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卷十三》 投名状D 「文/不可诗意的刀老大」 大家好,又到了写序的时间,这就表示我终于又推进了一集了,真的是很让人感动啊,这次可以看到这份屌序的人,表示你们不是很介意猎命师的封面换了人画,谢啦!真的够意思! 所以就先从封面换手开始说起吧。 大约在三年前,我跟大陆出版社的编辑群一起约到香港玩,其中一个景点是一代小说宗师黄易他家,(从黄易他家的藏书之丰之广,就可以知道大师之路绝非侥幸,真的让人叹服),除了一直默默烤牛排的黄易之外,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见了大师,自然都是挤上去要签名,而当时同行的一位插画家,更兴致勃勃地拿了几张画稿给黄易看,希望能有进一步的合作。但我看黄易一脸兴致缺缺,便凑过去看了那几张画稿一下。 这一看,真喜欢,很有灵气。当天晚上回饭店,就去敲了那位插画家的门。 “我说九把刀啊,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最好是我想肛肛你,我是要看你白天给黄易看的图啦!”我推门。 就这样,我们合作了。 那插画家便是翁子扬,我亲自找的,当然很优秀。翁子杨用色大胆,笔触快意奔放,为《猎命师传奇》的出版奠定大好基础。须知道,每一个做出版的人都在寻求好的封面与好的设计,有了翁的力量,我很幸运。 于是持续了两年、共十二集《猎命师传奇》的并肩作战。 这两年多来我成长了不少,而翁在大陆也大有崭获,已是顶级的插画家。 到了第十三集的此刻,非常遗憾我们没法负荷翁子扬的新价码,好聚好散。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我亲自去敲翁子扬房门的情景。 敬你一杯,谢谢!他日英雄再见! 于是我们迅速展开了封面补强计划,方案一个换过一个,其中包括我自己拍摄一张我亲自cosplay乌拉拉倒立的照片当封面。我想大家那么爱我,猎拾三一定会卖到爆炸。 “要这张当封面也可以,首刷就从二十本起跳。” 编辑寒着脸,当着我的面,撕掉了我苦心cosplay乌拉拉的照片。 干……没有啦。后来我又在网络上征求了一百个除了看猎命师,生命没有其它意义的读者,一起在寒流来的那天脱光光站在沙滩上大喊“斩铁!”拍下一张魄力十足的照片当封面。我想说大家一定会觉得很感动,觉得这才是正港男子汉的封面! “……这是性骚扰。”编辑撕掉照片。 于是我有三天时间是在拘留所里写猎命师十三的。那段时间我心情很差,所以用很多架飞机把东京炸得乱七八糟,你看了就知道。 唉,我不管了。写序的时刻我尚未看到新图,但对最后的出线者,知名漫画家练任,抱持着充分的信任,希望大家满意啊,“猎命师”系列一定要充满大家的强气才能打开新的气象! 嗯嗯,算一算字数,应该够了。 “报告编辑!我序写到这里就可以了吗?”我很紧张。 “你都还没开始乱写,继续!”编辑冷冷关掉视讯。 唉,其实我都马很认真。 那就说一下,为什么这次《猎命师》十三会拖那么久才写完好了。 简单说,我的毛病跟蜘蛛人如出一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事话说从头,得说很久。 大家看过李连杰、刘德华跟金城武合演的电影《投名状》了吧?非常热血,气势磅礴,票房一片大好,为了狗尾续貂,不,为了再接再厉,电影公司长了个脑袋要拍续集,且一定要比第一集更热血——要如何办到呢?这当然得找地球表面上最热血的小说家九把刀啦! 那天,电影公司拿出重金请我主笔写第二集的剧本,且是急速件。 “要我写是没问题啦,可是我不喜欢被打枪,我写了就一定要用。”我装大牌。 “没问题!你九把刀嘛哈哈哈哈哈哈!”电影公司立刻端上茶来。 会有这层顾虑是有原因的。 话说以前另一间电影公司也找过我写现在快上映的《功夫灌篮》的电影剧本,我很爱周杰伦所以立刻就答应了,写了整整一个礼拜后交本,却被打枪。 我很度烂,明明就写的很好怎么可能不用?! 后来我才发现是误会大了,当时我在电话里听不清楚,听成了《功夫灌肠》,所以写了一百分钟,关于一个天真浪漫的周同学,如何从什么是灌肠都不懂的笨蛋,到有一天意外捡到一本由宫本喜四郎主笔的武林秘藉《十分钟,你也能灌条肠》后,终于引爆了生命的奇迹。 资质愚鲁的周同学,在苦练灌肠非常多个十分钟后,不仅靠着灌肠的技术掳获了正妹学姐的淫心,不,是芳心,还参加了大专杯校际灌肠大赛,遇上了宿敌金手指。大赛中,周同学在金手指的“冲天炮”秘技下险些被肛裂,后来快死掉了的周同学使出了防守绝招“夹死你铁屁股”,加上火力超猛地绝招“千夫所指”后,勉强打败了金手指,化敌为友。 周同学与金手指,最后热血大连手,一路在地区赛过关斩将,一拐一拐地晋级了二零零八奥运指定项目“超级灌肠赛”,他们所要面对的,可是来自日本的灌肠历史强队“稻中桌球社”,到底谁会灌破谁的肠!谁!谁!谁! “哈哈哈哈九先生实在太幽默了,不过还是请你把真正的剧本交出来吧!”导演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就是了啊!你要灌肠我给你灌肠啊!”我有点恼火。 反正就这么吹了,误会一场,害我浪费很多时间没写《猎命师》。 回到投名状。 投名状太棒了,绝对可以为了投名状续集的剧本缓一缓《猎命师》,但问题是…… “可是电影里,李连杰、刘德华、金城武不是都死光了吗?续集要冲虾小?要演剩下来的山寨弟兄到处收集七龙珠,让他们三个结拜兄弟复活吗?”我不解。 “唉,这就要靠你啦!不过日本人很会告人,你不要搬七龙珠出来害我啊!”电影公司嘿嘿嘿擦着冷汗。 “好吧,那我仔细想一想,一定可以找出办法的。”我很有自信。 “还有,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公司不仅买下了投名状续集的电影版权,还买下了头文字D续集的电影版权,所以这两部戏要合拍成一部戏,更有噱头,就叫——投名状D!”电影公司得意洋洋。 “靠!那么强!” “真的很强吧!” “不过这要算两部电影剧本的钱啊!” “那当然!那当然!总之剧本越快越好啊!那些大牌的档期很难桥的!” 如此如此,我就开始写了。 投名状D最大的症结就是死者不能复生,乱复活的话,观众会发出嘘声骂这是什么烂片,所以我换了一个更棒的方法。 ……那就是黄飞鸿与十三姨阴错阳差登上了赌神号,解救了正好遇上炸赌麻烦的陈小刀,两人惺惺相惜之际,突然出现了一堆恐怖的邪兽上船抢女人,眼见十三姨要被抓走,鬼武者划破时空适时出现解救,杀退了邪兽。 “真是太棒了,我们三人非得结拜一下不可!”黄飞鸿豪兴大起。 “那么,兄弟结义,各杀一外人,从此兄弟的命就是命,其它的,皆可杀!从此后祸福与共,死生相依!”陈小刀立刻拿出香来,激动得很。 “好耶!”鬼武者笑得很灿烂:“大哥是对的!大哥是对的!” 于是黄飞鸿,陈小刀跟鬼武者三人欢天喜地的分别杀了船长、副船长跟十三姨,立了投名状。三人以头发最少的人当大哥,那当然就是黄飞鸿黄师傅了。 但没了船长跟副船长,大家很快就在大海迷航,不知所措。 此时奇迹出现,一辆改装过的AE86出现在大海上来回奔驰,还不停的做多余的甩尾动作,行止嚣张,激起无数浪花。 当然啦,驾驶者就是我们的周同学。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车啊??”被喷到水的黄飞鸿看不过去了。 “AE86啊!”周同学嘴里含者卤蛋。 “AE86?哈哈哈哈哈哈哈,要不要挑一下?”陈小刀拍拍赌神号。 “随便啊。”周同学在驾驶座旁放了一杯水。 于是三个兄弟就轮流和周同学在大海上尬起船来,从白天尬到晚上,终于…… 这剧本真的不好写,足足费了我两个月的时间。 不过这都是值得的,能够一口气跟这么多大牌合作,虽然是他们的荣幸,但我也颇有光彩。而且我下个月就会收到写电影剧本的酬劳,靠,真的很期待上面的那一串零! 这就是《猎命师》一直拖稿的原因。这段期间让大家苦苦守候了,真的很不好意思,那么我们就开始吧!这集的《猎命师》依旧是火力全开,热血加速! 战斗啦! 第1节 “我有点搞不清楚了,我为什么要变强。” “因为,我喜欢跟天下无双的男人在一起。” “你喜欢吗?” “阿通喜欢。” 笛声回荡在空谷里,悠悠转转,时而细如流水,时而令落叶感动打转。 一只麻雀听得醉了,几乎要从树上摔了下来。 就连神祇亲自吹奏也不过如此吧。 细指抚笛的,是一个年方十七的少女。 虽不是美若天仙,但少女的模样清丽,笑起来白白的牙齿真好看。 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赤着脚,坐在河边的青石上。 少女受雇为村子里的大户人家洗衣,累了,便在河边吹起笛子。身旁的竹篓子堆了好几件衣服,看样子,还得洗上好一阵。 笛声稍歇,正想继续工作时,林子里突然飞出几十只慌乱的燕子。 少女看着那头,一个充满野性的男人大步奔出林子,气喘吁吁地。 纵身一跃,竟奋力越过了半条河,再重重地落在最大的那一块石头上。 这男人风尘仆仆,身材高大,骨架雄奇,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 “怎么那么喘?”少女笑笑。 “信不信,为了快些见到你,我可是跑了三天三夜呢!”那男人大笑。 少女好开心,从头到脚打量了这个站在大石头上的男人。 三年前在这条河边洗衣服时,认识了这个漂在河里、奄奄一息的男人。 说是浮尸也不为过吧。 有整整两年的时间,少女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这个迅速康复的男人踩着河水,用削扁的木头练刀。精力充沛,像猛虎出柙一样。 常常这男人可以毫不间断连砍一千刀,每一刀都震裂了空气。 有时候,这男人呆呆地拿着沉重的木刀,有点疑惑地看着眼前不存在的敌人,一恍神,就恍过了大半天。 不管是狂砍还是发呆,少女都自顾自洗她的衣服,不加理睬。 偶尔少女吹着笛子,男人就会盘坐在河石上,入定般静静听着。 少女总是有洗不完的衣服,有一双与她年轻的脸毫不相称的、粗糙的手。 后来也顺便帮这个男人洗。 大概看了这男人挥了两百万次的刀吧,这男人突然说他要走。 少女连问都没有问,带着笑容说:“那真是太好了呢。” 这句话让男人感动得无法言语,跪在地上,请求少女爱他。 此后,这男人不管到了哪里,打了多么惊天动地的架,男人都会喜孜孜地回到这条河,寻着笛声,找到正在河边洗衣的少女。 “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外面的世界不好玩了?”少女放下衣服。 “不,好玩!真的是很好玩啊!”那男人抽出挂在腰上的刀,大吼:“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打败那里最强的男人,就会获得很了不起的东西呢!一点也不含糊,只要继续变强就不会有疑问了!” 在大吼大叫的时候,男人在河上的石头上跳来跳去,猛力砍着空气。 每一刀都因为太兴奋了,用力过度,显得大而无当。 每一刀都因为男人的心思全放在少女身上,充满了可笑的破绽。 少女笑着。不是像千金小姐一样捂着嘴笑,而是咧开嘴欢畅地笑。 她越笑,男人砍的刀就越笨拙,越像小丑跳舞。 那种为了取悦女人乱七八糟挥刀的模样,绝对不会是你想像中的那个人。 宫本武藏。 还不是宫本武藏的,宫本武藏。 第2节 缱绻过后的夜里。 院子里吊着一壶刚刚温过的劣质清酒,那香味却美得很。 少女躺在武藏的胸口,听着武藏浑厚的心跳。 “阿通?” “我还没睡。” “这次我遇到一个和尚,他的棍子很厉害的。”武藏悠悠回忆:“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棍子也可以打穿树木,还能将石头击碎……差一点,我的心脏就停了。” “幸好没有呢。”阿通笑笑。 只要武藏还在身边,就算他讲了再多惊险刺激的经历都无所谓。 因为他平平安安地躺在自己的耳朵下,比猫还乖。 然后,武藏竭尽所能,用最夸张的语气说了他与宝藏院胤舜的决斗。 宝藏院胤舜是一代枪神宝藏院胤荣的真传弟子,胤荣的枪法全都毫无保留传授给了胤舜。胤舜年纪不过二十五,是公认的武术天才,再平凡的招式到了他的棍上,威力就能强大好几倍。 像宝藏院这种习武的僧院,每天都有好几个大言不惭的武人登门挑战,武藏也是其中之一。想之当然,几乎都被拒绝。 求见未果,武藏干脆以粗鄙的方式一刀砍开了僧院厚实的大门,强要了一次与宝藏院胤舜生死对决的机会。 武藏用的是真刀,而宝藏院胤舜也在棍子上加了枪头。 虽然拼的是生死,却以两人都没有伤到对方性命的程度作结束。 “要不是我在对决到一半的时候就用肩膀的伤口,换来一刀砍掉他枪头的机会,等到他这一棍顶在我这里的时候,肯定不只是肋骨断掉而已。”武藏指着右边肋骨,圆形的红色焦印。 阿通睁大眼:“真的耶!”手指在上面刮着。 武藏有点得意,说:“那和尚不只棍子上的力量厉害,速度也是一流,在紧要关头被我连攻了快一百刀,竟然全部都挡了下来。” “可是你不是用刀吗?” “忘了说,他那根棍子不是平时练习用的木棍,而是精铁烧炼成的,很沉,没想到那和尚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竟然有那种神力。我们对了很多次,那股力量差点震掉了我的刀。” “那你是怎赢的呢?” “后来啊……” 武藏神秘兮兮地爬了起来,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阿通坐了起来,看着武藏大步走到勉强可称作院子的门前空地。 拔出大剌剌插在院子里、已出现好几处缺口的武士刀,随意吹掉上面的泥屑,武藏高高举起武士刀,对着一棵已有百年岁数的樱树。吐气,呼吸。 “很意外,在对付那光头和尚时,意外让我发现一个秘密,我想,以前也一定有人理解过……不,光用理解绝对无法到达这样的武技。” 距离樱树还有七步,武藏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那股杀气压得阿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大喝一声,武藏一刀斩出。 刀尖指地。 “……”武藏眯着眼,看着纹风不动的樱树。 “……”阿通伸长脖子,看着武藏看着的那棵樱树。 没发生任何事。 “刚刚手感有点不对劲。”武藏脸红了。 “嗯。”阿通忍住笑。 武藏重新凝聚杀气,这次杀气聚拢得又快又急。 不多等待,这次也不大吼大叫了,武藏一刀飞快斩出。 这一刀的破空声很惊人,但,那棵似乎应该被怎么样的樱树还是老神在在。 “再一次。”武藏的耳朵也红了。 “加油!”阿通鼓舞。 于是武藏在思考之前,身体已经挥出了下一刀。 这一刀同样声势吓人,如果被它劈到了,绝对砍成两半。 但……那樱树还是完好无伤。 武藏又一刀。 又一刀。 终于在第七刀时,也不知道是无意多了什么技巧,还是脱却了刚刚用的什么累赘的技巧,总之,一道肉眼无法追见的“刀气”沿着锋口破射而出,将大树整个削断! 阿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没有想过这棵大树会受伤,但是整个倒下,就完全超出意料了。 根本就跟武藏直接挥刀砍树的结果一模一样,而且还不会伤到刀身。 这种招式,连一点武艺都不会的阿通也知道,这是何等的惊人! “厉害吧!”武藏哈哈大笑,握刀的手持续感应着残留的余劲。 这一路跑回来,他可不只是跑跟睡而已。 武藏反复从各个角度劈砍,拼命回忆那致胜的幸运一刀是怎么使出来的。 ……完全没有头绪,结论整个空白。 “这一刀一定将那个和尚杀死了吧?”阿通走到门边。 “倒没有,他也很幸运,那时我挥刀的角度没有很好。”武藏又挥了一刀,当然没有刀气:“只不过刀气的威力很大——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个样子,和尚只是被刀气轻轻掠过,还是受了重伤。” 顿了顿,武藏心想: 虽然角度不好,但这股雄浑的刀气扫到那个和尚身体的任何一个位置,都应该要立刻将他砍成两半才对。如果谈到力量,这一路上自己反复练习的刀气斩击都没有在对付和尚时,意外使出来的那一刀厉害……武藏很清楚这一点。 砍得断大树,劈得了大石,却无法穿透那个和尚的身体…… 一定,那个和尚一定用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保护了自己,不过绝对不是佛祖保佑之类的阿弥陀佛神力,而是一种“气”。据说中国有一种武功叫“硬气功”,说不定会有关系。 嗯,自己在那和尚倒下时,并没有多此一举走过去砍掉他的脑袋结束对决,而是在惊吓刚刚挥出的那一刀……说不定他以为是我刻意饶了他一命。 是了,那下一次出门就走过去宝藏院探访一下肯定还在养伤的小和尚,问问他到底他练的是什么武功好了?那小和尚不像他师父整天板着脸孔,很好说话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啊?” 阿通看着武藏呆呆站着的模样,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 “现在砍出十刀,大概只能有一刀发出这样的威力,用在实战里还不够。”武藏回神,又挥了一刀,说:“依赖这种不成熟的招式,无疑自寻死路啊!” 说着,不等阿通回话,武藏快速绝伦地朝虚空连续砍出一百多刀。 与其说是太快了,太猛了更为贴切。 像烟火一样,刀起刀落的过程完全看不清楚,其中约莫有三刀斩出了刀气,范围却没有刚刚那么远,只不过比原来的刀长更远一些。无须靠着断树,武藏自己就可以感受得到。 可见,专心在一刀之中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远比连续快斩还要有看头。 不过这可不行,一定要在任何状态都能使出新的招式…… “在下次出发前,我想将这种奇妙的力量锻炼到随心所欲的层次。” “你可以的。” 武藏将刀又插在院子里,大步走向阿通。 两人一起坐在屋檐下。 武藏看阿通的身子有点受冷,于是回到屋子里拎起被褥,从后面裹住她。 “阿通,外面的世界好大,有各式各样厉害的人,各种神奇的武功。” “嗯。” “像我刚刚那种招式,绝对不会是我第一个锻炼出来的技巧,在我之前一定有更多的怪物练出那种招式,或更厉害的招式。你知道吗,我在用刀气砍倒那和尚时,他的师父,那个叫胤荣的老家伙竟然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一脸就是……‘喔,原来如此’的表情。” 武藏滔滔不绝,比手画脚:“我想,这就是武学之道最不可思议的地方,看看我正在走的路,然后知道这条路已经有人走过了,这个时候就会很不甘心,会想,比起当年他们踏上这个位置的我,我是不是还来得太晚了?我的资质没有问题吗?继续走下去的话,我是不是永远都在重复别人已经走过的人生、领悟的都是别人早就参透了的武功?” 阿通的头,轻轻倚在武藏的肩上。 “每次我都会很生气,我说,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冲到这些人都没有走过的地方,看到这些老家伙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嘿嘿,就只有我才看得到!”武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非一个怀抱伟大志向的武者,更像一个小孩。 “光是听你说,就觉得好有趣喔。” “……”武藏有点感动。 自己刚刚说的那些热血万千的话,都不及阿通这平凡的三言两语。 只不过…… “你……你不怕我死掉吗?”武藏有点笨拙地说。 “只要你成为天下无双,就不会死掉了啊。”阿通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武藏怔怔地看着他的女人。 不,他的女神。 “快点成为那样的男人吧,我的武藏!”阿通笑嘻嘻地。 这是,何等的爱啊! 武藏用力抱住阿通,不让她看见自己难看的眼泪。 “没问题!只要继续变强的话,就一定没有问题!”武藏抱得好紧好紧,阿通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直到眼泪都干了,武藏才放开快要窒息了的可怜阿通。 两个人回到床上,像两只小狗搂着睡觉。 阿通摸着武藏布满胡渣的粗犷脸庞,刺刺的,好好摸。 “武藏,如果有轮回,真想下辈子再这样摸摸你的脸。”阿通怜惜地说。 武藏微笑。 只有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才是这种模样。 跟他交过手的人绝不会同意,他们一致认为武藏是个嚣张跋扈的恶魔。 “那个时候的你,可不能把我给忘了。”阿通小小声地说:“阿通就算是当一个小小的丫环,也很乐意在后面服侍武藏,让你开开心心去做想做的事。” “我配不上你。”武藏真挚地说。 就连捧着她的小脸,都生怕指甲里的污垢弄脏了她。 两人许久未语,阿通的睡意渐浓,任武藏轻轻拍抚她。 每次武藏回来,阿通就特别好睡。她真喜欢被轻轻拍着睡觉。 “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吗?”武藏摸着阿通的头发。 阿通没有回话,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身子。 “当时我在水里漂啊漂的,很冷,冷得我想这么死去都没有办法,意识清醒得很。”武藏吻着阿通微微发热的脸颊,吻着回忆:“当时我想,若这样还不死,我一定可以成为天下无双的男人……但一点也动弹不得呢。” “好棒喔,你有那么好的自信。”阿通含含糊糊地说。 “谢谢,我真的可以的。” 更肉麻的话,武藏没有办法说。 那就是:我一定要成为天下无双,才能匹配得上你啊。所以我一定会的,一定一定。 蜷缩在武藏身上的阿通渐渐睡着。 武藏却没有办法入眠。 他太开心了。 “只要你成为天下无双,就不会死掉了啊。” 武藏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千年一败 命格:情绪格 存活:九百年 征兆:宿主通常是战无不胜的某领域霸王,例如亿万合约的球星、叱咤风云的拳击手、牌桌无知的赌神、考试没拿过一百分以下的天才等等,但都会在最重要、最关键的某一场比赛或考试中失败。且一败涂地,几乎没有可能在人生中翻盘。 特质:惨到极点,宿主的失败将被当成经典案例讨论,大家会兴致勃勃讨论你失败的故事,用各种分析图归纳出你失败的原因,并好心地结论你的失败对世人带来什么样正面的影响。简直就是流传千古的败北。 进化:大败亡〗 第3节 三个月后,武藏离开了那条充满笛声的河流。 先是到宝藏院向胤舜讨教了关于神秘护身术的奥秘,接下来,便循着虽然正在没落、却盛极一时的吉冈家名声,来到了风雅的京都。 对武藏来说,风雅之于一个手上拿刀的人,真是太多余了。 一样,用武藏最擅长的破门而入,大剌剌地用逆刀砍了十几个拦在院前大声喝斥的吉冈门生,然后一鼓作气冲到吉冈一门练剑的道场,站在三十几名上身赤裸、正拿着木剑彼此对打的武者前。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没有礼貌、说干就干的“刺客。” “初次见面,我是来找这里最强的人,然后打败他。”武藏满不在乎地扫视着眼前这群明明在做些没帮助的练习、却把自己累得满身大汗的家伙。 一下子,武藏的视线就停在一个最高大的男人身上。 野兽的本能,让他立刻明白该找谁打架才能满足他战斗的欲望。 “你一定是吉冈清十郎了。”武藏看着那一个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男人。 那男人的汗水里,有着与其他人不同的气味。 “哈!哈!”男人干笑了两声,拿着比一个人臂膀还粗的木刀。 这男人一笑,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练习的汗水热腾腾滴在地上。 “用真刀吧,以为输了只要求饶就能打混过去的胜负,没办法让我变强。”武藏毫不客气,瞪着高大壮硕的男人:“彼此都不要有遗憾。” 高大的男人看着远处倒了满地、忙着哭爹喊娘的门生。 这个疯子般闯进的男人,若让他死得太快,根本无法彰显出吉冈家的手段。 “我想用真刀的时候,我自然就会用真刀。” 高大的男人冷酷地说:“但你不配,像你这种自不量力的闯入者只配死在这种木头底下……别以为你可以身首分离、痛快地闭上眼睛。我会狠狠地痛揍你。” 没错。 被木剑活活打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说不定被一刀斩在脑袋上,眼珠子还会迸出去。 但武藏很失望。 这个号称京都最强的男人,好像没有传说中的强? 如果真的很强的话,不就会感应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可是…… “我实在是太强了。”武藏将刀鞘扔在地上。 在众人还没有会意过来前,武藏凝刀,朝后方猛力一挥。 “……”高大的男人。 “……”周遭的门生。 “……”武藏自己。 什么也没发生。 “我……真的很强。”武藏有点气恼,再拔劲往左砍出一刀。 唰! 明明就还有十步距离,在武藏的左侧却有三个门生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三个月的苦行,造就二分之一机会的刀气斩杀力,已是现阶段武藏的极限。 鲜血从三只断脖子的断口往上暴冲,然后雨点般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高大的男人呆住了,揩了揩脸上的血滴。 所有人都呆住了,手中的木刀顿时变得很沉重。 武藏如猛虎般的凶眼,狠狠地发出青色的光芒。 “请用真刀。” 第4节 浑身染血的武藏,昂首阔步地走在京都的大街上。 他妈的,原来刚刚砍错了人,竟然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跟不强的人互相砍杀,到最后三十几把武士刀气急败坏朝自己身上砍将过来,逼得只好统统杀掉。 对,就是气急败坏。 输的人很可能会死,这不是一开始用真刀决胜负就很清楚的事吗? 为什么旁边的人要硬插手?还满脸不甘心、恼羞成怒呢? 边走边想,终于来到最后咽气的那门生口中的妓院。 嘿嘿,那门生死前还冷笑:“……去吧!快点去吧!” 一脸就觉得武藏将死在这间妓院里似的。 而武藏的心底真诚希望,妓院里的那个人,有名符其实的强大。 进妓院不必敲锣打鼓、也不必踹门了。 所以武藏用嘴巴乱问一通,就来到了最豪华的房间门口。 武藏站在雅致的院子里。 小桥流水,假山环绕,真是个刻意风雅、却极其庸俗的脂粉之地。 他考虑着是否要迳自打开门,但这跟以往的直趋而入大不相同,老实说……真不想突然看到那种画面啊。武藏皱眉。 此时房内传出声音:“外面的野兽,何妨再等一下?” 于是武藏满意地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悠悠地想从浮云里悟出新的招式打发时间。心想,真正的吉冈清十郎真不错,果然跟我一样,天生就拥有察觉高手气息的能力。 不会错的,等一下的彼此砍杀一定很有意思。 只要能活下来,就能继续变强。 那个肯定是我。 一盏茶的时间,门终于打开。 六个妓女懒洋洋地坐在房间两侧,衣衫不整,没有一个把奶子仔细塞好。 一个披头散发、体态略显单薄、眼眸子里却流动着冰冷气息的男子。 “……好体力。”武藏颇为不悦:“但你该不会想藉机推托,择日再战才公平吧?” “真的不能用这种理由吗?”吉冈清十郎失笑,有点无奈地坐了起来。 用脚趾勾了一下系住刀鞘的花绳,将刀慢慢勾到自己的手上。 真是轻佻的剑客……不过如果实力很强,再更轻佻一点也无碍。武藏心想。 “来挑战吉冈的,都是为了名利吧?”吉冈清十郎摸着刀,提议:“这样吧,我买了这六个女人跟我厮混到明天早上,但……现在不过才下午,我想我有点托大了。怎么,我分你三个女人,咱们一齐享用吧?” “……” “如此一来,你便可以跟外人吹嘘,你跟大名鼎鼎的吉冈清十郎一齐享用过女人呢!哈哈哈哈哈!”吉冈清十郎大笑,六个妓女也笑得花枝乱颤。 “我想变强。” “那六个女人都赏给你如何?如此你便能说,你狠狠抢了吉冈清十郎所有的女人,这可是天大不得了的大事喔!”吉冈清十郎摊开两手,一脸苦涩。 “失礼了,我误以为你弟弟传七郎是你,所以斩杀了他。” 武藏指了指衣服的血渍。 “唉呀,有人为了这种事道歉的吗?”吉冈清十郎笑了出来,突然消失了。 ! 武藏本能地往后一跳。 只见吉冈清十郎站在刚刚武藏站的地方,若无其事地将刀扛在肩上。 鲜血,从扛在肩上的刀尖口聚集成珠,滚落在地。 嘶……武藏的胸口迸开,露出一道不浅不深的血线。 太棒了!这个人的刀速真是不同凡响! 无须突破空间的刀气,这个人飞身、拔刀、疾砍的体势与速度,全部都凌驾在过去每一个差点杀死自己的对手之上。 “我弟弟一点也不强。”吉冈清十郎面无表情。 “我无意杀他。”武藏举起刀。 “不,你有选择。” 吉冈清十郎凝视着武藏的眼睛,将他的冰冷钻进:“即使你刚刚砍杀的人就是真正的吉冈清十郎,那么,你应该感觉得到,那个人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你既然知道,又为何向完全不是对手的吉冈清十郎挥出刀子?” “……” “像你这种人,不过是贪取虚名的小人。” 吉冈清十郎冷笑:“一点也不足惧。” 说着,他再度消失。 铿! 这一次武藏没有眨眼,奋力挥斩,架开了吉冈清十郎这快如闪电的一刀。 吉冈清十郎一击没有得手,顺着武藏雄浑的刀势斜身滑开,反手,竟在武藏的背上由下往上逆砍出一刀。一气呵成。 武藏迅猛地退开,果断地拉开距离。 灼热的鲜血从背上涌出,使这场战斗的气息更加浓郁。 “我了解了,我的确错砍了他,也许当时我太希望盛名的背后会有一点惊喜吧。”武藏气喘吁吁,才两刀,就让他全身的毛细孔都打开来了:“可惜你弟弟的刀法里,实在一点惊喜也没有,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了。” 不是故意挑衅,武藏实话实说。 吉冈清十郎脸色一沉,却没有立刻动手。 “曾经有个自称会看手相的江湖术士跟我说,我的身上拥有不可思议的命力。”吉冈清十郎慢慢说道:“会一直遇到强者,终生充满杀戮,即使我不出门,那些追求虚名的疯子照样会登门挑战。所以,我一直在清除像你这样的人。” 冰冷的杀气,从吉冈清十郎的身上勃发出来。 像是寒冷的春泉,从武藏的头顶一路浇灌而下。 “那术士说的不错,真希望我也有那种好东西啊。”武藏享受着这种等一下不是活着就是死掉的紧张感,野性地笑:“不过,那术士可有说,你今天会遇到最后一个强者?” “说得好,先砍掉你的嘴!” 吉冈清十郎身型晃动,一下子竟绕到武藏的背后。 “过瘾!”武藏快速绝伦地往后一砍,刀气纵横! 倏! 没有选择进逼,吉冈清十郎斜身闪过无形刀气,头发却给削落了几丝。 刀气直奔,将一块造景山石如豆腐般切碎。 “原来如此。”吉冈清十郎冷冷道,提刀再攻。 这个“原来如此”,可真是对武藏的最高赞誉了。 一瞬间,吉冈清十郎攻了十刀。 武藏左支右绌,挡下了五刀,也中了五刀。挥空了五刀——就算刀气十足也没有用,斩得草木破飞罢了。 吉冈清十郎的脚和他的刀一样快,若不是武藏的刀拥有神秘的刀气威吓,注定在一开始的这十招以内,武藏就会死在清十郎的刀下。 可怕的是,清十郎的刀没有一定的轨迹,从任何方向都可以完成超高速的斩击,也不轻易斩出无效的攻势——非常接近高翔云端的老鹰瞄准地上的白兔、俯冲直下一定要得手的冷酷狠劲。 “嘿!”吉冈清十郎低身冲出,这一刀又轻轻切中了武藏的大腿。 “呼!”武藏的刀刮起疾风,却只劈到了吉冈清十郎的影子。 总是慢了一着吗? 比起吉冈清十郎迅速确实的动作,武藏像是第一天学会拿刀的蠢汉,只会大动作的乱砍乱挥……但武藏比起其他武者,却又已算是超高速派了。 关键是脚。 清十郎的两只腿彻底掌握了空间。 厉害,这个世界真大啊! 武藏暗忖,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双手同时使刀的话,就…… 没错,怎会这么晚才想到如此理所当然强化自己的方法呢? 如果双手都可以同时使出刀气,厉害的程度就像是两个心意相通的绝世高手完美地合作,绝对可以封锁像清十郎这种……吓! 又一道从下至上的白色闪光,让武藏的耳朵差点就被削掉了。 “跟我对打的时候,竟然敢分神?”吉冈清十郎冷笑。 看似吉冈清十郎游刃有余,实际上他对武藏凛然生惧——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他的刀下苟延残喘那么久,而只要武藏的刀、或刀气斩中了他的身体,只要一刀,生死便瞬间逆转。 然而吉冈清十郎到底是个中高手,越是危险,他的集中力就越出色。 弟弟的死带来的愤怒,在此时已经远远落在边界,毫不影响。 “唔——” “呼!” 两人身影交错,却没听见“铿”地一声。 那便是有人中刀了。 武藏的胸口冒出一股鲜浓的血箭。 立在池水上的巨大假山爆出一阵灰烟。 “……”武藏已经顽强地中了十二刀,清十郎却只是掉了几条头发。 但武藏的精神力跟他身上的伤完全两回事,他异常亢奋。 肾上腺大量分泌的结果,竟然使新受的刀伤迅速止血,还散发出火药般的气味。武藏的表情、姿态,乃至灵魂,都好像一座巨大的不动明王神像。 负伤的野兽最危险,因为它会不顾一切扑过来……吉冈清十郎冷静等待那个瞬间。只要一下下,如蚕丝细小的那么一下下,一刀就结果了武藏。 只见武藏迟迟没有进攻,好像在发呆,眼睛看着两人刻在地上的影子。 吉冈清十郎可不是等闲之辈,不管武藏是真的发呆,还是装模作样,清十郎岂会错过武藏失神的机会?但他却有些无法动弹,身体本能地不想主动追进。 武藏迟迟没有动作的样子有点可怕……不,应该说是难以理解。 “关键是脚。”武藏像是突然下定决心。 “……” “我决定先斩掉你的一只脚,如果可能——两只脚都斩。” “真是了不起的结论。” 吉冈清十郎嗤之以鼻,心里却是一阵古怪。 武藏盯着吉冈清十郎的影子,不,应该说是脚。 “……”吉冈清十郎慢慢地走着,绕着武藏,绕着,绕着…… 位于缠绕圆心的武藏面对着吉冈清十郎,调整呼吸,一边用眼角余光有确认周遭的战斗视野。 听了武藏刚刚那些不加修饰的话,清十郎的姿态竟然有些僵硬。明明知道是心理受到影响,却还是起了疙瘩。混帐……绝对要你付出代价! 唰—— 吉冈清十郎冲出,一刀横切向武藏的腰。 铿! 武藏惊险地挡住这若有似无的一刀,知道这只是吉冈清十郎的攻势前奏。 就在吉冈清十郎反身再劈一刀时,武藏用极暴力的姿势朝清十郎的下方快斩。 “呸,又是这种大而无当的招式。” 清十郎轻松跳开,却见刀气猛烈地扑向假山下的池水,斜斜地爆开! 无数道水剑冲向跃在半空的吉冈清十郎,狠狠撞上了身子有些单薄的他。 这可不是寻常的水柱,劲力非凡! “不妙!”吉冈清十郎的身子失去平衡,往后飞倒。 就在他的背快要撞上身后的假山时,武藏的刀来得更快。 龙卷风似地,吉冈清十郎的两条腿“啪地”离开了身体。 一阵凌乱的水花,吉冈清十郎整个摔落在院子的大池子里。 很快池子就红了。 只如此单调的一刀,巨力万钓地逆转了战局。 刚刚还在笑笑坐在房间里欣赏武藏被虐杀的六个妓女,至此尖叫一哄而散。 武藏很平静,全然没有胜利的喜悦。 吉冈清十郎也很平静,他的眼睛甚至没去寻找失去的两只腿飞到了哪。 浸在冰冷的池里,加速了断腿处的大失血,才几个眨眼腰部以下就快没感觉。 “吉冈清十郎,我问你,当今之世,谁是最强?”武藏举起刀。 这是胜利者的权力。 吉冈清十郎觉得有些讽刺,以往自己杀人时总是快胜电光火石,根本不屑问对方任何问题。连问问敌人名字这种虚应了事的最后敬意也省了。 现在,却是这个男人在质问自己。 “……柳生宗矩、梦想权之助。”吉冈清十郎说话的时候,嘴唇已经发麻。 武藏默默记下这两个、必须进一步互砍才能帮助他成为天下无双的男人。 “不过,比起名声响彻云霄的这两人……都没有我某日出游,经过出云山径时,不意看见一名无名剑客对着群燕练剑,要来得印象深刻。” 吉冈清十郎有点头晕。 比起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锻炼出,仅仅从父亲口中提过的可怕刀气,他更想在死前喝一口刚温过的清酒,暖暖身子,好上路。 “对着群燕练剑?” “我见到他的招式,立刻决定转身就走,越远越好……这是身为剑客的耻辱,但我还想留着命抱女人,剑客的骄傲?哼。”吉冈清十郎轻蔑地看着武藏,冷冷地说:“如果你继续往前走,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他,然后死在他的剑下……” 武藏笑了。 “不可能的。” “?” “我的女人,她准许我成为天下无双。” “是吗?”吉冈清十郎嗤之以鼻。 突然之间,吉冈清十郎打了个哆嗦。 好像有什么东西带着一点点的温度,从刚刚那一口哆嗦中离开了清十郎。 不知怎地,武藏往后退了一步。 ……有点头晕目眩,差点跪了下去。 掌心有点异样的灼热,背脊涌出瀑布般的冷汗。 吉冈清十郎只剩下孱弱的一口气。 武藏放下刀。 “不杀了我永除后患吗?”清十郎闭上眼睛。 ……永除后患? 这是威震天下,吉冈一家最后的幽默吗? “好好回忆人生吧。” 同样重伤的武藏转身,用若无其事的神采说道:“下了地狱,告诉阎罗王你是被一个叫宫本武藏的男人杀死的。十年后,黄泉下的你不会感觉到一丝屈辱。” 那夜,京都洛外下松,一百名忿忿不平的吉冈门生伏击了伤痕累累的武藏。 早晨,人们在城外发现一百条惊骇莫名的尸首,还有一条孤独远去的血迹。 历史开始知道,有个名字一定会千古传颂下来…… 〖风的种子 命格:集体格 存活:五百年 征兆:宿主的身边随时随地都处于有风的状态,即使行走于密闭空间里,还是会突然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 特质:属于与大地节气息息相关的数种珍贵命格之一,宿主的情绪越亢奋,能够召唤出来的风也就越大越猛。文献记载的案例并不多。 进化:接近天命的形式,长久持练可进化成阿修罗风。〗 第5节 四下蛙鸣,小草屋前。 地上的火烧得柴枝毕剥叭响。 柔软的笛声稍歇,武藏将酒斟了一大碗。 “这次我出门,又打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 他满足地喝了一大口,将碗递给阿通。 “他很强吗?”阿通也轻轻喝了一口。 “在我这里留了一道疤痕呢。”武藏掀开衣服,露出精实的肌肉。 一道从胸口斜斜横下、直至肋骨下方的新鲜疤痕。不只如此,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刀伤,全都是同一把刀刻下来的。 从受伤到结痂的时间,就是武藏从京都慢慢走回小河边的旅程。 阿通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顺着那些还烫着的刀疤,检视着,关心着。 “这次我学到了,光是依赖刀气跟气势还不够,我脚上的速度还得更快才行。”武藏接过碗,贪心地又喝了一大口:“还有砍出的角度,控刀的手腕精细度也很有意思,那家伙只是瞬间调整了一下,我就没办法跟他刀碰刀,而是白白挨了一下,啧啧……他是个天才,我得用更多的练习去学会他本来就习以为常的技巧,真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 然后武藏又说了很多。 交手瞬间应该怎么占据最佳的位置,如何用身法补足速度的不足,怎么用地上的影子确认敌人来刀的方向,不可避免一定要挨刀时用身体的哪个部位承受、较能在瞬间发动反击等等…… 阿通似懂非懂。 只是看着那条可怕的刀疤,看得出神。 武藏好久没有受到这么让她心疼的伤。 “武藏啊……” “嗯?” “你可曾通过向你下跪求饶的敌人?” “一次也没有。” 武藏看着吞噬柴枝的地火,呼吸着那原始而灼热的空气,说:“在决斗时丧失性命也是意料之事,甚至是每一个追求极致武道的男人最好的死法。” “倘若有人向你下跪求饶呢?” 武藏皱起眉头,想了想,说:“我会在他膝盖着地前,一刀结束他的性命,让他光荣地用武士的身份死去。” “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吗?” “我突然有种,害怕你会死去的感觉。” 以前没有过的预感吗?武藏没有不安,反而将阿通纤细的身子搂得更紧。 真好啊,有人担心自己是生是死。 虽然肯定会妨碍修行,在关键时刻有所眷恋,但……那又怎样? 他喜欢此时此刻的感觉。 阿通的手指经过武藏身上疤痕的时候,武藏感觉到一股鼓胀的疼痛感。 这可是在激烈互砍时从未感觉到的深层疼痛。 “求饶很丢脸的吗?”阿通幽幽说。 “我想都没想过,那算什么?要求饶的话,一开始就别走这条路。” 武藏斩钉截铁。 能够为了我,在快要失去生命的时候,跪着向敌人祈求苟活吗? 阿通这么想,可是却不敢说。 当她越来越爱武藏时,她就知道,越不能阻碍这个男人去追寻他的梦想。 拿刀互砍才是这个男人的快乐。而自己,不过是这个男人寻求安慰的港口。 这样也好。也很好。 躺在怀里,阿通满足地呼吸从武藏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臭味。 如果这种甜蜜能够成为永恒,不知道该有多幸福。 “武藏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阿通看着火光。 “要成为天下无双!”武藏大叫:“一定!” 粗鲁的吼声,就连地上的柴火也怕得发起抖来。 “还有……另一个小小的约定呢。” “啊?” “……就是,轮回到下一世的时候,要记得阿通的脸喔。” “哈哈哈哈哈!没问题的,到时候还请阿通多多指教。” “不是开玩笑的。”阿通有点烦恼,小小的脸蛋揪成了一团:“我好怕武藏你忘了阿通的模样,到时候茫茫人海的,找不到武藏,阿通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帮武藏洗衣服、吹笛子,都没有办法……” 武藏很感动。 比起天下无双—— 想成为天下无双的理由重要得太多。 第6节 武藏出去,又回来。 武藏出去,又回来。 出去,回来。 一次又一次,身上的伤口一下子多,一下子少。 “我上次练习的二刀流,在实战里果然非常有用啊!你看,像这样,左右开弓,你应该看看那个锁链镰刀好手的表情!” 武藏指着额头上的肿包,大呼好险却又洋洋得意:“不过他也真厉害啊!差一点就死了!在上野回不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阿通笑得东倒西歪。 “我的刀气好像越来越有自己的意识了,连我的身体里面也钻得进去,跟宝藏院那些和尚教我的气功有点相似的感觉,好希望可以从刀气的生成里领悟更多武学的奥秘啊……阿通,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个老师父修行吗?我有好多问题都得不到解答啊……” 那几天武藏满嘴的烦恼忧愁,却是一脸的快乐。 倒是阿通又想出了新的曲子。 “有的人明明就一点名气也没有,却强的要命,知道平时都是怎么练习的?像差点用奇妙‘气功’震掉我双刀的山林野人,又像是跟我在饭馆里打架、用纸伞就可当作兵器的怪老头。嗯嗯,这次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不要因为名气的响亮与否评断一个人。” 武藏信誓旦旦,对着天空,干掉一大碗的酒。 阿通看着武藏,也干掉了一小碗的酒。 “那个吉冈清十郎曾经提过的梦想权之助果然有两下子,他用的是棍,但他的棍法跟宝藏院那光头和尚又不大一样了,你看……这里、这里,跟这里,是骨头断掉又愈合起来的痕迹,虽然我有刀气护身,骨头还是断掉了。” 武藏展示着身上的新伤痕,任阿通摸来摸去。 他一直都很喜欢如此带着抚慰的触摸。 “常常听到敌人一边出招,一边在那边乱吼乱叫的。阿通,我也蛮想要帮招式取名字,这样比较有气势,喝啊喝啊的,感觉有名字的招式会比较强!” “这样好啊,这样很有武学大师的风范喔。” “嘿嘿,那要取什么好呢?总之要有一点统一性,你觉得用老虎怎么样?” “用龙好了,龙会飞,比较厉害。” “这样啊!怪不好意思的,龙耶!” 武藏与阿通,当天晚上就帮所有的招式起了名字。 “上个月我在美浓遇到一个也会使用刀气的高手,我不知道该不该杀他,因为看起来他好像才刚刚领悟了刀气不久,还会继续变强的样子……可我在犹豫的时候,竟然不小心就把他给杀了,唉……赢得有点不快乐。” 武藏有点愁苦,看着插在地上的刀影。 阿通静静地洗衣服,一边想像着武藏的心情。 “这次我在越前做武者修行时,遇到了很奇怪的人,他们十之八九是妖怪,竟然在夜里吃喝活人的血!他们的动作很快,很像野兽,却用人的语言说话,有的还会使刀!他们发现我在偷看他们,便主动攻击我,但我一下子就把他们统统杀掉了,说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倒是他们的血闻起来跟一般人的血不大一样,好古怪的感觉……为什么我可以嗅得出差别呢?我也说不上来。” 武藏走来走去,一下子抓头,一下子踢了一下土。 阿通张大嘴巴听着,这是多么恐怖的故事。 “我又听说了一次,那个对着燕群练剑的高手的事,传说他可以拔刀斩杀天空飞行的燕子,而且还是刀不回鞘、单一刀来回斩杀,很多人不相信,但我很清楚,他一定也是个领悟出刀气的高手……如果吉冈清十郎当时看到的景象就是那个无名高手练习用刀气斩杀燕子,那,他不只比我早一步进入刀气的境界,而且,他的刀气范围还大大超越了我!” 武藏有点兴奋,对着瀑布乱砍一通。 没有人比阿通更高兴了,她最喜欢看到武藏兴致勃勃的样子。 “记得三个月前我回来时提到的那些吸血怪物吗?这次我到但马找人挑战,没找到该找的人,却在山谷里遇到了更多这种吸血怪物,他们非常地强,比上一次遇到的还要厉害太多了。嘿嘿,不过我也更厉害了,只受了一点伤就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怪的是,我一边喝酒一边等到天亮继续赶路时,太阳一出来,那些怪物的尸体竟然烧了起来,还发出很恶心的气味……恶!” 武藏瞪着阿通,然后用更恐怖的语气渲染他跟怪物对决的过程。 阿通听得一愣一愣,紧抓着衣角。 其实哪有什么对决,根本就是武藏一面倒地屠杀那些见不得光的怪物。 “那个应该比我强的男人原来叫佐佐木小次郎,据说他是个天才,修行沿途都一直听见他的名字呢。嗯,真是羡慕。比起他,我听到关于自己的评价都不大好,比如疯子啦、野兽啦、狂人啦、着魔的武藏啦,其实只有我知道,这条路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天才,就算是天才,也是很辛苦拿命在赌才能变强啊……” 武藏说话的模样,就好像跟远方素未谋面的佐佐木小次郎是多年好友一样。 笑笑的阿通将刚刚煮好的热茶,冲进冷掉的糙米饭里。 “我这次出门砍人,听说有三个专门帮人打造兵器的老人,他们的手艺独步天下,各有特色,很多高手的兵器都是从他的手上锻造出来的,你看,这已经是我用过的第几十把刀了,上面的缺口多得像什么似的。有机会,我也想找那些老人帮我造两把刀,一长一短,长长久久陪我砍人。” 武藏拿着从敌人手上抢来的兵器,兵器上刻了一个武藏看不懂的符号。 阿通凑脸过去看,瞧兵器色泽隐隐不凡,不禁哇地发出了赞叹之声。 那声音,让武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找到兵器大匠。 “你猜对了,我又遇到那些乔装成人的吸血怪物了。那个晚上他们完全冲着我来,不多,十几个人,不过这次他们全副武装,全部都是一流高手,逼得我只好又变强了,全部都砍了个干净。第二个晚上他们又来了,换了一批人,我照杀不误,第三个晚上又来,第四个晚上又来……有完没完,我杀了整整十七个晚上!” 说得可怕,武藏的身上却没什么新伤。 阿通裸身贴着武藏,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两人缱绻。 墙角随意放着两把暗藏流光的新刀,上面发亮着鱼眼记号。 第7节 武藏的旅行总是带着伤痕与笑容回家。 到了后来,武藏能说的越来越少,身上也不再有伤。 他在湍急的河流上走来走去,拿着一根木棒随意舞动。 此刻的武藏,光是用双手斩出的刀气就足以削开瀑布。 如果有寻常刀剑砍在他身上,也会给武藏体内的先天刀气反震,立即断折。 武藏在河面上瞎走,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他所遇见过的敌手,用手上的木棒与过去的魅影对打。抡,刺,挑,砍,劈,横,挡,撤,圆,破,掼。 起初精神还有些集中,到了后来却有点漫不经心,随意动作,放心而为。 那些过去的高手魅影一个一个出来,又一个一个再死一次。 在现在的自己看来,那些高手的破绽越来越明显,攻破的方式可以千变万化。 不,就算强攻对手不是破绽的强处,凭仗强大的膂力与猛烈的刀气,照样可以将对手的脑袋掀下。即使要跟吉冈清十郎比速度,也不见得输给了他。 没趣了。 真的好没趣。 武藏烦闷,手中的木棒被刀气迸散,随风吹走。 又开始在河面上走过来走过去,有时突然将头塞进沁凉的河水里一动也不动。有时胡乱捞起沉重的河石,高高丢起,又重重接住,然后又开始走来走去。 阿通静静洗着衣服,看着武藏净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已大半天了。 “武藏……”阿通放下衣服,站了起来。 “嗯?”武藏把头拔出水面。 “什么事不开心了?”阿通歪着头。 “我……会不会已经天下无敌了?”武藏皱眉,表情非常认真。 “那很好啊!”阿通笑笑。 “是吗?”说完,武藏继续将头埋在水里。 阿通觉得武藏烦恼的样子好可爱。 如果她的男人真的天下无双了,那她就安心了。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男人。不过阿通也有点担心,武藏失去了对战斗的热忱后,那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样,她宁愿武藏活在危险的精彩里。 让所有不安的等待都留给她。 有天武藏坐在瀑布底下沉思,任倾盆大水从他的头顶轰然撞下。 明明就有很多事还不大明白,模模糊糊的一团又一团的影子在眼前挡着,可是,已经没有敌人可以让他斩杀,从中获得进一步的解答。 年纪轻轻的,能不继续砍杀吗?就这样傻傻坐着假装悟了道,可以吗?可以吗? 现在这种寻求顿悟的模样,不该是等到自己老态龙钟才该进入的境界吗? 难道,自己应该将刀气锻炼到,足以一刀斩断一座山那种境界吗? 有可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吗?不,应该问,真的练到了那样的境界有什么用?难道有那么厉害的敌人需要用到“一刀断山”的力量吗? 突然打了个喷嚏,体内的刀气陡然膨胀,瀑布整个往四面八方狂射而去。 “……”武藏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鼻涕。 抬头,又看了看坐在远方洗衣,突然淋了一身湿的阿通。 两人对看,突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愉快。 武藏甩身跃下,像一枝飞箭落在阿通面前。 “我想去找那个,唯一可能比我强的男人。” 第8节 那个名叫佐佐木小次郎的男人,比起武藏,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同样带着一把刀周游列国,佐佐木小次郎也同样打败了无数对手。 比起一边流浪一边大声嚷嚷的武藏,佐佐木小次郎的来历显得非常神秘。 关于小次郎的传说也很简单,那就是一刀。 一刀就结束对决。 “只用一刀”四个字,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传说。 见识过小次郎杀人神技的旁观者,也无法仔细形容小次郎斩杀的奥秘,甚至连是用怎么样的姿势拔出刀都讲得支支吾吾。 只是寻常路人也就罢了,就连眼睁睁亲睹师父被杀的剑派门生,对于小次郎出刀收刀的姿势与体态,讲法都彼此矛盾,乱七八糟。 他们仅仅能饱受震惊地说着:“就那么一刀!” 斩杀的技巧记忆不能,但他们却对小次郎悬佩的那把长刀印象深刻。 那把刀长达三尺二寸,比任何一个武士所使用的刀都还要更长,尽管小次郎身材修长,但长刀还是拖到了地上。他不需出手,这柄长刀的外观就足以留下很多关于奇怪招式的想像空间。 兵法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但要使用这么长的刀非常不容易,这是常识。曾经有敌手为了局限小次郎的长刀攻势,将对决地点选定在茂盛的老竹林里,想藉着坚韧又茂密的竹子让小次郎的长刀反变成碍手碍脚的兵器,发挥不出该有的技巧。 这种幼稚的策略在决斗开始的下一秒就被无情地攻破。 ……就那么一刀。 有人说佐佐木小次郎师承富田一派,但真正与富田一派有渊源的人都对小次郎半点不知,却又因为谣言攀附而沾沾自喜。若有人问起,便若有其事地板着脸,说:“这是门内之事,不便说予旁人分晓。” 但真相没有人知道。 小次郎的谈吐不凡,似是书香人家。 但眉宇间却藏着一股冷峻的威严,像是鹰。 鹰可不是宅邸人家可以豢养出来的猛禽。 而武藏是虎,负伤的虎。 相对于声势凶猛的宫本武藏,佐佐木小次郎轻描淡写地斩出另一片红色天空。 尽管步伐不同,但行走于同一条路,这两个人迟早都得分出胜负。 有太多人想要藉小次郎的手斩掉武藏这头凶兽,免得他到处咬人。 也有许多人站在武藏这边,希望武藏能够靠着爆发式努力的特质……那似乎是凡人勉可亲近的,扳倒抬头尚无法仰望的天才小次郎。 “那么,就决斗吧?” 武藏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一片奇形怪状的云。 七天后,那片怪云随风流浪,流离到美浓。 小次郎站在山巅,远远地看着怪云笼罩过来。 “是吗?那就决斗吧。” 小次郎莞尔,拔刀。 云破。 第9节 决斗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为了变得更强,彼此无冤无仇的两个人,可以拿着刀凶狠地互砍。 失败的人舍弃怨怼闭上眼睛,活下来的人夺取对方的名声,得到两人份的力量,继续寻找下一个享誉天下的敌手——只有继续壮大自己、成就自己、无敌自己,才对得起一个个死在刀下的败将。 败错了人,再强悍的武者也无法留名。 败对了人,即使是蝼蚁草芥的小刀客也会被永远记忆。 人们都很好奇。 究竟是宫本武藏斩杀的那一串人会留下来。 还是佐佐木小次郎所砍飞的那一串脑袋会留下来。 不需要两位主角亲自相约,决斗的日期地点不知如何已被决定,无人不知。 严流岛。 只不过,另一个世界的眼睛,也在虎视眈眈,想收割这场天下无双的斗争。 第10节 武藏一路斩杀来自幽暗的吸血怪物,当作是决斗前的最后修炼。 很妙的是,武藏不必亲自动手,那些怪物就会自己寻上门来。 是气味吗? 武藏不以为然,他的嗅觉跟真正的野兽差不了多少,可也不觉得自己的气味跟寻常的臭人有太大分别。 那些吸血怪物白天是出不了门的,能够锁定武藏的行踪,一定有真正的人类暗地里帮忙那些怪物监视武藏。但武藏在武者修行时锻炼出敏锐的洞悉力,如果有人监视他,绝对会触动武藏敏感的第六感。 那么,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找上武藏的吸血怪物越来越厉害。 不,是等级越来越厉害的吸血怪物,找到武藏的次数变多了。 有一天,武藏做了一个实验。 他在绝对能将任何气味都冲消得无影无踪的河里,泅潜了一整天。 轻易消除了惯常的杀气,只露出一双眼睛、鼻孔,一步也没有走出小河。 饿了就随手抓取游鱼撕开果腹,想尿尿就直接拉在水里……自是当然。 然后静静地思考一个恐怖的可能。 到了晚上,小河边竟来到了一个浑身散发出一流斗气的怪物高手。 神奇的是,这个怪物高手显然并未发现武藏。 他扛着一个被打晕的女人,丢在河边,咬开喉咙大快朵颐。 武藏静静地在河里看着怪物吃食完女人后,又看着怪物掬起河水擦嘴抹嘴,终于忍不住慢慢拔起身子,河水在赤裸的武藏身上流泄下来。 “……”怪物眯起眼,冷冷地看着这个从河里冒出的怪人。 “是巧合吗?”武藏的手里拿着长短双刀,一脚跨出河流。 “不是寻常食物,你在此等候多时了吗?”怪物并不畏惧,拾起放在女尸身上的长枪,缓缓起身:“在打之前,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在这里吃人?” 拥有人形的吸血怪物手握长枪,浑身散发出果敢的斗气。 同样拿着长枪,这股斗气还远在当初辛苦打败的宝藏院胤舜之上,真不简单。 “……难道真是凑巧?”武藏皱眉,心情非常之差。 如果他心中畏惧的事情竟然是真的,那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怪物一直一直找上门来,他怕是不怕,但……这种事如果一直没完…… “双刀?” 那个人形怪物看着武藏手中兵器,吸出一口热气,斗气更盛,暗忖:难道这个杀气内敛的人,就是传说中那个……猎人宫本武藏? 武藏烦闷至极,赤着身,再一踏步。 怪物大喝一声,长枪狂猛冲出! “龙卷风!” 长枪当啷坠地。 武藏跪在地上,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原封不动 命格:集体格 存活:四百年 征兆:你待的公司营运很久都没有起色了,你居住的社区十年前的面貌跟十后之前的样子如出一辙,你效力的球队已经好几个球季沾不上季后赛的边,你身边的朋友就算继续相恋十年也结不了婚。 特质:你的命力完全将周遭的人事物往前进的力量封印起来,真不简单啊你。 进化:劣质的大地〗 第11节 决斗的日子来临。 在前一天,佐佐木小次郎就已经抵达了严流岛。 什么也没做,小次郎光是看着大海,就看了一整天。 据说武藏的刀法,就像潮水一样凶猛。 身为各式谣言的核心人物,关于武藏的任何传说小次郎几乎都不相信。 但有一点很确定。 那就是强。 不管有没有人看过武藏如何杀敌,用的是什么招式,兵器是否真是奇怪的长短双刀,武藏能够一路活到现在,除了超凡入圣的强,没有别的可能了。 明天正午,那个绝对很强的人就会站在自己面前,踩着这片粗糙的砺岸。 拿起刀。 一把,或两把,像猛虎一样朝自己砍杀过来。 一刀。 不,绝对不会只有一刀吧? 那个很强的男子一定可以逼自己使出真正的绝技“燕返”。 数百年前震撼天下的绝招“燕返”,只是世人粗略理解佐佐木小次郎的大概。 所谓燕返,就是指快速拔刀斩向群燕,在斩杀其中之一后刀不回鞘,在半空中闪电反转再斩。斩杀第二只燕子后继续反射回斩。如此持续。 能够靠绝对的刀速斩杀在窜飞舞的燕子已是非比寻常的技巧,能不断在同一次出刀中接连不断地斩杀群燕,更是令人惊骇莫名的武技。 很多人看过佐佐木小次郎用这招斩燕,但从未看过小次郎用过这招斩人。 因为根本用不着。 可以说,这是一招从未开锋过的绝技。 好敌难求,自从领悟了居合斩后,小次郎就一直寂寥落寞。 而明天日正当空时,他一定能在强大的武藏威逼下,展开超越自己的战斗。 “……”小次郎皱起了眉。 不知何时,四面八方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忍者。 他们踩着海潮之声,用轻如羽毛的步伐靠近自己。 当真不容易,自己可是用柔软淡薄的斗气在三百尺内筑起了警戒线,这些忍者可以走到这么接近自己的地方才被发现,全部都是狠角色。 深呼吸……这些忍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不是普通人。 而是自己曾经斩杀过无数次的“那些人”。 “忍者的命,就不值钱吗?”小次郎觉得很扫兴。 言下之意,便是不把来者看在眼里了。 “我们主子邀请你,请你成为我们最强的八位永恒战士之一。” 一个首领模样的忍者解开面罩,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他微笑说道:“在永恒里,你可以尽情追求武学的化境,也可以斩杀不断从历史上涌将出来的厉害角色,这对热爱战斗的你,再合适不过。” 这个带头的忍者不简单,全身上下都是空隙,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 小次郎直视忍者首领的眼睛,毫不畏惧可能因此中了幻术。 “抱歉,此刻,我的眼里只有武藏。” 小次郎的手,轻轻,轻轻敲着刀鞘。 如果再不走,就算是传说中实际统治着日本的鬼界,也照样斩杀不误。 “身为永恒的战士,就得肩负永恒的责任。”忍者微笑,甚至大步踏前:“当了永恒的八位战士之一,总有一天,这个国家的兴亡就得靠你们挺身而出。” 突然,忍者的头颅飞向了天际。 “烦不烦?这已经是你们第几次说什么八位永恒战士?” 小次郎扣上刀,站了起来,不耐烦地看着团团包围的忍者群:“你们一起上,日出前统统叫你们灰飞烟灭。” 忍者群低着头,全都一动不动。 只见失去头颅的忍者首领尸首屹立不摇,双手掐住顶上空无一物的脖子,用力挤啊挤的,竟然从断头处硬生生挤出了一颗热呼呼的新鲜脑袋。 不管是一开始就是幻术,还是怪异的头颅增生术,都很了得。 “这倒是头一次见识。”小次郎莞尔。 “过奖了。” 那忍者脸部的肌肉用力地拉扯,好像重新调整着表情,也不生气,说:“在下服部半藏,同样身为鬼界的八位永恒战士之一。任务在身,若让你跟武藏硬碰硬的话,你们之间不管倒下了谁,我都很难交代啊。” 小次郎点点头。 服部半藏的脑袋又飞上了天。 名不虚传的快。 “……”没有脑袋的身体有点无可奈何地叉着腰。 掉在远处地上的脑袋,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服部半藏,原来也是个妖怪。”小次郎嗤之以鼻。 四周的忍者突然消失。 完全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唔……”小次郎闭上眼睛,发动熟练的杀气进行空间感应。 空无一物。 连地底下也没有忍者进行遁术。 不。 不对…… 一瞬间,小次郎拔刀。 无数名忍者突兀地出现在小次郎身边十尺,全部都拿着锋利的短刀冲上! 闪光。 “十三声响——地之拔刀!” 十几个忍者被腰斩,空中爆出大量血水。 刀未回鞘,小次郎以惊人的速度在半空中继续来回斩击! 超越人体极限的连十三折返斩,将前仆后继涌上的忍者斩成了对半。 没有一个忍者能够接近小次郎周身三公尺之内,太困难了。 力尽,长刀即将回鞘之际,突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身影倏忽接近小次郎。 “!”小次郎手腕低悬,直觉抽出一刀。 没有金属交击的铿锵声。 取而代之的,是两道水火不容的伤痕。 一个肩头淌血的长发刀客站在远处,得意地狞笑。 没有搞错吧? “吉冈一流的刀法,应该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吧?” 佐佐木小次郎手腕低悬,用力甩掉刀上的鲜血,慢慢回鞘。 刚刚那一错身真是惊人,腰上竟给切了一刀。 “真抱歉啊!武藏忘了将我的头砍下来!”那人正是死而复生的吉冈清十郎,他舔着青色的刀光,妖异地笑着:“那天在半藏大人的邀请下,我成了不死之身呢,从地狱变得更强回来了呢。” “得到了永生,就该好好珍惜啊。”小次郎觉得很不屑。 真正的永生,理当在轮回里。 这种不伦不类的妖怪,多活一刻都有害天理。 “成为了鬼界的一份子,我的腿更快了,我的刀更快了,就连梦寐以求的刀气也给我练了出来,嘻嘻,如今名满天下的佐佐木小次郎,也挡不下我快速绝伦的一刀。”吉冈清十郎在淡薄的月光下哈哈大笑:“如何!成为我们之一吧!” 说着说着,在暗处又走出了七条不可逼视的黑影。 每一个黑影,都散发出极其暴力的压迫力。 小次郎一个也不认识。 但想必,来者都是曾经名动天下、从地狱折返人间的不祥武者吧。 “……”罕见的,小次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或许他们加起来,尚且打不赢你。”服部半藏不知何时又长了脑袋,飘浮在半空中笑言:“但加上了我的忍术,那就很难说了。” “……”小次郎。 “……”八个鬼。 高高浮在半空中的服部半藏,颇有兴味地看着这“八打一”的对峙。 他不需要成为血之一族,就拥有各式各样的“忍能力”。 更重要的是,服部半藏很快乐。 用年轻的身体继续他无边无际的永生,更加地快乐,只是沉潜在翦龙穴里的主子并不打算赐予永远的自由,让半藏偶尔想起来时颇为烦躁。 依照这次出棺的条件,他有无限长的时间可以收服宫本武藏与佐佐木小次郎。只是现在情势有变,两人突然要搞出大对决,万一这两个百年一见的天才中的任一个被另一个给砍死,那么,什么也不必说,半藏立刻就得回去冰冷的棺里长睡。 换过很多身份活跃在历史上,有过很多惊人的名字,服部半藏只是其中之一。 每次半藏都玩得很快乐,越是困难的任务越是乐趣十足。可不想就这么回去。 他要全力设下陷阱,分别诱捕两人落入强大的命运里。 这片粗砺满布的礁岸上,酝酿着一触即发的超豪华大战。 虽说是八人的气势压制了小次郎的气势,但反过来,小次郎的精神力与他的战斗力一样出色,气息紧密,让这“关西八绝斩”无法越雷池一步。 佐佐木小次郎开口了。 “我追求天下无双的武艺,一路上难免有许多生死对决,为此斩杀了许多英雄豪杰,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佐佐木小次郎冷冷地说:“谢谢你们自己变成了妖怪,我砍死你们,可是一点歉意也没有。” 语毕,神气飞扬,全身刀气流转。 “是吗?你能挡下这样的刀吗!”吉冈清十郎飞步窜出,高声尖笑:“你根本不知道你要对付的世界,究竟是什么——吉冈流,无想穿刺!” “柳生无花斩!” “宝藏院十断绝!大破殿!” “上泉百斩交击!” “梦想无极天日流,破!” “齐藤千命一碎,斩!” “伊东一刀拂舍!” “冢原天真灭神剑!” 服部半藏笑了。 第12节 决斗当天,不管是否习武还是寻常老百姓,都对这场胜负抱持绝大兴趣。 海上随波可见前往严流岛的小船,有的是富贵人家包下,有的是爱看热门的乡民凑钱前往,更多的是想藉机一窥至高武学境界的流浪武人。 武藏也在其中之一。 并没有说破自己的身份,武藏雇了一艘破烂的船,坐在船头。 大太阳的,迎着带着咸味的热热海风,武藏心情烦闷,竟开始削起船桨打发时间。罕见的,此时此刻,他对这场生死对决无法如平时般专心致志。 明明对手很强,空前的强。 自己可能会死。 但武藏现在很迷惘,应该说,这几天他一直无法摆脱充斥在身上的恐惧。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直被纠缠,一直被盯上,不需要主动寻觅就能一直遇到强者…… 鼻子竟然有点酸楚。 “客人,你可相信命运?” 船家一边摇桨划水,一边说道。 一只黑猫坐在船家的肩膀上,像是睡着了。 “不信。”武藏看着船家的背影。 “我来自西土,粗通命术,有些话想对客人说说。”船家停止划水。 “你说。”武藏感觉到船家不是凡人。 “你毕生注定会遇见无数强者,遭逢无止境的死亡决斗,你是所有剑客的恐惧,也是天下剑客最想击败的目标。直到你被杀死的一刻为止,都会重复这样的命运。” “……”武藏呆住。 那个船夫若有所思,叹气说道:“在严流岛上等着你的,绝对不是你武道的最后战役,你的一生,不变强,就会死。” 武藏虎躯一震。 这一震,并非畏惧强敌。 而是背后隐藏的意义。 “船家可是高人?”武藏心情激荡。 “高人?”船家摇摇头,说:“岂是高人,不过与客人有点臭味相投。” “在下的命运可有扭转可能?” “客人命力之强,已根深蒂固,我从未见过如此盘根错节的命力。” 然后不说话了。 武藏呆呆地看着海,万念俱灰。 如果敌人永远都找得到他,如果那些吸血怪物摆脱不了…… 那么,阿通怎么办? 自己若回到阿通身边,岂不是将那些变态的吃人魔也带到了阿通身边? 自己可以一战再战,但真的能次次保护得了孱弱的阿通吗? 如果自己不在阿通身边,那些妖魔鬼怪趁虚而入…… 这是何等疯狂的厄运! 武藏流下了眼泪。 没有了阿通,天下无双到底是什么东西? 艳阳高照。 严流岛已在眼前。 “客人,命力不可对抗,但,人有很多选择。” 船家摆动木浆,似乎看穿了武藏困顿的心思。 “……” “一个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不是命运之力可以控制的本色。”船家语重心长:“也许他日我们会因为彼此的选择成为敌人,但今日我既有缘送你一程,便再送你一句话吧。” “请说。” “名动天下,也是报平安的一种方式。” 武藏霍然站起。 久久,不再言语。 看着天,想着她。 “我现在,要去打倒一个叫佐佐木小次郎的男人。” 武藏仿佛听见了遥远的笛声。 “阿通,请为我祈祷。” 第13节 太阳很大,佐佐木小次郎半睁半阖着眼,就快睁不开眼。 靠着身边的巨岩遮挡骄阳,小次郎才没有瘫倒。 那场架,一直打到快要日出才结束。 筋疲力竭吗? 如果真是筋疲力竭就好了。 在服部半藏千变万化的忍术掩护下,八个鬼展开了魔性十足的刀法。 八打一,到后来变成了五打一,这已是小次郎最极限了。 胸口中了往日剑圣上泉信纲那一刀“难心破”,通史活着命熬到现在,全靠服部半藏印在自己背部的“转生忍法掌”维系微弱的生命力。真是丢脸。 那些围攻自己的怪物并不是没办法杀了小次郎,而是刻意饶过了他……就在心口中了“难心破”那一刀后,小次郎便将全身刀气集中在心脏处,强行压制上泉信纲的杀着。一旦小次郎使用了刀气,护住心脏的刀气就会牵动、溃散,然后即刻爆裂。 所以,接下来小次郎用的燕返刀法都只剩下了刀速,刀质都消失了。 还拥有速度的小次郎依然很可怕,只是再也威胁不到名动天下的五个剑鬼。剩下的五个鬼用轮流喂招的嬉闹态度,崩溃了小次郎珍贵的体力,意识也渐渐模糊。 遇上了强敌,不算什么。 遭到了奚落与讪笑,小次郎怒不可遏,不断挥斩手中长刀。 最后终于倒了下来。 “你想跟武藏打,可以,就留你跟武藏决斗吧。” 服部半藏微笑,在小次郎的背上重重印上了一掌,这才离开。 海潮声。 此刻,严流岛已经来了几百人,纷纷抢占观战的最佳位置。 一望海上,还有几十艘的小船正航往这里。 小次郎倚着矗立在海边的巨岩,长刀撑地,勉强保持着姿态。 没有人敢接近传说中的佐佐木小次郎,只是远远地看着、评论着。 那些见不得光的鬼,也一定派了他们的仆人在附近窥看吧。 小次郎很清楚,这场决斗,不论输赢,自己是死定了。 武藏甚至不需要动手,只要跟自己保持距离,悠闲等待,自己会就倒下。 但在死之前…… 我需要,一个超越我能力一击的,一刀。 那一刀,只要一刀。 小次郎集中精神,感应着身上的刀气。 半吊子的一击是无法击败武藏的。 只是刀速的话,武藏一定有先天刀气护身,不可能将他斩成两半。 一定得汇聚全身刀气,燃烧灵魂,低身踏步——使出最快最强的拔刀术。 只要一刀! 小次郎的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一艘正在靠岸的小舟。 无法不注意。 如此外放,毫不矫饰的狂霸之气。 那个人的两只脚像铁一样焊地船头上,挺拔着,挺拔着。 仿佛整艘船都会跟着他一起冲上岸似地。 只要一刀! 小次郎离开倚靠的巨岩,离开了巨大的影子。 脚趾踩在第一线的阳光下。 揪紧全身的力量,平衡着每一寸肌肉,在脑中演练第一百次的那一刀。 必定不可能完美无暇,但绝对要挥出这了无遗憾的居合斩! 全部都感受到了,一点也不夸张。 所有人都呆呆地察觉到两雄的对峙。 船未靠岸,武藏已如炮弹射出。 地上只有一个黑点。 高高在上,武藏整个人与太阳的万丈光芒融为一体。 不可仰视啊…… “燕返,地之——”小次郎微笑拔刀,刀气破散。 “舍龙——大轮回斩!”武藏有如天神,霸道的刀气在阳光中凌厉而下。 小次郎的姿势还是维持在刚刚拔刀的那一瞬间。 僵硬,凝固,冻结。 天与地同时炸开。 武藏重重落下,就站在小次郎的背后。 一条裂缝在小次郎的脚边无限延长,将那深深依靠的巨岩给斩成两半。 刀气没入翻腾的浪花里,往海里的礁石横冲直杀。 却没有伤到小次郎一分一毫。 武藏将手中的船桨丢在一边。 “你受伤了。”武藏轻描淡写。 “……”小次郎没有言语,他的心脏已碎裂如泥。 “真是遗憾。”武藏大概明白了这怎么回事。 “……”小次郎的刀隐隐拔出了寸许,寒芒如凋零的秋叶。 武藏转身就走,踏上刚刚的小舟离去。 留下严流岛上,无数个惊叹与不解。 纹丝不动的身形里,一道神秘的忍界咒印,缓缓就修补着小次郎的心跳。 这场名动天下的对决结束,由武藏斩杀的那一串剑客继续留在历史上。 还有无数关于宫本武藏四处修行的讹言与传说。 而天才佐佐木小次郎则成了神秘的过客,关于他的一切都说不清楚。 或许他是武藏遇过最强的对手。 或许不是。 只知道传说中,那位被武藏一击斩杀的小次郎。 有一种神秘的绝招,叫作燕返。 第14节 一切看似结束,一切也还正在刚刚开始。 武藏没有回到那条温柔的小河流。 连接近也感到畏惧。 白天迎斩想要一战成名的无名刀客。 晚上,斩鬼。 他一直斩杀着那些鬼。 如果有一天,能够将那些鬼全部都斩尽,才是他回到阿通身边那天。 年华渐渐老去。 两鬓斑白。 刀变重了。 天下无双。 寂寞的天下无双。 “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吗?” “当时我在水里漂啊漂的,很冷,冷得我想这么死去都没有办法,意识清醒得很。”武藏吻着阿通微微发热的脸颊,吻着回忆:“当时我想,若这样还不死,我一定可以成为天下无双的男人……但一点也动弹不得呢。” “好棒喔,你有那么好的自信。”阿通含含糊糊地说。 “谢谢,我真的可以的。” 他不是真的那么在科,是不是被无名小卒打败。 即使被斩下两只握刀的手,只要能回到阿通的怀里,便足够。 回忆两个人看着院子里的火,惊喜刀气的存在。 那时好弱,却很快乐呢! “你……你不怕我死掉吗?”武藏有点笨拙地说。 “只要你成为天下无双,就不会死掉了啊。”阿通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武藏怔怔地看着他的女人。 不,他的女神。 “快点成为那样的男人吧,我的武藏!”阿通笑嘻嘻地。 这是,何等的爱啊! 武藏用力抱住阿通,不让她看见自己难看的眼泪。 “没问题!只要继续变强的话,就一定没有问题!” 武藏抱得好紧好紧,阿通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阿通是否还在人间,是否还在河边为人洗衣。 一定,阿通还在寂寞地等待着他回去,却只能从旁人的言谈中知道他尚在人间,而且大名鼎鼎。有人还称他武圣呢。一想到此,武藏就会发呆一整天。 名动天下了,却不再回去了。 她会觉得天下无双的自己,终于辜负了她吗? 不,她很善良,一定不会这样想的。 “武藏,如果有轮回,真想下辈子再这样摸摸你的脸。”阿通怜惜地说。 武藏微笑。 只有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才是这种模样。 跟他交过手的人绝不会同意,他们一致认为武藏是个嚣张跋扈的恶魔。 “那个时候的你,可不能把我给忘了。”阿通小小声地说:“阿通就算是当一个小小的丫环,也很乐意在后面服侍武藏,让你开开心心去做想做的事。” “我配不上你。”武藏真挚地说。 又过了几次秋。 阿通嫁人了吗? 她那么温柔贤淑,一定是早早嫁到好人家,子孙满堂了。 武藏开始写书,念佛,学禅,寻求武学之外的人生哲理。 一切,都是他想解脱悲伤命运的努力。 武藏在完成《五轮书》后,忍不住差了自己的养子远赴故河,想知道阿通的近况。 “寻着笛声,一定可以找到她。”武藏悠悠交待。 还记得养子伊织回来的那天,下着大雨。 武藏一边流泪,一边听着伊织带回来的消息。 早在十几年前,一群流浪的匪寇洗劫了村子,杀了很多人。 杀了很多人。 阿通终生未嫁。 据遗留下的村人说,洗累衣服的阿通常常看着天,满足地笑着。 阿通没有一天不快乐的。 “武藏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阿通看着火光。 “要成为天下无双!”武藏大叫:“一定!” 粗鲁的吼声,就连地上的柴火也怕得发起抖来。 “还有……另一个小小的约定呢。” “啊?” “……就是,轮回到下一世的时候,要记得阿通的脸喔。” “哈哈哈哈哈!没问题的,到时候还请阿通多多指教。” “不是开玩笑的。”阿通有点烦恼,小小的脸蛋揪成了一团:“我好怕武藏你忘了阿通的模样,到时候茫茫人海的,找不到武藏,阿通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帮武藏洗衣服、吹笛子,都没有办法……” 武藏大哭。 轮回相遇的约定吗? 茫茫人海里,要记得阿通的脸吗? 武藏没有把握。 他只是个粗鲁的人,只会砍杀,只会变强。 看着模糊的远方。 如果有轮回,阿通一定会遵守约定出现的吧。 如果没有轮回,只剩无边无际的无感,便不能再想阿通了。 只有一个办法。 唯有一个办法。 “投胎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的……” 武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一次,我一定会遵守约定,记得你的脸……” 宫本武藏,入魔。 〖乘风破龙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文献缺乏正式记录,仅仅说在太古时期尚有鸟人一族时,最为骁勇善战的猛将常栖息此命格,百战百胜。 特质:极其罕见的稀有命格,为天神赐予的恩惠,犹如天之战甲。 进化:无〗 第1节 日出前七小时。 位于东京千代田区,建于西元一九三六年,占地七万平方公尺,讽刺地象征民主进步意义的日本国会大厦,表面上写着为人民发声,暗地里却有一条通道直接连结地下皇城,好让那些把人民送进噬血地域的傀儡政客在危急时遁走避难。 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暗地里”。 一分钟前,一颗重量级的空对地飞弹割破了夜空,灼热的火线割开了冰冷的云气,轰的一声,为日本追加了一笔国会大厦重建的巨额预算。 现场呼啸着,一片狼吞虎咽的火海。 自卫队的战斗机群再度紧急升空应战,目标无比明确—— “将它击落!”自卫队的空防指挥官气急败坏大吼。 在天空,有一场不亚于地面刀战的大对决已经结束。 当年宫本武藏对上“吉冈拳法”本家一百名剑客,经历了空前壮烈的惨胜。 很扯,但世人勉强可以理解……毕竟一群人再怎么厉害,逼近宫本武藏时也不过就是堪堪容纳两打一的空间,只要宫本武藏重复以一砍杀二的动作五十次,就能将一百名武艺高强的剑客杀得支离破碎。 但,一架战斗机干掉二十四架战斗机? 绝对不可能! 然而沉没在东京湾海底的二十四架F16,却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在天空中,第二场惊天动地的报复性空战即将展开。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血族绝对不容许这架F22平安无事飞回第七舰队! 东京夜空,一道银色铁光。 F22最厉害之处就是可以在被敌机发现之前,就远远的赏出一颗飞弹了结敌人性命。 但这样厉害的优势已经结束。仅存的唯一一架F22战斗机身上,空对空飞弹都已经在刚刚的空战中用光了,只剩下近身战斗的鹰爪机炮。 “雷力!快点回航!不要恋战!”来自舰队的通讯命令。 “……”雷力没有理会,只是回忆着同伴们慷慨赴义前的呐喊。 “上帝!我的名字,叫乔洛斯迪恩!这就向你报到啦!” “无论如何,今晚很高兴共襄盛举,与各位一战!” “太遗憾了!我们到天堂再计算成绩,看看那个中队要穿女人的泳装吧!” “天堂啊?从这里上去可说是最捷径了!我先走一步!” “热烈光荣啊!我们再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与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战!” 不管底下的城市有多骚动,东京的夜空还是很安静。 星星闪烁,月色朦胧,城市无限繁华的霓虹,再真正的天空下还是显得太过渺小。如果同伴都能在这里欣赏这片美丽的星光,该有多好。 “重复一遍,任务解除,紧急回航就是你最新的任务!”司令部很强硬。 “放心吧,我死不了的。”雷力关掉通讯,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泪水渐干的雷力有种感觉,他正在脱胎换骨。 难以言喻的一种自信在雷力的灵魂里震动,咆哮,不断扩张成长。 那股正在破壳而出的力量,从雷力的指尖慢慢流泻出去,沿着方向盘、仪表板、机舱……像一头没有固定型态的巨兽,将整架F22严密的包裹起来。 雷力看不见、没听过、也从来不可能相信这股正在成形的力量,但他直接领悟到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整个天空,都是他的领土。 如果真有灵魂……如果真的有他一直搞不懂的、虚无缥缈的“灵魂”这名词,当同伴牺牲后一定以倍数的重量加总到他的灵魂里。是以,他一定是拥有了四十八人份的力量。 原本代号“雷神之槌”的攻击自卫队轻型航母群行动,已经因为雷力的空对地飞弹不足无法执行。但雷力心中自由一套替代的正义。 同伴一共有四十七架F22战斗机坠落大海,看看燃油表,雷力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为同伴复仇,最后再全速冲回第七舰队,绰绰有余了。 算一算,刚刚已经打掉了二十四架敌机,还得至少再击落二十三架…… 嘿嘿。 嘿嘿。 新的十二架敌机已经出现在预警雷达上,从三个方向锁定了雷力。 说来讽刺,在颠扑不破的美日安保条约底下,日本的自卫队机群的组成,同样是由美国销售给日本的F16所构成。就连日本战斗机飞行员的训练,很多也是委托美国空军、移地美国所完成。除了盟友英国,日本可以说是美国在军事上最友善、最积极合作的国家。如果没有这一阵子“意外”,再过两年,空中凶器F22战斗机也会逐渐开放额度,贩售给一向有好的日本。 十二架? 区区十二架? 哼,太小看了我了吧……雷力启动鹰爪机炮,快速侧开机身。 “我要这些战斗机全部变成炸弹。”雷力已经杀红了眼。 “勇敢的飞行员,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敌人的飞机上传来通讯。 并非友善,也毫无和气,却充满了武士道里独特的敬意。 “我叫雷力。”雷力全神贯注。 “日本的历史会记住你的名字,勇敢的雷力先生。” 那肯定是的。 就在第一架F16机上的AIM 9X空对空飞弹即将锁定F22时,机身上突然被钉出好几个洞,没有立刻爆炸,却失速斜斜往下坠落。 “小心!”敌机领队忍不住大叫。 见鬼了,从来没有一门空中机关炮,可以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击中对方。 岂止。 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技巧,不!是不要命的魄力!F22战斗机肆无忌惮地冲进的敌机机群的核心,一阵精准无比的炮火飞点后,瞬间以难以形容的下冲、下冲、下冲! 摆脱合围的F22战斗机突破寒冷的云气,来到超低空的世界。 大厦,高楼、尖塔,与天竞高的都市丛林。 这是雷力选定的,最佳的空中屠宰场。 “快点锁定它!” “压制!R7跟R8从上面压制目标,一定不能被他甩开!” “在哪?在哪?” “速度太快!速度太快!雷达快要跟不上了!” 不知道用了什么技巧,原本应该压制住F22的两架F16反而被对方从后方咬住。莫名其妙地,从后方射来不该在这种射程条件中成立的炮火! 两架F16乱七八糟撞上下方的办公室大楼,爆出惊人的震响。 “跟上来!一架一架给我跟上!”雷利全神集中。 F22如花蝴蝶般螺旋穿梭,借着高楼大厦的遮蔽为自己建立起可怕的活动防线。 “保持冷静,对方只有一机。”F16领队的声音没有变化,机械般冷酷。 “R3锁定!” “R4锁定!” 两枚AIM9X新式飞弹射破云气,鬼魅般给咬住F22的尾巴,随着F22奔窜在高楼之间,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几乎就要、几乎就要结束这场空战…… “锁定?”雷力没有笑,嘴角甚至没有上扬。 轻轻松松,像是炫耀,F22魔术般闪出危险地带。 两枚飞弹交叉掠过,集中两作正好隔对街的玻璃帷幕大厦,巨大的火光照亮了东京,超高速低空飞行的F22夹带着灼热的热流冲向刚刚攻击的两架F16。 逼近,F22仰冲向上,超猛的热对流冲开了两架F16的平衡! 也不过哪么一下下,F22大翻滚下冲,鹰爪机炮扣了两声,随手将失去平衡的两架F16击落。 坠落的两架F16战斗机将地面炸开两个沸腾大洞,灼热的油气震动空气,将十几条街的玻璃全震碎了。 刚刚所有的动作,F22都不像一架飞机,至少,不是跟科技有关的那汇总飞机。 而是一头活生生的突变翼手龙! “那种击落?这怎么可能?”F16领队大惊,正面对着直冲而来的F22。 “接住了。”雷力舍去机器辅助,直接以眼睛作为准心。 只轻轻扣了一下机炮,就像西部牛仔的对决,单单一颗鹰爪穿甲弹射穿了敌机领队的机舱玻璃,直接爆掉了领队的脑袋,干净利落—— “怪物……”一架敌机飞官目瞪口呆。 只见领队的战机,朝着东京湾最热闹的地带快速旋转、旋转、旋转…… 第2节 巨大的喧嚣后,白氏长老、阿不思与无道等人面向囚潜着吸血鬼王的黑洞,恭谨离去。浑身乏力的莉卡有点茫然,只是依循阿不思最后暗示的眼神,继续将膝盖压在地上。 离开没有多问。 谁该留下,谁该离去,莉卡自然只有遵从的份。 等到连最轻微的脚步声在拥有巨大回声的地穴里,失去最后的存在感后,也过了很久很久。 没有丝毫动静。 莉卡凝视着剪龙穴。 所有她的欲望都藏在刚刚巨大吼叫声里。 只是听那吼得连血都给震到抽搐的声音,徐福那老头……还挺有元气的嘛。 不过传说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传说永远都只是传说。 只要一直不被真正认识、不被实际接触、永远都充满臆测与谣言,大家都会给予传说过高的评价。例如“绝对的最强”、“终极的恐怖”、“最后的大魔王”之类的名词,光是嘴巴讲一讲,就足以让很多能挥动一国军力的国家领导者却步。 ——例如,在第一颗、第二颗核子弹丢向广岛与长崎后,就应该像撒种一样继续往全日本每一寸土地上扔,压根不需要接受什么和谈,当初一鼓作气消灭掉吸血鬼势力才是正经。 吸血鬼是魔王? 哼。 只有真真正正活在浴血战斗中的人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无所谓“无敌”。 仅管你骁勇善战身负奇术,在漫天枪火中不意多挨上一颗击中墙壁、又反弹射穿自己大腿的子弹,都极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遗憾败死。 这就是真实的战斗。真实的人生。 是,徐福肯定很强。 但吸血鬼能有多强,莉卡到底是见识多了。 而十二星座绝对不会让徐福有侥幸活下去的可能,因为他们的强,一共能让徐福死上十二次。甚至还能绰绰有余,将徐福整个打包带走。毋庸置疑。 “现在呢?”莉卡终于忍不住。 “呼……现在,就等你借着第二次的死亡重生了。”许久之后,优香的声音还残存着些微喘息,可见刚刚白氏长老的顶级幻术连她也只能勉强承受,说:“你该听说了很多,皇吻能让你的战斗潜力统统爆发出来,各种力量都会提升一个层次,简单来说,就是脱胎换骨。” “不是单纯的仪式吗?” “等你接受过,你就都明白了。啦……嗯。” 关于皇吻,也有很多类似如此的传说。 这样的传说赋予了徐福凌驾于所有吸血鬼之上的“确定性”。颠扑不破。 莉卡不是不相信“能力”会因此大幅度提升,但可不是因为徐福的“爱与嘉勉”,而是稀有的、基因排序呈现原始形态的牙管毒素,在“科学上”的确有可能刺激被新形态牙管毒素感染的后天吸血鬼产生“第二次的突变”或“基因锐进”,从旧有的细胞里压榨出所谓的潜力。 这种潜力也真是太好笑。 按照这样的定义,人类被感染成吸血鬼而增加了体能、战斗力、动态视觉力,岂不也是因为遭到牙管毒素的荼毒?那不过就是再被感染一次罢了。 “你呢?也是要接受第二次的皇吻吗?”莉卡压低声音。 “不,我们这辈子只能承受得了一次皇吻,那种突然暴增的力量连自己也得慢慢习惯,第二次皇吻……大概会立刻死掉吧。”优香回想起自己的经验。 ——能力暴增,并不是一件完全另人愉快的经验。 “那,我要自己爬下去吗?”莉卡皱眉。等得也太久了。 “不,那股黑暗随时都会扑向你……我们……啦。”震慑于等一下将要发生的事,优香竭力克制说话啦啦啦的毛病。 “黑暗?”莉卡失笑。 那一瞬间,像是剪龙穴打了个狂暴的喷嚏。 巨大的回声呛出了一大团的“黑暗”! 像是有了形体,有如逆射上冲的巨大瀑布,黑暗朝着四面八方冲开。 比看见任何东西都还要骇异,莉卡本能的想开口大叫,却被激流似的黑暗趁机灌进了嘴巴,什么声音也喊不出来。 不只嘴巴,眼睛、鼻孔、耳朵全被那股无法定义的黑暗给强行灌入,完全无法抵抗,也无法形容这股“侵入体内的黑暗”到底是什么东西,灌进体内的滋味也没有感觉,纯粹就是被黑暗给侵犯了。 一定是幻觉! 莉卡咬牙,想要这么提醒自己的时候,思考完全终止了。 脑子里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无法靠岸,没有终止键的绝对黑暗! 〖公主的眼泪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两百五十年 征兆:翻新书被纸割到会痛到流眼泪,好心借同学看的小说被折到心痛到再去买一本,拆免洗筷时被竹丝戳到会痛到无法动弹,要炒菜绝对将全身紧紧包裹起来免得被热油烫到。要你用打火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特征:承受痛苦的忍耐力极低,些微的痛楚都让你疑神疑鬼、觉得天快要塌下来了。 进化:一群公主的眼泪〗 第3节 踩着优雅的脚步,正在无人的百货公司里试穿最新上市的大衣。 喜欢打扮自己跟经常从事战斗这两件事,对张熙熙来说绝对不矛盾。 不管是多危险、多惨烈的战斗,张熙熙都想打扮得美美的,毕竟为了打架、追求武学新境界就不在乎外表、把自己搞成丑女,她绝对不会认同。 都决定要活一万年了,丑也是一万年,美也是一万年,白痴才不好好保养。 话说武术也是保养的一部分,越厉害,就越不容易在打斗中受伤,想要淑女一样优雅地打斗,就得强到跟任何人对决都能游刃有余。投资时间与心力字修炼上,打发时间又可以维持美丽,张熙熙很愿意。 但武术也是严重妨碍体态的一种自毁。 张熙熙看过很多女人在练习武术后肌肉变大、骨架变厚变宽、体型趋熊、眉宇之间不由自主散发出一股阳刚之气;天啊,杀了她吧,何苦为了变强如此舍弃女人的娇媚呢? 张熙熙研究过了,要厉害,而且要优雅地厉害,又不会令肌肉爆炸性的壮硕——太极拳,大概是最适合的吧?而太极拳极度讲究天份,张熙熙又多到可以分给很多有需要的人。 哼着歌,正在考虑是要将选好的衣服立刻换上,还是放在袋子里时,张熙熙突然感觉到一股“不算力量的强大力量”正逼近自己。 “好快!”张熙熙一惊,转头往左,看着力量来袭的方向。 罕见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靠完美无瑕的太极劲卸开着股力量,而是果断地往后一跳,能跳多远就跳多远。 瞬间,墙面轰然爆散,一台失控高速打转的F16战斗机迎面撞进了百货公司,撞开无数破片与灼热的油气,怪模怪样地全部一齐朝张熙熙冲了过来,简直是场大灾难! “哪来的飞机!” 张熙熙一边往后面跳,一边用太极劲卸开扑向自己的乱七八糟的破片、篮球大小的水泥块、正在着火融化的塑料模特儿、狂吐硬币的收银机、飞行员脱离身体的肩膀…… 飞机残骸的冲力太大、太狂暴,张熙熙无法硬拼,职能逃命似后跃,在眨眼见飞跃到这层楼的最底还是无法摆脱那股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她只得在千钧一发时将部分的真气集中在背部,顺势撞开后方的玻璃,在大爆炸直接冲到自己身上前,垂直往下跳。 水之城购物中心并不高,只四层楼。 张熙熙并不需要靠一路拍击楼壁一路卸力,就以燕鸟的姿态轻轻落下。 “……”张熙熙一落下,立刻又往后飞窜了两百公尺。 兀自在大火中狂啸的水之城,整个就被刚刚那架莫名其妙的飞机给冲垮了。 张熙熙心想,好险自己武艺高强,否则迟早真的被圣耀的凶命给害死! 吐了一口浊气,张熙熙有点懊悔。 不只刚刚选好的衣服没拿,身上的衣服也毁了,等一下一定要在大街上打劫橱窗里的服饰模特儿,不然可就没形象了…… 第4节 远方的城市深处震动狂啸,那几声大爆炸把整个东京都叫醒了。 玻璃喷碎声、汽车鸣笛声、油管焚爆声、空气浪爆声,巨大的火光令耀眼的城市霓虹黯然失色,火光穿越十几座大厦,遥遥映在于打铁场外合围的一百名牙丸武士脸上。 虽然只有抬头一眼,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架低低飞掠的战斗机带来的超级攻击。这个攻击在人类与吸血鬼的历史中,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但也许只有乌霆歼一个人,清晰地感觉到飞机上有一股强大的命格正在灼热变强。比他所射出的飞弹还要强悍,还要悲怆。 ……不,那种感觉不像是命格变强。 而像是更强烈的状态。 但此时乌霆歼没空仔细追想这个异相。 任何人都无法忽视那一把比人还高的长刀,还有握住刀柄的那双手。 只是握住长刀的那人,眼神已经褪去了战意。 陈木生落地,骇然大叫:“你不是……早就应该死在岩流岛了吗!” 这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再度触动了牙丸伤心手腕的神经。 无比强烈的杀意,在刀出鞘的前一瞬间席卷了方圆数百公尺内的所有,连同一阵线的一百名牙丸武士都僵硬不动——程度,差太多了。 “……”微微弯下腰,陈木生全神戒备,铜钝兵形在握。 对垒多次,他明白眼前这个怪物的厉害。 现在所保持的“安全距离”也不见得安全,天知道“佐佐木小次郎”在取得这柄J字长刀之后,武艺又有多大的进步。 “……”乌霆歼双手环胸,像一块沉重的生铁硬邦邦坠落。 眼前这一百名被杀气压迫住的牙丸刀客,都是屁。乌霆歼分毫不看在眼底。 对手只有一个人,白发苍苍的佐佐木小次郎。或者该说,牙丸伤心。 乌霆歼的脚下,燃起了一缕若有私无的蓝火。 一踏,一踏。 蓝火一闪,一闪。 对垒一次,他就把“上一个版本的佐佐木小次郎”打成一团鬼哭神号的火。 现在,他当然可以再烧他一次。 “岩流岛……岩流岛啊……”牙丸伤心的眼半睁半闭。 布满老人斑、握刀的手松开,暴涨的杀意顿时无影无踪。 重重缠绕在百名牙丸武士身上的“线”忽然松开。 众刀客吐出一口浊气,有种想放下武士刀片刻的疲惫。 牙丸伤心转身,径自离去,身影无限意兴阑珊。 似乎是不愉快的回忆带走了牙丸伤心。 乌霆歼嘴角极度不屑。 因为…… 二十几个横在乌霆歼、陈木生与牙丸伤心之间的牙丸武士,脸上多了一点无法自我理解的迷惘。纷纷低下头,又抬头,接着只好彼此对着。 刻苦习练刀法的人生已经到了尽头啦!他们的苦笑似乎说明了一切。 他们的身上并非一条工整的线,而是波浪状的无形刀痕。 “地之拔刀。” 牙丸伤心的刀不知是何时出了鞘,更别提回鞘的动作完全省略。 “偷偷摸摸的拔刀术。”乌霆歼左脚下,只剩一道被刀气扑灭的呜咽焦烟。 “果然,果然……”陈木生持着盾的手隐隐震动。 一言不发,牙丸伤心看着这两名等候多年的敌手,似乎在重新评价。 忽地,血的大爆炸! 时间之轮再度启动,牙丸伤心的身形隐没在一片狂舞狼藉的血红中。 “让我来!”陈木生大吼,左手青龙偃月,右手九节棍。 “在外面,可没有受伤了还可以再来一次的机会!” 完全不苟同一对一,乌霆歼抓住一团烈火,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冲向牙丸伤心! 乌霆歼打打杀杀,可不是为了变强。 他的目标明确,他的英雄气魄绝非独善其身。 更不想失去好不容易由弟弟转送过来的同伴! 那一百名……不,现在紧剩七十五名牙丸武士,虽然没有进入“刀气境界”,依然都是真正使刀的好手,他们快速让开一条血路,让主帅牙丸伤心手中长刀大开挥洒,并迅速在最外围摆开强硬的刀阵。 刀气逼人,那把长刀非常危险,非得在短兵相接前决胜负!眯着眼,乌霆歼抢在陈木生之前,炸药似的伙拳远远出击。 牙丸伤心刀未出鞘,只是用手轻轻扣住,随意闪过乌霆歼拳头上喷射出的巨大火焰,脚力非凡的他只一眨眼,就来到陈木生与乌霆歼之间。 “七声响,地之拔刀!”牙丸伤心冷冷地说,瞬间已拔刀回斩向两人。 每七斩之间都毫无肌肉反映、神经反射、空间逻辑的配合,招招毫无关联,纯粹可以看成连续七次瞬间回鞘复又斩出的拔刀神技。但事实上,这每一斩都没有收刀入鞘,全是不可思议的七连斩! “厉害!” 陈木生左支右绌,拼命躲闪。躲不开的,就勉强用青龙偃月刀挡住。 由于习惯运用没有形体的兵形,陈木生的肉眼依稀可以看见刀气的走向,对他来说刀气不是虚幻的能量,而是货真价实的硬力。甚至比硬力的破坏力更强。 只不过比起年轻时候的佐佐木小次郎,这个牙丸伤心所斩杀出来的刀气,竟是波浪形态的“刀潮”。更加挥洒、更不拘泥,功力至少一倍以上。 “有点看头!” 乌霆歼没有闪躲,用最强的功力运化出一道白色极火筑成的移动火墙,试图挡下来袭的刀气。 岂料刀气如此刚猛,竟然斩穿连穿甲弹都可以瞬间溶解于无形白色极火,但漏网之刀全被乌霆歼穷凶极恶的“恶魔右手”给硬声声抓开。 那是什么?牙丸伤心皱起眉头,但没有疑惑。 战斗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太在意对手的惊人之举反而会失去胜利的契机。牙丸伤心很清楚,于是持续放松身心灵,在无所不在的火焰中追索两雄。 但对手的惊人之举还没有结束。 “喝啊!”沉木生远远一甩,九节棍兵形如一条毒蛇扑向牙丸伤心。 “……”牙丸伤心可怕的第六感感应到万分之一的危险,下意识低头侧身,闪过了几乎砸在脸上的无形九节棍。 可陈木生的手腕翻转,九节棍在半空中往下顿挫,完全击中牙丸伤心的腰际! “!”牙丸伤心被震退了三步。 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不管是对哪个版本的佐佐木小次郎都有效啊! 陈木生信心倍增,揉身再上! “?”牙丸伤心吐出了一口血。 虽然有先天刀气护身,但陈木生灌注在九节棍上的内力可不是走进打铁场之前的那个陈木生所能相提并论,刚刚那出其不意的一棍,给了牙丸伤心不小的伤害。 “试试看这个!”陈木生大步逼近,青龙偃月刀重重炸出。 “居合——大地斩破!”牙丸伤心本能地拔刀相迎,斩向虚空。 牙丸伤心看不见陈木生手中兵器,但对危险的感应却没有消失。 两股巨大的强气在半空中硬碰硬,爆出一声金属嚎响,两人同时被震后退。 在此同时,一枚经过内力超压缩的火球击中牙丸伤心的脚底,瞬间炸出冲天火海,将牙丸伤心炸的灰头土脸。 这远远一击绝对伤害不了牙丸伤心,早就试过了。但…… “哈!”乌霆歼趁着大火的掩护冲近牙丸伤心,近身一拳。 这可是长刀的弱点! 但牙丸伤心岂是等闲之辈,瞬间斜身往后拔刀,用刀侧架住乌霆歼的火拳,还在下一瞬间朝乌霆歼飞斩三刀,三刀都命中乌霆歼,血箭纷飞。 “……”乌霆歼毫无惧色,奋力一拳将最后砍在肩上的那一刀砸开。 然后陈木生夹击。 然后乌霆歼击火。 两雄前后左右毫无间断的迫招,连眨眼都来不及跟上的速度。 接下来连续四十多次目不暇接的交招,牙丸伤心挡下乌霆歼大部分的攻击,却一直受制于陈木生千变万化的奇袭,无法将他的拔刀术完全彻底爆发出来。 完全就是复制在死战空间里两人二打一对付“佐佐木小次郎”的胜利模式。 牙丸伤心脚力惊人,一跃百尺,森然:“居合——空之拔刀,百连斩!” 一百道几乎同时斩出的快刀刀气,如滂沱雨下。 “正版的果然比较强。”陈木生用铁砂掌悉数硬吃。 “……”乌霆歼用火炎咒卷开刀气。 两人脚底下的大地就惨了,被当成豆腐摧残,给砍的支离破碎。 到了第十七招,尽管体质里已混有坚韧的蓝水,陈木生的左脸颊骨还是被斩断、大腿被深砍见骨,而乌霆歼的胸口划出一道凶猛的血痕,一双眼睛差点被刺瞎。牙丸伤心也挨了陈木生好几招。 实际上,陈木生与乌霆歼在死战空间里大幅提升了功力,如果各自一打一牙丸伤心,胜负可能在五五之波,端看谁的战运强些。 如此按照计算,就算是加法最差劲的人也知道,这两个超级战士将以压倒性的胜利吞没牙丸伤心。 但没有。 牙丸伤心精准地利用了轻盈的身法、与危险的长刀所争取的时间,巧妙的与两人战成了平手,不愧是东瀛武界里的超级天才。 一打二,竟然毫无惧色。 真的很可怕。原来这就是乐眠七棺的实力。 弟弟已经遭遇过这种等级的对手吗? 在死战空间里隐隐跳动的不详第六感,难道跟这种感觉有关吗? 乌霆歼暗暗惊异,预备动用他的新武器…… 这精彩的以一敌二的局面还能支撑多久? 很不幸,纵使牙丸伤心比起还是佐佐木小次郎的时代要强上许多,但很多隐藏在个性里的战斗习惯还是没有差别,破绽也很类似。而牙丸伤心面对的两个人可是合作了近百场震古烁今的战斗,而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强度。 “无敌大链炮!”陈木生狂吼,全力一甩。 音爆声,超猛的“链炮兵形”狂轰之力像一枚大炮弹冲出! 牙丸伤心反手拔刀,还是赶得及在链炮击中自己之前,挥出不亚于生平最巧妙、最豪迈之刀的一斩……“冲天响!地之拔刀!” 长刀猛烈上挑,链炮兵形瞬间硬是被垂直砍向半空,但十枚火焰弹也从四面八方射向牙丸伤心——不,是射向牙丸伤心可能移动的十个方向。 “……”牙丸伤心没有忧郁,没有闪躲。 低着头,专心感受真正的危险。 一秒不到的时间,在此刻被划为千万个单位,进入了“道”。 ! 四面炸开,火焰奔散,早就放弃链击的陈木生,另一双手却横来一柄超级凶器——巨斧,直截了当轮向牙丸伤心的腰,大吼:“来了!” 睁眼牙丸伤心反手向下回斩,以钉穿地球表面的气势挡下这一击! “吓!”陈木生吐出一大口热血。 “唔!”牙丸伤心虎口迸出一道裂伤。 硬碰硬的对决将地表冲开好几道裂缝,同时,一道无比凌厉的惨光笼罩住招式已死的牙丸伤心,轰的他全身的刀气溃散,双脚下崩。 难以形容的招式将牙丸伤心脚下的地表瞬间烤焦、蒸发、裂解。 “一招就把你轰进地狱!”乌霆歼豪吼。 原来乌霆歼早已高高越起,在两人对决时用“恶魔的爪子”一炮而下。他一点也没有小觑牙丸伤心,这一爪用了三成去不复返的恶能量,如果没能打中就太可惜——要中了,就是头彩。 看到这一幕的牙丸武士们,终于结束了目瞪口呆的观战,不要命地冲想战局。 “杀!” 纵使这些牙丸武士的程度只是过来赴死而已,但他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英雄死在二打一的不公平决斗里!二打一,太不值了! “可以!”乌霆歼尚未落下,左拳凝火,向自四周冲近的刀阵轰出。 所有的牙丸武士一齐挥刀斩火,功力高的踏火前行,功力低的被火吞噬。 热爱他的部属们争取了这一片刻,牙丸伤心迅速从惨光中摔跌而出,还刀入鞘,体内的先天刀气重新凝聚,快的让人赞叹。 他的姿态令陈木生有点动容,原本已准备好的新一轮攻势暂时停止。 乌霆歼落地,观察着被恶魔的爪子蹂躏过的牙丸伤心。 这是乌霆歼第一次在真实世界里使出他的新武器,攻击范围拿捏得非常恰当,没有太浪费装填在右手断臂里的“恐惧”。 但乌霆歼没有把握最好的时机继续给予牙丸伤心粉身碎骨的一击,因为,他有点欣赏牙丸伤心并没有对“二打一”这件事有任何抱怨。 战斗不是比武对决,能够明白并毫无怨怼,不是武学修为上的进境,而是一种真正的战斗气质。 “……”牙丸伤心一动也不动,只是站着。 可以说,除了被“能量”狠狠攻击,还有一股强大的厄运辗过了牙丸伤心,令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吉祥的黑气,颓势已成必然。 牙丸伤心最吃亏的地方,在于他实在是太强了。 这一百年来,他并没有遇见过几个能与他势均力敌的“敌人”,好在战斗中进步他的应变能力。要知道,刀气的猛烈、回斩的速度、冷静勇敢的心理特制,并不是战斗的一切! 此刻即将失败的他,却非常兴奋! 第5节 已没了黑暗。 莉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站着的。 眼睛好象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即使眼前所见毫无差别。 看着有点陌生的手掌,握了握拳。 吱。 吱。 浑身每一寸肌肉动充满了力量,源源不绝。 唧——怦怦,怦怦。 仔细聆听,好象还会听见血液里细胞不断膨胀、收缩的声音。 连头发里奄奄一息的细胞好象也活转过来,有种可以自由操作头发竖起、或像海草一样波涛冉摆的错觉。 “唔……”莉卡扭动脖子,舒服的发出声音。 呼吸变沉了,间隔也缓缓拉长,因为肺部贪婪的扩充它的领地。 只是脖子左侧多了个理所当然的咬伤。伤口还在发烫,好象有黑烟从里头冒出来的那种发烫,实际上当然没有。比起身体的异变,那种痛楚根本不算什么。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这个伤口一时很难痊愈,直到你完全适应了新能力,差不多那个时候才会愈合起来。当然啦,如果你只是一直睡觉,伤口还是会好起来。” 优香幼稚不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莉卡没有回头,优香的声音几乎连她的表情也能生动的呈现出来。 大概听觉也变的更立体了吧? “我昏过去多久?”莉卡淡淡地问,很想跑一跑,动一动。 很想立刻咬开一个活人的喉咙,大口大口吸走他的血。 这种更强烈的杀人欲望,也变成了新力量的副作用了吧?! “……你留在这里,是为了怕我迷路,要带我走出这里吧?”莉卡猜。 “我留在这里,当然自有安排啦。” 优香点点头,冷冷语气掩藏不住平日的兴奋:“带你走上去是一定要的,但是,每个刚刚被皇吻洗体的战士,都平息不了变强的兴奋,不动一下就会抓狂,所以啦,在这里跟你互殴一顿也是我留下来的原因。” “喔?”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以前都是这样的,所以来吧。” 假的。 骗人的。 回想起当初接受皇吻洗体的时候,是贺那个家伙带自己来的,而她受不了力量狂增的喜悦,一直挑唆奉命带自己离开剪龙穴的贺。但贺没有动手,甚至连正眼看她一眼也没有,害她把贺从偷偷喜欢的名单中删除。 ——现在立场可是反过来了呢。 优香心里小鹿乱撞。这里没大人,地方又大,他猜血天皇咬了这么一顿也该累着了,不会为了这一点打斗声就没肚量的醒来。再说再说,鼓励斗争不就是千百年来血天皇默许的汰弱存强铁律吗?应该……应该不会被骂吧? 不管了,干脆就偷偷打一下吧! “如果我不小心把你给打死了呢?” 莉卡还是没有转过身,专心感受着身体里的异变。 这股新生的力量要如何驾御,真的,非常让人好奇怪啊! “忍者如果会死,就不是真正的忍者了。”优香挺起傲人的胸部。 “……真是贴心的安排。” 莉卡说完的瞬间,已回过脚踢碎了优香的身体! 不,是残影。 “百分之百用出刚刚得到的力量,应该可以真的踢中我才对喔!”优香兴奋。 优香说话的时候,已毫不留情一拳就将突然使出踢击的莉卡狠狠击倒。 咚。 唰! 莉卡倒在地上的时间不到半秒,便像蜻蜓点水一样弹向一击得手的优香。 这次,莉卡踢出的这一脚更猛烈了。 换来的是优香按住她的脚踝,用力朝穴壁重重摔去。 失去平衡的莉卡撞上墙壁的一瞬间,立刻像一颗橡皮球反射向优香。 更快,更强! “你不用武器吗?会被我打到吐喔!”优香倒挂,像一只怪叫的蝙蝠。 冲出的莉卡没有吭声,迅速朝优香击出十几拳,低调的轰轰声蕴藏着惊人的破坏力,每一拳都超越了皇吻前的力量三成以上……就算是打在铁上,铁也会喊痛的。 但每一拳都揍了个空。 “给你!”优香刚刚出汗,凌空一踢。 很好,没有比在实战中更能理解自己的新力量了……莉卡心想,用高举的手肘防御。 好痛。 莉卡连退了好几步,手肘也冒出了焦灼的烟。 “倒!” 优香低身横扫莉卡的脚,快速将她踢倒。 “搞什么啊?我都还没使出忍术樱杀咧!” 优香嘴上这么说,却很佩服莉卡的适应力,又用更快的速度揍了莉卡好几拳,莉卡十拳有八拳都勉强招架住了,剩下的两拳全打在人体天生最结实的背部。 优香知道,刚获得新力量的时候最想打架,可是却也最不适合打架,就想一个平常习惯骑小绵羊机车的人换骑了一千西西的重型机车,引擎是猛了,但怎么也不会骑的比平常要得心应手,搞不好一下子就会出车祸。 但反过来说,在实战中快速学会运用新力量的效率,就等于是这个人的战斗天分。这是平庸的人永远也无法伪装来的。 优香,就是想看看这个新的十一豺伙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啦啦啦啦啦啦啦!一起加油变强吧!”优香在胡乱怪叫的时候,莉卡被当成一个移动的沙包,只有防御的份。 但也由于专注在防御上,莉卡的动作变的太固定,太没变化,完全处于下风。若不是优香还想玩一下,莉卡早就被一脚踢晕。 新的力量明明很强大,却如此被压制,莉卡快要郁闷的吼叫出声来。 迫不得已,莉卡自然而然动用了暗自练习的新招式—— 以徒手为链锤,肩胛末端发力,莉卡一拳“锥”出! “唔?”优香暗暗吃惊,急速往后躲开。 差点被着突然逼近面门的一拳给击中,一滴冷汗从眉毛飞出。 “哼”莉卡解除了郁闷,忍不住又是连续快拳。 眼前一黑,莉卡还没看清楚自己中了什么招,就朝着半空飞了出去。 优香抬着脚,有点高兴地定格住这姿势,脚底隐隐冒着焦烟。 “连续使用你的绝招嘛!这样才有看头喔!”优香啧啧,收脚。 话还呛没完,两人的身影又快速交叠。 随着优香巨大无朋的胸部快速晃动,她的拳头,腿法也越来越刁钻了。 在莉卡偶尔使出“末端加速的链拳”的怪招后,只是单纯快速的拳头已无法确实打中莉卡,优香在技巧上提升了层次,悄悄进入了“忍”的境界。 一边挨打一边习惯自己“更新的强”的莉卡,终于掌握住优香的节奏。 千钧一刻—— “中!”鼻青脸肿的莉卡大叫,用比先前快三倍速度击出精彩的一拳。 只见优香被深深击中,整个人被莉卡的链拳贯穿,优香惊愕又痛苦的表情……却幻成了毫无触感的烟。 “忍术……樱杀!!” 瞬间,莉卡完全失去意识。 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在同一时间击中了莉卡身上十八个地方。 莉卡头昏脑涨倒下,优香毫发无伤得出现在莉卡的背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很强吧!”优香甜甜地微笑:“虽然你长得很丑,不过你只要去动个换脸手术,作个乳晕漂白,刮掉腋毛,还是欢迎你成为我的好姐妹喔!” “……”莉卡完全没有听清楚,因为耳膜里都是刚刚被揍的噪音。 这就是正宗的十一豺跟自己一的实力差距吗? 比起凯因斯麾下的十二星座,眼前这名女忍者一点都不逊色! “起来吧,应该没有那么痛才对,因为优香只用了五成力哦!”优香笑眯眯地拉者莉卡起来,不管莉卡挥手阻止,还是硬帮她擦去嘴角的鲜血,说:“经过我们姐妹这么一打,感情开始有一点点萌芽了吧,所以你不可以跟那个没有水准的东子好哦……” “……” “对了,你平时喜欢干嘛啊?喜欢买东西吗?啦啦啦啦啦啦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我跟你说喔,我最近爱上了一个男人,你知道吗?他可是之前闹很大的杀胎人喔!禁忌的恋情最让人兴奋了,光是用想的就可以达到高潮了喔!” “……” 不管莉卡毫无兴趣,优香兀自三八不绝,等到莉卡可以自己站好的时候,便带着莉卡循原路离开翦龙穴。优香静不下来,莉卡偶尔也只好答理几句。 莉卡故意落后几步,找了个机会将特殊的微型讯号发送器粘在了剪龙穴附近。 这台微型讯号发送器所发射出来的讯号,当然无法直接穿透厚厚的地层到达地面,但它的讯号频道有效范围也有十公里,穿透率强,莉卡身上总共有五台,只要掌握好距离,在透过桥接技术,便能在路径五十公里之内的穴道虚拟出通往煎龙穴的路径。 如果莉卡无法亲自带路,这些通讯器是最可靠的备案。 ——将带领出,就算是猎命师,也绝对没有想过的超豪华猎捕特餐! 〖蒙眼的暴马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两百年 征兆:考试只要一开始的两三题不会写,就发狂到在姓名栏写甘霖老师。开车遇到前车停红灯,就会一直按喇叭逼前车跟你一起闯红灯。做爱的时候每两秒就问对方一次:“啊你到底是高潮了没有?”或“要射就快射!” 特质:超级容易焦躁不安,暴冲暴进却也不见得知道要干嘛,一刻也无法安静下来,完全呈现无脑状态。 进化:蒙眼的一百匹暴马〗 第6节 几乎,东京有一半的人都抬起了头。 从来就没有想过,天空原来可以这么危险。 “R9,两枚锁定!” “R11,两枚锁定!” 又有四枚飞弹咻咻咻咻地咬者F22的机屁股,在城市半空狂野嚎叫。 “保持距离,R1锁定!” “知道了,R5锁定!” 一瞬间又加入了两枚,自上而下地追索雷力的性命。 绝对在那一刻,剩下的七架F16都认定胜利女神已经站在他们的肩上。 “仗着飞弹多,就一定能赢吗?”雷力屏住呼吸。 雷力驾驶着……不,是根本与F22战机合为一体,机身策翻,在六枚飞弹的追咬下冲进狭窄的大楼缝隙中,在快要撞上对面横档的大楼时,好像根本不需要回转半径似地,近乎垂直的从大楼缝隙侧边又冲了出来! 毫无意外,六枚飞弹全部都在缝隙中击中不应该击中的大厦建筑。 六加乘的威力轰得七十几层楼高的大厦瞬间短了一半! 玻璃,混泥土,钢骨,乱七八糟的尸块全部都摔落在人人抱头鼠窜的大街上,压垮了正在大塞车的马路,制造出更多更多无辜的尸体。 无法置信,F22竟然在实战中用了这么花哨的马戏团技巧。 “不可能!F22不可能这么强!”F16飞行员大叫,看着自己发射出去的飞弹造成的滔天大祸。 “大家想办法将敌机引诱到海面上!不要在这里决斗!”说完,不知道怎么中的招,这一架F16引擎上多了好几个弹孔。 “警戒!”飞行员几乎抓不住方向舵:“R12弃机!R12弃机!” 机盖弹开,飞行员高高弹射出去,即将从座椅后方喷出紧急降落伞。 咻忽! 一道银色闪光从后方冲过,将飞行员干净利落砍成两半。 还有意识的上半身带着降落伞游荡在这不宁静的城市上空,下半身提早一步坠落。在半空中的哭喊声是没有人听见的。 “还不够,还不够……”雷力的战斗机机翼上飞淌着血水。 锁定着前方,一架惊惶失措的F16。 “我摆脱不掉!我摆脱不掉那架魔鬼!”那名F16飞行员完全乱了方寸。 “不行!机关枪会射中民宅!快点往北飞走让我对付他!”又一架F16试图从左后方锁定雷力的F22。 语毕,最后说话的那个人随即失去操纵战斗机的意识。 一台造价昂贵的火球,在云端坠落。 第7节 “乖乖不得了,我们刚为了打架制造出来的灾难,好像一点也没有意义。” “可不是?不过这样看起来,我们好像来晚了。” 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小时,提前结束干架的赛门猫与螳螂首先在约定的地点碰头,一个被揍得半死却带有笑意,一个没什么大碍却满脸的干。 两头台湾的吸血鬼坐在楼顶看着一场突然就表演起来的烟火秀。 时不时,大地传来焦躁的震动。 螳螂很羡慕浑身是伤的赛门猫,他的脚部肌肉严重拉伤,最少也得休息一晚上才能恢复,迷踪拳想必打得很过瘾吧?话说他一撇一撇的还能跳回这里,也真不容易。 “你说,那个叫大凤爪的,身手不错?” “人很恶心。” “王八蛋!我没问你他人怎样,我问你他是不是很强?” 赛门猫拿着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冰块包,冰敷着随时都在抽筋的小腿,叼着烟说道:“很厉害,我估计下一次就算一开始就用迷踪拳对付他,胜负也最多只有四六波。” “这么行,那你怎么看我跟他打呢?”螳螂双眼绽放光芒。 “问我做什么?没真的打起来,怎么知道有没有相克的问题。”他皱眉,随口反问:“那你呢?对上了谁?” “……”螳螂一时语塞。 “该不会是冬子吧?”赛门猫一猜就中,没有特别意思的说道:“那个老不穿衣服的冬子虽然实力不错,可是有一点花痴,怎么?会特别难缠嘛?” “我不想提她,反正算是被我打败了。”螳螂面红耳赤,语气忿忿不平。<bdo>http://www?99lib?net</bdo> 空气中又响起了夸张的爆破声,红了满天云朵。 不得了,不得了,竟然有两栋知名大厦就在眼前变成历史名词。 “总之,下一次来东京之前,我会彻底锻炼自己,再去找他打一次。”赛门猫吐出一口烟,对他来说,东京行的“个人目的”已经结束。 能带回一个厉害的假想敌回台湾,真是一个激励自己成长的目标。 “不。”螳螂突然说。 “?” “下次换我跟他打,让后你去跟冬子打……不,我不管你要跟谁打,总之我要跟大凤爪打!”螳螂变得很激动,突然就改口:“不!那个大凤爪没被你的迷踪拳打得太厉害吧?我等一下就去找他打第二场!他在哪里?” “有没有毛病啊你!”赛门猫没好气的按摩双脚,不再理会老朋友。 两头吸血鬼说着说着,天空又瞬间变成红色的了。 第8节 一架又一架的飞机残骸坠落在住满平民老百姓的东京市区,在最繁华的商业区引起严重的大爆炸,死亡与惊恐——没想到美国人的报复来得如此的迅雷不及掩耳! 尖叫声此起彼落,不知道是躲进随时都会变成火场的大楼里安全,还是直接赶紧按照地震求生法则呆在户外活命的机会高。 全部都乱了,乱了。 呜—— 一架F16笔直落下,以倒栽葱的势道撞击地表,携带着逼近满舱的汽油令它变成一颗威力十足的大炸弹,爆掉了周围好几条街的一切。 热风呼啸,冲劲十足的机件残骸成了切割人体的凶器,断裂的机翼像一把刽子手的巨大利斧,既快又突兀地朝人群横切过来。 剐剐剐剐剐剐剐剐——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还冒着黑火的机翼扫杀过大街上,几十个根本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事的路人身躯,血水爆散,一大堆招牌与路灯砸落飞散,冒着电光的缆线失去控制,在半空中跳来跳去……吱吱……吱吱…… “小子,看来你偷偷爱上了这个城市吧?”阿海捧着天上飞来的半条还残着火焰的尸体,一边跑,一边吃着血。丝毫不浪费。 “不会吧,我只是有一点点喜欢说……”圣耀抱着头大叫,这一阵子他原以为他的能力已经很收敛了,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难道这个城市有哪里不对劲吗? 老大他们都还好吗? 好险好险,佳芸没有跟着来…… 第9节 城市管理人站在电信大楼上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又一幕。 他心爱的城市变成了炼狱。 而他,却无法从他看似无穷无尽,实则依然有限的掌握力里发觉谁该为此负责。 管理系统出现太多乱数了。 尤其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在底下东跑西串的吸血鬼小子呢? 他的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黑暗能量,仿佛就是招惹一切祸事的源头。 那股黑暗能量,巨大如陨石,深邃如黑洞,用“道”的眼睛来看,宛若一头张牙舞爪的庞然邪兽。 但让城市管理人惊奇的是,那个身负邪命的吸血鬼小子毫无特殊之处,却能压抑着那股黑暗力量,产生一种诡异的平衡感。如果自己征用“人情”杀死这个吸血鬼小子,那破窍而出的邪兽恐怕才会真正酿成巨祸吧。 话说,邪恶的力量会被彼此吸引、互相召唤,籍机彼此吞噬强壮。 那个吸血鬼小子究竟是被什么邪恶的力量吸引过来? 有更多、更可怕的邪恶力量正朝着东京聚拢吗? 第10节 所谓的学武之人,最怕的不是战败,而是无法追求更强的自己。 没有比精彩的残败,更能激发出自己无穷无尽的潜力了。 “所谓剑之道……”牙丸伤心的头发,好象又更白了。 身上的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挥手驱赶蚊蚁的杀意都荡然无存。 站在陈木生与乌霆歼面前的,仿佛是一个毫无神采的寻常老人。 牙丸伤心所受到的内伤,远比外表漆黑的焦痕还要严重许多。 由于组成的原始命格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烂命,恶魔的爪子所击发出去的“恐惧的厄运”除了物理破坏的效果,还有一种自由穿透物体的奇异能量,让生命体笼罩在一股无法逆转的绝望里,斗志全消。 如果用猎命师的眼睛来看,此刻牙丸伤心全身散发出一股了无生气的黑气。 但牙丸伤心,竟然在这绝望一击之下,重新站了起来。 用他最自然的姿态。 究其因…… “面对过何其巨大的失败,剑之道已经毫无价值。”牙丸伤心半睁半阖着眼。 相对于年轻气盛、百战百胜的佐佐木小次郎,留败青史的牙丸伤心早已失却了求胜的心,也舍弃了自己。 舍弃,并非佛家所说的“放下”,而是“斩草除根的轻贱自己的存在”。 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残败被讨论过如此多次。 只要有宫本武藏名字出现的地方,人们都会自动想起佐佐木小次郎的名字。 一个名字总是跟胜利联想在一起,另一个名字,自然与失败同义。 “个人的荣辱,也如草芥。” 牙丸伤心的头发奇异地转黑,皮肤上的老人斑越来越淡、渐渐消失。 肌肉散发出弹性的光泽。隐隐透出红润血色。 呼吸变的更轻,低垂的眼神凝聚的更锐利。 这是何等的回光返照。 再不想败了吗? 不,不是那样。 如果能够以这样的状态,再跟武藏对决一次,该有多好? 不,也不是那样的。 血族只是给了他永生不死的躯体,却也让他听见了永远不灭的败名。 他想借永生企求的颠峰战斗,并没有来到。 就把握住难得的现在吧,在死之前,一定要尽情享受…… 牙丸伤心在团团黑气中,散发出一股自料绝对败死的顽抗之气。 有那么一瞬间,陈木生仿佛在这男人的脸上,看见那个嗜武成痴的师傅—— “我想过了,我实在是太喜欢钻研武道了,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兴趣。如果可以借着这个机缘变成吸血鬼,除了可以跟那个男人一较高下,也能在永恒的生命里继续追寻螳螂拳的登峰造极,这样不是很像我做的事吗,哈哈!” 陈木生站前一步,挡在乌霆歼面前。 “虽然是我深恶痛绝的敌人,但,我不想他死在你的大龙炮底下。” 这一句话,等于否定了“恶魔的爪子”在武学上的境界。 乌霆歼一点也没反驳,大大方方让开,让陈木生单独对着牙丸伤心。 乌霆歼的眼睛里,凝视着牙丸伤心体内的超级恶命。 经过刚刚那么一炸,他总算是瞧清楚了…… “千年一败。” 真是穷凶极恶的糟糕命格啊。 等一下那头吸血鬼死掉以后,就将你吃进肚子吧。 对我的魔鬼右手来说,这可是太丰盛的一餐。 等候着,等一下陈木生将这头吸血鬼干掉的那一瞬间。 那个吃食宿主顶级失败之气的恶命,一定不会放弃宿主死前激发出的最后能量,在它贪婪掠夺牙丸伤心“最后的失败”时,乌霆歼便趁机将它给吃掉! “一直以来,不管碰到十一豺里的哪一个,我都只有边打边逃的份。” 陈木生看者看着,正在积聚最后一击之力的牙丸伤心,慢慢说道:“但无论如何,我都可以跟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对几手——唯独你,我不需要看过你的一招一式,就知道一对上了就一定会死,所以,我总是提早逃的远远的。” 牙丸伤心眉毛微动。 逃? 如果当初懂得逃,也许暂时留下一个对决的迷,但…… “现在,我要面对我的恐惧了。”陈木生握紧拳头。 体内的五十一种兵器激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金属声。 无数种千变万化的兵器组合在陈木生的掌间隐隐示现。 毫不纯粹,绝不和谐,每种兵器的独特个性泾渭分明。 竟然有这种武功。 牙丸伤心微微惊异。 J老头到底做的是什么梦,竟然发明出这种已经不能称作是兵器的兵器。 严格说起来,这已经超越了武功与兵器各自的范畴了。 真好。 真的是太好了。 深呼吸,观想身体的机能底细——自己还有砍出几刀的力气呢? 九百……不,再多一点。 一千。 还要更多。 ……还可以更多。 牙丸伤心面无表情,轻松写意的踏出第一步。 仿佛有鲜嫩的小花在他的步履下轻盈盛开。 没有风,却像春风拂面。 看似远处有鸟鸣,还带着山风的沁凉气息。 自然就是牙丸伤心,牙丸伤心就是自然。 多少个百年,无数在武学上追求大杀四方的强人,都想蹴及这样的境界却不能果——何止杀意全无,每一个动作都容入了周遭万物得体态一点痕迹也没有。 慢慢地,牙丸伤心的手搭着长刀。 慢慢地,绝对可以用婴孩的肉眼加以辨识的速度,缓缓将刀拔出鞘。 慢慢地……慢慢地…… ——天底下,有这么慢的拔刀术吗? “危险。”乌霆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此时,这城市遭受多重命运命运之力挤压的结果,诞生了新的结论…… 天空远处一声轰响! 一架F16战斗机在高空中遭到强袭,统统向四面八方狂射! 像是呜咽的流星,像是愤怒的天击,像是火山爆发冲向天又落向地的焰块,火焰熏天,朝三雄对决处雷霆万钧地砸下! 但。 没有人抬头。 没有人胆敢抬头。 “一千一百十三声响——无之拔刀。” 牙丸伤心低吟,说完了,刀才真正拔出来。 残骸倾火落下。 一千一百一十三斩,在牙丸伤心“既慢且快”的奇异斩击下,不急不徐地施展开来。每一斩都不相同,有的快可逆斩天雷,有的慢到连花瓣都切不断,有的刀气纵横,有的刀质柔软如水,好象连刀都弯成了荷叶似的。 突兀到了极点,却又配合的丝丝入扣。 每一斩,都带给了牙丸伤心新的武学体验。 刀是杀人用的。 求快求了几百年,快到连最快的子弹都可以轻松斩半。 再怎么将艺术牵强附会到了刀法身上,要是杀不了人,斩不了强敌,武的艺术何用?修身养性何用?再多的哲理又有何用? 刀,一定得杀人,而且要狠狠地杀,杀的迅速确实。 即使是巧妙的在起手式里容入了不杀的姿态,其结果还是得杀。 然而,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牙丸伤心也不清楚。 他感觉到一股真正的从容。 刀快,刀慢,都不再重要。 反正过不久,即使对方什么也不做,自己就会死了。 在死之前,享受一下最后这握刀的滋味。 毕竟自己穷极一生,就只有这一把刀。 就在他放弃了生命,放弃了获胜,只求灿烂一战时……战斗机残骸不断撞击地面,散破出更多更锐利更危险的烈块,就像是为这一人一吸血鬼之间的对决撞出无数杀人烟火似的。 两人身上的气加乘激荡,这些周遭的变化都无法靠近,远远就给震了开来。 陈木生随机应变,不,是超越随机应变的一种武斗本能,飞快使出一招又一招他构想已久的、曾在脑海中流星飞转的强招。 “原来这一招不太通啊?” 陈木生反手一剑上挑,却差一点被牙丸伤心的第四刀破开。 “这一招好像有点过头了?” 陈木生大斧快轰,却遭到牙丸伤心的第九刀后发先至。 “不对不对,使的跟想的差太远了,原来应该把速度加快一些!” 陈木生快鞭回卷,差一点就成功封锁了牙丸伤心的第十七斩。 “果然是这样,这一招大有妙着!” 陈木生钢爪呼喝强逼,将牙丸伤心的第三十一斩消于无形。 到了第一百四十六招,陈木生根本就忘记要干掉牙丸伤心。 反正,也干不掉。 到了第七百三十四招,几乎是任由体内的兵器迫不及待冲出去,借由自己的体魄与牙丸伤心的颠峰斩法对决,一败,再败,却也层出不穷,不让牙丸伤心攻下城池。 陈木生的思考可能停顿了。 或者在这个境界里,思考已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陈木生体内的“千军万马”命格,正在异度空间里呼啸、击鼓,狂霸的增幅陈木生攻击的力量。一直未能插手的七十多名牙丸武士光是看,心脏就猛烈跳动,几乎想捂住耳朵抵挡千军万马的震撼。 但他们一点也不想逃走。 是的,不是不愿意逃走,而是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变强的机会。 牙丸伤心的每一刀都蕴藏着至巧与至拙的境界,只要是用刀之人在旁看了,能够从中学到一、两刀的变化,此生便受益无穷。是以七十多名牙丸武士冒着危险也想继续呆着,看着,学着。 “不得了的战斗。” 静静观战的乌霆歼暗忖:“陈木生在战斗中一招一招地进步。如果那吸血鬼突然停止了的话,他反而会开始迷惑,忘记刚刚得到的一切。最好的办法是继续不加思索地交招,越久越好,让身体记住此刻无敌的感觉……” 此刻,他不禁想起弟弟。 弟弟遭遇了强敌,每一次都能侥幸活下去,然后苟且地变强吗? 落下的战斗机残骸早已尽数灰飞烟灭。 第一千一百零一十三刀并没有特别惊天动地。 牙丸伤心的刀简简单单地回鞘。 结束了吗? 陈木生有点怅然若失。 身上完全没有一处受伤,却也没能片刻攻城掠地。 牙丸伤心英姿焕发,神采逼人。 “吾乃……佐佐木,小次郎。这一生,总算潇洒走过。” 闭上眼,动也不动。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刚那一千一百零一十三刀的残影。 两人对打的气息还在,兵器相击的声音依然缭绕游荡着。 陈木生看着他可敬的敌人。 头一次,他对吸血鬼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微不足道,但刚刚的打斗确实发生了某种作用。 一道肉眼无法辨识的光芒,从牙丸伤心的七窍中慢慢爬将而出。 那道光芒的动作很慢,刚刚饱餐一顿的它满足地回忆这几百年来的等待。 “这么肥,一定很难吃啊!” 乌霆歼狞笑,松脱他的下颚肌肉与关节,一踏步,张开大嘴狠狠朝那异色光芒咬下。 那还未完全爬出牙丸伤心的“千年一败”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形体都还不完整,只能错乱地挣扎,甚至想爬回牙丸伤心的躯体里。 乌霆歼“伸出”恶魔的爪子,一把将惊慌失措的“千年一败”牢牢逮住,强塞进自己的蛇嘴里。囫囵吞枣,狠狠地将这几乎有千年修行的大凶命给吃进肚子里。 七十多名牙丸武士跪在地上,朝着牙丸伤心的遗体膜拜。至生死于度外。 看到这一幕,陈木生也没有动手屠杀的念头了。 “陈木生,我得找一个地方好好消化这只怪物。” 乌霆歼全身散发出并不吉祥的黑气,仿佛可以听见“千年一败”在乌霆歼的肚子里仓皇无助地默吼,横冲直撞。凄厉地想逃出这古怪的咒印空间。 “安静!”乌霆歼大喝,高强的内力往肚子狠狠挤压。 他的眼睛已经全部黑化。 要将这一股巨大的能量纳为己用,至少也得大半天,不,甚至更久。如果这段期间没有人帮乌霆歼护法,走火入魔是不再至于,但烂命可淬练成纯粹能量的比例就不会太高,无端端浪费宝贵的能源。 “走吧,这个城市已经大乱了,那种地方到处都是。” 陈木生看着火红的天空。 人类终于动手了吗? 在我进入打铁场这一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1节 听啊。 你听啊。 不管谁赢了这片天空,这城市都在哭。 十二打一的优势,已经只剩下二打一。 到底是谁追杀谁已经完全说不清楚。 不,已经只剩下一对一的局面。刚刚又有一架F16的机翼被打掉一边,快速旋转坠落,撞上一栋刚刚盖好、明天正式剪彩启用的商业大厦。 “……”雷力吁了一口气。 此刻雷力的鹰爪机炮子弹已经全数用完,却还有最后一架F16在后方尾随,伺机用最后的飞弹锁定他。 奇怪的是,雷力并不紧张,他自信只要还在空中,就没有人敌得过他,即使已经弹药用罄。却一定还能逃出生天。不,甚至将最后一架敌机给干掉。 前所未有的觉悟,将它的空战技巧维持在最巅峰状态,无所谓不可能。 正当雷力思忖着要如何利用这城市巨大建筑群的空间错置感,诱引最后一架F16自己撞毁时,两架战斗机正好一前一后冲进了东京铁塔。 万分料想不到,一道巨大闪电从东京铁塔上方轰出,刚刚好就击中了追咬雷力的F16战斗机! 这一击并非一骤而逝,而是连续的无间断地猛电,巨大的雷击效应令战斗机上的控制功能暂时失去效能。原本在设计上都具备了防雷击的保护作用,但只是这一瞬间的功能空白却让这架超低空飞行的F16就此往下疾冲。 这一冲就冲到了大街上,横冲直撞的,至少毁了四条街。 “……”雷力往后撇了一眼东京塔。 完全无法理解刚刚是怎么一回事,是幸运的铁塔大漏电造成的坠机吗?俯瞰着东京街道上的熊熊大火,倒塌的大楼,数十条集体焚烧的大街。 还不够,但也无计可施了。 终于,疯狂报仇的F22扬长而去。 刚刚在全东京最佳视野的地方,观看了这一场眼花缭乱的空中缠斗。 即便不知道到底有多困难,但一打一十二,真是够了不起的了。 “你疯了吗?那架飞机差点就撞上这里了!”庙岁抱怨。 差点他就要被逼得坐上幻化出来的巨型蜘蛛,从铁塔上的高空跳下逃命。 聂老吹着手掌上的滚滚雷烟。 只用了两成功力,就可以打下一架战斗机啊……这件事他今天才知道。 聂老坐下。 “人类,终于醒过来了吗?” 多年以后。 人类与吸血鬼的历史,同时管今天晚上叫“打开地狱入口之夜”。 〖心有旁骛 命格:情绪格 存活:两百五十年 征兆:写考卷时会分心研究答案号码有没有特定的逻辑,看电影时会非常在意坐在前面十排的情侣是不是有偷偷在做色色的事,参加歌唱比赛时竟然会一边唱歌一边研究评委脸上是吃汤圆沾到了芝麻还是天生长痣。 特质:无法集中注意力,一直被特定或不特定的事物给支开注意力。在根本上欠缺了成功者最重要的特质。 进化:大幻想家〗 第1节 从大阪前往东京的新干线列车,还不知道他们前往的地点即将变成头号灾区。 猎命师一行人聊累了,开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锁木闭着眼,呼吸沉重。他在修炼断金咒的心诀,虽然他的战斗力不高,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多一分力量是一分。 这些年他自以为武功高强,只要循序渐进就能随着岁月的脚步变成顶级高手,等过了四十五岁,就能自然而然成为长老护法团之一。这是锁木的优点,绝不好高骛远,不躁进。但这一个月来的遭遇让他深深体会到技不如人的痛苦。 书恩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也闭上眼。 她是越来越混乱了。 这辈子她都没有什么目标。唯一有过的任务就是杀掉眼前这个小子,但现在大家都不杀他了,眼巴巴押着他去见聂老,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此刻大战在即,聂老是传说中的人物,到底他在想什么? 有超强阅读癖的倪楚楚当然在看书,不过已经将那本《喂!你干嘛讨厌自己?》给看完了,现在换了一本《在马桶里钓青蛙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鬼。 阚香愁刚刚睡醒了,去尿尿,但一直没有回来,想必是在厕所昏迷过去。 神谷不再踢乌拉拉的脚,她睡着了,睡得很甜。大概是晚餐的啤酒帮的忙吧。 乌拉拉看着神谷的睫毛,专注的眼神像是在细数神谷的睫毛到底有几根。 “喂。”兵五常瞪着乌拉拉。 “干嘛?”乌拉拉继续看着神谷,样子像白痴。 “别那样看她,她会被你看醒。”兵五常伸手,拦住乌拉拉的视线。 “哪有可能。”乌拉拉不信。 “你看着我。” “我不要,你长得好凶。”乌拉拉将兵五常的手拉下。 “我叫你不要看她,看我!”兵五常恼怒,伸手继续挡。 乌拉拉只好耐着性子,深呼吸,与兵五常对看。 五秒。 七秒。 “兵五常。” “做啥?” “你的鼻毛露出来了。” 说完,乌拉拉继续看神谷。 兵五常大怒,喝道:“我叫你不要看她,看我!” 兵五常一巴掌就要扇向乌拉拉的脸,却见乌拉拉看也不看,手指疾戳,几乎要命中兵五常的掌心要穴。兵五常掌底翻转,轻易躲开乌拉拉的快指,又想再翻一巴掌,却还是被乌拉拉的连番快戳给支开。 这一交手均显出两人的上乘武功。 神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你太大声了。”乌拉拉皱眉,收手。 “这小子刚刚一直在看你,都是他害的,居心不良。” 兵五常跟着收手,气急败坏的看着乌拉拉,却不敢看神谷。 神谷的脸红了。 此时,倪楚楚突然坐直身子。 “有人上车了。”她说。 “喔?”乌拉拉精神一振。锁木跟书恩同时睁开眼睛。 打一上车,倪楚楚就随意叫了十几只次地亚蜂在各个车厢担任斥候,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是敌人吗?”兵五常冷冷的道。 “不,是族人。”倪楚楚借着蜜蜂的双眼,看着晃动的画面。 兵五常微微失望。 “怎么有办法突然上车?那是什么样的能力?”乌拉拉好奇。 “车子恐怕不会继续前进了。”倪楚楚沉吟。 话一说完,高速行驶的新干线的速度真得慢慢缓了下来。 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车山的乘客不安的看着窗外,原本就心乱如麻的他们,此刻碰上没有广播的暂时停车,就更心烦意乱了。 “既然是族人,应该是特地来碰面的吧?”书恩说。 “来意不善。”锁木料想如此。 “是初十七。”倪楚楚合上书:“他正看着我的蜂说话。” “……”锁木、兵五常的脸色同时一沉。 书恩隐隐觉得不对劲。 列车完全停了,乘客鼓噪起来。 “下车吧,不然的话所有乘客都会被连累的。”倪楚楚起身。 “那阚大哥呢?”乌拉拉拉起神谷。 “你管他去死!下车!别忘了你的身份!”兵五常用力捺者乌拉拉的肩膀。 此时兵五常的心情,异常烦躁。 第2节 乌拉拉等人下车,列车果然重新启动,朝着烽火连城的东京而去。 有点可惜,但是一头雾水的乌拉拉暂时还是看着办。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地,约摸在名古屋的近郊而已。 前方,已经有一个人站好了等着。 没有说话,也不是很想找人说话。 是个女人。 “刚刚应该让这个女孩搭车先走的。”锁木看着前方那人,压低声音。 “东京已经不能以常理看待了,她待在我身边安全多了。”乌拉拉。 “……,你会招惹强敌,她只有更危险。”锁木直说,“就像现在。” “喜欢的女生看着我,我会比平时强很多。变强以后的我,绝对保护得了她。”乌拉拉自信,“而且,我也相信你们。” “少来。”锁木答得斩钉截铁。 他没说的是,或许等一下就是说再见的时候。 “初十七,来干嘛阿!” 首先打破沉默的,当然是心浮气躁的兵五常。 那个叫初十七的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眼睛肿肿的,像是熬夜哭了一场。 “来杀一个人。” 初十七的声音蓄满了哭哭得鼻音,说不出的诡异。 “……我啊?”乌拉拉倒不惊讶,干脆举手。 “都让开了。”初十七倒不废话,直接拔出一道白光。 用的是一把漂亮的长剑。 乌拉拉吐吐舌头。 “当我们死人阿!初十七,你再强可以打的赢我们这么多人吗!”兵五常大吼,一棍蹬地,却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倪楚楚翻著书,几只负责侦测这片原野的蜜蜂发现了更多的敌人。 “哼。”初十七冷笑,声音却像哭:“逮了一个大家都要的死犯却不杀,还大声护着他,猎命师长老护法团原来都是双面人。” “大长老说,如果讲得通,这小子暂时不杀,抓回去。”锁木很冷静,可以交涉,他绝不动手:“我们就提他去见聂老,全部都是实话实说。” 此话说完,一个老人从远处的黑暗中走出。 “大长老太老了。”老人沙哑,“有时事情想的不是很清楚。我帮他想。” 那老人没有拿兵器,只是垂着手。老归老,却一点也不糟。 太小看那只手的话,一定还来不及后悔就死了。 “老麦,你还活着啊?”兵五常很吃惊。 “失礼,辜负你的期待了。”老麦面无表情。 老麦可是猎命师族群里人缘最差的几位之一,原因是他担任祝贺者时有过三次异常不良的纪录。怎么说?老麦三次都不耐一边哭泣一边决生死的兄弟姊妹,冲动的杀了他们其中之一或者其中之二,另活下来的那一人、他的父亲或母亲,从此恨上了这个没品的人。 大家传闻,有自残习惯的老麦自杀已久,连自杀的死法也言之凿凿。现在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还与惹不得的初十七在一起。 更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浪。 看样子还有帮手,初十七只是负责把列车停住而已。 至于他们怎么找到乌拉拉等人的?……猎命师无所谓不可能。 来的是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车的是一个一脚已踏进棺材的老家伙。 不是老家伙不想走路,而是他的兵器实在又大又重。 一个黑压压的超级大链球,用钢筘绑在他的手上,放在后车座。 使用笨拙大兵器的竟是个老人,也只有谷天鹰这怪物才办得到。 这三个人都不简单。 这三个人都曾经是长老护法团,却都被大长老解除了护法职务,理由都是服从率太低、行事偏激。跟阚香愁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不当长老护法团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猎命师本来就是各自为政的草莽个体,若非要防止诅咒应验,猎命师也不可能发展出这种变态的监视系统。 吉普车停下。 “阚香愁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谷天鹰左顾右盼,似乎非常在意。 “没……下车吧。”锁木保持一定的礼貌。 “那好,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在一边看着就可以了。”谷天鹰下车。 那链球未免也太大了,拖在谷天鹰那爬满老人斑的手上却一点重量感都没有。 “什么意思?”兵五常冷冷道。 “为了诅咒,不管是谁都不应该冒险。”初十七阴恻恻的道:“我的孩子半年后就满十八岁了,我可不想他们还没来得及过生日,就死在诅咒里。” “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诅咒越来越明显了。”老麦打量着站在兵五常旁边的乌拉拉:“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对劲,马上就会有大战,大战会覆灭我猎命师一族,唯一之道,就是先杀了这小子。” “我可没这么大影响力。”乌拉拉傻眼。 早早亮相的初十七就要冲出,被老麦一把拉住。 “总之,让我们做完你们本来该做的事。”谷天鹰也算是有礼貌。 “不只我们,一知道那两兄弟在东京,很多猎命师都前赴后继赶来了,早点结束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老麦严肃地说。 高傲的倪楚楚扫视了他们三人一眼。 “聂老不在,你们讲话就特别大声啊。”他冷冷得说。 锁木跟书恩骇异的看着倪楚楚。 “这是说,你们要护着逃犯?”初十七怒的全身发抖。 “如果你要杀的是乌庭歼,我没话说,甚至会帮手,不过这个家伙可是束手就擒了。我只听大长老跟聂老的话,在那之前,谁动他,谁就是猎命师的叛徒。”倪楚楚将书放在大衣口袋,双手抱胸。 乌拉拉紧紧握着神谷的手。“兵五常,你呢?”初十七拿着剑,怒气腾腾的指着兵五常。 “我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让别人拿剑指着我的头。”兵五常回瞪他。 “这么说,你要硬干了!”初十七大叫。 “我一不留神欠了这小子一个人情,如果跟你们干一架可以还清账款的话,哼,怕你们三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成?”兵五常站前,却连一眼也没看乌拉拉。 “你们两个小毛头,也是一样心思吗?”初十七拿剑指着锁木跟书恩。 “我们没主见,只是,难道各位前辈不能等到我们一起见了聂老吗?”锁木。 “那我们三个就一齐上了。”老麦点点头,似乎也可以理解:“不好意思,我们不搞英雄主义那套,你们也别客气了。” 老麦说完,来敌的三位一起伸出手,将灵猫捧在掌上施咒。 妙的是,连乌拉拉也将绅士捧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 “……”倪楚楚狐疑的看着乌拉拉。 一瞬间引命上身,俱是一流的猎命师们都完成了召唤。 同一时间,所有人又施展了幻猫咒将灵猫送到了安全的另一空间。 当然了,锁木根书恩动作挺慢,但战斗时不伤害灵猫的共识下,三敌暂不出手。这也显示出他们认为自己的实力大大凌驾于这群小朋友之上。 “……你将我插在你身上的‘百里箍’解除了?”倪楚楚瞥眼,难以置信。 倪楚楚在乌拉拉的背上用自己独特的血咒图腾封印起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或是大长老那种怪物,没有人可以解的开深藏的密码。 乌拉拉自己要换掉命格,那是绝无可能。 “你别紧张,我先把百里箍放在绅士里,等危机解除,我自己插回身上,方便你们找到我。”乌拉拉微笑,“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第一个带神谷逃走,之后再去找你们,你们务必全部都要活下去啊!” 倪楚楚几乎要打了个哆嗦。 这种强行破命法,就连“天才”两字也远远难以形容。 “……”兵五常眼睛索着随时都会动手的三敌,冷冷道:“带着神谷,你跑不远,我答应你保护她就是了。” “谢谢啦。可是我需要她。”只见乌拉拉笑嘻嘻的从绅士体内拿出一个命格,插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按着神谷的头,神谷不明就里看着乌拉拉。乌拉拉嘴巴快速念动,不仔细听的话还以为是幻猫咒的歌诀,但深究起来又有一点点细微差别。只一瞬间,深谷消失了。 这下不只倪楚楚,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臭小子你搞什么鬼!”初十七乱叫,拿剑指人。 “我只不过是更动了一下歌诀里关于隐藏物的叙述部分,还有几个形容隐藏物大小的小地方,没想到一试就成功了啊。”乌拉拉这种爱炫耀的人当然有点得意。 但他可不知道这意味了什么。 幻猫咒的歌诀是大长老亲自研发出来,为的是在战斗中保护他的同类。但所有的猎命师面对唱的奇奇怪怪的幻猫咒,全部都是靠强记,反正咒语就是咒语,能用就好了,去思考歌诀中的意义,不是追根究底的精神就能办到,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语言……那频率,显然是位于灵界与猫之间的桥梁语。 惊世骇俗的天才吗? 恐怕只有乌拉拉还以为,自己不过是有随机应变的小聪明而已的努力型。 在那一瞬间,与乌拉拉同行的几人几乎就要相信乌拉拉可以突进地下皇城。 “真不愧是跟大长老素有渊源的乌家一族。”老麦面无表情。 只见乌拉拉左手凝了一团火,右手捏了断金咒诀。 “岂只如此,我还融合了断金咒、火炎咒、鬼水咒、天崩咒,造了一个超强的新术,上次一用,威力之大,差点连我自己也被杀了。”乌拉拉哈哈大笑,突然出击。 初十七、老麦、谷天鹰满脸吃惊。 融合咒术产生新术这种事情前所未闻,那个叫“天崩咒”的术更是听都没有听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够叫“天崩咒”的术一定不能小觑。 倪楚楚心里有了计较,开始施展特殊转化,大衣顿时鼓膨起来。 反射神经超快的兵五常几乎与乌拉拉一起冲出,心中已经开始帮乌拉拉倒数幻猫咒的时间限制,在时限逼近前若无法打败这三个老怪物,至少也要帮乌拉拉脱困,否则神谷就会永远困在虚无缥缈的黑暗咒界。 “尽管用你的什么大怪咒,别管我!”兵五常连人带棍冲。 “那还用说!摩诃破空咒——第三阶段!”乌拉拉高高跃起。 三个身经百战的强敌抬头,头上各一滴冷汗。 只见无数大火如陨石般从天而降,朝初十七等人身上轰砸下来。 这…… 这…… 这是大火炎咒的雷霆火陨阿! 预期之外的大落火,即使是老麦这种机八透顶的狠角色,一时之间也给烧得眼冒金星。 “哈哈!唬烂的啦!” 乌拉拉充满火内力的一拳,击中看起来最强的老麦后背。 当真是怒火攻心,老麦一时承受不住,往前摔倒。 兵五常的黑棍盘上了头发烧的卷起来的初十七。 倪楚楚解开大衣,炮弹般的蜂群冲向正抡起巨大链球扫火的谷天鹰。 奇妙的战斗,开始。 第3节 晚上十点零七分,距离日出还有六个小时。 在夜的时候要多作一点决策。毕竟今天一整天,人类真的做了很多很多阿。 深邃的剪龙穴通道里,众人越走越散。 远远落在白氏长老后面,几乎垫底,阿不思陷入罕见的沉思。 如果是牙丸千军前辈,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下棋,牙丸千军是远远不如她的,所以牙丸千军从来不以下棋的比喻教导她任何事。会下棋不过就是下棋,跟谋略什么的可以说一点关系没有,如果有,也是牵强附会。 阿不思一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边思考…… 除了自认个性很好外,那老头子选择了自己当接班人,一定不是因为自己最能打,也不是因为自己最爱好和平——而是因为自己很能打,也很爱好大致上的和平。缺一不可,尤其前者更是维护后者的基本要素。 老头子想把自己训练的这么强,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一天。 “在想什么?”牙丸无道听出阿不思脚步里的思虑,回头。 “在想不该做什么。”阿不思随口答道。 是的……不该做什么,而不是要做什么。 “过多的决策会导致错误,我会谨记的。”牙丸无道点头。 打,牙丸无道是很强,但绝对打不过她。 但牙丸无道的本事是权力,是一种叫很多人为他效命的那种权力。 事必躬亲是牙丸无道的权力本色,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出牙丸无道对权力的渴望。对权力太过热衷的人往往犯下躁进的错误,但牙丸无道应该是一个可靠的好伙伴。 因为他该拿的都已经拿完了。 想要长长久久拥有他所获得的权力,拥抱战争不是终极之道,拥抱战争后收成的果实才是……这点,可能是他们最基本的共识吧。 “对方一定有很强的战士。”阿不思开口。 “要不,就是设下了很聪明的陷阱。”牙丸无道将脚步缓下。 没错。 当初牙丸五十六设下陷阱软禁了牙丸千军,径自对珍珠港发动奇袭,就是培养了一批专属于牙丸五十六的亲信部队“乌鸦的爪子”,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用力捕捉”了牙丸千军。 “可见老头子不是总能赢,要干掉他,办法还是有的。”阿不思像是在说着不干自己的事情,已走到了牙丸无道的背后。 “这个方法同样适用在你身上。”牙丸无道郑重,“你要亲手报仇,可得小心。人类那边有很强的家伙,不管是阴险下棋的人,还是被当作棋子的人,都很不好对付。” “的确如此。”阿不思有点敷衍,简直随便问,“现在有什么打算?” “拐弯抹角,只是白白让己方元气大伤,盲目地寻求和谈只会让人类得寸进尺……不管人类是不是全都站在同一阵线。”牙丸无道握紧拳头,让始终面无表情的他罕见地有了点反应。 “嗯。”阿不思有同感。 和平是软弱的人的首选——这是很多强国将领心中的想法。 想要和平?可以。 但你不能在第一时间展现出这种渴求给敌人看! “有必要双管齐下吗?”阿不思指的是战争与和谈。 “先展示筹码吧。”牙丸无道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出最强硬的句子。 “这么说起来,乐眠七棺都要一鼓作气打开了?” “敌人盗走了‘那个人’,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收编成敌方的战斗力,要制衡他的力量,动作得快。”牙丸无道跃跃欲试:“到了上面,我会立刻签署开馆的红色命令。” “是吗?” 阿不思从未见过“那个人”,但根据历史文献记载跟多方面留下的残简传说,那个人之骄傲,之强,只狂,绝对不可能被敌人所用。 当然了,这个无所不发明的世界若诞生了什么鬼的洗脑机,那就另当别论。 但比起乐眠七棺,阿不思难免认为那个有很强自闭症的、躲在剪龙穴里每天要吃十个活人的“超级大牌”,在面对血族大劫时也该有所行动才是。几百年了,难道就真的只剩下帮忙上上潜力开发课程的气力吗? 也罢,比起大睡一觉后过度飞扬跋扈的胡乱指挥,将战争交给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血族比较有活路。 “这一场战争,最好能在展示筹码后就告一段落。”牙丸无道有感而发。 “恐怕不能如愿呢,历史告诉我们,一旦开打要找出结束战争的下台阶理由,会比搞出战争困难百倍……”阿不思咕哝。 他们的谈话,都听在走在最后头的白氏长老的耳朵里。 第4节 隐隐挑眉,这些眼珠子闪白的老头子们,心情可是非常亢奋。 许多人都以为养尊处优的白氏非常缺乏实战经验,而现在国家对国家等级的“幻战”需求被依附在牙丸千军手底下的“神道”给取代。 会有这种传言也是正常的。 对比深入简出的白氏尊者,风尘仆仆的神道可是走遍千山万水执行特殊任务。神道的成员皆足以担当大任,手段凌厉,一个训练有素的神道特务可比一支任意开拨到世界各地的小型军队,既拥有白氏的幻战能力,又拥有牙丸武士的实用价值。 白氏的力量,早就被世人所遗忘。 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白氏长老们集思广益研发出来的“万鬼之鬼”血咒初级版,在一次行动任务上震慑住人类的军事领袖麦克阿瑟,逼迫他相信血族如果不计代价,也是有可能制造出等同核子弹威力的“脑兵器”。 ……而且,还可以随时在休闲开着车经过白宫的时候,直接朝里面扔几只连电影特效都做不出来的怪物进去。 然后又过了好几十年,白氏还是被自己的族人给遗忘了。 这些年来,白氏低调、或者该说是不屑让他人知晓地完成了“万鬼之鬼”结界大咒,并训练出好几个出类拔萃的小怪物出来。 如果说牙丸武士是以成天打打杀杀为训练内容的话,那么,讲究天份的白氏诸人,就是好整以暇地或坐或卧在蒲团上,用眼花缭乱的幻术彼此对抗。 牙丸武士们粗手粗脚的对抗,已经敌不过时代的演进了。 血族面对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些只能靠白天苟且求胜的人类。 人类变的太强了。 变得太可怕了。 “只有幻术才是历久不衰的超兵器。” 活了一千年,依旧精力充沛的白常总是将这句话缝在嘴上,并期待有一天可以在日本陷入危机的时候当众说出这句话。 漫步向上,千回百转,众人已经走到禁卫军的指挥部,半圆形的战争会议室。 踏入会议室前,白常突然转头。 “不管乐眠七棺要不要打开,我们都做好准备了。不必理会我们,我们白氏自然有白氏一贯的战斗方式,只要我们向军方做出要求,军方一切遵照就可以了。”白常面无表情。 “不,会议结束后,请务必告诉我们长老们的计划。”牙丸无道很会说话。 如果无道说“请自便,我们不会干涉长老们选择的战斗”,听起来好像是绝对的尊重,但一点都不好奇白氏的行动,等于不关心、不在乎,一点没有把白氏可以贡献的力量放在眼底。 那可就触犯了大忌。 “缺乏长老们的力量,我们无法获胜,请与我们并肩作战。”无道的声音带着温度。这种话,阿不思就是打死也说不出来。 “哼。”白常回头,不知领了这个情没有。 战争会议的气氛不太妙。 才往返剪龙穴一趟,战争会议上的脸孔又多了一批,交头接耳,拍桌砸声,弥漫着一股焦虑不安的气氛。 连牙丸千军的首级都给敌人侮辱般取下了,还能期待什么? 而“己方”迳自突袭,在全世界人类面前杀死美国总统……即使是合理的报复,但这不就是落实了人类大举侵犯的理由吗? 如果已经准备好要开战,不是应该主动出击吗? 怎么会今天一堆将领摸不着头绪的状态! 迫切需要“有希望的领导”,是血族将领此刻最冀盼的。 白氏长者首先坐下,他们最习惯的贵族席,也是一贯的冷位子。 “该来的都来了吧?”牙丸无道冷肃着脸,扫视与会的高阶军官。 战争会议上可以见到形形色色的脸孔,但因为并非主动侵略,而是被迫做出回击应变的求生一战,所以看不到欣喜若狂的嘴脸。 少数几个牙丸称号的前辈也赶来与会,他们虽然已经不大管事了,但一身功力还在,冲着替牙丸千军报仇的满腔怒火,即使牙丸无道不让他们带兵,他们当马前卒也是千百个愿意。 此外,自卫队的人类将领也穿着一身勋章的军服匆匆报道。这场用世界地图当格局的硬仗打下来,要不死,这身亮晶晶却空洞乏味的勋章可得全部脱下来,换上真正的战功奖勋。 战争是加速权力分配的最快方式。 生在承平时代,是战士最大的不幸。 如果想要透过战斗确立自己人生的价值,现在可是大好机会。 一个空军中校已经拿着一份报告,一脸肃容准备念出是坏消息的句子。 除了白氏,所有人都站的挺直,无人发出一点声音。 在会议开始前,牙丸无道首先开口。 “我想先让大家知道,刚刚血天皇他老人家已经允准我们发动对人类的全面战斗。”牙丸无道站在半圆形的底线中央,承受众人的疑惑与焦躁。 “只是,这一场战争不大对劲。” “几乎,没有可能胜利。” “似乎是要声嘶力竭,用不顾一切的战斗换取吾族的生存。” “吾族一向是霸道出兵的主动那方,哪有等人来打的道理?” “为了生存而战斗下去,恐怕是第一次吧。” “不过也是正因为如此,一定要获胜才行!”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肩负大日本人类与血族生命安全的强韧防线,所有人,都要有牺牲自己,以换取其他所有人继续生存下去的觉悟。” 顿了顿,牙丸无道检视人眼中渐渐消退的疑惑。 有一股无人察觉的强大力量从牙丸无道的掌心中汹涌卷出。 巨大、隆隆地包覆住在场几十名来自各军种的高阶将领。 那股无形的能量并非山洪爆发般无所节制,而是训练有素的、计算精准的庞大力量。与牙丸无道的性格完全嵌合。 “不论手段!”他喊道,并非慷慨激昂。 “不畏敌人!”他喊道,并非满腔热血。 “不计代价!”他喊道,并非要求群情激愤。 却自有一股让人完全信服的魄力。 牙丸无道举起拳头,用力握住空:“捍卫血族!捍卫我们的食物!” 众将领纷纷举起拳头,握住眼前唯一可以握住的空气,用力齐喊:“捍卫血族!捍卫我们的食物!”连续喊了三次。 这种画面总算有点热血,实际则非常讽刺,因为约莫有一半的将领都是人类。但那些人类将领在呐喊这句誓言的时候比其它牙丸将领更加用力,简直是声嘶力竭,好像怕喊得太小就会被认为不够忠诚。 大概只有阿不思从头至尾保持一贯的不在乎。 如果不是牙丸千军隐隐传承的遗命,她会以非常欢愉的态度维系住血族与人类的和平,并欣然接受过程中“难免发生的死伤”。 但很不幸,能力上准备充分,个性却最不适合的阿不思得进入政治。 阿不思坐下,看着准备多时、满脸悲怆的空军中校:“说吧。” “在击落了几乎整个敌方战斗机群后,白苦长老已经殉职了。”中校很遗憾。 此话一出,几个年纪较轻的白氏贵族无不愕然,而刚刚从剪龙穴回来的白丧、白常、白无三长者也忍不住眉头轻蹙……这个表情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震惊。 白苦,可是白氏五大长老之一,脑能力跟他们不相上下,又加上“万鬼之鬼”血咒,很难想象会败死在人类的攻击中。 “人类的F22战斗机群太强了,来犯者一共有三大飞行中队,共有四十八架,战斗力远远超出我方的估计,白苦长老奉献出生命最骄傲的力量才将敌人几乎歼灭。”该名中校的语气带着雄浑的悲壮,哽咽地说:“白非跟白力两位年轻尊者已经紧急替任了白苦尊者的位置,协助自卫队守护东京湾的安全。” 不过…… “几乎,就是没有全部打下来的意思?”阿不思平静地看着中校。 “是的,一架敌机成了漏网之鱼,闯过了万鬼之鬼的防线逼近东京上空……”中校语气愤慨:“原先为了防范敌机来潮,我方派出二十四架在东京湾上空待命,不料却被这架漏网之鱼全数……全数击毁。” “这么厉害。”阿不思有点诧异。 他对空战一知半解,大抵就是你我的程度,但在完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空战要以一敌二十四,这简直——完全不可能。 “现在怎么处理?”牙丸无道问。 “已经谕令另一中队,共计十二架战斗机群升空了,绝对会将它击落!” “连二十四架都会被击落,现在只有十二架,你小学有毕业吗?” 阿不思说着不应场景的话,却不像在开玩笑。 中校愣了一下,面红耳赤的说:“对方的空对空飞弹已经全部用磬,除了近身炮没有一点招架能力,我方派出十二架,已经是高估敌人了。” “你保证吗?” “……”中校心跳加速,赶紧立正回答:“是,我保证!” 人生最可怕的厄运,总是来的最巧最妙。 紧急电话响起,通讯兵支支吾吾的报告:“报告长官,第二波派遣出去的十二架F16全部……全部遭到敌机击落,空战效应造成东京市区重大的灾害,而敌机……敌机已经离开日本领空,朝第七舰队的方向返回。”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日本空战史无前例的,大败北。 “自杀吧。”阿不思若无其事地说。 夸下海口的中校羞愤交加,立刻就要拿起腰际的佩枪朝太阳穴轰下。 “急什么?”阿不思冷冷的说:“会不会开飞机?” “是!下官乃日本空军官校第1047期……”中校悲愤的说。 “想自杀,就开飞机去撞第七舰队,到时候睁大眼睛,挑一艘最大的军舰撞上去,你的命应当要这样用。若真的让你撞成了,我们还是会依照契约照顾你的家人,给予你的子子孙孙永远不被当作食物处置的承诺。知道了吗?” “是!”中校低头。 “敌人很强,现在起要全部攻击都有同归于尽的魄力……”阿不思淡淡地说:“如此,才有一丝曙光。” 真是可靠的战略伙伴。 牙丸无道点点头,宣布:“特别V组,此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禁卫军跟自卫队联合准备下,一个小时内打开所有的剩下的乐眠七棺。在十二个小时内,我要所有的乐眠战士在作战指挥中心就位。”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此话一出,所有将领都大为振奋。 乐眠七棺的血族最精锐,个个以一挡万,绝对可以杀得人类部队人仰马翻。 “在此,我奉血天皇之名,宣布启动冰存十库所有的兵力。”牙丸无道举起手,厉声说道…… “用最热烈的惨胜,捍卫我们的食物!” 〖大材小用 命格:情绪格 征兆:智商一百六十的你,每天做的却是智商八十的人都能轻松胜任的工作。明明精通十种乐器的你,合组乐团时却被分配到三角铁。抓篮板、灌篮、三分线、跳投跟喝水一样简单的你,只在分数大幅领先时被派上场练兵。 特质:吃食宿主忿忿不平的心态而茁壮。反之,若宿主随遇而安,则命格会逐渐萎缩。 进化:千年一败〗 第5节 乐眠七棺,共有八位战士。 宫本武藏已经出棺,性格孤僻的他只是一味求战,并不理会上层指示。 牙丸伤心出棺已久,在陈木生和乌霆歼的夹击下傲然殒命。 究竟剩下来的六位战士…… 北海道,知床国立公园。 美如仙境的原生林深处,各种野兽如狐狸、白尾海雕、棕熊、海豹等,皆以最原始的姿态栖息其中。为了保护它们不被打扰,此处还被日本当局申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背后当然藏着秘密。 夜空呼啸着十几架军事直升机的螺旋桨声,鸟兽惊散。 隶属国境死卫团之一的“北海道武胸团”,与尚不知自身命运的一百名日本自卫队队员一起下了直升机,寻着指示解开机关锁,迅速前往知床五湖底下,一条深邃百年的迷穴。 两口比邻相挨的巨大石棺。 矛盾的立场,相似的命运。 同样不被上苍收容的鬼族英雄。 “这就是了。”武熊团的团长土方岁三确认了石棺上的古咒字。 武藏坊弁庆。 能登守平教经。 依照指示,从未交过手的这两个人理所当然被分开来处理。 几百年前就设想好了,巨大的机关启动,年久却定期保养的齿轮咯咯作响,履带将两口石棺慢慢推送到左右两间空旷的“复活室”。 话说,能登守平教经出来玩过一次,而武藏坊弁庆也出来玩过一次,每次出来都死了不少人,要请他们进去也是费足了十分功夫。 此时,他们这两个死对头得一起出棺,还要请他们到东京协力备战,真是很艰巨的任务。幸好不论是多么伟大的英雄人物,出棺的几个小时内都还是很虚弱,若真听不懂话,只好要动用一下让他们大吃一惊的现代武器了。 “现在,右边五十,左边五十。” 武熊团团长扭动粗壮的脖子,说道:“开棺预备,倒数三分钟。” 一百名自卫队队员疑神疑鬼的进入了左右两间复活室,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监视出棺者复活的过程,并带了两大箱冷冻血浆预备淋在出棺者身上,让其饱餐一顿。 这些可怜的精锐身上携带了自动步枪与突刺刀,还有闪光弹、小型手榴弹、夜视镜,身上的野战军服还是特殊塑料装填的新一代战甲,可以抵挡住部份子弹的冲击力,并模拟肌肉的伸缩功能,直接强化肉身攻击的力道约四成。 一切一切,只为了让出棺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醒活,用尖锐的痛觉代替迷茫的复苏。为了更有趣,更有点看头。 “关门。”武熊团团长微笑。 接下来发生的事,绝对不是任何人所能想象到的…… 日本海,距离日本本土仅十海里处。 一艘小型潜艇缓缓地贴着海底,以一个斜度小心翼翼朝一道海沟潜行。 海沟很深,很黑,有一股自然而成的巨大魔力潜藏在里头。 心不甘情不愿的潜艇启动自动导航模式,让科技的力量带领他们深入海沟的最深处。沿途开始出现让人眼花缭乱的深海发光体,水母、怪鱼、奇藻、盲虾。 “真不晓得以前的人是怎么在这种鬼地方建造基地的,那么大本事。”潜艇上的指挥官用赞叹的语气抱怨。 一个空间计算上的微小误差,或一道意料之外的激流猛袭,让潜艇撞上凸凹不平的海沟岩壁,大家都活不了命。 潜艇进入了海底,被十年前才新装置好的空间机关吸纳进去,进入巨大的水流渠道。借着导航系统戒慎恐惧地继续前进。幸好这次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此处是一个以现代科技重新打造过的巨大囚牢。 简单而又无比坚固的构造里,安置了两口乐眠棺,一大一小。 大的棺很大,快要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若非巨棺里储存着大量的安眠沼气,就算铜墙铁壁也困他不住。 像他那样的“东西”,就是最会做噩梦的高手也未必梦得到他。 小的棺其实不小,就跟其余的乐眠棺一样大小。 熟读日本历史的人,或许会认为他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只有像他那样的人,才有资格放在那个怪物身边。 潜艇的官兵开始下货,将依照“紧急复活处理条例”从孤儿院征召出来的熟睡的一百名童男童女,井井有条地摆放在小棺前面。 “问问上面,鲸群都驱结完毕了吗?” 负责任务的潜艇指挥官为等一下看到的景象皱眉。 若不是非得以身作则,他真想转身背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报告,是。”下属回报。 “那么,就依照程序,先把小棺打开吧。” 第6节 “老实说,我真不想叫醒那个怪物……” “……” “如果听不了话,我得亲手押他回去,到时候会弄得我全身脏透。” 阿不思忙着下达启动冰存十库与乐眠七棺的配套命令,牙丸无道则与自卫队将领们召集海空联合作战会议。兵力集结图一次又一次重新排列组合。 日出后,就只有让食物自己保护自己了。那时一定是人类攻击的高峰。 阿不思盯着每一个乐眠七棺的出棺画面。 其中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一大一小彼此共贴的石棺。 文献上记载,那口小棺里的人曾经出棺过一次,而且还是跟着另外两口棺的人一起出走的。不知道干了什么事,过了很久才又回到棺里。 依照那小棺之人的聪明才智,这世界千百年来的激烈变化不过瞬息而已,一下子就能适应。 至于那超级巨棺里的大家伙……这个世界到底变了多少,天杀的毫无差别。 “不过,真想看看美国人吓得魂飞魄散的脸啊。” 阿不思微笑。 她的视线换到她不是很有兴趣,却比武藏坊弁庆加上能登守平教经都还重要的那一口棺。 那口棺位在上野盆地的三重县西北部,与滋贺县、奈良县、京都府接壤,山区环抱的伊贺町,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光是看埋葬的地名就知道封印的是谁。 服部半藏。 传说中的最强忍者。 在伊贺忍者既辉煌又神秘的历史中,服部家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族里人人尽皆习忍,是最出名的三大豪族之一。 相传服部半藏是服部家前所未有的天才,在十五岁那年就将所有的忍术修行完毕,丝毫没有各种忍术间不同属性的互相排斥问题,在十八岁那年更是修炼了敌族甲贺忍者的所有忍术,并娶了三名甲贺忍者为妻。 是以,服部半藏终于靠着忍术与血统统御了长年纷战不休的伊贺、甲贺两族,成为两族唯一共同承认的忍术宗师。 此后,有太多关于服部半藏的功绩。 还有更多历史上一无所悉,却只能用“翻云覆雨”形容的出色暗战,也是服部半藏率领他的徒子徒孙鬼魅般完成任务。更绝的是,没有人知道服部半藏的“历史”是该从哪个时间点开始记载,只知道,如果光是从协助德川家康夙兴夜寐逃亡的那一段开始讲述服部半藏的崛起,绝对太晚太晚。 若非忍术里没有可以信任的永生秘诀,而服部半藏也实验不出来的话,服部半藏绝对不会成为血族的一员。而血族能办到的事,忍术都可以做到。 然而永生,毕竟对一个活的精彩痛快的忍者来说,太有魅力。 于是服部半藏向血族献上了忠诚。 第7节 负责打开服部半藏石棺的,是关西八绝斩之一的冢原卜传。 接到了特级命令,率领着约莫十五个牙丸武士跟三十个全副武装的自卫队队员,冢原迅速来到伊贺町的深山密境。一到现场,却发觉不大对劲。 刻意掩饰过的幽暗入口处,有些许刚刚才被移动过的痕迹。 牙丸武士用电子仪器检测,果然此乐眠棺的沿途防盗装置都失去了效果。 “有入侵者,快!”冢原当机立断。 这么巧?阿不思也没特殊感觉,三重县离东京太原,鞭长莫及啊。 抱着战斗的准备,冢原一行人火速冲进乐眠棺隧道。 “冢原,等一下战斗时记得打开你的眼罩监视器。”阿不思的指令。 “是!” 可众人还没有来到置棺处,冢原就遭遇到了伏击。 仗着地理优势,无数镶银的子弹快速袭向冢原一行人,冢原等武士死伤惨重。 隧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一颗手榴弹引爆,要寻原路出去就只有硬干的份。战斗虽省下了同归于尽的大爆炸,然而伏击的敌人占了地理优势,一边侵棺,一边在隧道里架起了自动机关枪用火力压制,令冢原等人几乎无法动弹。 “不知道我们早就来了吗?让你们瞧瞧凡赫辛兵团的手段!” “我们会成为第一支在日本境内立下大功的猎人团!下地狱吧!” 子弹呼啸,出了同伴的尸体,几乎无法寻找掩护挡住这些攻击。 这样下去,绝对会全军覆没的。 冢原咬着牙,一口气冲出! “大家跟上我——冢原天真灭神剑!” 不愧是曾经称霸一方的剑客,冢原的刀气化作一道光幕劈开了漫天子弹,瞬间就杀进了敌人的埋伏里。这下子,近身战就是勇气与砍杀的结合艺术了。 血光四溅,两个操自动机枪的猎人被杀破了喉咙。 “冢原这家伙还可以嘛。”阿不思看着萤幕,一面下达关西的兵力支援。 冢原是强,但阿不思可没忘记,“凡赫辛”这一支素有历史传统的猎人兵团曾让她吃尽苦头。胆敢在这种时刻冲到日本蹂躏乐眠七棺的猎人团,不是疯子,就是太强……里面一定有可怕的高手。 这支猎人团只牺牲了五个人,就用惨烈的围攻挡下了冢原的推进。 然后,第六个人完全停止了冢原的脚步。 那人的灵动飞快的刀法配合奇异的步伐,勉强挡住冢原的刀势。 势均力敌的情况并没有僵持太久。 黑暗中,无声无息的,第七个人从冢原背后出了一刀。 冢原的眼睛瞪大,那一刀直接从他的额头上淌了出来。 他听见最后的声音,是脑子团全部揪在一块的紧绷声。 “死吸血鬼,吾乃凡赫辛兵团第十二代副团长,记住了。” 那副团长慢慢抽出他刺进冢原脑袋的军刀,一脚踢开。 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幸好没发觉我在偷看啊。”阿不思揉揉眼睛。 冢原竟然死在这种烂偷袭上,未免也太没有爆点。 真想自己上啊。 紧接着,暗自潜入破坏的凡赫辛兵团继续他们原来要做的事。 十几个猎人将沉重的石棺从洞窍里拖出。 “按照服部半藏的第一套剧本,必定是等你们开棺杀他的一瞬间,一口气把你们这些小屁孩统统杀掉。”阿不思泡了一杯茶,手指掂着载沉载浮的茶包,准备看好戏。 她跟服部半藏没见过面,单凭听闻过的神奇事迹就有足够的信心。 只见猎人们开始钻孔,镭射激光迅速将坚硬的石棺表面烧出一个深洞。 “再怎么厉害的吸血鬼,都免不了怕两种东西。”猎人副团长在棺木上敲敲。 一种是银。另一种更绝了,阳光。 最绝的阳光没有办法随身携带,但银可以。 拿出沉重的特殊装备,众猎人训练有素地将液态银灌进孔中,一口气就灌入了足以杀死一万个吸血鬼的份量。 “这挺不妙的。”阿不思苦笑。 也没叫牙丸无道过来一起欣赏,阿不思一个人喝着茶,观看一代忍者天王是怎么被恶搞到死的。 到底服部半藏这种无所不能的天才,会怎么脱困呢?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真的还有办法脱困吗? 又回到那一句电影对白:“天底下并没有真正的不败,问题是,你怎么将他打败?”或许中的或许,这就是唯一可以确实杀掉服部半藏这永远不败的方法了。 “服部半藏的第二套剧本,就是你已经修炼成了不怕银的奇妙忍术,等他们放下戒心,打算开棺零碎你的尸体,就是你逆转胜的开始。”阿不思随便乱讲。 可惜事情还没有结束。 所有猎人都拿起了镭射光激枪,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切割石棺。 随便计算,如果每条镭射激光都从头切到尾,石棺至少会被切成五十多等分。不管里面躺的是谁,都会死得不能再死。 “……”阿不思感觉,这些猎人真是够婆妈的了。 约莫过了三分钟,缓慢的虐尸秀终于结束。 石棺在瞬间分崩离析。 凡赫辛兵团副团长一脚踢开碎烂的石棺表面。 答案是…… 阿不思差点将手上的茶给打翻。 阿不思大笑。 “竟然还有第三套剧本!” 第8节 中央药气供输系统的运作声,隆隆不绝于耳。 蜂巢般的巨型地底城,有种后现代主义的荒谬感。 填充似的无数个绝对封闭的药气钢槽里,囚禁着一万名血族战士。 这一万名血族战士已经昏睡了七十五年。 虽然在上层刻意的隐藏下,几乎没有人到过这个鬼地方,但监控的仪器还在负责任地运作着,温度、压力、药气浓度,都维持在稳定的状态。 稳定还不足以信任。经过科学计算,大约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冬眠战士会醒不过来,原因很多,但笼统说起来是跟个体的体质有关。 基本维系生命的冬眠气体,原本就不可能十全十美,而冬眠的个体之间的差异很大,有的会产生抗药性,冬眠不到一年就会在睡梦中发病死去。有的会在冬眠的漫长岁月中突然惊醒,被莫名其妙的情绪给自己吓死。最多的状况,便是体质特别虚弱,长期冬眠得不到最基本的营养,也会慢慢死去。 尽管冬眠气体的配方持续改进,但改进过后的配方不可能立刻取代原先的药气,因为风险太大,一口气更换配方恐怕有骚扰冬眠者的可能。万一在置换药气时不小心让冬眠者集体醒来,那么……在那众情况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一万人刚刚醒过来时,那一万人份的巨大饥饿。 灰头土脸到了这里,汉弥顿对宫泽佩服到了顶点。 一眼望过去,就像木乃伊的大卖场。 “干得好。”威金斯肯定地拍拍宫泽的肩膀。 “何足挂齿。”宫泽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按照宫泽的推算,东京共有六个冰存十库的据点。 六分之一的机会,竟然让宫泽带领这个精英猎人团在多摩市的市郊地底找到了这个大巢穴。如果将战略型核弹装在此处,一引爆,东瀛吸血鬼的肉搏战战力绝对会损失超过三分之一。 “不会错,中了大奖。” 汉弥顿拍拍手上的灰尘。 “全部都是伊贺与甲贺忍者,各五千名。”天才好手佩提读着日文。 最老经验的尤恩站在一万名伊贺甲贺的“鬼忍者”中间,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气氛。牙丸禁卫军要真启动了这一万名超级中的超级精锐,无论人类的特种部队白天怎么蹂躏日本,一入了夜,这一万名鬼忍者就可以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七大猎人团中的任一个,跟这一万名鬼忍者干上,绝对会在三个小时内全军覆没。毋庸置疑,毫无疑问,百分之百,千真万确。 “这是最大的幸运。”尤恩克制语气中的发抖。 杀过最多的吸血鬼,变强了,但也变聪明了。然而不是一昧的勇敢,而是“懂的怕吸血鬼”这个危机思考,才让当过胜利火焰兵团团长的尤恩一直活到现在。 “要干就要快。”宫泽口气平淡,像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人:“战争开打在即,吸血鬼随时都会过来启动这些隐藏兵力,你们的动作要快。” 但宫泽的好奇心确实天生强烈,在炸药摧毁这里之前,他不断东看看西摸摸,想了解的事物实在太庞杂了。 “是,炸了这里,等一下再去炸别的地方,一口气阉了那些臭吸血鬼的卵蛋,看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打!哈哈!”炸药专家贾纳德打开超级重的背包,小心翼翼取出防震柜中的核装置,开始复杂的设定。 智商一百七十六的辛辛纳屈跟宫泽一样,对这个呼吸困难的地底感到异常兴趣,唯一不同的是,在他入迷之前,注意到了一件事。 “威金斯呢?”辛辛纳屈随口问。 这一问原本没什么了不起,众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但辛辛纳屈隔了十秒钟又问了一次:“我说,威金斯不见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愣住,转头看着发问的辛辛纳屈。 哑巴查特瞪着汉弥顿,汉弥顿瞪着佩提,佩提看了看正在设定核弹的贾纳德,贾纳德看了最老经验的尤恩,而尤恩将视线压在从头到尾都让人很不舒服的嗜猎者黑天使。 就是没有人搭腔。 “没人看见威金斯吗?黑天使,你一直走在最后面。”尤恩。 “……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看见。”黑天使低沉的声音。 “我记得走进来的时候,威金斯还拍过我的肩膀。”宫泽背脊发凉。 “是吗?”汉弥顿警戒地看着周围。 原本将血族一军的胜利气势瞬间冻结了。 突然,哑巴查特后退一步,猛一抬起头。 这个瞬间抬头的动作,让所有人都警戒地往上看。 哑巴查特快速绝伦地冲向正在装置核弹的贾纳德。 一眨眼,切开了贾纳德的喉咙。 “谁!”黑天使手中的钢镖射出。 哑巴查特消失,钢镖全钉在药气钢槽上。 眼睛比鹰还锐利的汉弥顿注意到,消失的查特并非以超快的身法躲开钢镖,而是根本就“突然瞬间移动了”! 哑巴查特出现在贾纳德的身后,一脚将核弹装置给踢得老远。 贾纳德捂着被划开的脖子不断想叫,痛苦异常。 哑巴查特微笑,在众人的疑惑注视下,从后面慢慢抓住贾纳德的脑袋,一转,结束了令强壮勇猛的贾纳德难堪的最后画面。 “为什么要当叛徒?”黑天使沉住气,全身散发出污浊的杀气。 “叛徒?”哑巴查特开口,众人更吃了一惊。 之间哑巴查特哈哈大笑,拍拍自己的脸。用力拍,用力拍。 五官一阵乱七八糟的狰狞,然后,慢慢变成另一张脸。 一张慈眉善目,凡是都好商量的大好人模样。 “幸好我发现得快,要不,我的徒子徒孙岂不是要被你们赶尽杀绝?” 那人突然双手各捧一个头颅,一颗是查特的,一颗是威金斯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怪人何时出现,更别提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完全一团迷雾…… 一时间苦无如雨喷出,四面八方尽是奔腾幻影。 “不用记也没关系!吾乃,再也不想进那臭棺材的——” 还有谁? 服部半藏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