在哪里?” 九色魔舰转向,硬闯过一道激烈的微子暗流,越过茫茫的空域。我道:“感应到了吗?” 龙驮现出吃力的神情,抵抗著生命汪洋对他的克制力,以神游力探测被局限在某一范围内的世界。 好半晌后,龙驮一震道:“感应到了!” 我道:“准备!我须进入九色号的发射系统,由你把我射往玉精的方向。” 龙驮道:“你有把握在这么狂暴的环境里,破入玉精去吗?” 我从容道:“我对玉精的了解,不在你之下,这个由我去操心如何?” 龙驮表面屈服,道:“一切照你说的去办吧。” 下一刻,我融入九色魔舰中央的反应炉。动力攀升。 “轰!”能量爆发。我从舰首的发射系统喷发出去,同一时间,梦还离开我,透过动力系统的连系,潜进安装在舰底,以玉精为载体的九色能量魔弹里去。 成功了!我心中充满愉悦之情,逆著由动态微子形成的激流暗涌,化为射束,朝阔别三百多万个宇宙年,保著我心爱女王的玉精投去。 龙驮得意万状的狞笑声在我耳鼓震响,道:“枉费你被称为宇宙最具智慧的生物,但在我眼中,你却是个大蠢材。” 我心忖谁是真的蠢材?很快便可一见真章。 我嵌入汪洋多变多姿的狂暴环境里,感觉著生命的力量,一似如鱼得水,龙回深海。生命力在我“心内”澎湃著,那是一种令人无比激动的感受。微子打上我化作的射线,却没有反弹开去,而是化为金雨,顺著我朝后泻泄,我便像金色的彗星般,拖著长长金色的彗尾,朝海深深处不断挺进。我直接感应到生气之风。形成我真身的每一个能量细胞均产生候鸟本能的反应,对它的渴望孺慕油然而生,不用任何刻意侦察探索,我已自然而然地掌握到它的力量和动态。 我的地母阳魂在升华,地母阴魄更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醒觉意识层次。在这一刻,我差点忘掉了是因何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像宇宙在这刹那才开始,其他一切事物从没有存在过。整个汪洋,每一个生命微子,生气之风,正在竭尽所能跳出它们的“蝶舞”,渴望著与生命的本源、海底那深不可测的秘地重归于一。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玉精出现在前方二光年许的深处,缓缓旋转著。我心中清楚,企盼了二百多万个宇宙年的事终于发生,宇宙再也没有力量阻止我去帮助心爱的女王芙纪瑶重生,从此我们将永世不会分离,宇宙的成坏生灭,只会变成我们存在的插曲。有一天,我们会离开宇宙,横渡混沌之海,探索多姿多采的大宇宙,寻找每一个生命的本源。我们的生命,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九色魔舰正从后方赶来,在龙驮魔功的推动下,速度增加,但仍追不上我的速度。龙驮非常阴险,他在喷射我出舰外的劲道上动了手脚。看似直射我往玉精,事实上却是循著某一弧度,如我依这轨道而进,会往一旁弯开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两光年的遥远距离,我将会错过玉精,从离它数万地里处掠过,投往没有尽头的海深去。 龙驮的力量强猛巧妙,其力道冲击带动我真身的每一个分子,等于陷身一股能量的湍流中,身不由主地随流冲奔而去。所以他讥我为蠢材、以为已轻易地解决掉我这个威胁。假如我真的是黑龙藏布,忽然从舱内的安全环境转换到这个狂暴的环境,生命微子的惊人动力从每一个方向冲击挤压我,能自保已不容易,遑论其他。不过真正的蠢材是龙驮,因为他真当我是黑龙藏布。 我的确没法摆脱龙驮加诸我身上的力道,却可以调校。磁元开始运作,在掌握了周遭的情况后发射冲击波,不一会儿便重返正确路向,直线往玉精投去。龙驮反应了。 “轰!”一如我所料的,他催发力能摧毁大帝号、安装在舰腹的九色魔弹,朝我疾射而来。 “蓬!”我后方爆开一团金色的能量雨,忽然发力,往玉精极速投去,速度尤在九色魔弹之上。 成功了!这将是我和龙驮斗争中的一个转捩点。自芙纪瑶被他粉碎心核,隐身汪洋深处,我一直处于绝对下风,只好努力奋战,辛苦经营。如大黑球说的,当我看到龙驮的魔舰时,一个反攻大计在脑海内诞生了,现在终于到了逆转整个形势的关键时刻。如果我是黑龙藏布,此刻定然手足无措,不知该保住自己还是保住玉精。但我是伏禹,玉精不会拒绝而只会接受我,当龙驮发觉我是谁时,已错恨难返,藏在九色魔弹内的梦还与我连结在一起,胜利来到我的手中。 玉精在前方不断扩大,我至爱的女王在玉精内若隐若现,我的心燃烧起来,所有期待、思念、渴望汇聚成流冲击心神。玉精感应到我,生出反应。 “蓬!”我箭矢般破入玉精去,用尽所有物质气力拥抱著女王动人的真身,同时将心灵完全开放。天旋地转。纵然我在这一刻死去,也再无遗憾。九色魔弹杀至,更远处是直冲过来龙驮和他的魔舰。生气之风于此时生出变化,开始以卷旋的方式运动,便如酝酿积蓄已久的风暴,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我吻上女王的香唇。地母阴魄不用我引导,如慈母遇上久别的女儿,一切出乎天性的吸引,自然而然往芙纪瑶倾注而去。 梦还发动了,截劫了龙驮损耗真元制成的九色魔弹,绕玉精拐了个弯,然后以更高的速度,破开生命微子形成的类水分子,笔直往直冲过来的九色魔舰刺去。我可以想像龙驮此时魂飞魄散的情况。若是在正常空间,要取得九色魔弹的控制权是不可能的,除非具备比他更强大的神游力。但这里是龙驮神游力无用武之地的奇怪海深,生气的力量完全克制著死气邪气,一旦被梦还侵占魔弹,龙驮压根儿没法扭转乾坤,只能眼睁睁看著魔弹临身。 我的精神集中在女王动人的真身处,她的生命烙印天然地与地母阴魄融合,就像小水滴回归大海,不过这是与众不同的小水滴,是地母阴魂开始创造生命时便一直期待著的进化烙印。 “轰!”九色魔弹命中母体魔舰,爆发如负载千节极子能量弹威力的激烈爆炸,摧枯拉朽的粉碎任何被其笼罩的能量物质,九色魔舰空气般解体。爆炸中央位置的数十万地里空间塌陷下去,周遭数光年的生命微子被狂扯进去,形成一个狂野的漩涡,一时间我也没法掌握真正的情况,没法探测到龙驮,也不知梦还的情况。我的思感能力波瘫痪了,只知将能量注进玉精,助它抵抗爆炸的可怕冲击。 我们所处的海深部分沸腾起来,热度疯狂攀升,像一锅灼热得可销融任何物质的生命微子汤,无可抵御的力量,先把我们狂扯进爆炸的中央位置,千分之一地秒的时间内,生命微子萎缩又膨胀,千万道彩色射线从一点并发开去,玉精载著我和心爱的女王,随张力被送往海深更深处。 我心叫好险。九色魔弹的威力远在我估计之上,在汪洋内更是威力倍增,如果命中大帝号,大帝号会如九色魔舰粉身碎骨,如射中玉精,势必玉毁人亡,甚么灵甲也保不住女王的真身烙印。胜负就只是一线之隔。玉精剧烈地抖颤,显然抵不住愈往下深潜愈趋强大的海深压力。它停留了超过三百万年的位置,是它能抵受压力的极限,现在已超出它的极限。幸好我尽力支持它,否则它也要因吃不消而解体烟灭。 一道彩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像另一枚九色能量弹般往我们追来。龙驮!他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逼得与载体结合为一,载体再不是载体,而是他的真身,现在他拼著损耗真元,力抗海深克制他的逆境,务必要趁此时机毁掉我们。他的愿望不是不可能达到的,只要狠狠一击,虽未必能破损玉精,却可以送我们往更深处去,让海深的压力收拾我们。我或可以保命,但玉精和女王将无可幸免。 “轰!”龙驮倏地加速,彩芒锋锐重重撞在玉精上。龙驮反弹开去,我们则以超过极速投射的速度往海底方向投去。心叫完了时,速度忽然大幅削减,接著一切都像静止了。整个汪洋都静止了。所有生命微子安分下来,从动态转为静态,那种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的变化,宛如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神迹。加诸我们身上的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拥著芙纪瑶,随玉精在海深处缓缓旋动,一种无法形容的活力和喜悦充盈玉精的空间。我首次感觉到阴魄的生命跃动,逐渐与我的心跳同步。呼啸声从更深处传来,愈来愈清晰,不片晌变成了震动整个汪洋的风声。生命之风吹拂了!从海底卷旋而上,我苦候三百多万年的事正在发生,宇宙开始进入一个新的生气周期。 玉精消失,融入芙纪瑶新的心核地母阴魄,疗治创伤。梦还也回来了,却不是回到我指节间,而是嵌入女王晶莹的耳珠处,自愿当她的耳饰,化为一颗闪烁著奇异色光的明珠。四周尽是悦耳的呼啸声,忽然间,我们已乘著生气之风,似缓实快的从海深处拂往汪洋的海面。组成汪洋的微子却反方向往海深潮水般退去,形成一股吞吐力,推波助澜的将延绵数十光年、广被数光年的生气长风,送往汪洋外的宇宙。 我紧抱著美丽的女王,沉醉在无可比拟的动人天地里,那是一种生命的境界,时间、地点,乃至于整个宇宙,统统丢到九霄云外。女王的娇躯轻轻抖颤著,真身对生气之风生出反应,散发著她独有的、充满生命感觉的香气。我们随风滑翔,忽快忽缓。有时乘著长风一泻千万里,起伏不定;有时则优闲地御风而行,可仔细观赏品尝周遭的环境。不片刻,我们融入了长风奏起的美丽乐章和节奏里,宇宙的斗争和仇杀,与我们再没有半点关系。 我像回到小候鸟儿的心境和天地,享受著创造新世界的喜悦,而我的喜悦又可与楼内逐渐苏醒过来的女王分享。心核彻底的开放,生气钻进心核的最深处,每一个生命细胞都跃动著无法形容的生命力,散发著生命欢愉的滋味。女王的动人肉体开始发热,肌肉充满弹性,花容变得生动活泼,美丽的眼皮子不断颤动,生命磁场渐趋强大,与我的生命场天然融混,产生出令人颠倒迷醉、灵魂燃烧的爱火。她金色瀑布似的秀发随风飘舞,说不出的自由写意,身上的灵甲柔软如薄纱,我有毫无隔阂地拥抱她动人胴体的感受。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是一千年,又或一万年,忽然间我们离开了海面,在以光年计的高空中溅起金色水珠,我们乘著生气之风进入宇宙,参与了生气之风波澜壮阔赋予生命的旅程。一双能量翅膀分别从我和她的背上延伸出来,轻轻拍动,毫不费力的御风飞翔,化为雌雄合体的候鸟神,往灿烂的星夜进发。女王吐出一口香气,轻轻的“嗯”了一声,美丽的眸子终于张开,向我显露乌灵灵深邃不可测的眸神。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找上她的香唇狠狠吻下去。女王叹息一声,嘴唇变软,伸出玉臂搂住我的脖子,热烈地回应,比以前任何一吻更热烈,更激动,更全心全意。 芙纪瑶复活了,经过三百多万个宇宙年的沉睡蛰藏,她再次重返宇宙。我是阳魂,她是阴魄,合起来就是地母的全体。自混沌初开以来,地母一直追求、尝试和探索的终极进化,在我们身上完成。 唇分,芙纪瑶叹息道:“伏禹!伏禹!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爱怜地审视她绝宇的容色,道:“是真正的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芙纪瑶吹弹可破的脸肤泛起红霞,令她更是娇艳欲滴,仿佛有点害羞地避开我灼灼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道:“我们仍是在生命星河吗?” 我吻她的玉颊,道:“女王已变成真正的银河女性,是我的另一半,还拒绝银河式的性爱吗?” 芙纪瑶直视著我,回复清冷的神态,秀眉轻蹙,微嗔道:“这种事情留待日后再讨论行吗?我感应到龙驮的大军在汪洋另一边的外空域集结,形势紧张,你还在这里嚼舌头,想讨打吗?告诉我,现在宇宙是怎样的一番形势?” 我们仍乘著无形无色的生气长风并肩比翼,横过辽阔的汪洋外空,怀内抱满温香软玉,实不愿去想这以外的任何事。不过在女王目光的催逼下,却由不得我作主,心灵自然而然嵌入她的芳心去,不用任何言语,已让她掌握了现在的形势。 美丽的女王不堪刺激地抖颤起来。阳魂阴魄的结合是无与伦比的生命升华,生命的最高境界,从混沌初开便是这种情状。包含著宇宙成坏生灭的终极秘密。经过无数生气周期的摸索和进化的实验,祂曾陷于最危险的处境,分崩离析后又合而为一,但已不再是以前的地母,由我们这双银河儿女承继和发扬祂高贵伟大的生命。这是祂进化的终结,也是全新的起点。 美丽的女王不依的道:“伏禹呵!” 我雀跃道:“不要责怪我,我没有做过甚么,没有使坏,一切出于女王醉心的自然之道,天生便是这样子。” 芙纪瑶耳根红透了,完全是银河女性情动时的反应,过去一直存在我们之间的种族鸿沟已不复存,我希望的和她所想的再无二致。 我由衷的道:“生命从未这般美好,这样地完整无缺。候鸟神的咒誓,将在我们的结合里实现,宇宙再也无法回到先前的模样。迎接我们的是全新的秩序,国与国的界限会彻底消失,不同种族进入和平相处的时代,无边无际的广阔宇宙,变成了生命无尽的乐园,我们正是它的守护者,直至宇宙的尽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势即将出现。” 芙纪瑶贴上我的面颊,柔声道:“我们还须击败龙驮呢!” 我道:“龙驮已从不死身变为可被杀死的生物,与他再没有道理可说的。现在他已被我们逼入绝境,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动用帝国军团反击我们。” 芙纪瑶道:“直至此刻,龙驮与他的帝国军团仍是宇宙最强横的力量,要击垮他并不容易。” 我欣然道:“还有比触碰天马和杀黑龙藏布更困难的事吗?我不是因胜生骄,生出轻敌之心,只是因斗志高昂,信心加强,不论帝国如何强大,她的力量仍是可掌握和计算的,只看龙驮和他的军团不敢离开汪洋的外空,便知其正处于被动挨揍的劣势。令龙驮畏惧的是我们宇宙摇滚的异术,龙驮仍没有应付摇滚式战术的良策。” 芙纪瑶使个身法,从我怀里脱身,横飞开去,娇笑声像风般送回来道:“过度的生气令人有被宠坏的感觉,更让你大添勾引良家妇女的魔力,可是现在并非适当的时候,还有很多的事等著我们去处理哩!” 当她横渡生气的长风,金色秀发在她乌黑闪亮的灵甲衬托下,波浪般起伏,挑拨著生气,溅射一蓬蓬的金雨,像熊熊的金色火焰,其美态不可方物。芙纪瑶回复过来了,她的力量无穷无尽,犹甚于从前,她的心灵与我紧密契合,又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我看得目眩神迷,收起双翼,追逐著她告别长风,让生气继续它的行程,往河系的边缘区域悠然自若的拂被而去。 甫离长风,我们潜进黑暗空间去,暗子进入我们的身体,又排挞出去,形成风浪,接著摇滚往光明空间,摆脱了龙驮的神游力,由此刻开始,他再也无法掌握我们的踪影,破了他无所不知的紧箍咒,逼得他只能留在汪洋外空,不敢离开。 我们回到正空间,并肩翱翔,生命星河落在后方遥远处。女王玉容平静,神情如往常般清冷离漠,仿佛宇宙再没有能令她动心的事,使我想起当年离开高关星的战场时与她比翼双飞的醉心情景。我当然晓得这是一种错觉,她冷漠的外表里实有一颗对我火热的心,她的爱超过了太阳热核内的温度,可以烧融宇宙任何物质。 我道:“经过三百多万个宇宙年的辛勤工作、努力不休后,理应忙里偷闲,趁机度假,真希望堕落城就在附近,我最忘不了天堂鸟度假屋里温暖香洁的床铺。只恨堕落城已毁,只好将就点,到附近的星河去,找个美丽的星球,让女王好好补偿我长期思念之苦。” 芙纪瑶没好气的白我一眼,道:“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要上床也行,不过必须是圣土那张床。” 我听得脑袋像爆开了似的,充满彩虹般的光色,心花怒放。女王的确变成了银河女性,竟懂得这般与我打情骂俏。最令人心痒的是,她口说男欢女爱的情事,语气仍是那么轻描淡写,神情则若无其事。 芙纪瑶说罢,绽放一个可迷死人的笑容,唇角含春的淡淡道:“还有一件事,你若想吻我,须先征求我的同意。” 我失声道:“甚么?” 芙纪瑶叹息道:“真不习惯你的瞎缠胡搞,现在是甚么时候呢?大战当前,龙驮怎肯甘心于眼前的形势,待收拾他后,再陪你发疯好吗?” 我大喜道:“你真的肯陪我一起发疯?” 芙纪瑶轻柔的道:“不是有句话,说甚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现在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只好认命。” 我每一颗能量细胞都在欢呼跃动,千言万语到了口边,只能吐出“女王”两字。 芙纪瑶神色转为凝重,沉声道:“你的预测落空了,龙驮和他的大军正在移动,离开了汪洋外空,潜进黑暗空间,方向是银布卡星河。” 我连忙撒出思感网,侦察龙驮的动态,大惑不解道:“龙驮怎会这么愚蠢,不怕我们截击他吗?” 芙纪瑶道:“他正是要逼我们从暗处走出来与他交锋。龙驮的智慧不在黑龙藏布之下,如不是已有应付摇滚战术的手段,绝不会逞勇斗狠。” 我的心直沉下去。乐观的想法不翼而飞,龙驮这么倾尽全力向银布卡星河进军,顿时扭转他被动的形势,重新掌握战争的主导,化守为攻。 此时联军仍在银布卡星河集结重整,大小战舰不到一百万艘,且元气未复,处于疗伤的阶段,实无法应付帝国总兵力达百亿战士的庞大军团,且帝国有龙驮这新战神主持大局,加上帝国军团千变万化的作战方式,这场仗将是有败无胜。当然,这是就龙驮已有应付摇滚战术的手段而言,否则摇滚式的战法,可令我们立于不败之地。 我苦恼的道:“龙驮究竟有甚么法宝对抗宇宙摇滚呢?” 芙纪瑶淡淡道:“这方面容后再想,龙驮和他的帝国军团消失了。” 我也察觉到帝国的超级军团消失在我的思感网上,骇然道:“龙驮要逃走吗?” 芙纪瑶浅嗔道:“冷静点!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何对敌?龙驮为甚么要逃走?他既有应付宇宙摇滚之法,兵力远在我们之上,其神游力量又可令军团在暗空隐蔽行军,逃走的该是我们才对。” 我苦笑道:“女王息怒,我被你的重生冲昏了头脑,没暇去思考现实的诸般问题。呵!” 芙纪瑶移过来,偎入我怀里,送上火辣辣的热吻。我的灵魂顿时飘往九天之外,远离宇宙,渡过混沌之海,往访宇宙外的宇宙。 她的香唇离开我,欣然道:“这是激励士气,振奋军心的手段,只用一次,下不为例。” 不知如何,我的脑筋回复清明,玉精般通透,梦还般灵动。道:“多谢女王恩赐,不过这个吻只可当作你欠了我超过六百万年的那个吻,因为我已毁掉飞行魔洞,激励士气还需要另一个香吻。哈!” 芙纪瑶滚动著离开,娇笑道:“以后不再便宜你这个无赖。” 我笑道:“那我们就走著瞧!现在我们先赶往银布卡星河去,比速度,龙驮只能在后面吃尘。” 玉精从芙纪瑶心核跃出来,在虚空转动,发出清白玉石似的异芒。 下一刻,我们已置身隆达美亚号内,我们立在驾驶舱中央的位置。梦还不待我请求,离开指节,化为彩石,在我们头上滚个不休,变成活的反应炉,整艘飞舰立即动力十足,充满爆炸性的惊人力量。勉强作比较,以前的隆达美亚号是单车,现在的她则是火箭。 芙纪瑶微笑道:“这就是新一代的大帝号,看龙驮如何应付?” 隆达美亚号跃上光明空间,又摇滚往黑暗空间,以破宇宙最快纪录的速度,全速朝银布卡星河飙去。 第十二章 宇宙最后一场战争 隆达美亚号在狂热的欢迎里,降落联军基地的停船坪上。我从没想过一个本该是荒凉的河系,可以变得如斯闹烘烘的,尽管不是整个宇宙所有拥有宇航能力、分属不同种族的生物都动员了,但也相差无几。眼前正是放大了数亿倍河系级的浪人城。 位于河系核心的数万个星系,设置了逾百万大大小小的军事基地,联军在淡玛星河之战受损的飞舰,就在众基地上进行修复、补给、改善的工程。河系的空域布满此来彼往的各式船舰,形状千奇百怪,数目以千万计,运送著兵员和物资,形成宇宙史无前例的繁忙太空交通,蔚为大观。 我们尚未进入河系的空域,已被角人族的侦察系统察觉,掀起了火辣的情绪。阿米佩斯人因为他们至高无上的女王无恙荣归欢欣若狂,其他各种族亦视我们的到来为扭转战争形势的先兆,不用任何言语,已激起整个联军的士气和斗志。 在河系边缘区最先遇上的是候鸟号,我们的来临触动了联军的神态,数以万计的飞舰赶来迎接,簇拥著隆达美亚号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朝河系内最具规模、以我命名的候鸟基地飞去。所到处的空域都沸腾起来,我们见到的不是预期中的残余败军,而是充盈朝气活力,由宇宙不同种族组成的联合劲旅,统一在反抗龙驮暴政的心态下,为同一理想而奋战不屈。 我带著激动的心情,陪著我心爱的女王步出隆达美亚号,踏足船坪带点弹性的地面,在思古、独角、大黑球、普林野等一众联军领袖簇拥下,往船坪旁的三角形建筑举步。来自不同种族的战士们夹道欢迎,各以他们的独特方式,发出震天的欢呼喝采声,情况热烈。 趁芙纪瑶聆听思古向她报告情况,我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向大黑球问道:“歌天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大黑球“情不自禁”的抓著我的手臂,兴奋的道:“我的神!你确是树王预言中的候鸟,怎么都挂不掉。得知你独闯生命星河,我们不知多么担心。” 另一边的独角骂道:“你这小子答非所问。伏禹你通知我们龙驮已朝我们进军后,歌天便去探听敌情,应该快回来了。” 跟在后面的普林野道:“受过淡玛星河的教训,我们再不敢轻忽大意,现时河系内广设角人族最先进的侦察系统,不论龙驮从正空异空来袭,绝没法瞒过我们。” 大黑球凑到我耳边道:“果然不愧阿米佩斯最美丽的生物,我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的美女,不论体态、色泽、神韵、磁场,无不臻达神迹般的胜景妙态。” 他刚说毕,在前方和思古并行的芙纪瑶回眸一瞥,怪责地盯了大黑球一眼,后者立即色授魂予,我也被波及,魂摇魄荡。 我收摄心神,笑道:“我们银河人有句话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现在大有机会与数不尽的阿米佩斯美女厮混,总有合适的对象,便可享受你一向崇慕的男女间的爱情滋味。”梦还此时回到我指节间。 独角以他的金属怪笑助兴,道:“哈儿哈儿的问题不是没有对象,而是太多对象,弄得臭名远播,阿米佩斯美女们避之惟恐不及。” 大黑球抗议道:“哪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实情是众美人们个个认为我的磁场别具风味,独一无二,人人趋之若骛。” 我心中充满欢愉。眼前的谈谈笑笑,洋溢著不同种族生物间真挚的情谊,生活的情怀。值此一刻,战火退往遥不可及的远处。我暗下决定,无论如何,我要将战争的伤者减到最轻,不让杀戮发生在善良的生物身上。 “哦!”我指著道旁其中一个生物嚷道:“你不是在浪人城旧区干二手飞船买卖的奥利吗?你竟然没有死?” 奥利在他威武的盔甲内大声应道:“我躲进地下室去,幸好你们引开魔洞部人,我躲了两个宇宙年才敢离开。现在我是基地负责维修飞舰的总管,手下有五万多个族人。” 我尚未说话,歌天从天而降,大笑道:“阿米佩斯女王和我的兄弟伏禹回来哩!是举行会议的时候了。这回我要尽吐憋在心头的鸟气,将帝国那群混蛋杀个片甲不留。” 受强大护罩保护、不容神游力入侵的圆拱形会议堂内,我们针对即将来临的大战举行了拟定战略的军事会议。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由于惧怕龙驮偷取情报的能力,与会者无一不是极子级的高手,有著对抗龙驮神游力的能耐。芙纪瑶、思古、歌天、普林野、独角、大黑球和我环桌而坐。于我来说,由于女王坐在对面,这个会议变得赏心悦目,而不是杀气腾腾。美丽的女王成为会议当然的主持者,首先发言道:“在我和伏禹来此途中,我们透过神游力多次沟通,大家对目前的形势该已有精确的了解,不用再浪费时间作分析。但我须指出的是,龙驮为掩蔽行藏,以神游力封锁侦察,虽有其利,但亦有其弊,由于他的精神集中于秘密行军上,将难以兼顾我们的情况,所以他无所不知的优势暂时并不存在,这是我们须清楚的。” 独角道:“我们再不会重蹈淡玛星河的覆辙——直到他的大军忽然从黑暗空间冒出来,我们才猛然发觉,仓皇应战,被龙驮压著打。我和族人设计了针对帝国军团的侦察系统,只要敌人进入河系,我们会立即察觉。” 思古道:“防守始终不是办法,帝国军团的战术千变万化,在龙驮的指挥下,数以百亿计的战士如一人一心的作战,比较起来我们便如一盘散沙,稍有错失,立即陷于下风败势,而龙驮却比宇宙任何生物更懂得把握我们的错失。我们是没法守得稳的。” 歌天同意道:“我们必须以攻代守,争取主动权,牵著龙驮的军团狂攻猛打,不让敌人发挥战力。” 芙纪瑶先瞪我一眼,表示嗔怪我的眼睛牢牢的看著她,须臾不离地饱餐秀色,才从容道:“我们的战争策略就厘定为以攻为主,争取主动,教敌人空有比我们强大数倍以上的战力,仍没法施展,但问题在我们仍无法掌握敌人的踪影位置。” 接著没好气的嗔道:“伏禹!” 没有人想到她会公然和我“打情骂俏”,均呆了一呆,目光尽投我身上,我却是心甜如蜜,欣然道:“我想请哈儿哈儿发表高论,胡说八道也好。乱诌一通亦无妨,因为我发觉他拥有一种异能,每每可在我茫无头绪之时,理出一个头绪来。” 哈儿哈儿被我如此推崇抬举,顿时心花怒放,可是张口欲言时,却没法吐出一个字。他的趣怪神情顿时惹起哄堂大笑,加上独角突出的笑声,不堪情况可想而知。我还首次发现不但思古懂得笑了,连不善表达情绪的普林野亦拥有笑的能力,可见我们银河式的笑,是超越族类的表达方式。 独角最爱和大黑球抬杠,哂道:“哈儿哈儿的异能失灵了。” 大黑球忿然道:“我怎会教崇拜我的小候鸟儿失望,只要我们全体撤走,仅留下隆达美亚号和候鸟号,任帝国混蛋如何攻我们于不备,凭宇宙摇滚的战术,主动权也将操纵在我们手上。” 会议堂沉默下来。好一会后,普林野思索道:“假如龙驮避开隆达美亚号和候鸟号,衔尾追击我们撤往某处的大军,岂非给予龙驮避强击弱的机会?” 大黑球硬撑道:“别忘记我们曾分析过龙驮的隐蔽行军,总是在黑暗空间进行,如果我们从光明空间撤退,便不怕会被帝国军团攻个措手不及。” 思古剧震道:“那根本不用撤退,只要避往光明空间便成。” 芙纪瑶“噗哧”娇笑道:“伏禹确实没看错哈儿哈儿,看!理出个头绪来哩!” 歌天皱眉道:“但假如龙驮真的如女王的猜想般,有破掉宇宙摇滚的法力,例如将三空合一……咦!” 我们面面相觑,被歌天一言惊醒,想到龙驮应付我们宇宙摇滚的功法。忽然间,致胜的契机掌握在我们手上。 帝国军团于离银布卡星河一万五千光年的黑暗空间被发现,不是角人族的侦察系统建功,只因龙驮的注意力转移往侦察我方军情,没法兼顾下,瞒不过女王的宇宙神游。此时,离初抵银布卡星河的关键性军事会议足有一千个宇宙年,联军依会议决定的策略完成了部署。所有非战斗人员,没有武器或战力较差的飞舰,均已撤离河系。 过去的一千个宇宙年,我们并没有浪费光阴,夜以继日地赶工完成了破天荒的壮举,继魔洞部人成功在黑洞下的暗间建成了悬浮基地后,我们建造了首个在光明空间的超级军事战堡。其设计糅集宇宙各族的尖端技术,代表著期间科技的颠峰成就。原料来自三十多万艘晶玉舰分解后的晶玉能量物质,再由芙纪瑶藉玉精的重组,转化和提升整座晶玉战堡的攻防能力。 明间战堡的动力来自中央的反应炉,此炉由大黑球一手策划设计,功能犹胜候鸟号的反应炉,能量储备则在候鸟号百倍之上,能直接提取明间的能量,以作补充。由外壳护盾到堡内每一个支架和能量管道,所有细节都经反覆推敲、试验和研究。明间战堡关乎此战的成败,是划时代的军事建设。战堡两端尖锐中间宽阔,呈圆柱体状,长度达三百地里,最宽处直径五十地里,内藏联军战舰逾四十万艘,战堡就等于超巨型的太空母舰。 我们和帝国长期作战,彼此对另一方的战术已了如指掌,没有出奇制胜之术,实难有突破性和逆转形势的战果。我们就是趁龙驮秘密行军不能兼顾察敌这段真空期,齐心合力打造前所未有的军事设施,达到以奇取胜的目标。候鸟号停泊在堡内一个独立的停机坪上,准备出击。在战堡独特的维生循环系统和庞大的保护盾里,战堡的空间变成独立于明间内的正空间,堡内的战士均保持如在正空间时的清醒意识,无须进入宇眠状态。 芙纪瑶亲身送我们登上候鸟号。我执著她的手,将梦还珍而重之的说出来,而和我早有默契的梦还则乖乖的让我将它套上女王尊贵的玉指。道:“这就是我和女王婚娶的信物,接战时梦还会进入反应炉,将战堡提升为天马的级数,加上女王的神通广大,只要战堡能捱过龙驮第一波的轰击,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在过去千年清冷自持的美丽女王终于露出女儿情态,俏脸微红,白我一眼,却又欲拒无从,轻轻道:“放心去吧!记著千万别逞强,一切依原定计画进行。” 大黑球探头到我们之间,目光却牢瞪著她,怪笑道:“女王不用担心,驾候鸟号的是我,最怕死的也是我,保证不会冒生命之险。” 歌天欣然道:“时间差不多了,登船吧!” 我这才放开她的手,跟在歌天、普林野、大黑球和独角之后,进入候鸟号。 “蓬!”候鸟号从旋开的圆门喷射而出,离开晶玉战堡,在光明空间飙移,不断增速。我们五人合作惯了,齐声欢呼怪叫,士气战意攀上颠峰状态。只有普林野默默无语,我们都体谅他与族人对战的心情。大黑球、独角和普林野坐前排,我和歌天坐后排,思感网连系起来,令独角更能发挥他的侦察之术。 大黑球笑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事,你们猜是甚么呢?” 独角道:“以你的性格,当然是怕小命不保,对吗?” 歌天道:“今天的哈儿哈儿,已不再是初出道时的哈儿哈儿,淡玛星河之战便表现勇敢。现在该只是担心控船技术不济,没法准确拦截龙驮的大军。” 我笑道:“歌天你太高估他了,性格是没得改变的,你以为他勇敢,事实上他却是在发疯,每次大战之前,他总是怕得要死。” 独角的大尾“霍霍”拂动,笑道:“我同意。” 大黑球好整以暇的摇头道:“全猜错了!我担心龙驮的战力与我们的预期有落差,没有我们猜想中的能耐,那龙驮便没法直接攻击战堡,这场宇宙史无前例的大战,将变成宇宙史无前例的大笑话。” 歌天没好气的道:“如果龙驮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我们的候鸟号将立于不败之地,凭宇宙摇滚之术就足以令他们全军尽没。” 大黑球高声嚷道:“普林野你准备好了吗?” 普林野应是。 大黑球怪笑道:“兄弟们!去哩!” 候鸟号倏忽间摇滚到黑暗空间去。 候鸟号在黑暗空间现身,没半点停留的朝目标冲去,严阵以待的普林野将藏在心核内的御神器送进反应炉内,再以射线的方式从候鸟号朝帝国军团放射。这是我们构想出来最佳的攻心之法,透过御神器的特异功能,普林野把秀丽向他指出龙驮不是她和漠壁儿子的那番话,以记忆的形式绘影绘声地向军团的所有战士传感播送,触动他们的心灵,撒下离心的种子,以达致最大的震撼效果。由普林野这个同族人亲自说法,当然胜过我们这些敌对者。 帝国大军离我们不到二千地里,百亿帝国战士以长束的队形行军,组成直径五十地里,长逾六万地里的阵式,像一支庞然巨箭朝我们疾射而来,如墙如堵的能量在阵首喷出,完全封挡了御神器射出的传感波,我们心知不妙时,一柱九色光束命中御神器,这个曾随奇连克仑征战宇宙的名器,立告灰飞烟灭。我们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攻心之计,就这么寿终正寝,给龙驮轻易化解了。 独角惊呼道:“快闪!” 他吐出第一个字时,大黑球早控著候鸟号闪返光明空间,险险避过接踵而至的另一道血红色的集束光。此束光能量逾三千节,或许不足以摧毁候鸟号的护盾,但肯定可轰得候鸟号失势抛掷,如帝国军团续施辣手,后果不堪设想。龙驮反应之快,军团实力之强,是我们计算不到的。 普林野咋舌道:“龙驮变得更厉害哩!”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怎会是这样子呢?” 歌天道:“原因在他的元神与超级载体完全融合,载体再非载体,两方面都能发挥颠峰的威力,产生化学作用。” 独角叫道:“快决定下一步行动,龙驮准备跃往正空间去哩!” 我喝道:“设法直接撞击敌阵中段的位置,且是重复的碰撞。” 大黑球最信服我的判断,二话不说摇往暗间,落点正是强大至令人心寒的帝国军团长束阵式中央旁的位置,精确无误。我们已领教过龙驮的快速反应,岂敢犹豫,在歌天天马级的极子能量支援下,候鸟号以彩石般的高速,眨眼间连续撞击了敌体十多记,每撞一下,双方都爆起能量光雨,候鸟号剧烈抖颤,对方却是丝毫无损,对其整体能量是微不足道的损耗,且每次产生的反震力都令下一个撞击更困难。撞击处忽然间陷下去,像个巨大的能量漩涡,生出强大的吸摄力。大黑球机灵地摇往光明空间。 独角骇然道:“我的宇宙!这场仗如何打?” 歌天道:“我们再不用担心龙驮料子不够。哈!成功了吗?” 我从容道:“完成任务,龙驮可抵得住候鸟号的撞击,却没法守得住我神游力的渗透,我已将秀丽述说龙驮本原的记忆,送进军团的联合心灵去,我才不信没有作用。” 独角道:“龙驮到了正空间去。” 歌天喝道:“进攻!” 大黑球失声道:“你在说笑吗?” 歌天笑道:“现在是甚么情况,我像在说笑吗?” 候鸟号潜往正空间去。 帝国军团在龙驮的指挥下,阵形又变,结成一个圆球,足有圣土月亮般大小,出现在离我们不到十里的近处,闪动著帝国人独有液态矿的金属色光,诡异可怖。在黑暗空间的两度交手,由于不能视物,百亿个帝国战士合成的超级巢舰,其庞大只能透过思感网模拟。此刻她实实在在出现视野里,感觉变得有血有肉,惊心动魄至极点。 歌天摆明是在测试龙驮于正空间的反应,甫现身于正空间的刹那,太阳集束激射而去,正中敌阵,藉著候鸟号的飙移,画出深深一道长达百地里的裂缝陷坑,也不知多少个敌方战士就此形神俱灭,只可惜相对于敌人庞大的军力,这点损折根本微不足道,但已是名震宇宙的太阳怪歌天的全力一击,形势的发展教人气馁心怯。敌人反击了,血红色的射束暴雨般袭至,每束均负载百节以上的毁灭性能量,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如果不是候鸟号,肯定一个照面立告完蛋。 候鸟号避往光明空间。独角叫道:“快!龙驮在正空间全速飞行,朝战堡的位置飞去。” 普林野惊魂未定的道:“我们期待的事要发生了。” 大黑球操控候鸟号,往战堡飞去。我将能量源源不绝送入反应炉,加强护盾的防御和应变力。歌天回复过来,道:“他妈的!用了我三百节的能量,只能在对方身上划出一道浅痕,真不划算。” 又道:“现在实难下定论,如果龙驮不像我们猜想般跃往明间直接攻打战堡,胜负只是五五之数。” 候鸟号逐渐飞近战堡。大黑球笑道:“聪明人最爱自作聪明,黑龙藏布如是,龙驮如是,我敢肯定龙驮会中计,只有傻瓜才会在光明空间和歌天作战,挑战阿米佩斯人的明间晶玉战堡更是不智的行为。” 战堡此时离我们不到两个光年。我们可及时飞返战堡吗?期待的压力紧揪著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神,使我们愈趋紧张。战堡旋开圆洞形入口,候鸟号疾飞进去,入口在后方关闭。 “轰!”爆炸波从正空间扩展,正空异空同时塌缩,重归于一,变成黑空。帝国军团的星体状巨舰,就在离我们十分之一光年的位置射出九色魔弹。魔弹化为长芒,笔直插过来,当战堡仍在抵受因空间塌陷而来的狂猛压缩和冲击力的紧张时刻,彩芒划破黑空,命中战堡。 在时间和攻击位置的拿捏上,龙驮尽显宇宙顶级邪魔的功底实力,只是算漏了一点,就是他不可思议的战术,是在我们预计之内。我知彼而彼不知我。这是生命汪洋之战后龙驮的另一次失算,而这个错误,注定了龙驮将赢回来的尽输出去,永远没法翻身。 战堡的晶玉外壳变得更晶莹通透,仿佛在那一刻提升为玉精的级数,刹那后色光在晶玉内流转,转化为梦还般的彩石能量体。就在九色魔弹击中战堡之际,芙纪瑶、歌天和我的天马级能量同时注进梦还去,再透过反应炉转往保护全堡的能量护盾,迎战魔弹。 九色魔弹是宇宙内最精微的毁灭性能量,能摧毁任何形式,任何层次的能量物质,即使龙驮的九色魔舰亦无法幸免,其威力可想而知,堪称宇内无坚不摧的利器。不过我们对抗魔弹的力量,却不是宇宙能量,而是超宇宙的天马能量。当然,结果如何无人知晓,包括敌我双方在内,因为这样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 “轰隆!轰隆!轰隆!”九色魔弹爆炸了,九色能量风暴般捆绑著圆锥形的战堡,引发连锁式的能量激爆,战堡整个晶玉外壳的热度攀上太阳内核般的高温,扭曲变形,没有一个分子是稳定的,徘徊于解体分裂的边缘。思感能瘫痪,一时之间没有人晓得情况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梦还在我们的全力支援下硬挺著。晶玉一层一层的剥落融解,化为粒子残屑。然后魔弹的力量大幅度减退,只剩下四分之一厚度的晶玉外壳能量分子趋向稳定,此长彼消下,战堡彩芒剧盛,变得更像彩石,堡内所有人都藏身于飞舰各自的保护内,否则光是由晶玉外壳辐射而来的热射线都已教人受不了。 候鸟号内,大黑球首先振臂高呼,道:“我的神!成功了!” 普林野犹有余悸的道:“小心他还有另一枚九色魔弹。” 独角哂道:“若有的话,早射了过来。” 我信心十足的道:“龙驮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赶制出两枚魔弹,恐怕已超出了他的极限,没有另一个百万年,休想有能力制作第三枚。” 歌天道:“真的没有了,否则便不用使出这令人讨厌的旧招数,龙驮技穷了。” 帝国军团的巨型球状巢舰少了一半,另半边已化为漫空细微的作战单位,越空而来。虽然是旧招,可是五十亿个战士分解开来的作战单位,仍是难以应付的可怕攻势,足可百层千层的将战堡重重包裹,如附骨之蛆般把整个战堡连舰带人吃掉。 变了形的战堡旋动起来,由缓而快,彩芒敛去。周遭的沌子像风般被吸入晶玉外壳,却蓄而不放,等待时机。在黑空的绝对黑暗里,敌我双方的行动都得到黑暗的掩护,一切在无声无息下进行。 龙驮离开生命星河,远程奔袭联军的残余部队,实是这被誉为新战神的绝宇邪魔最大的军事失误,错失处不在其战略,而是透露玄机,显示他有应付摇滚战术的手段。初时我们仍百思不得其解,但在大黑球误打误撞下,一言惊醒,悟通玄机。龙驮不但曾亲身体验涅尼迦南令三空合一的手段,还长期被困于黑空,他对黑空静态沌子的了解,肯定独步宇宙。正因他有令三空合一的魔法,才不惧我们摇滚式的战术。我们就是依此定下可调整的战争策略,著著针对他。当他一如我们所料般引发宇宙另一次的黑空大爆炸,他的失败已成定局。 漫空而至的帝国战斗单位,逼近至千里的近距离。 “蓬!”被吸纳的沌子积至顶峰,如巨坝崩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去,沌子由静转动,顿成奔腾之势,横扫整个空域,如掀起滔天巨浪似的刹那间将来敌全数“淹没”在激流漩涡中,没有敌人能幸免,其浪峰犹有未尽的朝龙驮只剩半边的圆体巢舰卷扫而去,整个黑空的静态沌子都被牵引,就像山洪冲入静态的湖,黑空滚荡起来。 要击败黑龙藏布或龙驮般的宇宙顶尖高手,宇宙级的功法是不可能奏效的,只有超宇宙的奇功绝艺,完全超乎他们的想像和经验,方有可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如果没有芙纪瑶的地母阴魄,没有梦还对混沌之海的认识,眼前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 来袭的战士在沌子激浪里纷纷没顶,形神消散,如果他们适时的化零为整,大有可能多捱上一段时间,但个别单位遇上如此可怕的毁灭性能量,压根儿没有机会。大黑球等齐声欢呼,普林野则神情呆滞,不忍目睹,我伸手往前,紧握他肩膊一下,道:“如你曾说过般,他们在龙驮长期薰陶下,已沾染了凶邪之气,该不算是你的族人了。” 转向歌天道:“轮到我和女王出场哩!” 黑空逐渐安静下来,动态沌子被数量多上万倍的静态沌子同化,只是余波荡漾,无复先前激烈的情况,就像湖水逐渐回复平静。 龙驮往后撤退,避往我们思感神经因受影响而没法触及的距离,一如当年黑空的情况,只是空间并没有扭曲凹陷。我和女王并肩飞离战堡,直抵刚可同时感应到敌我双方的空域。龙驮和他的军团重整阵脚,结成一个球状巢舰,却只有原先尺码的十分之一,折损近九十亿战士。不过余下的十亿战士是禁得起沌子风浪考验的精锐,加上龙驮,论实力仍在我们之上。 我故意挨著女王飞行,已是我在过去一千个宇宙年和她最亲匿的行为,凑到她耳边以能量震荡她的耳鼓,道:“我可以拥抱女王吗?” 芙纪瑶“嗯”的应了一声,不置可否,我只好当她答应了,将她拥入怀里,她的娇躯温热柔软,轻轻抖颤,在绝对黑暗的包围里,于敌我双方对峙,最后决战暂止又随时一触即发的时刻,感觉格外销魂蚀骨。人类的爱火情花宛如镜花水月,燃烧后转眼又重归沉寂,但我却晓得和她相恋的爱火永远不会熄灭,因为那是天然的结合和吸引,爱情的极致,像圣土的水往下流淌,火往上燃烧。 我轻轻道:“批准我吻你吗?” 说毕,再不理会她的答案,重重吻上她的香唇。她情不自禁地双手缠上我的脖子,柔软灵甲包裹著的动人胴体似要挤进我体内去般热烈反应。磁场开放了,两个心灵再没有任何隔阂,阳魂阴魄缱绻缠绵,浑成一体,日换星移,能创造生命的离奇能量在其中循环往复,迅快积聚,仿佛千川万河,滚滚流入生命的大海,远远超越了阿米佩斯式爱情的境界。 接著我们亮了起来。“轰!”生命的能量爆发,我们变成一个金色的太阳,光耀黑空,宛如天地初开,我们形成的微形生命蛋,在黑空开启新的小宇宙。沌子再次分裂为正子暗子和明子,灿烂壮丽的星空倏地重现眼前。我和女王以最离奇的方式,破掉龙驮的黑空妖术,是活脱脱的神迹。梦还回到女王的玉指。在正空间的战堡失去了梦还的支持,空气般融解,四十多万艘以角人舰为主力的大小战舰,如出柙猛虎,杀往敌阵。 芙纪瑶温柔的道:“小心点!”从我怀抱里脱身,返回往她驶来的隆达美亚号,我则神舒意畅地一个闪身,迎上候鸟号,穿壁而入。 大黑球叫道:“此仗胜利在望,就看能否宰掉龙驮。” 歌天赞叹道:“以微形生命蛋破掉黑空,这一招精采绝伦,我肯定龙驮已心寒胆丧,不知拿甚么来应付我们的宇宙摇滚。” 独角喝道:“发射!” 能量弹射出,同一时间我方每艘战舰均发射一枚至十多枚不等的能量弹,有慢有快,朝半光年外的帝国巢舰劲射,性质各异的能量弹,带著不同的芒光尾巴,形成一张由不同色线组成的大网,凌空往敌人罩去。敌人不慌不忙喷射能量,祭起一面遮挡全舰正前方的能量盾,一副照单全收的姿态。 普林野嚷道:“龙驮中计了。”若论仇恨,候鸟号内最痛恨龙驮的生物正是普林野,而拜廷邦亦是受害最深最重的种族。 歌天点头道:“龙驮是全力出手,再没法像先前般游刃有余。” 大黑球淡淡道:“金森快出来!时机一闪即逝呵!我的神!龙驮的思感肯定已被生命蛋的爆发瘫痪了。” 独角道:“我感应到金森哩!你的宇宙!” 话犹未已,巢舰的后方冒出大团黑压压不断蠕动的怪物,我们定神看清楚点,加上思感神经的辅助,顿时齐声怪叫欢呼。出现在敌舰另一边的正是魔洞部的旗舰战神号,比任何魔舰都大上十多倍,舰身由魔精结构成体,动力来自舰内的微形黑洞,曾是上参无念的坐驾舰,现在则成了以金森为首的魔洞部战士反击龙驮的主力。 这回与龙驮的决战,我用尽了孙祖师爷传下来的兵法要诀,多算胜少算不胜,灵活运用,随机应变,针对龙驮可能的战术,设计种种应变之法,所以打开始便牵著龙驮这个所谓新战神的鼻子走,让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渊。直至刚才的一刻,龙驮的兵力虽被大幅削弱,处处落在下风劣势,但仍非没有一拼之力。而我们即使获胜,也将胜得非常辛苦,肯定伤亡惨重。但金森这著奇兵,却可令敌人失去还击之力。 蠕动的是在战神号四周张牙舞爪数量逾亿的大小魔陨石,趁著龙驮集中全力应付我们能量弹的时机,全部魔陨石脱离战神号的力场,宛如懂找寻猎物的陨石怪般,蝗虫怒蜂似的往巢球舰暴雨般洒去。银光闪闪的战神号同时现形。 候鸟号的能量弹首先击中巢球舰的能量盾,爆起大团光雨,能量盾剧颤一下,现出彩光,接著其他能量弹数以百计的一蓬一蓬轰上敌盾,顿时光花四溅,彩光涟涟,令敌人再无暇兼顾另一边的攻击。魔陨石雨一阵一阵的狂击猛打球形巢舰,激起无数夹杂著血红色素的银色光雨,每点红光都代表著帝国战士的直接损耗,再不是护盾的芒采。 金森指挥的战神号,射出一柱裂破虚空贯满暗子力量的集束光,趁帝国军士应付两面夹击疲于奔命的当儿,划过巢舰,溅起高达百地里的能量雨花,令巢舰伤上加伤,更无反击之力。候鸟号在大黑球控制下,摇往明间,然后从巢舰旁弹出来,在眨几眼的速度中,连续千多下重复猛撞巢舰的同一位置。这次近身交锋是以硬碰硬,比拼的是双方的实力。一时损耗的光雨漫空激射,龙驮再不能像刚才于暗间般将我们反震开去,只是在挨揍。 “砰!砰!砰!”巢舰内部发出接续不停的连串爆炸声,我们的撞击将巢舰轰出个深陷下去的巨坑,天马级的极子能量往整艘球形巢舰扩散,现出条条的裂痕,蛛网般展现。一道九色异芒,从巢舰核心射出,命中候鸟号,候鸟号应击往外抛掷,再没法多撞巢舰一下,我和歌天联手将九色能量反逼出去,保住反应炉。 然后,时间似乎停顿了,龙驮无敌宇宙的神话在我方全体战士的见证下宣告破灭,球状巢舰解体,约四分之一的帝国战士重组为大小巢舰,数目不到一万,意图继续顽抗,但其他逾七亿的帝国战士,却化为数十亿微细单位,四散逃亡,再不肯为龙驮卖命。在死亡的威胁下,除了盲从龙驮的狂热分子,在我们先前攻心离间战术强大的效应下,这是必然的结果。敌人败势已成,我方胜券在握,更是战意遽增,士气如虹,四十万艘战舰以狂风扫落叶的雷霆万钧之势,攻向帝国的残余部队,放过逃命的败卒。 普林野道:“龙驮躲在哪里?” 在能量弹、集束光乱飞的混乱太空战场里,没有生物的思感神经不受干扰影响,以我和歌天的灵锐,一时之间亦没法掌握龙驮的位置。独角叹道:“他刚才趁逼开我们之际,独自溜进暗间去。无耻!” 我们摇进暗间去,均心叫不妙。龙驮几乎融入了暗间,以我的思感能力,他仍只是一团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的模糊能量“影子”,如给他逃走了,肯定不可能探测到他。在我和歌天通力合作下,天马级极子能量箭从候鸟号的发射器激射而出,以天马极速的速度,眨眼间追上龙驮。 “轰!”龙驮的幻袍变成一个圆球,流动著九色芒彩,硬捱我们一箭,爆起照耀暗间的能量光雨,溅射至数百地里之外。幻袍寸寸碎裂,化为另一蓬粒子光雨,现出他身穿盔甲的威武体型,他并未趁机逃遁,双手盘抱,一股九色能量芒从他两手处卷旋而起,直往候鸟号袭来,速度之快,只比我们的能量箭稍慢一点。 谁都没想到,在连番受挫、能量严重损耗和元气大伤下,龙驮仍这般不可一世,顽强敏锐凌厉,如被他的九色能量柱撞个正著,强横如候鸟号亦要被彻底瘫痪,不知被轰到哪里去,龙驮此著确是脱险的高明手段。 歌天喝道:“宇宙摇滚!” 我和歌天同一时间、不谋而合的穿船投往暗间,大黑球则及时在能量柱临身前,操控候鸟号载著独角和普林野摇往明间去。在过去的一千年,我们五人和候鸟号日夕操练宇宙摇滚的战术,为的就是应付眼前的情况。歌天化作长芒,刹那间迎上全力一击后尚未回气的龙驮,施尽浑身解数,拳击脚踢肘击身撞,以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攻势,与龙驮近身缠斗,龙驮虽落在下风,仍能见招拆招,并不断反击。与超级载体完全结合后,他的魔功更是得心应手、随心所欲。 我切入战团,觑准机会一掌往龙驮拍去。 “蓬!”龙驮震开歌天,迎上我的一击。 “轰!”两掌相击,九色能量与我的天马战气毫不含糊的直接交锋,九色芒光和金芒由掌缘处泄泻开去。我虽然封挡了他可怕的能量,不让他的魔功侵体,仍吃不住那庞大的冲击力,硬被推得往后飞退。歌天往他扑过去,我和他都看穿龙驮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拼死顽抗。 “霍”的一声,龙驮消失了,跃往正空间去。在他离开暗间前,以能量制造一个漩涡,搅动暗子,将我和歌天卷入能量漩涡去。我们心叫不好,在摆脱漩涡前,是不可能施展宇宙摇滚之术的,这么一蹉跎,肯定会被龙驮远遁。只要他再潜进暗间去,凭他在暗间潜踪匿迹的本领成功脱身,以后将不知到哪里去寻他?我们的诛魔计画,岂非功亏一篑? 我和歌天携手合作,化掉漩涡,但已知慢了一步。而龙驮的逃脱已成既成的事实,但又不得不尽最后努力,跃上正空间去,顿时喜出望外。两道光影在正空间离合交错,美丽的阿米佩斯女王手持梦还剑,以她最擅长的近身搏击战术,杀得能量接近油尽灯枯的龙驮再无还手之力,盔甲破碎,形似厉鬼,双目彩芒不住减弱。梦还剑斩上他的身体,溅起的再不是护体的九色光雨,而是黑血般的能量滴。 “轰!”芙纪瑶一剑贯穿龙驮的心窝,再拔剑后撤。 龙驮双目现出不能置信的神色,看看芙纪瑶,又朝我和歌天瞧来,最后发出响彻星空的惨厉嚎叫,爆作漫空黑点。一代凶邪,授首于女王剑下。 后记 银布卡星河之战龙驮被诛,帝国烟消云散。战后二万年,在阿米佩斯女王的号召下,三万多个种族的领袖或代表连署了“银布卡誓约”,永远地禁止任何侵略性和掠夺的强盗行为,订立各种族和平相处的法规。誓约并不是没有约束力的空言,而是由各种族连署共同执行至高无上的规条。阿米佩斯王国、拜廷邦和魔洞部,同时宣告解散,划分国与国间势力范围的疆界不复存在,宇宙迈进全新的时代。我和芙纪瑶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歌天、大黑球、独角、普林野、金森、思古和我立在星球最高的山峰之颠,观赏我赴圣土前最后一个落日的美景。夕阳在我们前方放射著燃烧了半边天的彩霞。大黑球叹道:“真舍不得和你分手,但又没理由老是跟著你们两个。” 独角笑道:“算你识相!” 我问大黑球道:“离开这里后,你有甚么打算?” 大黑球立即兴奋起来,道:“我会找个山明水秀、交通方便又有特色的美丽星球,以堕落城和浪人城为蓝本,糅集两城的优点,打造新的玩乐城。凭我现在的名气,号召宇宙有志之士来参与筑城的壮举,该没有甚么难度。对吗?” 独角笑道:“对!当然对!只有这样才可以吸引大批阿米佩斯美女来与你胡混。” 我忍著笑道:“独角,你行止如何呢?” 独角道:“对战争我已是非常厌倦,幸好一切告一段落,我们造就了另一个新的起点。我会领我的族人返回故土,重建家园,其他的事容后再想。” “比尔”模样的金森道:“独角兄的话直触我心底。自得到伏禹的生命能量后,我不但弥补了不能培育后代的大缺陷,还有能力以同样的方法改变我的族人,我们的想法因而彻底改变,更明白到仇视宇宙的态度不但会毁灭别人,也会毁灭自己。我们会重新在这个新起点出发,支持我们的再不是仇恨,而是对宇宙各种族至诚的爱。” 普林野道:“我也深有同感,战争和征服再没有意义,一切将重新开始。” 我朝歌天瞧去,歌天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悠然道:“我是个没法停下来的生物,听到有刺激好玩的地方,便压不下心中火热的渴望和冲劲。” 大黑球失声道:“你不是要闯混沌之海吧?” 歌天若无其事的道:“有甚么好惊奇的?有甚么比探索宇宙外的宇宙更刺激有趣?你的混合城只是懒人的玩意。不过人各有志,我只会祝福你。哈!” 梦还从我的指节钻进我的心核去,千言万语,以传感的方式眨眼间传递。 思古道:“我们的未来,确有无限的可能性。我身为阿米佩斯人,对生命汪洋有著深刻的感情,愿在另一个生气周期来临前,全心投进对汪洋的研究,那会是我生命中最大的乐趣。” 我心中涌起别绪离愁,向歌天道:“你并不是孤独的,你的另一位兄弟要陪你一起勇闯混沌之海。”说到最后一句话,梦还从我的心核跃出来,嵌进歌天眉心去,化为一颗闪耀著光谱外色光的宝石,歌天大喜。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拔空而上。歌天的声音直送进我耳鼓去,道:“能与伏禹并肩作战,是我歌天最大的荣耀。” 我长笑道:“彼此彼此!各位兄弟珍重了,后会有期。” 大黑球大叫道:“或许我们会在别的宇宙重逢,谁说得定呢?” 我带著满腔激动的情绪,飞上外空,来到等待我的佳人身旁,与她比翼双飞。芙纪瑶笑面如花,轻柔的道:“取消了一半禁令哩!你以后不用我批准,也可以和我来阿米佩斯式的。但银河式吗?则要待我到圣土后看你的表现再作考虑。” 言罢不待我抗议,摇往光明空间。我心中填满爱火情浪,追逐她去也。 扁石星,我埋下了绝色的种子,长身而起,心中百感交集。四周花繁木茂,我选的是这颗奇异星球最动人的处所。扁石星的美丽是惊心动魄的,不亲身体会,怎么都不会相信,想起这是当年绝色约定的地点,不由另有一番感受。有一天,泥土下的种子会茁长成新的生命,这一次她的生命将不受任何生物操纵,遵从宇宙自由的法规进化和成长。 埋下绝色的种子,我也如埋下了美阿娜没法挽回的生命。种子虽然深藏泥土下,同时亦深埋于心底里,我悲啸一声,冲天而起,离开埋香之地。 圣土。我潜进最深黑的海洋去。早在银布卡星河之战结束时,我透过神游向通天美女传捷报,她便离开银河系,继续她的修行。我踏足海底,发出呼唤,一团光影应召在前方现形,经过一番的粒子重组后,宝瓶俏立身前,神色无惊无喜。道:“请创造主指示下一个任务。” 我欣然道:“下一个任务就是享用你得来不易的生命。我不会将你变成人类,虽然你是从人类而来,但却是独立于宇宙所有生命体外的生命形式。我将赋予你生命的热情和感觉,让你燃烧生命的光和热。你的生命将有别于任何其他生命,一切看你对生命的意欲和渴望。” 我和芙纪瑶的心连结起来,创造生命的力量结合为一,彻底改造了宝瓶,这是我们能予她最大的奖赏,以表示人类对她的感激。 我和芙纪瑶化身为候鸟,并肩在云彩缥缈的高空自由写意地飞翔,俯瞰圣土地球尚未出现生命迹象、神秘圣洁的大地和海洋。明月高挂中天,太阳刚躲往地平线下。月晕外繁星密布,壮丽迷人。没有植物覆盖的圣土仍是美得令人屏息,雪山、冰河、瀑布、溪流、平地、高原、湖泊、海子和汪洋合组成丰富多姿的地表,山峦逶迤起伏,谷壑幽深迷离,云海茫茫,水浪连天。终有一天,圣土将因我们的力量回复生机勃发的情景。她的土壤会被葱郁苍翠的植物覆盖,大地铺上嫩绿的草野,瑰丽如梦,如诗如画。从细菌、昆虫、走兽、飞鸟、游鱼乃至巨型海洋生物,都会在这个生命的伊甸园享受生命的赐与。 人类也将在圣土重生,按部就班的进化成长,开启新一代人类文明,创造全新银河文化,希望他们会珍惜这个失而复得的机缘。当他们能自立时,我和心爱的美女将会离开银河系,承继候鸟神追逐生气之风创造新世界的使命,直至宇宙终结,然后我们会踏上探索宇宙外的旅程。生命从未这般和平美好。 我的候鸟母亲们,你们可以安息了,我这个儿子终究不负你们所托,完成了候鸟神的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