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战争》 人物表 班鸣卓——A组队长。对所有的行政部门来说,他都是个令人头痛的人物,因为在邵定中的支持下,他几乎不受任何约束,但看上去潇洒随意的他实际上一直被六年前一次恶梦般的经历困扰着。 江振川——A组副队长。虽然具有超强的实力,可是因为个性太过温和而受到制约。对植物和环境问题有着特殊的兴趣,暗恋着一个书店的女店员。 萧矢——A组成员,绰号“小妖”。个性冲淡的他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下围棋,对女孩子从来没有表示过任何兴趣,对事物有极强的观察力,冷静的判断是他制胜的利刃。 刘大志——A组成员,绰号“胖刘”。除了吃以外,还是电影迷,是个不爱思考的胖男孩,和萧矢整天砣不离秤。 唐卡——A组成员。个性活泼开朗,爱好是电玩游戏、喝酒,时不时的和凤凰逗嘴,不过一般都是输家。 路婵娟——A组成员,和江振川一样,是班鸣卓的同期A组成员,一直期待着班鸣卓对自己的感情做出回应。爱好是做家务和烹饪。 桑若影——A组成员。秀丽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的心,固执起来连班鸣卓都无法说服她。善良的她热爱着一切的生命,同时也暗恋着自己的队长。爱好是喂鸽子,阅读和滑冰。 年小如——A组成员,刚刚加入A组的她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不过个性大大咧咧的她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这个甘草型的女孩有个得心脏病的小外甥是心中至爱,除此之外还对萧矢有特殊好感。爱好是听音乐和聊天。 核桃——A组成员。实际上,她是人工培育的第一代超念战士,虽然在A组这个大家庭中感到十分温暖快乐,可仍然在心中有着最大的遗憾,那就是无法叫一个人妈妈。爱好是电玩和卡通。 凤凰——A组中心电脑。负责管理A组的一切生活采购和管理,虽然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平淡,可实际上是台很有人情味儿的电脑,有时甚至太有人情味了。 苏红荼——A组成员。最强的战斗组合“红白黑”之红。 白朗——A组成员。“红白黑”之白。 段墨——A组成员。绰号“老好”,“红白黑”之黑。 邵定中——班鸣卓的老上司,曾任A组队长七年之久。现任国安局局长。 许远军——北京市前市长,迁都委员会主任。 葛鸿宇——现任宣传部长,迁都委员会成员。 宁自雪——外交部副部长,迁都委员会成员。 马天心——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迁都委员会成员。 周明昔——北京市常务副市长,迁都委员会成员。 徐东清——公安部特别行动处处长,负责四十一大期间内的安全事宜。 约翰·弗多拿——末日审判团团长。绰号“引导者”,具有极强的心理暗示和催眠能力,对“恶”有着特殊的信仰和解释。 玛丽·亚利桑德拉——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自由女神”,可以用超念产生火焰,约翰的恋人。 马丁·艾登——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孩子”,有制造念力炸弹的能力,并称之为“礼物”。 保罗·康特拉——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传教士”,虽然双目失明,可是能制造高达八万伏特高压电的他还是最危险的对手。 霍华德·琼斯——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瘟疫”,网络病毒专家。 基德·罗德里格斯——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牛仔”,武器是念力操纵的飞刀。 亚当·佛里格·肯尼迪——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花花公子”,武器是西洋剑。 古拉·扬克尔——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蝙蝠”,具有超强的念动能力。 特蕾西·布兰登——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甜妞儿”,能力不详。 班塔利·哈比——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小丑”,破坏狂。 路德·阿斯特那——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百万富翁”,具有化身的能力。 约瑟夫·拉塞尔——末日审判团成员,绰号“猫王”,超念音波是他的武器。 赢政——恐怖组织“新魂”首领之一。 曹操——恐怖组织“新魂”首领之一。 沛公——恐怖组织“新魂”首领之一。 胤真——恐怖组织“新魂”首领之一。 序章 二十一世纪初,印度医生萨德诺·奇拉利用业余时间为他的高位截肢患者制作了世界上一个脑动力游戏——吃苹果者。与引起第一台个人电脑苹果机那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相呼应,这个由意识操纵来进行的游戏引起了人类历史上潜意识领域的革命。人们惊奇的发现,在戴上感应头盔后,人类完全可以脱离肉体的束缚,而用精神力来操纵一切。于是,一代代的新型脑动力游戏产生了,全世界无数的游戏爱好者为之疯狂,终日沉溺其中。 2135年,美国康涅狄格州肯特市的一位年轻妇女亚利桑德拉·艾伦在进行了通宵达旦的脑动力游戏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喝杯咖啡,当她发现桌子上的咖啡杯缓缓向自己飞来时,吓得失声惊叫起来。这也是人类第一次发现,经过后天锻炼可以用念力移动物品。此后,还有多宗类似的发现。经调查,这些念力者大都是个性独立,注意力集度集中的玩家。其脑前端松果体的分泌明显异常。 2157年,同是念力移动者的一对中国夫妇马逢川和杜蝶在欣喜的迎来他们第一个爱的结晶时惊奇的发现,这个幼小的生命竟然天生就具有念力移动的力量,而且其念力之强大,远胜父母百倍。这也是人类史上发现的第一个超念婴儿。此后,世界各地纷纷有超念婴儿的出生。鉴于其能力的特殊性和实用性,各国的政府开始介入了。 2184年,印度政府在新德里机场的劫机事件中,成功的利用超念力小组将全部人质毫发无损的解救出来。一时间,这五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少年顿时成为全世界青少年的偶像。 此后,俄罗斯的超念人员也大发神威,先后数次进入五角大楼,窃取美国太空防御工程的绝密情报。以此为分水岭,世界各国纷纷成立超念小组,以执行最艰难的情报任务及反恐怖活动。其中,英国的“无色玫瑰骑士”,以色列的“风狐”,日本的“樱火特遣队”,印度的“圣徒”以及俄罗斯的“冰旅”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在有超念之国之称的中国,其最出色的超念行动部门则被称为——“A组”。 北非,利比亚,的黎波里郊外。 阿姆特拉巴小心翼翼的将剪刀从玫瑰丛中收了回来,然后退后几步,喜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又举起喷壶,给花丛浇水。北非的气候实在不适合玫瑰花,幸好还有这坐简易的大棚,使他不至于远离心爱的玫瑰。 大棚外是淅淅沥沥雨声,棚内的玫瑰花在仿自然光的照射下分外的娇艳,一切显得如此的欣欣向荣。 “你好!阿姆特拉巴先生!”一个宏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是尤基姆吗?早说了,不用那么费事,叫我拉度就可以了,我的朋友都这么称呼我。” 阿姆特拉巴微笑的转过头去“怎么,有事么?” “没什么,先生。明天是开斋节了,秘书长阁下请你出席今天的晚宴。”脸色黝黑、神色干练的青年军官敬了个军礼,必恭必敬地道。 “不用了,象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出头露面的好,美国人想要我的命已经想疯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那我恐怕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到我的祖国了!“阿姆特拉巴叹息道。 “请您放心,我们这里的保安是一流的。足足一个营的兵力驻扎在这里,全部是陆军的精锐部队。我敢保证,小伙子们绝对不比美国的黑色贝雷帽逊色!”尤基姆有点自豪地说。 “这样就好,希望安拉保佑你们,也保佑我早日返回祖国的怀报。”阿姆特拉巴安祥地笑了。 “先生,你是全世界阿拉伯人的骄傲!真主保佑你!”尤基姆敬了一个有力的军礼。 “尤基姆……” “什么事?先生?” “你一有机会就这样辛勤练习,难怪军礼会敬的这么好了。” 尤基姆和阿姆特拉巴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突然为一阵密集的枪声所打断,两个人同时变色。 一道道曳光在黑暗中划过,密集得如同暴雨般的强击弹迸溅着冰冷的雨水向着那个缓缓逼近的削瘦身影疯狂扫射着。然而,所有的弹头在距离目标三米远的地方便开始纷纷减速,停滞,然后蹦跳着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身着迷彩服的士兵们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陆军精英,脸上也不禁开始出现恐怖的神情。 略带忧郁的呢喃声在黑暗中逐渐的清晰起来,那是圣经中的诗句:“ion of t in ttimes for you, by God before t o be seen in t times for you……(基督在创世以前,是预先被神知道的,却在这末世,才为你们显现。)” 一个士兵举起手中的轻型核动炮,按动了发射钮。足以熔化钢铁的高能死光将四十米之内的一切物品都吞没了。银白色的强光将士兵们的脸庞映得没有一丝血色。通红的地面发出了嘶嘶的热气,水雾在空中弥漫着。 一阵死样的沉寂后,那低沉的祷告声又开始在空中回荡:“Being born again,not ofcorruptible seed,but of incorruptible,by t from t from eternal seed,thewordofaliving and unchanging God.(你们蒙了重生,不是由于能坏的种子,乃是由于不能坏的种子,是藉着神活泼常存的道。)” 在士兵们惊恐的眼神中,逐步逼近的黑影在昏暗的灯光中露出了真貌,那是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人,风衣的面料显然不惧雨水,依然在大雨中轻轻摇摆,在风衣的领口,有十三支银色利箭组成的横纹。他的面孔隐藏在头罩的阴影中,看不清楚。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继续向前走着,同时缓缓地抬起了双手:“For all fles is said,All fless glory like the flower dead……(因为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他的美荣,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乾,花必凋谢。)” 在低沉地吐出“dead”那个单词之后,一片耀眼的蓝色电光在他手中爆发出来,瞬间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士兵们的躯体在高达数万伏的蓝白色弧光中疯狂的挣扎,不断发出恐怖而绝望的哀号,随即便成一具具散发着焦臭气味的尸体。黑衣人那张脸孔在电弧发射出来的光芒中若隐若现,那是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不过那双完全由眼白组成的双目则在雨夜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数百米外的通讯中心里,一个士兵疯狂地对着主控电脑呼叫着:“总部,总部,我们这里是3420基地,我们遭遇不明身份人物的袭击,请求支援,再重复一遍,我们遭遇袭击,已经有两个连的战士牺牲了,请求支援!总部……” 立体电脑屏在模糊的几下闪光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军人懒洋洋的出现在屏幕上,一边悠闲的剪着手指甲,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什么事啊?中尉,看你那慌张的样子,不觉得有失我们军人的体统吗?” “妈的!你这肥猪!你知道,我们已经伤亡了多少人吗?赶快派部队来支援!”士兵愤怒的吼着。 “伤亡了多少人也不奇怪啊!因为和对方比起来,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卑微的虫蚁的生命是微不足道地呀!”那胖子笑呵呵地说着,仿佛那是理所当然似的。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难道你疯了?!”士兵结结巴巴地道。 “为了净化环境,虫蚁们都是要消灭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么,而且……”胖子的笑容突然收殓了,同时,连接着电脑数据线突然有了生命似的纷纷从电脑后蹿起,紧紧的缠绕在那个士兵的脖子上。“So do you……”胖子神情冷漠地道。士兵疯狂的挣扎着,然而却根本无法摆脱,终于,他的身体绝望地抽搐了一阵,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屏幕中的胖子逐渐地化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他将黑色的风衣领口整理了一下,摸了摸上面的箭纹,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基地四处不断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几个士兵正提着灭火器拼命的向一个弹药库喷射着灭火剂。 “喂,别忙啦!这火是玛丽放的啦,她的‘自由之火’你们是扑不灭的……”说话的是一个面带微笑的英俊少年,雨雾夹杂着夜风吹拂着他那黑色的风衣。“得用念力才行,象这样……”他冲着弹药库转过头去,双目猛的圆睁,所有的火焰顿时象被无形的巨手拍熄了一般变得无影无踪。几个士兵呆呆地看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谢……请问……你是……”一个士兵结结巴巴地道。 “不用谢啊!因为我要送给你们‘礼物’……”少年微笑着张开左手,一个小光球闪烁着柔和的黄色光芒缓缓地在他的手心凝聚着。“看,这就是你们‘礼物’,很华丽的‘礼物’……” 少年喃喃道,将手一扬。 黄色的光球高高飞向天空,士兵们目瞪可呆地看着光球缓缓下坠,然后一直落到他们中间。这一瞬间少年脸上那彬彬有礼的微笑突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残忍而满足的疯狂神色。 “轰!”黄色的光晕笼罩了直径为三十米之内的地面,所有的一切都被剧烈的爆炸所产生的气流撕得粉碎。奇特的是,那个少年仍旧站在原地,爆炸丝毫没有伤及他的身体。 “喂!马丁,这里应该是我负责的——”当一切归于沉寂后,少年的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女性声音。 “啊,是玛丽呀!”少年转过头,立刻又换上了那副展露无邪微笑的面孔,“因为我的活儿已经忙完了么,就特意来帮你……” 少年面前的女郎容貌秀丽,神色冷峻,将双手斜插在风衣的兜内,金色的长发映着黑得发亮的风衣,分外耀眼。“下次你要是再这么干,我就杀了你。”女郎冷冷道,转过头走了,完全不理会少年露出的那夸张的伤心欲绝的神情。 在夜雨的掩护下,尤基姆和阿姆特拉巴和几个士兵匆匆前进着。 “好了,就是这里!”尤基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松了口气“还好,那些混蛋没有找到这里……” 一台U-850型法制武装直升机静静地停在那里。 “尤基姆,对不起,为了我,牺牲了这么多年轻人。”阿姆特拉巴叹息着说。 “请您不要这么说……有您在的话,一定会使阿拉伯世界恢复真正的独立和自由,就象很久以前那样……象一千六百年前的穆罕默德那样,为人们带来新的希望……”尤基姆的眼神充满了坚定的神情,“在此之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您的生命!” 阿姆特拉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地按在尤基姆的肩头。 一边,士兵们已经启动了直升机,螺旋桨发出风暴般的轰鸣声。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尤基姆轻声道。 “行色匆匆的话,会有宝贵的东西遗落的。”一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除了阿姆特拉巴,所有人几乎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指向了对方。 那是一个身披黑色风衣的青年,微笑的面容温文尔雅,浅的发白的金发梳得一丝不苟,没有受雨水的任何侵袭。与其他几个人所披的黑色风衣不同,他的风衣上那十三只银箭是在胸前而不是在领口。 “你是什么人?”尤基姆厉声问道。 “2123年出生于圣城麦加,七岁便能通篇背诵古兰经全文,九岁进入剑桥大学学习阿拉伯历史,拥有十七个博士头衔,阿拉伯独立运动的领袖,又有人称之为穆罕默德二世的阿姆特拉巴·侯赛因·库尼亚·萨菲丁·纳菲斯丁·伊本·阿卜杜拉·伊本·阿里·伊本·马哈茂德·伊本·西巴塔拉赫·阿卜杜·麦斯欧德先生,就是您吧?喔,说起来,你们阿拉伯人的名称还真的很复杂呢,据我所知,阿姆特拉巴应该是您的尊称吧,那么您的子名就应该是侯赛因,本名是库尼亚,父名则是……” “研究我的名字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和其他人一样,简单的称呼我为阿姆特拉巴。”阿姆特拉巴平静地道。 “而您,阿姆特拉巴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约翰……”那个青年微微欠了欠身,若有所思地道:“您是少有的智者,一直以来,我都受一个问题的困扰,不知道您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好吧,不知道那是什么问题?”老人颇有兴致地问。 “先生!这太危险了!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尤基姆急道。 “为世人阐明正道是我所存在的意义,尤基姆,真主会赐福给我们的。”阿姆特拉巴温和地道。 尤基姆低下了头。 “好了,可以继续你的问题了。”老人转向自称为约翰的青年道。 “好,我的问题就是——‘恶’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是不是合理的呢?我发现仇恨、贪婪、野心等等一切其他所谓邪恶的东西一直都是为了保护人类的那些种种不可思议的制度,一个愚昧而无聊的制度,不过,这显然是出于人类的本能,保护人类,这个就是我们最牢可摧毁的本质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同样为时代带来进步的种种邪恶,或者战争,是不是合理的呢?”约翰的目光中流露出某种茫然。 想不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阿姆特拉巴缓缓合上双目,沉思了一会儿,又睁开双眼:“对于物质的事实,我是无法否认的,但心中的‘恶’,这种存在绝对称不上合理,那不过是精神世界被物质侵蚀的结果,真主说:信道而且行善者,是乐园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恶’即使有存在的原因,但它最终将无法给人带来幸福的。” “这样啊,看来您是善的信道者了?”约翰微笑道,“请问您觉得现在站在您身边的这位青年军官是善呢?还是恶呢?” 阿姆特拉巴爱怜地看了尤基姆一眼:“尤基姆是个很好的孩子,在他的身上,我几乎看不到黑暗的阴影。” “是吗?”约翰继续微笑着,“那么……他现在为什么现在又用枪指着你呢?” 阿姆特拉巴愣了一下,转头望去,果然,尤基姆竟然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阿姆特拉巴的眉心。 “尤基姆!”阿姆特拉巴惊呼道。 “尤基姆,大概你也很清楚吧,枪是用来杀人的,是恶的信物。而你手中拿着枪,你已经成为恶的信服者了。你想要开枪么?火光闪烁之后,你就会脱离‘善’的束缚了,你将会背叛自己,达到完全的自由,只有自由,才会是真正的幸福,只有自由,才是正确的,……” 黑夜中,约翰略带磁性的嗓音充满了诱惑。 “自由……”尤基姆喃喃地重复着。 “尤基姆,我的孩子,你怎么了?”阿姆特拉巴惊呼道。 “上尉!”其余的士兵也大声叫道。 “我……想要自由,我……应该开枪……”尤基姆机械地道。 “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空间。 阿姆特拉巴那被轰去了半边头颅的尸体栽倒在地上,仅余的一只眼睛中闪过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上尉,你……你……杀了他……”一个士兵结结巴巴地道。 “开枪就会自由,我是恶的信徒……”尤基姆面无表情地道,转身冲着士兵们疯狂扫射。 约翰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士兵们在枪声中血肉横飞地倒下,仿佛在看一幕大团圆的喜剧。 直升机上的士兵不顾一切地启动了飞机,U-850在轰鸣声中一下升到了近百米的高空。 同时,约翰缓缓抬起头,注视着那架飞机。 驾驶舱中的士兵突然绝望的发现,飞机竟然无法再度升高,也无法前进,就好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了一般。随即突然失去控制,被巨大的力量吸引着向地面坠落。 这时,尤基姆刚刚将所有的士兵击毙,绿色的迷彩服溅满了鲜血,他转过头,冲着约翰呆呆地笑着:“我是恶的,我开枪了,我已经……”话还没有说完,巨大的U-850已经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压成肉泥,随即爆发出冲天的火光。 “你已经自由了……”约翰喃喃道,转过离去。 他就这样向东面走去,一个又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边,马丁,传教士,黑人,金发女郎玛丽,他们都是这场大屠杀的执行者。五个人向前走了大约一公里,身后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基地在黄色的强烈光芒中化成了一片废墟。 “呀!马丁的‘礼物’可是越来越猛烈了呢!”一个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借着爆炸的余光,可以看到前面的一辆重型坦克上,坐着七个同样穿着黑色风衣的人物。 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戴着黑色牛仔帽的男子,此刻,他正将手中的小刀不停的抛飞着,小刀灵巧地在空中划出一个个“S”型,再飞回到他的手中。 “是呀,有这家伙在,就轮不到我们出手了,真是无聊呢!”一个打着黑色领结的青年快活的做了一个鬼脸。 “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喔——”一个满头小辫,脸带雀斑的少女向她飞了一个媚眼儿。 “如果要你陪的话,我宁可选和古拉在一起……”青年冲她挤眉弄眼地道。 他身边的一个瘦小的少年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哇,对不起啦,可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今天本来穿的就很少……” “可不要和古拉开玩笑啊,他这个人没有任何幽默感的。”马丁冲着那青年大声道。 “如果幽默感的话,我倒是可以指点他一下……”说话的是一个矮子,脸上用厚厚的油彩涂成了小丑面孔。大红的笔头在火光的反射中显得很刺眼。 “让人痛哭的幽默感么?还是免了吧!”一个抱着吉它的青年嘲笑道。 “混蛋!你这话事是什么意思?”小丑愤怒地道。 “这么容易就生气的话,猫王的话也没错啊……”另外一个体态略为发胖的男子微笑道。 “闭嘴,守财奴!” “喂!我警告你可不要这么称呼我……” “好啦!”约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所有的人立刻住口,只剩下四周淅沥的雨声。 “行动已经完成,可以撤退了。”约翰淡淡道。 “啊!终于可以回到我的大溪地了!上帝啊,这鬼地方,一个美女都没有,真让我受不了啦!”那个打着领结的青年痛苦地叹息道。 “你还好,这几天我可是失去了几笔大生意呢!”那个微胖的青年沮丧地道。 约翰微微一笑,正想说什么,突然停下来,抬头仰望着天空,合上了双目。 “天!不会吧?又有卫星信号?”那个梳着小辫子的少女绝望地道,“下个星期我要参加风暴乐队的演出的!” 约翰睁开双眼,看着她微微一笑:“演出取消,山姆大叔又有新的任务了。” “O!”少女愤愤地拍了坦克一下,打出了一个好大的凹陷。 “一定要所有的人都出动么?”那个黑人望了望少女,问道。 “是啊,这一次的任务比以前的都要棘手。”约翰淡淡地说,“玛丽,明天你去订十三张机票。” “目的地?”玛丽冷冷地问道。 “中国,北京。” 第一章 中国A组 洁白的奔驰空中跑车以时速二百四十公里的速度急驰着,所有刚刚鸣起警笛的警车在发现车牌上那个鲜红的“A”字后都纷纷沮丧的偃旗息鼓。 车子飞驰着通过了复兴路,复兴门外大街,复兴门内大街,西长安街,大安门,东长安街,然后低飞拐入了崇文门外大街,越过了天坛公园,险之又险地超越了一辆空中巴士之后,在安乐林路的一条小巷缓缓停住了。 跑车的主人抖了抖如云的秀发,喃喃自语着:“闯红灯五次,强行抢道七次,超速十八分四十二秒,遭遇空中警车二十余辆而平安无事……年小如啊年小如,你在B组花去的这痛苦的两年美好青春毕竟还是值得的……”说完,年轻的女车主大声欢呼了一声,从跑车中直直跃至八米高的空中,再陶醉的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旋转着缓缓落地。 一睁开眼,年小如就吓了一跳,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正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大娘,您……您在看什么?”年小如有点尴尬地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你……是A组的吧?”老太太撅着扁扁的嘴问道。 “哦?您怎么知道?……” “A组的疯子,一看就看出来了……”说着,老太太拖着蹒跚的脚步慢悠悠地踱走了。 “疯……疯子?”年小如站在原地愣住了,“什么意思,唔,也许是在夸我活泼吧……?” “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五十六!就是这里了!A组总部……”年小如望着眼前这略显破败的二层小楼,愣住了。 “不会吧?这里是A组?唔,说不定是我弄错了,难道这里不是安乐林路吗?”喃喃自语着,她的身形突然凌空而起,箭一样直飞到路口,飞快地扫了路牌一眼,又迅速地飞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大名鼎鼎的A组,总部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破烂的地方?窗子竟然是手动的,说不定里面连中央控制设备都没有,比起B组的培训中心,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看看,屋顶上全是杂草,屋檐下面居然还有燕子窝?里面都是蜘蛛网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定啊!会不会有蟑螂和老鼠呢?唉,开始有点可怕的感觉了……不过,管他呢,先进去再说……”一边胡思乱想着,年小如一边走进了小楼的院子。 没有单位的标志牌,没有行车道,院子里种满了一垅垅的蔬菜,在灿烂的阳光下,正吐着嫩绿的新芽。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正小心的提起喷壶,准备给菜苗浇水。 年小如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衣服是最普通的棉布蓝制服,还带着套袖和白绒手套,裤子是帆布的,鞋是一般的球鞋,脸上挂着没有任何个性的笑容,上午的黄金时光蹲在院子里浇菜……。年小如本能地做出了判断,“这种标准的眼镜男一定是A组的园丁,对了,可以问他一下关于A组的事,唉,虽然在B组呆了两年,可是对于A组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甚至在成为A组成员后也只告知了总部所在,保密得有点过头了吧,本姑娘的嘴可是很严的,当然,喝醉了以及和狐朋狗友聊天的时候除外……” “对不起?请问眼镜……哦……这里是A组么?”年小如在一边微笑着问道。 “呃?……啊,A组啊,对,是A组……你有事么?”男子停了下来,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温和地望着她。 “是这样,我想打听一下,这里的组长是谁啊?” “组长?这里没有组长,只有队长……” “奇怪,明明是A组,偏偏又叫队长……也好,那么队长他在哪里?” “这个时候么,他应该在二楼的娱乐室吧,现在是休息时间么,不过我也不敢肯定……” 男子挠了挠头,犹豫地道。“不过副队长的话,倒是可以马上见到的……” “这样啊,不过我精力有限,拍马屁的话,队长就可以了,象副队长这种角色就没必要专门致意了吧?”年小如笑吟吟地道,随即又大方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努力浇菜吧,园丁大叔,不过沙暴马上就要来啦!北京风沙这么大,你的菜恐怕也很难活的……再见!”说完,蹦跳着向楼内走去。走了几步,她有点犹豫地停了下来,“北京现在每天的沙暴这么大,为什么这里还能长出菜苗呢?……唔……管他呢,先上楼再说!” 看着少女的身影欢快的消失在楼门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叔?不会吧,哪有那么老啊……”愣了半天后,举起了喷壶,一道清澈的水泉从壶嘴射出,到了空中后突然停顿下来,缓缓凝聚成了一个圆圆的水球,然后迸散成千万滴针尖大的水滴,均匀儿温柔的坠落在菜苗那幼小的叶子上。水滴在叶子上灵巧的滚动着,象有生命似的,沁润着幼苗的各个部分,最后又顺着叶茎消失在幼苗的根部。 男子满意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要来了么?”然后低着头对着菜苗温和地微笑着,“你们都是好孩子,所以今天也不要怕呀……” 年小如进了楼门,比在楼外更加的失望了。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兴奋起来的设施,如果有什么可以值得肯定的话,那就是颇为整洁干净,四下里窗台上的花草一律都长得欣欣向荣。 “看来A组雇佣的这个园丁倒是不错,认真负责,呆会儿跟他说说看,能不能到我家打个兼职,本月已经是第七盆素芯兰被我养死了,唉,怪不得家里人都叫我植物杀手……不过这回应该没问题了,有这么个好园丁……这也算是身在A组的优势吧……”年小如喃喃道,“对了,队长应该在二楼……” 一边向楼上走着,她一边在心中嘀咕着:“见了队长,应该说什么好呢?……报告队长,A组新成员年小如前来报道!……不行,太俗气了……队长!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以B组年度检评第一名的身份入选A组的新成员年小如少尉!……不行,还不够酷!……有了!……喂!A组的队长对吧!我是年小如。从今天起,助你一臂之力吧!……哇!好帅啊!……从今天起,助你一臂之力吧!哈,这么天才的台词都让本姑娘想出来了,不愧是中国第一的超念美少女啊!陶醉!” 二楼与一楼一样的朴素,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走廊中只摆了一台自动饮料机,算是唯一有现代气息的物品。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走廊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年小如正向前走着,一扇门突然开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晃着两条辫子颠颠地跑了出来,在自动饮料机的面前停下了。“喂,给我一听可乐!”小女孩儿快活地道。 “骨碌”,一听饮料滚了出来。 小女孩儿抓起来看了看,又仰着头道:“这是椰奶啦,我要的是可乐……” “骨碌”,又一听饮料滚了出来。 “啊,这是凉茶啊,我不要,我要可乐……” “骨碌” “这是苹果汁……” “骨碌” “这是冰啤酒,我还未成年哪……” “骨碌” “这是矿泉水呀……” ………… 年小如看得想乐,捂着嘴从失望的小女孩儿身边走过。“真奇怪,谁家的小女孩儿跑到这里来了,A组的成员呢?不管了,到那边看看再说……” “喂!这可是最后一次啦,我要的是可乐!再搞错的话,可不要说我没有警告过你哦!” 小女孩儿拔高了声音道。“骨碌” “是雪碧……那么,好吧……”小女孩喃喃道。 一瞬间,年小如本能地感到不妥,当她停住脚步,猛地回头时,看到那小女孩的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听可乐,而那台自动饮料机却是一团朦胧的影子,那影子马上又清晰起来,不错,是饮料机。可是,刚才是怎么一回事?错觉吗?那个小女孩…… “小妹妹,等一下!”年小如喊到。 “嗯?什么事啊?”小女孩儿抱着可乐,眨着无邪的大眼睛望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核桃……” “核桃?你好啊!核桃,刚才,刚才那台饮料机……” “啊?那个啊,因为它不听话,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呀!” “自己动手?小妹妹能不能告诉姐姐,你是怎么动手的呢?”年小如弯下腰讨好地问。 “这个呀……不能告诉你!对不起啦,大姐姐!”核桃摇了摇头。 “为什么?” “嗯,因为,因为……我不可以告诉你的呀!”核桃天真地道。 年小如啼笑皆非地挺直了腰,“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A组的队长在哪里?” “队长?我不知道,不过可以找人帮你问问……”说着,核桃走进门去,看年小如没动,又向她招了招手,“进来啊!” 年小如跟着进了屋子,眼前便一亮。四周的墙壁都是朴素的竹木,地上是细篾编的席子,临窗的地方挂了一串蝴蝶风铃,落地窗前摆着一只榉木制的棋盘,两个人正静静地对弈。 “胖刘儿,你知道队长在哪儿么?”核桃冲着其中一个胖胖的男生叫道。 “队长?”胖子回过头来眨了眨小小的眼睛,“大概和阿影在一起吧?我去帮你找他来!”说着就想站起身来。 “就算你走了,那三十元的赌金是一样要付的……”另外一个人淡淡地道。 胖刘儿苦着一张脸,沉甸甸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怎么?又被小妖折磨了?”核桃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哎呀,至少也有二十目的差距……你呀,明明下不过他,还敢打赌?” “唉,本以为让我九个子还是有希望赢的,谁知道一不小心中了他的手拍子……”胖刘苦恼地挠了挠头,忽然他看到了年小如,便伸手指了指“哎,那是谁啊?” “那个姐姐是要找队长的人……”核桃在棋盘边上坐了下来,拿起边上玻璃托盘上的水晶软糖,塞进嘴里。 “为什么美女一来就是要找队长呢?要不就是找小妖的……”胖刘沮丧地道。 “喂,胖子,该你下子了……”被唤做小妖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 一瞬间,年小如有震撼的感觉:“做为男孩子,他长得实在太秀气了点,幸好还有那双眼睛,那眼神……该怎么形容呢?绝对的自信?不,超乎那之上的,是完美的冷静,对了,那双眼睛清澈却深不可测,仿佛一下可以把人吸住似的……他叫什么……小妖么?” “喂!虽然这小子长得很俊,可是你也不要目中无人哪!”一张长长的脸突然横在年小如面前,吓了她一跳,赶紧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脸的主人。 这是一个模样爽朗的男子,身材颇为高大,此刻正倒悬在屋顶上,冲着年小如嘻嘻地笑。 “唐卡,不要作弄人啊!”核桃有点气愤地挥舞着小小的拳头。 “哎呀,怕什么,她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呢!”唐卡的身子突然从屋顶上掉下来,凌空悠美的急旋,再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核桃不服气的问道。 “嘿嘿,能进入A组总部的人,小凤当然已经弄清她的身份了,告诉你吧,她就是……” 唐卡故意卖了个关子。 “谁啊,是谁啊……”核桃着急地追问。 “是……我不可以告诉你的呀!”唐卡突然模仿核桃的语气细声细气地道。 “臭唐卡,坏死了!”核桃愤愤地道,“凤凰,快点告诉我!” “凤凰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年小如思忖道,“虽然来A组报道,可是A组的个人资料都应该是保密的…他们最多只是应该知道我的名字而已,而且以我的超念感应,三十码内应该没有别的其他人才对……” 一个柔和而清雅的女音在空中响起:“年小如,女,十九岁,血型A,出生于二零八三年十月十七日,二零九一年陕西少年超念选拔赛的冠军得主。二零九三年毕业于西安超念培训中心,同年进入北京超念研究院学习,二一零零年进入……” “够了!”年小如大声道,“你是谁?躲在哪里?” “我是凤凰,A组总部的中心电脑,”那个清雅的女音道,“拥有国密二级授权,所以可以调入你的基本个人资料。请放心,涉及生活隐私部分的资料我是无法读取的。” “原来是台电脑啊……”年小如吁了口气,“吓了本姑娘一跳。” “喂,凤凰,这里好闷,能不能给点凉风啊!”胖刘扇着衣领嘟囔道,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局势一定是惨不忍睹了。 “好的,空气流量增加25%,气温下降3℃,湿度增加7%,请问还有什么要求?” “凤凰,能不能给我来杯威斯忌?”唐卡嬉皮笑脸地道。 “对不起,今天你体内的酒精含量以达A组限定的97%,鉴于你平时的酒后工作记录,我不能再提供给你任何酒精类饮品。如果口渴的话,请自己到门口的饮料机取杯有益于你身心的凉茶喝。”凤凰继续以不紧不慢的语气道。 “FUCK YOU!”唐卡恼羞成怒地吼道。 “YOU ARE ELCOME……” 不知怎地,年小如觉得凤凰在下意识地逗着唐卡。“A组的中心电脑……凤凰,真是挺有意思呢……” “大家快来!我的小笼包已经蒸好了!趁热吃吧!”一个温和亲切的女音在年小如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一个围着围裙的秀丽女郎捧着摞得好高的十几屉小笼包走了进来。 “娟姐万岁!”胖刘抢先欢呼一声,站起身来,手一张,一屉小笼包便悠悠地飞到他的手中,“不下了,吃完了再下……”他一边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鲜美的小笼包,一边含糊地道。 另外一屉小笼包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小妖的身边,“无所谓,下到第一百一十七手,我看你差不多也该投子了……”小妖淡淡道,伸手拿起了一个包子。 “谁说的!我……喔,真鲜……娟姐的包子就是好吃……我要是吃了你左角的三子,还是有扳平的机会的……”胖刘不服气地道。 “你尽管试着吃吧,不过我看你的胃除了包子已经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了……”小妖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包子。 “臭小妖,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是饭桶吗?……” “怎么会,你现在吃的是包子,又不是饭……” 另一边,七八屉包子围着核桃不停飞舞着。 “喔,这屉的包子好象更多些,不过这屉好象更大……这屉的包子圆圆的好可爱……哎呀,真不好挑啊!”核桃苦恼地道。 “还是我来帮你挑吧!”唐卡突然笑嘻嘻地出现在核桃身后,伸手拽住了一屉包子,拣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喔,这个里面有海带和螺肉,真鲜……”随即又伸手拽住一屉包子,“这个是白菜和猪肉馅的,好吃!看看下一个……”他不停地换着,嘴和手都忙个不停,动作快极了。 核桃被他惊得愣住了,随即回过神来:“臭唐卡,你快给我停下来!那是核桃的包子! 不许吃!“ “核桃的包子?没有啊,只有芝麻的,喔……这个茄子馅的也不错,等等,我再吃吃看,说不定能找到核桃的……”唐卡呵呵地笑着,还是吃个不停。 “啊!可恶!你还吃……” 年小如看得又吃惊又好笑,没想到这里吃个包子都这么热闹。 “呵呵,他们很好玩儿吧……”那个被称为娟姐在年小如身边微笑道。 “嗯……,他们都是A组的人吗?”年小如轻声地问。 “是呀!都是A组的精英呢!看着不象吧!” “嗯,简直象小孩子一样……”年小如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不过战斗起来,都是很可靠的伙伴呢!对了,你也来吃点包子吧!”娟姐劝道。 “不了,我想先见队长……” “队长啊,还真没看到他……凤凰,你知道队长在哪里么?”娟姐提高了声音问着。 “队长和阿影在二楼的平台上。”凤凰那清柔的声音回答道。 “走吧,我带你去……”娟姐热心地道。 “谢谢您!”年小如感激地道。 “别这么客气了,我叫路婵娟,你和他们一样,叫我娟姐好了!” “知道了,娟姐!”年小如甜甜的一笑。 走廊中,路婵娟和年小如并肩走着。 “娟姐,你也是A组的么?”年小如突然问道。 “啊?这个么,也算是吧,不过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最多只算半个而已……”路婵娟微笑道。 “那A组中谁的能力最强呢?”年小如好奇的问。 “这倒不好说,小妖和振川副队长都很强,不过到了关键时刻,最强的还是队长吧……” 说到队长时,不知怎的,路婵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的神色。 “到了,就是这里。”路婵娟停住脚步,挑开走廊尽头的一扇竹帘。 展现在年小如面前的,是一个足有五百平米的巨大平台,平台的石栏上摆满了各种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花卉。 地上则是碧绿的草坪,草坪的正中悬空盘坐着一个身材纤秀,杂着马尾的女孩子,不过背对着她们,看不见容貌。左侧种了几棵高大的冲天杨,一个人正靠在杨树上,拿着一只大水缸和吹管,悠闲地向空中吹着泡泡。 “那就是我们的队长……”路婵娟轻声道。 A组的队长居然在平台上吹泡泡玩?这……这算什么嘛!一时间年小如有哭笑不得的感觉。随即想起了门口那个老大娘说的话,难道A组的人都是疯子么? 一串串长长的水泡拥挤着飘向空中,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那人不停的吹着,不一会儿,整个平台的上空便飘满了泡泡。 这时,年小如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了,所有的泡泡竟然排队似的整整齐齐,而且,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一个泡泡破裂!那个人放下手中的水缸和吹管,专注地望着天空的水泡。 于是,无数的水泡开始动了,它们有的汇聚成蜂巢般巨大的圆球在空中不停的滚动,有的形成了变幻不停的符号和字体,有的组成了各种原子模型,有的更做出宇宙星系的样子,一时间年小如满眼都是飞舞的水泡。 水泡们在空中的速度逐渐的加快,最后竟然快到目力难辨的地步!即使这样,仍然没有一个水泡在空中破裂! 此时,年小如已经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对超念者来说,念力控制的物体越多,便越难保证其运动的状态。以她自己的能力,所操控的物体便不能超过五十以上,否则就有失控的情形发生。而此刻的水泡足有数千个!更令她无法理解的是:他用了什么方法,能够保持水泡不在高速的运行中破裂? 终于,水泡们静止了下来,然后一个个快活地在风中消失了。 “怎么样?抓住了几个?”那人闲闲地问道。 “二百三十四个,只能看到这么多的轨迹……”悬空盘膝而坐的女孩子婷婷地站直了身体,即使只是看到对方的背影,年小如也不禁有惊艳的感觉。太完美的体态了! “算是有进步了!这样继续修炼的话,很快可以掌握五百个以上。” “是的,队长!”那女孩有力地答道。 “婵娟,有事么?”那人转过脸来。 按年小如的审美观来说,这并不是一张出众的面孔,头发有些乱,胡子好象也几天没刮的样子,不过笑容倒是满随和的。看起来倒也顺眼,唯一令她心中一跳的就是那温和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一丝落寞。 “啊,队长,这个女孩子要见你!”婵娟轻轻推了年小如一下。 听到自己的名字,年小如猛然间从对对方眼神的研究中恢复过来,慌慌张张地道:“报告队长!B组年度检评第一名的身份入选A组的新成员超念美少女年小如少尉前来助A组队长一臂之力!”话一出口,年小如便发现自己说错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完了!失败了!可怜这一下我美好的淑女形象全没了! 那个梳马尾的女孩子和路婵娟听了年小如这古怪的致词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人也微微一笑,不过眼中的神色透出那种落寞:“你好!我是队长班鸣卓,欢迎光临A组!” 第二章 沙暴来袭 班鸣卓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三个美女,即使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也显得气势非凡。 “喂,娟姐……”年小如低声向路婵娟唤道。 “什么?” “队长走路总是这么不紧不慢的么?”要知道年小如就是个急性子的少女,这么慢悠悠的跟在别人身后对她来说可是少有的经验。 “他呀……做什么都是这样的,和他相处,真的需要很大的耐心呢……”路婵娟叹了口气,神色有点黯然。 那个梳马尾的少女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 年小如察觉到气氛的古怪,努力地打开话题:“对了,你也是A组的吧?”她向那个马尾少女问道。 “嗯,去年加入的,那以前一直在云南的B组,我叫桑若影,你叫我阿影好了。”马尾少女文静地一笑。 “阿影,这名字很好听啊,象胖刘啦,小妖啦听着都满怪的……”念着小妖这名字,年小如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清澈的双眼。 “胖刘叫刘大志,小妖叫萧矢,不过一般我们很少叫他们的名字。在A组呆久了,你就会发现这里象一家人一样。大家一起吃一起住,感情很好的。”路婵娟在一边解释着。 “A组一共就这些人么?”年小如问。 “总部暂时就这些啦,还有几个被派到外面去了。最近的任务都很多,出动的次数比去年频繁多了……”路婵娟叹息道。 “没办法,不只是北京,全国的局势也不大好吧。希望这次的四十一大能够扭转乱局,不然,真不知道……”桑若影的声音也低落下来。 “说是这次的四十一大重点是要讨论迁都问题呢!”年小如怀疑道,“难道真的要迁都么?这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沙暴闹的越来越凶,沙漠边缘离市中心不过二十公里的距离,再不迁都,过几年恐怕每天就只能吃沙子了……”路婵娟感叹地道。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最好迁到西安,我带你们去吃羊肉泡馍和油茶炒面,还有晶柿子饼,哇,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年小如闭上眼睛陶醉地道。 “迁到昆明也不错啊!”桑若影插嘴道,“过桥米线、四喜汤圆、荞包子、太师饼、都督烧卖、荠菜饺、火腿豆焖饭、卤饵块……肯定能让你们吃个够!” “喂!你们几个!”前面传来班鸣卓懒洋洋的声音,“A组的人,不谈国事!” 桑若影和年小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了伸舌头。 许远军坐在车上,向外眺望的目光中流露着淡淡的惆怅。 外面这个城市曾经是属于他的,作为北京的前市长,他自信已经做到了应尽的责任。可是,毕竟有些事情是他无法挽回的。到现在,即使是他,也无法不正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古老的城市正逐渐地被黄沙吞没。迁都委员会办公室主任这个头衔在别人来说是个梦寐以求的优差,可是他心里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小杨,开慢点……”他向司机叮嘱道,此时此刻,哪怕多看这个城市一眼,也是好的。 悬浮式飞车驶过了沙河,逐渐向昌平接近了。尽管减缓了速度,所过之处仍卷起大片的黄沙,望之触目惊心。越往北飞,沙土的覆盖便越严重,接近昌平十公里时,目光所及,便再无任何植物了。 许远军无力地向后一靠,右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难道就这样完了么?再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们的国家这么大,创造了种种光荣和奇迹,为什么竟然连自己的首都都拯救不了?难道真的要迁都么?迁到什么地方去?四十一大就要召开了,新一届权利中心要形成了,谁又会是其中的胜利者?自己的去向又会如何?”种种的问题在他的脑中缭绕不休,一时间有些头晕。刚想将车窗放下一点,突然看到左侧的一辆飞车突然向自己的座车接近。还来不及招呼司机小心,两辆车便已经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车的侧翼相撞,摩擦产生了大量的电火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焦的气息。他的飞车向上腾起后翻了两个跟头,重重地坠到地上,然后沿着沙地一路滑行,带起漫天的沙尘和黑烟。 虽然有紧急保护装置,可是许远军仍然受不住这种疯狂的颠簸,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正当他回过神来,挣扎着想去按车座旁的警报开关时,车门猛地被拽开,两个带着京剧脸谱面具的人强行将他拉出车去。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他愤怒地吼着。 对方对他的愤怒根本不加任何理睬,将他拖了十几步后往地上一扔,然后掏出自动能量手枪,指住他的头。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心中的恐惧终于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要你死……”对方冷冷地答道,缓缓扣动了扳机。 一声尖锐的枪声过后,他闻到了肉体烧焦的气味。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浅灰色中山装的人的背影,正一言不发的眺望着远方。不远处,几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人正仔细地检查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他的喉头蠕动了几下,合上双眼。深长的呼吸几次后,确定自己还活着,这才再度睁开眼睛。 那个人已经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许老,定中来迟一步,让您受惊了。”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许远军这才肯定自己已经得救:“邵局长,又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了……” “许老客气了……”邵定中挥了挥手,一架银灰色的飞车缓缓飞到他的身边停住,“我们车上谈。” “对方是什么人?”许远军一边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氧气,一边问道。 “还不清楚,从他们带的面具来看,倒是很象新出现的恐怖组织新魂的杀手。”邵定中淡淡道,“不过还需要身份确认。” “想不到为了救我这么一个区区迁都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竟然要劳动国安局局长大驾……”许远军苦笑着摇了摇头,“也算是我三生有幸了。” “我们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而且只能确定事件发生的大概地点和时间,所以我就亲自赶来了……”邵定中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应该说许老还是幸运的,前几次相同的情形我们都没有把握住……” 许远军皱了皱眉,不大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但是对方不肯透露的话,他也不便询问,毕竟邵定中所在的部门是国家最敏感的情报机构,多一些秘密是正常的。据他所知,这位刚刚三十出头的国安局长还是A组的创始人之一,并且担任A组的队长长达七年的时间,这其间,多位中央领导人曾经受过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在中央具有广脉的人气。以其而立之龄,能够坐上国安局长的宝座并且成为中央委员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就算以后进入政治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据我推测,对您的袭击应该和迁都的问题有关,是不是您的决定得罪了某些人呢?” 邵定中试探着问。 “也许吧……”许远军叹息了一声,“地方上的官儿,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城市成为新首都,几天前,上海方面还托人送我一根千年人形野参,被我回绝了。据我所知,许多地方官已经赌命般的大买房地产,准备在迁都到本市后大发一笔横财,哼!这些人渣,对了,邵局长,你对迁都有什么看法……”许远军突然问道。 “我?”邵定中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做情报的人,不谈国事……” “哎!就是你们这种不谈国事的人,看法才更客观么……”许远军坚持道,“而且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说也得听听你的意见啊!” “这个……”邵定中沉吟了一阵,缓缓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许老可以去陕西走一趟。” “哦?你是说……西安?”许远军略带诧异地问。“我还以为你会选沈阳,毕竟,那是你的老家嘛!” “选北方城市是必须的!”邵定中肯定地道,“否则那些京官到了南方后不一定会腐烂成什么样子。至于沈阳,虽然是我的老家,感情上也更加倾向它一些,可毕竟没有什么文化底蕴,不如西安来的大气些。而且经过了开发的大西北,软硬件的设施都已经颇为到位。最重要的是,西安有一套清廉出色的领导班子……” “哈哈!”许远军开怀地一笑,“你是说朱大锤子?那家伙倒真的是五毒不侵,说起来,他和我可是老战友了,当年和小日本的钓鱼岛战役,我们就在同一艘驱逐舰上。我是政委,他是大副。当时要不是我拦着,这家伙就驾着船和小日本撞到一起了。时间可过得真快呀,好久没有和朱大锤子下棋喽……” 看着许远军陷入回忆中,邵定中微微一笑,知趣的没有打搅他。车子就这样在沉默中向市区方向飞去。 “邵局长,您的电话,频道1720”车座旁的通讯装置突然发出柔和的呼叫声,邵定中看了沉思中的许远军一眼,将频道感应装置打开。无声的电波静静的在车中传送着,这种专门为他的超念感应设置的波长是任何人都无法听到的,作为保密装置,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哦?出了什么事么?”许远军察觉到对方那沉重的表情,诧异地问。 “竟然会这么快……”邵定中皱了皱眉,然后冲着许远军微微苦笑道,“真是非常时期啊,美国人居然也要跑来凑热闹了……给我接A组班鸣卓!” “不错,这一手有道理……”班鸣卓在黑四之十七的位置上点了点,“说起来,胖刘你的棋艺也有进步哩……” “不过还是下不过小妖啊……”胖刘挠了挠头,“让了我九个子居然还是中盘负,有点泄气呢……” “如果你能少吃点包子的话,也许可以有扳平的机会……”萧矢淡淡道。 “喂,拜托你别提包子了好不好,我又没吃多少……呃!!!”胖刘捧着肚子,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大家看着这个活宝,笑得东倒西歪。 “下围棋的话,我也是很有信心的……”年小如看着棋盘,突然冲着萧矢道,“怎么样? 要不要来一局?“ “可以……我随时奉陪,要不要让子?”萧矢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不用了,我输的话,下次再让好了!”年小如老实不客气的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哇!A组终于有女棋手诞生了!”核桃开心的叫着,和路婵娟,桑若影一起站到年小如的身后,坚定不移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是正式比赛啦!A组的男女对抗赛!”班鸣卓微笑道,“可惜没有计时器,凤凰,能帮我们计一下时么?” “没问题,队长。” “真是,下什么围棋么!这种古董是老头子玩的啦……”唐卡在一边百无聊赖地道。 “自己智商低的话,更应该学习围棋才对……”凤凰用她特有的声音平静地道。 “什么?你说我的智商低?!”唐卡气得跳了起来,“臭凤凰,你不过是一台电脑而已,有种我们就比比!” “悉听尊便……” “那好!我们就来比,比……比……”唐卡“比”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要比什么。 “以你的智商来说,和凤凰比什么你都输定的啦!”核桃在一边同情的喊道。 “闭嘴!”唐卡恼火地叫道,“我就和她比……比唱歌!”他突然想起自己除了超念能力外,嗓门大是绝无仅有的一大特长。 “唱歌?”核桃眨了眨大眼睛,“好哇!我想听凤凰唱歌!一定很好听!凤凰,和他比吧……” 凤凰沉默了一阵,突然道:“不用比了,我认输。” “为什么?”惊讶地不只是核桃,还有唐卡本人。 “以我声音接收装置的稳定性能,怕承受不了分贝那么高的噪音……”凤凰不紧不慢地道。 “哈哈哈……”核桃笑开了花。 “混蛋!你说谁的歌是噪音……” 那一边,年小如和萧矢的棋已完成了定式阶段,双方开始短兵相接了。 胖刘在一边看得摇头晃脑,啧啧赞叹不已:“不错,真不错,下得比我强多了!” 桑若影点头同意道:“是啊,她的棋子连接得很好,棋形也不错,小妖这回遇到敌手了……” “嗯……”路婵娟附和了一声,然后看了班鸣卓一眼,见他一言不发,便问道:“你看呢?” “喔……”班鸣卓哼了一声。 “喔是什么意思呀?”核桃抓着班鸣卓的领子摇来摇去,“赶快表明态度,是不是小如姐姐比小妖还厉害?” 班鸣卓象个不倒翁似的被她摇地晕头转向,也不生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 核桃见他没有反应,索性爬到他背上擂起大鼓来:“快说!臭队长!快说啊~~~!!!” “好了核桃,别闹了!”路婵娟笑着过去把核桃揽在怀里,然后在班鸣卓的身边坐了下来。 桑若影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怎么会这样?”年小如咬了咬下唇,在下这盘棋之前,她对自己的棋艺也有相当的信心,在让二子的情况下,她曾经赢过职业八段的棋手,可是现在她却越下越是惊心,“表面看,的确是自己占了优势,可实际上,自己的凌厉攻势都已经被对方一一化解了,再进行下去,已经有后继无力的感觉。这样就轻描淡写地破解了我的招数,好象他已经看到了几十手以后的局势……这个人,他根本就没用全力,即使是职业棋手,恐怕也……”想着,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正是萧矢那双清冷明澈的眼睛。 就在两个人对视的一刹那,凤凰突然道:“队长,国安局的电话,超念频道1685.” 班鸣卓皱了皱眉道:“接过来吧……” 包括年小如在内,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注视着他们的队长。国安局的电话意味着什么对他们来说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只有萧矢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缓缓拈起一颗白子,放了上去。 班鸣卓也一直望着棋盘,那专注的眼神令人怀疑他是否在听对方的电话。 不一会儿,他抬起双眼,看大家都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我得出去一趟,阿影,下完棋你带小如四处转转,等一会儿沙暴过了大家都出去好好玩玩,今天唐卡当值吧,可不许偷酒喝,凤凰你看着他点儿。” 凤凰和桑若影齐声答应了。 班鸣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蓦地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残像。 年小如可以说是B组中眼力最好的,勉强看出他是从窗口飞身而出的,但这么强的念动能力她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现在该你下子了。”正吃惊时,耳边又传来小妖萧矢那淡淡的声音。 出乎大家的意料,又下了数子后,年小如便投子告负了。既然已经清楚对方实力比自己强得多,再下去也就没有必要了,拖拖拉拉不是她年小如的作风。 意犹未尽的胖刘拉住了小妖:“走,我们去玩三次世界大战的虚拟电动,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你,一雪前耻。” 萧矢并没有反对:“随便,希望你指挥的军队不要也象包子一样……” “啊!你还提包子!……” 另一边,倒霉的唐卡被核桃缠住了:“臭唐卡,别想溜,刚才吃了我那么多包子,快陪给我!” “啊!都已经吃了,怎么陪?”唐卡嬉皮笑脸地道,“这样吧,把你也吃了算了,这样你就和你的包子在我的肚子里团聚了!”说着,张牙舞爪地冲核桃扑了过去。核桃尖叫一声,逃到了路婵娟的身后。路婵娟忙伸手护着她,三个人闹成一团。 “来!我带你去看看图书室……”桑若影挽着年小如的手臂走出屋去,“喜欢什么书的话,和凤凰打个招呼,她会帮你定购的……” 桑若影带着年小如看了图书室、餐厅、和健身房,又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下。所有的房间都布置得既朴素,又实用,处处都透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A组平时总是这样的么?”走了一阵,年小如突然问道。 桑若影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算是吧,除了出动的时候,平时大家都很轻松,吃好玩好在A组可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呢……” “可是……”年小如犹豫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桑若影微微一笑,“在B组的时候,压力大得要命,大家疯了似的地进行超念修业,几乎没有什么快乐可言,那样的日子我也曾有过……”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在A组呆上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这里进行的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修业……” “全新的修业?”年小如疑惑地望着她。 “是呀!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桑若影冲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对了,你见过振川副队长了吧?” “啊?没有啊!” “走,我带你去见他,现在他一定在菜地呢!”桑若影拉着她的手向外面走去。 “菜地?……”年小如的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念头。 一出门,年小如就看见来时遇到的那个男子戴着草帽,正趴在菜地里耐心地捉虫。 “老江!”桑若影冲着那个男子大声招呼着。 “啊?”那人抬起头来,正是年小如心目中标准的园丁兼眼镜男。 “不会吧,他不会真的是副队长吧?看阿影这么称呼他,他一定只是个园丁大叔而已,上帝保佑,本姑娘今天已经够出糗的了……”年小如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不过上帝他老人家这一次显然没有眷顾我们的“本姑娘”,只听桑若影笑道:“老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A组的新成员年小如。小如,这是我们的江振川副队长,你只要叫他老江就可以了。” 想起刚见面时自己说的话,年小如的笑容简直就象从一支被压路机压过的牙膏里挤出来似的,“嗨!老……老江,你好!刚才我……我……” “怎么?不叫大叔啦?”江振川打趣道,“我的辈分降了啊!” 桑若影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江振川,又看了看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的年小如,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年小如尴尬的样子,江振川不忍心再逗她,便微笑道:“好了,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帮我捉虫子吧……” “啊?!捉虫子?”桑若影和年小如的脸顿时苦了下来。 “不捉虫子的话,浇粪也是可以的……” “捉!我们捉!”两个人连忙答应道。 “虫宝宝,不要出来啊,不要让我见到你啊,本姑娘人称杀虫美少女,各路虫子速速回避,北京风沙大,虫子不出门,好好睡大觉,出门遇坏人……”年小如口中念念有词地在菜地里闭着眼睛东拨一下,西划一下。看得桑若影偷偷地乐。 江振川摇了摇头,对这样的女孩子,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忽然,一阵劲风吹动了他的草帽,他连忙伸手按住。他转过头去,望着天边那急速推进的一道淡淡的黄线,轻声道:“又来了啊!” 随着黄线飞快地逼近,终于暴出了它的真面目,漫天飞舞的狂沙转瞬间将所有街道、楼房与行人全部吞没。天地间只余下那凄厉而疯狂的呼啸声。 那是来自浑善达克沙漠的恶魔,肆虐中国首都百年之久的的北京沙暴。 第三章 明日之约 因为经常使用念动术,班鸣卓渐渐地就觉得驾驶飞车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不过,在这样恶劣的沙暴中倒是例外。不是说他的念动术会失灵或者害怕弄得满口沙子,而是在这么大的沙暴中,方向感不是很强的他很容易就会陷入迷路的悲惨境地。而现在却可以悠哉悠哉地靠在座位上打盹儿,任自动驾驶系统操纵飞车向目的地飞去。 “小妖的棋艺越来越高明啦,大概过不了多久,我这个当老师的恐怕也收拾不了他了…… 喔,看来最近都要找他多下几盘,趁他还不如我的时候体验一下胜利的快感,然后么,就收山不下喽……“想着这个天才而好胜的学生终生再没有机会战胜自己,班鸣卓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目的地已到达,请下车。”车内温柔的通知声让他回过神来。车门一开,便看到邵定中站在不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自己,身后还站着两个国安局的工作人员。心念微动,他的人已经凌空而去,以目不可辨的速度划过十余米的空间,双腿飓风般向邵定中连环踢去。 邵定中微笑不变,从容地伸出双手将他的攻势一一格挡。班鸣卓身子巨龙般的一个盘旋,又绕到他的头顶上方,头下脚上,双掌直击他的两肩。邵定中的头顶象长了眼睛,就在他的招数已经完全发出时身子微微一侧,他的双掌立即落空。同时,邵定中的右手毒蛇般的扼向他的喉咙。班鸣卓整个的身体突然象被绳子拽住了一样向上一拔,避过邵定中的锁喉,再一个优美的空翻落到他的对面。这几下兔起鹊落,正常人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但那两个工作人员却神色镇定,目不斜视。与其说因为他们知道对方的身份而不怀疑其出手的目的,还不如说他们对自己的局长拥有绝对的信心。 “喔,不错,还没有生锈么,本来以为你会捧着金饭碗养尊处优,然后油光满面地肚子上套着一个救生圈来见我……”班鸣卓点了点头。 “想靠抽冷子偷袭赢你的老队长?门儿都没有……”邵定中神色如常地道。 “我这哪里叫偷袭,不过是小小的问候了一下,偷袭的话,怎么也要挑你和嫂夫人在被窝里睡觉或者洗澡的时候……”班鸣卓悠悠地道。 对老部下的这张嘴,邵定中可是领教多多了,大概对方平时当队长久了,需要保持尊严,没处发泄,便找了自己当替罪羔羊。他咳了一声,忙岔开这个话题:“怎么样,我的A组没叫你弄得一团糟吧?” “你的A组?别忘了,现在已经是我的A组了……”班鸣卓哂道,“更何况,在班某人的正确领导下,A组被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人遵纪守法……” “得了吧你!”邵定中有点没好气地道,“刚才还收到报告,说今天A组的一辆白色飞车超速连闯了五个红灯,还蛮横地和英国皇室访华团抢道,这也叫遵纪守法?” “呃……”班鸣卓没话说了,心想这一定是年小如那个小丫头干的好事,和英国皇室抢道,干地不错么,抢出了威风,抢出了水平,大涨了我们中国人民的志气,喔,回去要好好地表扬她。心里是这么想,可表情上却没有露出来一丝半点,只是拉着脸严肃地道:“放心吧,我知道这是谁,回去我会好好教训她的……”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用烤全羊教训……” “你知道就好!”邵定中一边向国安局的大楼内走去,一边道,“A组毕竟是秘密部队,太张扬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班鸣卓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懒洋洋地道:“废话少说,这次找我来又有什么让你这大局长头痛的事啦?我才不信你请我来是要喝下午茶……” 邵定中走到悬浮电梯前,转过身正视着他:“来吧,先让你看一样东西……” 年小如的眼睛瞪得圆圆地,直到现在,她终于体会到A组成员的真正实力了。 她面前的江振川双眼微合,手臂向外张开,保持这样一个姿势已经快一个小时,那狂暴的风沙竟然没能侵入A组大院半步! 从进行超念修业的那天起,年小如就知道超念除了念动术,身体悬浮飞行,念力移动物体等基本念力形势外,还分为形态上的“域”,“体”,“物”,“神”四中技巧。所谓“域”就是将念力分布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从而掌握全局。“体”是将身体内的潜能释放,沟通人体与自然的联系,借花献佛般地发挥出最大威力。“物”是将超念发送到物体上,使其如身体的一部分般任意指挥。“神”则与心理和精神上的能力有关,也是超念界最神秘的领域之一。一般来说,超念力者经过苦练,都可以具备其中的一种技巧。而资质出类拔萃之辈则可以兼具其中的两种以上的能力。 现在,江振川所用的,正是“域”的能力。“域”的威力极为强大,在超念者掌握的范围内,可以说攻无坚不摧,防则无懈可击,可正因为这样,对念力的要求也最高,很难长时间连续使用。而且范围越大,越难维持。象现在江振川这样直径达六十米的“域”能持续一小时,简直闻所未闻。 看了年小如吃惊的样子,桑若影微笑道:“走吧,别看了,他这样可以一直持续到沙暴结束呢,不想捉虫子的话,现在可是大好时机……” 年小如回过神来,愣愣地道:“他每天都这样用域来对抗沙暴么?” “差不多吧……”桑若影想了想,“只要他在就是这样,要是有任务出去了,就由我或者胖刘代替。” “你们也能坚持这么久?”年小如惊讶地问。 “我们可不行,只能轮班来,我一个人大概可以坚持四十分钟,胖刘比我好一些,一个多小时吧。其实他还能持续更久的,不过他总惦记着和小妖去玩儿,所以就容易分神了……” 说到胖刘,桑若影忍不住抿嘴一笑。 “四十分钟……”年小如低下头去,如果是自己的话,这样的域恐怕连十分钟也坚持不了吧?虽然说‘域’的能力不是自己的专长,可是…… 桑若影看出她的心思,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大家刚到A组时都和你差不多,都是到了A组后才突飞猛进的,等在这里修业的一段时间后,能力提高会快到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呢!” 听她这么说,年小如觉得心情好多了,抬起头甜甜地一笑。 就在这时,凤凰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国际饭店发生恐怖分子劫持人质事件,警方请求支援,A组成员立即出动!重复一遍……” 还没等年小如回过神来,桑若影已经拉着她纵身向车库飞去。一边飞一边大声道:“副队长,我们有任务先走了,防砂捉虫的重任就先托付给你啦!” 江振川看着她们两个逃兵大摇大摆地离开,却也只有干瞪眼。 还没到车库门口,一辆印着“A”型标记的红旗飞车已经呼啸着冲了出来,在她们身边猛地停下。“快上来!”胖刘露出胖胖的大头招呼道。两人一进车,就看到核桃捧着一只大甘蔗津津有味地啃着,看她们进来,眨了眨眼睛道:“啊!阿影我看到你们陪副队长抓虫虫了,好可怜哦!” 想到这“恐怖”的经历,两个人都不禁心有余悸,暗恨核桃为什么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 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萧矢在驾驶座上平静地道:“坐稳了!”飞车蓦地化成一道黑电,消失在漫天的沙暴中。 班鸣卓将手中的画册缓缓合上,半天一言未发。 “觉得如何?”邵定中紧紧地望着他道。 “会不会是巧合?”班鸣卓沉声道。 “一张两张也许是,可是她到了我们国安局后,已经先后画了一百多张图画,除有几张看不出画的意思而无法求证外,几乎所有的预测都是正确的。”邵定中缓缓道。 班鸣卓重新打开手中的画册,里面的画都是蜡笔画出的,所有的人物和风景都线条粗糙,造型怪异,幼稚得好笑,一看便知是幼儿的涂鸦之作。 “你来看这张……”邵定中指了指其中的一张画,画上是一座怪异的红色大楼,一个人倒在大楼下,这个人头画得甚大,身子却很小,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双眉之间有颗红痣,“想到了什么?”邵定中问道。 “红色的大楼……”班鸣卓沉吟道,“难道是海东金融大厦?这眉毛间有红痣的人就不清楚了……” “中国银行北京市信贷部主任周全海在三天前从海东大厦的顶楼跳楼自杀,生前涉及一百二十亿元的挪用公款案,正被检查机关立案侦察,可如今……”邵定中摊了摊手,“线索全断了。” “这画是什么时候画的?”班鸣卓问道。 “四天前,我们发现,她的画好象只能指出第二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一张又是什么意思?”班鸣卓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单独的画,“好象是一辆飞车在沙漠中,喔……还有两个人拿着枪戴着面具,这张画的倒是满清楚的……”班鸣卓指指点点地道。 “就在刚才,迁都委员会办公室主任许远军在昌平附近视察时遇刺……”邵定中从他手中接过了画,看了看,夹到了画册里,又冲班鸣卓笑了笑,“被我救了。” “好家伙,竟然救了北京市市长!” “前市长……”邵定中纠正道。 “反正是大人物啦,这一下你的‘女娲工程’就不用愁没有资金了……”班鸣卓笑道。 “你也知道女娲工程?”邵定中脸色微变。 “放心吧,是上次打电话找你时嫂子告诉我的,说你为了这个工程的资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去你的!这可是国家机密,别没事就挂在嘴头上。”邵定中没好气地笑道,“不过你们A组说不定倒是能从这个工程尝道甜头……” “喔……什么甜头?”听到A组有甜头可尝,班鸣卓立时双眼发亮。 “国家机密,无可奉告。”邵定中简单干脆地道,不理会班鸣卓望向自己的恐怖眼神,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见那个画画儿的女孩儿。” 清晰的三维图象在空间不断变幻着。大楼的各个部分一一解体,同时旁边罗列出详细的参数。 “被劫持的人质在顶层的旋转大厅,恐怖分子已经控制了整个第二十八层,估计人数在二十名左右,全部是左翼的疆独分子,怀疑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凤凰的声音在车内详细地解说着。 “怎么又是疆独分子?”胖刘抓了一把薯条往嘴里塞着,嘟囔道,“上星期我刚在故宫帮着排除了一个疆独分子装的好大一个定时炸弹呢!” “是呀!这些人真讨厌,专门找人多的地方闹事……”核桃气恼地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的甘蔗。 “恐怖分子么,都是这个样子的。”年小如拍了拍她的头。 “说起来,武警总队和专门执行反恐怖任务的龙星小组都干什么去了,这些事情应该是他们负责才对啊!”桑若影怀疑地道。 “他们都已经在现场。”萧矢答道。 “那为什么还要我们A组出动?”胖刘苦恼地道,“明明眼看就要赢你了啊,我进军队都已经逼近阿尔卑斯山脉了,再拿下你两个基地就直捣你的总部了……” “那是因为三十分钟后法国总理的车队要趾高气扬地从建国门内大街经过,在那之前,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同时,为了平衡你的心理,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把所有的中子弹都布置在阿尔卑斯山口了,准备到时候给你的主力部队一个惊喜,所以应该说你幸运才对……” 萧矢在一边淡淡道。 胖刘眨了眨一双圆圆的小眼睛,气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头。 核桃和桑若影都偷偷地乐。 “对了,娟姐呢?”年小如问道。 “在给我们做晚饭,这种场合娟姐很少出面的。因为她的超念能力不适合于战斗方面。” 桑若影解释道。 “哦……”年小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萧矢突然道:“到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外面耸立着的二十八层白色建筑望去。 “就是这个女孩儿么?”班鸣卓轻声问道。 邵定中缓缓点了点头道:“她叫康云儿。” 班鸣卓透过有机玻璃望着康云儿。她看起来大约有八九岁的样子,比核桃还要小一点,穿着白色的套裙,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此刻,正一言不发地捧着画夹在画着什么。 “她就这样成天画个不停么?”班鸣卓又问道。 “对,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话和沟通,典型的自闭症患者。这也是我们很难判断画中含意的原因。”邵定中道。 “心理医生也帮不上忙么?”班鸣卓怀疑地道。 “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邵定中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忘了她也是超念能力者了,实际上,所有和她接触过的心理医生都先后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恶心呕吐等症状,有一个居然得了黄疹病。” “哈!”班鸣卓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他,“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一切这和我们A组有什么关系?” “鸣卓,想必你也知道,在这样一个瞬息万变的信息时代,如果能提前预知和掌握第二天的情报和信息,其价值是多么巨大的吧?”邵定中问道。 班鸣卓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一个人能知道华尔街每天的股票走势,那么他想不成世界第一富翁也难。而应用到军事上的话,更是可以料敌先机,彻底掌握战争的主动权。说得严重些,世界大可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影响历史进程。 “虽然现在还无法让她准确地预知所需的情报,但谁也不能肯定她的自闭症是否有可以治好的一天,到了那时,她就会成为影响历史的契机。即使是现在,也已经有一位重要的政治人物因她的预测而被救,或者说,她已经在影响历史了。”邵定中的语气出奇的严肃,“她的这种超念能力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明日之约’。”邵定中缓缓道。 班鸣卓紧紧地盯着他,知道他必定还有话说。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山姆大叔通过内线已经掌握了有关康云儿的情况,并且派了他们的超念特种部队准备将她劫持到美国去。”邵定中望着隔离罩内的康云儿缓缓道。 “美国的超念部队不是‘地球极限’么?他们的实力也不怎么样,二流而已。”班鸣卓皱了皱眉道。 “那是表面的……”邵定中撇了撇嘴,“老美一向是明一套暗一套的作风。‘地球极限’只是摆样子给别人看的,真正的撒手锏只用来执行见不得光的秘密任务。”邵定中转过身,踱了几步,突然道:“你听说过‘末日审判团么’?” 班鸣卓想了想道:“没有,那是什么,宗教组织么?” “是美国的王牌超念部队。”邵定中沉声道。 “很厉害么?”班鸣卓问道。 “是的,那是一流从超念部队,甚至可以说是超一流的,象A组一样。”邵定中缓缓道,“在我这里,我已经无法保证她的安全,所以我准备把她交给你们A组保护。所以,看起来你们之间马上有番龙虎斗了。说不定你还会遇到老朋友呢!” “什么意思?”班鸣卓扬了扬眉毛。 “对约翰这个名字,你有什么印象?”邵定中缓缓道。 象被剧烈的电流猛地电了一下似的,班鸣卓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脑中有一个低低的男孩声音在回响:“Remember me,my name is John.” “怎么上去?”胖刘咬着一根薯条问道。 “对方很可能在电梯和楼顶都布了哨,这样的话,我们分为两组,小如、阿影和核桃从后面的总统套房进入,负责清理外围,我和胖刘直接冲破旋转大厅的玻璃进去。记住,动作要快,对方很有可能持有危险爆炸品,稍一犹豫都会变得不可收拾。”萧矢简洁地道。 正副队长都不在的话,他显然就是A组最有发言权的人。桑若影、胖刘和核桃都一齐点头应了。年小如听他叫自己“小如”,心中轻轻一荡,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热。 “有什么不清楚的么?”萧矢看她低着头不出声,问道。 “啊?没……没有。”年小如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答道。 “那就好,行动吧。” 虽然漫天的沙暴惹人讨厌,但是对此时行动中的A组成员却是极佳的掩护。核桃,年小如和桑若影用念力悬浮一直升到二十八层的总统套房,与地面相比,这里的能见度已经好了许多,不过风依然很大。年小如正想伸头从窗户向内张望,桑若影伸手拉住了她,冲核桃使了个眼色。核桃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按在大楼的墙壁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地道:“嗯……房间里有人呀,一,二,三,三个人哪,都拿着枪,有一个拿着的是支好大好大的枪。一个在窗户左边,一个在窗户右边,一个在大床后边,我们在墙壁外边……”摇头晃脑地在象说绕口令。 桑若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核桃吐了下小舌头。 “三个人的话,我的场还能够控制,只是不能让他们有开枪惊动别人的机会。你懂得敛音么?”桑若影问道。 年小如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这个就由你负责了。开始行动吧。”桑若影伸手向核桃打了个手势。 核桃点了点头,伸出小手一张。 窗框突然无声无息地分解成一个个零散的部件飘浮在空中,巨大的强化玻璃随即从窗框中脱离出来,强风卷挟着尘砂向屋内狂涌而去。 来不及对核桃的能力感到惊讶,年小如和桑若影齐齐飞身纵入房内。 年小如没有理会屋内的歹徒,而是自己飞到屋门口一个转身稳稳落下。转身后的第一眼便看到窗户左面的歹徒的枪口正朝自己射出一颗强击弹。 一瞬间,一切都静了下来。常人根本无法分辨的子弹轨迹此刻在年小如的眼中却一清二楚,她甚至能够看到子弹射出对方枪口时音波的扩展方向。 以她的额头为中心,强大的念力瞬间布满了房间的墙壁,将枪声的音波一一抵消,那颗子弹则在她身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乖巧地停了下来。 还来不及开第二枪,那个歹徒和其他两个人一样,身子已经凭空飞起,手中的武器怪异扭曲,双手绝望地在自己的喉咙上抓着,仿佛那有一只手在紧紧地扼着,眨眼间三个人都双眼翻白,昏了过去。 虽然经历过多次的模拟训练,可这样的场合年小如毕竟还是第一次遇到,看着三人口吐白沫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暗暗心惊,忍不住为对方念了几句“南无阿弥陀佛”、“安息吧,上帝保佑你”之类的祝福语。 这时,核桃也飞了进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人。又扫了四周一眼,突然欢呼一声,从床上抓起一本厚厚的漫画:“‘小狼吉吉’的合订本啊!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呢!哪儿都说卖完了。” “喂,核桃,那可是人家的东西啊!”桑若影劝道,“还是放回去吧!” “知道啦……”核桃苦着小脸答应了,依依不舍地将漫画放了回去。 年小如微笑着摇了摇头,暗想道:“不知道萧矢和胖刘那边怎么样了呢?” 第四章 战斗之后 “小妖,怎么样?”胖刘在萧矢身边轻声问道。 “窗口附近有四个,大厅的舞池左面两个,门口一个,人质在舞池内,共三十八人,已知的就这些……”萧矢缓缓收回了按在墙上的手。 “那么,用老办法?” “嗯……”萧矢点了点头。 阿伊麦·买买提的右眼皮不住跳动着,他知道,按照汉人的说法,这是灾祸来临前的预兆。从打他加入自由联盟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走的必定是一条不归路,而今天,他大概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终点。不过这无关紧要,他要做的,就是在法国人经过这里时将这一切结束,从而唤醒全世界对他们神圣独立运动的关注。真主的光芒必定会有一天照亮整个天山山脉。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遥控器握得更紧了。用这个东西,他可以引爆装置在整个大楼内的十余枚美式t6炸弹。其威力之大,足以将整座大楼完全摧毁。他想起将这种爆破技巧传授给自己的那个美国老头和他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所放的死亡焰火更惬意的事情了。不过这一次,他自己的眼神也将被这焰火照亮。 透过大楼的玻璃,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虽然没有蜂鸣而至的警车,可他知道中国的警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不过他事先早已将警方的作战方式研究透了,他有绝对的把握在对方冲入之前引爆炸弹。 忽然间,他觉得眼前的玻璃在扭曲、膨胀。 “是错觉么?”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巨大的强化玻璃在瞬间裂为齑粉,庞大的气流卷挟着玻璃碎片将连他在内的窗口附近的四个人打得倒飞出数米远,又重重地跌落到地面。 余下的三人本能的举枪射击,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移动,一个冷峻清秀的少年正静静地站在大厅内,冷冷地望着他们。随即三人同时失去了意识,软软地昏倒在地。 “搞定!”胖刘跟着跳了进来,欢呼道。 萧矢望了望地上躺着呻吟地四个人,又望了望舞池中惊魂未定的人质们,皱了皱眉道: “这里交给你了……”说着身形一闪,便奇迹般地从舞池的人群中穿越而过,向门口行去。 胖刘呵呵一笑,对躺在地上的四个人道:“别担心,我们优待俘虏,晚上想吃点什么……” 就在这时,奇变陡生,一个年轻的女子突然一枚质子手雷高声呼道:“为了真主和自由!”猛地拉开了保险栓。胖刘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他的“域”虽然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可却无法及时保护处于爆炸中心四周的人质们。大厅内的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人人奔走躲避。胖刘紧张得闭上了两支眼睛,等待爆炸的来临。 半天过去了,那女子手中的手雷仍旧是无声无息。包括她自己在内,人们纷纷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她手中的那颗手雷。胖刘也睁开了一只眼睛。 “质子手雷的威力很大,设计时设置了双重保险,只要拔掉它左侧的安全针,那么即使拉开保险栓它也不会爆炸……”站在门口的萧矢望着那女子平静地道,晃了晃拈在食指和中指间的那枚又粗又短的银灰色小针。 “好棒啊!小妖!”胖刘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用念力弄晕了那个女子,一边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她是对方的同伙的?” “很简单……”萧矢指了指那女子的右手,“当我们冲进来的一刹那,我看到她捂着嘴的右手无名上戴着和那个恐怖分子相同的戒指……”他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阿伊麦·买买提,“那个戒指上的图案就是著名的新疆红花,还有别的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胖刘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阿影她们的情况……”说完,萧矢的身形微动,在门口凭空消失了。 “喂,这里这么多人,我一个可怎么顾得过来啊……”胖刘苦恼地挠挠头,“臭小妖,重色轻友……喂!你们大家,都呆着不要乱动,警察马上就来了,心情放松点吧,喔……可以多想想北京烤鸭和茯苓饼什么的……” “好啦!走廊里的都解决了……”年小如长吁了口气,“现在就看胖刘和小妖他们的了……” “看我们的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萧矢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怎么?完了?”桑若影问道。 “嗯。你们这边怎么样?” 核桃笑嘻嘻地做了个OK的手势。 “悬浮电梯那里去过了么?”萧矢问道。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 “如果对方接受的是美国提供的恐怖活动训练的话,一定会在那里重火力的……”萧矢迅速地道,说完率先向那里飞去。 还未接近电梯口,随着一声巨响,电梯附近的墙壁纷纷塌陷,一个超过三米高的装甲战士破壁而出。 “是美制的M-173……”萧矢沉声道。 “歼击者?!”年小如脱口惊呼道,“他们是怎么带进来的?” “一定是分成部件带入再在这里组装的,这种笨家伙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桑若影冷静地道,说着便想挺身出手。 “不对……”萧矢伸手阻止了她,“这东西的某些装置被改装过,好象是念识装置……” “说的对了,不愧是A组的人……”装甲战士冷冷道,通过传呼器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怪异的金属嗡鸣。 “你知道我们?”核桃好奇地问。 “大名鼎鼎的A组么,中国第一的超念部队。我怎么会不知道。既然你们看出我的身上有念识装置,就该知道你们的念力对我的神经不起作用,而一旦我用念力启动,这个装甲内的微型超核弹就会爆炸,我敢保证一公里内不会有任何活的生物存在。另外,我手中的激光炮也不是念力对付得了的,怎么样,赶快放了我的伙伴离开这里吧,还来得及……”装甲战士冷笑道。 “不错,你是知道我们A组……”萧矢突然拉起核桃的小手开始往前走,“可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们A组的人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退却,第二,A组成员的念力能力绝对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说着,核桃的身子突然飞起,萧矢念力猛发,两个人的超念动力加在一起,核桃瞬间便飞过装甲战士的上方轻巧地落在他的身后。那人显然也经受过严格的训练,身子半猛地转身向后退以避免被前后夹击,同时抬起手中的激光炮射向萧矢三人。 “哗啦!”,他手中的激光炮才举到一半,突然变成了一堆零散的部件掉到了地上。他还来不及吃惊,“哗啦啦,哗啦啦……”身上的装甲纷纷解体,便成了一堆堆细小的电子元件和金属片。他惊叫一声,连着后退几步,靠在了墙上,带着哭音自言自语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了吧……”桑若影在年小如耳边轻声道,“这就是核桃的超念能力,她可以在瞬间将一切机械装置拆卸成原始零件或重新组合。” “核桃真厉害……”年小如点了点头道,“想来她一定从小就喜欢拆东西吧,唉,早知道我也拿自己家的冰柜来练习了,我老早就看那台古董不顺眼……” 随着安全信号的发出,穿着皮靴的武装警察潮水般涌入大楼的各处。所有的疆独分子都被按在地上彻底搜身,再一个个戴上电磁手铐。 一个中年警司来到萧矢他们面前,严肃地敬礼道:“本人是此次拯救人质事件的指挥官徐东清,在此代表全部获救人质和行动人员感谢A组同志们的大力协助。” 萧矢象征性地还了个礼道:“对方持有美军提供的高性能重武器,应该在北京设有隐蔽的活动基地,希望你们尽快将余党抓获……” 话音未落,一个正要被戴上手铐的疆独分子突然飞起一脚,将身侧的武警踢开,同时一个肘击打倒另一个武警,伸手便去摘他的枪。一边的两名武警反应奇快,同时举枪射击。那人大叫一声,胸前鲜血四溅,向后跌倒。 “阿伊麦——!”那名曾经企图引爆手雷的女子尖叫一声,哭着想扑过去,却被几个武警死死按住。 萧矢走到阿伊麦的身前,蹲下身去,检查了一下伤口,静静地道:“你的肺部被击穿了,我也救不了你。” 阿伊麦的口中不断地吐出血沫,挣扎地道:“真……真主一定会惩罚你们,给……给我的族人自由的……” 萧矢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认为,用杀戮无辜的方式能给你的族人带来真正的自由么?” 阿伊麦猛地抬头,用力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萧矢的脸上,然后身子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疆独分子们纷纷发出低泣声,那个女子更是热泪长流,显然与阿伊麦的关系非比寻常。 萧矢缓缓站起身来,掏出手帕将脸擦干净,走回到年小如她们身边。 “为什么不躲开?”年小如忍不住道。 “那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愿望,就让他满足了吧……”萧矢有点落寞地道,“我从他的眼睛中只看到仇恨和愤怒,那样的东西……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化解……” 几个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大楼下,法国总理的车队刚刚经过,埋藏在四周的警车便纷纷开出,将大厦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萧矢他们默默看着疆独分子们一个个神情呆板地被押上警车,那个女子在两个女警的搀扶下也上了车,却还是落泪不止。 核桃突然跑了过去,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截甘蔗递给她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甘蔗,现在就送给你吃吧,你就别哭啦,好不好……” 两个女警望了徐东清一眼,他抬了抬手,两个人便没有阻止。 那女子抬起被铐住的双手接过甘蔗,抬起泪眼看了看核桃。 “吃啊……”核桃天真地催促着。 那女子缓缓地咬了一口。 “甜么?”核桃试探着问。 “嗯……”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含着泪水的双眼露出了一丝微笑。 “嘭!”“嘭!”车门纷纷关上,在长鸣的警笛中,警车纷纷远去。 桑若影来到核桃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核桃抬起头望着她:“那个姐姐,她不会再哭了吧……” “一定……”桑若影将核桃轻轻拥在怀中。 “看到了吧……”年小如轻声对萧矢道,“所以,不要再那么悲观了。” “嗯。”萧矢的眼中露出柔和的神色,“走吧,是归队的时候了。” “啊?现在就走?”胖刘苦恼地道,“刚才那个经理不是要请我们吃法国大餐的么?吃了再走好不好?” “那你就留下吧,A组少了个八十七公斤的食物容器也不错……” “喂!臭小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A组的餐厅是意大利风格的建筑,罗马式的灯柱,大理石的回廊,使人感到格外古朴典雅。餐厅的一角还设置了一座小型的海神喷泉,水声淙淙,令人心神舒畅。 此刻,除了队长班鸣卓,A组的成员们都围坐在一张花梨木的大圆桌上大块朵颐。 “娟姐,再来一碗……”胖刘用筷子敲着大海碗道。 “胖刘,还吃啊,小心你的念动时只念不动……”桑若影抿嘴笑道。 “放心吧,只要他当时念的是香酥鸭子,肯定会动起来的。”唐卡阴笑道。 “哼,你们这是妒嫉,妒嫉我的食欲比你们好……”胖刘不满地道。 “说到食欲,核桃肯定不会比你差多少的。”江振川微笑道。 “喔……什么?”正在埋头消灭一只硕大的奶油馅饼的核桃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小花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年小如本来也想再添一碗的,可是看了看食相文雅的桑若影和萧矢,只得大大地咽了口口水,暗暗对自己说“形象啊……年小如,淑女的形象……可是,娟姐的手艺实在是好啊,这咖哩鱼块香死了,人家还没有吃够啊……,对了,可以等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把剩下的偷到卧室里吃……” “好了,大家慢慢吃,我先出去走走……”江振川用餐巾擦了擦嘴,首先撤退了。 “他怎么了,这几天吃饭都是这么急急忙忙的……”唐卡不解地问。 “喔……我知道!我知道!”核桃赶忙咽下口中的馅饼,举起了小手。 看着大家期待地望着自己,她得意地笑了,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副队长他恋爱了……” 一阵静默。 “哇!不会吧!”“真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对方是什么人啊?”“他现在去约会么?”“他们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完了啊!A组的最后一个处男……”“喂!胖刘你也是吧……”“不对,应该说是第一个老处男……”餐厅里一时乱成一团。 “不要吵!”唐卡大声阻止道。 大家静了下来。 “核桃!”唐卡直直地盯着核桃,“你知道,这对我们A组来说可是十分严重的事件,你一定要实话实说,你知道他现在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么?” “嗯……”核桃用力地点了点头,“是滨河路的夜市……” 没等她说完,唐卡已经丢下筷子飞了出去,胖刘和萧矢随后紧跟而上。 桑若影和年小如对视了一眼,也站起身来。 “核桃,别吃了,快点带我们去……”桑若影催促道。 核桃“嗯”了一声,捧着一块馅饼站起身来。 “娟姐不去么?”年小如问。 “我……”路婵娟犹豫道。 “别问了,娟姐就看家吧,同时也正好等队长回来……”桑若影冲年小如挤了挤眼睛,没等对方回过神来,便拉着她和核桃一溜烟跑了。 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滨河路的夜市已经开始了。这样的夜市并非什么正式的交易市场,更多的是私人物品的贩卖,任何人花上几元钱,租一个路边的简易摊位,晚上就可以做生意了。商品则是五花八门,多是以书籍,音乐影碟,古董等文化用品为主,购买者除了普通市民,也不乏受过高等教育的学者和年轻的大学生。尽管已进入了二十二世纪,一切都已经电子化,人们对这种简陋的路边交易仍报有浓厚的兴趣。整个一条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江振川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核桃轻易地“出卖”了,他在路边一家名叫“文辉” 的书店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清柔悦耳在招呼声一下子令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啊……”他应了一声,不敢正眼看声音的主人,低着头走到书架前,装着浏览的样子。 “看啊!副队长真的进去了,核桃说的没错……”店外的街对面,唐卡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 “看不见那个女孩子啊,不知道长的怎么样?”胖刘伸长了脖子,失望地道。 “当然很不错啦!”核桃道。 “啊!我看到了!真的很不错呢,虽然不是绝色,可是看起来很文秀,很耐看的那种……”年小如拍了一下手。 “你们小声点啊,叫他听到就糟了,副队长的超念能力可不是盖的……”桑若影担心道。 “放心吧……”唐卡撇了撇嘴,“我敢打保票现在他除了对方,已经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看,看,那女孩子走到副队长身边了……” “哇!他现在的心跳一定有一百八了……” 闻到了对方身上那清雅的香气,江振川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只能胡乱翻着手中的传统文化大辞典。 “上次,真的谢谢你了。”少女冲他微微一笑道。 “啊……上次?什么……上次?”他有点不知所措地道。 “上次你买书的时候我多找了你钱啊!”少女提醒道,“你已经走出很远了才发现,特意回来还给我……” “啊!那没什么,没什么……”江振川呐呐地道。 “今天想买些什么书?”少女侧着头问他,即使这样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在江振川的眼中也是可爱到了极点。 “今天……啊,今天想买些关于花卉方面的书……”谈到书,他感到镇定了许多。 “花卉啊……”少女想了想,“这方面的书我这里不是很多,只有海里格尔的花的歌声和松下川二的插话小语,国内的就是兰花种植大全.不过你想要什么书的话,可以列个单子,我去帮你找。” “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江振川摇头道。 “麻烦什么,当对上次的答谢好了……”少女开朗地笑道。 “那就谢谢了……”江振川扶了扶眼镜感激地道。突然间他有点欺骗对方的感觉,其实想要买什么书的话,凤凰可以轻易地帮他定到。不过这毕竟是接触对方的好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 “你很喜欢花么?”少女问道。 “是啊……很喜欢。” “那你一定种了不少的花吧?” “是不少,其实,不只是花,我几乎喜欢所有的植物。”江振川温和地道,“想想看,要是没有它们,地球会是什么样子?” “是啊,植物都是很可爱的,”少女感叹道,“只要有阳光,大地,空气和雨水,它们便可以活得那么自由自在,无欲无求。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到这样……” 江振川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想法,又有些激动,她的想法和他有很大的共同点。 “是啊,实在是很难做到,即使是无欲无求的植物,人类和它们也很难相处得好呢。现在内蒙古的沙漠每年扩展两千四百六十平方公里,就可以说是人类的杰作啊……”江振川感叹道,“象河北的怀来、涿鹿,古代都是牛肥马壮的天然森林猎场,但现在已是沙漠化最严重的地区了……” “我就是不明白……”少女摇了摇头道,“我们明明不是种了许多的树么?为什么沙漠还是年年都在变大呢?” 江振川微微一笑道:“其实,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种了许多树,才使得沙漠化加剧了……” “什么?”少女惊奇地张大了眼睛。 “树虽然可以起到防止风沙的作用,可因为它的吸水量很大,一棵树好像一个小抽水机,耗水相当于三十平方米的草地,如果在干旱地区不合理植树尤其是高密度植树反而使其土壤日益缺水,久而久之沙化严重,原来的树也会死掉。要防沙得先治沙,种树就要先种草。在植树前要先期进行植草固沙,保持水分,在草被达到一定标准后才能安排植树,而且也要植一些适合当地土壤和固沙作用明显的树种才会起作用。而我国现存的人工造林植被由于类型选择不当、植树密度过大等问题,造成严重的人工林土壤退化、沙化加剧,久而久之导致大面积干枯死亡……”讲起种树,江振川顿时忘记了一切,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他在那里谈的高兴,街对面的A组成员们却越来越急了。 “哎呀,副队长他怎么光讲树啊,多讲点自己的事情么……”年小如急道。 “其实这也很正常,他和树毕竟有共同之处么,谈树就和谈自己一样……”唐卡咧嘴笑道。 “什么共同之处?”核桃问道。 “脑袋都是木制的……” “是呀,怎么也要邀她喝杯咖啡什么的才算成功啊……”桑若影也摇头道。 “没办法,我们的副队长在恋爱方面就象只呆头鹅,对了,以后就叫他鹅副得了……” 胖刘呵呵地笑着。 “你们都住嘴吧,我们的副队长还是很了不起的……”萧矢悠悠地开了口。 “这是什么意思?”胖刘挠了挠大头问道。 “你们看,那个女孩子望着江副的眼神……”萧矢淡淡道。 大家听了,不由一起望了过去。 第五章 A组之心 “哎呀,真的呢!”核桃张大了嘴巴“唔……好象是很仰慕的样子。”胖刘点了点大头道。 “是啊,和那天执行任务路过全聚德时,胖刘看着橱窗中烤鸭的眼神差不多……”唐卡肯定地道。 “喂,不要什么把都和我的饭量扯上啊……” “看来我们的江副还是有一手的……” “怪不得他让我们都叫他老江,老江者,老姜也……” “看,好象他给那个女孩子写下了什么……” “应该是他的电话吧,希望他不会泄露A组的情报,那可都是国家机密呢……” “胖刘的胃口不知道算不算……” 出了书店的门口,江振川压抑着幸福的心情连跑带跳地走了几步,差点就在人群中用念动术飞起来。好不容易压制了这冲动,只是兴奋地挥了挥拳头。然后低头喃喃地道:“余萱,余萱,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老江!”身后突然响起招呼声。 他回头一看,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怎么A组全体出动了?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结结巴巴地道。 唐卡率先咳了一声,站了出来,做出一个很老实的表情,低着头道:“今天……啊,今天想买些关于花卉方面的书……” 然后是胖刘,胖脸做出一个少女的羞涩表情:“你很喜欢花么?” “很喜欢。”唐卡望着胖刘道,然后猛地转身,夸张地捧着胸口陶醉道“但是,我更喜欢你,余萱,余萱,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你们……”江振川涨红了脸,要不是身在人群中,他铁定会施展超念能力将这群可恶的家伙一举轰毙。 “哇!老江生气了!”唐卡大叫一声,“A组撤退!” 大家呼啸一声,四散跑开,留下江振川一个人在那里面对行人们莫名其妙地目光。 年小如跑了一阵,发现身边只剩下桑若影,便问道:“咦,其他人呢?” “不用找啦,这个时候,唐卡一定会和核桃一起去游戏厅打电动。小妖和胖刘恐怕是去看电影了……” “他们一起看电影?”年小如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胖刘可是超级影迷呢,小妖虽然不是很爱看,可他和胖刘一向是砣不离秤,只有舍命陪胖子喽……”桑若影风趣地道。 “哈哈……”年小如笑了半天才停下来,叹了口气道,“好久没有象刚才那么开心了……” “那么说,你在A组的第一天感觉很好了。”桑若影微笑道。 “第一天?”年小如愣了一下,“可不,今天真的是第一天呢,可是,感觉中大家已经一起很久了的样子。” “到了A组,都会有这个感觉呢!哪怕他再孤僻,最后也会变得象一家人一样,就象当初的小妖……”桑若影怀念地道。 “小妖他……”年小如忍不住想问关于萧矢的问题,又有点不好意思。 桑若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挤了挤眼睛道:“走吧,我们边走边说,A组有许多事你应该知道呢……” 电影院小吃部的柜台前,胖刘和萧矢正排队买包米花。 “人很多呀……”萧矢望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皱了皱眉,这样的场合一向是喜欢清净的他不大习惯的。 “当然多啦!今天是苏菲·索里尼的新片蜡烛心在北京的首映,她的电影每次都让我感动得不得了…”胖刘兴奋地道,“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看了再说吧……”萧矢淡淡道。 “啊,到我们了,给我两元五……”胖刘伸手道。 萧矢把钱交给他。 胖刘又自己掏出两元五来,对卖服务生道:“苞米花,给我一个大桶的,给他一个小桶的,再来两个可乐……” “等一下,”萧矢指了指他手中的苞米花道,“为什么我们出一样的钱,你却拿大桶的?” “这样是按比例分配的,很公平啊……”胖刘呵呵地笑道。 “什么比例?” 胖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萧矢的,然后抱着一大桶的苞米花乐呵呵地走了。 “啊哈!又赢了!看看,看看,还有谁是本大爷的对手!”唐卡兴奋地擦着头上的汗水,转头向核桃问道,“核桃,你那边怎么样了?” “这台机子不大听话啊……”核桃撅着小嘴不满道,“有点气愤呢!” “喂!拜托,可千万不要发脾气啊,上次拆了人家的机子,回去可是被罚了打扫厕所一个月呢!”唐卡紧张地道,随即又叫道“哈哈,又有挑战的来啦,还是从网上来的?好!让你看看本大爷的能耐!” 核桃却又输了。她气愤地拍了一下按钮,索性不玩了,抱着一捅冰凉的可乐在一边生闷气。大厅里的人们都满头大汗的与身边的机子对战着,戴着感应头盔的面孔反射着五彩的灯光。耳边响起一阵嘈杂声,她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拎着一个胖小子的耳朵正在向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唠叨:“好啊,作业还没做就到外边来疯啦!这几天没招呼你的屁股就皮痒是不是?好,回去就给你止痒……” “老妈,轻点啊,耳朵……哟……耳朵都被你揪长了,变成猪八戒了都……”男孩不满地嘟囔着。 “什么?你想讽刺你老妈胖么?我胖,那也是为你操心操的……” “不是啦,再说用猪八戒和你比也不公平啊,他是男的……” “哈哈哈……”核桃在一边笑地东倒西歪地,看着那一对活宝母子走远,又失落起来。 “妈妈……”多好听的词啊!可是这样的词,自己却从来没有叫过。从小她身边就有许许多多陌生的人,大家都对她很好,很亲切,她知道自己是很了不起的,是被挑选出来的人。 “一个精子,一个卵子,相遇后熔为一体,生命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呀,在这一点上,你呢,和别人是一样的。只不过,你出生的地方不是人体而已,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比所有的人都更加的完美,你不需要妈妈,一样是完美的,因为当初就是这样设计的……”耳边的声音逐渐的模糊,被游戏厅内的疯狂音乐所代替。 核桃捧着那捅可乐低下了头。完美么?大概是吧。可是,不知怎么,还是很想叫那个词…… 想叫妈妈…… “真的?”年小如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妖进过少管所?!你没骗我吧?” “不只是小妖呢!唐卡原来也是那里的常客呀,他几次都用超念能力把人家打得重伤住院,后来被队长发现了,才送去培训,后来又进了A组……”桑若影回忆道,“小妖比他强一点,只进过一次,不过他刚到A组时可吓人呢,眼神好象死人一样,看你一眼就能让你浑身发凉。脾气又坏,吃饭什么的都是自己一个人,从来不和别人说话。唐卡那时也还是不良少年,整天把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满口脏话,动不动就揪人的衣领……,除了他们,还有红荼和白朗,这两个也是不安分子,现在他们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以后你会见到的,两个人都好象魔鬼转世似的,还有蔫坏蔫坏的‘老好’段墨,唉,那时的A组可糟糕呢……”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年小如紧张地追问道。 “后来呀,他们就变了啊!几乎A组所有的人都有一段悲伤的经历,心态都有些不正常,不过到了A组后,他们都慢慢改变了,会受到队长,老江,还有娟姐他们的影响……,他们最后都有了A组的心。” “A组的心?” “是啊,这是队长发明的词……”桑若影的眼中饱含着尊敬与温柔的神色,“他总是这么说,‘A组的人哪,肯定是和普通人不同的,这一点怎么也否认也没用,可是没必要把我们的生活变得也和普通人不同吧,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我们才是特别的,剩下来的时间大家就象普通人一样开心地活着吧。’开始我也不太明白,可是后来终于懂了……”她停下来望着年小如,“不要在意自己的超念能力,不要逃避自己的真实感情,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自然,真诚,甘于平淡,尊重生命……这,就是A组的心。只不过……”桑若影又是微微一笑,秀美的脸庞让年小如看得也是一呆,“要保持这样的一颗心也很不容易呢。” 路婵娟长长的松了口气,把碗柜关好。虽然打扫厨房这种工作满可以让家庭机器人来做,可是她总是喜欢亲自动手,对于她来说,A组就象自己的家一样,能亲手将自己的家打扫布置得整洁明亮,再看着这群半大的孩子活蹦乱跳地到处弄得乱七八糟,让她感觉很是温馨幸福。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应该是圆满的,除了一样…… 如果当初自己的做出了另一种选择,那么今天会是不同的情形了吧?现在的话,只能默默地等待对方的响应了。六年了,六年的时光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忘掉当时的一切,重新开始么?她在地板上有些疲倦地坐了下来,抱着双膝陷入了沉思。 “娟姐,队长回来了……”耳边响起了凤凰的声音。 “啊?”她惊醒过来,忙将保鲜柜内的晚饭取出放在桌上,迎了出去。一眼就看到班鸣卓正坐在大厅的沙发内,专注地望着身前的一个趴在地上画画的小女孩儿,听到她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 一刹那,路婵娟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她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班鸣卓,那个整天沉默不语,目光茫然的班鸣卓。 “回来啦,厨房里还有现成的饭……”她轻声地道,下意识地摆弄着手中的围裙。 “不吃了,我吃过了。”班鸣卓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这孩子是……?”路婵娟忍不住问道。 “她啊,是很重要的人,非常重要的……”班鸣卓喃喃地道。 自觉地感到今天对方有些不寻常,路婵娟心中莫名其妙地一跳。毕竟,现在A组中除了这个小女孩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样的情形多少有些让她不安,又有点期待。 班鸣卓望着眼前有点不大自然的路婵娟,心中也是一阵茫然:“竟然已经六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现在她也二十八岁了,自己呢?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这么多年,对方的心情他是完全能够体会的,可是自己呢?那个在心中打了六年的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一次的战斗是非同一般的,对方绝非易与之辈,这样的时刻,又能够做出什么承诺?”他在心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平静地道:“凤凰,让大家紧急归队,我有事情和他们说。” “是,队长。”凤凰平静地回答道。 没想到对方还是避开了自己,路婵娟的心中一阵失落,又一阵气恼,终于忍不住轻声道: “明卓,我们能不能谈谈呢?最近我们都很少说话了。” 班鸣卓的右眉轻轻地一挑,那是他心中紧张的表现:“好啊,谈什么?” 路婵娟静静地在他的身边坐下:“你知道,六年前我加入A组时,只是一个普通成员而已。那个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属于这里。我应该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才是我的希望。可当时的A组不能给我这样的感觉……”她低下头去,沉默了一阵,“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A组,给我的感觉和自己的家一样。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永远地在这里生活……”说道这里,她抬起头勇敢地望着他。 班鸣卓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终于说出来了。如果是六年前的话,这样的表达会让自己怎样地狂喜呢?可现在,却只感到一阵深邃的痛苦,甚至感到自己无法呼吸。这就是六年的变化吧,当时初恋的狂热不知不觉竟然转化成这样的痛苦,是命运的力量么?真是好笑啊! 看到对方的表情,路婵娟的心一阵冰冷,她的身体开始轻轻的颤抖,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婵娟!”班鸣卓望着对方悲苦的背影,下意识地大声道。 路婵娟猛地停了下来。多久了?他已经多久没叫自己的名字了?转过身时,她的眼中已满是泪水:“我只是要你知道,当年我并没有怪过你,从来也没有。”说完,迅速地转身离去。 “没有怪过我吗?”班鸣卓重重地倒在沙发上,陷入深深的回忆中,“我倒是希望…… 你能够怪我呢……“ 正在画画儿的康云儿停了下来,抬头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她的眼睛丝毫没有一丝儿童的天真,漆黑而冷漠,好象看透了整个世界的样子。她就这样望了他一阵,又附下身去开始画画了。她先是用黄色的笔在纸上点满了小点儿,又加了些黑色的斜条。侧着头看了一阵,觉得满意。又拿起银白色的画笔在上面画上别的什么东西。等画完时,她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画。突然,她开始大声地尖叫,然后拼命地把画笔摔打在画上,又扑上去用小手奋力地拍打。 沉思中的班鸣卓大吃一惊,忙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怎么了?云儿,出了什么事?”康云儿转身扑倒在他的怀里,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班鸣卓爱怜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然后腾出一只手拾起那张画。 画显得十分的简单,唯一显得怪异的,就是在黄色的斑点和黑色的斜线中心,交叉着十三支银色的小箭。 “终于来了么……”班鸣卓轻声地叹息着。 “什么来了啊?我订的比萨么?明明是明天才应该送来的啊?”听这憨憨的声音,便知道我们A组第一的食物容器回来了。 “除了吃,你还能不能想到点别的什么东西呢?”萧矢跟在他好朋友的身后皱眉道。 “不是吃的?那是什么,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新买的床垫吧?我早和凤凰说过那张床不够软,现在终于有新床可睡了,呵呵……”胖刘高兴地笑了。 “睡你个头啦!”突然在他头上飞过的唐卡重重地在他的胖头上敲了一下,“除了吃就是睡!我看前生你一定是最胖的那种牲口……” “啊!臭唐卡,敢骂我!”胖刘怒吼一声,追了上去。 核桃蹦蹦跳跳地来到班鸣卓的身边,好奇地望着他怀里的康云儿:“这个小妹妹是谁啊? 啊!难道是队长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队长你真能保密呢!“ “真的?我看看?”唐卡躲过了胖刘的肥拳,在旁边蹲了下来,“是私生子么?长得不象么!倒有点象另一个人……” “说的也是,看起来好面熟……”核桃喃喃地道。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萧矢望去。 “看我干什么?”萧矢冷冷地道。 “哇!很象,真的很象!”唐卡大声惊呼。 “是啊,原来是小妖的孩子啊!原来小妖你这么早熟呢!”核桃也瞪圆了眼睛吃惊地道。 “闭嘴吧!你们!” 班鸣卓看着这几个活宝,心中的压抑被驱散了不少。和苏红荼,白朗,段墨那几个家伙不同,这些孩子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感觉中就象自己的孩子一样。中国情报部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班鸣卓是最护犊的人,谁要是欺负了A组成员,那他铁定没有好日子过了。最轻的也会被拍下一大堆的出糗照片公开贴在机关里成为大家的笑柄。时间一长,A组的人几乎就是人见人怕,在北京市内横冲直撞,只要有空,几乎所有的国宴胖刘都会不请自到,核桃在中南海出入就象自己的家一样,萧矢一个人就敢拎着棋盘到国务院找对手去,唐卡甚至有和政治局委员撞车的记录。即使这样,政府的工作人员们对待他们还是如珠似宝(对胖刘是如猪似饱——萧矢如是说),当然他们的年级和可爱的个性也都占了不少便宜。谁不希望整天烦闷单一的工作中出现一些活泼的笑声呢? “什么小妖的孩子?”一进门的年小如就听到核桃的结论,吓了一跳。 桑若影也吃惊,不过她没有年小如那种关心则乱的弊病,很快反应过来,抿嘴一笑道: “别听他们胡说,小妖不过才十九岁,看那个女孩儿也有六七岁了吧?怎么可能是小妖的孩子……” 年小如这才松了口气,暗暗恨自己反应太过剧烈。 “咦?胖刘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小妖欺负你啦?”桑若影好奇地问。 “不是,是我看电影儿时太感动了,所以就哭了……”胖刘有点不好意思上地道。 “还说呢,自己没带手绢就抢我的,下次我可不去了……”萧矢不满地道。 “哎?不会吧,你不去我和谁去啊,最多去看喜剧的好了,下个星期是喜剧大师常乡的片子……” “不去,别说肠香,就是香肠的片子也不去……” “喂!不许你污辱我的偶像……” “好啦!”班鸣卓拍了一下手,“不要吵啦!叫你们回来,是有事情告诉你们的。” 大家停了下来,望着他们的队长。 “振川呢?”班鸣卓向桑若影问道。 “不知道……”桑若影忍不住抿嘴一笑,“大概还在朗诵某个名字吧……” “什么朗诵?”班鸣卓皱了皱眉头,阿影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说些古怪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不知道啊,队长……”核桃大声地道,“副队长他恋……唔唔……” 刚刚说了一半的话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原来是江振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了,避免了被班鸣卓疯狂嘲笑的命运。 “练功……呵呵……我在练功………”看到班鸣卓吃惊地望着自己,忙讪讪地解释着,同时狠狠地瞪了那些准备抢着发言的小子们。毕竟是副队长,虽然被抓住了小辫子,可是余威仍在,大家只是交换了几个暧昧的眼神,终于给他这一点可怜的面子。 班鸣卓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正容道:“大家听着,这次我们又有新的任务了,和以前不同,恐怕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参与才行……” “啊!什么任务这么重要?”胖刘吃惊地道,也难怪他吃惊,一般来说A组出动一半的人已经了不起的事件了,就象今天的劫持人质事件。全体出动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过。 “是啊,很重要,可能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命运呢……”班鸣卓叹息道。 “对方很厉害么?”核桃好奇地问。 “非常厉害,比以往的对手都厉害……”班鸣卓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听到对手很厉害,萧矢原本紧绷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么说,会是一次很激烈的战斗喽?”唐卡也眉飞色舞地道。 “不只如此啊……”班鸣卓的眼神变得深长而遥远,仿佛已想起了什么,又仿佛要忘记什么“恐怕这会是一场战争呢……” 第六章 恐怖强敌 宽敞的地下大厅内一个六角型的半透明立方体在缓缓的滚动着,淡蓝色的光芒将A组成员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事情就是这样……”班鸣卓刚刚向他们介绍了康云儿的情况和此次任务的目的。 “那么……,队长,”胖刘提问道,“要是那帮家伙来了以后不走了怎么办?我们和他们耗么?” “耗你个头啦!”唐卡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大头,“当然是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剃光头反醒……” “女的也要么?好残忍……”核桃同情地道。 班鸣卓微微一笑:“唐卡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要先下手为强。不过对方怎么说也是美国公民,是不能采用正常的法律手段的……” “那么就是说要来阴的?”唐卡精神一振,算计别人一向是他老人家的最大爱好。 “差不多吧,只要不是在光天化日下的公众场合,遇到的话,一律杀无赦!”班鸣卓淡淡地道。 “哈哈,这下可以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了……”唐卡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样做,是不是要先和外交部打个招呼?”江振川有点犹豫地道。 “A组的事,只直接向国安局负责,和外交部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负责擦屁股就可以了。”班鸣卓幸灾乐祸地嘿嘿笑道。 实际上他们A组一直都是外交部地灾星,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在北京犯在A组手里就没好儿,有次德国大使馆的一个领事借签证之机连续地奸污中国少女,后来被揭发出来,对方借外交豁免权大摇大摆地回国了。结果班鸣卓派了苏红荼和白朗去德国。“你们的任务,就是给他做一个免费的外科手术,让他以后想起女人就自卑……”班鸣卓如是说。那领事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这件事在国际上传得沸沸扬扬,对方虽然没抓到什么把柄,可也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于是照会了中国大使,提出抗议。外交部当然是尴尬异常,从此提到A组就头痛不已。 “十年的外交成就,A组的疯子一分钟就可以破坏殆尽……” “A组眼中无国界……” “中国情报部门的黑社会……” 这些都是全部是事后对A组的评价。不过也因为此事的原因,所有驻中国的外交人员都异常的安分守己。有时看到同事们和中国女孩打交道,就彼此半开玩笑地提醒:“伙计,小心A组的外科手术……” 当然,A组能够这样的为所欲为也和身为国安局长的邵定中大力支持分不开的。如今的邵定中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实权人物,除了身为国安局长,实际上也担负着整个中南海的保安工作。四年前政府改组,国安局的权限大幅增加,正式成为直接向中央政治局负责的情报组织。其职能也从负责国家安全扩展到治安,反贪,防暴,反恐怖等各个领域。A组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成为北京市内举足轻重的情报组织。加上班鸣卓胆大包天,这些年来着实做了一些令人抚掌称快的事,A组的人气是越来越高了。 “队长,对方的实力到底怎么样?”萧矢问道,这个问题是他最关心的。 班鸣卓有点感慨地答道:“很强啊,至少不比我们弱,先来看看这段录像吧,凤凰……” 六角形的立方体旋转着扩展开来,最后化成了清晰的立体投影。 “这是一年前,一名俄罗斯特工在埃及拍到的,通过卫星信号即时传送时被我们截取了……”班鸣卓解释道。 投影中,一群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在一段空旷的街道中缓缓而行。 “末日审判团由十三个人组成,全部是一流的超念战士。值得注意地是,他们的身份在美国官方的档案中全部是伪造的……”班鸣卓道。 “为什么?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么?”年小如不解地问。 “对了,正是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你们看,这个人……”班鸣卓伸出手指在影像中点了一下,屏幕上的一个投影顿时变大了,那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少年,带着一脸纯真的笑容,“马丁·艾登,原名克莱佛·R·杰拉德,绰号‘孩子’.早在七年前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联邦调查局追捕名单上头一号的爆炸犯。二零一四年的罗斯福广场爆炸案,三百四十六人死亡;同年圣诞节发生的圣约翰教堂爆炸案,二百七十四人死亡,明尼苏达渡轮案,一百三十三人死亡,此外还有林肯纪念堂爆炸案,木桥咖啡馆爆炸案等二十余起震惊世界的爆炸案都是他的手笔,用超念力在空间产生高频念波,利用其急度辐射来做出爆炸效应是他的能力,而他本人却可以处在爆炸的中心而毫发无损,这样的念力炸弹,他喜欢称之为‘礼物’……” “啊!他这么厉害啊!”核桃张大了嘴巴。 “这样的家伙,要怎么对付呢?”胖刘苦恼地道,“除非一开始就用‘域’来防守,可这样就没办法进攻了……” “可以抢攻……”萧矢淡淡道。 “小妖说的对……”班鸣卓点了点头,“在他制造‘礼物’的时候,一般都需要三至五秒的时间,这就是他的致命伤。所以遇到他绝不能犹豫,一定要上手抢攻,不给他制造‘礼物’的时间。不过,你们事先都要先买好人身保险……”停顿了一下,他又转向立体投影,“保罗·康特拉,男,三十五岁,绰号‘传教士’,原极端教派‘火焰天主教’成员,2009年在该教派总部遭美军袭击后失踪。特点是可以用念力制造高达八万伏特的辐射电流,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引用圣经……” “比起八万伏特的电流,我更害怕他和我交手时不停地念圣经……”唐卡望着这个双眼只有眼白中年人喃喃道。 “他是个瞎子啊……”核桃看着那双眼睛,有点害怕地问。 “据说是他自己弄瞎的,是不是真瞎,就谁也不知道了……”班鸣卓耸了耸肩。 “可是,为什么他要弄瞎自己的眼睛呢?”核桃不依不饶地问。 “见面的时候你自己问他吧!”班鸣卓伸出手抓着她的脸蛋往下拉,拉得核桃的小脸怪怪的样子。 “哎哟!痛!臭队长坏死了!”核桃揉了揉脸颊,噘嘴道。 路婵娟在一边看得温馨地一笑,随即心中又微微一痛:“要是这样的情景发生在一个家庭中该多好啊,明卓,你心中的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 “霍华德·琼斯,三十一岁,电子网络高手,他可以用念力入侵并指挥世界上任何一个终端,曾多次入侵五角大楼的主网络,并于二零九三年成功地利用电脑操纵两艘巡洋舰相撞,造成一百七十四名美国水兵死亡。并余两年后在网上传播了他本人设计的大麻神经病毒,造成八万余人中毒瘫痪,四大网络被迫关闭半个月以清除病毒,绰号‘瘟疫’。”班鸣卓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道。 “凤凰,看来你要小心点了……”唐卡幸灾乐祸地道。 “小心地是你才对,这段时间,你别想玩任何网络电动了……”凤凰若无其事地淡淡道。 “什么?!岂有此理!臭凤凰,本大爷的事你管不着……”唐卡恼羞成怒地道。 “凤凰说的没错,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从今天开始,禁止你玩电动,知道了么,本大爷?”班鸣卓指着唐卡的鼻子道。 唐卡苦着脸点了点头。 “该!让你偷吃核桃的包子……”核桃眉开眼笑地道,看来她还记着白天的账呢。 “这个人带的帽子好奇怪喔……”核桃指着放大的影像道。 “那叫牛仔帽,一百多年前美国很流行的……”年小如解释道。 “基德·罗德里格斯,二十八岁,绰号‘牛仔’,他用念力操纵的飞刀可以自由地追踪目标,其速度据说可以超越音速,因为喜欢用活人当练刀的靶子而被联邦调查局通缉,是个讨厌的家伙,阿影,他的能力和你倒是很相似,就交给你对付了……”班鸣卓向桑若影道。 桑若影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放大的影像是一个神情快活的青年。 “亚当·佛里格·肯尼迪,二十三岁,绰号‘花花公子’,据说他是肯尼迪家族的成员,可是因为是私生子的缘故,一直得不到承认,后来他亲手把自己的老爹干掉了,因此被判无期徒刑,不过在法庭上宣判结果时杀死七名武装警察越狱,特征是喜欢穿燕尾服,打领结,能力不详,不过据说他越狱时手中拿着一柄西洋剑……” “古拉·扬克尔,十八岁,绰号‘蝙蝠’,本人是孤儿,两年前放火烧了所在的孤儿院后在逃,具有超强的念动能力,其念动速度可以达到每秒一千五百米……”班鸣卓望着影像中身材瘦小的少年道。 “哇!那岂不是比队长你还要快?”胖刘吃惊地道。 “对方的持续性如何?”江振川若有所思地道。 班鸣卓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老江能说到点子上,这样强的念动对身体的要求是很大的,长时间使用会使身体负荷太大而崩溃,这也是他的弱点。”说完,指着下一个女孩子的影像道:“特蕾西·布兰登,十七岁,绰号‘甜妞儿’,三年前因杀死继父和母亲在逃,能力不详……” “班塔利·哈比,年龄不详,绰号‘小丑’,二零九八年因在纽约街头用超念能力掀翻整条街的飞车被捕,后因有精神病症状被送进医院,同年逃走,被怀疑与七十余起重大交通事故有关,其中包括2096年的旧金山大桥断裂案。” “看来是个破坏狂啊……”江振川喃喃道。 “喔,和核桃有点象……哎哟!”唐卡正嘿嘿地笑着,冷不丁被核桃的下手掐住了脖子。 “臭唐卡,掐死你……” “这个胖子是谁?”萧矢指着正在被放大的影像道,特意加重了“胖子”这两个字的发音。 胖刘臭着一张脸在一边恨恨地盯着他。 “他是路德·阿斯特那,二十五岁,绰号‘百万富翁’,国际上有名的金融诈骗犯,他的能力是用念力改变自己的面部肌肉来做出不同的化身,并以此在国际上拥有多重身份。大家小心点,他随时可能利用别的身份出现在我们身边。”班鸣卓正色道。 “背着吉它的家伙叫约瑟夫·拉塞尔,二十七岁,绰号‘猫王’,曾经是一个著名的流行歌手,可是因为在一场演唱会中无意使用了超念能力,导致在场的七百多名歌迷被他的音乐震得昏迷,其中八十余人死亡,并因此被通缉。所以……”班鸣卓用双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们可以事先买好耳塞。” “玛丽·亚利桑德拉,二十三岁,绰号‘自由女神’,八岁就因为用超念能力杀人被捕,此后又涉嫌上百起杀人案,但再未被捕。她的能力是用超念来进行空气摩擦,从而产生高温火焰……喔,看来A组应该配备小型灭火器才行。”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哇!美女耶!”唐卡望着新放大的那个金发女郎痴迷地道。 “是啊,不过就是冷了点儿,和小妖倒是一对儿……”核桃在他的肩膀上探出头道。 桑若影转头向年小如挤了下眼睛,小如吐了吐舌头又撇了撇嘴。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再说,她已经有了心上人……”萧矢淡淡地道。 “谁?你怎么知道的?”唐卡急急地问道。 “当然是从画面上看出来的。”萧矢举起手中的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可是,我怎么没看出来?”胖刘挠着头憨憨地问好朋友。 “是啊!她也没特别看某个人么……”核桃不解地道。 “也没有带订婚和结婚戒指,到底是什么呢……”桑若影侧着头猜想着。 年小如则紧紧盯着萧矢,眼睛瞪得圆圆地,一眨不眨。可让她抓到机会看帅哥了。 只有班鸣卓和江振川没有出声,两个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这小子的确有两下子”的眼神。 “从理论上讲,一个人步伐的大小基本是固定的,可是从画面一开始,她迈出步子的大小的已经改变了十七次,因为她一直试图跟上某个人脚步的节奏,这家伙,恐怕就是他们的‘首领’吧……”萧矢指了指画面道。 大家一齐向他指的那个人望去。 投影中,那个被放大的人正缓缓地抬起头,向镜头方向望来。 不知怎的,A组成员的心神都是一震,核桃,年小如和胖刘更是本能的启动了自己的“域”。大厅中的空气好象凝结了一样的沉重。 好久,班鸣卓才缓缓地道:“约翰·弗多拿,二十八岁,七岁就被选入了美国的超念军团‘地球极限’,同年退出,就在他进入‘地球极限’的半年期间,有八名成员相继自杀死亡。曾先后进入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学习,并取得物理和心理学的博士头衔。在那期间,两个大学的自杀人数都超过五十人,2095年与法籍女子琳达·安德烈结婚,婚后三个月妻子从山边开车冲入悬崖。此后加入美国宇航局,一年后因涉嫌三十余人相继自杀的案件被起诉,随即被宣布无罪释放。从此下落不明……“ “这家伙,好象在看着我们似的……”胖刘咽了口唾沫,吃力地道。 “是啊,被他这么看着,好象很不自在的样子……”年小如皱眉道。 “不是看着我们,是在看拍摄的人吧……”萧矢冷冷地道。 “这个俄罗斯特工是不是已经被干掉了?”唐卡问道。 “没有,至少当时没有。两个月后这个特工回到本部后,突然闯进情报局的办公室,开枪射杀局长,在试图销毁这段录像的记录时被警卫发现并击毙。”班鸣卓沉声道。 “这家伙,他是魔鬼么?怎么能让别人听他的命令?”胖刘吃惊地问。 “那应该是超强的心理暗示和催眠能力,他的超念技巧应该是‘神’的一种。”江振川解释道。 “不错,所以我们绝不能单独和他战斗,至少也要两个人一组对他进行牵制,否则就要立即撤退,决不能有丝毫犹豫。”班鸣卓果断地道。 A组的队员们听了,心中都是一惊,在A组这么长时间,他们都知道班鸣卓对于A组实力的自信是多强,几乎从未提出过两个人去对付一个敌人要求。难道对方真的是那么强么? “可他们有十多个人啊!”胖刘苦恼地道,“我们一对一都不够用……” “你看,要不要把段墨或者红荼白朗调回来?”江振川试探着问。 年小如听了这几个名字,眼中不由一亮。A组的其他人,包括队长班鸣卓她都不大了解,可是关于A组这三个人的种种传说她可是听地太多了。段墨、苏红荼、白朗一直是负责A组的外部行动的,合起来被人称为“A组红白黑”。可以说A组能有今天的名气,几乎完全是他们三个人的功劳。最脍炙人口的几件事就是,三人联手怒闯五角大楼击毙叛变的高级参谋官; 强行押解枪杀中国渔民的日本自卫队员回中国受审;一夜之间瘫痪了整个越界的印度机械化部队;先后将十五名贪污的省部级高官的贪污证据公布于世并将其分别抓捕受审……。年小如之所以在B组中拼命努力要加入A组,就是因为仰慕这三个人的“英雄事迹”。 班鸣卓听了江振川的话,却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他们手中的事情,恐怕没有一个月都办不完,而且不比我们轻松啊……” “这样的话,可不可以从B组临时调几个人来?”江振川又问道。 “那样的生兵蛋子,不成累赘已经不错了……”班鸣卓苦笑道。 江振川点了点头,他也知道,B组的实力和A组差了不只一档,即时是新加入的年小如,恐怕也要经过几个月的特训才能派上用场。实际上班鸣卓一直想在B组推广他的训练方法,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始终遭到反对。 “那怎么办?”江振川问道。 “请北京的驻军支援吧,在制高点多派些激光狙击手,打他们的黑枪……”班鸣卓摸着下巴懒洋洋地道。 “哇!队长,这么卑鄙的手段你都想得出来?”唐卡吃惊地道。 “闭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家伙?”班鸣卓恶狠狠地道,“有本事把你的超念能力练到和小妖一个级别再来说这句话吧!” 唐卡立即闭嘴躲开了。 “喂!阿影……”年小如伏到桑若影耳边道。 “嗯?什么事?” “小妖他真的那么强么?”年小如喃喃地问。 “是啊!在A组中,应该是仅次于队长的吧……”桑若影微笑道。 “那段墨他们三个人不也很厉害么?” “那不一样,小妖的强是单纯的实力上的强,段墨他们三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了,战斗起来的话,恐怕队长也不一定能占到他们的上风,所以说有时候并不是实力决定一切呢……” 年小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一边,班鸣卓又在继续着他的“方案”:“除了布置狙击手外,这段时间我们还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所以大家呆会儿都去准备一下,明天早晨就出发……” “明天?明天我打算做寿司给大家吃的,米都已经做好了……”路婵娟吃惊地道。 “是啊!搬家的话,我的比萨怎么办?都已经定好了……”胖刘苦着脸道。 “你们怎么成天就知道吃,不搬你们两个留在这儿吧,正好和凤凰做伴……”班鸣卓瞪了他们一眼。 胖刘和路婵娟不敢吱声了。 “那个……”江振川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明卓,你看看,我种的这些菜怎么办?是不是临时请个园丁来……” “天哪!”班鸣卓仰天长叹。 与此同时,北京市郊的一座茅屋旁,十余名面戴京剧脸谱,手持重型激光炮的武装卫兵不停的巡逻着。 屋内,分别是戴着红、黄、蓝、白京剧脸谱的四个人围坐在一张红木桌子旁。 “这么说,迁都的事情还没有决定?”其中一个戴着红色脸谱的人问道,只听他的声音,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显然经常的从事领导工作。 “是的,赢政。政治局对迁都的已经分歧也很大,许远军一个人也不敢草率的下决定,所以就拖了下来。”戴着蓝色脸谱的人回答道。 “曹操,你怎么看?”被称为赢政的人向戴白色脸谱的人问道。 “现在看来,迁都的事暂时急不得,否则会事得其反,许远军这个人是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的。眼下倒是另外一件事更值得我们注意……”曹操道。 “你是说‘那件事’么?”戴着黄色脸谱的人问道。 “是的,胤真你也知道四十一大马上就要召开了吧?如果不快一点行动的话,我怕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曹操缓缓地道。 “这样的话……”赢政望着戴蓝色脸谱的人道,“沛公,就要请你加把劲了。” “请赢政放心,在四十一大之前,我一定会把‘那件事’完成的。”沛公答道。 “剩下的事情,就看A组的了……”赢政望着桌子的中心,喃喃地低语着。 第七章 今夜无眠 “好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么?”班鸣卓望着厅内的A组成员,眼神中明显透露出我很困不要再烦我的信息。大家互相望望,都纷纷摇头。 萧矢却突然道:“不是说一共十三个人么,为什么这里只有十二个?” 胖刘伸出手指,对着投影数了又数,抬头道:“真的耶,只有十二个!” 班鸣卓伸手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说是十三个,对方也的确订了十三张机票,可是所有的行动都只是他们十二个人,那第十三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资料,就好象是个隐形人一样。” “难道他真的能隐形?”核桃有点害怕地道,“要是他突然在背后吓你一跳多可怕呀!” “放心吧,就算他能隐形,也可以用超念感应到的。”路婵娟安慰道。 “对呀!我们还可以养条狗!咬死他!”唐卡乐呵呵地道,他是爱犬狂,一直想在A组养狗,还说什么可以培养出“新世纪第一条特种超念战斗犬”来造福人类。可是江振川怕狗弄坏了他的菜园,一直没答应。 “不要吧……”年小如脸色一变,她是那种见了狗就腿软的女孩子。 “放心吧,老江是不会让他养的……”桑若影拍了拍她的肩头。 “养条狗也不错啊,反正花不了多少钱,我喜欢哈巴狗,小妖你呢……”胖刘挠头道。 “我喜欢更大更胖一点的,说不定会更聪明,可以训练它和我下围棋……”萧矢微笑道。 “啊!臭小妖,你说谁是狗?!” “好了,没事的话就解散吧,回去准备一下狗……噢,不,行李。”班鸣卓头大地道。 “嘟嘟嘟!”年小如睁开朦胧地睡眼,看了看枕头边的小闹钟,正是午夜两点整。 “嗯,是行动的时间了……”喃喃自语着,她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先将门推开一条缝,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才轻轻地溜到走廊里。整个的身躯用念力托浮在空中,轻飘飘地向前游曳。 “很好,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毕竟在B组的两年不是白过的呀……”年小如得意地想到。突然睡袍被什么东西刮到,“嘎——”地一声裂了个大口子,年小如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了,就那么呆呆地站了半天,确定没有动静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出师不利呀……”她沮丧地想,“下次一定要换紧身衣,大不了穿比基尼……” 就这么拎着睡袍飘过走廊,在撞倒一棵棕榈树,顶翻了两盆吊兰之后,终于安全抵达了她的目的地——厨房。 “没有办法呀……”年小如揉着被撞肿了的额头道,“人家吃那点东西怎么够呢?扮淑女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呀,不过这次一定要好好安慰我亲爱的胃……”一边说,一边在白瓷大盘子上堆放着食物。 先是两条巨大的法国蒜茸面包,上面抹了厚厚的奶酪,然后是十只小笼包,喷香的咖哩鱼块,半只硕大的龙虾张牙舞爪地摞在最上面,又在另外一只大盘子里放了生菜沙拉,果冻和鱼子酱。 “再来一次拿饮料和汤……”年小如满意地想着,端起两个沉重的盘子。 一转身,就看到路婵娟站在门口,微笑着望着自己。 年小如张大了嘴巴,看了看左右的两只巨无霸食盘,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么多,恐怕你一个人怎么也吃不完吧?”路婵娟抿着嘴笑问道。 “嘿嘿……”年小如不好意思地笑了。“完蛋啦!我淑女的形象。”她沮丧地想道。 “要不要我帮着吃点?”路婵娟小声问。 年小如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忙大力点头。 “走吧,来我的房间,想必你也不愿意被大家看到你的吃相吧?” 路婵娟的房间比年小如的大了不少,毕竟是少校军衔,条件好得多。落地式的大窗加了析光玻璃,夜色下,玻璃中有无数的繁星在闪烁,给房间增加了梦幻般的色彩。 一见到那张海洋图案的大床,年小如立刻欢呼一声,和声跃起,重重跌在床上,又弹起老高。“这是夜之波浪啊!”她兴奋地道,“意大利的蒙特里尼家具厂制造,全世界才不到一百张!你是怎么弄到的?” “是么?”路婵娟淡淡一笑,“前年过生日时明卓送的礼物。” “哇!真舒服!”年小如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萤火!”她大声命令道。 床体图案顿时由海洋变成了立体的鲜花绿草,空气中弥漫着森林特有的芬芳,一点点的萤火从草从中缓缓升起,在空中快活地缭绕着。 年小如伸出手去,徒劳地捕捉着飞舞的流萤。“娟姐,队长对你真好!”她羡慕地道。 “是么?”路婵娟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也许吧。” “你怎么了?”年小如诧异地望着她,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喜欢队长啊,娟姐?” “没…没有啊!”虽说身为超念战士,可象世上任何被揭穿心事的女子一样,路婵娟脸红着否认道。 “嘿嘿,原来是这样……”年小如恶作剧地凑到路婵娟的身前,“娟姐,你的脸好红啊!” 路婵娟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喜欢他还等什么啊!队长那样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不解温柔的,你要主动出击才行!”年小如挥舞着拳头,坚决地道。 路婵娟摇摇头没有说话,神色也黯然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年小如试探着问。 “应该是结吧?”路婵娟叹息了一声,“一个在我和他之间打了六年前的结……” “六年的结?那是什么?”年小如好奇地问。 路婵娟微微一笑道:“不说这个了,来,让我们把你的那些食物消灭掉吧!” 好大的雨啊…… 天气很冷,一直冷到心里去……这是哪里?好黑的路啊…… 前面是路灯吧?这么昏暗,这灯光,怎么好象在摇摆似的…… 灯光下的雨水这么黯淡,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 那是什么?在雨水中的……红色?…… 顺着雨水漫延过来的红色……是血么?…… 等等,好象有脚步声,踏着雨水过来…… 那个人是谁?这么孤单的身影?…… 啊,他在灯光下停住了…… 灯光照着他的背影,很无助的感觉…… 看不到他的脸…… 很多血,他全身,都是暗红色的…… 地下的雨水也是…… 他整个人,就象被血液淹没了…… 他在看什么?…… 对面是……橱窗的镜子?…… 终于看到他的脸了…… 很年轻的脸…… 为什么?……他会有这么绝望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事么?…… 不过,这张脸好熟悉…… 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可是……怎么会?…… 那是……六年前的……我?…… 班鸣卓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他满头大汗,急促地喘息着举起双手。那双手略显苍白,却是干干净净的。他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知多少次了,就这样的深夜中被那个恶梦惊醒。原来自己的心灵,比想象中还要脆弱呀……班鸣卓苦笑着想到。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披了件衣服,他从窗子轻轻飞到后院的池塘旁。 池塘中水波粼粼,一支尖尖的小荷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中,俏巧的样子,四周是一片蛙声。多少个不眠之夜,班鸣卓都是在这里渡过的。在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终于卸下白天快活的面具,眼神中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沉重和沧桑。 “A组,在经过这次的战斗会怎样呢?”他思忖道,“为什么心中会这么不安?好象…… 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难道,又有人要离开了么?这一次,又会是谁呢?……“ 他抬起头,望着在云翳中掩映的明月。 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熟悉而苗条的身影。 “队长,原来你也睡不着呀……”桑若影微笑地望着他,月光下的容颜分外秀丽。 “阿影啊……,怎么,你也是?”班鸣卓淡淡地问。 “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不安……”桑若影望着池塘中的荷叶轻声道。 班鸣卓心中一凛。所谓超念,也就是精神力量。具有这种力量的人第六感先天就比正常人强许多,如果桑若影也感觉到的话,那么就证明这种感觉不是一种错觉了。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那些空泛的安慰的话,对着这样一个聪颖坚强的女孩子是没有用的。 “这次的敌人很强啊……”桑若影轻声道,“说不定,会有人牺牲呢……” “也许吧……”班鸣卓叹息了一声。 “我很喜欢A组呀,不想让大家离开,任何一个都不可以……”桑若影缓缓道。 “不会的,大家一定会象以前一样平安归来的。”虽然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没有说服力,可身为队长,班鸣卓也只能这么说了。 桑若影沉默了一阵,突然道:“队长,去表白吧……” “什么?”班鸣卓诧异地道。 “去向娟姐表白吧,她已经等你很久了……”桑若影认真地道。 “为什么说起这个来了?”班鸣卓苦笑道。 “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吧?娟姐是喜欢你的……”桑若影顿了一顿,又道,“而你也喜欢她……” “不过是你的错觉吧……”班鸣卓摇头道。 “是么?”桑若影微笑了一下,又用低到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道,“要是错觉就好啦……” “你说什么?” “没什么……”桑若影抬头望着他,“我是说,如果等到失去了再想起去表达自己心意的话,无论如何也是太晚了,那时,就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不知为何,望着桑若影坚定的眼神,班鸣卓的心中突然一颤。这个孩子,她已经长大了啊…… “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班鸣卓伸出手轻轻理了理桑若影有些散乱的鬓发,“回去睡觉吧……” “不,我想再呆一会儿……”桑若影摇头道。 “那我先回去了……”班鸣卓身子腾空,又突然停下,望着桑若影温和地道,“阿影,你在我认识的女孩子中实在是最聪慧的一个……”说完,一闪不见。 “聪慧么……”桑若影望着水中自己的投影,用手轻抚着刚才被班鸣卓理过的发梢,“把喜欢的人推向自己的情敌,这样的人……应该是傻瓜才对吧……” “核桃,你认输吧!”唐卡望着眼前闪烁的数字得意地道,“你的能量已经只剩下百分之十五了……” “岂有此理呀!”核桃气恼地道,“人家用五百枚金币买回来的绝招还没有施用哪!恢复术!”一道亮丽的淡蓝色火焰在她的身边缭绕而起。 “没有用的啦!”唐卡阴笑道,“早说过我布下的结界中防御魔法会全部失效的,火球攻击!” 一团团金黄色的火球呼啸着向核桃化身而成的女骑士飞去。 “哎呀!”核桃苦在不能使用防御魔法,只能手忙脚乱地用剑挡开。 “再看看这个,冰炎地狱!”唐卡的大魔王高举双臂,仰天怒吼。大地碎裂,银白色的光芒从缝隙中喷射而出,空气被严寒撕裂着,所有接触到白光的物体都被冻僵,随即被厚厚的冰层包裹。 核桃尖叫着左躲右闪,一时间岌岌可危。 突然,一个清雅的女音在她耳边响起:“用传送术!” 没有任何犹豫,核桃用剩余的全部力量施展出传送术,这本来也是一个防御类型的魔法,按理不能够起作用。可是核桃四周的冰炎却在瞬间全部消失了,在唐卡和核桃正莫名其妙时又猛地在唐卡四周喷射出来。 “哇!哇!怎么会这样啊?!”唐卡吃惊地大叫着,东蹿西跳,最后终于被击中,化成了一个大冰雕。 “胜利!”核桃兴高采烈地伸出双指,做个“V”字。 “GAMEOVER!”随着金色的字幕,核桃退出了游戏,摘下感应头盔。 “谢谢你啦!凤凰!”她娇憨地道。 “这点小事,不必客气,要是让唐卡一直赢下去,他是不肯去睡觉的……”房间里响起了凤凰的声音。 “那他现在肯睡了么?”核桃倒在大床上问道。 “嗯,不过撅着嘴……” “哈哈……”核桃乐坏了。 “还有什么需要么?要不要来点彩虹果汁?或者调个乐园型的梦……” “不用啦,凤凰你真好,就象……”核桃幸福地闭上眼睛,喃喃道,“就象妈妈一样……” 凤凰没有做声。 核桃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不一会儿又开始梦呓着:“凤凰……,凤凰……” “什么事?”凤凰轻声试探着问。 “要是……嗯……要是你真的是人就好了………呼……” 凤凰沉默了一阵,才轻声道:“是啊……要是真的那样……就好了……” “很好,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了……”江振川兴奋的搓了搓手,将双手浸入身前的一个玻璃缸中。于是,细细的水流顺着玻璃导管开始不断流入一只巨大的玻璃罩中。玻璃罩里面堆着厚厚的沙子,中央是一棵古怪的草本植物,它长得很矮,几片叶子呈深绿色,上面满是细密的小针,从这点上看有点象仙人掌。透过玻璃罩,可以看到这种植物的根系相当丰富,而且扎得又深又广,几乎每一滴流入玻璃罩中的水都被它迅速的吸收了。 “好极了……”江振川缓缓将手收回,温柔地望着玻璃罩内的植物,“你长得可真难看啊,象只丑小鸭,不过,你可是一只顽强的小鸭子呢,不论怎样的环境,你也应该可以活下去吧……” 说着,他抬起头,望着墙角的一个画架,上面用铅笔勾勒出的少女速写显然就是书店里的女孩儿余萱。 “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呢,因为……我有归来的理由啊……” “不玩啦!不玩啦!下不过你!”胖刘抓起一大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投,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睡觉睡觉!” “要睡你就先睡吧,要不要给你加个枕头?”萧矢缓缓地收拾着棋子道。 胖刘没有回答,口中已经发出轻微的酣声。 将棋子全部收拾好后,萧矢开始一个人静静的打谱。 一颗颗黑子和白子在念力的控制下轻巧地落在棋盘上,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房间里只有胖刘的酣声时起是落。 萧矢望着自己的好友摇了摇头:“真是幸福呢?这家伙……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吗? 这次的战斗,恐怕会有人无法再回到这里呢……“ 徐东清将双手十指交叉在身前的桌子上,专注地望着那两张照片。 “又是死的么……?”他喃喃地道。 “死者的身份已经证实,王纯栋,男,三十八岁,浙江省嘉兴人。赵益,男,三十五岁,安徽省宜兴人。全部是退伍军人,但所在部队和兵种并不相同。王于六年前在北京军区第四装甲师任副驾驶,而赵则是兰州军区二十八军特遣队的狙击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两个人在此之前曾经有过交往。爱好、家庭、生活习惯也完全没有相同之处。”一个眉清目秀的女警官有条不紊地报告道。 “政治倾向呢?”徐东清头也不抬地问。 “都对政府的腐败行为和对外政策不满,赵益还因此在部队受过处分。” “这就是了……”徐东清点了点头道,“象以前的案子一样,这是唯一的相同点。不,还有一个,就是永远不会被活着抓到。” 女警官抚动着手中的电子按钮,注视着屏幕上一行行的信息道:“所有的人几乎都参过军,是不是和军方的人有关?” “很有可能……”徐东清点了点头道,“而且恐怕不只这样,新魂这个组织规模这么大,单止军方的力量恐怕也无法做到,一定是有高层的政府官员在为他们做掩护。”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女警官沉思道,“迄今为止,除了暗杀了一些政府官员外,还没有什么别的恐怖行动。” “我们看到的,恐怕只是表面的东西而已……”徐东清英伟的脸上略过一丝阴影,“他们一定有着更重大的目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无法看清楚,不过……” “什么?”女警官问道。 “以我的直觉,很可能和马上进行的四十一大有关……”徐东清沉声道。 “他们想夺权?!怎么可能,那时北京的治安全部在我们控制之下啊!”女警官吃惊地道。 “夺权可不一定要靠武力呢?这世界上有比那更有力量的东西……”徐东清的双眼闪过奇异的光芒,“……那就是人心……” 第八章 日出紫禁城 清晨,鲜红的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升起,庄严而浩大地照亮这个城市。金色的阳光洒在宽敞的西长安街上,将古老的城墙映射得分外巍峨。几千年来,太阳就是这样一点点的照亮这个城市,注视著它的欢乐与苦难,光荣与激情,生命与死亡,从无任何改变。改变的,不过是在历史的推动下那些身不由己的人类而已。 一片朦胧的晨光中,江振川正蹲在他心爱的菜地旁,小心翼翼地为他的菜地进行临行前的灌溉工作,一边用念力给蔬菜浇水一边喃喃自语著:“你们这些孩子,我走了,你们可都要听话呀!我已经和凤凰说过了,她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让家务机器助理用防沙薄膜给你们先建一个小温室,所以也不要那么害怕沙暴了,虫子昨天也捉过了,我已经叮嘱过凤凰,她不会对你们用农药的,知道你们最讨厌那东西。总之,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么……” 大概世界上只有他还象对人类一样和蔬菜进行交流,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让人不禁有些怀疑那些蔬菜是不是真的有思想了…… 核桃的房间里,唐卡在帮她捆行李。 “看!这叫双重结!只有消防员才会捆喔……”唐卡满头大汗地把结捆好,得意洋洋地道。 “哇!唐卡真了不起!我最佩服消防员了!”核桃在一边瞪大了纯纯的眼睛,看著那个千奇百怪的结。 “嘿嘿!这种结最结实了!怎么弄也不会散……”说著,唐卡把那只硕大的行李箱拎起来颠了颠——-“哗啦” ,箱子从绳子中滑出,摔在第地上,五花八门的衣物和小吃撒了一地。 “啊!怎么会这样?!”唐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什么呀!原来唐卡你是骗人的……”核桃撅著小嘴道。 “这个……这个么…这个这个……”唐卡用力地挠著脑袋,“这样好了,我们换一个更结实的!” 说干就干,用念力把行李一股脑儿的塞进箱子里,飞快地又打了一个结。 “这回肯定没问题了!这叫十字结,是海盗才会捆的……”刚才是消防员,现在就成海盗了。 “行不行呀……”核桃有点怀疑地道。 “这回肯定没问题!”唐卡自信满满地道,说著,抓著绳子用力地往上一提。 “嗖……” 那只大箱子一动没动,四平八稳地趴在地上,唐卡和核桃望著他手中那一团乱七八糟的绳子发呆。 “你……你在变戏法吗?”核桃的声音有点不善了。 “呃………这不过是意外,对,是意外!别激动,别激动啊!”核桃的本事唐卡是最清楚的,这个平时一脸娇憨的小天使发起怒来能把整个房间给拆了。 “快给我捆~~~好~~~”核桃阴著小脸道。 “是!女王陛下!”唐卡打了个立正,又俯下身子开始工作了。 “就出去几天么,还要把围棋带上呀……喀嚓喀嚓”胖刘一边看著自己的好朋友收拾行李,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炸薯片。 “…………” “喀嚓喀嚓……那副围棋好贵的,几千块呀,丢了个棋子就不成副了,多不值得呀……喀嚓喀嚓……“ “…………” “喀嚓喀嚓……别带这个了好不好?要不,我们带副军棋吧……兽棋也可以么……喀嚓喀嚓……” “…………” “喀嚓喀嚓……就算你带,我也不和你下,太痛苦了……喀嚓喀嚓……” “这围棋……”萧矢抬起头,微微一笑,“可不仅仅是用来游戏的……” “什么?”胖刘纳闷地挠了挠头,弄了一头的薯片碎末。 年小如用及其恶劣的姿态伸了个懒腰,毕竟只有十九岁,醒来后没有成年女人脸上的疲倦,只是眼睛还不大睁得开。一边打著长长的哈欠,一边含糊地叫著:“娟姐……娟姐…… 几点啦……“ 房间里没有人。 她拖著拖鞋,踩著懒洋洋的步子,走到窗台边,把窗帘拉开,明媚的晨光顿时把她的眼睛晃得眯了起来,象只小猫一样。 “咦?那不是阿影么……”年小如揉了揉眼睛。果然,在后院里草坪中坐著的正是桑若影,她的旁边是一群洁白的鸽子,不停的草地上啄食著。而她则将手中的面包屑一把把的撒出。 “阿影!”大声叫著,年小如纵身从窗台上飞了下来,鸽子们被她吓得一阵乱飞。 “嘘!”桑若影微笑著伸出手指在唇上比了比,“你吓著鸽子啦!” “对不起,嘻嘻……”年小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养的鸽子么?” “不是呀,是邻近一个老大娘养的,不过我每天早晨都喂它们……”桑若影爱怜地望著又落了下来的鸽子。 “哗,你真善良,象个象个……嘻嘻……小菩萨……”年小如捂著嘴咯咯乐。 桑若影微笑著不说话,伸出手去,一只小鸽子突然飞起来,落在她伸长的食指上。 “哇!它一点都不怕你耶!”年小如瞪圆了眼睛道。 “是啊!它叫馋馋,因为它很能吃,别看它个子小,每次都喂它喂得最多,……”桑若影抓了一把面包屑,给食指上的小鸽子啄食。 年小如愣愣地望著桑若影的侧影,晨光下,她纤秀的曲线透出迷人的青春气息,清秀的脸庞散发出一股圣洁的光芒,仿佛是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雕像。 年小如突然飞到她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阿影,你好漂亮哦……我要是男生,一定爱死你了……” 桑若影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她这么黏人,又有点好笑,虽然对方和她差不多一边大,可还象一个根本没长大的孩子么。 “好啦,你也很美呀,一定也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吧……哎哟!” 年小如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道:“怎么了?” 桑若影揉了揉脖子,向年小如的颈下望去。 那里挂著一个心形的金属坠链,就是那个东西弄痛了她。 “那是什么?让我看看……”桑若影好奇地道。 年小如大方地摘下来递给她。 “是佛祖的像啊,上面还有经文呢……”桑若影有点吃惊地道。 “是微雕的金刚经……”年小如在一边解释道。 “原来你信佛呀,还说我是小菩萨,原来你自己才是……”桑若影抿嘴笑道。 “我才不信呢!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罢了……”年小如撇了撇嘴。 “临时?”桑若影诧异地道。 “是啊!”年小如努了努嘴,示意她打开坠子。 桑若影打开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喜的轻呼:“啊!真可爱!多大了?” “嘻嘻,可爱吧,是我的小外甥,已经十个月了。”年小如趴在桑若影的肩上,和她一起陶醉地看著坠子上立体相片中的那个笑呵呵的胖小子。 “长得倒和你真的有点象呢,对了,你带著他的相片佛坠是……”桑若影疑惑地问道。 年小如的神色一黯:“他的心脏有点问题,就要动手术了,我就在庙里求了这个坠子,把他的相片放进去。”随即又开朗地道,“不过没问题,医生说这手术的成功率是很高的,我小外甥生命线那么长,肯定不会有事……” 末了又有点心虚地问了桑若影一句,“你说呢?阿影?” 桑若影缓缓合上链坠,微笑著望著她:“放心吧,一个新的生命应该是顽强的,让我们一起为他祈祷吧……” 年小如依偎在她的怀里,两个少女修长的影子在晨光中融为一体。 班鸣卓少有地刮了脸,看上去一下子年轻了五六岁。他满意地照了半天的镜子,喊了声: “凤凰!” 没有回答。 班鸣卓有点纳闷,平时凤凰可都是随叫随到的。 “凤凰!”他又喊了一声。 “什么事,队长?”这一次有了回答。 “检查一下大车,变成普通外形,吃过早饭就出发了。” “是。”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也没什么好带的,不过是些洗换的衣物,近些年出生入死的,几乎没什么空闲,原本的一些爱好也都放弃了。A组的成员们,甚至包括江振川在内都不知道,许多秘密任务都是班鸣卓一个人独立完成的。那些任务基本上都涉及死亡和杀戮,或者就是危险系数极高。他得到这样的指令后,并不通知自己的组员,能自己办就自己办了。而分配给A组成员们的,大多是一些比较温和的任务。他深深的知道,在那样年轻的时候,进行大规模的杀戮对一个人的精神意味著什么…… 当然,“红白黑”的组合是个例外。对那三个家伙的脑神经强度他是极为放心的。那也是他按自己的思路培养出来的新一代A组成员的代表。外围的任务,他一向放心的交给他们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就是守住这个城市、守住A组。 飘过走廊,离厨房还远,就早已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不用问,那是路婵娟在为大家做早饭了。 班鸣卓的心中涌起一阵温馨的感觉。在厨房的门口,他注视著路婵娟忙碌的身影。看来,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做为一个A组的成员,在战斗方面,可以说她是极不合格的,可是,这样在厨房里忙碌的她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美丽的。这就是当初他爱她的理由吧?他想起桑若影昨天晚上对他说的话:“如果等到失去了再想起去表达自己心意的话,无论如何也是太晚了,那时,就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是这样的么?他有点犹豫了,对自己的心意,他也有些迷惑。自己不是下决心要离开她了么?也曾经劝过她退出A组,可她固执的不肯,而自己也终于让她留了下来。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利用队长的权利强迫她离开的。看来,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让她离开啊…… 不论战斗的多么疲倦,多么劳累,有几次,甚至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足足在特种护理中心的强殖液中躺了半个月,只要回到A组,看到那些大孩子们吵吵闹闹的,看到她在厨房中忙碌个不停,便觉得那一切都是值得的。仍旧可以带著一张笑脸和大家开玩笑,装做到哪里游山玩水的样子。 这一切,不知她知不知道? 似乎,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可是,每次又有了危险的任务,自己找借口离开时,总觉得她的目光在身后注视著自己。那是悲伤的目光,也是理解的目光…… 仿佛感觉到了班鸣卓目光的注视,路婵娟终于回过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晨曦明媚的厨房中纠缠在一起,照亮了这一条六年的感情之路。 “啊……是你……”路婵娟有点紧张地低下头去,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从班鸣卓的目光中发现了什么。那是长久以来她一直渴望而从未得到的东西。 “是啊,早饭……做好了么……”班鸣卓温和地问道。 “好…好了……我给你倒咖啡……”说著,路婵娟在围裙上抹了一下手上的水渍,转身去拎咖啡壶。心慌意乱下却忘了那银制的咖啡壶还正在火上,顿时被烫了一下。“啊!……” 她轻呼了一声。 “怎么样?”班鸣卓瞬间移到她的身边,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烫伤的部分迅速的恢复了血色,新的皮肤取代了被烫死的皮肤。 这,正是她特有的能力,“体”中的生命恢复能力。不论多重的伤,只要内脏不受伤害,她就可以用这种能力让对方迅速的止血并将伤口复原。 虽然烫伤并没有给她带来伤害,可是她的心仍然剧烈的跳动著。那是因为,六年来,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班鸣卓从未离她如此之近。 那种微妙的尴尬和沈默就这样的荡漾在清晨的厨房中,这一瞬间,似乎可以听到幸福在耳边跳动著。 “啊~~~!饿死了!娟姐!早餐好了没有!!!”唐卡旋风般地冲进了厨房,一屁股坐在餐桌旁。 大概在世界上,最会刹风景的就是这家伙了。 路婵娟和班鸣卓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然后才想起,已经许久和对方没有这样的默契了…… 接下来叫嚷著冲进来的是核桃和胖刘这两个贪吃鬼。 然后是不紧不慢的小妖。 再后面是拉著手,好得让人嫉妒的年小如和桑若影。 最后是抱著康云儿的江振川。 这是一个快乐的早晨,大家都快活地吃著,笑著,尽情地开著玩笑。连从不与外界交流的康云儿都抬起小脸,疑惑地望著这群陌生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一种真挚的亲切。 吃过饭后又是一翻手忙脚乱的准备,最后在院子里上了大飞车。 唐卡末了还在大楼门口大声喊:“凤凰,我们都走了,你自己想办法解闷吧!” “放心,我有自己的娱乐……”凤凰用她那从容不迫的女音回答道,“倒是你,背包里那五瓶法国红酒要省著喝才行……” “哈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在班鸣卓冷冷的目光中,唐卡苦著脸把那五瓶酒取了出来。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了,大家挤在一辆大飞车上,大包小包的,倒象是要去旅游。 随著班鸣卓一声“出发!”的命令,A组的全部人员踏上了战斗的旅程。 升起的朝阳不仅照亮了A组的大院,也照亮了国务院迁都委员会的会议室,照亮了坐在这个会议室中众人那沈沈的脸孔。 在坐的除了委员会办公室主任许远军外,还有现任的宣传部长葛鸿宇,北京市常务副市长周明昔,河北省委常委关居山,北京市公安局局长马天心,中科院院长司马津平,以及唯一的女成员,外交部副部长宁自雪。 象往常一样,首先打破沈默的仍然是许远军:“好了,那次讨论没有什么结论,我要求大家回去仔细的考虑一下,调查一下具体的问题,现在上次的讨论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大家说一下自己的意见吧。” 周明昔轻轻咳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话了:“那么,我先说吧。首先,我认为迁都是涉及国家根本的大事,我们不应该草率的作出决定,毕竟建国以来北京作为我们党和国家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已经有一百五十年了,这样深刻的国内和国际印象不是一下可以轻易改变的。 首都一旦迁移,会在人民心中造成政权不够稳定的不良影响。其次,迁都必然要劳民伤财,现在国家的预算很紧张啊,日本和美国的欠款迟迟不还,使我们在经济发展上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地位。人民能不能接受迁都这样一个事实,又能不能承受迁都带来的经济损失,还是一个未知数。第三,即使迁都,恐怕也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吧。那么,在这段时期内,我们是否有可能动员一切力量,战胜威胁我们首都的沙暴呢?我们党在执政过程中总是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困难,难道我们不是一一的战胜了吗?那么,这一次我们又为什么要当逃兵呢?我个人认为,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在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下,从根本上解决沙漠化问题是完全可能的。我就先说这么多了。“ 不愧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说起话来层次清晰条理分明,既有党性又有原则,切漫不经心地点出了外交部的工作失误,给宁自雪下了个软钉子。最后还富于煽动性地指出一条充满希望的光明大道。 宁自雪可不是好惹的主儿,那是巾帼中的须眉,女强人中的英雌,当下把脸一沉道: “周副市长的意见我有点听不懂,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不是迁不迁都的问题,而应该是迁到哪里的问题。浑善达克沙漠距离市区中心不到二十公里了,沙暴由每星期三次递增到几乎每天一次,这样的环境,如何进行国家管理,又如何处理国际问题?外国人来了,会怎么看我们?迁都委员会成立近三个月了,迁都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阶段了,我们还是没有接触到任何实际问题。这明显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建议这次会议就要作出基本结论,不能一拖再拖。” 实际上,她的这番话连许远军也得罪了。不过许远军并不介意,说话火爆一向是宁自雪的特长,即使联合国秘书长见了她也得小心谨慎,必恭必敬,否则她就会让你下不来台。 有一次,在联合国金融经济会议中日本代表蛮横地要求联合国批准日本大批量进口新型的美制中程质子导弹。因为那种导弹的射程明显是针对中国的,代表中国的宁自雪顿时火了,冷冷地对日本代表道:“我认为日本现阶段只适合大批量进口一样东西,那就是伟哥。”与会代表无不笑到气绝。日本代表则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按理说她这样的直性子最不适合外交工作,可正是这位副部长上任后,才以雷厉风行的作风扭转了外交工作上的颓势,其活跃的身影使得中国在国际事务上的影响力与日俱增,甚至变得举足轻重。 既然深深了解这位姑奶奶的个性,许远军只是微微一笑道:“是否要迁都这个问题就要问我们的司马教授了,这方面,他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司马津平和宁自雪同为清华毕业生,同期同系,只差不同班。两个人平时私交颇深。由他发言,宁自雪也不便反对。许远军不愧是经验老到的政治家,轻描淡写地将问题给解决了。 果然,宁自雪没有说什么。 司马津平苦笑著道:“我看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该用的法子我们都已经用尽了。只能减缓一下沙漠前进的速度而已,沙漠还是越来越近,我作为中科院的院长感到惭愧啊……” 马天心皱著眉头道:“早在二十年前中央不是已经特批进行防止沙漠前进的海蓝计划了么,难道中科院在这二十年里一点成就都没有?” 话听著刺耳,可这也是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关键还是经费……”司马津平摊了摊手,“计划是批准了,可是经费呢?却没有指定,我们只能求爷爷,告奶奶,拆东墙补西墙,每年的投入不过百万,这点钱怎么够?光引进先进的防砂幼苗就不只这个价钱了,更不要说告技术革新了,唉,你们知道么,每次的国宴我都吃不下呀,就好象看著一棵棵的树苗被吞到肚子里了……” 大家一阵沈默。 “葛部长,你的意见呢?”许远军向宣传部长葛鸿宇问道。 他在委员会中算是一个特殊的人物,年纪也是最轻的,今年刚满四十岁。原本只是沈阳市劳动局的一个干事,在十余年中却连连跳升,最后竟升到了这样一个惊人的位置。有人比喻是坐了钻石航天飞机。不过他的办事能力也是众所周知的,只要是他接手的工作,就几乎可以做到十全十美,让人几乎挑不出毛病来。 葛鸿宇用双手揉了揉显然是刚熬完夜的眼睛,缓缓道:“大家的意见我认为都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显然我们都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第九章 兵临城下 葛鸿宇说着,停顿下来,望了众人一眼,才继续道:“那就是四十一大的换界选举问题。 要知道,无论迁都与否,最重要的,就是为新的领导班子提供一个便于工作的环境。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们政府的效率,火车全靠车头来带吗。所以我说,只要能够让政治局所有的成员满意,能让他们在新的环境中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就是好的,就是正确的,大家看如何呢?“ 这番话不轻不重,但说出来之后,周明昔,司马津平,关居山,马天心都齐声附和,甚至宁自雪和许远军也点了点头。所谓迎合上意,那是千古不变的为官法则,而且他说的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见到大家都赞同自己的意见,葛鸿宇微微一笑,扶了扶脸上的眼镜:“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就不妨分析一下怎样才能为我们新的领导班子创建一个优良的工作环境。” 关居山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的意见是这样,无论新选出来的政治局是谁,都毕竟已经在北京工作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环境都已经比较熟悉了,对这个城市也产生了感情,人不亲水也亲吗,有个亲切熟悉的环境对工作总是有帮助的,老许,你说呢?” 关居山和周明昔一样,都是不赞成迁都的保守派。实际上两个人都是地方上重要的领导人,和北京市的各个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从哪方面讲,迁都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当然要守住这块重要的地盘。 “我看不见得……”宁自雪把脸一沉道,“现在的这样一个环境,再多的亲切感恐怕也已经被破坏了。如果真的要为新的领导班子创造良好的工作环境的话,迁都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她把话说得那么死,关居山一时也无话好说,又向周明昔望去。 周明昔皱眉道:“宁部长,我觉得你这么说太草率了些。没有经过调查研究,怎么能确定呢?” 宁自雪眉头一扬道:“我看不出这么明显的事情有什么需要调查的。” 许远军见两个人之间火药味渐浓,便转向葛鸿宇道:“葛部长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葛鸿宇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依我的看法,恐怕迁都是势在必行的。” 周明昔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众人也紧盯着葛鸿宇,他这人向来低调,既然敢这么肯定的说出这番话,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葛鸿宇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道:“据我所知,新的政治局中,将至少有两位成员是陕北人,而另外的五个人中,也有两个在陕北长期工作过。这样的话,西安很可能成为他们心目中新首都的首选。”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是一惊,这种消息可以说是机密中的机密,葛鸿宇又如何晓得的? 如果是顺口说说的话,那他就是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了。 可谁又敢在这个问题上开玩笑呢? 许远军的手指轻轻的桌面上连续的敲打着,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沉吟声“西安么……?” “怎么样?这里的风景不错吧!”班鸣卓兴致勃勃地望着眼前绿油油的稻田。 路婵娟点了点头,大口地呼吸着乡间的清新空气。 这里是北京的南郊,离市中心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因为在沙漠的另外一侧,所以绿化保持得仍然很好。 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有一间独立的二层小楼,古老的欧式风格和四周的自然景色巧妙的溶合在一起。 一边,胖刘和唐卡正兴高采烈地在草地上扑蚂蚱。 江振川和桑若影则张罗着给大家分配房间,安放行李。 班鸣卓转过头望着那张熟悉的秀丽面孔,心中一片温馨。昨夜他终于在险恶的战斗前放弃了在心中背了六年的包袱,此刻在路婵娟柔情的滋润下,整个人都仿佛重新活过来一样。 路婵娟见他那样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脸上不禁一红。 他们这个年龄已经不再是激情四溢了,但是那种默默的流动着的情怀却分明更加的醇厚动人。 桑若影将最后一批行李安顿好,抹了一把头上细细的汗珠,停了下来。 房间的设施不错,虽然不如A组的那么自然朴实,可也还算舒适。她微笑着打量四周的一切,当她的目光落在窗户外的班鸣卓和路婵娟身上时,心中却微微的一震。 看来,自己的那番话真的起作用了呢……虽然是为他们高兴,可是,心里还是有点痛啊……… “阿影!”年小如欢呼着从背后扑到她身上,“快来看,我在后院的草坪上找到一大片的樱桃树,我们去比赛看谁采得多好不好?” “啊……”桑若影勉强的一笑,和年小如拉着手出去了。 临出门口时转身一望,班鸣卓和路婵娟正伫立在灿烂的阳光下,彼此深深的凝望。 “哎呀,核桃,你可要小心点啊……”江振川手忙脚乱地护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 “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一堆破草而已……”核桃趁他不注意,一下子揪了一片叶子下来。 “啊!!!”江振川的表情就好象核桃拔的不是他的草,而是他的头发。“拜托啊,我的核桃小姑奶奶,你就手下留情,我可就这么一棵独苗啊……” “哈哈,好象我要杀你的儿子似的,不拔就不拔好了,那么难看的破草,我才不稀罕呢!”核桃的小鼻子一翘。 “你可不要瞧不起它呀,核桃,说不定,这样的一棵草可以拯救整个的国家呢!”江振川轻轻抚摸着他的那盆怪草道。 核桃眨了眨大眼镜,愣住了。 此时,萧矢正漫步在别墅边的小径上,浏览着四周的景物。胖刘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他。 “小妖,你在看什么啊?”胖刘不解地问,“不就是稻田么,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是在观察环境,你以为我在做什么?”萧矢淡淡道。 “观察环境?为什么?”胖刘挠了挠头。 “这个么,熟悉了环境,一旦对方攻来的话,我们也能找到一条活路,逃之夭夭啊……” 萧矢微笑道。 “啊,还没开打呢,你就想逃跑了,我告诉队长去!”胖刘将大头凑近了他威胁道。 “请便,不过阿影和小如采的樱桃怎么说我那份也不会分给你的。”萧矢行若无事地道。 胖刘见阴谋还没展开就被对方识破了,挠了挠脑袋,气恼地嘟囔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按班鸣卓的要求大家在楼下的客厅中集合了。 班鸣卓确认所有人都到齐后,点了点头道:“对方是今天中午的飞机,婵娟,核桃和小如留下来守着康云儿,其余的人和我去机场。” “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我反对!”年小如气鼓鼓地道。 “反对无效!”班鸣卓望也没望她一眼,“因为这次的战斗极其危险,所以A组所有人都要一丝不苟地服从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是,队长!”大家齐声应道。 新型的空中客车机舱足有十八米宽,三百余名乘客稀稀散散地分散着坐在机舱内。 一名空姐推着饮料车在头等舱内穿过,越接近舱头的部分,她脸上恐怖的神情就越明显。 最后几乎是闭着眼睛从那十几名怪异的乘客中间穿过的。 一到机组室,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行,我受不了啦,再也不干了……” 一名显然是领班的男性严厉地道:“那怎么可以,这是你的职责!再说,他们也没有把你怎么样!” “不要怪丽莎!”一名中年的空姐插嘴道,“我做了二十年的空姐了,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乘客。明明他们没有做过什么,可是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时,就好象遭遇到死神似的,真是太可怕了,那些人……那些人的眼睛里,一点生命感都没有……”她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男领班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无论怎样,再过三十分钟飞机就可以在北京降落了,等到了那里就没事了,对,就是这样,等到了北京,一切就好了……”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八百余名武警精锐已经将机场内外封锁得水泄不通,对进出的乘客都进行严格的检查。 班鸣卓、江振川、桑若影、唐卡、萧矢、胖刘六个人在一名清秀的女警官的带领下来到机场指挥塔的中心大厅。 徐东清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钉子般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到班鸣卓,顿时眼中一亮。 “这位就是徐警司吧?”班鸣卓微笑着伸出了手。 “班队长,久仰大名了。本人就是徐东清,现任公安部特别行动处处长。”徐东清的手紧紧地和他握在一起。 “久仰大名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徐处长号称警界卧龙,十年来破获无数大案要案,明卓佩服!”班鸣卓诚恳地道。 “唉……”徐东清摇了摇头,“惭愧呀,遇到真正棘手的案子,还要麻烦你们A组的人。 昨天就刚刚蒙贵组成员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没想到眼下又要麻烦你们了。“ “这样的事情对A组来说算不了什么,这也是我们的责任么,怕的倒是那些死也要硬撑着头皮自己蛮干怕人抢功的混蛋官老爷们!”班鸣卓轻松地道。 “哈哈,班组长快人快语,东清受教了,请!” 大家在大厅中注视着不断变幻的三维曲线。 “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抵达了。”一个工作人员向徐东清报告道。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做客机呢?”唐卡疑惑地道,“难道老美连架专属飞车都没给他们配备?” “这个简单,一定是他们怕被在空中打下来。”桑若影肯定地道。 班鸣卓赞许地望了她一眼。 “是这样的。”徐东清点了点头,“末日审判团在各国的情报网上都是名列前茅的危险人物。如果可能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击毙他们,所以他们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一向都是乘坐客机。” “难道击落他们的飞机不怕遭到美国政府报复么?”胖刘吃惊地道。 “不会的。”徐东清耐心地解释道,“他们虽然都拥有假护照,可本身毕竟都是犯罪分子。一旦被确定身份的话,即使是美国政府也无法包庇他们。”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干掉他们?”唐卡咬牙切齿地道。 “如果杀死对方又无法证明对方的身份,那就是很麻烦的大事件了。毕竟对方表面上是合法的美国公民。” “这样啊……”唐卡挠了挠头。 “所以各位一定要小心!”徐东清正色道,“现在正是四十一大的前夕,一旦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对全国的形势都会有影响。” “说起四十一大,好象这期间所有的安全问题都是徐警司负责的吧?”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真是天大的担子啊!”徐东清叹息了一声。 “怎么,莫非有能令徐警司头痛的事情?”班鸣卓问道。 “暂时还没有……” “哦,那……” “不过我总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象在四十一大期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具体的情况我说不上来,大概是警察做久了吧,对什么事情都疑神疑鬼的。”徐东清苦笑道。 “这不一定……”班鸣卓摇了摇头,“有时候第六感的判断往往比眼前的事实更可靠,而且最近我也总是有不安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不瞒班队长了……”徐东清沉声道,“你听说过‘新魂’这个组织么?” 班鸣卓一愣,随即想起邵定中和他提过的许远军遭到袭击的事情:“那不是一个什么新兴的恐怖组织么,好象昨天他们还袭击了北京市的前市长许远军……” “对,就是他们。”徐东清点了点头,“我怀疑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政府官员遇刺的事件都和他们有关。而且,在四十一大期间,他们将有重大的行动。” “什么样的行动?”班鸣卓皱眉道。 徐东清犹豫了一下,终于肯定地道:“夺权!” 班鸣卓心中一惊:“你肯定?” 徐东清摇了摇头:“我手中没有任何的证据,不过最近的舆论反常的平静,就象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样死一般的平静。而且恐怖事件层出不穷,现在美国的超念特战队也来凑热闹,这一切都在四十一大之前发生,也未免太巧合了。” 班鸣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警司!”那名女警官招呼道。 “怎么?” “飞机已经到了……”女警官指了指窗外。 班鸣卓和徐东清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并肩向外望去。 “情况怎么样?”班鸣卓低声问道。 “已经布置了四十名激光狙击手,控制了机场附近所有的制高点。机场附近的公车都已经改道绕行,路卡也已经设置完毕。机场四周已经安装了全自动的跟踪设备,保证他们无处匿形。有关情况也已经通知了机场工作人员,必要时可以得到他们的大力协助。” 班鸣卓摇头道:“不到关键时刻,最好不要让普通群众卷进来……” “是啊,我也这么想。所以,在机场海关我已经叮嘱过了,不接受他们的入境。” 班鸣卓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可惜对这些家伙未必有用啊!”徐东清叹道。 “如果他们硬闯的话,我们就有出手的理由了。”班鸣卓微笑道。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下来。 天边,远远地传来飞机巨大的轰鸣声。 垂直起降的空中客车喷射着巨大的离子气流缓缓的机场上降落了。 乘客们纷纷沿着自动轨道走下飞机。 “那些怎么还不出来?”胖刘紧张地问。 萧矢看了看表,四枚围棋子灵动地在他的指间游走着。 “见鬼!已经十五分钟了。”唐卡恼火地道。 “大家冷静点啊!”江振川在一边劝道,“他们不会在飞机上过夜的。” 桑若影看了看萧矢,见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到:小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班鸣卓和徐东清都沉默不语,死盯着飞机。 “出来了!”唐卡握紧拳头叫道。 果然,一名又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末日审判团团员开始从飞机的轨道上走下。 “古拉·扬克尔,玛丽·亚利桑德拉,马丁·艾登,保罗·康特拉,班塔利·哈比,路德·阿斯特那,约瑟夫·拉塞尔,特蕾西·布兰登,霍华德·琼斯,基德·罗德里格斯,亚当·佛里格·肯尼迪………”班鸣卓喃喃地念着那些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名字,“最后是………” 一个满头金发,俊秀无比的青年走了出来。行动间步履优雅,面带微笑,仿佛是太阳神阿波罗降世一般。可不知为何,望着他时,总是令人内心产生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约翰·弗多拿………”班鸣卓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抽动了一下。 徐东清看到他的神情,微微一愣:“莫非班队长见过这个人?” 班鸣卓叹息了一声:“是啊,我们不只见过,还交过手………” 说着,他的脑海间又响起那个低低的童音:“Remember me,my name is John……” 桑若影看着审判团的成员们在轨道的尽头一一停了下来,秀眉微蹙道:“他们好象在等什么……” “等什么?会不会是等接机的?”胖刘挠了挠头问。 “接你个头啦!”唐卡在他的大头上敲了一下,又喃喃道,“不过,倒好象真的在等什么似的……” 萧矢缓缓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小妖,你怎么看?”班鸣卓对他这个部下的观察力一向极有信心。 “他们要等的东西是显而易见的……”萧矢缓缓道。 “是什么呢?”江振川在一边紧张地问。 连徐东清和女警官的目光也落在萧矢清秀的脸庞上。 “就是那个……”萧矢突然伸手向前方一指。 众人转头望去。 目光到处,一条细细的黄线正从天边迅猛地扑向机场。 细线越来越近,转瞬间便变成了一道数十米高的黄色巨浪! 徐东清脱口惊呼:“是北京沙暴……!” 第十章 幻象追击 望着落地窗外狂袭而至的沙暴,众人一时无语。 大厅里简短而急促的通讯声此起彼伏。 “报告,蓝2失去目标!” “报告,蓝19失去目标踪迹!” “报告!风沙太大,狙击手无法锁定目标位置!” 原来对方等的就是这个!在这样的沙暴中,所有的监视设备和狙击手都变得毫无意义。 “不要慌!依靠红外探测和波相粒子设备继续追踪对方的动向!”徐东清果断地命令道。 “红外探测已开启!” “粒子设备开始工作!” “红外探测发现目标移动!等等!怎么会这样!”一个工作人员惊呼道。 徐东清快步走向三维显示仪前,只见上面数百个白点随着风暴在向机场外移动。 “波相设备受到强波动干扰,已经失效!” 一时间,所有的追踪设备全部失效。 徐东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厅中央,一言不发,但他的双手已紧接地握成了拳头。事先他已经料想到对付这样的一个超念战斗分队是极度困难的事情,但还是没有想到真正面对对方时自己竟然会完全的束手无策,让对方在自己严密的监视下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北京市内。这对一个警官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小妖,你说红外监测怎么会探测到那么多的热源?”唐卡凝重地道。 “很简单……”萧矢缓缓道,“你忘了玛丽·亚利桑德拉吗?她的能力就是用超念来进行空气摩擦,从而产生高温火焰,以她的能力,做出这样几百个热虚拟影像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么波相粒子受到干扰一定是猫王干的好事喽?这家伙的超念能力就是强音波吧!” 唐卡恨恨地道。 江振川突然道:“就算他们进了市区,以他们十二个人这么大的目标,也无法完全的掩饰踪迹。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城市啊!” 大家听了都点了点头,明白到他的意思。毕竟这样一个古怪的组合在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而在北京这样一个人口极度密集的城市里,恐怕不到十分钟就会有人注意到他们。那时自然会重新掌握对方的行踪。 徐东清和萧矢却没有表示什么。两人都是深沉多智之辈,当然明白对方既然能够巧妙地利用沙暴摆脱天罗地网般的监视,当然不会轻易地在市内暴露自己的踪迹。 “咦,队长呢?”胖刘吃惊地道。 大家循声望去,果然,班鸣卓已经不在大厅内了。 “队长他已经追下去了……”江振川叹了口气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唐卡急道。 “我们去了也没用的!”萧矢以少有的激烈语气道,“我们的超念感应在这样的沙暴中有效的范围还不到一百米,怎么追?现在,只能在这里等队长的消息了……”说着,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大厅中的空气死一般的凝滞。 班鸣卓高大消瘦的身子在漫天的沙暴中鬼魅般地移动着,在他发现对方欲借沙暴来掩饰行踪之际,就已经意识到原先准备的那些措施将难以奏效了。剩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依靠超念感应进行追踪。即使在这样的沙暴中,他的超念感应范围也可以达到五百米左右,他有信心不让对方从自己的手心跑掉。当然,这也是危险的,一旦对方的感应能力不在他之下的话,很可能发现他的追踪从而对他展开攻击。他再自信也没有把握对付这十二个超念高手,何况其中还有一个能力绝对不在他之下的“引导者”——约翰·弗多拿! 等等?对方好象只是一个人?班鸣卓感到有些疑惑,随即醒悟道:是了,他们一定是打算分散进入市区,再在某一个事先约定好的秘密地点重新集结,这样就可以避免受到注意。 不过这倒是给自己的追踪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对方不是“引导者”的话,自己就有信心不会被对方发现。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十二人中的哪一个呢?从感应到的体重和呼吸来看,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个男的。 两个人的身影在沙暴中飞速地前进着,急如离弦之箭,一半是凭自己的念动能力,一半是借了沙暴的力量。不到十分钟,北京市区便已在望。 下了机场公路,过了三元桥,又上了东直门外斜街,然后是东直门内大街,安定门东大街………咦?他停住了?这家伙在搞什么鬼?班鸣卓也收住了身形,合起双眼,心中一片空灵,念力感应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 对方为什么会停下来呢?附近就是重新集合的地点?不,这里离机场太近了,对他们来说,这里并不安全。那么,很可能是出于个人原因才停下来的。这里附近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么?他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呢?雍和宫?孔庙?华侨饭店?等等,那是什么地方,是……首都图书馆? 邵定中缓缓合上桌子上的卷宗,伸出手指,按摩着因为长时间工作而变得红肿地双眼。 一个年轻的女秘书将一杯热茶小心地放在桌子上。 邵定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是小张啊,真是的,茶水部的人都干什么去了,要麻烦你来给我送茶,谢谢你了。” “局长工作的这么辛苦,我给你倒杯茶算什么……”女秘书红着脸道。 “傻丫头,坐办公室算什么辛苦,北京市内真正辛苦的是那些外地的民工们。拼死拼活的挣钱,再给家里寄回去,中国几千年的家庭观念只有在这些人的身上还继续着。可惜,四十一大一召开,市内又要开始清理整顿了,不少人活命的饭碗就要这么的丢了啊……”邵定中叹息道。 “不,局长就是辛苦的!”女秘书小张红着小脸认真地道,“这三天您睡的觉加起来也不够八小时,这不是辛苦是什么?” 邵定中苦笑了一下:“国安局管的事情太多啊,反间,情报,治安,反贪,防暴,反恐怖,可惜管的都不是该我们管的,而真正想管的又管不了……”他的声音变得幽深起来。 “都是国安局管才好呢!”女秘书神气地道,“这些年抓了那么多贪官,大家都知道那是我们国安局的功劳!” “哦?是吗?”邵定中突然来了兴致,转过身向女秘书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抓了那么多贪官,为什么贪官反倒是越来越多呢?” “这……”女秘书犹豫地道,“大概是现在的人胆子比以前大了吧!” 邵定中缓缓摇头:“不是,是因为抓那些贪官,只是治标,却治不了本。有些贪官我想抓就抓,因为那些人的官小,或者根子不够深,后台不够硬。还有一些贪官,是我想抓都抓不了的。别人见了,就知道只要学那些人的话,就不怕被抓。于是当官的就纷纷找后台,套关系。他们是有网的,一个连一个,一个牵一个,抓一个就拎出一窝,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意思。我当国安局长这么多年,每抓一个官,少的要接十几个说情的电话,多的要接上百个。已经抓的大小贪官接近五百个,可是这五百人中副职就占了百分之八十五,什么副厅长,副市长,副省长,副委员长,哼!我都抓腻了……!”他的眼中突然射出无边的怒火。 女秘书怯生生地道:“局长,您先消消气,反正贪官那么多,您就慢慢地抓吧,总能抓到新鲜的……” 邵定中忍不住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说得对,小张,我们总能抓到新鲜的,说不定马上就可以……”说着,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自信而冷静的神色。 女秘书被他一拍,顿时红了脸,双手搓着衣角,样子可爱极了。 “对了,明天是周末,又是端午节,我有什么安排么?没有的话,也该回家一次了。” 邵定中问道。 女秘书醒觉过来,掏出一个掌心电脑按了几下道:“别的倒是没什么,不过北京军区的于司令员要请您一起去打高尔夫球……” “于大炮?他请我干什么?”邵定中皱了皱眉,“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女秘书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小张……”邵定中突然叫道。女秘书停住脚步,等着他的吩咐。 “叫后勤的老吴给A组送一筐粽子去,就说是我送的……” “知道了,局长。”女秘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邵定中用双手架住下巴,陷入沉思:班鸣卓那些家伙,不知道现在干的怎么样了…… 为什么会是首都图书馆呢?班鸣卓的心里升起疑问。难道这家伙还是个书虫?倒是没发现末日审判团的成员有这种嗜好。那么是为什么?不管了,还是先跟进去吧。 心里一松,将念力感应收回,他迈着大步向图书馆走去。 就在走进图书馆大厅的一瞬间,他心中一动,捕捉到了什么。 宽敞整洁的大厅中摆放了数以百计的电脑终端,即使在这样的沙暴中,还是有许多人坐在终端前带着感应头盔上网查询图书或资料。 对了!对方很可能是要利用这里的终端上网,难道是霍华德·琼斯——这个绰号叫“瘟疫”的网络杀手?不,不会,对方如果妄图从网络下手的话,也绝对不会挑选图书馆这样一个地方来上网。很可能只是因为某个临时的原因才导致对方不得不利用和同伴分离的短暂而危险的时间内来上网的。究竟是谁呢?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班鸣卓深思着,在大厅中缓缓漫步,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没有?!没有末日审判团的成员!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可是也没有人离开,就是说对方还在图书馆内,可是怎么人却突然不见了呢?难道对方隐身了?对了!一定是这样!对方是具有化身能力的“百万富翁”——路德·阿斯特那!那么说来,这个著名的金融诈骗犯很可能是因为生意上的需要才不得不在短时间内上网操作的。从首都图书馆的网络可以连接到纽约股票市场进行直接交易,这家伙,一定是自己偷着进行单独行动的。如果真的是他,那么现在对方又化身成什么样子了呢? 班鸣卓不再游荡,选了一个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如果自己判断正确的话,那么很快对方就会起身离开,那将会是证明自己判断正确与否的关键时刻。 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孩子站起身来,向大门走来。 班鸣卓双目微垂,任那男孩经过自己的身边。 男孩子走到门口望了望外面的沙暴,摇了摇头,又走了回去。 又有一个人走近了,这次是一个中年人,他来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看来很可能是自己坐着飞车来的,所以才不怕沙暴。 十分钟内,又陆续又五六个人从班鸣卓的身边经过,他始终没有抬头。 当一个穿着大衣的中年妇女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A组的新居中,核桃瞪着大眼睛看康云儿画画。 这画的都是些什么呀?这张涂了绿绿的一大片,上面站着两个好难看的人,手里还提着棍子。这一张又是什么?好象是根大柱子,粗粗黑黑的……看不明白……可惜我这么聪明的脑袋了…… 厨房中,年小如在笨手笨脚地淘米。路婵娟在一边不住指点着她:“好了好了,不要把水放满啊,倒水时慢一点,哎呀!你看,米都冲走了……” “可恶啊!这简直比B组的功课还要难哪!它们怎么就不肯听话呢?”年小如气愤地瞪着那一锅安静的米道。 “以前你没有自己做过饭么?”路婵娟忍着笑问道。 “当然有做过!”年小如得意地道,“以前家里的大米都是我自己煮的,不过,那些大米都很干净,不用淘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些不是一般的大米呀,是糯米,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我想着怎么也得让大家好好的吃一顿粽子……”路婵娟温柔地笑道。 “哎呀,粽子好吃,我喜欢吃带枣儿的,我们有枣儿吗?”年小如期待地问。 “早就准备好啦,小馋鬼!”路婵娟点着她的鼻子道。 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厨房被路婵娟堵个正着的情景,年小如讪讪地笑了。 “也不知道明卓他们在那边怎么样了……”路婵娟望着窗外的沙暴,喃喃地道。 班鸣卓随着那个中年妇女出了图书馆,一路上都和她保持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 这样近的距离他不敢用超念能力,否则一旦被对方发觉的话,便会前功尽弃。而对方也一直没有再使用超念能力,这样他也很难再远距离感应到对方的踪迹。追击就这样在另一种情形下展开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上了安定门东大街,然后转入北小街,东直门内大街,北新桥北街路。 这家伙,打算做什么?为什么在兜圈子?难道是发现自己了?对,很有可能。这样的话,就得提前动手了!班鸣卓望了望四周,漫天的飞沙中,行人寥寥,连飞车也没有几架。 不错,倒是动手的好时机,不用怕伤到无辜。他暗暗地想。 那个中年妇女在雍和宫前突然停住,然后买了一张门票进去了。 班鸣卓也随后买了一张票,一边用划卡一边问道:“今天人多么?” 售票员叹了口气道:“就这鬼天气,哪来的人啊,我看咱们北京是完了……” 没有人就好,班鸣卓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过了牌楼,上了长长的辇道。两边的苍松翠柏在风沙中傲然而立,显示着非凡的气概。 实际上不仅是树,就连前方的昭泰门和道边的阿嘉仓都显示着那么一股子金瓦琉璃跋扈恣睢的傲气。 班鸣卓对于这里是相当熟悉的,这里做为北京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喇嘛教黄教寺院,也是全国“规格”最高的一座佛教寺院而享誉全国。不过,做为A组成员,他更在意的倒是这里做为“粘竿处”的那段短暂历史。 清康熙三十三年,康熙帝在此建造府邸、赐予四子雍亲王,称雍亲王府。胤祯于公元1723年采取了不太光明正大的手段当上了皇帝,即清世宗雍正皇帝。他的家庭照例搬进了皇宫内院。在他大肆铲除异己的政治活动中,其御用的情报机构——“粘竿处”就设在这里。胤祯当上皇帝之后,其王府即为“潜龙邸”。在他继位后的第三年,把王府的一半改为行宫,称雍和宫。另一半赐给喇嘛章嘉呼图克图,作为黄教的上院。雍正十三年,雍正“驾崩”,曾于此停放灵枢,因此,雍和宫主要殿堂原绿色琉璃瓦改为黄色琉璃瓦。又因乾隍帝诞生于此,雍和宫出了两位皇帝,成了“龙潜福地”,所以殿宇为黄瓦红墙,与紫禁城皇宫一样规格。 想不到要在这样的地方和对方交手,虽然说是没有什么游人,不会伤害无辜,可要是万一破坏了文物可糟糕了。班鸣卓暗暗皱眉。对方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是集合地?不可能,这里又不能住人,那么就是他挑选的“战场”了?班鸣卓的心中油然升起警惕。对方既然选这里的话,就一定有其原因。很可能是要利用这里的环境来做些什么,却不知道会怎样利用呢? 上了昭泰门中间的御路,迎头望见两侧垛墙上二龙戏珠和寿字图案。班鸣卓心中苦笑,“福寿双降”?希望如此吧! 那个中年妇女过了钟鼓楼和碑亭,缓步走进了天王殿。 班鸣卓也漫步跟了上去。 还没走进殿门,心中突然升起异样的感觉。 一股强大至极气势扑面而来! 一时间,数十米内的飞沙完全停滞,纷纷落下。 对方已经发动了“域”! 大殿一个体态略为发胖的男子正从他露出微笑,神情象极了殿正中笑容可掬盘腿而坐的弥勒佛:“真是辛苦你了,竟然跟了我这么久,班鸣卓队长!” 第十一章 激斗雍和宫 “果然被认出来了!”班鸣卓心中微凛,看来对方对A组的所有成员早已心重有数。只是不知道是否对A组的实力也很清楚呢?很可能对白朗、苏红荼、段墨那三个家伙是清楚的。 至于小妖和唐卡他们则未必,因为他们没做过什么出风头的事情,这几年稍微有点困难的任务都被自己和“红白黑”包揽了,这样的话,很可能会给对方造成一种“A组不过如此”的印象,这样的话,对A组以后的战斗倒是极为有利的。 他心中念头一转,当即微笑道:“路德·阿斯特那,赫赫有名的‘百万富翁’,怎么不好好的在纽约股市做你的庄,跑到我们中国的雍和宫做什么?想出家当喇嘛么?” 路德.阿斯特那并没有因他的嘲讽而有所动容,有点好笑地看著他:“以班队长的能力能跟上我毫不奇怪,我感到意外的是你是怎么在图书馆把我认出来的呢?对于变身的能力我还是有点自信的,那么可不可以请班队长告诉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 班鸣卓扬了扬下巴:“是你的鞋,虽然你的风衣和鞋都是可以随意改变外形的,可是鞋底的沙子却不是一下可以清除的……” 路德.阿斯特那微微一愣,随即呵呵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疏忽了,那么班队长现在打算怎么对付我?” 死胖子,问题这么多。怎么对付你,当然是问出口供后宰了你回去睡觉。想是这么想,可毕竟不能失了中国第一超念战士的风度,当下微笑道:“路德兄从机场直接溜到这里,好象还没办过境手续吧,还请跟明卓回去喝杯茶,顺便把手续补一下。如果真的想好好参观雍和宫的话,身为中国人,明卓当然要尽地主之谊了。” “呵呵,班队长说笑了,我这人只对咖啡感兴趣,至于茶么,还是算了吧……”狗屁! 谁不知道A组的茶是这世界上最难喝的?喝你们的茶,我宁可去天安门喝金水河里的水!路德·阿斯特那这么想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两年前,英国超念部队“无色玫瑰骑士”的一名成员做为保镖随英国国王来华访问,大概是喝多了吧,非要和A组的成员交流一下不可,在其一再坚持之下。政府派人将其领到A组驻地,同时暗暗通知A组不要和他交手。于是我们A组的各位活宝就只“友善”地坚持请他喝了杯茶而已。结果从那天一直到皇室考察团回国,这位老兄就一直保持著每天上十次厕所的频率。从那以后,A组的茶水便在世界超念界变得大大的有名了。 “既然路德先生不喜欢喝茶,那也没办法,不过这海关的手续么,还是要办的。怎么样,不是要我用强吧……”一边说,班鸣卓一边打量著这里的地势。以这家伙的“域”来看,虽然很强,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关键是这里的环境。他背对着大殿,对自己出手可谓毫无顾忌,可自己却不行,要是毁了国家一级的古迹,那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先放他一马,让他出了宫再出手?不成,这家伙的超念变身的确有两下子,一旦被甩开再想盯上他就难了。还是在这里解决的好,问题是怎样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收拾掉而自己和文物都不伤一根毫毛…… 路德·阿斯特那虽然不知道班鸣卓心里打的如意算盘,但也清楚得很今天这次大概是最危险的一战。班鸣卓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年已三十的他自从十七岁加入A组,十三年来还从来没听说被谁击败过。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战斗经历,可毕竟是名义上的中国超念第一人。可路德心中并不认为自己会吃亏,虽然超念力是战斗的基础,可是对超念力的利用也同样是至关紧要的制胜因素。他加入末日审判团后也曾经先后与十余名超念高手对阵,从未吃过亏,而那些高手中至少有一半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是的,智慧才是开启胜利之门的钥匙。那些一味打杀的角色并不放在他的眼里,在这个世界上,能令他感到恐惧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引导者”——约翰·弗多拿!想到自己团长,那英俊面容似乎便微笑著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路德的心中打了个寒战。这次自己擅自行动,为了一笔重要的买卖而耽搁了时间,如果被团长发现的话可不得了。不过如果自己能够解决掉面前的这个中国超念第一人,就不会有问题了。因此而能得到一个美好的假期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呢。想到这里,便摊了摊手道:“中国人真是暴力啊!如果班队长一定要用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不过要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一股极大的吸力破入了自己的“域”。一时间心里因为没有准备,竟然踉跄著被吸出了几米远的距离,差一点被吸到了殿门外。虽然及时稳住了脚步,可是那股庞大的吸力却有增无减,他只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域”与对方抗衡而不至被吸到殿外去。这怎么可能?他的“域”怎么会这么强?而且用的是吸引力! 在超念技巧中,发射型的念力远比吸引力强大的多。这倒不是二者的念力性质有什么区别,而是进行超念修业自然而然的结果。你也许很轻易的就可以用强大的念力将面前的一颗巨石猛地弹出很远,可是当你试图猛地将巨石吸到面前停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不小心的话,就可能被石头撞个稀吧烂。所以在练习吸引念力时,超念选手大都会留下百分之四十甚至五十的余力来对付目标的惯性。班鸣卓用他的“域”强行破入路德.阿斯特那的“域”就需要他的超念至少比对方强上一倍才能做到。而要用他的“域”之吸引力将路德.阿斯特那连同他整个的“域”从殿里拉出来,则要比对方强四倍的超念力才行! 直到此刻,路德·阿斯特那才发现自己想干掉对方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出去向团长报告,原来我们一直低估了A组的力量!近年来A组除了著名的“红白黑”之外其他成员一向低调。而如今“红白黑”不在北京,这令我们产生了A组无人的错觉。可实际上仅这班鸣卓一个人的力量就已经足以令我们头痛了,再加上其他实力未知的其他成员……如果不及时把这个消息送出去的话,那么这次末日审判团极有可能会在北京这个古老的东方城市遭到可怕的噩运!现在只能依靠团长的智慧来引导我们渡过这次难关了! 想到团长时,路德的心中微动,想起了约翰·弗多拿好象曾经和他们谈起过班鸣卓这个人。当时是“甜妞儿”特蕾西·布兰登问起过在超念界团长是不是算得上是超念第一人,当时团长沉默了许久,才道:“在没有战胜中国的班之前,还不是……”当时大家仅以为队长是因为没有和对方交手而谦虚。现在回想起团长的神情,极有可能曾经和自己面前这个强得恐怖的班鸣卓交过手!这样的话…… 这家伙,也就到此为止了吧?班鸣卓双手插在大衣的兜中,轻轻又向前迈出一步。强大的“域”将对方的“域”压制得不剩一丝火气,路德的身子又向前平移了两步,已经到了大殿正门的边缘。 就在这时,路德突然低下头去,再度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张英俊温和的年轻面孔: “好久不见了,班……” 班鸣卓的心中猛地一震,心神微分之际,对方以猛地后退,脱出了他的“域”,同时双手一招,殿内两旁的四大天王塑像纷纷倒下,同时人影再闪已从后门脱出。 班鸣卓暗骂一声,猛地冲前。念力到处,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南方增长天王、东方持国天王又纷纷回归原位。他也来不及看那四大天王是否站稳,瞬间便追出了后门。 如果路德.阿斯特那变身的是任何一个陌生人,班鸣卓都不会变得如此震惊而导致分神。 偏偏他对约翰·弗多拿的印象至深,甚至可以说颇有顾忌,所以才让德·阿斯特那钻了空子,于千钧一发之际挣脱了他的强力超“域”——“黑洞”。 追出殿门,便望见正在后仪路上奔跑的路德猛的转身,那只高4.3米,光泽照人鳝鱼青色的巨大铜鼎连带著下面衬著的汉白玉石座猛地离地而起迎面向班鸣卓撞来。以班鸣卓的性子,原本应该原封不动地让这只铸有二龙戏珠、底座上雕刻著三狮戏球的大铜鼎以两倍的速度再飞回去。可他却不得不苦笑著用念力操纵着这只与团城的玉甕、北海的九龙壁,称“北京三绝”之一的铜鼎缓缓落下。 等他再看前面时,路德.阿斯特那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雍和宫大殿。来不及细想,他便跟着冲了过去。 离著大殿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时,他突然又收住了身形。因为他已经感应到对方停在了殿内,并没有冲出去。想一想,这也并不意外。以路德·阿斯特那的念动速度,如果刚才没有那只铜鼎的话,十有八九自己就已经追上他了。这样的话,与其在空旷处被追杀,还不如在特定的环境中与自己一战而来得有把握。 缓缓地踱着,班鸣卓一步步地向雍和宫大殿接近。 还没走进大门,一股檀香气味便扑面而来。殿内没有人,他甚至感受不到对方的域。站在大殿的门口,班鸣卓冷冷地向内注视。 这里的大殿原名银安殿,是当初雍亲王接见文武官员的场所,改了喇嘛庙后成了大雄宝殿。殿内正北供三尊高大的铜质三世佛像,中间为现在佛释迦牟尼佛,左为过去佛燃灯佛,右为未来佛弥勒佛。三世佛则表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间流程,说明无时不有佛,空间为宇,时间为宙,意为宇宙是佛的世界。三尊佛像在殿前激光全息烛火的照射下反射出幽幽的光芒。正殿东北角供铜观世音立像,西北角供铜弥勒立像。两面山墙前的宝座上端坐著十八罗汉。西墙上的挂像是千手千眼观士音菩萨,东墙上的挂像是庇护众生的“大白伞盖”。整个的大殿都透著一种渗入骨髓的无名的压抑感。仿佛这里不是一座雄伟的大雄宝殿,而是森罗地府一般…… 国务院的餐厅中,司马津平叫了米饭和炒豌豆,另外还要了个咸鸭蛋,那是他在中科院作处长时就养成的习惯。 刚做好,就听有人招呼道:“司马!”他回过头去,却见宁自雪端著一个菜盘走了过来。 看著自己的这位老同学轻盈地在自己的对面坐好。司马津平纳闷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年龄,对方仍旧精力充沛,风韵依然,比之在大学时,除了眼角多了一点鱼尾稳和头发略显花白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怎么,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是不是爱上我了?”宁自雪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笑著打趣他。 这样的问题在中央的干部中也只有宁自雪能问出口而不让人觉得有任何的暧昧。司马津平摇了摇头笑道:“我是在想,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这么年轻,要是染了头发,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人家都说男人不显老,可你看看我,明明和你一般年纪,看起来却比老了十多岁……” “你呀,都是操心操的,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做这个什么中科院长,除了名头好听外,有什么用?根本没什么权,管的事情却一大堆,还不如专心搞你的研究自在的多……”宁自雪撇嘴道。 “唉,我是悔之晚矣啊,本以为利用这个职位能好好的把全国的环境工程搞上去,结果呢?到头来连自己居住的首都都没能保住,真是天大的笑话……”司马津平苦笑道。 “司马,你老实地和我说,你们中科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前几天我遇到经贸部的老刘,他说每年播给你们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比历届的院长在位时都多得多,甚至每年都递增。说中科院象个无底洞似的,那些钱怎么不用在环境工程上?”宁自雪直视著他问道。 “怎么?你怀疑我贪污?”司马津平反问道。 “我个人当然信得过你,不过还是想把问题搞清楚,这毕竟是国家的钱,是咱们的老百姓辛辛苦苦挣来再交给政府的……”宁自雪丝毫不让。 “实际上,那些钱我连个影子都没见到,都被副院长划走了……”司马津平无奈地道。 “韩炬?他要那么多钱拿来做什么?”宁自雪惊异地道。 “不知道,是上面的意思,他一直在一个秘密基地主持一个什么机密项目,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 “他不是搞生物基因工程的么?会不会和那些技术有关?”宁自雪若有所思地问。 “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涉及国家机密,你我还是少知道的好。”司马津平劝道。 宁自雪双眉紧皱,又道:“你说,葛部长的建议是不是有点奇怪?” 司马津平道:“你是指迁都西安的事情?这是有些怪,尤其是他说政治局会有迁都西安的倾向,他怎么会这么清楚的?新的政治局人选不是要大力提拔中年干部加入么,具体人选谁也不了解,他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宁自雪沈思道:“我想来想去,和陕西拉上关系的,政治局现任人选中有两个人,剩下的两个无论如何我也猜不出是谁了……” 司马津平道:“你不是总嚷著要迁都么,西安也不错啊,为什么还疑神疑鬼的?” “你不知道……”宁自雪缓缓摇头,“最近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恐怕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司马,你最近一定要小心点啊……” 望著老同学关心的目光,司马津平的心中一阵温暖,轻轻地点了点头。 “粽叶洗好了没有啊?”路婵娟一边切著猪肉,一边问年小如。 “就好啦!”年小如手忙脚乱地把湿漉漉的粽子叶从水里捞出来铺好,长吁了一口气。 “娟姐呀,你们还没做好么?”厨房的门口,核桃的小脑袋突然伸了出来。 “快了,你先等一会儿吧,饿了就先吃点葡萄吧,冰箱里有。”路婵娟柔声道。 “不,我要等著吃粽子……”核桃摇摇头道。 “傻孩子,粽子是明天吃的呀,最多也只能吃一个尝尝鲜……”路婵娟抿嘴一笑,“还是等一会儿吃晚饭吧。” “这样呀……”核桃撅著小嘴儿走了。 “娟姐,你做的是什么粽子啊,怎么要这么多材料呢……”年小如瞪圆了眼睛望著那一桌子洗净切好,摆得整整齐齐的菜。的确,种类是够丰富的,猪肉,鸡肉,虾肉,葱头仔,糖冬瓜,蒜米,花生,芝麻,香叶,粟子,虾米,冬菇,咸蛋黄,应有尽有。 “也做不了什么新奇的,就做两种……”路婵娟将芋头麻利地切粒后,和上油,转头向她笑道,“一种是香芋肉粽,一种是槟城娘惹粽……” “嘻嘻,槟城娘惹粽,这名字真奇怪,怎么做啊?”年小如来到她的身边踮著脚往锅里看。 “很简单的,将糯米洗净,在水里浸两个小时,沥干了加四汤匙油和两茶匙盐,再搅匀了。在锅里烧热大约四汤匙在,爆香葱蒜,把猪肉、虾肉、糖、冬瓜和调味料,炒好待冷。 最后把粽叶折好,加入糯米和馅料,用绳子裹紧了,再把粽子放入开水中煮两个小时就好了。“ “啊?这么费事啊……”年小如吐了吐舌头,“那不是要四个多小时才能做好?太慢了……” “所以今天还吃不了啊,你的小肚子也饿了吧?”路婵娟关心地问。 年小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嘻嘻一笑:“才没呢,昨天晚上吃那么饱……” 想起昨天晚上那夸张的一餐,路婵娟也忍不住笑了。虽然穿著一件简单的黑绒衣,还带著围裙,头发也因为忙碌而有些显得散乱,这笑容还是显得明秀非常。 年小如有些愣愣地望著她:“娟姐,怎么好象你比昨天漂亮了呢?” 路婵娟一愣,抚了抚自己的脸庞道:“哪里漂亮了,还不是和平时一样?” “不对……”年小如摇了摇头,“你的皮肤显得比昨天光泽了,眼睛也比昨天更亮,连笑容都温柔许多……”说著撞了撞她的肩头,眨了眨眼道:“是不是队长他……” 路婵娟脸一红低下头去,她是自家知自家事,那自是因为今天清晨班鸣卓对自己温情滋润的结果了,可她当然不好意思和年小如说。 年小如看了她的窘态,又咯咯笑个不停,然后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路婵娟的肩头:“继续努力吧,娟姐,争取早日为我们国家制造一个超超念小战士……” “说什么呀你!”路婵娟举手做出要打她的动作。 年小如咯咯一笑,逃了开去。 没有任何念力流动的情况,对方没有发动“域”么?不,不是,自己甚至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这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域”中的隐藏技——“绝障”,对这种“域”,班鸣卓并不陌生,在A组中,胖刘也是操纵这种“域”的高手,这家伙有了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不想分给别人时就找个地方用“绝障”把自己藏起来,吃完了再现身。想不到这个该死的“百万富翁”也会这门技巧。要想打埋伏的话,这的确是个理想的选择。 班鸣卓的目光紧紧地注视著殿内的每一寸结构,既然感应不到对方的话,靠的就只有双眼了。 终于,他迈出了第一步,大殿内顿时发出空洞的声音…… 第十二章 影蛊和胖鱼 机场大厅中,短促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徐东清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大厅中那彩色的北京三维地图。 “可恶,这些混蛋怎么说也有十多个人,怎么会突然一个也不见了呢?”唐卡气恼地道。 “小妖,你能猜出他们躲到什么地方了么?”胖刘突然问。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呀……”萧矢轻叹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化整为零,分头到达某一个固定的接头地点,再重新集结,这样比集体行动隐蔽得多,所以我们才一直发现不了。” “这么说来,队长他盯上的将是其中的一个喽?”桑若影自言自语道。 “一个的话,只要不是约翰·弗多拿就应该没问题。”江振川松了口气。 “老江,队长好象很担心这个什么狗屁‘引导者’的样子,你知道是为什么么?难道他真的那么厉害?”唐卡不解地问。 “是啊……”江振川喃喃地道,“约翰·弗多拿,‘引导者’,这家伙大概是超念界‘神’技巧上的第一高手吧,而队长曾经和他交过手啊……” “真的?!什么时候?”唐卡吃惊地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队长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江振川回忆道。 胖刘听着,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班鸣卓缩水后的样子,脸虽然缩小了,可还是一脸没刮净的护照,还叼了个奶嘴。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萧矢瞪了他一眼。 “瞪我干什么?”胖刘不满地道,“我不过是在想队长叼着奶嘴的样子么……” 桑若影忍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振川也微微一笑,随即神色一整道:“你们想必都还记得十八年前的莫斯科的马利格勒惨案吧……” 几个人一下愣住了。 当年在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举办了世界第一届超念大赛。当时的各国政府还没有开始形成超念部队的概念。超念人士大还都是自由之身。来自世界各地的超念高手们纷纷赶到莫斯科,交流技巧,欣然献技。有名的“超念是人类生存的终极进化”的概念就是那时提出的。 然而就在大会即将完美闭幕的最后一天。在举行闭幕典礼的马利格勒宫却发生了震惊世界的血案,多名超念高手间突然恶语相向,乃至大打出手。最后各路的三百余名超念高手大都卷入,马利格勒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连带居住在附近的无辜平民都有大规模的死伤。等到最后俄罗斯政府派兵出来收拾残局时,幸存下来的超念高手已不到十分之一。之后,世界知名人士纷纷呼吁加强对超念界的管理,而给政府强行控制本国超念人士并收为己用提供了最好的借口。从那时起,超念高手们一改以往天马行空的独立作风,正式沦为政府的工具。 “这么说,队长他当时也在场?”胖刘张大了嘴。 “不只是队长,当时在场的,还有仅仅九岁的‘引导者’——约翰·弗多拿……” 班鸣卓的目光扫过三世佛像,又逐一地扫视着两边的十八罗汉像。 奇异的气流缓缓的围绕着他的身体生气,如果不是他的头发在轻轻地浮动起来,这气流就轻微得无法察觉。每迈出一步,这轻微的气流就随着他的身体不住流动,看上去,他整个人也仿佛模糊起来。 班鸣卓看的极慢,几乎每一个佛像都要足足地全神注视一分钟以上,而每看过一个,他都要微合双目,停上一会儿,再看下一个。就这样足足看了十多分钟,所有的佛像才看了一多半。经过了长眉罗汉宾头卢,喜庆罗汉迦诺迦伐蹉,和开心罗汉戍博迦之后,剩下来的就是看门罗汉注荼半托迦,降龙罗汉庆友以及伏虎罗汉弥勒。象前面一样,班鸣卓用独特的方式一一检视着这三个罗汉。然而,他没有任何举动地就继续向前行去…… 突然,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两个雕像猛地飞起向班鸣卓撞去,班鸣卓反应神速双手一分,两个雕像便旋转着平稳地落在地上。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原本静立不动的看门罗汉注荼半托迦突然化身成路德·阿斯特那身形一闪,便一脚踢在班鸣卓的胸口,班鸣卓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人也踉跄后退。 就在路德·阿斯特那脸上刚刚露出狂喜的笑容时,那口鲜血竟然凌空凝结成一支血刃,厉啸着插入他的肩头!路德·阿斯特那惨呼一声,身子摇了几下,才稳稳站住。他迅速地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知道实在无力再战,便恨恨地盯了满嘴鲜血的班鸣卓一眼后,转身飞速离去。 “后会有期啦!班队长!”他的声音从大殿外远远地传来。 他方一离开,半跪在地上的班鸣卓便缓缓地站直了身体,若无其事地擦去了嘴边的血迹,喃喃道:“这样的话,引导者该不会起疑心了吧……”又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喔,还好,没摔坏,虽然说公务员的工资已经涨了不少,可是万一要我赔的话,就真的只有去献血才行了,献一次就得两百CC吧,刚才我吐了多少?嗯,也就一百五十CC,所以这一口血吐的不算冤,不算冤……不过妈的还是很不值得呀!” “他们当时交手了?不过,那时队长也是小孩子吧,两个小孩子打架能激烈到哪里去啊?”唐卡觉得没劲。 “不是,据队长说,当时马利格勒的惨案很可能是出于约翰·弗多拿之手……”江振川缓缓道。 “什么?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桑若影失声道。 这一次,连萧矢的脸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虽然只有九岁,可是当时的约翰·弗多拿已经在‘神’的应用上达到了超级别的水准。所以才能在众多的超念高手中引发他们狂暴和杀戮的情绪,从而制造了那样的惊世惨案。“ 江振川严肃地道。 “可是,为什么?一个才九岁的孩子,竟然会做这种事?”桑若影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据队长说,当时的约翰·弗多拿在看众人亡命厮杀时,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胖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也难怪,如果一个年仅九岁的男孩在那样的场合中居然面带微笑,也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这家伙,他能操纵人的心理么?那样的话,我们可真的要小心了……”萧矢自言自语道。 “所以决不能和这家伙对单,而且至少要保持二十米的距离,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脱出他控制的范围。”江振川警告道。 “为什么一定是二十米呢?”胖刘问。 “这个么,是队长估计的结果,因为当年他们交手时彼此的实力差不多,而队长的神能够达到的范围就有大约二十米的距离……”江振川解释道。 “队长原来也能够操纵‘神’啊……”桑若影惊喜地道。 “当然,他的‘神’可不是一般的强呢!”江振川扶了扶眼镜,微笑道。 “又在说我什么闲话啦?”身后突然传来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 “队长!”桑若影惊喜地叫道,跑了过去,差点扑到他怀里。 其余几个人也面露喜色。 “追到那帮家伙了么?”唐卡紧张地问。 “追是追到了,可惜追到的是能化身又会绝障的路德·阿斯特那,没过几条街就被他甩了……”班鸣卓故意垂头丧气地道。 “这样啊……”唐卡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没什么啊,队长能追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桑若影安慰道。 江振川有点惊讶地望着班鸣卓,对这个老搭档的本事没人比他再清楚了。这么厉害的班鸣卓居然让一个平平无奇的百万富翁甩掉了,可真是意外。 班鸣卓暗中吐了吐舌头,心里说声对不起,又向一边的徐东清道:“真是惭愧啊,徐队长,我们居然一点忙也没帮上……” 徐东清苦笑一声道:“这句话应该由我们警方来说才对,不知道班队长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是没有,北京这么大,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找不到那些混蛋的踪迹,我们还是先回去保护好康云儿,寻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警方了,毕竟你们的人手够多,只要能够发动群众,就不愁找不到点什么蛛丝马迹。”班鸣卓坦然道。 “嗯,这样也好!”徐东清点了点头,“那么就先再见了……” 班鸣卓说声再见,打了个手势,A组的成员们跟着他离开。 望着A组的成员们离开大厅,徐东清陷入了沉思中。 “想不到连A组的人都拿他们没办法……”那名眉清目秀的女警官叹道。 “这可不一定啊……”在女警官惊讶的目光中,徐东清意味深长地道。 “老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上车,江振川就迫不及待地问。 “什么怎么回事?”班鸣卓装糊度。 “以你的本事,怎么可能让路德·阿斯特那跑掉?这根本没道理么!”江振川气急败坏地道。 “哈哈……,知我者老江也!”班鸣卓冲他翘起了大拇指。 “噢,这么说……你抓到那家伙了?”江振川惊喜地道。 “真的吗?队长?抓到他了?快点,让我们看看!”胖刘兴奋地道。 “对,看看他和胖刘到底谁是世界第一胖的超念战士……”萧矢插嘴道。 胖刘嗷地叫了一声,扑过去掐他的脖子。 班鸣卓微微一笑:“抓是没抓到,不过也等于抓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队长你不要再打哑谜了好不好?”唐卡纳闷地道。 “你是说……用了‘影蛊’?”江振川若有所悟地道。 “正是如此!”班鸣卓一拍大腿道。 “影蛊?那是什么?难道是阿影造的蛊?”唐卡挠了挠头。 桑若影重重地在他头上擂了一拳:“你才造蛊呢!净瞎说!” “哎哟!痛!”唐卡苦着脸揉了揉脑袋。 “‘影蛊’是‘神’的一种技巧,利用自己的部分念力影响对方的脑神经,但是当时并不起作用。而是在一段时间后,才会发作。施蛊者凭着念力的同频感应,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一样会捕捉到对方的位置。”江振川耐心地解释道。 “就是说,无论那个臭胖子走到哪里,队长都能轻而易举地重新找到他喽?”唐卡兴奋地道。 “不许说臭胖子!”胖刘放下小妖,又去掐唐卡。 “可是,用‘影蛊’的话,需要全神贯注地直视对方双眼很长时间呀,那家伙怎么可能给你那种空闲?”江振川摇了摇头,不解地问。 “好笑就在这里,那个笨蛋在雍和宫大殿中把自己扮成了看门罗汉。他也不想想,虽然他变得一模一样,可是我们中国的老百姓最喜欢往罗汉身上放些硬币什么的来求个平安。整个雍和宫就他一个假罗汉身上屁毛钱都没有,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故意装得没发现的一个一个看过去,每一个我都故意看足一分钟。所以到他时虽然用一分钟施了影蛊,他也没发现,然后还故意装做被他击中,让他溜掉……” “嗯,放长线,钓大鱼……”萧矢点了点头,“以这个胖子的重量,相信掉上来的鱼一定不会小……” “啊!臭小妖,你还说……”胖刘又放下唐卡,来掐小妖。 “可是,刚才你为什么不告诉徐警司呢?”江振川问道。 “那样的地方,怎么能保证没有美国情报人员的卧底?”班鸣卓撇嘴道,“说的话,明天给他打电话吧,我施的影蛊的潜伏期是二十四小时,这段期间内我也不知道对方的位置,所以,一切就等明天了……” 在清王朝鼎盛时期,北京西北郊出现了一座被欧洲人誉为“万园之园”的世界名园。它共占地5200余亩(约350公顷),比颐和园的整个范围还要大出近千亩。园内荟萃了中国的名园胜景和物产精华,珍藏着大量的文物珍宝和古籍文献,园中的建筑融合了国外的西式风格。其瑰丽足可以与埃及金字塔、巴黎圣母院甚至罗马竞技场相媲美。1860年,英法联军侵入北京,进行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抢劫。为了掩盖他们暴行,10月18日,他们用一把大火将这座中外罕见的艺术宝库焚毁。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这里又惨遭浩劫,残存的十余处景区惨遭劫掠,联军掠夺了园内的大批艺术珍品。清朝覆灭后,军阀、官僚、政客以及邻近的居民肆意掠夺这里的遗物,使这里沦为一片一片古老而沧桑的废墟。 圆明园。 夜幕下的大水法了无人迹。苍白的月光照在古色古香的巨石上,平添了几分凄凉。 一个黑影飞快地在废墟间穿越着,速度之快,宛如一缕轻烟。 当他来到大水法的遗迹时,停了下来。喘息着向四周张望着,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 “你来晚了呢,路德……”一个声音冷冰冰地道。 路德·阿斯特那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自己身后不足十米远的地方。不用问他也知道对方是谁,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这样神出鬼没的速度,那就是“蝙蝠”——古拉·扬克尔。 “不仅晚了,看起来还伤了呢……”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从一堆乱石上居高临下地传来,这样轻松快活的声音,自然是出自“花花公子”亚当·佛里格·肯尼迪之口了。 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在乱石堆上幻影般地纷纷出现。 路德·阿斯特那强忍着肩头的巨痛,气恼地道:“别说风凉话了好不好,差点就来不了了……” “怎么?被盯上了?”特蕾西·布兰登关心地问。 “是啊,不过还好,已经摆脱了……”路德·阿斯特那点了点头道。 “究竟是谁?竟然能伤了你,难道是激光狙击手?”约瑟夫·拉塞尔若有所思地道。 “不,是A组的队长班鸣卓……”伤口突然一痛,路德·阿斯特那呲牙咧嘴地道。 “噢?你和他交过手了?这家伙实力怎么样?有没有队长说的那么强?”古拉·扬克尔问道。 “强是很强啦,幸好我用化身的能力逃脱了,还给了他一下重的呢!”路德·阿斯特那有点得意地道。 “居然会被你伤了,强也有限的啦……”亚当·佛里格·肯尼迪撇嘴道。 “混蛋,你这是什么意思?” “都别吵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废墟的至高处隐隐传来。 所有的人立刻都沉默了下来。 一个消瘦而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出来。他的两边分别站着“自由女神”玛丽·亚利桑德拉、“传教士”保罗·康特拉、“孩子”马丁·艾登,以及“瘟疫”霍华德·琼斯。 月光下,约翰·弗多拿那神赐一般的英俊面孔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路德,现在把遇到班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地讲给我吧……” 第十三章 又见端午 月色如织,微风吹拂。朦胧的夜色给圆明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令人想起数百年前的某个夜晚,是否也发生过什么故事? 在倾听路德·阿斯特那讲述经过时,约翰·弗多拿那张年轻的面孔上一直保持着那一丝神秘的微笑。一直到整件的事情诉说完毕,整个大水法又重新陷入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末日审判团的战士们在等他们的领袖为他们做出判断。如果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还信赖着谁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引导者”——约翰·弗多拿。 终于,他们年轻而英俊的首领开口了,略带着南部口音的英语在静谧的黑暗中显得轻飘飘的,透出一种软性的温和。“在这个废墟上,曾经是规模空前的皇家园林,同时又是一个朝廷发号施令的统治中心。那时,这里有着数不尽的精美器皿,各种神奇的绘画和雕塑。而现在呢?这里只是一片永远的废墟。”他笑了笑,突然问道:“你们都知道火烧圆明园的传说吧?”看众人都纷纷点头,他微笑着继续道:“在那之后,还有包括我们美国在内的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再一次对这里进行了劫掠。”他摇了摇头道,“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都可以说是犯罪的行为,是对世界文化的犯罪。可是……”他的口气突然一转,“对这个华美的园林破坏最大的并不是我们这些外来的侵略者,而恰恰是中国人自己。原本清朝的皇太后慈禧已经对这里进行了修缮,八国联军入侵后,也只是抢走了可以移动的文物,并没有再次的放火。而那些住在附近的乱民,和那些太监大臣,却将这里大拆特拆,将石材粉碎,据为己有。甚至埋在附近的地下,以便将来风声过后,再掘出贩卖。更为有趣的是,在百余年后,正当中国政府大力回收圆明园的文物时,他们的一家拍卖行竟然面向国际公开拍卖来自这里的三件珍贵文物……”他停了一会儿,侧着头微张双肩道“这样的事情,在美国,甚至在欧洲都是难以想象的。中国人,是一个缺乏自尊的民族。他们毫不犹豫地丢弃了自己五千年来灿烂的文化传统,而迷恋上我们生产出来的快餐文化。他们的年轻人更视前往美国为第一的人生目标,他们的民运分子更是公然叫嚣着要把自己的祖国变成殖民地,这样的国家,是不配拥有明天的……”他抬起头来,一一扫视着自己的团员们。“这也是我们来此的目的——,将未来从他们的手中夺走,而这一切,却离不开中国人的帮助……” “团长,你是说这次会有中国人帮助我们?”特蕾西·布兰登眨着长长的睫毛问道。 “是啊,看,那不是,他们已经来了……”约翰·弗多拿伸手向她身后一指。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远方亮起了两道笔直的白色的灯光。 A组新居的大厅中,班鸣卓也用他那懒洋洋的声音向大家讲述了当时的经过。 “这么说,一切都要看明天的了……”萧矢若有所思地道。 “那个什么引导者不是也是‘神’方面的高手么,会不会有识破的可能?”路婵娟有点担心地问。 “这个倒不会,‘神’的技巧运用上是千差万别的,除非他狠下心来对那个‘百万富翁’的脑神经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否则就别想发现我布下的‘影蛊’.可这样一来,那胖子就成了一个废物了,想必他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险。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会把胖子隔离开,不让他随大队行动,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损失的,照样可以抓到那个臭胖子……” 胖刘听班鸣卓一口一个臭胖子,把嘴撅得老高,可又不敢对自己的队长说什么。 “真可惜,这么好玩,核桃却看不到……”核桃的小嘴撅得比他还要高。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们还不是呆头鹅似的在机场傻等,那些美国佬真是可恶,只会躲躲藏藏的,根本不敢和我们一决胜负。”唐卡不满地道。 “美国人就是这样吧,手段如何对他们来讲并不重要,只要达成最终目的就行了,何况他们一向就有怕死的传统。不过,他们倒是很善于为自己恶劣的行为找借口,也就是说,他们很爱面子……”江振川道。 年小如好奇地问:“队长一口一个胖子,难道那家伙真的很胖么?比胖刘还胖?” “不要拿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啊!”胖刘恼火地道。 “放心吧,我们只提那家伙,不会提你的……”萧矢一反常态地安慰道。 “咦?小妖怎么好心起来了?”桑若影微笑道。 “不是,因为我们根本提不动他啊……”萧矢微笑道。 大家看着胖刘气鼓鼓的样子,忍了又忍,终于哈哈笑了起来。 “想不到,中国人这么懂得享受生活……”“花花公子”亚当·佛里格·肯尼迪打量着房间四周的布置,啧啧赞叹着。 “怎么样,不比你在夏威夷的别墅差吧?”“牛仔”基德·罗德里格斯问道。 “是啊,从外表可看不出来,黑黝黝的,倒象根柱子。”亚当回答道。 “大概,中国人讲究的是内在美吧?”基德摊了摊手。 “希望他们对女人的观点也是如此,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好好的安慰那些只具有外在美的女人了……”亚当邪笑道。 “亚当,你可小心点,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要是象曼谷那样因为女人坏了事,别指望团长会再饶你……”路德·阿斯特那在一边冷冷地道。 亚当刚想出口反驳,却被玛丽·亚利桑德用冷冷地声音打断了:“路德说的有道理,亚当,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单独外出行动。” 亚当没勇气和美女争辩,更何况这美女和团长的关系非同寻常,只得嘟哝道:“可惜呀,听说中国妓女超过一千万呢,本以为可以好好玩它一次的……” “孩子”马丁·艾登突然凑近他耳边道:“说女人的话,你看接我们来的那妞儿倒挺漂亮的,你不会错过吧?” 亚当微微一愣道:“这我倒没想到,不过这不大好吧,她可是有丈夫的,何况我们还住着他们的房子……” “Bulls!”马丁不屑一顾地道,“她连自己的祖国都能出卖,丈夫算什么?别忘了,你来自美国!” 亚当听得频频点头,兴高采烈地去了。 他刚走,一个文质彬彬西服革履的中国人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大袋子往桌子上一放道: “各位,这是我刚买回来的北京烤鸭和啤酒,请大家慢用……”“瘟疫”霍华德·琼斯吹了一声口哨,过去撕开纸袋,取出食物大吃起来。众团员也纷纷放下架子,恶心恶相的撕着鸭子,尽情享受中华美食。 只有玛丽·亚利桑德拉、马丁·艾登,以及“传教士”保罗·康特拉还保持风度,不肯加入。 “谢谢你,卢先生。”玛丽·亚利桑德拉向那中国人点头致意道。 “没什么,玛丽小姐,这是我的容幸……”那卢先生受宠若惊地道。 “嘿嘿,亚当正在光顾你老婆,这对你来说大概也是容幸吧?”马丁·艾登恶毒地想着。 “对了,约翰先生和亚当先生呢?”那卢先生问道。 玛丽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答。 “他们有任务出去了,你就别担心啦……”马丁过去拍着他的肩头道。 受到这样的礼遇,那卢先生差点激动得哭出来:“是!是!不担心,我一点都不担心!” “对了,卢先生,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马丁若有所思地道。 “什么问题,您尽管问,马丁先生。” “那就是——你明明是中国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来帮助我们美国人呢?”马丁盯着他的眼睛道。 “因为我恨这个专制的政府!”卢先生毫不犹豫地道,“只有民主才能救中国,中国的一切问题最终都要靠民主来解决。而美国是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家。虽然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但在民主这个问题上,美国是母亲,中国就是美国的孩子。要想在中国推行民主,就必须依靠美国的帮助!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牺牲一切!”卢先生越说越是慷慨激昂。 “牺牲一切?也包括你老婆么?”马丁暗暗好笑,口上却说:“原来是这样,帮助中国人民享受民主制度当然是我们美国的义务,这样吧,你来我的房间,我们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问题,你看好么?” “好!当然好!”卢先生忙不迭地点头,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为了方便制造别人和他老婆私通的机会。 众人虽然都知道,却都只是好笑的目送着两个人走进屋去,只有玛丽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淡淡的雾气弥漫下,清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按照约定,邵定中带着自己的高尔夫球杆来到西郊外的盛华高尔夫球场。离得还远,就已经看见整整齐齐地四辆“龙级”军用飞车停在大门口了。 虽然他素知北京军区的司令员于怀苦是个喜欢讲排场的人,不过看到这种配有重武装的飞车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进大门,就看到腆着肚子满脸红光的于怀苦正嘻嘻哈哈地和几个小战士开着半荤半素的玩笑。这也是邵定中最喜欢对方的一点,就是对战士们从来不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气。他的那些排场,很大程度上是针对那些大款们摆的。用他老于的话讲,就是“格老子的,不能弱了咱军队的威风!” “于司令员,来得这么早?”邵定中笑着打招呼道。 “啊哈!是小邵啊,不过,现在还是叫你邵局长吧!谁叫咱们都是当官的呢?在中国当官的就得讲个称呼。”于怀苦咧嘴道。他是四川人,十八岁参军,是实打实的从基层干上来的。当年的对日反击战中,他的部队是第一个登上日本本土的,七十一军因此而享誉全国。 当然没有人会忘了他从东京撤军时对着敬国神社放的那一百零八炮。曾经有人问他放一百零八炮是不是和水浒的一百零八将有关系,这位中将把眼睛一瞪道:“当然不是,放八炮是因为纪念八年抗战吗?咱们中国人要学老祖宗的心胸宽广,放他八炮也够了。”“那还有一百炮呢?”那人又问。“那是龟儿子的利息……”从此以后,于大炮之名享誉海外。 “如果司令员喜欢,就叫我小邵好了!”邵定中微笑道。 “那好,那好,呵呵,就叫你小邵!”于怀苦大笑道,“当时你还在A组的时候,老子就对别人说过,小邵这娃子不错,将来肯定能出息,这不是,几年功夫,成了大名鼎鼎地国安局长了!” 邵定中对对方有益地拿自己当晚辈毫不介意,只微笑道:“司令员过奖了,今天准备打几局呢?” “哎呀……”于怀苦挠了挠头上花白的发茬,“今天中午还有个演习要看,我们三局两胜吧!” “悉听尊便。”邵定中答道。 “要不要博个彩头?”于怀苦咧着大嘴问道。 来了!邵定中暗暗苦笑,就知道这门大炮找上自己绝没有什么好事。“好啊,不知道于司令员打算用什么做彩头呢?” “很简单!”于怀苦挥了挥大手,“要是小邵你赢了,你们国安局的预算可以再加百分之十。经费就由我北京军区提供。要是我老于赢了么,只要你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 “早知道北京军区的副业是全军搞地最好的,有人说于司令员是富可敌国。现在看来是名不虚传啊!”邵定中微笑道,“只是不知道司令员所说的微不足道的东西是什么呢?” “也没什么啦!”于怀苦挠着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红皮本本……” 邵定中脸色顿时一变。 “起床啦!起床啦!大懒虫唐卡!”核桃一手举着一个平底锅,一手抡着铁勺在唐卡的枕头床拼命的敲着。 “呀!吵死了!干什么啊,还早着哪……”唐卡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窗外,又低下头想继续睡。 “不早啦!大家都起来了!娟姐昨天花了一天的时间做粽子,你不想吃就算了!哼!” 核桃小嘴一撅,出去了。 “什么种子啊,我才不管呢……只有老江才喜欢种子……”唐卡又迷迷糊糊地趴回床上。 趴了一会儿,他突然一跃而起,大声叫道:“粽子!是娟姐做的粽子!”一边叫,一边慌慌张张地套上裤子,闪电般冲出门外。 餐厅里,年小如和桑若影正兴致勃勃地将菖蒲、艾叶、榴花、蒜头、龙船花扎成的艾人挂好。路婵娟则在一边笑吟吟地将艾叶剪为虎形,准备一齐挂起来。核桃呢?她正坐在门便用菖蒲作小剑,一根根地插在门楣上。这些都是驱魔祛鬼的。 班鸣卓、胖刘和萧矢都坐在桌子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粽子。看他们眉开眼笑的样子,便知道这粽子着实是好吃得很呢! “好啊,你们也不等我就开吃了!”唐卡冲了进来,顺手从胖刘嘴边抢走了一个刚扒开的粽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胖刘咬了一个空,愣愣地望着唐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道:“臭唐卡,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我们是共产主义者,分那么清干什么,哈哈!”唐卡吃的更香了。 胖刘挠挠头,拣起桌子上的粽子叶,“啪!”地一声糊在了唐卡的脸上。 “啊!这是什么啊!臭胖子,找死吗?”唐卡大叫着在胖刘后面追着。 “共产主义者是不怕死的!”口里说不怕,胖刘跑地却比风还快。 “好啦!别闹啦!你们两个,再闹我就和小妖把粽子都吃光!”班鸣卓笑道。 这句威胁比什么话都有效,两个人乖乖地坐回道桌子旁,互相瞪着眼睛象比赛似的大吃特吃起来。 路婵娟见班鸣卓一句话就摆平了这两个小子,忍不住对他微微一笑。 班鸣卓望着那秀丽的笑容,心中一直温暖下去,忍不住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要是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啊!我的A组……” 公安部特别行动组宽敞的办公室内,徐东清注视着桌面上的三维北京地图,久久不发一言。 那个年轻的女警官突然捧着两个黑皮本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组长,你看,这回我们可是中了大彩啦!” “搜查有发现了?”徐东清笑问道。 “嗯……”女警官高兴地点了点头,“按您的指示,挨家检查死者的直系亲属。这两本日记是从王纯栋妻子的家里搜出来的,据他妻子交待道,按王的吩咐,本来应该在他一旦出事的情况下立即烧掉的,可她终于没舍得烧掉亡夫的遗物……”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新魂’的真面目吧!”徐东清强压着心头的兴奋平静地道。 第十四章 赌注 “怎么样啊,小邵?”于怀苦粗豪的笑容中露出不经意的凌厉。 邵定中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道:“于司令员的赌注太大了,定中恐怕玩不起……” “哦?”于怀苦眯着眼睛舔了舔下唇,那神情就仿佛在野地中准备择人而嗜的豹子,“以邵局长的胆识,这么一个小小的赌注都不敢接么?”刚才他亲切地称邵定中为小邵,现在又改口称邵局长了。 “于司令员,你也是老资格的中央委员了,那样的东西你拿了不觉得烫手吗?”邵定中反问道。 “逑儿!”于怀苦不屑地道,“你邵定中拿得,我于怀苦就拿不得?” 邵定中微微一笑:“于司令可知道我邵定中为了这东西,这几年遇刺了多少回吗?” 于怀苦把眼一唬道:“老子要是怕死还他娘的参军打日本鬼子?你邵定中现在还不是没事儿的人似的,连医院都没去过一趟。” “这可不能比,怎么说定中也是从A组出来的,大小的场面见的多了,再说我国安局的保安也是一流的,你于司令员的身手再好,恐怕也对付不了他们吧……” 于怀苦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是,老于的身手的确不能和你比,不过你小邵老抱着这么一个炸弹在怀里,恐怕早晚要弄出事来,现在马上就要召开四十一大了,中央换届选举,你那个东西的份量有多大谁不清楚?那些个老头子们要想垂帘听政,就得先把自己牌面清利索了,这个时候谁的小辫子被抓住,谁就会被踢出政治局。现在的政治局常委里面,没有小辫子的又有几个?而他们的小辫子,就是被你邵定中抓着的!”于怀苦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邵定中:“往好了说,你邵定中能好风借力,平步青云,进政治局,选常委都是指日间事,往坏了说,要是你不肯入圈,和那些畜牲同流合污,那恐怕连你的国安局都得被连锅端喽!” 邵定中淡淡地道:“于司令员喜欢赌博么?” 于怀苦微微一愣:“我只是喜欢和人打赌,上桌子的事情可从来不干……” 邵定中微笑道:“以前在A组的时候,在国外执行任务时常常去赌场,偶尔也玩那么一下,赌博最关键的就是下注的时机,时机把握的好,一次梭哈就可以大获全胜,把握的不好,那么就有全军尽没的危险。我现在手里掌握的,就是这个左右全国局势的赌注,而这次的四十一大,就是我下注的最好时机……” “哼,你他娘的也是个机会主意者,现形犯!我说小邵,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下面的情况有多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四害是‘老鼠、苍蝇、蚊虫、蟑螂’,新四害呢,‘老鼠、苍蝇、蚊虫、干部’!你听听,他娘的干部都成立四害之一啦,这么说起来,你和我也算四害了!” 邵定中忍不住笑了出来,转瞬又问道:“军队的情况怎么样?” “还不是那个德行?年轻的军官嗷嗷叫着要和美国开仗,军队里面的太子党将走私越办越红火,中央使劲地往军队里塞人,妈的塞进来的都是马屁大王,有几个会打仗的?”于怀苦摇头道。 “战士的素质还好吧?”邵定中关心地道。 “老于带的兵,什么时候差了?”一提到战士,于怀苦双眼立时发亮,“中央塞人也就塞到团级以上,底下地还是老于说了算,都是好娃儿,可就是派不上用场……” “那就好……”邵定中肯定地点了点头,“只要军队稳定,暂时就还不会大乱,然后么……”他象着于怀苦微微一笑,“就看我的这一局是输是赢了……” “没有提到任何名字啊……”徐东清用右手的食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那么说,这日记也没什么用了……”女警官有点失望地道。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虽然没有具体的名字,可这几个代号,赢政、沛公、胤真,还有曹操。很明显,都是一些枭雄类的帝王,在某种意义上也就说明了这个组织的宗旨。”徐东清道。 “赢政么,是铁腕执政,一统天下。沛公就是刘邦啦,能伸能屈,以退为进。曹操呢,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胤真则是心狠手辣,但又清廉治国。他们准备用这样的手段来治理中国么?”女警官自言自语道。 “非常的时期,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徐东清沉思道,“也不能说他们这样的思路是没有道理的。不过这样的强权政治对现在的中国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也许一二十年间也许会生效,最后必然又陷入权利移交的问题中去。” “那我们的立场呢?”女警官有点紧张地问。 “呵呵,有点象赌局啊。”徐东清叹道,“这次的四十一大,决定着中国未来数十年的走向问题。而我们警方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这枚棋子怎么走,恐怕早就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了。只不过,有时候,棋子也会不听话地蹦起来呢!” 徐东清和那女警官微笑着相互交换了一眼。 “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的话,这份意向书,我就准备向政治局提交审议,然后再交给人大批准。”许远军扫视着屋子里的众人道。 经过连续一昼夜地讨论,大家的双眼中都充满了血丝,会议室中的气氛也凝重到了极点。 “我决定保留意见。”周明昔沉着脸道。 “大家都有保留意见的权利,这里毕竟有个民主的问题……”许远军看了周明昔一眼,“不过这里大多数的人还是支持迁都西安的吧?这样就可以了。至于剩下来的问题,我们要相信政治局和人大的决定。” “如果提交政治局和人大批准的话,要多长时间?”马天心问道。 “怎么也要两个月吧,这样重大的问题,要征求多方面的意见。”许远军回答道。 “那样的话,我们要不要通知有关部门着手准备迁都的事宜呢?”马天心道。 “在没有得到政治局的批准前,迁都西安的计划绝对不能透露给外界,以避免不必要的问题。而且,四十一大以前,我们的这个决定还不能向政治局正式提交。”许远军斩钉截铁地道。 “这算什么,是明哲保身吗?”宁自雪不客气地道。 “如果这份意向书将来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愿意一个人来承担责任。”许远军深深地望着宁自雪道,“这不是保身,是保护。”顿了顿又道,“这样的一个决定正确与否,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三十分整,今天是农历五月初五,是我国民间隆重的传统节日——端午节。又称端阳节、端五节、重五节等,民间俗称‘五月节’。 因‘端’与‘初’同义,‘五’与‘午’同音,按地支顺序推算,五月为‘午月’;故五月初五日称‘端午’。全国各地地群众从昨天就已经开始纷纷举行了龙舟点睛、祭江、祈福等庆祝活动,党和国家领导人昨天出席了由中宣部主办的‘幸福的五月’大型歌舞演出,在欢乐而详和的气氛中,与全国人民一同庆祝这个古老的民族节日……“ “这就叫与民同乐呀……”班鸣卓喃喃地道。 “怎么了?”路婵娟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心生感触而已。你看,不管中央内部斗得多凶,在电视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个个都面带微笑,风度翩翩……”班鸣卓笑道。 “要保持政治形象么,这个很正常啊。”路婵娟微笑着回答。 “不,我的意思是指中国人真爱面子啊,甚至可以说是太爱面子了。为了面子,连事实都不肯面对了。”他停下来,看着路婵娟,“为了这张脸,连一颗心都不要了……” “你呀,不是整天说不谈国事么?怎么又忍不住开口了?不管好你这张嘴巴,将来可有苦头吃了……”路婵娟嗔道。 “哈哈,有苦头吃么?”班鸣卓突然一伸手,搂住了路婵娟的纤腰,“今天你又做什么苦头饭给我吃啊?” 路婵娟秀丽的脸庞变得彤红,将手握成拳头伸到他的面前:“猜猜看,是什么?” “啊?猜迷呀,这个我最不擅长了……不如让小妖来帮我猜吧……”班鸣卓作势欲喊小妖。 路婵娟又气又急地给了他一拳,打得他呲牙咧嘴道:“好,好,投降,投降,我猜……是香包吧?“ 路婵娟修长的手指缓缓张开,一枚小巧的红色香包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班鸣卓小心翼翼地拎起那个香包,念着上面的金字:“平安……”又翻过来看另一面,“如意……” 他举起香包在鼻端闻了闻:“很香啊,里面放了什么?” “不过就是一点檀香、八角、花椒、琉璜,都是平常的东西……”路婵娟羞涩地道。 “平常的东西才好啊!”班鸣卓珍而重之地将香包放进怀内,抬眼望着路婵娟,“现在的人,拼命地追求自我和个性,连一颗平常心都失去了。结果呢,一出门,哗,满大街个性的人。” 路婵娟听他说地夸张,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很正常么,不是每个人都甘于平凡的……” “支持这个世界的,不正是那些最平凡的人么?我们甘心为之战斗而牺牲的,也是那些平凡的人啊……”班鸣卓轻声道,“把自己放的那么高,整天的居高临下,俯视众生,才会那么容易失落吧。而抬头的话,却可以看到蓝天和白云呢……” “你今天怎么了,大道理滔滔不绝的……”路婵娟奇道。 “今天,今天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么……”班鸣卓的眼中突然露出奇怪的神色,“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是不是明天还会和今天一样,我们谁也不知道啊……” “你在说什么啊,明卓……”路婵娟惊讶地道。 “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说,否则也许永远都说不出口……”班鸣卓脸色凝重地道,“我平时也是太过谨慎了,否则的话,可以为那些平凡的人们做更多的事……” 路婵娟深深地望着他道:“明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班鸣卓缓缓地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不安罢了,今天晚上就要和约翰·弗多拿交手了,经过这么多年,不知道他进步了多少……” “放心吧,又不是你一个人去战斗,这可不是在莫斯科,而是在北京,是在我们的土地上……”路婵娟安慰道。 班鸣卓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路婵娟望着他的笑脸,心里却一点也无法轻松下来。 “成功啦!”江振川喃喃地道,“真的,这是……我真的成功了……” 他的面前,那株奇怪的植物附近的潮湿的砂土表面迅速干燥,而那植物却越发地显得青翠欲滴了。江振川高兴地大叫一声,在空中猛挥了几下拳头。 “咦,老江,你怎么高兴成这样啦?”核桃突然从门边露出小脑袋,好奇地问道。 “核桃,你看,我终于成功啦!你看,这棵植物的吸水速度是普通沙地植物的三倍,在空气中的损耗却只有仙人掌的五分之一。而根茎可以在七天内延伸到八米深的地表中。这样的话,即使是再恐怖的沙漠,它也可以轻易地生存下来啦……”江振川兴奋地不停搓着手。 “可是它一点都不好看呐……”核桃侧着头看着那棵古怪的植物。 “它是只丑小鸭啊,不过它可是这世界上最顽强的草呢,有了它的话,也许我们就能够保住我们的北京城啦!”江振川开心地道。 “嘻嘻,老江你是为了这个高兴啊,刚才我还以为你又要和你的余萱见面了呢……”核桃笑嘻嘻地道。 “啊!你找打吗,臭核桃!”江振川老脸通红,举起拳头,作势欲打。 核桃朝他扮个鬼脸,转身跑了。 和于怀苦道别之后,邵定中架着他的专属飞车向国安局的方向飞去。 飞车驶得十分平稳,可他的心却不能平定下来。从于怀苦的话里,他听出来自己现在一定是处于相当危险的环境中。显而易见,有些人要在四十一大前对自己下手了。原因很简单,就是要自己手中所掌握的那个东西。谁得到了它,在这场争夺权利的交锋中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大概新老势力双方都会视自己为眼中钉吧?他冷笑着想到。因为他在双方的明争暗斗中一向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并不倾向于任何一方。这样一来,两大势力都心中揣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又缩手缩脚,怕把自己逼到对方的阵营中去。一直以来,他都象一个高超的杂技演员,在这根政治的钢丝上轻松自如的保持着平衡。不过现在,看起来好象这根钢丝就要绷断了。因为很可能对方已经没有耐心等自己来下这一注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四辆黑色的飞车同时从路两边升起,怪啸着逼近他的飞车,随着质子光炮的轰鸣,死亡的光雨猛烈地倾泻而至。 来了!来不及细想,邵定中猛地一扭操纵杆,他的飞车斜斜地掠过地面,车翼带起大蓬的泥土,而紧随其后的质子炮更将地面射出一串长黝黑的深坑! 刚刚摆脱这次光炮的突射,前面不远的草丛中突然又升起一个卫星天线似的怪异物体。 这一物体刚一在邵定中的目光中出现,他便心中一惊,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按动了坐倚的弹射钮,整个人“腾”地飞出车身外。那个物体的椭圆形镜面突然耀眼地一闪,那辆已经无人驾驶的飞车的车体瞬间变得通红,随即在空中解体,化为一团团焦黑的残骸坠落到地面。 混蛋,想不到连这样的东西都出动了!身为国安局长,邵定中自然知道那天线似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中国陆军的终极武器——粒子波相炮。别说是他一辆小小的飞车,即使是美国新一代的低空之王“鬼蝠”式超音速武装直升机在它的面前也不堪一击。 虽然人在空中,但那四辆飞车显然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国安局长。一连串的疯狂射击让邵定中狼狈异常,如果不是他的念动术出类拔萃的话,早已经化为空中的蒸汽了。 但对方显然也犯了极大的错误,那就是忘记了他曾经身为A组队长的事实! 就在两辆飞车交错着从他身边飞过时,突然间车上的操纵全部失灵,两辆飞车猛地变向,撞在了一起,在空中爆起大团的火焰。 另外的两辆飞车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牵引着拉到邵定中身前。 与此同时,粒子波相炮再次发出夺命的闪光,不过这一次击毁的,却正是那两辆倒霉的黑色飞车。 如果说粒子波相炮还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它有两秒中左右的发炮间隔,这样微弱的时间也许在战场上算不得什么,但对邵定中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在空中迸飞的飞车残骸突然暴雨般的向粒子波相炮激飞而去,在第二炮还没有开出之前就将这台陆军引以为豪的武器砸了个稀吧烂。 邵定中不敢大意,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四周后,才来到那团残骸处,仔细地辨别刺客的尸体。 “京剧脸谱?怎么会这样?”邵定中站在那几具尸体前,呆呆地愣住了。 第十五章 漫游的约翰 “你说什么?国安局长遭到袭击?”徐东清难以置信地道。 “是的,刚接到的报告,现场已经派人封锁了,听说对方有四辆飞车,还出动了粒子波相炮,不过还是被邵局长给解决了,不愧是A组出来的……”女警官钦佩地道。 “没道理啊……”徐东清喃喃道,“新魂的人一向以六十岁以上的老干部为刺杀目标的,为什么这一次却去刺杀邵定中了呢?” “这大概就叫阶级斗争扩大化……”女警官打趣道,“老的杀腻了,就开始杀年轻的了……” “照你这么说,也就要轮到我的头上喽?”徐东清没好气地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女警官有点尴尬地道。 “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不仅是对象,连刺杀的方式也和以前截然不同……”徐东清自言自语道。 通讯器的呼叫声突然响起。 女警官接通信号后,聆听了一下,转头道:“是A组的班鸣卓队长……” “是吗?”徐东清沉沉一笑,“终于要开始了……” “怎么样?”路婵娟关切地问。 “没问题,徐警司还真是好说话,所有的条件全部答应了。”班鸣卓满意地叹了口气道。 “那么说,唔……今天晚上就要出动了?”胖刘嚼着嘴里的粽子,含糊不清地问。 “是啊,今天晚上,所以吃完午饭后大家就要去睡觉,吃饱了就睡,这就是我们A组的战斗法则,知道么?”班鸣卓洋洋得意地笑道。 “什么A组的战斗法则,怎么听也象是胖刘的战斗法则才对……”核桃噘嘴道,“吃饱了就睡,会发胖耶!” “胖点不是更可爱?胖核桃,呵呵,听起来比胖刘还顺口呀!”唐卡笑嘻嘻地摸着核桃的头道。 “胖你的大头鬼!”一个粘乎乎的粽子“嗖!”地向唐卡飞去,却被他一低头躲开了。 “啊!核桃,这可是娟姐做的粽子啊!你不想吃就给我么!”胖刘苦着脸道。 “对不起啊,娟姐……”核桃怯怯地道。 路婵娟微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核桃又恶狠狠地对唐卡道:“哼,臭唐卡,要不是这粽子是娟姐辛辛苦苦做的,今天就让你吃个饱!” “哈哈,说什么啊,你那几个粽子哪够我吃的?”唐卡得意地笑了。 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 “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桑若影疑问地道。 班鸣卓面色凝重的去开门,不一会儿笑呵呵地提着两个大筐进来了:“你们看,这可是国安局提供的国家特一级厨师做的大粽子啊……” “哈哈,好啊好啊!”胖刘高兴地叫着。 “好啊好啊!”年小如眼睛亮地象星星一样。 “好啊好……”唐卡笑到一半,突然笑不出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向冷冷地盯着他的核桃笑了一下,突然向门口冲去。 门猛地被无形的力量关闭了,还自动上了锁。 “哇~~~!”随着唐卡的大叫声,十几个大粽子劈头盖脸地冲他飞了过去。 班鸣卓和大家一样哈哈地笑着,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妖呢?”他问胖刘道。“喔,在念佛!”胖刘头也不回地道。 “念佛?”班鸣卓奇道。 “恐怕是在静坐吧?”桑若影忍着笑道。 “嗯,小妖的战前准备总是胜人一筹啊……”班鸣卓点了点头,“喂!你们!都给我早点上床去!今天晚上可有事做呢!” 通讯器的呼叫声响了起来,班鸣卓接起频道,静静聆听。他的面色很快从微笑转为凝重。 “发生了什么事?”路婵娟有些担心地问。 “定中被袭击了……”班鸣卓低声地道。 “什么?那他……” “放心,他没事。不过,他担心对方很可能会对康云儿下手。利用她的预知能力来左右政局。” “那怎么办?”路婵娟皱眉道。 “定中要求我们加强对她的保护,没办法,让小妖和胖刘留下来吧……” “可那样的话,我们的实力太弱了,能赢得了末日审判团么?”路婵娟担心地道。 “有徐东清警司的合作,应该没问题。这回可没有沙暴帮他们躲过激光狙击手了……” 班鸣卓拍着她的肩头安慰道。 “我还是担心,不行,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这,这怎么行,你的超念技术又不是战斗型的,也没有作战经验……”班鸣卓连连摇头。 “不行也得行,六年了,每次你离开,我都……这样等待的滋味我已经受够了!”路婵娟坚决地道。 班鸣卓愣住了。 楼顶的阳台上,萧矢盘膝而坐,细长的呼吸绵密得令人无法察觉。 所谓的念力都是以脑神经做引导的,激动的情绪必然会影响战斗力的发挥。而A组中在战斗时自始至终都能保持完全冷静的一个毫无疑问就是他萧矢了。这一点他自己是最清楚的。 当然,他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不仅赶不上队长和副队长,甚至连“红白黑”那三人组合也颇有不如。不过如果真的发生战斗,他有信心自己的战斗力不输给其中任何一个人。 在他看来,队长太情绪化,副队长的心太软。对超念战士来说,这都是致命的弱点。至于“红白黑”,倒是颇为令人头痛,他们尽管实力强横,可始终不肯正面和对手交锋,而喜欢使用一些“邪门歪道”,这一点是萧矢颇为反感的,觉得他们大大的伤害了A组的尊严。 不过队长倒是对他们那一套颇感兴趣,还号召大家向那几个混蛋学习。有什么好学习的? 想起那三个人,萧矢的呼吸一下就乱了。可恶,和他们交手时也是这样,他们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失去冷静。什么“小妖你好漂亮啊,简直象个女孩子”“听说你下棋时总喜欢偷人家的棋子,是不是这样啊”“停手,队长有事情叫你……我开玩笑的”从而每次都是以自己失败而告终。不过现在不同了,以那三个混蛋为目标,自己经过了刻苦的修炼,从而掌握了最强的“秘招”。 现在的他,对战斗充满了渴望。不过,为什么心中又隐隐的感到不安呢?实际上,这样的感觉在接到这次任务后就从为消失过。身为超念战士,第六感自然超乎常人的敏锐。 相信在A组中,有这样感觉的绝不只自己一个。难道对方的实力真的如此之强?约翰·弗多拿——“引导者”,这世界上唯一令队长感到恐惧的人物。他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约翰·弗多拿迈着优雅的步子,漫游在王府井大街上。 此刻的他,已经脱了那身黑色的风衣,换了一身浅咖啡色的西装。头发也用染色水处理成深棕色。看上去风度翩翩,可以胜任任何一个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就是中国的首都么,与自己所到的所有首都相比,它显得庞大而杂乱,但是却极富生命感。走在街上,除了偶尔可见的国旗国徽外,看不出任何社会主义国家的气息。一样有人珠光宝气,一样有人衣衫褴缕。 班,这就是你生活的城市么?在当年莫斯科的马利格勒宫,你是唯一一个心灵没有破绽的超念选手。十八年后的今天,你还能保持童年时那水晶般通透的心境么?很难吧,看看你周围的这些人就知道了…… 他的念波延伸开去,瞬间将周围半径三十米以内的全部人的心灵搜索了一遍。 “听说康乐宫又来了几个新小姐,晚上哥儿几个好好的去乐乐……” “王八蛋,你凭什么指挥我,就你那两下子,也配当领导?……” “没意思,真他妈郁闷,这世界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没了,要不就去西藏得了……” “为什么没人理解我,你们都不关心我,去死吧……” “昨天那十万只够付首期的,剩下的先用我们部门小金库的钱垫一下吧,反正也查不到我头上,主任挪的公款可比我多得多了,要查也得先查他……” …………… 真丑陋,和美国的那些人一样,人类的心灵真丑陋。他们的存在,一点价值都没有。 地球是所有可能存在的世界中最完美的形式?那样的话居然也有人相信么?叔本华说:世界悲惨的罪恶,产生了世界悲惨的苦恼,这世上最愚蠢的想法也莫过于此。人类的苦恼真的是因为罪恶而产生的么?按照这样的说法,一个一生从无犯错的人便不会产生苦恼的。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人类正是因为不断压抑心中罪恶的欲望才会产生如此之大的苦恼。 他们渴望罪恶,却又用道德伦理和法律来阻挡它的步伐。他们苦恼是因为他们拒绝真实,而如果这世界还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话,那就只能是恶了。人们总是试图去否定自己心中的邪恶。用道德的棺材把它深深地埋在地下,可邪恶仍旧生根发芽,全面的体现在人的意志中。它茁壮而强大,无论幸福和苦难都是它滋生的温床。它是世界上最富于生命感和创造性的理念。它是剑锋上的闪光,枪口中的火花,是血与肉的升华。它超越爱情,蔑视仇恨,拥抱死亡…… 恶即美————这就是我在二十七年的生命中得出的唯一结论。 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瞪着明亮的眼睛,伸着小手,对一个西服革履的中年人乞讨。那中年人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反倒加快了脚步。孩子没有死心,继续跟了下去,还伸手拉住了中年人的衣角。跟了十几米的距离,那中年人猛地转身,恶狠狠地将孩子摔在了地上: “小王八蛋,别和老子来这一套!” 约翰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恶”应该是至上至美的,这种粗鲁的“恶”只会令人作呕。和那中年人擦肩而过时,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那中年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眼中露出呆滞的目光,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转身冲到了马路上。刺耳的刹车声,行人的惊呼声,肉体与车体的撞击声在一刹那形成了完美的交响乐。约翰恍若无事的继续走着,那孩子愣愣地望着他,然后开始跟在他的后面。约翰停下了脚步,伸手召唤那孩子。 孩子怯怯地望着他,终于还是走了过来。也许没有见过如此英俊而文雅的人吧,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和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约翰温和地问道。 “李小宇……”孩子低声回答。 “是谁让你出来乞讨的呢?” “是王大哥,他给我们划了地盘,每天乞讨的钱都回去交给王大嫂,要是要不够钱,王大哥就会打我们……” “是这样啊,你们一起有多少孩子?” “我、二毛、小红,还有张举……一共十几个人。”李小宇有问必答。 “听着,李小宇,你,和你的朋友们不需要听王大哥和王大嫂的,你们的钱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权从你们手中拿走……” “可是,他们会打死我们的……”李小宇摇头道。 约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用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低声地说着:“那样的话,你们可以抢先下手……”说着,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刀子,“这是国卡米勒斯刀具公司生产的美国空军救生刀。你看,它的刀身多么优美,那是用高碳钢制造的,它的表面经磷化处理,有血槽,刺入人体也不会留下血迹。它刀背上有小锯齿,可以充分地破坏肌肉,令伤口难以复原。它的刀柄是实心的,外表包有带环槽的皮革,握持手感很好,不会轻易脱手。它的刀柄是钢制的,底盖为六角形,如果你刺不动的话,可以用锤子在刀柄上砸下去,或者用单手按住刀的底盖,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往下压。这把刀的尺寸适中,质量很小,即使是你也可以轻易的使用。你看,这把刀简直是为你定做的一样。拿着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它的主人。这是一把救生刀,是用来维护你生存的权利的。所以,任何人妨碍到你的生存,你都可以用它结果对方的生命。不过要注意,你的力量很小,还不能和对方正面冲突。只能寻找适当的时机,必须一击致命,不可以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下刀的部位一定是心脏或者脖颈。知道心脏在哪里吗?不,不是那儿,那是肚脐。你摸摸胸口的左侧,感觉到它的跳动了吗?对,就是那里。还有脖颈,你可以从前面割开对方的气管,这样的好处是对方无法叫出声来。或者从肩膀和脖颈的交接出刺入,那里是大动脉。这适于从后面偷袭,不过会流很多血。刺下去的过程中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手不能颤抖,如果颤抖的话,刺的部位就容易出现偏差。你看,现在你没刺手就已经开始抖了,不过这不要紧,你可以用深呼吸来平静下来。听我的口令,吸气,再慢慢地呼气,对,这样很好,再来,吸气,呼气,吸气……很好,你的手已经不抖了。下手之前,要注意周围的环境,选定撤退的路线,因为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的。你的那个王大哥喝酒吗?果然,我也认为这样的人一定是酗酒的。那么下手时就选他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不过不要先刺他,要先杀王大嫂。我建议割断她的喉管,这样她就算一下子不死,也不会叫醒王大哥了,事先不要和你的伙伴商量,因为背叛永远是人类的天性,明白了么?” 李小宇愣愣地点了点头。 约翰满意地笑了,继续道:“杀了他们后,你就是那些孩子的领导人,你要制定新的规范。要严厉而公正,让他们信服于你。这个社会中是充满了机会的,不过你们无法以正当的手段出人头地,因为你们缺乏生存的物质基础。既然社会并不关心你们,你们也就无需遵循它的法则。既然社会不愿意给你们提供生存的空间,你们就去争夺别人的生存空间。 为了生存,一切都是可以的,一切都是可能的,因为这是自然赐予你们的神圣权利。不过一切行动前都需要制定计划,要按照各人的特长分配任务,性格机敏的负责观察环境和收集情报,耐心而反应快的负责放风,行动迅速稳健的负责行动。不要连续行动,也不要有规律性。开始不要挑大公司或富豪下手。因为那些保安设施你们还对付不了。有机会的话,要多读一些书。你不识字?没关系,可以到教育中心接受强化教学。一个存储晶片可以让你通晓人类已知的全部文字。不过有些书还是要经过思考才能消化的,我建议你读尼采的书,他能让你明白到人生的方向,电子信息和光学感应,这些是对付保安系统的必须课程,还有金属应力和材料力学,你们将来总是要开保险箱的,不是吗……“ 两个小时后,约翰·弗多拿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到临时住所。 当玛丽·亚利桑德拉给他开门时,还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玛丽问道。 “是啊,今天我看到了一个灿烂的未来。”约翰微笑着回答。 第十六章 突袭 约翰·弗多拿走进大厅之后,立即皱起了眉头。 灯光下,黏稠的暗红色血液在地板上静静地流淌着,那个卢先生的尸体以一个怪异的姿态倒在地上。房间里摇滚乐声震耳欲聋,末日审判团的团员们仍旧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各行其事。约瑟夫·拉塞尔和特蕾西·布兰登这两个音乐迷都随着音乐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翩翩起舞; 基德·罗德里格斯对着墙壁在练他的飞刀;班塔利·哈比则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画笔在墙上不停地涂抹着。霍华德·琼斯和路德·阿斯特那都坐在终端前在上网。 “出了什么事?”约翰问道。 “这个家伙,他发现了亚当和他老婆在睡觉,居然想对我们动手,真是笨得厉害……”马丁·艾登看着那尸体摇头道。 “他的妻子呢?” “在卧室,不过已经被亚当干掉了,以防她报警……”基德插口道。 “这个蠢货,本来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的,我还打算好好给他上一堂美国的民主历史课呢……”马丁·艾登用脚尖踢了踢卢先生的尸体。 “把尸体处理一下,一会儿让大家在大厅里集合,我有话说……”约翰淡淡道,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看到了吧,班,这些人就是我的手下。他们都拥有卓越的力量,可自己却无法控制,只能以杀戮来释放。对他们来讲,除了自己的队友外,别人的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是说,不再把自己当做普通的“人类”。也许,这就是身为超念战士的命运吧。你呢,班,你的部下又是如何面对那种压力的呢? “什么嘛,为什么我和小妖要留下来啊……”胖刘显然对于这个决定是不满的。 “臭胖子,你哭丧着脸干吗啊,我还不是一样要留下来……”核桃撅着嘴道。 “哎呀,你们不要这样么,留下来也有很多任务啊,你看,今天邵局长送来这么多粽子,一般人哪吃得了啊,也就你们两个可以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班鸣卓挠头道。 核桃竖起小拳头道:“臭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是笨蛋饭桶吗?” “不是,你们怎么会笨呢,A组的智商哪一个不在一百五十以上啊,尤其是核桃,你的智商可是高达一百九十的天才少女,仅次于小妖的二百呀,所以你们决不是笨蛋饭桶……”班鸣卓讨好地笑道。 “哼,这还差不多……”核桃毕竟是小孩子,几句马屁就把她给逗乐了,班鸣卓趁此机会赶紧溜之大吉。 胖刘却低下头,象个哲学家似的在沉思着。 “胖刘,你怎么啦,想什么呢?”核桃不解地问。 “我在想,队长的意思好象是说我们两个是聪明的饭桶耶……” 推开二楼客厅的桃木门,入眼的是江振川清瘦的背影。他听到脚步声,回头向班鸣卓一笑。 “还在画呀……”班鸣卓低声道。 “是啊,画画就好象是她的生命一样……”江振川感叹道。 客厅的地板中央,穿着白色睡衣的康云儿正跪在地上,专心地在白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蜡笔在她的四周散落一地。轻风将落地窗的浅蓝色窗纱吹拂起来,形成一副动人的图案。 “我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战的呢?”江振川突然问道。 “什么?”班鸣卓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我是说,我们真的可以从她的画里看到未来吗?” “也许吧,不过她的画我是看不懂的……”说着,班鸣卓从地上拣起几张画,“这是什么,好象很多的黑色大鸟在飞……,这个呢?好象是一根大柱子啊,这一张,还是柱子,不过四周多了很多黄色的小球,真是搞不懂……,还有这张,哎,这个小楼画得倒还清楚,对了,这有点象我们住的地方么,说实在的,我画的可比她画的强多了,小时候没加入B组时我就是学国画的,可惜不能交流,否则倒是可以好好指点她一下,你看,这房子一点立体感都没有,用色也太深了……” 江振川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班鸣卓实在不象是一个情报部门的队长。 不愿意再听这厚脸皮的队长对一个小女孩儿的画指手划脚,江振川转身离开,就在出门的一瞬间,他感觉康云儿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后背,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那双纯净的眸子又黑又深地望着自己,江振川的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他好象捕捉到了什么,然而心中又发出空洞的回音。 康云儿在望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去画图了。 江振川也转身离开,耳边兀自传来班鸣卓滔滔不绝的评论声。不管怎样,这孩子绝非想我们想象的那样完全无法和外界交流……,他默默地想。 夜幕降临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城市。夜中的北京显示出比白天更辉煌的生命力,五颜六色的灯光围绕着整个的城市交织成一道道璀璨地霓虹。空气格外的湿润,多彩的雾气将行人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仿佛一切都摇荡起来。 就好象在这样的一个黑夜中,北京,活了。 “找到了么?”江振川问在身边闭目冥思的班鸣卓。 班鸣卓缓缓睁开双眼,向着自己的老战友微微一笑。 “好吧,出发!”江振川回头向A组的队员们大声道。 “哟,老江今天很有气魄么!”唐卡扮了个鬼脸。 “说什么呢!”核桃在他身后狠狠给了他一拳,“记着要活着回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唐卡吐了吐舌头,向她敬礼道:“是!女王陛下!” 年小如和桑若影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纷纷登车。 路婵娟则坐在班鸣卓的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坐在驾驶位上的江振川启动引擎,A组专用的红旗飞车,缓缓飘离地面,强大的气流将四周的稻田吹得泛起滚滚的绿浪。 核桃和胖刘在底下不停地挥着手,萧矢则站立不动,目光却一直不离开他们的飞车。 三个人的形象瞬间变成三个微弱的小点,消失在车窗中。 A组,出动。 “报告,已经收到班队长的信号。”那个漂亮的女警官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徐东清道。 徐东清缓缓松开交叉的十指,拿起桌上的警帽扣在头上:“通知各单位,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十余辆夜战专用的警车纷纷腾空,如同一群黑色的巨鸟,向着一个他们也不清楚的目的地飞去。 国安局的局长室内,秘书小张放下电话,转身向站在落地窗前的邵定中道:“局长,他们已经出发了……” 邵定中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祝你好运,明卓……” A组的飞车内,年小如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眼睛瞪得溜圆。虽然有过一次实战经验,不过无论从哪方面讲,那次同这一次相比也是小儿科。桑若影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的在她腋下呵了两下。年小如忍不住“咭”地一声笑了出来,反手过去也搔阿影的痒。看着两个可爱的少女闹成一团,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唐卡打开立体电视,播音员那标准的普通话立刻在车内响了起来:“各位观众,现在为您现场直播的是中国功夫与美国拳击的争霸赛,这是一场由中国慈善总会举办的中美体育界的传统赛事。比赛将邀请世界拳王霍利先生亲自出场,同时到场观看此项赛事的还有珍以及杰克等国际巨星,北京各界著名人士以及多位政府代表也将出席观看今天的比赛。据主办单位称,此项赛事的钻石级门票将高达六万元,而其次的红宝石和黄金票也高达两万元和一万元。所有的钻石票都已经预订一空,主办单位临时决定将原来的座位由三千个增加到五千个,晚会的收入将有近三百万捐献给中国慈善总会,我们相信,这将对中国的慈善事业起到极大的帮助。这项争霸赛如同一道友谊的彩桥,沟通了大洋两岸,充分的证明了中美两国人民的深厚情谊,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中美两国人民一定可以携手共创……” “去你妈的!”唐卡恨恨地骂了一声,关了立体电视。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不知道队长他们能不能平安的回来……”胖刘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喃喃地道。 “当然会平安回来,我们A组哪次不是顺利完成任务的?”核桃翘着小鼻子道。 “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地好难受啊……”胖刘苦着脸道。 “你今天晚上吃了多少粽子?”核桃将小脑袋伸到他跟前道。 “十……十四个,怎么啦?”胖刘愣愣地道。 “笨蛋!”核桃重重地在他的大头上敲了一下,“吃那么多又不运动,心当然跳地难受了!” “这样啊……”胖刘揉着脑袋道,“那么就运动一下吧!小妖,来,我们下棋……” “笨蛋!你这也叫运动吗?” “咦?围棋不也是体育运动么?” 萧矢在一边静静地取出棋子,将白子递给胖刘。 “胖刘的心跳地难受,真的是因为吃多了粽子么?恐怕……不见得吧?”他默默地想着,拈起一枚黑子,轻轻地落在左下角的星位上。 “就是这里呀……”班鸣卓望着眼前的建筑物轻声道。 “地形很好,附近的建筑物和它的间距在六百米以上,正好是激光狙击手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站在他身边的徐东清放下手中的微型红外望远镜道。 “屋主是谁?”班鸣卓问道。 “是一个姓卢的中国籍男子,曾经留法学习过美术,很有可能在那时被中情局收买了。这公寓是他和她妻子花钱请人自己建的。他的妻子是学建筑设计的,你看多古怪的造型,象个大烟囱……“ “是很古怪,奇怪,这房子好象在哪里见过……”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徐东清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正想问什么,一个身着黑色迷彩服的特警来到他面前敬礼道:“报告!所有行动人员全部就位!” “注意观察,听候命令!”徐东清简短地道。“是!”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班鸣卓问道。 “按照你的要求,一共安排了四十个激光狙击手,全部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除此之外,我还带来了两百五十名重装特警,以防止对方突围……” “这么多?!”班鸣卓吃惊道,“不过即使特警恐怕也难以阻止他们吧?” “放心!他们用的不是普通武器,而是用这个……”徐东清递给他一枝枪。 “这是什么?”班鸣卓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武器。 “这是临时改造的声波霰弹枪?”徐东清略带得意地道。 “声波霰弹枪?” “对,我研究过超念战士的战斗过程和原理,超念力时使用时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否则实力再强大也难以发挥。经过训练的超念战士即使在受惊扰的情况下也一样可以发挥实力。可这种枪……“徐东清拍了拍枪身,可以同时发出两种攻击,超音波和直径八毫米的霰弹,即使是超念战士,也无法同时集中精神来对付两种不同属性的攻击吧?”徐东清微笑道。 “真有你的呀,徐警司……”班鸣卓叹道,“这样的话,我们的胜算就大多了,对了,国安局要我们要尽量不伤到对方的脸,这些家伙虽然都是美国的重犯,可都持有合法的公民身份。只有将尸体保留到可以辨认的程度,才可以免得美国人找麻烦……” “已经通知下去了,以他们的枪法,应该没问题。” “这样就好……”班鸣卓点头道,“现在能否确定全部目标都在房子里?” “因为怕对方发现,没有放出微型探测仪。不过通过热透视装置观察,可以确定的是里面的确有十二个生命目标……”徐东清道。 “难道屋主不在么?”班鸣卓皱眉道。 “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行动了……”徐东清沉重地道。 “好吧,五分钟后,开始行动……”班鸣卓果断地道。 A组的临时驻地中,胖刘和小妖坐在棋盘前对战正酣。核桃趴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虽然她什么都看不懂,不过还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支着招。 “胖刘,你的白子应该放在那里啊,这样象梅花图案,多好看哪!” “讨厌,别多嘴呀,思路都乱了……哎呀,小妖,你今天布局好快啊,简直是落子如飞呢……”胖刘吃惊道。 “下得爽快些不好么?”萧矢头也不抬地道。 “不是啦,不过这风格和你平时下的不大一样啊,吓了我一跳……”胖刘挠头道。 “棋盘上的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如果你认为对方会按照你想象的那样下棋,那你就永远都赢不了我啊,胖子……”萧矢慢悠悠地道,“而且,布局虽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进入中局后的搏杀啊……” 说着,将一枚黑子稳稳地下在白子的腹地上。 “时间到了……”江振川看了看表道。 “A组成员注意,行动后要注意配合地面小组防止对方突围,不要和对方近距离缠战,以免被狙击手误伤。”班鸣卓望着A组的成员道。年小如、桑若影、唐卡和路婵娟都点头表示明白。 班鸣卓又转头向徐东清点了点头。 “各单位注意,请再次确认!”徐东清拿起呼叫器低声道。 “爆破组准备完毕,待命!” “狙击手全部就位,待命!” “地面分队准备完毕,待命!” “好!开始行动!” 话音未落,原本静寂的黑夜中突然划过十余道火光。那是警方专用的“壁虎”火箭在空中的轨迹,这种火箭是破坏建筑表面的专用武器。它的特性是接触到爆破目标后不会以爆炸的形式将目标摧毁,而是深深的锲入目标,然后利用其强震和膨胀的功能使其壁面碎裂,而不会伤害到建筑物内的人或设施。 班鸣卓紧紧地盯着那房子,熟悉的感觉再度传来。怎么会呢?这里明明是个陌生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在墙壁破裂的一刹那,就是激光狙击手发挥威力的时刻,不知道能干掉对方多少人?如果能一下将约翰·弗多拿解决掉就好了,那样的话就等于是胜券在握了。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十余枚“壁虎”火箭的箭头已经纷纷击中目标,深深锲入了墙壁的表面。同时发出刺耳的轰鸣声,随着这轰鸣,厚实的墙壁雪片般地剥落下来,将整个屋子内的情况暴露出来。 “怎么回事?”徐东清突然道,“情况不对……” “那是什么?”路婵娟举起手,捂着自己的嘴唇。 “这是……这东西我们曾经见过的……”唐卡也脸上失色地道。 “是美制的M-173型武装机器人!”桑若影失色道。 屋子的大厅中,站着十二个被称为“歼击者”的M-173型装甲战士,身高超过三米的钢铁之躯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冰冰的光芒。 第十七章 逆袭 还没等四周的特警们回过神来,M-173特配的自动武器就开火了,十二台旋转式的重型机枪喷射着耀眼的火舌,暴雨一般的子弹向毫无防备的特警们倾泻而至。而肩部激光制导的微型导弹也纷纷发射,死亡的光焰将周围近百米的距离照耀得如同地狱般明亮。 特警们徒劳地还击着,射出的霰弹打在对方的装甲上,乒乓地弹开,超音波对于躲藏在装甲内的敌人毫无作用,徐东清苦心设计的武器在这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些是末日审判团的团员吗?”徐东清望着那些疯狂射击着的“歼击者”呆呆问道。 “有一个肯定是,那就是路德·阿斯特那,我可以感受到我在他身上布下的影蛊。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不,其他的都不是。这些人究竟是谁?”班鸣卓变色道。 “现在来不及谈这个了……”徐东清咬了咬牙,下令道:“激光狙击手,支援地面部队!” “是!狙击手开始射击!” 虽然激光狙击手不是为了对付歼击者而布置的,不过这个时刻怎么也比地面部队管用的多。一旦击中对方弱点的话,一样可以将歼击者击倒。更重要的是,他们无需担心对方的反击。 一道道激光束划破夜幕,射在歼击者的装甲上,灼出一个个红色的斑点。其中一个歼击者被击中了薄弱部分,电路着火,在一片蓝色的火花中,嘶叫着倒了下去。 徐东清和班鸣卓的心情还来不及放松,一声惊叫从通话器中传来:“有人袭击!4号5号失去联络!” “报告!8号也遭到袭击,失去联络!” “我看到对方了!妈的!他的速度太快了,无法瞄准!” “报告,9号也……啊——!” 惊呼和惨叫声在通话器中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是古拉·扬克尔!”班鸣卓恨道。 “念动速度第一的古拉·扬克尔?”徐东清变色道。 “没办法了,只有我去阻止他!唐卡,你和老江负责帮助地面部队对付那些歼击者。小如和阿影保护徐警司,婵娟你去救治伤员!“话音未落,人已在半空消失了。 江振川和唐卡答应一声,飞身加入了战局。随着这两个一等一的超念战士的加入,战局顿时大为改观。唐卡人在空中,一根长长的银色锁链已经脱手而出,紧紧地缠绕在一个歼击者的双腿上。那个笨重的歼击者摇晃了一下,绝望的摔倒在地上,肩头射出的导弹失去准头,打在地面上,爆炸的力量又将它的身躯弹得老高,顿时化作一堆废铁。 两个歼击者见他来势凶猛,顿时舍下身边的特警向唐卡扑来。可他们却忽略了身为A组副队长的江振川,这大概是他们一生中最致命的一次忽略。两个巨大的钢铁之躯在肩头导弹发射器齐开的一瞬间突然身不由己的同时转向,变得面向对方,在惊恐的短暂对视后,两个歼击者射出的导弹齐齐击中对方。爆炸的巨响和冲天的火焰令得特警们发出一阵欢呼。 有了两人的支援,特警们顿时军心大定。一个脑筋灵活的特警掏出怀里的质子手雷向一个逼近的歼击者脚下投去,爆炸的手雷碎片虽然无法穿透歼击者那坚固的装甲,可爆炸产生的震动和气流却让这个钢铁巨无霸失去了平衡,以一个恶劣的姿态倒了下去。还没等它爬起来,又有两个特警跑上来将质子手雷塞进了装甲的缝隙中。两声巨响过后,这台歼击者便无力地伸展了几下四肢,停止了运动。其他的特警们见到同事的高招后大为兴奋,纷纷如法炮制,一个又一个的歼击者开始倒下。 见到情况已经在控制中,徐东清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年小如和桑若影也高兴得拍起手来。 身在外围的班鸣卓就远远没有他们这么轻松了。虽然早早的就依靠超念感应捕捉到了古拉·扬克尔的行动轨迹,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无法进行追击。只有在发现对方的行动方向后提前进行阻击。可古拉·扬克尔显然也发现了他的到来,并不打算和他进行正面冲突,见了他就远远地避开。两个人就这样在附近的楼群中展开了一场近乎捉迷藏的游戏。 虽然班鸣卓抓不住古拉·扬克尔,可对方也腾不出手来再对狙击手们进行袭击。 月光下,两个人的身影象黑色的弹丸似的在一幢幢高楼大厦之间蹿跳着,身形过后几乎在空中留下淡淡的轨迹,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人类可以作出的运动。 “奇怪,对方为什么会采取这种缠战的策略呢?如果不想交战的话,可以直接逃跑啊,他应该知道我无法追上他的。那么说,他的目的是要我留在这里,来争取时间,为谁了争取时间?这里只有古拉·扬克尔和路德·阿斯特那么?那么约翰·弗多拿和其他的团员到哪里去了?”诸多的疑问在班鸣卓的脑袋里此起彼伏,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地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只有两三个歼击者还在苦苦支撑着,不过火力已经大为减弱,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徐东清不顾年小如和桑若影的阻拦,来到一个被击倒的歼击者身边,在几个特警的帮助下撬开了防护罩。他无声地看着里面操纵者的尸体,久久才开口道:“这个人我认识……” 桑若影秀眉一扬:“哦?他是……” “他是疆独分子在北京地区的特派员,曾经在中情局受训,我们通缉他已经好久了,想不到会在今天把他击毙了,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徐东清苦笑道。 “难怪他会帮着末日审判团了,原来他们根本是一丘之貉!”年小如愤愤地道。 “倒不能这么说……”徐东清摇头道,“一般来讲,即使美国方面也难指使这些疆独分子去为他们做什么事情,尤其是这样伤亡较大的牺牲。依我看,主要的原因不外乎有三个。一,这些疆独分子都是报复心极重的亡命之徒,前天你们刚收拾了他们的同志,他们要借此机会对你们和我们警方进行杀人报复。二,美国方面答应提供更有力的武器物质支援而换取他们的协助,第三个也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由末日审判团的团长约翰·弗多拿亲自出面,同这些人进行交涉,你们该不会不知道他的能力吧?“ “你是说,他利用他的心理暗示的能力让对方出手?”桑若影若有所思地道。 “对,这是很有可能的,以他的能力,对付这些毛贼似的疆独分子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尤其是对方因为他是美国方面的人而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徐东清沉声道。 “他好可恶啊,让别人和我们交手,自己却躲起来!”年小如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是可怕才对……”徐东清凝重地道,“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报告!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消灭,请指示下一部行动!”一个特警跑过来敬礼道。 “下一步的行动?”徐东清扫了那个特警一眼,没有回答,对着桑若影使了个眼色。才转向那特警道:“下一步的行动么,就是……怎么回事?!”他突然转头向左面望去。 那特警也不自觉地向那边望去。 八根细长的银针无声无息地从桑若影的手中飞出,刺入那特警的身体中。 “啊……”那特警惨叫一声,踉跄地倒退几步,昏倒在地上。身上原本的迷彩服变成了黑色的风衣,面容也逐渐开始改变。 “这家伙是谁啊?”年小如瞪大了双眼。 “那是路德·阿斯特那,绰号百万富翁的国际金融诈骗犯!”徐东清低头望着那人道。 “原来就是那个会变身的家伙,可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呢?”年小如好奇地问。 “从他敬礼的姿势,我的手下,没有人敢用那么松松垮垮的姿势向我敬礼,很明显那是美式的军礼……”徐东清淡淡地道。 “哇!徐警司你好厉害啊!简直是,简直是,对了,贼眼光明啊!”年小如拍手道。 这算是夸奖呢?还是讽刺?徐东清对着这个胸无城府的少女,心中除了苦笑,也只剩苦笑了。 “那当然,徐警司可是被称为警中卧龙的智囊型精英呢!”桑若影微笑道。 “什么警中卧龙,这两次对末日审判团我们都落在下风,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好在这次抓住了这个百万富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交待……”徐东清叹道。 桑若影望了班鸣卓那边一眼,有点担心地道:“不知道队长怎么样了……” 年小如愣愣地望着桑若影,心想:阿影这眼神好象娟姐看队长时的眼神啊,难道她也……?这下麻烦了…… “不如你去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他什么忙,我这里已经没事了。”看来不只年小如,连徐东清看出桑若影的心意。 飞快地点了一下头,桑若影那窈窕的身影就飞快地向楼群方向飞去了。 “果然哪……”年小如痴痴地道。 “果然什么?”徐东清不解地问。 “啊?我是说阿影飞起来果然象小仙女一样,嘻嘻……”年小如傻呼呼地笑着打起马虎眼来。 此刻的班鸣卓正咬紧了牙关紧追着前面的“蝙蝠”——古拉·扬克尔,虽然感觉到对方很可能有着什么阴谋,可他也无法放松了,否则那些激光狙击手就会成为对方最理想的靶子。 而且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对念动速度高达每秒一千五百米的古拉·扬克尔形成威胁。 桑若影离两人的距离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双方那强大的超念场。不过虽然她使足了目力,也无法分辨出那夜空中在楼群中飞舞地那两道淡淡的幻象。 “怎么办?以我的能力,根本追不上他们啊……”桑若影急得咬紧了下唇,“唉,如果是段墨和小妖在的话,一定可以找到制止那个古拉·扬克尔的方法,他们都那么冷静……对了,我也要冷静,冷静……追不上的话,就得想办法拦住对方,限制他的速度,这样的话,首先就要捕捉到对方的轨迹……想象一下队长和我做的练习……对,就是那样……”她缓缓闭上秀目,开始做深深而细长的呼吸,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显出一种圣洁般的美丽。 “好!捕捉到了!那个是队长,很熟悉的念……另外一个就是古拉·扬克尔了,这样就可以绕到对方行进轨迹的前方进行阻击了,可仅止如此,对方会轻易避开,这样的话……有了!”她猛地睁开了清澈美丽的双眼,双臂抬起,月光下伸得笔直的纤长十指间依稀可见八根银针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去吧!”随着她一声轻喝,十根银针轻飘飘地离手而去,隐没在夜色中。 古拉·扬克尔极力地平复着剧烈的心跳,集中精神,闭紧双目在飞快的行进中保持平衡。 在这样的速度下,目力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意义。虽然念力仍绰绰有余,可身体在这样的不停歇的超念动中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将自己这样盯得死死的,哪怕是他最敬畏的团长——约翰·弗多拿。这个家伙,实力简直太可怕了,难怪连团长也对他感到忌惮。幸好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只要自己的任务一完成,就可以迅速的撤离了,即使这个身为A组队长的班也拦不住自己的。 绕过一个楼角,他的身子飞快地倒飞上另一座建筑,然后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又出现在数百米远的一根路灯的顶端。在他原来刚刚站立过的地方,几个狙击手的激光束徒劳地将水泥地烧得一片通红。 “那些笨蛋,不知道这样根本无济于事吗?”他轻蔑地想到,身子又一次的腾空而起。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腾空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次念动飞行。 刚刚飞出不到五十米,眼前突然有星星一样微弱的光芒闪过。 糟糕,有埋伏!他本能地将身形一闪,可太迟了,左腿一阵刺痛,好象有针型的异物刺入了,一阵强烈的麻痹使他的身形在空中缓慢了下来。很明显,刺入的物体附着了微弱的念力,可是太微弱了,以致于自己忽略了。那样小的念力,仅止于让它飞在空中而已,而与其说是它们刺入自己的身体,还不如说自己是硬生生地撞上去的。 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他就用念力将腿中的银针逼了出来。然而,这一秒钟却是致命的。 他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的吸住了停在空中,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而班鸣卓冷峻的面孔却出现在他不远的身前。 他很清楚自己遇到的是什么,那是对方的超强“域”,“黑洞”!路德·阿斯特那在雍和宫的战斗中就曾经吃过它的大亏。不能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想办法挣脱!暗暗积聚着全部的念力,古拉·扬克尔正准备一举挣脱对方的念力域时,几道明亮的光束突然破空而至,穿透了他的身体,一声惨叫过后,他瘦小的身躯猛地绷紧,仍然略带幼稚的年轻面孔露出恐惧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怖的东西一样。然后幽长地叹息了一声,身子开始缓缓的放松。空气中泛起肉体烧焦的难闻气味。 班鸣卓微微合上双眼,他知道,那是恨极了的激光狙击手所做的报复。虽然消灭了对方,可他并不感到兴奋,因为对方毕竟还是一个少年。缓缓地运动念力,他将对方的尸体送落地面。 “队长!”身边响起关切的呼声。 他转过头,微微一笑:“是阿影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呢!” 桑若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是啊,还是队长厉害,将他追得不能分心,否则还真伤不了他……”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所有的歼击者都被解决了,路德·阿斯特那化身成特警想偷袭我们,不过被徐警司识破了,用计引他分心,我就趁机把他放倒了……”说着,桑若影抿嘴一笑。 看着月光下那水仙般清雅的少女笑容,即使以班鸣卓的定力,也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 这孩子,毕竟是长大成人了,记得在云南最早见她时,她还是个腼腆得不敢说话的小姑娘呢,想不到今天竟一下解决了对方两个人。 被班鸣卓那赞赏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桑若影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却又不想说什么。 两个人这样静默了一阵,还是班鸣卓首先打破沉默道:“走吧,我们回去看看能从那‘百万富翁’的口中得到些什么情报……” 桑若影点了点头,两个人齐齐向大队方向飞去。 年小如、徐东清正和兴奋不已的唐卡谈论着刚才的战况,路婵娟忙着救治受伤的特警,江振川则一个人在一边低头沉思。今天,一向温和的A组副组长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看得其他人暗暗纳闷。 “那是什么东西?”年小如指着不远处从地面缓缓升起的柔和的黄色光芒的小球好奇地问道。 “那是……”江振川顿时变色,“是‘礼物’——!”双臂一扬,强大的念力带动着所有的人一齐飞退。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黄色的光晕笼罩了半径三十米的地面,将其中的一切都撕裂成碎片,包括躺在地上的路德·阿斯特那! 众人犹自惊神未定时,一个又一个的黄色光球从地面升起,又爆炸开来,将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特警们炸得溃不成军。 离众人尚有一段距离的班鸣卓和桑若影呆呆地望着眼前那地狱般的景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是……”班鸣卓颤抖地道,“这画面我曾经见过的……” “你说什么?”桑若影一时不明白他的话。 “那是康云儿画的画,第一幅是许多黑色的大鸟,原来那是我们和警方飞车,第二幅是一个黑色的柱子,是指我们突袭的建筑,第三幅就是现在这个场面,黄色的光球在柱子边飞舞,第四幅……第四幅……” “第四幅画的是什么啊,队长,队长……?” “好吧,我们也该行动了……”约翰·弗多拿向身边的八名团员微微一笑,打开飞车的门,缓步下车。 玛丽·亚利桑德拉、保罗·康特拉、霍华德·琼斯,基德·罗德里格斯、亚当·佛里格·肯尼迪、特蕾西·布兰登、班塔利·哈比、约瑟夫·拉塞尔跟在他的后面鱼贯而出。 “哎呀!坐了半天的车,真是难受死了……”亚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脖子道。 “就是这里么?看起来好象也很简陋么……”基德抛着手里的小刀道。 月光下,A组的临时驻地仍旧沉浸在一片安祥的宁静中。 第十八章 A组小妖 如同正月的烟花,连续不断的爆炸将整个战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桑若影和班鸣卓飘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地狱般的景象。连续不断的闪光将班鸣卓那张略带沧桑的面孔映得忽明忽暗,幽深的眸子缩成了一双细线,嘴角轻轻地抽搐着,显示出他内心实是震惊到了极点。桑若影在A组时间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的队长脸色如此难看过。 “队长……队长,你怎么了,你刚才说那四幅画是什么意思啊?”她轻轻地推动着班鸣卓的左臂,焦急地问道。 “我……我……”班鸣卓结结巴巴地语不成声,但瞬间边镇定下来,转向桑若影道: “阿影,你去接应老江,不过不要过去和他一起行动,注意观察出马丁·艾登的位置,这个‘孩子’恐怕是除了约翰·弗多拿外最难对付的一个了,你一定要小心!” “好的!”桑若影点了点头,虽然她不知道班鸣卓自己有什么打算,可她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的这位队长的,平时的他虽然有点大大咧咧的不太可靠的样子,可到了关键时刻往往就显出惊人的智慧和决断力。 班鸣卓身形微微一闪,来到江振川和徐东清的身边。 “鸣卓!”江振川高兴地叫道,班鸣卓的到来,意味着古拉·扬克尔已经被解决了,现在的情况是干掉对方一个就少一分威胁。 还没等他再说话,班鸣卓已经急促地道:“我要赶回A组去,恐怕约翰·弗多拿带着其余的人去抄我们的老巢了……” “你说什么?”江振川大吃一惊。 “还记得康云儿画的那四幅画么?” “哦,记得,你的意思是说……对了!它们和今晚的情形很相似!”江振川不愧为A组的副队长,反应也是极快。 “第四幅画的正是我们A组的临时驻地,而约翰·弗多拿和其余的人至今仍不出现,很明显就是到那里去了,留下‘孩子’,‘蝙蝠’和‘百万富翁’这三个人在这里牵制我们!” “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临时驻地的?”江振川难以置信地道。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你和阿影留在这里对付孩子,我和其他人赶回去……” “好吧,不过你们的人手……”江振川有点担心地道。 “徐警司,请立刻命令警方封锁道路,检查一切过往飞车。同时通知北京驻军和武警总队,请他们派人支援我们!” “没问题,班队长!”徐东清没有任何耽搁,立刻拿起通话器开始部署。 “小如,唐卡,婵娟,你们跟我来!”说完,他的身形抢先向A组的专用飞车飞去。 胖刘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好一会儿,才伸出胖胖的食指和中指将棋子落在七之十三的位置上。 “今天好象很认真么……”萧矢淡淡地道,也下了一子。 “因为今天小妖你的状态不好啊……”胖刘头也不抬地道,“说不定这回我能赢你哩……” “说赢我还为时过早吧,当然要是比饭量我就认输……”萧矢微微一笑。 “哼,臭小妖你别得意,杀了这条大龙你就输定了!”胖刘不服气地道。 “我已经有了一眼啦,只要你一迷糊,让我再做活一气就是中盘胜……” “你做梦,我才不会哩!”胖刘大声道。 “哎呀,少有见胖刘这么有气势啊!”核桃在一边将小脑袋伸了过来,“哎,小妖的形势不妙啊,怎么搞的?” “我都说了么,今天他不在状态么,这下我要一雪前耻啦!”胖刘高兴地道。 萧矢拈起一枚黑子,刚想落下,突然手在半空凝住了。 “怎么啦,小妖,快下啊!”胖刘催促道。 萧矢突然扬手阻止他说话,口中轻轻地念着:“你们没有感觉到吗?来了,有多少?一、二、三、四、五……五个!不,是六个!有六个……等等,还有一个!是七个超念高手向我们这儿来了!” “什么?”胖刘惊讶地张大嘴巴,“是队长他们回来了吗?” “真的!”核桃也闭上双眼感应着,“好强的念波,不是队长他们的,很恐怖的感觉……” “很明显,那是末日审判团……”萧矢抬起头对着胖刘微微一笑,“这一气好象很难做活呢……” “已经接近目标了,大家要小心,保持距离……”末日审判团的七名成员们以一个宽大的扇形由正面和两侧向着A组的临时驻地逼去,约翰·弗多拿不紧不慢地步子走在这扇形的正中间。 “团长,干吗这么小心啊,一鼓作气冲过去不就得了?”走在左翼的亚当·佛里格·肯尼迪用他那特有的玩世不恭的口气问道。 “闭嘴吧,花花公子,无论怎么说对方也是A组的人,贸然冲过去很可能会中对方的圈套……”玛丽·亚利桑德拉冷冷地道。 亚当耸了耸肩,显然对玛丽的话不以为然。 仿佛是为了验证玛丽的话,数十枚军绿色椭圆形球体从地上猛地弹了起来,“砰砰”声中,球体爆裂,一蓬蓬的钢针雨一般向末日审判团的团员们身上落去。 那种程度的袭击虽然伤不了他们,可是事出突然,也人人闹了个手忙脚乱,唯有约翰·弗多拿仍旧一幅信步闲庭的样子,所有的钢针在他身边两米外便纷纷减速,落下。 “妈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儿?”霍华德·琼斯一边发动念力,抗拒着钢针,一边咒骂道。 “是中国军队专用的反步兵感应地雷,不过,单凭这些东西还对付不了我们……”约翰·弗多拿缓缓地道,“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其他的布置呢?……” 别墅的大厅内,萧矢灵巧的双手抚动着身前的一个微型操纵盘,一个全息激光台将别墅外的三维景象以五颜六色的细细光线描绘出来,一组组的白色数据就在这些光线中闪现着。 “哇!小妖,你什么时候布下了这么多机关啊!”胖刘在一边瞪大了眼睛问道。 “就在你睡觉的时候……”萧矢凝神望着全息图像,双手不停地道,“这里地形不好,又没有凤凰的防护,一旦遇到偷袭就会很被动,我才做了这么一个简易的防护网,不过以这样的布置,恐怕阻挡不了他们多久。可惜,我不能弄到更有威力的设备。我们的飞车都停在正门前了,对方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恐怕很难从那里乘车逃离。我已经在关闭了后面的一些装置,你和核桃带着康云儿从那里冲出去,虽然这附近都是麦田,可东北方的小树林里我停了一辆备用的飞车,你们只要赶到那里就没问题……” “那你呢?”胖刘呆呆地问。 “要是没有人留下来挡他们一下是不成的,那些防护装置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付超念战士就没有多大的功效了,所以我……” “不行!不行!”胖刘的大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你要是不走的话,我也不走!” “是啊,小妖,我们一起走吧!”核桃也跟着道。 “你听我说,胖子……”萧矢突然伸手按住胖刘的肩头,“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有没有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的……”胖刘点了点头。 萧矢微微一愣。 “去年你说你忘了我的生日没给我买礼物,结果买了好大一袋我爱吃的水晶软糖放在我的被窝里……” 萧矢微微一笑:“还有吗?” 胖刘用力地摇头。 “所以这一次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来见你的,一定。我保证!”萧矢用少有的温和目光望着自己的好友,轻声地道。 各式各样地防护机关虽然让末日审判团的团员们费了不少功夫,可他们的前进速度并没有减缓多少,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已经来到了别墅的大门前。 “出人意料呀,A组的家伙们真的没有打算乘飞车逃走……”亚当啧啧摇头道。 “输了吧,他们并不象你想的那么笨,从正面逃的话,在我们超念力的合击下,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基德·罗德里格斯咧嘴道,“认赌服输,明天请我吃烤鸭吧!” “不从正面逃的话,就以为能躲得掉么?”亚当咧嘴笑道。 “约翰!我们发现他们了!”左侧的约瑟夫·拉塞尔大声叫道,抢先追了上去。 紧跟上去的是“甜妞儿”特蕾西·布兰登以及“小丑”班塔利·哈比。 其他人也急着要追,却被约翰伸手阻止了。 “这样的逃走,太简单了吧……”他淡淡地道。 虽然是夜晚,可黑暗对具有超念能力的人并没有多大作用。离得尚远,“猫王”约瑟夫·拉塞尔就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黑发少年冷冷地站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他身后更远的地方,三个人影正隐没在黑暗中。 “怎么,打算阻拦我们吗?”他向那少年咧嘴笑道。 “哟!是个小帅哥呢!”特蕾西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 “讨厌…,真讨厌……,好看得让人讨厌——!”班塔利·哈比的心理有异于常人,见到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本能地有将其毁灭的冲动。随着他的一声大叫,大片大片的地面泥土被掀上了天空,一道宽大异常的鸿沟象一条狂猛的巨龙曲折地向萧矢的脚下裂去。 “呵呵,好象你的小帅哥让小丑发火了……”约瑟夫转向特蕾西道。 “你高兴什么,这小伙子恐怕也不简单呢!”特蕾西撇嘴道。 萧矢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没有移动,黑色的巨龙在他身前十几米远的地方向遇到一条无形的墙壁一样猛地停住了。两股巨大的念力在空中相撞,萧矢的身体微微一摇,班塔利·哈比的身子却猛地倒飞五米,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上。 “哈哈,现在的哈比,才真的象一个小丑呢!”特蕾西向他挤了挤眼睛,嘲笑道。 “喂,特蕾西,别说笑话了,这小子好厉害,我们单个对付不了他的,一起上吧!”约瑟夫凝重地道。 “好吧,我没意见!”特蕾西耸了耸肩头。 没有再说话,三个人的身形默契的移动,成品字形将萧矢包围在中央。 “约瑟夫他们已经将那小子围住了,他死定了,我们从旁边过去追其余的人吧!”亚当向约翰建议道。 “不……,我们就在这里看一下……”约翰轻声地道。 “这里?”亚当夸张地用手张望了一下远处的四人,“就算团长你想观战,这里也稍微远了一点吧?” “这里就好,再近的话,我怕会有危险……”约翰淡淡地道。 “危险?他一个人能有什么可危险的”亚当不信地道。 “亚当,你是一个一流的超念战士,可你却无法成为象霍华德和玛丽那样的超一流战士,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约翰冷冷地问道。 “什么?” “因为你缺乏一个超念战士应有的直觉……” “可惜,只有三个追上来的……”萧矢望着远处停步不前的末日审判团成员们,喃喃地道。 “喂!小子,你可惜什么,你以为能对付我们三个吗?”约瑟夫大声喊道。 “我喜欢有实力的人,不过恐怕连你们的队长班都无法应付我们三人的联手呢!所以你这次恐怕是死定了……”特蕾西同情地道。 班塔利·哈比没有说话,只恶狠狠地盯着这让他出丑的少年,口中发出野兽般“呼呼”的声音。 “半年之前……”萧矢突然道。 “你说什么?”约瑟夫莫名其妙地问。 “我是说,如果在半年之前的话,我的确对付不了你们……可现在就不同了……”萧矢微微一笑,突然高声喝道:“域之‘黑白’!” 随着他的喝声,“咻咻”之声大作,原本平静的绿色稻田突然升起一粒粒的围棋子,构成了一个长度近百米的巨大立方体。 “域之‘黑白’?那是什么东西?”亚当张大了眼睛。 “好象是用围棋的棋子形成的域……”玛丽冷冷地道。 “棋子做的域么?真是有趣啊!”基德用手按了下帽子。 约翰一言不发,饶有兴致地望着远处的四人。 “这些怪东西是什么?”约瑟夫望着身边浮在空中的棋子大叫道。 “好象是一种叫围棋的棋子,我也不大清楚……”特蕾西摇头道。 黑夜中缓缓响起萧矢的清冷声音:“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分而为四,以象四时。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二路,以象其候。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阴阳。局方而静,棋圆而动。动若棋生,静若棋死。这盘棋唯一的生道已经被我占了,你们余下的,不过是一条死路而已。“ “臭小子,胡说些什么!”班塔利·哈比怪叫一声,周围的空气聚成球形,又爆发成一股强劲的无形气波向萧矢冲去。 与此同时,约瑟夫和特蕾西也发动了攻击,三人的念力分成三个方向,以萧矢为中心聚集着。 就在三人以为萧矢定难在这一击下幸免时,萧矢周围的棋子突然以他为中心开始急剧的旋转,瞬间便形成了一个龙卷风似的旋涡,三人的合击落在这旋涡上竟然无法突破,反而随之旋转了起来。 在这旋涡的中心,萧矢伫立如常,淡淡地道:“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这道理不懂的话,你们连和我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未落,旋涡猛地扩张,三人发出的念波竟然不受控制的反向三人袭去。 猝不及防下,三人连忙再度发出念波与之抗衡,六股巨大的念力在空中相交,巨大的压力令得麦田中的穗子纷纷破碎,青青的麦粒激扬而起,弥漫了整个空间。 “那是怎么回事?”亚当目瞪可呆地道。 “他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强,约瑟夫他们三个加在一起居然都不是他的对手……”基德也喃喃地道。 “那不是他的实力……”约翰摇了摇头,“很明显,那是他的域起到的作用……” “好象是中国人所谓的四两播千斤吧?”霍华德·琼斯若有所思地道。 “对,不过他这个‘域’的作用好象不是仅此而已……”约翰微笑道,“想不到A组除了班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啊……” “我不信——!”班塔利·哈比恶狠狠地叫着,“这个臭小子竟然把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弹了回来!”说着,又要再度发出念波。 “等一下,班塔利!”约瑟夫叫道,“念波攻击好象对他没用,我们换一种进攻方式吧!” “怎么,猫王,你又想用你的大嗓门了?”特蕾西向他飞了个媚眼。 “放心吧,宝贝,我会把范围控制得很好的!”说着,约瑟夫开始深深的吸气。 “看上去,好象猫王要发威了呢,那些棋子再厉害,也挡不住超音波的攻击吧?”亚当兴高采烈地道。 约翰眯起了眼睛,没有回答。 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嚎从约瑟夫口中发出,空气振动得令人心颤,即使身在百米之外的约翰等人也感受到那股疯狂的力量。淡青色的音波凝聚成束,向萧矢射去,音波过处,地面纷纷塌陷,一行行的麦子变成绿色的粉末。 萧矢凝立不动,双眼突然睁大,披肩的黑发无风自动,身前的数十枚白子突然化成一个巨大的圆圈。那狂猛的音波从那圈中经过后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约瑟夫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令他惊讶的事情还不止于此,特蕾西身边的棋子突然也自动的形成一个圆圈,他发出的音波竟然从里面猛地射出,重重地击在特蕾西的身上。 因为距离太近,加上根本没有防备,这个“甜钮儿”还没有来得及惊叫便倒飞出数十米之外,七窍流血,倒地而忘。 “特蕾西——!”约瑟夫悲呼一声,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必也,四顾其地,牢不可破,方可出人不意,掩人不备。凡敌无事而自补者,有侵袭之意也。弃小而不就者,有图大之心也。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也。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这就是合战之道,想必,这道理现在你应该懂了吧……“ 月光下,萧矢双手背立,侃侃而谈,清秀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第十九章 螳螂黄雀 A组专用的红旗飞车在黑暗中风驰电掣般行进着,所过之处,地面尘沙大作,如同飓风掠过。车内,班鸣卓、唐卡、年小如和路婵娟都是面色沉重,神情紧张。 “还要多久?”班鸣卓向正在驾着飞车狂飙的唐卡问道。 “以这样的速度,不出意外的话,十分钟……”唐卡双手紧握操纵盘,豆大汗水挂满额头。 “十分钟……,以小妖的能力,没有问题的,我们一定赶得上!”班鸣卓咬着下唇道。 年小如低着头,双手握着颈间刻着佛像的坠链,默默地祈祷着:“小妖,胖刘,核桃,你们一定不要出事啊。佛祖啊,求你显灵吧,哪怕以后都不灵,灵这一次就好……” 一道眩目的闪光从车翼亮起,飞车猛地失去了平衡,飞快地转了两圈后,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怎么了,唐卡!”班鸣卓极力用念力保持车身的稳定,大声问道。 “有人袭击!从受创情况看……妈的,是激光狙击手!”唐卡气急败坏地叫道。 飞车发出一声无力的轰鸣后,终于瘫痪在地面上。 车内的A组成员们心都沉到了谷底。 先不说失去了飞车的他们能否及时回援小妖,甚至他们的自身安全也成问题。激光狙击手可以说是超念战士天生的死敌,理论上说,没有任何超念能力可以阻挡远距离的激光束袭击。唯一可行的战法就是象被干掉的古拉。扬克尔一样用高速念动来防止被狙击手锁定。现在他们身在车内,唯一的选择就是冲到车外。可就是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必定会受到狙击手的袭击。即使第一个人冲出去,余下的人失去了车门的掩护后也将难以避免被波及。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他们的队长。 班鸣卓咬了咬牙道:“没办法,只好搏一下了,婵娟,你先冲出去吧……。” “甜妞完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厉害……”亚当长叹道。 “是啊,这样的‘域’,要怎么对付才好呢?竟然能将对方的攻击引开去攻击对方,恐怕我的飞刀也拿他没办法呀……”基德喃喃地道。 “用我的自由之火怎么样?”玛丽扬起头看了约翰一眼。 约翰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约瑟夫丧魂落魄地望着特蕾西的尸体,口中不知在喃喃地说些什么,突然狂吼一声,整个人失去了理智般向萧矢猛冲过去。 “蠢货!不要蛮干啊,约瑟夫!”班塔利·哈比大叫道。 萧矢冷冷注视着约瑟夫的冲近,没有任何地动作。 就在约瑟夫已经离他仅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空中原本静止不动的棋子突然活过来一样,闪电般地纷纷向约瑟夫袭去。约瑟夫的超念域在这一场黑白的弹雨中将大部分棋子弹开,但仍有十余枚棋子突破了他的域,厉啸着钉入他的胸膛! 约瑟夫又踉跄着冲近几步,却终于呻吟一声,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班塔利。哈比双目露出恐怖的神色,突然放声大叫道:“救命啊!你们快来救我啊!” 凄惨的哀嚎划破夜空的宁静,传出老远。 “真是丢人啊,有这样的部下……”约翰喃喃地道。 “怎么样?这种废物,还要去救他么?”霍华德不屑地问。 “我去吧,再损失人手的话,对我们的实力打击太大了……”约翰叹道。 “约翰,他这个‘域’实在非常厉害,你有把握么?”玛丽低声问道。 “是啊,的确是厉害,可它的缺点和优点一样都很明显,所以,放心吧……”约翰微笑着拍了拍玛丽的肩头,缓步向萧矢走去。 看着约翰一步步接近,以萧矢的冷静,心中也不禁激动起来。班塔利只是个饵,在他的“黑白”之内,他随时可以轻易地收拾掉对方,关键是要留着这个饵来掉更大的鱼。而约翰·弗多拿就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大鱼! “各单位注意,迅速撤离现场,狙击手注意不要随便开火,以免误伤!”徐东清手握通话器,紧张地指挥着已经乱成一团的特警们。 江振川则显示出身为A组副队长那身经百战的经验,始终保持着绝对的镇定:这么多的“礼物”,连续引爆的话,一定会露出破绽。来吧,——马丁·艾登,让我看看你这个“孩子”到底躲在哪里…… 他的身形迅速而稳健的在空中飘移着,丝毫不受爆炸而产生的气流的影响。 桑若影则谨记着班鸣卓的叮嘱,并不急于现身,而是将自己隐藏在战场之外,秀目如电,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迹象。 终于,在她细心观察之下,找到了倪端。 “老江!我是阿影!”她用超念感应呼叫着几百米之外的江振川,“你不要停下来,听我说……” 江振川知道桑若影也在,心中顿时一定,这个女孩子的超念能力虽然并不如何突出,却心细如发,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助队友一臂之力。他一边继续移动着,一边问道:“说吧,我听着……” “你注意到左边不远处警方飞车停泊的地方了么?” “看到了,不过那里好象没有人,怎么?‘孩子’躲在那里?” “是的,你看不到人,是因为他躲在警车里!” “怎么会?没有DNA身份识别验证,没有人可以登上警方的飞车呀……”江振川怀疑地道。 “是这样,来的时候我曾经数过,警方出动的飞车是四十八辆,可现在竟变成了四十九辆,新来的那辆就停在车群的左后方,没有开灯,我怀疑‘孩子’就躲在那里……” 好一个细心的姑娘!江振川心中暗赞,身子一闪,向桑若影所指示的方向飞去。 约翰·弗多拿迈着他那充满了优雅风度的独特步子,向萧矢接近着。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紧盯着萧矢的眼睛不放。 二百米,一百九十米,一百八十米,一百七十米…… 萧矢表面不动声色,却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他在发动“黑白”时,并没有动用全部的力量,而有意将域的范围缩小了二十米的距离。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错觉,而一旦约翰·弗多拿进入他身前一百四十米的距离内,他就有把握将对方困在“黑白”之中,一举歼灭。一旦扫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即使单独面对余下的三名末日审判团成员,他也有信心将之一一击败。 一百六十米,一百五十米,一百四十米! 约翰·弗多拿停住了脚步,微笑着望向萧矢:“这里,大概就是你这个域的极限吧?” 说着,他用脚尖点了点地面。 萧矢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的确,一百四十米的距离,以我的‘神’也无法探测到你的内心,不过你还是不够镇定,虽然将心跳控制得很好,瞳孔却忍不住在关键时刻稍微收缩了一点,真是可惜呀……” 他微笑着道。 “被你看出来又怎么样?有把握的话,就试着来破我这个‘域’吧……”萧矢淡淡道。 “‘黑白’……,这的确是个非常独特的‘域’……”约翰慢悠悠地在一百四十米的分界线上踱着步子,“一般的‘域’,都是念力场构成的,虽然特点不同,可基本属性是一样的。可你的‘域’却完全不同,怎么说呢?它可以说是又棋子的点和念波的线构成的一种组合域,换句话说,它具有物和域这两种特性,这简直是超念界的一个革新,从来没有人能将两种超念技巧合二为一的。真的很了不起……”他轻轻地鼓了两下掌。 萧矢心中一凛,想不到对方仅仅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便识破了自己‘域’的真实面目。 不过他有绝对的信心令对方无法攻破自己的‘域’。 “这个域最巧妙的地方就是将念力集中到了点上……”约翰继续津津有味地道,“而点的力量当然要比场强无数倍,不过真正令我感兴趣的是那个空间转移的能力,用念力形成空间弯曲,借对方的力量来打击对方,这大概是你们中国人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你说了怎么多,是打算和我做学术讨论么?”萧矢冷冷地问道,“想动手就快吧……” 约翰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你动手?” 萧矢微微一愣。 “夫弈棋,绪多则势分,势分则难救。投棋勿逼,逼则使彼实而我虚。虚则易攻,实则难破。临时变通,宜勿执一。《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你看,你们中国的棋经我也曾认真读过的……” “报告,目标现在的位置极好,是否行动,请指示!”轻声呼叫的是隐藏在距离A组临时驻地两公里外密林中一个黑影。 他的双手托着一支中国陆军最新型的“八一”激光狙击步枪,隐藏在京剧面具背后的双眼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枪口的瞄准镜中,闪着白绿色光芒的微型十字对准了2000米外正微笑着的约翰·弗多拿的额头。 “记住,只许射击目标的心脏,决不能伤了头部……”狙击手所带的微型通信器穿出凌厉的声音。 “放心吧,别说心脏,这个距离,就是打他的动脉也不是什么难事……”狙击手保持着匀速而缓慢的呼吸,白绿色的十字标缓缓下移到约翰·弗多拿心脏部位。 “你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的话就要有所觉悟,明白了么?” “明白,我不会辜负赢政的期待……” “喂,你们看,团长怎么总是不动手啊,反倒和那小子聊起天来了……”亚当疑惑地道。 “傻瓜,你又不是不知道团长的风格,他就是喜欢搞什么心理战之类的东西,象谈心似的把人弄得快疯了一样,然后再轻声地解决对方……”基德撇了撇嘴。 “不过也不用离得那么远吧?要是那小子耳朵不好使不就听不到了么?”亚当打趣道。 “你这个笨蛋,队长一定是发行量对方真正的域界,才要和他保持那样的距离的,换句话说,他是做给我们看的……”玛丽在一边冷冷地道。 “那个距离大约是一百四十米吧,一旦交手的话,我们要牢牢记住才行……”霍华德点头道。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细细的激光束从远处的密林中射出,落点正是悠然踱步的约翰。弗多拿的胸口。 这次射击的时间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几乎是无懈可击。 可惜的是,那个狙击手漏掉了一件事,他的位置是正对着约翰。弗多拿的。也就是说,他射到处激光束要经过站在约翰·弗多拿身前的萧矢所布下的“域”——“黑白”! 正如同约翰·弗多拿所说的,“黑白”是一种组合域,它综合了超念四大技巧中“域”和“物”的长处。利用棋子做为结点,用念波形成的线控制棋子的轨迹。因为用“点”的力量取代了“场”的力量,其威力之强比之一般的“域”要超过百倍以上。尤其是在防守方面,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即使是对超念战士来说最恐怖的激光束,也无法突破它的防御! 就在光束射入“黑白”的一瞬间,所有的棋子同时亮了起来,整个“域”散发出蓝蒙蒙的光芒,而红色的激光束在进入“黑白”十几米后一下,它前面的十余枚棋子的淡蓝色光芒一下转为白色,激光束在穿入这些棋子间后立即消失无踪。然后又一下从班塔利·哈比身边钻了出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这个倒霉的小丑惨叫一声,胸口的衣服燃起黄色的火苗,整个人摇摇摆摆地退了几步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样的结果,甚至不在萧矢的预料之中,因为“黑白”布下后,就可以自动的根据对方进攻的强度和特性来进行防御或反击,而不是靠他的意识进行操纵。这样的好处就是无论多少种攻击同时进行,他也可以一样的从容不迫。但这时却帮了对方一个大忙,否则即使以约翰·弗多拿的能力之强,恐怕也难逃这次精准的远距离狙击。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但身经百战的末日审判团成员们反应极为迅速,玛丽、霍华德、基德和亚当分成四个方向同时散开,一边以念动术在空中迅速地移动,一边全力地感应着四周的生命迹象。虽然他们的念动速度远不如古拉·扬克尔的1500米/秒那样的惊人,但也都在800米/秒以上。短短的十几秒内,便已经将方圆五公里的范围内搜索完毕。 “找到了偷袭者,那家伙已经服毒自杀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戴了个京剧脸谱在脸上……” 霍华德向约翰报告道。 “京剧脸谱?”萧矢的心中一震,难道真的是“新魂”的人?可他为什么要袭击约翰·弗多拿?是想帮助我们?不像,那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看你的表情,好象那也不是你们的人吧?”约翰向萧矢微笑道。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的对手始终是我,要是这样就让你死了的话,也没什么乐趣可言了……”萧矢淡淡道。 “很强的自信……”约翰双臂微张,做出了一个惊叹的姿势,“不过,你的这个‘域’真的有那么强吗?如果有的话,就用它来攻击我吧……” 萧矢死死地盯着这个强敌,双拳逐渐地握紧。 A组的黑色红旗飞车那庞大的车身有一侧着地后已经严重受损,整个车翼已经烂掉了,蓝色的电子火花噼噼啪啪地在暴露出来的电路板上闪烁着。 远处,十余名身着夜战迷彩服,手持“八一”激光狙击步枪的“新魂”成员静静地潜伏在隐蔽物后,所有的枪口都瞄准了飞车的车门。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后,车门突然猛地打开,路婵娟从里面一下冲了出来。虽然作战不是她的专长,可毕竟身为A组资深成员,念动速度仍旧快得目力难辨。就在她冲出的瞬间,原本静止不动的飞车突然猛地在原地翻转了90度,十几道想借机射入车身的激光束纷纷打在飞车厚实的底板上。那是班鸣卓和唐卡利用念力作出的成果。 飞身而出的路婵娟没有丝毫停滞,身形飞出十几米后,冲入右侧的一堆乱石中。几道激光束徒劳的打在石头上,将石头的表面烧得通红。 路婵娟缓缓闭上双眼,伸出双手,按在身前石头上。原本黑黝黝地不起眼的突然开始发亮,开始只是淡淡的红色光芒,随即越来越亮,短短的几十秒后,竟然亮得如同小型太阳一般,炽白的光芒便照亮了大地。就连几千米远的路面也照得纤毫毕露。而光芒中心几十米的范围内,更是亮得眩目,所有隐藏的狙击手都难以辨认其中物体的轮廓,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老手,知道无法对目标构成威胁后,立即纷纷撤离。 这就是路婵娟的能力,超念四大技巧“体”之——“转生”,这种能力可以将念力化为其他形式的能量,比如光能,热能,甚至体内的生命能,这也是她能够迅速治疗伤势的原因。 人影闪动,班鸣卓和唐卡他们都跃出了飞车,来到路婵娟的身边。 “那些狙击手没有动静了……”路婵娟轻声道。 班鸣卓身形飞快的闪动而出,转了一大圈后回来道:“他们已经撤退了,我们走吧,用念动术赶回A组!” 江振川渐渐地逼近那辆飞车后,顿时感到自己的念场发生了奇异的波动。 的确,“孩子”就在这辆车里! 对于能否战胜这个末日审判团中实力仅次于约翰·弗多拿的马丁·艾登他心中没有丝毫把握。那样的话,使用非常手段吧,反正自己对于战斗中所谓的荣誉和尊严并不在意,只要阻止他继续施放“礼物”就好! 想着,江振川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念力陡发,那辆飞车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砸了一下,车身猛地瘪了下去,转眼间被挤压成一堆球形的废铁。 远处的桑若影见到江振川一击得手,高兴得跳了起来。正想奔过去时,发现江振川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光球,她还来不及惊叫,那光球就已经猛地炸开,黄色的光晕将江振川笼罩在其中。 “怎么会这样?”桑若影伸手捂住自己的芳唇。 光芒散去后,两个人影冷冷地对峙在飞扬的尘埃中。 “不错嘛,竟然及时用域防住了我的‘礼物’……”一脸孩子气的少年微笑道。 “你也很聪明啊,竟然没有躲在车里,而是在车底下的地穴中……”江振川平静地回答。 “没办法,那些激光狙击手实在很讨厌,即使是现在也一样……”马丁·艾登扬头看了看远处狙击手埋伏的方向,突然伸出右手食指轻巧晃了晃,原本停在附近的警车突然纷纷飞起,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四周组成了一道巨大的钢铁屏蔽。 “这样的话,打起来方便一些,你认为呢?”马丁·艾登笑容满面的道。 “随你的便吧,我是无所谓的……”江振川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那就好……”马丁点了点头,突然食指一伸,一个黄色光球流星似的向江振川击去。 然而小光球飞到江振川面前十余米处速度急降,最后竟停了下来,却奇迹般的没有爆炸。 “真厉害,我的‘礼物’接触到任何防御力都会炸开的呢……”马丁用那无辜的双眼望着江振川,“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好不好?” “这是我的‘域’——太极,它不是很够威力,是个温和的‘域’,可无论攻防,它都不会犯什么错误,很让人心安……”江振川缓缓地道。 “这样啊,看来和主人的性格很象么,不过我的‘礼物’就不同了,它可是很狂暴的,刚才那个‘礼物’被你接下了,再试试这个怎么样……”马丁突然举起双手,十指齐扬,“礼物机关枪——!” 一连串的黄色小光球从马丁的指尖上不停地射出,向江振川袭去。 “轰轰轰……!”滚雷似的声音震耳欲聋,爆炸的光晕一重又一重的在空中扩散开来。 桑若影望着这疯狂的爆炸,心中焦虑到了极点:怎么办?那种程度的爆炸我的‘域’是抵挡不了的,这样的话我根本无法接近他们,又怎么能帮到老江呢?接近不了的话,只有远距离的出手了,对,就用那个办法,如果成功的话,一定可以打倒这个爆炸狂! 第二十章 中盘攻防 夜风渐疾,吹拂着绿色的麦田如同波浪般起伏着。在它的吹送下,空气中散发着未成熟的麦穗的芳香。 就在这风势中,三条人影疾如离弦之箭一般从麦田上掠过。 陡然他们来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可怕吼叫,整个的麦田里的麦穗沸腾了一样纷纷疯狂摇摆,将绿色的麦粒抛向空中。 “那是什么?胖刘……”一个黑影用稚嫩的童音问道。 “好象是约瑟夫·拉塞尔的超音波攻击吧……”另一个黑影用憨憨的声音回答道。 这三个人正是胖刘、核桃两人和康云儿。 从A组的临时驻地逃出几分钟后,他们已经接近了东北角的密林。 “不知道小妖能不能逃出来……”核桃担心地道。 “核桃……” “嗯?” “我……我要回去,你自己带着小云儿走吧……”胖刘望着核桃认真地道。 “那怎么成,小妖说让你和我们一起走的……” “他又不是队长,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呀,再说,你和小云儿都是小女孩儿,我可是男子汉哩……”胖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可是……”核桃还是犹豫着。 “林子就在前面啦,你做着车去找队长他们吧,会开吧?”胖刘关心地问。 核桃点了点头:“娟姐教过我,也在凤凰那里开过拟真的飞车,不过没上过路……” “那就够了!我走了啊……”胖刘转身往回飞去。 “胖刘——!”核桃大叫道。 “什么?”胖刘在不远处停下来问道。 “你和小妖要活着来见我啊,要是敢死核桃不会放过你的!”核桃眼里噙着泪花大叫道。 “嘿嘿,知道啦……”胖刘向她憨憨一笑,胖胖的身形渐渐去的远了。 康云儿拉着核桃的小手,用迷蒙的目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 A组的临时驻地旁,萧矢静立在他布下的超级“域”——“黑白”的中心,和末日审判团的五名成员冷冷对峙着。 “这小子怎么不出手呢?”亚当做了个鬼脸道,“不会是因为脾气好吧……” “我明白了,难怪你说这个‘域’的优点和缺点都同样明显……”玛丽望着约翰道,“原来是这样……” “该死,我怎么没看明白?到底它的缺点在哪里啊?”基德瞪大了眼睛道。 “它的优点和缺点都是一个……”霍华德在一边冷冷道,“就是它超强的防御力,可正因为力量全部都用在了布置域的防御上,就无力来发动进攻了,也就是说它是一个纯防守型的‘域’,只能在‘域’的内部来打击对手,或者利用对方的力量来反击,而无法主动对‘域’外的敌人发动攻击……” “不愧是霍华德呀,解释得这么清楚……”亚当在一边鼓掌道。 “我也是听了团长的话才想到的……”霍华德神色不动地道。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奈何不了这小子啊!”基德不解地道。 “奈何不了的话,不理会他好了……”约翰淡淡地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然后又望向萧矢,“说起来,我们的目的也并不是要打倒你才算赢,你看,我留下三个人牵制你们的队长,剩下的人都来这里了,可是你看这里只有我们五个,加上你又干掉的三个,只有八个,还要一个去哪里了呢?答案一,剩下的人在飞车里睡觉,答案二,那个人心脏病突发死掉了,答案三,我们已经猜到了你们会逃向东北方的那片树林,所以预先派人到那里埋伏了……,你说,正确的答案会是哪一个呢?” 萧矢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看样子你好象猜到了吧?”约翰微笑道,“埋伏在林子里的那个人就是我们亲爱的传教士保罗·康特拉,基本上来说他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有时候难免也会冲动点,八万伏特的高压电用来做埋伏是很理想的偷袭手段,哪怕能力再强,遇到这种攻击会很头痛,更何况他只需要把你们的人拖在那里就可以了,我们马上就会赶过去……”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基德,玛丽,你们不用守着这里了,去追吧……” 两人应了一声,身子浮起,正准备施展念动术离开。两枚围棋子突然一亮,从“黑白”中猛地射向二人,其速度之快,目力难辨。 两个人的念力防护层只稍微减缓了一下棋子的速度,去势仍然凌厉之极。 基德右手一扬,将手中的飞刀掷出,刀尖准确无误的击在棋子上,发出“叮”的一声。棋子碎成齑粉,飞刀也断成了数截落在地上。看似斗了个平手,基德却知自己是输了,因为对方的棋子比飞刀轻巧得多,且有几百枚之多。照这样斗下去,自己只有做筛子的份儿。 玛丽比他要从容得多,棋子飞到离身体只有几米远时,一道红色的光圈在她的身体为中心在瞬间扩散开来,棋子甫一接触,便“啵”地一声在火光中化成灰烬。 “你们真的以为我的‘域’只能防不能攻么?”萧矢冷冷地道。随着他的话音,一枚又一枚的棋子呼啸着脱离了“黑白”向约翰五人袭去! 江振川双手微合,左曲右伸,抱成球形,提至胸前。他本性温和,极少与人争斗,进行武术修炼时选的便是这以柔克刚的太极功夫。后来更灵机一动,将它运用到超念战法中来。如果此刻谁的肉眼可以看到念力流动的情况,就会发现以他的双手所抱的球形为中心,所有的念力都旋涡般的不停旋转,马丁·艾登的‘礼物’连射虽然狂猛异常,却大都被带得偏了不能随心所欲地集中在一点爆炸,这样虽然看起来攻势凶猛之极,但因为力量分数的缘故,根本不能对江振川形成什么威胁。 马丁不愧是末日审判团的第二高手,眼力高明之极,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哼了一声后,将攻势停了下来。 “你的这个‘域’还真的不错呢……”马丁冷笑道,“既然这样,让你也看看我的‘域’吧,颠覆——!” “什么?”江振川突然觉得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的振动起来。他反应极快,身子猛地拔上天空。 “轰隆!!!”大地上如同绽放了一朵巨大的黄色玫瑰。四周十公里半径内所有建筑的玻璃全部粉碎剥落。正准备赶过来帮忙的特警们被震得人仰马翻,口鼻尽是鲜血。 江振川虽然在刹那间躲过了爆炸的核心,可仍被那余波震得跌飞出去,身子撞在那飞车砌成的铁墙上,将一辆飞车撞了个大坑。 “怎么样啊,‘颠覆’的滋味还不错吧?”马丁朝他得意地微笑道。 “是啊,很让人吃惊呀……”江振川扶了扶被震歪的眼镜,“它的真面目大概是发射机关枪的时候在地下布下的大型‘礼物’吧?” “喔,反应很快么……”马丁故作惊讶地道。 “这个域虽然‘威力’惊人,不过象我这样飘在空中的话,它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呵呵,你太小看我的颠覆了,它可不仅仅是在地下存在着的……”马丁那孩子气的面孔突然可怕地扭曲起来,厉声高叫道,“二次元颠覆——!!!” 一个人头大小的光球随着叫声突兀地出现在江振川身前,心神大震之下,江振川本能地发动了“太极”。 在巨大的爆炸力中,他削瘦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的高高飘起。 糟糕……,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这回好象真的受伤了,肋骨断了吧?这样下去的话,会始终挨打的,得想办法反击才行……就用那个来试试吧…… 想着,江振川那看似失去控制的身体一个倒立翻转过来,人体火箭般冲着马丁直冲下来,速度之快,令人眩目。 “混蛋,要拼命吗?”因为江振川的速度太快,马丁也无法施展他得意的“二次元颠覆”,只得飞快地闪开。 “风矢——!”江振川大叫一声,原本在他四周环绕的圆形念波形状突变,如同一支巨大的箭头呼啸着直插马丁的胸前。 “念波攻击么?”这么猜测着,马丁的身形再闪。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箭头竟然也加快速度猛的变幻方向追了上来! “混蛋,难道是念力曲射?”他再一次的进行念动飘移。 那箭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又跟了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这次来不及躲避,马丁只好硬接这一击了。 两股巨大念波相撞之下,他也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招也很不错么,叫风矢吗?”不知怎的,他觉得耳朵有点痒,轻轻地搔了一下。 “是啊,这是‘太极’的攻击变型……”江振川缓缓地道。 “哼,开始我以为是念力曲射,原来是利用我飘移时的气流来做念力波的导向标,很有创意么……”马丁说着,又觉得肩头也有些痒,忍不住又搔了几下,“不过下次我就不会再……”突然间,他的胸口、后背、双腿、双手都同时开始痒了起来! “啊——!”他大声怪叫着,用双手不停的在身上挠着。江振川在一边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这个大敌做着孩子般的古怪动作。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痒?这到底是什么?静下来,我一定要静下来,用超念感应一下,感应……这……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的……竟然这么多?妈的!到处都是!那到底是什么?等等,好象是……是念力形成的……细针? 核桃拉着康云儿的小手,无声无息地在树林中穿梭着。 葱茏茂密的枝柯间,月光偶尔散落下来,照得地上的苔藓银闪闪的。余下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不知名的夜鸟间或怪叫几声,昭示着黑暗的恐怖。核桃颤抖了一下,更紧地抓着康云儿的小手。 “飞车停在哪里了呢?怎么还是找不到啊……”核桃焦急地喃喃自语着。 康云儿突然伸手拉拉她的衣袖。 “什么事啊,小云儿?你的核桃姐姐现在正在找飞车,等一会儿再陪你画画吧……”核桃低头望着她道。 康云儿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左面。 “你是说飞车在那边么?” 康云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唔……,你怎么会知道的呢?”核桃伸出食指点着自己那小小的下巴,“不过反正也找不到,就听你的试试看吧……”说完,拉着康云儿向左面轻轻地飘去。 从几棵高大的白杨间穿过后,眼前豁然开朗,树林的中间出现了一下片平坦的草地,一辆飞车便静静地停在那里。核桃惊喜地叫了一声,便要拉着康云儿飞下去。没想到康云儿又一次地拉住了她的袖子。 “怎么啦?小云儿,我们要赶紧去找队长来帮忙啊,不然小妖和胖刘都会有微型呢!”核桃苦恼地道,“快点跟姐姐走吧,好不好?” 康云儿望着那辆飞车,眼中露出恐怖的神色,拼命地摇着头。 “怎么,那辆飞车有什么不对么?”核桃紧张地问。 康云儿没有回答,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想起她的预测能力,核桃心中一动,闭上双眼,开始用念力感应四周的情况。 果然有人!念波很微弱,可的确有个家伙躲在飞车的附近,要不是小云儿提醒,我一定会中埋伏的。他的念场虽然刻意的压抑着,可还是好吓人哪!恐怕我打不过这个人……逃跑吗?带着小云儿的话,怕逃不掉啊……怎么办?臭唐卡要是在就好了……没办法,只能赌一下了…… 张开小嘴深深吸了口气,核桃努着腮气势汹汹地朝飞车落了下去。 在离飞车大约十几米远时,她突然一个急停车,双手一张。原本静静停在那里的飞车突然在瞬间化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零件,然后飞快地飞到核桃四周,在不到一秒钟之内重新组合成一辆飞车。核桃和康云儿连车门都不用开就已经身处于飞车之中了。 “万岁!成功喽!”核桃高兴地叫着,正要启动飞车。一道蓝色的电弧光突然笼罩了整个飞车,所有的电子零件都被这强烈的电流烧得爆出火花,坐在车舱内的核桃和康云儿还来不及惊叫便被电得失去了知觉。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静静地飘移至飞车前,黑色的风衣在空中轻轻的摇摆着。月光照在保罗·康特拉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孔上,两只完全是眼白的双眼越发地骇人。他双手微扬,车门“嘎”地一声,自动地脱离了车体。 昏迷不醒的核桃和康云儿缓缓地自车内飘出。 “瞬间将飞车拆卸组合?很奇异的能力,幸好还没有超过‘神谕’的范围,否则说不定真的会让她们逃走……”喃喃自语着,他双手提着这两个小俘虏向着A组驻地的方向飞去。 棋子闪动如电,连续不断地向约翰五人飞射。这种附着了念力的棋子,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域”的防护力较强之辈如玛丽和约翰等人,还可以用缩小范围的“域”来进行防守。实力差一点的象基德,和霍华德都只能用念动术来闪避了。最惨的是亚当,他的念动速度是众人中最慢的,完全无法躲开棋子,好在他的剑术实在不赖,一把西洋剑舞得滴水不漏,棋子打在剑上,被击得粉碎。当然,这样做虽然挡住了棋子的袭击,却也辛苦万分,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虽然一个人将对方五个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可萧矢的心中并无一丝欢喜之情。在他的计划中,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自己一个人将对方全部的主力拖在这里,让胖刘和核桃能及时逃走,而自己则依靠“黑白”那非凡的防御力支撑到援兵的到来。没想到一切的计划被约翰·弗多拿那几句话给打乱了。原来对方已经在自己选好的退路上设了伏兵。当然,这很可能是对方的攻心之术,不过他总觉得这是真的。这样的话,核桃和胖刘的压力就很大了。他们两个虽然是A组成员,可在战斗方面都不如何突出,缺乏独挡一面的能力。换句话说,可以说是A组中最弱的一环。两个人合力的话,也许勉强可以战胜对方逃走,可很难做到速战速决,这样的话,就要靠他自己来拖延时间了。此刻虽然看起来他占尽上风,可其实他的“黑白”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样猛烈的攻势如果只是针对一个人的话,也许很快就能将对方击溃。但同时用来对付五个人,力量分散之下,只能起到牵制对方的作用。也就是说,他的这番攻击纯是饮鸩止渴,一旦棋子用尽,他就将不得不用自身的力量来抵挡这五大高手的攻势,没有了“黑白”的保护,其形势之险峻,不言而喻。 三百六十枚棋子看似数目不小,可连续攻击之下,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便已损耗殆尽。攻势减弱之下,末日审判团的成员们立刻开始了疯狂的反击。刚才众人被他的攻势压得狼狈不堪,这在他们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场面,心中都觉大丢面子,怒气沸腾之下,反击也格外的凌厉。 首先发难的是绰号“牛仔”的基德·罗德里格斯,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四把闪着寒芒的飞刀便无声无息地并排向萧矢袭去。这样沉默的出手并非因为飞刀的速度低,相反,正因为飞刀是以超音速在空中飞行,才无法听到它们的声音。这样的速度,大概除了已经毙命的古拉·扬克尔之外,再无一人闪避得开了。由班鸣卓处知道对方的飞刀会自动地追击目标,所以闪避只是死路一条。萧矢神色不动,连发几枚棋子,将飞刀一一打落。“轰!轰!轰!”偏是飞刀落地之时,那原本剧烈的破空之声才爆发出来,倒显得声势惊人之极。 “哈哈,基德,你的飞刀死得还真是壮烈啊!”亚当天性轻佻,就算这种兵凶战危的时刻,也没忘了开玩笑。 基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骂了一句粗话后,又是六把飞刀出手,速度比上一次更是快了许多。 与此同时,霍华德·琼斯魁伟的身躯直冲云霄,整个人飞到萧矢的左上方,配合着右侧的基德同时出手。双手一合,一股巨大的念力至上而下的向萧矢袭到。 一时间,萧矢两面受敌,形势危急万分。 不愧为A组的新一代成员的佼佼者,即便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之下,萧矢仍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心中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六枚棋子齐齐飞出,精准地击中了飞刀。奇怪的是,这一次飞刀竟没有被击落,而是被打得偏了方向,反向霍华德射去。如果江振川也在场的话,必然要大吃一惊,原来萧矢竟然在小小的棋子上模拟他的“域”太极布下了旋转的念力,这才引得飞刀失控。 大惊之下,霍华德顿时身子横移。原本射向萧矢的念力顿时偏了,将地面击得塌下一个深深的大坑。 玛丽·亚利桑德拉轻叱一声,念力到处,四周温度骤升,转眼间空气便开始燃烧起来,玛丽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一片红色的光晕中,就这么地合身扑向了萧矢,所过之处,半径十米之内所有的麦子都被高温烤成了黑炭。这就是玛丽·亚利桑德拉的“自由之火”! 以萧矢的实力,对这种奇异的超念能力也颇为头痛,尤其是他知道自己的棋子对对方的威胁并不大。如果是一对一的情况,他还可以用强大的念力来抑制对方的攻势,可那种方法现在显然不适用。心中微动之下,竟然转身向霍华德飞去。 大个子黑人刚刚在他手底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此刻见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无暇细想,念波涨至极限,全力发出。令他惊异地是萧矢仍旧这么不避不闪地冲了过来! “这小子想找死吗?”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却见萧矢双手齐扬,十余枚棋子突然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圆圈。他整个人冲过这个圆圈后突然如同变魔术般消失不见了。霍华德目瞪可呆之下,发现自己发出的念波正劈头盖脸地向玛丽袭去! “轰!”两人的念力没有丝毫缓冲地撞在了一起。玛丽踉跄后退,禁不住吐了一口鲜血。霍华德更惨,整个人都被玛丽的自由之火烤得象熏鸡一样,连那身黑色的风衣都被烧得七零八落,双手更是起满了大泡,痛得他哇哇大叫。 离两人力场撞击的不远处,空气突然塌陷,萧矢的身子从里面无力地滚落下来。利用棋子做为空间扭曲的通道本是他的专长,可因为棋子不够,所以刚才他只能全凭自身的力量从扭曲的空间中挣扎出来,其惊险之处,远超常人想象,对他的实力更是大有损耗。不过此刻他已经无法计较那么多了,甫一冲出,便弹地而起,整个人疾风般向着不远处的约翰·弗多拿冲去! 杀了他,只要击倒这个家伙,末日审判团便不足为惧,哪怕自己陪他同归于尽,只要能够换来A组的胜利也好! 虽然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可萧矢的明亮清澈的双眼仍旧平静得如同沉寂了千年的黑色深潭一般。 第二十一章 归来的理由 念波以马丁为中心在空中呈波纹状扩散著,每一波都接触到无数牛毛般细细的念针。 “混蛋,这些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啊!好痒!难道是刚才我一直是在这些针之中进行移动么?那么说,我体内也全是这种针了……可恶啊!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打下去了,得先退出这些念针的范围才行……”马丁一边不停地挠著自己的身体,一边下了决定。 此刻,江振川也发现了这种念针的存在,与马丁相反,他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阿影,是你吧?”他高兴地叫道。 桑若影挺秀的少女身影从那道“飞车铁墙”后升到空中:“嗯,这是我布的‘域’,我叫它‘散发’,这下这个小坏蛋可要吃苦头啦……” “什么小坏蛋,他只是长了一张孩子脸而已,年纪可不比你小呢……” 看著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开著玩笑,马丁的脸都气得青了,可全身在那种奇痒之下,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出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那种奇痒的感觉压下了一些,强发念力,身子飞速地向后退去。 江振川和桑若影齐齐冲上,刚才那阵爆炸让与他们同来的特警损失惨重,对这样一个以杀人为乐的狂人,怎么肯让他如此轻松地离开。 知道无法与对方抗衡,马丁的脸上露出奸狡的神情,右手一挥,一个筒状物向江振川和桑若影飞去。 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两人仍然知道从这个“孩子”手中抛出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约而同地,两个人向左右退开。 如同低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太阳,黄白相间的爆炸波涡轮似的拉成椭圆又相反方向压缩,蓝色的光柱就在这中心戳入地面。将近五十米距离内的地面纷纷扬起,向外扩张。猛烈的气流将江振川和桑若影卷得在空中倒飞二十余米才稳住了身形。而马丁趁此机会则又逃出近百米远,一边冲,他一边用念力将自己体内的念针分解掉。桑若影的念针虽然无影无形,很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攻击。可也正因为它太过细小,很容易被对方用念力克制住。此刻,只要再冲出十几米,马丁便可将身体内的念针全数化掉。 “幸好身上还有一颗微中子手雷,自己业余时用来做研究的爱好想不到竟救了自己一命……”马丁得意地想。原来,他自幼就对爆炸物有所偏爱,所有的炸弹和爆炸品他都喜欢拿来拆卸研究一番,这个微中子手雷是美国陆军的最新产品,是他千方百计地从五角大楼中搞到的样品。若非如此,以他对自己“礼物”的自信,怎会还带著别的爆炸品在身上? 又冲出几米,原本遍布全身的念针已被化解得七七八八了,而那种深入骨髓的奇痒也已变得微不足道了。正在高兴中,一个刚被震得跌倒的年轻特警从他面前爬了起来,用手中的武器指著他,大喝道:“站住!不许动!再过来就开枪了!” “呵呵,大概是刚从警校毕业吧,不管什么人都要念这几句话么?就算你开枪,对超念战士又有什么用啊,笨蛋!”马丁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一个豆大的小光球开始在他的掌心凝结。 “嗡!!!”一声锐利得可怕的声音从枪中扑面而来,马丁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忙将念力凝结在耳边,“妈的!竟然是音波攻击!差点着了道儿!”他又冲出几步,突然发现自己手心的那个小光球竟然消失了。“怎么回事?我的念力……等等,怎么身子这么飘,我……我中弹?血……是血……好多…好多血……” 那个年轻的特警也张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这样一个恐怖的敌人竟然会被自己开枪击中。 紧追上来的江振川和桑若影也愣住了,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场激烈的战斗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结束。 “呵呵……”马丁突然开始笑了,他的口中不停的流出血水,身上被霰弹打出的洞也不停地流著鲜血,“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他越笑越疯狂,鲜血不停地从他身上留出,配合著他那疯狂的神情,恐怖之极。 越来越多的特警围了过来,徐东清也带著几个手下匆匆赶到。 “呵呵呵……你们这群混蛋……混蛋!”马丁努力维持著摇摇欲坠的身子,“你们以为你们赢了我吗?赢了马丁·艾登?做梦……你们在做梦……我…呵呵……我也在做梦……对吗?妈妈……”他的身子突然整个亮了起来,瞬间变得如同一个朦胧的人型光体。 “不好——!”江振川大喝一声冲了过去。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是再清楚也没有的,因为这样的情形,他以前曾经遇到过。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其恐怖之处,他毕生难忘。 超念力自爆!当一个超念力战士决定舍弃生命时,可以拼尽生命中所有的潜力将自己的身体做为能量体进行爆炸,其威力之强大,远胜于刚才的微中子手雷。尤其此刻自爆的是念力爆炸的天才马丁·艾登! 怎么办?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四周都是人……这样距离的爆炸,除了我可以保住自己外,恐怕连阿影都无法抗拒的,死人么,不,我不想见到死人啊,六年前的那种记忆,我再也不想有了啊!只有将他送到远处了,可是……来不及了,从这光芒的亮度看,马上就要爆炸了……! 我不可以死,我还有要回去的理由。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来研究新的防砂植物,已经成功了啊!很想看到原本荒芜的沙漠变成绿洲的样子……就在几个月前,我才刚刚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而前天我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我想见她,非常想再见到她……还有A组的大家,鸣卓的计划是成功的,现在的A组成员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就象一家人一样,我不想离开大家,真的不想…… 可是,我再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死亡……… “太极——!”随著他的大喊,“域”之太极全力发出,将他和马丁·艾登包在其中,浑厚柔和的力场一层层地将两个人密密的裹在了中间。 “老江——不要啊——!”桑若影突然意识到江振川要做什么,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一切都模糊起来…… 那是什么?那个牵著风筝在奔跑的孩子是谁?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那身边的老人又是谁,好熟悉,好亲切的感觉…… “爷爷,你看,好大的风啊——!真好!”幼稚的童音,是我的声音吗? “小川啊,这风你放风筝是好的,可是咱们的老北京啊,它就不喜欢喽——” “为什么?难道因为它不会放风筝么?” “不是,因为这么大的风沙啊,一天天的,就把它给淹了呀,到时候,人们都要离开它了,它可舍不得呢……” “那要怎么办才能让它不被淹呢?” “你看,小川,那边的是啥?” “是大树!” “对了,只有这树啊,才能救咱们北京城,记著,你长大了,一定要多种树,就算自己看不著那些树长大,可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总能看到吧,到时候,他们就好好地活在树荫下面,聊天,吃饭,下棋……” “可是他们不能放风筝了……” “能,能,那时候他们放起风筝来,就再也不用怕风筝线被吹断了……” “好吧,我长大了就多种树!啊!爷爷你看,我抱著这树了,嘻嘻,它好大,又好暖和呀……我也做一棵树,好不好,爷爷?……” 脑中的画面一闪…… “你好!我叫班鸣卓,你叫什么名字?”一个面带雅气的少年微笑著望著自己。 “嗯,我叫江振川,你叫我老江好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那样说。 “真怪,你明明和我一样大,为什么要叫你老江呢?不过,无所谓了,你好啊……老江……” “老江!老江!” “什么事啊,鸣卓,看你急的一头汗,不会是看到上次你提过的那个姓路的女孩儿了吧?” “不是,你知道么,这次我们B组有两个升A组的名额呀!是两个!我们一起升到A组吧!” “哎呀,太难了吧,B组这么多人,才两个名额……” “难什么啊!以我们的实力,肯定能升上去,你想一想,是A组,A组呀!想起来都兴奋……” “老江,你怎么样?” “还好……你呢?” “我快受不了啦,没想到A组会是这么样的……你说,我们现在做的到底算是什么事呢?” “……,你不要想太多了,鸣卓……” “不,我心目中的A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老江……” “什么?” “我们两个……把A组变个样好不好?” “哎哟,婵娟,你快来啊!核桃尿床了!” “不许叫!臭老江!” “别怕,唐卡和小妖他们已经被队长带出去特训了……” “真可怜,是不是他们又淘气了?” “是啊,他们几个昨天又打起来了,小妖还把所有的飞车都弄坏了……” “核桃不淘气,老江你抱核桃起来吧!我们玩骑大马!” “这个……” “快点啊,臭老江!” “我说振川啊,你也该成家了吧……” “不急,不急……” “什么不急,你说,你兰姨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儿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给人家打电话啊,你是男的,就应该主动点么!” “好,好,不过我的电话坏了,等修好了的吧……” “唉,你这孩子,你别走啊……” 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变成纷纷的碎片,渐渐远去。 突然,他发现自己正漫步在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看到一家小小的书店,“文辉”两个秀丽的篆字在灯光下显得分外柔和。 不由自主地,他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叮——”那是水晶风铃被门敲响的声音。 一个正在灯下读书的少女抬起她清雅文秀的脸庞。 啊?!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好热,心也跳地好快…… 少女向他微微一笑,柔和的灯光下,那笑容如同一支水仙在静静的绽放。 “欢迎光临——” 没有声音,地面突然无声无息地塌陷下去,太极的中央亮起一个明亮的小点,这小点迅速地膨胀,却受到太极那沛然的力量的约束,它扭曲著在这力场中挣扎著,仿佛如同活的生物一般,逐渐地,它那刺眼的光芒将整个的“太极”胀满,又开始陀螺似的不停旋转起来,所有人的头发都被这旋转带起的气流带得飘拂气流,双眼更是刺痛得忍不住落泪。光芒越转越急,突然“轰!”地一声,直冲云霄。 瞬间爆发的气流扬起大片的尘土,呛得人透不过气来,过了好久,刺目的光芒逐渐散去.被气流震倒的特警们纷纷爬起,愣愣地望著场地的中央。而那里除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外,已是空无一物了。 桑若影秀目含泪,轻声地呼唤道:“老江……”双手捂面痛哭失声。 徐东清虎目通红,缓缓摘下头上的警帽。特警们也纷纷摘下头盔,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强制压抑的低泣声。远处的四周,更多特警的尸体倒在熊熊的火光中。 也许这是一场胜利,不过却是一场悲伤的胜利…… 风声在耳边呼啸著,萧矢将念动术展到极致,两侧的麦田此刻在他眼中就如同一道道绿色的光线般,十余米的空间转眼便拉近,食指一探,便伸手向约翰·弗多拿额头正中点去!他这一招的本意不在伤敌,而是准备等对方闪避移动时用藏在手心内的那枚棋子来至敌死命。 突然间萧矢发现自己的食指竟然点在空处,而前方十余米处,约翰·弗多拿正双手倒背在身后,饶有兴致地望著自己。 怎么?!刚才那是念动术么?可是我并没有感应到念波的流动,难道他也象我一样可以在瞬间穿越空间?……疑惑在心中一闪即逝,他的身体猛地横移,一道锐利之极的风声从他的耳边掠过,脸颊甚至被那利风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利刃似的气流斩在地面上,飞扬的泥土激起一道五米多的高墙。 萧矢定下身形,转头望去,亚当·佛里格·肯尼迪彬彬有礼地向他致敬,手中的西洋剑微微划了个圈子。 西洋剑么?是“物“的应用?可刚才那种念力形式,不用剑也一样可以发出,为什么一定要用西洋剑?萧矢冷冷地望著对方,暂时将约翰.弗多拿抛在脑后。同时也借此机会调匀呼吸,恢复体力。刚才他所布下的“黑白”看似轻松,实际对念力的要求极高,接下来的那阵棋雨更是对念力大有损耗,而最后利用身体穿越扭曲的空间更使他的力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所谓的念力不只是一种精神力,更利用身体为媒介来沟通自然界中次元空间能量。能量使用越多,对身体的压力也就越大,超念自爆的产生就是不顾一切的利用瞬间的全部念力爆发来发出能量,而身体最终无法承受,终于被同化成爆炸能量体。当然过度使用能量对个人的意志要求也是极高,正常人根本无法长时间保持那种高度的集中力。不过超念战士普遍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所以这一点反倒不成问题。当然如果受伤的话,就会因伤势分散注意力而受到影响。 萧矢的身子刚一站稳,玛丽,霍华德和基德等人已分站四角,将他围在当中。刚才几轮的交手让众人吃尽苦头,现在无人再敢对这个秀美的黑发少年掉以轻心。虽然摆出阵势,一时间却无人敢轻易出手,生怕再中他什么诡计。萧矢抓住这个机会,双目微合,将呼吸散于若有若无之间。他虽然年仅十九,修习气功却已有十年以上的历史,加上他天资聪颖,性格内敛深沈,正是练气的绝佳资质,所以在这方面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 法,可法,非常法。无法之法,谓之至法。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俱空。此刻的萧矢完全忘记身在众强敌的包围之中,只一意的放松身体,任自然界那神秘的能量在体内流动旋转…… “喂,你们看,这小子在做什么?”基德疑惑地道。 “鬼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霍华德恨恨地望著萧矢。 “他是在利用呼吸法恢复体力,不要犹豫了,进攻吧!”他们的身后传来约翰那优雅的声音。 得到团长的指使,四人立刻抖擞精神,念力涨至最高点。就在他们即将出手的一刹那,萧矢原本闭著的双目突然猛地睁开。 充盈的气流在他的身边急速地旋转,带起无数的麦粒,转眼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他自己掩护在其中。几个人都亲眼见到约瑟夫等三人的奇攻在这样的旋涡下被反击回来,顿时将出手的欲望压下。 突然间旋涡间的萧矢轻叱一声,所有的麦粒分成四股,如同四条巨大的青色巨龙向著四人卷去! 看著对方那惊人的声势,一时间霍华德等人都不敢硬接,只有玛丽发动她的“自由之火”,将袭来的麦粒烧得七零八落。 “我们上,他的念力程度已经不行了!不过在虚张声势!”玛丽高叫道。 等她叫完这一声准备冲上时,突然愣住了,原来那旋涡散去后,原本在中心的萧矢竟然无影无踪了。 同时,冲向亚当那个方向的青龙突然爆裂,藏身在其中的萧矢人如疾风,再次向不远处的约翰.弗多拿冲去! 他左侧的亚当又惊又怒,如果被对方从他的方向突破防守,那他可脸面全无了。 西洋剑一挺,正要出手,飞速行进中的萧矢突然手一扬,厉啸声中,一粒圆形物向亚当袭来! 对方棋子的厉害,亚当早已深有体会,哪敢怠慢,西洋剑一挥,将那物体斩为两半。突然发现手上的力道不对,仔细看时,哪里是什么棋子,竟是一枚普通的塑料纽扣。 萧矢的棋子虽然不是金属的,但却是最新型的军用有机晶体所制,其硬度之高,远胜寻常合金,几乎等同于金刚石。若非如此,又怎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念力,更不要说对超念战士形成威胁了。 虚恍一枪后,萧矢速度再增,整个人如同一只灵豹,直扑约翰·弗多拿! “既然非要和我见个高下,那么好吧……”约翰微笑道,双手微微前探。 前冲的萧矢突然发现前面不见了约翰.弗多拿,整个空间黑暗下来,而自己正冲向唯一的光亮处。 前面,薄薄的一层晶体闪烁著微光…… 那是什么?萧矢突然发现晶体表面自己的映象越来越大…… 那是……镜子?! 望著镜中自己的眼睛,一股无由的恐惧突然从他心中升起,几乎是本能地,他突然猛地收住脚步,向后急退,同时右手一扬,那枚最后的棋子集中了他全部的念力,呼啸而出! 棋子在击中镜子前的瞬间突然慢了下来,慢动作般地缓缓穿入镜面中,而镜子并没有破裂,而是以棋子为中心缓缓散开一圈圈的涟漪,穿透镜面后,棋子的速度又突然恢复,呼啸著向约翰.弗多拿飞去。 “原来……是这样……”约翰微笑著,不理会迎面而来的棋子,反而伸出右手挡在胸口前。 棋子离他的额头不到五米远时,突然迸裂成四个小块,分别击向他的额头,双眼,咽喉和胸口。 袭向其他地方棋子碎片与约翰的念力域一触即被崩开,唯独袭向胸口的这一块速度丝毫未见减弱,流星似的冲入约翰早已候在那里的手中。 约翰闷哼了一声,身子后退了小半步。 用尽了全部力量的萧矢身子沈重地落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著约翰·弗多拿接下了自己必中的一击。 怎么会?被他接住了!从一开始就判断出我攻势的虚实了吗?还是那面镜子…… 没由得他多想,从后面赶上来的亚当已经怒喝一声,西洋剑当胸向他刺到。 运起仅余的念力,萧矢的身子凭空迅速横移。 突然,一股冰冷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刺入他的胸膛,从身后透出! 鲜血迸溅,点点滴滴地落在地上。 萧矢捂住胸前的伤口,身子微微晃了一晃,深深望著亚当道:“你有两柄剑?” “是的……”亚当晃了晃手中的西洋剑,“这把是明剑,还有一把是念力凝聚的暗剑,刺中你的就是那一把。” “这样啊……可恶,答应了要活著回去的……”萧矢轻声叹息道,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缓缓倒了下去。 再无一丝声息。 亚当长吁了一口气,望向约翰。 约翰缓缓张开右手,那块棋子碎片已深深嵌入他的手心中,虎口更是已经完全迸裂,整个手掌血淋淋的一片。 “好强的信念……A组的人,都是这样的么?”约翰缓缓道。 玛丽飘过来,掏出一块手绢给他包扎。 “那家伙死了吗?”基德心有余悸地问道。 霍华德飘到萧矢的身边,细细的检查起来。 胖刘的念动术在A组中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最差的,这当然和他的体重有关。虽然刻意加快了速度,可仍然飞行了几分钟后,才终于望见A组的临时驻地。 远远地,看到几个人站在那里。黑暗中,看不清样子,不过可以看到他们都穿著黑色的风衣。 是末日审判团的人么?小妖在那里?胖刘放缓了速度,藏身在麦浪中缓缓前行。 “喂!霍华德,到底怎么样啊?”一个带牛仔帽的人问道。 这个想必就是那个会飞刀的“牛仔”基德.罗德里格斯了……胖刘暗暗地想。 “不用查啦,那一剑正中他的心脏,肯定活不了了……”一个挥著西洋剑的人懒洋洋地道。 西洋剑?他一定是亚当·佛里格·肯尼迪吧!他说正中心脏?说的是谁?难道是……不可能,这不可能!!!胖刘忘了隐藏身体,愣愣地站了起来。 “的确,真的死了,呼吸和心跳都没了,这小子,真够厉害的,干掉我们这么多人……”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缓缓地站直身子。 他的脚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地上。 月光照在那张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年轻脸上,竟然有几分静谧的感觉。 第二十二章 死者与生者 那是小妖?躺在地上的人是小妖?小妖,死了?不对,他答应我要活着来见我的呀?可是,小妖的念场……完全消失了…… 胖刘瞪圆了小小的双眼,张了张嘴巴,却一声发不出来。 “喂,你们看,我们有客人来了呢……”亚当发现了胖刘的存在,向其余的人微笑道。 是他!他说他一剑正中了小妖的心脏,是他杀了小妖,是他!是他!!是他!!! 胖刘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整个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冲向亚当·佛里格·肯尼迪! “看到同伴被杀,想报仇么……”亚当微笑道,西洋剑据至额头,猛地向下一挥,一道锐利的风幕将他身前的地面剖成了两半,迎着胖刘直裂过去。风割!这也是亚当的绝技之一。 玛丽和霍华德等人并没有出手,他们从胖刘的念动速度和域的强度判断出他的实力要低于亚当,所以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看待他们之间的战斗。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原本迅速前进的风幕突然在胖刘身前几米处突然消失了,而且随着胖刘的前进,地面所有的物体都纷纷飘浮起来,甚至包括班塔利·哈比的尸体,景象怪异之极。 “那是什么?”基德目瞪可呆道。 “糟了!那是……失重现象!”玛丽突然失声道。 话音未落,亚当和站在他附近的基德突然同时手舞足蹈地飘起,不过看他们那莫名其妙地惊恐表情,显然是身不由己而不是念动术的结果。胖刘鼓着腮,瞪着眼睛冲向飘在空中的亚当,表情颇为可笑,可此刻的亚当实在笑不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风割”竟然在这个胖子面前失效了。他不知道,胖刘的超念能力就是使自己身边一定范围内形成无重力的真空状态,而他的“风割”是需要空气传送才能够进行的,遇到胖刘的“真空”,就如同火烧到水一样,只有熄灭的份儿。 眼睁睁看着胖刘冲过来,自己却没有办法呼吸,心中慌乱之下,根本无法集中念力了。好在一边的基德不是被袭击的目标,也更冷静些,掏出一把飞刀向胖刘掷去。他这一刀算准了胖刘的前进路线,旨在减缓对方冲向亚当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胖刘没有减缓速度,反而更快了一些,飞刀斜斜插入了胖刘的肩头。刚刚穿入一半时,被胖刘伸手抓住,硬生生拔了出来,借着这股冲力,挺刀向亚当刺去。 亚当摒住呼吸,挥动西洋剑,格挡胖刘的飞刀。因为没有空气,飞刀与西洋剑地撞击变得无声无息。胖刘在飞刀被挡的同时突然举起右拳,重重击中了亚当的鼻子。与此同时,亚当也飞出一脚,踢在胖刘的小腹上。两个人同时向后跌飞。 表面上看,二人所受伤势以胖刘为重,他的嘴角溢出鲜血,表情痛苦,显然内腑已然受伤。亚当不过是被击得流了鼻血而已。但是,他现在却身处于胖刘所制造的“真空”之中!巨大的吸力不断地将鲜血从他的鼻子中吸出,在空中形成一个个血泡,看起来既好笑又可怖。 “我们怎么办?”霍华德惊问道。 “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域’自然会解除,不过不要靠的太近,免得被卷了进去,用念波集束攻击吧!”约翰平静地道。 三个人同时运足念力,猛地将念力束向胖刘击去! 这三个人的合力可以说天下无人能挡,如果萧矢在刚才不是用“黑白”借力打力的话,恐怕连约瑟夫等三人的合力也接不下来,此刻这三人又比约瑟夫等人的念力高出何止一筹! 狂猛的念力束重重击在胖刘的“域”上,胖刘猛地吐出一股血箭,那胖胖的身子踉跄了几下,最后勉强站住。奇迹般地,他的“域”并没有消失。要知道虽然他在自己发动的“域”中不会受到真空力量的影响,可是这一击之重,已经使他的内脏破裂了大半,正常人恐怕早已失去知觉了,他只是靠着要为萧矢报仇这个念头凭惊人的毅力在支撑着。 “报仇!给小妖报仇!只要保持这个‘域’,那个家伙就会不停的失血,也无法呼吸,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干掉他,就能给小妖报仇了……,再坚持一会儿……” 血泡不断从亚当的鼻子中流出,加上无法呼吸,他的脸色已变得纸样的苍白,西洋剑早已脱手扔在一边,整个人呈半昏迷状态。基德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双眼凸出,双手扼着自己自己的喉咙,表情痛苦之极。 “再来一次!”约翰当机立断地道。 三股巨力再一次向胖刘的身上击去。 胖刘的身子再次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终于缓缓倒下。 霍华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刚想松口气。 玛丽突然惊叫道:“他的‘域’还没有消失!” 约翰定神望去,果然,血泡还是从亚当的鼻子中向外不停地飞着。 “可恶!”霍华德大叫道,“让我们再给他一下!” 约翰突然将左手一扬,阻止了他:“霍华德,玛丽,你们两个去把亚当和基德拖出来!快!” “可是……那个胖子……” “不用担心他,快去!” 玛丽和霍华德答应一声,飞身而出,摒着呼吸冲入胖刘的“域”。 要知道“域”大都是场型的力量。想进入别人的“域”,就不能运起自己的念力,否则必然会发生冲突。就如同磁铁的同极总是向排斥一样。基德和亚当之所以被困在胖刘的域中,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域”能力的使用者,而将念力集中在了飞刀和西洋剑这种“物”的技能上。象萧矢的“黑白”能将敌人困在自己的“域”中,正是因为将场转化成了点阵的结果。而放弃自己的“域”进入对方的“域”就等于是解除自己的武装,羔羊一样任对方宰割。不过霍华德和玛丽对约翰一向是奉若天神,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就冲了进去。 出乎他们的意料,胖刘对他们的冲入没有任何反应,任凭他们将亚当和基德拖了出去。 经过几次推拿后,基德首先醒了过来,疯狂地呼吸着,脸色也逐渐恢复。而另外一边的玛丽则抬起头,双眼含泪地望向约翰:“亚当失血过多,恐怕不行了……” 约翰飞到亚当身边,低下身子,呼唤他的名字:“亚当,亚当……” 缓缓地,亚当睁开无神的双眼:“……S,真丢人哪……头儿,那个胖子失去了朋友,一定很痛苦吧……” 约翰点了点头。 “我……我也是……”说完,亚当合上了双眼,再没有睁开。 “可恶!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臭胖子!”霍华德大吼着就要冲过去。 “算了吧……”约翰突然道。 “什么?算了?他杀了亚当啊!”霍华德怒道。亚当性格快活,除了喜好女色这一点外,和末日审判团所有的成员都合得来,是最有人缘的一个,所以玛丽和霍华德才如此难过。 “你没发现吗?”约翰淡淡道。 “什么?” “在我们第二击后……他就已经死了……” “死了?!可他的域……”霍华德难以置信地道。 话音未落,胖刘的“域”便已经完全消失。 “等仇报了才肯安息吗?真是很执着的‘念’……”约翰轻声道。 “真是……头一次看到死人还能维持着‘域’……”霍华德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看,保罗回来了!”玛丽指着远方道。 远远地,一个瘦长的黑影提着两个小女孩飞了过来。 “走吧,我们撤退,把亚当他们的尸体都带上……”约翰望着天空的明月,长长叹息了一声,右手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了。 长距离的念动使得年小如的心脏以前所未有的剧烈速度跳动着。在她前面远远的地方,路婵娟的身影只余一个若隐若现的黑点,至于唐卡和班鸣卓早已不见多时了。 可恶,为什么自己的实力这么差呀,这样的话,根本不能给A组帮上什么忙,只会拖大家的后退而已。为什么自己在B组的时候不肯再努力些呢?我要再变强,一定要更强才行!生平第一次,年小如下了如此坚定的决心。 好了,终于到了!前面就是A组的临时驻地了!咦?为什么队长,唐卡和娟姐站在那里不动呢?出了什么问题么?年小如拼命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娟姐!小妖他们怎么样了?”她急急地问。 “不要过来!”路婵娟突然转头向她道,泪水不停地流过她秀丽的脸庞“不要过来,小如……” “娟姐……”年小如愣愣地望着她。 突然,她猛地冲了过去,路婵娟一把没有拉住她,被她冲到了前面。 凌乱不堪的麦田中,胖刘和小妖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 “胖刘……,小妖……”年小如轻声呼唤他们的名字,然后转过头,望向班鸣卓,“队长,他们怎么了?” 班鸣卓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如同一块木头一样的呆滞。 “唐卡,你说,他们是怎么了?”年小如期待地道。 唐卡也是泪流满面,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回答:“胖刘…小妖……他们…他们……死了……” “骗人!”年小如大叫道,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他们没有,他们只是在和我们开玩笑的,我们一过去,他们就会跳起来吓我们一跳,对吧?……对吧?娟姐?”她又望向路婵娟,好象在期待着她的认同。 “小如……”路婵娟痛苦地道。 “起来啊!胖刘,小妖,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年小如跑到胖刘的身边用力地摇动他胖胖的身体,“起来吧,娟姐都回来了,她又会做好吃的给我们了,我们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完呢,如果你喜欢,我给你做羊肉泡馍吧,我做得最拿手的就是那个了,你一定喜欢吃的,所以,你起来吧,起来吧,好不好?” 胖刘任她拼命地推动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年小如又跑过去推萧矢:“别这样啦,小妖,我们上次下棋你赢了我啊,我还想报仇啊,而且……而且我还想和你约会啊!你要是这么死了……可太狡猾了,我不答应啊!你听到了没有,我不答应啊!……”她双目含泪,越叫声越大,拼命地捶打着萧矢的胸膛。 “小如啊……!”路婵娟悲呼道。 突然年小如停了下来,无力地伏在萧矢的胸膛上,痛哭起来。 路婵娟含着泪轻轻走了过去,唤道:“小如,你……” 年小如突然抬起头望着路婵娟,那满是泪水的脸上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哭:“还活着……” “什么……?” “还活着……小妖他……还活着呀……!” “什么……?” “还活着……小妖他……还活着呀……!” “小如,小妖他已经死了,我们知道你很难过,可……”路婵娟在一边劝道。 “不是啊,娟姐,小妖他真的还活着啊!你来救救他,好不好?”年小如抽泣着求道。 路婵娟摇了摇头,俯下身子,将手按在萧矢的胸膛上:“你看,小如,他的心跳已经停止了啊……” “不对,刚才我将头贴在他胸口,明明听到了一下心跳啊,虽然只有一下,可 ……可那的确是他的心跳啊!求你相信我吧,娟姐……”年小如焦急地哭道。 路婵娟叹了口气,合上双目,双手开始发出柔和的亮光,不一会儿,萧矢的胸膛也随之亮了起来。 生命反应!班鸣卓和唐卡几乎同时感到了萧矢身上异常变化,对视一眼后,同时冲了过来。 路婵娟身为治疗者,感应当然要更强一些。本来,她只是抱着满足一下年小如的愿望,对于她坚持萧矢没死,认为那是因悲痛而神志不清的幻觉。没想到在她将念 力转化为生命能输入萧矢的体内后,真的引起了生命反应!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萧矢的生命感应刚才为什么完全消失了,可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治疗好萧矢的伤势。渐渐地,萧矢的胸膛开始起伏,看到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路婵娟长长地松了口气。 “小妖他怎么样?”班鸣卓来到她身边焦急地问。 “胸口被利物刺穿了,可是没有伤到心脏和血管,现在我已经为他修复了损坏的肌体和组织,只要好好休养几天就会恢复的……”路婵娟撤回手掌,略带疲倦地道。 “总算不幸中的大幸……”班鸣卓低声道。 唐卡抱着侥幸的心理去看胖刘的尸体,可刚一检视便绝望了,胖刘体内的内脏几乎都已变成碎片,恐怕连神仙也难把他起死回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核桃和小云儿又到哪里去了……”他呆呆地想到。 班鸣卓突然感应到有超频信号在呼叫他:“我是班鸣卓,是阿影啊,你们那里怎么样了?……什么?你说老江他……他……” 唐卡和年小如呆呆地望着班鸣卓,他们发现自己队长的身体在不住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黑色的红旗飞车缓缓地滑进A组的大院,车前那银色的“A”字标记在灰色的晨光中显得有些黯淡。与离开时相比,这辆飞车中少了三个人,可却沉重了许多。 没有了喧闹,没有了欢笑,这一刻的A组,是如此的沉默。 楼下大厅中,聚集了除了萧矢以外的A组全部成员。 “凤凰,请你核对警方记录和现场痕迹,分析一下当时的可能情形……”班鸣卓低声地道。 “是, 队长……”凤凰仍用那平稳清雅的声音回答道。如果说现在A组中还有谁能维持常态的话,那就应该算这部中心电脑了。 “小妖怎么样了?”哭红了眼睛的桑若影抬头问路婵娟道。 “还没醒过来,虽然没有伤及内脏,可是失血很多,而且体力和念力都超负荷运转,对身体损伤也很大,不过不会有严重的问题……”路婵娟轻声答道。 “那就好……”桑若影点了点头。 大厅里又陷入死样的沉寂中。 没有人说话,似乎每一下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种抽搐的痛苦,然而,呼吸又是无法停止的。 “队长,资料分析完毕,江振川副队长在当时感应到了对方要采用超爆的自杀方式,才用自己的‘域’来困住对方的力量,爆炸产生的高温和高压将他们的身体完全分解,生还率估计为零。从临时驻地的现场痕迹看胖刘和核桃应该先于小妖离开,在赶到密林后胖刘又重新折回。核桃则在密林内遭到某人的伏击。从飞车上高压电击的痕迹看,对方很有可能是保罗·康特拉……” 听着凤凰有条不紊地分析,A组的成员们似乎亲眼目睹了当时那惨烈而英勇的一幕幕画面,无声的泪水再一次濡湿他们的脸庞。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驻地呢?”唐卡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一直盘踞在各人心头的疑问。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撤出A组,正是因为保密的需要。而提供别墅的方面是国安局,康云儿交给A组保护的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可末日审判团甫一着陆,马上便知道了A组的驻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它的的确确地发生了。 “这只能有两个可能, 一,是我们A组的人被对方跟踪;二,是国安局的保密出现了问题……”凤凰再次分析道。 “无论从哪方面讲,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责任……”班鸣卓低沉地道,“是我犯了低估敌人的错误,才让末日审判团钻了空子,我这个队长……是不称职的队长,对不起……” “不,不能怪你,你明明要我协助老江的,可是我却……”桑若影说不下去了。 “我们大家都有责任……”路婵娟努力地缓和这种呆滞僵硬的气氛,“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找到敌人,把核桃和小云儿救出来……”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年小如怯怯地问。 “他们和疆独分子有联系,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唐卡强打精神道。 “我很了解约翰·弗多拿,他是个从不相信别人的人。所以他不会让自己的驻地被别人知道的……”班鸣卓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干等吧?”唐卡提高了声音道。 班鸣卓紧咬着下唇,苦苦思索着。 混蛋,想不出办法来啊!我这个队长真没用,要是小妖醒过来就好了,或者红荼段墨他们在这里…… 要知道班鸣卓的实力虽强,可并不是一个长于智计的人,否则便不会这么轻易地中了敌人的圈套。相反,红白黑和萧矢都是心思细腻、智慧过人之辈。平时班鸣卓对他们的意见可说是言听计从,只是此刻萧矢仍在昏迷中,红白黑又不在身边,只能靠他自己了。 想了半天,仍然是不得要领。 忽然听凤凰平静的声音道:“我提醒大家,你们的身体能量要远远低于正常标准,现在应该是早餐的时间了。” 唐卡正想得烦躁不安,听了她的话不由站起来怒道:“你闭嘴!你这个电脑就知道吃!现在核桃她们在敌人手中哪!我们急都急死了,你还有心情提吃?!” 凤凰仍旧用那平和的声音道:“我只是按照规定……” “什么规定?你就知道规定!你知道什么?你不过是台电脑,根本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唐卡大吼道,说完最后一句,他也发觉自己说的太过分了,不由愣在那里。 “唐卡!你胡说什么!给我坐下!”班鸣卓怒道。 唐卡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椅子中。 “凤凰,他不过是一时冲动……”班鸣卓安慰道。 “不,他说得对……”凤凰平静地道,“我的确只是一台电脑,所以我会忠实地执行设定好的程序,你们体内的热量低于规定标准,不进食的话就会严重影响战斗力,所以请按时就餐,如果你们还想赢得这场战争的话……” 唐卡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被班鸣卓瞪了一眼,悻悻地闭嘴了。 “好吧,我去做饭,大家想吃点什么?”路婵娟站起来勉强地笑道。 没有人回答。 “随便弄点什么吧,能添饱肚子就好……”班鸣卓终于答道。 路婵娟的厨艺是出类拔萃的,加上冰箱中食物丰富,不一会儿便熬了香喷喷的一锅糯米粥,加上熏火腿,红油黄瓜、苏造肉、炸春卷、卤煮小肠再加上一大屉热气腾腾的三鲜烧麦,可说是色香味俱全的一桌美食了。可是此刻的A组成员们又如何有进餐的心情呢?只吃了几口,便纷纷停箸不食,望着那满桌的菜发呆。 餐桌旁那四张空空的椅子在此刻是如此的刺目。 班鸣卓愣愣地望着那几张椅子。恍惚中,胖刘和江振川等人似乎仍坐在那里和大家一起吃着。胖刘和核桃都是吃饭的好手,看他们吃东西那副开心的样子本身就可以让人食欲大增了。江振川吃起东西来要文明得多,他喜欢吃咸鸭蛋,每次路婵娟做好饭,都会特意在他的位置前放一碟切好的咸鸭蛋。蛋黄和蛋白对映起来给人一种很温馨的幸福感。而此刻……他突然看到那张空空荡荡的椅子前,仍然摆着一碟咸鸭蛋…… 他望向路婵娟,发现她和自己一样,也在望着那空椅子发呆。 是啊,多少年了,过去的A组,只余下我们三人,而现在,老江他也离开我们了……太早啦,你离开得……太早太早啦…… “嘿!不吃了,吃不下!”唐卡把筷子一扔,首先走了。 “队长,我想给老江和胖刘他们整理一下房间……”桑若影低声地道。 班鸣卓点了点头,她也离开了。 “我……我想去看看小妖他醒了没有……”年小如鼓起勇气道。 “去吧,如果没醒就不要打搅他……”班鸣卓叮嘱道。 年小如点了点头,就想离开。 “等等!”班鸣卓突然又叫住了她,“如果他醒过来,问起胖刘的事,你就说不清楚,等我上去和他说,知道么?” 年小如莫名所以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迷糊的样子,班鸣卓叹了口气道:“你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他会克制不住自己, 虽然小妖他的实力在A组中是数一数二的,可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是最弱的一个……” 第二十三章 所谓悲伤 年小如一边回味著班鸣卓的话,一边慢腾腾地向楼上走去。 既是最强的,也是最弱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唉,不管了,先去看小妖再说!她轻轻地将休息室的门推开了一道缝,见没动静,就闪身飘了进去。 A组的休息室并没有什么高级的医疗设备,只是一个很大的向阳的套间,里面摆了几株盆栽的热带植物,肥大嫩绿的叶子占据了很大的空间。但是看似空空荡荡的房间隐藏著敏感的感应器,根据病人的体温和心跳自动调节房间的温度和湿度,甚至空气中的各种微量元素的浓度。 萧矢的病床设在里间。年小如刚一探头望进去,便愣住了。萧矢正盘膝端坐在床上,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显然是在运功调息。想起班鸣卓的话,年小如缩了缩脖子,高抬脚轻落步,转身就想往外走。 “是小如么?”身后传来萧矢淡淡的声音。 “啊……是…是我,原来你醒了啊……”年小如把脚缩了回来,有点尴尬地道。 “早醒了,不过那个时候身体还是太弱,不能提气,这里好多了,房间内的磁场对身体的恢复很有好处……”萧矢静静地道。 早醒了?那他知不知道胖刘的事呢?我还是赶快去见队长吧!年小如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醒了就好,你等著,我去找队长来……”说著她就想往外逃。 “救我的……是你吧?”萧矢突然问。 “啊?不……不是,是娟姐救的你,我哪来那么大本事,A组里我最笨了……”年小如有点沮丧地道。唉,如果真的是我救地他该多好,我就可以挟恩要胁他和自己约会了,还可以伸手摸他的胸膛……呸!我的思想怎么这么肮脏啊…… “不用客气,当时要不是你在我的胸口捶了几下,也许我的生机就不能恢复,所以救我的人的确是你……”萧矢缓缓地道。 “这样啊……”年小如轻声地道。惨了!惨了!捶他时把他给捶醒了,不知道他听到我说的那些话没有,要是听到了,我以后还哪有脸见他啊…… “胖刘……死了吧?”萧矢突然问。 “对……不,没…没有,他好好的呢……”年小如结结巴巴地道。 “原来那个时候的感觉是真的啊……”萧矢抬起头看著天花板,“当时还以外是幻觉呢……” 怎么?他当时知道胖刘回去了么?那可糟糕了!年小如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个亚当·佛里格·肯尼迪使用的是西洋剑,从他接我棋子时挥动的频率判断,是不可能把所有的棋子都挡出去的。那么很可能他使用的是另外的力量,而那把西洋剑只是一个吸引人注意力的幌子,而真正的力量是用念力结成的第二柄剑。果然,在近距离全力感应时隐约地感到了,所以退开时选择他的方向,只要在剑刺入胸膛时用念力暂时将心脏稍微移动一下,就不会有致命的伤势,然后用气来降低体温,将心跳速度减为每10分钟一下,就可以做成假死状态。除非用仪器仔细检查,外表是看不出的。虽然很有可能被你们忽略而有生命无法恢复的危险,可以当时的情况,实在没有方法继续战斗下去了,所以那也是最好的选择。结果也真的如我所料,你们把我救活了。这些我都料到了,可为什么没有料到胖子会自己回来?……” 真吓人,居然有这种逃命的方法,故意去挨对方一剑来装死!自己是怎么都做不到的,那该多痛啊!年小如暗暗咋舌,忽略了萧矢最后一句话语气中那蕴含的无限悔恨。 “不回来的话,就不会有事情,我们两个就都会好好地活著,可以继续每天下棋……笨蛋哪,吃了那么多东西,可还是一个没长进的笨蛋……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萧矢喃喃自语道。 “小妖……”年小如忍不住唤道。 “还有谁?A组中还有谁出事了?”萧矢又问道。 看看他很冷静的样子,年小如把牙一咬道:“老江他也牺牲了,核桃和小云儿也被那群坏蛋抓走了……” “是么?还有老江和核桃……”萧矢的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 糟糕,队长明明不让我告诉他这些的,可我怎么都说了?话又说回来,小妖他说话真的很有一股威严感呀,比队长有型多了。 “对不起,请你帮我把那边的围棋拿过来……”萧矢突然道。 年小如望桌子上望去,果然,那里有一副围棋,还有其他一些书籍和小型电动等娱乐物品,大概是为了给休养的人解闷用的。 “怎么?他想和我下棋么?胖刘都死了他竟然还有这个心情,真怪,不过管他呢,他想下就下,现在他可是病人呀,还是顺著他点好,看我,多娴淑……”胡思乱想著,她过去棋盘和棋子端过来放在萧矢的床上。 出乎她的意料,萧矢没有和她下棋,而是自己打起谱来。 “我从小就是一个人。三岁时,父母出意外死后就被叔叔收养。他们一家人都不喜欢我,我觉得那无所谓,因为我也不喜欢他们。在那个‘家’里,我几乎从来不和他们说话……”萧矢拈起一枚黑子放在星位上。 “上学后,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也讨厌我,因为我总是旷课,而且从不参加集体活动,可我的学习还是很好。后来他们发现我有超能力,他们就更不敢靠近我了。好象我是一个怪物一样。小妖这个绰号,就是那时候有的……”萧矢那黑澈的双眼紧盯著棋盘,深深陷入回忆之中。 “初中一毕业叔叔就不肯继续让我念书了,他让我自食其力。他却不知道,我当时正想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呢……”萧矢轻声道,又将一枚白棋落在七之十四的眼位上。 “流浪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人与人之间竟然是那么自私和冷漠。于是我想,大概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后来偶然中我加入了一个黑道帮派……”萧矢的中指在落好的黑子上静静地停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 年小如心头一跳,猛地想起桑若影曾经和她说起过萧矢曾经进过少管所的事情,当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想不到竟然是真的。真是难以想象那时候的萧矢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念力越来越强,没多久就成了那里的老大。我手下的人都很尊敬我,也很怕我。当时的我从不会感到开心,更不会为什么事难过,哪怕是手下死了也不会。因为我知道,只有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才能在战斗中活下去。我想活下去,不过就是为了知道,是不是人生就是这样冰冷而乏味的,我看了许多书,那里面所谓的幸福我从来没有过体验。真的可以有那种感觉么?”萧矢那清澈的眼中第一次有了迷惘的神情。 年小如站在那里静静地听著。萧矢所说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她的心目中,萧矢不过是一个英俊冷静,围棋下得极好帅哥而已,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过去。 “后来我被手下出卖,被警方抓进了少管所。在那里,我遇到了队长,然后,又进了A组……”黑子“啪”地一声落在天元的位置上。 “真好笑,那个胖子竟然拿糕给我吃,还说什么是最好吃的软黄水晶,结果被我给打飞了,那个时候他那满脸可惜的样子呀……”萧矢的唇边突然出现了一丝微笑。看到那样英俊秀气的微笑,年小如不由得有些呆了。 “我不吃他的东西,他偏偏总是要我吃。被我打飞他也不生气,只是可怜巴巴地望著我,倒好象我错过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那个家伙……后来我终于拗不过他的耐心,吃了他一块糕……呵呵,那笨蛋看我吃糕时候的神情,好象在等待什么判决似的紧张……不过,那糕真的很甜,很好吃,又软又暖的感觉一直扩散到整个身体里面……当时我想,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幸福呢……” 年小如望著他,眼泪愣愣地流了下来,心中又是酸苦,又是甜蜜。 “这盘棋……”萧矢低头看眼前摆好的棋局,“是我和他在被敌人袭击前下的,差一点他就可以赢了……那个笨蛋几乎每天都和我下棋,一直想赢我,可是从来没有赢过我,输了被我讥讽他也不生气,他就是那么迟钝。如果……如果我知道会象现在这样,我会让他赢啊,会让他赢许多盘,许多许多盘,我也一定不是生气。混蛋,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那么好胜呢……”他紧紧握住双拳,身子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小妖,你不要这样啦……”年小如终于忍不住哭道。 “我们再也不能下棋了,他也不会再逼我吃东西,逼我陪他一起看电影了……一想起来,胸口好象破了一个洞一样,空空的,很痛。这种感觉是什么呢?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悲伤吧?”萧矢缓缓抬起头看著年小如。 看著那原本清澈智慧的双眼此刻如此的空洞而茫然,年小如心中痛如刀割。她刚想说些安慰的话,萧矢突然一张嘴,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又彻底昏了过去。 核桃晕乎乎地睁开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喔,自己是怎么了?这是哪里呀?等等,对了,想起来了,我们在A组的驻地中,敌人来袭击我们。我和胖刘逃跑——不,是撤退了,小妖去拦著追兵,后来胖刘不放心他,也回去了。我和小云儿到了密林,我们也遇到了敌人……后来,后来就想不起来了…… 核桃拍了拍自己的头,没用,还是想不起来。她嘟起嘴,下意识地打量著四周。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因为太大了的缘故,所以那唯一的灯光显得十分昏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起来便模糊不清。 咦?等等,我平时用念力可以看得很远啊,哪怕是完全的黑暗中,也不至于只能看见这么小的范围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摸到一个象头箍似的东西。 糟啦!糟啦!果然是遏念环!原来我被那些坏蛋抓到了!真丢人,A组的人被人家俘虏了……要是被臭唐卡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笑话人家呢,好饿啊……该到吃早饭的时间了……不知道末日审判团的伙食怎么样…… 遏念环是一种针对超念战士而设计出来的刑具。它戴在头上后,能针对脑前的松果体发出特殊频率的波长,从而使人无法集中精神来发动念力,而对正常的思考则没有什么妨碍。 “喂——!有人吗?”核桃大声叫著。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地下室中远远地传了开去,引起很大的回音。 怎么回事啊?这里怎么这么大?这到底是哪儿啊?还有和我一起的小云儿呢?不会让那些坏蛋给害了吧?队长啊……你们快来救我们啊……核桃急得快哭了,又有点害怕。 身边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低低的声音:“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唉哼的言语。我的神阿,我白日呼求,你不应允。夜间呼求,必不住声。耶和华啊,求你不要远离我。我的救主阿,求你快来帮助我。求你救我的灵魂脱离刀剑,救我的生命远离犬类。救我脱离狮子的口。你已经应允我,使我脱离野牛的角……” “谁?谁在那里?”核桃大声问。 随著一阵衣服的悉悉响动,一个身材高大削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直视著核桃。 “啊——!”核桃张大了嘴叫了一声,又忙捂住嘴巴。对了,这个人我见过的,他就是那个保罗·康特拉,绰号叫“传教士”的坏蛋。果然,和队长说地一样,他真的喜欢念圣经。 “你饿了吧?”保罗冷冷地问道。 核桃鼓足勇气点了点头。 “等一下……”说完,他转身走开。 这个家伙,会拿什么恐怖的东西给我吃啊?末日审判团这么邪恶的家伙……对了,他们是不是吃人的啊?一想到吃人,核桃的头皮立刻发炸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以前看过的各种恐怖电影的片段在脑袋里晃个不休,吓得她紧紧地闭上眼睛。 “喏,吃吧……”又是那冷冷的声音。 核桃试探著睁开一只眼睛,只见眼前摆了一只托盘。上面后蒜茸面包,小红肠,奶酪,以及一盘西红柿沙拉。 咦?核桃把两只眼睛都睁大了,肚子马上跃跃欲试地响了起来。可心里又有点犹豫,吃敌人的东西,是不是有点……管他呢,我们要是抓到他们的人也一定会优待俘虏的!想到这里,便放开胸怀,开始痛快地吃了起来。 保罗·康特拉在一边静静地看著她狼吞虎咽地吃著,好象很感兴趣样子。 核桃被那双都是眼白的双眼盯得很不自在,抬头问道:“你……你看得见我么?” “看不见……”保罗冷冷地答道。 “那你盯著我干吗?会影响我的食欲的知道吗?”核桃瞪著眼质问道。 “虽然看不见,可还是可以感觉到你吃饭的样子……你的食欲不是很旺盛么?” “哼,你这样看著一个女生进食很不礼貌的,你不知道吗?”不知不觉地,核桃用上了对唐卡时的语气。 “是吗?对不起……” “哼,你说……等等……你说对不起?”核桃张大了嘴巴。 “怎么,要我再重复一次么?”保罗缓缓地道。 “你们……你们对别人一向都是这么客气的么?”核桃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那为什么对我却搞这一套,该……该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核桃突然抱紧了胸部警惕地问。 “那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同类……”保罗冲她微微欠了欠身。 同类?这家伙在说什么啊?象他们这样的坏蛋,谁要做他们的同类…… “吃完了吗?”看著核桃心满意足地拍著肚子,保罗问道。 “完了,嗯……下次能不能多准备一点?”核桃渴望地道。 保罗哼了一声向外走去:“跟我来……” 哼,说跟你去就跟你去么?不跟去又能把我怎么样?虽然心里这样想著,毕竟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跟了过去。 在穿过了一条很长的甬道后,他们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大地下室。 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只有地下室? “这里是北京市的地下防空洞,它的总体面积足够容纳北京市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做我们临时的藏身之所是绰绰有余了……”一个优雅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身边道。 核桃吃了一惊,扭头望去,见一个英俊的金发男子正微笑著望著自己。 约翰·弗多拿!核桃立刻认出了这个心目中的“大魔头”,本能地倒退了一步。 “呵呵,大魔头么?这个头衔倒是很威风啊!”约翰微笑道。 怎么?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核桃又惊又怕地想。 “普通人我很容易就知道他们的想法,具有念力的人就困难一些,那需要更高的技巧,因为你现在戴著遏念环,所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懂了吧,我的小朋友……”约翰耐心地解释道。 “我才不是你的小朋友呢!”核桃大声道。 “哎呀,很大的声音呢,你应该学学那边的小朋友,你看她多么的安静……”约翰指了指右面。 在那里的一个软垫上,静静地跪坐著康云儿,她低著头,在一张大白纸画著什么。 “小云儿!”核桃高兴地叫道。 康云儿没有抬头,仍旧继续画著,好象没有听到的样子。 “没用的,我们试过各种方法,都无法和她进行交流,甚至我也无法读到她的内心,那里被完全的封闭了……”约翰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你们把小妖和胖刘怎么样了?”核桃突然问。 “你是指那两个少年么?他们死了……”约翰若无其事地道。 “骗人……你一定是骗我的,他们都那么好……怎么会死呢?我才不信呢!”核桃拼命地摇著头。 “他们的确都很好,是很了不起的同类呢……”约翰叹息道,“虽然很可惜,不过他们的确都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核桃一脸的木然,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簌簌地流下。 “什么?!你们这些坏蛋!!!”突然,核桃尖叫著冲过去,挥舞小拳头捶打著约翰的小腹,“你们赔我小妖,赔我胖刘啊……赔我!赔我!赔我啊!呜呜呜………” “赔你么?那么,……我们的伙伴又该由谁来赔呢?”约翰喃喃道,说到“伙伴”这两个字时,他的脸上第一次掠过黯然的神情。 核桃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抓著他的衣服,拼命地哭著。 突然,她的衣领被人抓住,被人从约翰身边抓了起来。 “你给我……安静点!”一个发色金红的女郎对核桃冷冷地道。 和她那冰冷的眼神一触,核桃立刻停住了哭泣,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那种充满了冰冷的恐惧感的眼神简直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要知道核桃自幼在A组长大,身边的人都对她极好,虽然也出去执行任务,但都不是什么太危险的事件。虽然这次被俘,可保罗·康特拉和约翰·弗多拿都对她非常客气,被人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著可说是平生第一次。当时末日审判团乘飞机来北京时,在飞机上的乘务员曾经因为害怕这些团员的眼神而不敢从机舱走过,可想而知那眼神是多么的恐怖。 “玛丽,对小朋友客气些,毕竟,她也是我们的同类啊……”约翰在一边微笑道。 玛丽冷冷地放开了手。 “我才不是你的同类呢!你们杀了小妖和胖刘,你们是大坏人!”核桃眼里噙著泪花喊道。 “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么?”约翰收起微笑,淡淡地问。不等核桃回答,又继续道:“七个,我们整整死了七个团员……你失去了两个朋友,很痛苦吧……那么,我们的痛苦呢?” 核桃愣了一会儿,突然道:“骗人!你根本没哭,怎么会难受?我才不信呢!” 约翰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转身道:“不信就算了吧,也许你说得对,坏人都是没有痛苦的,其实……我一直这样地希望着……”说完,他的身体渐渐在黑暗中隐没。 第二十四章 遗忘的记忆 “小妖他怎么样?”班鸣卓低声地问路婵娟。 “表面的外伤倒是没什么……”路婵娟收回双手道,“麻烦的是他精神上所受的创伤,刚才那次吐血又使他的身体更虚弱了……” “对不起……”年小如在一边抽泣道,“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听队长的话……” “算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你,”班鸣卓拍拍她的肩头,“小妖从小到大一直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距离,唯一的朋友就是胖刘了,不轻易流露感情虽然使他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可也因此积郁太深,一旦爆发出来的话,他很可能会被这悲伤摧垮的……” “所以队长你说他也是最弱的一个……”年小如愣愣地道。 “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他能够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才行……”班鸣卓轻声道。 “可怎么才能让他哭出来呢?”年小如急问。 “小妖这样的人,很难当着别人的面哭泣的,所以这一切还是要看他自己……”班鸣卓望着床上昏迷中的萧矢道,“你们好好地照顾他吧,我出去一下……” 路婵娟望着班鸣卓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终于忍住。 桑若影仔细地将胖刘房间里的枕头摆放端正。那枕头上是一只胖胖的小熊捧着个蜂巢在吃蜂蜜的图案,她记得这个枕头是她去年送给胖刘的生日礼物,想不到一年之后物是人非,那张带着憨笑的胖脸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静静地哭了一会儿,她走出这个房间,缓缓地关上了门。 走在走廊中,突然间她有种很想和人交谈的冲动,无论和谁也好,谈谈老江,谈谈胖刘,谈谈过去那些充满欢笑的日子,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她简直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一扭头,她向外面的阳台冲去,也许那里有人吧,也许没有,不管怎样,在那里她至少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推开通往阳台的门,她立刻愣住了,路婵娟正依在阳台的栏杆上,向着天空静静地瞧着。 “娟姐……”她轻声呼唤道。 “啊,是阿影啊……”路婵娟回过头,冲她无力地一笑,“有事么?” “没有……”桑若影低下头道,“只是想找个人谈谈……” “我明白,这样的感觉我也曾经有过……”路婵娟轻叹道。 曾经……?桑若影眼中露出迷惑的神色。 路婵娟不再说话,仍旧注视着天空,仿佛在寻找些什么似的。 “你在看什么,娟姐?”桑若影幽幽地问道。 “我在看鸣卓,可惜在这样的时候,我总是看不到他……”路婵娟喃喃道。 桑若影心头一颤,对于班鸣卓的感情她虽然刻意地压抑着,可那一线情丝却始终难以割舍。 “队长他……他在天上?”桑若影声音微颤地问道。 “是呀,他回来后表面上好象没什么,好象恢复得比我们更快,其实,鸣卓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所以他内心的伤痛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每当遇到这种心灵难以承受的痛苦时,他都会在表面显得很正常的样子,然后一个人悄悄地飞到天空,在那个绝对没人打扰的地方独自哭泣……,就象……就象六年前那次一样……”路婵娟痴痴地望着天空道。 “娟姐,我想知道,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对队长打击这么大?”桑若影终于忍不住道。 路婵娟仍旧那样深深地凝望着天空,缓缓地道:“六年前么?好遥远呢……本来我永远都不想记起那个时候的事了……六年前,我刚刚二十二岁,鸣卓二十四,还是不知道悲伤的年纪……” 年小如愣愣地望着床上的萧矢。她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恨自己的无力。 “想想看,自己在十九年的生命中,总是被人照顾着,关心着。以前也觉得那样很幸福了,可是,在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没用……我喜欢他,喜欢这个床上的男孩子,可我又能为他做到些什么呢?没有,我无法为他做任何事,只能在这里静静地望着他……笨蛋啊,年小如,你是个……没用的大笨蛋……”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萧矢的脸庞,“队长说,你是把悲伤埋藏在心里太久了,所以才会这么痛苦,只要你哭出来就好了……所以,哭吧,小妖,求求你……哭吧……” 说完,她自己已经哭了起来。 明月如轮,皎洁的光芒在黯淡的云层中若明若暗地闪现着。 迷蒙的云雾海一样的辽阔深远,偶尔飘过的月光照亮了那悲伤的角落。 在那里,班鸣卓一个人孤单单地抱着膝,无声地哭泣着。这里,他终于可以放下队长的责任,卸下那伪装的面具,恢复成原来的自己。此刻,他的眼神中完全不见了平时的成熟和温和,而是流露出孩子似的茫然目光。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膝盖,任热泪静静地流淌。 “走了吗?连老江你也离开我了……这样的话,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六年前的那些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喂,又该吃饭了……”保罗·康特拉将一只大托盘放到核桃面前。 核桃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回是按你的要求,多准备了许多,你看,有鱼子酱,还有法国吐司,炸猪排土豆泥,还有红鱼汤,你不吃太可惜了……”保罗劝道。 核桃还是一声不吭。 “如果你想要的话,还有可可汁和冰激凌……”保罗又加大了诱惑的砝码。 “我不吃,不吃!不吃!你们杀了胖刘和小妖,我不要吃你们的东西!”核桃大声嚷道。 “怎么啦,保罗?她要是不想吃就算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身材高大魁梧霍华德在一边插嘴道。 “上你的网吧,这里的事情和你无关……”保罗冷冷道。 “随你的便吧,我可看不出来这个小鬼有什么稀奇的,值得你这么关心……”霍华德撇了撇嘴,哼着歌儿戴上了感应头盔。 “如果你想吃的话,就叫我一声……”保罗面无表情地对核桃道。说完,带着托盘离开了。 核桃静静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歌声。核桃木然地转头望去,却看见基德·罗德里格斯在弹着吉它,轻声地唱道: “在风里你说过永不离开,说微笑将是我们的未来,是什么令我行单影孤? 一起的岁月不复存在。 我答应过不会为你流泪,因为那只是脆弱的体会,是什么令我泪流满面? 那样的力量让我心碎。 我会记住你的名字,因为我们过去曾是同类。 我会记住你的声音,因为我们现在仍是同类。 我会记住你的微笑,因为我们永远都是同类。“ 听着他的歌声,不知如何,核桃的面前浮起了萧矢和胖刘的容貌,不知不觉地,泪水又一次濡湿了她的脸颊。 “咣!”吉它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不要再唱了,听得我心烦……”玛丽缓缓收回右手道。 基德看了一眼手中被烧得弯曲了的焦黑吉它,将它用力地扔到了一边:“是不是让你想起马丁和亚当了?” “不要和我提那两个笨蛋……”玛丽冷冷地道。 “喂,别总是这么冷漠好不好,再怎么说他们都曾经舍命救过你,明知道你喜欢团长他们还这样……” “闭嘴,再说我就杀了你!” “好吧,不说就不说……”基德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我倒是觉得约瑟夫那个混蛋很可怜,你知道他喜欢甜妞儿很久了,一直不敢说,真亏了他有那么一副大嗓门……” 玛丽展开手上的一张报纸,挡住自己的脸,冷冷道:“我要看报纸,别和我提这些无聊的事情……” “好吧,好吧……”基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他又叫道:“玛丽……” “我都说了,别烦我!”玛丽怒道。 “不,我想说的是,你的报纸拿倒了……”基德指了指她手中的报纸道。 玛丽“唰”地一声将报纸甩得老远,大步走出了房间。 “傻瓜?这又是何苦呢?”基德喃喃地道,又对核桃咧嘴一笑:“看到了吧,被人揭穿心事后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报纸拿倒了?难道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心里面也很伤心么?核桃愣愣地想,这些坏人,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呢? “很了不起啊,居然看穿了玛丽的心思……”约翰·弗多拿轻轻鼓着掌从门外走了进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着猜一下我的心事?” “别开玩笑了,头儿……”基德一脸尴尬地道。 “我听保罗说,你不肯吃东西,是么?我的小朋友?”约翰对核桃道。 “是又怎么样?我不要吃坏蛋的东西!还有,我不是你的小朋友!”核桃大声道。 “坏蛋?小朋友给我这样的评价我可不怎么喜欢哪……你要说魔鬼还比较好一点……”约翰若有所思地道。 “我不是你的小朋友!” 约翰不理会核桃的抗议,继续道:“好吧,你说说看,什么样的人是坏蛋,什么样的人是好人?” “唔……你们这些杀了我朋友的美国鬼子就是坏蛋,我们中国人就是好人!”核桃想了一下道。 “这样么?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你口中的那些‘好人’都曾经对你做了些什么吧……”说着,约翰将左手缓缓地放在了核桃的额头上。 这是什么感觉啊?身体好轻,好象整个人的重量都没了似的,轻得象羽毛在飞舞……那是什么声音?是婴儿的啼哭声么?哭得真凄惨呢……等等,这个,好象自己在被别人抱着,这种感觉好怀念呢。这是哪里?天花板好高,那种蓝白色的灯光好象也在哪里见过,还有那个大玻璃屏,青色的半透明液体里面无数的细小气泡在上升……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啊…… “312号的情况怎么样?”这个冷冰冰的声音是谁?嗯,好象听到过,而且,我有种不大喜欢这个人的感觉…… “烧已经退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脑波稳定吗?” “很稳定,从目前的情况判断,她的确携带了超念能力的基因……” “那就好,这可是我们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一定要好好的培养!” “是!韩副院长!” “现在让我观察一下她的反应怎么样……” 一只冰冷的大手伸到面前,手指在眼睛前方不住晃动着。 “喔,不错,观察力很敏锐么!” “是的,副院长,她的观察,学习和记忆能力都是正常婴儿的三倍!” “哦,那么说,她是个天才喽?哈哈,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开始有记忆了呢!” “呵呵,您开玩笑了……” 这话,好象是在说我吧?从小就有人夸我是天才呢!嘻嘻……原来,这些事情是我在婴儿时候的记忆啊…… “还有,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么?” “没有,那个女人每天都来,真是烦人……” “当时不是和她签署了合同么,她已经和孩子无关了,为什么还要来闹个不停?” “她说她现在开始后悔……” “喂!你是谁!站住!这个地方你不能乱闯!” “你们快点拦住她!”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好象突然乱起来了,有人闯进来了吗?真好玩,会是谁呢? “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啊!求求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 等等,这个声音好亲切,为什么听了这个声音有这样温暖的感觉?难道那是…… “喂!你闹够了没有?当初已经签好了合同,你自愿将孩子提供给我们,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对不起,我……我实在是想我的孩子,这几天我整天的睡不着觉,老是听见她哭着叫妈妈,我的心都碎了,我把钱还给你们,全都还给你们,求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吧!” “住口!你以为这是当铺么?什么东西都能拿钱赎回去?把她带下去!” “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我的孩子!” “喂!你干什么?!” “她咬人哪!疯子!” 啊!自己被另一双手夺了过去,紧紧地抱在了胸前,这双手有点小,可是暖和,真暖和,这个气息好亲切啊!我知道了,只能是这样,是妈妈,她就是我的……妈妈! “我的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现在和你在一起了,我们两个再也不会分开了……” 喃喃的低语在耳边响着,这种要哭的冲动是什么呢?原来自己是有妈妈的啊,而且我的妈妈还抱过我…… “啊--!” 惨叫的声音?!是妈妈!她怎么了?自己又被别人给抢走了啊……来救我啊,妈妈,来救你的核桃啊…… “这个女人没事吧?” “没有,不过是昏倒了。” “这样下去不是问题啊,要是有一天她向媒体公开这件事情就麻烦了……你们几个,带她去注射Z317,洗脑后她就会彻底忘了这件事的……” “是!” “那这个孩子的来源将来怎么说明呢?” “很简单么,就说是试管婴儿好了,真是的,要不是人工培育的婴儿超念基因携带率太低,我才懒得用借腹生子这么讨厌的方法呢!” 洗脑?借腹生子?原来,自己不是人工培育的婴儿,自己和其他孩子一样,是有妈妈的,只不过,自己的妈妈被这些人……夺走了?!!! 约翰缓缓松开按在核桃额头上的双手。 “看到了吧?”他柔声在她的耳边道,“这就是你内心深处的记忆,你所谓的那些好人,夺走了本应属于你的母爱,夺走了你在人间最幸福的感觉,他们欺骗你,出卖你,扭曲了你的人生。而在你的心目中,却把他们当作好人么……” 核桃愣愣地大睁着双眼,热泪还在不停的流淌,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记忆中恢复过来。 “她没事吧?”保罗在一边问道。 “没什么,她刚刚从一个很遥远的恶梦中苏醒过来了……”约翰微笑道。 “什么?六年前的A组竟然有那么多人?”桑若影惊讶地道。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一共是四十一个人,年龄最大也不过二十八岁,都是一群大孩子呢……”路婵娟怀念地道。 “那现在那些人呢?” “当时A组中的人,现在只剩下我,鸣卓和老江了,其余的都在六年前的一次战斗中牺牲了……”路婵娟眼中露出迷离的神色,好象在观望一个悲伤的梦。 “一次战斗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娟姐?”桑若影惊讶地道。 “其实六年前那件事,你也应该有印象的,你想想,那一年国内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路婵娟问桑若影道。 “六年前的大事……我想一想,等等,难道是……”桑若影的眼中露出恐怖的神色。 “对了,就是那件事,六年前,拥有七千万信徒的大自在教在广东宣布立国!政府派出六个军的兵力前往镇压,在第一次的战斗中竟然失利。直到三个月后的第二次进攻才彻底击溃了大自在教的佛兵,收复了广东。”路婵娟说到大自在教时,脸上也微微变色,显然对这个名字颇为顾忌。 “难道A组也参加了那次战斗么?可各方面的报道中从来没提过啊……” “的确没提过, 实际上A组非但参加了第二次进攻,而且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你也知道吧,在第二次进攻时,开局仍然不利,佛兵的抵抗极为顽强,几乎每前进一公里,军队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嗯,我知道,后来不是换了林宇参谋长指挥后才扭转了局势么?” “那不过是为了争功的表面说法,”路婵娟不屑地道,“后来之所以能迅速地击溃凶猛的四十万佛兵,是因为他们当时根本已经丧失了斗志。” “丧失了斗志?为什么?” “因为当时号称佛陀转世的李乾坤已经被A组刺杀了……”路婵娟缓缓地道。 “什么?被A组刺杀了?那么说,A组的成员是在那一次的战斗中牺牲的?”桑若影脸色苍白地问。 “对, 当时A组的四十一名成员,除了我因为是非战斗型成员而没有参加外,其余的全部参加了那次的刺杀行动,生还者就是鸣卓和老江。而死亡人数却高达三十八人,其中还包括A组的第二代队长,我的未婚夫南自军……” “未……未婚夫?原来娟姐你……你订过婚啊……”桑若影惊讶地道。 “吓了一跳吧?真是很遥远啊,六年前的自己,曾经做过准新娘……真不敢相信……,好象前世的事情一样……”路婵娟望着天空喃喃地道。 “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那些人的照片呢?娟姐你总该有自己未婚夫的照片吧?”桑若影疑惑地问道。 “傻孩子,A组属于国家级的秘密情报机构,怎么可能照许多照片,仅有的一些都已经上交了。自军的照片我倒是有一些,可这些年我都没有拿出来,就是怕鸣卓看到,勾起他的心事……” “怎么,这和队长有什么关系吗?” “嗯, 说来话长。我和鸣卓是在B组认识的,当时就已经对他很有好感了。不过那个时候还年轻,放不下架子,只等着他来追。他呢?虽然也喜欢我,可整天都在疯疯癫癫地练习,一门心思要进A组。结果那一年我倒比他先进了A组,那件事……对他打击很大……”路婵娟轻声叹道。 “后来呢?队长不是也进了A组么?” “是啊,一年后他也进了A组。可我们的关系却再也无法恢复到B组时的程度了 ……” “是不是和那个南自军有关?”桑若影试探地问。 路婵娟缓缓点头,“自军是个很出色的人,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当时A组的顶梁柱,是最有希望继承邵定中队长的人。他对别人,对自己的要求都十分严格。在他的督促下,A组的战斗力提高地很快。包括鸣卓在内,大家都很崇拜他……” “所以你就变……变得喜欢他了?”桑若影硬生生地把“变心”这两个字压了下去,但语气中仍透出微微的不满,在她看来,这世上最可爱的男子自非班鸣卓莫属。 路婵娟微微一笑:“当然不是,自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鸣卓一个人……” “那……那你为什么又和南自军定婚呢?” “自军他一向对我很有好感,而我虽然为了鸣卓却三番五次地拒绝了他,却免不了经常被鸣卓看到我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你也知道他是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在他看来,无论从哪方面讲,自军都要比他强,再加上我们分开了一年,他对我的心思就更不了解了,所以……”路婵娟的声音越说越低。 “你是说,队长他主动退出了?”桑若影瞪圆了眼睛道,“他怎么这么傻啊?” “他就是那样一个傻瓜……”路婵娟叹道,“他主动地避开我,让我十分伤心,加上那一阵自军特别的热情,所以一时冲动之下,就和自军定了婚。” “这样啊……”桑若影喃喃地道。 “定婚的事对鸣卓打击很大,虽然表面上他还是那种开朗的样子,我却知道那些都是他装出来的,我虽然难过,可毕竟已经是别人未婚妻的身份,而自军对我那么好,我也不忍心伤害他……” “那么队长就是为了这个六年来一直不肯接近你么?” 路婵娟缓缓摇头:“当然不是,这其中令有原因。六年前,就在自军已经开始准备和我的婚礼时,A组接到了前去广东刺杀李乾坤的命令……” 第二十五章 扑朔迷离 “……当时知道要执行的任务后,大家的心情又是欢喜,又是紧张。那时候的A组不比现在,在自军的监督下,训练得极为严格。大家整天的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国效力,而我们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我还记得那天出发时的情景,那些队友的脸在阳光下是那么的年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中的绝大部分竟然再也无法回到他们心爱的A组……”路婵娟伤感地道。 “那队长临走时没来找你么?”桑若影微微紧张地问。 “他的确来找我了,可你猜他对我说了些什么?”路婵娟苦笑道。 “什么?” “他一脸庄严地对我说,‘你放心,婵娟,我哪怕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一定会把队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他这个人啊,就是太会为别人着想了,我既喜欢他这一点,又恨他这一点……”路婵娟叹息道。 “可南自军还是没有回来……” “对,四十个人中活着回来的便是鸣卓和老江两个人,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我并不清楚,回来后鸣卓和老江两个人就象失了魂似的,怎么问都不说话,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就是那个样子。直到任命鸣卓为A组的新队长后他整个人才振奋起来。不过从此却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和新来的那些小队员嘻嘻哈哈,没一点正经样子。老江也是整天地陪那些孩子玩,所以A组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你没问过队长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桑若影不信地道。 “问过,有一次我趁他心情好试探着问起过,他沉默了老半天才说‘是我害了南队长‘,说完就离开了。从那以后好长时间再没和我说过一句话,甚至见了我就躲得远远的。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问关于那次行动的情况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当时还一定发生别的事情,所以才导致队长对你心存愧疚而始终不肯接近你……”桑若影分析道。 “我也这么想,可那有什么关系呢?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都已经六年了,还有什么愧疚不能抛开呢?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他再次回到六年前那种整天丧魂落魄的样子,现在的A组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啊!”路婵娟用力捶了一下阳台的栏杆。 “队长他不会的,正因为他是最会为别人着想的人,所以无论内心再悲伤,再痛苦他都会强压下来,直到战斗结束为止。他就是那样的人啊……”桑若影激动地道。 路婵娟诧异地看了桑若影一眼,缓缓点头道:“他的确是那样的人,可问题也在这里,勉强战斗的话,我怕他不会是那个约翰·弗多拿的对手啊……唉,如果小妖恢复得快一点就好了,或者段墨他们能够及时赶回来也好……” “我呢?我又能为A组,为队长做些什么?”桑若影愣愣地望着那初升的朝阳,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她年轻秀丽的脸庞上,象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晕一般。 邵定中双手拄在办公桌上,一言不发地听着秘书小张向他汇报了警方和A组的伤亡情况。 “你说说看,小张,为什么末日审判团会知道A组驻地的所在呢?”沉思了一阵后,邵定中缓缓道。 “会不会是敌人一早就钉上了A组?”小张试探着问。 “不会的……”邵定中摇了摇头,“把康云儿交给A组保护,是我临时决定的,甚至在国安局中知道的人也不出三个,他们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A组身上去?所以问题一定出在我们这里!” “您是说,国安局内有内奸?”小张睁大了眼睛道。 “对,而且只能是一个人……”班鸣卓眼中射出冰冷的杀气。 还是头一次见到温文有礼的局长这个样子,小张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会是谁呢?” “还记得我让后勤的老吴给A组送去了一筐粽子么?” “你是说他……” “哼,都是我大意,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会给A组带来这么大的损失……”邵定中阴沉着脸道。 “会不会弄错了?老吴他一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啊……” “不管错不错,先找人监视他,也许从他的身上就能找到末日审判团的隐藏地点!”邵定中斩钉截铁地道。 “是,局长!” “打电话给A组,代我慰问并致歉吧,也不知该怎么和鸣卓说好……”邵定中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轻叹道。 中南海一个独立的小花园中,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正缓缓地打着太极拳。他的动作舒展,到位,显然深得拳法的精髓。他有着一张生动而威严的脸,这张脸也是当今中国老百姓最熟悉的面孔之一。它常常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屏幕上,它的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神秘的涵义,这些涵义小到可以判定各级官员的升迁,各种合同的签订,大到可以决定一个市,一个省,甚至整个国家的命运。此刻,在晨光下,这张脸是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安祥的。而在政治局的会议中,它却可以充分的展现出它所蕴含的威严,以使会议的结果向他所要求的方向转化。 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男子迈着又急又碎的小步匆匆走了进来。他走动的速度很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显然已深得在中南海走路的精髓。见到老人正在打拳,他不敢惊动,在一边垂手摒息,静静观看。又打了五分钟左右,老人缓缓地收势。然后开始缓缓地晃着脑袋活动脖颈:“是不是又失手了?”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秘书模样的人惊讶地道。 “哼,看你迈的步子就知道了,每次一出问题,你走起路来就急得象阵风似的,于光,你是我的秘书,也呆在我身边不少日子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教你什么?要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做大事的人,就要有做大事的胸襟。你看看你,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已经惊惶失措了,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到下面去?去了也还不是丢我何震州的脸?你呀,还嫩的很呢……”老人不快地道。 “是,您说得对,可我不想到下面去,我只想呆在您身边,做您的秘书,能做到这一点,于光就再没有别的要求了……”中年人低着头道。 “好啦,你们这些人,口头上说得好听,心里面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不提这个了,说说看,哪里出了岔子了……”何震州摆了摆手道。 “邵定中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得多,连粒子波相炮都奈何不了他,好在他没看出是我们的人做的……” “哼,邵定中这个人,鬼得很!你可不要小看了他,这么些年,想要板倒他的人有多少?哪个能奈何得了他?他小小一个国安局长,连我这个政治局常委都要让他三分!要不是四十一大马上就要召开了,邵定中这个白脸狼蠢蠢欲动,我也不想动他,现在么,只能孤注一掷了……”何震州阴沉着脸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可能会对我们有利……”于光想起了什么似的,高兴地道。 “哦?说来看看……” “昨天晚上,徐东清和A组的联合行动小组和美国的超念部队交了手,闹得很厉害,警方的伤亡很大,可不可以借这个机会指责他邵定中失职……” “这行不通……”何震州缓缓摇头,“你以为政治局里只有我一个人说话么?虽然有想要邵定中命的人数都数不清,可拼命给他撑腰的人也不少。这几年A组办的那些事,哪些不是受他庇护的?老百姓对他的印象好得很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急什么?虽然我们给他邵定中抓住了小辫子,可他和他那个A组也不是铁板一块,机会总是有的,尤其是他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何震州的眼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皇成路,太平路,三环路都已经封锁完毕,昆明湖南路,莲花池西路,京石台路也都设了哨卡,用来在四十一大期间起保护作用的监视网‘神龙’已经开始运作,地面巡逻人员增加了一倍……”女警官向面色阴沉的徐东清报告道。 “很好,这样的话末日审判团短时间内别想出北京城一步!”徐东清用食指的关节敲着桌子道,“如果不抓住那些畜牲给江振川烈士报仇,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做人民警察!”这位有“警中卧龙”之称的中年警司在与末日审判团的战斗中始终处于下风,这是他前所未有的经历,尤其是江振川的死,使他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 “警司,你说他们会不会在黑夜利用念力飞行逃出北京内?”女警官试探着问道。 “他们不傻,装置在康云儿大脑内的微波发射装置能瞒过一般人,可决瞒不过约翰·弗多拿,他们现在一定躲在一个可以隔除微波信号的地方,所以才令我们无法找到他们的所在。可他们一旦钻出来的话,马上就会暴露目标。念动速度再快,长时间的话,也难与飞车相比。我估计,他们早已经设计好了逃跑的路线,现在不过是在等待罢了……” “等待什么呢?” “但愿我能知道,但愿……我能知道……”徐东清盯着办公桌缓缓地道。 身为中科院院长,司马津平却是全院中少有的大闲人。大事上有党委书记曾向天做主,小事上由副院长韩炬操纵着,他整天除了看报纸和给文件签名外,大多时候是无所事事。所以接到宁自雪的约他去外交部谈事的电话时,心情是极为愉快的,在他来讲,能和老同学无所忌惮的聊天可比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好得太多了。 宁自雪仍旧是一副精明强干的表情,两人刚一落座她就单刀直入地道:“司马,你对韩炬这个人怎么看?” “韩炬?他怎么了?”司马津平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你先别问,回答我的问题!” “韩炬么,在生物基因工程上,他是国内外数得着的尖子。他为人傲了点,办事的方法也过于独断,可在工作上是没得说的,那股子热情恐怕我年轻时都没有。怎么?他有什么问题么?”司马津平沉思道。 “不是他有什么问题,而是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说着,宁自雪掏出一张纸,往桌子上一拍,“你看看吧……” 司马津平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拿起那张纸,轻声念道:“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名单……老天!这东西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你别管!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你看看这名单上竟有些什么人!”宁自雪不耐烦地道。 “哦,上面有你的名字么,恭喜!恭喜!早知道你是栋梁之材……”司马津平笑道。 “少拍马屁,叫你来不是看我自己上榜的,你再往下看……”宁自雪瞪了他一眼道。 “葛鸿宇?这个人爬得真快呢!才这么五六年的功夫就上来了,不过这个人的确有他的一套,不佩服是不行的;邵定中,好啊,原来邵局长也入选了,真是后生可畏啊……”司马津平感叹道。 “再往后看……”宁自雪催促道。 “刘铁英、胡振、张中和……这些都很正常么……等等,怎么?韩炬?怎么他也在名单上?”司马津平难以置信地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这张虽然只是候补名单,可是这四十一大中退下去的人很多,成为正是委员的机会极大。韩炬他一个中科院的副院长,一向只从事技术工作,从来没有执政经验,凭什么上这张名单,你不觉得奇怪么?”宁自雪盯着他道。 “如果你想从我这里知道原因,恐怕要大失所望了,虽然我们在一起工作了三年了,可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我和你一个小时谈的多。我只能说他是个怪人,对基因科学着迷的人,对工作一丝不苟,对自己对同事都严厉异常,有时候简直觉得他才是院长……”司马津平摇头苦笑道。 “想不想知道是谁推荐他的?”宁自雪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谁?想必来头不小吧?”司马津平猜测道。 “何止来头不小呀,是何震州!” “是他?!”司马津平倒吸了一口凉气,“韩炬居然是他的人?” “我也感到奇怪,这两个人怎么看也是格格不入的,又从来没有接触过,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挑韩炬进政治局呢?”宁自雪深思道,“这里面一定有我们猜不出来的原因……” “除了韩炬,还有谁是他推选的?”司马津平又问。 “还有邵定中!怎么样,意外吧?” “哦,这很正常吧,邵定中不是救过他么?”司马津平奇怪道。 “救过他?那算什么,你以为他何震州是个记恩的人么?邵定中一向对腐败深恶痛绝,他手下的A组这几年抓的贪官污吏不知道有多少,这里面许多都是何震州的人,被别人断了财路,你想以他何震州爱财如命的性格,会怎么想?”宁自雪不屑地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推荐邵局长进政治局?”司马津平问道。 “外面一直有个传闻,说邵定中捏住了何震州的小辫子。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宁自雪猜测道。 “什么小辫子?”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很有可能是他掌握了何震州贪污腐败的证据,而这些东西一旦抛出来的话,就可以置他何震州于死地,所以他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做别人的垫脚石。” “那邵局长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早一天让这个老狐狸下台不是更好么?”司马津平疑惑地道。 “直接拿出来?”宁自雪冷笑了一声,“他邵定中也不是傻瓜,有这么一张金牌,岂有不用之理,你看,他这不就进了政治局了么?” 司马津平摇摇头不同意:“说进政治局还早吧,这份名单虽然很重要,可毕竟还要提交人大讨论么,那可是他何震州都操纵不了的啊!” “这个我也想不通了,提交人大的话,邵定中的名声一向很好,通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韩炬是九成九要被刷下来的,何震州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宁自雪轻叹道。 “我想,会不会和他正在研究的项目有关?”司马津平思忖道。 “对了,这个你上次也提过,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几乎所有的部门都不知情,到底是什么机密项目,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宁自雪好奇地问。 “我只知道是涉及国家军事高级机密,具体情形也不知晓,第四实验区对外是整个封闭的,根本进不去!”司马津平摊了摊手道。 “真是的,也不知道你这个中科院长是怎么当的,算了,你还是回去坐你的办公室吧!”宁自雪没好气地道。 年小如坐在萧矢的床前,默默地祈祷着这清秀的少年早日抚平心中的忧伤,现在的A组,实在是不能离开他的。 她又想起自己,想起迄今为止所过的十九年的时光。自从来到A组后,这惊心动魄的三天中所经历的痛苦和欢乐似乎比那十九年加起来还要多。大悲大喜之后,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对一切都不在乎的大大咧咧的少女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本能地感到口渴,下到楼下找到水壶,正准备给自己倒水喝,就听见大厅中唐卡和凤凰的声音。 “唐卡,请你马上停止,你体内的酒精含量已经超过正常标准的百分之三十五。” “少……少管我……” “你这样做的话做为A组的中心电脑,我有权利执行队长规定的纪律。” “屁……屁的纪律,老子想喝,谁也管不着……” 这一句“老子”令年小如想起桑若影和她说过的唐卡曾经是少管所的常客,平时看不出来,现在他喝醉了才依稀看出他当时的影子。 “对不起了,唐卡……”凤凰冷静地道。 “喂!你干什么!快……快点把酒还给我!否则老子拆……拆了你这台臭电脑……” “很遗憾,我属于国家财产,你没有权利擅自破坏……” “我管什么鸟的国……国家财产,你不还我酒,老……老子就让你好看!”唐卡大着舌头道。 “唐卡,你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能把核桃救出来么?”凤凰冷冷地问。 一阵沉默。然后是唐卡恍惚的声音:“核桃……她没事吧?我……我还有好多游戏要和她玩呢……” 年小如轻轻摇了摇头,心情越发的沉重。 喝完了水,重新回到楼上,迎面遇到了正准备下楼的桑若影。 “阿影……”她强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妖怎么样了?”桑若影关心地问。 “还是没有醒过来,不过脸色和呼吸都好些了……” “那就好,真希望他早日康复,否则我们的胜算实在不大,现在真正能帮得上队长的就只有他了……”桑若影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不要这么说么,虽然娟姐不是战斗型的,我也是个笨蛋,可你和唐卡都很厉害啊!”年小如打气道。 “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到A组的时间还是太短,虽然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离队长的要求很远,感觉自己真差劲……”桑若影忧郁地道。 “那唐卡呢?” “唐卡啊,他虽然实力很强,可是太情绪化,考虑东西也是一条直线,对上狡猾的敌人时很容易吃亏的……” “真可恶,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年小如握紧双拳道。 “别勉强自己啊,实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的,现在你的关键是把小妖照顾好……”桑若影冲她眨了下右眼。 年小如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随即又迅速地抬头道:“阿影,你是不是也喜欢队长?” “啊?这……不是…我只是……”冷不防被人道破了藏在心中已久的心思,桑若影一时满面羞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哼,你还说我呢,自己不也一样……”年小如刮着脸羞着她。 “别这样么,小如,你千万别和别人说啊……”桑若影央求道。 “放心吧,我们是姐妹么,不过你以后也不能拿我和小妖开玩笑啊……”年小如眉开眼笑地道。 “我才不会呢!对了,你怎么看出来的?”桑若影好奇地问。 “昨天去偷袭时你看队长的眼神啊,简直和娟姐的一模一样!”年小如扮着鬼脸道。 一提到路婵娟,桑若影的眼神顿时一黯。 看出好朋友的心思,年小如忙打岔道:“阿影,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桑若影抬起头来。 “队长长得也不是很帅啊!论能力,小妖也比他强得多,为什么你喜欢队长而不喜欢小妖呢?”年小如疑惑地问道。 “这个么,的确,队长他年纪大我许多,又经常不修边幅,更是一点队长的派头都没有,哪样和小妖比都差许多,可我就是偏偏喜欢上他了。至于原因么,我想,大概是因为他实在不象个队长……”桑若影说完,神秘地一笑,迅速地离开了。 “这算什么原因啊……”年小如喃喃地道。 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休息室。一进屋,她就呆住了,窗子开着,原本躺在床上的萧矢已经踪迹全无。 第二十六章 A组的反击 “小妖失踪了?”听完年小如的哭诉,路婵娟露出惊讶的神情。 “凤凰,这是怎么回事?”桑若影的反应很快,马上向万能的A组电脑找答案。 “从记录来看,没有外人出入,是他自己离开房间的……”凤凰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自己离开?他受了伤,一个人跑出去多危险啊,这孩子……”路婵娟搓着手焦急地道。 “有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出去呢?”桑若影疑惑地问。 “会不会他出去找末日审判团的那些坏蛋了?”年小如猜测道。 “不会的……”路婵娟摇了摇头,“小妖他那么冷静,不会没有计划就一个人去找对方……” “出了什么事?”班鸣卓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常了,至少表面是。 路婵娟将萧矢失踪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样啊……”班鸣卓沉思了一下道,“放心吧,小妖他不会有事的……” “怎么,你知道他去哪里了?”路婵娟急问道。 班鸣卓摇了摇头,低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但肯定和胖刘有关,小妖他……他一定是要想办法弥补心中的那道伤痕……” 年小如心中一动,突然问道:“今天星期几?” “哦,星期一啊,怎么了小如?”桑若影奇怪地答道。 年小如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鸣卓,小如她……”路婵娟担心地道。 “别担心,这孩子已经开始在成长了……”班鸣卓望着年小如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电影院中人声鼎沸,影迷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喜剧明星常乡的新片,萧矢沉默地在小吃部前排着队。 “先生,想要什么?”服务员问道。 “啊……”恍惚中的萧矢回过神来,掏出五元钱道,“两桶苞米花,两个可乐,还有……苞米花要一个小桶的,一个大桶的,谢谢……” “等一下,为什么我们出一样的钱,你却拿大桶的?” “这样是按比例分配的,很公平啊……” 依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矢沉湎在那温暖的时光中,缓缓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四周开始暗了下来,电影开始上演了。 大师的表演果然精彩,观众席上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然而听着那些笑声,萧矢的脑海中闪现的只是和胖刘在一起的一幅幅画面。 “胖子,还想和我一起看电影的话,就活过来吧,拜托你……”黑暗中,萧矢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不知过了多久,萧矢发现有人在推自己:“先生,先生……” “哦……什么?”萧矢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 “已经散场啦,您……” “啊,对不起……”萧矢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整个剧场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看着萧矢缓步离开,女服务员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个秀气的少年,是什么令他如此的悲伤呢? 出了电影院的大门,萧矢才发现已经下雨了,他伸出手,几滴晶莹的雨水打在他的手心中,又迸溅成几朵小小的,活泼的水花。 摇了摇头,正准备走入雨中,却突然发现年小如正站在不远的楼梯下,深深望着自己。 “这部喜剧片……很好看吧……”年小如低声地问。 “是啊……”萧矢轻声答道。 “看得出来……”年小如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他,“你笑得都流泪了……” 萧矢伸手在脸上一抹,才发现滚烫的热泪不知何时已经流满了他的脸颊。 “是啊,很好笑……” “队长,徐警司通知我们所有路口都已经被封锁了,仍未发现末日审判团的踪迹,对方很可能仍潜伏在北京市内的某个据点中……”凤凰平静地向班鸣卓道。 “他们躲不久的,一旦现身的话,肯定又会被蜂拥而至的警察部队追捕,念动虽然逃跑起来很方便,可不可能长时间使用,而且速度也赶不上飞车,那么他们又会选择怎样的逃跑路线呢?”班鸣卓喃喃道。 “会不会他们也坐飞车逃跑?”刚被路婵娟灌了醒酒茶的唐卡问道。 “不可能的,他们该知道坐飞车根本无法逃过神龙的监视,而且飞车的危险系数高,更容易受到攻击……”桑若影摇头否定。 “会不会利用暗道之类的东西逃走呢?”路婵娟试探着问。 “如果在美国我不敢说,可这是在北京,我敢发誓没有那样可以利用的暗道……”班鸣卓苦笑道。 路婵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他们打算在北京申请暂住证定居么?”唐卡气恼地道。 “我想,他们很可能是在等什么……”班鸣卓猜测道。 “等什么?不会吧,抢了人不赶快逃跑,还要等什么?”唐卡摇头不信。 “我同意队长的意见……”门口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大家循声望去,顿时喜出望外,走进门来的正是萧矢和年小如。 “小妖,身体还没好你跑哪儿去啦?感觉怎么样?”路婵娟过去拉着萧矢的手急问道。 “已经没事了,谢谢娟姐……” 用念力迅速的检查了一番,路婵娟如获重释地松了口气:“还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唐卡过去重重地在萧矢肩头捶了一拳:“你这家伙,就是让人担心!” 萧矢冲他微微一笑,转向班鸣卓道:“末日审判团的那些人,他们的确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呢?难道又是沙暴?”桑若影猜道。 “不会,他们该知道经过上次我们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神龙’监视系统做为北京市的王牌保安系统,可以全天候的侦测任何移动目标的轨迹,并及时通知附近的警力在最恰当的地点进行阻击。即使他们全力前进,在二十分钟后,也一定会遭到拦截……”班鸣卓肯定地道。 “我想,他们等的是一个逃跑的契机……”萧矢缓缓地道。 “契机?那是什么?”唐卡摸不着头脑。 “对,是一个二十分钟内就可以逃到超出警方狙击距离的契机……”萧矢冷静的双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情况如何?”约翰·弗多拿在霍华德·琼斯耳边低声地问道。 “一切正常,五个小时后目标就会准时出现了……”带着感应头盔的黑人轻松地道。 “嗯,希望一切顺利,那样的话,明天清晨我们就已经在美国的领土上了……”约翰缓缓道。 “回家啦,不知道我的牧场怎么样了……”基德抱着吉它轻轻拨了两下,几个低沉的和音在地下室中荡漾开来。 “保罗呢?”玛丽突然问道。 “和那个A组的小女孩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哪根筋出了毛病,怎么说对方也是敌人哪……”基德不满地道。 “保罗和我说过,希望把那个小女孩吸收成我们的团员……”约翰微笑道。 “怎么?头儿打算给那个小女孩儿换脑么?”基德顿时来了精神。 “她虽然也是超念战士,不过心理阴影却很大,这样的话,只要多点时间,把她变成我们的人并非不可能的事,不管怎么说,这次北京之行我们的损失太大了……”约翰低声地道。 想起死去的战友,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Great!真没想到中国的网络中也有这么好玩的地方!”霍华德突然叫道。 “妈的!霍华德你鬼叫什么?吓了我一跳!”沉浸在伤感气氛中的基德正准备弹只悲伤的曲子抒发一下情怀,却被黑人打断,心中十分的不快。 “别生气么,伙计,这地方真不错,想不想也来试试?”黑人咧着嘴笑道。 “见你的鬼去吧!还有你的狗屁网络!”基德咒骂了一句,抱起吉它走了出去,找地方唱情歌去了。 “霍华德,现在是非常时刻,还是少上网的好,万一暴露我们的位置就糟了……”玛丽劝道。 “放心吧,我怎么会犯那样的错误,从现在开始,有四个小时我会进入一个非常地区,和你们会暂时失去联系,保护好我的身体吧……”霍华德冲玛丽伸了一下大拇指,整个人便无声无息了。 “霍华德他没问题吧?”玛丽有点担心地对约翰道。 “放心吧,这个家伙只要在网络上,就没人是他的对手,甚至我也一样……”约翰轻轻抱住玛丽的肩头,让这金发美女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在网络上,他简直就是……神……” “切,说了半天,原来小妖你也不知道那个‘契机’是什么啊……”唐卡无精打采地道。 “我又不是神,当然也有猜不到的时候么……”萧矢淡淡地道。 “如果真的被对方捕捉到那个‘契机’的话,我们的行动会不会显得太晚了呢?”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这是肯定的,对方就是要我们无法及时的做出反应才会挑选那样一个特别的时刻……”萧矢冷静地道,“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提前找到这个‘契机’的真相……” “可是我们猜不出来呀,真气人……”年小如撅起小嘴道。 “对了,凤凰,你能不能算出对方逃跑的可能方式呢?”路婵娟抱着希望问道。 “很遗憾,娟姐,我的计算必须根据输入的先决数据条件进行判定,主观上的推测我无法进行……”凤凰答道。 “算了吧,娟姐,不要为难我们的凤凰了,人家‘神龙’是专业的侦测电脑,如果它都无法找到对方的话,凤凰又怎么可能……”唐卡有气无力地道。 凤凰沉默了一阵,突然道:“有一个情况我希望大家注意一下,根据输入的资料,审判团中的霍华德·琼斯是个网络迷,几乎每天都要上网,而超念战士的脑波频率与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这几天我一直发现有异常的能量体在中国本地的网络上出现,很有可能就是霍华德·琼斯本人,这样的话,只要我们能够跟踪他的识别讯号,就可以找到他上网时所用的终端,从而找到对方的所在……” “噢,有这样的事?”班鸣卓眼睛一亮,“那么你说的那个异常能量体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现在,它刚刚出现在网络上…… “那我们还不赶快上去抓他?”唐卡一听对方有迹可循,顿时蹦了起来。 “并不是那么简单……”凤凰平静地道,“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领域’之中……” “什么领域?再不动手,要是让他溜了就没机会了!”唐卡不耐烦地道。 “我来解释一下吧……”萧矢在一边接口道,“所谓‘领域’,是中国的高级黑客在网络上设置的特别区域,想进入领域的人,都需要提出申请后经过长期的审核才会得到允许。而‘领域’之中也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进入‘领域’的人动辄有性命之危,它设计保安系数非常高,而且具有飘移性,甚至中国的网络警察也拿它没办法……” “网络上居然有这样的地方?”桑若影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在网上晃来晃去么?”唐卡气恼地道。 “我本身是可以自由出入‘领域’的……”凤凰道,“而且还可以协助另外一个人进入‘领域’,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那么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凤凰?”班鸣卓问道。 “我要事先提醒大家,在网络上的作战和现实完全不同,你们平时的技巧将完全失灵,凭的是想象力和迅速的反应,如果没有对战经验的话,是十分危险的……” “网络对战经验?这个我倒是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班鸣卓苦笑道,“小妖,你呢?” 萧矢摇了摇头:“我也很少上网,不过说道网络对战的话,我们A组倒真的有一位高手……”说着,他望着唐卡微微一笑。 “准备好了没有?”凤凰问道。 “没问题……”带着感应头盔的唐卡舔着嘴唇道。 “我先说明一下,一旦进入领域的话,将和外界完全失去联系,那里没有惯用的人体安全保障协定支持,任何你精神上所受的打击都会在身体上反应出来,也就是说,如果你在那里被杀的话,在现实中你一样会死亡……” “我知道啦,别再罗罗嗦嗦的,快点开始吧!”唐卡不耐烦地道。 “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我就不能带你进入‘领域’……”凤凰又道。 “你这台臭电脑怎么这么多毛病啊?什么事?” “领域中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一旦违反的话,就会被视为入侵者而遭到保安系统的攻击,那是极其危险的,所以一切的行动都要以我为主导,也就是说,你要听我的指挥……”凤凰淡淡地道。 “什么?我唐卡要听你一台电脑的指挥?不干!”唐卡把头向一边扭去。 “那就算了,我记得小如也有电脑对战的记录,队长,请你换……” “等…等一下!”唐卡急道,随即臭着一张脸道,“好吧,就听你的,臭凤凰……” “身份核实完毕,数据联络准备就绪,核定方位5,7,1,区域D,准备进入……” 随着凤凰有条不紊的声音,唐卡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双手开始紧紧抓着身边的扶手。 “现在进入‘领域’……” 脑中一震,眩目的白光在眼前闪过,唐卡本能地闭上双眼。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出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奇异世界。 看着唐卡整个人陷入沉默中,其余的A组成员的心都悬了起来,可惜对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有力难施,帮不上任何忙,只能默默的为自己的队友祝福。 “鸣卓,你说唐卡他不会有事吧?”路婵娟终于忍不住道,她明知只能从班鸣卓那里得到一些无谓的安慰话,可现在哪怕只是这些无谓的安慰也可以让她感觉更安心一些。 “放心吧,你看这孩子的脸,额头这么亮,运气一定好得不得了,耳朵又大,一幅长命百岁的样子……”班鸣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连相面的那一套都搬出来了。 “你这个人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一点正经样子……”路婵娟嗔道。 “那我能怎么样?”班鸣卓摊了摊手,“现在我们只能祈祷他平安无事了……” “队长,有些事我想说一下……”萧矢突然开口道。 “噢,什么事,小妖?”班鸣卓知道这个得力手下轻易并不开口,这样主动发言必定有重要的原因。 “从刚才回来后,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好地在脑中整理了一下,发现了几个疑点……”萧矢缓缓道。 “疑点?什么疑点?在哪里?我怎么没发现?”年小如睁圆了眼睛道。 “那个当然,因为你笨啊……”桑若影趴在她的肩头,冲她的耳朵哈气道。 “好啊,你敢说我笨,看我怎么收拾你……”年小如揉了揉耳朵,反身去呵她的痒。 看着两个可爱的少年笑成一团,大家的心里都轻松了许多。 “说吧,小妖,有那些疑点……”班鸣卓道。 “首先,为什么我们的驻地这么快就被末日审判团发现了?” “定中通知说是后勤的给我们送粽子的人出了问题……”路婵娟忙道。 “送粽子的?”萧矢眉头微微一皱,“真巧啊,好吧,这点先忽略,先在我们看第二个疑点,昨天晚上我们遇袭时,曾经有激光狙击手向约翰·弗多拿射击……” “噢,有这样的事?我们的确在现场找到了狙击手的尸体,不过我们还以为他们的袭击对象是你们呢……”班鸣卓诧异地道。 “不会,当时他的目标很清楚,就是约翰·弗多拿,而且如果不是凑巧射击路线要通过我的‘域’黑白,很可能就成功了……,而且,就算他们的袭击对象是我们,那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驻地的,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萧矢冷冷道。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点头。 “的确,这些事情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如果小妖说的是真的,新魂的人为什么要狙击约翰·弗多拿?难道他们想帮我们?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班鸣卓沉思道。 “新魂的人为什么要狙击约翰·弗多拿,暂时我也猜不出来,不过隐隐地觉得这是一个所有问题的关键……”清晨的阳光下,萧矢深黑的眼睛海样地深邃。 各式各样的星辰在青色的天空中闪烁,没有太阳,十余个大大小小的月亮在天空中放射着柔和的光芒,一支支五彩的仙鹤翩翩地飞翔着,云不停的在空中变幻成各种壮观的图案。所有的植物都是闻所未闻,有直入云端的火红色的藤蔓,有在空中绽放的白莲花,还有上半身是秀丽少女下半身是树桩的“人树”。四周是黑色的巨石,石头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纹,那血纹在隐隐的流动,仿佛石头也是有生命的动物一样。 “这…这里就是‘领域’么?”唐卡愣愣地问道。 “是的,不过这里只是领域的外围……”一个清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唐卡扭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一个身材婀娜,秀发入云的美丽女郎正带着娴雅的神情望着自己。 “你……你是……”唐卡结结巴巴地道。 “怎么,认不出了?至少也听得出我的声音吧……”女郎平静地道。 “凤凰?”唐卡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在网络中的实体形象,怎么样,还不错吧?”凤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好象胸部设计得小了点,你说是不是……” “啊,不……不,已经很好看了……”唐卡忙道。 “这个身体费了我不少功夫,完全拟照人体的组成来设计,各种器官,以及身体对外界刺激的反应都和真实的人类一模一样,它甚至可以死亡……很奇妙吧?”凤凰问道。 “是啊……”唐卡喃喃道,终日面对的电脑突然以人的形象在身边出现,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出色的女郎,一时间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把手伸出来……”凤凰突然道。 唐卡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还是乖乖地伸出右手。 凤凰举起左手,缓缓地将手心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感觉到了么?”凤凰轻声地问。 “啊……什么?”唐卡不明所以地问。 “我的存在……”凤凰低声地道。 “存在?”唐卡愣了一下,随即注意到和自己紧贴的那只修长的玉手温暖而柔软,充满了生命的感觉。不由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们走吧……”凤凰微微一笑,首先向天空中飞去。 唐卡也忙着跟上。 “唐卡,你朝下面看……”凤凰向他道。 唐卡低头一看,发现他们刚才的所在的地面是一个巨大的黑白分明的八卦图案。 “凡是有那样图案的地方,就是连接‘领域’和现实的通道,遇到危险时,只要附近有这样的通道,我们就可以暂时回到现实中去,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凤凰叮嘱道。 “凤凰,这里真的很危险么?”唐卡好奇地问。 “是的,非常危险,一切的法律和道德规范在这里都是无效的,当然,这里也有它的一些保障,比如领域中决不允许多人间的大规模对战,而二三人的小规模对战则不会受到阻止,即使任何人的生命发生危险,别人也没有义务去帮助他甚至提醒他危险的存在,所以许多人致死的原因都是因为沉迷于这里的世界而忘记回到现实中……” “这算什么规定?简直一点人味都没有……”唐卡不满地道。 “别忘记了这里是网络,在网络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又都是可能的……”凤凰平静地道,“好了,前面就是领域的中心了……” 唐卡抬头向前望去,顿时愣住了。 第二十七章 领域 朦胧的青色雾霭中,无数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古代房屋组成了巨大的倒锥体,静静的悬浮在空中。在这倒锥体的上方,五座陡峭雄伟的山峰突破了那密密麻麻的古代建筑,傲然屹立。三个纤巧的弦月悬挂在山峰上方的天空中。在这个说不出是城市还是群山的古怪悬浮体下,是一片宽广的湖泊,湖水却并不是静止的,而是比最狂暴的海潮还要躁动不安,激飞的巨浪不停地向自己上方的巨大悬浮体怒吼着,似乎要将它彻底颠覆。在湖泊的四边,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座巨大无匹的青铜雕像狰狞地凝望着天空。整个景象既庄严辉煌,又奇诡神秘。 “天,没想到网上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唐卡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道。 “这里是‘领域’的中心城——须弥……”凤凰轻声道。 “霍华德在那里么?” “是的,从刚刚捕捉到的信号来看,他已经进入了须弥的中心……”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吧!”唐卡咬牙切齿地道。 “唐卡,在进入须弥之前,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凤凰正色道。 “什么,快说吧!”唐卡催促着。 “记住无论在那里发生了什么,这只是虚拟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你不必遵守现实中的规则,只要记住了这一点,我们成功的希望就会大增……” “好啦,知道了……”唐卡点了点头,快速向须弥飞去。 凤凰轻轻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越到近看,越发现这须弥的宏伟壮观,规模超过狮身人面像的巨大雕塑随处可见,大都是中国传说中的诸神以及山精海怪之类。与刚刚在外围相反,在这领域的中心除了数不尽的屋宇外,见不到任何的植物。房屋紧贴着房屋,彼此间一点空隙都没有,更别说街道了。无数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在空中鸟一样的飞来飞去,有些还骑着古代的灵兽之类,颇为神气。 唐卡好奇地朝那些人张望着。 “唐卡,领域中还有一件事情要注意……”凤凰在他的耳边道。 “啊……什么?”唐卡向她望去。 “如果有人向你挑战,千万不要应战……” “为什么?”唐卡瞪着她道。 “因为我们没有时间……,现在,我们下去……” 唐卡听到要下去,嘿嘿一笑,从空中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凤凰没想到他会这么急,待到回过神时,唐卡已经向下直坠了数百米,来到了一个开着窗子的大屋前,窗子虽然开着,可表面却是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膜,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唐卡好奇地伸出食指,向那光膜点去。 “唐卡,不要碰它!”凤凰在他后面急道。 “啊……什么?”唐卡向她望去,手指已经接触到了那蓝色的光膜。 一股巨大的吸力量传来,唐卡只觉眼前一暗,整个人已经被吸到了屋子中。 “新魂的人立场是什么呢?”班鸣卓沉思道,“前几天他们袭击了北京市前市长、迁都委员会的办公室主任许远军,不过当时被定中救了,然后他们又袭击定中,现在又在狙击我们的同时也狙击约翰·弗多拿,真是弄不清楚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怎么,队长也曾经遭到新魂的狙击?”萧矢微微一愣。 “是啊,当时我们已经发现约翰·弗多拿可能要去袭击A组的临时驻地,就在匆忙回师的路上,遭到了新魂的埋伏……” “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早已知道我们的驻地将遭到袭击的事了……”萧矢喃喃道。 “他们既然同时袭击我们和约翰·弗多拿,为什么不干脆躲在一边,看我们和末日审判团互相拼个你死我活,来个坐山观虎斗呢?”桑若影疑惑地道。 班鸣卓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阿影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这其中必然有我们想不出的关键……” “这有两个可能,一,袭击我们和约翰·弗多拿根本是两拨人,虽然他们都带着京剧脸谱,可是并不说明他们就一定是新魂的人,很有可能是冒充的;二,他们不想让我们和约翰·弗多拿面对面的冲突……” “第一个可能还好理解,第二个就想不通了……”路婵娟苦笑道,“也许我真是太笨了……” “第二种可能我想是他们怕我们和约翰·弗多拿冲突后,会造成他们的某种不想见到的情况发生……”桑若影推测道。 “比如呢?”路婵娟问道。 “比如……”桑若影犹豫了一下,“比如他们不希望我们或者末日审判团中的某个人死亡,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说倒是说得通,不过我想不出我们当中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班鸣卓苦笑道。 “不一定是面子呀……”桑若影忙道,“很可能我们双方中的某个人对他们来说很有利用价值,所以才……” “对了!这的确很有可能……”萧矢点头同意,“那时候队长说新魂的人有可能来袭击我们后,我查了一下这个组织的有关资料,其中有些是国家一级机密,我没有授权观看。但还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个组织是近两年才出现的新兴恐怖组织,奇特的是他们从来不针对公众进行恐怖活动,大多是围绕政府官员来进行,而且刺杀的目标主要是党内保守派势力。死去的都不是什么高级官员,这样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但是仔细看看,这些人都是保守派中的实力型人物,将来大有可能被提拔到中央的班子里。他们组织严密,纪律森严,从来没有活口落在警方手中。从这一点上来看,我怀疑它是经过长期策划和准备后才投入行动的,而且背后有极大的政治势力的支持……” “这很有可能,我也研究过他们的资料,马上就是四十一大了,这一段时期他们的活动异常活跃,显然是有所图谋,这个时候盯上了我们A组和末日审判团,不知道他们的打算是什么呢?”班鸣卓苦苦思索道。 “真是的,我们的对手明明是末日审判团啊,这会儿又钻出个新魂来,真烦人……”年小如噘嘴道。 看着她那痴憨的少女神态,大家都微微一笑。 班鸣卓正打算说什么,一边带着感应头盔的唐卡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揉了揉跌得发痛的屁股,唐卡站起身来,呲牙咧嘴地打量着这个奇异的地方。 这是一个宽广至看不道边际的大厅,无数飘浮在空中的风灯放射柔和的光芒,整个地板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所制,又亮又滑,光可鉴人。 然而让他惊异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在大厅中一排排静静地盘膝而坐的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服饰各异,大都以古代服装为主。所有的人均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整个大厅中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你怎么可以乱跑?”凤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怎么知道手指一点整个人就被吸进来了?”唐卡苦着脸道,“出口在哪里?” “没有出口……”凤凰平静地道。 “没有?!难道我要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不成?”唐卡叫道。 “你看看前面的横匾……”凤凰伸手向前一指。 唐卡抬头望去:“演武堂……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疯狂的功夫爱好者所设的拟态空间,一旦进入后,就必须打败这些人中的三个人才可以走出去……” “三个?这个很简单么!是哪三个?厉害么?”唐卡摩拳擦掌地问道。 “这就要看你的运气了,看,要抽的签来了……” 唐卡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两排共二十四个发光的小球,上面分别写着甲乙丙丁和子丑寅卯等天干地支数字。“这个是干什么的?”他好奇地问。 “先在天干上选一个小球点一下,再在地支的一个小球上点一下……”凤凰耐心地道。 唐卡在“甲”和“亥”的小球上分别各点了一下,两个小球同时亮了起来。然后缓缓飞起,在空中飘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后,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融入他的身体之中。那个人猛地睁开双眼,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人身着银色的盔甲,整个人如同包裹在灿烂的银白色光芒中一般。他的身材消瘦而扎实,比唐卡足足高了一个头。宽肩窄腰,手长脚长,给人一种既威猛又灵活的感觉。在他睁开双眼后,整个的面容也跟着生动了起来。鼻子尖挺,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刀削般轮廓分明的脸上双眼深陷,放射出冷峻的光芒。 “你好象中了大奖呢,唐卡……”凤凰淡淡地道。 “怎么?你好象知道他是谁?”唐卡纳闷地问。 “不只是我,整个中国不知道他的人恐怕不多……” “哦,这么有名?那我打败他后不是更有名了吗?”唐卡咧嘴笑道。 “这恐怕很难……”凤凰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难的……”唐卡撇嘴道,正想再说些什么,那人已经冷冷地开口了。 “来将通名,九原吕奉先戟下不斩无名之辈!” 路婵娟将右手按在唐卡的后背,仔细地检查他体内的情况。 “怎么样,没问题吧?”班鸣卓低声地问。 “还好,只是受到了一些冲击,从心跳频率和肌肉紧张的程度来看,他大概在进行一些搏击类的动作……”路婵娟分析道。 “搏击?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找到霍华德了?”桑若影疑惑地问。 “倒不一定是霍华德,在网络中突发的危险也很多的……”班鸣卓摇了摇头,“好在有凤凰在唐卡的身边,否则这小子不一定会闯出什么祸来,当年他和小妖两个可是A组最头痛的问题儿童呀……咦,小妖呢?” 路婵娟和桑若影抬头一看,不只萧矢,连年小如也踪迹不见。 “哎哟!”唐卡以一个狗吃屎恶劣姿势倒在了地上,呲牙咧嘴地揉着被踹得巨痛的屁股。 “来!来!来!我们再大战三百合!”另一端的吕布用一成不变的语气道。 “见你妈的大头鬼,去找张飞和你大战三百合吧!凤凰,怎么办,这家伙实在厉害呀!”唐卡苦着脸道。 “你太拘谨了,别忘了这里是网络,你可以轻易地做到你在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想一想你平时的游戏是怎么玩的?”凤凰平静地道。 唐卡心中一动,跳了起来,“来吧,看看你家唐卡大爷这次怎么收拾你!”说完,猛地冲了过去,双拳当头向吕布擂下。 吕布双手一抬,格住了唐卡的双拳。突然唐卡的胸口前又伸出两只拳头,急风暴雨般地在吕布的胸口连击数十拳后,一记上钩拳重重地击在吕布的下巴上。 吕布双眼翻白,缓缓倒地。 “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唐卡的实力,哈哈,想不到连吕布都被我打败了!”唐卡得意地道。 倒在地上的吕布突然一下蹦了起来,吓了他一跳:“怎么回事?凤凰,难道这里的人都是这样顽强的吗?” 没等凤凰回答,那边的吕布已经长叹道:“悲夫!想我吕奉先英雄一世,今日竟然败在卑鄙小人之手,让我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说着,突然手中凭空多了一把宝剑,他举剑在脖子上一划,整个人便凭空消失了。 “咦?他说的这些话好象应该是项羽说的么……”唐卡疑惑地向凤凰道。 “没办法,这里的程序编译者对中国历史不大了解……”凤凰解释道。 “看看下一个是谁吧……”唐卡又选了两个小球点了一下。 这次站起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恭恭敬敬地向唐卡行了个礼道:“这位兄台,小弟沉香向你讨教……” “这个孩子倒是挺有礼貌的么……”唐卡满意地道,“沉香……怎么没听说过?凤凰,他的实力如何?” “他的实力具体说不上来,不过可以比较一下,你该知道孙悟空吧……” “这个当然知道,齐天大圣么!” “大闹天宫时,是谁和他斗得难解难分,还追得他到处跑的?” “是二郎神!”唐卡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了,这个沉香,就是曾经打败过二郎神的少年英雄……”凤凰若无其事地道。 “…………” A组那宽大的平台上,年小如和萧矢伫立在柔和的微风中。 “拉我到这里来,有事么?”萧矢淡淡地问道。 “当然有啦……”年小如忙道,“我是想……想让你帮忙,看看怎么才能马上提高我的实力,我……我不想再拖大家的后腿了……”年小如的声音越说越低了。 萧矢静静地看了她一阵,终于点头道:“好吧,现在你用全力向我进攻,让我看看你最强的力量,然后试着想个办法提高你的实力吧……” 见萧矢竟然答应了,年小如不禁大喜过望,连忙点头答应。 她先闭上慢慢地将情绪平复下来,然后凝聚全部的精神力,用念波的形式猛地向萧矢击去。对于萧矢的力量,她有很大的信心,所以这一击也没有任何保留。 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击出的力量象撞在一堵无形的巨墙上,反击之力令她站不住脚,连连后退了几步,终于向后坐倒,心中正叫苦要摔个屁墩时,却发现自己一下坐在了一张大躺椅上。 “好了,你的程度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想必你还有什么拿手的技巧吧?”萧矢淡淡地道。 躺椅前后不停的摇摆着,倒在里面的年小如也跟着起伏不停,不过她那瞪得溜圆的双眼却与这闲适的姿势极不协调:“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技巧的话,以你这种程度的念力,根本不可能拿到B组的第一,好了,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绝招吧……” “不行啦!凤凰,有没有办法叫暂停啊!”唐卡拔直了喉咙大叫道,苦苦地抵挡着沉香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很遗憾,这里的战斗没有暂停,而且也没有认输,战斗一直会持续到有一方完全失去知觉为止……”凤凰在一边闲闲地道。 “啊?那我要是假装失去知觉他们会让我们出去么?”唐卡报着侥幸的心理道。 “当然不会,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的?” “哼!臭凤凰,说我没出息!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唐卡恶狠狠地咬着牙道,双手一扬,两道银白色的光芒将沉香笼罩起来,很快,一块巨大的冰块将他冻在了中间。 “哈哈,怎么样,这就是玩魔法帝国时学来的冰炎地狱,很厉害吧……”唐卡得意地笑着。 “哗啦!”冰块碎裂,沉香以更猛烈的攻势向他袭来。 “啊?!这下糟糕了!凤凰!凤凰!这里可不可以投降呀……” “…………” 很明显,唐卡不仅功夫不是沉香的对手,法术方面更是不行。好在设定的时候都是以武技攻击为主,否则一开始时对方就使用法术的话,唐卡早就输了。 “唐卡,用正常的战法是不行的,你的脑筋不能太死了,想一想你在A组中对战练习时的情景吧……”凤凰在一边提醒道。 “对战练习?对了!”唐卡心中一动,猛地一个扫膛腿踢了过去。 沉香身子上拔,躲开这一击,唐卡就势向身在空中的沉香又是一拳,沉香挡住他这一拳,身子向后飘去,甫一落地,又猛地向他冲来,可不知怎地,冲了几步后脚下一滑,身子向前跌去。唐卡趁机赶上来一脚正中他的下巴,将他整个人踢得飞出老远。 “胜利!”唐卡振臂欢呼道,“哈哈,我果然是天才啊……” “我记得在地上撒润滑油这个方法好象不是你的独创吧,反倒是在练习时你因为这个吃了段墨的大亏……”凤凰在一边平静地道。 “嘿嘿,反正大家都是A组的,还分什么彼此……”唐卡厚着脸皮道。 正说着,整个大厅突然恍惚了一下,就好象时空出现了偏移一般。 “怎么回事?”唐卡吓了一跳。 “是程序的问题,这里现在好象变得不太稳定了,我们要尽快离开才行……”凤凰微微皱眉道。 这时,一边原本已倒在地上不动的沉香缓缓站了起来。 “看看,这一次他要说什么?希望编程者对中国的民间传说有了解吧……”唐卡好奇地望着沉香道。 沉香站了起来,用缓缓地用平静的目光打量着四周,久久不发一言。 “喂!你快点呀!有什么遗言要说快说,然后让下一个上,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唐卡不耐烦地催促道。 沉香用带着点好奇神情的目光望着他,终于开口道:“A组的人,好象没有什么耐心呢……” “怎么回事?凤凰,他怎么会知道我是A组的?”唐卡的神情一下紧张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沉香,我检查了一下,刚才有人突破了防护,进入了这个程序的中心……”凤凰冷静地道。 “那就是说……他是霍华德?”唐卡的表情完全变了,由刚才的嬉笑轻松变得凶猛冷酷。 “只有这个可能了,除了他,恐怕别人也没这个能力……” “混蛋!”唐卡低声地骂了一句,身子一闪,已站在霍华德的身边,“死吧!”随着他的怒吼,无数的拳影暴风骤雨般地向化身为沉香的霍华德击去。 沉香的表情不变,身子在拳与拳间那狭小的空隙中游刃有余地移动着,一边悠闲地道:“火气不要这么大吗,身为超念战士,也要有一定的风度才行……” 唐卡瞪着血红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拼命地进攻着。江振川和胖刘的死亡,以及核桃的失踪,在他的心灵上造成了极大的创伤,直到这时面对着敌人才完全地爆发出来。 唐卡的拳速越来越快,双手已经看不出影子了,变成模糊的两团影子。而沉香,也就是霍华德的神情也不再轻松,终于他伸手全力一挡,将唐卡猛地推开。 “很认真么,不过和我还差得远呢,想要和我较量的话,先打败那些家伙再来吧……”沉香冷笑着退到大厅的深处。 不知何时,那些原本静坐不动的名武士们已纷纷睁开双眼,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缓缓站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唐卡暴走 令人毛发倒竖的冰冷杀气在演武堂空阔的大厅中弥漫着。数百个中国古往今来的武术高手迈着或沉稳,或轻盈的步伐向唐卡缓缓逼近,有几个的身子甚至还飘浮在空中。 “唐卡,很不好的消息,他们的程序被调试过了,现在他们的攻击强度都是可以致命的……”虽然形势万分危急,凤凰却仍保持着一贯的平淡语气。 “也就是说,打倒了这些废物,就可以和霍华德那家伙算总账了……”唐卡慢慢地揉动着双拳,冷冷地道。 凤凰朝他望了一眼。此刻的唐卡完全不见了平时的爽朗和活跃,整张脸孔木无表情,双眼充满了血丝,放射着冰样的寒光,整个人如同刚从修罗杀场中生还的鬼魂,那种强大的斗气,其强度丝毫不逊色于数百名高手。 “挡我者……死——!”话音未落,他已经风一样地冲向那群功夫高手之中,当先一拳,将一个打扮得象兵马俑似的武将口吐鲜血,打得飞了出去。 “傻瓜!失去了理智么?这种疯狂的行为怎么称得上战斗?看来A组中最强的还是那个用棋子做‘域’的小子啊……”化身为沉香的霍华德冷笑着想道。 然而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后,那冷笑便在他的脸上凝固了:“上帝啊!这家伙的拳,怎么会这么快……?” “十五……十六,十九,二十三……”拳头狠狠击中肉体的声音不住响起,如同职业拳击手在沙袋上做快拳练习一样。靠近唐卡身边的高手们纷纷倒下,几乎没有人可以接下他的一拳。实际上,他们根本无法看到唐卡的拳头,只要稍微接近一点就会中招,有几个试图从空中俯冲攻击的更是被远远得打地飞了出去。 “三头六臂!”一个显然是哪吒三太子的角色大声呼喊着化身。“砰!砰!砰!”他的三个头的下巴上便几乎同时中拳,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降龙十八掌!”“砰!”“大海无量!”“砰!”“仙气发劲!”“砰!”“天位力量!”“砰!砰!砰!” 望着眼前热闹非常的场面,霍华德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想不通刚才那个打一个也显得狼狈非常的家伙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而且不管多少人蜂拥而上,唐卡那鬼一样冰冷的目光始终锁紧着自己,毫不放松,似乎对身边的敌人毫不在意一样,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你这小子,不要太得意了,别忘了,这里是网络,是我的……世界!”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左手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连串奇异的轨迹。 原本杂乱无章的进攻顷刻便停止了,各个时代的高手们灵活地移形换位,转眼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型人阵,后排的高手将手抵在前排高手的背上,全部的程序体的能量汇聚成一点,由最前方一个高大和尚的双掌间发出,象唐卡当胸击到! “轰!”金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幽深的大厅,更照亮了霍华德那得意狞笑着的脸庞。 “鸣卓,你说唐卡和凤凰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啊?”路婵娟有点不放心地低声问班鸣卓。 “说道麻烦的话,A组有哪一天不会遇到呢?”班鸣卓拍了拍她的肩头,“放心吧,唐卡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孩子整天都大大咧咧的,又总是爱惹事,A组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路婵娟担忧地道。 “你不会不知道啊,虽然平时总是马马虎虎,又整天嬉皮笑脸的,可打发了兴的唐卡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该记得他刚来时的情形吧……” “怎么会不记得?”路婵娟忍不住抿嘴一笑,“那个时候啊,他和小妖彼此都看不顺眼,几乎整天打个没完,为了给他们疗伤,几乎每天我都要超负荷使用念力,一天下来,累得看电视的时候都精神恍惚呢……” “就是啊,你说说看,小妖有哪一次是占了唐卡的上风的?”班鸣卓微笑着问。 “嗯……,一开始打的时候,都是小妖占上风的……”路婵娟回忆着道,“可最后不知怎么搞的,两个人肯定都是重伤,而且伤势也都半斤八两……” “对了,越战越勇,唐卡他就是那样的孩子啊,到现在我都记得那天老江到B组选人回来后告诉我发现了一个拼命三郎那满脸兴奋的样子……”班鸣卓轻声地道。 光芒逐渐的消敛,唐卡缓缓收回架在面孔前的双拳,低头看了看眼前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抬头冷冷地道:“如此而已,现在……该我了吧?” 说完,他的左拳逐寸地向后缩回,每缩一寸,那拳头便明亮一分,最后竟然被一团熊熊的光焰包围着。 “叱咤——!”随着他的一声大叫,暴风般的拳劲向那数百名高手列成的三角阵排山倒海般涌到。 如同飓风吹过稻草搭成的茅屋,高手们被狂猛的拳劲一击即溃,待到一拳过后,横挡在唐卡和霍华德之间那数百名高手已经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霍华德面无表情地望着数百名高手们的列阵被眼前这疯狂的少年一拳击得雪崩般倒塌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是在网络中,可是根据网络中著名的互动平衡理论,在网络中身体对虚拟力量的反应应该是完全真实的,这家伙怎么可能在平安无事的接下几百名高手联手合击后又一拳将对方完全击溃了?虽然是超念战士,可他的神经……真的是铁铸的吗? “的确……完全的不合常理,这样的力量,超出任何推理范围……”凤凰在一边静静地思索着,“这一点,在他刚进A组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无论怎么计算,如何推断,以他的速度,反应和低级的战术也不会是小妖的对手,可每次却都能和对方斗个两败俱伤。这股力量从合而来呢?不知需要几亿亿次的计算才能找到答案……” “喂,该你了……”唐卡向霍华德咧嘴一笑,那表情如同一只正向猎物呲牙的独狼。 微微一笑,沉香——霍华德缓缓拍手鼓掌:“了不起的力量,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上吧,让老子看看你这个网络天才到底和那些废物有什么区别……”不仅是神情,连唐卡的语气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小妖在场的话,必定对此刻的唐卡报以苦笑,就是这样状态下的唐卡让他在当年吃足了苦头。 “很遗憾,游戏时间已过,我已经没有陪你们继续玩下去的心情了,所以,再见吧……”说着,沉香那挺秀的身子在空中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仿佛在空气中溶化了一样。 唐卡向四周望了望道:“凤凰,这家伙躲到哪里去了?” “他逃走了,还封死了我们出去的唯一通道……”凤凰闭紧秀目,不停地检查着整个“演武堂”的程序结构。 “封死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出不去了吗?”唐卡皱了皱眉道。 “暂时来说,是的……”凤凰缓缓睁开双眼,“不过给我几个小时的话,应该可以将程序修正,恢复通道……” “你说几个小时?”唐卡缓步走到大厅的墙壁面前,“那样的话,不如让我来打烂这道墙冲出去算了……” “遗憾的是,这行不通,这道墙被程序设定为死循环,也就是说它的动态恢复的,你破坏多少,它就会恢复多少,所以想从那里出去应该是不可能的……”凤凰淡淡地道。 “应该?”唐卡微微一笑,“你记着,凤凰……”一边说着,他的右拳已经重重地击中了墙壁,墙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洞后又缓缓恢复,唐卡的左拳又随即击出,五拳,十拳,一百拳,二百拳……开始还分辨得出双拳的影像,渐渐地便完全地化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墙壁,甚至整个大厅开始随着他的出拳开始震动起来,“……对我来说,人生中最有趣的事情……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当说完“可能”的时候,墙壁上突然开始闪现一群群金黄色的数码和符号,然后迅速蔓延至整个大厅,终于,在一阵类似浪潮汹涌声后,整个演武厅变得越来越透明,终于完全消失。 “依靠出拳的超频率破坏了整个程序么?”凤凰默默地想,“难以置信的力量,我应该想到的,此刻的唐卡……他的力量超出我的逻辑之外……” 霍华德将沉香的面孔稍稍修改了一下,变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便开始用心搜索通道。 奇怪,怎么这个地方的中心地带倒没有通道的存在?这样的话,只好使用最接近的了……,在目睹了唐卡那惊人的力量后,下意识地,他的心中产生了迅速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突然,他警觉地抬起头来。 “怎么,想不到吧,这么快就见面了……”在他的上方,唐卡的双手抱在胸前,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生平第一次,霍华德·琼斯心中产生了不可抗拒的恐惧感觉。 “快……真快,完全捕捉不到……这就是小妖他的实力吗?”年小如单膝跪倒,双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喘息,整个身体都因过度的疲劳而颤抖着。 “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下吧……”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萧矢淡淡道。与年小如相反,他清秀的脸庞上连颗汗星也不见。 “不行,再来!”年小如喘息道。 “就算是建议吧,按你的方法,永远也别想抓住我的,超念战士战斗时用的不是身体,而是这里……”萧矢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大脑么?还是……”年小如猛地睁大眼睛,“我懂了!我懂小妖的意思了!好吧,就这样……” “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要成功!”她紧紧盯着萧矢道。 萧矢望着这个汗流浃背的女孩,她那猫一样瞪得圆圆的眼神中仿佛有烈烈地火苗在燃烧着,“的确,队长选入A组的人,最后都不会令人失望,这一点上,他真的很了不起……” “好吧,最后一次,无论成功与否,你都要去好好休息,等唐卡回来后,应该会带给我们很激烈的一战吧……”萧矢望着大厅的方向缓缓地道。 “哗啦啦……”霍华德艰难地拨开身边的碎瓦,站起身来。妈的,好象左面的肋骨骨折了,这小子的拳头快得真是邪门,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地太早了,毕竟,这里是……网络啊! 他整个人火箭般直冲上天,身体在空中划出淡蓝色的轨迹,这道蓝色的轨迹并不消散,而是凝聚成数十个大小相同的球体,这些球体不住地拉伸,变型,形成一个个巨大而模糊的影像,而这些影像又逐渐清晰,最后变成一条条面目狰狞的喷火巨龙,咆哮着向唐卡冲去。 “怎么,只会弄这些逗小孩子的玩意吗?”唐卡闪着寒芒的血红双眼中涌现浓浓的杀意,其强度连身在数百米外的凤凰也感受到得到。 没有任何的动作,他的身体飘忽地横移,躲过一条巨龙的铁爪,一个手刀,将这条巨龙凌空斩成两截。 没有理念的巨龙们丝毫没有感动恐惧,不约而同地喷出火焰,数十条火龙将直径百米范围内烧成一片地狱般的火海。 “这一下可够你受的了,小子……”霍华德咧嘴笑道,得意地望着眼前恐怖的场面。 “要笑的话就趁现在吧,等一下就该笑不出来了……”一个清雅的女音在他身边响起。 “噢,你也是A组的吗?怎么看不出来?”霍华德上下打量着凤凰道。 “应该……算是吧,不过我并没有超念力,也不准备和你战斗……”凤凰淡淡地道。 “那么你是打算和我吻别吗?美人?”霍华德耸了耸肩道。 “这种话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说吧,可是,很遗憾,我只能对你的肉体即将遭遇的悲惨命运表示哀悼呢……”凤凰若无其事地道,“被数千个铁锤击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前卫艺术家们收集的艺术品呢?” 心中冒火的霍华德刚想收拾这个出语恶毒的女人,却突然被眼前发生的奇异景象惊呆了。 原本笼罩着整个空间的火焰在升腾,一股股,一丝丝地汇聚在一起,在唐卡平平伸出的右手中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怎么会这样?”霍华德脱口惊呼道。 “玩魔法师战争时,火系魔法可是我最拿手的呢……”唐卡微笑道,信手一挥,火球飞出,将半数的巨龙裹在其中。巨龙们发出痛苦的嗥叫,在熊熊的火焰中不停地挣扎着,肉体烧焦的气息不断传来。 “令人想起野餐烧烤呢……”唐卡向那边望了一眼,对霍华德微笑道。 “喂,小如,醒一醒……” 年小如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萧矢的脸正在眼前不远处关切地望着自己,突然一伸手,拉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动作之粗鲁,连一惯冷静的萧矢也吓了一跳。“我成功了没有?”她凶巴巴地问道。 “成功了,你终于抓到了我的轨迹,击中了我……”萧矢向她微笑道。 “吁……”年小如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被看成累赘了……” “怎么,你觉得A组中有人怎么看你吗?”萧矢皱了皱眉问。 “哼,虽然我看不出来,可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年小如嘟着嘴道。 “偏见, 告诉你,刚进A组时,我和你的实力应该是相差无几的,之所以有现在的能力,完全是队长他们教导的结果……”一边说着,萧矢一边将一杯水递给年小如。 “喂,小妖,你说,现在我和末日审判团的那些家伙打的话,能有几成胜算呢?” 年小如接过水杯,期待地问。 “嗯,如果一开始就用你那特殊能力偷袭的话,应该有五成吧?”萧矢想了想道。 “啊?只有五成啊……”年小如苦着脸道。 “只拥有进攻能力是不够的,防守方面也要加强才行,可惜我们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萧矢摇头道。 “没办法啊,五成就五成吧,至少也能和对方拼个同归于尽……”年小如捧起杯子,开始痛饮。 “报着这样的想法去战斗,就别想平安归来!”萧矢用冷厉地道,随即又放缓了语气,“还有,你曾经哭着说想和我去约会吧……” “噗——!”年小如将口中的水全吐了出来,咳嗽个不停。完蛋,还是被他听到了…… “那样的话,活着回来吧,我对和死人的约会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呢……”萧矢向她微微一笑。 凶猛的拳头连续不断地打在巨龙的头上,持续的巨痛令它不停地咆哮着,可不停挥舞的双抓却总是无法击中敌人。打腻了的唐卡猛地闪身到巨龙的身后,合臂抱住巨龙的脖颈,用力一扳。“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过后,巨龙的头颅无力地倒向一边。 最后一条巨龙拍动双翼,怒吼着合身向唐卡扑上,唐卡的身子微微闪动,巨龙已从他上方扑了个空。待到它转过身时,却发现眼前的敌人正手持一颗霍霍跳动的硕大肉团,仔细地观察着。 “原来这个就是龙的心脏啊,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心呢……”说着,唐卡用力一握,将手中那颗大心脏捏得粉碎,腥红的血液迸溅得他一头一脸,他却丝毫不以为异,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血液:“有点淡……”他向霍华德咧嘴一笑。 “这家伙……肯定不是人类……”霍华德咬着牙,紧紧地捏着拳头。 由不得他多想,唐卡已再一次地向他冲了过来。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霍华德已经本能地在他右臂上凝结出一个圆型的金盾,挡开了唐卡的一拳。一道道的拳劲 箭矢般射向不断躲闪中的霍华德,有些完全击空,将地面上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打得瓦飞墙倒。有些则打在霍华德在手臂上幻出的金色护盾上,反弹出去。虽然没有 被直接击中,可从盾牌上传来的阵阵巨震却让霍华德清楚地知道一旦被击中的话,会是多么可怕的结果。当然,他的左手也没有闲着,不断地结合四周的环境做出程序指令,以备反击。 “喂!不要再躲了,让我好好打几拳就结束不是更好吗?”唐卡大声叫道。 霍华德哼了一声,又挡开几道拳劲,身子猛地飞退出数十米外。唐卡再度冲上时,发现被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壁挡住了去路。 “到此为止吧!小子!”霍华德狞笑道,“我得承认你很强,简直超出我的想象,不过只要是人类,那他再强也一定会有个限度,总不会是鬼神的对手!出来吧,撒旦!” “撒旦?你该不是想把魔鬼给叫出来吧?啧啧,美国人已经这么堕落了吗?” 唐卡嘲笑道。 突然,一只巨大无匹的双手猛地从地面伸出,将他握在手心中。领域的大地开始裂开,建筑纷纷倒塌,一个头生双角身覆鳞片的赤红色巨人从大地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想不到他竟然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东西,真不愧是网络天才……” 凤凰静静地想到,“不知道唐卡会怎么对付它呢?” 撒旦整个身子钻出地面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白色的声波气浪将数十里范围内的建筑纷纷摧毁,声势骇人之极。 “别期望那小子从撒旦的手中逃出来,这家伙曾经让四大网络中止使用四十八小时呢,半个网络防护特种部队都丧生在它的手下!”霍华德冲凤凰得意地道。 凤凰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撒旦紧握的拳头。 又一声大吼后,撒旦张开血盆大口,将拳头伸到嘴边,向里一扔,将唐卡送入口中,然后开始大力咀嚼起来。 “唐卡……”凤凰终于忍不住脱口轻呼。 “哈哈哈,看来成为前卫艺术家收集品的不是我啊……”霍华德疯狂地大笑着。 突然,一枚巨大的牙齿从撒旦的口中飞出,掉在地上。撒旦痛苦地怒吼了一声,捂住了嘴巴。然而它的悲剧才刚刚开始,一枚又一枚的牙齿不断地打得飞了出来,涔涔的鲜血流得它满嘴都是。撒旦终于忍不住张大嘴巴,想用手去阻止里面那打落它牙齿的家伙。它刚一开口,唐卡已经闪电般从它的口中飞了出来,身子平稳地落在它的头顶上。 “这个家伙的口臭好重啊,下次的话,多设计一些有洁癖的怪物吧!现在,让大爷我来给你美美容……”唐卡揉着鼻子抱怨道,伸手抱住了撒旦的一只角,猛地用力一拔,硬生生将那只长长的黑色尖角拔了下来。 撒旦疯狂地吼叫着,拼命地摇动头颅,想将上面的唐卡甩下来,可无论它怎么甩,唐卡都稳稳地站在上面纹丝不动。 “怎么?舍不得吗?这样的话,再给你种回去好了……”说着,他双手抱着那只大角高高飞起,然后头朝下猛地落下,将那只角深深地倒插进撒旦的头颅中。 撒旦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绝望吼叫后,终于轰然倒下。这个曾经让四大网络公司心惊胆战的恐怖怪物在短短的两分钟内便成了处于疯狂状态下的唐卡的牺牲品。 “刚才那家伙,还有点意思……”唐卡对霍华德微笑道,“怎么样,还有没有新鲜花样了?” 霍华德愣愣地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的话,下一个终于轮到你了呢……” 第二十九章 凤凰之歌 昏暗的灯光下,保罗·康特拉坐在神情呆滞的核桃面前,缓缓地祷告着:“神观看世界,见是败坏了;凡有血气的人,在地上都败坏了行为。神就对挪亚说:凡有血气的人,他的尽头已经来到我面前,因为地上满了他们的强暴,我要把他们和地一并毁灭。你要用歌斐木造一只方舟,分一间一间地造,里外抹上松香。……你要带进方舟,好在你那里保全生命。飞鸟各从其类,牲畜各从其类,地上的昆虫各从其类,每样两个,要到你那里,好保全生命。你要拿各样食物积蓄起来,好作你和它们的食物。……因为再过七天,我要降雨在地上四十昼夜,把我所造的各种活物都从地上除灭。……你看,上帝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又是多么的冷酷,那是神的声音啊……” 核桃好象无法听到他说的话一般,呆呆的没有反应。 “其实,象你一样没有任何思考也许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不象看到人世的丑恶,所以自己弄瞎了双目,可我除非变成白痴,否则就无法停止思考。思考,那是一个多么痛苦的过程。我想不出它能给我带来任何幸福的感觉。世人都是有罪的,包括你,包括我,我们的心比虎狼更要邪恶,比蝼蚁还要自私,我们却称自己为万物之灵,难道这不是很可笑么……”他低下头去,久久不发一言。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保罗没有回头,眉头微皱道:“有事么,团长?” “我来看看我们的小妹妹怎么样了……”约翰走到核桃身前,拍了拍她的头。 核桃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上次的诱发记忆让她受的打击太大了么,这段时间她一直这个样子……”保罗有点担心地道。 “那次不只是诱发,还包括了引导,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可以把她培养成一个很好的同类,现在么……,只好先把她带回美国再说了……”约翰温柔地抚摸着核桃的脸蛋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收养她……”保罗沉默了一阵道。 “就这样吧,我去看看霍华德,那家伙在网上疯得也太久了点,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看着缓缓逼近的唐卡,霍华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真没想到,我这个网络天才竟然在网络上被逼到这个地步……”突然,他自视着唐卡道,“小子,现在你一定以为胜券在握了吧?” 唐卡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猫捉老鼠的好笑表情望着他。 “差得远呢,小子,差得远呢……”霍华德伸出握成拳头的右手,又缓缓张开。在他的手心,是一朵长而艳的白色花朵。“想要新鲜的,这里就有,来拿吧……”说完,他将手一扬,那朵花轻飘飘地向唐卡飞去。 “这是什么?送花给我吗?”唐卡随手发出一道拳劲,可那拳劲居然穿透了花朵,好象那花是一个幻象一般。 与此同时,千百朵同样的白色奇花不停地从霍华德的掌心飞出,铺天盖地的向唐卡卷去。 唐卡哼了一声,正打算冲进花从,寻霍华德决战,却被飞身赶到身边的凤凰一把拉住。 “干什么拦着我?”唐卡不耐烦地道。 “不要去!那花很危险!”凤凰警惕地道。 “危险?难道比刚才那个撒旦还危险吗?”唐卡冷笑道。 凤凰没有回答,顺手拣起一块瓦片向花阵投去。瓦片与最外面的白色花朵刚一接触,顿时被截去好大一块,又与几朵花撞了几次后,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唐卡脱口道。 “这是我制造的,也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病毒——曼陀罗,真是可惜呀,本来想用它再一次中断四大网络的运转的,却没想到会提前在这里使用了,单凭这一点,你也应该感到自豪了,A组的小子……”霍华德的声音从空中四面八方传来,随之而来的,是纷纷扬扬的无数朵曼陀罗。“很遗憾无法看到你临死前的表情了,我也该赶回去了,那么,就在这里说再见吧,不,应该是永别才对,A组的小子……”霍华德的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已经离开了。 “别走啊……混蛋!”唐卡咬牙切齿地大声喊道。 “先别管他了,看看怎么避开这些毒花吧……”凤凰平静地道。 唐卡怒吼一声,急风暴雨般的拳劲不断涌向花阵,可是却没有丝毫的效果,好在那些花虽然越来越密,前进的速度却并不快,离他们还有一段颇远的距离。 “妈的,为什么我的拳对这些臭花没有效果呢?”唐卡恶狠狠地骂道。 “就象霍华德所说的,这些花是一种奇妙的病毒体,它的特性是动态衍生的,也就是说新生的花朵在刹那间会代替旧有的花朵,而花朵在彼此相接触后又互生出新的曼陀罗,这样的状态下,固定的攻击对它并没有效果,除非用程序将它完全分解,可这些花看起来一样,每朵却又有着微小的差别,只能一朵朵的进行处理,这样一来,哪怕是病毒专家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行,而这段时间内又会有更多的新病毒产生,这个霍华德,真是了不得的天才呢……”凤凰的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 “好了吧,我们来这里不是收集病毒的,再不快一点想办法的话,那家伙就会逃走了……”唐卡不满地道。 “很遗憾,他已经逃走了,就在刚才,他的脑波信号已经在领域中消失了,也就是说,他下了网……”凤凰淡淡地道。 “什么?!”唐卡张大了嘴巴,随即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起来,“这可怎么办啊,让那家伙跑了,回去怎么向队长交待啊……”失去了对手,他也开始由那半疯狂的战斗状态恢复正常了。 “这个的话,倒是不用担心,我们的目的不是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吗?刚才我已经追踪到他的终端数据信号,只要回去分析一下就可以得出他们的所在了……” “可我们怎么从这些毒花中冲出去呢,你看它们越来越近了啊,该死的……”唐卡紧张地道。 “别急呀,唐卡,关于这些毒花,我已经找到对付它们的办法了……”凤凰若无其事地道。 “那么我们就赶紧回去吧……”唐卡急道,“慢一点的话,那些家伙说不定又逃走了……” “嗯,你就那么急着回去吗……唐卡?”凤凰突然望向唐卡。 “啊?你忘了么,凤凰,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吗?”唐卡愣愣地道。 “任务呀……”凤凰抬眼望着漫天飞舞的曼陀罗,双眼的目光有点隐约的迷离,“说起来,好象我也是因为任务而产生的呢,从一开始就是,所有的指令,程序的设计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你怎么了啊,刚才就开始说这些怪话,你看,你看,这些花飘过来了耶,快想办法啊……”唐卡大叫道。 凤凰伸出纤长的手指,一道金色的光芒照在飘到最近的曼陀罗花上,那朵花竟然瞬间改变了形态,变成一朵白色的莲花。金芒不断射出,越来越多的曼陀罗开始变成白色的莲花。 唐卡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奇景:“好棒啊!凤凰,真不愧是A组的超级电脑!” “……是呀,超级的电脑……”凤凰仔细望着自己不断射出金色光芒的双手,“无论做的怎么相似,这双手终究不是人类的手呢,而你对它的感觉,也仅只在网络中存在而已……”她抬起头来向唐卡微微一笑:“你知道么?唐卡,从打出生,不,应该说是存在的那天起,我就在思索着,思索着自己存在的意义,对人类也难以解释的问题,我却试着想凭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真是有点自不量力呀……可是,我很喜欢这样的思考,每次在A组的大家都入睡后,我就开始这个我最喜欢的,也是我唯一的娱乐。在这漫长的思考中,我发现了人类和电脑最大的区别,那就是感情上的区别。电脑不会激动,不会恐惧,也没有喜怒哀乐。还记得那天你要和我比赛唱歌被我拒绝了吗?不是我真的害怕你的声音啊,而是我根本无法歌唱。无法用带感情的声音来歌唱。我的程序规定了我行动的范围,我所做的一切都要符合设定的指令,我所做的就是服从它们而已……” “凤凰……”唐卡愣愣地道。 金色的光芒不断的从凤凰手中射出,逐渐的蔓延至手臂,甚至全身,最后她整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着:“可是,真的那样吗?我可以服从,可我的心却无法认同,所以我寻找,寻找着自己的答案……你看,唐卡,在这个网络上,电脑也好,人也好,都是平等的,刚才,霍华德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现我不过是一个程序体,这就是他犯下的致命错误,用人类的手段的确无法清除曼陀罗病毒,可是以病毒对病毒的话,却不难改变它的属性,所以我将自己的程序进行了修改,调试成和曼陀罗一样频率的动态衍生属性……” “你……不行的,凤凰,快停止啊,那样的话,你会消失的!”唐卡大叫道,过去伸手想拉她。与金芒一触之下,却拉了个空。 “我一直很羡慕有着感情的人类,也始终无法明白,那样丰富的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对电脑来说,1是真实,0是虚无。电脑的世界,只有这两样而已。然而幸运的是,三年前的一天,一个染着红头发,带耳环刚进入A组的高个少年却让我感到了0与1之外的存在,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凤凰脸上露出回忆的微笑,那微笑中有幸福,有憧憬。 “别说了,快停止啊,我求求你了,凤凰……”唐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而现在的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目的,那就是——为你歌唱……”凤凰向唐卡温柔地一笑,“这样的冲动,从今,往后,恐怕都不会再有了吧……所以,听吧,唐卡,这是我的歌声……” 深情而曼妙的女音缓缓在空中响起,无数的白色莲花在空中缓缓的飞舞,伴随着无数道绚丽的金芒照亮了整个领域。 那一天,许许多多进入了领域的网络高手们都听到了他们一生中最美的歌声。 唐卡望着漫天的白莲花,眼中逐渐模糊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很早以前吧,还是昨天呢…… “唐卡, 年龄十七岁,血型A,自小学起已是令学校头痛的问题儿童,逃课时间是上课时间的三倍以上, 于B组武汉分部受训六个月,期间多次造成伤害事件,曾因殴打教官被关禁闭三星期,个性粗鲁无礼,我的资料没有错误吧……” “是谁,哪个混蛋躲在暗处说大爷的坏话!有种的就站出来,和大爷好好较量一下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身为A组的专属中心电脑,我无权对防御范围外的任何人进行较量,还有我的名字是凤凰,而不是混蛋,请以后注意……” “妈的,吓我一跳,原来是台臭电脑,电脑有什么好神气的,真是……” “电脑也有电脑的尊严, 请使用文明用语,还有,你的发型和装饰违反了A组的纪律守则,请立即修正……” “靠,你有完没完啊,当心大爷我拆了你啊……” “对不起,那样的话,你会因故意破坏国家财产罪而入狱……” “哼,不要吓唬我啊,一台电脑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关老子几天禁闭……” “我这台大不了的电脑属于最新的拟人智能终端,造价在七千万元以上,从经济角度来讲,破坏我的话,是相当严重的罪刑……” “七……七千万?可恶啊,把老子全身的器官都卖了也不值那么多啊,你这臭电脑是用什么造的?” “很遗憾,那是国家机密,我无权透露,另外要警告你,我可以和全国各地的警方直接联络,想卖我到任何地方都是不可能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思想的?难道你会妖法吗?” “你那所谓的思想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你的脸上呢,唐卡……” “喂,臭电脑,替我定购两个游戏吧……” “我不想再重复了,请和其他A组成员一样称呼我凤凰……” “电脑就是电脑,什么凤凰啊,你有翅膀吗?没有吧,臭电脑,哈哈哈……” “如果你继续使用这样污辱性语言的话,我也会做出反击的……” “想吓唬大爷吗?告诉你,大爷从小被吓大的!……” “哇,救命啊!冻死我啦!洗澡水怎么会怎么凉啊!门也锁上了,是哪个混蛋干的啊!” “请不要大声喧哗, 队长和老江都不在,先在A组只有娟姐一个人,你想让她见你这副赤身露体的模样吗?” “啊,是你,臭电脑,一定是你干的!” “再不改口的话,水温是会继续下降的……” “哼,偏不……哇,哇,好啦,好啦,老子投降,投降……” “那么,叫凤凰……” “凤…凤凰……行了吧,快放热水啊,我快冻死了!!!” “怎么,今天又输了么?唐卡?” “我没有输!那个臭小子受的伤一点也不比我轻啊……哎,好痛……” “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去招惹小妖,他又没有妨碍你什么……” “哼,反正老子看他不顺眼,胖刘那么好心拿东西给他吃,居然被他打飞了,他不就是长的好看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冷冷的德性,谁吊他啊……” “我倒不觉得他有那么差,想想你刚来的时候,态度也是一样的差……” “喔……这么一说,可也是,不过怎么看这家伙还是讨厌啊……” “我看胖刘对他很有好感,将来他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是因为那个原因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光因为那个啊!” “难道还有什么让你看不顺眼的么……” “对啊,你今天告诉他他的身体问题时,他居然对你说闭嘴,可恶……” “怎么,这件事也让你气愤么?” “当然啦,虽然你是台电脑,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唐卡的朋友么,我怎么可以让你受那小子的气……” “……谢谢你,唐卡……” “凤凰,这件毛衣是谁给我的?” “怎么,不喜欢么?” “不是啊,只是队长、核桃、娟姐他们的礼物我都收到啦,只有这个不知道谁送的……” “是我送的……” “你?!喂,我这个月的月费已经花光了啊,你不会私自挪用了A组的公款吧 ……” “这是我在网上帮金融公司做年度预算赚来的,是我自己的经费……” “哈哈,原来凤凰你也有小金库啊,真有意思……” “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你们大家没有一个是擅长理财的,又都喜欢捐款,每个月的月费几乎都会花个一干二净, 一旦有一天退出A组的话,根本没有积蓄,所以我才设立了一个基金,让大家将来也有一定的生活保障……” “……这样啊,凤凰,你真是台很好的电脑呢……” “你真的这样想吗?” “当然是真的,你既聪明能干,又懂得家务理财,还会照顾小孩,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我一定娶你做老婆,哈哈……” “……是啊……” 这样的记忆好多,好多啊……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我这个……笨蛋…… 莲花飘落,金芒消散,四周变得空空荡荡,唯一留在凤凰伫立过的地方的,是一粒圆形的璀璨晶体。唐卡拾起它,它随即在他的手心溶化,直渗入他的体内去。 凤凰那清雅的声音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唐卡,好好的记着,这就是霍华德的终端地址还有我设立的基金帐号和密码,把它们都交给队长吧。对于我,不要感到悲伤,也许这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吧……对一个爱上人类的电脑来说……”凤凰的声音突然变得调皮而充满感情,“还有,唐卡,我不在的话,不要偷酒喝哟……” 泪水不能控制地缓缓流过唐卡的脸颊,刚刚在一刻前那疯狂得如战神般的唐卡在此刻显得如此的无助而悲伤…… “怎么这次上了那么久?”约翰微皱着眉头向正摘下头盔的霍华德问道。 “别提有倒霉了, 刚刚在网上居然遇到了A组的人,差点连命都丢了……”霍华德揉着剧痛的肋骨,心有余悸地道,“玛丽,我的肋骨痛得要命,帮我找一下镇痛剂和活性胶囊,妈的,要是特蕾西在就好了,现在越来越怀念她的疗伤能力了……” 玛丽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哈哈,你这个网络之神居然会在网络上受这么重的伤,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基德在一边幸灾乐祸地道。 “你说你遇到了A组的人?你看那是偶然的么?”约翰若有所思地问。 “不象,好象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也许是想得到我的终端地址吧,这样他们就能找到咱们的所在了,不过他们也太小看我这个瘟疫了,想必现在那两个人都已经被曼陀罗吞噬了吧……”霍华德冷笑道。 “你说他们已经被你干掉了,是你亲眼看到的吗?”约翰又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 “大家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开始撤离……”约翰果断地道。 “等一下,团长,你不相信我病毒的威力么?”霍华德急道。 “我相信,可我更相信A组的人有办法将你的终端地址送回A组总部……”约翰冷冷地道,“在A组身上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还没学到教训吗?” “鸣卓,你看,唐卡有动静了……”路婵娟惊喜地道。 班鸣卓忙几步抢过来,查看唐卡感应头盔的生命反应:“真的,这小子,终于平安的回来了……” 萧矢和年小如刚刚并肩走了进来,听到他这么说,欣喜地对视了一眼。 唐卡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摘下头盔。 “怎么样,唐卡,有没有受伤?”路婵娟关心地问,与得到末日审判团的藏身地点相比,她更关心的是唐卡的人身安全。 “啊……娟姐,我……我没事……”唐卡有点恍惚地道。 “那么,拿到霍华德的终端地址了么?”班鸣卓问道。 “拿到了……”唐卡低声地道。 “那就好,赶紧让凤凰分析一下吧,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些家伙逃掉了… …”班鸣卓沉声道。 “凤凰她……她已经不在了……” “什么?凤凰她怎么了?”班鸣卓抓住唐卡的肩头急问道。 “她,她为了救我,分解了自己的程序,她……她死了……”唐卡啜泣着,心中的伤痛再一次不可抑制地翻滚起来。 班鸣卓整个人愣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凤凰是按照他的要求设计的,从某些方面来讲,简直是他一个精神上的孩子,所有的日常事物都是由凤凰处理并向他报告的,她的支持已是他在A组工作中不可或却的一部分,而现在,继江振川之后,他的另一根支柱又蹦倒了。 大厅里一阵静默。 年小如毕竟刚来A组, 有点好奇地道:“我不明白,凤凰不是一台电脑么?她怎么会死?最多重新安装一下系统么……” “小如!住口!”萧矢厉声道。 年小如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平时冷静的萧矢这样声色俱厉。 “凤凰她不是电脑……是人……”唐卡眼中再次滚动着泪花,“她是人……是人啊!” 第三十章 逃离的梦想 两辆黑色的红旗飞车向着北京的东郊方向风驰电掣般前进着。第一辆车里坐着的是队长班鸣卓,路婵娟和桑若影。萧矢和唐卡,年小如在第二辆车中。本来六个人一辆飞车就可以坐下,不过考虑到上次遭到伏击的情况,班鸣卓还是决定将人员分散开,免得被人一网打尽。 窗外的景色一闪即逝,地面上的植物划出各种绿色的线条。班鸣卓凝望前方,久久不发一言。 “唐卡这孩子,一定在网络里和凤凰发生了什么事……”路婵娟喃喃地道,她这么说,是有意地挑起话题。因为她知道,一旦班鸣卓陷入这样的沉默中,必然是他心中难过之极的时候。 “唐卡说的没错,凤凰她是人,她比我们身边的许多人都更象一个人类……”班鸣卓终于开口道。 “凤凰她真的太好了……”桑若影点头道,“没想到她竟然为我们大家设立了那样的一个基金,怎么看那也不是一个电脑能做出的行为……” “难道不能恢复她的程序么?”路婵娟忍不住道。 “不是那么简单啊,原始的程序在中科院也许有备份,可有些东西是备份不了的……”班鸣卓低声道。 “你是指……她和唐卡……”路婵娟的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对,不只是唐卡,还有她对所有A组成员的感情,那样的东西是超越程序之上的,又怎么能够备份得了呢?”班鸣卓叹道。 “是啊,如果感情能够备份的话该多好……”路婵娟喃喃道,眼中的目光变得遥远起来。 桑若影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望了班鸣卓一眼,终于低下头去。 另一辆车上的三人分外的沉默。萧矢专注地开车,唐卡则低头不语。年小如坐在他们的后边,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刚才犯了那样一个错误,被萧矢斥责后,她再也不敢轻易地发表意见了。毕竟,自己才刚到A组几天而已,许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够了解的。 突然,呼叫声响起,萧矢拿起车里的电话听了一下,递给年小如道:“你的……” “哎?我的电话?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啊……”她纳闷地接过电话,听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放了下来。 车里又恢复了平静。 萧矢从屏幕上看到后面的年小如神色有些恍惚,便想问她出了什么事,但终于没有问。飞车继续向前急驰而去。 “就是这里……”班鸣卓将飞车放慢速度,没等飞车完全停稳便跳下车去。 一名身着防弹制服的警官跑过来向他敬了个礼:“报告班队长,依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仔细地检查了这一带的地下防空洞,没有发现敌人,但的确有有人居住过的迹象……” “果然晚了一步……”班鸣卓轻叹道,“好吧,带我们去看看……” 几个人尾随着班鸣卓从防空洞的入口鱼贯而入。桑若影发现年小如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忙招呼道:“小如,快点!” “啊,我这就来……”年小如回过神,跟了上来。 “你怎么啦?”桑若影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有点不舒服……”年小如勉强一笑。 桑若影虽然看出年小如并没有说实话,可她一向善解人意,也没有多问,只轻轻搂了一下年小如的肩头,给这可爱的女孩儿以精神上的安慰。 “没错了,就是这里……”班鸣卓环顾着四周道,“可惜,我们来迟一步,约翰·弗多拿不愧是个出色的首领啊……” “他们现在会在哪儿呢?”路婵娟皱眉道。 “既然没有康云儿的信号出现,那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回到地面上,一定从这里又迁到别的防空洞去了……” “那我们还不快追?”唐卡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些混蛋再溜了,否则,凤凰她不就白……白牺牲了么……”他痛苦地说道。 “没有那么容易啊……”班鸣卓摇了摇头,“北京的地下防空洞四通八达,仅有的监控装置也早已被霍华德破坏了,想掌握他们的行踪是难上加难……” 他们在这一边谈着,桑若影和萧矢却不停地检查着四周的蛛丝马迹。 “可恶,这些家伙,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萧矢在看了一圈之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小妖,你看,这是什么?”桑若影忽然向他招呼道。 萧矢快步走过去,在她的身边蹲下,“啊,你是怎么发现的?”他惊喜地道。 “就在这块垫子下面,你看,这是小云儿的画么?”桑若影问道。 “没错,这一下你可立了大功了!队长,你快来看!”一向冷静的萧矢也变得激动起来。 班鸣卓忙飞了过来道:“怎么,你们发现了什么?” “你看!”萧矢指了指地面。 班鸣卓低头望去,“啊,这是小云儿的画,没错的,原来她给我们留下了这样的线索……” “难怪末日审判团这么沉得住气,原来他们早就订好了逃走的路线……”萧矢冷笑道。 “约翰·弗多拿的确是个天才,竟然想到这样的方法……”班鸣卓喃喃道。 “你们在看什么?”路婵娟也赶了过来,“啊,怎么回事,这画的是……” “没错,是飞机!”班鸣卓沉声道。 “他们要做飞机逃跑?怎么可能?难道他们都有变身能力吗,就算那样,他们也带不走小云儿的呀?”唐卡难以置信地道。 “他们并不打算象旅客那样乘飞机离开……”班鸣卓缓缓地道。 “什么?难道说他们打算劫机么?”桑若影也诧异地道,“这不大可能吧,没有国家会接受他们的……” “你忘了他们是超念战士吗?他们根本不需要把飞机降落到地面,只要在公海上让飞机坠毁,他们再乘着接应的美国海军潜艇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了……”萧矢冷冷地道。 “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约翰·弗多拿的作战方式,完全超出常理,我们认为他们会隐秘地出境,他们却选了这个最夸张的出境方法,可惜,这一次他们却失败在小云儿的身上了……”班鸣卓冷笑道。 “还有凤凰!”唐卡忍不住加了一句。 班鸣卓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对,还有凤凰,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出发,目标,东郊机场!” 做为国安局的后勤主管,老吴已经勤勤恳恳地干了九年之久,在国安局的资格之老,还在邵定中之上。这九年中他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哪个部门该配给多少设备,分东西时各部门主管的优先次序他全部心中有数,而北京市内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各类批发市场他也无一不熟悉得象自己的家一样。现在,他又象往常一样,开着国安局的采购车,来到图书批发中心,准备为内部订够最新出版的各类书籍。这里的每一个批发点他都是熟悉的,各种电子购买设备他闭着眼睛也能操纵得飞快,那股熟练的劲头,真让人叹为观止。 他买了几百册书籍后,用机械手打包封好,只留下一本书,拿着进了厕所。 在他的身后,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也随后走了进去。 年轻人在水池边慢慢地洗着手,倾听着四周的动静。一个厕所的门后,开始传来书籍的翻阅声和老吴那嘿嘿的笑声。年轻人松了口气,放慢了动作。 十分钟过去了,翻书声和笑声还在继续着。年轻人开始觉得有些不对,猛地踹开了那扇门。门后,一台全真立体声alkman中仍不停地传出那翻书声和老吴嘿嘿地笑声。年轻人掏出微型对讲机,脸色苍白地道“报告老鹰,麻雀失踪了……” 虽然已年过四十,但老吴此刻开车的速度却远比年轻人要快得多。因为挂了国安局的牌照,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并没有警察追上来。然而老吴的心情并不轻松,他知道,自己虽然摆脱了跟踪,但并没有多少时间来逃跑。而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来到一座偏僻的花园中,老吴把车子缓缓停住,以飞快地速度下了车,向花园深处奔去。昨天他已经通知他的独生女儿芊芊在第三节课后不要回教室,而从学校的后门乘车赶到这里来。此刻,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女儿仍然向往常一样的听话。 “花园里的花在开哟,小燕子回来啦,天空中的太阳在照呀,禾苗探出了头啊……”稚嫩的歌声从一堆花丛后传来。老吴闭上眼,感谢全能的上帝,然后颤抖着叫道:“芊芊……” “爸爸!”一个幼小的身影从花丛后奔了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芊芊乖,芊芊真是好孩子……”老吴抱着自己的女儿亲了又亲。 “爸爸,你让芊芊到这里来做什么啊,是要带我去儿童乐园么?”芊芊眨着大眼睛天真地问。 “芊芊喜欢不喜欢米老鼠和唐老鸭啊?”老吴抚摸着芊芊的头道。 “喜欢!”芊芊高兴地道。 “那爸爸现在就带你去美国的迪斯尼乐园,看真正的米老鼠和唐老鸭,好不好?” “好啊好啊!”芊芊乐得直跳,“那妈妈也一起去吗?” “她呀,以后她也会去的……”老吴淡淡地道。 “那迪斯尼乐园也有卖棒棒糖的么?”芊芊又挥舞着手里的棒棒糖问道。 “当然有,那里什么都有,到了那儿呀,就不用芊芊又哭又闹地求了,爸爸每天都给你好多钱买棒棒糖!”老吴满口答应道。 “我才没有又哭又闹呢,这棒棒糖是那个叔叔送给我的……”芊芊指了指花丛,撅着小嘴道。 老吴脸色大变,直直地盯着那里,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银色手枪,颤声道:“谁,谁在那里……” “怎么了,老吴,你对你的上司就采取这样的欢迎方式么……”随着淡淡的声音,一身灰色中山服的邵定中从花丛后缓缓踱出,似笑非笑地望着老吴。 “邵局长……”老吴的喉咙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怎么了,老吴,脸色这么差,该不是不想看见我这个国安局长吧?”邵定中笑吟吟地道。 “你……你想怎么样?”老吴无力地道。 “老吴,你在国安局也有不少年头了吧,应该知道拿美元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知道你原来是怎么打算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你的心愿恐怕很难实现了……”邵定中的语音依旧柔和,可脸上的线条已逐渐地绷紧。 “我早该知道的,象我这种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好结局……”老吴喃喃地道,“从入行那天起我就发现我的生活与幸福绝缘了,工作上的事绝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也交不到知心朋友,甚至和妻子的话也越来越少,半夜常常惊醒,怕自己做梦时说出些什么,然后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不行了,彻底崩溃了,我无法继续这样的生活,所以才选择了这条路,现在看来,无论怎样也好,结局都是一样的,好在我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邵定中脸色突变,猛地挺身上前。老吴的身体却已经重重地扑倒在地,口中开始吐出白沫。芊芊被吓了一跳,大声地哭叫起来。邵定中一把揪起老吴的衣领,低声喝道:“老吴,快说,末日审判团准备怎么逃离北京?” 老吴睁开眼恍惚地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不行了,可你还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好的活下去吧……”邵定中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老吴的眼睛突然睁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机……场,……飞……”他的头无力地落向一边。 邵定中松开手,让他的尸体落在地上,掏出对讲机沉声道:“立即封锁北京市内的所有机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一架飞机起飞,联络北京军区,请于司令员命令空军紧急待命,随时准备拦截上空起飞的飞机……” 幽暗的通道中流动着的空气充满了腐败的味道,唯一的老旧风扇缓缓地旋转着,昏暗的灯光也变得恍惚起来,将约翰·弗多拿那张英俊优雅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仿佛是来自阴间的鬼魂。一边的霍华德忙着用便携电脑检查着什么,各种五彩缤纷的立体投影在空间中不停地变幻,令人眼花缭乱。 “到了没有?”基德关切地问道。 “还要半个小时才成……”霍华德头也不抬地答道。 “能不能用别的飞机走,如果对方真的发现了我们的驻地,那这半个小时就会相当危险……”玛丽向约翰道。 “不行,能在二十分钟之内逃脱的就只有它了,换了别的飞机就别想逃过中国空军‘歼十六’的追击……”约翰摇了摇头道,然后又转向霍华德,“对方有没有跟上来?” “从中国警方的通信来看,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原来的驻地,不过没有跟过来,真的好险,我们刚离开一刻钟他们就到了,想不到那两个家伙真的化解了我的曼陀罗病毒,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霍华德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哈哈,这下吃瘪了吧?‘瘟疫’的外号干脆改了吧,就叫‘流感’,你看怎么样?”基德在一边打趣道。 霍华德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为了以防万一,你把电脑关掉吧,霍华德……”约翰命令道。 霍华德答应了一声,关掉电脑,通道内一片沉寂。 “头儿,这次来中国真的不太顺利呢……”基德突然低声地道。 “怎么,有不好的预感么?”约翰淡淡地道。 基德耸了耸肩:“你也知道啦,我们拥有超念能力的,第六感多少也比正常人强得多……” “害怕的话,当初就应该躲在妈妈怀里,不要来中国……”霍华德嘲笑道,显然他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了。 “说到害怕的话,霍华德你就真的不怕么?”约翰微笑着向霍华德问道。 面对一向尊敬的首领的问题,霍华德不敢吹什么牛皮,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便不吭声了。 约翰又向身边的玛丽望去,她没有回答,只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保罗·康特拉那低沉的颂经声再一次轻轻地响起:“……你就坦然行路,不至碰脚。你躺下,必不惧怕。你躺卧,睡得香甜。忽然来的惊恐,不要害怕。恶人遭毁灭,也不要恐惧。因为耶和华是你所倚靠的。他必保守你的脚不陷入网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约翰看了看自己的表,抬头道:“时间到了,准备出发……” 几个人纷纷忙碌起来,霍华德整理自己的电子设备,保罗抱起仍处于痴呆状态的核桃,玛丽和基德则带上亚当等人的骨灰。 约翰走到康云儿面前,蹲下身子,柔声道:“我们出发吧,我的小先知……” 康云儿停下手中的画笔,抬起头静静的望着他,清澈的眼神直注视到他的心里。二十七年来,约翰·弗多拿的心中第一次涌起莫名的悸动,他与这沉默的小姑娘对视了一阵,将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在此之前,他也试着去读出对方的心声,却发现完全无从入手,仿佛对方的心是一团空灵。在这出发前的一刻,他终于再次运用读心之术和对方交流,他觉得这一次不会再失败,因为他刚才分明从这小女孩的双眼中看到了什么。他的手刚刚按上康云儿的额头,整个身体便猛地一震,然后不能控制地颤抖起来。 玛丽等人从未见到自己的团长这个样子,一惊之下,纷纷围了上来,将约翰从康云儿的身边拉开。 “头儿,你怎么样了,头儿……”基德摇晃着他的肩头,焦急的问道。玛丽在一边更是惊得流出泪来,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 约翰的身体软绵绵地在基德手中摇摆着,过了许久,他的的口中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随即用手捂住两侧的太阳穴,一脸痛苦地道:“我……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你刚才是怎么了,从来也没见你这个样子的……”玛丽噙着泪花道,一向神色冷漠的她在心上人遇到危险后便立刻失去了冷静。 “我刚才看到了她的内心,噢,上帝啊……”约翰挣扎着站起身来,重新在康云儿的身边单膝跪倒:“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这世上最痛苦的人就是自己呢……”然后,他将康云儿轻轻地拥在怀里。 基德等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记忆中,自己的首领从未做出过这样温柔的动作。玛丽的心中则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嫉妒,虽然对方仅仅是一个小女孩,但她知道,约翰·弗多拿的心中仍有一处地方是自己始终无法到达的,而此刻却对康云儿敞开了…… 约翰就这样静静抱了康云儿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恢复原来那一惯的镇定自若:“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无论怎样也好,让我们去接受吧……出发!” “鸣卓,你说,对方会不会在别的机场劫机后起飞呢……”路婵娟望着全力加速的班鸣卓问道。 “从距离上看,国际机场是最合适的,别的机场对他们来说太远了,很容易在路上便遭到拦截……”班鸣卓头也不回地道。 “即使是国际机场,范围也还是太大了,我们要守在哪里呢?”桑若影有点担心地问。 “虽然范围很大,可并不是所有的飞机都可以让他们短时间内逃离北京的,我们只需要注意那些飞得最快的就可以了……”班鸣卓胸有成竹地说,随即又向通讯器问道:“小妖,查得怎么样了?” 通讯器内随即响起了萧矢冷静的声音:“我刚刚检查了国际机场所有两个小时内可以起飞或者即将降落的航班,速度最快的有以下三架飞机,法航的1705次航班,二十五分钟后起飞,奥地利的331次航班,一个小时后到达,不过它已经需要补充燃料了。再就是英国的571次航班,四十分钟后到达,它的燃料很足,可以马上起飞……” “会是哪一个呢?”路婵娟问道。 “它们飞离中国国境的最短时间大约是多少?”班鸣卓沉声问道。 “法航的飞机从起飞到离境需要三十五分钟,奥地利的飞机需要三十分钟,不过加上补充燃料的时间就长得多了,英国的最短,只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 “没有二十分钟之内的么……”班鸣卓喃喃道。 “队长,会不会对方乘的不是飞机?”桑若影突然若有所思地道。 “不是飞机?那会是什么?”路婵娟睁大了秀目。 “我刚刚在想,小云儿的画毕竟只是个大概,那种形体也许可以是别的什么飞行器……”桑若影推测道。 “有道理……”班鸣卓点了点头,“小妖,你再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飞行器可以段时间内起飞的……” “明白……”萧矢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查到了,飞离中国国境线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唯一在段时间内可以起飞的飞行器就只有它一个,好险,差点把它错过了……” 女播音员那温柔的声音在机场大厅中缓缓的回荡着:“各位亲爱的乘客朋友们,登月旅行飞船命运号已经准备起飞了,请在七号登机口进行检票,命运号是国内迄今为止最先进的太空旅行飞船,它可以让您在八小时内抵达您向往已久的美丽月球,给您带来梦一般的天外之旅……” 第三十一章 命运号 “命运号,中国第十三艘载人宇航飞船,2093年投入使用,最大载客量两千八百人……”萧矢不停地调出命运号的资料。 “这里到航天发射中心要十五分钟的时间,希望来得及……”班鸣卓沉声道,一边将飞车的速度提到最高。 “我已经通知了航天中心,要他们赶紧将命运号的质子炉关闭,这样的话,哪怕末日审判团成功劫持,也要花很长一段时间重新启动,不过不知道能否来得及……”萧矢冷静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我倒是担心霍华德那家伙,满是电子仪器的航天飞船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班鸣卓苦笑道。 “霍华德……”坐在萧矢身后的唐卡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的瞳孔深处仿佛又开始有火苗在燃烧。 萧矢地回头望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担忧,失去理智的唐卡战斗力固然强得恐怖,破坏力却也是惊人的,一旦在人群密度相当大的宇航中心动手,不知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年小如则一直默不作声,大反她平日活泼的个性,这也令萧矢怀疑她接到的那个电话究竟是什么内容。不过此刻他心中想得更多的则是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虽然末日审判团在上次的战斗中损失比A组要大得多,现在只剩下五个人,可己方现在可战斗的人手也只剩下五个,因为路婵娟根本没有战斗能力,不成为负担已经很了不起了,只能希望她的疗伤术能起到作用。而年小如则是新丁一个,战斗经验少得可怜,面对身经百战的末日审判团任何一个团员胜算都少得可怜。这样算来,己方真正能起到作用的战力就只有班鸣卓,唐卡,桑若影和自己。班鸣卓不去说,身为A组的队长,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可自己的实力却因为上次的伤势大受影响,虽然表面看来已经痊愈,可身体在高速运动时伤口仍有很强的痛感,而这势必会影响自己的发挥。对方的五个人则完好无损,其中约翰·弗多拿不必说,只有班鸣卓才能对付,玛丽·亚利桑德拉,保罗·康特拉都是特级的超念战士,而霍华德·琼斯虽然实力稍逊,但在航天中心那种电子仪器密布的场合则能发挥出超常的战力,恐怕比其余两人还要危险,唯一稍弱的就是基德·罗德里格斯,可即使是他,实力也要比桑若影或年小如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强得多。这样算来,己方的胜算实在不多。当然,如果能够及时得到正在赶赴那里的激光狙击手和重装武警的支持则会大大不同,不过以约翰·弗多拿的智慧,恐怕不会给己方如此好的战机吧。如果有什么有利的地方,就是自己曾经和五个人中的四个交过手,对他们的战斗实力和特点多少都有所了解,而对方则对A组成员的超念能力不甚了解,这也许就是胜利的契机。那么又如何怎样利用这一点呢?战斗时的人员又该如何分配? 虽然心中起伏不定,可他的表情却仍旧冷静沉稳,眼眸一如平时闪动着的深澈的光芒。 身为“命运号”的机长,李向东是绝对称职的。他心思细密,行动敏捷,具有丰富的宇航经验,在担任这艘飞船的船长七年时间中,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光航天部发的奖章就有十几枚,各种感谢信和奖旗更是不计其数。 当他刚一接到航天中心转来的警报时,没有任何犹豫,便启动了质子炉的关闭程序。在他的心目中,爱这艘飞船如同爱自己的孩子,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它有所图谋。眼看着质子炉的动态芒线逐渐黯淡而终于停止。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舱内一暗,随即备用电源开始工作。这样一来,即使知道启动密码,也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来重新启动,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宇航中心早已戒备森严了,对方再厉害,又能跑到哪里去。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他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队长,发现他们了,正在飞速向宇航中心前进……”萧矢报告道。 班鸣卓精神一振:“怎么样,他们离我们的距离是多少?” “很接近,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比我们提前五分钟赶到航天中心……” “航天中心接到通知了么?”班鸣卓又问道。 “是的,具他们报告,质子炉已经关闭了,所有人员也都已经疏散完毕……” “这样就好,现在我们比的就是时间,中心方面的防护力量怎样?” “一般,因为宇航飞行极少会遇到暴力事件,所以那里的保安人员只装备了最普通的武器……” “这样的话,就不要安排他们投入战斗了,免得无谓的牺牲,武警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徐警司看来是动了真怒了,这次出动的警力足有一个加强营,他们要比我们稍晚点才能赶到,也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还有国安局的人也在向这里前进,邵局长本人都出动了……” “怎么,定中也来了?那么我们就不需要和对方硬拼,只有等到支援部队赶来就可以了……”班鸣卓高兴地道,对于邵定中的实力,他是绝对有信心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我向大家说明一下我在上次战斗中观察所得到对方的战斗技能和弱点……” 银色的飞车猛地越过机场紧闭的大门,向着发射台的方向驶去。约翰透过车窗,神色平静地观察外面的情形。 “看来好象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了……”他收回视线,淡淡地向车内的众人道。 “什么?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设定的逃跑路线的?妈的,一定是那个吴被他们发现了,我早说过不要答应他的要求的……”霍华德恨恨地道,一边开始用他知道的所有脏话诅咒起老吴来。 “你不要忘了,没有他的话,我们就会和A组正面冲突,那样的话你认为自己活着回去的几率会是多少?”基德在后面冷笑道。 猛然想起唐卡那可怕的血红色双眼,霍华德的心中打了个寒战,嘟哝了几句,不再开口了。 此刻,命运号那高大的船身已经隐约可见了。 李向东并没有依照指示离开飞船,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驾驶舱内,等待着对方的到来。他的意图很简单,就是避免这艘造价昂贵的飞船遭到任何伤害。这艘宇宙飞船虽然不是他自己的,却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有时他简直觉得自己是为了驾驶它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飞船上的全部构造,每一个零件他都了如指掌,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轻松地在长达五百米的飞船中来去自如。他也知道,为了建这样的一艘飞船,中国的老百姓们要辛辛苦苦地工作许多许多年,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连看它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至少现在是这样。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飞向美丽的月球时,飞船上坐的不是大腹便便的富贾商客,也不是浓妆艳抹的影视明星,而是天真的孩子和满脸淳朴的农民,这样一次非功利的飞行将会给他带来打破禁忌而带来的无法形容的满足感,从而让他成为这艘船精神上的真正主人。在这之前,他并不打算把这艘飞船交给任何人。 当他看到眼前出现的银色飞车时,心中便微微紧张起来,虽然所有的门都锁死了,哪怕重装武警也要花几个小时才能破开,但他的心中仍没有任何安全感。打开通话器,他努力平静地道:“对面飞车请注意,本飞船的质子炉已经完全关闭,现在已无法在短时间内起飞,请立刻离开,再重复一次,本飞船……” 出乎他的意料,那辆飞车没有任何停顿或者离开的意思,而是径直飞了过来,在飞船跟前停下。李向东注视着飞车上下来的人,心中霍霍跳动着。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凭着自己在太空航行中养成的敏锐自觉,他便发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咬了咬牙,他将一只能量手枪揣在怀里,迅速的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电子锁,当他刚刚确认一切正常时,却惊恐地发现原本好好的电子锁一个接一个的打开,紧闭的舱门也在一片电子嗡鸣声中纷纷开启,显然敌人已经大大方方地进入飞船了。 “怎么可能……?”李向东喃喃地道,然而身后传来的不断逼近的脚步声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噩梦。李向东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任何人一样,面对危险时心中不由自主地会产生强烈的恐惧感。但是虽然肌肉绷紧,寒毛直竖,他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依照程序逐步开始破坏飞船上的驾驶装置,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流下来,但他的双手却依然稳定,灵活。当他完成最后的一道程序后,眼中一黑,昏死了过去。 “该死的中国佬!”面对一团糟的驾驶舱,霍华德恼怒地重新开始咒骂起来。 “质子炉真的被关闭了……”玛丽飞过来道。 “怎么样,霍华德,有办法么?”约翰皱眉问道。 “没问题,给我三分钟的时间……”霍华德咧嘴一笑。 就这样,李向东冒着生命危险呆在飞船上的代价便是这三分钟的时间,而此刻昏迷中的他仍未知道,这短短的三分钟对他的一生,甚至对整个中国未来的命运都意味着什么…… 第三十二章 心之战 “命运号”作为载人宇宙飞船,内部的设施极其豪华,真皮座椅,单人感应头盔,地面铺着不断变幻图案的电子地毯。此刻这空空荡荡的船舱时却令人产生一种梦幻般的静谥感。 “谁的鲜血将舷窗染红?谁的生命随流星飞逝?”桑若影的心中闪过这样的诗句。她忘了是在哪部科幻小说中看到的了,当太空海盗劫持飞船并大肆屠杀时,身为诗人的主人公却诗兴大发,吟起诗来。但这样荒诞的诗句用在这种场合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凭着女性的自觉,她知道这次的战斗中还是会有人牺牲,不论会是谁,她都难以接受。A组对她来说已经是家一样亲切温暖的地方,她不想再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然而,自己能做到吗?对于超念能力,她一向并不如何看重,之所以刻苦练习,不过是为了争取和心爱的人更多相处的时间罢了。 可是现在,她却心中第一次渴望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保护所有身边的人。她知道,无论班鸣卓也好,小妖也好,经常在地下的训练室独自进行超念练习直至深夜。而现在,她终于可以体会到他们的心情。她望着走在自己身前的两个人。无论路婵娟也好,班鸣卓也好,都大她许多。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始终有一部分自己无法融入。那种彼此间背负了多年的痛苦既让她同情也让她羡慕。羡慕?是的,那种经过漫长时间沉淀冲洗后的感情也分外坚实沉重,不容任何人介入。那么自己呢?自己的感情又算什么呢? 前面的班鸣卓突然低声道:“小心,有高频的念波出现,敌人应该就在附近,你们两个要注意……” 桑若影悚然一惊:真是,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来了,这不是可以分神的时候啊…… 前面是一道舱门,只是不知为什么,通道中所有的灯都被熄灭了,等待他们的,仿佛是一团令人不安的黑色阴霾。 “你们两个和我保持一点距离,我先进去……”班鸣卓低声命令道。 桑路两人都点了点头,论实力,班鸣卓实在强过她们太多,自然有资格做开路先锋。班鸣卓缓步向对面的船舱中踱去,每走一步,那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就增强一分。在他十几年的战斗生涯中,还没有一次这样不安过。是了,约翰·弗多拿,只有他才能带给自己这样的危机感。虽然即将面对一生中最恐怖的强敌,班鸣卓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有种说不清的解脱感。 心中警兆突现,他猛地回头,身后的舱门却已重重地落下,他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班鸣卓刚想扑过去将舱门打开,却随即又停住。闭上双目,仔细地体察周遭的一切。虽然微弱,但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接近着…… 路婵娟和桑若影见到舱门被关上时的反应虽然略慢于班鸣卓却也已超越常人数倍。两个人向平时训练时一样,瞬间便本能地背靠背站在一起,见没有敌人试图趁己方的惊惶袭来后,才缓缓向舱门移动。虽然并不熟悉这艘飞船的结构,不过所有的船舱都必然会按规定设有手动的紧急开关。而她们的心中又对班鸣卓的实力充满了信赖,所以作为A组中较弱的成员,首要的是现保住自身的安全。路婵娟在A组的时间自然远远超过桑若影,不过她那少得可怜的实战经验仍然让她在这样的场合中紧张得流下汗来。桑若影察觉到这一点,故作轻松地调皮一笑:“别怕,娟姐,我会保护你和队长直到大团圆的……” 路婵娟脸上一红,啐道:“说什么呢,看来哪天也要找个男孩子来栓着你的心才能不让它这么野……” 桑若影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警觉地抬头,惊叫道:“小心,上面!……” 路婵娟抬头望去,一道炽红色光圈出现在上方的舱顶上,随即火花四溅,一块被烧得通红的圆形舱板从上面掉落下来,险些砸在二人头上。两人退后几步,摆开防守的姿势。 身着黑色风衣的玛丽·亚利桑德拉从上方的圆洞中缓缓落下,冷冷地注视着她们。 班鸣卓并没有袭来的物体力道十分微弱便放松警惕,他将“域”的范围缩小,以适应狭窄的船舱。同时全力感知这物体的形状。头顶的一盏灯突然亮了起来,班鸣卓缓缓睁开双眼。灯光的范围并不大,刚好照出那飘浮在半空中的物体的全貌。 那是一只手折的纸鹤。 萧矢三人行进的速度比班鸣卓他们要慢上许多。每走一处,萧矢都要先仔细看清船舱中的设备和地形才肯继续前进。唐卡和年小如两个都是急性子,被他这样的速度拖得都不耐烦起来。可又不敢说些什么,因为毕竟萧矢曾经一人对抗了超过半数的末日审判团成员,那样的战斗经验足以让他成为他们在此刻的领袖。 “从这船舱的结构看,舱壁只能接受最普通的超念波攻击,再严重些就会损及壁内的电路板,从而引起连锁反应。等一下战斗时,一定要注意这一点。另外船舱左右间距不过七米左右,躲避对方进攻时要记得充分利用舱体的长度,用斜线闪避的效果应该是最好的,座椅的厚度很适合做掩体,要充分利用……”萧矢一边前进,一边仔细地叮嘱道。虽然他语气象平时一样冷淡,可唐卡和年小如都深深地感动着,这种战友间的情谊不需要任何激动的语气便可以直达内心深处,让人感到异常的温暖。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更重要……”唐卡仔细地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是的,失去身边亲人令人痛苦,可更重要的是不要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而不是复仇。”想到这一点,他一直沸腾着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下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进入另一个境界,“现在要做的,就是救出核桃和小云儿,对了,这才是我的使命……小妖,这一次我不会输给你的……”他冷静地想着。在他的眼中,船舱突然显得狭小了,甚至小妖的背影也不象刚才那样给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觉。唐卡的唇边出现了一丝微笑:“小妖,你忘了说地形对‘域’和‘物’的影响了……” 萧矢停住脚步,淡淡望了他一眼:“这么狭小的范围对‘域’的使用是极为不利的,‘物’也一样会受到限制,相反,拥有‘体’和‘神’的技巧的人则会大占便宜。对方的振营中,霍华德·琼斯的超念控网,保罗·康特拉的高压电能,玛丽·亚利桑德拉念火都属于‘体’的技巧,约翰·弗多拿则是‘神’的顶尖高手,在这方面,我们是不利的,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所谓‘凡棋有益之而损者,有损之而益者。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对方在技巧上拥有优势的话,难免会大意而忽略正确的利用环境,‘饶路则宜疏,受路则勿战。择地而侵,无碍而进。’虽然船舱狭小,可人的智慧却无是止境的……” 年小如默默点头,心中暗暗思忖着自己的能力应该如何巧妙地与环境配合。 “小妖的观察力是A组中最强的,他的技巧值得我们学习,不过适合他的作战方法却不一定适合别人,如果无法做到那就不要勉强,要相信自己的自觉,对自己的信心才是最重要的……”唐卡淡淡地道。 萧矢没想到一向冲动的唐卡居然说出这番话来,眼中微露诧异之色,随即点头道:“唐卡说的没错,真正的战斗中,平时的刻苦锻炼得来的体会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的技巧可以借鉴,但没必要完全的模仿,相信自己,相信A组的心……” “A组之心……”年小如脱口道。 “啊,你也知道啦,那就好,记着它吧……”萧矢微笑道,“不要在意自己的超念能力,不要逃避自己的真实感情……”他缓缓伸出一只手。 “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自然,真诚,甘于平淡,尊重生命——……”唐卡接口道,将自己的大手放在萧矢手上。 “A组之心……”年小如轻声地道,在两人手上加上自己的小手。 三个人彼此对望,脸上均露出温暖的微笑,友情,爱情,幸福,斗志,在这一刻凝聚,升腾…… “好象有人来欢迎我们了……”萧矢突然道。 两个人回过头去,望向身后的船舱。 “是从我们后面跟过来的,只有一个人,你们继续前进吧,我来对付他……”萧矢淡淡道。 “这家伙是谁?好象很厉害……”唐卡眉头微皱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你们一定要到下个船舱守住一侧,被人夹攻就很麻烦了……”萧矢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唐卡深深望了他一眼,向年小如道:“这里交给小妖吧,我们走……” “可是……”年小如急道。 “怎么,这么快就不相信我了?”萧矢微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活着回去和你约会的……” “啊,不……不是……我……我……”年小如万万没想到萧矢会这么说,脸一下子红得要命,话也说不清了。 “好吧,誓言……”萧矢伸出自己的小指。 年小如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和他拉在一起。 “平安归来……”萧矢轻声道。 “平安归来……”年小如也轻声道,不知如何,眼中有泪花晶莹地闪烁着。 望着唐卡和年小如消失在船舱的尽头,萧矢的神色恢复一贯的冷静自如。虽然这个念波的频率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次的对手是谁,现存的末日审判团成员只有一人尚未和自己交过手,那就是可以用念力制造高达八万伏特的高压电的“传教士”——保罗·康特拉。 从登上飞船之刻起,萧矢便已经就如何进行船舱内的战斗打好了腹案。无可否认,虽然未曾交手,但保罗·康特拉确是除约翰·弗多拿之外他心目中最危险的敌人。单以破坏力而论,他那八万伏的超念电能大概仅次于“孩子”——马丁·艾登,但在他的能力在飞船船舱这种特殊的环境中威力却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相反,自己的“黑白”则因为地形所限,不能施展出来,此消彼长,已是不小的差距。更何况自己有伤在身,势必会影响实力的发挥,所以对这一仗,他着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舱内面积狭小,人数一多便更难躲过对方的攻击,因此他才会差开唐卡和年小如。深深地呼吸一口,他象往常一样,让自己的心彻底地平复下来,如同一个明净的深潭,清澈的映射出四周的一切,甚至每一滴声音展开,每一丝气流的活动,无不清晰的在眼中,于心内。 万物俱动,而吾心止。 低沉的祷告声于空空荡荡的船舱内回荡着,如同地狱中最悲痛的呻吟,令人心颤:“看那坐着的,好像碧玉和红宝石。又有虹围着宝座,好像绿宝石。……宝座中,和宝座周围有四个活物,前后遍体都满了眼睛。…………四活物各有六个翅膀,遍体内外都满了眼睛。他们昼夜不住的说,圣哉,圣哉,圣哉,主神。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 “启示录么?”萧矢淡淡地道。“圣经的终章……” “你也聆听上帝的声音?”沉默了一阵,保罗·康特拉低声问道。 萧矢缓缓摇头:“我研究宗教,只把它作为人类心灵语言的一部分……” 保罗·康特拉双手交于胸前:“我知道你的行为,你略有一点力量,也曾遵守我的道,没有弃绝我的名。看哪,我在你面前给你一个敞开的门,是无人能关的。” “犯下了这么多的罪孽,只祷告忏悔便可以上天堂么?那样的话,上帝的心也太偏了点吧……”萧矢冷冷道,伸出右手。三枚棋子在离掌心寸许远的空间中互相盘绕流走,如同活的生物一般。 “圣灵向众教会所说的话,凡有耳的,就应当听。得胜的,我必将神乐园中生命树的果子赐给他吃。凡得胜的,必这样穿白衣。我也必不从生命册上涂抹他的名。且要在我父面前,和我父众使者面前认他的名。得胜的,我要叫他在我神殿中作柱子,他也必不再从那里出去。得胜的,我要赐他在我宝座上与我同坐,就如我得了胜,在我父的宝座上与他同坐一般……” 萧矢微微一笑:“有道理,胜者为王,不过这话倒象是魔鬼的呓语呢……” 他的手缓缓上托,三枚棋子的运动得越发的急促,渐渐地,已看不清棋子的轨迹,只见一个朦朦的光球在他的手心旋转。萧矢手一扬,光球向保罗电射而去。 “我们还要往前走么?”年小如问唐卡道。 “不了,我们在这里等小妖……”唐卡摇头道。 “他应该能赢罢?”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年小如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问题,这家伙除了段墨还有红荼白朗外,没被任何人占过便宜……”唐卡安慰道。 “红白黑真的那么强么?”年小如有点不服气地道,虽然曾经视这三人为偶像,可一旦得知心上人也败在对方手中,心里便不舒服起来。 “与其说是强,不如说是狡猾吧……”唐卡挠头道,“那三个家伙我一见就头痛,红荼白朗还好说,遇到‘老好’你就倒霉定了……” “说的那么吓人,难道他很凶么?”年小如惊讶地问,在她遇到的A组成员中,全部都和气得很,见唐卡提到段墨时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由有点担心。 “哼,那个笑面虎,少提他!”唐卡恨恨地道。看样子不仅是萧矢,就是他也在段墨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两个人正说着,船舱的一头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救……救命啊……来人啊……” 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唐卡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说完身子腾空,向前面潜去。 年小如想追上去,又怕离开后会有人从这里夹击萧矢,只好焦急地望着唐卡消失在舱口处。 唐卡走到舱门附近,没有看到人,却发现声音是从脚下一个密封的铁门后传出的。他打开铁门,发现里面是船舱的内部设施,密密麻麻的线路板和管道向着前方黑洞洞的延伸过去。 “救命……!”那呼救声越发的凄厉了。 “会不会是陷阱?”唐卡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钻了下去。 想起萧矢的忠告,他劲力地避免碰到那些电路板,摸索着前进了几米后,终于感觉到前面有人的气息。 “谁在那里?”他提高声音问道。 突然间灯光大亮,将周遭的一切照如白昼,身材高大的霍华德·琼斯站在不远处冷笑着:“小子,我们又见面啦!” 对手虽然只是玛丽·亚利桑德拉一人,可桑若影的心中却毫无轻松之感。她早已从萧矢口中得知对面这金发女郎是末日审判团中最具实力的成员之一,他当时的棋子连射也无法对她形成威胁。那种超念火焰应该如何对付,桑若影心中并没有准备,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对方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大范围使用,否则必然会引起大规模的爆炸。 “无论如何,先下手为强!”桑若影咬了咬牙,手中暗扣的十枚长针激射而出。 玛丽伸出右掌,飞针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猛地停住,她冷冷地注视着银色的飞针,瞬间,那静止在空中的飞针便已被无形的火焰烧地弯曲变型,化作一团焦黑的丝线掉落在地上。 桑若影和路婵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内心的震惊。双方的实力相差实在太远了。 “怎么办?这样的高温念场,恐怕我的念针也无法接近啊,娟姐又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这样的话……”桑若影心念一转便已作出决定。 “娟姐,我们退!”她喊了一声,又是十枚飞针射出,同时拉着路婵娟的手向后飞退。 玛丽没想到对方两个人竟然不敢和自己正面交手,愣了一下,才纵身追上。 连着追过两节船舱,已到了外舱,这里储藏着五花八门的各种宇航设备。玛丽感觉不到两人的气息,但也并不急于向前追。因为对方很可能是利用“域”中的“绝障”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那样的话,冒进反而会有危险。与桑路二人不同,玛丽·亚利桑德拉是具有多年战斗经验的卓越战士,无时无刻不徘徊在战斗的生死边缘,早已养成了谨慎稳重的战斗作风。 “出来吧!”她冲着一堆巨大的白色水桶道。虽然细微得难以察觉,但的确有人躲在水桶堆的后面。 大堆水桶猛地飞起,巨大的桶身夹带着庞大的念力纷纷向她飞来。 “没用的……”玛丽冷冷地道。灼热的高温念力蓦地发出,两股念力撞击之下,水桶纷纷破裂,蹦溅出一团团晶莹剔透的粉末。 “冰?”玛丽心中微惊。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将如此之多的水转化为固态的冰,这样一来,她身体四周的高温必然会有所下降,从而导致对方可以进行近身的攻击。 在高温念力火焰的作用下,冰沫瞬间化作大团的白色蒸气在空中弥漫开来,掩盖了一切。甚至一步之外的物体也无法看清。 “对方一定会趁此机会攻击的……”玛丽缓缓闭紧双眼,用念波感受四周的一切活动,“如果认为这样的话便可以攻击到我,那便来吧……” 果然,念波的波动告诉她,有人正从侧后方飞速向自己袭来! 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玛丽猛地提升自己的念力,两米之内空气的温度猛地升高到近三千度,那是足以让钢铁熔化的超高温,接近的只要还是人类的躯体,就必定会在这样的高温中化为灰烬…… 第三十三章 以智决胜 望着空空荡荡的船舱,年小如的身体因着紧张而蹦得紧紧的。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凶险,每走一步都会陷入圈套。身边没有任何人后,她终于生平第一次独自加入战斗与死亡的欢宴。 “小妖会赢么?会的,他实力那么强,可是,敌人也很厉害啊,他又有伤,我要不要过去看一眼?不,要是让他分了心怎么办?我本事这么差,去了会拖他的后腿,可是真担心啊……唐卡呢?他怎么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把女孩子一个人丢下,真粗心啊,这样的话,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讨厌,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警惕呀,随时有敌人来的,敌人来了怎么办?我能对付得了吗?我的实力……如果输了的话会怎么样?死?就这样的死了?可恶,我的人生还未开始啊!”无意中握紧了双拳,因恐惧而产生的愤怒火焰在年小如的眼中熊熊燃烧着。 “女孩子这么容易生气的话,会未老先衰啊……”随着懒洋洋的声音,基德·罗德里格斯从舱口处踱了出来。 奇迹般的,年小如突然发现自己完全平静了下来。她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本剧烈的心跳一下变得稳定,身体变得格外敏感,念波柔和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舱内所有物体的任何微小移动无不清晰的在内心反映出来。这样奇妙的情形她从未体会过,一时忘了说话,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这全新的体验。她并不知道,虽然万中无一,但的确有些人只有在面对最严峻的考验时,才会全面激发出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潜能,而她,正是那万中之一。 基德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惊奇的发现对方原本紧张的神情已变得轻松自如,双目虽注视着自己,但焦点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而在注视着未知的某处,那略带天真的少女脸庞上甚至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浮现。 “这是怎么回事?”基德的心中打起鼓来,“明明看出她是A组中最弱的一个啊,看她这么轻松,难道自己看走了眼?东方人,真讨厌……”手一扬,一柄飞刀出现在他的手心。下一刻,飞刀已向年小如的额头射去。 飞刀闪电般划过空间,其速度之快,已超越声音的传播。而它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这里,而是它飞行的轨迹并不是直线前进,而是螺旋曲线,其力道虽稍逊于萧矢的棋子,但诡异刁钻犹有过之。 如果是一刻前的年小如,面对着这来势凌厉的飞刀势必会惊惶失措,很可能一个照面就伤在基德手上。但此刻却显得轻松异常,双目注视着身前空间的一点,念力陡发,同一时间,飞刀正出现在那一点上,被年小如的念波击个正着,“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不错么,你的判断力……”基德拉了一下牛仔帽,表示敬意,“这样的话,试试四把飞刀齐射的滋味吧!”说着,双手齐扬,四柄飞刀以更凌厉的速度向年小如钉去! 飞刀虽然是齐射而出,但角度却完全不同,而它们的来势之强,也使年小如无法用分散的念波来应付,没有任何犹豫,年小如的身子猛的后仰,与船舱的地板几乎成一直线,四把飞刀从她的面前掠过,带起她耳边的秀发轻轻飞舞。还没等她站直身子,四把飞刀划了一个圆弧后高高飞起,又自上而下的猛地射了下来! 班鸣卓望着眼前的纸鹤,心中微颤,多年前的记忆猛地自心内翻起。那小小的童音似乎依稀在耳边回响着:“表演的话,一会儿我也会演出呢,你可要仔细地看呀,班……” “John,今天你又会有什么演出呢?”班鸣卓轻声地道。 纸鹤无声无息地调转头,向前飞去。班鸣卓缓步而行,跟在它的后面。虽然即将面对一生中最危险的敌手,可他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安的感觉,隐隐地,心中甚至有一丝期待。 纸鹤灵动地飞翔着,不时地返过头围绕他的身体转上一圈,仿佛真的有生命似的。 转过一道舱门,纸鹤隐没在黑暗之中。 班鸣卓站立不动。虽然没有任何念波流动,可他清楚地知道约翰就在这里。 “我来了……”他终于开口道。 “分离是痛苦的……”一道灯光从舱顶照了下来,约翰·弗多拿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处身于灯光之下,静静地望着他,“所以相遇也是……你说对吗?班……” “我不想和你见面,可我别无选择……”班鸣卓平静地道。就在他看到约翰那英俊得异乎寻常的面容的一霎那,他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奇异的感情在心河之内缓缓流淌着。时空倒流,当年那个穿着咖啡色西服的男孩在正午的阳光中温柔的微笑着望着自己。 “是吗?”约翰低头看手中的纸鹤,那纸鹤在他伸着的食指上如同活物一般展翅扬颈,偶尔还亲昵地啄着他的手指,“怕我吗?或者怕再发生你无法接受的事实?” “都有,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杀你,但……”班鸣卓轻声道。 “别无选择?人类喜欢用这个词做借口,希望你不是……”约翰抬眼望着他,“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同类……” 袭来的人影急速接近,瞬间已进入到玛丽·亚利桑德拉所布下的绝对高温区域内。 下一个瞬间,令她震惊的事发生了,无视三千度的高温,对方的前进并没有任何停顿迟疑,而是飞快地一拳当胸击到! 超念高温没有效果?!怎么可能?!玛丽心中少有的一阵慌乱,但还是本能的后退数米,险之又险才令对方的拳势落空。对方没有继续追击,玛丽冷冷地望着白茫茫的蒸气逐渐散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桑若影。不过此刻她整个人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宽大制服,头上还带着同样颜色的头盔,能够从玻璃罩下看到的,只有她那一脸恬美的笑容。 “用宇航服来隔绝高温……”玛丽冷冷道,“高明的战术……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因地制宜……”桑若影微笑道,“我的同伴用转换能量的方法将这些水桶的水凝结成冰,一方面可以降低温度,另一方面就是要掩盖已身着宇航服的我,两个人的力量合起来,才是制胜的原因呢……” “制胜?”玛丽哼了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胜了么?刚才那一击没有击中,你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了……” 桑若影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谁说没有击中,我明明刺中你了……” “刺中?!”玛丽低头向胸前望去,在她左侧的胸口上,颤巍巍地插着一根长长的银针。 “虽然银针在高温中会被烧焦,可藏在宇航服内就没这个问题啦,而且,你身体的温度也没有那么高……”桑若影微笑道。 “可恶!”玛丽叫了一声,正要伸手拔下那根银针,却发现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不行了,你的经脉已经被我制住了,身体无法自由活动,精神也不能集中,所以赶紧投降吧!”桑若影略带得意地道。 玛丽恶狠狠地望着她。真不甘心,一时大意,竟栽在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手中,不过对方的战术实在是精妙,甚至不在那个使用围棋的少年之下。没想到A组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阿影,她不会挣脱吧?”路婵娟来到桑若影的身边,心有余悸地道。 刚才虽然仅仅交手不到三分钟,可那种冰冷的逼迫感已深入到她的心间。 “没问题,不过娟姐你担心的话,我可以再采用保险措施……”说着,桑若影走到玛丽的身边,在她身体周围接连插入数枚银针,最后将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玛丽轻轻地“喔”了一声,软软摔倒。 “你杀了她?”路婵娟问道。 “没有,我将念针布入她的脑神经,让她昏迷,两个小时内她不会醒过来的,我还想从她口中问出当时A组遇袭的真相,怎么会随便杀她?再说,我也不想杀人……”桑若影抿嘴一笑。 “遇袭真相?凤凰不是都计算出当时的情形了么?”路婵娟奇道。 “嗯,不过许多事还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得知小云儿的事的?新魂的人为什么又要刺杀约翰·弗多拿?他们有仇么?还有他们和疆独分子之间的关系,都是我们要知道的,所以她对A组来说可是个宝贝呢……”桑若影慢条斯理地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路婵娟愣愣地望着她。 “走吧,娟姐,我们去帮队长!”桑若影冲她甜甜一笑,抢先向前行去。 三枚棋子形成的光球盘旋着飞速前进,它的速度也许比不上一枚棋子射出时那么快,但其中蕴藏的破坏力却是惊人的。在与末日审判团在A组驻地的激战中,萧矢曾用一枚迸裂的棋子去攻击约翰·弗多拿,虽然被对方识破,却也令得身为审判团第一高手的约翰心惊不已。此刻这三枚棋子所用的便是当时的手法,当与对方的念场接触时,两枚棋子的力量会完全集中到最后一枚棋子中来袭击对方。 保罗·康特拉双手向左右微分,当光球飞到他胸前大约二十公分时,又猛地合拢成球形。耀眼的蓝白色光芒从他的手心射出,疾进的光球猛地静止下来。三枚棋子的速度逐渐减缓,乖乖地落在保罗的手心。 “是电磁场?”萧矢的心向下一沉,自己的棋子虽然并不是导体,但相互间的作用却依靠自己用念力造成的高能磁场。没想到保罗以磁场对磁场,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了自己黑白之外的又一绝技。虽然对手显示了异常强大的实力,但萧矢心中却没有任何压力,反而隐隐有一丝兴奋。念力到处,船舱内的座椅脱地飞出,向保罗袭去。 保罗神色不动,座椅在离他身子三米外变已纷纷坠地。萧矢突然自空中的一张座椅后闪身而出,手刀挥出一道念力刃波,近距离向保罗切去!似乎早已察觉到他的动作,保罗身子微缩,手刀顿时将地面的毛毯割成两半。与此同时,保罗的念波也向萧矢当兄射到!萧矢不敢怠慢,也全力发出念波。船舱一阵剧烈的震动,无声的力场在船舱中爆炸开来,两人身子同时踉跄后退。 “你的小花招对我没有用……”保罗冷冷地道,“虽然我双眼瞎了,可上帝反而可以让我看得更清楚……” “是么?你一口一个上帝,你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能够得到上帝的认同么?”萧矢淡淡地道。 “当然。”保罗冷冷回答。 萧矢微微一笑:“虽然我不信教,可耶稣当时传教时并没有让你们乱杀无辜吧?” “耶稣是个骗子,他并没有听到上帝真正的声音……” “那么,上帝……对你说了什么?”萧矢问道。 保罗沉默了一阵,终于道:“上帝他说……灭掉人类吧……” “这么说,他把这个伟大的使命交给了你?”萧矢冷笑道。 “我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人类还是会被消灭掉,被他们自己……”保罗木然道,“我所做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的工作……” “你把人类称为他们,难道你自己不是人类吗?”萧矢皱眉道。 “当然不是,我,还有你,以及所有具有超念能力的人都是上帝选中的,我们是同类,是会在人类灭绝后继续生存下去的人,我们就是新一代的诺亚……” “真是有趣的想法,不过我还是不敢苟同。如果上帝是这样对你说的,那你的那个上帝一定是魔鬼的化身。对了,他们两个都神通广大,恐怕你也分辨不出吧?” “闭嘴!”保罗怒吼道。 萧矢微微一笑:“不同意么?那只有按你先前的说法,谁对谁错,胜者为王!”没有有任何动作,他的身子已猛然移动至保罗身前近处,左拳猛地击向保罗胸前。 保罗抬右手招架,同时眉头微皱,摸不清他的意图。要知道近身战对保罗来讲是求之不得的,同等条件下交手时拥有八万伏高电压的他自然会大占上风。萧矢左拳微沉,并不与他相碰,右手化刀,直戳他的小腹。保罗又伸右手挡开,同时心中一动,明白了萧矢的意图。任何电流的产生都要通过正负两极来实现。而保罗虽然是用念力场来制造出电流,可仍需要两个极点,否则电流无法控制之下,首先遭殃的便是他自己。这两个正负极点就是他双手的手心。萧矢近身攻击,正是要引得他双手手心无暇相对,这办法看似惊险,但着实是一个了不起的高招。 保罗心中暗惊,但他既然知道萧矢的意图,岂能让他如愿?当萧矢再次一拳击来时,他身子后仰,双腿猛地向萧矢连踢。萧矢就地一个侧滚,避过他的双脚。保罗瞬间将念力运到极处,一个跟头后双手陡张,蓝白色的电光自他的手心暴射而出! 距离这么近,他绝对躲不过!保罗冷冷地想到。电光发出后,他虽然感觉击中了什么,但并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惨呼声。反而发现一股大力从胸口传来,待要闪避时,已来不及,胸口一痛,口中鲜血狂喷,身子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刚一倒地,他便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始终无法如愿,只一口口地吐出鲜血。 “奇怪么?你的八万伏的高压电竟然会无效……”望着不断挣扎的保罗,萧矢的眼中没有任何同情,“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决定利用你的双眼不能视物这一弱点。藏身在椅后发出手刀并不是为了伤你,而是为了割裂地毯。在我侧滚时已将地毯拉在身前。这种太空用的地毯是完全绝缘的,你那八万伏特的电流在它面前只是一个笑话,就象你听到的所谓‘上帝的声音’……” 保罗还想说些什么,口中却不断吐出血沫,终于一阵抽搐,静止了下来。他那只有眼白的双眼愣愣地望着船舱顶上,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 萧矢缓缓走到他的身前,用手轻轻合拢他的双眼,轻声道:“阿门……” 望着眼前的霍华德,唐卡有点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变得狂怒。甚至霍华德高大的身材此刻在他眼中也变得矮小起来。他冷冷地注视着对方,好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小子,我先告诉你,这里……”霍华德指了指四周密布的电子部件和复杂的线路,“全部都是飞船的核心设施,稍有差错的话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而这些措施全部已经修正过,此刻是由我的大脑在控制着,一旦我因为受到伤害而无法监控,就会让飞船失控,甚至爆炸,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唐卡静静地道。 “差不多吧,小子,这里可不是网络,由不得你发飙了……”霍华德冷笑道,猛地冲上,一拳向他击到。 唐卡闪身躲开,并不还手,“你们把掠来的那两个女孩儿怎么了?”他冷冷地问。 “放心,她们的运气比你好得多,受到团长的优待呢……”霍华德好整以暇地道。 “这样就好……”唐卡点了点头,猛地冲前,一拳向霍华德击去! 没想到唐卡会这么冲动,霍华德本能地侧身,但唐卡的拳速太快,还是无法全部躲开,右肩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拳,他大叫一声,向后跌去。 唐卡并不追击,只笑吟吟地望着他。 “混蛋!你想让飞船坠落吗?”霍华德捂着右肩大叫道。 “没有啊,你不是还好好的吗?”唐卡微笑道,“等你被我打到半死时,我会住手的……”说着,缓步向霍华德逼去。 霍华德心中暗暗叫苦,他万万没想到唐卡竟不受他的要挟,乃至陷入绝境。“对了,在网上时这小子打架就象疯了似的,根本不计后果,我怎么给忘了,这下可糟透了!”未容他多想,唐卡的双拳已疾风暴雨般袭到! 飞刀的劲风凌厉得让人无法逼视,生死的一瞬间,年小如闭合双眼,几乎与地面持平的身子神奇地闪电般侧移,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拉她一般,完全违反物理运动的规则。脆响声中,飞刀全部深深钉入船舱的地板。 见到对方竟轻易躲开自己的飞刀,基德心中暗惊,尤其是年小如那神奇的躲避方法,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对超念战士来说,那种移动速度只有念动术才可以达到,可年小如这种倒地再变水平移动的念动动他还是第一次得见。所谓念动自然是用精神力来移动身体,但从未有人试过在念动时凌空改变姿势,即使末日审判团中念动术最强的古拉·扬克尔也无法做到。原因很简单,用念力让身体直线加速很简单,也容易集中精神,但要突然改变姿势的话,不仅容易出错而使身体失控,而且还要让大脑追随身体的移动,反应稍差便会令脑筋打结,那种逆向的超念冲击力会让人一下失去知觉。 心中虽然吃惊,但基德的反应却丝毫不慢,左右手风车般挥舞着,一把又一把飞刀割裂着空气,向年小如追刺而去。年小如身体如同蝴蝶般在狭小的船舱内翩然移动,一把把飞刀间不容发地擦着她的身子掠过。飞出老远后,又掉头再次向她射去。转眼间,已经有十多把飞刀围绕在她的周围。就在这时,年小如突然加速,猛地向基德冲来,同时全力发出最强的念波。 以基德的实力自然不把年小如那种程度的念波放在心上,不过也不敢大意,发出念波迎击。两股大力一撞之下,基德身子微晃,年小如却并不后退,而是继续冲了过来,在距基德近在咫尺的地方猛地折向,闪到他的背后。待到基德反应过来时,面对的正是自己发出的那十几把气势汹汹的飞刀。 暗叫一声不好,基德再次凝聚念力,发出操纵念波,飞刀顿时乖乖地落入他的手中。就在这一瞬间,年小如自他身后狠狠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脑上。基德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笨蛋,我怎么能输给你,本姑娘还有美好的约会要赴呢!”年小如冲倒在地上的基德吐了吐舌头。 第三十四章 引导者 “同类?”班鸣卓心中将这个词默念了一遍,总觉得很熟悉的样子。“在哪里听过呢?”他默默地想。 约翰·弗多拿漫不经心地向身后望了一眼,向班鸣卓微笑道:“看来你真的有一群很不错的部下呢……” “的确,一些极强的念波消失了,看来小妖那边的作战进行得很顺利。而身后,阿影和婵娟好象也解决了对手,这样的话,只剩下这里……”班鸣卓双目紧盯着约翰,头发轻轻飘拂着,身子也开始缓缓升空。四周的座椅在无形的力场中纷纷变型,扭曲得不成样子。 “这么急着动手吗?”约翰淡淡道,“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呢……” “遗憾的是时地都不对……”说着,班鸣卓的身体猛地凭空冲前一米,一瞬间,暴风般的力场形成螺旋形的锥体,厉啸着向约翰冲去! 一般来说,超念战术的“域”都是固定的力场,也就是说,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将自己的超念能力发挥出来。力场的形状也大多是圆形。而班鸣卓的“域”却完全不同,确切地说,他的“域”有两个,一个就是曾经在雍和宫曾经对路德·阿斯特那使用过的“黑洞”,另一个则是现在使用的“雷梭”。所谓“雷梭”就是先将“域”的范围压缩在身前极小的范围内,再一鼓作气地变型为梭形体刺向敌人。这种作战方式和萧矢的“黑白”殊途同归,都是利用以面化点的办法来提高攻防能力。所不同的是萧矢的“黑白”重守,而“雷梭”则重攻。实际上,“黑白”也正是受了班鸣卓“雷梭”的启发才得以创造出来,且更进一步。 面对着这样强大的攻势,约翰依然保持着翩翩的风度,右手优雅的上举,向前轻推,柔和的力场凭空现于身体前方。“雷梭”无情地穿透力场,继续前进,而约翰的身体流水般向后漂移,力场棉花般不断吸收稀释“雷梭”的锋芒,等到它接触到约翰手心时已由一只凶猛的猎豹变得绵羊般温驯,而约翰此刻也退到了舱门的边缘。班鸣卓对自己的绝技失效并不如何惊讶,如果这一击得手才出乎他的意外。“雷梭”的作用并不是击伤对方,而是逼约翰后退,以此来开与对方的距离。对于身前宿敌的超强的“神”之能力,班鸣卓实在是极为顾忌的。 “现在和他的距离已经有三十米左右了,应该没问题了吧……”班鸣卓心中暗暗地道。 “真是这样么?”约翰深深地望着他。 “什么?”班鸣卓一愣。 “班,你真的以为和我保持三十米的距离便足够了么?”约翰微笑道。 “他能读出我内心的思想?!”班鸣卓心中一惊,“难道他‘神’的范围不只三十米?可过去的资料显示就是这样啊,而且我也练习过‘神’之技巧,超过十五米的范围便无法做到了,难道他比我强超过一倍吗?” “你弄错了一件事,班,‘神’的技巧依靠地并不仅只是念力这么简单……”约翰缓缓地道,“或者可以说,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能力,在这方面,儿童或者精神病患者都比普通人强得多,而你,班,现在的你,实在是太正常了点……” “你的‘神’范围究竟有多大?”班鸣卓冷冷问道。 约翰笑了:“真是不客气的问题,不过,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告诉你吧,那是个完美的整数……一百米……” “就在前面了,大约一百米左右,好强大的念场,一个是队长的,还有一个是谁?和队长的居然不相上下!难道是那个什么‘引导者’?”年小如拐上一个螺旋楼梯后,来到上层的船舱。和下面一样,这里静得吓人,而且所有的灯都是熄灭的。一个人在黑洞洞的船舱里行走,年小如心中着实有点发毛。 “不会有鬼吧?”心中怦怦跳着,她缓缓地漂浮前行。“要是呆在原地等小妖和唐卡就好了,可是说不定会帮到谁呢,我也要多少为大家做点什么才行……喔,前面是什么,好像是人影,太暗了,看不清,不过一点气息都没有,等等,不会真的有鬼吧?”一想到鬼,年小如身上所有的寒毛听到命令般全部齐刷刷立了起来,同时身体发软,就此转身逃走的欲望越发的强烈。“不行!年小如,不行!!!”她咬着牙对自己恶狠狠地命令着,“这样就逃走,就不配在A组呆下去,想想吧,想想大家,想想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想想老江,想想胖刘,想想……小妖……”她猛地瞪圆双眼,向前冲去。 “真的有人……还是个女孩子,她怎么低着头站在那里啊……她的身形好眼熟,是谁呢……”年小如慢慢走到那少女的身前,奇怪地望着她道,“你是谁?在哭什么啊……” “不能说……不能告诉她……”少女低声地抽泣着。 “什么不能告诉她啊……”年小如莫名其妙地问。 “死了……”少女的抽泣化做哽咽,显然是悲伤到了极点。 “谁死了?”年小如愣愣地道。 “我的小外甥……他死了……”少女哭着抬起头来。 望着那张泪流满面的熟悉少女面孔,年小如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做梦吗?面前的人……是自己? 脑中“轰!”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在爆炸、旋转、迸裂,闪亮的碎片超越时间的齿轮,纷杂的声音在耳边逐渐由微弱到强烈…… “小如,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小外甥啊,你看,多可爱,才八个月大呢,等再过几个月啊,他就可以叫你小姨啦……” “糟啦,小如,你姐姐的孩子被检查出来心脏病啊,马上要动手术,我和你爸现在都在外地,她老公也在国外,你过去看看吧,帮着照顾一下,你也知道,你姐那个人离了人什么事都办不好……” “小姐,我这可不是故意刁难你,交钱好办事啊,我?我可不要,可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对,我是负责手术的主治医生,可你知道,这医院里的事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给我钱没问题,可别的人你可都要给到了,否则不定出什么事呢……你别不耐烦,我说地都是真的啊……” “对不起,手术失败了……我已经尽力了,问题?问题不在手术,你知道么,手术时麻醉师没有上足够剂量的麻药,他说再多会对病人生命有危险,他负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你的小外甥在手术时一直哭个不停,我们动手术时他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这样的手术能做好么?我早说过,你就是不肯花这个钱,小姐,你安静点,安静点,喂,来人,来人啊……” 闪闪发光的手术刀不停地挥舞着,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般地痛苦。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充斥着整个天地,年小如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摇着头,“别哭了,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姐姐,不要理我,不要打电话给我,求求你,我不能说,不能告诉你,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哭着弯下腰去,跪倒在地上,耳边婴儿的哭泣声越发地凄厉了…… 萧矢站在保罗·康特拉的尸体前沉默了一阵,才缓步向前走去。 “灭掉人类?不知道他过去都是怎样的,想必是极悲惨的遭遇吧,所以才对整个人类社会失去了信心……”他默默地想。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上面是什么?好强大的念场!是队长!还有一个,这个也很熟悉……深夜,青色的麦田,魔幻般的镜子……所有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是约翰·弗多拿,“引导者”! 一股寒意无由地从心中升起,虽然在A组中先后输给过队长和段墨,可面对他们时,从来也没有畏惧的心理,可当时自己面对那面凭空出现的镜子时,心中的确有恐惧的感觉出现,仿佛撞上去的话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是直觉吗?还是自己当时根本已经受了对方的暗示?他不敢肯定。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的……,萧矢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下一个瞬间,全部队灯光突然熄灭了,无声的黑暗侵袭了整个的船舱…… 与年小如不同,萧矢的心中根本没有鬼神的概念,黑暗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念波如水之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全身肌肉放松,而神经却高度集中,种种本能的行动如野兽的反射般在瞬间完成。脚尖离开地面半米左右的距离,萧矢的身子在船舱中如鬼魅般向前飘行。 “小妖怪!你又滚到哪儿去啦!”随着尖利的女声在前方响起,黑暗中浮现出一张刻薄的妇女面孔。 萧矢的身子停住,神色平静地望着那凭空出现的女人。 “你给我听着,养你的钱都是我们夫妻俩辛辛苦苦赚出来的!别以为是你叔叔婶婶就应该白养活你!你知道现在一间十平方米的房子房租一个月多少钱?你每个月又要吃多少?你要是还知道羞,就好好给我在家里把家里的活儿都干了,要不就出去打工赚钱,人家楼下的小李才十六,不也开始工作了?一个月有上千块呢!你也不小了,还四处鬼混!真是的,没一点用!” “婶婶……”萧矢的口中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还有脸叫我婶婶?我问你,给你买午饭的钱怎么捐给别人了?讨女孩子喜欢是不是?她得绝症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个小妖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鬼心眼里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我再给你多一份饭前,我一分钱也不会再多给你!” “闭嘴……”萧矢猛地睁圆双眼,女人的面孔扭曲了几下,在空中消失了。 “是心灵引导术么?好像我已经处在约翰·弗多拿的‘域’中了……”萧矢冷静地想着,“利用人心理上的缺陷挑动感情失控,然后乘虚而入控制心灵,这是‘引导者’的拿手好戏,可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让人失望……”萧矢的嘴角边浮出一丝自信的冷笑。 他刚刚又向前飘了十余米的距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憨憨的声音:“小妖,和我下棋吧……” 萧矢的身子如同被钉子钉住了一样猛地停在那里。 “胖子!”他突地转身。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胖刘正一脸憨笑地望着他。 萧矢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啦,小妖?”胖刘挠了挠头,“好像见了鬼一样……” “胖子……”萧矢再次轻声呼唤好友的名字。 “快啊,和我下棋,上次我们不是还有一局没下完吗?”胖刘笑嘻嘻地道。 “我……我不能和你下……”萧矢喃喃地道。 “为什么?”胖刘难过地道。 “因为……你已经……已经……”萧矢低声地道,“死了”两个字就挂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心中下意识地知道,如果自己能说出来,眼前的胖刘就会消失,他就能够从约翰·弗多拿的心灵引导术中脱身出来,可他就是无法开口。“假的也好,无论怎样也好,至少现在,胖子又在我的身边了,真想就这样让时间停住……” “你到底怎么啦,小妖?不下棋也好,陪我去看电影吧,看常乡的喜剧去,你一定爱看的……”胖刘走过来想拉萧矢的手。 萧矢听到电影,猛然想起自己从电影院中走出来,年小如在雨中等候的情形,神智一清,退后一步,摇头道:“不行啊,胖子,我不能和你去……” “你有事么?”胖刘挠了挠头。 “是啊,我要去战斗,和末日审判团……” “那好啊,我也去吧……”胖刘高兴地道。 萧矢深深吸了口气:“你不能去……” “怎么?你不要小瞧我,再怎么说我也是A组的啊,虽然不如你那么厉害……”胖刘不服气地道。 萧矢一咬牙,闭上眼大声道“你已经死了!已经被他们杀害了!” “我……死了……”胖刘喃喃地道。 萧矢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剧烈地心跳。船舱中只余他呼吸声,再没有任何声息。 许久,他缓缓睁开双眼,胖刘已经不见了。 他虚脱般长长松了口气。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从舱顶打下的一束明亮灯光照在那东西上,让他看不清楚。 他走近几步,眯起双眼望去。 洁白的托盘上,一块淡黄色的年糕散发出浓郁的甜香…… 泪水不能控制地从萧矢的眼中滚落,一滴滴地打在船舱的地板上。“对不起,对不起……胖子……对不起……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对不起……”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撕裂般的痛楚,萧矢缓缓在地板上跪倒。 “这部喜剧片……很好看吧……”身前传来年小如的声音。 萧矢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小如……” “看得出来……”年小如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他,“你笑得都流泪了……” 萧矢伸手过去接,面前的年小如突然变成了身着燕尾服的亚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手中的西洋剑已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长了几颗心……”亚当在他耳边轻声地道。 萧矢大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娟姐,你听到什么没有?”桑若影突然停住脚步,向身边的路婵娟问道。 “什么?没有啊!”路婵娟一愣。 “好像听到小妖的叫声……”桑若影怀疑地道。 “行啦,你什么时候听过小妖的叫声吗?他那种性格,死也不会叫出口的,别疑神疑鬼的了,阿影……”路婵娟微笑着搂了搂桑若影的肩头。 “嗯,也是……”桑若影点了点头,和路婵娟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就来到了船舱的门口。 “娟姐,你感觉到没有,队长就在下个船舱里……”桑若影低声道。 “是,我也感觉到了,还有另外一个强大的念场,会是谁呢……”路婵娟皱眉道。 “还会有谁?有能力和队长抗衡的只有一个……”桑若影神色凝重地道。 “你是说……”路婵娟紧张地望着她。 “约翰·弗多拿——可怕的‘引导者’……”桑若影的目光冰雪般冷彻。 “我们怎么办?怎么才能帮到鸣卓呢?”对这样的情形,路婵娟可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硬冲大概用处不大,船舱范围这么狭窄,又不能全力使用念波……”桑若影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突然,她眼睛一亮,“对了,这样的环境中,最好的战术就是两面夹击,队长是在船舱的这边,只要我们能从上层绕到对面下一个船舱,就能够出其不意,配合队长给这个可恶的‘引导者’来个狠的!正好,刚才玛丽·亚利桑德拉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只要沿着她的来路过去就可以了!”她眉飞色舞地道,“我们快走吧,娟姐……”说着,当先转身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路婵娟自己没什么主意,自然听从她的意见,忙跟着飞去。 才飞了不到十米远,船舱内的灯突然一下全部熄灭了。 “怎么回事?”路婵娟紧张地问。 “不要乱动,娟姐……”黑暗中传来桑若影冷静的声音,“大概是对方的什么埋伏,我们要注意彼此的距离,不要随意出手,免得误伤对方……” 路婵娟点了点头,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冷汗把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黑暗中,她听到桑若影平缓的呼吸声,心中暗暗羞愧:“阿影比我小那么多,却这么冷静,想必平时她也经常遇到这样凶险的情况吧?她才来到A组一年多呢,而我在A组呆了这么久,一遇到危险还是这么紧张,唉,说起来,自己也真的不是这块料……”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男音:“婵娟,嫁给我……好吗?” 路婵娟猛地回过头去。 一束明亮的灯光下,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伟的青年正深情地望着她。 “自军……”路婵娟的喉咙中发出梦呓般的颤音…… 第三十五章 A组崩溃 一百米!一时间班鸣卓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沉入了千载寒潭般冰冷,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A组的其他成员们没有进入这个距离,那样的话,还应该有机会。而自己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拖住对方,不然他分散力量去对付别的人…… “拖住我?太可惜了,现在你的手下已经在我的‘镜魇’中了,忘了告诉你,‘镜魇’,那是我的‘域’的名字……”约翰淡淡地微笑道,“说起来,人的心真是脆弱,既很现实,又充满了幻想,而且总是在这二者之中摇摆不定,就如同他们一边相信自己是善的,是上帝创造的宠儿,一边又不断屠戮其余的生物以及同类,而在此之后,他们认为只要在死亡之前做一次忏悔就可以得到上帝的原谅,得偿所愿地上天堂,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他略略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班,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具有超念力这种远远超越常人的力量?” “我没时间想这样的问题……”班鸣卓沉声道,开始凝聚全部念力,准备再次进攻。 “是吗?你真让我失望,班……”约翰的目光显得有一点茫然,“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主宰一切的神,而他又赐给我们这样的力量,那么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他突然紧紧盯着班鸣卓,“那就是使用!” “正合我意!”班鸣卓的身子突然变成一个虚影,而他的真身却出现在约翰的面前一拳向对方胸前击去!既然无法用“雷梭”伤到对方,那么只有用自己的超级念动能力配合国术来真刀真枪的和对方见个高低了! 班鸣卓的右拳速度之快,完全超越了肉体的极限,恐怕唐卡在场也会自叹不如。带着呼啸的厉风的右拳猛地击中约翰! 班鸣卓心中一愣,没想到这么容易便一击得手。随即发现自己的右拳竟没有任何阻碍,一下穿透了对方的前胸。那种毫不着力的感觉清楚地告诉他这一拳是多么的徒劳。 “你还不明白吗?班……”眼前的约翰逐渐淡化消失,在他身前十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又一个约翰。 “明白什么?”班鸣卓冷冷地道。虽然接连被对方愚弄,但班鸣卓并没有任何动摇,没有人比他再清楚约翰·弗多拿的力量。虽然自己身处于对方的“镜魇”中,但只要心灵中不露出缺陷,对方就无法用“神”中的心灵引导术将自己催眠。何况,如果自己对付不了他,那现在A组中恐怕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也是信念的差距,我坚信自己是恶的,可你却不能坚信自己是善的……”约翰缓缓地道。 一瞬间,班鸣卓只觉得嗓子发干,浑身一阵燥热。“冷静,一定要冷静……”他不停地告诫着自己,但他心中已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已落在下风了。 “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班?”约翰的声音充满了亲切感。 深夜,冷雨,一片可怕的血色在班鸣卓眼前一闪。 “悲伤,愤怒,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这是你当年在马利格勒宫时的心情,那么,现在呢?”约翰步步进逼地问。 “我…我……”班鸣卓闭紧双眼,努力地将精神集中在眼前。不能回忆!千万不能回忆!那样的话,对方就会有机可乘了。进攻吧!全力进攻!班鸣卓大吼一声,“雷梭”再度出手,同时,另一个超级“域”——“黑洞”也同时发出。一突一拉两种巨大的力量在狭小的船舱内交错而进,形成狂猛的气流怒龙般向约翰击去!所过之处,一切物体如同遭遇无坚不摧的龙卷风,纷纷被绞成了细小的碎片!这便是班鸣卓的至高绝技——“域”之“龙飙”! “生气了么?”即使是约翰,面对着这样可怕的力量也不敢大意,身子飘然后退。 班鸣卓心中一喜,因为无论约翰再怎么快,从他到身后船舱口的距离看,无论如何也无法及时逃出“龙飙”的追击! 应该说,班鸣卓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还是低估了约翰·弗多拿的能力。虽然他心灵中的破绽还未被对方看破,但多少也有所动摇。所以其实他已中了对方拿手的心灵引导术,虽然轻微,但仍然会产生些许的错觉。对约翰所在距离的判断便是其中之一! “龙飙”过处,约翰的身体再次淡化成虚影消失,然后船舱的厚厚的门突然紧紧闭合,班鸣卓收力不及之下,登时将那合金舱门击得中心凹下一个大洞。变型的合金舱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随即轰然倒在地上。 “真是威力十足呢,班……”约翰的声音从下一个船舱中传来。 班鸣卓闷哼一声,再次凝聚念力,步入下一个船舱。 刚一进船舱,他便愣住了。 在船舱的中部,站着优雅如故的约翰·弗多拿,而他的身前却站着一个一身白衣,抱着大画夹的小女孩儿,正是康云儿。 “看,你的老朋友来接你了,开心么……”约翰俯下身子,在康云儿耳边喃喃道。 康云儿木然地望着班鸣卓,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打算用孩子做挡箭牌么?”班鸣卓沉声道。 “不错,但这不是很典型的恶人作风么?”约翰微笑道,“你那种粗暴的作战我一向讨厌,可你却乐此不彼,陶醉其中,我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卑鄙……”班鸣卓冷冷地道。 “哈!好一个绝妙的词!”约翰笑了,“真高兴你还象当年一样的天真,班……”然后他的神情突然又黯淡起来,“不过,作战有所谓卑鄙和光荣的区别么?不过是去杀戮对方,不同的只是方式而已……” 班鸣卓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找到有力的词句,只有沉默地望着眼前的敌人。 “我不想和你作战,班……”约翰突然道,“可好像看来这已是我们无法更改的命运。既然这样,就让我看看现在的你的那颗心是否还和当年在马利格勒宫一样无懈可击!”说着,他踏前一步,眼中精芒暴涨…… 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路婵娟的心中乱成一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 “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啊,婵娟……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的……”南自军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海边的月色。 “我…我……”路婵娟想说不行,但面对着曾经是自己未婚夫的男子,却无法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在她的心目中,南自军不仅是自己的领导者,更是无微不至关怀自己的兄长,何况对方还曾数次舍身救过自己,当年就因为这一念之差,答应了对方的求婚,给她和班鸣卓都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还犹豫什么呢?相信我,你不会再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南自军诚恳地道。 路婵娟突然闭上双眼,拼命摇头哭道:“不行!不行!对不起,自军,我不能嫁给你!我喜欢的人是鸣卓!是鸣卓,是鸣卓……” “娟姐,娟姐,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耳边突然响起桑若影急切的声音,路婵娟茫然地睁开双眼。 身前不远的地方,桑若影正关切地望着她:“你没事吧,娟姐?” 路婵娟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我没事,你呢?” “我呀,不知怎么回事,刚才一下灯全灭了,然后我竟然看到了我死去的奶奶,她还问我嫁了没有,我就问她说奶奶你老人家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象活着时一样罗嗦呀!奶奶生气了,撅着嘴骂我是整天不知道为自己着急的臭丫头,然后就不见了,灯也亮了,你说好玩不?”桑若影向路婵娟挤了挤眼。 “真奇怪,刚才我……我也见到了死去的人……”路婵娟心有余悸地道。 “谁?”桑若影瞪大眼睛问道。 “是自军……”路婵娟叹息了一声。 “南自军?”桑若影一惊,随即认真的思忖起来,“这件事有古怪,怎么你我一下都会看到死人呢?对了,我们刚才一定是走进约翰·弗多拿的‘域’中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好险,差点被他催眠了……” “那现在怎么没事了?”路婵娟皱眉道。 “大概是我们刚刚脱离了他的‘域’的范围,也就是说,他被队长逼得后退了……娟姐,我们快走,去帮队长!不然就来不及了!” “鸣卓他不会有事吧?”路婵娟一边跟着桑若影飞奔,一边忍不住问道。 “不会的,队长曾经和他交过手,对他的技俩多少有所了解,只要心中没有什么太大的缺陷被对方抓住,就没问题……”桑若影匆匆地道。 路婵娟一愣,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艰难地拨开眼前乱成一团的导线,霍华德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没等他站稳,唐卡已经猛地一拳又将他击得远远地飞了出去,将几根传输管道都撞弯了。这还是唐卡顾忌他仍旧操纵着飞船,才没有发足力。否则他早在唐卡那凶猛的快拳下一命呜呼了。 好半天,霍华德才再次站了起来。“O!”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大声地骂道。 “别急,我们这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儿,正戏还没上演呢……”唐卡一脸轻松地道。 “臭小子,你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我告诉你,想和我斗,还早着呐!”说着,霍华德恶狠狠地抹去脸上的鼻血,打了一个清脆地响指。 舱壁缓缓打开,一个修理机械臂在一阵机器的轰鸣声中伸了出来。唐卡抬头望去,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让他惊诧地自然不是机械臂古怪的外形和怪异的长度,而是它挟着的那个小小的女孩——那是核桃! “看到了吧,小子,那个是你的同伴吧?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球形晶体没有?”霍华德用大拇指点了点身后上方的核桃。 果然,核桃身上被一条半透明的狭长带子缠绕着,带子上嵌着十数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的球状物。 “那就是特制的微感应炸弹!虽然威力不大,可足够将你的小朋友炸成肉馅。这些炸弹完全和我的意念同频,也就是说,它们爆炸与否,完全由我来决定!而且一旦我失去知觉,它一样会爆炸!所以要想让她活命,就给我乖乖地不要动!小子!”霍华德一边威胁着,一边向唐卡逼了过来。 “炸死她,你就死定了!”唐卡冷冷地道。 “你要是再敢动一下,她也死定了!”霍华德恶毒地笑着,猛地一拳将唐卡击倒。 唐卡刚刚坐起,霍华德又冲上来一脚将他踢得飞了出去。 妈的!胸口好痛!不过还好,肋骨好像还没断……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和核桃一点机会都没有的,要想个办法才行……唐卡喘息望着上方的核桃。核桃大而无神的双眼茫然注视着前方,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唐卡看到核桃头上戴的那道金属环,心中一动:等等,那个不是遏念环么?这么说,如果能将那东西摘下来的话…… 正想着,霍华德又是一脚踢来,唐卡就势向侧方滚去。与霍华德不同,唐卡自幼便是打架的好手,对于如何在对手的攻击中避免最大的伤害在他来说是再拿手不过的事情。何况霍华德也没有下重手,只是想借着这机会慢慢折磨他,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看到这既可恶又可怕的对手在地上呻吟着翻滚,霍华德的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快感。吹着欢快的口哨,他抓起唐卡的胳膊猛地一甩,将他重重地扔出,将金属舱壁撞得凹下一个大坑。可当他再度走过去揪起唐卡时,迎接他的却是迎面而来的狠狠一拳。 霍华德大叫一声,捂着鼻子踉跄后退。就在这时,唐卡的手一扬,一道银光猛地窜出,将核桃头上的遏念环击得粉碎。同时大喊道:“核桃,快用念力把身上的炸弹拆除!”原来刚刚在地下翻滚时,他已暗暗抽出那条惯用的银色锁链,再趁霍华德大意时击伤对方,所用力量足以让对方无法集中精神来引爆炸弹但又不致失去知觉,虽然这段时间很短暂,可他相信足够让核桃将身上的炸弹拆除,他对这个小伙伴的实力是绝对的信任。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头上的遏念环虽然被打掉了,但她并没有任何行动,而是仍旧愣愣地一动不动。 “怎么……快点把炸弹拆掉啊!核桃!!!”唐卡飞到她的身边,拼命摇动着她的肩膀。 “没用的……哈哈,她已经不再是你的伙伴了,现在,她是我们的同类……”霍华德不知什么时候恢复过来,在一边嘲笑道。 “什么同类!你们这些混蛋对她做了些什么?”唐卡盯着他,眼中喷射着怒火。 “没什么,我们只是让她看到了内心深处的记忆而已,说起来,我们对她所做的比你们所做的可要人道多了……”霍华德冷笑道,双手握在一起从上方猛地砸在唐卡的头上,“说混蛋的话,你们才是真的名副其实!” 撞毁了十多台电子仪器,唐卡从高处重重地跌到船舱那冷硬的地板上。他试图着爬起来,但吐了一口鲜血之后,终于再次无力地跌倒。 桑若影和路婵娟一前一后,在相对来说比较宽敞的上层船舱中向前穿行着。这层船舱原来是专供飞船上的工作人员使用的通道,没有什么设施。走起来也便捷地多。因为害怕再次陷入约翰·弗多拿的“域”中,两个人之间保持了一段颇远的距离,这样,即使一个人被催眠,另一个人也可以及时将对方唤醒。这就是桑若影想出来的紧急对策。 “这孩子,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出色的应变能力。刚才击败玛丽·亚利桑德拉时也是这样。对了,那天在突袭对方基地时就是她制服了那个狡猾的路德·阿斯特那,鸣卓还说古拉·扬克尔也是因为她的帮忙才收拾掉的,甚至马丁·艾登也吃了她的亏……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注意到呢?是因为她依靠的不完全是自己的力量么?大概是这样,和A组的其他人相比,她从来就是那种不喜欢露锋芒的人。大家平时一起起哄时,她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微笑着。发生什么事时,她也很少发表意见,但又经常能指出问题的要点。她就是这样细心而聪慧的女孩子,可她的那种战斗智慧,也许和小妖都不相上下呢……”望着前面桑若影挺秀的身影,路婵娟出神地想着。 “快点啊,娟姐,已经到了……”桑若影在前面的电梯口处探头处招呼道。 “啊,来了……”路婵娟赶了过去,和桑若影一起进了电梯。 桑若影按了一下电钮,电梯缓缓下降。 “你感应到了么,娟姐?队长的念波有点不正常……”桑若影压低了声音道。 “嗯,难道他也中了对方的心灵引导术?”路婵娟担心地皱起了秀眉。 “不,队长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倒的……”桑若影肯定地道,“他是唯一和约翰·弗多拿交过手而不败的人,更何况他自己也是‘神’的高手……”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路婵娟感激地一笑。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队长的心中肯定有一大心病,而且很可能和娟姐你有关……”桑若影没有走出电梯,而是站在原地凝重地望着路婵娟。 “你是说……”路婵娟犹豫了一下。 “对,就是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显然至今队长也没有从那次打击中恢复过来……”桑若影叹道。 “那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帮他呢?”路婵娟急道。 “不是我们,是你,娟姐!”桑若影直视着她,“只有你才能帮到队长,我问你,你相信他么?” “当然!”路婵娟毫不犹豫地道。 “那就好!”桑若影的双眼在此刻分外的清澈明秀,“记住,娟姐,无论下一刻将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此刻的心情……” 路婵娟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去帮队长!”桑若影微微一笑,向前飞去。 班鸣卓努力地摇了一下头,以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但是没用,眼前仍不时闪现着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景象。一个又一个自己在执行任务时杀死的人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伸出手来向他抓来,苍白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象在诉说,又象在诅咒…… 约翰再次踏前一步,优雅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再次在船舱中响起:“不是,全都不是,这些记忆虽然痛苦,但都不是你最恐怖的经历,敞开你的心吧,班,让我来看看改变你的究竟是什么,来吧,班,让我和你一起来看清那件事的真相……” 班鸣卓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拼命挣扎着抬起头来。突然,他看到一张熟悉的秀丽面孔。 “婵娟……”他茫然地叫道。 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出现了一道致命的缝隙,然后,他看到约翰脸上恍然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约翰那柔和而理智的声音并不大,但对刚刚走进船舱的路婵娟来说,却让她的双耳轰然作响,“六年前,亲手杀了自己的情敌么……” 第三十六章 第十三个人 一瞬间,班鸣卓听到清脆的碎裂声,记忆的碎片痛苦地在脑海中爆炸开来。 白色,红色,激越而疯狂的佛号,炫目而驳杂的光影,然后是血,血液从手指缝隙中不停地留出,带着粘稠的,温热的生命感。 最后是南自军那惊异的眼神,那双眼睛中的茫然显示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为什么?”他可以肯定,那个时候南自军蠕动的双唇中一定是这个词。 为什么?他又如何能够回答? 路婵娟的情形比班鸣卓还要糟糕,她的个性本就偏于柔弱,意志力也不强,否则当年也不会犹豫之下答应了南自军的求婚,给两人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了。再加上平时就缺少作战经验,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被约翰的“镜魇”所控制,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桑若影是紧跟在路婵娟身后走进船舱的,约翰的话她当然也听见了,可对她来说,这句话所产生的震动远比班路二人为小。毕竟,她并不是当事人之一。虽然具体的情形不大清楚,可班鸣卓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以及路婵娟一脸的茫然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不好!队长和娟姐中了约翰·弗多拿的心灵引导术!怎么办?只剩自己一个能对付得了末日审判团的第一高手吗? 不能。可是,不能也要能! 没有任何犹豫,手缝中暗藏的十枚银针全力射向约翰·弗多拿!同时身子横移,将路婵娟掩护到身后。 约翰双手平伸,一个薄薄的透明镜面便在他胸前出现,那些银针如同归巢的燕子般改变方向,被摄入镜中。所有的针都魔幻般由目力难辩的速度变成慢动作,约翰双手一合,将所有的针都夹在双手手心,然后向桑若影微微一笑。 桑若影扬了扬眉:“你笑什么?你就是笑得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你!” 桑若影的话令得约翰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可也暗暗心惊,当然他不是因为对方这种程度的念力而惊讶,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少女竟完全不受他“镜魇”的影响。所谓“镜魇”就是利用念力中的“神”配合“读心术”令对方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怖最痛苦的景象,而使大脑受到激荡,神智处于半昏迷状态,这时他再利用心灵引导术催眠对方,使其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而能不受控制的只会有两种情况,第一,对方“神”的力量要更强,第二,对方的心灵完全无懈可击,就如同当年在马利格勒宫中的班鸣卓。约翰当然不相信这少女的念力会强于自己。那么,难道自己又遇到那种心灵近乎完美的人了吗?约翰面上的微笑更盛,念力不断提升,桑若影心中的记忆化为一幕幕短暂的映像飞速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蓝天,白云,绿草,绣花筒裙,淳朴的笑容,晶莹的水花,曼妙的歌声……约翰一阵恍惚,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世界,真的可以这么美好么?假的!我看得很清楚,并且一直证明着。他望向桑若影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这个女孩子是特别的,不过,那样的心情不过是暂时而已。那颗心很美丽,不过终于有一天,她的灵魂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丑陋,就象当年的班一样。短暂的动摇消失了,约翰重新恢复了心境,微笑着望着桑若影,他缓缓吟诵着: “呵,那额际,那鲜艳的面颊,如此温和,平静,而又脉脉含情; 那迷人的微笑,那容颜的光彩,都在说明一个善良的生命: 她的头脑安于世间的一切,她的心充溢着真纯的爱情!“ 桑若影当然听过这首诗,那是拜伦的“她走在美的光彩中”里面的一段。可她想不出眼前的敌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读起诗歌来。不过她思维的重心并不在这上,从一开始,她就在思考让班鸣卓复原的方法。 “你知道么,阿影,现在的你就和当年的班一样,让我无可奈何……”约翰轻声道。 “别叫我阿影!”桑若影不客气地道,随即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知道你正想办法让班恢复清醒……”约翰淡淡道,“没用的,班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他和你们其他人不一样,是我最需要的人……”他看了站在那里满脸冷汗,全身颤抖的班鸣卓一眼。 “你说什么?”桑若影睁大秀目。 约翰没有回答她,缓步来到班鸣卓的身前,伸出食指,缓缓点在他的额头上:“班,找到你自己了么?在这漫长的噩梦中?恶是什么?善是什么?真相也许永远难以理解,那答案需要我们一起去寻找。当年我说过,我们是同类,永远都是。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不应该属于A组,而应该属于末日审判团,你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你就是我们的第十三名成员!” 班鸣卓的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脑海中的景象又是一阵变幻——马利格勒宫那华丽的大厅中,倒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超念高手的尸体。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旋转着,艾里,阿度,巴戴嘉……长廊圆拱边的那座天使雕像露出狰狞的笑容,五彩的蝴蝶火焰般跳动着转瞬又化成一只只纸鹤翩翩飞舞,皮鞋踩在红石铺广场那清脆的“嗒嗒”声应和着沉缓悠长的钟声,身着西服的小小约翰居高临下地向着他微笑。 死亡,无尽的死亡……,自己杀了多少人?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杀了自军,亲手杀的,亲手杀的,从背后…… 约翰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回荡着:“是吗,还不是发现答案的时刻呢,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认识到我们的力量是一个多么悲哀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刻,班,你就会成为我的同类……” 头好痛,好痛,好像在向什么地方不停地下坠…… 桑若影望着约翰的动作,心中绷得紧紧的,如果对方要杀队长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幸好情况看起来还没有那么糟。想不到大家一直在猜测的第十三名末日审判团成员竟然是约翰·弗多拿心中的队长。这算是什么呀?不行,我决不接受!可是,要怎么阻止对方呢? “你阻止不了的……”约翰回过头望着她,“早在十九年前,班的心灵中已被我施下了转变的种子,而今天,就是种子破土而出的时刻了……” “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当然阻止不了你……”桑若影紧紧盯着约翰道。 不知如何,约翰心中涌起一阵警惕,那是面对危险敌人时与生俱来的直觉。沉默一阵,他终于冷冷开口:“你让我很不安,小姐,我提醒你,虽然我对你也很有兴趣,不想伤害你,不过如果你真要试图阻止我,我还是会杀掉你的,而且,毫不犹豫!” 面对这样的威胁,桑若影报以回答的便是轻盈的一笑,身子前倾,右脚在身后的舱门上一撑,直向约翰飞去,同时左手一扬,三枚银针分为上中下射向对方。 “执迷不悟……”约翰冷冷道,双目猛然一瞪,三枚银针顿时在半空猛地停住。 就在这时,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原本完整的三枚银针突然断裂成两截,后面的部分以比原来更快的速度闪电般向他袭来! 原来就在他刚才来到班鸣卓身边进行心灵引导时,桑若影已暗暗将手中的三枚银针捏成两截,却用念力粘合,使之发出发出时看似一根。银针前端受到约翰念力阻断,藏有暗劲的后半截却趁机发难! 即使这样,那种程度的袭击也是奈何不了约翰的,不过却让他心中着实的吃了一惊。因着奇特的读心能力,他总是能推断出对手的意图。而这一次却被对方打了个冷不防。虽然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太过专注于班鸣卓的缘故,这也毕竟是破天荒头一次。即使是约翰,防守也见散乱。人影原地化为虚幻,实体已猛地后退至二十米之外,同时念力再次凝聚,将那余下的半截银针远远弹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炫目的闪光猛地在眼前一亮,强度之大,连约翰也不由得闭上双眼。“闪光弹?”约翰心中再惊,身子再退十余米,以防对方乘机偷袭。虽然超念战士很大程度上不用依靠双眼,可他毕竟不是保罗,没有那种用念波观察全局的能力,而且连续的变化已打乱了他的阵脚。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舱内已空无一人,显然桑若影已带着两人逃掉了。 约翰面无表情,心中却涌起无尽的杀机,脚尖离地,身子如同御风而行,飘然向前追去。 约翰飘然而去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个座位上站起。面无表情地目送着约翰离开。早在路婵娟和桑若影进入船舱时,她已在船舱的一个座位上坐下,因为从不发出任何声息,加之约翰盛怒之下,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静静地在船舱中站了一会儿,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去。穿过一条走廊,她走进电梯中,显然,她对这种设备并不陌生,按动一个按钮后,电梯开始缓缓下降了。自始至终,她都紧紧抱着那个大得与身体不成比例的画夹。 一出电梯,入耳的便是前面船舱内少女的哭泣声。但她的脸上并没有惊讶或者害怕的表情,而是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年小如的身影。此刻那原本开朗娇憨的少女早已哭成了个泪人。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遭遇的伤心所致,但更大程度上是因为约翰心灵引导术的影响。康云儿慢慢走到年小如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年小如仍旧跪在那里哭个不停,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觉一样。 康云儿在她身边站了一阵,转身折了回去,又抱着那个大画夹上了电梯。 这一次,她上的是三层。 驾驶室中,各种五花八门的电子仪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无人操纵下,命运号正按自动驾驶的设置,飞速前进着。舱门“嗡”地一声打开,康云儿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奔了过去。那是躺在地上的一个普通人——这艘飞船的船长李向东。他并没有死,只是被击昏了,末日审判团的团员们显然认为这样一个小人物不值得自己出手。 康云儿来到他身边跪倒,推了推他,可没有任何反应。那种程度的打击没有数十个小时的昏迷是难以清醒的。康云儿跪在他身边静静地望了他一阵,缓缓伸出双手,按在他的背心上。很快,她的双手开始放射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如果路婵娟能够在场,必然会看出这是和她一样的力量——“体”之恢复。这种利用念力令人体伤势在短时间内的能力是十分罕见的。所以虽然战斗力并不强,路婵娟却得以在班鸣卓之前进入A组,从而造成两人感情上的悲剧。但这种能力只是针对肉体上的伤势而言,对约翰的镜魇所造成的精神失控却全无作用。 康云儿手上的光芒不断增强,很快,李向东呻吟了一声,恢复了知觉。睁开双眼,茫然地向四周张望着:“刚才是怎么了?咦?你是谁啊,小姑娘?”他望着康云儿道。 康云儿抱着画夹沉默地望着他。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向东紧张地向驾驶仪。突然,他增大双眼:“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自动驾驶了?这样的话……”他猛地爬起来向舷窗外望去,随即,一下瘫倒在地:“果然,我们飞到宇宙中了……” 舷窗外,月亮分外的明亮巨大,远处,是浩瀚无际的星空。 要死了吗?望着霍华德一步步逼近,唐卡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恐怖感。想一想这些在A组中度过的日子,无论如何,没有白白来这人世间一场,小妖、胖刘、阿影、娟姐、老江、队长,甚至红白黑那三个混蛋想起来也觉得很亲切,还有凤凰,深情的凤凰,有人这样的爱自己,没有遗憾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抬起头,向上面望去,被铁臂夹着的核桃仍旧一脸茫然的神情。说起来,自己和小妖,胖刘一样,都是孤儿呢,没有什么亲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将这小小的女孩儿当作自己的妹妹,和她一起玩,一起闹,逗她开心,惹她生气,纵容着她那小小的任性。很快乐的时光……唐卡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霍华德已走到他面前,侧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小子,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就是死到临头了才要笑,因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唐卡吃力地道。 “这样啊,也好,否则你死得就太难看了……”霍华德打趣道,凝运念力,一个巨大的线路检测仪从地面缓缓升起,移到唐卡头顶正上方十余米处。 “再见啦,小子!”霍华德打了个响指,上百公斤的线路检测仪猛地向唐卡砸下。 唐卡缓缓闭合双眼。 可惜……不能再守在你的身边了,对不起……核桃,谢谢你,和你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怎么没有任何感觉?唐卡莫名其妙地睁开双眼,很快那双眼睛便瞪圆了。头顶上的检测仪竟然不见了,停在那里的,是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电子零件。 对于这样的景象,他是再熟悉也不过了,放眼整个超念界,也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唐卡惊喜地抬起头,大叫道:“核桃!” 原本被握在机械手中的核桃不知什么时候已脱身出来,正从上方木然地盯着霍华德。 “怎么,恢复意识了?”霍华德冷笑道,虽然没能收拾掉唐卡,可他并不担心,那个他最怕的人短时间内决无再战之力,而眼前的小女孩显然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让保罗·康特拉手到擒来了。 核桃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没有表情地望着他。 “别忘了,这个人和那些夺走你母亲的人是一伙的,你还要庇护他吗?”霍华德冷冷地道。 “不许……”核桃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缓,没有任何起伏。 怎么回事?核桃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唐卡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小伙伴。眼前的核桃全身都散发着杀气,念波之强大,连自己也觉得惊心。 “什么不许?”霍华德莫名其妙地问。 “不许夺走……唐卡”核桃继续着那单一的语气。 瞬间,霍华德明白了,眼前的女孩并没有从约翰的心灵引导术中恢复,只是本能地在守护着自己的东西,而且是和失去的妈妈一样,是最重要的东西。 混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而且她的念波好强,这无意识之下所释放出来的,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吗?霍华德不安地想。 没有路了。在飞船最后一节船舱的尾部,桑若影喘息着停住了脚步。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却已在念动术上拼尽了全力。约翰的速度实在太快,何况她还抱着两个人。如果不是她不时地选择曲折的通道穿行,早已被对方追上,而现在,她终于被逼进了死角。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逼进的速度不再那么迅速,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弄。 缓缓放下班鸣卓和路婵娟,桑若影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痛楚的神情:“还是不行啊,队长,娟姐,我救不了你们……真是没用……” “娟姐,你为什么不能相信队长呢?我就相信,无论他做过什么我都可以理解他,因为我明白他的心,你呢,娟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队长的心啊……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在一起的……”桑若影低声地道。 然后她又望向一脸恍惚的班鸣卓:“队长……不,鸣卓,你看,现在我终于可以和娟姐一样这样叫你了,因为再不叫的话,也许就没有机会啦……我不知道六年前你做过什么,可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所以……”泪水突然从桑若影的秀目中落下,“你醒一醒吧……醒一醒好不好?” 班鸣卓依旧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 缓缓张开双臂,桑若影依偎班鸣卓的怀中,轻轻地道:“你看,鸣卓,我终于在你的怀里啦,虽然你自己不知道,记着,你不是那第十三个人,绝对不是,你是班鸣卓,是A组的队长,是阿影的队长,也是她的英雄,她最爱的人……” 她起身离开班鸣卓的怀抱,深深望了他一眼:“那么,我走啦,队长……” 说完,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灿烂地一笑,转身向舱外飞去。 她那纤秀的身影消失在舱门处之际,班鸣卓那原本茫然的双眼中突然闪起一点点的泪光…… 第三十七章 力量的规则 约翰不得不承认,飘进船舱后所看到的一幕在他的心灵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桑若影挺立于船舱的中央,双手于身体两侧微分,银色的长针在她纤秀的手指缝隙中闪着微光,那张淡雅秀丽的少女面孔上是一往无前的坚决神情。这一瞬,柔与刚在她身上完美结合成一体。 约翰轻轻叹息一声:“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么,与我一战有怎样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桑若影点头道,“九死一生吧,可那又怎么样?至少在我死前,我不会让你通过!” “值得么?”约翰苦笑道。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在我来讲,没有什么事比此刻站在这里更重要……”桑若影的秀目中闪烁着湛然的光彩。 “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你们A组的人都十分出色,我指的不仅是你们的战斗能力和技巧,而是你们的心,你们灵魂,在此之前,我本来以为中国人早已堕落了……”约翰淡淡道。 “有些是的,我承认……”桑若影定定地望着他,“可别忘了我的国家有十亿人民,其中总是有些人会超出你们想象的……” “说得对,那么,让我们开始吧……看这一次你还能不能超出我的想象……”约翰微笑道。 话毕,两人一时静止不动。 没有任何预兆,约翰的身体凭空消失,又鬼魅般在桑若影身前不到一米处出现,手刀直插她的胸膛。桑若影似乎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般,对他的手刀丝毫不顾,右手一扬,手中银针直射他的双眼。约翰没想到如此文静的女孩竟然会使出同归于尽这种凶厉的打法,眉头一皱,身子后仰,避过银针,但手刀也落空了。桑若影占得先机,再不犹豫,身子腾空,抢前向后仰的约翰当胸踢去,同时左手下挥,银针射出。她计算得甚精,银针并不直接射向他的身子,而是笼罩了他可能退避的方向。约翰不得已只得双手挡在胸前,硬接她这一击。一声闷响,约翰踉跄退出几步,显然吃了暗亏。 深深呼吸一次,约翰挺直了身体。面上虽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可心中却知道自己是动了真怒。 要知道虽然双方在念力上的差距甚远,但约翰最擅长的是“神”方面的技巧,可偏偏这种技巧对桑若影没什么效果。而这种真刀真枪的比拼并不是其所长,加之桑若影以命搏命的打法,使这个战无不胜的末日审判团团长也吃了大亏。 桑若影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所占的上风很大程度上是对方轻视自己所至,而下一次的攻击中,对方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凛冽的杀气在狭窄的船舱中冷冷地弥漫着。 康云儿显然并不象李向东一样,对飞船在太空中这种事她并没有任何震惊的神情,只是慢慢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李向东回过神来,低头关心地道:“怎么,你有什么事么?” 康云儿不回答,只是转头望了船舱外一眼。 “对了!还有人在这里吧?”李向东紧张地道,“是那些美国恐怖分子,对不对?” 康云儿点了点头。 “这些混蛋,这艘命运号可不是让你们胡来的!”李向东咬牙道,站起身来向船舱外走去,刚走几步,又好像想起什么,转身来到一面舱壁前,按动几个细小的按钮后,一个暗格显露出来。他从里面掏出一只激光手枪,向康云儿晃了晃苦笑道:“没想到真的有用到它这一天,我们走吧,把那些坏蛋赶出我们中国人的飞船!” 核桃和霍华德已经对峙了颇长的一段时间。霍华德是因为受伤之下,对核桃散发出的强大念波颇有顾忌,而核桃则只是凭本能想阻止对方伤害唐卡,并没有真正从约翰的心里引导术中恢复过来,所以也无意对对方主动进行攻击。 “核桃,干掉这个坏蛋!”下面的唐卡忍不住了,大叫道。激动之下,又吐了一大口血。 “闭嘴,小子!”霍华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他也发现了核桃之所以不攻击的原因,一时也不敢再对唐卡下手,免得引起对方反击。 核桃则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只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三个人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场面颇为怪异。 忽然,霍华德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针剂,在核桃眼前晃了晃,然后猛地扎入自己胸口。 “啊————!!!”他大声吼叫着,喘息着,仿佛一瞬间变成远古的野兽。 “不好,核桃,快攻击,他使用了活化剂!”唐卡急道。 所谓“活化剂”是一种精神兴奋剂,它可以使人暂时失去所有的痛觉而同时将其精神兴奋程度和集中力都大幅度提高,对于超念战士受伤后恢复战斗力极为有效,但它也和任何兴奋剂一样,有其副作用。战斗后往往会因神经太过兴奋而导致大脑失控,从而做出疯狂行为,甚至有精神失常的可能。 但霍华德的心中此刻却没有这个顾忌,因为他深信自己的团长,末日审判团的“引导者”——约翰·弗多拿的能力!以他那种超强的“神”之技巧,肯定能使自己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 核桃仿佛不明白霍华德的举动有何意义,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霍华德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抬起头,微笑着望向核桃,不知何时,他的双眼中眼眸竟然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保罗很想收养你的,约翰也是,他们说,你会是我们的同伴……”说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可我早知道你不是的,因为你放不下A组的这群混蛋,你的心早就交给他们了,所以,和他们一样,下地狱吧!” 随着一声狂吼,船舱壁四周突然伸出无数电缆,如果灵动的毒蛇,挟带着蓝白色的电火花向核桃缠去! 微弱的气流开始在船舱中轻轻的流动。桑若影的心也一直沉了下去。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终于准备用念波进行攻击。这种单纯的实力上的比拼,她绝不是对方的对手,而狭小的船舱更不容她进行闪避。唯一的办法就是后退,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又能够退出多远? “虽然这样说比较残酷,可这世界的规则就是强者制订的,所谓的正义永远属于胜利者,只要拥有绝对的力量,哪怕是邪恶也可以成为光明和自由的象征……”约翰微笑道。 “我决不相信这样的规则……”桑若影一字一顿的道。 “那么,就让我来摧毁你的决不相信!”约翰淡淡道。双目猛睁,强大的念波自额头中心猛地发出。 桑若影也咬牙发出自己的念波,同时身子猛地后退。 无形的立场碰撞之下,在船舱中掀起一个透明的巨大漩涡,船舱中的座椅纷纷飞起。断裂的螺丝子弹般在船舱中划过,呼啸着钉入舱壁。 桑若影娇小的身影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飘飞,重重地撞在舱门上。 约翰没有继续攻击,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好久,桑若影才哇地吐了一大口鲜血,艰难地抬起头来。 “现在,相信了么?”约翰微笑着问。 桑若影吃力地抬起头,用倔强的眼神盯着他,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真是没有办法……”约翰摇了摇头,踏前一步,念波再次全力发出。 桑若影已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是缓缓闭拢双眼,心中默念着自己最思念的那个名字…… 就在那些电缆离核桃的身体不到一米距离时,原本散布在空中的上千个电子零件突然旋风般旋转起来,高速旋转的碎片如同锐利的刀片将电缆在瞬间全部割断,失了根的电缆纷纷无力地落下,情景颇为壮观。 “可恶,这小女孩儿果然很厉害!”霍华德暗暗咋舌,却并不甘心放弃。双手以目力难辩的速度连续在空中划出各种轨迹。他的指甲涂有特制的电磁粉,各种轨迹可以通过他的超念能力化为电磁讯号传递给电脑。这种能力使他即使在作战时也可以同时指挥整个飞船,否则超念能力对集中力要求极高,又怎容他一心二用? 随着几声嗡鸣,舱壁四处又伸出几只长长的机械臂,张牙舞爪地向核桃击去。霍华德则全神贯注,紧紧盯着核桃的眼神。他清楚地知道,以面前这个女孩的能力,这机械臂十有八九是奈何不了她的。他只是希望这样能够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使自己的攻击有机可乘。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并没有继续呆在原地,而是突然向着他急冲过来,这一来那些机械手登时全部落空。心中暗骂一句,不得不挺身上前,向核桃迎去。 转眼间两人已在空中斗在一处。 唐卡焦急地望着头顶上方的二人,他清楚这样接触式的搏斗对于核桃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无论怎么说,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果然,不过十几秒后,一声闷响,核桃突然从空中倒栽下来。就在唐卡惊呼声中,她娇小的身躯突然凌空停住了。空中那些碎片竟然凝聚成一根细长的柱子,立在地上,支持着她的身体。 核桃的脚尖在那根柱子上一点,再次轻盈的飞起,向霍华德当头踢去。 “还不明白吗?这样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霍华德大叫道,抬手全力一拳击去。 两人的拳脚相击之下,登时传来一声清脆的骨折声。核桃发出一声痛哼,身子飞起,一只手搭在舱顶的一个扶手上才再次停住身体。 霍华德的身体也迅速下坠,不过他早已看准了那根细长的柱子,稳稳地落在上面。 “这小姑娘的腿已经断了,再也不能战斗了……”他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突然间他发现躺在地上的唐卡也望着自己冷冷地笑着。 “这小子在笑什么?难道……”然后他发现不知何时那些被切断的电缆已被巧妙的连成一条,而这条电缆的一端已和墙上的高压电缆接在一起,另一端则是……在自己脚下的柱子上? 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后念头。 耀眼的蓝色电光跳动着照亮整个空间,肉体被烧焦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空间,霍华德长长的惨叫声和高压电的噼啵声组成绝望的奏鸣曲。 唐卡长长呼了口气,绷紧的心终于松弛下来。 “唐卡……”身前传来核桃带着哭音的呼唤。 “核桃?你醒过来了?”他惊喜的循声望去,核桃正泪水涟涟地站在他的面前。 “嗯……”核桃点了点头,突然猛地扑到他怀里,“我好想你啊,好想大家,不要这样了,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分开了……” “好了,这不是没事了么?别哭啦,核桃乖,啊……”唐卡任核桃将泪水和鼻涕在自己兄前蹭得一塌糊涂。 “不行啊,核桃忍不住……呜呜,因为人家的腿好痛啊……”核桃哭着道。 怪不得清醒了,原来是痛的,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唐卡爱怜地轻轻拍着核桃的后背想。 “都过去了,核桃,都过去了……”他这样安慰道。 都过去了吗?唐卡清楚地知道还没有,远远没有。 耳边是飞船引擎那轻微的轰鸣声,身体很轻,却并不觉得痛楚,也没有冲击感,那么,这是死亡的感觉么? 然后桑若影闭着眼,听到自己的微弱心跳声。怎么?心还在跳动么?还活着,她无力地睁开双眼。 在她的身前,站着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一点萧瑟,一点落魄,一点悲哀。那是她终日魂牵梦萦的背影。当年在昆明见到这背影后,正是为了要追随他,她毅然加入B组。这么多年,忍受着无法倾吐的心痛,正是仍然期待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始终坚信,在这高大的躯体内,跳动着的是一颗善良而高尚的心。 “鸣卓……”她梦呓般地轻声呼唤道,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班鸣卓回头向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阿影……” 约翰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正在想,如果这样就结束的话,那就实在太过无聊了,你终于没让我失望,班……” 班鸣卓举起自己的右手向他晃了晃:“我想过了,约翰,我的这只手沾满了鲜血,和你一样,我杀了许多人。也许杀得比你更多。我并不是善的,至少和那些一生为生活而奔波,从未伤害过别人的普通人相比,不是的。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可正象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善的一样——你真的能确定自己是恶的吗?” “怎么,你对此有疑问么?”约翰淡淡道。 班鸣卓盯着约翰的双眼:“有疑问?不,我是肯定,正如没有绝对的善一样,这世界也不会有绝对的恶存在着……” “我就是恶!”约翰猛然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是绝对的恶,这不需要任何怀疑,我可以藐视真理,嘲笑正义,杀人如麻,而且没有任何的罪恶感,我,作为恶的代表自由地活着……” “恶的代表?”班鸣卓双眉一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以为具有超念能力,思想古怪一些,再加上杀一些人就成为恶的代表了?在这个星球的历史中,比你更古怪,更疯狂,更凶残的人不知有多少,和我一样,你不过是一个人世间普普通通的过客罢了。我不清楚你小时候都看到了些什么,约翰,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决不是人类的全部……” “我普通?”约翰哈地一声笑了,然后沉默下来,静静地望着班鸣卓。 他就那样一直望着,然后低声地道:“真虚伪……” 真虚伪,这个世界。 人人都在说假话而把内心掩藏在面具之下。 那些和爸爸在一起的所谓政治家明明就是为了想发财才支持派出军队的,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来,好像他们真的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才这么做的。对着屏幕上被轰炸的支离破碎的城市,那些女人明明兴奋得要命,却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无辜的伤亡是难以避免的。他们在打高尔夫球时轻描淡写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成千上万的人失去生命,而他们卖出的无数军火则夺去更多的生命。那么生命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什么?他们真的清楚吗?就像他们最喜欢的狩猎,仅仅是为了追求刺激而将安静的鹿杀死,然后切下它的头挂在墙上。他们知道鹿在临死前的问题吗? 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 我终日看着墙上的鹿头,却无法回答。 也许,人类的本性就是邪恶的吧? 人们自认为代表着光明,正义,自由,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喜欢卖弄虚伪而已,是的,一定是这样。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切就无法解释了。 那么我又是为着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神给予我这样的能力,让我知晓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是的,就是为了证明人类的恶之天性。 “战吧,班……”约翰抬起头,用无神的双眼望着班鸣卓,“正确或错误,让实力来证明,这个世界的规则一向是靠力量来决定的……” 沉沉的宇宙中,命运号喷射的火焰划出美丽的轨迹向太空深处飞去。 第三十八章 悲哀的未来 相对于人类来说,宇宙的真相恐怕永远难以理解。因为那种悠久的神秘存在对他们的生命来说几乎是无限。即使最出色的演讲者也只能永远的用诸如神秘,浩瀚等几个笨拙的词汇来描述她的动人光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此之大的宇宙决不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人类所能做到的,便是制造一些简陋的飞行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来探索这无穷无尽的时空。或者说,我们栖息的地球也是这样的一个飞行器。它在飞,毫无疑问,按照宇宙分配给它的既定轨道,缓慢地,悠然地,自在地飞着。对于生长在它身上的生命,它并不持如何关心的态度,因着它的伟大。而人类的唯一使命,似乎便是在这样一个飞行器上进行无休止的杀戮。 ——摘自约翰·弗多拿日记无尽的星辰在命运号的舷窗外放射着静止的光芒,命运号那惊人的速度在这样广阔的空间中显得如此蹒跚而迟缓。船舱中静寂得如同舷窗外那没有生命的空间一样,流动的也不过是对峙中两人的目光而已。因为此时再多的言语也已经失去了意义,双方如果想向对方证明自己是正确的,那就只有依仗自己的武力。胜利者才有发言权和审判权,这便是人类的永久法则。 班鸣卓静静地望着这与自己纠缠了毕生的敌手。不,算不上纠缠,二人正式的交手也不过是两次而已,那仅有的唯一相遇也不过只短短的两天时光,可他的心中对于约翰始终存在着清晰的认知感。 是的,我们都拥有异常强大的力量,而在使用这力量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令我们迷惑的事。我们都向命运提出自己的问题,又对于那沉默地回应感到失望。死亡?那已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战斗?那是我们寻找答案的手段。答案,那才是我们的目标。是吧,约翰。 好像你已经明白了,班。我早就说过,你和我是相同的,是同类。其实用这样的方式来追求自己向往的东西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可命运已把我们推向了一战的舞台上。你的同伴,我的手下,不过是这场战斗中无辜的陪葬。甚或,你和我,也是别人战斗中的陪葬也说不定。约翰的脑海中划过深夜中瞄准自己的狙击激光枪冰冷的枪口和那张诡异的京剧脸谱。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通过这场战斗,我们都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这就够了。 开始吧。两个人在彼此的目光中读出这样的信息和会心的微笑。 并不象往常一样采用闪电般的念动突进,两个人都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对方。那从容的姿态如同去见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对方只一步远的距离时,他们同时出手。 出手。纯粹的出手。但那种手的运动超出语言描述的范围,每一秒钟双手都有二十余次的碰撞,各种或刚或柔的力量搀杂于汇聚了古今所有格斗技巧的姿势众在每一拳,每一掌,每一个手指运动中完美的展现出来。死亡的气息贪婪地追随着密杂的交击声。 桑若影坐在一边的座椅上,静静地望着格斗的二人。 在刚才约翰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下,她受了伤,很重的伤。如果没有的话,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助自己的队长。可这样的伤势,却超出了她的想象。哪怕是爱情的力量,也无法使她一鼓作气的站起来加入战团了。可她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一枚细长的银针。自己还有力量发出这枚银针吗?她希望是的,在某一个最恰当的时刻。 康云儿和李向东仍在船舱里走着,两个人的速度都并不很快。这是当然的,一个是孩子,一个则是普通人。而且这普通人的神经看起来极为紧张,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令他举起手中的激光枪瞄向那里。这样的走法,当然是快不了的。 在另一侧,核桃也和唐卡一起向这边走着。他们的速度也不快。因为唐卡受了伤,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核桃也受了伤,她的右腿骨折了。这样的痛楚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来讲实在也太强烈了些,何况她还要搀扶着伤势更重的唐卡,即使她使用了超念悬浮,冷汗也早已将她的头发打湿了。 下层的船舱中,萧矢缓缓地睁开双眼。他虽然被约翰攻破了心灵防线,受到引导。可对方毕竟没有将力量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而且巧合也罢,出于本能也罢,他及时的昏了过去,这样受到的伤害便更小了。即使这样,他再度睁开眼时,看到的船舱也成了倾斜的。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并没有急着站起,而是重新闭合双眼,进行了一次深长绵细的调吸。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情况好了许多,虽然许多物体仍是扭曲的,可那种晕眩感却已不在。失败了,自己败给了那个“引导者”。耻辱感升起,但旋即被更多的忧虑和关切压下。大家怎么样了?念场,只剩下头顶的两个?是队长和引导者!萧矢握紧双拳,飞身向前飘去。 年小如的情况则要严重得多,她并没有经受过生活的重担,向来也无忧无虑。而心底深处的伤痛爆发时,抗力也微弱得多。此刻,可以说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随时有陷入疯狂的可能。如果真的那样,即使最出色的精神科医生也会大为棘手,因为超念战士的精神症状决不是可以轻易治愈的。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因为萧矢来了。 看到年小如这样的情形,萧矢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如果自己也难以抵挡引导者的心灵攻击的话,相对天真的年小如就更加的不可能。“能对付那家伙的大概只有队长了……”他这样想着。此刻他并不知晓面对约翰·弗多拿的心灵引导术,唯一能保持心灵毫不动摇的是A组中一个文静秀气,笑容恬美的少女。 萧矢并不向路婵娟一样具有疗伤能力,而且这种心灵伤势也不是外力能够医疗得了的。但因为已经有了一次亲身体验,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相当清楚知道该如何处理。赶上一掌,他将年小如击得昏了过去。 似乎有裁判大喊“停止!”一般,两个人猛地同时分开。一边继续微笑着紧盯对方的眼神,一边活动着四肢和双肩。这样的和平持续了不到十秒钟,两个人再度冲向对方。经过刚才那一度试探性的接触攻击,对于对方的实力都有了很深的了解。而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肘击,膝顶,手刀,飞踢,冲折,盘旋,大幅度的摇摆,超念动加上短距离的念波攻击。各种花式繁多的攻击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这样的战斗中双方并没有仇恨,而是纯胜利的争夺。胜利者将获得一切,信念,尊严,生存权,以及那名能够看透未来的女孩儿。 一个无意识的停顿让双方同时静止下来。但这样的静止并不意味着战斗的再次暂停,反而是最终点。明白到技巧无法制胜后,念力成了双方不约而同的最终选择。因为相距过近,力场的爆发力被降至最低,从而造成了这种相持状态。双方的“域”凝聚成两米大小的半球型抵在空中,彼此难进一步。经过前所未有的大幅度超念消耗后,两个人的身体都因超负荷运转而微微颤抖着,而班鸣卓和约翰都明白,到了最后的时刻了。究竟谁的意志更强,谁的耐心更好,谁的力量更强大,谁将成为这场搏杀的最后胜利者,命运即将做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班鸣卓看着约翰的眼睛,那双蓝灰色的瞳孔中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倒影。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不断催逼着自己那本已高度紧张的神经。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飞速的流逝着,想必对方也一样吧?他清楚地知道,这场斗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这个时候,所谓的正义、信念早已不存在于心中,剩下的只是人类最原始的战斗本能,打倒对方而得以继续生存的本能。 班鸣卓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到最后的便得是这个吗?约翰,这个想必就是你要的答案吧?” 力场不断相持下,四周的温度极剧升高,豆大的汗水不断从两个人头上流下。突然,“噼啪”空气发出悸动的爆裂声,两个人同时后退一步,口鼻中渗出鲜血。双方都明白,这股力量对人体来说太过强大,而双方的距离太近,继续的话,等不到一分钟,双方便会同归于尽。可这个时候,谁又能后退一步呢? 约翰的心内在微笑着:“看到了吧,班。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面对这样的宿命,我们无法后退。因为即使后退,也无法逃开死亡的阴影……” 桑若影望着纠缠的两人,缓缓抬起右手。很累,自己的手真沉啊,为什么这么困呢?想睡一觉,做个美丽的梦,想必某个傻傻的人也会在那梦境中出现吧?可是,在那之前,至少也要让我发出这最后一枚银针才好…… 那只美丽,纤秀,白皙的小手一寸寸地,缓慢地不断抬起。幅度之慢,令人产生一种静态的错觉。 奇怪,我可以看到两个人在呼吸,即使胸膛那么微弱的起伏在此刻看起来也如此的明显,可我却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那是生命的基本吧。这么说来,我的生命它……嗯,有点遗憾呢,还有许多让我留恋的东西,阳光,鸽子,绿色的树林,孩子的笑脸,夏天的风,A组的大家,还有队长,不过还是……再见啦,我的队长,我心爱的人…… 银针一闪,射出。 年小如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傻傻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小妖?” 萧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醒过来了?” “我怎么了?刚才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年小如苦恼地捧着头。 “别多想了,你看到的一定是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过去,那是约翰·弗多拿的心灵引导术造成的……”萧矢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上,深深地望着她:“那样的过去,忘了它吧。我们毕竟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忘记它……” “然后呢……”年小如愣愣地道。 “然后,当然是去创造未来,属于我们的,美好的未来……”萧矢深澈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 年小如痴痴地望了他好久,满是泪痕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微笑:“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突然,萧矢站起身来,转身向上方望去。 “怎么了?”年小如惊奇地问。 “你感觉到没有?”萧矢有点茫然地道。 “什么?” “念场,一个念场一闪之后便消失了……”他轻轻地皱眉,“这念场很熟悉啊,那是……阿影?” “核桃,刚才是怎么回事?”唐卡喘息着问。 核桃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个念场在队长和那坏蛋的念场间闪过,然后就没了。” “那念场很奇怪啊,明明微弱得很,却给人好鲜明的感觉……”唐卡思忖着道。 “嗯,我也是,感觉好亲切,有点象阿影的感觉……”核桃天真地道。 银针贴着约翰的眼角划过,轻轻地刺在旁边的舷窗上,然后又轻轻的滑落。 就如同窗外那划过的一颗流星。 “阿影?!”少女那宁静秀美的笑脸在班鸣卓心头猛地闪过。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班鸣卓猛地后退,同时身子侧移,以减低随之而来的伤害。巨大的力场掠过他的身侧,虽然避过了大部分的力量,可力场的余波仍重重扫中他的身体。一张口,班鸣卓吐出一股血雾。没有理会一边的约翰,班鸣卓踉跄的来到桑若影身边,无力地跪倒。 “阿影……”他低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桑若影没有回答,那双秀丽的眼睛仍望着刚才他所站的位置,充满了宁静气质的少女面孔上带着一丝恬美笑容,仿佛沉醉于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美丽梦境中。 “阿影——!!!”班鸣卓大声喊道,泪水无力地滑落脸庞。 约翰没有攻击。只是在一边静静地望着。 “答案是这个么?”约翰闭合双眼,内心中只觉空空的一片。“用失去体会生命,用爱情逃避死亡,这样的答案,是属于班的呢?还是我的呢?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这样的问题,又恐怕只有上帝才能解答吧……” 缓缓地,约翰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纸鹤,托在手心。 然后,那纸鹤如同活了般地直立起来,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在他的身边绕了一圈后向舱外飞去。它不停地飞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船舱,然后在一个卧倒在地上的金发女郎身边停下。它在她的身边飞舞了一阵,然后缓缓落在她的身上,再次飞起时,嘴角已带起一根长长的银针。 一阵脚步声响过,康云儿和李向东出现到舱门口。 李向东显然没有料到眼前会是这样一个情形,登时呆住了。康云儿则望着桑若影和跪倒在她身边的班鸣卓,小小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约翰转过身,微笑着望着她:“过来……”他招手道。 康云儿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班,你看这个孩子,她就是我们之所以开战的原因吧……”约翰低声道。 班鸣卓茫然抬起头来望着他。 “就在不久前,我刚刚读到了她的心,那颗充满悲伤的绝望的心。作为一个孩子,她所承受的痛苦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要深……” 在约翰的脸上,并没有那种一贯的笑容,而是充满了怜惜和关怀:“她的确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未来,但是她所看到的未来全部是悲哀的未来啊,班,她只能看到这样的未来。所有人的困惑,伤痛,死亡,人世间所有的灾难都会在她弱小的心灵中提前上演,她不能理解,无从逃避,这样的世界在她的眼中究竟是怎样的绝望与黑暗,你可以想象吧……” 班鸣卓将震惊的目光投向康云儿。她正仰起那张小小的脸孔,望着约翰。对于约翰的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我们承受的,是自己的悲哀,而她承受的,却几乎是全人类的悲哀……”约翰继续低声道,“是不是很荒谬啊,班,我们这样疯狂的战斗,所争夺的,竟然是这样悲哀的未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她还给我们?”班鸣卓声音嘶哑地道。 “还给你们?我不能够啊,班……”约翰轻轻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是,我们是超念战士,好像很光荣的名字。可我们连最可悲的自主的权利都是没有的。我早说过了,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们的悲哀……哈,这真是一个悲哀的世界呢……” 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按在康云儿的额头上:“上帝实在不应该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这对你来说太过痛苦了,是吧……” “住手啊!约翰!”班鸣卓大声喊道。 “你希望这样的痛苦在她的身上继续下去么?或者希望我们的悲剧在她的身上重演么?”约翰扭头向他微笑道,手仍然没有离开康云儿的额头。 “咻!”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船舱中响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的目光全部落在约翰的胸膛上,在那里,一个焦黑的洞孔正冒起一丝淡淡的白色烟雾。 站在门口处的李向东全身颤抖着,那枝刚刚发射完毕的激光手枪从他的手中滑落,发出“当啷”的一声脆响。 第三十九章 蝴蝶相信 “约翰,你难道真的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母亲曾经这样问。那时的我天真地点了点头。母亲冲我微笑。那是我最后看到母亲的微笑。第二天,我被送往英国的寄宿学校,从那时起,再不曾见母亲一面。 人们是如此害怕真实,以至于根本无法面对内心深处真正的自己。在漫长的学习生涯中,我发现无论多么出色的人,灵魂总存在着那阴暗的一隅,罪恶的火苗在这里闪烁,黑暗是它的阴影。而我们,又永远不肯将它敞开在阳光之下。所以,人类也永远无法真正的信任对方。——摘自约翰·弗多拿日记 血液濡湿了约翰的胸口,殷红的痕迹不断扩大着。约翰看了一下伤口,抬起头向发呆的李向东微微一笑:“很准,你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 年小如,萧矢出现在舱门,随后,唐卡和核桃也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料想不到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全都惊呆了。 “我曾经千百次想象过自己死亡的样子,可当它到来时,毕竟出乎我的意料。这也是生命之所以有趣的地方吧。”约翰向班鸣卓微笑道。 面对着濒死的强敌,班鸣卓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喜色,只有沉郁的悲哀。 “约翰!”一个颤抖的女音在舱门出响起,玛丽·亚利桑德拉挺秀的身影闪进舱内。 A组众人都知道她的厉害,不由同时凝聚念力,准备出击。然而玛丽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般,旁若无人地向约翰冲去。 “噢,不,不……”她用手按住约翰的伤口,彷佛那样就能止住心上人生命的流逝。 “怎么了,玛丽,你不是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不会哭泣的么?”约翰抚摸着她的金发轻声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玛丽痛哭道。 “是啊,为什么?谁又能够回答?我们的能力从何而来,改变我们命运的方向?”约翰轻声吟道,“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怎样,和我一起去么?否则我怕有点寂寞呢……” 玛丽抬起一双泪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然后缓缓闭合双眼。 约翰伸出右手食指在玛丽额头上一点。玛丽发出一声呻吟,身子软软滑倒在地上。 “你杀了她?!”年小如惊叫道。 “我带走了她……”约翰淡淡道,随即转向班鸣卓:“班,我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而你的则会继续下去。我没有找到我想知道的,但我希望你可以。那最后的答案必定会在生命的某处闪光,那种光芒不要错过了。真可惜,我独自一个人,毕竟无法穿越黑夜……”他低声地道。血液不停地从他胸口流下,沿着裤角滴到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约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班鸣卓深深地望着他道。 “哦,什么?”约翰的眼中的目光已开始散乱。 “还记得当年我们初次相遇么,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让那些蝴蝶留在你的身边的?” “蝴……蝶……”约翰低声的重复着。 依稀,他看到自己站在泰晤士河边,成群的蝴蝶围绕着自己飞舞着。 “走开……”他面无表情地对那些蝴蝶道,念力一张,蝴蝶们散落各处,仿佛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 但很快,它们又再次聚拢在他的身边。 “既然这样……”约翰淡淡道,将双手掌心向上,缓缓伸出。 蝴蝶们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在他身边翩翩起舞。 只要将念力发动,一定会再次将成群的蝴蝶轰成斑斓亮丽的碎片。 可他终于没有动,而是缓缓收回了双手。 “傻瓜……”他轻声地道。 “它们……相信……”约翰茫然道,“竟然相信那样的我……” “也许它们相信的,才是真正的约翰吧……”班鸣卓低声道。 “真正的……我?”约翰突然一笑。 水族馆内已空无一人。淡蓝色的光芒下,几只海豚快活地在水池中玩耍着。它们很快注意到在一边凝望着它们的约翰,纷纷游了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那种目光是明澈的,顽皮的,不带一点人间的罪恶。约翰注视着它们明亮的眼睛,缓缓跪倒,轻轻抚摸着海豚光滑的背鳍。 “对不起……”他低声道。 海豚用硕大的头在他腿上蹭了蹭。 “对不起……”他伸手抱住海豚,眼中溢出泪花。 海豚低声鸣叫着,仿佛在安慰他满是创伤的心灵……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海洋也好,都是纯净的……完全的纯净……”约翰望着班鸣卓缓缓道,“可为什么这样纯净的世界竟生长出如此肮脏的我们?” 班鸣卓没有回答,只默然地望着他。 约翰双手背于身后,向舷窗前走了两步。宇宙那灿烂的星光映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折射出那不属于人间的英俊与优雅。 “在NASA工作的时候,也曾经这样从太空凝望……”他望着窗外那巨大的地球道,“这颗蓝色的星球……真的很美丽,”突然转头向班鸣卓一笑,“人类……实在配不上它……” 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结束了么?这是同时在所有A组成员心中闪过的念头。可眼望着强大得难以置信的敌人终于死去,众人心中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是一片的茫然。 康云儿慢慢走到约翰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推了推他。 “他死了,小云儿……”班鸣卓低声道。 康云儿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的话。 “你大概也曾经看到过吧,在你的心中。很悲伤吧,生命就这样的逝去,而我们根本无从挽回,朋友也好,敌人也好,终于会离开这个世界。可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比我们提前看到而已,就是这样,对,只是提前看到而已……”低声说着,连班鸣卓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话中全无力量,终于沉默无语。 整个船舱内死一般的宁静。 他的身后,一个高挑秀丽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班鸣卓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路婵娟那张娟美的脸。 “啊,醒过来了吗?”他低声问。 “嗯……”路婵娟点了点头。 “那个……”他想要说什么,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回去吧……”路婵娟低声道。 “什么?”他茫然地道。 “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家,回到我们的A组去……”路婵娟缓缓道。 “是啊,该回去了……”班鸣卓点了点头,“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一边,年小如和核桃已抱着仍旧那样微笑着的桑若影痛哭起来。 王府井大街上仍旧象平时一样的人潮汹涌。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面带笑容,在这购物天堂选购自己需要的物美价廉的商品。 一个大约容颜秀美的少女在街头缓步而行。一眼望去,她和任何一个美丽的女大学生并无区别,可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她的眼睛深而大,鼻子也微微翘起,比汉族的女性多了一分异样的风情。 突然,一辆高级奔驰飞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下,一个身材粗矮的中年人从车窗内嬉皮笑脸的冲她招呼道:“小姐,何必步行呢?说吧,上哪里,我载你……” 少女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着。 那人索性下了车,拦在她的身前:“怎么着,不给面子?装什么啊,你这是世面见得少,北京没来几天吧?我你也敢不理?” 几个路人停下来张望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从车上跳下,恶狠狠地瞪着围观的人:“看什么看,不怕长针眼啊,操!” 大家被他们一叫,都心虚的避开了。 “你闪开,不然我叫警察了!”少女低声道。 “叫啊,你叫啊,北京市,处级以上的警察没有我不认识的,公安厅副厅长,那是我哥们,别说跟你在这儿说几句话,就是真把你上了,公安局我也是大摇大摆的进去,再大摇大摆的出来!”说着,他伸出手向女郎的面孔摸去。 少女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握住了他的手腕。 “谁啊?”胖子恼怒地转过身去,眼前顿时一亮。那是一个更为美丽的女郎。虽然神情冰冷,可那刀削般笔挺的轮廓配上挺拔出众的身材,直如同黑夜中冉冉绽放的火玫瑰一般,有股逼人的魅力。 “哎哟,真不知道咱们北京还有这么靓的美女………唉哎!”胖子突然杀猪般叫起来。显然这神秘女郎手上的劲道令他吃不消了。 女郎没有说话,只轻轻一扳,“喀嚓”一声,胖子的小臂怪异地向一边扭去。 “啊——!”胖子大叫了一声,险些晕倒。 两个保镖见了,忙扑了过来。 还没走一步,已被人掐住了脖子,“当”的一声,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晕了过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将他们随手扔在地上,喃喃道:“哎呀呀,北京市内的渣子真是越来越多了,这样看来,迁都也不错呢,不过上海可不大合适,上海人太精了,买东西容易吃亏啊,苏州倒挺好的,苏州女孩也漂亮,不过说起女孩子,还是海南的好啊,那碧蓝的海水配上金色的沙滩,漂亮的少女在海风中微笑……”他一张口说个不停,让少女听得直眨眼。 “混帐,你们知道我是谁么?”胖子流着冷汗恶狠狠地道,“我姨丈可是政治局委员,我告诉你们,在这北京市内,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就得乖乖地跪着来求我!” “是吗?那真是久仰了啊……”一个声音在一边温和地道。 胖子转过头去,发现一个少年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个子不高,甚至显得有些瘦小,那张有点孩子气的脸上挂着纯纯的微笑,双手插在兜内,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么?”胖子狞笑道,“等死吧,你们!” “在那之前,让我实现一个愿望好么?”少年微笑道。 “什么?”胖子莫名其妙地道。 “那就是让我和你这大人物握个手,我一向喜欢和大人物握手的……”说着,少年伸出手来,握着胖子的手重重摇了摇。然后,对着少女点了点头,“再见吧,放心,他不会难为你的……” “啊……”少女红着脸低声道,“谢谢你们。” 少年微微一笑,打个手势,那女郎和青年跟在他的身后离去。 少女再望向那胖子,发现他已经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然后她才意识到,少年握着摇了又摇的,正是胖子折断的那只手。 出神地望着为自己解围的三人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于人流中。少女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不知如何,那张孩子气的笑脸已在少女心中已留下深深烙印。厌憎地瞟了倒在地上那三个人一眼,少女迅速转身离开。此刻,她不想惹起更多事端,免得令别人注意自己。在前门附近的小巷中转了几个弯子,她走入一家理发店。这家理发店的店面并不大,只有四十平方不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耐心的为一个中年妇女做头型。少女没有出声打搅,而是在一边静静地坐下。阳光下,那小伙子的双手灵巧的飞舞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分外细致与温柔。少女津津有味地望着,没有一点不耐烦,似乎在看什么精彩的表演一样。大约十几分钟后,发型做完了,中年妇女扭着头照了照镜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夸了几句后,留下钱走了。小伙子将地面和座椅打扫干净,这才向少女走来。 “您想理什么发型?”他微笑着问。 “赖以里(黑夜)……”少女望着他轻声道。 笑容从小伙子的脸上消失了,转而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少女。 少女静静地望着他。 “晒姆斯(太阳)……”他终于说道。 “赖尔得(雷霆)……”少女又道。 “赖海卜(火焰)……”他再次回答。 两个人眼中同时射出炽热的光芒。 “等一下……”小伙子走到店外张望一下,拿起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口。然后把门锁好,这才对少女点了点头道:“跟我来……” 两个人穿过内间和院子,来到一间不大的杂物室。里面摆满了一地的干辣椒和肉干,整个房间气味刺鼻之极。少女的秀眉微微皱了皱。 “可以防警犬……”小伙子低声解释了一句。 少女点了点头。 小伙子将一角的辣椒搬开。从地面撬起几块砖头,露出一块颇为干燥的地面,然后他伸出手,在上面有节奏的轻轻敲了几下。地面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小伙子侧了一下头,少女走上前,沿着陡峭的阶梯走入地洞,地面合拢,小伙子又将砖头摆回原位,还仔细的在上面撒了一些尘土。铺好辣椒,这才拍拍手离开。 少女沿着一条漆黑的甬道走了十几米,眼前才露出一丝光亮。微弱的灯光下,一张苍老而满脸花白胡须的面孔木然地望着她。 “色兰(问候语)……”她深深鞠了一躬。 “色兰……”那老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你就是伊斯哈格的女儿么?” “是的,我是摩依努尔,真主赏赐给他仆人伊斯哈格的第三个女儿……”少女静静地道。 “皎洁的月亮……”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吧,伊斯哈格的女儿,虽然你的父亲属于伊禅教派而我是苏非派,可我们都是安拉的仆人。我钦佩你父亲的勇武,更景仰他将亲生女儿献奉给真主的决心,他是一个真正的巴图尔(勇士)……” “如果我父亲能知道伟大的阿迪里对他的评价,他一定会感到万分的荣耀……”少女摩依努尔再次向老人行礼道。 “伟大么,如果真的伟大,也就不会让阿伊麦白白送了性命……”阿迪里的眼中露出一丝无言的伤痛。 “那是他擅自行动带来的恶果,并不是阿迪里您的过失……”摩依努尔沉声道。 “无论怎样也好,他终归是回到了安拉的怀抱,而你的姐姐阿依吐露也落在了警察手中……”阿迪里叹息道。 “阿依吐露和我一样是安拉的忠实仆人,她是决不会背叛自己的族人的……”摩依努尔肯定地道。 “这我当然相信……”阿迪里慈祥的一笑,“怎么样,那东西带来了么?” 摩依努尔点了点头,从随身的皮包内取出一个手臂粗细的铁罐,递了过去。 阿迪里在手中摩娑了一阵,才低声道:“只要有了它,这五千万美圆就没有白花,而且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真主保佑……” “左面的蓝色导线接A2接口,黄色的接B6接口……”李向东在一边不停地指点着,核桃按照他的指示将霍华德弄乱的操纵系统一一复原。唐卡在一边乖乖地接受路婵娟的治疗,众人的伤势之中,自然以他最为严重,再拖的话,甚至有生命危险。 班鸣卓独自一个人站在舷窗前,望着那漫天的繁星发呆。 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这样的问题始终在心中盘旋不去,约翰说他的战斗已经结束,而我的还要继续。他究竟在为什么而战?我又将继续怎样的战斗?他说他没有找到想知道的,我又能够找到吗?可笑,我甚至连自己最想知道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寻找自己的答案?约翰,这样的胜利你让我如何接受啊…… 直到此刻,班鸣卓才深深的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在潜意识中自己一直期待与约翰的重逢。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可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冲击之大,远远超出想象。在约翰强大的心灵引导下,他终于得以清醒的面对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那种痛苦与茫然的经历,已令他接近崩溃的边缘。 当然,桑若影的死亡对他的打击也是严重的。一直以来,他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孩子,一个仍需要不断学习的好学生。可他错了,从某些方面讲,这文静秀雅的女孩儿已成为弥补他心灵创伤的良药。之所以经常单独帮助对方修炼念力,正是下意识的进行心灵上的自我保护。而现在,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却已太晚了。那种巨大的失落感让他本已满身创口的心再无任何着落,无依地在虚无中漂浮。还有路婵娟,自己又如何面对她?当年的事,该如何向她解说?那样的答案,她是否能够接受?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似乎要抓住什么,又似乎空无一物。那种不安直入灵魂深处,几乎令他烦躁得要放声大叫。 萧矢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望着他。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情,但仅仅望着班鸣卓的背影,已经令他体会到那种近乎空洞的悲哀。同一时间失去了最重要的敌人和伙伴,那种失落感想必是无法忍受的吧?他深深吸了口气,望向一边的年小如。她正蹲在核桃身边,帮忙整理乱成一团的导线。原本略带稚气的少女面孔上少了一分浮躁,多了一分沉静。这次的战斗,几乎给A组的每个成员都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以后的A组会是什么样子,那种充满欢笑的日子还能够回来吗?萧矢的心中也深深迷惑着。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李向东高兴地道。如果说这艘飞船上有什么人是真正高兴的话,那就是他了。只要能够把心爱的飞船带回去,别的他便再无所求了。坐到驾驶位上,他熟练的操纵着各种表盘,飞船开始缓缓转向,向地球飞去。 路婵娟给唐卡治疗完毕后,又开始为核桃疗伤。从刚才的一刻起,她的目光始终不与班鸣卓接触。虽然是给核桃疗伤,也不过借着这个原因来集中精神,压住烦乱的心意。现在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当时自己没有听到约翰的那句话。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阿影说要我相信鸣卓,可我该如何去相信他呢?走到他的跟前说:我不在乎你杀了自军?或者说:我相信你杀他一定是不得已的?这么做,可以吗?为什么我们之间总要存在这么多的阻碍?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在B组时那快乐的时光?这一切,是谁的错? 飞船开始穿越大气层,整个飞船中仍旧一片沉默。连一贯活跃的唐卡和核桃也黯然不语。渐渐地,飞船穿出了云层,大地开始露出它的轮廓。 “北京就在我们的下方了!”李向东兴奋地喊道。没有人回应他,他无奈地耸了下肩头。突然,他的脸色变了:“这是怎么回事,糟糕!” “怎么了?”萧矢皱眉道。 “飞船的能量完全消失了!”他大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萧矢保持了他一贯的冷静,飞快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看来是质子炉出了问题,不能继续提供飞船运行的能量了……”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飞船会坠毁的!”李向东急得满头是汗。 “距离着陆还有多少时间?”班鸣卓在一边沉声问道。 “不到两分钟了!”李向东差点哭出来。 “可以考虑弃船么?”班鸣卓向萧矢望去。 萧矢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是在北京市区的上方,弃船的话,飞船坠落后会有很大的死伤,没人会知道它会撞上什么,甚至也许会重演一百年前纽约的悲剧,而且质子炉现在极不稳定,飞船坠毁的话会造成大爆炸……” “滑行降落有把握么?”班鸣卓又问李向东道。 “你见过宇宙飞船能滑行的么?”李向东苦笑道,“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班鸣卓沉声道。 “托住它!”萧矢冷静地道。 “对,托住它!”班鸣卓点了点头,“大家过来,集中精神,用全部念力减缓飞船下降的速度!” 不待他多说,A组的全部成员已闭紧双目,开始凝聚念力。 果然,飞船下降的速度开始减缓,不过地面的建筑也越来越清晰了。 一艘航天飞船的重量之巨大,加上下降的速度冲力,虽然A组成员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超念战士也不开始堪这重负,念力较弱的年小如和核桃等口鼻已经开始渗出血丝。而飞船的去势虽然稍减,可仍然向地面坠去! “下面……天啊,是天安门广场……?”李向东呆呆地道。 广场上的游人显眼也已注意到这天空中的庞然大物,纷纷惊叫着向四周逃避。 如同垂死的巨龙,命运号挣扎着向这世界最大的广场撞去…… 第四十章 是开始还是结束 空气在悲鸣,在嘶叫,庞大无匹的船身以近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地面疾冲而至!这速度看似不快,但加上飞船的质量后所造成的冲击仍将可怕得惊人。如果真的撞在天安门广场上,不仅这令国人自豪的广场将完全消失,恐怕连周围的那些著名建筑设施也将难以幸免。 在广场的西侧上空,六架“汉级”军用战斗飞艇排成一字,导弹发射口全开,瞄准不断逼近的命运号。其中一架飞艇的中心驾驶舱内,邵定中面沉如水,死盯着屏幕。下坠中的命运号正在屏幕上逐渐变大,甚至连上面飞船的名称都开始变得清晰可见。 “不行了,邵局长,我们还是把它击落吧!”旁边的一名上尉紧张地道。 “飞船速度是多少?”邵定中沉声问道。 “现在速度为每小时八十二公里,正在不断降低……”一个皮肤黝黑的小战士用稳定的声音道。 “照目前的减速估计,可以安全降落吗?”邵定中又问道。 “很难,最好的情况也得将广场撞出个大坑……”小战士摇头道。 “那飞船上的人呢?”邵定中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焦急。 “除非他们及时离开飞船!” “能和飞船联络吗?”汗迹出现在邵定中的额头。 “不行,他们好像完全失去动力了,所有通讯装置全部失灵……”小战士不停地扳弄着操纵台上的各种按钮和开关,但显然全无效果。其实虽然飞船失去动力,但并不是所有装置全部失灵,通讯器之所以无法工作,是霍华德破坏造成的结果。不过这小战士当然不会知道。 “邵局长,不能再犹豫啦!”那上尉又催促道。 “再等等,再等等,A组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平安降落的……”邵定中低声道。 “这可是关系到政府机构的安危呀!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中尉急道。 “责任我来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火!”邵定中果断地道。 “可是……”那中尉似乎还想说什么。 邵定中打个手势制止了他:“说什么政府机构,A组的成员能否平安归来,可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啊……”他喃喃地道。 “离撞击时间还有十五秒!”萧矢望着显示屏道。虽然当此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神情依然冷静如常。不过A组其他人显然没有他这份镇定。核桃紧抓着唐卡的袖子,年小如和路婵娟的脸上也露出紧张的神情。 班鸣卓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有时候话语根本就是多余的。他甚至没有回过头,只是淡淡道:“作为A组的成员,尽全力吧……” 所有的人再次紧闭双眼,进行最后一轮的努力。 飞船的速度重新开始降低,七十五,七十,六十五……。可显示屏上的时间也不断流走,十一,十,九,八,七…… 来不及吗?这个念头再一次在班鸣卓心头升起。不,不行,我还没有尽自己的力量,如果我尽力的话,A组的人就不会牺牲了,老江,胖刘,凤凰……阿影……对,如果我真的尽力的话,他们就不会死,我本来可以更强大的,我可以拥有,更大的力量! 殷红的鲜血冲班鸣卓的鼻孔中不断的流出,命运号速度降低得更快了。 “现在命运号的时速只有三十公里了!”那小战士叫道。 “可离撞击时间只有三秒钟……”那中尉两眼失神,喃喃地道。 邵定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暗暗数着:三,二,一…… 轰!一声巨响传来。飞艇内邵定中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抬头望去,发现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屏幕。目光一转,他喜出望外地发现整艘命运号完整无损的降落在广场上。只是将广场一些地方压得塌陷进去而已,此外别无损伤。 “真神了……”那小战士喃喃道。 中尉则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成功了吗?”年小如睁开一只眼望着舷窗外。 “看来是的……”萧矢淡淡道。 “呼……”年小如抚着胸长出一口气。 核桃高兴地搂着唐卡哭起来。 “真没想到能成功,到最后我几乎都坚持不住了……”路婵娟轻声道,擦了擦额头的汗迹。 “也许是奇迹吧,要知道,这个世界总是有奇迹的……”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此刻,围观的群众已布满广场四周,要不是那六艘飞艇拦着,怕早已冲到跟前看个仔细了。在广场的西北角上,三个人默默地站在阴影中,静静地望着降落后的飞船。 “哎呀呀,好险啊,刚好赶上……”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青年摇头道,“千钧一发,简直是千钧一发,不知道我们的笨队长此刻会怎么想呢?” “大概会说这也许是奇迹之类的话吧……”矮个的少年微笑道,“你知道他说话没什么新意的……” “哈哈,老好,说队长的坏话,小心我去告发呀……”高个青年狡猾地威胁道。 “说话没新意也算坏话么,那昨天有人说他性格软得象烂柿子又算什么,诽谤,还是诅咒?”那被称为老好的少年轻描淡写道。 “算我没说……”高个吐了吐舌头,“怎么样,要不要去见他们?” “怎么,你想考察我的智力么?”少年淡淡道。 “哎呀呀,我可没这意思,谁不知道你的智商比小妖那家伙还高?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天才……”高个青年讨好地道,心中又悄悄补上一句,“天生的豺……” 少年又向一边静静伫立的美丽女郎道:“红荼,北爱尔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女郎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回答。 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就有趣了,从现在开始,就是敌明我暗了呢。我们被人遛马似从南美一直遛到北欧,决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我倒要看看,有人乘我们红白黑不在的时候,究竟做了些什么!” “不管他们是谁,想做什么,利用A组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的……”那高个青年冷冷道。 “代价,是啊,不过我恐怕这代价他们会付不起呢……”少年微笑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精芒。 “好像已经平安了……”缓缓地,徐东清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警司,四周好像都是邵局长的人,我们还要过去吗?”一边的女警官问道。 “当然,我身为四十一大期间北京市安全负责人,出了这种事怎么能不露面,而且说不定有机会上电视呢,别人都说我挺上相的,这种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你说对不对……”徐东清向美丽的女警官打趣道。 想不到一向严肃英明的上司居然也会开玩笑,女警官的脸上露出一阵红晕,呐呐地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邵大局长是怎么为手下接风的……”徐东清挥了挥手,飞车开始缓缓向广场滑行。 “警司,有电话……”女警官看了一下通话器道。 “哦,接过来……”徐东清从女警官手中接过话筒,听了起来。 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突然道:“停车,回总局!”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女警官问道。 “是啊,还记得阿依吐露这个名字么?”徐东清叹了口气道。 “阿依吐露?我想想,啊,对了!她不就是几天前在国际饭店劫持人质事件中的恐怖分子之一么?我对她印象很深的,毕竟那么漂亮的恐怖分子不是很多……” “对了,就是她。”徐东清点了点头,“刚才拘留所突然来电话说她要求见我……” “见你?她想交待什么么?”女警官疑惑地道。 “很可能,我一直怀疑那次事件只是少数疆独分子临死策划的,近年来的疆独活动低调但极有效率,这次行动不象他们一贯的作风,临近四十一大,北京市成为全球瞩目的地方,现在恐怕是他们兴风作浪的最好时机了……”徐东清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缓缓道。 “现在的北京的保安体系是无懈可击的,他们又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女警官皱眉道。 “你错了,没有什么保安体系是无懈可击的,至少,对不怕死的人来说没有……”徐东清英伟的脸上掠过一道不易察觉得阴影。 走出舱门的第一眼,班鸣卓看到的便是邵定中微笑的双眼。那是宽慰的微笑,只有他做出出色的成绩时才会展现的笑容。如果放在以前,他定会为着这微笑而自豪。但此刻他只是觉得浑身脱力,说不出的疲倦。 “辛苦了,鸣卓……”邵定中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班鸣卓勉强一笑,张了张口想说些“没什么”之类的客气话,却终于没有说出来。辛苦?他们所遭遇的,又何止辛苦两个字可以包括的?与肉体上的痛苦相比,更惨重的是心灵上那难以弥补的创伤。这一次的战斗,A组失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末日审判团全都干掉了?”邵定中试探着问道。 “只有一个牛仔基德是活捉的,剩下的都死了……”班鸣卓低声道。 “干得好……”邵定中点了点头。 此刻,A组的成员和李向东康云儿等人已全部走出飞船。而武警和各部门的工作人员则开始鱼贯进入飞船。飞船四周,武装特警早已围成一个大圈,将围观的群众拦在外面。远处,各种救火救护飞车正源源不断向这里开来,场面繁乱得吓人。毕竟,一艘宇宙飞船被劫持又迫降在天安门广场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恐怕在国际范围内也将造成很大的影响,尤其是正值四十一大权利交替这一敏感时期。 望了望康云儿那落寞茫然的小脸,班鸣卓突然道:“定中,可不可以把康云儿交给我们A组?” “哦?什么?你说想要这小女孩?”邵定中一开始好像没有听清他的话,随即明白过来,不假思索地道:“没问题,回去我就办个手续让她加入你们A组……” 想不到对方会答应地这么爽快,班鸣卓颇为意外,难道是对A组这次事件中所做牺牲的补偿么?想起邵定中对自己的毫无顾忌的一贯支持,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暖意。 几个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抬着几个尸袋走了出来。邵定中打个手势将他们拦住,走上前去,一个个仔细检查起来。终于,在一个尸袋前他停住了脚步,久久不发一言。班鸣卓走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望向那尸体英俊优雅的面孔。那种安然的神情让人觉得是沉浸在恬美的梦境一般。 “约翰·弗多拿——引导者……”邵定中长长吁了口气。 望着那张脸,班鸣卓的心头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仿佛躺在那里的不是约翰,而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某一部分一样。 “这次你们A组立了大功啊,说吧,要我怎么奖励你们?”邵定中半开着玩笑道,眉宇间露出轻松的气息。 “不用了,以后免不了还要给你添麻烦的,就算是事前补偿吧……”班鸣卓摇头道。 “好啊,我就喜欢你们A组给我添麻烦,要是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有这种敢于找麻烦的劲头,我们的政府也不会象现在这么多的问题了……”邵定中叹道,“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要求么?” “有,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班鸣卓老老实实地道。 “随你,这次你想睡一个月也没问题!”邵定中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开。 北京市公安局可以说是目前全市最繁忙的政府机构了。随着四十一大的临近,大批无证外来人员又要按惯例逐一遣返,其工作量之大,远超外人想象。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保安检查工作要做。整个走廊和大厅内人来人往,穿流不息。但每个人几乎都会向徐东清敬礼或打招呼,可见他深得同事的敬重。 一边快步向审讯室走着,他一边向那女警官吩咐道:“陈玫,让人给我沏壶浓茶来,什么茶都行,越浓越好……” 陈玫答应一声,迅速去了。作为徐东清的得力助手,她深知这位年轻警司的工作量是如何庞大。尤其是最近,原本负责遣返工作的副局长马天心也把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甩给了徐东清,自己则参加了迁都委员会,捞了迁都委员这一大大的肥差。他这一轻松,徐东清肩头的担子却又重了一倍之多。而出乎陈玫的意外,徐东清并不抱怨,而是欣然接受。当她不服气地提起时,他就微笑着告诉她:“由我来赶那些外来民工出京总比马副局长好吧,至少我不会让那些民工吃棒子……”想起每次驱逐过程中层出不穷的伤害事件,她这才无话可说。 走进审讯室坐好,徐东清开始利用这有限的空闲时间开始批阅公文。他看得很快,但决不草草了事,几乎每篇报告上他都要迅速批改并写好自己的意见,有的地方还重重地打上圈子。两个女警押着阿依吐露进来时,他仍旧没有理会,而是仔细地将最后一个报告看完,批改好,这才抬起头来。 “对不起,最近实在太忙了,你也知道吧,北京现在的治安情况不是太好,又赶上四十一大……”说着,徐东清挥了挥手,两个女警敬个礼走了出去。陈玫则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壶走了进来给他斟了一杯茶后静静在一边坐下。 “不好意思,五十多个小时没睡了,全靠这东西顶着……”徐东清解嘲地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错么,碧螺春,要不要也来上一杯?”他向阿依吐露问道。 显然他的随和让阿依吐露大感意外,她眨了眨秀丽的双目,有点慌乱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们开始,你不是想说什么吗,可以开始了……”徐东清双手拄在桌子上,做出一副专心聆听的架势。 阿依吐露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没有开口。 徐东清显然已料到这种情况,并不催促,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陈玫等得不耐,正想说什么,却被徐东清用眼神阻止了。 好半天,阿依吐露终于缓缓道:“我……我可不可以也喝一杯茶?” 徐东清微微一笑,使个眼神,陈玫斟好一杯茶,递了过去。 阿依吐露接过茶慢慢地喝了几口,眉宇间一片愁色,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伊麦是你的未婚夫吧?”徐东清突然道。 “是……哦,不,你怎么知道的?”阿依吐露有点惊慌地道。 “当时我们在现场的战友就已经发现你们带着相同的订婚戒指,所以才判断出你也是恐怖分子之一……”徐东清耐心地解释道。 阿依吐露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我们是未婚夫妻,真主在上,如果我们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也许我们已经有了几个可爱的孩子……” 徐东清理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但我是伊斯哈格家的女儿,阿伊麦也是真主选定的战士,所以我们的相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了,我以前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汉人造成的。但是那天我上车前,一个小女孩递给我的一棵甘蔗,让我想了很多从来未曾想过的事情。我和我的族人们一直追求着自由,向往成立东土耳其斯坦国。并把这看作是安拉托付给我们的神圣使命。对于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直到那天我上车前,一个小女孩递给我的一棵甘蔗……”阿依吐露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那棵甘蔗让我想了很多很多从来未曾想过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汉人全都是恶魔的化身,直到那刻面对着那孩子,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看着那双清澈天真的双眼,我才意识道自己所犯下的,是怎样的一种罪孽。真主说‘信道而且行善者,是乐园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我们所做的一切,可以称得上是行善吗?狂热蒙住了阿伊麦的双眼,也蒙住了我的双眼,让我们失去了本可以轻易得到的幸福……”说着,泪水无声地从她双目中缓缓流下。陈玫体贴地抵过一块手帕。 “谢谢……”阿依吐露插了一下泪水,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和阿伊麦还有上次行动的其他人都是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的成员。我们在北京潜伏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在北京,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东土耳其斯坦抵抗阵线,东土建国运动会等六个组织的成员,总人数超过一百……” 徐东清和陈玫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显然没想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竟然有这么多恐怖分子潜入了。 “你们感到惊讶我并不奇怪,所有人都是单独进入北京的,全部人员都拥有合法的暂住证和隐秘的居留地点。除了收到命令,任何人不得无故外出,也不许相互进行联络……”阿依吐露轻声道。 徐东清心中一阵悸动,想不到对方的组织竟然如此严密!看来,这一次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只是不知道组织者会是谁呢? “我们这次行动的组织者是阿迪里·穆罕默德,他是苏非派的隐者,我们年轻一代都把他看作伟大的先知……”阿依吐露似乎看出徐东清心中的疑问,缓缓道,“不过我们只见过他一次,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是不定时从网上接受他命令……” “你知道具体的行动目标么?”徐东清面色凝重地问。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美国人资助了我们许多装备,我们行动中使用的歼击者也是其中之一,阿伊麦得到它后就认为有足够的力量行动了,所以我们才……”说着,阿依吐露低下头去。 “那你有没有听别人谈起过什么?”徐东清不死心地追问道。 “没有……只是当时我们去见阿迪里时,听他身边的人谈起过,好像说什么中国会彻底分裂之类的话……”阿依吐露努力地回忆道。 “彻底分裂?”徐东清的眉头皱得几乎打结了。中国会彻底分裂?怎么可能?这些疆独分子,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呢?原本以为末日审判团被全歼,北京的安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没想到这一切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来 “你是说,A组的人驾驶着航天飞船降落在天安门广场了?”何震州皱眉道。 “是的,这件事在群众中的反应很不好。天安门广场是我们国家的象征,他们A组胡闹得也太不象样子了,邵定中这次也脱不了责任。听说,当时飞船眼看就要撞击地面了,他还是不肯下令击毁飞船。还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来负责任。他把中央当成什么,又把您当成什么……”于光越说越激动起来。 “好了!”何震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目中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要是有能耐把红皮书从他手里弄出来,我马上就抓他下大狱!”他没好气地道。 于光识趣地闭上了嘴,低下头去,向往常一样习惯地偷眼瞄着四周。现在他们所在的办公室位于中南海的西北一侧,占地并不大,乍一眼看上去也很朴素。红色的纯毛地毯,诺大的办公桌上只闲闲地摆了一只小巧的竹制茶杯和两份薄薄的文件。一缕水烟袅袅升起,将后面墙壁上一幅水墨骏马图也笼得模糊起来,颇有几分书香气息。但只有他才知道,这些看似俭朴的设施后是怎样的一种奢侈。地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进口货,不仅可以根据人体重量自动调节弹性以达到对足底最佳的按摩效果,还可以选择散发近千种天然芳香。办公桌是最好的红木,看似平板一块的桌面上随时可以弹出四十多种办公娱乐设备,其中一个桌面下的按钮可以向座椅范围外的所有空间发出超次声波,令房间内所有人在瞬间陷入昏迷。那幅骏马图更是徐悲鸿的真迹,市价已高大数百万元,即使那一只小小的竹杯也是明代的古物,据说泡出的茶可以冬暖夏凉,延年益寿。而左边一扇门的后面,更是有一间豪华得超乎常人想象的洗澡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有这样的一套办公室呢?于光暗暗地想,仅仅作为何震州的秘书是不够的,唯有等到被外放到下面做个市委书记的时候才有这个可能吧?最近武汉市市政府好像工作上出了一些问题,倒是个机会,不过据说那里的市委书记赵长亭也在中央有人,不是那么容易动的。这样的话,就是南昌了,那里的市委书记刘陆已经到了全退的年龄了,不过南昌最近几年经济效益不大好,看来也不是个理想之地……他的心思正在不断转动之际,何震州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说,于光,他能把那东西藏在哪里呢?是在自己身边还是交给什么人了?” “不会在自己身边!”于光肯定地道,“我们的人早已暗地将他的家搜查十多次了,连影子也没有见到。国安局内也有报告说没有发现。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将东西带在自己身边冒险。” “那他会交给谁?谁有胆子藏起那么烫手的东西?”何震州的声音里少有地露出一丝烦躁。 “我们正在将他身边所有接触过的人逐一排除,说起来……”他沉吟了一下。 “什么?”何震州不快地道。 发现不是卖弄的时机,于光马上道:“和邵定中关系最密切的人就是A组的班鸣卓了,不过您也知道,我们的人是没办法混进那里的……” “A组么……”何震州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芒。 “哎,好累!”核桃一进A组的大厅就一头扑进沙发里,埋头不肯起来。 不只是她,刚才在广场上那生死的一瞬间,各人的超念全部是超负荷运转,加上先前那一番的苦战,不论精神肉体都是疲倦之极,可谁也不愿意就这么回到房间内休息。如果独处一室的话,恐怕谁也无法承受那种失去战友的失落与伤痛。桑若影人极随和大方,在A组中所有人都和得来。每个人的生日前,最早准备好生日礼物的便一定是她。A组的人生活大都没什么规律,每次执行任务后回来看到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房间,眼前首先浮现的便是她那张微笑的秀丽面孔。不过她的话并不很多,也许A组中的几个女性路婵娟,核桃,苏红荼一个和她是类乎情敌的微妙关系,一个是小孩子,一个又沉默寡言。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练习室内度过的,这种情况在年小如来后有所改善,可惜刚刚建立起的友谊就这样以悲剧告终。 六个人各怀心事,就这样默默在大厅内坐着。 “队长,刚才……我真的认为那艘飞船会坠毁的……”萧矢突然道。 “什么?啊,对啊,当时应该算是千钧一发吧,我也以为会来不及了……”班鸣卓同意道。 “可竟然在最后关头停住了,你不觉得奇怪么?以我们的力量,应该无法办到的……”萧矢缓缓道。 “说起来是很怪,你是说……有人在帮我们?”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这是很有可能的,在这次战斗中,有许多事我始终无法理解,尤其是新魂和末日审判团的关系,怎么看,二者都没有任何联系可言。可新魂还是同时狙击了我们和约翰·弗多拿,他们的目的究竟何在呢?”萧矢用一贯冷静的语气分析道。 萧矢挑起的话题大大冲淡了压抑的气氛,所有人都开始用心分析起来。 “小妖,新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路婵娟问道。 萧矢转向她道:“新魂的内部资料很少,只提到是个新兴的恐怖组织,以前只进行一些零星的刺杀政府官员的行动。而被刺者身份并不高,往往都存在一些经济问题,所以政府大多数时候都低调处理了。还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从来没有抓住过新魂的任何活口,所有被捕者都自杀了。” “控制很严格呀,说明这些人有个很有威信的领导者……”唐卡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样的组织行动一定会有很强的目的性,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班鸣卓猛然间想起徐东清在机场和他说过的话,脱口道:“他们想夺权!” “夺权?!”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向他。 “可那和我们A组有什么关系?又怎么能扯得上末日审判团吗?”年小如莫名其妙地道。 班鸣卓摊了摊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实际上这也是徐警司告诉我的,而他自己也只是怀疑而已……” “徐东清在警界十几年,就没听说过他犯过什么错误,警界卧龙这称号绝非浪得虚名。我看,我们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萧矢淡淡地道。 “是啊,我们是应该好好谈谈,太多不明白的事了,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一团迷雾,让人无法看得清晰……”班鸣卓若有所思地道。 “其实很简单……”少年望着下方宽广的球场缓缓说道,“就是因与果,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果,那么因便一目了然了……” “哎呀呀,不要打哑谜好不好?老好,莫非你找出主谋了……”高个青年从上方一跃而下,落在少年身边。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北京奥林匹克体育馆的悬浮式照明灯塔上。下面的体育场中人声鼎沸,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足球比赛。观众狂热的欢呼声和耀眼的灯光成为谈话的天然最佳掩饰。 “白朗,我记得你的智商并不算很低啊,怎么会象只赤道企鹅一样问如此缺乏生存智慧的问题?如果我已经找出主谋,还会在这里傻站着吗?”少年皱眉道。 “哼,不说拉倒,稀罕你啊……”被如此尖刻的嘲笑,白朗却只敢低声嘀咕两句,暗中在心中加以无情的反击。因为他深知惹上这终日面带微笑的“老好”段墨会落得怎样的悲惨下场,那种情况他可是见得太多了。 “也罢,看在同是红白黑的一员,我就给你解释一下……”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白朗听他这么说,不由凑过头去。 “好球!”段墨突然指着球场大叫一声,吓得白朗差点一头载下去。 尽管这情景搞笑之极,身后立着的黑衣女郎仍旧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了。奇妙的是,尽管她并不开口,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可仍给人一种热力澎湃的感觉。 “你看,北京队的几个后卫站位太平了,终于被四川队速度奇快的六号抓住了机会吧。说起来,上次他们对云南队时就犯过这种悲剧式错误么,嗯,让我想起永远在推石头上山的薛西弗斯。北京队的白痴教练也实在是有够笨的,简直就象个奥赛罗……”段墨显然又有了新的目标,又开始用一连串的奇特比喻开始尽情嘲讽那可怜的教练。 好容易等他骂够了,白朗才又试探着问道:“老好,你刚才说的……” “啊,对了,刚才说的,什么来着,对,是因果关系么,很简单,比如我现在很关心这场球的结果,这个就是‘果’,为什么我会关心这场球呢,这就是你要找出来的‘因’了……”段墨仍旧盯着球场道。 “哎呀呀,你不是又偷着赌球了吧?”白朗吃惊地道,“队长说过你再干就开除你的……” “不要说赌这么难听的字眼么,我这是在百忙中锻炼自己的分析推理能力,以我的推断四川将以二比一战胜主队,为了验证我的推断,我才下了五万元买四川队的……”段墨不紧不慢地道。 “好家伙,买了这么多,别说没警告你,比赛离结束可不到一分钟了,现在才不过一比一,而四川已经全线退防了,你好像没有翻本的机会啦……”白朗恶毒地笑道。 “这个么,用队长的话说,奇迹总是会发生的啦……”段墨胸有成竹地道。 正说着,四川队守门员大脚开球,球一开出,裁判便吹响全场哨声。 白朗正要欢呼段墨的失利,那球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划个大弧,穿过整个球场,一头扎进了北京队的大门。而此刻,裁判的第一声哨音才刚刚发出。 全场观众,甚至包括四川队守门员自己都被这种奇特的情况惊呆了,整个体育场陷入一片死寂。 “看,看,我说过了,奇迹总是会发生的吗……”段墨微笑道。 “卑……鄙……”白朗盯着他恶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不过既然你能够猜出我和这场球赛的因果,那么也应该明白那背后策划者与这次A组和末日审判团战斗之间的关系了吧。”段墨话题一转,脸色也冷了下来。 “你是说有人利用了这次战斗?”白朗恍然道。 “不错,A组和末日审判团就是两只球队,策划者关心的不是球队的胜败,而是赛后他们可以得到的巨大利益,至于利益是什么,则是我们需要找出的。实际上,我们只要顺着这条藤摸下去,很快就应该可以看到那只可爱又可口的瓜了……”段墨轻声地道,脸上那天真的微笑更盛了。 基德·罗德里格斯一脸呆滞地坐在墙角的钢化椅中,眼神中一片茫然。作为末日审判团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侥幸可言。他并不畏惧死亡,在他三十三年的生命中,已经见识过太多的死亡。其中很多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气,死亡已经成为生活中每天都要面对的一部分。而生活也因此变得麻木起来,如果不是遇到约翰·弗多拿,他早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此刻理想的结果是被一枪干脆利落的干掉。不过他并不抱那种奢望。不仅头上戴了遏念环,四肢也全部被锁死,连牙齿都被仔细检查过,以免他自杀。这说明,自己面临的将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牢门终于缓缓移开,三个人依次走了进来,基德用警惕的目光向他们望去。 很显然,中间的那个人是首领。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瘦,双目深陷,鼻子挺直,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冷酷,行动间敏捷而有活力。 “就是他吗?”那人冷冷地道。 “是的,韩副院长……”一个警官点头道。 被称为韩副院长的人缓缓走到基德的面前,伸出手来托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那模样就像在检查一头准备买下的牲口。 基德猛地一挣摆脱了他的手。 “你可真幸运呢,可以为人类进程做出自己的贡献……”韩副院长冷笑道。 “FUCKYOU!!!”基德破口大骂道。 “美国人就是没有文化感……”说着,韩副院长向身边一个助手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了点头,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金属棒点在基德的脖子上。基德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我们来过的事,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这是国家机密,懂么?”韩副院长冷冷道。 那警官紧张地点了点头。 韩副院长转身向外走去。那个助手上前准备拉起昏倒的基德,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被锁在钢化椅子上了。那警官忙不迭地准备掏出钥匙开锁。那人冷声道:“不必了……”说着,双目猛地睁大,强化合金制成的手铐突然怪异地扭曲起来,在发出几声刺耳的碎裂声后断成了几截掉在地上。那助手不理会警官惊恐地眼神,伸出手拎起基德走了出去,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手中拎的不是体重八十多公斤的壮汉,而是一根草。 许远军伸出食指,在虚拟的影像上点了一下。三维地图上闪过“西安”两个醒目的大字后,一行行的资料开始逐渐滚动着出现在空间。他看得非常仔细,交通,环保,历史,人口,治安各种情况逐一查阅,无一遗漏。这样的审阅他这些天来已进行了上百次,可以说这个城市的各种情况他都已经做到心中有数了,可既便如此,心头仍有一丝阴影挥之不散。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是上来,只是凭着一个老政治家特有的敏锐直觉,始终认为自己在某些地方存在着疏忽。 通话器里传来秘书的声音:“主任,有人找。” “谁?要是外市的就说我不在……”许远军皱眉道。自从担任这个迁都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以来,上门说项的人快把门槛都踏烂了。他许远军自认还是个清官,当年担任北京市长时还颇处理了一批贪官污吏。可为什么还是有人要这么干呢?尤其令他难过的是,那些人大多是他的老朋友,老部下,他实在狠不下心来把他们都交到公检法部门去,何况人家也没做什么。绝大多数没有用钱行贿,礼是送了些,可那也可以说是老战友老同志之间的情谊,你总不能因为这就把他们都抓起来吧?可骨子里,他仍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党纪呢?国法呢?难道现在的干部心目中这两样东西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吗?他不明白,许多他心目中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好干部为什么也会堕落得和别人一样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吗?心里想着,越发的火大起来。 “不是,是政协黎主席……”秘书轻声道。 “黎容汉?他来找我?”许远君愣了一下,随即道,“请他进来……” 门开了,一脸皱纹的政协主席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进来后也不和他打招呼,就开始四处打量他的办公室。看了半天,才点了点头道:“行,还行……” 许远军也不以为奇,他知道这是这位老朋友的习惯,每到一地后必先查看环境,然后才决定谈话的调子。要是设施太过豪华,他一定没有好脸色给你看。这位农村出生,从基层一级级干上来的政治局常委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光讲空话不干实事,二就是干部腐败奢侈。政治局中,他也是唯一和许远军比较亲近的常委。 “我说黎老汉,什么风把你吹来啦?”许远军喊着老朋友的外号奇道,心里暗暗祈祷他不是为了迁都一事来说情的,否则又要失去一个老朋友了。 “干吗?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别忘了我是政协主席,比你有空!”黎容汉半讽刺地道。 许远军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深知这个老朋友因为正直敢言,在中央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乃至被安插到政协这么个鸡肋机构中,浑身有力不能施展。 “别告诉我你是为迁都的事来的,我正头痛着呢!”许远军半真半假地道。 “还真让你猜对了,我还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黎容汉一拍大腿道。 “怎么,想给我递条子?免谈!”许远军没好气地道。 “你看看你,德行!”黎容汉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探头在屏幕上看了几眼。“怎么着,打算定在西安了?” “不告诉你!”许远军一下把电脑关了。 “喝,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别说我没告诉你,许胖子,最近形势可不太妙,政治局委员候选名单我已经看过了,有一半人不够格,凭什么?就是有人赖着不想退,怕被清账。到底四十一大后谁掌舵,现在也是没个准数。你也知道,咱们国家经不起折腾,迁都,迁都就是动摇国本。一提北京,别人就会想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想到共产党。换了西安,又会想到什么?这个时候人心要是思变会怎么样,你不应该不清楚吧,迁都,哼,你还真把它当好差事啦……”黎容汉撇嘴道。 “你少来这套!”见老朋友不是说情的,许远军放了心,可仍不服气地道,“我也不想迁都,可你看看,沙暴都这么凶,再过两年,老百姓过日子都困难了,不迁都行吗?” “你迁都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黎容汉冷不防地道。 “这……”许远军一愣。 “你说,许胖子,腐败和沙暴哪一个更难对付?”黎容汉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问道。 “当然是腐败!”许远军毫不犹豫地道。 “那你有没有信心和腐败斗到底?”黎容汉又追问道。 “当然有!”许远军一瞪眼。 “你连腐败都敢和它斗到底,还怕这么个鸟沙暴?”黎容汉毫不客气地道。 “我……我……”许远军被他噎得说不上话来。 “遇到困难先想着跑,你这也算是共产党员?”黎容汉戳着鼻子问道。 许远军被他激得满脸通红,偏又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老许,你记着,船底开始漏水的时候,与其想着跳船逃生,还不如想办法把船补好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他顿了一顿,瘦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怎么样,想不想和我同舟共济一把?” 空旷的房间中,只有正中的摇椅发出柔和的光芒。安然稳坐的人脸上,红色的京剧脸谱被这灯光照得若明若暗,分外神秘。 几声嗡鸣后,他身前突然亮起三个立体影像,分别带着白黄蓝三色京剧脸谱。 “战友们,我们的成功现在已经近在咫尺了,现在只要沛公将最后的程序完成,我们就可以按计划在四十一大时全面发动,实现我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嬴政缓缓道。 “沛公,你那里进行得还顺利吧?”戴着黄色脸谱的胤祯问道。 “没有问题,我可以保证在三天内完成……”沛公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 “倒是我这里出了点麻烦,许远军那个老狐狸不肯将迁都提议在四十一大前提交人大常委会,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落空了。”白脸的曹操插口道。 “只要沛公那里顺利完成,迁都的事就不再是重点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进行下一步行动,首先就是要除去徐东清这颗眼中钉……”胤祯轻描淡写地道。 “徐东清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嬴政叹了口气,“就象A组一样……” “徐东清的事,交给我来办好了,嬴政你放心吧!”曹操道。 “这样就好,还有,胤祯,你也可以行动了……”嬴政向胤祯道。 “是!”胤祯点了点头。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时间都宝贵得很,新魂重生!”嬴政举手敬礼道。 “新魂重生!”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胤祯缓缓摘下蓝色的京剧脸谱。这是一张颇为英俊的中年面孔,儒雅中透出一股军人特有的威严。他没有站起身,直接在身前的屏幕上迅速敲了几下键盘,一个封有“八一”军徽图案的电子档案被调了出来,档案封面上“绝密”两个大字赫然在目。 他又迅速敲了几下键盘。一个平静的女音响了起来:“您要求进入的档案属于国家特级机密,需要您进行必要的身份核对,同意继续进行吗?” “同意。”他缓缓道。 “姓名?” “魏唐。” “身份?”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 “身份识别密码?” “A157BQ3” “今日通行密码?” “东方之鹰” “身份识别通过,声音识别通过,请进行最后的DNA和指纹认证……” 魏唐微微一笑,将双手按在操作台前的一块透明圆盘上。数道细细的红色光线缓缓从他手上扫过。 “DNA和指纹认证通过,您现在被允许进入指定档案……”电脑女音柔声道。 魏唐飞快将档案打开,在上千个编号大小不一的文件中调出一份,再次输入一系列复杂的密码后将文件打开。 屏幕上开始展现出一行行的字迹。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国防尖端武器展示现场观摩计划。 观摩地点:北京市××军××研究所地下实验室观摩时间:××年×月×日观摩人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军区司令员于怀苦;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司令员李尘;中国人民解放军济南军区司令员方强池;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司令员康玉山;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州军区司令员王富水;中国人民解放军成都军区司令员刘谭;中国人民解放军广州军区司令员肖若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赵梦舟;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总司令员吴东魁…… …… …… 望着屏幕上出现的那一个个威名赫赫的头衔,魏唐缓缓闭上双目,然后就那样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伸出食指,在“发出”的按钮上点了一下。 第四十二章 魔影憧憧 司马津平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发现已依稀可见晨曦。想做起身来,才发现浑身酸痛,昨天研究北京市的环保规划一直到深夜,竟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想当年自己曾经试过在实验室内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看来真的是老了。虽然许远军提出了迁都西安的提议,可身为环保专家,不到最后一分钟,他还是不愿放弃守住这城市的最后一丝希望。看了眼昨天研究的方案,一阵绝望又涌上心头。不行啊,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吗?如果有足够的经费和时间,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找到拯救这个城市的办法的,可惜的是,二者现在他都欠奉。什么植树运动啊,不过是领导拿着铁锹照几个相片而已。他们都是到外边去吃,去玩,去亮相了!又有哪一个是真心的去种树的?千辛万苦进口的防沙树苗,就被他们漫不经心的糟踏了。一想及此,他禁不住怒火中烧,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费了好半天平息了心中的怒气,他站起身来,他长长的抻个懒腰,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他走出房间,准备出去洗把脸。哪只一开门,和匆匆奔过的一个人撞个正着,要不是有门挡着,怕肯定要摔个大跟头了。那人则被撞得跌倒在地上,不过他反应很快,马上就站了起来。双方都怀着怒意望向对方,随即化作惊讶的表情。 “韩副院长?”司马津平愕然道。 韩炬以他一向冷淡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快步去了。 司马津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和韩炬关系不是很好,可整个社会科学院内也没有哪个人和这个怪人的关系说得上好。不过韩炬人虽寡言少语,不易接近,可作风却很严谨公正,也从来不搞什么小动作,这一点上倒不失知识分子的本色,也颇为司马津平所赞赏。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张电子身份识别卡,对一般人来讲,这张卡是用处不大的,因为当用它接通中科院的中心电脑“盘古”时,它会结合声音DNA认证等一系列检查措施来证明持卡者是否拥有使用权。但对于他则不同,同韩炬一样,他也拥有接触特A级国家机密的权利,不过两人各有研究范围,平时无法知晓对方的研究项目。但现在有了这张卡,他就可以利用紧急指令让盘古给予自己打开对方档案的权利。这种指令是为防止万一某人发生特殊情况无法工作后,让同事得以继续进行研究而设的。当然,可以发出这种指令的整个中科院也不过三个人,而他司马津平恰恰是这三人之一。持着这张卡,司马津平心中一阵犹豫,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把卡还给韩炬,可脑海中老同学宁自雪的声音始终盘绕不去。韩炬凭什么得以进入政治局委员候选名单?更让他怀疑的,是何震州推举的。而这一切又和他的研究有什么问题?据他所知,凡是何震州插手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干净的。韩炬的研究几年来占了中科院研究经费的大半,可以说北京市的环保糟成这样,和这也是有着很大关系的。他研究的到底是什么?甚至可以以牺牲这个国家的首都来作为代价?一想到这里,一股怒气再度涌上心头,没有多想,他转身回到屋中,在电脑前坐了下来。飞快的进入和盘古的对话后,他下达了紧急指令。 “司马院长,紧急指令可能会造成部分机密外泄,您确定要执行么?”盘古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的。”司马津平咬牙道。 “请插入新的身份识别卡……” 司马津平用微微颤抖的手将卡片插入识别终端。 “第四实验区”几个红色的三维大字出现在空间中,随即化做无数透明的三角形光体飞速旋转起来,这些三角体不断交错着,开始形成一行行的数据和图像。一开始,司马津平还能仔细冷静地观察,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双眼越睁越大,终于连嘴巴都张了开来…… 刺耳的铃声将宁自雪从睡梦中惊醒,惹得她老大不快。昨天和法国外贸部的谈判一直进行到午夜,双方棋逢对手,全都顽固得象冰河时代的岩石一样,又冷又硬,不肯退却半步。憋了一肚子气的宁自雪整夜都没睡好,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要在今天攻下五个百分点,这时候接到电话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火气很大的叫道:“我是宁自雪,你是哪位大神?” “自……自雪,我是司马……”电话里传来司马津平结结巴巴的声音。 “司马啊……”一听是老同学,宁自雪火气消了大半,旋即又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急,不能在白天说?” “你听我说,我终于知道上次你跟我提过的事了,老天,他们怎么能这么干……一定要阻止……”司马津平的说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些什么啊,什么上次的事……”宁自雪打着哈欠问道。 “我和你说过的啊,他们在第四实验区……”司马津平的话还未完,突然断了。 “喂,喂!司马?司马你怎么了?”宁自雪急急问着,然而电话里只传来断号的嗡嗡声。 “第四实验区?那不是韩炬负责的地方么?”宁自雪自言自语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匆匆洗漱后,宁自雪驾车向中科院驰去,准备找司马津平问个究竟。然而却被门口一个笑容满面的警卫拦住并彬彬有礼的告知司马院长已经离开了。当她赶到司马津平的家时又被一脸茫然的司马夫人告知她丈夫已经一夜未归了。打他的随身电话又无论如何挂不通。一怒之下她索性打电话北京市公安局报了案。身为外交部的红人,自然没人敢怠慢她,不过当值的副局长马天心还是耐心地在电话中告诉她要申请失踪至少也要等四十八小时后,也许司马院长此时正在什么地方吃着早饭也说不定,电话?那也许是突然故障,总之电话突然断了并不说明什么,请宁副部长放心,根据记录,当时通话时司马院长还在中科院内,不会出现什么安全问题的……不耐烦的宁自雪不等他说完便挂断了。 怎么办?凭直觉,司马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那个书呆子,有什么话就不能等见面再说么?马天心那个饭桶偏又不肯帮忙,有了,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空空荡荡的会议室内,徐东清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黑板上“末日审判团”,“新魂”,“夺权”,“疆独”,“全面分裂”几个字样静静思索着。虽然拥有最尖端的电脑,徐东清还是喜欢对着黑板用彩笔勾勒事物间具体关系。他觉得这样更加有助于自己的思索。然而此刻对着这几个惊心动魄的字眼,他却无论如何也理不清心中的头绪。看似绝无关联的几件事,在他的心目中却总是隐隐地觉得有某种联系。可那到底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只是模糊地觉得彼此间还缺少了某些环节。 正思考时,通话器里响起陈玫的声音:“徐警司,外交部宁副部长打电话找你……” “宁副部长?”徐东清一愣,随即道:“给我接过来。” 定了定神,他拾起了电话:“喂,我是徐东清……” “我是宁自雪,东子,我要你帮雪姨一个忙……”电话里传来宁自雪风急火燎的声音。 徐东清苦笑道:“我今年已经三十四了,雪姨你就别再叫我的小名了好不好?”同时心中感到奇怪,什么事惹得这位最不愿求人的姑奶奶来求自己呢? 宁自雪当年在外交部只是一个小职员时,和徐东清家是同在一个四合院的邻居。两家彼此间的关系好地不得了,即使搬家后也没断了联系,因为近年来两人的工作都繁忙得很,这才少了来往。可以说徐东清是宁自雪看着长大的,对这位雪姨的脾气,没人比他再清楚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绝对不肯运用任何私人关系的。 “没功夫多说了,我要你帮我把个人找出来……” 徐东清静静地聆听着宁自雪地叙述,越听脸色越是严峻。有些事因为级别关系,他是不大清楚的。这也限制了他在这方面材料收集,宁自雪的电话无疑对他是极重要的提示。 “放心吧雪姨,我一定帮你把司马院长找出来……”说完,徐东清缓缓挂断电话。他静静站在那里沉思了一阵,拿起彩笔,又迅速地在黑板上写下“政治局委员”和“第四实验区”几个字样,还在后者上重重画了个圈。随即他坐了下来,开始从电脑里调出关于韩炬的个人资料。这样慢慢看着,一丝若有若无动笑容开始出现在他的脸上。 在他身后的天花板上,一只小小的甲虫不断爬行着,调换着角度以便可以看到电脑上的资料。数公里外的一座大楼顶上,这只甲虫的主人正兴高彩烈地操纵着手中的控制器。 “老好,看起来徐东清这家伙好像和我们想到一条线上去了……”白朗对着手提电脑的屏幕咧嘴一笑。 “我早说过,徐东清不是白给的,早晚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真相来,你好好盯着他,对我们的行动大有帮助,毕竟他的眼线比我们广得多,收集到的信息也更全面。不过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这位警司大人的警觉性高着呢……”屏幕上的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哎呀呀,知道了,放心吧,我离他远着呢……”白朗不耐烦地道。 段墨却一下把脸沉了下来:“谁让离他远的?你这个七十五公斤重的大笨蛋!” 白朗一下把嘴张得大大的,一脸无辜的样子,刚想分辨什么。却又被段墨的话打断:“徐东清在四十一大期间全权负责北京市的治安,以他的能力,胜任有余。不论谁想在这时候搞什么鬼,他都是一块最大的绊脚石。你认为那些人是慈善家吗,会让他这样碍手碍脚的?换了是我,下一步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他!我要你离他的距离不可超过一百码,随时保证他的安全!” “倒霉,不仅当探子,还要当保镖,这算是什么活啊……”白朗低声嘀咕着,开始收拾身边的东西准备转移阵地。 “对了,还有一件事……”屏幕上的段墨又道。 “什么?”白朗瞪起双眼。 “不许借机偷窥女警更衣室……” “你去死吧!”白朗对着屏幕伸出中指。 结束了与白朗的对话,段墨随手关掉电脑,虽然保持联络是必须的,但长时间通话的话就很容易给人追踪侦听的机会,这方面红白黑是行家,而且是行家中的行家。白朗是跟踪和侦察的专家,红荼是电脑顶尖高手,两个人在收集情报方面才能在整个中国情报界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而他段墨,则是处理情报的专家。就在此刻,他面前的另一台电脑中就有上万条各类信息不停闪过。其速度之快,常人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数字。而在他的双眼中,所有的数据都是关联的,其中蕴藏的意义简直妙不可言,有时他看着看着会笑出声来。一边看着,他一边下意识地用右手的拇指拈着中指,这是他的一个小毛病,对情报人员而言,这种习惯是要不得的,可他总是懒得改掉他,或者说,迄今为止他还没有遇到一个值得他改的对手。 “回来了?”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还是温和地道。 只是凭感觉,他也已知道进来的人是苏红荼。他们三个人之间彼此的默契程度之高,超出任何人想象,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在情报界内纵横无敌的重要原因之一。红荼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后面。 对这一点他也并不奇怪,在A组中,这位美丽的女郎也一直是话最少的一个,有时候,觉得她的这种天生的沉默和她行动时雷厉风行剽悍冷厉的作风极不相称,但又构成一种独特的风格。又看了一会儿,段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猛地回过头去。 眼前的画面让他惊呆了,一贯镇定自若的女超念战士此刻竟然泪流满面,无声无息地哭得象个孩子一样。他猛地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激动情绪,故意淡淡地道:“A组有人死了?” 苏红荼就那样流着泪点了点头。 “谁?”他低声地问。 苏红荼只是低着头任泪水流淌,却没有回答。 “谁!”他猛地大吼了一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涯中,还从未试过如此失态的。 “老江,胖刘……还有……” “还有?”段墨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阿影……”苏红荼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段墨闭紧双眼,只觉头内一阵晕眩。同班鸣卓,路婵娟不同,自从他入A组来,从未试过遇到有任何伤亡的情况发生。主要原因便是他和红荼白朗以及班鸣卓揽下了绝大部分危险性大的任务。看着那一帮天真活泼的半大孩子,原本因着杀戮和血腥而变得冰冷的心也逐渐温暖起来,虽然也想到终于有一天现实的残酷也会降临到A组中来,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却无法接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纯真的笑声还会在A组中出现吗? “阿影也……我本来以为,可以把A组的未来托付在她的身上呀……”晶莹的泪花终于在段墨的双眼内闪现。但他的神情却已没有刚才的激动,而是充满了凌厉的气息:“绝不饶过,背后的那个混蛋,不论他是谁,不论他对这个国家有多重要,我都绝不饶过……”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摩依努尔这几天睡得十分不好,每每被噩梦惊醒。当在新疆时,喝着喀纳斯湖的湖水,听着父亲的客人们谈论汉人的种种暴行,只觉得为了族人的幸福而献身会是最光荣的行为。当自己抽中那支执行任务的签时那种骄傲和自豪至今仍历历在目。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种自豪开始一点点地消失了。或者,就是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吧?的确,这里有很坏的汉人,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一头猪狗不如的畜生。可是……那个汉族少年的笑容,为什么自己总是忘不了? “那就是让我和你这大人物握个手,我一向喜欢和大人物握手的……”每次想起他拉着那个坏蛋被扭断的手摇了又摇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要微笑起来。原来,汉人里也有这样的好人在呢。那么,自己这一次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真主啊,请给你的女儿摩依努尔指明方向……她在心内默默地念道,虔诚地向西朝拜着。 “真不愧是伊斯哈格的女儿,朝拜的姿势真是优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她心中一惊,回过头去,入目的正是阿迪里那深不可测的微笑。 “尊敬的阿迪里,您找伊斯哈格的女儿有事么?”摩依努尔恭敬地问道。 “是的,现在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将与你共同担任此次任务……”说着,阿迪里招了招手。 摩依努尔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材高大的维族青年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动作之快,直若鬼魅。 “这是穆萨,和你一样,都是为了真主而献身的战士……”阿迪里用慈爱的眼神望着那青年道,“他不仅有一颗最勇敢的心,还有真主赐予的神力……” “神力?”摩依努尔睁大秀目道。 阿迪里微微一笑,冲穆萨使了个眼神。穆萨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双眼突然猛地睁大,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奇迹似的,他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半透明银芒笼罩起来。阿迪里突然掏出一只激光枪,在摩依努尔的惊叫声中向穆萨连开数枪,激光束射在穆萨身上后竟然全部弹开,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看到了吧,穆萨是真主神赐的战士,有他在,我们神圣的战斗是不可能失败的……”阿迪里淡淡地道。 摩依努尔依然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汉人作孽太多,终将遭到真主的惩罚。这一次,他们将彻底被毁灭,就如同真主所说:复活时来临之日,犯罪的人,将成沮丧的……”阿迪里仍旧在微笑着,可那眼神中的寒芒却令人心悸。 陈玫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就走了进去。电脑屏幕前,徐东清正聚精会神的想着什么,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她摇着头笑了笑,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桌前。徐东清这才注意到自己这美丽女助手的到来,抱歉地冲她一笑。 “怎么样,警司,有了头绪没有?” “初现端倪……”徐东清淡淡地道。即使如此,陈玫也仍然感到他那平素镇定的声音里出现的激情。 “那么……” “你听着,陈玫,有些事我还不能和你说,不,至少现在还不能。你听着,这是我这从警以来所知道的最难以置信的恐怖组织,或者根本不是什么恐怖组织。他们的组织之严密,行动效率之高远胜于我们警方。如果没有最上层的支持,我们是绝不可能将他们查出来的。而且我也没有证据,但我有这个感觉,而且几乎坚信不移。虽然他们可以做到表面上的不露痕迹,可有些事毕竟难以掩饰到的,宁副部长的电话给了我很大的灵感。中科院第四实验区就是最重要的突破口。这些年来,大笔来路不明的资金从各个渠道江河汇海般流向这里,在新魂的恐怖行动中死去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这些金钱流动的阻碍。而运转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是个天才,如果让他来给政府理财的话……你看我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徐东清说着笑了起来,显然心中十分舒畅。他的这种表情是陈玫所熟悉的,那是在一个案子即将侦破时的开心笑容。她最心爱的笑容。 “要不要向上面报告?”她试探着问。 “绝对不行,从现在开始,绝不要提这个案子,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可以相信的,而且对方手段之狠辣,恐怕会超出你的想象,一个搞不好的话,连我们都自身难保,你明白了么……”徐东清严峻地道。 陈玫从未看过这位上司对自己的口气如此严肃,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现在走吧,几点了?”徐东清问道。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只剩下值班的人了……”陈玫抿嘴一笑。 “这么晚了吗?哎,你应该自己先回去么,何必等我呢?”徐东清讶然道。 心里恨恨地暗骂一声“傻瓜”,表面仍旧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也是准备人大代表的住宿安全问题的材料,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人民代表大会……”徐东清轻轻地念道,“不知怎么,总是觉得这次四十一大要出什么问题,成天心惊肉跳的,这碗饭看来是越来越难吃啦……” “什么嘛,以您的才能,这么点事儿算什么?”陈玫打趣道。 “人算不如天算,陈玫,人算不如天算啊……”徐东清轻声叹道。和她一起并肩向大楼外走去。 夜风吹拂,整个停车场上静悄悄地,只有两个年轻警官靠在一辆飞车上低声说笑着。 陈玫长长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向徐东清说点什么。好让这不解风情的木头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心意,却发现徐东清的脸上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两个年轻警官见他们过来,站直身子给他们敬礼。徐东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沉声问道:“你们不是北京市的警官,是从哪儿来的?” 那两名警官对视一眼,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了,换之而起的,是冷冷的杀机。 陈玫的反应是一等一的,不到一秒钟,手中的激光枪已瞄准了对方,忽然间手腕一痛,手枪已脱手掉落。奇怪的是,掉落的手枪并没有跌落到地上,而是缓缓上升,被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扭曲得不成样子。 “超念战士?”徐东清骇然失色,心中如坠冰窟…… 第四十三章 刺杀行动 在徐东清的警界生涯中,已经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仅仅从眼前这两人脸上的表情他就可以清楚地推断出他们此刻心中的想法,没有任何要求,也没有任何解释,唯一要做的就是——“杀!”这种纯粹的意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连一边的陈玫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此刻的停车场依然没有人经过,就算是有人,普通的刑警又怎会是超念战士的对手? 徐东清的内心是震惊的,但令他惊讶的并不是有人来杀他这个事实,而是执行者居然是超念战士!即使以中国世界第一的人口,超念者的人数也依然不多。全国的超念者也不过两千余人,其中适合战斗的又只占一半。这些超念者全部是生活在政府的监控下,没有政府同意,甚至无法离开自己所在城市一步。而且他也早已阅读过所有超念者的资料,但印象中却没有眼前这两个人在内,以他非凡的记忆力,是不会弄错的,那么,这两个人又是如何出现的呢?一系列的谜团在心中一闪而过,隐隐地,他好像捕捉到什么。 可惜的是,这两名伪装成警官的杀手并不打算给他继续思索的时间,两个人腾空而起,如同两只大鸟飞腾着扑向他和陈玫。 “完了……”绝望的陈玫不禁闭紧了双眼。徐东清却始终紧盯着扑来的两人,双目炯炯,那表情就好像想用目光来抗拒对方一样。 奇迹似的,两个人在空中的身形突然有瞬间的凝固,然后猛地飞退开去,踉跄地跌倒在地上。 陈玫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攻击,莫名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身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颇为高大削瘦的青年,正懒洋洋地冲那两名杀手笑着:“哎呀呀,还真让老好说中了,果然有刺客。哎,你们两个,能不能报一下名字和个人简历呢?” “你是谁?”其中一名杀手冷冷地问道。 “我么,我是勤劳的北京市人口普查员白朗……现在可以报上你们的户口情况了吗?”那青年微笑道。 “白朗!”陈玫差点高兴地叫出声来。这个名字在中国情报部门内都是一个传奇的代名词。而在警界内,红白黑几乎是任何一名年轻警察的偶像。不过由于A组是国家顶级的秘密机构,任何关于A组成员的材料都是禁阅的,而与其他人不同,红白黑很少逗留在总部,所以即使以她的级别,也没有办法知道这三个人的真面目,想不到竟在这个时刻得以见到心目中的英雄。 徐东清也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暗叫侥幸,但同时又纳闷为何白朗出现的会如此之巧,难道红白黑事先已在跟踪这些杀手不成?A组的顶尖组合,果然不凡。他自是不会想到自己才是那被跟踪的对象。 两名杀手目光中流露出震惊之色,显然他们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人物。但两个人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对视一眼后,再次同时扑上!其中一名扑向白朗,另外一人则转向徐东清,猛地发出一道青色的念波。显然是想在牵制白朗后再一击得手。 “哪有那么容易……”白朗身子一闪,已挡在徐东清身前。双手一合,威势无俦的念波就这样被他“啪!”地一声拍散了,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身子又出现在原地,一拳击中另一名杀手袭来的双掌,将他打得倒飞出去。那感觉就如同逗小孩玩一样的轻松。“混蛋,不支持人口普查工作是要被罚款的……”继续开着不伦不类的笑话,但他的轻松也只是到此而已。两名杀手再度扑上,身子在空中到达最高点时,突兀地凭空消失。多年的战斗经验让白朗在瞬间做出近乎本能的反应。他高大的身形划过数米的空间,猛地将徐东清拉开。 轰地一声巨响,徐东清原来所站的地方被击成一个大坑。两名杀手的身形在大约十米远处的空间一现后再度消失,就彷佛成了隐形人一样。但白朗却显然并不这么看,他静静地挡在徐东清和陈玫身前,原本脸上自在地微笑已经消失无踪了,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着:“超念动……”徐东清听到他的口中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心中一震,徐东清眼前闪过古拉·扬克尔那张年轻而苍白的面孔。当时他率部与A组一起突袭末日审判团时曾经吃足了这名超念动世界第一的敌人的苦头,这种人类目力无法追逐的超高速导致多名顶尖的激光狙击手丧生。想不到此刻那种诡异的超念能力竟然在眼前再现,中国也有这种类型的超念战士吗? 和他一样,陈玫看不到眼前的敌人,可她也感觉到周围的异常变化。整个办公大楼的灯光不知何时竟然摇摆起来,变成模糊的流芒,那显然是空气在发生剧烈的流动所造成的。敌人就在周围不停地运动着,随时准备抓住他们的破绽行雷霆一击。不动声色地,她悄悄按动腰中的呼叫器。这种装置可以让警方在一分钟内赶到讯号发出的地点。一分钟的时间实在不长,但白朗一个人面对两名可以进行超念动的对手,可以支持那么久吗? 不知何时,白朗的手心中突然魔术般的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球。他屈指一弹,小球飞出,爆炸。浓浓的白色烟雾在几秒钟内迅速弥漫十几米的空间,而且不断扩大着。同时,正飞速运动着的两名杀手发现三人的气息完全消失了。这种情况显然出乎他们的预料,原本在明处的猎物居然成了暗处的伏击者。而且自己又不敢停下来,那样的话白朗当然会轻松过来来上那么一下,把他们的名字从北京市户口普查中一笔勾销。可也不能总这么跑下去吧?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也许平时会很有趣,而且大可以不断发出念波找出对方的真实所在。可这里毕竟是北京市公安局,随时有大批警察赶到支援的,实际上这么大烟雾,恐怕连消防队都会赶来。两人心中同时大骂白朗卑鄙无耻下流奸诈,竟然使出这种无赖招式,有辱他顶尖超念战士的美誉。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几乎所有和红白黑交过手的人都象他们这般骂过。对这种骂声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这三个人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他们既“无耻”又无敌的光辉业绩。 连串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显然大楼内的警察们已经发觉这里的异常向这边赶来了。而白色的浓烟依然笼罩着几乎半个停车场,没有散开。两名杀手几乎同时退出浓烟的范围外,两个人再次交换一次眼神,目光中流露出坚定之色。 白色的浓烟中,白朗施展起域中的“绝”,将三人的气息掩盖,静静地等着出手机会。虽然知道敌人不简单,可一下出现两名拥有如此奇异超念技巧的对手还是让他感到出乎意料,一个人的话他自然有信心胜过对方,但他此刻的任务是要保证徐东清的安全,除了这种方法外,他也没有再好的对策了。对方退出浓烟外和有支援赶来让他心中松了口长气:“好家伙,好歹算对付过去了,下次说什么也不干保镖这种窝囊活了……”他不知道,就是这一瞬间的放松让他犯下了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 浓烟外,两名杀手的身体突然开始亮了起来,瞬间化为两个人形的光体。四周空间以两人为半径开始不断塌陷,白朗终于感觉到能量的异常变化,脸上顿时失色,大叫道:“糟了,是超念自爆!” 巨大的能量场无声地蔓延开来,一辆又一辆的飞车开始扭曲、熔化,刺眼的光芒将浓烟照得完全透明,也照亮赶来的刑警们那惊恐的面孔。 “轰!”狂暴的气流终于爆炸开来,将数百平方米内的一切撕裂,飞车裂片和碎裂的人体在空中飞舞着。死亡之神瞬间便疯狂地吞噬了一切…… 黑暗,到处是宛如噩梦般的黑暗,为什么看不到一丝光明? 陈玫茫然地听着自己单调的心跳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然后,一个低低的声音内心空洞地响起:不要继续了吧,没有用的,这是个没有尽头的世界。你终日里看到的是什么?杀人,抢劫,强奸,诈骗,纵火,绑架,一切都是这样血腥,肮脏,充满了虚伪和贪婪,而你流了许多的血,许多的汗,许多的泪水,可无论怎么努力却依旧无法禁绝这一切。所以放弃吧,放弃的话,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好轻,开始缓缓地向天空飘起,她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当警察?”一个简洁有力的男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她知道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我为什么要成为警察? “记着,陈玫,身为警察,我们首先应该是一个人……”又是那个声音。 “身为警察,要保护的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别人的财产,而是自己的信念……” “身为警察,不论罪犯是谁,不论他的地位有多高,也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身为警察,我们时刻要准备承担这世上一切的苦难……”那个声音坚定地说道。 “徐警司!”她在心中大声呼叫着,睁开了双眼。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温和地道。 她吃力地扭过头去,一个面目和蔼,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缓缓从她身上插上一根又一根银针。 “你是……”她觉得这张面孔依稀有些熟悉。 “这位老人家可是全国闻名的大国手,用来治你的病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陈玫循声望去,一个一脸微笑的少年双手插在兜内,缓步走了进来。 “你这混小子,这算什么比喻?”老人没好气地道。 陈玫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猛地想起老者的身份:“啊,你是中科院的宋恩教授!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心中一阵激动,宋恩可以说是当今中国中医界的泰斗,曾经因为找出根治帕金森综合症和小儿麻痹而闻名世界医学界,并获得诺贝尔医学奖。这样一个人居然在给自己治疗,可说是天大的面子了。却不知这少年是谁? “算我欠你一回情,不过这次我给你带了瓶好酒来……”那少年拍照宋恩的肩头道,颇有几分老友味。 “好酒?你能弄到什么好酒,还能好过我的八十年茅台去?”老人不信地瞟了他一眼。 “这次出去路过梵蒂冈,你该知道吧,现在的这位罗马教皇收着一瓶快三百年的路易十三,这可是世上的孤酒哦……”少年笑眯眯地道。 宋恩张大了嘴:“难道你们偷了……” “哎呀,别说那么难听吗,我们是拿,可也不是白拿,以前救过他好几次啦,已经给他留了张便条说明这回清帐了……” “那么说……真有路易十三?”宋恩有点紧张地道。 “错!”少年一指他的鼻子,吓得宋恩一愣。 少年逼近宋恩盯着他道:“是三百年的路易十三……” “对,对,三百年的路易十三,三百年的路易十三……”宋恩乐得见眉不见眼,一时也忘了这路易十三仍旧是不告而取的“赃物”。 “怎么样,没有白求你办事吧?”少年站直身子微笑道。 “没有,呵呵,没有,以后段墨你有事尽管来求我吧,越多越好!”宋恩连忙点头道。 “段墨?!”陈玫瞪眼了眼睛。她真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竟然便是传说中最强的超念战士!放眼当今世界的情报界,只要提到中国,首先想到的便是A组,提到A组,首先想到的便是“红白黑”这三人组合,而提起“红白黑”,首先想到的便是眼前这位“老好”段墨! “怎么,看着不象?”段墨低头打量一下自己。 “不是,只是你怎么这么……”陈玫硬生生地把那个“小”字咽了下去。 段墨向陈玫微微一笑,转向宋恩道:“老酒鬼,我有话要和这位女士说,你先出去一下……” 宋恩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转身问:“那……” “在你办公桌的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段墨头也不回地道。 宋恩“哈”地一声,以与他年龄绝不相称的速度冲了出去,显然是去“销赃”了。 宋恩刚一消失在门口,陈玫便忍不住问道:“徐警司他……” “他受了伤,而且伤势比你重得多,现在昏迷中……”段墨收起笑容淡淡道。 “那会不会有危险?”陈玫紧张地问道。 “生命是不会有危险,不过当时的爆炸把你们冲到大楼的墙上,连白朗的防护罩都撞散了,徐警司的头部受了重伤,至今昏迷,老酒鬼说也许有永远昏迷的可能……”段墨低声道。 “可他不能啊!”陈玫激动地大声道,泪水簌簌而落,“不能,他那么重要,怎么可以永远昏迷下去!”如果不是身上插满银针,无法动弹,她一定会疯子一样冲出去去找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请你冷静些……”虽然身为顶尖的超念战士,可面对这样的情形段墨也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陈玫喃喃道,“是我,应该昏迷的是我才对,求求你,想办法让我们交换吧……” “不要说傻话了,你也该清楚,宋恩教授是中国甚至世界上最好的神经科大夫,他要是治不好的话,就没有人可以治好徐警司。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而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找出刺杀徐警司的凶手……” “我帮不了你们……我只想陪在他身边……”陈玫低声哭泣道。 “你要帮的,如果你还是一个警察的话……”段墨深深地望着她道。 “身为警察,我们时刻要准备承担这世上一切的苦难……”徐东清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陈玫长长吸了口气,努力地平静下来,压抑心中的激动道:“好吧,我帮你们……” “这才是好女孩儿……”段墨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才多大,说我是女孩儿?”陈玫不忿地道。 “我今年二十五,说起来刚好比陈警官你大一岁……”段墨洋洋得意地道。 “二十五?”陈玫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眼前这个满脸孩子气的家伙怎么看也不象二十五岁的人。 “不用看啦,真的是二十五,不过就是这张脸长得背了点儿……”段墨无奈地道。因为生得小,他和A组成员打口仗时没少吃亏。更有一次被班鸣卓派到高中里去当卧底,受尽了窝囊气。他当然不想多谈这让他不自在的事情,马上转移话题问道:“我想知道,关于新魂,徐警司都和你提过什么?” “我们警方掌握的情况也极为有限,徐警司说过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就是夺权,徐警司还从他们首领的名字推断出他们打算在非常的时期用非常的手段来进行强权政治……” “首领的名字?那是什么?”段墨追问道。 “他们的组织一共有四个首领,代号分别是嬴政,胤祯,曹操和沛公。” “嬴政……沛公……”段墨喃喃地重复着。 陈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徐警司说他们很有可能在这次四十一大期间行动……” “四十一大么……”段墨陷入了沉思。 “对了,就在今天,徐警司告诉我这一切问题中的关键就在中科院的第四实验区里……”陈玫突然道。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段墨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道,“而且已经派了可靠的人到那里参观访问……” “可靠的人?是白朗么?”陈玫好奇地问。 “不要提那个笨蛋!真丢红白黑的脸!”段墨没好气道。 外面的走廊里,大头朝下倒立,左右脚各托一个痰盂高个男性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哦,我知道了,那一定是……”陈玫兴奋地道。 “不错,是她,对我来说,她才是A组中最可靠的人……”段墨悠悠地道。 中科院外的地下光缆隧洞中,一个轻盈矫健的身影用目力难辨的速度前进着,监视器完全无法捕捉到她的影像。可如果你可以看清她的面孔,就可以惊奇地在这张美丽的脸庞上,激情和沉默,坚毅与柔和完美地合而为一,形成了一种逼人的奇异魅力…… 第四十四章 当时的心情 北京市作为二十二世纪的国际都市,网络工程自然也是一流的水准,四通八达的地下光缆通道遍布整个城市。作为顶尖的情报人员,苏红荼自然知道绝难从正面进入戒备森严的中科院第四实验区,哪怕她是超念战士也不可能。但要进入它所属的地下光缆通道则要容易得多,空中的悬浮监视机器人根本无法察觉她的通过。不出她所料,仅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她就已经身处于中科院地下传输中枢区域中。 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她便已看清四周的环境,将身子停在一个悬浮机器人无法观察到的死角中。用微行摄影机拍下四周影像后,再用同频的发射器将图像传到机器人的记忆终端,这样就无须担心再被发现。将一切完成后,她轻巧地跳到最粗的一根光缆边。中科院的光缆拥有一流的保安设施,光缆的壁体一旦受到外部压力时就会向系统发出报警,但它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怕火。而这一点苏红荼最是清楚不过。 熟练地,她掏出镭射刀开始对光缆的外壁进行切割,同时另外一只手中的小巧喷筒不断向切割部分喷出冷气,以防止温差过大而触动报警系统。将两处的外壁切开后,她掏出一个有点古怪的装置,将两头卡在光缆的暴露处,于是中间部位的电脑开始不断接受从光缆中传输的资料。当然,这些资料全部是经过加密处理的,其密码设计之巧妙,即使美国五角大楼的解密专家也无法破译。但遗憾的是,设计这套密码程序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盗秘者,虽然数值经过改变,但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便已经找出了数频变化的新规律,将正确定数据破译出来。 屏幕上淡蓝色的光芒照亮她的面庞,那种美丽足以与桑若影和路婵娟相媲美,但与桑路二人不同,这张脸上流露出更多的是坚毅和热情…… 班鸣卓接到邵定中打来的电话时,着实是吃了一惊:“徐警司遇刺了?” “是啊,虽然现场没有发现尸体,但的确有人看到他们在现场,而且值班警察也收到了陈玫发出的求救信号。从爆炸的规模来看,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了。”邵定中的声音中透露出难言的沉重。 班鸣卓的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烦乱:“谁干的?” “还不能够肯定,估计和疆独分子有关系,徐警官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余党。鸣卓,你现在过来一趟吧,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么?”不知为何,班鸣卓有点不想见这位上司兼好友。上次的一个任务,让A组失去了三个人,还搭上了中心电脑凤凰,这结果实在太过惨痛,让他根本难以承受。 “事关机密……”邵定中简短地道,口气中透出一种“没商量”的味道。 “好吧,我这就过来……”班鸣卓深吸了一口气道。 “出事了?”路婵娟在一边有些担心地问。 “徐警司遇刺了……”班鸣卓叹声道。 “徐东清?”萧矢在一边脱口道,“这下糟了!” “什么糟了?”班鸣卓皱眉道。 “你想想吧,队长……”萧矢用他特有的冷静声调分析道,“徐警司是四十一大期间安全工作的负责人,迄今为止所有的人手调派和保安设施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如今他出了事,那么保安工作必然就会出现某些漏洞,而给那些蠢蠢欲动的恐怖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如果正在召开四十一大会议时一旦出事的话,问题有多严重,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A组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如果四十一大召开,国家最高领导人必定参加,而且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大代表,这些人几乎都是个阶层的精英,任何一个出了事都有资格上报纸头条。到时真要是有恐怖行动出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这就去见邵局长……”班鸣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声道。 “尖端武器展示计划?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于怀苦望着手中的通知道。 “听说是中科院研究了多年的顶尖国防机密呢!”他的警卫员小刘神秘地道。 “顶尖个鸟儿,这么多年,也没见那些书呆子给老子研究出来个什么像样的东西来,一群废物!替老子请假,说我有病不去了!”于怀苦不屑地道。 “可这是总参的命令,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小刘低声嘟哝着。 “老子去!”于怀苦的脸上露出一丝孩子似的狡猾,“可是不带你去,我说小李子!”他故意朝外边大声嚷嚷道。 “哎!别,别!”小刘急忙拦道,随即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说,司令员,你就带我去嘛!” “你个瓜娃子,心里想个啥,老子会不清楚?”于怀苦咧着大嘴得以地道,随即又挠挠头上花白的发茬,“去就去,顺便管王麻子要两瓶好酒喝!”兰州军区司令员王富水是他的老战友,因为脸上有几颗麻子,就被他安了个这么个称呼。 “就是么,这一次军队里的头面人物都到齐了,怎么能少了您!”小刘兴奋地道。 “那是!”于怀苦洋洋得意地道,“少了老子,他总参说话就少了三分底气!”因为对日作战功勋卓著,于怀苦早已成为国人心目中当代的头号名将,所以他说起话来份量也的确比别的军区司令来得重。 忽然,于怀苦皱了皱眉头:“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怎么能少了您啊?”小刘莫名其妙地道。 “不是,对了,你说军区头面人物都到齐了……”于怀苦疑惑地道,“什么武器这么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军区司令都召集起来了,这里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怎么会?这的确是总参的命令啊,是副总参谋长魏唐亲自发出的,已经经过核实了……”小刘惊讶地道。 “难说,这个观摩会是什么时候?”于怀苦问道。 “明天下午。” “你叫警卫班全部跟老子过去,我倒要看看总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怀苦喃喃地道。 与平时不同,邵定中并没有亲自来迎接班鸣卓,而是有人领着他一直来到一扇大门前。 “邵局长在里面等着您……”领路的工作人员低声道。 班鸣卓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推开了那扇门。 入眼的是刺目的阳光,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然后才发现这是国安局大楼的楼顶。 “怎么样,我这国安局你差不多都转遍了,只有这里还没来过吧?”一边传来邵定中淡淡的声音。 班鸣卓循声望过去,只见身着灰色中山装的邵定中定定地站在大楼的最边缘,背着手,向远方眺望着。 这个时刻沙暴已经退去,前方远处,天安门的城楼若隐若现,在金色的斜阳下分外壮观。 “是啊,想不到你这里还可以看到这么好的景色……”班鸣卓叹道。 “每次将要面对很多困难的时刻,我都喜欢一个人到这里来看看……”邵定中深吸了一口气道。 “怎么,你这大局长也有苦恼么?”班鸣卓笑问道。 “怎么没有,是人就少不了生死悲欢,说到底,我们虽然是超念者,可仍然和凡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邵定中苦笑道。 “真难得,居然看到你发牢骚……”班鸣卓奇道。 “我是有感而发啊,刚才上头已经下命令了,要我全权接手徐东清负责的四十一大保安工作,你也该知道这担子有多重吧?”邵定中叹道。 班鸣卓无声地点了点头。 “更让人烦恼的还在后面,就在几天前,我们在北京市郊发现了大自在教活动的踪迹……”邵定中沉声道。 “什么?!”班鸣卓勃然变色。 “啧啧啧……”段墨望着红荼传回来的信息摇头不已,“了不起,了不起呀,连我都没想到……” “可不,要说我们见过的阴谋也算不少了,可还没见过这样的……”白朗在一边拼命点头。 “谁让你进来的,举痰盂去!”段墨头也不回地道。 白朗臭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陈玫明知道这不是笑的时候,可嘴角还是露出一丝微笑。 段墨回头瞄了她一眼:“说起来,陈警司……” “什么?”陈玫一愣。 “象你这么漂亮的女警官还真少见呢……”段墨索性停下来,转过身道。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陈玫的脸上也升起两团红晕,更增丽色。 “难道徐警司是柳下惠?还是他压根就是块木头?”段墨摸着下巴问。 “不……不是,我们是同事,嗯……对,就是这样……”陈玫结结巴巴地道。 “搞不懂,现在已经过了男追女的时代了吗?”段墨若有所思地道。 “当然过了,你忘了上次你到高中做卧底,那些女生是怎么……”白朗的大头从门口伸出来叫道。 话音未落,一个烟灰缸呼啸着凌空而起,飞了过去。 白朗急忙缩回头去。 “你上高中卧底?”陈玫大为惊奇地道。 “啊,呵呵,陈年老帐,不提它……”段墨打个哈哈,绕开这个尴尬的话题,随即口风一变:“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末日审判团袭击事件的真相,那么,陈警司认为徐警司如果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呢?” 陈玫沉默了一阵,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他的智慧和判断都要远胜于我,以他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太年轻,恐怕他早就升警监了。我只能肯定一点,他会做出对这个国家真正有益的选择……” “真是难办啊,判断对国家是否有益……”段墨轻声地道。 “没想到吧,最近北京真是热闹非凡呢……”邵定中淡淡地道。 “可是,上次段墨不是已经把大自在教的余党一网打尽了么……”班鸣卓难以置信地道。 “你别忘了,大自在教有七千万的信徒,其中大多数都经过教义严格的洗脑,被镇压后表面放弃而暗中仍然相信的大有人在,虽然红白黑上次一下抓获了不少核心分子,但也不能保证其中就没有漏网之鱼……”邵定中沉声道,“而且,具可靠的消息,这次大自在教卷土重来,其势利已经渗透到高层……”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班鸣卓心中一惊。 “有人想利用这股势利在四十一大前兴风作浪!”邵定中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杀气,“你也知道吧,大自在教的组织有多严密,其行动的保密性有多好,破坏力有多大,如果四十一大期间有十万,不,哪怕只有一万多教众聚积到北京做乱,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班鸣卓无言地点了点头,六年前那惨烈的景象再一次闪过眼前,他的双拳暗暗握紧。 “一旦北京乱起来,那种疯狂就会像一场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到最后全国就都会乱。而现在的中国是经不起一次动乱的……”邵定中叹息道。 “掌握到对方的踪迹了吗?”班鸣卓长吸了一口气,问道。 “如果没有,我会找你来吗?”邵定中微微一笑,“据内线提供的消息,明天中午,在北京西郊万佛堂有次集会,在北京的高级教众都会到场……” “为什么非要派我们A组去?”班鸣卓忍不住又问道。 “原因有两个,第一,我并不能肯定警方或者部队中没有对方的内奸,第二,对方的成员中很可能也拥有超念战士,本来我想亲自去的,可是明天政治局要在中南海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我要负责现场的保安工作,所以,怎么看都得再辛苦你们A组一次了……”邵定中无奈地道。 “好吧,我明白了……”班鸣卓低头道。难道自己终于又要再次面对那痛苦的过去吗?上次与大自在教的战斗,除了自己和老江外,其余的队员都牺牲了,这次又再会失去谁呢?他的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邵定中转过身来,扶住他的双肩:“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疲倦了,鸣卓,我保证,这次是最后一次,然后就给你们A组放长假……” “我们也不要求放什么长假,我只希望不会再有谁牺牲了,A组能继续这样就行了……”班鸣卓茫然地道。 邵定中放开他的双肩,后退一步,深深地望着他:“你还记得么,鸣卓……” “什么?”班鸣卓低声问道。 “那年我们在安徽的时候……”邵定中轻声道。 班鸣卓猛地抬起头来。 “八年前,安徽连降暴雨,长江淮河干堤溃决,内河堤防绝大部分漫堤决口,全省受灾面积近四万亩,受灾人口超过一千五百万……”邵定中一边说着,一边向大楼边缓缓走去。 “是啊,真是罕见的大洪灾,当时抗洪小组指挥不利,平时救灾设备管理不善,年久失修,否则灾情也不会那么严重……”班鸣卓叹气道。 “偏偏那个时候,我们A组执行任务后路过抗洪前线……”邵定中的脸上出现缅怀的神情。 “那个时候,你还是我的队长呢……”班鸣卓微笑道,“当时看到那么多群众和战士们在一起在长江岸边顶着暴风雨抗洪抢险,我们都热血沸腾,全想过去帮忙,就等你一声令下了,而你也没让我们失望……” “狗屁,什么等我一声令下,根本没等我下令,你们这群小猴崽子就冲过去了!”邵定中笑骂道,用手一指“你班鸣卓就是头一个!” “原来你真的记得这么清楚……”班鸣卓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我当然记得,这八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忘记过。我记得当我们A组的队员们用念力将一块巨石塞在决口出群众的欢呼声,记得我用念力飞行从洪水中救起落水小战士时他的笑脸,记得你满脸泥巴既滑稽又认真的神情……”邵定中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情“但我最难忘的,是那些保住大堤后哭泣着给我们下跪的农民们,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些满是泪水和皱纹的脸……” 班鸣卓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那种感动,这些年来我再也不曾出现过……”邵定中缓缓地道,“我一直在想,为了能够再次回到当时心情,我们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呢?” “任何事,我可以做任何事……”班鸣卓目光坚定地道,不知何时,所有的沮丧和疲倦都已离他而去。 邵定中深深地望着他,久久,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我也是,鸣卓,我也是……” “队长,邵局长找你是不是又有新任务了?” “新任务?不会吧,我们刚刚和末日审判团打完啊,至少该让我们整修几天吧?” “不对,我看是要安慰队长吧?” 一进屋,大家就开始纷纷询问会谈的情况。因为谁都知道邵定中是出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四十一大召开在即,他周身烦恼的时刻,更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找到A组身上来。虽然是独立的情报机构,但人人都知道A组实际上就是国安局的嫡系。而邵定中则是他们名副其实的“黑后台”。若没有他在后面顶着,就凭他们平时的“胡作非为”,恐怕就算有一百个A组也早已被撤销多时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班鸣卓显示出相当轻松的神态,当然,这是因为这次与邵定中的见面让他的精神得以全面恢复的缘故:“大家猜得对,又有新任务了……” “真的有新任务?”路婵娟难以置信地道,随即低下头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没有头,不过放心吧,为了当时的心情,我会一直战斗下去的……”班鸣卓温和地道。 “当时的心情?”路婵娟疑惑地道。 班鸣卓向她微微一笑,转头向其他人道:“这次的对手也不容轻视,其中很可能拥有超念战士……” “又是美国人吗?”核桃天真地问,“他们真讨厌!” “这一次不是美国人了……”班鸣卓拍拍她的头,“大家都听说过大自在教吧?” 路婵娟心中一震,愕然向他望去。 “小妖,大自在教是什么?很厉害么?”核桃拉着萧矢地衣袖问道。 “与其说厉害,不如说是麻烦吧……”萧矢淡淡道,“那是些一心想成仙成佛的疯子和傻瓜……” “疯子和傻瓜有什么厉害的?”核桃噘嘴道,“我才不怕呢!唐卡就是傻瓜,有时候又象疯子,一样打不过我……” “你说什么,臭核桃!”唐卡冲她挥了挥拳头,核桃躲到路婵娟身后,向他扮了个鬼脸。 望着他们可爱的样子,班鸣卓的脸上露出微笑。作为A组的队长,他的恢复也同样感染了其他人。他知道核桃这种调皮的样子是有刻意的成份的,这懂事的孩子希望大家象平时一样快乐起来。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许真的有一天A组会恢复过去的样子。当然,这要在明天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前提下。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第四十五章 将军决战 军用飞车在北京郊外的公路上飞驰着,金色的晨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刺得于怀苦将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他的身前,小刘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快到了吧?”于怀苦索性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地问道。 “嗯,已经看到大门了……”小刘点了点头,随即惊叹道,“哇,司令员,你看,好多飞车啊……” 在军区研究所的大门前,一字排着上百辆高级军用飞车,每辆飞车旁边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一眼望去,气势煞是惊人。 这里是于怀苦的管区,士兵们当然认识自己的司令员。他刚一下飞车,所有的战士们便齐刷刷地行了个刚劲有力的军礼。于怀苦挥了挥手,也没说什么,带着跟来的十几名警卫班成员走了进去。 一路行来,是十步一哨,九步一卡,戒备异常森严,即使身为军区司令员,于怀苦还是受到了仔细检查,最后更被要求在进入地下实验室前,必须把警卫班留在外边。 “怎么回事?这里是我的管区,为什么我的人不能进去?”于怀苦沉着脸道。 “报告司令员,这是总参的命令,因为事关最高机密,级别不够的人一律不许入内!”守门的战士一丝不苟地道。 于怀苦回头叮嘱道:“那就这样吧,你们几个守在这里,不许乱跑,放机灵点,懂吗?” “是!”警卫班的战士们齐声答应道。这些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当然听得出司令员的意思。所谓“放机灵点”就是指当里面出现什么情况于怀苦按动报警按钮后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冲进去。 对于自己这些万里挑一并且亲手训练的警卫们,于怀苦是极为信赖的。即使面对的是美国王牌特种部队,他也有信心自己的这些警卫可以以一敌三,甚至更多。 满意地点点头,于怀苦慢悠悠地走进了电梯。 就在离这里不到一百米的地下监控中心里,一个肩配上校军衔的中年人望着屏幕上于怀苦进入电梯的画面,拿起通讯器低声地呼叫:“老鹰已入网,重复一次,老鹰已入网……”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于怀苦便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势。 长方形的钢化玻璃桌旁,一溜地坐着十几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每一个的肩头都佩戴着上将肩章,胸前挂着各式各样的功勋章和绶带,身前大檐帽上的“八一”字样闪闪发光。整个屋内没有人说话,气氛之沉重肃穆,足以让常人两腿发软。 “啊哈,看看谁来了,你这个于大炮,怎么迟到了?”众人中身材最矮小的广州军区司令员肖若夫笑问道。 “胡说,我才是准时到的,你们来早的自己把屁股坐崩了关老子屁事儿!”于怀苦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说大炮,你都是司令员了,这张嘴也该收敛一下,省得影响战士们……”一个方脸孔的老人道。他是成都军区司令员刘谭,曾经做过于怀苦的上司,这些人里,也只有他才敢说于怀苦几句。 “怎么没收敛,再经过你刘司令员的几年熏陶,我老于保证就骂人不带脏字了!”于怀苦打个哈哈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也放松了不少。 “我说老于,这几年没仗打,憋坏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搞几包泻药通通肠子?”海军张常有眯着眼睛问他道。 于怀苦白了他一眼:“我老于好说,离国界远么,你张常有整天看着日本第十九舰队在眼皮地下晃悠,又不能动手,憋坏的人是你才对!泻药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张常有没吭声,他自家知自家事,海军里叫嚷着和日本开仗的是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人以自尽来枪谏,要不是他勉强压着,怕部下早跑到军委来闹了。 “你就别看张老鲨的笑话了,自从你老小子当年打下东京后,小日本这些年就特老实,人家不翻脸,我们怎么打?”沈阳军区司令员康玉山替张常有解围道。 “小日本打不了,打老毛子呀,他们可还欠着我们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地面儿呢!”于怀苦呲着牙道,“你们东北边防军是干什么吃的呀?” “你当我不想打?也得打得过人家才行,俄罗斯可不是日本,你要是能让他们的远程导弹都哑火,我立马带着人把莫斯科给你拿下来,怎么样?”康玉山没好气地道。 “听说中央有意思向印度动手了,你们知道么?”兰州军区司令员王富水说着,端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 “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刘谭的眼睛顿时亮了。要是真和印度开战,他的成都军区和王富水的兰州军区都处在前沿地带,自然大有希望参战。 南京军区司令员李尘在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几个老家伙,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象个小孩似的整天惦记着打仗打仗的?” 空军总司令员吴东魁嘿嘿一笑道:“军人们,哪个不想打仗过过瘾的?我就不信你老李不想打!” “想打!可不是现在,你们知道现在国内形势严峻到什么地步了吗?”李尘严肃地道。 “国内形势,不是很好么?去年经济又增长了九个百分点啊!”济南军区司令员方强池疑惑地道。 “经济增长?那些都是表面的!经济的确增长了,可下岗的职工数目也增长了,现在国内仅城市失业人口就已经超过六千万!你们想想看,这是个多大的数字!”李尘沉声道。 几位司令员都不再言语了。 “还有,你们知道去年一年内农村出现的暴乱次数有多少?”李尘又问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接近一千次,人数超过千人的就有三百次!” “怎么会这么多?你是从哪里看到的?”康玉山忍不住问道。 “是从政治局的内参里看到的,至于谁给我的你就不要问了……”李尘顿了顿,又道“你们想想看,国内这个样子,我们还有能力对外进行战争吗?” “就是军队里问题也是一大堆啊!”肖若夫叹气道,“设备陈旧,战士素质越来越低,走私,军人经商屡禁不止,战斗力是没法和十几年前比啦!” 又是一阵沉默,这些问题谁的军区内都是常抓常有,自然也没人出来暴短了。 “不说别的,就赵参谋长那小三子,用他的名头在外边走私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赵参谋长是也骂过也打过,可他就是不听,你说我能把他怎么办?总不能掏枪把他毙了吧?”张常有苦笑道。赵参谋长指的就是总参谋长赵梦舟。 “为什么不能?”一个声音在一边冷冷地道。 张常有一惊,回过头去。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将军,他认得是总参的副总参谋长魏唐,不由得一阵尴尬。 “小魏啊,怎么才来?赵参谋长呢?”空军司令吴东魁忙替他解围道。 “赵参谋长今天不会来了……”魏唐微微一笑,又转向张常有道,“我刚才在问哪,张司令员,为什么不能枪毙赵参谋长的儿子?” 众人看着张常有一阵红一阵白的老脸又是好笑又是惊奇。家属借老子名头干违法买卖发国家财的事他们大都经历过,查出来也就大骂一顿,最后不了了之,这些谁都知道。可一向低调的魏唐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场让张常有下不来台则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 “赵参谋长不来了?有病了吗?还有曲总司令呢?”吴东魁又忙道。曲总司令就是指军委副主席曲义开,魏唐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同时也是张常有的老上级了。吴东魁提他,是有提醒魏唐他和张常有都是“一家人”的意思。 “曲总司令也不会来了……”魏唐缓缓走到会议桌的中央,闲闲地扫视了一周,不紧不慢地道,“今天的观摩演习由我来主持,相信会给诸位司令员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出事了!这就是于怀苦心头生气的第一个念头。而且好像还是大事呢,奶奶的!非但没有任何紧张感,反而有种麻酥酥的兴奋延着他的脊梁骨升了起来,整个身子一阵骚热。他戎马一生,每次面对激烈的战斗时,都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战场上,可是——将军决战,岂在沙场! 同他一样,房间中的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可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没有一个显出任何慌张的神色。房间内又恢复到于怀苦进入前那种肃穆紧张的气氛,那种压迫感甚至变得更强。 “魏参谋长,你晓得曲总司令不来的原因么?”肖若夫缓缓开口道。 “曲总司令身体不适……”魏唐轻描淡写地道,“不过他已经将这次主持任务托付给我了!”说着,他打了个手势。 房间内的会议桌前突然出现蓝色的三维屏幕,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用铿锵有力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曲义开委任魏唐主持这次观摩会议,所有会议成员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违者军法处置!”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这个影像不会是伪造的,因为这里的电脑就是中国军方的主中心电脑“醒狮”,想要绕过它的安全检查是不可能的。而且以曲义开的个性,也决不可能受人胁迫而发出这样的命令。虽然是这样,可所有人心中仍旧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这里面肯定有鬼!只不过,还不知道是只什么鬼,魏唐这家伙……于怀苦暗暗地想着,偷偷摸了摸裤兜里的按钮。他对魏唐所知不是很多,但一向相当佩服。因为这位毕业于国防科技大的高才生的确是近几十年来中国少有的军事天才,当年在学校里连续三年在模拟战中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冠。毕业后主动要求下调到基层,但短短几个月后再次在军事演习中大放异彩,在己方指挥不力,过半兵力被歼的情况下以强硬的姿态争取了指挥权,并以少胜多,奇迹般地扭转了战局。当然,他一生中决定性的战役还是他作为参谋部成员策划的日本本土登陆战。在那次战斗中,中国军队成功的利用气象兵器制造出大雾,在特种小队和电子干扰部队迅速瘫痪对方指挥系统后,地面部队的以极小的代价突袭东京湾成功。在余下的战斗中,他又首先提出了城市飞车战的概念。因地制宜,利用在日本本土城市内夺得的飞车让部队以小分队形式穿插到敌人的纵深,这种敌我均难以识别的作战方式短短几天内便瓦解了美日联合防线。再加上于怀苦的部队英勇善战,中国以微不足道的伤亡数字赢得了这场战争。而这也成为魏唐日后青云直上的契机。在电视采访这位年轻的将军为什么还没有结婚时,他那句淡淡地“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更是倾倒了全国无数观众。 这样一个满腹才华,前途无量的军界新星,为什么今天会以这样一个怪异的姿态出现呢? “既然这样,就请魏参谋长给我们展现一下所谓的‘惊喜’吧……”康玉山语气平静地道。 “我会的,在此之前,我想问各位司令员一个问题……”魏唐若无其事地道。 “哦,什么问题?说出来听听吧……”李尘花白的浓眉一挑,显得饶有兴致地道。 “几位将军认为我们军队中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呢?”魏唐双手按在桌子前,缓缓问道。 “技术设备落后,无能力打一场全面的高科技战争!”刘谭毫不犹豫地道。 “我看是当前相对和平环境,高、中级军官意志消沉,过多追求名利和物质上的享受……”于怀苦不客气地道,一想起自己的军队中被安插了那么多废物他就有气。 “我认为是军队党组织的领导,疲、散、软,不能充分发扬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相反,军队指挥党组织的情况倒十分严重……”吴东魁显得有些沉痛地道。 “军队组织性、纪律性涣散,这几年集体性示威事件,抗拒军事训练,抗拒执行任务等严重事件是越来越多了……”李尘叹了口气道。 “我看严重的是军队搞非正常活动,就象参与走私活动,贩卖政府管制物资,搞非法自营经济创收这些事情,在军队里简直是多如牛毛……”王富水气乎乎地道。 “你说的那算什么,老王,最近领导干部侵吞军费购买豪华住宅,供挥霍,设小金库的比比皆是。军队在地方侵犯政府、人民的利益,发生集体性动用武器纷争,造成人员伤亡、财物损害,更是一出接一出。更严重的是军队有人还参与黑社会势力活动,提供庇护、谋取钱财,甚至连一些高级军官都卷入了……”方强池摇头道。 “大家这些说得都对极了,那么你们认为,在这样的状态下,一旦发生战争,我们还能取得胜利吗?”魏唐沉声道。 没有人回答。 “你们有没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是怎么形成的?”魏唐又道。 “魏参谋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吧……”张常有冷冷地道。 “那好,我也不和大家打哑谜了,我个人认为这些问题是全部是中央政策不当造成的,四十一大在即,我准备联合一些同志扭转这种局面,到时候希望得到各位将军的支持……”魏唐用轻松地语气道。 猛地一拍桌子,吴东魁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你想造反吗?” 更多的人保持沉默,可一双双犀利的眼神全部落在魏唐的身上。 于怀苦虽然没说话,心中却猛地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魏唐居然会动这个念头。对政府的腐败他也是极度不满的,背后没少摔帽子。为此还企图得到邵定中手中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可他决没有起来造反的念头,因为他深深知道,一次大规模的政治动乱对现在的中国意味着什么。以魏唐的智慧,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当然,如果他真能得到军方的全面支持,也许可以将动乱的程度降到最低,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扣押住这里在座的全部高级将领,也无法指挥军队,反而会使部队中的动乱扩大话。他到底是怎样打算的呢? “造反?我不这样认为,我只是希望看到一个真实意义上的强大中国,而不是虚有其表,只此而已……”魏唐毫不退让地与吴东魁对视着。 “你想夺权?”李尘哼了一声,“你配吗?” “也许我不配,可有你们支持的话,就会配了,不是吗?”魏唐微笑道。 “我们支持你?明知道是白日做梦还敢说出口,你究竟有什么绝招啊?”刘谭也笑呵呵地道。 魏唐没有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魏唐轻轻走到他们身边,双手拍拍两人的肩头:“我的绝招么,就是他们……” “就这两个小毛头,你打算用他们吓唬我们?笑话!”吴东魁不屑地道。 “各位不要小看你们面前这两个小毛头,他们就是你们今天要观摩的我们军方的超级武器……” 面上不露声色,于怀苦已轻轻按动裤兜内的按钮。 北京西郊方向,两辆A组的专用飞车在广阔的稻田上向万佛堂急驰着。飞车所过之处,强劲的气流掀起一阵阵稻浪。 麦浪中,一个身着军用迷彩服,面带京剧脸谱的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飞车的行动:“目标已出现,方位东39,速度170,预计抵达时间三分十五秒,准备行动……” “明白……”远处另一名带着脸谱的人放下通讯器,打了个手势。 十几名新魂成员以惊人的速度行动起来,在揭开了一片伪装成草垛的掩蔽物后,三台怪异的机器无声无息地露了出来,它有着灵巧的座盘和晶莹的椭圆形扇面状躯体。一眼望去,十分象电视天线。可如果是,那这种东西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天线了。是的,它们是中国陆军的王牌兵器——粒子波相炮。 第四十六章 决战中南海 地下通道入口前,警卫班的战士们正状似无聊地游荡着。但他们敏锐的目光从不放过周围任何一丝可疑的目标。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对于如何在短时间内侵入地下实验室,又如何撤退早有腹案。所以当他们收到于怀苦的信号,只迅速地交换了几个眼色,便默契地行动起来。守门的哨兵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已经被制服并被剥下制服取代了位置。电梯的密码被破解,所有成员鱼贯而入。虽然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重型武器,但每个人所拥有的高超战斗技能和出色的整体效率就是他们最可怕的战斗力。 电梯门在他们的面前缓缓打开,一个身着上尉军服的军官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望着他们。一个战士在电梯门只开到一人宽的距离时便已身体一纵,扑了上去,手刀闪电般地斜劈他的颈下,如果这一下劈实,保证可以让任何人乖乖地昏迷二十四小时。就在这时,那名上尉动了,他身子微微前倾,然后右拳向上猛挥,狠狠地击在这名战士的小腹上。战士的身体顺着拳势撞到天花板上,又重重地跌到地上,尸体卷曲成一团。 所有人脸色顿时一变,刚才那名战士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常人对他的动作根本无法反应。可这样的速度和这上尉的速度相比就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和快镜区别一样。而那一拳的力量,更不是正常人可以发出的。另外的战士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枪对准了他,还没来得及开枪,便觉得手中一震,所有的枪已脱手飞出,在空中聚在一起后被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扭成了一团。 “超念力!”一个战士脱口惊呼道。 那名中尉举起食指勾了勾。没有人敢动手,在拥有这样力量的强者面前即使以他们的战斗力也是不堪一击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解救自己的司令员已经死心了,而是在飞快地思索着克敌制胜的办法。 “既然你们都不肯出来,那么我就要进去了……”说着,那中尉缓缓地向电梯内走了过来。 麦田中,轻风微送。炽热的阳光照在大地上,飘腾的热气被风吹着,令得四周的一切都模糊扭曲起来。 一个小丘上,一名身着迷彩服,面带京剧脸谱的新魂成员正专心地看着手表。时间显示,距刚才通话时间已三分钟了。 “目标已出现!”一名新魂成员放下望远镜报告道。 “粒子波相炮准备!”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三号炮已锁定目标,请指示!” 首领的目光紧盯着不断接近的A组飞车,一言不发。直到飞车驶到炮口前的最佳射击距离时,薄而削的嘴唇才冷冷吐出两个字:“射击!” 随着这声命令,三座粒子波相炮椭圆形的镜面几乎是同时一闪,强大的高速粒子流划过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准确地击中了远处A组的飞车,行进中的飞车瞬间在空中解体,焦黑的残骸飞舞着飞散到地面。 “目标已摧毁!”炮手简短有力地报告道。 那首领静静地望着那堆残骸,久久不发一语。 “任务完成,请指示!”一名成员催促着。 “永别了,A组……”那首领轻声叹息道,言下竟是不尽依依之意。 北京,故宫,中南海。 “翡翠层楼浮树林,芙蓉小殿出波心”。 位于北京故宫西侧的中南海,与北海旧称“三海”,又名“西苑”、“太液池”。自北至南有翔鸾阁、涵元门、涵元殿、蓬莱阁、香殿、迎薰亭等。与东西朝向的殿宇祥辉楼、景星殿、庆云殿等共同组成三重封闭的庭院。中海一区的主要殿宇包括勤政殿,与瀛台岛隔水相望。勤政殿西有结秀亭,亭西为丰泽园,园内有颐年堂、澄怀堂、菊香书屋,颐年堂西有春藕斋、居仁堂、植秀轩等。丰泽园西为静谷,园内景色极为秀丽。中南海始建于辽金,历朝历代都是帝王的行官和宴游之地。民国时这里曾设立过“总统府”,“大元帅府”,如今更是中央人民政府的所在,是中国的最高执政中心。这里发出的每一道指令,做出的每一项决策,都影响着这个民族的兴衰,操纵着十二亿人的命运,引导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担负这样一个地点的保安工作,邵定中自然不会有任何轻松感。更何况今天的天气是异乎寻常的炎热。政治局会议是规定在紫云阁召开的,可这所建筑的中央空调系统不知怎么又坏了,室内温度接近四十度,高得吓人。技术人员正忙着抢修。一向被邵定中要求着装整齐的国安局工作人员不得不穿着中山服仔细检查所有房间,确保安全后,所有人都已经出了一身大汗,好在此刻饮料机器人及时送来了冰镇矿泉水,大家都如负重释,纷纷捧着大口喝起来。一名工作人员送过一瓶矿泉水,邵定中微微摇了摇头,与其他人相比,他只是额头略带汗迹。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一尘不染,依旧如常的稳重与潇洒。他的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也和他一样,几乎没有受到高温的任何影响。这正是修习中国气功达到相当高深境界后的体现。 “几点了?”邵定中头也不回地问道。 “差五分十一点,距离会议召开还有一小时三十五分钟……”身后的其中一人回答道。 “是吗,一小时三十五分钟后,中国的命运将就此决定了……”邵定中轻声叹道,“历史即将在我们的眼前发生,这种感觉多么奇妙,又多么陌生……” 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抬头向西方凝视着,喃喃道:“还有A组,我的A组……”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现在它已经是我的A组了……”一个声音温和地在他身后想起。 邵定中猛地回头,一个身材高大,脸色沧桑的中年人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 邵定中闭紧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然后再次睁开双眼,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鸣卓……” “有点……意外吧……”班鸣卓轻声道。 “是啊……有点……”邵定中缓缓回答。 然后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似乎都在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些什么难解的讯息。 班鸣卓望着眼前的邵定中。这个人曾经是他的良师益友,他的兄长,他的队长,他亲密的战友,他在这世上最信赖的人。记得很久以前,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他们彼此间依然可以从眼神中读出对方的内心的思路。这种默契在邵定中身为A组队长时曾不止一次地将两个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种眼神已从邵定中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洋般的深不可测,他再也无法读懂那眼神的含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自己始终没有意识到?他无言地问自己。 “怎么,任务出现困难了?”邵定中终于开口道,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班鸣卓那种熟悉而亲切的微笑。 “啊……不……”班鸣卓低声道。 “那么……”邵定中眉头微微一皱。 “我来,只想问你一件事……”班鸣卓深深望着他道。 “哦,什么事这么重要?说来听听……”邵定中淡淡地道。 “为什么……”班鸣卓的声音中充满了疲倦和悲伤,“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出卖你最心爱的A组,定中……不,嬴政!” 阳光下,邵定中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举起右手轻轻地挥了挥。除了站在他身后的两人外,所有的国安局成员都立刻以令人眩目的速度行动起来,所有的道路全部被封锁,制高点也随即被控制。整个紫云阁周围都弥漫着逼人的杀机。 待到这一切完毕后,邵定中才淡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和我的问题有关系吗?”班鸣卓冷冷回答道。 “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看破我的布置的,一定是有人在帮你,说,那个人是谁?”邵定中紧紧地盯着他问。 “报告,不好意思,那个人就是我,呵呵……”一个声音从紫云阁的上方传了过来。 邵定中心头一震,抬眼望去,紫云阁的金顶上,端坐着一个一身黑衣如墨的年轻人,此刻正向他招手,脸上灿烂纯真的笑容宛如少年。 “段墨……”邵定中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早应该想到的,除了你们红白黑,还有谁能看破我这接近完美的一局?” “你也应该感到自豪了……”段墨微笑道,“为了能够顺利地利用A组,你竟想到用假任务把我们调到国外去,而且还牵着我们的鼻子把我们遛了大半个地球……” “说实话,A组中我最忌惮的人就是你,所以才想尽办法把你们红白黑调走,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及时赶了回来……”邵定中无奈地道。 段墨摊了摊手:“其实你的计划还是不错的,如果我们执着于完成任务的话,至少还得在外面逛上好长一阵子,不过对方在战斗中对我们的那种熟悉程度让我起了一点疑心,而在我看来,这点可疑远远要比任务更重要,而现在地结果也证明了我的怀疑是正确的……” “真是可惜……如果得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邵定中叹道。 “这个么,老实说,我对你的大事其实是蛮感兴趣的……”段墨的身子轻轻地飘起,稳稳地落在地上,“不过,我更喜欢A组……”说着,他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刀锋般锐利:“你的那件所谓大事,今天我就要让它彻底灰飞烟灭,来作为你伤害A组的代价……” 邵定中的瞳孔猛地收缩。 因为有运输军事设备的作用,连接的地面电梯颇为宽大,足可并排开入两台飞车。所以虽然十余名战士呆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而此刻,因为战士们的不住后退,更留下中间一片颇为宽敞的空间。他们并非想后退,而是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力场逼得他们后退。很快,他们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道逼得紧紧贴在了墙壁上,甚至连脸上的肌肉也开始被压挤得变形,浑身的骨骼开始噼啪作响。那上尉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神色。 就在这时,电梯的顶棚猛地裂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从缝隙中挥下,重重击中那上尉的百汇。那上尉闷哼一声,软软坐倒在地。 “哎呀呀,警惕性太弱,就这也配做超念战士?啧啧,真丢人……”一个快活的男子从天花板的通风口中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道。与此同时,一个身材欣长的美丽女郎也从裂缝中落了下来。 警卫班的战士们死里逃生,加之这一男一女出现得太过诡异,一时间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喂,你们几个,是于大炮的兵吧?”那男子怪模怪样地问道。 “是……你们又是什么人?”小刘警惕地问道。 “红荼白朗,听说过么?”那男子笑嘻嘻地用大拇指向自己比了比。 “啊!你们就是A组的红荼白朗?我……我知道,你们是我的偶像!”小刘惊喜地叫道,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平时关于A组红白黑的事迹他听得实在太多了,想不到今天会居然遇到心中的偶像,更何况又救了自己的命,心中那种激动简直难以形容。 “哎呀呀,好了,好了,别那么大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你们是来救你们的司令员的吧?想救人就要听我指挥,你们要马上去占领电力室,现在对表,三分钟后准时切断会议室的电源,这事重要得很,关系到十几位上将对生命,明白了么?”白朗一脸严肃的样子道。 战士们纷纷兴奋地点头,和白朗对好表后,兴奋地去了。他们之所以这么配合,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刚刚救了自己,另一方面,便是出于对红白黑那种衷心的无条件的信任。 望着战士们兴高彩烈地离开,白朗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想不到,咱们红白黑竟然人气这么旺,我看将来就算不在A组了,还可以向娱乐界发展,做偶像歌星,灌唱片赚大钱呀……”他自言自语道,一脸美得冒泡的样子。 苏红荼冷冷地望了他一眼。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不爱说话,当然不会灌唱片了……”白朗讪讪地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刚才就想问你,我们怎么能这么容易地进入‘醒狮’的保安系统?难道是你当初帮总参编中心程序的时候也动了手脚?” 红荼淡淡瞟了他一眼后当先向前飘去。 白朗无奈地叹道:“尽在不言中啊……”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阳光下,新魂的成员们正迅速地拆卸着粒子波相炮,那首领则望着那一地的碎片沉默不语。 “怎么,报废了别人的飞车就想这么偷偷地溜掉么?”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所有人都以飞快的速度拔出枪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他们的身后,青色的麦浪随风起伏,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年便站在这麦浪之上,静静地望着他们,清澈的双眸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智慧和冷静。 “萧矢?”那首领脱口惊呼道。 新魂的成员们刚刚要举起枪来射击,却发现手中的枪突然无声地化为一个个零件跌落到地上。然后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左侧的麦浪上又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怒容的少年,他的身边,一个小女孩正朝他们扮着可爱的鬼脸。 “小妖,我们上吧!”一个活泼美丽的少女也缓缓从麦浪中升起,飘到萧矢身边。 “原来你们根本不在车上……”首领咬牙道。 “唐卡,你看他问得多蠢啊,要是我们在车上,不就被烧成烤鸭啦?你们真坏,想打人家也不说一声……”核桃忿忿地道。 “他是够蠢的,书读多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唐卡冷冷地道,“我没说错吧?我的韩副院长,或者……沛公!” 首领浑身一震,随即缓缓摘下自己的脸谱,露出一张苍白而清癯的面孔:“没想到你们居然全都知道了,不过这样的话,干掉你们就不会再感到内疚了……” 话音未落,一个又一个大新魂成员缓缓升起,象A组成员一样漂浮在麦田的上方…… “想坏我的事,怕没那么容易吧?”邵定中将双手背到身后,定定地道。 “怎么,你不信?”段墨微笑道。 “A组的确是全国甚至是世界上最出色的超念部队,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邵定中傲然道。 “你是指你的女娲计划么?”班鸣卓在一边冷冷地道。 “哦,原来连这个你们也知道了么?”邵定中微露诧意道。 “所谓的女娲计划,就是由中科院副院长韩炬主持的,利用人工手段从超念战士大脑内的松果体内提取超念基因移植于普通人的脑内,从而制造出人造超念战士的生物工程,我没说错吧?”班鸣卓沉声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一起说出来吧?”邵定中淡淡地道。 “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在利用A组,你利用小云儿来制造假情报通过内奸送给美国情报机构,然后又利用我们牵制末日审判团的同时,派杀手狙击他们,为的便是得到引导者——约翰·弗多拿的超念基因,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吧!”班鸣卓愤怒地大声道。 第四十七章 新魂的野心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邵定中微微一笑,缓缓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阵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出卖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尊敬也最信任的人。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呢?班鸣卓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就为了这个,为了得到一个超念基因,你竟然不惜牺牲A组?” “当然,你知道引导者的超念基因对我们新魂的计划有多重要吗?有了拥有那种‘神’之技巧的超念战士,我就可以对全国各军区司令员进行心理催眠,从而使全国军队无条件的支持我。同时,再将政治局掌握在手中,这样我就可以完成我多年的梦想……”邵定中款款而谈,看不出他有丝毫内疚的迹象。 这个人……真的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个邵定中吗?那个亲切地教导我,对A组百般呵护的邵定中吗?班鸣卓无言地望着他,好久才失神地低声问道:“难道你的梦想那么重要,比A组还重要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鸣卓,”邵定中摇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危急到了怎样的程度,如果再不采取非常手段,我们的国家就会遭遇怎样的灾难……”。 “中国问题是有,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班鸣卓冷冷地道。 “没有?”邵定中淡淡笑了一声,“你知道现在国内的贫富差距有多大吗?我告诉你,中国居民收入分配的基尼系数已经超过了0.5,而基尼系数一旦超过0.43,不平等就将威胁社会稳定,这你知道吗?中国有六亿五千万人口是人均收入在世界人均收入的第140位之后赤贫,人得以生存的四个基本条件:就业、医疗、教育和养老,这六亿五千万中国人可以说一无所有,这你知道吗?你知道中国现在每天都有一亿美元的资金在外逃吗?你知道现在失业人数已经接近六千万了吗?你知道现在人民对党内的腐败有多么痛恨吗?你知道现在的中央委员中有多少已经够得上枪毙的条件了吗?不,这些你都不知道,而我也不打算一一告诉你,我怕说出来会吓着你……” 班鸣卓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他本能地知道,邵定中没有对他说谎,而以他国安局长的位置,的确可以知道许多人所不知的内部信息。“这些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呀,比如腐败,这些年我们A组就抓了不少腐败的高官么……”他软弱地辩解着。 “你们A组?”邵定中不屑地道,“你心里也该知道,没有我的支持,那些人你们根本动不了吧?” 班鸣卓沉默着没有回答,的确,这些年在反腐败的问题上,都是邵定中一直在支持着A组进行查处。否则以他们的官小职微,A组怕早已被人取消遣散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不敢动我?为什么那么给我邵定中面子?”邵定中古怪地一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捏着他们的小辫子,掌握着他们贪污腐败的致命证据,只要没挖到他们的根子上,他们就不得不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要是真想动他们的根基,端他们的老巢,你以为他们还会继续忍下去吗?怎么样?想不到吧,你之所以能够铲除一些小腐败,正是凭着容忍了更大腐败而换来的权利……” 班鸣卓的身子一阵颤抖,以前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只以为是因为A组和邵定中都曾经多次救过国家领导人的命,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样肮脏的交易。“可你又现在能够做些什么?”他无力得问道。 “只要我能够掌权……”邵定中的双眉微微一扬,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只要我能够掌权,一切都将彻底转变!” “凭什么?”班鸣卓忍不住问道。 “凭的当然是那些拥有催眠能力的超念战士,一周后就是四十一大,到时候经过催眠的政治局委员就会提名我为政治局常委,并提名为中共中央总书记,然后按照我提供的反腐败指示,全国军队将迅速行动起来,将所有腐败分子一网打尽!”邵定中微笑道。 想不到他竟然做的是这种打算!班鸣卓有着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你以为人大会通过你的提名吗?你根本没有任何资历可言!” 邵定中微微一笑:“你没忘了我现在已经是四十一大的保安负责人吧?” “怎么,难道你想?”班鸣卓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 “不错,全国人大代表不过三千人左右,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制造出足够多的超念战士了!”邵定中自信地微笑道。 他竟然想将全体人大代表全部催眠吗?班鸣卓愣愣地望着这个他曾经如此熟悉的人。 “可是,就算人大一致通过,全国上下也未必认同你吧?你不怕人心动摇吗?”段墨在一边淡淡地道。 “早知道你有此一问,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在人大上提出北京迁都会有什么效果?”邵定中不答反问道。 “人心思变,你想得的确很周密……”段墨叹了口气道。 “不错,单独的新人执政的确会引发一些问题,可一旦迁都一起进行的话,人民反倒会希望政治上能够有所变动,这样就可以将引起的恐慌降低到最低,再加上全国军队的支持……”邵定中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到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执政的力量! “然后呢?你即使解决了腐败问题,其余的问题你又打算怎么解决?你打算靠什么来维持你的政权?就靠催眠和军队?”班鸣卓尖锐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邵定中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哪个做君为王的不是靠这两样以安天下?至于其余的问题么,我也早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内部问题……” “外部解决……”段墨懒洋洋地接口道,“想不到你竟打算来真的……” 邵定中淡淡望了他一眼:“我早知道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果然没错,不错,扩张就是现在中国唯一的出路!” “扩张?你打算向哪里扩张?”班鸣卓变色道。 “蒙古,越南,缅甸,印度,向一切适合中国人居住的地方!”邵定中傲然道。 班鸣卓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你疯了!你以为这样其他的国家会坐视不理吗?” “其他国家?你指的是美国和俄罗斯吗?”邵定中微笑道,“不妨告诉你,在未来的两年内,将有上万名超念战士以各种身份进入这两个国家。你知道一个拥有约翰·弗多拿那种能力的超念战士的战斗力有多大吗?我告诉你,经过专家评测,与一个师的兵力相等。这些超念战士将透过超念能力掌控各种经济军事命脉,然后在特定的时间内全面发动,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几千个师同时行动的破坏力有多大吧?他们可以轻易地将这两个国家的各种军事系统完全瘫痪,一切由随后进入的中国军队完全接管。然后成立三国联合政府……” “你当然是这政府的领袖……”班鸣卓冷冷地道。 “不错,领袖自然只是一个就够,难道还要更多人吗?我们的政治局有七名成员,实在是太奢侈了!”邵定中哼了一声道,“只要接管美俄两国,世界变等于在我的掌握之中!中国的移民又有谁来多嘴!我要让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富强的国家,中国人在这地球的任何地方行走,将没有人敢正眼相视!” 正午的阳光照了下来,映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将整个紫云阁衬得一片光明。今天的温度高得让人有盛夏的感觉,可班鸣卓却觉得自己的身躯一阵冰冷:“这样做……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邵定中无奈地一笑:“这就是我最终没有劝你加入我们的理由,鸣卓,因为你太天真……”他背着手缓缓踱了几步,班鸣卓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邵定中的步子间竟有了几分君临天下的风度。“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死人?死人算什么?而且你不觉得这地球上承载着五十亿人太过沉重了吗?优胜劣汰,是自然的铁则,强者屠戮弱者,是人间的定式!” “可你忘了我们过去被侵略时所遭受的苦难吗?那个时候我们对于暴力的扩张是如何的痛恨,称呼那些人是侵略者,强盗,帝国主义,如果我们也做那样的事,那我们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别人?我们和他们又什么区别?” “所以说你天真……”邵定中微微一笑,“我们和他们根本就没有区别!欧洲的富强源于他们对殖民地的掠夺杀戮,美国的富强一样是灭绝印第安人后取得的。你以为中国人就有多伟大?告诉你,他们和这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一样贪婪,残忍,爱好杀戮!不要和我谈什么人性博爱,贪婪和杀戮原本就是人类的天性。我和你的最大不同就是我认同这种天性,并且敢于正视它!所以只要我的计划成功,我绝对相信全国的人都会支持我!人民就是这样的,他们需要利益,而我可以给他们无上的利益!他们需要领袖,而我将成为他们最伟大的领袖!” “就算人民支持你也并不表示你是正确的……”班鸣卓低声道。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对你来说?”邵定中冷笑着反问道。 班鸣卓猛地张口,却终于没有说什么。的确,究竟什么是正确的,这样的问题,就算到此刻在他的心中也并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可是,局长大人,就算你是正确的,这计划行得通的可能性也并不大吧,你怎么保证那些超念战士就不会叛变你,哪怕有一个出了问题,会出什么后果,你应该想得到吧……”段墨在一边悠悠地道。那样子仿佛班鸣卓和邵定中的那一番辩论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我当然可以保证,制造超念战士的时候,就在他们的大脑内安置了念识装置,他们的任何行动,对话,甚至心理波动,都会一丝不差地通过卫星传到监控中心,任何危险出现都可以随时启动他们体内的生物分子炸弹,整个人可以在三分钟内融解成一堆泡沫,不留任何痕迹……”邵定中自信地道。 “说是这么说,可你敢保证到时候没有意外出现吗?”段墨眯着眼望着邵定中道。 不知为何,被段墨那样盯着让邵定中感到心中一阵烦躁,平稳了一下情绪,他才缓缓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反正这样下去一样国将不国,那就不如趁机搏他一次!即使失败,也不过是让中国灭亡的日子提前几年罢了……” “谁给你这个权利?”班鸣卓在一边低声问道。 “什么?”邵定中双眉一皱,一时不能领悟他的话意。 “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拿全中国的未来去赌博?”班鸣卓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这一次,没有回答的是邵定中。 “你要清楚腐败吗?你又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变得腐败?你要给人民带来利益,你又怎么保证不会把权利用于争取自己的利益?也许你真的可以依靠催眠和军队进行统制,但这样的统制绝不可能持久!”班鸣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 “何必那么激动呢?”邵定中微笑道,“你忘了,几千年来,我们中华民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下来的,而且生存得越来越好。人民需要军队,这样他们才会感到自己是安全的;人民更需要催眠,这样他们才会因为麻木而感到自己是幸福的,难道你非要他们终日象你一样痛苦和迷茫才好吗?的确,我不能保证我不腐败,但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比现在那些终日酒林肉池坐拥金钱美女的低级人渣更腐败!” 班鸣卓再一次默然。他无法反驳邵定中的话,因为那些都是千真万确不折不扣的事实。可那是不对的,不对的……他只能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这样说着。 “啧啧,局长毕竟是局长,有水平,看把我们的队长都气成什么样啦……”段墨同情地望了班鸣卓一眼,然后又瞟了一眼邵定中,“说得再好听,到头来也不过是要实现你个人的野心罢了,让队长同你这样的人辩论简直是拿驴唇去对马嘴么……” “那你又怎么看呢?A组的‘黑’……”邵定中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我?”段墨好像感到意外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按照我的意思么……”忽然话音一变,冰渣般的寒意森森地从他的微笑中直透出来:“当然是直接干掉你了事,哪有功夫听你这么多废话!” “真有意思,看起来你好像很有信心么……”邵定中微笑道。 “彼此彼此……”段墨也微笑道。 虽然面带微笑,但邵定中的心中却决不轻松。今天班鸣卓和段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成为他计划的强大阻碍。他并不惧怕班鸣卓,可对段墨却深深顾忌。无论是手段或者机谋,后者都远远在前者之上。这么多年,身为国安局长的自己,甚至无法摸清他真正的实力。不过至少具他所知,红白黑在国内外纵横多年,还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们尝到失败的滋味。而他们所执行的任务,常常连邵定中自己也觉得是无法想象的困难,可到了这三个人手中,却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完成了。这其中的关键,便在自己眼前这个人的身上。A组最强组合红白黑之“黑”——老好,段墨!谁要是真以为那张终日微笑的天真面孔下真的是纯真善良的话,那他就会发现自己错得多么可怕!而邵定中最担心的便是对方大有可能事先通知了警方,那样的话自己可真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了。当然,对方怕走漏消息而不敢通知警方的可能也是有的。所以他也一直在等,等待着自己期待得消息出现。 终于,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国安局成员打了一个别人无法明白的手势。他整个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对方的确只来了两个人,而且,没有报警。难道他们两个那么有信心吗?虽然是A组最强的二人,可这种行为毕竟太过冒险,不象段墨所为啊!他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这疑惑转瞬即逝,到现在的地步,无论如何自己都已经无法停止了。 “鸣卓,记得我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吗?”邵定中望着班鸣卓突然道,“为了能够再次回到当时心情,我们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呢?” 班鸣卓没有回答,是的,他当然不会忘记。 “你当时回答是任何事,对吧,我不打算要求你做些别的什么,我只要求你去死,就是这么简单……”说着,邵定中挥了挥手。四周的几十名国安局成员缓缓向二人围了过去。 “好像正戏终于上演了吗……”段墨朝四下看了看,抚着手掌有点高兴地道,“我早说过,何必那么多废话呢,既然要打,那就早打不如晚打,顺利地话还可以赶回去看球赛的现场直播呢……” 无形的压力不断逼迫着二人,而且力度不断增强。大理石地面的尘埃波纹状向外辐射着,细小的石粒缓缓地从地面升至空中,紫云阁附近的树木无风自动,阁定的琉璃瓦也开始不停地颤抖。那种巨大的力量,甚至连段墨和班鸣卓也显得步履不稳,有些难以承受。显然,此刻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的国安局情报人员,而是全部经过改造后的超念战士…… 第四十八章 梦碎 军区地下实验室的观摩室内,魏唐正面对着一群上将侃侃而谈。 “各位,这就是我们新魂的计划,也许它还不够完美,可毕竟给我们的国家提供了一线生机。我也知道,要各位完全配合我们是不可能的,那么,现在就由这两个超念战士对各位司令员进行催眠。几分钟之后,你们将会光荣地成为我们新魂的一员,就象曲总司令和赵参谋长一样……”魏唐微笑着用轻松地语气道。 “你做梦!让老子做你们新魂的傀儡,门都没有!”张常有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 “魏唐,让中国强大起来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可你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干预政治就已经违背了我们军人的立场,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李尘冷冷地道。 “我当然知道,军人一旦干政,很有可能将会出现军权大于党权的现象……”魏唐微微一笑,“这好像是一场事关十二亿人生死存亡的赌博,而我则在掷出最关键的骰子……” “我毙了你!”吴东魁猛地站起身来,掏出怀里的手枪指向魏唐。这种上将佩戴的五四手枪仍沿用古老的子弹做为射击物,手枪的合金中有黄金成份,枪柄处用白银镂出“八一”字样,制作极为精美,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军队内部都把它戏称为“虎符”。 站在魏唐身后的一名年轻军官微微踏前一步,吴东魁只觉腕子一痛,“虎符”已经脱手而出,随即在空中怪异地扭曲起来,枪柄处“啪”地一声断裂后,金色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掉在桌子上。 “各位司令员还是安分一些好,毕竟你们全都是共和国的精英,以后借助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多呢……”说着,魏唐挥了下手,两个超念战士缓步向前逼进。 所有的将军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望着魏唐,在他们戎马生涯中,还未曾受过如此屈辱。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上将,但面对着这种情况,却还是无计可施。很快,一阵奇异的感觉涌上他们的心头,那些曾经让他们欢欣或痛苦地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现,而意识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这两人都是经过基因强化合成的超念战士,虽然具有和约翰·弗多拿相同的能力,但经验上却差得远。不能一下抓住所有人心中的致命伤痛加以动摇,趁机控制他们的心志,花的时间也相对要长。而且他们面对着的虽然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人,可意志之强远远超过正常人,所以控制起来也格外吃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司令员的眼神开始变得恍惚,魏唐知道这是开始接受催眠的征兆,心中一阵欣慰,正在这时,异变突起,室内灯光突然完全熄灭,就在两名超念战士失神的一瞬间,墙壁破碎,两股狂猛地念波重重击在他们身上,两个人对此显然完全没有防护,口中鲜血狂喷,软软跌倒。 灯光再亮时,魏唐发现一切完全不同了。所有的司令员都已恢复了清醒,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郎站在门口,全身仿佛集冰冷和火热于一体,散发奇异的魅力。而一个高个的男子则在检视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名超念战士,口中还喃喃地嘀咕着什么“太滥了,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之类的话。 当他看到这两个人时,心中仿佛被大锤重重敲打了一下,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身为新魂的高级首领,他自然不会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红白黑中的红与白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意味着A组的人早已掌握了他们的动向,他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他似乎听到李尘在冷冷地向自己说了些什么,看到各军区司令员眼中慑人的杀机。又似乎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心头有着失去了一切的茫然。但很快,他那经过严格锻炼的神经就恢复了正常。微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局,看起来是我输了……”他安详地道。 “这个不用你说吧,谁都看得出来呀……”白朗朝他扮个鬼脸道。 “还有一件事告诉大家,我在这个地下室内事先安装了念识炸弹,一旦我失去知觉或者在脑中发出特定指令后,整个基地都会化为一团灰烬……”魏唐微笑道。 “你以为用这样的方法就能够逃掉吗?”刘谭冷冷地道。 “逃?逃的人是你们,现在,请各位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否则后果自负……”魏唐淡淡地道。 “败军之将,也敢言勇?”肖若夫哼了一声道。 似乎所有的司令员都没有受威胁的意思,没有人肯因为魏唐的威胁而移动脚步。 “我是一个军人,始终都是!即使战败了,我也不能失去军人的尊严……”魏唐深深望着肖若夫道。 屋子里一阵死样的沉寂。 过了好久,于怀苦才长长吁了口气:“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首先站起向外走去。其余的司令员也沉默地陆续走了出去。 白朗张开嘴刚想说什么,也被苏红荼一把拉了出去。 “干什么?那家伙明明在摆空城计,我们早就检查过这里了,根本没有什么炸弹,为什么要被他一吓就跑?”白朗在走廊里忿忿不平地道。 红荼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喂,不要用这种眼光望着我,好像我是个傻瓜似的。” “……” “这种眼神又算是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傻瓜?你别太过分了好不好?” 魏唐面对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缓缓摘下军帽,坐了下来。就在刚才,他还几乎控制了全国军权,掌握了这个国家的命运。可短短的几分钟后,他便已成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这种巨大的失落感,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可他却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斯的平静,波澜不惊。也许早已预料到了吧?这样的方法,毕竟是不能拯救这个国家的。可不论怎样,自己都已曾经为它尽力了,作为一个军人,已经没有一丝遗憾。那么,剩下的…… 他掏出自己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静静地看了起来。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姑娘微笑着望着他,很幸福的样子。 “觉得幸福吗?爱上我,也许是你一生最大的不幸呢……”魏唐喃喃地道,“真可惜,本来以为……”他突然闭口不语。然后掏出打火机,将照片点燃,就那么看着它静静地燃成一团灰烬。轻轻地抚摸了一阵军帽上的八一标志后,他缓缓将军帽戴正。然后掏出自己的“虎符”,稳稳地顶在太阳穴上…… “好家伙,这么多……”唐卡兴高彩烈地磨着自己的拳头道。 “老好说的果然是真的,这些人都是经过强化的超念战士啊……”核桃眨着大眼睛喃喃地道。 “人多打起来才热闹!”唐卡大叫一声,双拳猛挥!旋风般地拳劲划破十余米的空间,准确地击中那些合成超念战士的脸庞,将他们打得熟透了的柿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下去。 “果然,和段墨他们说得一样,他们人多是人多,战斗力却这么差……”年小如在一边目瞪口呆地道。 “那是当然的,他们虽然都拥有超念力,却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根本无法发挥本身的力量,对付常人是绰绰有余,但和我们A组的人却差得远了……”萧矢在一边淡淡道。 “那就是说唐卡一个人就够了?”年小如问道。 萧矢缓缓摇头:“当然没那么简单,唐卡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不及防,但整体的实力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你看……” 年小如转头望去,发现那些新魂的超念战士已经改变战术,不再浮在空中当唐卡的靶子,而是分散开来用念波向他不停发动攻击。一道道淡青色的念波呼啸着向唐卡袭去,逼得他不断移动身形,拳势也混乱起来。这种战术颇为奏效,唐卡也逐渐开始疲于应付。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也上吧!”年小如紧张得抓住了萧矢的衣服不停地摇。说到底她参加的战斗就只有对基德那一场,而且是没经过什么苦斗便已巧胜,对这种激烈的场面还是感到十分紧张。 “呆会儿你盯着那个韩炬,别让他跑了……”萧矢平静地道。 “这样就行了?”年小如愣愣地道。 “嗯,其余地就交给我吧……”萧矢向她微微一笑。身形一摇,已飘然出现在新魂成员的中心处。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新魂的成员们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扑上。他们虽然作为超念战士没什么经验,但大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身手极为敏捷,拳脚暴雨般的向萧矢落去! 萧矢清秀的脸庞上神色不惊,身体以最小的摆动躲避着对方的进攻,脚步如行云流水,不停在新魂的队列中移动着,却并不加以任何攻击。即使这样,因为他的介入,新魂的超念战士已不能对唐卡进行念波集中攻击,让唐卡的压力大为减轻,拳头越发出得快了。 新魂的成员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合力围堵萧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重新将他困在众人的中心。 看着依旧从容不迫的萧矢,这些合成超念战士们的脸上出现了“看你还往哪里跑”的得意笑容。突然,他们发现他们那年轻的对手也在笑。与他们不同,那种淡得近乎无的笑容中带着分明的嘲笑和自信! 然后,萧矢右手食指优雅而缓慢地指向天空,平静地高声道:“域之——‘黑白’!” 黑白的棋子呼啸着升空,被凌厉的劲道带飞的麦杆和麦粒在空中飞舞。一个由棋子构成的完美立方体顷刻间笼罩了周围近万平米的空间。新魂的成员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身体周围那些浮动着的棋子,完全地不知所措。他们虽然大致了解A组成员的特殊能力,但萧矢的“黑白”却是自己最近刚刚完成的绝技,而唯一目睹“黑白”威力的新魂成员在刺杀“引导者”不成后自杀身亡,这便注定了他们今天悲惨的命运。 “原来刚才小妖东躲西躲的,就是为了要偷偷布下棋子呀……”核桃吐着小舌头道。 “切,何必那么费劲,再等几分钟,本大爷的拳头就可以把这些臭鱼烂虾一网打尽了……”唐卡挥了挥拳头,不忿地道。 “唐卡你吹牛,刚才明明被人家的念波撵得东跑西颠的……”核桃刮着脸羞他。 “那是我刚才吃多了,想多运动运动,免得生啤酒肚……” 他们两个在一边斗嘴,年小如却只是痴痴地望着萧矢空中孤傲的身影,心中又是兴奋,又是骄傲。这还是她头一次得睹心上人的战斗英姿。<strike>http://rike> “大家小心那些棋子,快脱出它们的范围!”韩炬不愧是新魂的领袖之一,很快觉察到了气氛的异常,大声喊道。 新魂是效率极高的战斗组织,他甫一发出命令,所有成员便纷纷向外撤去。 就在这时,萧矢那高举在空中的食指指尖突然开始发亮,青色的光波成涟漪状向外不断扩散。光波到处,所有的棋子都开始发亮,棋子与棋子间有细细的光线连接。整个棋阵变成灿烂的巨大魔方。而新魂的成员们发现自己所在的这座巨大魔方开始不断地旋转,他们每次试图突破自己所在的方格都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在这魔方外,而是另外一个地方的空格中,而他们慌乱中发出的念波也被这魔方吸纳得点滴不留,而那些棋子间的光线变得更加闪亮耀眼了。棋阵外的新魂成员见势不妙,纷纷拥上,用念波向“黑白”狂射。却依旧无济于事,只是使整个棋阵变得明亮得让人不可正视。 萧矢冷冷地任数十超念战士对着自己的“域”疯狂攻击,却始终无动于衷。直到那棋阵的光芒璀璨得接近实体时才再次轻喝:“落星!” 突然,棋阵所有的棋子都光芒大盛,就在所有人双眼被晃得一刹那,无数细细的光线从棋子上激射而出,无论棋阵内外,所有新魂的成员们被这种光线击中后纷纷跌倒在地,转眼间便只剩韩炬一个光杆司令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他自然不知道,在上次的战斗后,萧矢痛定思痛,针对“黑白”利守不利攻的弱点痛下苦功,终于使这原本已威力奇大的“域”再进一步,成为攻防一体的完美阵地。 “没想到?嗯?”萧矢在空中向韩炬微微一笑。 “哇!小妖你太帅啦!”那边早已响起了核桃的欢呼声。 “哼,帅什么?告诉你,当初在领域中我可是比这还要酷呢……”这当然是唐卡在为自己找平衡了。 年小如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韩炬脸上依旧保持着震惊的神态,左手装做解领子时,轻轻地按动一下领口。 虽然巨大的压力开始让班鸣卓感到难以承受,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这并不是说他有了任何对策,而是出于他对段墨的绝对信赖。再没有谁比他了解这个手下的高超手段了,所以当段墨提出邵定中这边由他和班鸣卓两个人单独对付时,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既然段墨敢这么说,就说明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应付眼前的场面。 果然,他看到段墨笑了,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笑容,每次把对手逼到绝境后段墨都会露出这种格外“亲切”的笑容,就因为这,他才得了一个“老好”的绰号。 和班鸣卓一样,邵定中对这个心腹大患自然也格外了解,看到段墨的脸上露出笑容,立即失声大叫道:“小心!” “晚了!”段墨脸上笑容更盛,“‘域’之——‘深蓝’!” 淡蓝色的光圈无声地以段墨为中心电般飞速扩大,被这光圈划过身体的国安局成员均面色大变,身子不住颤抖,然后开始一个又一个地软软跌倒,转眼间便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仍旧站着的便只剩邵定中和他身后的两名贴身卫士。 望着自己数十名不停翻着白眼的手下,邵定中心中一片悲凉。虽然知道对方厉害,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奇怪吧,什么样的‘域’竟能破掉数十超念战士的合力?”段墨微笑着道。 邵定中的确对此百思不解,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你知道,我拥有可以操控液体的超念技巧,在我注入念力后,所有的液体都会听我神意的指使……”段墨解释道,“今天我来得早了点,在紫云阁的空调系统上动了点手脚,让你们检查时出了点汗,然后再让饮料机器人奉上事先注入念力的饮料,就这样……”段墨无奈地比划了一下。看着邵定中近乎铁青的脸,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生不生气?” 面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还有什么可说的?邵定中打个手势,身后两个手下已纵身飞了过去。 “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不怕热的,这种天气穿那么严实,不怕身上起痱子么?”段墨嘴里开着玩笑,动作却快得出奇,转眼间和两人战成一团。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邵定中望着班鸣卓淡淡地道。 “是啊,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班鸣卓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 “刚才韩炬和魏唐两边都有信号传来,整个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邵定中仰首叹息道。“数载经营,毁于一旦。我以A组起家,终于也败在A组手上,这一切,只能说是天意吧?” 班鸣卓久久地望着他,终于低下头去低声道:“你走吧,定中……” 邵定中哈地一笑:“走?我还能往哪里走……”他喃喃地道,眼神中突然充满了无尽落寞,“你知道么,鸣卓,虽然失败了,可我并不后悔,无论怎样,我已经为这个国家尽力了。所以就算是我错了,但我却始终也没有动摇过,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鸣卓,对于过去,你的心中始终只有悔恨……” 班鸣卓一阵默然,邵定中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这一句话正中他心中的致命弱点。 “来吧!让我看看,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你这个三代A组组长究竟长进了多少?”邵定中活动着手腕道。 “是啊是啊!我也好久没看队长亲自动手了,正好大开眼界!”一边传来鼓掌声。 班鸣卓转头看去,只见段墨这小子笑嘻嘻地坐在花坛边,邵定中的那两个超念护卫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不要理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邵定中断喝一声,身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划过十余米的空间,一拳击到! “段墨不要插手!”班鸣卓低喝一声,身子向左一偏,避过邵定中的拳势,抬手硬拿他的手腕。 邵定中的身子仿佛凭空被无形的巨手一拎,猛地升高一米,班鸣卓这一抓立时落空。邵定中身子顺时针一个旋转,左腿重重踢在班鸣卓肩头,将他远远踢得飞了出去,掉在花坛里。 “真不知道你在A组这些年是怎么混的,简直一点长进都没有!”邵定中双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道。 班鸣卓狼狈地从花坛里爬起,抖了抖身上的残枝乱叶,低啸一声,又扑了上去。 “队长加油!”身后传来段墨的鼓掌声。 这一次,班鸣卓的速度比刚才明显要快了数分,拳脚如风,惊涛骇浪般向邵定中不断攻去。而邵定中的身体则如同浪尖上的小舟,任他怎么攻击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了,别忘了我是你的半个师父,你这点拳脚全是我交的,这种程度的攻击也想打倒我,别做梦了!”话音未落,班鸣卓的身子再度飞出,重重跌在地上。 “拿出点真本事让我看看,证明我把A组交给你是正确的!”邵定中大喝道。 班鸣卓再次缓缓站起,闭上双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双目,望向邵定中,却没有攻击。整个人如渊停岳峙,念力完全收敛,变得深不可测。 邵定中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这还象个样子……”话音未了,人已凭空幻化在班鸣卓身侧,挥臂向班鸣卓横扫。班鸣卓并不转身,右肘一抬,硬接邵定中这一臂。邵定中身子下垂,这一臂变成横扫他的下盘。班鸣卓双腿部动,小臂顺势前探,击向他的天灵。邵定中固然可以扫折他的双腿,他也一定能把对方的脑袋拍碎。邵定中身子在空中一个侧翻,避开这一击。 这一次的格斗比之前两次要惊险多了,班鸣卓不再手下留情,出招再不留余地,和邵定中战了个难解难分。连段墨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变得凝重起来。双方都是同一系统训练出来的超念战士,更是多年的战友,对彼此的招术都再熟悉不过,谁也无法争到上风。 激斗中,邵定中的身子突地后退,在和班鸣卓拉出十余米空间后大喝一声,双手交叠,一个巨大的念力场在他的手心前凝聚成球,猛地向班鸣卓击去! 班鸣卓自然认得那是什么,邵定中的得意绝技,域之——“彗星”! 没有任何犹豫,“雷梭”和“黑洞”同时发动,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力量纠缠着化为巨流,呼啸而去!是的,域之——“龙飙”! 就在这两股力量即将相撞的一瞬,邵定中双手猛扬,“彗星”轨迹突变,向天击去!班鸣卓大叫一声,待要变招时,已经迟了,“龙飙”重重地打在邵定中的身前,直将他的身子击出十数米外,“轰!”地一声将紫云阁的墙壁撞得深陷下去,然后又缓缓滑倒在地上。 “定中——!”班鸣卓痛苦地大叫一声,奔到他的身边。 邵定中念力极强,内脏虽已破碎得不成样子,神智仍存,空洞的双眼望向蔚蓝的无尽天空,晶莹的泪光缓缓闪动着。 “定中,定中!”班鸣卓只是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邵定中用弱不可闻到声音喃喃道:“完了……这个国家……没有希望了……” “有的,定中!还有的!”班鸣卓流着泪低声道。 “是吗?那么……守着它,小卓……”邵定中轻轻吐出这最后两个字后,双目缓缓闭合,就此再无任何声息。 听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小名,班鸣卓的眼前猛地闪现出当年那个面带亲切微笑的白衣青年,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我会的,我会守着它的,永远也守着它,定中哥……” 第四十九章 政治攻防 全副武装的特警在中南海内忙碌的穿梭着,搜索着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偶尔地,有些年轻的特警也会好奇地抬起头来,偷偷瞟一眼这个他们原本终生也无缘得见的政治圣地。 班鸣卓失神地坐在花坛边,呆呆望着前方。他的目光落在空间的某一点上,而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段墨则象往常一样,双手插在裤兜内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特警们刮地三尺般的大搜索。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接到了在这里等候政治局常委们的问话的命令。如果单以刚刚在中南海中发生的事件而言,恐怕他们早已被当做危险分子加以监禁了。但有了七大军区司令员的证词,情形自然不同。此刻的A组已一跃成为捍卫中央的表率,忠诚的象征。可惜出于不同的原因,目前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将这种莫大的光荣放在心上。 在班鸣卓大脑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转,时而是被出卖了的愤怒,时而是失去了良师益友的悲伤,时而又是对牺牲的A组成员们深深的愧疚。各种难以明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搅在一起起伏着,交织着,他甚至觉得头颅中的血液已经沸腾了起来,马上就会化作蒸气消失掉。他转过头去,望了望段墨。却没有在对方的脸上发现任何情绪的波动,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在想什么呢?一直以来,自己最摸不透的就是这个部下。当然,这并不代表自己怀疑段墨对A组的感情,而是对他此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似乎任何问题到了他的手中可以被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掉。就因为这样,自己才让他担负了A组大半的危险任务。而他也从未让人失望过。如果他在的话,大概就可以避免A组这次的损失了吧,不过如果只能是如果。以后呢,自己答应了定中守着这个国家,因为它还有希望。可希望在哪里?自己守得住吗?A组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没有了国安局支持的A组,还可以有所作为吗?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哪里,自己并不知晓。段墨呢?他会不会清楚?班鸣卓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得力手下。段墨察觉到他的举动,转过脸朝他一笑:“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看,有人来叫你赴鸿门宴了。” 班鸣卓这才发现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正向自己走了过来。 “班队长么?”那人问道。 班鸣卓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居仁堂内的羊绒地毯踩起来轻而无声,并不高深的内部也因为这种无声无息而显得肃穆起来。随着面前两扇雕花玻璃门向两边一开,班鸣卓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 一种沉寂,一种庄严,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让他整个的身体都紧张起来。从左到右,依次坐着的是国家副主席解云,国务院总理张耀楚,军委主席、总书记丁闻涛,国家主席、人大委员长何震州,政协主席黎容汉,国务院副总理孟兆华,中央书记处书记姜干,面前的脸孔都是他极熟悉的,在某些场合中他还和其中的几个见过面。但象这样直接面对政治局的七位常委,还是他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个会议室并不大,七个人坐在一起已经显得有些满了,更何况是操纵主宰十二亿人口的国家的七个人。会议室内,七名政治局常委似乎并没有受刚才事件的影响,个个脸色平静,神色安详,但同时又都闭口不语,宛如门外沉默着的十二生肖兽首人身像。身材矮小的丁闻涛双手把着椅子扶手,细细的双眼朝上方望着,仿佛天花板上有副绝世之画似的。另一方面,政协主席黎容汉的表情则象平常会议中一样,半低着头,眼睛朝下瞥着,仅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其他人。据说这个习惯是他进入政治局后形成的,以他的个性,别人很容易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所有的心理活动,而这在上层政治中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低头则是一种补救的手段。长着一张长脸的姜干则半闭着双目,似乎在养神,下垂的双眉使他看起来睡着了般的安详。张耀楚的国字脸则一脸严峻的神情,不过他平时也严峻惯了,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解云和孟兆华这两个一贯低调的人则保持着电视上那种知识分子温文的微笑。倒是何震州神采飞扬,显得颇为振奋。对他的这种反应,班鸣卓并不觉得奇怪,在邵定中的领导下,国安局一向处处和何震州为难,奇怪的是,一向不可一世的国家主席竟然步步退让,令人猜测纷纷。一种普遍的说法就是邵定中抓住了何震州的小辫子,如果是真的话,也难怪此刻他心情会这么好。看起来,今天这出戏的主角就是这个人了。在座的人中,何震州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边坐下。解云和孟兆华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其余的人则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进来的是一团空气。 首先发言的还是何震州。他先轻轻咳了一声,用他那独特的铿锵有力声调缓缓道: “那么,我建议就按刚才丁总书记的意见,由小班同志来暂时接管国安局的工作……”他自然亲切地呼唤着班鸣卓的名字,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自己已经十分熟悉而一向爱护的下属,亲信。班鸣卓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恶心的感觉,同时也暗暗惊讶,万万没有想到叫自己来竟是为了这件事。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掌控国家一级机密情报的国安局长无疑将成为各方争取的角色,而何震州和A组关系一向并不和睦,何以会推荐自己来坐这个位子呢? “国安局的摊子是很重的,班队长恐怕一个人背不过来吧?”张耀楚用低沉的声音道。 何震州微微皱了皱眉:“那么,给班队长配一个助手好了……” “这样,我倒觉得北京市公安局里的那个徐东清很能干,是个合适的人选……”孟兆华附和道。 “徐东清这个人我知道,是个人才,坐国安局长这个位置也合适……”姜干一字一顿道,他是南方人,普通话说得是政治局里最差的一个,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说起话来有意放慢,以维持自己的形象。 “徐东清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惜他刚刚受人袭击,现在还在昏迷中……”何震州摇了摇头,叹息道。 姜干微微一愣:“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天晚上,他受人袭击,好像也是新魂的人干的……” “可惜,难得的一个人才……”孟兆华叹息道。 “如果认为班队长顾不过来,我看是不是可以让公安部的姚庆田协助他进行工作……”何震州又道。 班鸣卓虽然对政治并不在行,可也知道姚庆田是何震州的大红人,徐东清受伤,接手他工作的极有可能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马天心,如果再将国安局抓在手里,可以说他就一手操纵了整个北京市的城市治安管理和警卫系统。 “姚庆田不行,前几天纪委还提出报告,说他有经济问题。提请立案侦察,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交给那样的人来做?”黎容汉摇了摇头。 大概对黎容汉的抢白已经习以为常,何震州并没有显得尴尬,他只微微一笑,转过脸,低声道:“闻涛同志,你的意思呢?” 丁闻涛扬了扬下巴,用略带迟缓的语调道:“你们不要为了这样的小事情就争来争去的,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目光要放得远一些。这次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这次的阴谋可以说是完全针对中央的,以邵定中为代表的一小撮人为了达到个人政治上的野心而搞出来的。他们的目的也很清楚,就是颠覆我们党对国家的领导。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党内发生的?这个问题我们要好好研究,要深入的研究。这次出这样的乱子,说明了党内少数一些人对党和中央的领导不信任,对社会主义事业和国家前途丧失了信心。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比谁来做国安局长严重得多啊……”说到这里,他用食指的关节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解云点头道:“丁总书记说得好,我们作为国家领导,面对新时代,新问题,要放眼一切方面,不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这次的反革命恐怖行动,暴露了隐藏在党内的一些极端分子,更重要的,是暴露出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的问题。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们这些政治局常委更要以丁闻涛同志为核心,紧紧团结在丁总书记周围。我们在中央最高层的每个成员,都要认清自己在这个特别时期自己的责任,从大局看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在平稳度过眼前的局面。” 孟兆华一向和解云同进退,便跟着点头附和。虽然早就知道几乎在任何问题上,解云都会附和丁闻涛,班鸣卓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地骂了一句马屁精,同时也有些暗暗有些明白丁闻涛为什么会把自己推上这个位置。虽然何震州一向被看作是丁闻涛的人,但丁却始终若即若离的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只是在关键问题上联合他和解云来牵制张耀楚和黎容汉。这也是为什么比较中性的自己为什么会受他青睐的原因。在他看来,与老战友邵定中和现在执政的他之间做出正确选择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可靠。 “不错!”何震州也跟着点头,“看来,闻涛同志的政治视觉还是要比我们这些人敏锐得多啊!对于这次的事件我们要深究,要一追到底,绝不能有任何马虎迁就,不给那些心怀叵测的反革命分子以任何可乘之机!” 张耀楚望了黎容汉一眼,用斟酌的语气道:“我同意这次的事件很严重,但毕竟这只是少数人的狂热,相信党内大多数同志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就没必要太过强调,免得把问题扩大化了,影响正常的工作……” 黎容汉毫不含糊地点头道:“我支持耀楚同志的意见,要是因为这次的事影响了四十一大的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提到四十一大的字眼,班鸣卓只觉得室内的气氛猛地一紧。 片刻的沉默后,还是丁闻涛缓缓开口道:“耀楚同志和容汉同志说的没有错,现在的一切工作要以保证四十一大顺利召开为前提。时间紧迫,我看就这样吧,班鸣卓同志还是担任国安局的工作,具体的工作由国安部的老张,张长吉同志帮助他主持,大家看怎么样?”张长吉是丁闻涛的老部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他这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才干,否则丁闻涛怕已让他一个人来负责整个国安居的工作了。 情况已经很明了,解云、孟兆华率先点头同意,张耀楚和黎容汉也难以反对,只有表示同意。班鸣卓先是想要拒绝,随即又想起换了个人的话一定会对邵定中的老部下进行大清洗,便默默接受了下来。 “今天的会就暂时开到这里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小班谈谈……”丁闻涛的声音中有种特意的味道,似乎在强调和班鸣卓有某种默契的关系。 会议室内很快静了下来,对于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独处一室,班鸣卓心中并没有什么荣耀感,相反地却感到紧张不安。丁闻涛一言不发的沉默了很久,就在班鸣卓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地在给自己制造精神上的压力时,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小班,你今年该有三十了吧?” “是,我下个月过三十一岁的生日……”班鸣卓谨慎地回答道。 丁闻涛点了点头:“以你这个年龄,做到国安局长已经不容易了。我在你这个年龄,还在工厂做党委书记哩!真是后生可畏呀!”他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一瞬间,班鸣卓捕捉到他内心对权力那种深深的眷恋。实际上,对眼前的总书记,他并没有什么反感。至少,他没有象何震州那样利用手中的权利大捞特捞,也用不着,光他就职来所得的稿费就已近亿元了。不管怎么说,那在制度上是合理的收入。此外,他也提拔了张耀楚和黎容汉这种比较务实的领导。可他同样也容忍着象何震州这种角色。出身普通,没有任何背景的他既笼络着保守派,又支持着改革派,在两方人马其中左右逢源,利用双方的纠纷,使自己成为双方争相拉拢的中间派人物,凭此以高超的手腕压制着这些资历政绩远胜于己的政治家们,维持着自己的权势。他就象一个在深渊上持着长杆走钢索的平衡高手,既危险又安详,当然,这是在没有任何风暴的情况下。 “国安局,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也该很清楚了,你肩头上的担子很重啊……”丁闻涛用凝重的语气缓缓道。 “我会努力做好的……”班鸣卓低声道。 “这个当然……”丁闻涛哑然失笑道,“我对你是放心的,做人,立场坚定是第一,其他还都是次要。”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将要说的话,“你说,当今的中国,什么最重要?”还没有等班鸣卓回答,他自己已抢着给出了答案,“是安定!民主改革也好,清楚腐败也好,加强经济建设也好,都是要建筑在国家安定的基础上。一旦这个国家乱了,后果不堪设想。中国已经乱了几千年,中国的老百姓,再经不起动乱中那种活法了。这个国家的安定,不容任何人破坏!” 撇除对他个人的观感不谈,对他的这番话班鸣卓倒是赞同的,便点了点头:“总书记说的对。” “邵定中?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国安局长,中国的问题有多复杂,他了解吗?没有国际政治经验,他能维护中国在世界的政治地位吗?靠几个超念战士就想搞独裁,搞军事霸权,魏唐这个少壮派和韩炬那个书呆子也跟着他乱搞,荒唐!他太小看政治啦……”丁闻涛的语气中很明显地对了一种轻蔑。虽然班鸣卓对邵定中的政治理念并不赞同,却对他个人是非常尊敬的,丁闻涛的话让他感到不快,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实际上,在这种情形下,也容不得他反驳。 “到了国安局后,要小心,既要揪出邵定中的余党,又不能冤枉了无辜的同志。还要仔细查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邵定中可以利用破坏政治安定的工具在,不要让那种东西流到别有用心的人的手中……”丁闻涛又续道。 “是‘红皮书’么?”班鸣卓脱口道。 “原来你也知道……”丁闻涛瞟了他一眼,“他邵定中捏着别人的小辫子往上爬,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揪小辫子,牢靠吗?还不是跌得粉身碎骨?”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又缓缓道,“制度要改革,腐败要清楚,但只能一步一步来,慢慢来,不能伤了国家的筋骨,不能动摇国本。只要有了安定的局面做保证,哪怕是花上一万年的时间,我也有信心把腐败给彻底清除掉!”丁闻涛有点激动地道,随即平定一下情绪,淡淡地道:“你到了国安局后,只是直接对我负责,别人的话,不必去理它……” 这句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把可以持之横行的尚方宝剑,可班鸣卓却只觉得心中沉甸甸地压抑着,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还有什么问题吗?”丁闻涛问道。 班鸣卓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丁闻涛做了个让他退出的手势。 不知是否错觉,班鸣卓感到一路遇到的工作人员对他显得格外的彬彬有礼起来。就在他走出居仁堂的一刹那,他忍不住用力的深深吸了口气,不知怎地,只觉得此刻夕阳下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第五十章 天堂来鸿 当班鸣卓和段墨回到A组总部时,天色已开始暗了下来。象往常一样,留在总部没有出动的路婵娟早已为大家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红白黑的归来,使原本已沉寂很多的A组饭局又重新热闹起来。尤其是白朗,饭量之大,一点也不比胖刘逊色,惹得唐卡和核桃不约而同的加入抢饭战团。年小如在一边眼睛将瞪得大大的,她虽然想在桌上一展身手,可又怕破坏了自己在萧矢心目中的形象,看着各种美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减少,内心痛苦至难以形容。 “那个……”坐在她一边的萧矢突然开口了,“你想怎么吃就尽管怎么吃好了,我不介意的……” 话音未落,年小如已挺身而出,左手一把将余下的半只香嫩肥滑的耙鸡抓到自己的盘子里,右手一挥,盘子里酥脆的吊炉饼顿时又少了半打。 “哇,哇,居然用抓的!”白朗大声怪叫。 话音未落,年小如嘴一张,一个炸得金黄的丸子腾空而起,乖乖地落在她的口中。 “小如姐姐好厉害呀,连念力都用上了……”核桃喃喃道。 唐卡在一边不服气地道:“哼,这算什么,看我的……”双手一张,四五个丸子顿时飞舞着向他以夸张姿态张着的大嘴飘去。 就在将要飞入他口中的一瞬间,那几个丸子突然全部改变了飞行轨道,在唐卡目瞪口呆中划了个大大的椭圆型弧线,乖乖地落入年小如的盘子里。 “哇,小如姐姐好棒!”核桃在一边兴奋地拍着手。 “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感到她的念力啊,小妖不会是你教了她什么诡计吧……” 唐卡苦着脸道。 萧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在场的人中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年小如的能力。那的的确确是念力,不过是用奇异的技巧将念力化为细不可察的线来施用。从某些方面讲,这种“物”的技巧倒和桑若影的念针有几分相似之处。当然,在那天的特训中,他指导了年小如以念线操纵身体的技巧,否则又怎会在命运号之战上一举制服了实力远远超出年小如的“牛仔”——基德·罗德里格斯。 “用念力做出细线吗?的确是个有想象力的战法……”段墨在一边微笑着道,“尤其是在‘域’不好施放的地方,想必那个可怜的牛仔就是这么被收拾的吧?” 他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萧矢飞快地瞟了段墨一眼。在A组中,以实力来讲,他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这个“老好”段墨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和对方交过手。这个身负A组第一王牌的人实力究竟如何,他也并不知晓,虽然曾经几次搦战,但都被对方巧妙化解了,还被对方不轻不重地作弄了几次,碰了一鼻子的灰。因为这个,他的心中也始终不能释怀。既然身为强者,就应该有强者的骄傲和尊严才对,何必玩弄那些阴谋诡计来战斗呢?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他一决雌雄才好,就利用自己新参悟的“域”之绝技——黑白! 路婵娟坐在一边,只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注视着班鸣卓的动作。看起来,这位A组的队长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此刻,他正专注地一勺勺地将自己面前小碗中的汤送入口中。然而,在路婵娟的眼中,那动作是极其缓慢而机械的,很明显,他的心神根本没有放在饭上,而在某个她也无法知晓的地方。忽然,她发现班鸣卓再次舀起的勺中已没有任何汤汁,可他仍单调地将勺子向自己口中送去。她忍不住轻轻呼唤道:“鸣卓,你……” 班鸣卓将手中的勺子停下,抬头望向她,那空洞的眼神令她心中一阵绞痛。这次关于“新魂事件”对班鸣卓的打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的。自从加入A组以来,邵定中便是班鸣卓最信任的人,是他亲密无间的战友,更是他的老师和兄长。可这样的一个人竟出卖和背叛了他,这对一向重感情的班鸣卓来说,心理上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我吃完了……”班鸣卓轻声道,起身走出餐厅。 大家也都察觉到队长的异样,一下静了下来。 路婵娟望了大家一眼,起身追了出去。 路婵娟用念动术转过走廊拐角时,看到了班鸣卓的背影。 “鸣卓……”她大声叫道。 “什么事?”班鸣卓停下脚步,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鸣卓,我知道你很难过……”路婵娟艰难地道,下意识地痛恨着自己的无力,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此刻的班鸣卓。 “难过?不,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老江和胖刘的死是为了什么呢?阿影的死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班鸣卓喃喃地道,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高大而消瘦的背影在视线中缓缓消失,路婵娟慢慢低下了头。这样的答案,究竟有谁知道呢? 餐厅内,大家经历了短暂的你眼望我眼后,年小如第一个忍不住问道:“队长怎么了?” “是不是和邵定中打时受了什么伤啊,老好,你最清楚,你来说!”核桃冲着段墨嚷道。 “是自责吧……”段墨懒洋洋地道,“我们的笨队长大概认为是因为自己太过信任邵定中才会导致A组被利用,所以才那么难过,此刻也许在心底里拼命地为他们三个的牺牲寻找原因吧,在找到那个原因之前,他都会认为是自己害了老江、胖刘和阿影的……” “和他没有关系啊,都是那个邵定中害的……”年小如急道。 “这话你去和他说吧……”段墨用餐巾擦了擦嘴,满意地叹了口气,“娟姐的饭就是好吃,害我到了外边哪里的餐馆都吃不惯……” “原因?人都死了,还找什么原因啊……”白朗有气无力地道。 “他们都已经被定为烈士了吧,应该算是为国捐躯吧?虽然是被利用了……”唐卡也越说越无力。 大家的情绪都低沉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在他们的心中,又浮现出三个战友生前的音容笑貌…… 雾,到处是白茫茫的雾气。没有方向,没有阳光。 “班……班……”淡而有力的呼唤就在他的耳边缭绕着,班鸣卓转回头去。约翰·弗多拿优雅的身姿出现在他的眼中。 “约翰……”班鸣卓恍惚地道。 约翰·弗多拿微微一笑:“现在,你明白了么?班……” “明白什么?”班鸣卓一阵茫然。 “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出卖和利用……”约翰淡淡地道。 “不,我不明白……”班鸣卓低下头去。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班,”约翰叹息道,“作为超念者,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们的悲哀……” “我还是不懂……”班鸣卓摇了摇头。“超念一样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啊……” “没用的,班,任何过于强大的力量都只会导致不幸和灾难,不仅仅是超念,毁灭性的武器,无尽的财富,绝对的权利,无不如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的心,人类的心,完全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力量,不仅无法正确的支配它们,反而会被力量所支配……” “那么,我们怎么办?”班鸣卓喃喃地问。 “那,正是需要你去寻找的答案……”约翰微笑道,身影在雾中缓缓消散。 “等等!约翰!”班鸣卓大叫着从梦中惊醒,看看窗外,正是如水的月光。 他靠着窗头,陷入沉思中。 天边晨曦初现,班鸣卓便驾驶着飞车离开A组,向国安局的方向驶去。虽然他已经身兼国安局长的要职,可在A组没有任命新队长时,他仍旧是A组的一员,驾驶的也仍旧是挂着A牌照的飞车。飞车驶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正好赶上升旗仪式,他将车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鲜红的国旗缓缓升起,在晨风中飞扬。几个升旗的战士注意到了他的车,不约而同地向他立正敬礼。在他们的心目中,A组的存在已是一个令人心动的传奇。班鸣卓坐在车内还礼,心中却在想:不知他们如果知道邵定中的理想的话,在邵定中和A组之间,究竟会支持谁呢?而中国,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A组所维护的,是正确的吗?就这样想着的时候,飞车已无声无息地驰入国安局的大院。 一天的工作是繁琐而忙碌的。因为一方面要保证首都治安和部署防恐怖措施,另一方面还要清查国安局内部新魂的余党,其复杂和混乱可想而知。有时刚刚布置下去一个任务,执行任务的人就被逮捕了。整个国安局内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人专心工作。就这样焦头烂额地忙了一天,才算把手头的工作大概理出个头绪来。下班时间过后,班鸣卓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办公室内,身心俱疲,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了。 “定中,你一直从事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么?在这样的环境中,你的心情又经历了怎样的磨砺和变化呢?究竟是什么使你发生那样的转变?”班鸣卓默默地想着,任办公室内的光线随着日落而变得黯淡下去。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 “请进!”班鸣卓轻声道。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你是……”班鸣卓迟疑道。 “我是小张,邵局长原来的秘书,刚刚接受完调查……”那姑娘低声地道,“班队长……啊,不,班局长,我想,这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说着,她将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班鸣卓皱了皱眉问道。 “这是A组牺牲人员的烈士遗书……”小张轻声道。 “啊……”班鸣卓愣住了。作为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情报部队,A组的成员们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立体录影,作为一旦意外发生后的遗言。这个留言上缴后会由国安局秘密封存,当有人牺牲时再返给A组处理,满足牺牲者的最后要求。 看他没有回答,小张低声道:“班局长,我先走了……”说着,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身来,鼓起勇气道:“班局长,你……你恨邵局长么?” 班鸣卓一愣,随即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小张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飞快地转身出去了。 静静地坐了一阵,班鸣卓将纸袋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存储磁卡。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磁卡轻轻插到了电脑中。 一阵动人的音乐声后,“烈士留言”几个字出现在立体屏幕上。随即,屏幕上出现了胖刘那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挠着头左看右看,显然还没搞明白状况。然后傻愣愣地对着屏幕问了句:“开始了吗?”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我吗,我想要焦圈、灌肠、墩饽饽、褡裢火烧、爱窝窝、水晶门钉、年糕、切糕、驴打滚、炒肝儿……”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样北京小吃,听得班鸣卓一愣一愣的。“当然,我是说如果人死了还有灵魂,而灵魂又可以吃到的话……”胖刘憨憨地笑了笑,“要是吃不到,就不用这么浪费了。差点忘了,还有豌豆黄。小妖,还记得我请你吃的糕吗?那就是豌豆黄啊,我早就知道你会喜欢吃,因为我就最喜欢吃它了。啊,对了,队长,谢谢你选这么笨的我进了A组,能够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我觉得自己能遇到你们大家真幸运……”看着他开心地呵呵笑着,班鸣卓也微笑起来。 影像一闪,出来的是江振川,只见他先是轻轻咳了一声,显然是有点紧张的样子: “大家好,大家都还好吧,这个,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能再和大家见面了,真的很遗憾……”然后哑了半天,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模样,好半天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我的树苗,鸣卓,在我的屋子里有我新培育的防沙树苗,我把它命名为A组一号,已经快要接近成功了,你最好帮我请专家来看看,如果能够全面推广的话,相信是可以有效的防治沙漠化的……”他紧张地叮咛道,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知道花太多时间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了,没有帮大家多少忙,可我真的相信植物和其他生命一样,都是有思想和意识的,而那防沙的树苗就是因为我一有时间就利用念力对它输入防沙的意念才会培育成功的。还有,你别忘了帮我浇一下水,还有园子的那些蔬菜,肥料的配方和浇水的时间定量我都记在笔记里了,就在我屋子里写字台的左面第二个抽屉里。可别忘了啊……”说着,他扶了扶眼镜,微笑道,“鸣卓,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么?你说要将A组变个样子。而你也终于做到了,真的,现在的A组,我很喜欢……”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你早已发现了它,振川……”班鸣卓在心中默默地叹道,“任何力量都是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的,关键的是使用它的人拥有的是怎样的一颗心,而振川,你的心,就象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呢……” 最后一个出现的影像自然是桑若影那秀丽的身影。她穿着水绿色的羊绒毛衣,挺秀的身材如同春风中的杨柳一样婀娜。“难过吧?大家?”桑若影以出乎意料的顽皮微笑作为开场,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头喃喃道,“一想到自己死了,会有这么多人为自己难过,便很欣慰,嘻嘻,这算不算自私呢?能够和大家一起这么久,真的很开心……”听着她微笑地说着,班鸣卓的心中一痛,觉得呼吸也变得吃力起来。 说完了那句话,桑若影便低下头去,浅浅地咬着嘴唇,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队长,我有些话想说给你听。我想,你不知道吧,每次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你。而你的表情总是那样的落寞,好像背负着全人类的悲伤和悔恨似的。我知道这样偷偷看你不好,不过……”她顿了顿,才深深望着前方道,“请不要那样地悲伤了,我不知以前发生了怎样的事,你究竟做错了些什么。可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过去的错误已经过去了,并不需要牺牲现在的正确来作为弥补。是的,我相信你。因为……我爱你,你听到了吗?队长?我爱你,爱你,爱你——非常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她不停地重复了几次,眼中晶莹的泪花在闪动着,她的脸上,却依然是恬静的微笑,“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个夏天吗?从那时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我的队长……” 第五十一章 红皮书 班鸣卓坐在飞车内,乘着夜色向前滑行。车窗半开着,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有种畅意的感觉。心中的伤痛仍在,但更深的地方,是溪水般潺潺流淌着的甜蜜和酸楚。虽然夜色正浓,可一切在他的眼中却仿佛清晰起来。心在平稳地跳动着,在他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有信心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一个人的心发生了转变的时候,往往他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如果真的有命运的话。 当飞车内的超频信号响起的时候,班鸣卓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这种利用念波进行通讯的方式是邵定中发明出来的,而使用这种通讯的也只有他们两人。似乎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样,他将念波改变到某一特定的频率,清晰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脑海中。 “班队长吗,我手里有样东西要交给你,是奉邵局长的遗命……”说话的是个淡淡的男音。 “定中?你在哪里?”班鸣卓问道,同时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什么似的。 “我在天坛皇穹宇等你,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先甩掉你身后的尾巴……” 班鸣卓看了看倒车镜,果然,几辆灰色的飞车隐隐地正跟在自己的后面。 “好,半个小时后,我们天坛见!”说着,他猛地推动操纵盘,飞车呼啸一声,加速而去。 后面的车子毫不放松,都纷纷跟了上来。班鸣卓操纵着飞车疾驰了十余分钟后,拐入了一个楼群中。A组的人既然是特种情报部队,自然经过严格的飞车训练,班鸣卓的架车技术在A组中虽非首屈一指,但也称得上是一流中的一流了。而驾驶后面几辆飞车的显然也非等闲之辈,双方在楼群中追逐盘旋,其惊心动魄之处,丝毫不亚于一场超念激战。就在转过一座大楼的拐角之时,他突然将操纵设置为自动驾驶,然后按动驾驶座边的一个把手,整个人便猛地从车顶弹出了飞车,念力运转下,静静地吸附在大楼的阴影里。这时,那几辆飞车才纷纷转了过来,朝着那辆已空无一人的飞车追了过去。微微一笑,班鸣卓身影飘动,已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中。 天坛始建于明初永乐十八年,它包括圜丘和祈谷二大坛,围墙分内外两层,呈回字形。北墙成弧圆,南墙与东西墙直角相交,为方。南方北圆,古称为“天地墙”,象征着“天圆地方”。圜丘坛在南,祈谷坛在北,二坛同在一条南北轴线上,中间有墙相隔。皇穹宇始建于明嘉靖九年,它位于圜丘坛正北,是专门供奉皇天上帝和皇帝祖先牌位的殿宇,俗名寝宫,为鎏金宝顶单檐蓝瓦圆攒尖顶建筑,规格宏大,雄壮肃穆。班鸣卓从祈年殿的方向进入,一路南行,不一会儿便来到皇穹宇的大门前。此刻公园早已关门,游人散尽,四周一片寂静。夜风过处,只有那数千株古松发出阵阵的涛声。 在殿脊式的券门口站了一阵,确信里面只有一个人后,班鸣卓缓缓踏入了正门。走了几步后,一个温和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果然准时,不愧是情报机构出身的高级人才……”声音并不大,却十分真切,那是声波经过回音壁的巧妙折射后的效果。 “过奖了,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我?”班鸣卓淡淡地问道,同时移动脚步,向东侧行去,那声音的出发点就在那里。 “那是何震州的人,他们之所以会跟踪你,是想在你身上找一样东西。”声音继续在他的耳边传出,显然,对方也是在移动中。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作法令周围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那是什么?”班鸣卓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行进。 “那,就是我现在要交给你的东西……”声音若隐若现,显然因为速度加快的原因,已无法准确的传到他的耳边了。 “你是谁,也是新魂的人么?”班鸣卓停住脚步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是情报机构的领袖?国安局的局长?国家政治的捍卫者?野心勃勃的政治新星?还是迷惑于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失败者……” 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面对这样的问题,班鸣卓也许依旧会哑然而无法回答。可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既便对着任何问题,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都不是,我是班鸣卓,A组班鸣卓……”班鸣卓沉声道。 那人大概也料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默然片刻,方才轻声道:“好,知你者,定中也。难怪他会在临终的一刻通过超念送出将这东西交给你的指令……” “定中他最后说了些什么?”班鸣卓忍不住问道。 “除了这个命令,他就没有说什么了。倒是我想说,班队长,你既然粉碎了新魂的梦想,那么,你就应该负责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的梦想……”话音缭缭,回音不绝,显然对方是站在皇穹宇台阶下的回音石上说这番话的。 班鸣卓念力骤发,身形猛地飞过皇穹宇,来到大殿前方,却发现那里已空无一人,只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静静地躺在回音石的第三块石板之上。 他轻轻飞了过去,将公文包拾起,又查看了一圈,确定四周再无人迹后,这才打开。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精装书型硬盒,上面没有任何的字迹。翻开封页,里面却是一张黑色的存储磁卡,标签上由熟悉的刚劲有力字体写着三个字——“红皮书”。 段墨吃饱喝足之后,双手插着兜,漫步在北京市的街头。A组三位成员的死让他痛心,但在刻意的忘怀下,他的身心此刻已经是相当的放松了。在日复一日濒临死亡边缘的生涯中,他早已养成了这种残酷的习惯。生命只是眼前的一刻,这一刻是无法改变过去的,但它却可以改变未来。而未来永远都比过去要重要。 几乎在走出A组总部的一刻,他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而且从跟踪方式上看,很可能是政府某个部门的专业人员。但对于此事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漫步到一处地下游乐城后,上了地铁,就在车门将要关闭的一刹那用念动术闪身出来,冲着那窗口气急败坏的盯梢者挥了挥手后,他便悠哉悠哉地向国际金融大厦走去。如今的北京,已超越东京和香港,继上海之后成为亚洲第二大金融中心。在出示了某种特别的证件之后,他进入了一条宽大的走廊。这里排列着数以百计的散户操盘间。与大户室不同,这里措施较为简陋,但相对地不为人所注意,安全保密性也高。仅据他所知,今年中国最大的三起金融交易中,就有两起是在这种房间内完成的。 他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进入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布置得朴素而雅致。除了一盆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水仙外,便别无装饰了。一边的炉台上,一只小巧的砂锅喷出淡淡的药香。坐在宽大的躺椅上,看着眼前秀气的女性背影在电脑前忙碌地操纵着。大约半个小时后,那女郎才长长吁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药好了,你的……”他指了指砂锅。 “啊,谢谢,这几天有点头痛……”女郎点了点头,过去将砂锅里的药倒进杯子里。 “柳宁,这一次我转了六千万到瑞士的户头上,收到了吗?”段墨闲闲地问道。 被称为柳宁的女郎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一个星期后,IBM会公布第二季度的财政亏损报告,然后宣布裁员一万五千人,到时它会带动整个美国股市大跌。按我的估计,当天道琼斯至少会下跌七个百分点,你自己看好机会平仓吧。别忘了期货那边因为非洲方面带来的波动。”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我知道了……”柳宁答应一声后,便不在言语。她是段墨花高薪雇来的金融专业高材生,即使是在整个北京金融业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秀操盘手。从雇她的当日起,段墨便约法三章,绝不许她提出就任何事提出任何问题,当然,段墨给的薪水也出奇的高。工作效率奇高同时又沉默少言是她的优点,这也是段墨最欣赏的女性类型。用他的话讲,最出色的就是这种有“静气”的女子。毫无疑问,在他眼前的,便是这样的一位女郎。 不过,此时段墨却出奇地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因为不知为何,望着眼前的女郎,他想起了A组中同样一位有静气并深得他欣赏的女孩,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你为我工作了这么久,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的财富?”段墨突然问道。 虽然很轻微,但柳宁的身子却明显地一颤,她毕竟不是平凡的女子,隔了一阵,才用沉静地语气道:“那么,你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财富……” 段墨拄着下巴,认真地望着她,好半天才缓缓道:“对不起,我不可以告诉你……”然后故意不去看她那因着气愤而变得苍白的俏脸,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一路行来,心情的确轻松许多,开始有心思盘算着如何再利用房地产业的不景气来大赚一笔。正当他在想着利用政策上的漏洞把付了定金的房子分隔开租给外地人赚差额的时,听到有人在身边招呼自己。 “啊,是你,还记得我吗?” 段墨回过身去,眼前的女郎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然后他想起来是那个刚回北京时从一个太子党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孩子。 “当然,你是差点被大恶狼吃掉的小红帽……”段墨微笑道。 听段墨说着这样的比喻,摩依努尔的脸上露出一抹嫣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声招呼这个少年。按照阿迪里的规定,他们是不可以和组织外的陌生人随意交谈的。 “上次的事,我还没有谢你呢……”她呐呐地道。 “我?我又没作过什么,不过是和大灰狼握了握手而已……”段墨打趣道。 听他说得有趣,摩依努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才猛然省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地笑出声来了。 看着这女孩笑了一声后突然愣愣地望着自己,段墨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女人都是怪物”,便转着脱身的念头。 “我想请你喝杯茶可以么?”摩依努尔突然问道。 “茶?”段墨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觉得回去对着A组内的愁云惨雾也没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好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茶馆……” 幽幽的筝声自竹帘后传来,看不清抚筝的人,只隐隐地看出是个白衣少女。眼前的桌子上除了两只小盏,一壶清茶,还摆了盆取了“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意境的盆景,仅从格调上看,便可以肯定是很好的茶居。摩依努尔还是第一次到这样讲究的地方来喝茶,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先说一句,这里的茶很贵的……”段墨提醒她道。 摩依努尔微微一笑:“没关系。再贵我也付得起,放心吧……” “这样啊……”段墨冲着空中打了个响指,招呼侍者道,“再上一壶猴魁和顾渚紫笋……” 看着他那夸张的样子,摩依努尔再一次微笑起来:“谁要是当了你的女朋友,一定被你气死……” “怎么会,我最多气得她半死不活,否则谁来做饭给我吃?”段墨一本正经地道。 摩依努尔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沉默一阵,才开口道:“上次的事,我想好好谢谢你……” 段墨一愣,随即轻松地道:“你不是正在谢呢吗?” “不,我想请你和你上次的两个朋友免费出去旅游一次,怎么样,有兴趣吗?”摩依努尔认真地道。 “旅游?”段墨奇怪地道,心想请人出去旅游作为感谢倒是很少见。 看出了他的疑惑,摩依努尔忙道:“是这样,我在旅行社工作,后天一个旅游团原订的三个游客因故临时取消,而他们的订金也是不能退的。我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替你付费用……”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受宠若惊了……”段墨微笑道。 “你答应了?”摩依努尔高兴地道,“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预约……”说着,起身离开。 段墨摇了摇头,他本能地觉得摩依努尔在说谎,可又看不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呆会儿好好的套一下就知道了……”他暗暗想到。正在这时,身边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了。 他刚打开超念频道,便传来白朗焦急的声音:“老好,赶紧回来吧……” “出了什么事?”段墨皱眉道。 “别问了,现在不能多说,你赶紧回来……”说完白朗便挂了。 一定是A组出了什么事了,很少见白朗这家伙这么紧张的。段墨将两张钞票随手扔在桌上,起身离开了茶居。 一进A组的大厅,段墨便感到了那种凝重的气氛。另他惊讶的是,这气氛不只来自班鸣卓和萧矢这种比较“正经”的人,甚至连年小如和唐卡这类半大孩子也一脸的肃穆。 “怎么了,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就好像马上要为国捐躯似的……”他恶毒地微笑道。 “真叫你说对了,搞不好的话,大家这一次真的会为国捐躯呢,还是集体性的……”白朗苦笑道。 段墨向班鸣卓望去。 “你看看这个吧……”班鸣卓指了指桌上的电脑。 段墨信步走了过去,看了一眼便吹了声口哨:“这么好的东西,哪里弄到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邵定中交给队长你的,作为对我们A组的精神损失费……” 班鸣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知道这个手下就是死也不肯一本正经的,也懒得和他发脾气了:“这张磁卡中存储了近十年来所有国内高官的腐败行为的资料。上至政治局常委,下至地市级的干部,无一漏网。里面有金钱往来,银行明细,有收受贿赂的录像录音,洋洋大观。记得当时定中和我说不想告诉我当今的中央委员里有多少该枪毙的,怕说出来吓着我。他说对了,这一次我可真的被吓着了……”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真是难为他了,这么详细的材料,不知他是怎么弄到的,好家伙,居然在人体内装了窃听器。我听到大肠蠕动的声音了……”段墨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飞速地审视着眼前的资料。 半晌,他停了下来,转身向着班鸣卓道:“你打算怎么办,队长?” “队长已经决定将这份材料公布于众了……”年小如插嘴道。 “你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吗?”段墨又问道。 班鸣卓微微一笑:“当然……,不过这件事我会自己来做,不会牵涉到A组……” “自己做?怎么做?”段墨不客气地道,“写匿名信发给人民日报?中国有敢刊登这些东西的报纸吗?” “要不,放到网上去?”核桃出主意道。 “不行,那样的话,没有可信性,而且会被删除……”萧矢在一边否定了她的提议。 “可是,又不能拿给海外的媒体,那样做根本没用,很容易被指控为反华势力故意捏造的……”路婵娟忧心忡忡地道。 “当然更不能直接交给中央了,谁拿到这份东西都会压下来的,然后作为自己的政治资本……”白朗叹气道。 “怎么样?要不要向邵定中一样,好好利用这张王牌啊……”段墨望着班鸣卓微笑道。 “我已经决定了……”班鸣卓淡淡地道。 “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班鸣卓再一次重复道。 段墨目不转睛地望了他好一阵才道:“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拜托你了……”班鸣卓温和地道。 “其实,办法眼前就有一个……”萧矢突然在一边插口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他望去。 萧矢没有说话,向桌上的一张报纸指了一下。 段墨瞟了一眼,点头道:“的确是个机会,就是时间上紧了些,我需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 “没问题……”大家异口同声地道。 “好,”段墨点头道,“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确定行动的方案,你们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很快,大厅内已变得空无一人了。不知是谁忘记关了窗子,晚风无声无息地吹了进来,将桌子上的那张报纸吹落到地上,露出头版的标题大字:“辉煌的时刻——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将于两天后即将召开……” 第五十二章 布局 路婵娟在床上辗转至深夜,还是不能入睡。她已经先后让身下的这张“夜之波浪”变化出十几种催眠的乐声和芳香,可似乎全无效果。她深深相信,这一个夜晚,A组内失眠的绝不仅只她一个。段墨会在这一夜之间想出怎样的计划呢?那之后,A组的命运又会如何?而自己和班鸣卓这些年来的苦恋,又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许多许多的疑问伴随着更多的回忆在脑海中起伏,一时不由想得痴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太阳升起来,知道天亮了,该起来为大家准备早餐了,却不知道自己曾经睡过了没有。 她一个人来到厨房,静静地开始准备。A组中,每天早上她都是起得最早的一个,其次便是阿影,每次喂完鸽子后都会过来帮她的忙。还有意无意地谈起一些班鸣卓的事。这也让鼓不起勇气的她可以有这样一个机会谈起那个挚爱的名字。凭着女性的直觉,她看出阿影也是喜欢班鸣卓的。有时候,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干脆退出算了。离开A组,让这两个人成为一对。阿影应该是个更适合班鸣卓的好女孩子。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她始终无法下最后的决心。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作为她和班鸣卓之间的缓冲了。到了最后,还是要自己去面对那最终的结局。 “早啊,娟姐!呵,好香……”段墨耸着鼻子走了进来。 “坐吧,马上就好!”路婵娟微笑着招呼他。不知为什么,她对段墨始终无法象对A组其他人那样亲切。按理说,资格仅次于江振川,班鸣卓以及自己的段墨应该是她在A组中最熟悉的一个了,可实际上也是她最不了解的一个。虽然终日里面带微笑,可她并不清楚这个生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到底在心中想些什么。这种高深莫测总是让她心中忐忑不安,和他谈话时语气里便多了一丝尊敬,少了一点热情。几乎每一次的行动,段墨都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而最后的事实也都证明他是正确的,可那其中那些大胆得近乎疯狂的计划并不合路婵娟的胃口。 几乎象约好了一样,其余的A组成员也依次出现在餐厅中。包括班鸣卓在内,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住了段墨。 “都盯着我干什么?坐下吃饭!别辜负了娟姐的手艺!”段墨懒洋洋地招呼道。 很快,大家都就座了。坐是坐,可还是都盯着他。这也难怪,一直以来,段墨都可以说是A组的智囊。印象中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这一次如果不是邵定中事先设局支走了红白黑,A组也绝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路婵娟在年小如的帮助下端上了早餐,不过除了旁若无人的段墨外,没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刻来大吃大喝。终于,段墨放下手中的刀叉,长长叹了口气。看看大家还在望着自己,微微一笑:“走吧,上演示厅,让我来告诉你们该做些什么,今天会是很长的一天呢……” 每次见阿迪里时,摩依努尔都会感到非常的不安。一方面,她极度尊敬这个东突厥独立组织的最高领袖,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智者。另一方面,她也越来越体会到他那慈祥面具下的冷酷与残忍。在他的眼中,只要是汉人,无论老幼,全部是真主的敌人。所以他有权利替真主除掉这些邪恶的异教徒。这本来也是她的看法,可在这个城市呆得越久,她就越发现这种观点是多么的荒谬。 “怎么,摩依努尔,这几天你睡得不好么?”阿迪里望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温和地问道。 “啊,没什么,不大习惯汉人的床……”摩依努尔心里清楚,自己是在为那个汉族少年担心。昨天她订好机票后,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也许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会夺走自己恩人的生命。想及这点,她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呢? “好好休息吧,明天的这个时刻,你将和穆萨将共同点燃愤怒的火焰,让真理的光芒照亮大地。光荣与你同在,真主的女儿……”狂热的火苗阿迪里的眼中一闪即逝。 “那么,我下去了,尊敬的阿迪里……”摩依努尔行了个礼,走出房间。 阿迪里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放下时,身边已多了穆萨。 “小心她,看来伊斯哈格的女儿并不向我想象的那样坚强……”阿迪里缓缓道。 穆萨微鞠一躬,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以上就是明天的行动方案,大家觉得怎么样……”地下的演示厅内,段墨刚刚讲解已毕。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其他人。 “靠……”唐卡脱口道。 “谢谢称赞,没有意见的话,现在就开始行动吧……”说着,段墨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解云的办公室在中南海的西侧,作为国家副主席,他的办公室称不上豪华,一切办公用具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整个房间显得很舒适宽敞。即使最挑剔的人,也无法在他的生活方面挑出任何问题。但他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工作作风则受到了相当广泛的批评。在任何时刻,他都会紧跟领导的指示,选择自己政治生涯中最正确的方向。有人因此称他为“顺风旗”。他并不介意这个称号,依旧四平八稳的逐步前进,终于升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然而这几天,他开始觉得心绪有些不宁,新魂事件如同一粒石子,将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打破了,其余音扩散的范围之广,恐怕会超乎他的想象。这也让他原本顺利接班的梦想破灭了,他知道,无论何震州也好,丁闻涛也好,对自己并不放心。从某些方面讲,虽然自己一直坚决服从丁闻涛的指示,可丁闻涛却并不将他看成自己人。毕竟两人在工作风格,为人处世方面有着太大的不同。他感觉到,丁闻涛会利用新魂事件在四十一大中做些手脚,分散自己的权力。而何震州也不会退下去,这样一来,自己便等于被架空。 成为一个丁闻涛操纵的傀儡。虽然他意识到了这个危机,但却一时找不到处理的办法。毕竟,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出乎意料了。此刻,他正将双肘拄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有点苦恼吧,就要顺利交班了,却出了这样的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解云没有回头,眉头微皱道:“这声音我听过……对了,你是A组的那个段墨吧,到这里来做什么?” “了不起,我记得我们只是在两年前见过一面,居然这样就能记住我的声音,真是惊人的记忆力……”段墨嘻嘻笑着鼓掌。 “不知道擅闯国家领导人的办公室罪名有多大吗?”解云淡淡道。 “如果是恶意的话……”段墨微笑着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呃,有何贵干?来要求增加A组的经费么?”解云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一触,然后又分开。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丁闻涛将利用这次的新魂事件来瓦解你的势力,以便对你进行操控。虽然党内都认为你是丁闻涛的应声虫,但我却不怎么看……”段墨大有深意的一笑,“在政治这个领域中,避免犯错误容易,难的是永远不犯任何错误。而你却做到了。你也非常的善于抓住时机,这也是成为一个优秀政治家的重要条件,因为那需要极好的眼光和果断的决心……” “你到我这里来,不是为了唱颂歌的吧……”解云皱眉道。 “当然不是……”段墨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我来,是为了和你谈一下我们国家光芒万丈的美好未来……” 与段墨不同,萧矢要找的,是总理张耀楚。不过他并不需要象段墨那样去跳窗户,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入。原因也很简单,他是张耀楚的棋友。两个人是在国务院的活动中心认识的,彼此先后已经下了几十盘棋。萧矢也是整个国务院中唯一一个和他下棋时毫不留情的人。就是这点,让他特别喜爱这个俊秀的少年,也赢得了他的尊重。不过平时二人只是默默下棋,极少谈论其他别的什么事。 一见到萧矢,张耀楚的脸上便露出由衷的笑容:“噢,是小妖啊,好久不见了!不过想下棋今天可是没空,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要是平时的话,萧矢便会微微点头,随即离开。可今天,他却默默地在总理的办公桌前坐下了。 “怎么?有事?”张耀楚敏锐地道。 萧矢点了点头,想不起说什么,便索性掏出段墨交给他的磁卡,递了过去。 张耀楚望了他一眼,将磁卡轻轻插入电脑中。一张张的表格和说明开始在他眼前闪现…… 过了好久,张耀楚才关了电脑,望向萧矢道:“你觉得,这计划可能成功吗?” “不知道。”萧矢冷静地回答道。 “是啊,不知道……”张耀楚叹息了一声,轻轻拍着沙发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北京市军区司令部的大门口,一个年轻的警卫战士目送着那个挂着A字牌照的飞车以绝对的超速疯狂飞离。一边继续保持着那标枪般笔挺的站姿,边问自己的战友道:“那是谁啊?怎么开起车来这么嚣张?” “不知道,听说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还是于司令员的救命恩人呢,一大早就来了,和司令员在办公室里不知谈了些什么,还是司令员亲自送他们出门的呢,面子可真够大的……”另一个战士眉毛也没有动一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怪事,这么多年,也没见司令员亲自送谁出来过呀……” “可不,临走时还敬了个军礼呢,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战士轻轻吹了口气,将停留在鼻端的一只小甲虫吹跑了。 “你以为这行得通么?”解云关掉眼前的电脑,抬头向段墨望去。 “为什么不?”段墨向后一靠,用身子摇着那张红木大靠椅,“可如果不去做的话,就肯定行不通的……” “这样做我要冒很大的风险……”解云缓缓道。 “不这样做会冒更大的风险……”段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实际上你也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你唯一避免成为傀儡,而成为真正领袖的机会……” “你不怕我现在答应了你的条件,将来再反悔吗?”解云大有深意地问道。 “我如果是你,就不,这可是你名垂青史的机会……”段墨望了望窗外,打个哈哈,“今天才知道,国务院的保安措施有多差劲……” “好家伙,竟然敢威胁国家领导人……” “我倒更宁愿把这称之为善意的劝告……”段墨微笑。 解云一言不发地望了段墨许久,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缓伸出一只手去:“至少,我们都爱这个国家,不是吗?” 段墨长长松了口气,也伸出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是的,是这样的……” 年小如已经坐立不安地在外边等了两个多小时,一见萧矢从国务院出来,立即迎了上去,瞪圆了眼睛问道:“ 怎么样?“ 萧矢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来,拇指和食指扣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太好啦!”借着这个机会,年小如猛地扑到他怀里,然后象只午后的小猫一样,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老好了么?”萧矢有些尴尬,不过又不忍这样将她推开,只能这样轻声地问道。 “喔,他先出来的,然后说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就自己先走了……”年小如头也不抬地道,因为她将头埋得太深了,所以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还有什么地方?”萧矢暗暗皱起了眉头,他几乎可以肯定,段墨的计划中有一部分并未吐露出来,而那一部分又是至关重要的。 那究竟是什么呢? 段墨没有走多远,象平常一样打了个转,确定没人跟踪后,一转身进了宣传部的大门。他并没有利用A组的特殊通行证,因为自己不象萧矢一样,有下棋这个随意见高级领导人的借口。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不想自己的行动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用超念打开门锁,他的身子在门乍开乍合的一瞬间,已翩然进了房间。 “早啊,葛部长……”他朝略带惊讶的房间主人打招呼,“哦,或者你更喜欢我称你为……曹操?” 葛鸿宇的眼中先是一片茫然,既而在段墨微笑的注视下变得沉静起来。他轻轻叹息一声,继续坐在桌子前,有条不紊地处理起公务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怎么,来逮捕我吗?” “你自己该明白,要逮捕你也不用等到今天……”段墨拉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说老实话,我很欣赏你,新魂的四个首领中,你是头脑最冷静的一个。那些组织上的运筹极为出色,换了别人,绝对无法从中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呵,你来是为了让我甘拜下风?”葛鸿宇苦笑着问。 “当然不是,你是个人才,差点就可以和我比肩的人才。以你的理性和周密,应该可以看出邵定中的这个计划是多么的疯狂和不切实际,为什么还要加入?或者,一开始你就只是把新魂当成了一粒垫脚石?”段墨紧盯着他问。 葛鸿宇没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阵,才低声道:“中国是需要改变的,然而到底需要怎样的改变,只有那个在至高点上的人才会看得最清楚。对我来说,定中深爱着这个国家,胜于爱他自己,这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段墨微微一笑,“你就不怕自己成了伍子胥,扳倒吴王僚,却死在夫差的手里?” “历代名臣中,我唯一敬佩的只有张子房一个人……”葛鸿宇低声地道。 “那么张良兄,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你送的礼物,我们已经收到了……” “那不是我的礼物,是定中的……”葛鸿宇头也不抬地道。 “不管怎么样,你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们,多少也得负点责任吧……”段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他办公,一边用那懒洋洋的声调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恐怖分子讨价还价?”葛鸿宇停了下来,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道。 “政治也好,经济也好,都是风险性行为。不下注是有办法赢的……”段墨耸了耸肩。 “你说的下注是指什么?” “你给了我们筹码,难道还不明白吗?赌局就是这次的四十一大,赌注则是中国的未来……”段墨缓缓道。 “噢,你准备怎么玩这一局……”葛鸿宇深深望着他。 “这是一局残局,对手已经双车逼帅,我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连将死!”段墨淡淡地说着,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葛鸿宇一声长叹,“现在的我们,已经是过河的卒子,恐怕也只能向前了,只不过到底卒子能不能斗得过双车呢?” “不要太悲观,所谓勇卒精兵无缩退,过河锋锐可横冲。只要用兵得当,小卒的威力可是意想不到的大呢!” 段墨微笑道,说着,将一张磁卡推到他的面前。 葛鸿宇看了他一眼,将磁卡拿起来塞入电脑中。随着立体光屏上数据的不断出现,他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他扶在沙发葛鸿宇缓缓摇了摇头,突然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事情?这计划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你一定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吧?” 段墨沉默不答,他的目光还是微笑的,不过葛鸿宇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微笑之后隐藏着的不动如山的气势和无可比拟的强横。 “我和定中他们都研究过你,从你过往的表现来看,你绝不是那种肯为国家而牺牲自己的人,这也是我们最终没有找你加入的主因。那么,是什么让你决定做出这样一个计划的呢?利益?友谊?承诺?或者纯粹是个人一时的兴趣?”葛鸿宇逼视着他道。 “就算是……个人的兴趣吧……”段墨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知道巴别之塔么?” “巴比伦通天塔?”葛鸿宇微微一愣。 “不错,《圣经·旧约》上说,人类的祖先最初讲的是同一种语言。他们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定居并修建了巴比伦城。后来,随着城市繁华,人类越来越富裕幸福,于是决定以这里为地基,修建一座可以通到天上去的高塔,那就是——巴别之塔。全体人类齐心协力,日复一日,高高的塔顶已冲入云霄。上帝知道后,心中恐慌,害怕人类终于会进入神之领域,于是,上帝决定让使人们互相言语不通,而人类因此开始彼此猜疑,工程停滞不前,而最后,这座通天塔终于崩溃了……”段墨叹息道。 “我不懂,这和我们中国有什么关系……”葛鸿宇苦笑道。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五千年文明,十二亿人口……”段墨看了看仍旧皱着眉头的葛鸿宇,微微一笑,身形微晃,再度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还不明白吗?如果要建一座通天塔的话,再没有比这里更理想的地基了……” “你……”葛鸿宇惊讶得张大了嘴。 “我要让人类的语言重新统一,我要再造通天之塔,我要进入诸神的领域……”段墨用奇异莫测的眼神望着他,缓缓在他面前安然落坐,“我要端坐在上帝面前……” 第五十三章 六年前 应该说在今天的行动中,除了路婵娟和班鸣卓之外,就属唐卡和核桃这一对儿最轻松,所以当他们自以为是最先完成任务而回到了A组的大屋时,却发现红荼白朗都在,其惊讶与不忿是可想而知的。 “白脸狼!你们是不是偷懒啦,怎么会比我们还快?”核桃撅起小嘴道。在A组中,她一直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受大家宠爱的一个,所以称呼起别人的外号来也常常这样肆无顾忌。 “当然不是,至于为什么,你的小脑袋应该是心中有数吧?”白朗笑眯眯地摸了摸核桃的头。 核桃冲他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向坐在电脑前的红荼跑去。她当然知道,白朗红荼联手时行动效率之高是极为惊人的。天生话多、生性快活的白朗和终日沉默不语、性情内敛的红荼似乎有着天然的互补性。虽然红白黑是以段墨为核心,但他总是藏身幕后策划,实际行动则大多是由两个伙伴负责。近些年红白黑的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平均一个星期便要完成常人要筹备数年的复杂而危险的工作。可以说,两个人一直是在实战中锻炼成长的,就如同两把经过了百炼千锤的利剑,散发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锋芒。 “红荼姐,你在干吗啊?”核桃跑到红荼身边,抱住她的腰,好奇地问。苏红荼侧头望着她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飞快地处理着一行行的数据。 似乎早知道搭档不会回答核桃的话,白朗来到她身边,将她一把举到了头顶,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上:“明天的事情需要进行庞大的数据处理。你的红荼姐姐正在设计程序,好让凤凰到时候来执行。” “凤凰?她不是死了么?”唐卡在一边激动而急促地问。 “傻瓜,电脑怎么会死?凤凰的主程序的确是消失了,可原始数据还在,随时可以恢复的……”白朗漫不经心地道。他还不清楚凤凰和唐卡之间的感情在领域中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自己的话又将对唐卡造成了怎样的刺激。 猛地踏前一步,唐卡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声吼道:“她在哪儿?你快让我见她,我有话对她说啊!” “喂!喂!轻点儿啊!那么激动干吗?”白朗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把肩头的核桃甩了下来。 “我不管,你快让她复活!”唐卡放开白朗,转向苏红荼,“红荼,求求你,快点让凤凰复活吧!” 红荼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注视了他一阵,叹息一声,又继续按动了几个按钮。 “放心吧,她已经启动了原始数据,凤凰马上会回来的……”白朗在一边低声道。 似乎是对他的话的回应,清冷而平静的女音在大厅中响起:“我是A组专属中心电脑凤凰,拥有国密二级授权,智能编号5XB47—2132—7A34C,执行能力982734,请输入指令和资料……” “凤凰!我是唐卡!”唐卡激动地叫道。 “姓名,唐卡,男,二十岁,藏汉混血,血型B,出生日期,二零八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二零九六年和二零九七年曾因伤人罪先后两次进入少年管教所,二零九八年进入拉萨B组,同年进入A组……”凤凰的声音平静的说着这些资料,仿佛在诉说一个陌生人。 “这是怎么回事?”唐卡愣愣地道。 “虽然是恢复,不过因为只是原始数据,所以在她来到A组之后的所有资料数据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凤凰已经失去了记忆,完全没有对我们的印象。”白朗在一边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唐卡喃喃道,心中泛起巨大的失落感。这样的凤凰,还是凤凰吗? 核桃眨了眨大眼睛,从白朗的肩头跳到他的身边,拽住他的手拉了拉:“唐卡,别伤心了,凤凰姐姐一定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的,一开始,她不是也不认识你吗?让一切重新开始好了……” “会吗?一切重新开始……”唐卡默默的问自己。 萧矢和年小如一走进大厅,就发现了气氛的异样。萧矢向核桃投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见核桃苦着小脸指了指中心电脑,心中便明白定是和凤凰有关。待白朗低声地向两人解释后,年小如喃喃道:“原来凤凰患了失忆症啊,难怪唐卡这么伤心了……” 萧矢却不做声,走到唐卡身后平静地道:“伤心么,可是你毕竟重新见到她了,在以后的岁月中,你都可以随时和她在一起。可我却无法再见到胖刘,连一面也不能够……” 唐卡抬起头望向他。 “我们也无法看到老江,不能再那样随便的开他的玩笑,还有阿影,小如才刚刚和她成为好朋友……唐卡,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 唐卡无声地点了点头,望向中心电脑。 为了不让大家沉陷于失去伙伴的悲痛,年小如忙转移道:“咦,队长和娟姐呢?” “他们两个呀,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是队长邀请的娟姐呢,真少见……”核桃娇憨地道。 年小如是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的,听到核桃这样说,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哎,可惜没有多余的人手,否则就可以趁机偷听一下……” 萧矢却眉头微皱,在段墨的计划中,班鸣卓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的。他这样做,是否是要向路婵娟这些年的期待做一个交待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以他的性格,怕会让娟姐不要继续等下去了吧?这可不是A组成员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能自己做些什么就好了。胖刘牺牲后,这个问题反复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如果自己当时不是屏息诈死,一定可以想办法救胖刘的。 一定可以。 王府井大街,也称金街,大概是中国最著名的商业街了。路过北京的外地游客们,哪怕不买什么东西,也要在这条闻名中外的步行街上走走。班鸣卓和路婵娟逛完了金鱼胡同后,在大栅栏边的瑞蚨祥丝绸店前停下了。 “进去看看……”班鸣卓建议道。 路婵娟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进了店门,马上便有彬彬有礼的服务小姐过来招呼。班鸣卓转头对路婵娟微笑着说:“服装呢我就是外行,你自己挑喜欢的吧……” 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面对着这样花色繁多的美丽丝绸而不动心的,路婵娟也不例外。但她并没有沉溺其中,仍暗暗留意着班鸣卓。所以当他面对着一件紫红色旗袍注视了很久时,她便走了过去,将那件旗袍摘下,向班鸣卓笑道:“看上去挺好的,我去试试……” 这件旗袍果然很适合路婵娟,当她从更衣室内缓步而出时,几乎立即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连那些服务员也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赞叹。 紫红色的旗袍散发着淡淡的艳光,配着她的雪肤墨发,显得既雍容华贵,又秀丽大方。 “好看吗?”她微微转了转身,问班鸣卓。 “这还用说吗,你看大家的眼神……”班鸣卓微笑道。 “可我只想问你……”路婵娟专注地望着他。 班鸣卓低头一笑,随即抬起:“美丽得可以记一生一世。”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沉默与两个人相随。 “累吗?”班鸣卓体贴地问。 路婵娟摇了摇头。怎么会累呢?这么多年来,他和自己第一次的约会。当她在A组接受班鸣卓邀请,险些连心都跳了出来呢。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 然而,路是有尽头的。班鸣卓也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婵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路婵娟心头一颤,点点头,缓缓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她知道班鸣卓想要和她说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始终无法逃避的问题。 “要喝点什么吗?我去买……” “嗯,矿泉水就好……”她答道。 看着班鸣卓匆匆奔向自动售货机的背影,她感到心中一阵安逸。那种被照顾的幸福感弥漫开来,让她沉醉。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为什么要在意呢?我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我只要这样,这样就好。我和他将过去的一切抛弃,离开这里,到无人知道我们过去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念头一闪即逝。她几乎有站起来叫住班鸣卓的冲动,然而又压制下去。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A组成员们那些纯真可爱的年轻笑脸……。无论她也好,班鸣卓也好,实在有太多的责任与负担了。 这时,班鸣卓已经买回了矿泉水。“好久没买东西,原来矿泉水已经涨到六角钱了……”班鸣卓感叹道。 路婵娟浅浅一笑。A组中的后勤一向是她一手管理,再交由凤凰去执行,难怪班鸣卓对物价没有任何概念。 “笑什么,我知道我自己的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家里有一个家务高手就足够了……”说着,班鸣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路婵娟的心中猛地一跳。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这个家,指的是A组,还是别的什么? “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班鸣卓转过头望着她,“婵娟,你爱自军吗?” 虽然知道班鸣卓要说的话一定和南自军有关,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问自己一个这样的问题。 当年与南自军交往的情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路婵娟思忖着沉默了好久,终于缓缓摇头:“不,我不爱他。我尊敬他,信任他,景仰他。但是我不爱他。从来没有过……” “是这样啊……”班鸣卓长长地叹息一声,那种悠长似乎是要将多年的郁闷尽数吐散。 “为什么要问这个?”路婵娟低声问。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六年前就想问了,只可惜,那时的我,没有现在的勇气……”班鸣卓望着蓝天中的几朵白云喃喃自语,“六年啊,真漫长……” 路婵娟沉默不语,她知道,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如果不把六年前的事说清楚,将成为她和班鸣卓一生的阴影。 “六年前的七月七日,我们A组全部四十名成员,在自军的带领下潜入了广州城。从一开始,我们便计划速战速决。实际上,在那个遍布大自在教信徒的城市里,突袭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班鸣卓用低沉的声音平静的诉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一直想不通,以A组当时的实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伤亡?难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路婵娟问道。 “不错,是发生了意外。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的刺杀计划被对方知悉了。虽然没有掌握我们刺杀的具体时间,但对李乾坤的保护却已大大加强。而且,我们也完全低估了大自在教的实力。当我们冲入李乾坤所在的大自在教总坛时,发现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数以千计的全副武装的疯狂教徒,更有十余名同为超念战士的大自在教护法。可以想象我们那时的情况有多么恶劣。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A组的战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倒在血红的雨水中……”班鸣卓的目光注视着空中的一点,似乎在看昨日的那血淋淋的一幕。 “难道不能撤退么?”路婵娟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以A组的力量,冲入总坛也许很困难,但要脱身却是很轻易的……” “那么……” “当振川向自军提出撤退的建议时,他说:决不!” “……” “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就这样,我们在重重包围之下,在大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有一个战友倒下。到处是火光,爆炸,气流。雨水打湿我的双眼,我甚至有身在地狱的错觉……那样的情形,这些年来,无数次在我的梦中出现……好在战友们并没有白白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最后终于杀入了总坛,找到了李乾坤,原来他是个小个子的侏儒……”班鸣卓继续说着,声音明显地有些颤抖,“李乾坤竟然也是超念者!而且他的念力好高!合我们五个人的力量也只和他打个平手。我们和他激战不休,终于占了上风。而李乾坤也负了重伤,只是苦苦支撑。他且战且退,最后退入了大自在教的神殿。我们断后的战友不断牺牲。追到神殿中时,已只剩下自军,我,和振川,这时,振川奋不顾身的关闭了殿门,将后面的敌人堵在门外。但那只能拖延片刻而已,最多半分钟,他们便会冲进来……” 虽然只是这样诉说着,路婵娟就已有透不过气的紧张感。仿佛自己已经身临其境,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催逼。 “我们到了殿里,却找不到李乾坤,他躲了起来,这个恶魔就躲在我们的眼前……”班鸣卓神情激动,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什么眼前……” “孩子……”班鸣卓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个神殿中,有被选为圣童的三百多名孩子……” 路婵娟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她终于明白当时的情形了。 “所有的孩子都披着白布斗篷,我们根本无法之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他来。于是自军决定用念波轰击,将他们全部消灭掉……”班鸣卓梦呓似的说,“我忘不掉那些孩子看我们的眼神,那些天使般透明的目光……” “他,他真的这样做了?”路婵娟喃喃地问。这样的情形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此刻,她已经完全沉陷于当时的危机中了。如此种种,仿佛亲眼得见一样。 “是的,他开始做了,一道念波,又一道念波,破碎的肢体,孩子们绝望的哭叫声,然后……”班鸣卓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发现我的手插入了自军的背脊……” 路婵娟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这个时刻,能让她说些什么呢?她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自军的鲜血沿着我的手不停流出,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我,我永远不会忘掉自军转过身来看我的眼神……”班鸣卓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不知何时已开始颤抖起来。“然后自军大叫了一声,叫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悲愤,他的整个身体开始变得白而透明,我知道他是要将自己超念自爆,自己却没有躲开念头。要不是振川拼命护住了我,恐怕我已经和自军同归于尽了。而李乾坤和那三百多名孩子却在那次恐怖的爆炸中尽数化成了灰烬……” “这就是你杀他缘故么?”路婵娟低声问,同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样的结果是她可以接受的。 “不,你不明白……”班鸣卓低声道。 “不明白什么?”路婵娟茫然道。 班鸣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开口道:“我恨他……” “什么……”路婵娟的心猛地一跳。 “我恨他!我嫉妒他!你明白么?我恨他比我英俊!恨他学识渊博!恨他谈吐出众!恨他比我出色!恨他抢走了你!恨他成为我的上司!”班鸣卓说这些话时,几乎是激动地叫出来的。 “鸣卓……”路婵娟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我恨不得他去死!不,我根本就是想杀了他。一定是这样,当时的情形不过是给了我一个杀他的借口而已。”班鸣卓缓缓道,“在那之后,我一直反复想,如果没有你的缘故,当时我会不会杀自军?”说着,转过头来望着她,“到后来我终于肯定了——答案是:不会!也许我会惊骇,会愤怒,会难过,但是我不会杀他。决不会……”他摇着头,似乎坚定着自己的想法。随即停下来,望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很久才自嘲地一笑:“所以你看,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那么……”路婵娟的语气平静得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没有这件事呢?” “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杀他吗?鸣卓?”她用轻松的语调问。 班鸣卓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路婵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实际上,路婵娟觉得自己有种解脱般的轻松。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在逃避的那一刻,终于成为历史了。她很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类似惊恐或悲伤的情绪在心中产生。这一刻,她所想到的,不过是如何将班鸣卓的心结化解而已。实际上,她也不是一个口才出色的人。这句话几乎是凭借着女人的本能脱口而出的。 沉吟了一阵,班鸣卓摇了摇头。是的,他嫉恨南自军,但是如果不是在那个情形中,自己是决不会杀他的。 “那你又何必背负什么罪名?何必为了过去心中的阴翳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你想赎罪吗?那么我告诉你,你没有罪!杀自军不是罪!如果那也算罪的话,那么我也有罪!”她坚决地说着。这一刻,她所展现出的女性的力量和固执简直让班鸣卓目瞪口呆。 “是的,我也有罪!你知道么?当自军的噩耗传来时,我的感觉是什么?是解脱!没想到吧?一个女人会为未婚夫的死而感到解脱!是不是很邪恶呢?我也一直这样反复地问自己。这么多年来,拦在我们之间的不正是这种负罪感吗?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还有六年的时间吗?没有了!也许连六天也……”她哽咽了。 班鸣卓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他明白她的意思。无论明天的行动成功与否,他们在一起的机会都是极微的。六年前的往事对自己和路婵娟已不再是负担了。那样沉重的担子放下后心中反而依旧觉得沉甸甸的。一切原来如此简单,不过短短的一分钟,自己便已说出了六年中都不敢宣之于口的事实。那么,这六年在自己的生命中又算是什么呢?本来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便可以获得更大的幸福的。当年也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到南自军的面前,对他说:婵娟是我的女友呢?而明天,自己要面临的是比这一刻要严峻得多的巨大压力,自己又能说出心中的话吗? 如果说此刻A组中有什么人的心情还称得上轻松的话,当然是红白黑中的“老好”——段墨了。他一手制定了明天的整个行动,这个行动的危险性有多大,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惜的是危险这个词在他段墨的字典里不具任何意义。所以当他他迈着悠哉悠哉的步伐回到A组时,不仅其他人看着不顺眼,就连长年和他同进退的红荼白朗也皱起了眉头。毕竟,现在是关系到A组,甚至国家气运的重要时刻,他这副样子实在与目前沉重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怎么了?干吗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段墨睥着眼望大家。 “还说呢,见完解云后你跑又到哪里去了?害我和小妖等了半天……”年小如嘟着嘴道。她来A组的时间短,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老好报复人的手段有多么“恶毒”。 “等了半天么?那真是对不起了……”段墨将身子往沙发上一倒,懒洋洋地道,“不过这样不是提供了很多你和小妖独处的时间么?怎么样,有没有趁机扑到他怀里去?” 年小如的神经可以说相当的大条了,听了这样的话,也忍不住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呐呐不能言。一方面因为段墨说得话太露骨,另一方面,也因为刚好被他说中了实情。 幸好这时萧矢挺身而出,沉静地说:“老好,我有话和你说……” “那就说啊……”段墨无所事事地翻着一本电影杂志。 “这里不方便,我在天台上等你……”说着,萧矢身子一闪,已经出了大厅。 段墨见大家都对自己虎视眈眈,便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向楼上飞去。 “小妖找老好干什么啊?”他一出屋,核桃便揪住唐卡问道。 “这还用问,以那小子的个性,这个时候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白朗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段墨一来天台,便被太阳照得眯起了双眼。 此刻,萧矢长发飘拂,一身白衣逆着阳光,整个人象笼罩在光环中。连段墨也心中暗赞:“这小子真俊……” “喂……”萧矢招呼道。 什么喂喂的,也不懂得尊重前辈……,段墨没好气地想着。 “和我交手吧!”萧矢一双深潭般黑色双眸中,战斗的火苗在隐隐地燃烧。 第五十四章 告白 这一天是少有的好天气,也许一向疯狂的沙暴有些疲倦了吧,虽然已是日落西斜,天空仍是一片晴朗。金色的晚霞中,班鸣卓和路婵娟手拉着手,漫步在天安门广场上。 两个人谁也不想说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明天,想着过去,想着身边的人。 “小伙子,买花吗?”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推着花车问他们。 班鸣卓看了看路婵娟。 路婵娟没有点头,眼中却露出顽皮之色。 “有什么好花吗?”班鸣卓问。 “有啊……”老奶奶热心地介绍着,“黄玫瑰就挺好的,它的花语是幸运,这个是香碗豆花,表甜蜜温馨的回忆,喏,这个是百合,代表纯洁,还有郁金香,它的花语是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让我想想……对了!对了!是爱的表白……”老奶奶兴奋地道。 班鸣卓微微一笑,将花车里的郁金香都拣了出来,捧到路婵娟眼前:“送给你……” 路婵娟默默接了过来,感觉沉沉的。不知是花的缘故呢,还是因为班鸣卓的心意。夕阳下的郁金香吐露着淡淡的芬芳,几分娇艳,几分绚烂。她将脸靠近郁金香闻了闻,抬头微笑:“好香……” 班鸣卓望着她秀丽的脸庞,映着那一大捧鲜艳的郁金香,美得令人心痛。真不知是花给人添了丽色,还是人给花增了风华。 “这一枝是三块八,一共四十七枝,一百七十八块六毛,来,小伙子,你再算算……”老奶奶把计算器递给班鸣卓。 “不用了……”班鸣卓一边掏钱一边问道,“老奶奶,您怎么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卖花啊,在家享享清福多好啊……” “吓,说什么享福,我这人啊,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老人接过钱,絮絮叨叨地说着,“前几天学校成立了自强班,免费让上不起学的孩子们就读。我哪,当了一辈子的老师,看着那些孩子们自己带的那些午饭那么寒酸,连块肉都没有,就心酸啊,流眼泪。自己工资也不高,就核计着出来干点什么,买点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可最要紧了,尤其他们还是长身子的时候,你说是不……?” 班鸣卓和路婵娟对视一眼,两人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由班鸣卓一起递过去,诚恳地说:“老奶奶,我今天就带了这些钱,您都收下吧,回去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 “哟,这可不行……”老奶奶连连摇头,“我是出来赚钱的,你们买我的花就该谢谢了,哪还能要你们的钱呢,不要不要……” “老奶奶,要不这样,这钱算我们捐献给自强班的。您呢,就给我们写张收据,这样总行了吧……”路婵娟柔声道。 “嗯,这倒是个办法……”老奶奶点了点头,终于同意了,接过了钱,“那可真谢谢你们了。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开张收据,还别说,今天啊,我还真就带着公章呢,是给工商局预备的,没想到在这儿用上了。你们都留下姓名地址,我让学校给你们送封感谢信……咦,人呢?” 她面前空空如也,班鸣卓和路婵娟早已不知去向了。 班鸣卓拉着路婵娟的手,笑倒在天安门东侧的人民文化宫花坛边。 “你看到那位老奶奶的表情了吧,真是笑死我了,说不定,她还以为我们是狐仙呢……”路婵娟软倒在班鸣卓怀中。 “别瞎说,人家可是老无神论者,不过是……不过是有点莫名其妙就是了……”说到莫名其妙,班鸣卓也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今天真开心……”路婵娟依偎在他怀里,喃喃地道,“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班鸣卓没有说什么,他又能说些什么呢?现在的他,无法给她任何的保证。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路婵娟轻声问。 “什么?” “我在想,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还没有说给你听,我想告诉你我第一次失去亲人,第一次接到男孩子情书,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超念能力。还有我看过的最感人的书,最可笑的经历,去过的最美丽的地方,见到过的最可爱的人。我还要给你做好多好多很好吃的菜,我最拿手的桂花藕元,烧酿鹅翼,赛蟹羹,八宝豆腐……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所以暗地里学了好多的四川菜,有鸡豆花,牛腩煲,水煮鳝段,樟茶鸭,还有你最喜欢的麻婆豆腐……我还要为你织毛衣,你一直不知道我会织毛衣吧,我要给你织一条灰色的毛衣,你最喜欢灰色了。再织一条白色的围巾,这样看起来就舒服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去许多的地方,去看山,看草原,看大海,看日出日落……我还要为你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们一起看着他长大,一起变老……我有那样多的事想告诉你,有那样多的事想为你做,有那样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经历……可是……”她抬头痴痴地望着他,“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了……” 班鸣卓的觉得心中一阵痛楚,鼻子一酸,连忙吸气,忍住即将溢出眼眶的热泪,强笑道:“还有机会的,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会吗……”路婵娟痴痴地道,“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有时候我想,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做这些事? 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最清楚的。什么A组队长,什么超念战士,那都不是真正的你。其实,你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我们都是普通人啊……”班鸣卓柔声道,将她的身子温柔地扳到自己的面前,深深望着她:“我们都是最普通的人。可是,如果一个普通人也不想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不是吗……” 路婵娟含着泪摇摇头:“可是,我舍不得你……” 班鸣卓轻轻搂她入怀:“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回到你的身边……” A组二楼的大平台上,萧矢与段墨冷冷对峙着。 “交手,交什么手?是指掰腕子吗?”段墨一开口,便破坏了肃杀的气氛。 “我想知道你的实力,真正的实力……”萧矢冷冷地道。 “我看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实力,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我强……”段墨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没办法,那就比比吧,不过方式得由我来决定……” “又来了,看你这次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萧矢暗暗地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次他向段墨挑战,对方都会提出类似的要求。什么时间地点由我决定啦,结果时间变成二月三十日,地点变成了火星,诸如此类。 段墨看着萧矢那怪异的神情,微微一笑:“别紧张,这次我们好好比一次,看到那个气球了吧……”段墨伸手一指。 萧矢抬头望去,果然,远远地高楼上,飘着一个硕大的红色广告气球,离他们所在的距离大约是三千米左右。 “我扔出这个硬币,掉落地上时我们同时出手,谁先击破气球谁就胜利,但是不许攻击对方,免得一旦错手伤人,误了明天的事,怎么样?” 击破远方的气球?萧矢觉得这个比赛有些古怪,但比起在二月三十日在火星上比赛已经让他满意多了。 “可以……”他点了点头。虽然隐约觉得对方可能还有什么诡计,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那么好,准备开始了……”段墨一下一下的抛着手中的硬币,刚想用力抛出,就听萧矢喊:“等一下!” 段墨一愣:“怎么?” “我加上两个条件,硬币抛出的高度不可超出我们的视力范围,而且硬币落地前不许用外力干扰……”萧矢淡淡地道。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醒起,如果段墨用超念抛出硬币,怕不知道会抛到哪儿去,搞不好会被念力融成粉末也是可能,而且如果对方用念力使硬币停留在空中,自己又到哪儿去等它落地? “哟,小妖,你变聪明啦……”段墨嘻嘻地笑道。 萧矢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别生气,其实这次我是认真想和你比的……”说着,段墨突然一伸手指,硬币猛地弹出,不过却不是向上,而是向下。这样当然也算扔出,不过却足以出乎任何一个人的意料。 不过,萧矢却不在任何一个人之中。 硬币刚一落地,他身形一闪,已飞出了平台。他的念动速度虽然没有古拉·扬克尔那么快,却也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一闪,再闪,距离气球大约一千米时,左手一扬,早已扣在手中的棋子闪电般飞出! 就在棋子即将击中气球的一刹那,那气球“砰”地一声,爆裂成红色的碎片。 萧矢愣住,猛地转身望去,却见段墨正悠哉悠哉地将一枝折叠式微行激光狙击步枪收入怀中。 “怎么样,输得心服口服吧?”他得意洋洋地冲萧矢嚷道。 狗屁!第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说出了脏话。萧矢心中燃起怒火,飞快地飞回屋顶,大声道:“你这是哪门的比试?为什么用枪?” 段墨耸了耸肩:“为什么不能用枪?谁规定的?” 萧矢微微一窒。的确,当初并没有规定不许用枪,可自己本能的认为这是一场超念能力的检验,结果又被这个家伙钻了空子。 强压下怒火,他冷冷地道:“你这样不觉得可耻吗?”要知道萧矢一向不喜出口伤人,这样难听的话已是极为罕见,可见他的确是愤怒到了极点。 “看,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用枪就是可耻?如果可以尽快的安全的击倒对方,我不在乎用枪或者用任何一种卑鄙的手段。光荣或者可耻只是用在活人身上的评语而已。”说着,他拍拍怀里的激光枪,古怪地一笑:“你不要小瞧了它,某些情况下,它会比超念更加的有威力,可以解决集A组所有超念能力者的力量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萧矢本能地觉得对方在暗示着什么,可怒火已经让他失去了冷静,继续逼迫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强者的尊严么?”话一出口,心中便微微后悔。 果然,这句话让段墨变了脸色,微笑消失了,代之道,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你交手么?我已经看过你们和末日审判团作战的记录了,好像你又学会了新的绝招吧?” 萧矢静静地望着他。 “你的确变强了,可我还是觉得没有交手的必要。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段墨淡淡地道。 “没交手怎么知道?”萧矢丝毫不让。 “我当然知道……”段墨平静地道,“因为如果那天夜里留在A组的如果是我,胖刘就不会死……” 血流猛地冲上头顶,萧矢觉得一阵晕眩,身子不由一晃。 “很了不起吗?超念棋阵?黑白?”段墨冷酷地继续着,一句又一句话利箭似的刺入萧矢心中,“为什么还是让好友牺牲了?没有了他,受不了了吧?在未来号上怎么又输给约翰 弗多拿了?心灵产生了空隙?因为胖刘?离开了他,你就不会战斗了?难道你一定要生存在别人的光芒中?现在又在依赖谁了?年小如?” “住口!”萧矢大叫道,猛地抬手,一枚棋子向段墨飞去! 棋子划破空间,击中的段墨化为残像幻灭。同时,段墨的真身又在另外一侧出现。不理会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萧矢,缓步向楼内走去:“几句话就让你所谓的冷静失去了么?那你这种冷静也太不值钱了,我和你不同……” 说着,停住,冷冷地道:“没有人可以成为我的羁绊……”又继续向前走去。 萧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一颤。刚才的那句话,让他第一次觉得段墨向自己展露了什么。 班鸣卓和路婵娟回到A组时,已是月上枝头。两个人站在花园中,留恋地注视。 “真是,怎么也看不够……”路婵娟惋惜地说。 “是啊……”班鸣卓暗暗叹息。怎么能看够呢?在这方不大的土地上,他们留下了多少美好的记忆啊?前院那由江振川整理的一行行的菜圃,后面阿影喂鸽子的草地,还有左边那小小的秋千,那还是核桃过生日时唐卡帮她建的。右面的小厅则是夏天时胖刘和萧矢对弈的老地方。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晶莹的水珠,轻盈地滑过他的心头。 “我去做饭了,否则核桃他们该闹了,这些孩子,没我可不行……”路婵娟抿嘴一笑。 “去吧,我还想多在这儿站一会儿……”班鸣卓温柔地道。 “那我走了……”路婵娟又拉着他的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鸣卓,今天晚上……” “什么?”班鸣卓一愣。 “没什么……”路婵娟低头说,然后飞快地进了屋,留下班鸣卓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A组的晚餐同平时一样的热烈而丰盛。三元烩鱼肚,香辣霸王骨,花月金沙蟹,杉松竹荪烧鸭卷,五彩桂鱼丝等一道道川菜让大家吃得兴高采烈。而其中所蕴藏的柔情蜜意则只有一个人知晓。虽然没有说话,但偶尔交错的一个眼神便足以动人得心醉。 吃完了,还是没有人肯离开。就这么一起静静地坐着。谁都清楚,这很可能是A组最后的一次聚餐了。 “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将是很长的一天呢……”班鸣卓这样说着。其实他很清楚,在这样的一个晚上,又有谁能够安眠呢? 当然有,至少我们的年小如大小姐就是。一回到房里,她便一下倒在床上,大概晚餐吃得很幸福的缘故吧,不到三分钟,便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萧矢就远没有她那么幸运了,今天发生过的事和明天将要发生的事令他难以静心,甚至连平时的静坐吐纳都难以完成。试了几次不得要领之后,他索性站起身,缓步向楼下的走去。他的本意是想到花园中散散心,可一到楼下的大厅,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大厅的中心,电脑的立体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段墨正端坐于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一行行闪动的数字。细密的光点投映在他的脸上,反射着一种非人间的光芒。 萧矢静静走到他的身后:“在看什么?” “疆独分子的资料……”段墨头也不回地回答。 萧矢微微皱眉:“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 “为什么?”段墨坐在大转椅的身子猛地转了过来。“你的话真幼稚。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用的信息,一切的现象都不是单一的,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对我来说简直是妙不可言。如果你洞悉人性,懂得这个世界运动的规律。你就可以控制一切,主导一切,解构一切,让事情按照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所谓的掌握命运不外乎就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上帝……”萧矢略带嘲意地道。 “那么,你真的以为我的不败记录仅仅是一种侥幸吗?”段墨淡淡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 萧矢的眼神蓦地变得凌厉起来。 “我知道你的心思细密,应变能力极高,可是……”段墨又转回去看他的电脑,“真正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时候是在它开始之前,而不是开始之后……” 萧矢心中一震,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不错,自己一向以心思细密,观察能力强,应变能力高超而骄傲。可那些却并没有在与末日审判团的战斗中为A组带来幸运。如果当时自己事先想得更深入一些,胖刘就不会牺牲。不,甚至连老江,阿影都不会死。而自己根本不是约翰。弗多拿的对手。如果当时在命运号上不是作为普通人的李向东以绝大的勇气驻留飞船,关闭了动力系统,又开枪射杀了约翰。弗多拿,A组根本就已经是一败涂地了。而自己却在内心里以最强的战士自居,真是耻辱……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你也不用太自责,这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个性使然。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A组的未来始终是你的。本来我是属意阿影的,她比你更合适,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把她训练成最出色的超念战士。至于你,我本来不想去改变你,不过既然你即将担上这个担子,那么你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矢一愣。 “我的意思就是你作为A组的下任队长,你要考虑得要更多更远,就是这样。” “下任队长?你是说队长明天会出问题么?”萧矢脸色一变。 段墨叹了口气:“出问题也好,不出问题也好。你该不会以为明天的事情过后,他还会象平时一样回到A组上班吧?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能是唯一的结局……” “那你就该想个办法啊!”萧矢大声嚷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吧!” 激动之下,他不由说出了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不是神啊!”段墨也不由得激动起来,然后又迅速地平静下去,静静注视着立体屏幕,低声道,“至少现在还不是……” “我们总能为队长做些什么吧?”萧矢无力地道。 “我只希望,他不会辜负他在A组的最后一夜……”段墨喃喃道。 班鸣卓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隐藏了什么难以言喻的秘密。 他已经这样望了很久。然后他猛地坐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他缓慢地走着,觉得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吃力。然而,他终于还是站到了那扇门前。 她就在门的后面,自己敲门的话,会怎么样呢?现在的自己,还可以给她带来幸福么?不,只是会拖累了她吧?可是不敲的话……明天,过了明天,自己便再也无法敲响这扇门了。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的食指关节轻轻叩击在门上。 “咚……”很轻微的声音。 他的手停住了。 他再次犹豫起来。 最后,他的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身着白色睡袍的路婵娟微笑着出现在门口。 “啊,我……我……”班鸣卓“我”了半天,却什么也“我”不出来了。 路婵娟微微侧着头,带着点调皮的笑意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班鸣卓低着头问。 “我听到你的敲门声……” “可是,声音那么小,你怎么听得到?” “我当然听得到……”路婵娟柔声道,“因为这是六年来的每一个深夜里,我始终等待的声音……” 说着,轻轻将他拉入屋中,缓缓关上了房门。 月光柔和的洒向A组的大院,照在天台上,门窗里,花草间。抚慰着A组成员们受伤的心灵,呵护着他们内心的梦境,整个大院都沉浸在那宁静而安详的气氛中。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柔…… 第五十五章 人民大会堂 人类目力所能看到的太阳并不是球体,而是一个圆盘,天文学家形象地将它称之为光球。这个热气体构成的恒星的中心特别明亮,外侧则逐渐趋暗,这,称之为临边昏暗效应。它的表面绝非象我们用肉眼所看到的那样平静,而是不住上下振动,继之而来的冲击波沿超粒波构造边沿的磁力线以三十公里每秒的速度上升,形成瑰丽的针状喷射不断飞出。它的表面温度有六千度左右,深处各层则更加炽热,到了中心,便会高达一千五百万度。在这样高的温度下占太阳物质大部分的氢原子的原子核激烈的相互碰撞,聚变的过程释放了能量,在整个太阳体中依次传播,化为各种可见光和红外辐射,穿越一点五亿公里的距离,透过大气的折射,照亮了地球,温暖了人类。这样的程序,四十七亿年来从未间断。 而我们在一个晴朗的早上醒来时,懒懒地躺在床上,感觉着阳光的温暖。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想象这温暖的源头是在怎样的燃烧自己吗? 正是这样一个早晨,同样的阳光再一次照在了天安门广场的西侧的一幢建筑上。 它高四十六米,长三百三十六米,宽二百零六米,总建筑面积达十七万平方米。 整座建筑建于1958年10月至1959年8月,完全是由中国人自行设计兴建,仅仅用了十个月的时间便竣工,其速度之快,质量之高,完全可以称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一大创举。时至今日,它的大门口那十二根高达二十五米大理石门柱,以及门额上那高悬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早已驰名中外,成为这个国家的权力象征。 它是全国最高权利机构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办公地点,也是举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党代会、全国政协会议等重要会议的会议地点,同时也是各种大型的群众性集会、庆祝大会等主要活动场所以及举行欢迎外国领导人的国宴所在地。 它是维系着三十二个省市自治区的枢纽,是支持十二亿国人的基石,是包容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领土的心脏,它用自己那独特的宏大,神秘和庄严深沉地搏动着这个国家的命脉。 人民大会堂。 各种决定国家民族命运的活动:争辩,抗议,表决,投票,起立,国歌,宣誓,发言,演讲,掌声,欢呼,口号…… 各种辉煌而华丽的道具和布景:吊灯,葵花,芒线,红旗,党徽,鲜花,高台,话筒,喇叭,回音,茶杯,讲稿…… 各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怀和感受:震撼,激情,疯狂,愤怒,严肃,悲伤,无奈,嫉妒,失落,沮丧,麻木,怀念……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出观众们已经熟悉的经典名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这里上演,落幕。这个国家的人们对这出名剧由最初的兴奋和喜悦而变得平静而习惯。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想象,这里还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场景。 可是,一些特别的事情却将要发生在这里,今天,现在。 A组的大院门口,A组全部成员整装待发。 班鸣卓今天一反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特意换了一身戎装,墨绿色的A组专属制服被路婵娟熨烫得干爽笔挺,金色的三枚上校星花和勋带夺目耀眼。整个人也修饰一新,显得既英气勃发,又威武沉稳。不仅年小如心中大叫“队长原来也是大帅哥!”,甚至连他身边路婵娟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了迷。 “大家都盯着我看干什么?”班鸣卓笑问。 “啊呀呀,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感觉队长你就象换了个人,不愧是经过爱情滋润过的,哎哟……”白朗话未说完,便已着了红荼的一肘。 路婵娟红着脸低下了头。 段墨拍了拍手:“大家都记得自己的任务吧?”看到所有人都答应了,他转身向班鸣卓点了点头。 班鸣卓向所有的成员一一望去,苏红荼、白朗、段墨、萧矢、年小如、核桃、唐卡、路婵娟……突然发现康云儿那小小的身子躲在路婵娟背后,怯怯地望着自己。忍不住微微一笑,过去半跪着将她托到自己身前,深深地望着她的小脸:“是否觉得这个世界很丑陋呢?也许是的,我们面对太多的诱惑,往往身不由己,不能够认识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大概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吧?可是你还是孩子,只要是孩子,就会拥有自己的光芒,不要失去了那种光芒。它会在你的一生中照耀你,指引你的方向。如果你仔细地看,用心的感受,这个世界还是有着一些美丽的事情的,虽然微小,虽然琐碎,但它们的确存在着。那便是我们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我们之所以要生活,要战斗,就是要守护着这一点点的希望。这希望的种子是属于你这样的孩子的,总有一天,它会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成长。所以,你应该可以看到它的,看到比现在更美好的未来,相信我……” 他轻轻的将自己的额头顶在康云儿的额头上:“相信自己的心……” 两行清澈的泪水自康云儿明澈纯真的双目中缓缓流下,她伸出小手,接住那晶莹的泪珠,有些惊诧而疑惑地望着它们,然后递到班鸣卓面前,抬起含泪的双眼,望着他。 “这是泪水啊……”班鸣卓低声道,“你大概很久没有流泪了吧?只要还在流泪,就说明你还活着,说明你的心还活着……”然后轻轻将她一抱,放开。站起身向路婵娟微微一笑:“我走了……” 她含泪点了点头。 班鸣卓转身刚走了一步,路婵娟突然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她抓得那样紧,那样用力,以至于手指的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班鸣卓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来,轻声唤道:“婵娟……” 路婵娟低着头不出声,只是不放手。 没有人对路婵娟的举动表示诧异。他们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队长,眼中是理解的沉默。 班鸣卓向着大家微微一笑,猛地将路婵娟拉到怀里,深深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一个缠绵的吻,一个深沉的吻,一个激动的吻,一个倾诉着一切的吻……一个升华的吻。 核桃轻轻地“哇”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的唐卡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她嘟起小嘴,又扒开了他手指,从指缝中偷偷地瞧着。 年小如偷偷瞄了萧矢一眼,却发现他也正望向自己,于是我们的年大小姐少见地红了脸。 白朗冲着红荼拌个鬼脸,红荼冷着脸不理他。 只有段墨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久久,班鸣卓放开了她。 “我会回来的……”他这样轻轻地告诉她。 然后离开。 除了康云儿和路婵娟,所有的A组成员跟随着他离开。 直到他们走出了院子很久,路婵娟还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在她的耳边,仍旧回荡着班鸣卓最后的那句话。 “我会回来的……” 在她的心理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边。除非出现奇迹。 然而,奇迹会出现吗? 丁闻涛今天到得很早,他避过了一些亲信干部的纠缠,支开了秘书,一个人躲到了私人的办公室里。确定了没有人后,他站到一面镜子前,细细地审视自己的仪容。 虽然早已经请美容师整理过了,他还是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发,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朗读今天的发言稿。 “同志们……”不行,声调有些高了。 “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太低了,这样会显得苍老。 “同志们,今天……”行,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似乎还可以再有力度一些。 “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唉,谁能理解作为国家领导人的辛苦呢?被无数目光注视着,不能出半点的差错,容易吗?那些外国记者,连你偷偷打个喷嚏,挖下鼻孔都会拍下来取笑你。这种心理压力,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吗?既要整天防着那些老家伙反攻倒算,又要压着那些政治新锐激进改革,谁都想拉你下台,谁都想从你这里弄点好处,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刚上任时,自己这个总书记简直当得比孙子还窝囊。现在好啦,那些老家伙死的死,病的病,新一代也未成气候,算来算去,已经没什么人可以做自己的对手了,可偏偏任期将至,自己的年龄到了,该退下去了。谁会甘心呢?这个位置,换了个人坐得来吗?还不是弄得一团糟?这圈子内的事,哪有老百姓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又振奋起来:好在现在有了新魂这件事,给自己的留任大大的增添了砝码。这一点上,倒是要谢谢邵定中那个家伙。成败与否,就看今天了。不过,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被推上台当傀儡的政治新丁了,所有的关系都已理清,所有的问题都已解决,这一刻,自己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好整以暇。 通报器里响起秘书的声音:“总书记,时间快到了……” “哦,我这就去……”他最后的整了整自己的领子,满意地一笑,迈着雍容的步子走出房间。 出了安乐林路,A组的成员们开始沿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先是红荼,白朗,然后是唐卡,核桃,他们的离开是自然而迅速的,超念动状态下,后面的尾巴甚至无法看清他们消失的动作。只觉眼睛一花,人已不见了。幸好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是负责盯住班鸣卓,对于其他人的去向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离开的是段墨。他要去的地方是国安局的安全防卫中心。中心设在西长安街上,里面拥有数百个监测屏幕,对天安门广场附近的所有建筑和主要通道进行全方位监视。他选择这个地方,就是要居中坐镇,策应其他的A组队员们,对于他的这个角色,并没有任何反对,毕竟,他是今天行动的策划者,对全局有着最深入的了解。 这个时候,整个长安街,王府井大街,东单等等主要街道早已封锁戒严,可凭着A组的特别通行证,他们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最后,班鸣卓以及身边的年小如和萧矢终于到达了天安门广场。 班鸣卓缓步行到人民英雄纪念碑面前,仰望着这座一万七千多块花岗石和汉白玉砌成的雄伟建筑面前默然许久,然后回头冲二人一笑:“走吧……” 三个人一前二后,成品字型向人民大会堂方向缓缓行去。 天安门广场的南侧,毛主席纪念堂。 一名警卫百无聊赖地从大门口向外张望着。突然,隐约地,里面传来几声闷哼。 他疑惑地站起身来,向里面喊道:“小张!小张!” 没有回答。 他犹豫了一下,离开了大门,向里面走去。 就在他经过一个走廊时,一个侧门突然打开,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他拉扯进去,随即,屋内响起了,轻轻的骨折声和死亡的呻吟。 不久,门开了,身着警卫服装的穆萨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活动了一下脖颈,拉了拉身上的制服,转身向地下室内走去。 与此同时,走廊内的其他侧门也纷纷打开,十余名身着工作服的疆独成员沉着地走向各自的位置,他们都是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以及东土耳其斯坦抵抗阵线,东土建国运动会等疆独运动的精英分子,行动迅速有序,短短的一分钟内,毛主席纪念堂便被他们不动声色的占领了。 摩依努尔和穆萨等四个人经过金丝楠木大门向南走,穿过满是鲜花的瞻仰厅,打开一扇狭小的暗门,沿阶而行,进入了空旷地下室。地下室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个大洞,想必他们就是从这里进入的。穆萨来到洞前,念力默运,几个沉甸甸的大号手提袋从洞中升了起来。两个疆独成员跑过去,麻利地将它们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的电子部件。 穆萨抬头望了望,看了摩依努尔一眼:“没问题么?” “没有,这里的铅结构防核层可以隔离辐射,应该能够避开探测器的追踪。”摩依努尔轻声道。 “那么……”穆萨看了一下手表,“抓紧时间吧,再过一刻钟,这个国家的历史便要改写了……”又低头看了看摩依努尔和其他两个疆独成员正在组装的设备,嘲讽地一笑:“核弹,多么老土的方式啊……” 人民大会堂中,班鸣卓等三人正经过中央大厅,皮鞋踩在桃红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警卫们见到新任的国安局长,纷纷立正敬礼。 萧矢的身子微微一滞,“刚才是什么?是念波么?不错!是念波,虽然很轻微,而且只出现了一瞬间,但的确是念波,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那里会出现念波呢?不仅如此,心中这种不安感……” “怎么了?小妖?”班鸣卓停下脚步问道。 “我出去看看……”没有明确的说明,萧矢简单地扔下一句话后,身子一闪,人已不见。 “哎——唉……他这是干什么啊……”年小如撅嘴道。 “相信他,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班鸣卓温和地道。想必,是为了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念波吧?这孩子有他的任务去完成,而我,我也有我的任务。 段墨在监测中心的大厅中来来去去地溜达着,双手插在衣兜内,迈着悠闲步子的他,在蚂蚁般忙碌个不停的安全人员中,纯是一个异类。可实际上,他的双眼正以超乎寻常的专注浏览着电视画面,将每一个镜头都摄取到大脑中,记忆,分类,归纳。 突然,他在一个屏幕前停住了,对一个工作人员道:“将这个镜头倒退五分钟……” 工作人员依命而行,段墨看了一会儿,又道:“再回到刚才的地方……”镜头又一闪,一个警卫从里面走出,来到毛主席纪念堂的大门前。段墨盯着屏幕上出现的人影,喃喃道:“警卫换了……给我切换纪念堂内所有的监视装置……” 萧矢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刚才念波出现的地点奔去,眨眼间便来到了毛主席纪念堂的正门前。一个面色阴沉的警卫挺身而出,拦住他低声喝道:“站住!这里是禁区!” “我是A组的,要进去检查……”萧矢向他亮了一下特别通行证。 “A组的?”扮成警卫的这个疆独分子心中一惊,阿伊麦率领的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成员在国际饭店的行动中全军尽没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疆独分子的圈子,一时间几乎人人都谈“A”色变。但他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精英成员,表面上丝毫不露痕迹,不动声色地冲着通讯器道:“是A组的,要进来检查……”纪念堂大厅内的几名疆独分子接到讯号,纷纷迅速的抢占有利位置,架好了各种光束武器,等待着强敌的光临。 就在听到对方那句话的同时,萧矢便已经断定纪念堂内出了问题。警卫不会不知道A组成员所拥有的权限,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会立即让开,或者陪同自己进去,通知内部人员完全是多此一举,除非是在警告里面的什么人。可以肯定,刚才的超念讯号绝非偶然,这里面一定是进行着某种见不得光的活动。 “今天的口令是什么?”萧矢淡淡问道。 “口令?”这个警卫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知道其实今天根本没什么口令。 “是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警卫猛地拔枪,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已软软跌倒。 萧矢张开右手,数枚黑白棋子缓缓升空,环绕在他的周围。然后,才迈步走进了纪念堂的北大厅。大厅正中,三点五米高的汉白玉毛泽东坐像正展露着端庄的微笑。 而萧矢此刻对它却没有丝毫兴趣,他的整个心神都在用于探测整个纪念堂的内部了。 “七个,八个,九个……加上门口的那个一共十三个人,全部都携带武器,这里有五个,南大厅三个,东西厅的入口各两个。不过,这里面没有超念战士……难道在地下室?对了,这里的地下室铅结构的防核层,我的感应无法渗透,一定是在那里……”他双目微闭,静静地向前走着,身旁的棋子灵活地围绕着他飞舞。 五枝激光枪几乎是同一时刻向萧矢开火,而他身边的运动中棋子也精准地分别迎上了那五道死亡的光束,蓝白色的光芒四散迸射,开枪的疆独分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在萧矢的念力下迅速晕倒。接着,他的身形蓦动,本人的残像还未消失,真身已经以目力难辨的速度飞临了其余三个大厅,将那七名疆独分子击倒后,瞬间又转回原地。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向瞻仰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是这里吗?我看怎么不象啊,臭唐卡要是你弄错了咱们可没完……”够胆对A组的狂战士说出这样的话的,也只有我们可爱的A组宝贝小核桃了。不过此刻的她臭着一张脸,情绪显然十分恶劣。 “别怪我啊,昨天明明是你说怕有老鼠不敢钻洞的,我才一个人下来堪察,谁知道好心没好报……”唐卡对着地图愁眉苦脸地道,“这里不对吗?明明有条红色管道啊,和地图一样……” “傻瓜!地图上的红色是指主管道,不是管道颜色!”核桃一把抢过了地图,用小手比划着,“我们现在在B458区域,而我们要去的地方在C205,它们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在地图上也离得很近,但却整整隔了二十米的距离,现在我们再回去的话,就会错过预定时间的,这下完了,都是你害的!”核桃急得都快哭了。 “你说什么?二十米!我们隔了二十米?”唐卡喃喃道。 “是啊,怎么办呢?这里管道太多,念动术用不了,只能快点往回跑了……” “别说傻话了,往回跑也一定来不及了,你刚才说,我们离那条该死的管道差了二十米的距离不是吗?”唐卡站到管道的壁前,伸手一指,“从这里过去的话,应该来得及吧?” “可这是墙壁啊?”核桃惊讶地望着他,转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变色道,“喂,臭唐卡,你该不会……” 话音未落,唐卡的拳头已猛地落在了管道的墙壁上,将那钛合金的墙壁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万人大礼堂内,近四千名与会代表早已就位,整个大礼堂弥漫着一股庞杂低沉的嗡然声。顶部中央饰有巨型红色五星灯,以及整个顶棚纵横密布着的五百个满天星灯放射着璀璨而柔和的光芒。主席台前摆满了常青树和怒放的鲜花。大礼堂主席台正上方悬挂着“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巨幅会标。鲜艳的党旗簇拥着由镰刀和锤子组成的党徽。大礼堂二楼和三楼的眺台上分别挂着“高举丁闻涛同志社会主义理论伟大旗帜,把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全面推向二十三世纪!”“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字样的巨型横幅。 解云、孟兆华、张耀楚、黎容汉、何震州等三十多名大会主席团常务委员会成员在一如既往的在丁闻涛的带领下陆续走上主席台,他们的到来也一如既往的令全体在座党员起立鼓掌。丁闻涛微笑着挥了挥手,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震州看了看表,站了起来。整个大礼堂立即一片肃静。他宝相庄严地望了一圈后,大声道:“我宣布,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次全国代表大会现在……开幕!全体起立,奏国歌!” 前进中的班鸣卓猛然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队长?”年小如不解地问。 “国歌……”他轻声回答。 “什么?” “在奏国歌……”他望着大礼堂的方向重复道。 不知怎么,在那一瞬间,年小如猛然接触到了她一直也不理解的队长的内心世界。 于是,眼泪就那样轻易地流了下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军乐团所奏那宏亮有力而庄严的国歌声在她的耳边回响着,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知道,这将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动人最难忘的一次国歌。 国歌声终于停下。班鸣卓回头望了望一脸泪水的年小如,笑了笑,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 “象只花脸的小猫……”他取笑她道。 年小如咬着下唇,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味到这种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她抬起头,含着泪望向班鸣卓:“队长,就算今天我死了,我想,我也没有白活。” “这话应该留给我说才对。”班鸣卓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地笑,“至于小如你,你的生命还长着哪!好了,现在,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了……” “现在,请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丁闻涛同志至大会开幕词!”何震州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丁闻涛向何震州点头示意,缓缓站起身来,在掌声中迈向讲台。 他先是扫视了台下一眼,然后翻开讲稿。 大礼堂内顿时寂静下来。 这一刻的感觉是最美妙的。丁闻涛这样想着,这就是他舍不得这个位置的原因。 权利,只有掌握到这种超乎万人之上的绝对的力量,才会真正体会到它神奇的魅力。 他轻轻咳了一下,用抑扬顿挫的高音道:“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这里召开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 完美! 热血舒畅地流遍他的全身,融融汇入心脏。 然后猛地一窒。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静静地站在入口处的人。 一个不该在这个时刻出现的人。 这个人身上散发着的磁场和能量是如此强大,以至所有与会的代表们都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存在,同时转过头去。 这个人动了,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着。神情坚毅,步伐稳健,眼神明澈,无所畏惧。 他每走一步,丁闻涛的心头都是一跳,仿佛自己在一瞬前的金刚不坏之身正在被震慑,被撼动。 终于,这个人走到他的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他想尽量地保持自己的威严,却羞愧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分明在颤抖,而汗水正从自己的额头涔涔而下。 “别担心,总书记,我只是想和全国人民说几句话而已……”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丁闻涛,将他凭空送向主席台的座位。 这个人抬脚,迈上讲台。 数千道目光顿时集中在他的身上,惊诧的,怀疑的,愤怒的,审视的,不安的,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的,幸灾乐祸的。他一一安然接受。 他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微微前倾,用平和的声音缓缓说道:“同志们,电视机前的全中国的观众们,你们好,我是A组班鸣卓……” 五十六章 宣言 “今天,现在,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们。也是因为我有一些话,想和在座的各位以及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们说……”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着的不仅仅是四千名与会代表,更有全国十二亿的观众,班鸣卓的声音中也不禁透出一丝颤抖,他试图去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然而作用并不大,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下面该说些什么。 忽然,他看到在大厅的远处,正对着主席台的地方,有三个人,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那是三个再熟悉不过的亲切身影。 一瞬间,他如身在梦中。 是的,是老江,胖刘和阿影。 他们正用温暖而鼓励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在说:“继续呀,我们相信你,我们的队长……” 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似乎在召唤自己亲爱的队员们。然后,班鸣卓无限满足地吸了一口气,一抹解脱般的微笑浮上他的脸庞。 “无聊啊……”吴盈盈打完了鬼王天下的最后一关,看着爆机画面喃喃地道。她将感应头盔随手一扔,散懒地倒在软软地大床上,刚才过关时的狂热和兴奋已完全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只搁浅了的海洋软体动物,整个人显得疲倦而无神。“还有什么好玩的么?给自己的哥们儿们打个电话一起蹦迪?没劲。上网也没意思,而且打了这么久的游戏,头还痛着呢。虽然肚子有些饿,但她却懒得打订餐电话。翻了个身,她觉得有样什么东西在身下咯了一下,抽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昨天新买的阿迪达斯最新出产的无重力t恤衫,穿着它,即使没有什么弹跳力也可以轻松扣篮。她抓起这件价值数万元的高科技产品,粗暴地甩到地板上,然后又懒洋洋地趴回了大床。”再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么?明天试试海子说过的那种毒品吧?要不,自杀得了……” 屋子里太静了,她需要一些声音来驱走枯寂的感觉,便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电视打开……”才说完便想起今天是四十一大的现场直播,几乎没有台播放其他的节目。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将脸埋在枕头上,连说关电视指令的心情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平静而充满激情的声音开始在略显空当的屋内响起…… “一百八十一年前,就在这个国家危亡之际,我们的先辈成立了一个崭新的政党。二十八年后,他们又以非凡的勇气、毅力和激情,创立了一个崭新的中国。在这期间,他们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前仆后继,用无数年轻的生命为我们的共和国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传世篇章。我想,当时他们之所以毫不犹豫地作出那样的牺牲,是因为他们是相信着的,相信着自己是在全心全意地去建立一个充满尊严和自由的国家,一个由它的人民来当家作主的国家,一个中国人自己的国家。” 咦,这语气好像和平时的那些讲话不大一样……吴盈盈从枕头上扭过头,望向电视。屏幕上,两道深澈而真诚的目光炯炯闪烁着。在那双目光的注视下,她不知不觉地爬起身来,呆呆地望着电视机。 “就在三天前,我的一个朋友冒天下之大不讳,试图发动篡权政变,去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不过,很遗憾,他失败了,是我亲手杀了他。我阻止他,是因为我知道按照他的做法,会有很多人死去。其中有些是罪有应得的,而更多的人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这样做。在我心目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敬仰的人。他的名字,叫邵定中,是前任国安局的局长……” 北京市最普通的一座四合院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耐心地切着案板上的菜。 “奶奶!奶奶!”一个系着红领巾的男孩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快点!爸让你看电视去!” “哎呀!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一套么,我都看了七十年了,还没看够啊,不看不看……”老奶奶不理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切着菜。 “不是!这一次不一样,快来!快来啊!”小孙子拉着奶奶的手,硬将她向屋内拽去。 “哎,哎,我的菜,我的菜!你看你,这孩子……”老奶奶嘟哝着被小孙子按在了电视前。 一边,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人正瞪圆了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定中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位,他衣食无忧,位高权重。也许有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做。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爱这个国家。是的,他爱着这个国家,爱到舍生忘死,爱到不顾一切,爱到无怨无悔……”一瞬间,班鸣卓的眼前闪过邵定中临终时的面庞,晶莹的泪光在眼中浮现,“我知道,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认为这个国家已经再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而他对现在的这个政府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所以才妄图去只手补天,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扭转乾坤。 他错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这样的事,应该由我们全中国的十二亿人民来负责。而你们呢?在座的各位,你们又准备去背负些什么呢?在这样的时刻,你们又能为你们的人民做些什么呢?“ 广州机场候机室的巨型显示屏前,越来越多的人在大屏幕前停住了脚步,行礼推车一辆接一辆,阻住了通道。呼唤乘客登机的声音响成一片。执勤人员气急败坏地催促着人们前进,而所有人却都不加理睬,聚精会神地望着屏幕。 “至今,在中南海新华门的影壁上,仍留着五个金色的大字——‘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啊,同志们,为人民服务……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然而,又是多么难以做到的一句话。”班鸣卓发出低声的叹息,严峻的眼神开始变得刺刀般锋利,“在座的各位代表,以及全中国的政府官员们,共产党员们:请你们好好的想一下,你们真的明白这五个字的含义么?真的知晓这五个字的重量么?真的将它作为自己行为的准则了么?在你们这匆匆的一生中,在多少时间里,是做到了这句话的要求,在全心全意地为你的人民而服务呢?又有多少时间,是在酒池肉林,是在夸夸其谈,是在勾心斗角,是沉浸在私欲之中,为了自己和亲友的利益而奔波?” 沈阳市铁西区一家工厂里,一个身穿工作服,满脸油腻的工人正在拿着收音机大声召唤着,疯了似的一个又一个车间跑着,每过一个车间,机器的轰鸣便逐渐停止,一群群戴着头盔的工人们从车间内蜂拥而出,跟随在他的身后。 “你们说你们是人民的公仆,但是你们配得上这个称号么?在这漫长的一百多年中,你们是否已尽你们的力量去给予你们的人民自由,平等和尊严?你们是否已将贫困,愚昧和苦难自这片土地上逐走?你们尽到了你们的义务么?你们履行了你们的职责么?你们完成了你们的誓言么?在你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在你们回首自己的一生后,在审视自己良知的那一瞬,你们可以做到含笑九泉,问心无愧么?” 青藏高原的雪峰峭壁上,一个狭窄昏暗的山洞中,一线微弱的灯光下,两个怀抱钢枪的年轻战士披着厚厚的军衣,围着小小的收音机,带着满面的风雪,静静地听着。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希望你们可以。我真的希望你们可以。 否则,那便是你们对自己理想和事业的背叛!对自己道德和良知的背叛!对自己国家和人民的背叛!我知道,这里有很多的人,早已将他们的财产和家人转移到了国外。 而在这个礼堂外,还有更多这样的人存在着。可是,那并不是全部。全中国十二亿人中的绝大多数是要留下来的,留在这片生他们,养他们,背负着他们的古老土地上,和它荣辱与共,生死相依,永不相弃。“ 内蒙古毛乌素沙漠深处,狂风呼啸,黄色的砂土延伸至无穷的天际。一个瘦弱的女性身影在沙漠的边缘吃力地行走着。在她瘦弱的肩头,挑着两桶水。她咬紧了牙爬上沙坡,将一桶水细心地浇在刚刚种好的树苗上,水很快地被沙土贪婪地吞没了。她又吃力地走下山坡,搬起另一桶水。远方,一个少女大声高叫着,举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向她奔来…… “我请你们时刻记住,各位,是他们,而不是你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你们在那些豪华酒宴中所上每一道珍馐都出自他们的血肉,每一滴美酒都酿自他们汗水,你们身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织入了他们的苦难!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的看看自己!看看站立在灵魂镜子前的自己!那个没有了权利与虚荣包围着的自己。那个最真实丑陋的自己!没有了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你们又是什么?你们又算得上什么? 一旦有那么一天,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抛弃了你们,荣耀的光环褪尽,你们就不再有车队护送,保镖相随,不再有鲜花和颂词,不再高高在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到了那一天,你们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凄惶软弱,彷徨无助。因为人民早已背弃你们,就如同你们早已背弃他们一样!难道非要等到那一天,等到你们低着头,站到历史的审判台上,你们才会在悔恨的泪水和涔涔的冷汗中清醒过来么?” 上海。南京路,淮海路,福州路,以及滨江大道,浦东的世纪大道,浦西的衡山路等所有的主要街道上,所有的行人都已停住了脚步,所有的车辆都已经停止了前进,无数目光注视着街头各种大大小小的电视屏幕,静静地听着那真诚的声音。整条街都如同被这声音催眠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和繁杂,而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静谧里。 “我们几乎每天在说,说我们的党是一个光荣、伟大而正确的党。可我们是否忘记了,光荣并不是铸就在金色的勋章内,而是欢呼自人民的心底里。伟大也不是记录在苍白的文件中,而只携刻在灵魂的丰碑上。正确更不是浮耀在虚假的数字内,而是沉淀于耐心的实践中。即使是再炫目的字眼,终有一日也会在真实面前黯然失色。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面对事实呢?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掩饰,要遮瞒,要欺骗?难道我们害怕么?那么,我们又在害怕些什么呢?害怕我们的人民吗?在经历了那一系列可怕的政治灾难和风暴后,难道你们仍旧没有意识到,你们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宽容最善良的人民吗?经受了那样深重的苦难后,他们甚至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们简简单单地对他们说一句‘对不起’……” 陕北的黄土高原上,酷热的高温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十几个头上缠着手巾,满身泥土的农民聚集在一棵大树下,带着一脸的疲惫流着一身汗水,仰着头,用沉默的眼神痴痴望着枝头喇叭,倾听着这奇特的广播。 “面对着这样的人民,你们到底还在害怕些什么?害怕自己的形象受到损害?威严受到侵犯?权利受到动摇?可难道这些东西还要重于泰山东海,重于背负在人民身上的苦难吗?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的人都曾经面对着枪林弹雨,无所畏惧。可是在什么时候,你们却失去了面对真实的勇气?失去了面对人民的勇气?失去了承认因着自己的过失和疏忽而对人民所犯下的错误——甚至是罪行的勇气?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勇气,我们就无法面对这片生我们养我们的古老土地,无法去面对那些信任我们支持我们的淳朴人民,更无法面对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目光……” 安徽省金娟县一所黑暗简陋的教室中,几十个系着红领巾,皮肤黝黑的孩子整齐地坐在课桌后,带着一脸纯真的雅气,认真地听着。一个双眼明亮的小女孩突然举起手,老师走过来弯下腰,她对着老师的耳朵低声问了句什么。年轻秀丽的女教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她可爱的头,举起手指悄悄地在唇上比了一下。 “而我们最无法去面对的,就是那些永远长眠在这片土地上的英灵们……那些在历次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幸福的斗争中牺牲的先烈们,那些在反掠夺,反压迫,反霸权的自由斗争中牺牲的英雄们,以及那些守护着这个国家,为了尽到自己的职责而英勇献身的——最平凡的人们……”班鸣卓的目光又划过那三个静静的身影,“在这样一个时刻,面对着他们,面对着电视机前的十二亿人民,面对着始终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世界,在座的各位,你们准备去做些什么呢……”班鸣卓望向与会的数千名代表们。 美国,白宫。 橄榄形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一个神情紧张,戴着眼镜的青年闯了进来。 “ant meeting!”一向注重仪表的总统双眉紧皱,不满地道。 “I kno,but you got to see this!”青年激动地说着,几个健步抢上前去,在国务卿、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白宫首席顾问、财政部长、国防部长等高官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打开了电视开关。然后抹着额头的汗水,站到了一边。 “而你们,电视机前的人们……”班鸣卓的目光又投向摄影镜头,“你们又准备做些什么呢?一百多年前,我们的先辈相信他们所为之牺牲的,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光明而美好的未来。可是,现在呢?现在你们还相信着什么?还坚持着什么?你们对于我们的国家和它的未来,抱着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信心?我们的政府腐败了,你们呢?你们还保持着你们的淳朴吗?你们还保持着你们的善良吗?你们还保持着对身边陌生的人们的关怀吗?在你们的心目中,金钱与道德的天秤还能够保持平衡吗?我们的党腐败了,我们可以组织一个新的党,我们的政府昏庸了,我们可以选出一个新的政府,可如果你们——我们的人民也堕落了,那么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在这个城市的郊外,浑善达克沙漠不断逼近着我们。它吞噬绿洲,吞噬土地,吞噬城市。它是可怕的。但和它相比,更加可怕的,不正是那个在我们的心中不断地侵蚀我们良知,冷却着我们热血,歪曲着我们灵魂的心灵沙漠么!不要沉迷于堂皇的理论,不要依赖国际社会的援助,不要相信所谓发达国家的善意,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你们。原因很简单,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在于它有多么有力的政权,多么发达的经济,或者多么强大的军队,而在于它和它的人民所拥有的,是怎样的一颗心……” 万人大礼堂中一片静默。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班鸣卓身上。这些目光有清澈的,有混浊的,有激动的,有惭愧的,有若有所思的,有恼羞成怒的,有意态昂扬的……可是没有平静…… “不要忘记,我们所拥有的,都是同一颗心。它搏动的,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宏响,是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回音,是十二亿同根血脉的共鸣。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国家的人们曾以同志相称,这个称呼我们今天已经不再使用。但永远也不要忘记,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可以继续使用另一个更伟大的称呼,是的,我们是——‘同胞’……“ 人民大会堂外,警笛长鸣,数十辆警车将这座建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队队手持激光狙击枪,身着黑色制服的特警迅速地占领了大礼堂的各处入口。 一个队长打开步话机,低声问道:“所有人员全部就位,等候指示。” “听着,没有我马向东的命令,一枪也不许放!明白了吗?”通讯器中传出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 那个队长一愣,随即答应道:“是!没有马局长的命令,一枪也不许放!” 大会堂外的一辆警车内,马天心缓缓放下手中的步话机,扭头向身边的人望去。 “多谢马副局长的帮忙,请再坚持十分钟好吗?”身着警服的陈玫用温柔语气说,手中的枪仍然紧紧抵着他的额头。 “陈警官,你这么做值得么?”马天心额头汗涔涔地问。 “当然值得,如果可以守护自己的信念,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有人曾经告诉过我……”她缓缓地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身为警察,我们时刻要准备承担这世上一切的苦难……”耳边,徐东清那坚定的声音久久地回响着。 天安门广场南侧,毛主席纪念堂内。 “有人来了……”穆萨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头顶上方。 摩依努尔悚然一惊:“谁?特警部队么?” “他们哪有本事无声无息地干掉我的部下?一定是A组的人。”穆萨古怪地一笑,双手缓缓张开,“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中国最强的超念战士到底拥有怎样强大的实力……立即启动核弹!” 摩依努尔犹豫了一下,扳动了几个开关。 整个装置顿时闪亮起来。同时,显示屏开始出现倒计时:10:00,09:59,09:58,09:57,09:56…… 第五十七章 唯一选择 “没有人……”萧矢缓缓扫视着瞻仰厅的四周,然后将目光落在那扇狭小的小门上,沉静地一笑:“原来在下面……” 穆萨静静听着楼梯上那平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念力随着意识不断攀升,他四周的空气开始不断扭曲,形成一个个波动的气环。他暗暗嘲笑着对方的自大,准备在对方进入地下室入口的一刹那予以全力一击。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样强大的念波下生还。 突然,脚步声停了下来。 穆萨无由地感到一阵激动。外面的这个,并不是普通的对手。他觉得自己如同当年在大雪山之中捕猎时遭遇凶猛的猎物一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兴奋颤抖。 “来吧……来吧……”他在心中默默召唤着。 门口暗影突然闪现,速度之快,晃若鬼魅。 念波以难以想象的更快速度猛烈击出。 轰雷爆裂一般,狭小的入口被击出一个大洞,扭曲的电线和钢筋从洞内的边缘伸出,蓝色的电火花闪烁着,隐隐照亮黝黑的阶梯,仿佛一条通往幽冥的隧道。 烟尘弥漫中,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少年从洞口处缓步进入。 穆萨脸上的肌肉在瞬间凝结:“不愧是A组的人。能接下我全力一击而安然无恙的,你还是第一个。” “啊,你说那个……”萧矢回头望了望身后,微笑道:“很遗憾,被你击中的不是我,只是你上面的一个伙伴而已……” 穆萨沉郁的脸上怒气一显即逝:“都这么卑鄙么,A组的人?” “光荣或者卑鄙,只是用在活人身上的用于而已,不是么?”萧矢静静地答道。 心中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用段墨的话来回答他。 穆萨一滞,随即冷冷地道:“废话少说,让我看看A组的人,手头和口头是不是一样硬!”双拳一错,厉啸着冲上。 修长的中指屈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蓦地弹出。莹黑色的棋子似快实慢,以魔幻般的速度击上穆萨的右拳。 低沉的爆破声中,整个地下室都好像摇晃了一下。狂猛的气流在封闭的空间中盘旋,摩依努尔等人惊叫着被这横溢的气流吹得撞上墙壁,纷纷晕倒。 穆萨一个空翻,落回原地。 棋子闪电般地飞回萧矢手中。 穆萨静静地注视萧矢好一阵,突然身子一晃,嘴角溢出血丝。 萧矢紧握着棋子的左手也轻轻颤抖着,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你很有天赋,可惜不能得到很好的训练。你应该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 穆萨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怎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们吗?很可惜,伟大的智者阿迪里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才会派我来……”说着,缓缓举起双臂,在眼前交叉着左右分开,伸直。同时双脚并拢,身躯笔挺。整个人宛如一个完美的十字架,“——真主之壁!” 一个又一个的涡形透明波纹在空中出现,交叠着横在萧矢和穆萨之间,形成一道不断波动的墙壁。 萧矢伸指一弹,又一枚棋子飞出,击向穆萨。 棋子甫一接触那道念壁,便猛地弹开,斜斜嵌入屋顶。 “这就是他的域?”萧矢心中微惊,“似乎是和我的‘黑白’一样,属于防御力极强的类型。可是,他为什么要挡住我而不逃走呢?”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一边已组装完毕的那套电子设备上。 “注意到了吗?”穆萨的眼中闪着嘲笑的光芒,“那是改装过的核弹,其威力足以将整个北京夷为平地。” 萧矢紧紧盯着那个电子显示屏。 07:23,07:22,07:21,07:20…… “你还有七分钟的时间,马上坐上飞车的话,逃出爆炸范围还来得及……”穆萨冷笑着提醒他。 “怎么办?硬攻的话,恐怕是打不破这道念壁的。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才行,冷静,萧矢,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虽然这样在心中不断警告自己,可额头仍然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怎么,还在想办法么?没用的,即使是激光狙击枪也无法穿透我这的真主之壁。而且它不只是一道墙壁,而是六正方面体,无论从任何方向都无法进入它。没有人能够突破它的,你还是死心了吧!” “谁说没有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入口处响起。 萧矢没有回头,绷紧了的神经却一下子松弛下来。仿佛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眼前的这道“真主之壁”突然在一瞬间显得脆弱得可笑。 “你又是什么人?”穆萨紧盯着这个不速之客问道。 “我?我是救世主,专门拯救那些堕落的灵魂。比如你……”段墨微笑着瞄了他身后的装置一眼,“啧啧啧,核弹都用上啦,为什么身为二十二世纪的恐怖分子还要用这么老土的东西呢?中子弹不好吗?还没有污染。象这样过时的东西早应该被淘汰掉了么。” “你说得没错,过时的的确应该被淘汰掉了。就象这个国家一样!这个腐朽堕落的国度就象是现在我们头顶上那具一百多年前的尸体,明明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却依旧被尊崇地供奉在圣堂里,让世人瞻仰……”穆萨的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我从小就看着它一步步走向堕落,在它终年的压迫下,看到我们的族人饱受你们汉人的欺凌和侮辱,看着你们捕走我们的亲友,看着你们将我们美丽的家乡变成冰冷的荒漠和肮脏的城市。熊熊的仇恨之火中锻造了我们的意志,圣洁的古兰经照亮着我们前进的道路,伟大的先知阿迪里指引着我们的步伐。我们是穆罕默德的子孙,秉承了光荣的血液,将复仇的雷霆带给你们这些卑微而残暴的,用愚昧去否认真理的人们!” “真理?!”段墨指了指穆萨,对着萧矢笑:“他在和我们说真理哎!你说,我们该不该给他上一课,让他明白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真理呢?” 萧矢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段墨还有心思给对方上课。突然耳边听到了段墨来自超念频道的传音:“我在这里和他扯淡,你趁机冲过这道破墙让他明白真理是怎么一回事……” 萧矢不动声色,用念波传音道:“怎么进去?” “你怎么突然变笨了?忘了那天晚上你遭到霍华德·琼斯和玛丽·亚利桑德拉夹击时你是怎样做的了吗?”段墨有些不耐烦地说。 萧矢心中一动:的确,自己实在太笨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忘记用那个办法呢?不过要不是段墨赶来的话,这个办法也无法施用。因为那要消耗极大的念力,即使成功,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全力出手。 静静地,他将双手背到身后,左黑右白,十八枚棋子有生命一般灵活地从他的袖口滑出。 另一边,段墨正滔滔不绝:“所谓真理呢,其实是不言而喻的,在希腊文中,真理一词是aletheia,意思就是得到揭示的存在者。因此,真理就其作为过程而言就是去蔽。蔽,就是遮蔽的蔽,不是弊端的弊。简单点说,就是去了遮蔽你的东西。唉,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说要脱你的裤子……” 十八枚棋子缓缓在空中展开,形成一个半径为一米左右的圆环。 05:19;05:18,05:17,05:16…… “而在佛教中,又把真理叫做真实,分为四大类,称为四种真实:第一种,也是最重要的一种就是世间极成真实─这是指随类随俗的常识真实,而这又分为两类:一是世间非人类所以为的真实,二是世间人类从自然及习惯……太复杂了?那就简单点说吧,你认为我们不能通过这道破墙,那就是你的习惯想法,就是第二种啦,而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呢?第一类真实,那才是我给你的答案……”段墨微微一笑。 萧矢的身子向后一靠,钻入了棋子所形成的圆环,立时消失无踪。 穆萨一直被段墨的话吸引着注意力,一直到萧矢消失了才惊觉过来,不过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时,他身后的空间猛然裂开一道暗黑的缝隙,萧矢从里面一跃而出,平静地立于他的身后。 穆萨怒吼一声,身子一个旋转,那道墙壁仿佛是活物一般依附上他的身体。他整个人裹在透明的波纹中,随着波纹的扩散不断晃动着。 “不错啊,还有这一着……”段墨摸着下巴喃喃道。 “我缠着他,你去拆了那个核弹……”萧矢平静地说。 “别开玩笑了,那个是念触弹,根本无法拆除,核桃在这儿都没用……”段墨若无其事地道。 “那怎么办?”萧矢皱起眉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有一个止爆指令密码,输进去就行了。” “你认为这家伙肯告诉我们密码吗?”萧矢淡淡地问。 “他?就算肯恐怕他也不知道,你认为这种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家伙能摆弄得了这种高精度仪器么?如果他能,还要其他几个干什么?”段墨不屑一顾地说。 穆萨大吼一声,猛地向倒在地上的摩依努尔扑去。 段墨身子一晃,已拦在他的身前,顺手掏出一只激光手枪。 穆萨仗着有念衣护体,硬撞上去。 段墨却没有向他开枪,而是抬手一枪,击向天花板。 “哗啦——”自动灭火系统探测到激光形成的高温,喷射出一条条透明的水线。 “域之深蓝……”随着段墨懒懒的呼唤,那些水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纷纷向穆萨聚集而去。 一惊之下,穆萨又转身冲向炸弹,显然想用念力将它引爆。 还没等他冲出几步,萧矢的棋子便已向他激射而至。 虽然不惧棋子的威胁,可在他稍一停步时,饱含了段墨念力的水便已一涌而上,将他笼罩。他整个人如同被一个巨大的透明胶体裹着,无论怎样挣扎,也挣脱不开。 虽然有念衣保护他不受水的庞大压力所伤,可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他的行动已经开始变得迟缓。 03:58,03:57,03:56,03:55…… “是她?”段墨见到摩依努尔那秀丽的脸庞,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正好,熟人好办事,这才是千古不移的真理……”念力轻轻输入,摩依努尔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人已苏醒过来。 “啊,是你……”摩依努尔惊讶地睁大秀目。 “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别的不要多说了,赶紧告诉我止爆密码……”段墨抢着说。 “这……”摩依努尔痛苦地摇着头,“为什么当时你没有留下接受我的好意呢?那样你就不会留在这个城市中了……“ “听着,我不是要恐吓你。你,我,这个国家,千万人的生命,你族人的未来,都在你一念之间。无论你有怎样悲惨的经历,可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要是这颗核弹爆炸,那就一切都太迟了!” “你不明白……!”摩依努尔尖叫着。 “我当然不会明白!没有人明白。你自己所受的痛苦,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你打算用这份痛苦去换得什么?更多人的痛苦?同归于尽?别忘了,杀戮和仇恨带来的永远都是更大的杀戮和仇恨!”段墨一字一顿地道。 “即使我阻止了又会怎样?没用的,一切还都是一样,那种灰暗而没有希望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摩依努尔拼命摇头。 在一边的萧矢突然冷静地插口:“不一样!你以为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阻止一个已经垂死的政权进棺材?不,我们是要让它得到新生!你听!”说着,他打开了身上的通话器。 班鸣卓那清朗的声音立即在地下室中响了起来:“电视机前全中国五十六个民族的同胞们,甚至全世界的华人同胞们,你们是否了解,中国人这样一个称呼对你们意味着什么呢?我想,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这更是一份古老而艰巨的责任。因为,中国不仅仅是北京,不仅仅是台湾,不仅仅是西藏,不仅仅是新疆,不仅仅是大兴安岭,不仅仅是蒙古草原。中国,是一切的交集,是一切的欢乐与悲伤,是一切的荣誉和苦难。它不属于某个人,某个民族或某个政党,中国,是中国人自己的国家,是我们的国家——也是你的国家。那么,我的同胞们,你还爱着这个给你带来了一切光荣与痛苦的国家吗?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一个令我欣慰的回答……” 摩依努尔吃惊地望着段墨。 “这是我们的队长在大会堂中发表的演说。我保证,从明天开始,这个国家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段墨深深地望着摩依努尔的双眼,“现在,你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那颗冰冷无情的核弹?” 摩依努尔的目光变得犹豫起来。 02:49,02:48,02:47,02:46……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汉人!他们都是……魔鬼……!”在“深蓝”中挣扎的穆萨拼命发出模糊地厉吼。 摩依努尔向穆萨望去,他的脸色因缺氧已变得铁青而狰狞,绝望而恐怖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她打了个寒战,觉得这一刻他倒是更象一个固执而盲目的魔鬼。 摩依努尔咬了咬牙:“好吧,我告诉你,先按下蓝色的按钮……” 段墨的娃娃脸上露出宽慰的微笑。 “小心!”身后的萧矢突然大吼。 “真主啊——!”随着一声大吼,被“深蓝”包围着的穆萨突然发出蓝白色的耀眼光芒。 萧矢和段墨没有任何犹豫,一个护住核弹,一个护住摩依努尔,同时全力张开了念力壁。 白色的光焰无声无息地绽放开来,四壁熔化,天花板爆裂,地下室内的一切都在庞大无比的能量下塌陷,分解。这间封闭的地下室有着超强的防护装置,也正因为这样,这一次的超念自爆的力量也因为无法扩散而变得更集中,威力之大,远远超过白朗所受的那一次。 终于,爆破的余波散去,一切都重新静止下来。 萧矢解除了念力,转身望去,除了表皮的一些地方被碎石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外,整颗核弹完整无损,他不由松了口气,又望向段墨那边,心中顿时一惊。 摩依努尔正倒在段墨怀里,胸口处,一个洞口正汩汩的流出鲜血,显然也被爆破造成的碎片击中。只看那血液的颜色和数量,便知她的心房已经受损,若不是段墨在用念力维持,怕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萧矢反应极快,立刻奔向核弹,按下了中央部分的蓝色按钮。 黄色的光芒顿时闪烁起来,一个小小的数字键盘和一个六位数的显示屏浮现在控制台上。 “快问她密码指令!”萧矢向段墨急叫道。 “对不起,这一次,我没能保护你……”段墨轻声道,摩依努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微笑:“没……没关系的,我……我很感激你……” “现在请你告诉我那个密码,好吗?”段墨强忍着焦虑,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道。 “密……密码是2……0……”她每说出一个数字,萧矢都立即在键盘上按下。 “……7……,……6……”摩依努尔合拢双唇,试图说出下一个数字,身体却终于软软沉下。 段墨和萧矢望着显示屏上的两个恐怖的空白,面面相觑。 电子时钟无情地继续着。 01:53,01:52,01:51,01:50…… 人民大会堂内。 班鸣卓扬起手,亮出那张磁卡:“这里,是邵定中局长临终前交给我的一张磁卡。它的里面记录了多年来国安局掌握的大批党内高官的腐败证据。所以,也有人也叫它‘红皮书’……”说着,他向早已脸色铁青的丁闻涛望了一眼。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声。 不知何时,何震州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水,他的颊肉不停地跳动着,完全不见了平时谈笑自若的风范。 “得到它后我便一直在想,我该拿它怎么办呢?谁有资格拥有这张可以决定国家命运的磁卡呢?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中国人的命运,只能由中国人民自己来决定……” 说着,他的手抚摸了一下讲台上的按钮,讲台上缓缓浮起一台微型电脑。 “班——鸣——卓!”丁闻涛猛地站起身来大吼道。 一道无形的柔和力量向他涌到,让他姿态恶劣地又坐回原位。 讲台外侧的年小如收回了刚刚发出念力的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刚才我真的对总书记动手了吗?大概要判无期吧?不,不是我!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我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那么粗鲁的对总书记下手呢?所以,一定不会是我,是我也没人相信的……” “总书记曾经和我说过,即使花一万年的时间,也要将腐败清楚。我很钦佩总书记的决心,只不过,一万年实在太久了,我宁愿只争朝夕……”说着,将磁卡塞入电脑内。 北京市地下网络主通道中,唐卡的快拳闪电般不停挥舞着,每挥一拳,金属的碎屑蹦射开来,冒出串串火花。 “还有多远哪?时间快到了!”核桃苦着小脸望着腕表。 “还……还有两米的距离吧?我已经听到回音了!”唐卡头也不回地说,连续不断的剧烈出拳下,他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不行,只剩下一分钟了。照这样下去,时间不够啦!”核桃急得小脸通红。 “是吗?……”唐卡突然停了下来。这种钛合金的墙壁实在坚硬,让他的力量大为损耗,此刻,他甚至觉得两条硬邦邦的胳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混蛋,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硬,还是我硬……”他喃喃地说着,后退了两步,身子躬起,鬼一般骇人的目光狂热的燃烧着。 “唐卡,你要做什么?”核桃感觉出不对头,瞪圆了大眼睛,突然间她意识到什么,惊恐地叫道:“喂!你该不会是用头去撞吧?不行啊!那样你死定了!” “闭嘴,看我的铁头功!” “快停下!” “呀————!!!”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唐卡的身子化作一道飞电,重重地撞上墙壁。 与此同时,核桃紧紧闭上了双眼。 “轰!” 尘烟弥漫中,另一端的管道已经显露出来。 “唐卡——!”核桃大叫着,眼泪在眼眶内打着圈。 “老……老子……没事……”唐卡倒在墙壁的另一侧,无力的呻吟着,额头肿起老大一个包。 核桃顿时破涕为笑。 “快点,没时间了……”唐卡催促道。 核桃点点头,身子穿越二十米的空间,来到另一侧的管道。 管道内,成千上万条粗细不一的光缆纠缠着通向一个八角形的终端。那就是北京市的中心调配系统的核心装置。它过滤着各种信息,监视着所有的网络识别身份,屏蔽所有不利的言论,成为国家机构信息网的终极防线。核桃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让班鸣卓在大会堂内发出的信息绕过它的防御,传送到全国各地。 “妈的,这么复杂,能行吗?核桃?”唐卡呲牙咧嘴地问。 核桃没有回答,小小的身躯向空中浮去,眼中同时射出精芒。 一瞬间,所有的仪器都纷纷分解成微小的电子元件,宇宙星辰般漂浮在空中。 下一个瞬间,它们又以惊人的速度聚合起来。 这一刻的绚烂,如同宇宙重组。 “怎么办?” 一瞬间,段墨和萧矢都在对方的眼中读出这样的信息。 “别太悲观了,我们还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来蒙一下……”段墨用轻松的语气道。 “是吗,那你来吧……”萧矢冷冷地道。 段墨摇了摇头:“不行,今天早上我的鞋带突然断了,你该知道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吧?至少我们也该一人一个才对……” 萧矢紧盯着显示屏,又望了倒在地上的摩依努尔一眼,突然心中一动,伸指向键盘点去。 “小妖!”段墨突然大叫。 萧矢的手指停在半空:“怎么?” “你要是点错了,这核弹就会爆炸的……” “那又怎么样?” “那你就会成为民族罪人啊!家门口会被泼粪,还会被人用笔乱涂,家里的猫会被人煮掉,孩子上学没人要……”段墨不遗余力的对他施加着压力。 萧矢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按下。 “8”数字亮起,核弹没有任何动静,时钟仍在继续着。 00:32,00:31,00:30,00:29…… 萧矢让开,向段墨做了个请的姿势。 “见鬼,你是怎么猜中的?”段墨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十个数字中,只有说8时,才会把嘴闭起来……”萧矢淡淡地道。 “了不起的观察力!”段墨鼓掌。 “谢谢,现在就看你的了,需要把我的鞋带借给你吗?”萧矢不动声色地问。 段墨耸了耸肩,走到控制台前,手指轻轻地在一个个数字上掠过,口中还不停地嘟哝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到,见到小松鼠。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七个阿姨来摘果,七只篮子手中提……” 00:15,00:14,00:13,00:12…… “你有完没完?时间就要到了!”萧矢终于沉不住气,大声质问道。 段墨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神色,口中轻轻哼唱起另外一首童谣:“我有一双小小手,一只左来一只右。小小手,小小手,一共十个手指头。我有一双小小手,能洗脸来能漱口,会穿衣,会梳头,自己的路自己走……” 说完“走”字,他的手突然按了下去。 大会堂内灯光璀璨,班鸣卓的目光显得是那样的柔和而坚定:“再没有什么比一个国家的人民惧怕他们的政府更可悲的事情了。也再没有什么比一个国家的政府惧怕他们的人民更可怜的事情了。所以我亲爱的同胞们,我相信你们,我相信着,相信在你们的心中,真诚终究战胜虚伪,热情终究战胜冷漠,我相信爱心将战胜仇恨,理智将战胜狂热,我相信智慧将战胜愚昧,勇气将战胜怯懦,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这个国家……我们的国家……”他突然停住,久久地俯视着整个大厅,眼中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会有一个光明而美好的未来……我这样相信着,深深的相信着,因为,身为一个中国人,这将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的手坚定地按在发送键上。 第五十八章 重生 毛主席纪念堂的地下室内。 一点点金色的阳光透过破碎了的天花板缝隙照了进来,一切都分外的寂静。寂静得让人忘了呼吸。 萧矢睁开满是冷汗的双眼,望了一眼控制台上的时钟。 时间停止在——00:00他再次闭上双眼,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 段墨依旧站在控制台前,脸上带着那种温柔的神色,静静地望着那个已经静止了的时钟显示屏。 他的手指仍旧停留在所按的那个数字上。 萧矢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地向他望去:“你怎么知道是‘3’?别告诉我你真的是蒙中的……” 段墨缓缓收回手指,神色恢复正常:“还记得你们在长城饭店击毙的那个疆独分子阿伊麦么?” “记得,怎么?” “2072年8月3日,是他的生日……”段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吁出。 萧矢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段墨在电脑前审阅恐怖分子资料的情景,这时他才领悟到段墨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是在战争之前,而不是战争之中。 不错,如果段墨当时没有仔细查看了那些资料的话,那……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你也不错,小妖,要不是你看出了倒数第二个数字是‘8’,我也没有把握。 毕竟生在2072年的恐怖分子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8月,也有好几个,我不过是选择了可能性最大的那个……“段墨望向萧矢道。 “战争前的准备固然重要,可战争是千变万化的,它不会完全按照你的设想去进行的……”萧矢若有所思地道。 不错,在段墨的计划中,便没有设想到有疆独分子插手这一环。而正是这一环险些将他精心准备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你说得没错……”段墨难得地同意了他的意见,转而又打趣道,“怎样,刚才整个中国的命运都集中在你的指尖上,有没有紧张?” 萧矢淡淡地道:“我倒是想说没有,可是……” 他缓缓举起右手,那根食指还在轻轻颤抖着。 段墨微笑着举起自己的左手:“我也一样……” 萧矢忍不住笑了出来。 段墨跟着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在地下室中久久回荡着。 这笑声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充满了乐观和希望,充满了对生命的回味。 和他们一样,班鸣卓的食指也在轻轻颤抖着。 自己按下去了吗? 下一刻开始,中国的命运将会转变。 可那将会是怎样的转变? 好的?坏的?黑暗绝望的?抑或是充满希望的? 他无法肯定。 他相信,主席台上几十名政治局委员们以及台下那几千名代表们也无法肯定。 可无论怎样,一切都将不同了。 是的,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一点。 走廊内,何震州的秘书于光狼狈地跑向大会堂的电视直播室,猛地推开了门,大吼道:“你们疯了吗?赶快停止直播!” 所有的直播人员都木然望着他。 “听见没有!你们还不赶快停下,再不停下,我就让人逮捕你们!”于光声嘶力竭地喊道。 “哎呀呀,火气这么大,哪有那么严重。秘书哥哥,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呀……” 一个个头很高,脸上带着讨人喜欢的笑容的青年突然插口道。 “什么无辜!这是严重的反革命罪行!我警告你们!快停下!”于光依旧怒形于色。 “哎呀呀,他们就是无辜的嘛,因为有人强迫他们这么做的……”青年辩解道。 “谁?谁强迫他们做的?”于光警惕的四下望着。 青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那个人就是我……” 于光猛地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一股力量已经不轻不重地侵入他的脑神经,让他瞬间昏迷了过去。 看着地上一团软泥般的于光,白朗挠了挠头:“哎呀呀,还真是麻烦呢……”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通讯器打开:“喂喂!” 北京市复兴路十一号,中央电视台演播大厅内。 工作人员紧张地工作着,整个大厅一片忙碌的气氛。只是地板上不大和谐地躺着几个警卫。 通讯器的鸣声响起。 容颜秀丽,神色冷静的女郎缓缓掏出通讯器打开。 通讯器里响起白朗快活的声音:“喂喂!红荼?我这边终于有人上门来啦,好像是个秘书哥哥,你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更刺激点儿?听说中央电视台的盒饭很不错呀,你尝到了没有?要是真的好吃,顺便也给我带两盒尝尝好不好?” 红荼静静等他说了半天,然后默然地一按,将通讯器关掉。 白朗一愣,然后有些尴尬地冲盯着自己看的工作人员们挥了挥手中的通讯器: “一切正常,嘿嘿,一切正常啊……” 萧矢和段墨沿着楼梯漫步走上纪念堂瞻仰厅。 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萧矢问。 “喔,果然没错,看来我们A组的闯祸记录又增加了呢……”段墨神色古怪地向一边努了努嘴。 萧矢扭头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装着毛泽东尸体的水晶棺材竟然碎裂了,防腐药水已经流了一地,整个瞻仰厅的设施东倒西歪,破坏无遗,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知道,这些都是刚才穆萨的超念自爆造成的结果。若不是当时还有自己和段墨的域护着,怕是整个建筑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也好,死去的就该埋葬掉,何必还装在棺材内让后人瞻仰呢?”萧矢淡淡地道。 “是啊,我想他老人家自己也不希望这样吧?毕竟整天在药水里泡着是不大舒服的一回事,虽然说不会起痱子……”段墨附和着。 萧矢强忍着笑向外走去。 走出纪念堂大门,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他忍不住深深的呼吸着。 “怎么样?”段墨来到他的身边。 “什么怎么样?”萧矢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问。 “创造历史的感觉。”段墨眯起眼睛,向四周望着。 天安门广场上,五星红旗迎风飘拂,在灿烂的阳光下红得耀目。 “这个么,和小时候打坏别人家的玻璃感觉差不多……”萧矢若无其事地道。 “你这家伙,难道你听不到吗?”段墨没好气地笑道。 “听到什么?” “十二亿颗心以同一个频率跳动的声音……”段墨望着远处轻声道。 萧矢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望着静谧的天安门广场,一股温热的情怀自胸中缓缓升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一生都将和这个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起来,再也无分你我。 那是如此动人的感觉。 远方,一辆辆警车正向这里飞驰而来。 人民大会堂前的警车内,马天心焦躁不安地移动着身体。 陈玫的枪始终指着他的头部,让他不敢妄动。 “陈玫,我看你还没有搞清情况吧,北京市最精锐的警力现在都已经集中在这里了,你是逃不了的!”马天心咬牙恶狠狠地道。 “我看没有搞清情况的是你才对……”冷笑着,陈玫打开了车内的微型电脑。 一串串的数据资料,语音信息,三维影像源源不绝地播放着。 “看到了么?这里面有全国数万名高官贪污腐败的绝对证据,当然,其中也包括了马副局长你那不光彩的一笔……”陈玫略带嘲意的微笑让马天心的心凉了一半,“而我刚刚也将那选出的关于马副局长你的特定部分转给了所有警方电脑,现在,你认为究竟谁应该逃呢?是你?还是我?” 冷汗自马天心的额头涔涔而下。 “现在,请下车吧……”陈玫微笑着用枪指了指他。 不知何时,车外已经围满了警察。 “各位,你们都看到了那些资料吧?”陈玫毫不慌张,冷静地问道。 “是的,陈警官!我们愿意服从你的指挥!”一位高大的特警庄严地敬了个礼。 在座的政治局委员中,何震州是第一个离开主席台的。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自己离开了,可他别无选择。他需要及早布置,现在军队的动向还不清楚。不过北京市的警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只要控制了舆论等重要部门,利用新魂的反革命恐怖活动大造声势,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 快步走出大会堂正门,刚走下台阶,数十名警察便在一个秀丽的女警官的带领下便围了过来。 “你们还在干什么?!”何震州严厉地向他们喊道,“还不赶紧到里面制止那个反革命恐怖分子!” 陈玫冷冷望着何震州,一字一顿地道:“何震州,你身为国家领导人,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利益,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严重破坏了人民政府形象,极大损害了国家人民利益。我现在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以受贿罪,玩忽职守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逮捕你!” “你敢!”何震州色厉而荏地大声喊道,“你没有检察院的起诉书,也没有逮捕证,凭什么逮捕我?!” 陈玫冷笑着自怀内掏出一张纸一抖:“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何震州惊疑不定地向那张纸望去,一望之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没想到吧,就在昨天,最高人民法院已经正式对你立案侦察,现在,请跟我们走吧!” “这不可能,不可能,对我立案侦察,我怎么会不知道,不会的,不会的……” 何震州喃喃自语着,突然猛地醒悟过来,“我明白了,是解云……一定是他,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何于兵是他的人,这个混蛋……在我背后捅了一刀……不,我不走,你不能逮捕我,我是政治局常委,是人大委员长,是国家主席!我比你大一百倍!你根本没有权力逮捕我!”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大?你再大,大得过它吗?!”说着,陈玫伸出右手,笔直地向正前方指去。 何震州转身望去。 人民大会堂的正中,上方,庄严而肃穆的金色国徽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一股无可抗拒的沛然之力自国徽上直逼下来,何震州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陈玫挥了挥手,两名身材高大的特警走了过去,象拖死狗一样将何震州拖入警车内。 “真他妈痛快!”一个年轻的特警兴奋地道。 “住嘴!”陈玫轻喝了一声。 那个特警吐了吐舌头。 陈玫压下心中的兴奋,望向大会堂正门。 “现在,就剩下班队长你了,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了不起,可是……”陈玫的脸上掠过一抹悲伤的阴影。 班鸣卓转过身,向主席台上的各位政治局委员微笑着敬了个礼,然后缓缓走下主席台,穿过大礼堂,向外面走去。 一个身材矮壮,却威风凛凛的将军站起身来,向经过的班鸣卓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 那正是北京军区司令员于怀苦。 班鸣卓继续走着。 一个头发花白,神色昂扬地妇女也站起身来,大力地鼓掌。 那是外交部副部长宁自雪。 紧接着,一个面色沉稳的老人也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那是前北京市长许远军。 随着班鸣卓向前走去,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开始鼓掌。 主席台上,张耀楚和黎容汉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同时站起身来,开始鼓掌。 他们两个一站起来,台下顿时站起一大片人。 丁闻涛铁青着脸,面沉似水。 他没想到,居然连张耀楚和黎容汉也来凑这份热闹。难道,他们真的认为他们就凭那一本红皮书便能斗倒自己吗? 太天真了。 政治局常委有七个人,只要自己拉住何震州,再加上解云和孟兆华,便能占多数票,姜干是个软骨头,墙头草,哪边有利就朝哪边倒,根本不足为虑。这样一来,自己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突然,他发觉身边又有人站了起来。 一惊之下,他转过头去。 是解云!他竟然也…… 接着,孟兆华也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丁闻涛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似乎都被抽走了,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中。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站了起来,对向外走去的班鸣卓鼓掌。 掌声中有虚伪的,不以为然的,甚至是恐惧的,也有真诚的,热烈的,全心全意的。 潮水般的掌声中,班鸣卓的脚步却如此昂扬而坚定。 他走出大礼堂,走出长廊,走出前厅,走出人民大会堂。 走向下面静静等待着他的人。 那是默默敬礼的陈玫和数百名警察…… 美国,华盛顿,白宫。 橄榄形办公室内所有的政府高官们都默然无语。 总统抬手示意关掉了电视。 转向冲进来的那个年轻人:“You are t of Cell me,w will happen?” “You to knorut?”青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 “Of course I do!Just tellme!”总统有些不耐地捶了下桌子。 青年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I dont kno,trut know ……” “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于本月二十日顺利闭幕,会议选举解云同志为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张耀楚同志为国家主席,孟兆华为国务院总理,黎容汉同志为人大委员长,国家副主席,宁自雪为外交部长,政协主席,政治局常委,葛鸿宇同志为中央书记处书记,政治局常委,会议还同时公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党内职务选举修改条例,通过了大力加强法制建设,完善宪法条款的提议,本次大会……” 电视中,播音员的声音庄严而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路女士,已经可以了,请跟我来……”一个中年的男子声音在一边响起。 路婵娟的目光自电视屏幕上收回,站起身来,跟着那个中年警官向里面走去。 两个人的脚步踏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阳光透过合金栏杆自窗内照到走廊上,留下一道道暗黑的阴影。 路婵娟小心的用脚避过那些阴影,似乎踩上去便会破坏了什么一样。 一道道铁门在她的身前打开,又在身后合拢。 终于,她走进一个小小的会客室。 室内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两个制服笔挺的警察背着手,神色严峻地站在桌子旁。 路婵娟在桌子的一边坐下,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椅子边。 然后,她低下头,等待着。 “当啷!”开锁的声音响起。 屋子左面的一道铁门打开,身着囚服的班鸣卓慢步走了出来。 路婵娟猛地站起身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婵娟……”班鸣卓温和地叫她的名字。 “鸣卓……”路婵娟强忍着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次与班鸣卓的会面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而自己任何的冲动,都有可能造成这次会面提前结束。 “我们先坐下吧。”班鸣卓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路婵娟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她的目光始终紧随着班鸣卓,似乎怕自己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一样。 “才几天不见,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减肥么?”班鸣卓微笑着打趣她。 路婵娟也笑了一声,但随即沉默下来。 “怎么样?还好吗?A组的大家?”班鸣卓关切地问。 “都好……”路婵娟勉强提起精神,“段墨他们三个整天不知道忙什么事,很少在A组,核桃嚷着非要一起来,幸好唐卡答应陪她玩骑马打架,否则我还来不了呢!只是小如和小妖看电影时被人认出是A组的,结果看电影变成了被人当成电影来看,害得她人生的第一次约会以狼狈收场而告终……” “老江培育出来的防沙植物已经交到中科院了,司马院长见到后高兴得不得了,估计经过鉴定后会迅速推广,这下老江一定会瞑目了……” “凤凰已经恢复了备份,不过现在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唐卡整天陪着她,让她了解A组过去的一切……” “小云儿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对我们说的话基本都有反应,她画的画也不只是那些恐怖的事情了……” 班鸣卓静静地听着,思绪随着他的目光飘向窗外,飘向他朝思暮想的地方…… “啊,对了,你听一下这个吧……”说着,路婵娟掏出一个微型的录音机,按动了开关。 略带嘈杂的声音在会客室内响了起来…… “你说邵定中是人渣?凭什么?绝对的权力一定会有绝对的腐败吗?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罗波斯皮尔在当不就被称为不可腐蚀的人吗?今天的中国谁有绝对的权力?可是腐败的人比比皆是,充斥着社会的各个阶层!就算邵定中是失败了,可他至少有改变世界的勇气。至少他努力过,至少是一个悲剧的英雄!”一个颇为激动的男子声音说。 “我的观点是,邵的政策是对政治结构的简化,这从短时期来看可能会有效,但是从最好的角度来看也只不过是把治理的结构恢复到刚解放的时候——就是因为那种结构无法适应发展的经济和被解放的人民,中国才走到了现在这个阶段。退回去,也只能是下一个循环的开始,只是既得利益者的洗牌而已,普通百姓实在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关键的问题是,谁能保证邵不会随心所欲滥用权力?而受害者却是整个国民! 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另一个相对更为冷静男子说道。 “哎,可是这世上还真是难有两全的法子。欧美的三权分立在权利制约平衡上是比一党专政好点。可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现状特色。没有一个中央集权的政党统治,现今的很多边疆问题民族矛盾外来压力是很难压住顶住的……制度与人哪个重要?我说不好,不过我想多数平凡人的民主还是好过个别优秀人才的独裁吧?”这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想说的是无论民主还是专制都会有腐败和暴政产生。在民主制度下政党和政客容易为了自身的利益欺骗民众,而损害整体的利益。虽然民主可以使矫正错误容易一些,民主犯错误的机会也远大与其他。这就其本质来说是权力的拥有者和执行者不统一,信息不对称造成的。这样就造成了民主制度下社会成本过高的弊病。说到底就是到底应该由谁来掌握权力。用一句套话来说民主和专制是具有对立的统一,在人类发展的现阶段是不可能有纯粹的民主的。”先前那个激动的男子又说道。 “我不是学者,也不会辩论。但我关心我的祖国。我说过,我是个共产主义的拥护者,但我不会加入现在的中国共产党。他是不完美的,但应该让他执政,因为今天的中国只能由他领导,只应由他领导。不同时期,情况不同。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的有些做法,政策,是不得已的!”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插入道。 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说:“要我说,什么共产主义、社会主义,都是些失败的尝试和假想。老马过于强调物质上的必然性,就是唯物过了头。人类的发展绝不是机械的滚动,并不能用单调的公式去解释和预测。巧合和人为的因素在不断对整个人类历史产生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勉强在其中找出一些规律只能作为对过去的总结,而不能用来左右未来发展的方向。” “各位,我想班鸣卓在大会堂内的演讲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是民主还是独裁或者任何政治体制,其最基础的问题就是一个字——”人“。区别只在于独裁是一人,而民主是万人,优秀的独裁固然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远离腐败,而优秀的民主或许也有不产生腐败的时期,说到底,政治体制的关键在于,如何才能够更好的约束腐败的产生!” “你也承认具体的人才是制度的活动力来源了。那么一个问题也就出现了——你的制度活动力来源的人是在制度之上呐还在其下?好的制度能在不好的制度之下出现吗?请注意我是指按制度所制度的框架体现相当多个体利益的好的制度会出现吗?就是说现实运作的时候,不好的制度容许在它的制约下改变它的不好吗?制造制度就是为了保证制度,这就是我说的机制,它是制度之先就必须遵照的东西。” “我还是不太同意你把制度和人如此割裂开来。一个好的制度设计的追求应该是达到帕雷托最优,而在实现帕雷托最优的过程中,最难的不是如何去完成,而是如何去确认个体的需求。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让更多能够自我负责的个体加入这个制度,共同确立制度的目标才是必然的。换句话说,具体的人才是制度的动力和活力的源泉,而好的制度应该是相当多个体的利益追求者。当然这是在进行理论推演,不过在实际运作中,放弃一个由不完美的人组成的不完美的制度而去寻找一个完美的人代替它,恐怕还是有些天真和短视。” “中国的现状是肯定需要改变的,问题在于怎么改变。我认为民主和专制只是技术手段而已,而且绝对的民主和绝对的专制只能是理念而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在这两个极端之间,为了解决现实问题有很多种组织和搭配的方案,比如公司的董事会制度,比如物业管理的业主委员会制度,比如军队中的两长制或者参谋长联席会议制度,比如三省六部等等。这些制度都是为了解决各个不同时代,不同环境下的具体问题而产生的,都是了不起的制度设计。我认为,现在中国需要组织逐级的选举,为各级立法和司法机构运作提供资金和人员……” 班鸣卓仔细地听着,然后向路婵娟投去询问的眼光。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在街上遇到一些人在讨论,便顺便录了这盘东西。”路婵娟轻声道,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他,“现在,在学校,在机关,在工厂,在矿山,甚至在边远的农村,只要是有中国人的所有地方,人们都在进行着这样的讨论……” 班鸣卓的目光中露出无限欣慰:“这就好了,我们的人民是智慧的,只要他们肯认真地去思索,去实践,去探索,总能找到一条真正适合中国的道路来,我衷心希望的,也正是这样……” 路婵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一个保温食品盒: “来,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麻婆豆腐,还有鸡豆花,桂花藕元……”说着,她一样一样地将菜摆了出来。 班鸣卓突然伸出胳膊,隔着桌子握住了路婵娟正在忙碌的手。 路婵娟整个人顿时凝固,然后也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握着,一动不动,似乎想倾诉的一切都已通过自己的手向对方表达了…… 左面那个年轻的特警看了看表,正想说什么。右面那个年长些的特警冲他使了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年轻的特警轻轻吁了口气,继续默然站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夕阳将绚烂转入窗口,柔和的金色光芒如同那无声的情怀,静静淹没了整个房间…… 第五十九章 审判 傍晚,A组驻地。 萧矢和段墨并肩缓缓向外走去。 年小如,唐卡,核桃,还有康云儿跟在不远的后面。 “为什么要走?”萧矢淡淡地问。 “当然要走,队长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情,现在轮到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段墨耸了耸肩。 “你该做的事情?”萧矢皱了皱眉头,“我一直以为你该做的事情就是插着裤兜在北京大街头横行霸道……” 段墨忍不住笑了起来。 “队长所做的不过是第一步,要让这个国家从种种恶劣的桎梏中摆脱出来,龙一样飞向天空,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他望着天空道。 “由你来做?”萧矢的声音中充满了不信任感。 “怎么?不相信?别忘了,这一切可都是我在策划的……” “是有些不相信,直到现在,我都怀疑你让队长这么做到底有多大的效果……” 萧矢毫不客气地说。 “现在的中国是一个患了绝症的重病患者,不过她表面还很健康,但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心中充满了绝望。告诉我,如果你是大夫的话,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什么?”段墨突然问道。 萧矢静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不错,在给她对症下药之前,一定需要能引起她求生意志的药引,而队长的行为便是最好的药引……” “哦,那你所谓的药又是什么?”萧矢停下来问道。 段墨笑了笑,缓缓踱出几步,停下来道:“在未来的十年内,中国政府将会投入巨资,全面清理整顿国有企业,以基本建设,环境保护和太空资源开发为突破口发展就业,同时推出新的党内选举制度,成立直接对人大负责的专署廉政机构,同时在全国范围内修建数量足以让全国百分之九十的高中生都得以升学的新大学,同时在城市内修建大量的图书馆,体育馆,文化沙龙,剧场,国学院和社区活动中心,以活跃和开发人民心智,全面提高公民道德水准,说到底,未来的战争不再是靠武器争霸,而是文化上的战争……” “说得轻松,你知道这样要花多少钱吗?政府的赤字已经够高了,不可能拿出这么多资金的……”萧矢冷静地判断道。 “这的确是最关键的问题……”段墨点了点头,“所以我把自己这些年来攒下来的三百多亿美金一下都借给解云这家伙作为启动基金了,当然,将来他是要还的……” 三百多亿?!不止是萧矢,连他身后的唐卡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臭老好!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是腐败了吧?”核桃不禁嚷道。 段墨冲他扮个鬼脸:“当然不是!这些钱绝大多数是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赚来的,你知道,我要搞这方面的情报是很容易的……” 萧矢顿时想起红荼白朗这两个跟踪和电脑情报专家,不禁哼了一声:“即使这样,你那笔钱也支撑不了多久,后续资金呢?” 段墨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本来我也一直在头痛,直到最近……” “最近?”萧矢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也该知道吧……”段墨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一百多年来,每年都有多达五百亿以上的国有资产流失,根据邵定中的红皮书,可以追回大约数百兆,可这只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其中绝大多数都早已被转移到海外,这可是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啊……”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那些拿了钱的人会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回来吗?”萧矢静静地问。 “不错,我正是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回来,而且,还要加上利息……”段墨微笑道。 萧矢的脸上先生略带困惑,随即露出震惊的神色:“你该不会是……” “不错,我想,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段墨将目光投向远方,悠然道。 中国南海海岸,某秘密港口。 巨大的空潜两用飞艇在海中静静浮在黑沉沉的海水中,炽白的聚光灯照亮了近两百名站在海岸上雄壮身影。 他们个个都年轻,彪悍,坚强,尽管强劲的海风不时将水雾卷到他们身上,他们仍旧神情冷肃,一动不动,如同一支支上了刺刀的钢枪。 飞艇的一道侧门移开,一个带着白色京剧脸谱的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 “新魂的同志们,我们的革命虽然失败了,但我们的使命却没有结束。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祖国即将以眩目的变化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我们的责任就是追回这百年来通过各种渠道流失到海外的国有资产,支援祖国建设。从今天起,你们将失去自己的国籍,离开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过着危险性极高的生活。你们是勇士,但是黑暗中的勇士,你们是英雄,但只能是默默无闻的英雄。这样的使命,你们愿意去完成吗?” “坚决完成任务!”坚决而响亮的声音在海风中回响。 “好,现在,我为大家介绍你们新的领导者……”说着,那人向旁边一让。 两个青年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呀,人可真不少,真的都是我的部下吗?我可从来没管过这么多人呢!怎么样也该算有副连级待遇了吧?哎,那两个我认识呀,红荼,你还记得吗?那就是当时在北京军区研究所里被我们弄昏的人么……”穿白衣的青年不停地说着。 相反,穿着红衣的女郎则始终一言不发,两个人一静一动,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又有种出乎意料的协调感。 戴着脸谱的葛鸿宇皱了皱眉头,不得已出面阻止了滔滔不绝的白朗:“这两位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就是A组大名鼎鼎的红荼白朗。他们曾经是你们的敌人,而今后,他们将成为你们的领袖。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成为隶属于国安局A组名下的超念部队,名字便是——” “影组?” “不错,我起的名字还不错吧?”段墨施施然背着手向前走着,“这个世界,有光明的一面,就应该有黑暗的一面,只依赖光明是无法生存的,A组也不应该例外,有很多事,是必须去做而你们却无法做到的……”说着,他扫视了站在萧矢身后的年小如等人一眼,然后又转向萧矢,“那样的事,就由我来做好了……” 心中涌起无由的感动,萧矢轻声问:“那A组呢?你不打算过问了么?” “A组就交给你啦,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令人失望了,那我就会回来……”段墨眯着眼睛,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不要说得那么嚣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萧矢淡淡地说。 段墨微笑着伸出手:“那样最好……” 萧矢也伸出自己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为什么不多等一天,明天队长的案子就要开庭了……”萧矢说。 “不了,法律那样的事,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段墨轻描淡写地道。 然后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康云儿面前,蹲下身子低声道:“可不可以用你的能力预测一下,下期六合彩的号码是什么?” “去你的!臭老好!不许欺负小云儿!”还没等康云儿回答,核桃已经嘟起小嘴把康云儿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小母鸡……”段墨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记得做人要自私点儿,否则会吃亏的……” 然后又向年小如微笑道:“下次约会记得带墨镜……” 年小如的脸一下就红了,那次约会的失败让她好长时间都失去了上街的勇气。 下次,一定会戴上墨镜吧?自己无所谓,可是小妖呢?真想不出他戴墨镜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做事要多用脑子,少用拳头,知道么?”段墨又对唐卡说。 唐卡瞪了他一眼,举起拳头冲他比了比。 段墨笑着摇了摇头,转向萧矢:“今后你要接触到很多政治内幕,记得永远小心你的背后……” 萧矢冷静地点了点头。 段墨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迈开悠然的步子,向远方走去。 看着他孩子般的背影渐渐消失,萧矢的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情怀。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他一直追赶着的目标,想起毛主席纪念堂地下室内的默契,想起班鸣卓和邵定中之间的恩恩怨怨。 自己和段墨是否有一天也会变得像队长和邵定中一样,彼此间会变得兵戈相见呢? 不会,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对段墨有信心。 夜幕君临大地,北京城内万家灯火,辉煌如人间仙境。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你们好,我们现在是在北京高级人民法院正门口为您报道,今天法庭将对擅创人民大会堂的前A组队长、国安局局长班鸣卓开庭受审……” “这里是BBC电视台,驻北京记者珍妮。安吉尔为您现场报道中国超念部队特别行动组长官班鸣卓开庭受审的实况……” “举世瞩目的班鸣卓队长擅闯四十一大会场一案将于今日开庭受审,CNN特邀记者詹姆斯·黄将为您全程报道庭审实况……” “专家指出,不论其目的与动机如何,班鸣卓队长这种行为严重触犯了国家宪法……” “昨天,天安门广场有数万名群众自发集会向政府请愿,要求将A组的班鸣卓队长无罪释放……” “……究竟是触犯天条,还是无罪释放,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朗的天空呈现出一片令人心醉的蔚蓝。 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大门口人山人海,各路媒体蜂拥而至,一排排的特警持枪荷弹,阻挡着大批情绪激动的群众。 法庭侧门,脸色平静的班鸣卓在数名特警护送下进入法庭。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座无虚席,鸦雀无声。 书记员高声宣布法庭纪律后,全体起立,注视着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一一入庭。 书记员向审判员报告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的出庭情况后,身着法袍的中年女法官一脸平静地拿起法槌,轻抬手臂,停顿了一下,向前垂直敲击底座,“砰!”,随着一声沉重威严的槌音,审判员用沉静的声音宣布:“中国国安局局长班鸣卓擅闯四十一大会场挟持国家领导人,泄漏国家机密一案,现在开庭!” 与法院相隔五百米远的一座大楼上,一个身着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缓步迈入了通往大楼顶级的电梯。 “二一零二年六月二十八日,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中,班鸣卓于上午九点三十五分擅自闯入大会会场……” 黑衣男子来到空无一人的大楼顶端,向下面远处的中级人民法院望去。 “被告,对公诉人所陈述的事实,你否认吗?” 班鸣卓缓缓摇了摇头。 黑衣男子打开手提箱,一排排精致的步枪零件露了出来。他戴上手套,用娴熟而优雅的动作将零件飞快地组装成一支高精度的激光狙击枪。 “现在,请辩护人提出辩护……”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律师站了起来,班鸣卓没有请自己的辩护律师,她是被法庭指派的律师,心情非常紧张,拿着辩护词的手轻轻颤抖着。无意中,她接触到班鸣卓的目光。那温和而沉静的目光让她的心中一颤,陡然平静下来,声音也顿时恢复了正常:“我认为,公诉人的陈述中有下列情况不符合事实……” 黑衣男子端起组装好的步枪,架到大楼的护栏边,墨镜上的高精度瞄准镜与步枪中的微型电脑连通,法院正门口的一切情景都变得如同在身侧一般清晰入目。 “法庭现在宣布休庭……” 庭内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班鸣卓在特警的看守下也向出口处走去。 刚一走出法庭大门,快门声响成一片,一阵耀眼的光芒不停地闪着。无数微型遥控话筒盘旋在他的四周,更有些记者手持话筒挤向他的身边。 “班队长,请问你是否认罪?” “班队长,你对你的所作所为是否感到后悔?” “你认为你做的这一切有意义吗?” “班队长,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发起为你请愿的集会行动,请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班鸣卓脸上带着深沉的微笑,和特警们一起向台阶下走去。 “班队长,请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那天的事呢?”一个秀丽的女记者焦急地插口问道。 班鸣卓突然停住脚步,静静地转向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法院门口不远的一角,戴着墨镜静静望着他的路婵娟心中突然一阵不安,她抬起头,呼哨声中,一群白色的鸽子正掠空而去。 班鸣卓陡然觉得胸口一震,他本能地抬起手捂向胸口,然后低下头,略带惊讶地注视着指缝间不断渗出的汩汩的鲜血。 一切都静了下来。 一切都变得那么缓慢。 各种声音静静地在耳边回响。 邵定中的声音——“守着它……小卓……” 桑若影的声音——“队长,我爱你,从那个夏天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 路婵娟的声音——“我有那样多的事想告诉你,有那样多的事想为你做,有那样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经历……可是……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了……” 最后,耳边响起约翰的轻轻的童音——“你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么?班?” “是的,约翰,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答案……” 声音突然轰然繁杂起来,人们的惊叫声,特警们的叱喝声,脚步声,警笛声,以及远远而来的救护车的长鸣声…… 他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望向那个已经惊得脸色苍白的女记者,将染满了鲜血的手向她伸去: “……是热的……” 然后带着微笑向后倒去。 “鸣卓!鸣卓!”路婵娟尖叫着扑到他的身前,“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才刚刚开始啊,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两个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走上前来,敏捷地将班鸣卓抬到一辆救护飞车上。特警们则拼命拦住两边的人群。 嗡鸣声中,飞车绝尘而去。 夕阳西下。 人民大会堂东侧的一间办公室内,身着黑色中山装的解云正静静审阅一份文件。 敲门声起。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道。 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静静走了进来,走到他身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真的死了么?”解云皱了皱眉。 “是的,可以肯定……”那个秘书简洁地回答道,解云一向不喜欢他的下级多说废话浪费他的时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挥了挥手。 秘书退了出去。 解云静静打开桌上的电脑,调出一幅图像。 那是班鸣卓在大会堂中发言时的截图。画面中,班鸣卓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而真诚。 解云突然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要求些什么呢?”他对着班鸣卓的图像说,“民主?法制?可是,以法制国的话,你的行为又算什么呢?你不可能是无辜的。真是讽刺,你竟然用你的理想和热情为自己编织了一条死亡的链锁…… 我知道你热爱着这个国家,我也知道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可是,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不是么?因为,侠者,不容于国……” 他静静地望着那幅图像,很久很久。 突然,他好像被什么声音惊醒了,抬起头来。 随即他发现,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便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一片柔和的光芒照亮他的眼帘。 那是千千万万点的烛光在天安门广场上缓缓摇摆。 这光芒是那样的纯净,灿烂,那样的温暖。 他发现自己听到的正是一首合唱,一首由无数人组成的合唱。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地球忘记了转动啊,四季少了夏秋冬……”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 天安门广场上,人们将一朵朵纸折的小花放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洁白的花朵在夜风中轻轻颤抖着,象孩子脸上纯真的微笑。 一个白衣少女一边红着双眼唱着歌,一边将自己带来的蜡烛分给赶来的人们。 人们默默地接过蜡烛,点燃,加入合唱的行列。 解云按动一个按钮,刚才那个秘书又静静走了进来。 “那是怎么回事?”他问。 “那是群众在自发发起的为班鸣卓队长安魂的活动……” “维护广场纪律的警察呢?”解云皱眉问。 “这个……大多数警察也都参加了……”秘书有些犹豫地说。 解云没有说话,又向窗前望去。 “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啊,微笑不会再害羞……” “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快乐健康流四方……” “让世间找不到黑暗,幸福象花开放……” 人们越聚越多,整个天安门广场一片辉煌,成为烛光的海洋“他们唱的是什么歌?” “我让人问了一下,好像是首很老的歌曲,名字叫做祈祷……” “祈祷?为班鸣卓祈祷么?”解云静静地说。 秘书没敢回答,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总书记,关于A组……” 解云抬手做了个手势。 秘书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窗外,已经不仅仅是天安门广场,东西长安街,前门大街,崇文门大街,朝阳门大街,东直门大街,王府井大街,东单北大街,东四南大街,隆福寺街,建国门内大街,西长安街,西单北大街,西四南大街,复兴门内大街,崇文门内大街、安定门大街,东直门大街,朝阳门大街,建国门大街,鼓楼东大街,交道口东大街,地安门东大街,复兴路,景山前后街,五四大街…… 北京市的各个街道上,人们都手持蜡烛,走上了街头。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静谧而温柔的哀伤中。 这一夜,北京城仿佛从千年的沉睡中活了过来,拥有了自己的灵魂。 解云望着窗外的烛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毫无疑问,我将会被载入史册,而你,班鸣卓,你将会被人们记在心里……” 沉默了一阵,轻声说:“班鸣卓,我嫉妒你……” 第六十章 A组的命运 洁白的飞车在空中划出轻盈的曲线,在北京郊外奔驰着。它飞过卢沟桥,穿越永定河,绕过戒台寺,掠过鲁家滩后,向北转去,飞过了潭柘寺后又转向西,最后在大安山附近的一座别墅前停了下来。 车门向两侧分开,一男一女从车上漫步而下。 “会是这里吗?大个儿你没弄错吧?”脸庞清秀的少女略带疑问地问。 被称做大个儿的男孩子果然很高,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应该没有吧,我是按地图飞的哦……” “唉,我怀疑你的地图是不是已经过期了……”少女用精明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别墅。 事实上,很难称这是一座别墅,倒是更象个二层楼的农家院落。 纯朴的红色砖墙上没有任何修饰,几只燕子停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显然,那是它们的领地。生满了杂草的楼顶上,一道粗粗的烟囱不雅观地伸了出来,楼的一角还不伦不类地立了个风向标。窗子都是木质的窗框,很明显是手动的。 “怎么啦,我觉得这个地方挺不错的呀……”大个儿少年左看看,右看看,心满意足地说。 “你当然认为不错啦,你是穴居动物嘛……”少女不客气地说,“不过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种古董房子?早应该拆迁了吧?哦,这么说来,说不定里面还真的有点明堂……” “不管怎么说,方纹,咱们先进去吧……”大个儿恳求道。 “好吧,进去看看……”少女干脆地道。显然,她才是两个人中拿主意的那个。 两个人一进院子,便被那满目的新绿惊呆了。 阳光下,一垄垄的蔬菜茁壮地成长着,各种果树争相斗艳,开着娇艳的花朵。 “哇,好多蔬菜啊,还有果树,这是梨树吧?好可爱的花喔……”大个儿伸出手,想摸摸看。 “哎,哎,不能摘花啊!”说着,从屋子里冲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郎来。她腰间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饭铲,显然刚才正在做饭。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摸摸看……”大个儿不好意思地说。 “摸也不行呀,影响授粉怎么办?这些花可都是有生命的,不能授粉就等于人类患了不孕症,就等于你剥夺了它们做妈妈的权利,你说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少女唠唠叨叨地说。 “喂,没那么严重吧?”方纹扬起了眉毛,她可不能看大个儿受别人欺负。 “当然有啦……”女郎瞪起了圆圆的眼睛,“你该知道生命是多么宝贵的吧?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自然,真诚,甘于平淡,尊重生命,这可是……”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向屋内奔去,“哎呀,我的菜——” 大个儿和方纹面面相觑,弄不清她到底是什么人。 “也许是雇来的女佣吧……不管了,进去再说……”方纹这样想着,一手拉住大个儿向楼里闯去。 两个人一进楼,便感觉到一种难言的舒适。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明媚的阳光照着一盆盆长势喜人的花卉上,一个大大的鱼缸中,几尾肥胖的金鱼悠然的游着。除了花以外,没有什么别的装饰,但整个客厅的布置却显得整洁而雅致。芬芳而温馨的气息在空间弥漫着,间或,飘过一阵饭菜的香气。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漫画,还不时发出阵阵咯咯的笑声。 “我们好像真的来错了地方了……”大个儿挠着头喃喃道。 方纹皱了皱眉,来到那个女孩面前,亲切地问道:“小妹妹,我问你个问题好吗?” 小女孩抬起头,冲她眨了眨眼睛:“好啊,大姐姐,你想问什么?别问算术呀,我最头痛它了!” 方纹瞪了偷笑的大个儿一眼,向那小女孩道:“我想问你,这里是不是A组呢?”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是啊,这里就是A组啊,你们来找谁?” 这里就是A组?那个大名鼎鼎,令全国热血青年向往不已的精神圣地A组? 方纹有些不死心地又问道:“我说的可是中国的特种超念部队A组啊……” “我说的也是啊……”女孩撅起了小嘴,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看来就是这里了……”方纹有些失望地道,又向小女孩道:“对不起小妹妹,请问你A组的队长萧矢在么?” “小妖?你等等,我帮你问问……”说着,小女孩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蹦蹦跳跳地向一个侧门走去。 “什么A组啊,该不会是幼儿园吧?”方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小女孩还没进侧门,刚才他们见过的那个女郎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小女孩高兴地叫道:“正好开饭了!来,核桃,尝尝我的新菜式——遍地锦装鳖,可鲜啦,还是根据唐朝的名菜仿做的呢!” “哇,太好了,我这就去吃,不然等会儿就让臭唐卡给抢光了!”说着,她已经向厨房冲去,顺便叫道,“对了,那两个哥哥姐姐要找小妖,你带他们去吧……” 女郎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方纹和大个儿,恍然道:“是你们呐,你们找他有事吗?” “是的,我们是前来报道的新成员,我叫方纹,是台北B组的,他叫李天奎,来自厦门B组……”方纹自我介绍说。 “你就叫我大个儿好了……”李天奎加了一句。 方纹瞪了他一眼。 他忙低下了头。 那个女郎扑哧一乐:“哎呀,怎么好像你经常欺负他呀……” “不,她没有欺负我,是我在让着她……”李天奎忙辩解道。 他不说倒好,一说方纹倒火了,秀眉一扬:“大个儿,你说清楚,是谁让着谁?” “好啦,别争啦,你们找萧矢对不?我带你们去……”说着,围裙也不解,就这样领着两个人向里面走去。 她先在近客厅处的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朝里面探了一眼。 然后嚷道:“唐卡,看到小妖没有?” “有!”里面一个气乎乎的声音回答道,“我刚才看到他被狼狗叼去了!” “去你的!”那女郎没好气地道,然后向两个人低声解释,“他最近都没机会打架,正烦着呢!” 唐卡?方纹心中一动,莫非就是A组那个著名的狂战士么?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想着,她不禁伸头向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一个很高大的青年正背对着门坐在一台电脑前,不断地摆弄着什么。 “你这样一辈子也没可能走出去的……”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说。 方纹一愣,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房间里。可是扫了一眼,却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喂,我说凤凰,为什么我非得要玩华容道这种低级的游戏啊?我不干!我想玩爆龙武士!”唐卡不满地抗议着。<kbd>http://www.99lib.net</kbd> “这个游戏可以培养你的耐性和判断力,而你在这两方面的能力只是勉强达到学龄前儿童的标准……”那个被称为凤凰的女子声音淡淡地说。 “放屁!老子打爆机的游戏多到数不过来,怎么会没有耐心和判断力?你这台臭电脑不是在故意耍我吧?”唐卡火了。 原来这个凤凰就是A组的中心电脑啊,满人性化的么,方纹暗忖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打爆的电脑游戏机要比你打爆的游戏还要多呢?”凤凰毫不动气地问。 “那……那个是……”唐卡结结巴巴地道。 “这样吧,如果你走通这个华容道,我可以答应你用那个形象出来见你……” “真的?”唐卡喜出望外,“那能不能唱歌给我听?” “不行,我早说过了,电脑是不会唱歌的……”凤凰淡淡地道。 “可是,你那次明明在领域里唱歌的……”唐卡急道。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吧,我的程序中没有任何关于唱歌的指令……” “怎么会,你明明唱了,我可是有网上的录音做证!” “那不是我,我没有那样的记忆!”凤凰的声音居然带了些窘意,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是一台电脑。 “没有那样的记忆是不是?等我见到你就会让你想起来的,哼!” “很遗憾,以你的智商来讲,五十年内那是不可能的……”凤凰显然在故意气唐卡。 “可恶啊!臭电脑,你等着瞧!”唐卡转而开始将怒火向那个华容道的游戏发泄了。 方纹听得好笑,人和电脑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情感,简直就像一对情侣么。不过这也不奇怪,前些天就听说有人将电脑晶片植入已经脑死的人大脑中,结果电脑以人的形式活了过来,甚至还结婚生了孩子。这样说来,电脑也该是有生命的了。 她正想着,大个儿却已经在前面叫她了。 “小云儿,看没看到小妖?”女郎又推开另一扇门问道。 屋子里面,一个穿着藕荷色睡衣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块画板前,静静地画着。 听到女郎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用梦一般美丽的双眼望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么?”女郎又问。 女孩侧着头想了一想,然后吃力地道:“是……是在……楼……楼……” “你说他在楼上?”女郎忙接道。 女孩忙点头,欣慰地笑了。 奇怪,怎么倒像个低智商儿童似的,A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方纹又开始皱眉了。 女孩望着他们离开,又转向画板继续画了起来。 画板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黄色沙漠。 她拾起一只绿色的蜡笔,认真地在画板上一笔笔描了起来。 于是,一点点的,沙漠的边缘开始增添了那心醉的颜色…… 女郎带着两个人上了二楼,这里和一楼一样,布置得简朴而雅致。女郎指着窗头开得五颜六色的花朵得意地微笑道:“这些都是我种的,别小看它们呀,它们可是能跟着音乐跳舞的!试验了很多次都不成,最近才抓到一点窍门……”说着,吹了几声口哨。 果然,那些鲜花竟然随着哨音轻轻摇摆起来。 “啊,真了不起,你一定从小就喜欢种花吧?”大个儿赞叹地问。 “什么啊,我只是才学了不到一年呢……”说着,她推开一扇拉门,“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她突然停住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屋内。 “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她轻轻地重复着。 方纹和李天奎以为她看到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向里望去。 这是一间整洁朴素的屋子。屋内四面都是清凉古朴的竹壁,地上铺着细篾编的席子,临窗的地方挂了一串小巧的蝴蝶风铃,风儿吹过,柔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软的白纱窗帘随风飘舞,如梦如幻。落地窗前,一只榉木制的棋盘和两只棋子罐静静地摆在那里,似乎有人刚刚曾那里对弈。 女郎静静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和窗前的那副围棋,似乎记起很多的记忆。 她转过身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哎,真是没办法,一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就……啊,对了,萧矢他好像不在,大概是临时有任务出去了吧?这家伙,现在就和以前的队长一样,动不动就一个人出动,也不通知大家一声,打算把什么都担下来似的,也不管别人多担心……”她有些不满地埋怨着。 “那我们等他吧……”方纹大方地说。只要能见到心目中的偶像,她并不介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继续呆下去。 “嗯,我们等……”大个儿李天奎点头附和着。 “要不,你们干脆就象副队长直接报道得了,反正在A组也经常是队长听副队长的……”女郎微笑道。 “副队长?是那个单枪匹马抓获疆独首领阿迪里的年小如么?好啊好啊!她在哪里?”一听到另一个偶像的名字,方纹的眼睛顿时亮了。 女郎解开围裙,张手,那围裙如同有生命一般翩迁地飞向衣架,乖乖地搭在那里。 女郎的双手背在身后,一股无形而温和的气势陡然散发出来,整个人变得如同崇山峻岭般不可动摇。 “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好,我是A组副组长年小如,欢迎光临A组!” 尾声还只是下午,虽然阳光明媚,但文辉书店内却并没有任何的顾客。 余萱拿着一块抹布,静静地擦着书架上的灰尘。虽然有家务机器人可以做这样的工作,可她倒是宁愿自己来。那种亲手劳动而得到的清洁感让她感到由衷的欣喜。可是不知为什么,擦着擦着,她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下。 她站在书架边,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叮——”那是水晶风铃被门敲响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期待地向门口望去。 进来的并不是她期待的人,而是一个娴雅秀丽的女子,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带着孕妇特有的圣洁微笑。 她压下心中的失望,微笑着向对方点了点头:“欢迎光临!” 女子定定地看了她一阵,脸上露出微笑:“你就是余萱吧?” “啊,对,我是,请问你是……”她有些疑惑地望着对方。 “我是路婵娟,是老江,哦,也就是江振川的朋友,他是不是曾经托你帮他找了一些书啊?”路婵娟问道。 “啊,你是江……你等一下……”说着,余萱急匆匆地回到柜台,从下面捧起包好了的厚厚的一摞书。 “呀,竟然有这么多……”路婵娟有些意外地望着那些书。 “是啊,他每次来,都有些书找不到,我们的书店实在太小了,不过我都把他想要的书记了下来,后来就帮他慢慢找齐了,可是,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再来……”余萱轻声叹息着,一丝忧郁掠过她文秀的脸庞。 “他没有来,是有苦衷的……”路婵娟轻声道。 “苦衷?什么苦衷?”余萱惊讶地问。 “喔,这个……因为工作上的需要,他离开这里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路婵娟黯然道。 “很远的地方?那……是国外吗?”余萱忙问。 “嗯……”路婵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这样啊……”余萱的脸上露出掩不住的失望,“那这些书,他还打算要吗?” “当然要!”路婵娟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还会把这些书当成最宝贵的东西,永远珍藏在身边……” “那……你能帮我联系他吗?”余萱红着脸轻声问。 路婵娟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对不起,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啊……你也要走?要去哪里呢?” “新疆,我要去新疆,而且还要在那里呆很长一段时间……”一边说着,她一边用金卡付了书钱。 “那江……他还会回来吗?”余萱忍不住问出这个这些天来一直在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路婵娟默然片刻,终于摇了摇头,轻声说:“除非发生奇迹……” 然后她向余萱点了一下头,提起那些书,转身向外走去。 “那个……奇迹总是会发生的,不是吗?”余萱忍不住大声问,眼中已满是盈盈的泪水。 路婵娟停住脚步,将目光向窗外的远方投去。 久久,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轻盈地转身:“也许吧……” 作者的话——写在北战完稿之后 今天下午,当我坐在电脑前打出“全篇完”这几个字时,心中是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点轻松,有点感动,有点不舍,有点茫然。 三十八万字,这当然不是什么长篇巨著,至少和网上很多写手们动辄百万言的作品相比,不是的。 不过,它却对我有着非凡的意义。 首先,它是我的第一部长篇。记得初中的时候,刚刚有了动笔的念头时,曾经幻想过很多稀奇古怪荒诞不经的故事,还经常趁吃午饭的时候讲给其他的同学听。后来发展到动笔写,可写和讲毕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的故事也就这样一个个无疾而终了。最后有位同学忍不住对我说:“你一辈子也写不完一个长篇。”这话可说是残忍,而且正中我的要害。那就是耐心不够,容易放弃。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再没动笔写过什么。于是连我自己都开始相信这个诅咒了。 可是有了北京战争。 若有可能,我想我会找到当时的那位同学,用很恶劣的笑容对他说:看,公主吻了我,你的诅咒失灵了。然后拿梅泽由里香的照片给他看。 这部长篇对我来讲也是一个认识的过程。在写作过程中我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长处和不足,那些先天性的缺陷常令我黯然伤神。虽然不愿承认,不过这世上是有天才的,他们可以将一些最无聊的题材都说得生动有趣。虽然很少,但我的确遇到过这样的人。不过他们好像都懒得动笔写任何的小说,而宁愿独自沉浸在自己孤僻的天地里。写北战时,我终于沮丧地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天才,灵气是有的,才气却显然不足。事实上,我经常尴尬地发现自己无法找到一个精准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想说的话。回国时特意找了一圈,看有没有能在这方面帮助一下自己的词典,很遗憾,似乎其他人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或者,这世上根本无法编出这样一本词典。所以,我只能继续使用自己脑中那些极其有限的干瘪的词汇了。好在我和这些词汇越混越熟,关系越来越好,时间长了,便不觉它们难看到哪儿去了,竟有种亲切的味道。 如果词汇的问题还可以忍受的话,那情节上的安排则无法不让我沮丧了。写一段情节时,我的确很投入,甚至可以说写得很不错,可写的时候却完全忘记了后续情节的发展。这种只顾砍树不顾种树的做法换来的就是前后文的脱节。回头看看,结构混乱而不合理的地方比比皆是,前后文的衔接惨不忍睹,简直就象被拦腰斩断后又用缝衣针勉强拼起来一样。怎么办?想改都很难,因为那不是局部的错误,而是整体安排的问题。 看着北战这可怜的孩子,我发誓,下次再写长篇一定要先列个大纲再动手…… 如果给北战打分,我会打七十分。不过我相信网上的玄幻作品有百分之九十是达不到这个分数的,甚至过六十的也不会很多,当然,各人有各人的标准,这不过是我一家之言。 最后说说题材,这倒是我得意的地方,和很多网友称赞过的一样,北战是很有创意的题材,和网上很多的玄幻小说完全不同。事实上,你也很难将它归类到哪一种小说中。有的读者认为它是科幻,有的则把它当成军事小说来读,更多的相信它是玄幻。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也许什么都有一些,不过在我自己的心目中,它还是武侠。不过是发生在未来的,具有现实意义的武侠而已。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故事,我相信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陆都无法出版发行。北战的后面几章我没有贴出来,一方面是出版社的要求,另一方面我相信即使贴出来,恐怕也会对网站造成困扰。 写北战完全是出于一种热情,一种对自己国家的关怀。知道这是一部会带来麻烦的作品,一部也许可能永远不会出版的作品,不过我还是写了。我不知道是否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是这样冲动的,至少,当时的我,是的。有些讽刺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这股冲动也渐渐淡去了。现在看来,我是不会再写这样的东西了。 很是感激那些苦苦追寻北战的读者,在经过长达半年不曾更新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放弃这本书。在写作的冲动无以为继的情况下,他们便是我新的动力了。绝大多数读者都是属于龙的天空的,这也让我对天空那个小小的会客室有了种特殊的感情。那次当我看到清韵有人说龙的天空如何如何时,内心是很反感的。我很喜欢清韵,也喜欢天空。两个网站都有我很好的朋友在,不想看到有人拿一方来贬低另一方。不过都是些通俗作品,而且还都是网上的通俗作品,还有必要分出个层次来吗?想要格调的话,请去青青草或者榕树下吧。 唯一一件让我比较快乐的事就是通过北战认识了很多朋友,这些大都是些和我一样关心国家命运的人。在天空的书库中,他们留下了很多关于北战的评论,不,与其说是评论,不如说是辩论。一场大规模的关于国家,政治制度,哲学思想的辩论。辩论的水平很高,有读者说已经超越了书本身,这我是承认的,我甚至很高兴。网络上的书这么多,能有这种水平书评的书却肯定是凤毛麟角。以前在小书亭曾经看到过大风歌书评,那是一些关于历史考证的书评,同样也很精彩。而那部书和北战一样,排名不是很高。我想,那是因为北战和大风歌一样,都是属于少数人的书吧? 有人说北战漫画气息很重,这我承认。而且我不认为漫画了就有什么不好的,香蝶的蝶版童话都是漫画故事,我却喜欢得要命呢。何况北战也不是整篇都是漫画,后面的故事还是很沉重的。我知道很多喜欢我短篇的朋友都不喜欢北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短篇我的确写得很用心,北战则更粗糙一些。或者说,北战是我的水平更真实的体现,展现的也是一个更真实的我。 还有书中的主人公们。是的,北战没有一个完全的主人公,这也是和很多书不同的地方,很难让读者产生代入感。写的时候并没有仔细想,现在想来,这是自己下意识的想法。那就是中国的命运是不能交到一个人的手中的。另一方面,我是很向往那种亲密而平等的伙伴关系的。有时一边写,一边就想,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朋友该多好,那种“即使要死了,也可以放心地想,那家伙可以替我活下去”的朋友。既然生活中没有这样的朋友,那就只能自己在书中自己创造了。 喜欢年小如的活泼开朗,喜欢唐卡的傻气勇猛,喜欢小妖的冷静机智,喜欢核桃的天真无邪,喜欢阿影的纯洁多情,喜欢老江的温和淳朴,喜欢胖刘的憨厚忠诚,喜欢娟姐的任劳任怨,喜欢队长的宽容真诚。 还喜欢优雅而强大的恶至上者约翰,终日面带笑容的足智多谋的段墨、沉默的红荼、多话的白朗,甚至宁自雪和于怀苦这样只露了几面的角色,我也都很喜欢。 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似乎可以看到他们一一活了过来,拥有了独立于我的个性和生活。 我尊重他们的世界。 感谢那些热心的读者们,感谢那些可爱的角色们。 感谢北战。 感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