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时代Ⅴ》 奥秘5:蚂蚁的主人-145 手指教派 蚁城的各条通道了!叛乱的蚂蚁迅速行动起来,但它们始终没能把那只储粮蚁带到“活石头博士”那儿去,倒是不少蚂蚁为阻截联合卫队的进攻丢了性命。 蚁酸向四面飞溅。一只蚂蚁教徒倒下了!接着又是一只。 剩下的叛乱分子被打得只得向臭虫饲养室退去。但在它们全军覆没之前,蚁王希丽·普·妮还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就下令将一个教徒带到面前。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手指是我们的神明。” 翻来覆去总是这句话,希丽·普·妮摇晃着触角,陷入了沉思,不知是什么原因,才没过多久,叛乱行动再度蔓延开来。据探子回报,几个星期前才不过12只叛徒,现在已成了100多只了,必须加紧镇压,这些叛乱分子已变得危险异常。 奥秘5:蚂蚁的主人-146 玩具店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蕾蒂西娅·威尔斯问道。 “我们这就进去!”雅克·梅里埃斯语气很坚定。 “您以为他们真会让我们进去吗?” “我可没真打算去按门铃,我们可以从窗口爬进去,如果有人挡路,我就出示搜查令。反正我身上总会带着张假的。” “真够狡猾的,”女记者出言反对,“显而易见,警察和强盗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不是像您这样优柔寡断,心肠又软,就可以制止犯罪的。还不快走!” 她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也就没有继续反对,跟着梅里埃斯沿排水管向墙上爬去。 人类在垂直的平面上行动起来可要困难多了。他们手上擦破了皮,还有好几次险些摔下去,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平台。好在,这幢房子只有两层,二楼的上面就是屋顶了。 两人松了口气,小绿点依然如故,静止在屏幕的中央,蕾蒂西娅和梅里埃斯现在离杀人蚂蚁可能只有5到6米的距离。朝向平台的落地窗半开着,俩人走了进去。 借着手提灯的亮光可以看出这是间普普通通的卧室,里面有一张铺着鲜红色床罩的大床,一个诺曼底式的衣柜,四壁的印花墙纸上还随意地挂了几幅山峦风景画。房中弥漫着薰衣草和樟脑丸的混合气味。 卧房的外面是间客厅,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有几只反翘式椅腿的椅子,房顶上还挂着一只玻璃坠子吊灯。房里唯一的古怪之处,就是在一个架子上排放着许多用来装东方香料的小瓶子。 稍远处有灯光亮着,看来像是有几个人在厨房里吃饭,但他们的眼睛却盯着一台电视机。 梅里埃斯则紧盯着自己的探测器屏幕。 “蚂蚁现在在我们的正上方,”他轻声说道,“所以,这上面应该还有个阁楼。” 于是俩人开始察看天花板上是否有活门。在通向浴室的过道中,他们发现了一架通向顶楼的梯子,那上面隐隐透出一丝灯光。 “我们上!”梅里埃斯边说边拔出枪来。 俩人上了梯子,顿觉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处处透着古怪的屋顶阁楼,其中央是个昆虫饲养缸,和蕾蒂西娅的那个蚂蚁饲养缸极为相似,只是体积要大上10倍。好几根管子从这个巨型饲养缸的顶部伸出,连接到一台计算机上,而后者又和许多不同颜色的小瓶相连。阁楼的左侧摆着其他的计算机设备,一张瓷砖实验台,一台显微镜以及大堆杂乱的电线和晶体管。 “这准是个疯子天才住的地疗,”蕾蒂西娅正这么想着,冷不防身后响起一声大喝:“举起手来了 他们慢慢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管枪,巨大的枪口正对着他们。枪的上方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庞,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已认识了。这就是阿姆兰乡笛的吹奏者。 奥秘5:蚂蚁的主人-147 百科全书:放屁虫 放屁臭甲虫(Bracians)有一管与生惧来的“生物枪”,当它们遭到攻击时,会从体内释放出一种气体,并伴以响声。这种御敌方式是通过混合它体内的两个不同器体所分泌出的两种不同的化学物质来实现的。一个器体释放出含双氧水25%氢醌10%的溶液,另一个器体则产生一种含过氧化物的酶,当这两种物质在燃烧室中混合时,温度可达到水的沸点100℃,会产生烟雾,并释放出硝酸蒸汽,因而发生巨响。 当人们将手靠近放屁虫时,它的“生物枪”会立即释放出大量灼热且有异味的红色液滴,这就是硝酸,它触及皮肤时会引起水疱。 这类鞘翅目昆虫深谙腹部毒液喷射孔的瞄准技术,因此,它们能准确地击中几厘米远的目标,即使没有击中,射击时发出的响声也足以吓退任何一个敌人, 一个放屁虫一般能连续攻击3到4次,但有些昆虫学家发现部分种类甚至能连续射击24下, 由于放屁虫都为橘红及银兰色,因此很容易识别。这就像是在宣称,全副武装的它们,即使穿着再花里胡哨的衣服,也一样可以不受伤害、一般情见下,凡是具有绚丽的体色或鲜艳的翅膀的鞘翅目昆虫都拥有自己的防身绝招,以远离那些好事者们。 注:鼠类深知,放屁虫虽防身有术,其味却鲜美无比。看到放屁虫时,老鼠会跳到它们的身上,在虫子放屁前先将其腹部按入沙土中,待其弹药储备已浪费殆尽后,再一口咬下它们的头部,慢慢享用这顿美餐。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48 一个充满欢歌笑语的清晨 24号醒了!它正栖身于一株金合欢上,躺在那细细的枝条的凹陷处。在枝条的侧面,它可以辨认出有许许多多的细孔,就像是一个个舷窗,那是蚁房的通风口。24号戳穿了一个小孔底部的薄膜,发现下面是间婴儿房。其他的蚂蚁都还在睡梦中,它就一个人出去溜达溜达。 金合欢的花瓣上附有花蜜,那是成蚁的食物,那上面还有专供幼蚁食用的细末。这些食物里都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油脂,适合各种年龄层次蚂蚁的营养需要。 在清晨第一轮微波的激荡下,悬崖的石壁啪啦啪啦响着。空气里弥散着辣辣的薄荷味和怪怪的麝香味。 河滩边。红色的阳光照亮了河面,那儿有一只水蝽正在水面上滑行。一根枯枝横在边上,像一道小堤似的,24号就在那上面爬着。透过清澈的水流,它能看到河里一群群的水蛭和孑孓。 它接着又向小岛的北面爬去。那边的水面上漂着一大片浮萍,似一方长着圆圆绿绿叶片的草坪轻抚着临河的峭壁。草坪中不时会鼓出两只蟾蜍的大眼睛来。稍远处的小河湾里生长着白色的睡莲,它们那淡紫色的花苞在每天早晨7点准时展开,但一近黄昏就合上了。在昆虫世界里,睡莲的镇痛作用是众所周知的。在实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它们也会吃睡莲富含淀粉的块茎。 大自然永远是面面俱到的,24号心里想着,不好的东西同它的克制之法总是相去甚近。像死水潭边上会长着垂柳,它的树皮里所含的水杨酸(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就能用来医治在这种脏地方易得的毛病。 这岛不大,很快,24号已跑到了它的东面。这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半水生植物,它们的茎部有一大半没入水中,构成了一道别有情调的风景。成片的慈菇,毛茛和水蓼为这隅绿色世界添上了星星点点的紫与白。 一对对蜻蜓在这片绿色上回旋、飞舞,雄蜻蜒试图将它的那对生殖器插入同伴的生殖器官中。雄性蜻蜒的生殖器一个位于胸廓上,另一个位于下腹部;而雌性蜻蜒的生殖器则一个位于头部后侧,另一个也位于下腹。要进行交配,必须四个生殖器同时接合,这需要高难度的杂技表演水准。 24号继续它的小岛之旅。 岛的南面是些沼泽植物,有芦苇,灯心草,鸢尾和薄荷,它们的根部都直接扎入泥土里。忽然,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从这些植物中冒了出来,它们紧盯24号,并且在向它不断地靠近。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条蝾螈。蝾螈属蜥蜴类。表皮黑色,上面长有黄色核蒂黄色的斑纹,如大理石上的条纹。它的头部圆而平坦,背上顶着一个个黑色的肉瘤,这就是它们的恐龙祖先留下的唯一点印记。蝾螈离24号越来越近了!这种动物非常喜欢吃昆虫,但行动却十分迟缓,所以,往往还没等它们采取行动,眼看到手的猎物就已逃之夭夭了。于是,它们只好等到雨点将那些昆虫打昏过去后再拾来吃。 24号向着金合欢上的藏身之处没命地跑去。 “警报,警报!”它用气味语言高喊着,“蝾螈来了!蝾螈来了!” 顿时,无数的肚子从合欢树上的“枪眼”里对准了蝾螈,它们轻而易举地就将酸液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这个行动迟缓的目标。可是,它们的酸液对这身黑色的厚皮实在是奈何不得,而那些迅速冲上前去想用大颚咬死它的蚂蚁都立刻丢了命,成了它那一身毒液的牺牲品。就这样,一个行动迟缓者战胜了一群反应迅捷者。 蝾螈仗着自己皮坚肉厚,刀枪不入,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向那条布满枪口的合欢枝条走去。突然……合欢的尖刺扎了它一下,出血了。它惊恐地查看着自己的伤口,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灯心草丛中。于是,静又战胜了慢。 合坎树上所有的居民都欢呼起来,像是庆祝来了个外援替它们赶跑了天敌。它们把枝桠里最后的一些寄生虫扫到树下,给合欢的根部施上堆肥。 随着上午的气温渐渐升高,各种动物都开始忙起自己的事儿来:白蚁在一段被河水冲来的木头上打洞,苍蝇急于在异性面前炫耀自己美丽的体色,所有的昆虫都走出了自己的小天地。金合欢岛不仅为它们提供各种食物,还保护它们不受外敌的侵犯。 河里的食物非常丰富:有能让蚂蚁榨出甜汁的睡菜,有生长在沼泽地里的勿忘草,有能消毒伤口的肥皂草,还有能用小刺截住鱼虫给褐蚁吃的水生麻草。 空中大群大群的蚊子和蜻蜒如同一片片乌云,乌云的下而,大家都享受起这里的岛屿生活来。蚁城里单调重复的工作已远远离开了它们。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传了过来,那是两只雄金龟子在打架。 两只硕大的金龟子举着大钳,顶着尖角,你绕我,我绕你,在空中飞旋。忽然。它们相互咬上了发达的大颚,时而向上爬升。时而又背朝下翻过身子。甲壳撞上甲壳,尖角顶尖角,它们又开始了一场自由式摔跤比赛,发出嗡嗡的响声,卷起了无数的尘土。然后,两只虫子又一起飞上了天,继续相互追逐。 所有旁观的蚂蚁看着这场精彩绝伦的决斗,不禁都兴奋起来。它们将两颚磨得喀喀作响,在边上跃跃欲试,急着想跟谁干上一架。 空中的决斗已分出了胜负,体形较大的那只金龟子占了优势,另一只则摔到了地上,6腿朝天来回蹬踢着。胜利者将一双折断了的大钳高高举向天空,宣告自己凯旋而归。 103号从这件事里看出了一点征兆,它知道,金合欢岛上平平静静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大家都希望能尽快继续征程,再留下去,情敌间的吵架、争斗又会开始,而不同种类的昆虫之间由来已久的生存竞争又要重新上演。联邦会彻底瓦解,褐蚁对白蚁,蜜蜂对苍蝇。金龟子对金龟子又会再度开战。 必须引导这些毁灭性的力量集中对准同一个目标,必须重新踏上征途。103号向左右两侧的同伴们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作出决定,等明天气温一回升就立刻出发。 夜里,蚂蚁们呆在它们的天然居所里,像往常一样,对这样那样的事情高谈阔论了起来。 今天,有一只蚂蚁提出,为了让这次东征青史留名,每只蚂蚁都应该像蚁后那样取个名字来代替卵号。 “取个名字?” “为什么不呢?” “对,我们一个个来取。” “那你们准备叫我什么呢?”103号问道。 有的提议叫“那个指挥的”,有的提议叫“那个打败鸟儿的”,还有的提议叫“那个胆小的”。但103号自己认为,它的费尔蒙里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怀疑心和好奇心。它最引以为荣的就是自己的一无所知,所以,它希望别人叫它“那个怀疑的”。 “我嘛,我想叫‘那个知道的’,因为我知道手指是我们的神明。” “至于我嘛,我想叫‘那个是蚂蚁的’,因为我为蚂蚁而战,向所有的蚂蚁的敌人开战。” “我想大家叫我‘那个……’” 过去,“我”一直是个忌词,而现在,它们居然在争相给自己取名。这表明,大家都需要自己的存在能得到承认,不仅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一部分受到承认,更是作为具有自身不同特点的个体而受到承认。 103号不禁烦躁起来,这太不正常了。它四腿着地。支起身于,要求大家放弃这个想法:“你们要作好准备,明天一早出发,越早越好。” 奥秘5:蚂蚁的主人-149 百科全书:曙光城 曙光城位于印度蓬笛谢里(译者注:印度中央直辖区,[962年由蓬笛谢里,加里加尔、亚南、和马埃4个前法国殖民地组成)附近,它是历史上几次最有意义的鸟托邦公社实践地之一。 1968年,盂加拉哲学家斯里·欧罗宾多和法国女哲学家米拉·阿尔法萨(主母)着手在曙光城创建一座理想村。按他们的设计,其外形应酷似一个星系,光从中央的球状部分射出,照亮村内各处。两位哲学家等待着各国人士前来。后来,在这里生活的主要是一些寻求绝对鸟托邦的欧洲人。 公社里的男男女女们造起风车,盖起手工工场,开挖水渠,还建了一座砖厂和一个信息中心,并且在这个气候干燥的地方种植了农作物。“主母”在此期间著了好几本书,详细叙述了她的思想及体验。 一切都在向鸟托邦的理想不断靠近,直到有一天,有些社员要求在“主母”的有生之年尊奉她为女神。“主母”婉言拒绝了这项殊荣。可那时,斯里·欧罗宾多已经去世,再也没有人在她身边支待她了。“主母”无力违抗这些崇拜者们的意志。 他们把她禁闭在房中,认定“主母”既然不愿做活的女神,那就让她做死的女神。也许她不曾意识到自己体内神的特质,但在别人眼里,她自始至终都是个女神。 “主母”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显得十分沮丧消沉,像是经受了重大的打击。每当她想提及自己被禁闭在房中受尽崇拜者们的种种虐待时,这些人就会立刻打断她的话语,并将她带回房中。在这些自称无比尊崇她的人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主母”渐渐变成了一个又干又瘪的老太婆。 其实,“主母”也曾向从前的朋友们秘密地传出消息:有人想毒死她,把她变成一尊死的女神,让她更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可是,她的求救始终都只是徒劳,所有想帮助她的人都被立即赶出了公社。她最后只得呆在房中,空对四壁奏响风琴,聊以倾吐心中的凄苦,诉说自己的悲剧。 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1973年“主母”可能是由于服用了大量的砒霜,离开了人世。曙光城以女神之礼为她举行了葬礼。 失去了“主母”后,再也没有人能把公社凝聚成一体了。公社分裂了!所有的社员互相倾轧,将鸟托邦这一理想之国的概念完全抛诸脑后。他们在法庭上长期争执不下,一件又一件的诉讼令人不禁生疑:速还是那个人类历史上最富有雄心壮志,最为成功的鸟托邦之一吗?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0 尼古拉 “你们要作战到底。” 他知道。希丽·普·妮女王现在对手指教派的运动追查得很紧,它们很难再发动第二次攻击。要行动奏效,一个神灵应当表现出他能针对当前局势进行讲话的才能。 尼古拉·威尔斯趁着地下之城沉浸在一片睡梦中时坐到了翻译机跟前。他想了一会儿,就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如同在沙龙中演奏的年轻时代的莫扎特。不过,尼古拉奏出的并不是音乐,而是一组组能让他变成神灵的谐和的香气。 你们要作战到底, 不惜代价履行祭献的使命, 正是由于你们给我们吃得太少, 现在你们必须承受苦难和死亡。 手指无所不能因为手指是神明 手指无所不能因为手指都很大, 手指无所不能因为手指部很强。 这就是真…… “尼古拉,你怎么起来了?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乔纳森·威尔斯突然出现在尼古拉的身后,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朝他走去。 尼古拉一阵慌乱。他想关上机器,却按错了扭,不但没有切断电源,反而倒增加了屏幕的亮度。 乔纳森只要扫上一眼就能猜出一切。虽然只来得及看最后一句话,但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儿子把自己说成是神明来强迫蚂蚁给他们送吃的。 乔纳森瞪大了眼睛。片刻之间,他已推断出了这个诡计意味的是什么。 尼古拉竟然把蚂蚁变成了教徒! 乔纳森呆若木鸡地站了一会儿,这个发现实在是太令他吃惊了。 一旁的尼古拉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忽然,他向父亲猛的扑了过去。 “爸爸,你要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救我们大家,是要蚂蚁给我们送吃的。” 乔纳森·威尔斯的神情以得恐惧起来。 尼古拉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只是想教蚂蚁来尊崇我们,不管怎么说,就是因为这些蚂蚁,我们才会被困在这地下,应该由它们来救我们出困境。如果它们不送吃的给我们,如果它们再抛弃我们,我们一定会饿死的。所以,总是要有个人出来做点什么。我也想过很多办法,终于给我找到了。我们比蚂蚁聪明几千倍,强大几千倍,任何一个人对这些小虫子来说都是巨人。如果他们把我们当作神,就不会让我们倒下。所以,我才训练了一些蚂蚁信徒,而正是因为有了我,你们现在才能吃到一点蜜露和蘑菇。是我,12岁的尼古拉,是我救了你们,你们这些大人,你们这些把自己当成昆虫的大人!” 乔纳森·威尔斯一刻也没有迟疑。两个响亮的巴掌顿时在儿子的脸颊上印上了5个指印。 响声吵醒了其他人,大家一看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尼古拉……”奥古斯妇祖母惊叫了起来。 尼古拉抽抽噎噎地哭了!大人们总是什么都不懂。在父母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这个爱复仇的天神成了一个又哭又闹的小男孩。 乔纳森·威尔斯再度举起了巴掌,又要揍孩子,他的妻子拦住了他。 “不要,别把暴力再带到这儿来,我们好不容易才消灭了暴力。” 乔纳森已气得无法自已。 “他竟敢滥用人类的优越性!他竟敢把神的思想灌输到蚂蚁文明中!天知道这种做法会造成什么后果?宗教战争,宗教裁判所,狂热盲信,倾轧异己……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因我儿子而起!” 露西出来求情:“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错。” “如今大错己铸,叫我们如何弥补呢?”乔纳森叹了口气,“我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她抓住丈夫的双肩:“不,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和儿子好好谈谈吧。”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1 金合欢自由团体的诞生 清晨。今天一太早,24号又在凝视着远处雾气萦绕的地平线。 “太阳啊,升起来吧。” 太阳乖乖的照着它的话做了。 24号独自立在树枝顶端,看着眼前美丽的世界。它在思索,如果神真的存在,它们无需变成手指的模样,它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变成可怕的庞然大物。然而,它们还是存在的。它们在树上结出的甜美果实里吸引着蚂蚁。它们在金龟子眩目的甲壳中,它们在阴冷的白蚁穴里,它们在美丽的小河风光里,它们在馥郁的花香中,在臭虫邪恶的心眼里,在蝴蝶粉饰的翅膀上,在蚜虫甘甜的蜜露里,在蜜蜂致命的毒液里,在上下起伏的山峦中,在平静的河水里,在杀伤力强的大雨中,也在振奋精神的阳光里。 和23号一样,它完全能够相信,有一股超凡的力量在支配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但是,它刚刚才明白,这股力量是无处不在。无处不往的,并不是只有手指才体现了它的存在! 它就是神明,23号就是神明,手指也是神明,无须再探究了!一切都在眼前,就在触角和两颚所能及的范围内。 24号想起了103号曾给它讲过的蚂蚁的传说。现在,它已完完全全懂了。 “什么时候最美好?现在!做什么事情撮好?做你面前的事情!幸福的秘密是什么?在地球上走。” 它直起身子。 “太阳,你升得更高,变得更白吧!” 太阳又一次顺从地按它说的做了。 24号边走边放松了茧子。它不再需要寻找了!它已经什么都懂了!没有必要再继续征程了。它总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迷路,现在,它懂了。它的位置就在这里,它要做的就是好好整治这个小岛,它唯一的雄心就是过好每一秒钟,将它们视为生活奇迹般的馈赠。 它不会再害怕孤单寂寞了。它也不会再害怕其他的什么了。当一只蚂蚁找到了真正属于它的位置,就什么也不会怕了。 24号跑去找103号。 103号正在用唾液修补勿忘草战舰。 触角相触。 24号把茧子交还给103号。 “我不会再背这个宝贝了!你只能自己背了。我要留在这里,我不再需要去证明什么了。我已经受够了战争,我受够了迷路。” 所有在场的蚂蚁听到这番话后,都惊愕地竖起了触角。 103号神情茫然地接过了蝴蝶茧子。问24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只小虫再度相互轻触对方的触角。 “我留在这里,”24号重申,“我要在这儿再建一座城市。” “可你早已有了贝洛岗,那可是你出生的地方啊!” 年轻的,4号蚂蚁非常乐意承认,贝洛岗的确是个很强大的联邦。只是,它已经厌倦了各个蚁城之间的争斗,它也已受够了那些所谓的级别,它们自每只蚂蚁出生之日起就将其日后的角色强加给它们。它要远离这些等级制度而生活,远离手指而生活,它要一切从头开始。 “但你将会孤零零的独自生活!” “如果其他还有谁也想留在这个岛上,我会非常欢迎。” 一只褐蚁走了过来。它也厌倦了这次远征。至于手指,它既不会站在它们一边,也不会和它们作对。它对他们毫无兴趣。另外还有6只褐蚁也作出了了同样的选择,它们也拒绝离开小岛。 接下来,又有两只蜜蜂和两只白蚁决定放弃这次远征。 “青蛙会把你们全部吞了的。”9号警告它们。 它们才不信昵,有了金合欢的尖刺保护,那些敌人近不了它们的身。 一只金龟子和一只苍蝇也加入了24号的阵营,接着又有10只蚂蚁,5只蜜蜂和5只白蚁加入了进来。 怎么才能把它们留在远征军里呢? 一只褐蚁说明它是信徒,可它很想留下来。 24号回答说,关于手指的信仰,它们的团体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在这个小岛上,每只昆虫都可以自由地思想。 “自由思想……”103号微微颤抖着。 史无前例的,动物们成立了自己的乌托邦。它们经触角商议后给这个团体取了个费尔蒙名字“金合欢城”,然后,它们就在那株金合欢上安了家。蜜蜂们还有一点蜂皇浆,里面含有的荷尔蒙可以帮助那些想变成有生殖力类的无生殖力昆虫实现梦想。这样,乌托邦里有了女王,就能世世代代永远延续下去。 它们的决定令103号十分诧异,它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又重新晃动起它的触角,召集其他那些愿意继续远征的昆虫们集合。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2 百科全书:植物间的沟通 某些非洲的合欢科植物具有一种神奇的特性,当羚羊或是山羊要吃它们时,它们会迅速改变体内的化学成分,让自己带上毒性。当动物发现这种植物的味道变化时,就会走开去吃另一棵。但是,这些植物还会释放出一种能为其周围同类植物所接收的香味,及时警告它们敌人的到来。这样,几分钟内,所有的合欢都会以得不可食用。草食动物们只得跑到远处去寻找那些收不到警报的合欢。 然而,盲牧技术要求牧群及其食物应集中在同一处对闭的地方,即羊群和合欢应集中在同一块围的牧场里。 这种做法的后果就是:一旦第一棵受到威胁的合欢发出了警报,羊群就只好去吃含毒素的植物,许多羊群因此中毒而亡。人们直到很久以后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3 世界的尽头仅在两步之遥 中午了!远征军的先锋将士们仍然在合欢岛上。103号给勿忘草战舰装备好武器,战士们爬上船坐好,牢牢地攀着叶子上的细绒毛。 几只苍蝇飞向船即将驶往的对岸,寻找最佳泊位,也就是说,最安全的停靠点。 船已全部离开了检修站,合欢自由团体的成员们将远征将士们送到河边,帮它们把小舟推入水中。大家竖起触角,相互交换了鼓励的费尔蒙。 没有谁知道哪方的任务会更艰巨:是在一个荒岛上创立一个自由的社会?还是到世界的那头与恶魔作战?双方都为自己打气,要坚持到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既定目标。 船渐渐驶离沙滩,漂向远处。攀在勿忘草叶上的战士们注视着信徒们塑起的粘土雕像,它们变得越来越小。小小的船队排成一线前进。 水面上,龙虱浆手飞速滑行,推动着一叶叶轻舟向前驶进。空中,金龟子们驱赶着飞上前来的鸟儿们,不让它们靠近这队漂浮不定的远征军团。 就这样,东征军前行,前行,不断地前行。 暖暖的空气中回荡着一首费尔蒙战歌: 他们庞大无比,它们就在那里, 杀死手指,杀死手指。 他们在粮仓里放火, 杀死手指。粮仓就将归我! 他们劫掠城市, 杀死手指,杀死手指。 他们穿透小虫, 杀死手指,我们将打败手指! 他们要我们无处容身, 我们要杀死手指。杀死手指。 水里不时地露出几条夯钲鱼,鳟鱼和小猫鱼的背鳍。但不远处,有几只独角金龟子正密切注意它们的行动,要是这些水中的魔鬼胆敢威胁到任何一条小船,它们就会立即将前额上的尖角深深扎入这些家伙的鳞片之间。 苍蝇侦察兵回来了。它们筋疲力尽地停落到一片片叶子上,如归队的飞机在航空母舰上着陆。它们不但在陡峭的岸边找到了世界的边界,而且还发现了一座越界而过的石拱桥。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那就不必开挖地道了。”103号十分欣喜。 “桥在哪儿?” “偏北方向,只要逆流而上就行了。” 远征战士们兴奋得浑身打颤:世界的尽头已近在眼前了。 船队顺利地到达了对岸的峭壁,损失不算大,只有一条船被一只蝾螈给活吞了。这就是远征的代价。 不同军团,不同种类重新集合。前进! 苍蝇们果然没有说谎。 从未到过世界尽头的它们是多么地兴奋啊!世界的边界就在那儿,那条被各种传说层层包围起来的,充满了神奇色彩的黑带子。一团团东西在那里以令人晕眩的速度飞快地来来去去,外面还裹着一层散发着怪味的尘土、烟气以及碳氢化合物。这种振动速度是它们闻所未闻的,这儿的一切都是非自然的。 “那就向它们进攻吧!”一只白蚁兵说道。 “不,不要进攻它们,也不要在这里行动。” 103号估计是这条黑带子给了手指们超凡的力量。最好还是到一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再进攻。到世界边界的另一边,也就是桥的那一头,会比较容易攻克它们。 然而,每支队伍里总会有些冒失鬼。一只白蚁想明白其究竟,就向那条黑色的带子走了过去,它立刻就被压得和树叶一样扁平。 这就是昆虫,无论什么,它们一定要亲身体验后才会相信。 经过这起事件以后,远征军随着103号上了桥,迈着小小的步子向那片未知的土地走去。那里放牧着一群群手指。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4 熟悉的睑庞 楼梯上站了个女人,只看得到她的上半身和一支枪,枪口正对着他们。她踏上最后几格阶梯,向他们走来。这一刻,雅克·梅里埃斯正在自己的脑海里桥命地搜寻相关的记忆,“我敢肯定见过这张脸。” 和他一样的感觉,一个名字像是已到了蕾蒂西娅·威尔斯的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先生,把你的枪交出来,(梅里埃斯把手枪扔到脚下)你们都坐到椅子上去。” 这语气,这嗓音…… “我们不是小偷,”蕾蒂西娅说道,“我的朋友甚至还……” 警长打断了她的话:“就住在拐角,我就住在这个小区。” “这无关紧要。”那人忙着用电线将两人绑在椅子上。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你们,梅里埃斯警长,还有您,蕾蒂西娅·威尔斯,《周日回声》报的记者,你们到我家来究竟想干什么?而且你们居然还是一块儿来的。我一直以为你们俩相互怨恨,她在媒体上攻击您,而您又曾把她送进了监狱,现在,你们两个串通一气,半夜三更跑到我家里来。” “那是因为……” 蕾蒂西娅的话再度被打断。 “我很清楚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好心来看我。好了,你们是用了什么方法来跟踪我的蚂蚁?” 一个声音在楼下响起: “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你在跟谁说话?” “跟我们家的不速之客。” 活门板里又探出个头来,然后是身体。“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男人。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穿着件灰底红格的衬衣,活像个圣诞老人。一个已近风烛残年的圣诞老人, “我来给你介绍,梅里埃斯先生和蕾蒂西娅小姐,他们是陪着我们的小朋友一起来这里的。怎么来的?我想他们会告诉我们的。” 圣诞老人慌张起来。 “这可是两个名人啊,一个是有名的警长,一个是有名的记者。你不能杀他们,不能!而且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杀下去了……” 那个女人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我们放弃吗,阿尔蒂尔?你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一切都这么毁了吗?” “是的。”阿尔蒂尔说。 她的语气几近恳求:“可是。如果我们放弃了!有谁来继任我们的使命呢?设有人,设有任何人……” 白胡子男人痛苦地蜷起了手指。 “可既然这两个人发现了我们,别人也一定会的。然后就又是杀人。杀人,这样没完没了地杀,我们永远也完成不了任务。杀了1个,又会来10个,我实在已厌倦了这种暴力生活。” “那个圣诞老人我从没见过,可那个女人,她……”蕾蒂西娅的思路纷乱极了!她无法集中思想去听那两个人的对话,尽管自己的生死就悬在那一线之间。 阿尔蒂尔举起一只布满暗褐色斑点的手捂着前额,刚才的那番争论已使他疲惫不堪了。他想找个什么东西靠一下,但没等找到。人就已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那女人默默地注视着两个年轻人,接着就给他们松了绑。俩人下意识地揉着脚踝和手腕, “你们只要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就可以了。”她说道。 “他怎么了?”蕾蒂西娅问道。 “虚脱,这段日子发作越来越频繁了。我的丈夫病了!病得很严重,他活不了多久了。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冒险。” “我以前是个医生,”蕾蒂西娅说,“您让我来看看吧,也许我能帮他减轻些痛苦。” 女人悲哀地撇了撇嘴:“没有用的,我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癌扩散。”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阿尔蒂尔抬到床上,病人的妻子迅速抓起一支装有镇静剂和吗啡的注射器。 “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吧,他要睡一会儿才能恢复些体力。” 雅克·梅里埃斯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啊,我认出您了。” 就在同一刻,同个讯息从蕾蒂西娅的脑海中闪过,毫无疑问,她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5 百科全书:同时异地实验 同时异地实验这是1901年在多个国家同时进行的一组实验的名称。在这组实验中,小鼠接受了一系列智力测试,并在满分20分中取得了6分。 1965年,在同样的国家,用完全一致的测试方法,小鼠的平均得分为20分中的8分。 可见,地理位置与这一现象并没有任何关系。欧洲的小鼠既不比美洲,非洲,大洋州及亚洲的小白鼠聪明,当然也不比它们笨。在全世界五大洲,所有1965年接受实验的白鼠的得分都比它们祖辈们在1901年的得分高。也就是说,地球上的白鼠都进步了!就好像是有一种全球性的白鼠智慧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提高。 从人类的发展史上,也可以注意到,有许多发明在中国,印度群岛和欧洲是同时产生的,如火,火药,纺织技术。直到今天,有不少人类的发现还是在一定的时期内,在地球上的不同地点同时完成的, 这一切使人不禁想到,有些想法会在空气中飘移,而那些被赋予能力抓住这些想法的人物就以此来推动全球知识水平的发展。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6 世界的那一边 远征军沿陡峭的石壁攀缘而上。桥的另一端是一些直上天际的几何形物体,它们看起来并没有根。蚂蚁们停下了脚步,怔怔地仰望着这群规则、陡直的高山。这里就是手指窝吗’ 它们已经到了世界尽头的另一边,那里是手指的地盘。 一种异常强烈的感觉占据了它们全身,这甚至比它们在整个征途上曾经历的无数次心灵的冲击更为强烈。 就是这里了!手指的老窝,它们如此巨大,如此雄伟,比森林里最高龄的树本还要高一千倍,繁茂一千倍。单是手指窝的影子就要延伸到几十万步以外的地方。手指为自己造的栖身之处真是大得无法丈量,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创造不出同样的杰作。 103号的身体僵直了。这一回,是它自己给了自己勇气继续征程,越过世界的边缘,前往它们力所不及的地方。现在,它已来到了这块曾让它朝思暮息的世外土地:这里超越了任何文明的范畴。 它的身后,其他的昆虫都纷纷大摇触角,表示怀疑。 在这巨大力量的作用了!远征军就这样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的站了很久很久。信徒蚂蚁们纷纷俯身拜倒,其他的则开始交头接耳,相互询问起这个线条笔直,体积无边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战士们重新集合,清点数目。共有800只{昆虫来到了这块敌方的土地,可手指隐藏往这样坚实的堡垒中,怎么才能杀掉它们呢?必须进攻它们的老窝。 全体同意,金龟子和蜜蜂飞行团作为增补兵力,在紧急时动用。接着,随着一个冲锋信号。大军向着建筑的入口猛冲过去。 忽然,一只怪鸟从天而降,那是块扁平的黑东西,它一下子就压死了4名白蚁战士。紧接着,一片片的黑东西从各处飞下,砸碎了枪手们的护胸甲。 这些就是手指吗? 首次执行任务,就有70名战士牺牲了。 但远征军并没有灰心,它们向后撤退,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 “冲啊,把它们全部杀了!” 这一次,蚂蚁军团排成尖兵队形,向前挺进。 11点,许多人都拿着信件向邮局走来。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地上这些悄然而行的小黑点。小推车的轮子,休闲鞋和运动鞋压平了一个个黑色的、小小的身影。 偶尔有几只黑点攀上了一条裤子,也很快被人反手一击赶了了来。 “它们已经发现我们了!现在正从四面发动进攻!”一名战士怒喊道,随即便被压得扁平。 撤退的费尔蒙警报拉响了!又有60名牺牲者。 触角秘密会议。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占领这个手指窝。” 9号建议部署不同的军团,并试用迂回攻击的战术。于是,远征军下令必须爬上鞋子,任何一只都行。 “冲啊! 前排的枪手们向一只篮球鞋的橡胶表面喷射毒液,另外几个则用大颚割起一双女式皮鞋亮闪闪的塑料面来。 撤退。再次点数。又死了20个。 神明是坚不可摧的。蚂蚁信徒们胜利地欢呼。自从战斗一开始,它们就缩在最后不停地祈祷。 103号以得不知所措起来,它一直抱着那只蝴蝶茧子,迟迟不敢加入危险的冲锋战。 对手指的恐惧感又向它袭来,渐渐占满了它全部的思想。真的,它们看来的确是无法战胜的。 但9号仍不甘心低头认输,它决定同飞行兵团一起作战。所有的兵力都被集中在邮局对面的梧桐树上,9号爬到一只金龟子的身上,将蜜蜂部署在进攻线路的两侧。 它紧盯着手指窝大大的开口处,“高喊”着用来振奋士气的费尔蒙。 独角金龟子们低下了头,瞄准好头顶上的尖角。 “向着手指,冲啊!” 邮局里,一个邮递员关上了玻璃门。“风太大了。”他说。 远征战士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只顾着全速冲锋,直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透明墙。它们要刹车,可已经来不及了。 金龟子们一个个爆裂开来,向下跌去,背上的枪手们则部粘在了尸体上。 “下冰雹了吗?”邮局里的一个顾客问道。 “没有,我想可能是雷蒂菲太太的孩子吧,他们很喜欢玩石子。”“不怕玻璃门被砸坏吗?” “别担心,那玻璃很厚。” 一些仍有希望救治的伤员被抬了回去。在这次进攻中,远征军又损失了80只兵力。 “手指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一只蚂蚁道。 9号不愿放弃,白蚁们也不愿放弃。他们千里迢迢,克服了千难万阻才来到这里,不是让几片黑东西,几座透明墙一吓就会吓回去的。 大家在梧桐树下露宿了一夜。 所有的战士都克满了信心,明天将会是金新的一天。 蚂蚁们懂得付代价,花时间,也会动脑筋,想办法,所以它们总是能够赢道搭后的胜利。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 一个侦察兵发现,在昨天进攻的手指窝的门楣下有一条开口,呈相当规则的矩形状。它猜想这可能是个间接入口处,也没与同伴们商量,就独自前往刺探。这只蚂蚁一头钻进了那个上面刻有一些符号的开口,这些符号在另一个时空里的意思是“长途航空信件”。然后,它就跌到了几片白白的,扁扁的东西上面。为了一探究竟,它决定潜入其中一片里,可是当它想再出来时,却被一堵白墙拦住了去路。于是,它只得呆在那里,默默地等待。 于是,3年后,人们在尼泊尔境内的喜玛拉雅山脉中发现了一群典型的法国褐蚁。其后,昆虫学家们自问这些蚂蚁是如何完成了如此长途的旅行。最后,他们总结出,这只是一种同法国褐蚁极为相像的蚁种,一个纯粹的巧合。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7 是她 “你们认出我了?” 雅克·梅里埃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您是朱莉亚特·拉米尔,猜谜明星,那个节目叫‘思考 “……‘陷阱’。”蕾蒂西娅帮他补充。 这个女记者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一个猜谜冠军,一个假圣诞老人和一群能致人死地的蚂蚁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警长对这种较量早巳司空见惯,看到朱莉亚特·拉米尔已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就想方设法来安慰她。 “我们能认出您来,那是因为我们十分喜欢这个节目,您知道的!用看似最虽简单的例子来教人换个角度来看待世界,换个方式来思考问题。” “换个方式来思考问题!”拉米尔夫人叹了口气,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没做,身上披了件晨缕而非裁剪合身的晚礼服。看起来比荧屏上苍老,且神情疲惫。这位出众的猜谜明星现在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 “这是我的丈夫阿尔蒂尔,”她指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说道,“他才是蚂蚁的‘主人’,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现在,你们既然已经到了我这儿,我也不可能再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8 阐释 “尼古拉,我必须和你谈谈。” 孩子低着头,等着父亲劈头盖脸一顿好骂。 “是,爸爸,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他顺从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尼古拉,我现在不是来和你讨论你那些鬼把戏的。”乔纳森放柔声音说道,“而是来和体谈谈我们这儿的生活。你是选择了过‘正常’的生话,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而我们,我们已决定要把自己变成‘蚂蚁’,有的人认为你应该来参加我们的定期交流会,可我觉得应该先让你了解我们的思想,然后再让你作出自由的选择。” “是,爸爸。” “我们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小男孩的眼睛盯着地面,嘴里咕哝着:“你们就是围成一圈,一起唱歌,然后就吃得越来越少。” 父亲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耐心一些:“这只是我们所做的事情的外在表现,还有其他很多方面是你没有看到的。来,告诉我,尼古拉,你有几种感觉?” “5种。” “哪5种?” “视觉,听觉,唔……触觉,味觉和嗅觉。”小男孩逐个地背着,像是在学校里参加考试。 “还有呢?”乔纳森问, “还有就没了。” “很好,你举出了能帮助你了解物质世界的5种生理感觉但是,还有另一种存在,那就是精神世界,只有通过5种心理感觉才能抓住它。如果你仅仅满足于生理上的5感,那就像是你只使用了左手的5个手指,为什么不去用用右手的5个手指呢?” 尼占拉听得目瞪口呆。 “你说的5种‘心理感觉’,到底是什么?” “它们就是:情绪,想象,直觉,普遍意识和灵感。” “我还以为就是让我用大脑思考,就这么简单。” “完全不是,思考的方式有几千几万种,我们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电脑,可以为它编排程序,让它创造出一些人们甚至连想也不曾想到过的神奇的东西。大脑是我们天赋的工具,可我们从来都未曾找到能发挥它全部作用的办法。目前我们只能使用它的10%,几千年后也许能用到50%,一百万年后或许能达到90%。对大脑而言,我们还是婴儿,我们连周围发生的一半事情都了解不了。” “你太夸张了!现代的科学……” “我没有夸张,科学算什么,科学只不过是用来哄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真正的科学家知道自己一无所知,人越是发展,就越会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但埃德蒙伯伯就知道很多东西,他……” “不,埃德蒙只是给我们指出了真正能摆脱束缚的道路。他只是告诉我们问题是怎么提出来的,并没有给出问题的答案。当我们开始读《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时,会觉得对周围的一切了解得越来越多,可是当我们再读下去,就会发觉其实自己无论什么都一点也不懂。” “可我觉得,这本书里写的我都懂了。” “你真是幸运。” “这本书里讲到了自然,蚂蚁,宇宙,社会行为,地球上部落之间的冲突,我甚至还看了里面的菜谱和谜语。当我在看这本书时,我觉得自己正变得越来趣聪明,越来越强大。” “你的确是很幸运。这本书我越读,就越发现原来我们有那么多不可理解的事,我们离追求的目标是那么遥远:即使是这本书也帮不了我们;书只是单词的连续,而单词是字母的连续,字母则都是图形。单词用来表示其名称背后的物体,想法,动物等等。如‘白色’一词有它自己的感情色彩,但白色在其他的语言里是用其他的单词来表示,像we,blanco等。这表明‘白色’这个词还不足以用来定义白色这种颜色,它只是从前不知道哪个人发明出来的一个近似词。所以,所有的书都是单词的连续排列,都是没有生命的符号的连续,近似词的连续。” “但百科全书……” “对以往的生活而言,百科全书一点意义也没有。没有一本书能比得上对现在行为的一刻思考。” “我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你这一大篇奇谈怪论。” “对不起,我解释得太快了一点。比方说现在,我对你说话时你在听我说话,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当然在听你说话,难道你觉得我会不听你说话?” “听人说话太难了……你必须高度警觉。” “你真奇怪,爸爸。” “对不起,我说的这些又超出了你的理解范围。我想让你明白一些东西。闭上眼睛,注意听我说的。你想像有一个柠檬,看到了吗?黄黄的,很黄很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的表皮很粗糙,但是很香,你闻到香气了吗?” “闻到了。” “好,现在,你拿起一把尖尖的小刀,把它切开,切成一片片圆形的薄片:柠檬切开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你可以看到圆圆的薄片上多汁的果肉纵横交错,你去挤一挤,果肉崩开了!流出了柠檬汁,黄黄的,香香的,你感觉到了吗?” 尼古拉紧闭着双眼。 “噢,是的。”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嘴里有口水吗?” “啧喷……(尼古拉咂了咂嘴)……我的舌头下面全是口水,这怎么可能呢?” “这就是思想对身体的作用。你看,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想像着一只柠檬,就能在身体里激起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现象。” “这真是太神奇了。” “这只是第一步,我们不需要把自己神化,我们早就已经是神了!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 小胖墩激动起来:“我要学这个,爸爸,求求你,教教我,教我怎么用思想来控制,教教我嘛。我应该怎么做呢?” 奥秘5:蚂蚁的主人-159 毒品 蚁城里内战的规模越来越大,叛乱的蚂蚁信徒已侵占了一个小区,那是属于储粮蚁的。从这个小区里,教徒们可以源源不断地将蜜露送到手指那里。 而反常的是,手指们并没有再通过“活石头博士”来表达它们的意思,先知的声音已不再响起。 但,沉默丝毫没有减少教徒们疯狂的信仰。 死去的蚂蚁信徒被有条不紊地集中到一个小房间里,每次作战前,起义的战士们都会先去看看它们,对着这些一动不动的雕像作出交换食物或说话的动作。大部分的尸体上都凝固着作战的神情。 蚂蚁们只要有一次踏进过这间小室,出来时全身上下乃至触角上的气味都像是经过了彻底的改变。完好无损地保存死者的身体是对生命的尊重。 手指教派运动是蚁城里唯一宣称城里的居民并非生了下来又可以随便丢弃的运动。 叛乱教徒的演讲有如毒品一般,只要一提及神灵,听众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接受它们的思想。 然后,所有受“手指教”蛊惑的蚂蚁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也不再照顾幼蚁,只想着偷出食物送到城下手指的住处去。 希丽,普·妮女王看来已不再担心叛乱的再次泛滥,它想要的只是远征军的消息。 从小飞虫那里它得知远征将士们现在已跨越了世界的边缘,正向手指发动进攻。 “太好了!”女王道,“可怜的手指们,它们将多么后悔不该来挑衅我们,等我们在那里彻底打败它们,看这边的叛乱还怎么继续下去!”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0 百科全书:述 在法语中,数(comptetr)和迷(conter)的发音完全相同。其实,我们可以发现,这种文字和数字相对应的关系几乎在各种语言里都有。数文字和述数字,又有什么区别呢? 英语中,数:to count,述:to recount;德语中,数:zahlen,述:erzahlen;希伯来语中,述:le saper,数:li saper;中文里,数和述。 自语言产生的最初阶段,数字和文字就已合为一体。每个字母和一个数字相对应,每个数字也和一个字母相对应。希伯来人远在古代就已明白了这一点。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圣经》是一部充满了科学知识的神书的原因。《圣经》里的每个故事都编上了数字代号。如果给每句句子的第一个字母编上对应的数值,就能找出其后隐藏的第一层意思;如果给里面的每个单词的每个字母都编上其对应的数值,那么你就会得到一组组和传说、宗教毫不相干的数字组合与公式。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1 进攻中的意外 昆虫们为大举进攻进行准备。手指窝就在那里,正对面,以一种嘲弄的神情睨视着它们。这可真是忍无可忍。 远征战士们铁了心,决定要像疯子一般发起冲击。但第一个手指窝只是个象征,它一定不怎么经得起进攻。各军团根据不同的特长排成直线。103号高高地站在金龟子“大角”的背上,建议大家集结成密集式方阵进攻,等到手指一出现就立即散开。这一战术曾在丽春花战役中为侏儒蚁所采用,并且表现得十分管用。 每只蚂蚁都舔洗了自己的全身,大家最后来了一次口对口的食物交换。专门负责打气的蚂蚁则从触角里释放出最最野蛮的费尔蒙来。 “冲啊!” 最后的570名远征战士排成骇人的一线,怀着坚定的意志向前冲去。蜜蜂们在蚂蚁的触角上方飞舞着,挺出了毒液的螯针,金龟子们将两颚磨得喀喀作响。 9号想再挖一个洞,然后在里面放上蜜蜂的毒液。毕竟,这是唯一曾成功赶跑过手指的方法。 一切到位。第一和第二突击梯队的轻步兵开始行动了!骑兵们那纤长的细腿分开骑在它们身体的两侧。这是由贝洛岗、泽地贝纳岗、阿斯科乐依娜及摩克西克山城邦的居民们组成的一支超级部队。金龟了战士们则一心想要为同胞们报仇,它们昨天都牺牲在了那面从虚无中突然幻出的透明墙上。 轮到第三、第四突击梯队行动了。它们由重炮手和轻炮手组成。还没有谁,至少到目前为止。能让它们担心的。 第五和第六梯队则准备用它们的大颚尖端在垂死的手指上涂上蜜蜂的毒液来结果它们的性命。 从来没有一支昆虫军队在如此远离各自家园的土地上作战过。它们大家都知道,这一战可能关系着能否征服这个星球上的全部的土地。 它的意义远远超出了别处的任何一次战斗。这场战役关系到世界的统治权的归属,胜利看将证明它才是这个星球上的真正主人。 9号对这一点认识得十分清楚。只要看看它挑衅地伸着自己的两个大颚,就可以知道它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战士们离藐视着它们的手指窝只剩下几千步了。 8点30分,邮局才刚刚开门。第一批客人走了进去,丝毫不曾料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什么东西的赌注。 昆虫们由快速小跑变成了飞奔而上。 “向前冲啊!” 城市的清洁工作从早上8点30分开始。一辆小型洒水车将满车的肥皂水洒向人行道上。 “我们碰上什么了?” 远征军里一阵慌乱:一股股带着呛人气味的旋转水流正向它们迎面扑来。 整支军队都被击昏了!水流吞没了它们。 “分散……”103号高喊。 水浪高度达到了它们十几步的距离,将所有的战士都席卷而去。从地面上回溅起来的水花再度飞上天空,击向飞行军团。 所有的战士都受到了肥皂水的洗涤。 几只金龟子终于千辛万苦地飞了起来,背上带着几群慌作一团的蚂蚁。所有的昆虫部舞动着6条腿挣扎着。蚂蚁在推挤着白蚁。还讲什么种族间的团结默契!大家保命要紧。 蚂蚁乘客加重了金龟子的份量,它们艰难地飞行着,一不小心就成了几只胖鸽子的一顿美餐。 地面上是一场大屠杀。 整队整队的军团死在了水花冲卷之下。士兵们穿着护甲的身子在广场上滚来滚去,最后搁浅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一次伟大的军事冒险就这样结束了。经强劲的肥皂水流喷击了40秒以后,远征军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了。这支由3000只不同种类的昆虫为消灭手指而组成的联军就只剩下了极少一部分多少有些跛脚的幸存者,大部分的战士都被城市清洁工作的惊涛骇浪给卷走了。 教徒,非教徒,褐蚁,蜜蜂,金龟子,白蚁和苍蝇都被这阵水花一视同仁地带走了。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那个开车的城市环保员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也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人类自己正发起这个星球上的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大家都在边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边还在计划营当天的午餐,杂活以及办公室里的工作。 但昆虫们却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它们在这次世界大战中是被打败了。 一切都如此迅速,如此干脆,这场灾难来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就在短短的40秒里,所有曾跋涉几千米的腿爪,所有曾在恶劣的条件下战斗过的大颚,所有曾嗅到最具异国气息的触角,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块块残片,漂浮在橄榄绿色的水面上。 对手指的首次远征已无法再向前推进了!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再向前推进了。一场肥皂雨倾盆面下,就这样把它吞设了!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2 尼古拉 尼古拉·威尔斯和其他人坐到了一起。他用自己的振动声波充实了整个集体的振动声波:OM。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自己成了一片无形无质的云,轻飘飘地向上升,向上升,穿过了实实在在存在的物质。 这种感觉比做蚂蚁之神好上几千倍。 自由了!他自由了!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3 清帐 9号有一种条件反射的逃生本能。它把自己的脚爪深深扎进一块阴沟盖子的凹槽中。灾难过去后,它惨兮兮地摊在了人行道的地砖上。 至于103号,它抓着“大角”刚好来得及向上拔高,及时避开了旋转水流,所以它和蜷缩着躲在一个柏油洞里的23号一样,毫发未损。 稍远处,几只幸免于难的金龟子驮着它们背上的指挥者们拼命地逃窜。最后剩下的几只白蚁则一边逃命,一边埋怨自己怎么没有留在合欢岛上。 3只贝洛岗的蚂蚁终于团聚了。 “对我们而言,它们实在是太强大了。”9号一边悲叹着,一边擦洗着它那因接触到消毒水而轻度发炎的眼睛和触角。 “手指就是神明,手指无所不能。我们对你们不停地叫喊,可你们从来就不肯听,看,这下子一团糟了吧。”23号叹着气, 103号仍在害怕得瑟瑟发抖。 手指是不是神明已经无关紧要了!总之,它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它们相互摩擦着身体,交换着绝望的费尔蒙。这似乎是它们,这次一败涂地的远征中的幸存者,唯一能做的了。 然而,103号的冒险之旅尚未就此结束,它还有一项任务要履行,它一直将那只蝴蝶茧子紧紧地抱在身上。 9号直到此时才刚刚注意到,便问:“你从远征一开始就抱着这个东西,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给我看看。” 103号不同意。 9号发怒了。它声称一直以来,它都怀疑103号是手指的走狗,是它把大家直接带到了这个地方中了埋伏,是它自称大家的领队! 103号将包袱交托给23号,接受了9号的挑战。 两只蚂蚁面对面对峙着,它们的两颚都已经张到了不能再张为止,并不时的将触角末端射向对方。它们转着圈,寻找着对方最易攻击的地方。接着,两个身子猛的扭到了一起。它们相互扑到了对方的身上,背甲撞击着背甲,胸廓推挤着胸廓。 9号挥动着它左侧的大颚,一下扎进了对手的护甲中,透明的鲜血流了下来。 103号闪过了对方镰刀的第二次来势,趁它被一击不中的惯性带得步履不稳时切断了它的一根触角。 “停下这场无谓的决斗吧!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你真那么想完成手指交给你的使命吗?” 9号站在那里,显得非常理智。其实,它只是想将自己那只还有用的触角插入这个叛变者的眼球里。 它稍稍射偏了一点,没有击中目标。103号想射酸液弹了。它调整好腹部位置,射出一滴具有腐蚀作用的液滴。但这滴腐蚀剂消失在一个邮递员的裤腿卷边里。 9号也开火了。这时,103号的酸液囊已经空了。决斗的挑起方自以为结果对手的时候到了!可103号还有反抗的余力。它猛的冲了过来,张大了两颚,咬住9号居中的那条左腿由前向后扭去, 9号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103号的右后腿。现在,就看谁先把对方的腿给扭下来了。 103号回想起它以前曾上过的一节搏斗课。 “如果一方连续5次用同样的方式进攻,那么它的对手就会用与前5次同样的方式来避开第6次攻击,这时,要对它发动突然袭击就很容易了。” 连续5次,103号将触角顶端击向9号的嘴部,现在,只需利用对手两颚回击的位置扭住它的头颈就是了。它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动作,一下子去掉了9号的首级。 9号的头在腻腻的地砖上滚了几下。 头颅停了下来。它的对手走过来察看,落败者的触角还在抖动着。蚂蚁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有一定的自主性,即使在死后也还是如此。 “你错了!103号。”9号的头说道。 103号感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一个头颅在临死前留下它最后的遗言。但,那时,既不是在这个地方,留下的遗言也截然不同。那是在贝洛岗城的垃圾堆上,那只叛乱的蚂蚁最后对它说的话完全改变了它后来的生活历程。 9号头颅上的触角再度晃动起来。 “你错了!103号。你以为你可以宽待所有的蚂蚁,可这是不可能的。你必须选择自己的立场,要么站在手指一边,要么站在蚂蚁一边。要避免暴力,靠的不是美好的想法,要避免暴力,就只有使用暴力。今天,你赢了!那是因为你比我强,很好。但我要给你一个建议:千万不要让你的身体虚弱下来,因为,你那些美好的、抽象的原则没有一条可以救得了你。” 23号走上前,对这颗喋喋不休的头颅踢了一脚。它向103号表示祝贺,并将茧子递还给它。 “现在,你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103号知道。 “你呢?” 23号没有立刻回答,它只是含糊其词地搪塞着。它认为自己是手指教派的忠实奴仆,而且,它也相信,在必要的时候,手指会向它指示要履行的任务。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它会先在这个世界外的世界里溜达溜达。 103号鼓励它要保持勇气。然后就爬上了“大角”的身子,停在它的触角上。金龟子的鞘翅滑出了甲壳,长长的,褐色的翅膀伸展开去。启动。带肋的薄膜搅动了手指国里污染的空气。 103号起飞了!向着对面第一座手指窝的顶端直冲上去。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4 小精灵的主人 晨曦已至。蕾蒂西娅和雅克·梅里埃斯一直在倾听朱莉亚特·拉米尔讲述一个离奇的故事。 他们已经知道,那个长得像圣诞老人的退休了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阿尔蒂尔·拉米尔。他自孩提时代起就对修修弄弄特别感兴趣,会自己做玩具、飞机、汽车、小船,并能远距离遥控它们。它还做了一些会服从简单命令的东西及机器人,所以,他的朋友们戏称他为“小精灵的主人”。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值得加以培养的天赋。我的一个朋友就是一位精于十字刺绣的艺术家,她绣出的壁饰简直就是……” 拉米尔夫人的听众根本不把十字刺绣的奇迹放在眼里。她继续说道: “阿尔蒂尔知道,如果他有什么多一点的东西能带给人类,那一定离不开他的远距离遥控技巧。” 很自然的,他决定向遥控装置技术方向发展。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工程师的文凭。阿尔蒂尔先后发明了爆裂轮胎的自动更换装置,植入颅内的滑动齿轮,甚至还有远距离遥控的搔背工具。 在最近的一次战事中,他成功地制出了“钢狼”,这种4脚机器人显然比两只脚的更稳固,而且它们还配备了两台能在黑暗中工作的红外线摄像机。它的鼻孔是两架机关枪,嘴是一柄仅35毫米长的短枪。“钢狼”专用于晚上进攻。战士们可以在50公里以外的掩蔽处进行远距离遥控。这些机器人的作战效率是如此之高,乃至没有个敌人存活了下来来证明它们的存在。 然而,有一天,阿尔蒂尔在一卷绝密胶卷上读出了一组图像,它们记录了“钢狼”所造成的损失:指挥它们的士兵竟然全部头脑发热,像玩电子游戏那样将屏幕上所有会动的一切都屠杀了! 阿尔蒂尔灰心至极,便选择了提早退休,开了这家玩具店。从此,他便将自己的全部才能倾注到了孩子们身上。他认为成年人太缺乏责任感,不懂得好好利用他的发明。 后来,他遇上了朱莉亚特。那时的她是个邮递员。她将他的信件、汇票、明信片、推荐信投递到他家,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结了婚,并在菲尼科斯街的这幢房子里过起了幸福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发生了意见。她把这件事情称做“意外”。 那天,她正像往常那样来回地投递信件,突然有一只狗袭击了她。它把邮件从她的包里弄了出来,用牙齿拼命地咬,还将一只邮包给扯了开来。 朱莉亚特完成了当天工作以后,就把这只邮包带回了家。她想凭阿尔蒂尔那是巧的手指,一定能将邮包补得完好如初,并且不留一丝痕迹。这样,朱莉亚特也就可以避免和那些满腹牢骚的住户们闹得长期不快。 可是,阿尔蒂尔·拉米尔再也没有将那只包裹缝补好。 他在摆弄那只邮包时,里面的内容令他大吃一惊。那是一本厚厚的,足有几百页的文字材料,一台古怪机器的图纸以及一封信。他身体里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战胜了同样与生俱来的谨慎态度:阿尔蒂尔读了那些文字材料,看了那封信,也研究了那些图纸。 于是,平静的生活被扰乱了。 阿尔蒂尔·拉米尔的生活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蚂蚁。他成了这个念头的俘虏。在阁楼上,他安置了一个培养缸。并总是说蚂蚁比人更聪明:因为在一个蚁穴里所有智慧团结起来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它们简单的相加值。他确信,对蚂蚁而言,1+1=3。在那里,社会的协同作用得到了完全的发挥,蚂蚁们显示了如何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生活……群体生活。阿尔蒂尔认为,也正是这种方式才使人类的思想得以很容易地发展。 直到很久以后,朱莉亚特才得知这些图纸的内容。那是一台由发明者命名为“罗塞塔之石”的机器,(译者注:古埃及石碑,发现于离亚历山大里亚东北约56公里的罗塞塔镇附近,现藏于大英博物馆内。由于该石碑铭文的解读成功,人们才读懂了象形文字。)它能将人类的语音转化为蚂蚁的费尔蒙,反之亦可,从渡巷助人类社会与蚂蚁社会进行交流。 “可……可……可这是我父亲的研究项目啊!”蕾蒂西娅惊呼起来。 拉米尔夫人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您现在就在我面前,这令我感到非常羞愧,那个包裹,确切地说,是您的父亲埃德蒙·威尔斯先生寄出的,而收件人正是您,威尔斯小姐。那些文字材料其实是他的《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二卷。图纸上画的则是他的法语——蚂蚁语翻译机。而那封信……那封信是写给您的。”她边说边从餐具橱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张精心折叠的纸来。 蕾蒂西娅立刻将信从她手里一把夺过。 她看到上而写着:“蕾蒂西娅,我亲爱的女儿,请你先不要对我妄加评判……”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这自己深爱的笔迹,看见它们在其他的,同样充满柔情的词句上结束,那下面署着埃德蒙·威尔斯的名字。她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心里直想哭。 蕾蒂西娅尖叫了起来:“贼,你们都是贼!这是我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这是我继承的唯一的财产,偏偏却被你们偷去了。我父亲生前最后一部伟大的巨著,就这么被你们扭曲了!我真应该早点从这里消失,对一切都毫不知情,也不知道这些最新的思想都是留给我的。可你们怎么能这样……” 她无力的靠在梅里埃斯身上。梅里埃斯伸出一条抚慰的臂膀,搂着她那柔弱的两肩,受到克制的小声啜泣令它们不住地颤抖着。 “请原谅我们。”朱莉亚特·拉米尔道。 “我一直相信有这封信,是的,我一直都相信。我的全部生活就是在等待这封信的到来。” “或许,我向您保证,您父亲的精神财产没有落在坏人的手里,您会少恨我们些。您可出把这叫做巧合或是天数……就像是命运要安排这只包裹来到我们手中。” 后来,阿尔蒂尔·拉米尔立刻就着手装配这台机器。他甚至还做了一些改进。这样,拉米尔夫妇现在就能和培养缸里的蚂蚁交谈了。是的,他们的确能和昆虫进行交流。 蕾蒂西娅的内心里,愤怒和赞叹交织在一起。这里所听到的一切太令她震惊了!和梅里埃斯一样,她也急于想知道下文。 “我们的交流是多么的谐和啊!这是人类的首次经历。”朱莉亚特感叹道,“蚂蚁向我们解释它们的联邦的运作方式,告诉我们种族间的纷争与战斗,我们发现了一个与我们的鞋底齐高的世界,一个与我们的世界相平行的、充满智慧的世界。你们知道,蚂蚁有它们自己的工具,从事着它们自己的农业,它们发展了自己的尖端科技,甚至还提到些诸如民主,等级,不同分工,相互帮助的抽象概念……” 在它们的帮助下,阿尔蒂尔更深入地了解了它们的思维方式,然后开发了一组能复制“蚁城精神”的计算机程序。同时,他还设计了一些微型智能机器装置——钢蚁。 他的目标是建一座有几百只钢蚁组成的人工蚁城,每只钢蚁都被赋予自主的智能(安装到微处理器内的信息程序),但它们同时又过群体生活,以集体意识行动、思维。朱莉亚特在脑海里搜寻着能表达再己意思的词句: “怎么说呢?一个整体,就像是由不同部件组成的一台计算机,或者说是由许多团结一体的神经元构成的大脑。1+1=3即100+100=300。” 阿尔蒂尔·拉米尔认为,它的钢蚁们非常适合用于空间探测,能替代目前广泛采用的空间技术——即向遥远的行星发射一个自动探测仪。为什么不送去1000个既有独立智能,又联成一体的微型自动探测器呢?如果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出了故障或是破碎了!其他999个会轮番继续它的工作,而一旦那个唯一的探测器因某个愚蠢的机械故障而无法工作的话,整个空间探测计划就会泡汤。 梅里埃斯的脸上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即使是对于武器装备而言,”他说道,“摧毁一个具有高度智慧的机器人也要比消灭1000只微小的,简单的,却是团结一致的机器人容易。” “这其实就是协同合作的原理。”拉米尔夫人强调,“团结的力量超过个体才能的简单相加。” 但是,那时,拉米尔夫妇并没有资金来完成这些伟大的项目。微型组件的价格十分昂贵,玩具店和朱莉亚特的邮递员工作的收入加起来也不够用来支付给供应商。阿尔蒂尔·拉米尔那丰富的思维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让朱莉亚特参加“思考陷阱”节目,10000法郎一天,这可真是笔意外之财啊。可以由他将《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中的谜语先寄给制片人,而朱莉亚特则去猜谜,威尔斯家的谜语就这样被预定下了!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想出比它们更妙的谜来。 “所以,一切都是在作假。”梅里埃斯很是不满。 “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起就是在作假,”蕾蒂西娅道,“真正有意义的是要弄清楚是如何作的假。比方说,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长对间假装猜不出关于1,2,3的那个谜语来。” 回答非常简单。 “因为威尔斯家的谜语库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有了王牌,我就可以拖延游戏的进程,而继续拿我每天的10000法郎。” 有了这笔收入,拉米尔夫妇生活变得舒适起来,与此同时,阿尔蒂尔的钢蚁开发计划和人蚁交流活动也在不断地推进。两个平行的世界里,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顺利地发展。直到有一天,阿尔蒂尔看到了一则电视广告,他愤怒了。这是CCG产品的广告:Krak Krak所到之地,虫子葬身之处。特写镜头上,一只蚂蚁在痛苦地挣扎,杀虫剂正在它的体内腐蚀着内脏。 阿尔蒂尔又愤填膺,毒死这么小的对手,这多阴险啊。一只钢蚁制成以后,阿尔蒂尔立即将它派到CCG的实验室去刺探情况,机器蚁发现,索尔塔兄弟正和其他一些国际专家在合作进行一项更为恐怖的研究项目——巴别计划。 “巴别”项目实在太阴毒了!就连最有名的杀虫剂研究专家都只能在最最保密的条件下进行研究,以免被斥责为生态运动的罪人。即使是CCG的高层管理人员也不知道他们正在进行的这一系列实验。 “‘巴别’,”拉米尔夫人道,“是一种绝对有效的杀虫剂,化学家们至今尚未能以传统型的有机磷毒药来成功地对付蚂蚁。但‘巴别’不同,它不是一种毒药,而是一种能扰乱蚂蚁触角交流的物质。” “巴别”的最终形态是一种粉末,撒在地上后会发出一种能干扰所有蚂蚁费尔蒙的气味。仅需一盎司的量就能使几平方公里范围内都受到污染,该范围内的蚂蚁都会丧失释放和接受费尔蒙的能力。而一旦无法交流,蚂蚁就不知道它的女王是否还活着,它有些什么任务,什么对它有益,什么对它有害。如果整个地球的表面都沾染上了这种物质,那么5年后地球上就不会再有蚂蚁了。因为,对蚂蚁而言,与其无法交流,它们宁可选择死亡。 蚂蚁就是完完全全的“交流”。 索尔塔兄弟和他们的合作者早已洞悉了蚂蚁世界的这条基本原理。可在他们看来,蚂蚁只是应当消灭的害虫而已,他们为自己的这一发现而深感自豪:要灭绝蚂蚁,不是靠给它们的消化系统下毒,而恰恰是给它们的大脑下毒。 “太可怕了!”女记者感叹道。 “通过小机器侦察,我丈夫的手中掌握了所有的材料。这伙化学家们有意要一次根除地球表面全部的蚂蚁。” “拉米尔夫人是在这时才决定参与这件事的?”警长问道。 “是的。” 蕾蒂西娅和梅里埃斯早已明白了阿尔蒂尔是怎样动手的。现在,他妻子所言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急遣一名钢蚁探子去弄来极小的一块沾有被害者气味的东西,然后就派出大队机器蚁去摧毁那种气味的携带者。 警长对自己正确的猜想很是得意,他以一种内行的口吻来表达自己的赞赏:“夫人,您的丈夫发明了一种最具诡辩艺术的谋杀方法。这是我至今以来还不曾遇上的。” 朱莉亚特在他的恭维下涨红了脸。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动的手,但我们的方法显然十分奏效。而且,又有谁能怀疑我们呢?我们有全部不在场的证据,我们的蚂蚁是独立行动的,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哪怕是到离现场100公里以外远的地方去。” “您的意思是说,你们的杀人蚂蚁是自主行动的吗?”蕾蒂西娅问道。 “当然是。利用蚂蚁,这不仅是一种全新的杀人方法,也是一种新的执行任务的方珐,哪怕这是一项杀人的使命。也许这就是人类智慧的最高点。威尔斯小姐,您的父亲,就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他在书里对这一点做了解释,您看!” 她读了百科全书中的一段,其中论证了蚁穴的概念能给人工信息智能所带来的巨大变革。 被派到索尔塔兄弟家去的蚂蚁并不受远距离遥控,而是完全自主行动的。当然。他们也被编了程序,以保证它们能找到要去的人家,识别气味,并杀死所有带有这种气味的人,消灭所有的谋杀痕迹。它们接到的其他命令还有:除掉所有的目击证人及证据(如果有的话),不能让任何带有一点这种气味的生命体留在世上。 蚂蚁们通过下水道和其他管道系统行动。它们悄无声息的出现。钻到被害者的体内打洞,从而杀死他们。 “这可真是一种完美无缺又难以察觉的杀人武器啊!” “尽管如此,您还是逃过了它们的攻击,梅里埃斯警长。其实,只要跑得快一点就可以不死。我们的钢蚁前进速度十分缓慢,你们来这儿的途中就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当我们的蚂蚁开始攻击时,大部分的人都会变得十分恐慌,他们或惊或惧,僵在原地,不知道逃向门外求生。而且。现在这个时代,门锁的结构越来越复杂,颤抖的双手很难以足够快的速度打开门锁,在蚂蚁进攻之前逃出门外。这就是我们当代的讽刺:家中铁门系统最完善的人就是那些在门前最束手无措的人。” “所以索尔塔兄弟,卡萝莉娜·诺加尔,马克西米利安·麦肯哈里斯,奥德甘夫妇和来盖尔·西格内拉兹都那么死了。”警长回想着说。 “是的,他们是‘巴别’项目的8名发起人。我们也曾将这些杀人蚂蚁派到您的高祖教授那儿,因为我们担心有一个日本小组逃脱了。” “我们已完全能判断出这些小精灵们有多么高效。可叫让我们看看吗?” 拉米尔夫人走上阁楼,拿下一只蚂蚁来。必须要离得很近才能辨认出这不是一只真的昆虫,而是一个由各种部件铰接而成的自动机械装置。它的触角是金属制的,眼部是两台配有广角镜头的微型摄像机。腹部的加压使它能像蚂蚁一样喷射出酸液,而锋利的不锈钢大颚看起来就跟剃须刀似的。机器蚁依靠其胸中的一个锂电池进行工作。它们的头部有一个微处理器,能指挥全身各关节处发动机的活动,并处理人造感官所获得的信息。 蕾蒂西娅握着放大镜,带着钦佩的神情观察着这只由微型技术和钟表技术结合而成的惊世之作。 “这么一个小小的玩具却可以有无限广阔的应用范围:侦察,战争,空间,探测,人工智能革新……而它的外表却实实在在是个蚂蚁。” “光有外表还不够,”拉米尔夫人强调,“为了使机器蚂蚁能真正发挥效用,还必须复制蚂蚁的思想心理,并将其注入到机器蚂蚁的体内。听听您父亲是怎么说的吧。” 她翻动着百科全书,从里面选出一段来读给蕾蒂西娅听。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5 百科全书:神人同形论 人类总是用同样的方式思雏,并将一切都归并为等级,价值。这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大脑深感满意并引以为豪。他们自以为很讲逻辑,很明智,并始终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待事物:智慧为人类独有,正如意识或是概念。弗兰肯斯坦就是人类自我复制神话的代表(译者注:弗兰肯斯坦是著名的电影怪物角色。这个由各部分肢体组成的人工制造的角色最初出现在雪莱写的《弗兰肯斯坦》,又名《当代的普罗米修斯》一书中。书里的弗兰肯斯坦原是个专攻秘术的瑞士学生,他造出这个怪物,最后却又被它杀死,弗兰肯斯坦成了怪物的名字。该书内容后被多次搬上银幕,弗兰肯斯坦就成了著名的电影怪物角色。),他能依据自己的形象再创造出一个人,就像上帝创造了亚当那样。可无论怎么创造。始终都是同一个模子啊!即使在制造机器人时,人类也只是在复制自己的形态和行为。 有一天,人类也许会造出个机器人总统,或是个机器人教皇,但这并不会改变他们的思维方式。然而,还有那么多其他的思维方式也同样存在着,蚂蚁就能教给我们其中之一,地球以外的生物也许还可以教给我们其他的思维方式。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雅克·梅里埃斯漫不经心地嚼着他的口香糖。 “这所有的一切真是太有意思了。可还有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拉米尔夫人,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哦,最初我们怀疑的人并不是您,而是威尔斯小姐。我们读了她写的文章,才知道她和她的父亲十分相像。至于您,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还有您这样的人物存在。” 梅里埃斯嚼口香糖的动作渐渐紧张起来。 “为了监视她的行动,我们派了一只机器蚂蚁去她家。蚂蚁把你们的谈话录了下来,我们这才意识到你们俩人中更具洞察力的人其实是您。您说的那个吹阿姆兰乡笛的人的故事和实际情形几乎异曲同工,所以我们才会决定派一队蚂蚁去您家。” “于是我就被怀疑是凶手。好在你们的谋杀行动又重新开始了……” “那个米盖尔·西格内拉兹教授的手里掌握着‘巴别’的成品,我们的首要目的就是要销毁它们。” “那现在,这种厉害的‘巴别’在哪儿?” “西格内拉兹死后,突击队里的一只蚂蚁已经毁去了盛放这种阴毒药品的试管。就我们所知,别处应该是不会再有了。希望将来别再有其他的研究者冒出同样的想法。根据埃德蒙·威尔斯所写的,各种想法都在空气中飘荡……有好的,也有坏的!” 她叹了口气。 “好了!现在你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已经回答了你们所有的问题,一丁点儿也没有隐瞒。” 拉米尔夫人伸出双手,像是等着梅里埃斯从口袋里掏出手铐来。 “把我抓起来吧,你们可以审讯我。监禁我,只是,我求求你们,让我的丈夫安安静静地生活吧。他是个正直的人,他只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蚂蚁的想法,他只是想挽救一份属于全世界的珍贵资源,让它们免受那一小撮自傲狂学者的威胁。求您了!让阿尔蒂尔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吧。不管怎么说,癌已经向他宣判了死刑。”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6 没有消息,就不是好消息 “远征军有什么消息吗?” “再也没有收到过。” “再也没有收到过?怎么会这样?没有一只捎信的小飞虫从东面飞回来吗?” 希丽·普·妮将触角弯到嘴边,拼命地擦洗。它开始担心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它所希望的那样那么简单。是不是所有的蚂蚁都因为杀了太多的手指而筋疲力尽了? 希丽·普·妮女王又询问叛乱问题是否最终已得到了解决。 一只兵蚁回答说现在只剩下两三百只叛乱的蚂蚁,再要寻觅它们的踪迹已是十分困难。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7 百科全书:第11条戒律 咋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巴黎被一把巨大无比的铲子装进了一个透明瓶子里。进了瓶子后,一切都震动了起来,连埃菲尔铁塔的塔尖都戳在了我那盥洗室的墙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个个儿,我在天花板上打着滚,几千个行人被压死在我紧闭的窗户下。汽车撞上了烟囱,路灯从地上被拔了出来。家具在房间里滚来滚去,吓得我赶忙从家里逃了出去。外面所有的一切都上下颠倒了过来,凯旋门成了一块块碎片,巴黎圣母院翻了个身,高高的尖顶深深地扎进地下。好几节地铁车厢从地下崩射而出,里面挤出一堆人肉酱来。我就在一片残垣废墟中奔跑,最后停在了一块巨大的玻璃板前。玻璃板后有一只眼睛,只有一只,大得就跟整片是空似的。它就在那儿观察着我。过了一会儿,为了察看我的反应,它用一只巨勺似的东西敲打起玻璃来。钟声般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四周回荡,将房子上剩下的完整的玻璃窗都震碎了。那只眼睛一直注视着我,它比太阳要大上一百倍。我真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 自从做了这个梦以后,我再也不去森林里找蚁穴了。即使我的蚂蚁们死了!我也不会去再弄一窝来。 从这个梦里,我得到了启示,总结出了第11条戒律。但在将它加诸于我身边的人之前,我会先以它来要求我自己。这条戒律就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当我提及“人”一词时,实则意为其他所有的一切生灵。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8 蟑螂王国 一只猫看到眼前飞过一个奇怪的动物,它的爪子从阳台的栅栏间伸了出去,对着那个怪东西拍了一下。金龟子“大角”掉了下去,103号刚好来得及在“大角”落地前跳了开去。 着地时,它的腿受到了撞击。13层,可真够高的。 那只金龟子可没那么幸运了!它厚重的甲壳跌成了碎片。出色的空中战士,英勇的“大角”就这样结束了一生。 一只满满的垃圾箱缓了缓103号的下落速度。直到这时它还是丝毫没有松开那只茧子。 它就在那只色彩斑驳,裂痕累累的垃圾箱上向前爬着,多么美妙的地方啊!这儿所有的东西都能吃。它就趁着这个好机会,吃点东西来补充体力,这里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混合了多种多样的香气和臭味,它都没来得及——区别开来。 在那边的一本破菜谱上,103号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不是一个,有几千个这样的身影在斜前方注意着它的行动。它们那长长的触角的数量正在不断增加。 这样看来,在手指的王国里也有昆虫! 它认出来了!那都是些蟑螂。 到处都是蟑螂。从食品罐头里,裂开的拖鞋里,死老鼠的身体里,消化酶洗衣粉的包装袋里,含活性乳酸菌的酸奶杯里,报废的电池里,弹簧里,发红的橡皮膏里,镇静药盒里,安眠药盒里,兴奋药盒里,整包过期的速冻食品里,没头没尾的沙丁鱼的罐头里爬出来的全是蟑螂。它们把103号围在中间。这只小蚂蚁从没见过体型如此硕大的蟑螂。它们长着褐色的鞘翅和长长的、没有节的弯触角,身上散发出一股臭味。这气味虽然没有臭虫那么臭,但却是一种更带有刺激性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是腐烂的东西所散发出的各种怪味中最为微妙的那一种。 它们的侧肋是透明的。透过这层半透明的甲质壳可以看到里面蠕动的内脏,搏动的心脏以及动脉里喷射的血液。这一幕给103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只长着暗黄色鞘翅,脚爪上布满细钩的老蟑螂带着满身的恶臭(类似于日久变质的蟹露味道)走上前来,用嗅觉语言和103号交谈。 它问蚂蚁来这儿干什么。 103号回答说它想去手指窝里和它们见见面, 手指!所有的蟑螂看来都像是在嘲笑它。 “它说的的确确是……手指吗?” “是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到处都是手指,要见它们点也不难。”老蟑螂加以解释。 “那您能带我去一个手指窝吗?”蚂蚁问道。 老蟑螂走上前。 “你知不知道手指究竟是什么?” 103号直面对方。 “它们都是些很大很大的动物。” 103号不明白蟑螂究竟要它回答什么。 老蟑螂最终还是把答案告诉了它:“手指是我们的奴隶。” 103号简直不敢相信。强大的手指居然会是弱小的蟑螂的奴隶吗? “能解释一下吗?” 于是,老蟑螂告诉它它们是怎样教会手指每天把几吨几吨各不相同的食物给它们吃。手指为它们提供栖身之处,可吃的东西,甚至还有温暖。手指听从蟑螂的命令,并对它们关怀备至。 每天早晨,在堆成小山的手指的供品里,蟑螂们才吃完一顿现成的美餐,就又有其他的手指送吃的来。所以,这里永远有充足的食物,而且全部优质,新鲜。 其他的蟑螂又说道,从前,它们也住在森林里。后来,它们发现了手指的国度,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从此,它们无须再寻觅捕食,手指送来的吃的香甜油腻品种丰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食物是不会动的。 “从15年前起,我们的祖先就不再追捕猎物了。一切新鲜的东西都会从天而降,天天如此,那是手指的供奉。”一只背部漆黑的大蟑螂再度强调。 “你们和手指说话吗?”103号问道。这里的所见所闻——成堆的食物那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惊得它一愣一愣的。 老蟑螂解释道它们根本不需要同手指交谈。不用任何一只蟑螂强调命令,手指们就已经乖乖地服从了。 尽管如此,有一次,供品还是到得晚上一些。它们就一起用腹部敲击墙壁,以示不满。第二天,食物就准时送到了。一般说来,每天都会有垃圾倒下来。 “你们能带我去手指窝里吗?”103号询问道。 蜂螂们开始秘密交谈,看来它们的意见并不一致。最终还是由老蟑螂来表达它们的商议结果。 “除非你能接受‘光荣的考验’,否则我们是不会带你去的。” 光荣的考验? 蟑螂们带着蚂蚁向地下楼的垃圾间里走去。那边有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面塞满了各种旧家具,旧家电和纸板盒。 它们带着103号向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走过去。 “这‘光荣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一只蟑螂回答它说其实就是让它和某只昆虫见见面, “见面,谁?一个对手吗?” “是的,一个比你更强壮的对手。”一只蟑螂高深莫测地回答。 蝉螂们排成一队,鱼贯而行。 它们把蚂蚁带到了这个明确的地方。103号看到那里另外还有一只蚂蚁。它顶毛蓬乱,一脸凶相,显然是只兵蚁。同样的,也有许多蟑螂围在它的身边。 103号竖起触角走上前,却发现了一个从没碰上过的反常现象:那只蚂蚁居然不带任何表明身份的气味!这定是一只习惯了贴身搏斗的雇工,因为它的腿上和胸上留着无数道大颚的印痕。 不知为什么,这只在如此奇特的情况下相遇的蚂蚁顿时激起了103号的反感。它既没有气味,又是一付恶相,走路的样子又傲慢自负,脚上的毛至少有两天设有舔洗。这只蚂蚁看来真是不怎么友善啊! “这是谁?”103号向身边的蟑螂询问,它们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它的反应。 “一只坚持要见你的蚂蚁,非你不见。”一只蟑螂回答道。 103号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只蚂蚁坚持要见它,但现在却又不肯和它说话呢?它要试验一下。 103号装出轻轻摇晃触角的样子,然后猛地裂开两颚,摆出一副恫吓的架势。那只蚂蚁会低头认输还是会挑起一场决战? 103号才刚张开大颗,作出战斗的姿势,那只蚂蚁也露出了嘴部的尖刀 “你是谁?” 没有回答。那只蚂蚁仅仅是抬了抬触角。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是远征军里的吗?” 看来场恶斗是免不了的。 103号摆出进一步恐吓的架势,把腹部翻转到胸部下方,像是准备近距离喷射酸液弹。在它看来,那只蚂蚁不会知道它的毒液库储备早已告罄。 对面那只蚂蚁的动作与它完全相同。这两位蚂蚁文明的代表就这样面对面地对峙着,一旁的蟑螂们则兴趣盎然。103号有点明白这考验的意思了。蟑螂们其实是想旁观一场蚂蚁角逐,只有胜者才会得到它们蟑螂一族的承认和接受。 103号并不喜欢自相残杀,可它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更为重要(一只蟑螂答应在它接受考验时替它保管茧子)。而且,它越来越觉得对面的那只蚂蚁变得像凶神恶煞似的。这个既不开口,又认不出自己的傲慢家伙究竟是谁呢?难道它会连第一位来到世界尽头的,103号蚂蚁也不认识吗? “我是103683号。” 那只蚂蚁又竖起了触角,可还是不答腔。两只蚂蚁就这样面对面,摆着一付准备相互射击的样子。 “不过,我们还是别相互开火的好。”103号一面发出讯息,一面则想着对方的酸液囊一定还是满满的。 它听了听自己的肚子,感觉出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滴酸液,要是它射得够快,或许能占个上风,把对方吓一大跳。 它竭尽腹部肌肉的全部力量射出这滴酸液。 可是,巧得不能再巧的是,那只蚂蚁也在同一时刻射出了酸液,两滴液体撞到了一起,冲力相互抵消,然后又慢慢地往下流,(慢慢地往下流?有谁见过液体能在空中慢慢地往下流?可103号没有注意到这点)。它张着大颚,冲上前去,却撞上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上,对方大颚的尖端正不偏不倚地顶着它自己的大颚尖端。 103号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个对手看来动作迅速,又寸步不让,而且能预料到自己进攻动作,并在片刻之间封住自己的攻势。 在这种情形下,最好还是避免相互对抗。 它转身走向蟑螂们,宣布它不愿意再和这只蚂蚁斗下去,因为对方是只褐蚁,就和它自己一样。 “你们必须同时接受我们两个,要不就一个也别接受。” 它的这番话并没有令蟑螂们感到吃惊。它们只是向它宣布,它已经通过了考验。103号糊涂了。于是,蟑螂们向它解释道其实它根本就没有什么对手,它的对面压根儿就没有对手,那只它一直对着说话的蚂蚁就是它自己。 103号还是不明白。 于是,蟑螂们又补充道,在它跟前的是一堵有魔力的墙,那上面涂了一层东西,让“对面的自己”显现出来。 “这可以让我们更好地了解陌生的来客,尤其是它们对自己的评价。”老蟑螂说道。 要评价一个人,还有什么比让他表现出在自己形象面前的言行举止更好的办法呢? 蟑螂们是偶然发现这堵墙的。它们自己当时的反应很发人深思。有几只蟑螂就同自己的影像连续斗上几个小时,有些则对着自己辱骂不休,大部分蟑螂都认为面前的虫子是“欠揍”,因为它一点气味也没有。 至少和它们大家的气味不同。 很少有蟑螂一上来就对自己的影像表示友善, “要求别人接受我们,可我们首先就不接受我们自己……”老蟑螂像是在探讨一个哲学问题。怎么可能会有人乐意去帮助一个连自己都不愿帮助的人呢?怎么可能会有人去喜欢一个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人呢? 蟑螂们为发明了“光荣的考验”而深感自豪。它们认为,没有任何一种无限微小或是无比巨大的动物能和自己的影像相抗衡。 103号向着镜子走了过去,镜里的它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显然,它从来不曾见过玻璃镜子。过了一会儿,它自言自语道这一定是它所碰上的最为神奇的事了。一堵墙里能显出自己的样子来,并且同自己的行动保持一致。 它也许是低估了蟑螂们。要是它们真的能造出魔墙来,那也许它们真是手指的主人。 “既然最终你还是接受了你自己,我们就接受你;既然最终你还是愿意帮助你自己,那我们就会帮助你。”老蟑螂宣布它们的决定。 奥秘5:蚂蚁的主人-169 休憩的斗士们 菲尼科斯街上,蕾蒂西娅·威尔斯正走在雅克·梅里埃斯的身旁。她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便伸手勾住了警长的胳膊。 “您表现得那么理智,真让我惊讶。我还以为您会毫不迟疑的把这对善良的老夫妇抓起来。一般说来,警察总是比较迟钝,只会严格按照规定的程序办事。” 他甩脱了她的手:“人类心理学可从来不是您的专长。” “您怎么这样说话!” “这很正常,因为您憎恶人类!您从来不会试着来了解我,您不过是把我当成个傻瓜,一个必须不断地引导才不会偏出理智的正轨的傻瓜。” “可您的确只是个大傻瓜1” “就算我是个傻瓜,也轮不到您来评价我。您总是满腹成见,从来没有去爱过别人,您厌恶所有的男人。要讨您的欢心,得长上6只脚而不是长两条腿,得长上大颚而不是长嘴(他的目光直逼那淡紫色的、冷酷起来的眼神)。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您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我,即使是我,犯了错还知道低声下气。” “您只不过是个……” “是个疲惫不堪的男人,偏偏又对一个一心想毁了他声誉以哗众取宠的女记者表现得太过耐心。” “再骂也没有用,我走了。” “您就是这样,逃避比起听事实来可是要容易多了。您准备去哪儿?是想冲到打字机面前把这个故事公布于众吗?我,我宁可做一个做错事的警察也不要做一个做对事的记者。我已经让拉米尔夫妇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了!可就是因为您,因为您那好出风头的本性,他们又会面临在铁窗里度过余生的危险。” “我不允许您……” 她抡起一个巴掌就向他甩去,可却被一只火热而坚定的手掌捏住了手腕。 两人的目光撞任了一起,那是黑色瞳仁和淡紫色瞳仁在对抗,乌木森林与热带海洋在对抗。他们心里立刻升起一种要哈哈大笑的冲动,随即就一起爆发出笑声来,敞怀大笑。 就是嘛!他们才刚刚共同解开自己生活中的一个难解之谜,接触到了另一个和他们的世界相平行的,神奇的世界。那里,有人能造出一群团结互助的机器人来,能同蚂蚁交流,并且还掌握了完美无缺的作案技能。而他们就在那个地方,在那条伤心的菲尼科斯街上,像孩子般争吵着,却同时又手拉着手。他们应该把双方的思想统一起来,好好地思索那些让人忘了一切的时刻, 蕾蒂西娅笑得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她索性在人行道上坐,下来,继续开怀大笑。已经是凌晨3点了!这两个人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快乐,一理一毫的睡意也没有。 还是蕾蒂西娅先停止了大笑。 “对不起,”她说,“我刚才太傻了。” “小,不是你,是我。” “不,是我。” 笑声又一次淹没了他们。 一个晚归的酒色之徒略带醉意,同情地看着这对年轻人。他们一定是无家可归,所以只得在人行道上嬉闹。 梅里埃斯将蕾蒂西娅扶了起来。 “我们走吧。” “做什么去呢?”她问道。 “你总不会想在地上过一夜吧,” “为什么不可以?” “蕾蒂西娅,我最最理智的蕾蒂西娅,你这是怎么了?” “一天到晚要讲理智,我已经受够了!不讲理智的人才是对的。我要做像世界上所有的拉米尔夫妇那样的人。” 他把她拖到回廊下的一个墙角里,以免清晨的露珠打湿她那一头精心修饰过的秀发,还有那薄薄的黑色套装下柔弱的娇么。 他们靠得那么近,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庞,她躲了开去。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0 蜗牛的故事 尼古拉在床上辗转反侧。 “妈妈,我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把自己说成是蚂蚁的神来,这个错误太可怕了。我该怎么弥补呢?” 露西·威尔斯向他俯下身子:“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有谁能判断呢?” “可这很明显是错的,我真的很惭愧。不会再有人想出比我做的这件傻事更傻的事情了。” “我们从来就没法确切的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请你说吧,妈妈。” “这是个中国的传说。一天,有两个道士在道观的菜园里散步。忽然,一个道士看到在他们走的那条路上有一只蜗牛在爬。他的同伴没有注意,正要往蜗牛身上踩去。他赶紧将同伴一把拉住,弯下腰,捡起那只小东西。‘你看,我们险些害死这只蜗牛。它也代表着一条生命啊。命运正在它的身上延续,它应当活下去,继续生命的轮回。’他小心翼翼地将蜗牛放到草上。‘你真是昏头了!’另一个道士气愤地说,‘救了这只傻乎乎的蜗牛,却让它去危害我们的园丁精心料理的蔬菜。你这是在为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而破坏师兄弟们的劳动果实。’ “两个道士为此争执不下,这一切都落入了另一个经过这边的道土眼里,他感到十分好奇。由于那两个道士谁也说服不了谁。第一个道土就提议道:‘我们去老道长那儿吧?只有他那样的智慧才能定夺我们两个谁是对的。’于是两人就向老道长的住处走去。另一个好奇的道士就紧紧跟在那两个人的后面。见到老道长,第一个道士说了他是如何救了蜗牛从而保留下了一条神圣的生命,其中包含着过去未来几千番轮回。老道长听着他的话,不住地点头,撮后说道:‘你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你做的很对。’第二个道士跳了起来:‘什么?救一只吃菜的蜗牛,专门危害蔬菜的东西,这还是件好事?应该反过来踩扁它,保护菜园子才对。正因为有了菜园,我们每天才有东西可吃。’老道长听了他的话,也点点头,说道:‘对,这也是你本来应该做的事,你说的很对。’这时,那个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听他们说话的第三个道士走上前说道:‘可是他们的看祛是截然不同的,怎么可能两个人都对呢?’老道长对着第三个道士看了很长时间,他想了弦点点头,说道‘是的,你说的也很对。” 床上,尼古拉静静地躺着,发出轻微的鼾声。露西在一旁温柔地陪伴着他。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1 百科全书:经济 过去,经济学家一直认为一个健康的社会应是不断扩展的。增长率是用来衡量各种实体健康与否的标志:国家,企业,就业人入口总数。然而,人不可能低下头,将身体无限地伸向前方。在社会扩张超出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将我们压跨之前,就应咐磋止其继续扩张。经济的不断扩展并非长久之计,只有一种状态才是能够长久保持的,那就是各种力量的平衡状态。一个健康的社会,一个健康的民族,或是一个健康的劳动者应该既不会自我破坏。也不会破坏周围环境。我们的目标不应是征服,而是恰恰相反,应该融入自然,融入宇宙,我们唯一的口号是谐和。外部世界与内部世界以谐和的方式相互渗透,没有暴力,也没有自负。有一天,当人类社会在一种自然现象面前不再会有优越感,也不再会有恐惧感时,人类就找到了自己内部世界的稳定性。他们会找到平衡,他们不会再去探求未来,也不会再为自己定下遥不可及的目标。他们只是简单地生活在“现在”。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祝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2 管道里的伟大业绩 它们顺着一条四壁粗糙的的通道向上爬去。103号用它的大颚紧紧咬着蝴蝶茧,缓缓地向上前进。在这条无尽的狭长的通道上方,不时有亮光照下来。蟑螂们示意它要紧贴通道壁,并将触角向后收起。 他们的确十分熟悉手指的国度。就在亮光闪过之后,伴随着一阵可怕的稀哩哗啦之声,一大堆又重又难闻的东西在垂直的通道里笔直地向下落去。 “你把垃圾袋扔到通道里去了吗,亲爱的?” “是的。这已经是最后一只袋子了。你要记得去买新的大点的,这些垃圾袋实在装不下多少东西。” 昆虫们一边继续前进。一边担忧着不知还会不会有这样滚滚而下的垃圾山崩。 “你们带我去哪儿?” “去你要去的地方。” 它们爬过好几层楼面,终于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老蟑螂说。 “你们陪我去吗?”103号问, “不,蟑螂有一句谚语,叫‘各有各的问题’,你还是自己帮着自己应付吧,只有你自己才是你搭好的盟友。” 在那上面,老蟑螂指给它看垃圾管道的活门板与墙壁间的缝隙,通过那里,它可以直接从厨房的水槽里爬出来。 103号紧紧抱着茧子,开始它的行程。 “可我来这儿究竟是干吗的?”它问自己。它是那么害怕手指,现在居然还跑到它们的窝里散步来了! 但是,它自己的城市,它自己的世界离这边拭垂么遥远,它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前进,不断地前进。 103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走着。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标准的长方体几何形。它啃啮着小块面包屑,来到了厨房。 为了给自己打气。这位远征军里的最后幸存者唱起了一首贝洛岗的小曲: 交战的时刻来到了! 火迎向水, 天迎向地, 高迎向低, 小迎向大, 交战的时刻来到了! 单一迎向多重, 圆迎向三角, 黑暗迎向彩虹。 就在它哼唱着这单调的曲子时,一阵恐惧感又向它袭来。它的步子不觉颤抖起来。当火迎向水时,蒸汽会喷射而出;当天迎向地时,暴雨会淹没一切;当高迎向低时,就会感到晕眩……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3 联系中断 “我希望你无知的错误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蚂蚁之神”事件后,他们决定摧毁那台“罗塞塔之石”机器。尼古拉当然很后悔,可最好还是别再给他任何一丝机会。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果饥饿折磨得他实在无法忍受下去时,他还是会干出傻事来的。 杰森·布拉杰拆下了机器的机芯,所有的人都一脚一脚坚决地向上踏去,直到机芯散成一堆碎片为止。 “这下,同蚂蚁的联系是彻底中断了。”大家都这样想着。 在这个脆弱的世界里,表现得太强大是很危险的。埃德蒙·威尔斯说得非常正确,在时机未到之前,一丁点的小错都会给他们的地下文明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尼古拉直直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 “别担心,爸爸,它们肯定不会从我对它们说的话里明白什么重要的东西。” “希望如此,我的儿子,希望如此。” “手指就是我们的神明。”一只叛乱蚂蚁用强烈的费尔蒙“高喊”着,突然从墙壁里窜了出来。 一只兵蚁立刻将肚子翻到胸部下面朝它开火。 蚂蚁信徒倒下了!它最后的反应是把冒烟的身体摆成带有6个分又的十字形。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4 阴和阳 清晨,蕾蒂西娅和梅里埃斯慢悠悠地向着女记者的家里走去。好在,她的家不是很远,就像拉米尔夫妇和她过去的伯父那样,她也选择了居住在枫丹白露的森林边上。不过,她住的这块地方可比菲尼科斯街要可爱多了。这里有两边部是精品店的步行街,许许多多的绿化带以及一个迷你高尔夫球场,当然还有一个邮局。 一到客厅,他们立刻脱去了湿漉辘的衣服,然后就倒在了沙发上。 “你还是想睡觉吧?”梅里埃斯关切地问。 “不,我总算多多少步还睡了一会儿。” 至于他,只有浑身的酸痛才提醒了他自己已是一夜不曾合眼。他的眼睛一直在忙着跟蕾蒂西娅打转,他的精神是那么兴奋,准备着迎接新的冒险新的不解之谜,要是她能提议还有其他的恶龙要去打败那该多好! “来点蜂蜜吧?这种饮料可是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和蚂蚁……” “哦,再也别提这个词了!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听到蚂蚁了。” 她走了过来,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俩人碰了碰杯。 “为恐怖分子化学家的调查胜利结束干杯!永别了蚂蚁!” 梅里埃斯叹了口气:“我现在的状态是……我觉得自己睡不着觉,但又懒得工作。我们下一会儿棋怎么样?就像那时在丽滩饭店的房间里,和蚂蚁搏斗时那样?” “说好不说蚂蚁的!”蕾蒂西娅大笑。 “我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笑得这么多。”俩人都这么想着。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年轻的女士说道,“我们来下跳棋吧。这种游戏不吃对方的棋子,而是要利用对方的棋子来帮助自己前进得更快。” “考虑到我的智力已经开始退化,我希望这游戏不会太复杂。又要你来教我了。” 菁蒂西娅拿来一块六角形的大理石棋盘,那上面刻着一颗六角星。 她开始讲述游戏规则: “这六角星的每只角为一个棋营,里面摆满10颗玻璃棋子。每个棋营各有一种颜色。下棋者的目标是要将自己棋营里所有的玻璃棋子用最快的速度移到对面的棋营中去。棋子必须跳过己方或是对方的棋子前进,只要一个棋子后面有空格就可以跳过它。你想跳过多少个棋子都行,方向也没有限制,只要有能跳的空格就行。” “如果没有棋子可以跳呢?” “那就一格一格地走,向任何方向都可以,” “被跳过的棋子是不是算吃掉了?” “不,恰恰和传统的下棋方法相反,一个棋子也不吃,只要简单地利用空格的位置,找出一条能把自己的棋子尽快送到对方棋营的路就行了。” 他们开始下棋。 蕾蒂西娅很快就为自己铺好了一条路。各个棋子之间都有一个空格隔开。她的棋子一个接着个借助这条“高速公路”走到远得不能再远的地方为止。 梅里埃斯也采用了同样的办法。到第一盘快结束时,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棋子填到了女记者的棋营中,除了一颗。一颗落在后面被遗忘了的棋子。就在他下这颗棋子时间里,蕾蒂西娅所有落后的棋子都已经赶了上来。 “你赢了。”他承认道。 “对一个初学者来说,我必须承认你已经应付得相当不错了。现在,你应该知道,千万不能遗漏任何一个子。必须记着把所有的棋子尽快送到对面,是所有的,漏了一个也不行。” 他并没有在听她说话,面是凝视着棋盘,像是被催眠了似的。 “雅克。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开始担心起来。“不用说,经过了这样一夜……” “不是因为这个。我觉得我的身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你看看这棋盘,好好看看。” “我在看着,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呢!这就是谜底啊!”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找出所有的谜底了。” “不就是那个,”他加重语气,“不就是那个拉米尔夫人的最后一个谜语,你还记得吗:怎样用6根火柴搭出6个三角形?(她徒劳地审视着这个六角形。)再看看,只要把6根火柴搭成六角形的形状就行了。就像这个棋盘一样,里面有两个三角形相互贯穿。” 蕾蒂西娅更为仔细地观察着棋盘。 “这颗星叫‘大卫之盾’,(译者注:大卫之盾,犹太人的标记,象征上帝的保佑。)”她说,“它象征着对小宇宙的认识,而后者又是和对大宇宙的认识相统的,这是无穷大与无穷小的结合。” “这个概念我很欣赏。”他边说边将脸靠近了她的脸庞,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脸颊挨着脸颊,凝视着棋盘。 “我们也可以将它称为天与地的结合。”他提出,“在这个理想化的几何图形里,一切都是互补,互渗,互相结合。两个图形相互贯穿,但仍然保留了原来的特征。这也是高与低的混合。” 俩人开始了一场比喻角逐: “阴和阳。” “光明与黑暗。” “善与恶。” “冷与热。” 蕾蒂西娅皱起眉头寻找其他的对比关系。 “可以说是睿智和疯狂吗?” “是感性和理性。” “精神与物质。” “主动和被动。” “这颗星,”梅里埃斯总结道,“就像你那盘跳棋,每个人都必须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最终还是要接受另一方。” “这就是谜面关键句的来源:须用他人之思维方式来思维,”蕾蒂西娅道,“不过,我还有一些其他的结合观念想提出来。你认为‘智慧与美貌的结合’如何?” “那你呢,你认为阳性与……阴性的结合怎么样?” 他那胡茬密布的脸颊离蕾蒂西娅滑嫩的脸庞更近了!他的手指大胆地插进了她那丝般的长发。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5 —个超自然的世界 103号从水糟上下来,沿着吸尘器的边缘艰难地迈着步子,然后又来到了走廊,攀上一只椅子,再爬到墙上,消失在一幅画像之后。然后又重新钻出来,下地,最后来到一只抽水马桶的边沿上。 那底下有一片小小的湖泊,不过它可不想下去,所以就又爬到了浴室里,嗅着没上盖的牙膏散发出的薄荷清香,还有须后水甜甜的香气。接着,它又到了一块马塞洗衣皂蹦跳了几下,然后再爬到一瓶鸡蛋香波的瓶口上溜起冰来。它的动作非常精确,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免掉进瓶子里淹死。 103号看到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这个窝里连个手指的影子也没有。 它又动身上路了。 它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它对自己说,它是代表了这次远征的最终,也是最简化的结果,所有的一切最后都简化成了它一个。而它还要选择:是赞同还是反对手指? 它,103号,能将所有的手指一网打尽吗? 一定可以,不过,这并不容易。 所有的战士都被迫远征3000米,但却只杀掉了这些庞然大物之中的一个。 它越想就越认为自己应当放弃只身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手指的想法。 它求到一只鱼缸前,贴在玻璃上,久久地看着这些来来回回的怪鸟。它们色彩斑斓,看起来懒洋洋的,全身呈现出一片荧光。 103号从房门下爬了出去,顺着楼梯来到了上面一层楼。 它又走进一套公寓,继续它的调查研究:浴室,厨房,客厅。它甚至还掉进了录音机的磁带盒里,参观了一番各种电子部件,再爬出来,潜入一个房间里,没有人。它的视野里看不到任何一只手指。 它又来到了垃圾通道里,再上一层。厨房,浴室,客厅,还是没有人。它停下了脚步,分泌出一点费尔蒙来,在那上面记下它对手指习性的观察结果。 费尔蒙:动物学 主题:手指 作者:103683号 时间:100000667年 所有手指的窝看起来都很相似。它们都是用无法打洞的岩石筑成的洞穴。洞穴的外形都是立方体,且一一相叠。洞穴的内部一般都非常温暖,顶部白色,地上则为染色的草坪所覆盖。手指们很少住在里面。 它从阳台上爬出去,依靠脚爪上的粘性吸盘沿楼房的外墙向上攀登,来到了另一套大同小异的公寓里。它爬进客厅,这次,手指终于露面了。它继续朝前爬去,手指们在后面追赶,想要把它打死。103号勉勉强强逃了出去,嘴里依然紧紧咬着那个茧子。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6 百科全书:确定方向 人类大多数的丰功伟绩都是自东向西逐步创造的。一直以来,人类都跟随着太阳的足迹,不停地询问自己这颗火球究竟在何处陨落。奥德修斯,克里斯托夫·哥伦布,阿提拉(译者注;阿提拉[AttiIa?-453]匈奴王,进攻罗马帝国并成为最伟大的统治者之一)……他们都相信只有在西方才能找到答案。西行,就是为了探寻未来。 然而,既然有人自问他们将何去何从,当然也会有人自问他们是从何而来。东行,就是为了探知太阳的源地,也是为了找寻他自己的根基。马可·波罗,拿破仑,比布罗·勒·霍比(托尔金tolkien的《行套首领》的主角之一)都是属于东方的人物。他们相信,如果有什么东西值得去发现,那一定是在那边,那遥远的后边,一切开始的地方,包括每一个日子。 在冒险家们的符号体系中,还有两个方向,它们的意义是这样的:向北而行,意味着寻求挫折来衡量自己的力量;向南而行,则是为了追求休憩与安宁。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7 游荡 103号背负着它的小包,在这个超自然的手指的世界里游荡了很长时间。它已参观了许多手指窝,有些空无一人,有些则住着手指,但它们都追赶它,一心想弄死它。 它也曾有过片刻想要放弃自己的墨丘利使命(译者注:墨丘利即希腊神话里的赫尔墨斯,众神的使者,墨丘利是罗马人对赫尔墨斯的称呼),可不管怎么说,经过迢迢千里的长途跋涉,历经了千辛万苦,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到这时才放弃,未免太可惜了。它必须我到善良的手指,能友好地对待蚂蚁的手指。 103号已经参观了近一百多套的房间,要找吃的太容易了!到处都有。可呆在这些有棱有角的空间里,它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星球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几何体,它们都用超自然的颜色装扮起来:刺眼的白色,晦涩的栗色,电火花的蓝色,鲜亮的橘红色和带着黄的绿色。 真是个令人迷惑的世界啊! 这里几乎没有绿树,没有灌木,没有沙土,也没有小草,有的只是光滑而冰冷的物体。 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也没有,只有几只一见它就吓得直逃的螨虫,它们像是很惧怕这个从森林里来的野孩子。 103号时而消失在一只拖把里,时而挣扎在面粉盒里,时而又跑到抽屉里作一番探险,那里面装的都是些令它惊奇的东西。 用视觉和嗅觉在这里什么也探测不到,有的尽是些呆板的形状,飘扬的灰尘,或是空空如也,或是住满了魔鬼的手指窝。 无论是什么,都必须找出它的中心来。贝洛·姬·姬妮总是如此强调。可是,在这么多层层互叠,——紧挨的手指窝里,如何才能找出它们的中心来呢? 更何况它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一个,它的姐妹们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啊! 它犯起了思乡病。它好想念贝洛岗那金字塔形的家,好想念姐妹们(译者注:工蚁和兵蚁均为无生殖力雌蚁)的生活,好想念那交换食物时柔柔的暖意,也好想念植物们需要播种时散发的诱人香气,还有那些富有安全感的树荫,它是多么想念这所有的一切啊!那晴天下蕴藏着多少热量的岩石,还有那躲藏在草丛间的一条条费尔蒙小道。 现在,它就像当初远征时那样,前进,前进,不断的前进。它的约翰斯顿器官受到了这里又多又杂,且希奇古怪的波段的干扰:有电波,无线电波,光波,磁波。世界外的世界里充斥的是一大堆混乱虚假的信息。 它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随心所欲地顺着管道,电话线或是晾衣绳从一幢楼房爬到另一幢楼房。 什么都没有,一点欢迎的迹象都没有,手指们并没有注意到它。 103号困惑了。 它不禁懈怠了下来,跟自己说“有什么好的”。“这是干吗来着”。忽然,它分辨出了一种奇特的费尔蒙来,那是森林里的褐蚁特有的芳香。它兴高采烈地向这奇迹般出现的气味飞奔而去。越跑过去,它就越确信自己对这股气味的判断:那是日乌利岗城,就在它们出发前不久被手指整个端走的蚁城。 芬芳的气息如一块磁石紧紧吸引着它。 不错,日乌利岗城就在那儿,完好无损。里面的居民也一样安然无恙。它要和姐妹们说话,它要抚摸它们,可是在它和它们之间却竖了一块坚硬而透明的隔板,阻断了所有接触的可能。原来蚁城是被封闭在个立方体里。它爬到顶上,那儿有不少小洞,小得连它想擦一擦它们的触角都办不到。不过,用这些小洞来传递信息已是足够了。 日乌利岗的居民对它说了它们被带到这个人造蚁穴的经过。自从它们被迫在此处住下后,有5只手指一直在研究它们。不,这些手指一点都不带攻击性,从不伤害它们。可是有一次,发生了一件意外,有另外一些它们不熟悉的手指又将它们掳走了!并且粗暴地摇晃城市,许多居民为此丢了性命。 但自从它们再度被带到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碰上这样的事情。那5只可爱的手指给它们吃的,照顾它们,保护它们。 103号欣喜若狂。它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寻觅已久。可以和它对话的手指了? 被监禁在人造蚁穴中的蚂蚁用动作和气味指点它如何才能找到这些“好”的手指。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8 芳香 大家共同围成一个圈,奥古斯妲·威尔斯也在其中。所有的人都发出OM这个音,构筑起一个共同的精神空间。大家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在那里相聚。 那上方,在那距他们的头顶1米,距天花板50厘来的非现实悬浮状态下,人不会再感到饥饿,不会再感到寒冷,也不会再感到恐惧。他会忘了自己,在那儿他只是一团悬浮着的会思想的水蒸气。 可是,奥古斯妲·威尔斯却急急地从精神空间中出来,又回到了自己的血肉之躯里。她的注意力不够集中,有一个想法占据了她的思想,干扰着她。于是,她留了下来,与地面上的她,还有她的精神呆在一起。是尼古拉的那件事令她深思。 她想到,人类世界对蚂蚁世界而言,一定具有强大的震撼力。蚂蚁们永远不可能弄明白汽车、煮咖啡机,或是车票打印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远远超乎它们的想象。那么,蚂蚁世界与无法理解的人类世界的差距是否也正是人类世界与更高级的空间(神界)的差距呢? 也许在这个更高级的时空中也有一个尼古拉。当人们在嘀咕上帝为何如此安排时,这其实不过是一个小顽童闲得元聊而玩的小把戏! 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告诉他吃点心的时候到了!别再和人类玩下去了? 奥古斯妲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但同时,她又为此而激动起来。 如果蚂蚁们无法想象一只车票打印机,那么生活在更高级时空中的神灵又会拥有怎样的机器,创造出怎样独特的概念呢? 这只是些无凭无据的空想。她又重新集中起精神,回到了那个软绵绵的,属于大家的精神空间中。 奥秘5:蚂蚁的主人-179 接近目标 这里充斥者声响,气味和热量。这儿一定有活的手指,这是再明显不过的。 103号向那块发出声响。并且摇晃不停的地方走去。它小心翼翼地在厚实的红地毯上迈着步子,以免陷入一丛丛的红色绒毛中迷失方向。它前进的道路上撒满了柔软的障碍物,那是许许多多用花边装饰的织物,它们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最后的远征战士先是爬上了雅克·梅里埃斯的外套,然后是他的长裤,接着又来到了一件黑色的真丝女装上举步维艰地继续行程。然后,它又在警长的衬衫上向前行进,再到稍远处翻越了两座高山,那是蕾蒂西娅的内衣。就这样,103号向着那片喧闹的地方爬了过去。 一角针织床罩出现在它的面前。103号向那上面攀去。越往上,就摇晃地越厉害。手指的香气,手指的热气和手指的声息一阵阵传了过来。它们就在上面,一定是的。终于,它将要找到它们了。它剥开了蝴蝶茧,从里面取出它的宝贝来。墨丘利使命即将完成了。它爬到了床上。 管它呢! 蕾蒂西娅闭上了她那淡紫色的眼睛,感受着伴侣体内的阳刚之气与自己的阴柔之气融汇在一起。他们的身躯联成一体,共同摇摆着。当她再度睁开跟睛时,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差不多就在正对着她的鼻子的地方居然有一只蚂蚁,而且它的两颚之间还咬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片! 眼前的景象分散了蕾蒂西娅的注意力。她停止了动作,推开对方,挣脱开去。 雅克·梅里埃斯被突如其来的中断弄懵了。 “怎么啦?” “床上有只蚂蚁!” “一定是从你的饲养缸里逃出来的。今天白天我们已经受够了蚂蚁,快把它赶走,我们好继续!” “不,等一下,跟其他的蚂蚁不一样,这只蚂蚁有点特别。” “是阿尔蒂尔·拉米尔的机器蚂蚁吗?” “不,是只真的蚂蚁。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它的嘴里有一张叠起来的小纸片,看起来像是准备交给我们。” 警长不满地咕哝着,但还是同意来核实一下蕾蒂西娅所说的情况。他的确是看到了一只叼着一小片折纸的蚂蚁。 103号辨认出眼前是一条填满了手指的巨舟。 通常,手指类动物总是表现为两队各5个手指。可这应该是个更高级的动物,它比般的手指厚,不是分为两队,而是分为4队,每队各5个手指,也就是说共有20个手指从一个粉红色的根部伸出,相互嬉闹着。 103号向前爬着。它用大颚咬着信,向前伸出,尽量不让这些怪东西在它体内激起的本能的恐惧感吞噬自己。 它又想起了森林里与手指的那一战,心里不禁生出了撒腿就逃的念头。可是,它就快达到目的了!如果这时不迎头而上,那满不是太傻了。 “去啊。想办甚弄清楚它嘴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雅克·梅里埃斯将手慢慢伸向蚂蚁,嘴里喃喃地说道:“你真那么肯定它不会咬我或是向我喷射酸液吗?”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还害怕一只小小的蚂蚁吧?”蕾蒂西娅在他的耳边轻言细语。 手指靠得越来越近,恐惧感已攫住了103号。它又想起了小时侯在贝洛岗上过的课,而对你的天敌时,必须忘记它是最强大的,你要去想别的事情,要保持冷静。这只动物就在等待你逃跑的那一刹那,因为它的动作恰恰是用来对付逃跑时的你的。如果你在那儿,就在它的对面,沉着,镇定,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它反倒会疑惑起来,不敢攻击。 那5只手指从容不迫地向它靠近。 它们看起来一点疑惑的样子也没有。 “千万,别吓着它,等等,慢一点,不然它会逃掉的。” “我敢肯定它呆着不动是准备等我靠近时张嘴咬我。” 他仍保持着缓慢而均匀的速度将手缓缓地滑过去。 向它靠上来的手指看上去很轻柔,一点敌意也没有。不可相信,这一定是个圈套。可103号还是要求自己不要逃。 “别怕,别怕,别怕。上。”它对自己说,“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要找它们,现在它们就在这儿,我却反而只剩下一个想法:拔腿开溜。勇敢点,103号,你已经和它们交战过了!而且你也没有死在它们的手里。” 然而,要看着比自己高10倍,大10倍的粉红色球体靠上前来,还要自己无论如何都别动弹,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慢点,慢点,着你,都吓着它了:它的触角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别打断我,它已经开始习惯我的手指慢便地移近它了。动物对缓慢而且又有规律的现象是不会害怕的。来,来,来。” 这是一种本能。就在手指离它还有20步远的地方时,它准备张开大颚,随时进攻。可是,它的两颚之间还有一张折起的纸片,嘴被封上了!再也不能咬了。它只得将触角向前投射而出。 它的脑袋里有一阵冲动,3只大脑相互说起话来,都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103号。 “快逃!” “别慌,我们不远千里而来,满能无功而返。” “我们会被碾碎的。” “不管怎么样,手指已经离得那么近,想逃也来不及了。” “你快住手,它被你吓死了。”蕾蒂西娅命令道。 手停下了。蚂蚁朝后连退3步,又站住不动了。 “你看,我的手停下来时,它才是最害怕的。” 103号还以为能有一会儿喘息的机会,不料,片刻间,手指又靠了上来。如果它继续无动于衷,几秒钟后手指就会碰到它的。它们的轻轻一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它早已见识过了。103号想起了而对陌生者能够采取的两种态度:要么行动,要么挨打。既然它不愿挨打,那么就行动吧! 太棒了!蚂蚁竟爬上了他的手。雅克·梅里埃斯开心极了。可这只蚂蚁还是在不停地向前冲,它在他身上飞跑,将他的手臂当作跳板,高高地跃起,跳上了蕾蒂西娅的肩膀。 103号迈着谨慎的步子朝前爬着。这只手指比前一个好闻多了。它要利用这段时间来好好分析自己的所见、所感。如果能幸免于难,这段经历对它的那滴动物学主题的费尔蒙会有很大的帮助。在手指身上的感觉是非常奇特的,那平坦的表面上呈现出浅浅的粉红色,上面分布着道道小槽。每隔一定的距酪就会有一些小井,里面的汗水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103号在蕾蒂西娅雪白、浑圆的肩头走了几步。她没有动,惟恐自己稍有动作就会把蚂蚁压死。 这只小虫子正沿着她的颈部向上爬,那里滑美如缎的肌肤深合它的心意。它来到了唇边,将自己的6条小腿完完全全靠在了这两块深红色的小靠垫上。然后。它又钻进了蕾蒂西娅的右鼻孔里,在这座洞穴里迷了好一会儿路。蕾蒂西娅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从昼嚏。 从鼻孔出来后,它又俯身探向她的左眼睛。那儿湿湿的,而且还会动。它看到在一片象牙色的海洋中有一座淡紫色的小岛。由于担心自己的细腿会被粘住,它就没有下去冒险。恰在此时,一片末端带着把黑刷子的薄膜盖上了眼珠。看来它的决定是对的。 103号又到了颈部顺原路而下,滑到了她的双乳之问。哎呀,这里有一些棕色的斑点,害得它被绊了好几下。在乳峰那细腻肌理的吸引下,103号向其中的一只冲了上去,它的顶端是另一种粉红色。蚂蚁就在那高高的地分停了下来,它要记一点东西。它知道自己是在一只手指的身上,是这只手指允许它参观的。日乌利岗的蚂蚁们说的没错,这些手指一点也不粗暴。站在乳尖上,另一只乳峰核到谷处的小腹都能一览元余。 它爬了下来,欣赏着这片洁净、温暖而柔软的平面。 “别动,它正朝你的肚脐爬去。” “我很乐意,不过有点痒痒。” 103号掉进了肚脐眼里,又爬出来,再来到修长的大腿上拔脚飞奔,然后攀上膝盖,再顺脚踝而下,爬上了脚跟。 这里它可以看到5只又肥又短的手指,它们的末端都被染成了红色。接着它又回到了腿上,沿着小腿肚疾速冲刺。那里光滑、白嫩的肌肤让它不停地打滑。就在这片暖暖的,带着细腻纹理的粉红色荒漠里,103号再向前飞跑。它越过了膝盖,向着大腿根部爬去。 奥秘5:蚂蚁的主人-180 百科全书:6 在建筑上,6是个好教字,因为6意味着创造。 上帝在6天里创造了世界,第7天,他休息了。据克雷芒的理论(译者注:亚历山大的圣·克雷芒,2到3世纪最主要的基督教护教士,讲希腊哲学与基督教信仰中的犹太传统相结合,为其后3个世纪基督教教又的发展莫定基础。),宇宙是依据6个不同的方向而创造的。东南西北4个基本方向加天顶(最高点)和天底(相对观察者而言的最低点)。 在印度,六角星被称作央特拉(Yantra),是性交的象征,意味着约尼(Yoni)(译者注:印度教中女性生殖器之像)和林伽(Lingam)(译者注:印度教中男性生殖器之像)的相互结合。而希伯莱人则认为大卫之盾是所罗门的王玺,是宇宙万物的总和。一角指上的三角形代表史。一角指下的三角形则代表水。 在炼金术里,六角星的每个角部对应着一种金属和一颗行星。最高的一角是月亮——银,从左往右依次为金星——铜,水星——汞,土星——铅,木星——锡和火星——铁。6种金属和6颗行星的巧妙结合指向六角星的中心,太阳———金。 在绘画上,六角星用来展现所有可能的色彩组合。当各种色调全部组合在一起时。便会在六角星的中央放出白光。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