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战》 第一章 连环杀手 当美国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部门特别调查官、在国际犯罪学威名显赫的马奇曼博士赶到凶案现场时,正有两名警员因不堪眼前残暴景象的刺激而不适呕吐,要给人扶着离开。 马奇曼博士身材高大,神色严峻,年纪在四十五、六间,衣着非常讲究,剪裁得体的丝绒西装外披了一件深蓝式的风衣,容貌俊伟,若能多点笑容,将会是个很吸引异性的男人。 他高广的额头,凸起的眉棱骨和粗浓的眉毛,精明稳定的眼神,令人只看一眼就感到他有绝对属于他个人风格的办事方式和构思,不会因其他人而轻易动摇改变。 对美国各地警方的凶杀组探员来说,马奇曼等如半个神仙,而亦只有最棘手的案件,才会劳动他的大驾。 在这幢位于郊区的两层花园平房外,仍下着大雪,一切洁净纯美,与屋内的凌乱和血迹斑斑、令人发指的暴行,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 现场戴上口罩的指挥官古森警官见马奇曼来到,如获救星般把他迎入平房里那四十多平方米接连开放式厨房的楼下大厅后,道:“户主叫芬尼·撒逊,女性,三十二岁,是位颇有名气的时装摄影师,与女友斯玲·提克住在这里,据说她们是同性恋人。” 马奇曼像没有听到他说话般,小心翼翼来到第一个受害者尸体之前,凝神注视。 从大门一直到这通往楼上的旋梯间有着明显的挣扎迹象,这可从地上的血路和翻侧的家具看出来。 有经验的人均可推断凶手是尾随受害者入屋,而且是一入门便开始以尖锐的利器向受害者施以泯灭人性的无情攻击。 倒在旋梯旁的女死者的上衣、胸罩及内裤都被褪了下来,浑身是惊心动魄的刀伤,致命的一刀从胸口削至肚脐,致肝肠外露。 尸体血肉模糊地仰躺地上。 四肢大宇形地伸展开来,四周是令人不忍卒睹的被乱砍后碎溅的内脏,口内还塞了一大截肠子。 马奇曼木无表情地注视着,沉声道:“心脏哪里去了?” 古森警官勉强忍下想呕吐的冲动,摇了摇头,掏出口罩递给马奇曼,后者亦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厨房那边,走了过去,先查看了雪柜,然后低头细审放在洗手盘一只锡铁造的高身保温杯,徐徐戴上透明薄胶手套后,拿起来嗅嗅,破口骂道:“这畜生竟以人血混和了鲜奶喝呢。” 古森再忍不住,俯头干呕起来,幸好只呕出几口酸水,没有显露情有可原的过分出丑。 另一调查员桑斯情况比他好些,在旁道:“没有任何明显的动机,受害者的钱财饰物似都未被翻动过,该不会谋财害命的案子。” 马奇曼冷然道:“怎样发现的?” 古森精神回复过来,答道:“是位经过的路人,看到了门外被枪打死的狗尸报案的。事发时间应在芬尼黄昏回家的时候,到现在有三个小时了。幸好知道博士到了这里来讲学,不然我们都给吓坏了。” 桑斯低声道:“另一个受害者在楼上,她该是闻声想由楼上走下来察看,与凶手相遇,给挟持了到房间去,唉!根本无法认出她的模样,整个人给这饮血狂魔肢解剜碎了。” 一会后,在桑斯和古森两人陪同下,马奇曼来到散布残骸和血肉纤维的卧房里,首先吸引马奇曼博士注意的,不是床上地上狼藉可怕的景象,而是以鲜血在墙上写出来的歪歪斜斜的字体。 那是“制止我!”三个大字。 马奇曼打心底冒出了寒意来。 凌渡宇穿上褪了色的牛仔裤、高领毛衣,长皮衣搭在高背椅挨背处,脚蹬波鞋,呷了两口矿泉水,趣味盎然地旁观酒吧内闹哄哄的男女,对他们来说,生活似乎在午夜时分才正式开始。 调酒的女酒保对他大感兴趣,不时逗他有一句没一句他说话。 幸好金统终于来了,在柜台前坐下,要了杯生啤后,向他抱歉道:“对不起!刚想出门,收到了一位老朋友的电话,嘿!真恐怖。” 女酒保招呼一声,玉手轻挥,一个载满了生啤的巨型酒杯滑了过来。 金统一把接着,笑道:“小甜心!有没有勾引我这朋友呢?” 女酒保娇笑道:“他嘛!是最好看的中国人,不过看来是很难上手的。” 又飞给凌渡宇一个媚眼。 凌渡宇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看得女酒保呆了起来,金统拍拍凌渡宇的宽肩,凑过去低声道:“还记得积克那自第二个空间的连环杀手吗?今趟这个比他还要凶残。使我来迟了的人叫马奇曼,以前是我在军方的同胞。是个很了得的犯罪学专家,已是著书立说的大师级数。他对积克的案子很感兴趣(事见拙作《兽性同归》),很想找你谈谈。但你也晓得你自己啦!想见你要比见美国总统还难。” 凌渡宇笑道:“不要那么夸大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金统道:“现在还不清楚,可能牵涉到奸尸、肢解和吃人饮血。总之老马说比他能说出来的更槽。现在这是高度秘密,由于怕引起市民大众的恐慌,甚至惹来一些变态家伙的争相模仿,其中很多详情都要对外三缄其口。事情发生在新泽西郊区当地的警方给吓呆了,到现在仍末弄出新闻稿来,老马说看看能否待赶来见我们。” 凌渡宇皱眉道:“同样或类似的案件这附近发生过没有?” 金统道:“在那附近仍是第一趟。刚好老马到联合国举办的犯罪学研讨会演讲他最拿手的‘行为心理学’,才给人拉夫般扯了去帮手。若他今晚来不了,你看看有没有空去见他,他对你早就很有兴趣。唉!事实上对你有兴趣的人也大多了。楚媛前天才四处找你,不过现在她该到开罗去了。” 凌渡宇愕然道:“她到开罗去干吗?” 金统灌了一口酒,两眼上翻道:“天才晓得?自她嫁了人后,我可能有点为你感到不忿,跟她疏远多了,除非她主动告诉我,否则我就不会过问她的事。嘿!听沈翎说你最近风流快活得很呢!” 凌渡宇想起了艾莎妮芙(详见拙作),心中一痛,苦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呢?楚媛已是别人的娇妻,小弟只能借逢场作戏使时间易过一点。现在我最怕的就是工作,只希望能懒懒散散地过些轻松日子。” 金统晒道:“我看你是天生的辛苦命,幸好这是一轮行藏隐秘,否则那个失败了两次的女刺客不来找你才怪。还有就是俄罗斯的新黑手党,由于你使他们大失面子已对你下了暗杀令,誓要不择手段置你于死地。” 凌渡宇轻松地笑道:“有本事便来吧!枭风那方面的情况怎样了?” 金统道:“枭风是否会被定罪尚有待审讯。但他的罪恶王国确有一夜间崩溃下来。据说现在掌权的是那日本电脑犯罪专家野雄飞,但势力已大不如前。” 凌渡宇举起矿泉水道:“来!我们饮一杯,不再谈公事!” 金统和他碰了杯后,一饮而尽。女酒保这时提着电话过来向金统道:“大侦探!你的电话。” 金统接过电话时,女酒保凑到凌渡宇耳旁道:“我今晚三时下班!” 凌渡宇耸肩叹道:“我答应了太太二时半前返家去!” 女酒保露出失望神色,狠狠白了他一眼,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金统此时按着电话,问他道:“老马想约你明天在联合国吃早餐,你有空吗?我会陪你去的。” 凌渡宇不能不给金统面子,无奈地答应了。 二人双双踏出酒吧后,他们的交谈声和由扩音器播出的爵士乐声立被街上嘈杂的汽车飞驰声、竟相狂按的喇叭声所替代。 这些车辆占了大半都是的士。 大雪刚停止了。 金统搭着凌渡宇肩头往对街走过去,并凑到他耳旁道:“老马本想今晚来酒吧找我们的,你猜为何来不了?” 凌渡宇笑道:“不要再卖关了,说吧!” 金统叹道:“因为他们又在七里外的地方发现了另一宗如出一辙的凶杀案,死了四个人,其中两名分别是七岁和五岁的小孩。” 凌渡宇剧震止步,失声道:“什么?” 金统硬拉着他继续前行道:“我不愿重复了,甚至不想再说和再想。今晚到我家去好吗?至少可向我太太证明我是陪老朋友而非去了搞女人。” 凌渡宇苦笑道:“你这混蛋,为何不等明早再告诉我,若累我睡不好,定要和你算账。你自己滚回家吧!若我今晚不去兰芝处报到,而罪魁祸首就是你的话,说不定她会买凶杀你,别忘了她是如何富有的!” 金统一把推开他,笑骂道:“去你妈的,难道我希罕你吗?哈!其实我是想搞鸡,我太太出差到了你伟大的祖国去,要跟中国搞贸易嘛!” 凌渡宇哑然失笑,走去寻找自己的车子时,金统在后面高叫道:“别忘了明早的约会!” 翌晨。 联合国的职员餐厅里,马奇曼客气但又以保持某种距离的态度与凌渡宇寒暄握手。 取了早餐坐到卡座后,金统向马奇曼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马奇曼满布血丝的眼闭了一下,才睁开道:“这是自昨天以来,我第一趟有意识地闭目养神。” 金统一时打在旁边凌渡宇的胁下,另有深意地问:“你可睡得好吗?” 凌渡宇不理他,逞自向马奇曼道:“有什么头绪?” 马奇曼有点自负地道:“对于这类凶杀案,我曾下过很多工夫,也曾侦破多宗类似的案件,事后又对这些人作过访问和心理分析。” 金统晒道:“不要吹嘘了,我早向小凌介绍过你的不世功业,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吧。” 马奇曼有点尴尬地道:“嘿!这几天惯了演讲,不自觉就这么说了。总的来说,这种凶手可大致分作两类:第一类凶手犯案有特定的方式和逻辑,很容易使调查者发现某一固定的模式;另一类显然是毫无逻辑和理性可言,只是基于某种一时的冲动,便于下令人发指的残暴行为。” 马奇曼顿了顿续道:“我审视过凶案现场后,几乎可以肯定今趟犯案的人是属于后者,既没有模式,甚至没有刻意清除一些会暴露自己身份的线索,这种人通常患有严重的精神病,根据过往的凶案,最可能患的是偏执狂的妄想症。” 金统皱眉道:“可否解释一下这种精神病况?” 马奇曼肃容正言道:“患上这种病的,对社会和所有人会生出强烈的仇恨,认为每个人都在针对他,同时会在狂想中把自己塑造成某一形象,例如吸血鬼,认为只有吃人肉饮人血才可长生不死等诸如此类。” 凌渡宇对这方面亦很在行,点头道:“若是如此,博士将很容易把凶手找出来了。” 马奇曼道:“理论上是这样。通常患上这种病的,都有个非常不愉快的童年,潜伏期是八至十年,才会展开这种无意识的杀戮行为。这种精神病第一次发作大都在二十岁的前后,倘再加以十年的孕育期,则凶手第一次作案时大多发介于二十至三十岁之间,而案发现场大抵离他住处不远。如今证诸凶案现场附近以前没有类似的案子,所以两宗凶杀案的凶手均应是首次犯案,以此推论,此人年龄该不会超过三十岁,若超过这年岁,他应已犯下一连串凶杀案了。” 凌渡宇皱眉道:“通常凶手犯案后,便该得到满足,就从未听过会立即在只隔了几里的地方再作案的。” 马奇曼摇头道:“这情况我却并非首次遇上,三年前我到澳洲出席类似今天的精神病研讨会,便碰上在同一个晚上发生了三起杀害三组露营人士的凶案。当时我也有协助调查,两个星期内找到凶手了,可惜后来他不明不白地在拘留所内死掉了,是窒息致死。” 凌渡宇和金统对望一眼,都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金统嘘出一口寒气道:“这种凶杀案似乎是追着你们的精神病研讨会发生的样子,那澳洲的凶手是什么人?” 马奇曼道:“是个二十六岁的白人,大学一年级就因性侵犯给逐了出校,靠救济金生活,间中做些散工,是第一次行凶杀人。” 凌渡宇道:“博士现在对这在昨晚犯下暴行的凶手有什么追查线索呢?” 马奇曼想也不想,随口念道:“白人,男性,介于二十五至二十九之间,清癯瘦削,生活懒散,个性孤僻,独居,住处就在案发现场附近。” 金统愕然道:“怎么你像可以看到他般来描述他的样子呢?” 马奇曼首次露出一丝得意笑容,淡淡道:“这就是研究加上经验的成果。我曾经检视过很多同类型的案件。首先,性犯罪的案件下毒手对象均是异性,且属同种族相残居多,由于两处被害者所居住的地区均为白人社区,所以断定凶手是白种男人;年龄的原因刚才说了。至于体型则是依据研究所得,身材清瘦或身体衰弱的人最易产生精神分裂的症状,而患此病者都不喜欢与同性或异性交往,故此多是离群独处,又因与人合不来而失业,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单独留在家里。” 凌渡宇和金统大感佩服,马奇曼能在犯罪学得享盛名,确非幸至。 就在此时,餐厅倏地声浪减半,大部分人的眼光都移往入口处。 凌渡宇和金统亦自然而然别过头去,一看下亦看呆了眼睛。 进来的是位非常出色的美女,或者要用绝世尤物形容。 她的打扮很男性化,灰白间条纹的襟西装褛,长裤裹着修长得可作模特儿的美腿,金发白肌,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步子很大,柔软的秀发随步飘扬,一对蓝色的大眼睛流光溢彩,使人感到她除了有美丽的外表,还是位博学多才的女性。 她的美丽高贵典雅,使人想起古希腊的爱神。 凌渡宇深吸了一口气,如此美女,确是世所罕见,即管像艾莎妮芙、卓楚媛或凤丝雅那些超级美女,亦只能和她平分春色。 至少有三桌的男女举手向她打招呼。 美女冷漠地点头,眼光最后落到马奇曼身上俏目闪亮了,笔直地朝他们走去,先前与她打招呼的人,无不露出失望和些许妒忌的神情。 马奇曼站了起来。 凌、金两人当然亦有礼貌地随他起立迎迓。 马奇曼露出难得的笑容,道:“姬翠博士,你好!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金统,是国际刑警在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姬翠客气地和金统握手,容色平静,隐隐透出冰冷的味道。 到介绍凌渡宇时,她秀目掠过奇异和令人难明的神色,却是一闪即逝,除凌渡宇外,其他两人都没有留意到。 马奇曼让她坐到靠窗他另一边的位子去,当三人重新坐下后,金统笑道:“早听过姬翠博士的大名,还看过博士那本震惊精神学界的《罪犯人格剖析》的大作,确是非常精彩。” 马奇曼向神情古怪的凌渡宇解释道:“姬翠博士是心理精神学和遗传因子学的权威,二十二岁便有了两个博士学位,是公认的才女。今天有一场演讲是她和我主持的。” 凌渡宇深深望进她美得像两汛深梦的眸子去,心中涌起某种熟悉但却不明所以的感觉,又偏是没法找到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的解释。 姬翠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眼神,向马奇曼淡淡道:“迪臣!昨晚发生那两宗连环凶杀案,是否由你作顾问?” 迪臣是马奇曼的名宇,全名是迪臣·马奇曼。 金统这时在桌下向凌渡宇的大腿侧用指头敲出摩氏密码道:“如此美女,世所罕见,冷艳惊人,有没有兴趣?” 马奇曼博士显然对这美女颇具好感,这也是人情之常,盯着她苦笑耸肩道:“你认为他们肯放过我吗?” 金统叹道:“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疯子。” 姬翠冷然望向金统,平静地道:“每个人均可被视为一个不同程度的疯子,哪一个人的心中没有可被归类视作疯狂的情绪和想法?问题是所谓正常的人能把那些有害无益的行为用理智去克服。试问谁不曾有过要伤害或杀死某个被他切齿痛恨的人的冲动,只是没有付诸行动吧!我有位在博物馆的朋友,他每趟捧起价值连城的古物时,都生出把它砸个粉碎的冲动,只是从来没有真的这样做而已。” 金统一呆道:“你对人有这么灰色的看法吗?” 姬翠不以为然,淡淡道:“唤我作莎朗吧!这并非悲乐观的问题,而是事实。” 凌渡宇一直在留意她,这冷艳无伦的美女无论举手投足,均予人优雅但却冷冰冰的味道,似乎对世事善恶好坏全不关心,一副就是如此的态度。 即使人感到若能教她动心,会很有成就感,但又暗觉心寒;不过这亦构成了她独特的气质,以奇异的方式和与众不同的禀赋吸引着人。 马奇曼显然是曾和姬翠在这看法上有过争论的,微笑道:“或者因我相信有造物主的存在,所以很难接受这种看法。” 说完转向凌渡宇道:“你们中国不是有‘性善’的说法吗?这比较合乎我的看法。事实上所有‘连环杀手,’都有个非常不愉快的童年,人并不会天生出来就去杀人的。” 莎朗·姬翠淡淡道:“博士听过一种叫寄生蜂的飞虫吗?它们会在其他昆虫体内产卵,等卵孵成幼虫后,便把宿主治活吃掉。蜂母还会在产卵时很小心地把刺螫入猎物的中央神经系统中,好让宿主在不至于死亡的情况下,麻痹瘫痪,使肌体可以保持鲜活,而受害者更能充分意识到自己正被活生生吃掉,只是无法反抗。” 这么可怕的事,由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若无其事地娓娓道来,三人不由涌起奇异和不协调的感觉。 金统嘘出一口凉气道:“大自然可说是非常残忍的。” 莎朗·姬翠柔声道:“这并不是残酷,只是冷漠无情!我们或者很难去承认。但事实上大自然既非善良也非邪恶,更不是残酷或仁慈的问题,只不过是冷漠和不在乎所有的受难者,更不具任何目的。” 凌渡宇和金统听得面面相觑。 像莎朗·姬翠这种罕有的绝世尤物,受尽别人另眼相看和爱宠崇慕,偏对这世界有如此这般冷酷和没趣的看法。 马奇曼叹了一口气道:“大自然或者对是非善恶漠不关心,但人类并非如此。否则我们的文明根本不能存在,生命是该有某种目标的。” 姬翠那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眸移往凌渡宇,相与冷冷地对视,语气平静道:“生命的目的只是人脑的产品,驱使我们面对任何事物时,都很难不去过问;这是为了它的动机在哪里?或是它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在原始我们的祖先便对闪电、日月蚀、高山大河生出同样的问题,于是在遭遇不幸时,我们会说为什么会是这样?是否我正晦运当头呢?” 凌渡宇忍不住首次发言道:“姬翠博士使我想起法国存在主义大师作家卡缨笔下的《异乡人》,那是一个局外人的眼光冷漠地去看待周遭的世界,得出的结论就像博士对人们的看法。这些虽是难被否认的真理的部分,但却使人感到很可怕。” “嘟!” 马奇曼的无线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电话,只听了两句,便大喜道:“我立即来!” 三人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马奇曼挺身而起道:“找到那凶手了!” 第二章 历史重演 有关的街道都给封锁起来。 街的两端停满拦路的警车,穿上避弹衣、手持半自动步枪的警方特种部队布置在每一个角落、掩护物和引宅四周的高处,或临时征用的民居内。 那是一幢两层高的房子,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一切部署停当,只等破门入屋的命令。 马奇曼、姬翠、金统和凌渡宇赶抵现场,警官古森迎上来,先瞧着金统和凌渡宇道,“这两位是……” 金统亮出国际刑警的招牌,马奇曼道:“是我老朋友,没有问题。” 古森显然认得姬翠是学界名人,又震撼于她那惊魄的美丽,特别恭敬地向她自我介绍和握手,不过姬翠冷冷道:“怎样寻到疑凶的?” 古森低声道:“我们依马奇曼博士的指示,以两处凶案现场为中心点,逐渐扩大搜索范围,凭着警犬的鼻子,在这所离第一现场只两里远的房子的车房里,找到一部驾驶座位上染满血迹的车子。” 马奇曼问道:“疑凶是什么人?” 古森迅快答道:“他叫佐治·撤勤,白人,独身而居,二十五岁,十年前才随父亲移居此处,父亲五年前在一宗交通意外身故后,他得到巨额赔偿,便一直没有工作。邻居说他为人彬彬有礼,但沉默寡言,从不与人打交道。” 姬翠道:“有没有精神病患的前科?” 古森摇头道:“暂时仍找不到有关纪录。” 另一个侦探桑斯来到众人身旁,向古森道:“准备好了,只等待入屋擒人的指示。” 古森望向马奇曼,后者道:“此人极度危险,只要有合法的入屋令,什么警告都可省了。” 古森和桑斯领命去了。 四人伏在一辆车后,凝神观看那所平静得出奇的屋子。 凌渡宇刚好站在姬翠之侧,嗅着由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道:“这人连血迹都不懂以第一时间来清洗消灭线索,神智显然不太清醒。” 姬翠“嗯”的一声,像有点嫌他说多余话般,没有答他。 “砰砰砰砰!” 破碎的声音连串响起,两层楼的所有门窗同时粉碎二十个全副装备的警方特种部队人员冲入屋内。 碰撞声、奔跑的足音和叱喝声不住由屋内传来,逼归于沉寂,令人生出异样之极的感觉。 万众期待下,一名特警出现在被轻量炸药爆开的大门处打出可以入屋的手势。 古森、桑斯等人蜂拥而去,抢入屋内。 金统低声道:“情况似乎有点不妥。” 人人心情沉重,没有应他。 过了像整个世纪般漫长的二十分钟后,古森茫茫多走出屋来。 被警员拦在警戒线外大批闻风而至的记者,手中白光灯摄镜顿时闪个不停,并潮水般向古森涌过去提出问题。 古森作了个无可奉告的姿势,示意马奇曼等到屋内。 当迎上众人时,古森低声向马奇曼道:“点子死了,据医官初步审定,疑犯是窒息至死的,却找不到他如何令自己窒息的原因。” 马奇曼脸上的血色倏地褪个一千二净,沉声道:“就像澳洲那趟一样!” 包括凌渡宇在内,众人都生出不寒而栗的可怕感觉。 兰芝离开她的办公椅子,投入凌渡宇怀里,娇媚地埋怨道:“你到了哪里去啊?今早睁开眼睛你就失踪了。” 凌渡宇微笑道:“约了金统那家伙,咦!你准备去哪里?” 兰芝见他目光落在搁在一旁长几上的公事包和简单的行李,热切地道:“我要到里约热内卢签一分重要的合同,并诚心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签约后所有时间就是我们的了!公司的飞机正在候命出发。” 凌渡宇想起卓楚媛,皱眉道:“我要先给金统一个电话才行。” 当他拨通了电话后,金统在那边大嚷道:“快来!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楚媛在我这里。” 凌渡宇精神一振迎上兰芝失望得想哭的玉容,抱歉道:“恐怕我不能陪你去了。” 凌渡宇看着卓楚媛,失声道:“什么?” 脸容肃穆的卓楚媛沉声道:“幻石不见了。前日清晨,博物馆启门时,发觉通往地库的门打了开来,而幻石则和其中一个叫乔本拉的守卫同时失踪,到现在仍未找到他的踪影。” 金统脸无人色地倒抽一口凉气道:“是否那些家伙又来作祟呢?” 凌渡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要想起那批埋在某处层中跟人类想象的魔鬼同一模样、时常等候回来重新这世界的可怕生物,他就犹有余悸。 它们曾经是地球的霸主,但转瞬就给一场全球性的灾难掩埋在地底深处,唯一能使它们保持对外界接触的,是这块秘不可测的幻石。当年考古学家得到了幻石,还以为可借此来进窥史另一文明的奥秘,却闯出了弥天大祸。 后来凌渡宇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幻石寻回,物归原主,交回开罗博物馆,利用金字塔的神奇力量把它镇压在地里,想不到幻石又失踪了。(事见拙作) 凌渡宇头皮发麻道:“这乔本拉是怎样的人?” 卓楚媛正伸手翻看金统办公桌上的日历,答道:“他干那份看更工作只有三个月,事后追查时,才发觉他完全没有朋友和亲人,且移居开罗只有半年时间,他的证件更是伪造的,教人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根查。” 凌渡宇愕然道:“这确是非常奇怪,月魔只能通过幻石控制人类。而这个人极可能是给控制了心神,才会作出这种事来。但那怎么可能呢?因为幻石在此前一直存在地库里。” 卓楚媛道:“这正是我由开罗赶回来的原因,知道有关月魔真相的人可以数得出有多少人。连开罗博物馆馆长都被我们瞒着,所以我要首先查清楚究竟谁翻阅过存在国际刑警纽约分部机密档案里有关此事的报告。” 凌渡宇道:“结果如何?” 金统将一叠整齐的档案文件重重掷到台上,脸寒如冰道:“文件失踪了,而据纪录,它只有一个人看过,这人叫白度年,是美国人,曾在联邦调查局当了十多年情报分析专家,是这方面首屈一指的人材。到了我们这里后,亦是这方面的第一把交椅人物,八个月前才辞职不干。今年应是四十二岁,这里有他的照片,他旁边那个正是小弟本人。” 凌渡宇接过照片一看,差点还以为见到的是华伦比提这个荷李活花花公子。 相中人衣着入时,风度潇洒,那双嵌在英俊脸容上敲眼睛似是永远带着种暧昧的笑意。 他沉声道:“找到他的行踪吗?” 卓楚媛狠声道:“我们查过移民局的出入境纪录,半年前他去了以色列的台拉维夫,之后就从没有人听过他的消息。” 凌渡宇抓头道:“这样一个人看上去只会欢喜嫖、赌、玩、乐。他会千方百计去偷一块能把魔鬼从地狱释放出来的石头吗?” 金统拍台怒道:“定是这贼子,我到天脚底也要把他追回来。” 卓楚媛叹道:“台拉维夫尚有十二天就月圆了。不用我提醒两位,也该明白幻石在月圆之夜是特别具有威力的,所以我们必须在他走到天脚底之前,把幻石从他手上取回来。” 金统和凌渡宇你眼望我眼时,敲门声响。 前者不耐烦地道:“进来!” 来者是国际刑警的侦缉主任伊利斯,年在三十二、三间,美籍犹大人,架着圆形的金丝眼镜,模样既斯文秀气,又有点滑稽,是学究型的俊彦… 他将自己摊在远离三人的靠墙沙发上,苦笑道:“白度年是个疯子!” 金统冷冷道:“这个早肯定啦。” 伊利斯挥手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他是个真的疯子,曾经杀人,后来从精神病院的高度设防囚室,以现在仍没有人能明白的方式逃了出来,然后顶替了白度年的身份,拿着他的文凭混进了联邦调查局当专家,他的真名宇是庞度·鲁南,被捕前杀了三个人。” 金统等立时瞠目结舌。 卓楚媛失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联邦调查局若不清楚他的祖宗十八代,以至指模、病患牙齿纪录,甚至乎基因测定,绝不会上他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 伊利斯道:“我刚才借电话查问有关白度年的事,岂知接线生立即给我驳到副局长的办公室,副局长他老人家说要立即见我。当我抵达时,正副局长均是座上客,其他更有各部门的首脑,你们可想像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凌渡宇道:“他们怎样解释?” 伊利斯道:“没人肯作任何解释。他们即席要求知道CA九0九号档案的内容。这个我当然编不出故事来,皆因我手指碰也未碰过那绝密档案。所以才要回来和你们商量,或者我们可以用此来交换有关这疯子的资料。” 卓楚媛苦笑道:“我不想累他们由现在开始睡不着觉。” 金统皱眉道:“但若他们知道事件的严重性,合作起来的成功机会大大增加。” 凌渡宇插口道:“我认为愈少人知道愈好。这故事若泄露了出去,给公众知道时,会惹起现阶段完全没法想象的可怕后果。” 金统哑口无言。 试想假若报章的头条登上例如:“圣经的魔鬼已被证实存在,它们就在我们脚底下某处,等待回来统治世界”词如此类的煽情标题,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呢?当然大部分人会嗤之以鼻,然后又缩回他们偏执自的龟壳避难所里,但肯定会有人借题发挥,或成立极端织,以对抗、崇拜或模仿的各种形式作出反应。 虽说联邦调查局诸君都是惯于守口如瓶的人,但由于此事牵涉到来自本能对邪魔的天生恐惧,天才晓得真正的情况会发展到哪一个地步? 伊利斯大讶道:“究竟那是什么一回事?现在连我都很想知道了。” 金统叹道:“好奇心是推动人类文明的原动力,但也可以害得你睡不安寝,小子你设法拖住调查局那班老头子,我会暗底下找我在那里的老朋友探听口风。” 他又转向凌渡宇道:“你也该和阁下在台拉维夫的老朋友谈谈了。” 伊利斯愕然以对时,凌渡宇想起夏能准将,点头答应。 卓楚媛盈盈起立,柔声道:“我很累哩!凌先生送我回去吧!” 凌渡宇与金统交换了个苦涩的笑容后,无奈下追着玉人的香背去了。 他们的车子在交通灯前停下。 卓楚媛凝望前方,秀眸里却是空空洞洞的,轻轻道:“我很害怕!” 凌渡宇将脸孔埋在驾驶盘的手背间,呻吟道:“我也名怕得要命。” 卓楚媛幽幽道:“我们是否走了霉运呢?这么关乎到人类存亡的责任竟落到我们肩膊上去。噢!转灯了。” 凌渡宇松开煞掣,车子开出,转入五十二街。 车窗外的世界一切如常,显现着这商业大都会繁忙白脉博。 街上人车争道,路人匆匆而过,每一个人都像赶着要到某一地方似的。 凌渡宇将车子驶进大厦的停车场,依卓楚媛指示在她的私家车位停下。 卓楚媛冷冷道:“你不打算陪我上去吗?” 凌渡宇心中一痛,软弱地道:“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会今晚我来接你去吃晚饭吧!好吗?” 卓楚媛摇头道:“不!我没有闲情去吃饭,你没空就自便吧!”言罢推门走了进去。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追着她进入升降机。 卓楚媛“噗哧”一笑,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笑容,香肩挨贴凌渡宇的肩头,得意地道:“你若再像防瘟疫般防人家,我就一枪把你了结,然后再殉情自杀。” 凌渡宇苦着脸道:“别忘了你已是有夫之妇哩!” 卓楚媛露出古怪的神色,抿嘴哼道:“我不理!我要你像以前那样体贴和哄人家,不时说些俏皮话。” 升降机门中分而开。 凌渡宇猛地伸手抓着卓楚媛的玉臂,把她拉得退了回来,神色凝重道:“还记得那两趟袭击我的女刺客吗?” 升降机门闭上,往下降去。 卓楚媛一震道:“你的意思是……”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当时我曾很奇怪为何她可以如此熟悉我们的关系,又能模仿你至可瞒过我的地步,但若此事与庞度·鲁南有关,那这些事都可有合理的解释了。” 卓楚媛变色道:“若实情如此,那就将使人更感扑朔迷离,难以明白。” 升降机门张开。 两名高大的金发男子正在门外等候,四只手全插在外衣的袋子里。 八目交投,双方均感愕然。 卓楚媛第一时间掏出枪来。两人同时举手,其中一人嚷道:“是联邦调查局的。” 卓楚媛目寒如冰,喝道:“为何要鬼鬼祟祟的跟踪,证件放在哪个袋里?” 男子说了后,凌渡宇从他外衣的右内袋把证件取出,对照了相片后,笑道:“克西先生,你好吗?” 两人放下手来,另一人自我介绍道:“我叫谢夫!”看向卓楚媛欣然道:“卓主任拔枪的姿势又快又好看。” 凌渡宇仍用手挡着机门的电眼,道:“进来吗?” 两人有点尴尬地步入升降机内,克西把反起的衣领放下,搓手道:“今年纽约的冬天真冷,世界愈来愈反常。” 谢夫瞧瞧楼层显示的数字,问道:“两位是否常以手法看看有没有被人跟踪呢。” 凌渡宇和卓楚媛对视而笑,心中都涌起某种奇异觉,慌忙各自移开目光,颇有消受不起的情况。 克西道:“两位该知道我们是为白度年的事而来的。” 谢夫语气诚恳地道:“希望我们能衷诚合作。这件事最重要是保密,若泄漏了出去,我们的顶怕要回乡下牧羊了。” 凌渡宇领先步出敞开的机门,叹了一口气,有苦难言。 四人来到卓楚媛自置的华宅门前,凌渡宇忽地张着欲要启门的卓楚媛,道:“那疯子自然知道你卓楚媛在这里的,若他在这里做下手脚,会是什么后果呢?” 克西笑道:“这是否你们中国人说的杯弓蛇影?现在整个联邦调查局都在找他,任他天大胆子,都不敢留在美国。” 卓楚媛道:“他没有杀死我的理由吧?” 凌渡宇摇头道:“他也没有杀死我的理由。但假如那女刺客和他有关……” 克西皱眉道:“什么女刺客?” 谢夫瞅了长廊其他三道闭上的宅门,提醒道:“这处并不适合说话,入屋再说吧!” 凌渡宇沉声道:“不要怪我多疑,我总觉得这道门有点不妥,说不定会装了炸药一类的东西。” 卓楚媛吓了一跳,挽着凌渡宇退回升降机门处,道:“移开点安全些,让我找金统派人来检查清楚吧。” 克西和谢夫不耐烦地迫在他们身后,前者道:“为了节省时间,不若回我们处详谈好吗?” 凌渡宇摇头道:“不!这件事相当重要,假设有人想杀卓主任,那就证明了有人想杀死任何知悉秘密档案内容者,这会是很有用的一条线索。” 克西一拍额头道:“我差点忘了有可测探炸药的仪器在身上。” 他伸手探入袋里,掏出来的赫然是枝装了灭音器的大口径手枪。 谢夫同时拔出枪械,向二人喝道:“举手!”凌渡宇和卓楚媛大感意外,只好如命举手。 谢夫熟练地取去卓楚媛的佩枪,又搜查凌渡宇,肯定二人没有武器时,才走到两人身后去。 克西立时换了个脸孔,狞笑道:“你们是怎么发觉我们是冒充的。哼!不过说谎都不象,连大门装了炸药都敢说出来,凌先生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凌渡宇没好气道:“你们是谁?” 克西冷哼道:“和你们一样,是给白度年骗了的人,我们将会不惜代价,把这坏蛋抓回来。” 谢夫提醒道:“入屋再说。” 克西伸手向卓楚媛要了门匙,匆匆移到门旁。 谢夫以枪管顶在凌渡宇背脊处,喝道:“滚过去!” 门匙插进门锁里,“得”的一声,门锁开了。 克西笑道:“什么炸弹,真好笑!”伸手往门把一按。 “轰!” 整度门连着四周的墙壁爆起火光,喷射开来,一时地动天摇。 在启门的同一时间,凌渡宇搂着卓楚媛滚到靠门另边的墙角处,把她压在身体下。 猛烈的气流,冲得两人往外滚开,沙石触着身体,更是剧痛难当。 尘屑漫空下,走廊成了废墟般的劫后景象。 凌渡宇扶着卓楚媛站起来看时,克西变成了难以辨认与木碎砖石混在一起的残肢断体,而谢夫则仰躺在走廊另一端,半边脑袋给激溅的砖石削去了。 两人强忍痛楚,四目交投。 全身沾满尘屑的卓楚媛猛地扑入凌渡宇怀内,死命搂紧他的熊腰,娇躯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抖颤。 凌渡宇却像给爆炸轰醒了过来般,清楚知道自己因月魔的事心神大乱,所以精神远不如平常的精灵活泼,脑筋更不够清晰。 否则早应从两人只懂称呼那疯子作白度年,便该推出这两人是冒牌货。 回头朝爆炸处望去,卓楚媛的家门变成了个丑恶的大洞,走廊的其他地方虽留下可怖烧灼的过的遗痕,却只是表面的损毁。 由此可见布局者乃是用炸药的高手,目的只在于杀死卓楚媛。 但对方怎能如此精确把握卓楚媛的行踪呢?又为何要杀她? 凌渡宇心中不由涌起寒意,用力把怀内的动人胴体搂个结实。 第三章 新黑手党 金统赶到爆炸现场时,凌渡宇和卓楚媛正被纽约警方分隔开来问话落口供。 陪同金统一起来的是个极具威严的中年男子,身材年纪与金统相若,唇上留着浓密的胡子,全名叫里察·高朋。 他与警方的指挥官谈了近半个小时,又交换了文件,才领两人避开空群而至的记者,从后门离开现场,登上一辆有先进侦测设备、仿似一问流动办公室的旅行车。 车厢内除他们外再无其他人,驾驶的司机则被钢板隔开。 车子开出。 四人在舒适的沙发坐下后,金统道:“里察是我在联邦调查局的老朋友,是个可以绝对信赖的家伙。今趟庞度·鲁南的事,交由他全权负责,他可以动用联局的所有人力物力,去完成任务。” 里察微笑道:“凌先生是我衷心仰慕的人,能与阁下合作,实是本人无比的光荣。” 金统笑骂道:“不要打官腔好吗?” 凌渡宇点头道:“若你能保证我们间的谈话不作任何录音,事后除你和联局局长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此事,我就可作一个开心见诚的交流。” 他接着向卓楚媛苦笑道:“希望你能谅解。我们实在太需要庞度的一切有关资料,而且一旦我遇害,至少有其他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卓楚媛芳心猛颤,她尚是首趟见到凌渡宇对一件事此没有把握,遂微微点头。 里察沉吟半晌。 这流动办公室显然有非常完善的隔音设备,外面的声音一点都传不进来,没人说话时,呼吸声相互可闻。 里察向三人告罪一声,到了另一端的小密室内打电话。 金统关心道:“你们没事吧?要不要到医院验伤,那个家伙是什么人?” 卓楚媛叹道:“庞度·鲁南假设真是疯子,就是个最聪明的疯子。照我看他一直干着出卖情报的勾当,同时又把对方出卖。这两个该是被出卖方面来找他算旧账的杀手。” 里察回来了,坐下肃容道:“局长基本上答应了。不过他却不能向总统先生撤谎,所以现正向总统请示,很快会有答案。” 凌渡宇对他信心大增,心想这果然是个可信赖的人。 里察道:“在有那方面消息之前,我们不妨闲聊两句。凌先生认为炸药是谁装的呢?目的又为了什么?”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照理该是庞度·鲁南的同党,动机是要把所有知悉CA九0九档案的人全部灭口,以进行某种惊人的阴谋。但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先后到联邦调查局和国际刑警工作是否只为了这件事,则很难令人理解。” 电话铃响,里察赶去接听。 金统沉声道:“幸好那疯子不知道我也清楚CA九0九的秘密,否则恐怕我早给他干掉了。” 卓楚媛道:“渡宇该是他的主要目标,我只是陪客,难道他真是为月魔工作的人吗?” 凌渡宇摇头道:“这不合乎情理,月魔只能通过幻石去控制人类,而庞度·鲁南该从没有接触过幻石,此事确耐人寻味。” 金统嘘出一口凉气道:“但幻石现正在他手上。” 三人交换了个眼色,均看出对方心内的惧意。 月魔若能返抵地面,整个人类建立起来的文明,说不定会毁于一夕之间。 里察回来了,低声道:“一切没有问题,局长要亲自和诸位面谈。” 里察坐下后道:“趁尚有点时间,不若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个神通广大的疯子吧!” 金统问道:“你们怎么会给他骗得这么惨呢?” 里察苦笑道:“到现在我们仍不能明白。但肯定他曾经过超越现今水平的改换身份手术,至少指纹与真正的白度年完全吻合,样貌更不用说了,且由于他越狱后一直顶替白度年的身份,我们根本无从比较真伪。” 卓楚媛道:“白度年难道没有亲人朋友吗?总有点蛛丝马迹可寻吧?” 里察叹道:“白度年是个孤儿,自幼沉默寡言,但天分极高,在耶鲁大学以一级荣誉生毕业,庞度该是在此时就顶替了他,继续攻读政治和电讯学,还得了两个博士学位,在这些方面他是第一流的人材。” 凌渡宇道:“但后来他却变了个花花公子式的人物,你们是怎样发觉他的伪装呢?” 里察泛起古怪的神情,颓然道:“最近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他可能牵涉入一个国际贩毒集团的活动,搜索他的家时,竟发现了刻有庞度·鲁南和他在精神病院时编号的手炼,才动了疑心。于是再比对庞度的纪录和白度年的大学保健纪录,才从牙齿、视网神经及基因等证实了假冒的事,刚巧你们来查询他的身份,说他取走了重要的高机密档案。嘿!事情就是这样了!” 卓楚媛皱眉道:“庞度的背景如何?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里察叹道:“这是另一个谜团,他本出身于高尚的家庭,父母都是麻省的律师,不过在他八岁时便离异,庞度跟了父亲。离婚后,父亲开始酗酒,以致事业一落千丈。庞度十五岁时,父亲因醉酒驾驶横死。不久后,庞度便逃离收养他的家庭,四处流浪,据说曾参加过一些秘密的宗教组织。” 里察顿了顿续道:“认识他的人都说:表面看来他一切正常,且聪明绝顶,虽不喜上学,但却很勤于自修看书,样子还挺帅的,颇受女人欢迎,不过他的眼神很多时会不聚焦似的,大声唤他也听不见,对生命抱有非常悲观的看法。什么事都不想做,似乎最大的乐趣就是四处闲荡。” 金统道:“他是怎么开始杀人的?” 里察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没有人能明白的事,有一天租屋给他的房东因他欠了三个月租,那房东亦非善男信女是帮会的人物,便闯入他屋内找他算账,无意撞破了他正在解剖一个受害者的残肢,被捕后,他一句话也不肯说。” 里察又转向金统道:“我们的老朋友马奇曼博士正是判定他患了严重精神分裂症的主诊医生。” 凌渡宇和金统愕然相对,心中都泛起奇异的滋味。 车速减缓。 里察揭开窗帘,低声道:“到了!现在该轮到诸位说故事哩!” 到夜幕低垂,三人才筋疲力尽地回到金统在曼克顿的住所。 三人立即各忙各的。 “咯!咯!咯!” 凌渡宇刚挂起电话,金统捧着弄好的三文治、奶茶推门进来,顺口问道:“找到夏能吗?这小子最近好像升了官。” 凌渡宇摇头道:“尚未找到他,但留下了名宇电话,他该会第一时间覆我。” 金统坐到他旁边,将饮品食物放到几上,压低声音道:“楚媛似乎和她那亲爱的在吵架。” 凌渡宇苦涩地道:“我们当作不知道好了。人家夫妻间的事,外人不应插手。” 金统叹道:“你怎算外人呢?楚媛仍是那么爱你,结婚只是一种逃避的实验,看来并不太成功。” 凌渡宇正容道:“我尊重她的选择,事情就是这么多了。唉!你该知我不会是个理想的丈夫。” 金统沉吟道:“或者这正是你最吸引女人的地方,丈夫怎及得上情人?” 凌渡宇岔开话题道:“你看过庞度的档案吗?马奇曼怎样写他呢?” 金统苦笑道:“枕头般厚的档案,没几天工夫怎看得完,最糟是迪臣原来刚飞往澳洲,现在该仍在三万尺的天空中,嘿!你说昨晚那两宗谋杀案,与庞度会否有关连呢该不会吧?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 凌渡宇点头同意,问道:“有克西和谢夫的进一步资料吗?” 金统道:“你听过‘教皇’史萨尊吗?” 凌渡宇动容道:“是否美国十大家族委员会的秘书长?” 金统苦恼道:“正是这心狠手辣的人,他是新一代黑手党最厉害的人物,本是意大利那不勒斯一个古老黑手党室族的重要头目,曾因杀人入狱,却给他结识了更多的犯罪团伙……” 凌渡宇道:“我也听过他的事,这家伙最初是走私香烟发了横财,后来逃到美国,进行抢劫绑架、开设妓院赌场,再利用赚来的钱,组成大规模国际毒品走私网,据说西西里的制毒工场,有一半是由他操纵的。” 金统叹道:“他最聪明处是懂得把黑手党现代化,无孔不入的作经济渗透,照大略估计,单是他的合法企业,每年就可为他带来超过二百亿美元的利润,甚至可左右股票市场、批发零售价格,或操纵总统的竞选,枭风比起他来,只像个小学生。” 凌渡宇问道:“克西和谢夫是他手下吗?” 金统苦恼道:“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却非意大利人。现在几可肯定庞度一直有和他们勾结,而联邦调查局或我们那里仍应有新黑手党的内鬼,否则他们怎会追到你和楚媛这条线上来呢?” “咯!” 卓楚媛神色如常出现在房门处,柔声道:“可以进来吗?” 金统拍拍两人间的空位道:“美人儿请坐。” 卓楚媛却在他们对面的沙发坐下,淡淡道:“我刚向总秘书长汇报了情况,他连声音都颤了,现时仍很难评估庞度会带给我们国际刑警的损害有多严重。” 国际刑警是由四个执行机构组成,就是最高委员会,执行委员会,国家中央局和总秘书处。 前两个委员会是由百多个成员国的代表组成,职能是定期开会研究决定组织的方针的工作。 国家中央局则是由各成员国指定以之与国际刑警联系的该国机构。 而真正负起主要事务的是总秘书处,金统和卓楚媛均是总秘书处的高层人员。 基本上,国际刑警是从事讯息的传递和协调各国警方的任务,举凡牵涉到一个国家以上的抢劫、贩毒、伪货币伪文件或商业诈骗,都在它的职责范围内。 总秘书处储存有各国刑事犯罪者的资料,包括指纹、身份背景、同谋、犯罪类型、时地等档案纪录,以供各成厅国在有需要时查询。 当成员国根据资料作出调查后,会把进展汇报予总秘书处,然后总秘书处会有专人把这些资料情报作出比较、分析、鉴定,再反馈回予成员国,如此周而复始,直到这起国际性案件给破获为止。 最要命是化身白度年的庞度·鲁南,正是负责这重要的位置。 换句话说,他掌握了国际刑警最主要动脉,一旦泄漏给有关黑帮,其严重性可想而知。 像史萨尊那种国际毒贩,若把握了各国对反贩毒的布置和措施,自然知所趋避,又或清楚知悉该杀害或收买那些关键的人员。 电话铃声响起。 金统取起电话,听了半晌,喜叫道:“找到了?” 接着他又沉下脸来,最后默默挂线,沉声道:“找到偷去幻石那叫乔本拉的尸身,他是无端窒息至死的,还差两步就跳进炼钢厂一个高热的熔炉去。” 第四章 误中副车 军用运输机升离跑道,冲天而起,不片晌到了层云之上,稳定飞行。 凌渡宇瞥了正若有所思的卓楚媛一眼,望往窗外。 月魔是否真的从“地狱”回来了呢? 它们是深藏在人类潜意识内最本能的恐惧,代表着文明的阴暗面。 若照凌渡宇自己的理解和经验,全人类本是一个不能分割的生命体,自宇宙开始就已存在(事见拙作)。 就像一个大海,是由以亿亿计的水滴组成。 这生命的大海通过了遥阔超时空的太空旅程,来到这层次的宇宙,大海分解成无数的水滴,每个水滴是一个独立的生命,然后这大海上帝,生命之源,生命之母,通过自己所生出来的“子女”,去经验这层次宇宙的经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贤愚不肖,到最后成长了的水点重归于它,再成为一个整体。 这“上帝”是一种宇宙里的纯生命体,一种绝对的精神存在。 只有精神才是生命的本质。 肉体代表的是这种精神体和物质的结合,没有生命的肉体只是死物。 佛说的“觉悟”,耶稣说的“我们都是上帝的子女,死后将重归天父”,老子的“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运行而不殆”,指的无非都是大海和小水滴的关系,那是一种纯精神性的现实,玄妙非常。只有在我们至深的梦里,我们才有机会感觉到那大海的伟大。可是在那最深的梦里,我们仍感觉到那可怕邪恶的存在。 这层次的宇宙有种奇异的阴阳性,正反善恶都是这种阴阳特性的具体表现。怕连这生命之母本身也不知道这种特性,当它分出生命的水滴时,其中部分变成了邪恶的月魔,一种在精神上比人类强横百倍的可怕生命。 月魔明白到如若死亡,它们就要重归那生命的大海,形神俱灭。 于是学懂吸取反射阳光的月能,变成长生不死,想闹“独立”。 它们是“自私”的小水滴,不想被大海溶解了它们的生命“烙印”。 于是大海反击了,引发了地球天翻地覆的大灾祸,改变地轴,将月魔深藏到地底里,隔断了它们与月能的接触。 只有通过那块仅存地面的幻石,月魔才能间接去吸收月能,舍此再无他途。 至于为何庞度·鲁南像被月魔控制了似的,处心积虑去偷取幻石,而又有人接二连三离奇地在犯案后窒息至死是没人能明白的奇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月魔根本不用通过幻石,就可从地底控制一些体能特别软弱,又或患有精神病的人。 但既是如此,庞度·鲁南根本不用千辛万苦地先后托入联邦调查局和国际刑警,查探月魔的秘密。 另一个可能性是月魔只是在庞度·鲁南偷阅档案时给无意发现,由于这人一向邪门,所以自动献身地找他的主子撒旦去也。 今趟他要亲赴开罗,就是要看看乔本拉的死状,是否与死于大前晚那连环杀手是同一模样,又或与当年被月魔以精神力谋杀的谢教授的死状相同,此事至关重要。 卓楚媛的声音在对面宽敞的座位响起道:“你在想什么?” 凌渡宇刚想起正是月魔一事使他认识卓楚媛,由相恋以至乎今日的黯然分手,百感交集下,沉声道:“我想起第一趟见到你的情景,你当时是拿我作罪犯般看待。” 卓楚媛不知为何心情颇佳,“噗哧”笑了起来,横他一眼道:“不要夸张,不过你摆出来的色狼形象,当时确颇令人讨厌。” 陪同他们一起乘搭这趟由联邦调查局安排的军机到开罗的里察,这时捧着两杯咖啡由驾驶舱那边走过来,送到两人手上,笑道:“在这里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待会的早餐由我负责弄吧!”说完又转了回去。 凌渡宇看着咖啡冒出的热气,柔声道:“你昨晚没有睡过,趁现在好好休息吧!待我去找张毛毯给你,好吗?” 卓楚媛不悦道:“怕和我说起旧事吗?” 凌渡宇抬头瞧着她,苦笑道:“我的卓主任,你知否自己在玩火吗?” 卓楚媛没好气地道:“难道所有结了婚的人,都该生人勿近吗?现在我又不是拿刀子迫你和我上床,该死的没胆鬼!” 凌渡宇无言以对,幸好里察拿着自己的咖啡回来了,坐到凌渡宇身旁,问道:“到过开罗吗?” 卓楚媛气鼓鼓地抢答道:“你该问到过开罗多少趟,答案是记不起了。” 接着狠狠瞪了凌渡宇一眼,别过俏面瞧往窗外。 里察看着两人,首次感到两人间微妙的关系,呵呵笑道:“是我糊涂,提起埃及,自然使人想到金字塔,特别隽那座被誉为‘世界七大奇迹’位于尼罗河西岸古萨附近的大金字塔,确是使人叹为观止。类似金字塔的建筑在苏丹、埃塞俄比亚、希腊、印度都有,但却远及不上埃及金字塔的宏伟壮丽。” 凌渡宇哪有闲聊的心情,问道:“可知史萨尊对两个手下惨死有什么反应?” 里察叹道:“若我们连他有什么反应都知道,早把他关进笼子里。这人最可怕处就是韧力和耐性,往往在对手失去了戒心时,才予对手致命一击,令反对他的人永不能翻身。” 凌渡宇问道:“他年纪有多大?” 里察答道:“四十至五十之间,长得比一般人矮小,行踪飘忽,是黑手党家族里最神秘的人物。他要做的事,从不会中途放弃,更不肯妥协,两位成了他追寻白度年的线索,可要小心点。” 凌渡宇暗忖本人怕过谁来,唯一怕的,就只是得到幻石的月魔。 上趟月魔败得颇为冤枉,若今次卷土重来,就不会那么好相与了。 埃及的首都开罗,不单是非洲最大的城市,也是阿拉伯和回教国家中最宏伟的城市,文物荟萃,是世界四大古文明国之一的发源地。 这伟大的城市位于尼罗河三角洲的顶点,北距地中海二百公里,亚历山大为其外港,人口约一千万。 乔本拉暴毙的炼钢厂位于开罗南面二十五公里一个唤赫勒万的重工业区,钢铁、石油、化工、机器、汽车等现代化工厂林立区内。 直到下机,卓楚媛再没有和凌渡宇说过半句话,令气氛颇为尴尬。 来接他们的是埃及警方负责对外事务的区总警司莫达林,一个肤色黝黑,眉浓眼深的虔诚回教徒,态度亲切热情,个子矮胖,大约四十岁上下,与卓楚媛颇为捻熟。 里察并没有表露他的真正身份,只充作纽约警方的探员,而凌渡宇则挂上国际刑警合约顾问的名衔。 莫达林对美国军方以专机将他们第一时间送来大感讶异,不过并不因此而紧张,还想安排他们先作观光,到明天才往赫勒万去,后来在卓楚媛坚持下,才去了召唤直升机。 三人坐在贵宾室等候时,看看外面苦毒的阳光下刮着沙漠吹来的风沙,都似有到了另一个星球的感觉。 卓楚媛去了打电话给金统问最新的消息时,里察向凌渡宇道:“埃及人就是这样,永远悠悠闲闲,天塌下来都不着紧,上班的时间最短,午后三时就找不到人,撞上斋戒日,就更糟糕。” 凌渡宇笑道:“千万别在回教徒前批评有关他们宗教的任何事,否则我要陪你一起被递解出境。” 里察摇头道:“我仍是不理解,这样一个每年要靠进口十多亿美元食物的地方,人们都不懂勤力点。” 凌渡宇趁机问道:“你和马奇曼相熟吗?” 里察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不时会有联系。他的运气很差,十二年前他的新婚妻子被他的一个病人冷血杀死,到现在他受的创伤仍未复元。” 凌渡宇呆了半晌,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里察闪过警觉的神色,盯着他道:“你对他像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是他有什么问题吧?他在犯罪学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聪明绝顶,更从没有行差踏错。听说他现在大力追求学界最著名的大美人莎朗·姬翠,站在老朋友的立场,我也望他马到成功。” 卓楚媛回来了,向凌渡宇冷冷道:“沈翎找你,嘱你今晚打电话给他。”并向他递上字条。 凌渡宇接过一看,失声道:“这家伙为何到土耳其去?” 里察当然答不上嘴,卓楚媛却是故意不睬他,变成了他自说自话。 莫达林回来了,抱歉道:“直升机师去了参加亲戚的婚礼,我们只好乘吉普车。” 里察和凌渡宇面面相觑,难道整个开罗只有一个直升机师吗? 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横过了长达三十公里在沙漠开建出来的公路,赫勒万终于出现在前方。 火热的太阳依依不舍地往下移动,坐在车头位置的莫达林虽对乔本拉的事一无所知,但对介绍本国的事却显得很落力,这时正口若悬河地以他的蹩脚英语道:“石油、侨汇、旅游、运河是我们当家的四大收入,赚来的钱就用来发展工业,纺织、食品、建材和化肥,我们的金银首饰工业和电影制作非常兴盛,后者终有一天会打进你们的荷李活去,哈!” 车内的冷气系统因老得掉了牙的关系,只是聊胜于无,凌渡宇等正给炎阳蒸得昏昏欲睡,哪还有兴趣听他的话和答话。 莫达林见状呵呵笑道:“待会回开罗时,会有直升机代步,今晚我还要参加法国大使的宴会,不过三位放心,我安排了人带三位四处观光,这里的夜生活挺不错的!” 车子驶进市内,沿途工厂处处,但看招牌便知大部分都属外国人投资。 际此下班时间,本该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可是此时街道上只有几个行人,皆因这里习惯朝九午三,工人早回家去了。 莫达林指着街端一座灰色的建筑物道:“那就是区警局,旁边就是医院,非常方便。” “轧轧”声响,一驾直升机越过头顶,向警局飞去。 莫达林大喜道:“浑蛋这么快就来了,嘿!或者我早一步回去,让直升机回头再接三位。” 凌渡宇等正觉啼笑皆非时,骇人的事发生了。 一道芒虹划破昏沉的天空,由附近不知何时斜冲天上,刹那间命中了直升机。 直升机立刻化作一团火光,在空中解体成无数大小火点,暴雨般洒下来。 众人均看呆了眼,脑内一片空白。 假若里面的乘客是他们,这时还有命吗? “嘎!” 驾驶吉普车的埃警在凌渡宇指示下,经两次左转,再来一个右转,到了一条两旁尽是化工原料厂的街上。 “蓬!”一辆黑色平治跑车撞破左边其中一座工厂的闸门,冲了出来,在他们车前十多码外一个急拐,往前喷射般远去。 那埃警蠢得将车煞停下来,累得众人往前撞去。 凌渡宇第一时间掏出佩枪,第一枪轰碎了车窗,接着一肘撞破碎裂了的玻璃,就那样探身窗外,把剩下的十一发子弹朝那跑车全部射出去。 “膨!膨!膨!” 跑车两个后胎中弹泄气,后窗爆裂,跑车失了平衡,撞上行人路,撞上了一座建筑物的外墙,整辆车四十五度伺斜地再冲前了二百多码,才翻个四轮朝天。 埃警司机不待吩咐,直驶过去。 车未停止,凌渡宇和里察己跳下车去。 “蓬!” 跑车爆炸,烈焰浓烟冲天而起。 凌渡宇扑回吉普车,向惊魂未定的莫达林喝道:“灭火筒!” 莫达林苦起脸道:“没有!” 凌渡宇望向卓楚媛,知道又失去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里察垂头丧气地走回来道:“希望车内载的是庞度。鲁南就好了。” 灭火车的鸣声自远而近,但谁都知道除非来的是能起死回生的神仙,否则绝救不回车内的凶徒。 第五章 第一个梦 那晚法国大使馆的盛宴,当然没有莫达林的份儿。 直升机师和两个搭便机来的朋友变成了难以辨认的残骸,杀他们的凶手则活生生被困在跑车内烧死,整张脸成了焦炭,里察印取了他的指纹,交由埃及警方传真给金统进行辨认。 跑车原属一工厂经理,是凶徒顺手偷来的。 埃及当局损失了直升机和人员,大力震惊,连总统都通过秘书查询事情发生的经过。 当卓楚媛去应付从开罗赶来的警察首长时,凌渡宇和里察则去了检验乔本拉的尸身。 到了凌晨二时,三人才拖着疲乏的身体,到了一座保安严密的政府建筑物内歇息。 三人对坐小客厅里,一时间谁都不想说话。 里察首先打破沉默,叹道:“这是个陷阱,有人故意杀死乔本拉,同时预料到我们必会来验尸。真令人难解,乔本拉一点表面的伤痕都没有,就是那样的窒息死了,除非是先把他迷倒,再以衣物将他口鼻掩,令他缺氧而死。但杀人何须这么大费周章呢?又为何要在一座保安严密的炼钢厂内进行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凌渡宇淡淡道:“乔本拉是被一种无形的邪恶力量杀死的,人体的所有运作,无不由中枢神经控制,只要能干扰神经,便可使人的运作受影响。我便可用催眠术使人寒热倒置,甚或以为给人捏紧咽侯,窒息致死,基本上是同一道理。” 卓楚媛打破了与凌渡宇的冷战,忍不住插口道:“你是说杀他的是月魔,对吗?” 里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扫视四周,嗫懦道:“不是真有月魔吧?坦白说,到现在我仍很难相信。” 凌渡宇苦笑道:“我也不愿相信,但看来再没有更好的译释。此事真令人费解。那两个连续杀手,都是被同样的方式杀死。若我们能找到乔本拉的真正身份,说不定会发现他亦是精神有问题的人,而那邪恶力量只能控制神经病患者,否则它大可轻易干掉我们算了。” 卓楚媛心有余悸道:“幸好我们没有坐直升机来,否则死的就是我们,但那凶徒怎能如此清楚我们的行踪呢?” 里察叹道:“该是我们局内仍有内鬼,否则教皇就不会使人冒充我们的属员来骗你们了。” 凌渡宇长身而起道:“夜了!我还要找个朋友。晚安!” 搭通了沈翎在土耳其的电话后,这家伙在电话的一端呱呱大叫道:“你知否什么叫守时?迟了这么多才打电话来,害得我还以为你出了事。” 凌渡宇叹道:“对不起,确是出事了,不过却不宜在电话内交谈,明白吗?” 沈翎醒悟过来,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是否很棘手?” 凌渡宇沉声道:“是最棘手的那一种,你在土耳其干什么,不方便说就不要说好了。” 沈翎道:“我刚从阿拉拉特山空手而回,你该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吧!” 凌渡宇当然明白。 又是诺亚方舟的事。 一九五五年七月,法国探险家那把拉在这山上五千四百四十四米高的冰湖中,发现了一块歌斐木,并带返法国,先后给法国、西班牙、埃及等地的研究所进行考证,证实此木是五千年前的遗木,与古代那场迫使诺亚建造方舟的洪水发生时间极吻合。 到一九七八年,一名叫爱德华·克劳福德的人再在该山北坡一千三百五十米处,从冰层和火山灰沉淀层里发现类似船形的物体,克劳福德当时还拍了照片。 沈翎往阿拉伯特山去,自然与他梦寐以求的诺亚方舟有关。 沈翎又道:“嘿!我另外有帮大茶饭,你有没有兴趣?” 凌渡宇呻吟道:“现在我烦得差点要自杀,你自己去风流快活好了。” 沈翎道:“要不要我帮手?” 凌渡宇道:“你就算要帮手,我也不知让你干什么才好,待我搞清楚点再说吧!” 沈翎默然半晌,道:“风丝雅有找你吗?这婆娘对你很有兴趣,不过她最近搭上了个炙手可热的男明星,打得火热,或者暂时不会来增加你的烦恼。” 凌渡宇道:“我已很多天没有睡好,现在累得要命,以后大家须保持联络,只要找到金统,就可找到我。” 挂线后,凌渡宇走进浴室里,镜子反映出他憔悴的脸容,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使他心力交瘁的不是这几天的奔波劳碌,而是月魔重临的可怕精神压力,再加上和卓楚媛的关系。 最糟是他仍深爱卓楚媛,见到她不快乐,他心中的痛苦,真是提也不想提。 他扭开淋浴莲蓬头的开关,抬起脸对莲蓬头,让冰冷的水像利箭般刺在脸上,但心中的痛苦和烦恼却是有增无减。 他需要一个漫长的静坐冥思,使脑筋能完全冷静下来,去应付月魔这可怕的宿敌。 他穿上浴衣,步出浴室时,敲门声响,卓楚媛在门外道:“可以进来吗?” 凌渡宇拉开房门,立时心中一颤。 卓楚媛挨在门框处,仍泛着水光的乌亮秀发垂在香肩,粉蓝色的睡袍襟口低开,露出丰满雪白的胸肌,正含情脉脉地凝望他,柔声道:“是我不好,特来向你道歉。” 凌渡宇涌起万缕柔情,又不得不强压下去,道:“何用道歉,大家都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卓楚媛俏皮地道:“究竟是什么事?人家可不明白呢!” 凌渡宇苦恼地摸了摸仍未干透的头发,嗅着她芳躯传来浴后健康芬香的气息,苦笑道:“人疲倦时,很易会闹情绪的,睡醒就没事了。” 卓楚媛嗔怨地白了他一眼,轻轻道:“不打算请人家进去坐坐吗?” 凌渡宇无奈让开,卓楚媛露出个胜利的甜笑,举步人房,像放开了一切般的摊躺在床上,睡袍的下摆敞了开来,露出一对雪白迷人的修长美腿,尽管最挑剔的人,对这双美腿亦难找出任何暇疵。 凌渡宇犹豫半晌,才关上房门,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惊心动魄的美腿,远远靠窗坐下,往外望去。 远处一座清真寺耸立市中,圆拱顶迎着月色熠熠生辉,神秘而美丽。 沙漠的寒风透窗而入,使人很难相信白天的酷热,会出现在同一的地方。 卓楚媛舒适地伸个懒腰,悠然道:“找到那烧死在跑车内的凶手的身份了。” 凌渡宇精神大振道:“是庞度吗?” 卓楚媛拍拍床沿,道:“你坐近点好吗?我没气力撑开喉咙大声说话,你何时变得胆子这么小的?” 凌渡宇没有办法,移到床旁坐下,背对她有高度诱惑性的王腿,俯头说:“金统真有效率,只五、六个小时便核对出凶手的身份。唉!他究竟是谁呢?” 卓楚媛淡淡道:“该说美国中央情报局有效率才对。烧死的人并不是庞度·鲁南,而是一个叫巴色西的国际职业杀手,专受雇于一些国家的情报机关,从事暗杀、爆炸等恐怖活动。” 凌渡宇立时明白这是哪一类的人。 这是一行冷门的职业,且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故不为公众所知。 能成为这种杀手者,均非泛泛之辈,不仅军事技艺高强,还能克苦耐劳,在任何恶劣关系环境下都能完成任务。 卓楚媛续道:“这德国人巴色西曾被中情局雇用。当年美国和利比亚的恶劣正如火如茶时,就曾用他在欧洲架了几名利比亚人,以拷问的手段查出对手一些计划。之后还聘他去刺杀了几个著名的恐怖分子,是第一流的高手。唉!庞度这几年定是刮了不少钱,否则怎请得动这个人。” 凌渡宇呆了起来,事情愈趋复杂,使他一时哑口无言,好一会才回复过来道:“希望这事不是和新纳粹份子有关才好!” 卓楚媛坐直娇躯,探手抚摸他的俊脸,怜爱道:“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心力交瘁的样子,不要想这么多了,明天我再告诉你其他事好吗?” 凌渡宇苦笑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坏消息呢?” 卓楚媛道:“巴色西用来摧毁直升机的并非一般的火箭炮,而是苏联最先进的地对空红外线微型导弹发射器,只比一挺自动步枪大上一半,这种厉害武器在国际军火市场上有钱都买不到。若说这事与俄罗斯的黑帮没有关系,确令人难以相信。” 凌渡宇颓然道:“不用说了,庞度专责处理情报,对各地黑帮甚或我们的事都了如指掌。他现在就像魔术师般,把我的敌人串连起来以对付我,但我真不明白,他为何会成了月魔的奴才。” 卓楚媛叹道,“这世上各式各样的人一应具备,历史上不是一直都存在崇拜撤旦的邪教吗?” 凌渡宇道:“但他怎知幻石和月魔的存在?难道他只是意外地发现了那档案吗?可是其他近千份秘密档案他只碰过十多份,且全是幻石事件发生的年份。” 卓楚媛伸手搂上他的脖子,香唇轻印了他的脸颊一下,柔声道,“早点睡吧!” 凌渡宇有点茫然地看着她时,这无比动人的超级美女甜甜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凌渡宇负上通奸的罪名的。” 说罢娜娜的去了。凌渡宇软弱地摊在床上。 无论面对如何强顽的敌人,他亦从不会失去信心或气馁,但唯一的例外,或者就是月魔了。 那根本不是弱小的人类能抵抗的对手。 这想法使他泛起有心无力的感觉。 一阵强烈的劳累袭上凌渡宇心头,眼皮重如铅坠,忽地眼前一黑,就像陷进一个梦的漩涡里,瞬息间失去了对现实的一切意识。 “轰!” 直升机在天空中化作一团烈焰,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般徐徐洒下,火点忽然变作以万计的乌鸦,狐叭怪叫的四散高飞。 工厂则化成广阔的原野,太阳挂在中空,君临大地。 凌渡宇望向太阳,只觉有点眩晕,却没有丝毫刺目的感觉。 “难道我在造梦吗?”凌渡宇这样自问着。 这意识才进入神经内,一阵天旋地转,他来到上个奇异的空间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自已却竭尽全力朝前狂奔,脚踏的似实地又非实地。 奇异的尖啸在后方某处响起,还有振翼的可怕声音。 凌渡宇再不知道自己是在造梦,认得那声音是月魔飞行时的啸叫,恐惧填满了他每一个细胞,只懂拼命飞逃。 忽地一个失足,他仆倒地上。 当他心叫完了时,四周亮起来。 月魔可怕的声音消失了,他缓缓抬起头来,发觉自己躺在一条溪流之旁,溪中流动的是水银般的奇怪液体,两岸全是不知名的植物。 它们或者不能被分类作植物,而是介乎矿物与植物两者间的东西,色彩斑斓,纠缠盘结,潮湿而带有奇异的香气。 他蓦地被雷声吸引,循声望去,远方有团又浓又重的黑云,正缓缓旋动,无数电光在其中闪耀,声势骇人至极。 凌渡宇看呆了眼睛,心中又问道:“自己是否在造梦呢?” 强光一闪,他的意识又模糊起来。 景物再变。 太阳从乌云闪电的核心处逐渐呈现,眨眼问乌云被驱得一点不剩。 一座金碧辉煌,难以形容,似是神庙的建筑物耸立在一座奇险峻俏的山峰顶端,山峰是由火红的岩石形成,本身已是怪诞无伦。 在这似乎超越时空和一切人类经验的世界里,山峰和神庙在阳光的反射下喷发着无以名之的光焰。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凌渡宇心中响起道:“不适合生存的种族,都要被淘汰!” 这声音不断重复,到最后天地间都填满了这可怕的声音。 “不!” 凌渡宇狂叫一声,醒了过来,发觉浑身都被冷汗湿透这是什么一回事? 自刻苦修行以来,他从没有试过类似的噩梦。 一切是如此清晰,就像真实发生的那样。 第六章 妄想偏执 三人步下飞机,金统迎了上来,彼此虽亲热拥抱,但都有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奈感觉。 联邦调查局的车子在等候着,三人登车后车子直驱总部,由三人亲向局长汇报,到离开时,夜幕早已低垂。 他们坐在防弹车的后座,与司机隔了一块钢板,车前后还有保护的车辆。 凌渡宇微笑道:“他们想二十四小时的保护我们吗?那我们怎样办事呢?” 卓楚媛淡淡道:“还有九天,就是月圆的时候了。” 卓楚媛又转向坐在中间的金统道:“请替我订明早往巴黎的机票。” 凌渡宇和金统听得面面相觑,后者忍不住问道:“你回巴黎干吗?庞度的事你不管了吗?” 卓楚媛若无其事道:“怎会不管呢?但现在我们只能呆等,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我先去办些私人的事,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好了。” 两人听她语气坚决,更清楚她的性格,只好闭口不言。 好半晌后,凌渡宇打破沉默道:“夏能有没有覆我电话?” 金统道:“没有!我试过透过一些以色列的朋友找他,但答案都是无可奉告。” 凌渡宇苦笑道:“看来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他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个可怕的噩梦,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咯!咯!咯!” 凌渡宇惊醒过来,金统推门而入道:“快拿起活筒,夏能覆电话来了。” 凌渡宇坐起身来,竟有点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觉。 “喂!” 夏能的声音传来道:“吵醒你吗?纽约现在应是早上十时半,是否我弄错了。” 凌渡宇骇然望向床头的手表,长短针果然指着十时半。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竟睡了近十二个小时,平常他只要四、五小时的睡眠已足够,甚至可用打坐代替睡眠。 金统在床沿坐下,道:“或者是你太累了。” 凌渡宇摇了摇头,收拾心神向话简道:“老朋友你这几天到了哪里去?” 夏能笑道:“在电话不适合谈这种事吧?” 凌渡宇道:“我明白!唉!我手上有件很辣手的事,可以这么说,我要在下一个月圆前,找到另一个红狐。” 以夏能的镇定功夫,仍忍不住失声道:“什么?” 夏能当年正是因幻石而与凌渡宇打上交道的。 红狐本是以色列情报机关苦心栽培出来的间谍,化身为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暗里却为以色列人办事。 后来他受幻石吸引,违命盗取了幻石,惹得夏能跨国追杀,到红狐炸毁民航机,以色列怕给牵连在内,才命夏能放弃追杀行动。 而夏能则把有关红狐的事透露予凌渡宇知晓,更请求他杀死红狐。 他们的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所以凌渡宇点出了正要追捕另一个红狐,夏能立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凌渡宇沉声道:“这人叫庞度·鲁南,两天前在开罗附近被击落的一架直升机,极可能就是他指使下做的,凶手当场被杀,是个叫巴色西的职业杀手,还有其他资料,只要你答应帮忙,立即奉上。” 夏能沉重的呼吸了几下,道:“那东西是否落到他手上?” 凌渡宇道:“是的!”那东西当然是指幻石。 夏能回复冷静道:“我等你进一步的资料。” 言罢挂了线。 金统瞧着正发呆的凌渡宇,低声道:“楚媛六时半便离开了,走前来看过你见你睡得像头死猪般,不敢吵醒你。唉!看来她对你……嘿……” 凌渡宇大力摇了摇头,好像想把什么摇掉似的,然后把脸埋在两掌中道:“昨晚很奇怪,整晚我都介乎熟睡与清醒之间似的,好像……好像有某种可怕的力量吸慑着我。” 金统色变道:“不是月魔未到月圆就出来作祟吧?” 凌渡宇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金统道:“你的脸色确有点难看,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天。” 凌渡宇苦笑道:“不休息,有什么事可以做的?” 金统道:“马奇曼回来了,很想见你。” 凌渡宇精神一振道:“我要立刻见他,而你则把所有资料,以最保密的方法送到夏能手上。” 金统喝道:“那还不快点滚起来,出门时小心点,联邦调查局表面上已乖乖的撤走了所有保镖,现在你只能靠自己了!” 马奇曼把凌渡宇迎入办公室后,奉上香茗道:“这是最好的龙井,是一位中国朋友送的。” 凌渡宇在他办公桌旁的椅子坐下,马奇曼则捧着热茶缓缓踱步。 办公厅向南处有个大玻璃窗,令室内光线明亮,空气通畅,另一边是高可及顶的十多个文件柜,塞满了载着档案的灰黑盒子。 凌渡宇道:“在澳洲有没有收获?” 马奇曼耸肩道:“我只是去翻阅那个以同样方式死去的‘连续杀手’的资料,看看与新泽西这宗案子会否有更多相同之处。” 凌渡宇以询问的目光盯着他。 马奇曼在窗停下,瞧往外面曼克顿城市的景色。 这并非马奇曼的办公室,而是他向纽约警方借来的临时工作室。 马奇曼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事,通常一个‘连续杀手’犯案后,兽性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故会蛰伏一段时间,才会再犯事。但这两宗案都是在短时间内不断杀人,直至筋疲力尽才回家去,更一点不掩饰行藏,像唯恐不被人知道的样子。” 凌渡宇接口道:“两件事都是在你们举行会议的期间发生,而最后凶手均是无端窒息至死。” 马奇曼改正他道:“澳洲那个是事后在狱中死去的。” 凌渡宇看着他走回到办公椅坐下,才道:“你清楚庞度·鲁南的事了吗?” 马奇曼露出深思的表情,凝视着随手拿起的一技钢笔,缓缓道:“金统大约告诉了我。坦白说:那是没有可能的。庞度·鲁南是患了严重精神分裂症的人,就算有人将他改造成白度年,他也没有能力去假扮他。还有,他根本连坐稳在办公椅的能力也没有,更不要说作繁琐的情报分析。” 凌渡宇冷然道:“但你怎样解释他的指纹?” 马奇曼肯定地道:“植皮手术,至少理论上是办得到的。” 凌渡宇道:“若要植皮,不若把白度年的皮移植,那就更万元一失,为何要植一个由囚室逃出来的疯子的皮。” 马奇曼道:“政府内该有白年度领公民证时的指纹纪录,为何不早核对了出来呢?” 凌渡宇叹道:“这正是最令人心寒的地方,二十多年前政府仍未像现在般把所有纪录资料都电脑化,当时储存白度年资料的档案室,发生了一场离奇的怪火,把档案都毁了,所以在无从比较下,联邦调查局才会聘任了他,而这疯子真的干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马奇曼也叹了口气,道:“你确信他是庞度吗?” 凌渡宇烦恼万分地苦笑道:“我经历过无数说出来包保没有人相信的事,而你所说的至少在理论上可以成立;所以我怎敢将你的推测彻底否定,而且你是专家,又比我更清楚庞度的情况。” 马奇曼瞪了他好一会后,点头笑道:“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凌渡宇哑然失笑时,马奇曼缓缓道:“庞度·鲁南是个性格极端孤僻的人,从小时候就不合群,同学都憎厌他,但却没有人敢惹他,私底下称他为‘毒蛇’,因为有人亲眼看到他以一根棍子毫无理由地硬把一头猫活生生打死。父母离异后,他就再没上学。” 凌渡宇虚心问遣:“他在学校时神经有没有问题呢?” 马奇曼淡然道:“精神的失常可大致分作两种,就是思想失常和情绪失常。根据调查得来的问卷,庞度少时却有‘两极形失常’的病征,病者会从一个情绪的极端,荡到另一个极端,有时安定下来就有一段正常时间,但发作时会时而爆躁,时而抑郁,完全控制不了情绪。” 凌渡宇皱眉道:“那他就不是突如其来的发疯了。” 马奇曼道:“初时症状仍不明显,但他杀人时,已演变成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说详细点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这种病人会生出稀奇古怪的念头,编织自己的世界,例如认为所有人都串通起来迫害他,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诸如此类。” 凌渡宇道:“他被捕后,真是一句话都来说过吗?” 马奇曼呆了一呆,犹豫片晌后,沉声道:“事实上我录下了他大量的梦吃,只不过从来没有告诉警方吧!因我认为那并无必要,况且梦话又不可以作呈堂证供。” 凌渡宇喜道:“老兄你果然有办法,这家伙说了些什么呢?” 马奇曼双目射出深刻的怒意,一宇一宇地道:“他反覆他说要杀我,他逃出囚室后三天,我的新婚妻子便被人肢解了。” 凌渡宇失声道:“什么?” 马奇曼道:“这些都是过去了的事,只希望我能全部忘记。总之我认为庞度已死了,我更不想卷进这件事内,够我头痛的事实在大多了。” 凌渡宇楔而不舍地追问道:“为什么他想杀你?” 马奇曼心情沉重地道:“因为他认定了我是迫害他的首脑。” 凌渡宇抱歉道:“博士确不应介入这件事内。但假若他真是庞度,博士的处境会是非常危险。” 马奇曼断然道:“我可百分百保证庞度不是先后在联邦调查局和国际刑警任高职的那个人。”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希望有机会可听到他说的梦话。” 马奇曼摇头道:“那是不合法的东西,早给烧掉了,亦请你守秘不要告诉别人,包括金统在内。” 凌渡宇驾车离开时,心中大惑不解。 他直觉感到那些录音带仍然存在。 对马奇曼来说,怎也不会毁掉这么重要的有关杀妻疑凶的资料,但他为何要说谎呢? 这时车内的无线电话响起来,凌渡宇还以为是金统,拿起话机“晦”了声。 一把威严坚定的声音由话简另一端传来道:“我是史萨尊,想和阁下见一次面。” 凌渡宇毫不意外,以对老朋友的语气道:“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找我,我也很想见见尊驾呢。” 史萨尊哈哈笑道:“果然是好汉子,只要你跟贴前面那辆红色跑车,二十五分钟后我们就可坐下来喝杯中国茶了。” 说罢即挂了线。 凌渡宇朝前瞧去,刚好有辆红色的林宝坚尼切线来到他的前方,驾车者是个长发华服的女郎,乍看下脸部轮廓极美,不由暗赞史萨尊在时间的拿捏上向他露了一手,亦隐隐含有威吓的意味。 跑车左转入横街,凌渡宇连忙尾随。 前车速度极快,肯定超速,不断超车,追得凌渡宇颇为辛苦。 当跑车驶进码头区时,后面一辆大货车打横驶出,刚好截断了凌渡宇车后的交通。 忽然间凌渡宇发觉只有他们两架车子在路上飞驰。 一道货仓铁门张了开来,跑车速度不减地驶进去。 凌渡宇一无所惧地尾随而入。 车子进入后闸门立时关闭,前方却开了另一道闸门,林宝坚尼越门转左而去。 凌渡宇紧随不舍,最后两架车先后进入了另一货仓内,停了下来。 后方闸门下降。 货仓内一片漆黑。 凌渡宇静坐车内不动,耐心等候。 忽然眼前一亮,大货仓内所有的灯全亮着了,使人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 凌渡宇心知肚明对方已用先进仪器,探测过自己有没有追踪器那类东西。 当他眯眼前望时,一位动人的意大利妙龄女郎正朝他走过来。她身材窈窕,风度优美而带点自然流露的轻桃浪荡,波浪形的栗色秀发轻盈地分垂两肩,棕色的眼睛眼角朝上倾斜,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扑闪的。 这时她正向他展现一个友善但却公式化的笑容,整齐洁白的牙齿配起红唇,确是非常引人。 她的衣饰更是配衬得宜,非常出色,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的设计。 尤使凌渡宇印象深刻的,是她挂在左耳珠处的月型坠子,随她走过来的动作摇摇晃晃,好不逍遥曼妙。 女郎为他拉开车门,俯身在他脸颊香了一口,娇柔地道:“我叫左屏丝,凌先生请把所有武器留在车内,我们会为你好好保管,唔!你长得很帅呢。” 两人由侧门离开时,两架车同时下降,当下降门扇再关闭起来时,十多架轻型起卸车由两旁的人口驶进来,把一箱箱的货物摆在下降门扇顶上的地面处,这时若有人跟踪闯进仓内,保证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屏丝亲热地挽着凌渡宇的手臂沿旋梯往下走去,笑道:“我现在领你到地狱去,怕吗?” 凌渡宇暗忖假若真有天堂地狱,史萨尊确应长留地狱赎罪。 但口上却应道:“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相伴,地狱也会变成天堂。” 一阵水响声从下方传上来。 左屏丝娇笑连连时,两人已抵达尽处,一艘小型双人潜艇泊在一个设计巧妙的水池旁,而水池的下方当然有路通往大海。 以凌渡宇的见多识广,亦不由叹为观止。 现代的黑帮财雄势大,人才鼎盛,比任何人更懂运用高科技。 左屏丝笑道:“凌先生请,若迟到了会累人家受责的。” 凌渡宇在泊于码头旁一艘大货船内见到这个国际黑手党的大龙头,时间刚好离双方中断对话二十五分钟,不多不少。 那是个布置豪华又讲究的小舱厅,左屏丝送他进去后就悄俏退走,把门掩上。 史萨尊从舒适的沙发长身而起,亲热地和他进行意大利黑社会式的拥抱。 此威震黑道被尊为“教皇”的人物,年纪在五十许间,灰白的头发有点稀疏,金色眼镜内的眼神似开似闭,却是精光闪闪,非常慑人。但假若不知他就是史萨尊,定会因他矮胖而不起眼的外形把这点错过。 他有典型意大利人那种高鼻子和浑圆的颧骨,精神很好。 史萨尊离开凌渡宇少许,两手仍抓着他的臂膀,仰脸瞧了他好一会,笑道:“难怪枭风要折在你手上,他确比不上你,我那巴西老朋友曾请求我出手对付你,却给我断然拒绝了。哈!人与人之间相处必须学懂和平共存,对吗?” 他的嗓子颇为悦耳,但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似乎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很少一口气讲究一句说话,使人会下意识特别留神去聆听。 他那巴西老朋友指的当然是巴西帮的大头子施里安纳(事见拙作),凌渡宇微笑道:“强者要和另一强者和平共存,只是策略的问题,但假如强者肯以同一态度对弱者,那才是真正和平共存之道。” 史萨尊哈哈一笑,挽起他手臂朝那组沙发走去,苦笑道:“可惜这世界太少人明白这道理,又或肯坐言起行,却总是要把其他人踩在脚下。所以不甘于命运的人,都要发奋做人,只要你成功,就没有人敢少觑你。这是我做人的哲学,听来很残酷,却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面对面坐好后,史萨尊为他斟上泡好的香片茶,谈兴大发似的道:“试想在一个数百人的酒会里,有几个人的声浪特别大,累得其他人都要提高声音说话,才可使人听到,这是一种声音的浪费,也是不必要的,但却又是无可奈何。人天生出来就是要竞争,凌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凌渡宇苦笑道:“完全明白,但这世界也有合法竞争和非法竞争的分别吧!” 史萨尊悠闲地挨在沙发处,黑黑的眉毛微徽扬起,以一种讽刺的语气道:“凌渡宇是个守法的人吗?有办法的人谁肯死守法律,否则尼克逊不用下台,克林顿也不会有白水门事件了,贵国的情况又如何呢?” 凌渡宇疑视对方的眼睛,捉摸他眼神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淡淡道:“这正是我们抗暴联盟成立的原因。” 史萨尊哈哈大笑道:“说得好!事实上你和我都是不甘屈服于现实的人,只不过手段不同吧。你是要赢取别人的尊敬,我却是要使人怕我。” 凌渡宇开始感受到这黑道霸主过人的领袖至力,悠然道:“可以谈正事了吗?” 史萨尊点头道:“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由现在开始,和阁下只谈公事,研究合作的可能性。我曾向很多人问过你的人品,包括你的老朋友田木正宗在内,知道你是一诺千金的人,而我一生亦格守信诺,有了这了解,我们可以谈交易了。” 凌渡宇开门见山道:“我要求一切有关白度年替你们工作的资料,这是先决的条件。” 史萨尊皱眉道:“这要求不太过分吗?” 凌渡字从容道:“因为他根本不是白度年,而是个曾经肢解过四个人,从高度设防囚室离奇地逃出来的疯子。” 史萨尊失声道:“什么?” 第七章 黑手教皇 凌渡宇冷然道:“我根本没打算向你隐瞒任何事,甚至会把他偷走的机密档案坦诚相告。别人或者不会相信,但肯定你不会怀疑;因为只要你打个电话给田本正宗,就会清楚我并不是爱胡言乱语的人。” 史萨尊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你可知这小子对我们做了些什么坏事?” 凌渡宇道:“请说吧!” 史萨尊一字一字地徐徐道:“他布下陷阱,杀了我们五个人,还盗去了我们用来交易的一笔达二亿美元存入瑞士银行的现金。加上他以前售卖情报的金钱,他的身家超过五亿美元,若他懂得拿来投资的活,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比他更富有。” 凌渡宇叹道:“这早在我意料之中。” 史萨尊给他添了茶,回复常态,柔声道:“先说你的故事好吗?我现在想听得要命。” 凌渡宇把车子停下,金统拉开门钻了上来,车子开出。 金统笑道:“有位美人儿找你哩。” 凌渡宇愕然道:“是凤丝雅吗?” 金统摇头道:“是沙朗·姬翠,希望你不会成为马奇曼的情敌。哈!情况如何?里察告诉我,两下子就给你撇下了,只截到了教皇给你的电话。” 凌渡宇道:“马奇曼有事瞒着我们。” 接着把梦呓录音带的事说出来。 金统道:“要不要让我去和他谈谈。” 凌渡宇没好气道:“他指明不要告诉你的。” 金统奇道:“若要人不知,就索性不说出来。” 凌渡宇吟声道:“我看他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把过去的悲剧淡忘,开始新的爱情生活;另一方面则希望把庞度逮着,来个碎尸万段。” 金统叹道:“怎样才可把录音带取到手呢?” 凌渡宇道:“只要能证实白度年就是庞度,包保他会乖乖合作。但现在他却相信庞度的指纹给人移植什么的,他已被杀死了。” 金统道:“教皇肯合作吗?” 凌渡宇道:“他还要先证实月魔的事。但他告诉了我一些非常有用的资料。” 金统精神大振道:“快说!” 凌渡宇道:“史萨尊告诉我庞度透过他们买了大量精神科的药物和医疗手术用的器材,以无名氏的身份捐赠给台拉维夫的一间精神病院。不过那精神病院两个月前无故发生了一场大火,病人虽及时被救出,但治疗室的器材药物全付诸一炬。现场还发生了强烈的爆炸,你该明白了吧!” 金统道:“可否问史萨尊要一张清单,我们可拿去给专家分析,看他要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凌渡宇道:“这就是他到台拉维夫的原因。但放火容易,要将那批器材运走却不容易,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立即把此事通知夏能,他定有办法。至于那张清单,现在该已传到了你家中的传真机去。” 金统笑道:“那我们要买两个饭盒呢。” 凌渡宇点头同意,问道:“姬翠有什么话留下?” 金统答道:“她要你给她电话,回家再说吧!希望有职业杀手来找我们就好了。否则中情局那些由明转暗的特种人员会闷得发慌。唉!又过一天了。怎样才能在七天内找到那不知死活的疯子呢?” 凌渡宇舒适地躺在卧椅上,挂了个电话给莎朗·姬翠,话筒传来她动人的声音道:“凌渡宇先生。” 凌渡宇吓了一跳,奇道:“你怎知会是我?” 姬翠以她一贯好像对世间情事漠不关心的语调道:“你以为会有很多人知道我住在这里吗?而且你也该打电话来了。” 金统这时由书房走出来,把收到有关庞度的购物清单送到凌渡宇手上,示意凌渡宇向她查询。 凌渡宇打个眼色表示会意。 并指指对面的椅子,着金统坐下,然后道:“博士找小弟,有何指教呢?” 姬翠淡淡道:“今天我见过迪臣,知道了庞度·鲁南的事,希望可以给你帮上点忙。” 凌渡宇愕然道:“马奇曼博士说了些什么?” 姬翠平静地道:“他只是约略提了几句,在我追问下,才知与这极度危险的人有关,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金统将门打开,将姬翠迎进来。 凌渡宇热情地和她握手,但她只是礼貌地轻握了一下,就把矜贵的玉手收回。 待她坐好后,凌渡宇将那叠厚达十多页传真纸的清单,让她过目,并解释了与庞度·鲁南的关系。 姬翠闲神看了一道后,从容道:“大部分药物,都是针对精神分裂症用的。例如碳酸狸盐便是一种防止情绪波动的抗抑郁特效药。可是购置的器材却复杂多了,除了扫描仪、脑波仪这类必备的器材外,其中较特别是可作切除脑前叶和提供电痉挛治疗的这两部仪器,但这些疗法都受到很大的质疑。另外加上两部昂贵的激光和专门作脑手术的仪器,都是新近的先进产品。” 金统嘘出一口气道:“这些东西全是与人脑有关的。这疯子要来作什么用途呢?” 姬翠道:“不要称他作疯子好吗?疯子怎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若他不是透过捐赠,一般人怎订得到这些仪器药物?” 姬翠顿了顿续道:“这些仪器药物运送时都有严格的限制,例如必须保持在某一温度,绝不可以受到震荡或受潮,所以想秘密运到别处去,可不是容易的一回事。” 凌渡宇道:“我们已请了专人调查这件事。” 姬翠默然半晌,忽然道:“我有方法可以找到庞度·鲁南,但必须在一个先决条件下,我才可以帮手。” 凌渡宇与金统两人交换了一个惊异无比的眼色后,金统疑惑地道:“博士只是刚知道这件事,为何竟有方法找到他呢?现在黑白两道的人都在竭尽全力找他,却仍是一筹莫展。” 姬翠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俏脸呈现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轻轻道:“这是我的一个小秘密。自从知道庞度的事后,我便生出很大兴趣,因为他可能是精神病学上罕有由疯子变成天才的例子。像他那种情绪两极症,患者因没有耐性的关系,在学习上会有根大困难。但据警方的报告,被他谋杀的人,都经过了可媲美顶尖外科医生的技巧解剖的,特别是脑袋的部分,他是怎样学懂难度这么高的技术和知识呢?答案可在他犯案的屋内找到,那里有近五百本有关解剖和医学的书,全部都做过笔记,见识之精到,可令内行者叹为观止。” 凌渡宇和金统听得愕然以对。 这些事马奇曼不会不知道,为何却不肯说出来;庞度再不是以前那疯子了,而是一个极度冷血的犯罪天才,把黑白两道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姬翠回复冷若冰霜的神态,徐徐道:“所以我用了很多工夫在他身上,希望能将他捉回来,好作进一步研究。” 凌汲宇奇道,“那你为何要参与直接的行动,何不把擒他的责任,交由我们负责呢?” 姬翠的秀眸射出慑人的寒芒,一宇一宇肯定而充满信心地道:“因为只有我才能找到他。” 凌渡宇和金统均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绝美的女人实在大不简单。 姬翠瞥了两人一眼,沉声道:“只要你们让我到台拉维夫,给我一点调查上的方便,我保证可在一天的时间内找到他留下的线索。” 金统但白地道:“你是顶级的专家学者,有你帮助,我们自是求之不得。但请恕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为何你可以这么有把握呢?” 姬翠淡淡道:“因为没有人比我再清楚他过去的历史,我把他在书内随手写下的感言、批注全读过了。当然也可大约猜到他会躲到哪里去。” 凌渡宇无奈道:“你入选了。看你的样子,谁都该猜到若不如你所求,你是绝不会透露进一步的资料的!” 姬翠长身而起,斩钉截铁道:“明天就我们三个人往台拉维夫去,多半个人我也不会说话。” 金统陪她站起来,皱眉道:“不是我去,而是我的同事卓楚媛主任,她会从巴黎飞到那里去与你们会合,而我则负起联络各路英雄之责。” 姬翠重申道:“好吧!只可以是三个人。明天见!” 她就那么紧绷着俏脸走了。 金统关门后,苦笑道:“事情似乎愈来愈复杂。” 凌渡宇搓揉着疲倦的颈项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姬翠很邪门。” 金统搂着他肩头往客厅走去,沉声道:“她可能比我和你都要厉害,厉害得令人心寒,最奇怪的是警方档案内有关庞度的资料,却全没有提及解剖书籍这重要环节,只说他是依书把受害者肢解。” 凌渡宇苦恼地道:“马奇曼又为何要说谎?看来你怎也要走一趟,看看他在那些书内写了些什么鬼东西。” 金统一拍他肩头道:“一早分头行事,我找里察那傻瓜去分担这种闷事,你则打电话予楚媛。今晚早点睡吧!这美丽的女博士是绝不容易应付的,少点精神也不行。” 言罢长叹去了。 凌渡宇明白地感到,愈知得多关于庞度·鲁南的事,愈感到这人的可怕处。 凌渡宇坐下来刚要拿起电话,电话却先一步响起来,他拿起话筒,才“喂”了一声,另一端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接着故意压低嗓子,以沙哑而性感的声音道:“猜猜我是凌公子的哪位女朋友好吗?” 凌渡宇叹道:“若连小姐你的招牌笑声我都胆敢忘记,我还可以出来走江湖吗?不过请你小心点,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有联邦调查局的大哥们在全神细听。” 竟是凤丝雅,鼎鼎大名的凤鹰。 凤丝雅笑道:“我们说的又不是色情电话,怕什么偷听。但话又要说回来,若真是色情电话,就要逐分钟向他们收集体聆听费了。”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凤丝雅晒道:“本小姐要知道你的行踪,自然有人和盘托出,喂!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滚出来狂欢一宵。横竖有人保护,安全得很呢!” 凌渡宇苦笑道:“我真是很羡慕你,可怜我明天要搭早机会做牛做马,小姐你不着找你的明星男朋友鬼混吧!” 凤丝雅狠狠道:“定是那四处找寻诺亚方舟的家伙的嘴皮子在胡言乱语,破坏我们间的感情。你不可睡觉,现在我立即来找你。” 不待他答话,凤丝雅挂断了电话线。 凌渡宇欲拒无从,只好苦笑以对。 “铃!”电话响起。 卓楚媛的声音传来道:“你有找过我吗?” 凌渡宇道:“我刚想打电话给你。” 卓楚媛默然片晌,好一会才轻轻道:“有什么进展?” 凌渡宇道:“电话不方便说,明天我们会到台拉维夫去,你……” 卓楚媛断然道:“我们以夏能的办公室作联络站吧!明天见!” 卓楚媛就那么收了线,累得凌渡宇想劝她不要去的说话半句都没有机会说出来。 金统这时从书房走出来,坐下道:“什么书都没有了。” 凌渡宇大为错愕。 金统捧着头呻吟道:“庞度被捕后,他的私人物件给送进政府的货仓去,到最近白度年事件曝光,联邦调查局才派人去检查他的东西,竟发觉那十多箱书全部不翼而飞。” 凌渡宇道:“我要问史萨尊,看看是否他派人去为庞度办的。唉!凤丝雅正在来此途中。” 金统的眼睛立时亮起来,旋又皱眉道:“那你今晚还可以好好睡觉吗?” 凌渡宇笑骂道:“去你的,我和她完全没有那种事。坦白说,这女人会是个很有趣的战友或朋友,但却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的女友。” 金统笑道:“逢场作戏吧!她最大的好处,就是绝不会死缠你,只有她抛弃你,而没有你抛弃她。嘿!通知了楚媛吗?今天我打了整天电话,她那边都没有人听,又没有到办公室,她坐的是和谐机,该早日去了。” 凌渡宇苦涩地道:“你有找她的先生吗?” 金统闷哼道:“我不想和那家伙说话。” 凌渡宇正无言以对时,凤丝雅大驾光临。 这大美人儿风姿更胜往昔,不但容光焕发,温软而富有弹性的皮肤,更是闪闪生辉,从超短裙下露出的一双美腿,充满了诱人的舵力,甫进门立时艳光四射,弄得一室皆春。 不过她的表情却颇为严肃,坐下后道:“是沈翎教我来找你的,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也有几个很坏的消息要向你报告。” 她接着又噗哧地掩嘴娇笑道:“我扮正经扮得像不像呢?” 金统正在她的玉腿上下巡视,但找寻暇疵的目的彻底失败了,咕哝道:“无论你扮什么,都是那样迷人。” 凤丝雅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却是风情万种的姿态和手法,把超短裙拉低一点,但当然是更于事无补,看得两个男人都呆了眼睛。 凌渡宇强迫自己的目光口到她脸上,昔笑道:“你不是专诚来挑逗我们吧!” 凤丝雅卖弄风情地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我凤鹰是送上门的那种女人吗?想要我就要花点时间和精神讨好我、追求我。今趟我来确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叫你是龙鹰呢?” 凌渡宇点头道:“我确需要帮手,你该看过我给高山鹰的报告,知道幻石和月鹰是什么一回事吧!现在幻石给一个狂人偷走了。” 凤丝雅立时花容失色。 第八章 偕美同行 军用运输机冲天而起,破空而去。 凌渡宇凝望着正别过俏脸观看窗外晴空的姬翠,欣赏着她有如文艺复兴大师辈的妙手从最美的玉石雕凿出来的侧脸轮廓。 她放在膝上的纤手手指修长,清秀美丽,显示她是个非常有耐性和细心的人。 这美女的冷漠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这可从她的眼睛便可识破这玄虚。即管她露出罕有的笑容时,她的眼神仍是保持神秘莫测的冷静,绝不像一般人那蕴溢感情的眼神。 他们两人之能安详地登上专机,其中实经过外人难以想象的激烈争持,最有利一点是姬翠乃美国政府公认的犯罪学专家,除马奇曼外无出其右者,不过对她不容许别的人员随行,却表示不理解和感受到羞辱。 到凌渡宇表示要退出时,美国政府才肯让步。 任何行内人都知凌渡宇乃高手中的高手,兼且人缘够广,黑白两道都要卖脸子给他。 昨晚凤丝雅确带来了坏消息。 枭风的势力实在太根深蒂固了,虽受到近乎致命的打击,但以电脑奇才野雄飞为首的余党又死灰复燃之态,新近更与刚丧失了领袖的俄罗斯黑帮结成紧密的国际联盟,还密谋杀死凌渡宇以立凶威。 第二个坏消息是抗暴联盟须化整为零,以免过度曝光,失去了以前我在暗敌在明的优势。 高山鹰下令把联盟作无限期解散,所有人等必须揠旗息鼓,只留下核心人员专门研究对火藻的培植和开发。 所以抗暴联盟可以说已不存在,改以另一种形式为世界大同的理想奋斗。 第三个坏消息是“教皇”史萨尊正秘密地与俄罗斯黑帮磋商建立国际贩毒网的事宜;一旦联成一气,虽未必会直接插手对付凌渡宇,但说不定会向俄罗斯黑帮提供协助,那将使凌渡宇的处境更加危险。 史萨尊早说过自己是公私分明的人,故随时可因“公事”而反脸无情。 第四个坏消息说巴西帮的施里安纳因感大失脸子,所以正等待向凌渡宇反扑的机会。 不过凌渡宇已无暇思索这各方面的问题。 现在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找回幻石,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幻石摧毁,以去此祸根。 “你在想什么呢?” 凌渡宇迎上莎朗·姬翠的眼神,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给她直看进心坎里,什么都隐藏不住。 姬翠发现了他的异样,奇道:“为什么那样瞪着我?”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把这颇为骇人的感觉强压下去,道:“现在已是往台拉维夫的途中,可以告诉我你的擒凶大计了吗?” 姬翠巧俏的嘴角飘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淡然自若地道:“庞度·鲁南对沙漠有近乎宗教式的向往,特别是西奈沙附近是魔鬼出没的地方。” 凌渡宇剧震道:“博士的意思是否指他是崇拜魔鬼撤旦的人?” 姬翠油然道:“大概是这样吧!但又不完全如此。撤旦对他来说,只是邪力的象征,并非一种神或魔王。他认为邪恶是比正义更为伟大的力量。邪恶代表的是破坏,而破坏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引发。像木烧成炭就是一种破坏,但谁能否认火的确是这宇宙内最美的东西之一呢?” 凌渡宇叹道:“这真是个可怕的疯子,但木变成炭只是一种分子的变化,本身并没有善恶可言。” 姬翠有点不屑地道:“你仍未明白他的意思。庞度所认为的是这世上有两种变化,第一种是生长的力量,正的力量;例如一粒种籽变作了一株树。其次就是死亡的力量,邪的力量,例如当那树萎谢时。而事实上,最后都是毁灭战胜生长。所以邪是比正更有力量的。” 凌渡宇苦笑道:“他倒有自己的一套。但对我来说,生和死都是自然的一部分,并不存在正邪的问题。” 姬翠摇头道:“你仍未明白。庞度指的是无论任何人或物,都包含着正邪两种力量。所以人有善恶,分子有正负,宇宙有生灭。毁灭就是邪恶的力量。难道凌先生不认为毁灭是一种邪恶的手段和行为吗?否则我们就不用追捕鲁南哩!” 凌渡宇愣然道:“博士是否心下亦有点同意他的理论呢?” 姬翠不悦地道:“我只是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他的看法,并通过逻辑思维判断他的立论是否有破绽。但阁下似乎以为我会似他般崇拜邪恶的伟大那样。我会当这是一种人格的侮辱。”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我确有那点意思,因为假若博士对他的论点深信不疑,那结论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邪恶比正义更伟大。这亦纯粹是一种逻辑推理。但这只是讨论,博士请勿引入私人情绪,否则未拿到庞度,我们早内江了。” 姬翠歉然道:“我就是这种硬绷绷的性子。不若暂且不说庞度的事,凌先生对两个‘连环杀手’都无端窒息至死的事有什么看法呢?” 凌渡宇暗忖乔本拉亦是这般死去的,但当然没有说出来,反问道:“我正要向博士请教呢。” 姬翠凝视了他好半晌后,道:“这恰是马奇曼想认识大驾的原因,他要向你请教有关催眠术的各种问题。” 凌渡宇笑道:“别说笑吧!你们都该是这方面的专家哩!” 姬翠道:“比起你来我们的只是小学生的小玩意,请问凌先生,假设你把一个人催眠后,例如能否令他自以为给人捏着喉咙,以致呼吸不到空气而就那么死了呢?” 凌渡宇沉吟道:“我倒没试过。不过人是有种求生的本能,除非意志特别薄弱,又或精神上有问题,否则恐怕很难办到。” 他旋又皱眉道:“可是那两个连环杀手窒息而死时,根本没有其他人在旁。” 姬翠道:“你是拥有超感官的人,告诉我,是否有可能进行遥距式的催眠?” 凌渡宇摇头道:“我尚未有那种本事。” 姬翠道:“超灵觉一向是我最有兴趣的研究课题。我深信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超感官知觉,其中有少数的人例如阁下,在这方面的本领更是特别强大。但我却不同意超灵觉是独立于时间和空间之外的,它只是如光或电般是宇宙能量一部分,只不过我们对此仍是无知吧!” 凌渡宇道:“现代物理学认为这宇宙只有四种基本的力量:就是重力、电磁力、弱相互作用力和强相互作用力。不过这四种基本力的强度均会随距离的增力而衰减。但心灵的力量却完全不受时空的距离影响,例如可以瞬息间传往千万里之外,又或预知将来的事情。这些都不是现代物理学能圆满解释的。” 姬翠道:“那只能如我所说是因我们的无知,所以不能作出解释咄假设‘超光速’粒子确实存在,便可能是那心灵力量的载体。不过这将与爱因斯但狭义相对论的基本原则以光速作最上限的常数产生了逻辑上的矛盾。故理论无论多么伟大,都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见,终有一日会被其他理论推翻,例如量子力学便是。” 凌渡宇讶然地瞧她好半晌,点头赞许道:“想不到博士的思想这么旷达开放。” 姬翠仍是那平静无波的模样,徐徐道:“量子论确是精彩的理论,对于物质的最终结构、宇宙的起源和终结,提供了比相对论更深入的理解,使我<bdo>http://www.99lib?net</bdo>们认识到眼前的世界既非物质也非精神,乃是看不见的能量组织。我们再看不獭摸得着什么,而只能凭智力去理解和用仪器去探测那量子的微观世界。” 凌渡宇愈来愈感受到这美女超凡的见识和智慧。 量子力学乃发展自相对论的伟大学说,但发明相对论的爱因斯但本人却对量子力学的核心灵魂似“弹球机”般的偶然和随机性不肯同意。故有“我不相信上帝是在玩骰子”之叹。 量子力学其实是原子和分子以外存在着的一个新的王国原子的内心是核,现在量子学家却发现了是一种称为“强子”的粒子,以前所未见的物理形式,把原子核束缚在一起,这些强子又由更基本的“夸克”组成。 宇宙都可以由这些量子粒子组成,变成统一自然界各种力量的基本规律。 发展出结合了狭义相对论的“相对论量子场论”,完成了对物质世界的一幅新图象。 通过复杂、优美和高度数学化关于对称性的理论,物理学家终找到梦寐以求的“统一场论”。 在量子力学的世界中,宇宙起始时的几秒钟,只是一个夸克和其他量子捆成的旋转超级大火球,我们知道的每一样东西便都来自这庞然巨物爆炸后送出的基本粒子。 量子就像宇宙最神秘的密码,愈了解便愈能释破宇宙的秘密。 不过最要命是在这量子的世界中,物理学家发现了一种决定论的牛顿物理所无法解释的“随机性”。 和以前的经典物理学相比,就像一个一切随着齿轮作有规律拨动时分针的巨钟和一座弹台机的分别。 更要命的是当我们通过仪器进入量子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微观世界,对带能量和方向的粒子“量子”作出观察时,只是观察本身,就可以影响量子的行为,使之生出随机的反应。 那即是说我们永远不可以看到“真相”。 就像一个人知道自己在被监视之下时,自然不会显露自己的真面目。而这正是超灵觉和量子论建立起关系的触点。 假设心灵力量能像观察般以更大步跨进的形式去影响量子的活动和量值,不是可以解释了大部分意念致动的现象吗? 姬翠又凝视着他道:“你听过‘爱波罗悖论’吗?” “爱波罗悖认”就是爱因斯但、波图斯与罗逊三个著名物理学家设计出来的一个理想实验。 凌渡宇欣然道:“那是当一个负电子与一个正电子接触时,两者会同时湮灭,变成两个光子,转化作能量。而最具戏剧性的是,即管这两个光子相距十光年之遥,但量子力学却告诉我们,这对光子仍是一组的动力学系统。当其中之一被测量时,另一个立即生出感应,完全不受时空限制。但它们怎能作此联系,则是现今仍属未知的联系方式。” 姬翠沉声道:“我们姑且大胆假设,首先这种联系的方式是在一种‘亚量子水平’的层上进行。其次是人的心灵实在是一个‘亚量子力场’,新‘意念’代表着‘亚量子’的能量转换,导致新的‘心灵状态’,这不存在任何实验证据,只凭自古以来从不问断的大量超自然现象加以推论出来。宇宙所有事物,包括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均在这‘亚量子的水平’相互连接起来。所以那两个连续杀手的死亡,可以是人为的,只要这人掌握了这种以精神控制物质或其他人的心灵的方法。而这个人就是庞度·鲁南,因为他对迪臣生出了深刻的仇恨,故而针对他作出这所有令人难解的行径。” 凌渡宇呆瞪了好半晌,鼓掌道:“博士的推论确能发人深省,这想法你有向马奇曼博士提过吗?” 姬翠道:“他不想说关于庞度的任何事。好了!我已将庞度的事大略的说给了你听。现在轮到阁下把所知的事告诉我了。否则我将不知怎样利用心中的资料,来助你将他逮捕。” 凌渡宇苦笑道:“博士真厉害,我还敢稍有隐藏吗?” 夏能亲来接他们的机。 乘车返夏能办公室时,夏能道:“卓主任会在三小时后抵达,我收到金统的传真,唉!谁想得到落霞山精神治疗院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竟牵涉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呢?”说话时,忍不住对冷冰冰的姬翠多看了两眼,可见这美女确能令任何男人动心。 凌渡宇不想在车内谈这事情,更怕夏能提及他唯一仍瞒着姬翠有关月魔的任何事,岔开话题道:“近来你忙些什么呢?” 夏能会意过来,苦恼地道:“还不是为我俄罗斯那批新黑手党奔波吗?” 后认的姬翠淡淡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能得美人垂询,精神一振道:“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或者该说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最令人烦恼。” 凌渡宇大感兴趣道:“不要打哑谜了,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夏能叹道:“前苏联解体后,大批犹大同胞回流返以色列,由于人数大多,核对身份的方法又没有可能万无一失,所以一些黑帮分子便假冒我们同胞的身份,移居到这里来,使我们这里成了俄罗斯新黑手掌在国外最大的中转站,也成为他们往全世界扩展势力的桥头堡。他们行事的作风和手法,全学了前苏联情报机关的手法,既高明又保密,教我们的侦查无从着手。”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们追捕庞度·鲁南的行动将更多姿多彩了,因为小弟正是他们的头号暗杀对象。” 姬翠忽然道:“我可以要求一份在治疗院大火后,所有出口货物的清单吗?” 夏能愕然道:“但在治疗院火起爆炸时,我们把整个现场完全封锁了,没有人能在那情况下把像扫描仪那种大型仪器运走的。” 姬翠淡淡道:“你先给我一份记录,然后再派人去查看治疗院附近的建筑物,看看有没有通往治疗院的地道,便知我的推测是对是错。” 凌渡宇和夏能愕然相对,心中都升起这女人实在太厉害了的奇异感觉。 姬翠又道:“我想先回酒店,出口纪录请送到那里去。” 第九章 料敌如神 看着姬翠由以色列特工送进酒店里,夏能踏油门把车子开走,以无线电话知会了手下要办的事后,问道:“早闻得她的艳名,想不到比相片中的她更漂亮,嘿!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凌渡宇瞥了他一眼,略带警告语气道:“你不是对她有兴趣吧?这女人颇不简单呢。” 夏能眼中闪过热烈的神色,低声道:“我最欢喜聪明和神秘的女人。” 他接着又微笑道:“知否马奇曼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凌渡宇摇头道:“我看谁都弄不清楚。姬翠似乎对男女间事不大有兴趣,但在事业上的野心却很大。你若真有追求之意,该有点心理准备。” 夏能岔到别处道:“金统嘱你和他联络,像是有新的消息,你可用车内的电话,保证没有人能截听得到。” 当凌渡宇接通电话后,电话那端的金统兴奋道:“我找过上校和强生,他们原来曾和巴色西合作过,六个月前巴色西还曾到纽约找过他们,想央他们去做一单买卖。不过两个家伙现在开保安公司搞得风生水起,自然没兴趣和他结伙了。” 上校和强生都曾当过国际雇佣兵,认识巴色西毫不稀奇。因为大家都属同一线上的江湖人物。 凌渡宇喜道:“还问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金统道:“非常有用,巴色西向两人表示现在他随‘金头鬼’阿力柏加办事,这人是杀手行内响当当的人物,近年招兵买马,似乎是想做些大买卖,这说不定也会与庞度有关。这人的资料我已传到夏能处,你问他要就成。” 金统顿了顿叹道:“另外有件事,不知该否告诉你,楚媛在你旁边吗?” 凌渡宇的心抖动一下,道:“尚未到,说吧,迟早总会知道的。” 金统沉声道:“刚才楚媛的先生打电话给我,问楚媛是否到了纽约来。” 凌渡宇吃了一惊道:“楚媛怎会连这都不让自己丈夫晓得呢?” 金统道:“他们之间看来有些不妙,但我作试探式的进一步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唉!你看着办吧!” 凌渡宇在会议室内翻着“金头鬼”阿力柏加的资料。 这人的出身来历有好几个版本,使人难知哪一个才是真的。 不过他办事的精到妥当,则深受雇用国家的赞赏。 严格来说,他只是扮演一个中间人和策划者的角色,当接到生意时,就安排手下去进行。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九八五年有一辆满载炸药的卡车冲入美国驻贝鲁特大使馆,将一座钢筋水泥的大楼炸得变成废墟。 原来美国中央情报局在贝鲁特没有一个情报站,共有八名长期潜伏在黎巴嫩的情报高手,事发时全部人员均在使馆内开会,结果全部罹难。 中情局为此大为震怒,报复的行动就是以重金聘阿力柏加执行暗杀行动,连续暗杀了大批伊斯兰圣战组织的骨干分子。 单从这次行动,便可知阿力柏加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 但这几年他已消声匿迹,想不到竟又可能会和庞度·鲁南搭上关系。 照片中的阿力柏加年纪大约是三十二、三之间,但那可是八年前拍摄的,映象不太清晰,只是一堆人里面其中一个。 最令人印象深刻当然是他的满头短金发,高度至少有六尺,体格健壮结实,外形漂亮,还蓄了小胡子。 忽然夏能由办公室那边旋风般闯了进来,来到摊满了档案的长方桌对面,两手用力地按在桌沿,猛瞪凌渡宇。 凌渡宇讶道:“发生了甚么事?” 夏能深吸一口气道:“姬翠猜中了,真有一条地道,把治疗院和附近一间平房连接起来。” 凌渡宇剧震了一下,嘘出一口凉气道:“那单位有人住吗?” 夏能道:“那是一个名叫隆贝的由俄罗斯来的新移民买下的物业,近几个月邻居再没见过他,现在只是一所空房子。很多人都不喜欢邻近精神病院而居,所以那处的房子并不抢手和被人留意。” 凌渡宇沉吟道:“这么看来,庞度也和俄国黑手党搭上了。” 夏能颓然坐下,道:“事实上我们早怀疑有这可能性。庞度入境后便像空气般消失,所有酒店旅馆都不见仙入住的纪录,更没有出境的登记,着没有本地有势力的人士帮助,试问怎能办到。” 接着夏能又有点不解道:“他要那批仪器来干什么呢?” 电话铃声响起,夏能拿起话筒聆听片响后,默默放下,压低声音道:“姬翠发现了疑点,在治疗院火灾后的第十二天,有一批纺织机械运往德国的法兰克福去。” 凌渡宇不解道:“这有什么问题呢?” 夏能道:“因为运载的飞机掉进了海里无影无踪,这事曾上过国际新闻,而托运的公司则因此关了门,老板正是隆贝。” 在十多名特工陪同下,凌渡宇到机场迎接卓楚媛。 这美女脸容有点憔悴,但见到凌渡宇时秀眸却还是难掩热切的神色。 坐上车子后,卓楚媛质询道:“为何莎朗·姬翠会在这行动之内,难道不知道事情的危险性吗?” 凌渡宇约略的向她解释了,卓楚媛深思道:“你不觉得这女人就像是庞度肚内的虫,什么事都给猜中。” 凌渡宇同意道:“她确是庞度的克星。你认识她吗?” 卓楚媛道:“听过她两次演讲,她对因子学有很深刻的研究,这是个很冷傲的女人,这趟她肯帮手,不是想借机接近你吧?”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想歪了。这是个男人难近的女人。何况有你在旁,我有天大的胆都不敢有异想。” 卓楚媛微微露出笑容,却没有说话。 回到有特工把守的酒店最高层的贵宾房,凌渡宇把卓楚媛安顿好,方发觉姬翠不知到哪里去了。 据保安的特工说:她吩咐了不准跟着她后,便出酒店去了。他们虽派了人去追踪,不过两下子已失了她的影踪,令跟踪者亦大惑难解。 凌渡宇坐在内厅处,凝视落地玻璃窗外阳光漫天下的台拉维夫,心中却是思潮起伏。 庞度·鲁南究竟为何要偷幻石呢?那对他会有什么好处?不过想起他崇拜的是邪恶,也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另一个问题是他的智力为何会忽然提高至这等骇人的地步。 姬翠对他这么感兴趣,正是为了要找出这原因来。 而她本人的智力,亦是凌渡宇所遇过的人中从所未见的。 即使他自己,也要甘拜下风,至少在心灵学上的看法,便没有她那么有根有据。 庞度·鲁南可能是世上掌握了有关国际警方和黑帮最详尽情报的犯罪分子。 兼之他有用不尽的钱财,要作起恶来,比任何罪犯都要可怕百倍,更别忘记他是个不能以常理衡度的狂人。 而他处心积虑的事,看来只是为了将一批昂贵的脑神经仪器运往某一秘密处所,这则更令人煞费思量。 他想把人改造吗? 又或只是想改造自己? 成了改造人后,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呢? 凌渡宇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涌起寒意。 卓楚媛换过轻松的便服,盈盈来了,身体散发出浴后的香气,俏脸生辉,再不觉有倦容。 凌渡宇忍不住巡视着她苗条动人的身体,笑问道:“枪收在哪里?” 卓楚媛含笑坐到他对面,白他一眼道:“不告诉你,要就过来自己找吧!” 凌渡宇报以苦笑道:“饶了我好吗?你该知道我对你不会有什么自制能力的。” 卓楚媛嗤之以鼻道:“你的自制力不知多么大才真。总之我和你是没完没了的。” 凌渡宇默然片刻,然后轻轻道:“你是否要离婚?” 卓楚媛娇躯微颤,垂首道:“你仍关心人家吗?” 凌渡宇懊恼道:“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又不是我迫你去嫁人的。” 卓楚媛噗陆娇笑,鼓掌道:“终听到你怨怪我的情话了。还以为你真是铁石心肠呢。” 凌渡宇啼笑皆非道:“这可不是值得鼓掌喝采的事,别忘了牵涉到另一个人的感情。” 卓楚媛瞧往窗外,冷然道:“我并没有欺骗他。当日他求婚时,我曾明言这只是试试看;而我若要离开他,他必须但然接受。凌渡宇,你不高兴吗?那可以是我个人的事,绝对与你无关。” 凌渡宇呆了半晌,在最关键的时刻,夏能来了,中断了两人的对话。 夏能与卓楚媛寒暄后,坐到凌渡宇旁,苦恼地道:“姬翠博士到了哪里去呢?” 凌渡宇道:“她没事的,这女人大自信了,而我亦相信她有应付危险的能力。否则你的人就不会两下子就给撇掉。” 夏能道:“我刚查过有关她的事,你怎都猜不到,原来她是个由义父母领养的弃婴,自幼便显出惊人的智力,从没有人可赢她。” 卓楚媛道:“她有过男朋友吗?” 夏能道:“很多人都认为马奇曼是她的男朋友,但事实如何,却没有人知道。唉!真希望时间能停下来,那我们就不用担心六天后的月圆了。” 凌渡宇苦笑回应。 随着偷运仪器的飞机堕海失踪后,一切线索都突然中断了。 夏能道:“我们已应国际警方要求,用尽一切手段找寻金头鬼阿力柏加,希望能通过他可找到这最可怕的狂人,想想红狐,我就心寒。” 姬翠这时回来了,俏目见到卓楚媛,亮了起来,客气两句后,道:“不要问我到了哪里去。因为我若说只是逛逛,你们定会不信的。对吗?我要作个淋浴,真热!” 凌渡宇和夏能面面相觑,却拿她没法。 卓楚媛留神看着她往卧室远去的优美背影有点不情愿地道:“她的确美得有点个性。” 凌渡宇躲到房内打电话给金统,他向电话的金统说:“可否替我对姬翠作个彻底的调查,包括她近年来的行踪,我愈来愈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金统愕然道:“你不是连她都怀疑吧?” 凌渡宇叹道:“她的行为太令人难解了,刚才溜出去,回来后又不肯解释,你能不起疑吗?” 金统道:“若她心中有鬼,该找个很好的解释才对。” 凌渡宇道:“也可能是她知道任何解释,都会有漏洞,故索性不说。但什么事令她甘于惹我们起疑,仍不得不去做呢?她是否曾受过间谍训练?否则怎懂把跟踪的特工甩掉。” 金统无奈道:“好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到目前仍没有头绪吗?” 凌渡宇道:“是有些新的发展,迟些再向老板你报告吧!你通知凤丝雅,着她设法去偷那些梦呓录音带。” 金统笑道:“今趟马奇曼有难了,是了!你还有没有一睡十多小时仍不懂醒来的情况呢?我总觉得很邪门。” 凌渡宇道:“还算托赖,打开始所有发生的事都邪门得可以,我们要对付的是拥有邪力的罪犯,红狐和他比起来,只是个逢场作戏的业余初哥。” 金统压低声音道:“楚媛是否要重投你怀抱呢,” 凌渡宇叹道:“现在谁有空去理会私人感情的事,别忘我们只剩下六天时间,愈近月圆,幻石的力量愈大。” 卓楚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晚餐来了,三个人在等你呢!” 那是一桌由夏能安排的丰盛晚宴,四人围圆桌而坐,男女相间,待侍应为他们大大小小的高脚杯子斟进美酒,然后依命退出厅外时,众人才举杯互敬。 除夏能外,凌渡宇三人都是浅尝即止。 这时厅内电灯全部关掉,只余桌面四支洋烛,烛光掩映下,卓楚媛和姬翠均是人比花娇,神秘美丽得不可方物。 夏能眼中射出一片温柔爱慕的神色,瞧着正默默低头喝汤的姬翠,微笑道:“姬翠博士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呢?” 姬翠心不在焉地淡淡道:“一个很紧张的城市。” 姬翠语罢目光投往凌渡宇,道:“我们应否到沙漠去呢?” 夏能和卓楚媛当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愣然朝她望去。 凌渡宇叹道:“叙利亚沙漠这么大,要找一个人等着大海捞针。” 姬翠道:“要找了个人当然没有可能,但若找的是一架飞机,机会便大多了。” 夏能和卓楚媛这才会意过来。 卓楚媛起黛眉困惑地道:“他把飞机降到沙漠去干什么?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我才不信他可办到。” 夏能心中一动道:“假若预先有布置,例如在特制强力塑胶板下再加上充气袋,在沙漠降落是绝对有可能的。” 姬翠沉吟道:“我听朋友说过,叙利亚沙漠深处有法国军队遗下的飞机场,是否真有这回事?” 夏能精神一振道:“确有这么一个废弃了的旧机场,建在沙漠中的台地上,不过恐怕已被风沙淹盖了。” 姬翠道:“但那地方总是较适合飞机辨认和降落的,明天我们就到那里去碰碰运气。” 夏能为难地道:“我们现在和叙利亚人的关系很微妙,想政府批准到那里去,除非有危及国家安全的事情……” 卓楚媛露出兴奋的神色截断他道:“这个容易,由我们国际刑警处理好了。” 姬翠沉声道:“我们绝不能坐直升机去,因为只要一些简单的雷达装置,我们就无所遁形,所以只能从陆路去,而且只是三个人去。” 夏能愕然道:“那太危险了,只是沙漠的沙暴,便随时可把你吞掉,连阿拉伯人都不敢轻率深入沙漠,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你们会因迷路而永远到不了那里去。沙漠每天都在变化,没有任何标记可供认路的。” 卓楚媛冷冷瞥了凌渡宇一眼,道:“我们的凌先生曾深入撒哈拉大沙漠,该对沙漠有很深的认识,只要用直升机把我们载到接近那旧机场区域,我们认准方向往那里摸去,该没有问题。” 夏能欲言又止,但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姬翠望向凌渡宇道:“我们的英雄,你认为怎样?” 凌渡宇凝望落地玻璃窗外正缓缓爬往中空的明月,像是听不到她的问话。 夏能插入道:“博士为何那么肯定庞度到了那里呢?若扑了个空,时间岂非来不及了。” 姬翠愕然道:“为何会有时间上的限制?” 卓楚媛并不知道姬翠对月魔的事一无所知,奇道:“尚有六天就月圆了,你忘记了吗?” 凌渡宇沉声道:“不用去了,庞度就在这里。” 夏能和卓楚媛同时骇然剧震只有姬翠仍是神色冷若冰雪,但美眸却射出奇异的光芒。 窗外明月高挂,一片金黄。 第十章 惊人邪力 在三人的目光下,凌渡宇梦游般缓缓起立,移到落地玻璃窗前,俯瞰台拉维夫月下壮观的城市夜景。 夏能三人不约而同来到他身后。 姬翠轻轻道:“他在哪里?” 凌渡宇又望往天上明月,沉声道:“我在寻找,他就在附近,正吸收月能,你不觉得我现在的行为很古怪吗?” 姬翠平静地道:“当然在奇怪。但亦知道你有事瞒我,是否与国际刑警被盗的档案有关呢?” 卓楚媛这才知道她并不晓得月魔的事,插口道:“假若我说圆月会和一种可怕邪恶的古生物有关系,博士肯相信吗?” 姬翠盯着凌渡宇,轻轻道:“自古以来,人们就将满月与人口的出生率、妇女的月经期、谋杀和自杀的行为、风流事、癫痫发作、情绪波动等联系在一起。在精神病学上,亦有所谓‘月疯症’,更有人指出月球的引力会在百分之九十是水份的人体产生‘生物潮’。但至于月能和一种邪恶的古生物搭上关系,就是我知识范围外的事了。” 夏能紧张地继续追问道:“他在哪里?” 凌渡宇目光落在远方,伸手指道:“那座在小山上灰色的建筑物是什么东西?” 夏能呆了一呆,难以相信地道:“那是一座高设防的监狱,专用来囚禁重犯和恐怖分子的。” 凌渡宇肯定地道:“他就在那里,我还可清楚感应到月魔的力量。” 姬翠首次失去了沉着,娇躯猛地一颤,秀眸射出没有人能明白的光芒。 监狱在悄悄中被包围起来,囚犯均被赶回监仓去,以色列军方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全副武装进驻狱内,封锁了所有出入口。 要进行这样的行动,自须得到内阁的批准,美国政府和国际刑警都在此事上出了很大的力量。 夏能、凌渡宇、卓楚媛和姬翠乘车进入监狱时,一切已布置妥当,只待他们寻到目标,再来个瓮中捉鳖。 囚人步下吉普车,十二名穿上避弹衣,手持自动机枪的特种队员和他们的指挥官达夫上校早肃立候命,陪同的还有雷斯洛监狱长和驻台拉维夫的美国大使贾纳深克。 队员给四人穿上避弹衣时,雷斯洛向贾纳深克问道:“这是什么一回事?囚犯都是没有武器的,若要捉人,一句话我就可给你们办妥。” 贾纳深克亦苦笑道:“我亦只是奉命行事,所以答不了狱长先生的问题。” 夏能却正容道:“恕我不能透露详情,只可说有一个极端危险,正被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国际刑警全力追缉的罪犯,故意躲在这里。而这人有超越常人的邪恶和神秘的力量,以前便曾从高设防专关禁精神病囚犯的囚室越押逃走,我们不想再历史重演。” 卓楚媛接口道:“监狱长有眉目吗?” 雷斯洛道:“我收到资料后,比对过近半年来新收的所有犯人,都没有像庞度·鲁南的这个人,除非他曾经过高明的改容手术。你们这消息是从何处来的?” 凌渡宇沉声道:“他知道我来了。” 众人愕然望向他。 贾纳深克大奇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姬翠淡淡道:“现在不是作无谓讨论的时候,凌先生有什么感觉?” 凌渡宇严肃地道:“他停止了吸取月能的行动,使我失去了他存在的感觉。” 姬翠斩钉截铁道:“这个没有问题,只要给我看到所有新犯人的照片,我有把握可把他辨认出来,什么都可以改,我才不信他连眼睛都可改了。” 宽敞的狱长室内,众人分成三组。 姬翠在狱长雷斯洛和美国大使贾纳深克的照拂下,正聚精汇神翻阅最近半年入狱的新囚犯的档案。 做美女就是有这种额外的好处。 夏能则和达夫上校研究挂在一边壁上的监狱全图,厘定策略。 凌渡宇和卓楚媛并非排坐在一角大沙发上。 卓楚媛低声道:“我有点害怕。” 凌渡宇苦笑应道:“我也怕得要命。” 卓楚媛皱眉道:“我真不明白,幻石失窃才是这几天的事,姬翠为何坚持要查半年内所有档案呢?” 凌渡宇道:“那是由庞度抵达台拉维夫之后算起,况且她是由最新的囚犯一直往回查下去,所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卓楚媛似有些不满凌渡宇赞赏姬翠的意思说:“若他甫抵此处就给关进监狱,怎还能策动疗治院的爆炸事件,又怎能把幻石取到手?还有最令人难解是他怎样可身藏幻石,避过人监狱时的调光检查呢?” 凌渡宇道:“我也想过这些问题,但假若他像红狐般具有精神异力,便自然可自由出入而不为人知了。” 卓楚媛不解道:“但他得到幻石只是七天前的事,你看姬翠已看过七日内入狱者的档案,却仍没有发现。” 凌渡宇道:“楚媛你太紧张了,忘了他以前有神不知鬼不觉偷出高设防囚牢的纪录。” 卓楚媛点头道,“我确是有些心慌意乱,但仍不明白他既然这么有本领,为何要躲进监狱里来。” 凌渡宇道:“可能是因为他只比常人厉害一点,所以躲到这‘安全’的地方以逃避教皇的人也说不定。不过现在他既拥有了幻石,便再不怕任何人了。” 卓楚媛摇头道:“不!他仍害怕我们,否则不会停止吸取月能,可见他仍是羽翼未丰。” 姬翠忽然叫道:“就是他!” 众人拥了过去。 从档案的照片看,他像个巴勒斯但人,身材瘦削高颀,有点曲背,两片薄嘴唇抿成一条线,颧高眼深,前额凸出。 细看下他的眼睛确有点特别。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像刀刃般的窄缝,流露出一种冷冰冰的,残酷无情的神色,又是锐利明亮,像狙击手般锐利。 卓楚媛剧震道:“是他!一定是他。” 她曾和他作过同事,自然对这么特别的眼睛有深刻的印象。 雷斯洛道:“现在我也有些相信了。这人我们叫他作哑子,五个月前他怀着炸弹潜入新移民区,被军警截查逮捕,但他一句话也不肯说,无论我们用什么手段,也不能从他口中迫出半个宇来。他身上亦没有任何证明文件或线索。” 夏能显然曾处理过这人,嘘出一口凉气道:“难怪没有人认识他,原来只是个冒充者。” 姬翠霍然站起,道:“行动吧!” 夏能向达夫上校道:“通知各贵属下,若他敢逃走,格杀勿论。” 姬翠色变道:“不!” 众人愕然向她注目。 姬翠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神情,紧咬着下唇道:“他可能是精神病学和人类进化史上罕有的奇迹,须交由我们作详细研究。以我们的优势,难道连一个人都擒不下吗?何况我带了麻醉枪。” 夏能询问的目光来到凌渡宇处,后者瞥了姬翠坚决的神情一眼,点头道:“非到必须时刻,不要开火。大使先生最好留在这里。” 密集的脚步声在廊道响起。 四名特种部队队员在前开路,接着是夏能、凌渡宇等人和其他队员,人人如临大敌。 通道布满了持枪的队员,目标是中段一间囚人囚室。 雷斯洛边行边道:“我们故意安排他与三名凶悍的罪犯囚在一起,看他肯否说话,听说他给痛揍了几顿,仍是一百不发。” 达夫上校忽地一个箭步抢前,来到目标的囚室外,向内大喝道:“全部起来,伏到地上去。” 囚名队员配合他的行动,掩到囚室外,擎枪对准分睡在两边上下格床的四名囚犯。 另有人以射灯照得囚室明如白昼。 夏能等亦赶到,一目了然地看到囚室内的情景。 其中三人茫然坐起来,以手掩目,受不住强光的刺激。 只有庞度·鲁南仍好整以暇地卧在床上,仰起头来,诡异的眼神紧盯凌渡宇,嘴角还似带有一丝不屑的笑意。 姬翠挤到凌渡宇另一边,冷静地举起麻醉枪瞄准这个大凶徒。 在队员的催促下,三名囚犯都茫然无措地伏在地上,完全不明白为何如此大阵仗。 庞度·鲁南的目光移到姬翠脸上,再落在她持着的麻醉枪上,然后又瞧往卓楚媛,平静地道:“你们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暗哑沉闷,了无生气,但却透出强大的自信。 夏能大喝道:“庞度·鲁甫,你的身份已被揭穿,立即将手放在头上,站起来,否则我们立刻开火。” 庞度·鲁南微微一笑,目光移往姬翠,射出怪异之极的光芒,见者无不感到心寒。 姬翠厉声道:“不要反抗,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庞度·鲁南的笑意摹地扩大成满脸邪恶之极的笑容,语气却寒如冰雪,冷冷道:“我何用劳烦你来出手,你比我又……” “笃!” 姬翠纤指扳掣,麻醉针从枪管电射而出,准确无比地刺入他右脸颊处,立时中断了他的对话。 针内的麻醉药显是分量甚重,庞度·鲁南想挣扎站起来,刚离开床沿,便扑倒地上,压在另一囚犯身上。 那囚犯要推开他,立即给人喝止了。 卓楚媛和凌渡宇互望一眼,都感事情太容易了。 夏能松了一口气,下令道:“先把他手足锁起,由我来搜身。” 达夫上校领命打开门锁。 凌渡宇喝道:“保持戒备!” 四名队员却像没听到他的说话般,蜂拥而入。 突变忽至。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倏忽间填满每一个人的神经。 凌渡宇心知糟糕,一手拔出手枪,另一手正要把囚门关上时,庞度·鲁南已由地上弹起来。 三名囚犯首先呻吟起来,状极痛苦。 囚室内外的人都像晕船浪般,不但天旋地转,还生出想呕吐的辛苦感觉。 远处的队员都发觉这边的异样,骇然冲了过来,但当进入离囚室约十米的距离时,均受到影响,东歪西倒。 当日红狐出现的情况在重演着。 “砰!” 凌渡宇手枪枪嘴火光迸现,囚室门合上,却未及上锁。 这时庞度·鲁南劈手抢了一支自动机枪,正要大施杀戮,凌渡宇发射的子弹已击中他右胸胁,爆出血雨,把他带得往后撞在墙壁处。 凌渡宇本要射他心脏,却因受到邪力影响神经,致失了准头。 最接近庞度·鲁南的四名队员均不支倒地,其中两人更呕得遍地狼藉。 雷斯洛更是第一个倒跌地上,夏能和卓楚媛则伸手抓着囚室的铁栏,苦苦撑持。 凌渡宇这时强运意志,精神全集中到中枪的庞度·鲁南身上。 附近十多间囚室的囚犯无不受到影响,且比所有队员更抵受不住,捧首呻吟。 庞度·鲁南背脊一触墙壁,便往下滑跌,机枪甩手抛开。 但凌渡宇却感到邪力加强,正要再补一枪,一只手不知由那里探来,硬把他的手枪托起。 “轰!”子弹射往天花去。 姬翠尖叫道:“他已受伤,不要杀他!” 凌渡宇正奇怪姬翠为何仍能保持清醒和行动的能力时,黑影聚闪,庞度·鲁南由地上窜起来。 凌渡宇见到的只是他双眼闪现的黄芒。 “小心!” 凌渡宇大喝一声,把姬翠拉到身旁。 “砰!” 庞度·鲁南的肩头硬撞到囚门处,囚门反弹出来,重重擅在凌渡宇和姬翠身上。 无可抗御的巨力像海潮般涌来,两人立时变作滚地葫芦。 在触地前,凌渡宇再发一枪。 他身手的高明和不受邪力影响的能耐,显然大出正在不断淌血的庞度·鲁南意料之外,他正要从地上拾起另一支自动机枪,一发枪弹及时击中他左肩。 庞度·鲁南像旋风般打了两个转,仰跌地上,接着便往远离凌渡宇这群人的方向滚去。 走廊另一端这时拥来了十多名特种人员,人人骇然大喝“不准动”,但因投鼠忌器,却没有人敢开枪。 三名队员抢前往仍在地上翻滚的庞度·鲁南扑去。 这时凌渡宇刚扶姬翠站起来,见状知道不妙,狂喝道:“退回去!紧守出口!” 但已迟了一步。 庞度·鲁南继续前滚,所过处遗下触目惊心的血渍。 那冲过来的三名队员首先受邪力影响,仆往地面,而庞度·鲁南则从地上跳起来,此时守在另一端的人无不摇摇晃晃,脸上都现出神智不清和痛苦莫名的表情。 姬翠猛地从凌渡宇怀中扑出,疾若劲风般朝庞度·鲁南追去。 凌渡宇苦跟在她背后。 庞度·鲁南回头瞥了两人一眼,狞笑道:“迟些再和你们算账!” 一个闪身,他已奔到了出口外。 两人一先一后奔到出口处,机枪声轰然响起。 凌渡宇猛扑在姬翠娇躯上,两人同时倒地,避过了机枪的射击。 凌渡宇还了三枪。 夺得机枪的庞度·鲁南不知哪处被射中,惨哼一声,踏着被他射杀的队员的尸体奔到了另一出口去。 凌渡宇记得那是通往监狱广场的通道,大骇下奋起余力,跳将起来,狂追而去。 今趟姬翠迟了起步,却仍能保持紧跟在他身后的距离。 凌渡宇此时无暇去思索这个美人儿何来能与他比较的体力和精力,只顾冲往广场去。 机枪声密集响起。 当他踏足广场时,庞度·鲁南已夺得一架属特种部队的装甲车,全速朝紧闭的大门驶去。 “轰!” 整架车爆炸成一团烈焰,往上抛起,而大门亦给碰撞和爆炸摧毁成断块残屑。 二十多名把守广场的特种部队队员,不是倒在血泊内就是禁受不住邪力而倒地,连瞧一眼的能力也欠奉。 在装甲车撞上坚固的外闸前,庞度·鲁南由前座推开车门滚了出来,但爆炸浓烟四散,凌渡宇再看不到接下来的情况。 两人追出大门外时,明月仍高挂天上,但庞度·鲁南已影踪全无。 姬翠狠狠道:“竟让他溜了。” 凌渡宇沉声道:“我们仍有机会,他的能力尚是非常有限,现在消耗得七七八八,只要展开搜捕,说不定可把他擒回来。否则明天他再吸取月能时,就是他授首的时刻,希望那时你不会再阻我杀他,因为我再不能容许他这么滥杀下去。” 第十一章 百密一疏 凌渡宇和以色列军队循血渍展开了对庞度·鲁南的搜捕,又通过电视电台请市民举报这由监狱逃出来的危险凶徒,可是直至翌日天明,人们开始上班时,仍没丝毫头绪。 庞度·鲁南就像空气般消失了。 监狱一役,以色列的特种队员五死十六人伤,损失惨重,亦使以色列明白到美国政府和国际警方为何对这凶犯如此紧张。 凡参与该趟行动者,均被严令守口如瓶,不准外泄,以免惹起恐慌。 凌渡宇三人回到酒店时,都告筋疲力尽,须好好休息,以应付即将来临的另一个月夜。 愈接近月圆,庞度·鲁南的邪力会愈趋厉害。 不过只要他仍在附近,吸取月能时定瞒不过凌渡宇的灵觉。 故他已成了追捕庞度·鲁南的唯一凭藉。 凌渡宇沉沉睡了一觉后,到黄昏时才起来,洗了个冷水浴,精神恢复过来。 卓楚媛仍酣睡未醒,姬翠则在厅中与不知何时来了的夏能在说话。 凌渡宇拨了个电话给金统。 当金统听过此事后惋借道:“这样也教他走了,真令人不服气。” 凌渡宇道:“查到了姬翠的事吗?” 金统道:“查过了,一切都正常得很,她现时是数国警方的顾问,曾当过联邦调查局警官训练学校的副校长,又参与过实际的调查工作。她提供的线索曾破了几宗大案,在犯罪学界声誉比得上马奇曼。这两年来周游各地,从事讲学和著书立说,找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 凌渡宇问道:“她有否受过特别的训练呢?” 金统道:“她毕业后,人人都认为她该去当明星或模特儿,但她却做了女警官,除了一般的训练外,还受过为期六个月的特警训练,据说她的身手比很多男人更出色。” 凌渡宇苦笑道:“那看来是我太多疑了。” 金统道:“反是马奇曼有点不妥。我今早接到你们的电话后,就去找他,希望用这件事实迫他把录音带交出来,岂知他竟告了两个星期假,没有人知道他到了哪里去,也找不到他出境的纪录。” 凌渡宇呆了起来。 金统续道:“现时这里有关人等,均对此事甚为紧张,下令尽一切人力物力支援你,你若要求一队军队,又或飞机大炮,都可为你办到。” 凌渡宇苦笑道:“我现在只希望能一对一对与庞度进行决战,有其他人参与只会累事。只要再发现他的影踪,我就算要追往天脚底去也会穷迫不舍。因为他现在的力量远及不上当年的红狐,但他却比红狐更狡猾和凶残。” 金统道:“目下我们仍占上风,至少他受了严重枪伤和耗了大量邪能,只要他闯不出以色列军方的封锁网,迟早他都要栽在你手上。” 凌渡宇道:“希望能如你贵言吧!” 挂断线后,凌渡宇在脑内整理了混乱的思绪,这才出去见夏能和姬翠。 卓楚媛亦起来了,不断打量仍是容光焕发的姬翠。 夏能显然没休息过,双目通红,狠狠道:“那恶魔该仍在市内,有人曾在北区见过他,但当我们赶去时,他又逃了。” 卓楚媛道:“见到他的人怎样说呢?” 夏能犹有余悸道:“他换上了新的衣服,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但步子仍非常稳定,不象受伤的人。我们怕他是要到码头偷船出海,遂下令把码头区封闭。” 姬翠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吸取天上的月能。这过程必是透过亚量子水平进行。故此凌先生才可以透过亚量子场感应到变异的位置和方向。” 卓楚媛忿然道:“请你不要再谈理论了,昨晚若非你阻止渡宇射第二枪,这件事可能早结束了。现在还不知会再有多少人受害。” 姬翠双目转寒,冷冷盯着卓楚媛道:“每一个人都是在依循自己的原则、信念和理想来行事。若你们早些向我清楚说明月魔和幻石的来龙去脉,说不定我会有不同的做法。” 夏能劝道:“现在绝非吵嘴的适当时刻,今晚更是关键性的一夜,若庞度·鲁南恢复邪力,谁都逮他不住,所以我们须齐心协力才行。” 凌渡宇默默注视了姬翠好一会,直至她感到异样而不悦地朝他瞧来时,才沉声道:“当时不受庞度邪力影响的人,除本人外尚有博士,博士对此又有什么理论或解释呢?” 姬翠蹩起秀眉道:“我不欢喜你用这种怀疑的口吻和我说话,有超灵觉力量的人,天下间不是只有一个凌渡宇吧!” 凌渡宇微笑道:“博士言重了。不过有一件事必须事先明言,假若博士仍坚持要把庞度生擒作研究,只好请你退出这趟行动。” 姬翠眼中寒芒再现,狠狠和凌渡宇对视了片刻,才淡淡道:“我改变主意了,用的再不是麻醉枪,而是杀伤的武器。满意了吗?” 搜索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茶时,凌渡宇、卓楚媛、姬翠和夏能乘坐上升机,缓缓在城市的上空盘旋,以码头区为主要搜索区域。 天上的月亮更逾半圆了。 现在离月圆只有五天时间。 为了保密的关系,由夏能亲自驾驶直升机。 姬翠神色凝重道:“还没有动静吗?” 凌渡宇摇头道:“他有过昨夜的教训,怎还敢轻举妄动。” 夏能道:“但他亦是别无选择,既受了伤,又须尽快逃命,我看他今晚必有行动。” 卓楚媛道:“若你是他,会采取什么方式逃走呢?” 姬翠插入道:“我会坐上一架车,不!应是一艘快艇,一边逃走,一边吸收月能,那就不怕会那么易给人截住。” 卓楚媛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摇头道:“船和车怎快得过直升机,若我是他,就溜上一架飞机去,那并不会花他大多的邪力。” 三人同时一震。 夏能道:“他休想避过我们在机场的严密检查。” 姬翠微叹道:“不!他是懂得驾驶飞机的。因为在他化作白度年时,曾是业余的直升机驾驶员。” 夏能骇然道:“我们只在这东北区便有几个军用直升机场,怎么去找?” 正要通知各有关地点加强戒备,凌渡宇深吸一口气道:“不用找了,他登上了一架直升机,正往地中海的方向飞去。让我来驾驶好吗?” 庞度·鲁南驾着抢来的直升机灵活地在沿岸的高楼大厦间低飞穿插,以避开军方的雷达侦查。 两架以色列的战机升空待命,只要庞度的直升机离开市区,立即加以无情的摧毁。 可是庞度·鲁南却全没有逃离市区的意思,只在沿海最繁盛的商业区和凌渡宇他们捉迷藏。 夏能恨得咬牙切齿道:“他是要争取吸收月能的机会。” 卓楚媛举起远程肩托式步枪,冷静地道:“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就可把他的脑袋轰掉。” 这时通讯器响起,负责地面行动的达夫上校报告道:“目标直升机是没有装上弹药的,燃料至多可支持一个小时的全速飞行。” 夏能盯着俯冲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空的直升机,松了一口气道:“看你还能捱多久。” 凌渡宇却控纵直升机往上高飞,拐了个弯,绕过香格里拉酒店,才俯冲而下。 庞度·鲁南的直升机刚好朝他们的方向斜冲而至。 “砰!” 卓楚媛扳掣发射,不知是否因气流关系,敌机倏地上升,避过了这一枪。 两架直升机上下错身而过。 姬翠和夏能的自动机枪轰然响起,火舌吞吐,都朝上方掠过的敌机狂扫。 岂知敌机蓦地急拐,避过了雨点般的子弹,在另一座大厦后消失不见。 三人大叫可惜。 凌渡宇沉声道:“他的邪力愈来愈大了。” 夏能道:“要不要召一队直升机来援手。” 姬翠冷冷道:“谁能似凌渡宇般可不受他的邪力影响,若多召直升机增援,只会多几架直升机失事吧了。” 在台拉维夫壮丽的都市夜景中,庞度·鲁南的直升机又出现前方,却是贴着街道低飞,螺旋掌刮起的狂风,把行人吹得四散闪避,一片混乱。 夏能见姬翠举起机枪,骇然抓着她的枪管托得朝向上方道:“不要开火,会伤及途人的。” 卓楚媛急道:“快通知下面的人动手。” 凌渡宇叹道:“不用了!” 庞度的直升机又斜冲而上,今次竟是往海岸飞去。 夏能喜道:“他想自杀吗?” 姬翠愤然道:“他只是要弃机逃生,因为燃料快用尽了。” 凌渡宇驾机往上升,当越过了最高的大厦时,全速朝地中海的方向飞去。 在月亮照耀下,两架以色列战机破云俯冲,一支导弹喷射而下,朝庞度·鲁南刚海岸的直升机疾射而去。 “轰!” 直升机化作一团烈焰,然后变成万千火点,洒下大海。 凌渡宇叹道:“他已先一步跳下海里,再争取下一个找他的机会吧!” 三人返回酒店,天刚微亮,都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凌渡宇浴罢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处,心中泛起失败的挫折感。 对他这坚强的人来说,这是非常罕有的感觉。 姬翠说得不错。 庞度·鲁南再不是个疯子,而是智力达到天才境界的非凡人物。 只看他玩出来的手法,无不是妙想天开,充满了创造力和想象力。 谁想得到他会用这方法来吸取月能? 直到此刻,庞度仍是大赢家。 四天后,他就更会成为真正的赢家,但也会变成输家。 因为当年月魔已因红狐取得差点足够重回人世的能量,欠的只是多一次的月圆。 当月魔破土而出时,人类的未日就到了。 看着窗外灿烂的市景,谁肯相信整个伟大的文明世界会毁于旦夕之间呢?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感到难以相信。 当年的红狐明显是在被迫下受控制,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可是庞度·鲁南却没有这种情况,仍很难保持自我。 以他那样高智力的一个人,为什么竟蠢得会在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仍敢去惹月魔或是为月魔效力呢?红狐不正是前车之鉴吗? 这都是令人费解的。 凌渡宇想得捧着头时,卓楚媛悄悄闪入房来,坐到他腿上去,纤手缠上他脖子,俏脸贴上他的脸颊,轻轻道:“少费点精神吧,或者他已逃了!” 凌渡宇摇头道:“不!他定在其中一艘船上,我还敢保证他可瞒过任何人,因为他昨晚得到的邪力,可轻易让他影响别人的脑神经。” 卓楚媛叹道:“海面上这么多船,要搜一次已不容易了,何况他可能早乘船远遁。” 凌渡宇像以前般将她拥紧,沉声道:“我们仍非绝望,起码尚有四天时间,何况还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 卓楚媛道:“渡宇,我想和你说几句话,行吗?” 凌渡宇呆了一呆,无奈道:“说吧!” 卓楚媛在他腿上坐直娇躯,凝视他的眼睛道:“人类几千年的好景,可能只余下四天。我们尽可抛开一切,像以前热恋时般携手去作追捕庞度·鲁南的最后努力,假若失败了,就一起自杀,这不是挺浪漫吗?” 凌渡宇呆了半晌,虎目射出令卓楚媛芳心暗颤的异样光芒,肃容道:“若我拒绝卓小姐的好意,那就是天下的首席大浑蛋和大蠢材。” 卓楚媛露出一个美得令人心都要溶化的惊喜,娇呼一声扑入他怀里,凄然道:“他答应离婚了,都是我不好,弄了这么多事出来。” 凌渡宇像被冷水照头淋下,回到现实来,愕然道:“他怎肯答应的?” 卓楚媛悔疚地叹道:“因为他是真的爱我疼我,故任我去留。唉!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爱他比你还深,岂知再见回你这冤家后,我的自信立即崩溃。” 凌渡宇生出想哭的冲动,柔声道:“你办妥手续后,我们结婚好吗?” 卓楚媛不能置信地娇躯剧震。 凌渡宇微笑道:“我们要举行最盛大的婚宴,让众多老朋友有机会来观礼,仇家则有机会来行刺我。我们将会是最好的一对。不过你可要多多指点,因为小弟惯于行差踏错,不大懂怎样做个完美的丈夫。” 卓楚媛伏到他肩上去,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对她来说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以凌渡宇浪荡不羁的性格,竟会在自己最需爱护的时刻向自己求婚,那是多么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除非他自知没有能力在四天内夺回幻石,才会有此“失常之举”。 人类只剩下四天的时间。 最恐怖的未日正在降临。 所以凌渡宇才抛开世俗的约束,尽全力令自己开心。 想到这点时,她的热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把凌渡宇的肩头全沾湿了。 第十二章 深入沙漠 一架运输直升机由台拉维夫飞出,朝以色列和叙利亚的边界飞去。 这晚天上乌云密布,明月隐去。 机内的四个乘客则表情各异。 卓楚媛伏在凌渡宇怀里,闭目养神。 翠姬则回复一贯的冷漠,吓得驾机的夏能亦不敢惹她说话。 凌渡宇忽地神情一动,沉声道:“左转约三十度。” 卓楚媛坐直娇躯,大喜道:“找到他了吗?” 凌渡宇点头道:“他应是驾着一辆车子,朝大沙漠方向驶去。” 姬翠皱眉道:“这不合逻辑,现在乌云阻隔了月能,根本没可能吸取,你怎会发现他呢?” 卓楚媛色变道:“那定是他故意发放月能,好吸引我们去追他,他为何忽然变得这么狡黠呢?” 凌渡宇淡淡道:“因为他得到了人或物的帮助,有把握将我们歼灭。” 姬翠剧震道:“快绑上降落伞,我有很不祥的感觉。” 夏能望往下方,戈兰高地一片漆黑,确令人心生寒意。 众人迅速绑好降伞。 姬翠娇呼道:“飞高一点,记着凌先生既可感应到他的位置,他也可知道我们的所在。” “嘟嘟!” 直升机的红色警告灯惊心动魄地响起来。 凌渡宇对庞度·鲁南的感应同时中断。 夏能狂叫道:“我们给导弹的雷达锁住了,快跳机!” 四人抓起早预备妥当的武器行囊,扑出机外,往下方一无所知的黑暗直坠下去。 降落伞张开前,上方轰隆一声,整架直升机化作了无数火点,照亮了下方的密林,和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令人望而生畏。 天明时分,四人才干辛万苦摸黑走出密林,来到沙漠和绿洲之间的石台地上。 夏能道:“我们眼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就那么直追进沙漠去,趁这两天天色不佳,追上庞度,他总不能将车子开进沙漠,所以并非全没有可能追上他。”他顿了顿续道:“另一个选择是通知台拉维夫,让他们派直升机来,将我们送到那废机场守候敌人的出现。” 姬翠断然道:“三天时间他绝到不了那里去,那时我们早已完蛋了。” 凌渡宇大力拍着夏能的肩头道:“走吧!直升机可随传随到。抓到这魔鬼代表才是要紧,你也好该活动一下筋骨。” 夏能苦笑举步道:“你好像不知沙漠是什么似的?遇上一场沙暴我们就要齐齐鸣呼哀哉。” 卓楚媛紧靠在凌渡宇旁,叹道:“去可能是死,但不去却是死定了。聪明人都该知怎样选择。” 她旋又皱眉问凌渡宇道:“他怎会有飞弹呢?就算是发射肩找托飞弹,仍需一定的技术的。” 说到这里,卓楚媛转向姬翠道:“博士,他是否亦是业余的导弹射击师呢?” 姬翠含笑盯了她一眼才悠然道:“只要你有钱,你要聘请一个装甲师团也可以。况且庞度·鲁南和俄罗斯新黑手党与及国际杀手集团都有暗中勾结,开罗那一趟直升机灾难卓小姐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夏能与凌渡宇听得摇头苦笑,两女若终日唇枪舌剑,明争暗斗,置身沙漠岂非是更加难捱? 姬翠占了上风,不容卓楚媛有反驳的机会,别过俏脸对凌渡宇道:“有什么方法可接近庞度·鲁南而不被他察觉呢?” 凌渡宇苦笑道:“或者是当我完全不运用脑筋的时候吧!” 四人此时刚踏进沙漠,一阵热风刮来,卷起沙石,众人忙取出沙镜、帽子戴上。 夏能叹道:“若真是如此,我们岂非永远拿不着他吗?” 卓楚媛因凌渡宇的爱回复了生机,脑筋分外灵活,耐心解释道:“当然不是如此渺茫,这就像那次监狱那样,我们到了很近的距离,他才可察觉凌渡宇的来临,而当他吸取或释放月能时渡宇即管在数十里的远处也可生出感应。” 姬翠冷冷道:“他能察觉我们的距离该在二百米左右,那是导弹锁上我们直升机的距离。” 尚未到正午,凌渡宇下令扎营休息。 这时他们仍是在散布砾石的沙漠边沿区域,周围疏疏落落的长着棕桐和杂树。 事实上众人早辛苦得要命。 炎阳高挂中空,把沙漠中各种色彩融合在一片眩目的强烈光芒中,稍远处的景物已显得模糊不清。 他们携来的三个帐幕都是以色列军方精研出来在沙漠使用的产品,有高度反射反吸热的能力,并利用能吸收太阳能的电池,使一副轻便型的空气调节机能不断运作,把帐内的气温保持在可忍受的温度之间。 阳光漫空下,众人一时哪睡得着,吃过东西后,各自躲在帐内工作。 夏能和凌渡宇把装载武器的行囊解开,逐件检查。 凌渡宇笑道:“本来你只是负责送我们来的义务机师,怎知却成了捉鬼队队员之一。” 夏能欣然道:“我虽然背东西背得像头骆驼,但心中仍很高兴。若要我躲在家中,日夜焦急地担心你们是否捉鬼成功,那我宁愿和你们一起同甘共苦,只是你一直不肯让我去吧了。” 他说着把手中刚接连起来的远程狙击枪送到凌渡宇手上,道:“这宝贝的射程可达二千米仍不失准绳,那应该远在庞度·鲁南邪力所及的范围外,瞄准镜更有红外线夜视设备,只要跟上这魔鬼,把一定会在进入人体后爆炸的子弹送入我们这老朋友的身体内,就可大功告成。” 凌渡宇正爱不释手地摩掌着机枪研究、赞赏不已时,卓楚媛挤入帐里,喜孜孜的坐在凌渡宇旁,报告道:“刚和金统通过电话,他说有颗间谍卫星,明天将进入大沙漠的范围,届时美国军方会全力帮助我们追寻敌踪。” 夏能道:“现在这部传讯器可说是我们食水和武器外最重要的伙伴。如若坏了,我们就与外界失去所有联络。” 卓楚媛道,“但也有个别不太好的消息,美海军派出的侦查机,已飞抵法国人遗下的废墟场地点,却找不到旧机场影踪,更不要说整架货运机,可能是被长年累月的风沙掩盖了。” 姬翠的声音在帐门处响起道,“货运机肯定在那里,只是庞度的人利用种种手法掩藏起来吧!” 夏能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邀请道:“帐幕虽小了点,却令人有亲切的味儿,姬翠博士也进来聊聊吧!” 姬翠来到他和凌渡宇中间盘膝坐下,俏脸被太阳黄得红彤彤的,颜色像鲜花般绽放。 卓楚媛亦是人比花娇,两女挤在一个两米许的小空间里,争妍斗丽,平分春色,一时凌夏两人都有花不迷人人自迷醉人的感觉。 凌渡宇叹道:“假若沈翎在就好了,这人是沙漠专家,愈危险的地方,他会愈往那里钻。” 姬翠冷冷道:“沙漠是没有专家的,随时一个突然而来的变化,就可把任何专家埋骨沙丘里。” 卓楚媛皱眉道:“闲聊可不是严肃的学术讨论,博士不须那么认真吧!” 姬翠狠狠瞥了卓楚媛一眼,岔开话题道:“大英雄!我们睡醒后有什么打算呢?” 凌渡宇笑道:“我并不是什么英雄,现在是假定庞度的目的是那个废机场,那庞度该离我们不太远,当他吸收月能时,我们就悄悄掩过去。” 凌渡宇举起手上的先进狙击枪,作了个瞄准状,续道:“把一粒烈爆子弹送入他想歪了的脑袋去,然后我们就可拉队走人,召来空中工具把我们送返台拉维夫的豪华酒店吃丰富的早餐,一切就那么简单。” 夏能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假若庞度要到废机场去,何不乘坐直升机,有黑帮帮助他,这该是可轻易办到的事。” 姬翠淡淡道:“因为他对沙漠有种近乎宗教的崇敬,就像攀登额菲尔士峰的爬山者般,必须用双脚去完成,才感到满足。” 凌渡宇道:“可能还有出于策略上的考虑,因为步行会使人发觉他行踪的机会大幅减低,他又可多争取吸收月能的机会,一举两得。” 卓楚媛伸了个无比动人的懒腰,打个呵欠道:“睡觉的时间到了吗?” 太阳逐渐降往地平线下方时,大漠刮起寒风,凌渡宇四人亦背起沉重的行囊装备,戴上夜视镜,朝目标的方向缓缓前进。 当月儿从地平线露出娇容时,众人都心情紧张,不时偷瞧凌渡宇的神情,而后者却不住摇头。 他们每往前踏进一步,身后都多留下一排足印,默默显示他们在这纯朴和荒芜的大地走得更远更深,离开文明肚界更是遥远。 天上星罗棋布,壮丽迷人,但他们都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每一阵夜风吹来,尘土都在四周翻滚,他们仿佛是在浓重的气体中浮游不休。 夏能来到凌渡宇身边,低声道:“这样盲闯会有可能找到他吗?会否是他根本没有进入沙漠,又或真的是坐了直升机一类的东西到了废机场去呢?” 后面的姬翠道:“他只是玩手段,因为他知道我们也正像他般赶往同一的目的地。” 卓楚媛道:“会否他认为我们已给导弹除掉了呢?我们跳机处离他发射导弹的地点,至少有数里的远距离呢。” 凌渡宇道:“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要杀他现可说是千载一时的大好机会,但为何他仍不吸取月能呢?” 夏能亦不解地问:“他既然知道被我们识破了行藏,为问仍要冒被我们发现之险到那里去?” 凌渡宇道:“这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昨晚他怎能像等着我们送上门般,喂了我们一颗导弹,表示他知道我们采取的飞行航线,除非他知道姬翠博士曾看过他写在书本的东西。” 姬翠不悦道:“不要瞧我,我又不是庞度,怎知道答案。” 蓦地一轮密集的机枪声在东南方响起,紧接又是另一轮机枪声。 众人大感愕然。 凌渡宇首先举步,喝道:“快去!” 众人绕过一个大沙丘后,人目的情景使人惨不忍睹。 只见杂物行囊杂乱无章的散布地上,十多只骆驼和七八名大汉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里,闻血腥而迅速赶至的秃鹰则在上空盘旋。 众人解下行囊,奔了过去,看看有没有生还者。 卓楚媛叫道,“这人尚未断气,快过来!” 众人围拢上去。 这人胸口和小腹连中两弹,虽没命中心脏,但显然胸骨尽碎,失血过多,性命难保。 夏能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闻叫勉强睁开眼来,呻吟道:“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卓楚媛问道:“他要到哪里去?” 那人强烈咳嗽,鲜血狂喷而出,好一会才道:“他要到地狱峡去,快杀他,他是魔鬼。” 言罢断气毕命。 四人面面相觑。 夏能道:“地狱峡是什么?地图上并没有这名字。” 卓楚媛道:“立即通知台拉维夫,教他们设法找到那地方。” 凌渡宇沉声道:“不用了!我已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又开始吸收月能,今趟他的未日将来临了。” 第十三章 变化莫测 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夜幕中沙漠特有的淡蓝色调取代了日间刺眼的白光。 凌渡宇四人不住向沙漠的腹地挺进,追蹑着庞度·鲁南遗下的足印,朝一个沙丘顶举步维艰地攀上去。 夏能皱眉道:“为何他连骆驼也杀了呢?若有匹骆驼代步,不是可省回很多脚力吗?” 姬翠冷冷插口道:“因为他是个向往原始、追求返祖的人,认为人像动物般本身便自给自足。动物的武器是利爪和锐牙,人的却是精神力量。” 卓楚媛嘲讽地道:“不过他刚才用来杀人的是现代武器,反而骆驼却是原始的交通工具。” 凌渡宇回头瞥了一眼,人、驼伏尸处的上空已盘旋着十多头嗅血腥而至的秃鹰。 姬翠出奇地没有反驳卓楚媛,低呼道:“准备!” 他们不约而同举起手中武器,好待抵达丘顶,庞度出观下方时,立即加以无情的痛击。 姬翠第一个到达沙丘顶,立时目瞪口呆。 随后而至的凌渡宇、卓楚媛、夏能三人亦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沙丘下方截然有异的世界。 在金黄的月色下,丘脚浪纹起伏的黄沙逐渐变化,并由布满砾石的荒芜旷野所代替。 这像是沙漠内一处错体的世界,虽仍有饱满得像美女乳房的沙丘,但却夹杂了突兀起伏的山岩,以及乌黑发亮皮风沙磨蚀得平整的巨石,像棋子般分布在这斑驳芜杂、黄沙和砾岩混和而成的奇异天地里。 除了偶有拔地而起笔管似的怪石外,最使人印象深刻怪那些像地毯般广盖荒原上的各色彩石。 要在这样一处广阔达数十公里的地方寻找一个有邪力的人,和大海捞针实在没有什么分别。卓楚媛打了个战抖道:“他知道我们来了。” 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庞度·鲁南来到这里才把伙伴屠杀,是因为他知道他紧追身后。 刚才那几轮划破了沙漠宁静的枪声,似号角般宣布了战争的序幕。 现在庞度正躲在这奇异荒原的某个隐蔽处,一面吸收月能,一边准备逐一把他们杀死。 主动权再非操纵于凌渡宇他们手上了。 脸色变得苍白的夏能来到凌渡宇旁,低声道:“感应到他的存在吗?” 凌渡宇没有答他,神色凝重地缓缓巡视眼前起伏不平的地势。 姬翠拿起红外线夜视镜,例览远近奇景,低声道:“或者他尚未知道我们的存在。” 凌渡宇摇头道:“不!他知道了,否则不会停止吸收月能。呀!伏下!” 四人同时翻下丘顶时,机枪声轰然响起,子弹在四人探头处呼啸掠过。 四十五度倾斜的丘坡哪留得住脚,兼之他们又背负沉重的行囊,四人连着大幅泻下的沙粒,直滚至坡底,狼狈不堪。 凌渡宇在跌往丘脚的半途上,不知如何竟和姬翠撞成一团。 他怕她受伤,忙探出双臂,想将她抱着。 岂知姬翠毫不领情,竟把他推开,自行加速翻腾而下。 “砰砰砰砰!” 四人先后掉在柔软的沙粒上。 姬翠首先弹起娇躯,凤目生寒,显是怒火上冲,一摆手上机枪,又朝沙丘爬上去。 凌渡宇高呼道:“博士!” 姬翠别过头来,冷冷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们谁都不要阻止我。” 凌渡宇愕然以对。 前几天她还坚持要拿庞度回去作研究,现在却似乎比凌渡宇更想干掉庞度。 她现在哪还有半点世界著名学者的风范,只像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有仇必报的女杀手。 这想法使凌渡宇心中涌起怪异莫名的感觉。 夏能此时亦爬了起来,骇然道:“你这么冲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姬翠显然是有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冷静下来,点头道:“我负责到坡顶居高临下掩护你们,而你们则由左右绕过沙丘。否则让他走远了,要找他就非常困难。” 凌渡宇脸容沉了下来,低声道:“他又开始吸收月能了!” 凌渡宇和卓楚媛爬上一块大石,极目月照下这荒芜的世界。 在视野可及的数公里内,每一个角度看去都像重复刚才入目的景象:色彩斑驳的彩石、平展的沙地、乳房般的沙丘、光秃秃的奇形怪岩和上两者投在地上指往同一方向的影子。 时间和空间似若完全停顿下来,再没有任何生气,更不会有半丁点儿变化。 在这一个与生命绝对无缘、与世隔离的天地里,传来沙漠晚间若如永无休止的寒风呼的啸作响,使人打从心底生出阴森森的寒意。 与姬翠绕过沙丘另一边的夏能的声音由传音通讯器传入两人的耳内道:“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凌渡宇对着挂在唇角的答话器应道:“他停止了吸取月能,你们千万勿随便移动,因他可能在任何一处地方出现。” 姬翠的声音不悦道:“那我们岂非陷于绝对捱打的局面吗?‘龙鹰’的胆子为何这么小呢?” 卓楚媛生气地回应道:“渡宇并不是要你们等死,只是着你们小心行事,明白吗?博士大姐。” 凌渡宇没好气道:“大家和和气气好吗?现在我们依照原定计划进行搜索!” 话犹未已,他心中生起强烈的感觉。 凌渡宇的反应何等敏捷,危险的感觉进入他脑神经的刹那,他已搂着卓楚媛滚下岩石,子弹呼啸声同时响起,石碎激溅。 “蓬!” 凌渡宇背脊着地,幸好背着背囊,否则夹着砾石的沙地便足可令他受伤。 卓楚媛压在他身上。 两人同时往一侧翻滚。 这完全是一场赌博。 假若他们滚去的方向,刚好是庞度掩来的方向,明年今日此刻将是他俩的忌辰。 机枪声再次轰鸣,射在他们刚才的堕地处,把夏能的呼唤声全遮盖过去。 两人知这是生死关头,凌渡宇把机枪扬起少许,迅速扣掣,枪嘴火光迸发,子弹如雨点般朝敌人处激射而去。 卓楚媛扯着他滚往岩石脚下,到靠贴岩壁时,才窜了起来,绕往岩石的另一边。 片刻的激烈交火后,一切再次沉寂下来,回复了适才的死寂。 两人躲在石后,严阵以待。 姬翠的声音在传声器响起道:“设法把他稳在那里,我们包抄他的尾巴。” 凌渡宇一声领命,往外扑出。 卓楚媛和他合作惯了,连忙朝二百多米外一块巨岩射出一排子弹,掩护凌渡宇大胆的行动。 庞度毫无反应。 比对起刚才的猛烈的攻击,那种宁静分外使人心寒。 凌渡宇在另一块巨石后半凹而起,朝外望去。 岩石、砾沙;岩石、砾沙。 支离破碎的景色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茫茫旷野使人生畏,每个景象都是那么荒芜、单调和乏味。 凌渡宇锐如鹰隼的目光迅速搜索着,在月照下几乎不用夜视装置已足可清晰见物。 独见不到庞度的任何踪影。 可是两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狡猾和具有邪恶力量的可怕敌人,可在任何一刻从其中一处奇岩怪石后现身。 夏能的声音在他们贴耳的传音器叫道:“怎样呢!?” 只听他急促的语调,便知他正在快速的奔跑里。 卓楚媛答道:“我们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 凌渡宇则警告道:“小心点!他可能正朝你们处闯来。” 夏能应道:“知道了,别忘了我是个优秀的军人。” 话犹未已,枪声激响。 由于声音同时在耳边的传音器和外面某处响呜,一时间凌、卓两人无法把握双方交战的确实位置。 凌渡宇把传音器移开后,荒原又回复那漫无止境的宁静。 卓楚媛连忙呼唤两人,却再没有任何反应。 轧轧声中,两架运输直升机飞临被庞度所屠杀人、驼处的上空,驱散了正在争啄尸骸的秃鹰。 直升机缓缓下降,风车般的旋叶扯起大量的沙子,旋风般卷上半天。 直升机尚未触地,一个接一个手持轻机枪的武装大汉,凭吊索先一步滑下来。 到了沙面时,往四处散去,占据战略性位置,在四方布防。 直升机终于成功降落,旋叶由快转缓,灯火熄灭。 另外七、八名大汉敏捷地从舱门钻了出来,对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的人、驼加以检视。 其中一个明显是这队二十八名武装大汉的头子,身材修长挺拔,腰板笔直,浅黄色头发,蓄着灰色的小胡子,年龄在三十许间。 他并不像其他人般目光都落在地上的尸骸上,却以深逮而严肃的眼神,透过夜视望远镜缓缓扫视远近起伏的沙丘和地面的足印。 站在他旁是个又矮又瘦的阿拉伯男子,年龄在四十五、六间,皮肤黝黑,胡须满面,下眼睑是一道道忧郁深刻的皱纹,眼睛似是失去了焦点和光泽,但却另有一种令人感到心寒的玄秘和诡异莫名的感觉。 这时他露出一种略带疲惫但又无比凝重的神情,呆看着天上的明月,众人中唯有他没有带备任何枪械,只有腰间佩着的阿拉伯弯刀和背挂的穹箭。 一名大汉来到灰胡子旁,神情悲愤地以俄语简要地报告了地上人、驼致死的详细情况。 灰胡子脸上现出古怪的神情,沉默片刻后,向那瘦矮的阿拉伯人以英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下手的人不但是在近距离开火,且被杀者根本没有还火的机会。这是没可能的。他们都是我一流的手下,怎都该有点反应。白度年又到哪里去了呢?古塔尔你能否为我解开这谜团?” 古塔尔的眼神凝聚起来,先深深瞧了那蓄灰胡子的俄人一眼,才缓缓巡视地上的人、驼尸骸,嘴唇微微颤动,以沙哑的声音艰难地道:“我不知道,更不明白,尤里卡先生。” 尤里卡脱下夜视镜,眼中射出慑人的精光,望着足迹连绵而去的方向,沉声道:“杀人的定是凌渡宇那狗杂种,这正是他狡猾而心狠手辣的风格,谁能告诉我他是怎样办得到的呢?” 众人均默然不语。 他的一个得力手下拿诺辛基道:“我们是否仍须尊重教皇的意见呢?” 尤里卡露出一丝冷酷而自信的笑容,像记起来似地“哦”了一声道:“你是否指教皇传来的‘必须待这里月圆后方可杀死凌渡宇’这句话吗?” 拿诺辛基目光落在其中一条尸身去,那是他的好友达斯达兰夫,一向以精明悍勇著称的俄罗斯黑手党,现在却落得弃尸荒漠,不明不白地成了供秃鹰果腹的盛宴,差点涌出热泪。 点了点头。 尤里卡瞧了木无表情的古塔尔一眼后,冷哼道:“凌渡宇乃我们的头号敌人,现在白度年已成功把他引到我们的地头来,若给他走了,以后休想再有这种千载一时的良机,所以我绝不会因某人的活而在这事上缚手缚脚。” 接着下令道:“我们先把各兄弟的遗体包起送到直升机去,然后再追杀凌渡宇,有‘沙漠之灵’古塔尔作我们的导游,任凌渡宇懂得飞天遁地,今趟亦休想有命离开。” 众人轰然应诺,神情悲壮。 凌渡宇和卓楚媛来到一块巨岩之后,朝外望去。在金黄月色的映照下,是平展的沙漠和突兀的岩石,接着是个沙丘,但却比他们之前所见任何一座沙丘都大得多,往南延展开去,漫无尽头。在其中两个山岩中的平地处,零星地散落着姬翠和夏能遗下的背囊、武器及夜视镜等物件。 而在右方岩石的暗影里,夏能伏在地面,独不见姬翠。 卓楚媛正要扑出去察看夏能的情况,却给凌渡宇阻止。 卓楚媛娇躯剧震,明白过来。 这极可能是个陷阱。 若贸然闯出去,便会成为了伏在暗处那敌人的活靶。 可是他们怎能任由夏能伏在那里呢? 凌渡宇在她俏脸一吻,凑到她耳边处低声道:“掩护我!” 说罢从另一边闪了出去。 凌渡宇的心灵进入止水不波的境界,虽在耗力的奔跑里,但呼吸仍保持均匀,灵觉的敏锐提高至极限。 他迅速爬上一个沙丘之顶,蓦有所觉,朝西北方瞧去。 一个黑影在三百多米外一闪面没,迅快之极地消失在另一方岩石的阴黑处。 凌渡宇的机枪轰然爆响,一边通过传声器知会卓楚媛,同时往敌人出现处奔去。 每一步都深陷沙内,举步维艰,但他却以惊人的意志,支持这吃力的动作。 火光闪耀。 凌渡宇侧身倒地,滚下沙丘。 刚才立身处火花迸溅。 每一个转身,凌渡宇的枪嘴都冒出火花,向敌人发枪处展开激烈的还击。 当他从丘脚跳起来时,沙漠又陷进那似是永恒的沉寂里。 就在此刻…… “轰!” 一声巨大的爆响,粉碎了整个荒原的寂静,摇撼了大地。 沙尘在刚才夏能伏身处冲天而起,形成了蘑菇状的沙云火光,照亮了远近的岩石沙丘,明若白昼。 以凌渡宇一向的镇定,仍感到魂飞魄散,忘记了一切危险,往事发处狂奔过去。 夏能死了。 卓楚媛呢? 在一层层往下洒来的尘屑里,一道人影亦朝凌渡宇狂奔过来。 当凌渡宇把心爱的人儿无限怜惜地搂入怀里时,他只想到一件事。 现在他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他能在这两天内找到庞度并把他歼灭吗? 而在此刻,他感觉到庞度的位置。 他又在开始吸收月能了。 第十四章 形势复杂 爆炸发生时,尤里卡、古塔尔和二十六名精锐队员离现场只有里许路程,都不由大为错愕。 尤里卡和古塔尔忙登上附近一座沙丘高处,遥观仍是沙屑漫空的远方。 尤里卡眉头大皱道:“事情似乎很不简单,这爆炸威力之强,足可把整幢摩天大厦摧毁。如此装置,绝非轻易,必须是事先埋下。你怎样看这件事。” 只听他的语气,便知他对古塔尔的意见非常重视。 古塔尔口唇微颤,好一会才道:“我并不明白炸药这类东西,但……” 尤里卡一呆道:“说吧,为何欲言又止呢?” 古塔尔凝望远处飘扬的尘土,神色凝重地道:“我嗅到恶魔的气味。” 尤里卡神情愕然,瞧了古塔尔好一会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古塔尔重重吁出一口气道:“我们拿拿族自古以来便有一个传说,大地上存在着一个恶魔,在旁窥伺着在大地上生活的人,而这恶魔最爱藏在没有生机的沙漠里。现在他似乎正从藏身处走出来作恶。” 不知是否因为他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又或因为古塔尔是沙漠里最受人畏敬的巫师,尤里卡感到正在沙漠上刮着的寒风,似乎忽然间气温低降了数度。 古塔尔续道:“在刚才那些尸体旁边,我生出了非常可怖的感觉,那亦是那些人死前的感觉,包含着极大的恐惧,以致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尤里卡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该怎办呢?” 古塔尔眼中掠过浓重的杀机,冷然道:“我本来只答应你们作导游,以回报你们对我族的援助。但现在我将会和你们一同出手,把遇上的人全部杀掉,只有鲜血,才可制止恶魔继续肆虐,祸害世人。” 尤里卡一震后道:“我们去吧!” 凌汉宇和卓楚媛在满布沙砾、岩石和卵石混杂的旷野中不断赶了两里路后,终于力竭停下。 卓楚媛喘着气道:“他在哪里呢?” 凌渡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已停止吸收月能,使我无法把握到他所在的位置。” 卓楚媛靠入凌渡宇怀里,娇躯轻颤道:“他在引诱我们去追赶他。” 凌渡宇皱眉不语,好一会才道:“我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夏能并没有死,姬翠亦没有死。” 卓楚媛愕然道:“你是说我们看到伏在暗影里的人并非夏能吗?” 凌渡宇点头道:“当时距离大远,我们只是凭衣服认为那是夏能,而事实可能只是一个引我们过去的陷阱。” 卓楚媛坐直娇躯,望往所处岩石外的远方,眼前是令人沮丧、延展无尽的单调景色。 凌渡宇续道:“在大爆炸发生前,我曾受袭击,可是当我再感觉到庞度时,他至少在里许之外,连奥运选手也没法跑得那么快。” 卓楚媛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凌渡宇冷哼道:“我一直在怀疑姬翠。要知夏能并非普通人,即使庞度要制服他亦非易事,何况他当时正在全神戒备中呢?” 卓楚媛更感诧异,道:“你是说姬翠暗算他?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凌渡宇道:“我从未见过比姬翠更高深莫测的人,例如她在台拉维夫撇开了保护她的特工人员,行踪不明;又例如她能清楚掌握锁上我们直升机的导弹距离有二百米。这些都显示她不只是个学者,更是个厉害得教人害怕的战士。还别忘了她是我之外不受庞度精神力量影响的人。” 卓楚媛吁出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 只是庞度一人已教他们头痛极了,若再多出浑身神秘的姬翠,便使事情更复杂起来。 她究竟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凌渡宇露出回忆的神色,沉声道:“当日我初遇姬翠时,她的眼神令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代表着什么呢?” 卓楚媛剧震道:“难道她就是那两度行刺你不遂的女刺客吗?” 凌渡宇徐徐呼出一口气道:“我不敢肯定,但这个可能性却非常大。” 卓楚媛沉吟半晌,不解地道:“那她这么一来,岂非暴露了身份吗?” 凌渡宇道:“她是迫不得已,她要毁灭的并非夏能这个人,而是他背上的通讯器,那是我们对外的唯一联系。现在我们不但无法召来援手,最要命是失去了通讯卫星在情报上的支援,更无法查询地狱峡的所在,以致陷进绝对的劣势里。” 卓楚媛苦恼道:“姬翠究竟和庞度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凌渡宇游目四顾,虎目精光闪闪道:“眼前便有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假若夏能仍然生存,他便该给姬翠藏在爆炸现场某处……” 卓楚媛摇头道:“我虽然相信你的直觉,但这却是不合情理的,姬翠为何要留下夏能的命呢?若夏能对她还有某种利用价值,那她绝不该让他在沙漠里等死。” 凌渡宇凑过嘴已在卓楚媛香唇吻了一口,微笑道:“多谢卓小姐赐教,我终于想通了姬翠为何要选择在此时此地下手了。” 卓楚媛愕然道:“你刚才不是说为了要毁灭那通讯器吗?” 凌渡宇道:“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刚才那可怕地大爆炸,绝不是仓卒可成的装置,而是姬翠精心策划的一个重要环节。由此推之,这处该藏有别的装备,例如交通工具,使姬翠可轻易带着夏能去追杀庞度,所以她才因某种目的暂时留着夏能的性命。” 卓楚媛色变道:“你认为姬翠和庞度原本是一伙的?” 凌渡宇沉吟道:“还记得我们在监仓隔着铁栏与庞度面对时的情景吗?庞度看到姬翠时的眼神很奇怪,但似要对她说什么话时,却给她发射麻醉针阻止了,那时我便生出怀疑,但却以为是别的原因。” 顿了顿续道:“我最想不通的是,一个是国际知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一个是疯狂的越押杀人犯。这么风马牛不相关的两个人,竟会联合起来做某件事。他们显然有一个周详的计划,直至庞度拿到幻石,他们的合作才因月魔而破裂。” 卓楚媛把俏脸枕在他肩膊上,低吟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凌渡宇断然道:“只要找到庞度,便可找到姬翠,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能否在姬翠寻得庞度前,先一步把他杀死,从而取得幻石。” 坦平如砥的沙石地面在眼前延伸无穷,似若可直抵往这灰暗迷茫的天地尽头去。 突兀的山岩疏落起来,起伏的沙丘却逐渐增多,更增旅途之苦。 头顶上的烈日无情地照射着,在炽热的太阳下,一切本已褪去了颜色的物体都变得眩人眼目。 唯有一只兀鹰,仿佛绕着太阳飞翔般,默然孤独地在他们头上兜着圈子。 凌渡宇和卓楚媛虽然拼尽全力,但在日出后的三个小时内,只走了四公里许的路程。 在广阔无边的沙海里,人的力量是那么渺小和无奈。 凌渡宇拉着卓楚媛避到一个大沙丘的暗影里,喝了几口水后,叹道:“地图都随夏能而失去了,现在假如也失去了庞度的踪迹,我们可能永远都离不开这里,这世上没有一处地方比沙漠更易令人迷失的哩。” 卓楚媛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还要休息?” 接着色变道:“你是否再感觉不到庞度的存在呢?” 凌渡宇思索道:“不要瞎猜,我仍感觉到他正在往前走着,但这显然是他蓄意发放月能,诱我们到某处去。唉!现在我们正处于完全被动的形势,若不设法改变这情况,现在和去送死实没有什么分别。” 卓楚媛被热气熏得连搂着凌渡宇的兴趣都失去了,同意道:“现在只剩下两个白昼和一个晚上,就到了月亮一年里最大最圆的时刻。但像我们这样走法,直至月圆,亦只能在后面吃庞度的尘,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双目异芒闪动,轻轻道:“一路追来时,我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愈接近正午,庞度发放的月能便不住减弱。这过程是很缓慢的,或者显示了庞度的邪力,是会随着日月的推移,而出现强弱的变化。若我们能加以利用,说不定可掌握致胜的契机。” 卓楚媛美眸亮了起来,兴奋地道:“我曾听过沙漠里有种日疯症的怪病,患者在正午太阳当头时,愈感到一种近乎疯狂的沮丧情绪。就像定时发作的热病那样,浑身乏力,犹如一个因长途跋涉或是艰辛劳作而精疲力竭的人,整个心神陷在莫名其妙的狂乱里。若庞度真有这种情况,我们就可趁机赶上他。” 凌渡宇大喜道:“你知否发病时间会是多久呢?” 卓楚媛皱眉道:“这个我却记不清楚,好像是因人而异,约是个许小时吧。” 凌渡宇颓然道:“若只是一个小时,我们绝对赶不上他。” 卓楚媛道:“我尚有一事怎想都不明白,假若姬翠取得能在沙漠中行走的交通工具,为何不早点追上庞度,把他解决呢?” 凌渡宇答道:“我也想过这问题,其中一个可能性,是因她感应不到庞度的位置,但却清楚知道地狱峡在哪里,故先一步到那里去待他送上门来。” 卓楚媛一震道:“这么说,那地狱峡便该在少于两日的脚程内,否则姬翠便没有可能在月圆前等到庞度自投罗网哩!” 凌渡宇点头道:“理该如此。唉!有什么办法可在明天正午前赶上庞度呢?像我们这么走,休想追上他。” 卓楚媛长身而起道:“空想无益,趁我们还有气力时,快赶点路吧!呵!” 凌渡宇听到她惊呼,吓了一跳,循她目光瞧去。 远方两座沙丘间的地平的天际处,现出三个黑点,逐渐扩大。 凌渡宇忙拉着她伏了下来,藏在沙丘的暗影里。 三架没有任何标志的战斗直升机到了两人左方五百米外的上空,散了开来,低飞搜索。 凌渡宇把望远镜递给卓楚媛,凑到她耳旁道:“绝非我们的人,若我猜得不错,就该是‘金头鬼’阿力柏加的人,奉姬翠的命令来干掉我们,使她可专心一致对付庞度。” 卓楚媛轻颤道:“为何不是奉庞度的命令呢?他们也可以是俄罗斯新黑手党的人。” 凌渡宇取出那支二千米内仍可不失准头的新型狙击枪,边装嵌边微笑道:“庞度现在已受月魔感染,变成一个仇视人类的怪物,所以才有把所有随行人、驼屠杀之举。故此召这些人来的以姬翠的可能性大得多,那当然假设姬翠和庞度本是同党。那天她在台拉维夫失踪了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是去和阿力柏加接头。” 顿了顿续道:“若非有姬翠从夏能夺来的通讯器指示位置,这三架直升机凭什么能找到这里来呢?” 卓楚媛收起望远镜,抓紧手上的轻机枪,白了凌渡宇一眼,才掉头全神注视敌机的活动,微嗅道:“亏你还可笑出来,我们迟早会给他们发现的。”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至于为什么不会是俄罗斯新黑手党,道理更简单,就是我刚才看到‘金头鬼’在其中一架直升机上,哈!” 这时一架直升机朝他们飞来,两人忙隐伏不动。 敌机在右侧横掠而过,冲往后方。 异变忽起。 第十五章 敌我难分 尖锐的破空声在后方里许处骤然响起,接着直升机爆作一团烈火,化成千万点火线,往下洒落。 另外两架直升机立即改向赶来,机枪声和火箭炮的发射彻底地破坏了沙漠午前的寂静。 凌渡宇和卓楚媛脸脸相觑,一时间未把握到发生了什么事。 卓楚媛骇然道:“是否我们的援兵呢?” 凌渡宇回过神来,摇头道:“若是我们的人,绝不会鬼鬼祟祟地绕在我们身后,还蠢得不坐直升机。看来该是敌人,误以为这些战斗直升机是我们以通讯器召来的援兵,故先下手为强,想不到是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 卓楚媛凑过香唇一吻他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轰!” 另一架直升机又中弹解体,只此便可知那批敌人的火力是如何强大,训练是多么精良了。 凌渡宇和卓楚媛继续在空旷得若无边无际的沙漠前进。 炎热的天气不但使他们萌生厌烦的情绪,更使他们的脑筋亦迟钝起来。有点懒得思索要到哪里去,只是不断问自己,这样踏步究竟有什么目的和意义。这更由于生出一种永远赶不上庞度、注定要失败的感觉,使他们更是沮丧。荒凉不毛、漫无际涯的大地,一切都令人感到渺小和畏惧。 头顶上烈日当空,阳光刺目。 脚底下沙石烁烁生辉,眩人眼目。 这时半里许外的地面出现了一些石砾,杂乱无章地东一堆西一堆,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凌渡宇回首后望,暮然发觉他们再不寂寞。 二十多道人影在尘土滚动中,正朝他们追来,来势汹汹。 卓楚媛皱眉道:“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样子他们是要在我们抵达前面那一堆堆沙砾前,对付我们。唉!我快走不动了!” 凌渡宇道:“他们的速度很快,别忘了他们有火箭炮在手。我们只有挨打的分儿,来!先绕到那沙丘后,我们再想办法。” 说罢搀着接近筋疲力竭的卓楚媛,往左方一座沙丘避去。 尖啸声由远而近。 两人心知不妙,往旁滚开。 “轰!” 沙海冲天而起。 刚才两人立身处,立即变成个像给殒石撞开的大沙坑,四周的沙粒如流水般由坑边四周,像漩涡似的大幅滑泻往坑里去。 两人被溅起的沙粒粘个满身,狼狈不堪。 “轰隆!” 另一枚火箭弹落在沙丘顶,若非凌渡宇早一步拉着卓楚媛爬起躲避,恐怕要给泻下的黄沙活埋。 天空沙屑狂飞乱舞,却有助他们逃走躲避。 两人拼命奔跑。 一个火箭弹落在后方,整个大地都像摇晃了一下。 四周忽然狂风大作… 起初时他们还以为是爆炸惹来的气流,到发觉风势愈来愈猛,短促且有力地夹着沙子没头没脑迎头打至,才知竟在这等时刻,遇上沙漠可怕的沙暴。 “隆!” 再一枚火箭弹不知在何处爆开,更添沙暴的狂威。 他们像两株小草般被气流卷倒地上,和狂舞的沙子不知翻滚了多远。 但两人始终拥作一团。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松开对方,便可能永远诀别。 狂风刮得沙粒满天飞扬,来敌显是自顾不暇,再无力继续对他们展开攻势。 地面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沙子翻滚狂舞,他们正陷身在这狂暴的沙海核心处,被沙浪肆意摆布。 沙子打上来,不但使身体刺痛,还朝脖子、鼻孔、喉咙无孔不入地钻进去,若非有沙镜保护眼睛,情况更是糟糕。 他们还要不住爬起来,避免被狂旋急舞的沙子活埋。 凌渡宇让早已筋疲力尽的卓楚媛抓着他的背囊,而他则以惊人的意志、坚忍卓绝的毅力弯着背逆风爬行。 目的地是刚才见到的那些纱砾。 只有在那里,才可找到避风的处所。 凭着过人的体力,虽然每踏前一步,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但凌渡宇仍背负着卓楚媛朝目标迈进,那总比留在原地毫无意义地受风沙折磨优胜多了。 凌渡宇跌倒又爬起,有时更要用膝盖走路。 在这个沙浪滔天的茫茫沙洋里,他们不敢说话。 不过纵使不怕说话时沙灌进口内,狂啸的风声也会把他们说话的声音完全盖过去。 凌渡宇紧闭眼睛,只借着对沙砾位置方向的一点残余记忆,纯靠感觉顶着不断袭来的风沙,往前爬去。 经过一轮生与死的搏斗,一堆模糊的影象出现在左方不远处。 凌渡宇这时就像一个在汹涌狂涛遇溺的人见到了陆地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往沙砾堆爬过去。 几经辛苦,凌渡宇才背着卓楚媛抵达沙漠内另一个世界去。 层层叠叠的巨岩乱石,杂乱无章的东一堆西一堆地布满在沙原上,石与石间形成的沟壑把平坦的地面弄得起伏峻岩,凹凸交错,地形迷离诸综。 最要命的是当风沙刮进石隙间时因受地势所夹,更形成一股股的强劲旋风,幸好凌渡宇可惜攀抓岩石之力,忽上忽下地找寻能避风的岩洞。 这样与风搏斗折腾了也不知多久,凌渡宇发觉置身于一道向外逐渐扩阔的石隙处,大喜下忙朝内爬去。 愈往内爬,风沙愈敛。 凌渡宇松了一口气时,忽然身子悬空,重重往下掉去。 触处是柔软的沙子。 狂风仍在洞隙外咆哮怒号,但这里却是个温暖安全的避难所。 卓楚媛艰难地从他背上翻下来,仰卧在他身侧处,不住喘息。 借着隙缝透进来的光线,两人逐渐看清楚岩洞内的情景。 这是个天然的洞穴,另一端是个黑沉沉的弯角,不知可通到哪里去。 两人侧头对望一眼,都泛起劫后余生的侥幸感觉。 卓楚媛吐出一口沙子,轻喘道:“这风沙算是来得合时。” 凌渡宇勉力撑起小半上身,又颓然伏下,苦笑道:“但却完全失去了庞度所在的感觉。” 卓楚媛思索着道:“他可能也撞上这趟沙暴,再无余力发放月能了。” 凌渡宇道:“希望是这样吧!” 卓楚媛沉吟道:“这里会否就是地狱峡呢?” 凌渡宇摇头道:“应该不是,刚才被袭前,我感到庞度已越过了这砾石区,而这处亦不像有可藏下一架货机的地方。” 就在此时,一下似是重物堕地的声音,从洞穴的另一端传过来。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心里都忍不住狂跳起来。 究竟是谁躲进山洞里来呢?凌渡宇和卓楚媛拔出佩枪,可恨却发觉浑身疼痛难奈,连爬起来都办不到。 洞外的沙暴仍是方兴未艾。 凌渡宇凑到卓楚媛耳旁道:“听刚才的声音,我们和他只是隔了个弯角位,你负责掩护我。” 卓楚媛问道:“是庞度吗?” 凌渡宇答道:“机会很大!” 卓楚媛低声嘱咐:“小心点!” 凌渡宇点头答应,勉力往另一端爬去。 他逐寸地移动着。 快抵弯角时,人影闪动。 两人正要发射,强光亮起,照上凌渡宇的眼睛。 同一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如潮水涌过大地般,侵进两人的神经去。 来者真的是庞度。 以凌渡宇的反应,仍要慢了一线。 庞度显然知道他们在这里,故是有备而来。 “砰!” 凌渡宇枪嘴火闪,击中光源。 射灯碎裂。 山洞忽又从光明变为黑暗。 凌渡宇滚在一旁时,两道黄线划过山洞的空间,直往卓楚媛那处去。 当他醒觉那是由于庞度眼放黄芒,加上对方正往卓楚媛扑去而造成的现象,已迟了一步。 庞度·鲁南的狂笑声响遍山洞,可怖之极。 这时凌渡宇已习惯了暗黑,故可清楚看到庞度以手臂箍着坐起上半身失去知觉的卓楚媛的脖子,枪嘴抵在她背后。 虽是隔着她的身体,凌渡宇仍可感到枪嘴正瞄准自己。 他的枪嘴亦指着庞度那对黄芒迸射的凶目中间。 笑声倏止。 庞度仍是那副巴勒斯坦人的改造脸,披散的头发沾满沙粒,双眼凶芒毕露地紧盯挨壁而坐的凌渡宇,嘴角露出一丝不羁的笑意,语气却出奇地平静,道:“开枪吧!” 凌渡宇微笑道:“阁下为何又不开枪呢?” 庞度点头道:“我不开枪,因为我仍未舍得让你这么快就一命呜呼。” 凌渡宇还道:“我差点忘了你只是月魔的奴才,是否主子叫你把我留下给它们呢?” 庞度双目黄芒大盛,显是被他激怒,旋又收敛起来。 沉声道:“惹怒我对这位小姐绝没有好处,只要我稍做一点事,这位漂亮的小姐就会有永不能弥补的损失和缺陷。” 凌渡宇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淡淡道:“只要你稍有动作,下一粒子弹就会直射入你的眉心之内,不信可试试看。” 庞度双目的黄芒闪烁不定,狠狠瞪着凌渡宇。 凌渡宇一无所惧地反盯着他,同时凝起意志,苦抗他精神力的入侵。 举枪的手稳若岩石。 庞度显然亦是因刚才的沙暴,使体力透支得很厉害。单膝着地跪在卓楚媛后,但双腿却有点像患了柏金逊症般不住战抖着。 两人的目光交锋了好一会后,庞度眼内的黄芒回复稳定,且暗淡了少许,点头道:“你的胆子很大。” 凌渡宇从容笑道:“你的胆子更大,竟敢去惹月魔,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庞度双目的黄芒倏盛又敛,显示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更在某一程度上说明了他并没有完全被月魔操纵,尚有处处自主的能力。 凌渡宇针锋相对地和他说话,正是要测探他与月魔的关系。 庞度沉重地喘了两口气后,冷冷道:“我要做什么事,你是不会明白的,永远都不会明白。”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姬翠明白吗?” 庞度露出错愕的神色,好一会才道:“想套我的口风吗?我是不会说的。” 凌渡宇见他首趟露出了心灵的空隙,哪肯放过机会,立即施展摧眠术。 凌渡宇的目光转柔,深深望进庞度的黄睛内去,语调同时变得既温和又充满权威性,道:“你们是一伙的事早非什么秘密,现在她人都死了,死前更告诉了我们你们间的关系,还有什么须隐瞒的呢?” 他这番话纯是胡诌,目的在试探庞度的反应。 庞度全身剧震,箍着卓楚媛的手倏地收紧,吓得凌渡宇魂飞魄散,精神凝聚力立时大幅削减。 庞度那对凶眼黄芒转盛,回复了神智,亦放松了箍着卓楚媛的手臂的力度,盯着凌渡宇摇头道:“你在说谎,那贱人岂是这么容易被人杀死。” 只听他说起姬翠时那咬牙切齿的语气,便知他和姬翠瓜葛甚深,并非只是狼狈为奸的伙伴那么简单。 凌渡宇知道庞度看不穿他在胡诌,心中暗喜,表面当然丝毫不泄漏出来,漫不经意地道:“她想以预先布置的爆炸装备害人,岂知作法自毙,炸药提前爆炸,还累得我的好朋友也陪她葬身沙漠,实是死有余辜。” 庞度露出极之奇怪的神色,脸容阴晴不定,眼中黄芒忽盛忽收,神色既悲伤又冷酷,矛盾非常。 凌渡宇哪肯错过施展摧眠术的千载良机,不过再不敢像刚才般刺激他,一边催动精神力,以目光紧锁他的心神,柔声道:“她确是个很动人的女人。” 庞度一颤道:“女人。” 当他说“女人”这词语时,声音透出深沉的恨意,同时俯头往卓楚媛瞧去。 凌渡宇差点要扳动枪掣,却发觉庞度又脱出他的控制。 他施尽浑身解数,要的只是庞度的神经稍变迟缓的刹那,这样他就可把子弹送进他的脑袋去,可惜庞度始终不予他这机会。 要知他并非普通的人,而是一个拥有邪力的恶魔,除非心神受制,否则临死前必有反击的力量,那时卓楚媛就必然成为陪葬品了。 庞度的目光迅速回到凌渡宇身上,平静地道:“她死了有死了的好处,虽是一个缺陷,但对我要做的事却很有好处。” 凌渡宇开始感到举枪的手臂既酸麻又疼痛,却仍要苦撑下去,以免给对方看破自己的不济,微笑道:“请问鲁南先生,究竟要干什么对阁下大有好处的事呢?把月魔从沙漠的地底深处释放出来,对人类固是大灾难,但对你亦不该有任何好处。” 庞度嘴角泛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凝望了他好一会后,摇头叹道:“难怪你当年能消灭红狐,确有你的手段。但我却不是红狐,更不用你来提醒。对我来说,月魔只是一群可供利用的走狗和奴才,只配摇旗呐喊。想知道我的计划吗?” 凌渡宇直觉感到他是在玩弄自己,假设自己答他“想知道”的话,他可能会加以嘲讽。 遂毫不动容地晒道:“你若想闲聊,大家先收起武器,否则就索性大家来个同归于尽好了!” 凌渡宇适时射出敢于牺牲一切的眼神,并流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加重对方心理上的压力。 庞度立时黄芒转盛,嘿然笑道:“这又有何不可,你先把枪收起来吧!” 凌渡宇淡淡一笑,把枪插回肋下的枪袋里。这并非鲁莽的行为,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首先他把握到庞度出奇地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事实上庞度一枪都没有发射过,却非是因没有机会。 其次是他的手实在再不能支持下去,连扳掣都有问题。故此举亦是迫不得已。 庞度显然大力错愕,凝视了他半晌后,缓缓松开箍着卓楚媛的手臂,任她滑倒地上,露出指着凌渡宇的手枪,冷冷道:“只要我手指略动,名震国际黑白两道的‘龙鹰’凌渡宇,就要鸣呼哀哉哩!” 凌渡宇神态自若地道:“请放枪!” 这时洞外狂怒的风沙逐渐减弱,到了尾声的时刻。 庞度犹豫了一刻,才把枪子插在裤管处,移后了两步,有点力尽筋疲地靠坐壁处,上方五尺许就是出洞的石隙。 两人的目光交锋了片刻,互相发觉难以在精神上制服对方后,庞度打破沉默,叹了一口气道:“你知否为何我刚才不杀你吗?” 凌渡宇淡淡道:“因为时机未至,再加上我尚有利用的价值,对吗?” 庞度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只能猜到这个地步,至于真正的原因,任你想破脑袋都猜不到。” 就在此刻,卓楚媛发出一声娇吟,显然正回醒过来。 两人眼中同时射出锐利神色。 庞度全神戒备地站了起来,冷冷道:“我要走了,不怕死的就继续追来吧!” 第十六章 沙上行舟 沙暴已成过去。 天空依然布满浓重的沙屑,不住飘下,一层一层地撒下来。 凌渡宇和卓楚媛举步维艰地往前推进。 曾君临大地的焰阳,现在只能在沙尘上无力地俯瞰着两人,并逐渐沉往西方的地平去。 令人烦厌、无休无止的沙漠之旅仍在前头恭候他们。 卓楚媛听罢凌渡宇与庞度交锋的经过后,大惑不解道:“他现在显然是诱使我们到地狱峡后,才会动手对付我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呢?” 在日暮下,他们的身影变长了,脚板却是痛楚难当。 幸好黄昏凉下来的空气稍减炎热之苦,否则便更难以坚持下去。 尚有一晚一天,就是月满之时,像他们以现时的速度去追赶庞度,只能永远地落在他后方。只要想想就教人气馁。 凌渡宇道:“虽然我们仍不知庞度为何要这样做,以及究竟要做什么?但已可将事情的轮廓大致勾勒出来。” 卓楚媛早在沙暴时耗尽了力气,努力振起精神道:“说来听听,也可稍解困闷。” 凌渡宇爱怜地解下她的背羹,绑在身前,道:“我们该可推断庞度和姬翠早已搭上关系,时间应是庞度被囚的时刻,若可找到马奇曼问个清楚,便可肯定我是否猜对了。” 他们开始攀上一个小沙丘,卓楚媛娇喘着道:“那庞度必然是个非常特别的精神病患者,故可引起姬翠的兴趣,说不定就是姬翠暗中助他越押逃走的。” 凌渡宇动容道:“卓主任确是玲拢剔透,这推论合情合理。” 旋又苦恼道:“马奇曼录下庞度的梦吃,其中必有根重要的线索,只恨马奇曼不肯透露出来。” 卓楚媛蟹起黛眉道:“若姬翠真的就是那个女刺客,她这人的来历亦不简单。至少具有超卓的军事常识,还蓄意向美国政府隐瞒了一些事实,只以学者的身份示人。别忘了她曾暗杀过几个重要的政治人物。” 凌渡宇露出思索的神情,徐徐道:“还记得那天在监狱时,庞度对姬翠曾说过两句话,但却被姬翠发射麻醉针中断了。” 卓楚媛点头表示记得,道:“他说‘我何用劳烦你来出手,你比我又……’第二句未说完,就给姬翠打断。” 凌渡宇边往上爬,边思索道:“第一句虽有些奇怪,但意思却清楚明白。第二句则有很多可能性,例如‘你比我又好多少’,又或‘你比我又有什么分别’诸如此类,总言之那是一种含怨甚深,鄙屑轻视的语气。” 喘了一口气后续道:“姬翠曾说过庞度是个崇拜邪恶力量的人,而她自己的语气间亦有意无意显露了崇拜邪恶的倾向。加上庞度那两句话,可推测姬翠本身亦是邪恶的信徒,这使整件事更添上神秘的色彩。” 卓楚媛娇躯猛颤,停下来道:“有一个事实,我们始终未曾想通,但却可能是关键所在。” 凌渡宇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点头道:“你是否指庞度为何像是能不受月魔的控制,还嘲弄它们只是走狗和奴才?” 卓楚媛沉声道:“究竟谁是谁的走狗?谁的奴才?若能搞清楚此点,就可拨开整片迷雾,寻得真相。” 两人往上续走了十多步,来到丘顶处,同时心神颤动。 沙漠开始刮起日暮的寒风,凉意侵入。 早先愈来愈疏落的岩石沙砾已消失得不见半丝痕迹,代之而来是连绵不绝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地平之外,像苗条淑女饱满起伏的酥胸,但这刻落在两人眼中,就只有可怖的感觉。 而由于沙丘坡面质地松紧不同,虽同是黄色,颜色上仍有轻微的差异。 迎风的斜坡沙子堆得特别结实紧密,色泽较深。 尤其在夕阳的余晖下,朝东的坡面都陷在暗影里,那阴阳明暗的强烈对比,形成了整遍大地的奇异肌理,既诡异又单调。 两人刚才受过沙漠的折磨,目睹这沙粒的汪洋,登时泛起心力交瘁、疲累至极的无奈颓丧感觉。 卓楚暖与凌渡宇对视苦笑后,欲要步下斜坡,不知如何一个失神下竟失去了平衡,一声娇呼,直滚下去。 凌渡宇吓了一跳,忙飞奔而下。 “蓬!” 卓楚媛掉在坡底处,再无力爬起来。 凌渡宇把她扶起来时,卓楚媛骇然道:“那是什么东西?” 凌渡宇循她目光瞧去,只见十多米外有些东西半埋在沙子里,好奇心大起,搀着卓楚暖过去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头死骆驼,驼皮烂可见骨,隐见肿胀了的内脏,那副景象实在令人反胃。 卓楚媛欲拉凌渡宇离开时,却给凌渡宇反手拉着,绕过驼尸。 卓楚媛看清楚是什么时,叹道:“原来是只拖着沙橇的可怜骆驼,不知如何与主人失散了,落得饮恨黄沙的凄惨下场。” 沙橇上的货物早已遗失,只余沙橇半埋沙内,底部的长橇板还装上了滑轮,使沙橇可同时在沙地或石板移动自如,设计颇妙。 凌渡宇卸下两个沉重的背囊,弯下身来,挖拨沙子。 卓楚媛皱眉道:“你想当驼儿来拉人家吗?我怎舍得呢?” 凌渡宇微笑道;“快献上你的香吻,今趟我们有救了,你试过沙上行舟吗?” 迎着沙漠的呼呼夜风,以营帐扎在削下木条上的临时风帆鼓得满胀的,带动沙橇横越此前仍是令他们望而生畏的荒芜大地。 一阵阵的狂风迅猛地刮来,卓楚媛搂着操纵风帆的凌渡宇的脖子,秀发随风飘扬,在金黄的月照下,更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这时她凑到凌渡宇耳旁道:“还有多久方才追上庞度呢?” 凌渡宇操控着沙橇在两座沙丘中穿过,答道:“他以为我们怎都赶不上他,所以边跑边吸收月能,不过他奔跑的速度非常惊人。更由于他不用避开沙丘,而我们则是迂回曲折,所以不会比我们慢上多少。” 卓楚媛道:“你准备怎样对付他哩?” 凌渡宇欣然道:“我正以他为中心在绕圈子,只要知道地狱峡的所在、就先一步到那里去,再拿狙击枪在那里等待庞度送上来受死。” 卓楚媛道:“你不怕姬翠亦在那处守候我们去送死吗?” 凌渡宇沉声道:“所以最后一段路程必须用卓主任的玉腿去完成,乖乖地睡一觉好吗?” 卓楚媛欣然卧下,头枕在凌渡宇的腿上,秀眸闪亮媚笑道:“现在先给你上一课,哄人家睡觉吧!” 凌泼宇见她笑脸如花,忍不住低头重重封上她的香唇。 大地在沙橇下飞快倒退。 圆月高挂中天,照得沙漠一片金黄,神圣而美丽。 绕过了一座广达三公里的特大沙丘后,前方地平处出现了一列黝黑岩丘。 这时卓楚媛正睡得香甜,只间中辗转轻吟,这显然是她娇躯经过整天折腾的后遗症。 岩丘逐渐扩大,沙地逐渐被沙石代替。 左方出现了一道干涸的河床,河底可见从沙面冒起的岩块。 风势受前方岩丘所挡,回吹过来,倍添凌渡宇这艘陆上沙舟行动的不便。 半个小时后,沙橇登上黑色的板岩平原,橇下的滑轮发挥作用,吱吱作响。 凌渡宇怀枕玉人,置身在如此奇怪的地域中,颇有身在梦中的奇异感觉。 一切看来是那样地超乎现实。 不到一个小时,沙橇到了板岩平原的尽头。 前方本只是一道地平上黑线的岩丘,其轮廓已清晰可见。 那是一排十多座连绵不绝的花岗岩山,其中两座高达千米,气势迫人。 凌渡宇已可肯定地狱峡就是其中的一个峡谷,一来附近再无其他山丘,更因他感到被抛在十多公里外的庞度正朝这方向赶来。 地上再不是先前的沙石,而是夹杂石块、卵石和粗沙的坚硬地面,沙橇颠簸得厉害。 卓楚媛一声娇吟,醒转过来,问道:“到了吗?” 凌汲宇爱怜地道:“再躺一会吧!快到哩!” 卓楚媛爬起来,坐直身躯,朝前瞧去,“呵!”的一声娇呼道:“就是那里!” 凌渡宇微笑道:“现在我们假设夏能并没有死去,故此计划是先收拾姬翠,救回夏能,再转头对付庞度,明早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沙橇帆舟远远绕了一个圈子,在山区北面停下来。 凌渡宇和卓楚媛戴上夜视镜,只取武器、食水和少量的干粮跳下沙橇,进入山区,朝着早前认定峡口的方向潜去。 离天亮仍有三个小时。 照庞度的速度,没有两个小时以上,他休想到达这里。 他们必须好好利用这两个小时。 睡了觉后,卓楚媛回复精力,再不须凌渡宇的扶持。 寒风阵阵下,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峡口处,只见两边山势耸峙,无数石块高悬头上,似乎随时会坍跌落下,砸在他们身上。 峡道凹凸不平,不时有奇岩阻路。 但却利于隐蔽身体,且非常宽阔。 凌渡宇肯定了无人后,才与卓楚媛进入峡道。 他们边走边审视形势,不时要攀上岩丘,曲折盘绕地不住深进。 由于这系列岩山位于沙漠腹地处,故行旅绝迹,却不知庞度如何会找到这么一个处所。 再爬上一座山丘,眼前豁然开朗。 两人同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山丘脚下延展开会是一片宽广达半公里的平地,土质坚硬,星星点点地缀放着灰黑间杂平展展的石头,而石头的形状就像石板瓦的样子。 他们当然不是为这群山环绕的空谷而惊奇,令他们动容的是谷心处停放着一架折翼倾侧的货机,这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 两人不由回头瞧了通往这谷原的峡道,想象飞机飞越峡道,降落谷内的惊险情况。 谷内静悄无人。 两人伏下身来,凝望下面在月色下闪闪生辉的机体。 卓楚媛低声道:“若我是姬翠,定会躲在机舱里,准备给庞度来一记冷枪。咦!?为何不见载姬翠来的交通工具?她把那东西藏在何处呢?” 凌渡宇道:“当然学我们般藏在别处。” 卓楚媛见凌渡宇一副皱眉苦思的样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凌渡宇思索道:“记得那天在监狱内,我本可杀死庞度,但却给姬翠阻挠,以致痛失良机。” 卓楚媛点头道:“当然记得,但后来她却多次举枪对庞度射击,显然是……不!我明白了,她可能只是作个样子给我们看。” 凌渡宇道:“姬翠和庞度间必然有很微妙的关系,但却因庞度私下盗取幻石而遭到破坏。可是在姬翠的计划里,庞度该是个很重要的环节,使她不能没有他。” 卓楚媛恍然道:“那即是说,姬翠的目的并非要杀死庞度,而是要生擒他,好让她的大计能继续进行。” 凌渡宇苦笑道:“这判断的准确与否,关乎到我们生死的问题。因为那代表了完全不同的策略和手段。” 卓楚媛乃冰雪聪明的女子,当然把握到凌渡宇这番话的含意。 若是姬翠是要杀死庞度,只须在庞度必经处布下炸弹,保证可把庞度炸个粉身碎骨,干净利落。 但如要生擒他,则该有另一番布置。 由于他们现在要对付姬翠,而姬翠则是严阵以待,所以他们必须弄清楚姬翠的计划,否则只会成了庞度的替死鬼。 卓楚媛冷静地道:“假设姬翠是要生擒庞度,我们该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在她玉额一吻,欣然道:“无论姬翠是要生擒还是杀死庞度,机会都要比我们亲自下手来得大。我们智慧的祖先曾有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倒想不到有什么比当渔人更划算的,最精采的是他们两方都不知我们会隐伏一旁哩。” 卓楚媛动容道:“你这人狡猾得太厉害哩。” 凌渡宇嗅着她秀发道:“我不但狡猾,还急进得很。不若我们找个更有利的位置,好好温存亲热,免得错过了今晚的良辰美景。” 卓楚媛自知他只是在说笑,仍表现出女性的矜持,不依道:“你好像忘了你的好友夏能哩!” 凌渡宇淡淡道:“姬翠负责收拾庞度,我们负责收拾姬翠,夏能若仍安然无恙,情况只会更好,绝不会变坏。来吧!” 第十七章 黄雀在后 凌渡宇和卓楚媛隐伏在一块高达两米的巨岩后,轮流监视斜坡下千五米许外倾往一侧的货机。 在这居高临下的角度,只要有人进入谷地,定瞒不过他们夜视镜后的眼睛。 凌渡宇已把狙击枪装嵌妥当,严阵以待。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禅坐,他的精神体力完全回复过来,有把握应付任何的危险。 明月虚悬西方地平上,令四周的星儿黯然失色。 虽没有听到半点声响,但凌渡宇却感应到庞度已进入山峡,以惊人的高速不住接近。 经过了整晚吸取月能,他的邪力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但凌渡宇的心情却是出奇地轻松。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收慑心神,避免庞度知道他在这里。 只要庞度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凭的是手上这在二千米内不失准绳的先进狙击枪。 这厉害的武器虽然每趟只能射出一颗子弹,但这种至爆子弹的威力足可把一头大象的头颅炸碎。 若要放枪,他只须轰掉庞度一条腿,便可大功告成了。 货机处仍是没有丝毫动静,但凌渡宇敢以颈上人头作赌注,姬翠必正藏身其中,等待庞度投进罗网去。 一切都似乎是注定了的,包括每一个人扮演的角色。 在这沙漠深处奇异的舞台上,庞度是蝉、姬翠是捕虫的螳螂,而他和卓楚媛就是在旁虎视眈眈的黄雀。 凌渡宇脱下夜视镜,举起狙击枪,枪柄紧抵肩胛处。 卓楚媛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很想问凌渡宇,究竟他要在姬翠动手前或发动攻势后才狙击庞度,但又怕惊扰了他,故不敢发问。 两点黄芒出现在峡口处,时现时隐,忽高忽低,显力庞度正在石阵中穿插疾行。 凌渡宇眼睛凑到红外线瞄准器处,十宇线的交叉点随着黄芒移动着。 瞄准镜出现了读数,显示目标在三千二百一十五米的距离处。 当距离读数跌至二千五百六十三米时,凌渡宇猛下决心,决定不放过眼前的天大良机,先把庞度解决,再对付姬翠。 比起月魔的威胁,其他一切都变得无关痛痒。 二千四百米、二千三百五十米…… 庞度出现在谷口边缘处,毫无戒备地朝货机奔去。 二千二百二十米。 十宇线由红变黄,当它转作绿色时,就是狙击枪有效的射距了。二千一百八十三米…… 庞度不往接近。 就在这令卓楚媛大气都不敢透出半日的最紧张时刻,异响从峡口的空际传过来。 庞度全身剧震,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侧倒地上,接着滚往一堆板岩的隙缝去。 凌渡宇失望得差点哭了出来,与卓楚媛抬头朝响声来处瞧去。 两点绿芒,在黎明前的夜空不住扩大。 螺旋桨运行的声音清晰传来。 卓楚媛低呼道:“天!是直升机。” 两架直升机在山谷上盘旋了片刻,同时缓缓下降,落点分别在货机两侧。 透过红外线望远镜,凌渡宇可清楚看到每架直升机内部载着六至七名武装大汉,其中尚有个又矮又瘦身穿阿拉伯沙漠民装束的人,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庞度不知又躲到哪里去了。 凌渡宇放下望远镜,凑到卓楚媛耳旁道:“该是俄国新黑手党的人,也是昨天以火箭炮袭击我们的人。” 卓楚媛担心道:“那岂非是庞度的同党吗?” 凌渡宇戴上红外线夜视镜,镇定地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若确是如此,我们真要谢天谢地,只要庞度钻出来和他们打招呼。” 话犹未已,邪恶的异力填满了整个山谷。 卓楚媛立时生出轻微头晕欲呕的昏眩感觉,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两架直升机内的人,其状况更可想而知。 庞度的力量显然处在颠峰状态,远比当日在监狱时强大。 直升机内的人东倒西歪,连驾驶员亦翻跌一旁。 两机同时失去平衡,往下堕去。 其中一架略倾跌了七、八米,便立即回复平衡,但跌势已成,仍直往地上落下去。 另一架则没有这运道,被直升机的冲力带动,斜斜往地下投去。 凌渡宇再提起望远镜,出乎他意料外发觉那直升机之所以能回复平衡,皆因那矮瘦的阿拉伯人,竟能不受邪力影响,坐到了驾驶位置上,操控直升机。 卓楚媛骇然叫道:“不好!” 凌渡宇一瞧后亦大叫不妙,原来直升机朝着货机投去。 机枪声轰然响起。 庞度从一块岩石后向堕地的直升机疯狂扫射,显然亦不希望直升机累及货机。 凌渡宇想起可能在货机内的夏能,断然道:“我去对付庞度,你去救人!” 两人同时扑下山坡。 “轰!” 下堕的直升机油箱中弹,爆成一团烈火,在离地十多米处解体成十多个火球和以千百计的火屑,流星雨般洒向货机尾部的位置。 另一架直升机则成功降落在离货机五十多米外的旷地处。 由于庞度分了神,机内的俄罗斯新黑手党分子回过神来,迅速跳出直升机,同时向庞度处还击。 火与火屑猛撞在货机尾舱处,发出金属撞击的响音。势虽汹,初时却对机身没有任何影响。 但原来货机下降时损毁了燃料箱,部分燃油泻了出,蓦地机体旁整片板岩地熊熊烈燃起来,直延往机舱处。 整个山谷被烈焰照得一片血红。 凌渡宇和卓楚媛这时先后冲至斜坡底,对着机头疾冲过去。 由直升机窜下来的六个男子,则绕过机尾,借岩石掩护,向庞度发动攻势。 货机机尾部分陷进烈火内。 惨叫声起,其中一名俄罗斯人血火并溅,倒地身亡。 邪力又起。 除那阿拉伯人外,其他人都脚步不稳,仆跌地上。 “呵!” 再有一人在庞度枪嘴下饮恨身亡。 卓楚媛和凌渡宇已来到机首处。 “轰轰轰!” 整艘货机离地弹跳,尾舱处发生强烈爆炸,烈焰冲天,把无数火屑杂物送上天际。 所有舱窗全部粉碎,泄出烟雾。 庞度不知是否因记挂货机内的仪器,邪力剧减,机枪声再次响起。 凌渡宇心切夏能生死,顾不得去杀死庞度与卓楚媛齐朝舱门奔去。 在这位置,庞度或俄罗斯人都看不见他们。 “卡唰!” 舱门倏被推开。 浓烟喷出。 一道黑影闪了出来,朝直升机狂奔过去。 两人尚以为是姬翠,一看下都大感愕然。 虽在浓烟里看不清楚,又只见到那人背影,但明显地是个高大健硕的金发男子,绝非苗条优美的姬翠。 卓楚媛举枪欲射,却给凌渡宇按着枪嘴,道:“救人要紧,且你若开枪,庞度就知我们在这里了。” 机枪声响个不绝里,两人扑入舱门去。 机内的自动洒水系统开始运作,而浓烟又不住由门窗泄出,舱内的空气仍在可抵受的程度,那当然只是指短时间而言。 惨叫声从外传至。 轧轧声响。 直升机旋叶拨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机舱内的情景令凌渡宇和卓楚媛膛目以对。 货机的中舱处,放了一个长形的箱子,上盖是透明的塑胶罩子,一端还连着氧气输送管和另一座仪器。 被他们怀疑的姬翠,与夏能双双躺在箱子里,昏迷不醒,该是给注射了麻醉剂一类的药物。 卓楚媛迅速找到只能从外开启的开关,打开罩子。 两人不暇多想,把两人背在肩上,奔出舱外。 直升机已不见了。 走了约十来米。 “轰!” 整艘货机发生一连串的强烈爆炸,立时地动山摇,把他们震倒地上。 机枪声倏地敛去。 除了机身燃烧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任何杂音。 冰寒的邪力,再次涌起。 庞度显因失去货机,激起了凶性,誓要杀尽坏他好辜的人。 卓楚媛对庞度的邪力已有应付的经验,伏在地上咬牙苦忍,手仍没有离开机枪。 凌渡宇凑到她耳旁道:“你在这里守着他们,我去干掉庞度。” 卓楚媛勉力点头。 至于俄罗斯新黑手党方面,这时只剩下尤里卡、拿诺辛基和拿拿族的大巫师古塔尔三人。 但在庞度的邪术施为下,尤里卡和拿诺辛基都只能抱着头跌坐石后,失去了战斗的力量。 山区外的地平,露出了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天色渐明。 凌渡宇这时攀上一块巨石之顶,利用石顶凹凸不平处藏起身体,探首前望。 在三百米许外,古塔尔拔出佩刀,高举头上,躲在一块岩石后,脸上现出吃力的神色,胸口急促起伏,正苦抗庞度的异力。 尤里卡和拿诺辛基两人则在地上呻吟挣扎,无法爬起来,机枪均掉在一旁。 凌渡宇目光越过三人,投在五百米外一堆位于一道斜坡顶的乱石处。 庞度就在乱石之后。 凌渡宇把狙击枪置在石上,脱去夜视镜,眼睛凑到瞄准镜处。 庞度现身的一刻,将是他丧命之时。 这宇宙再没有任何力量可改变他的决定。 蓦地一声怪叫,古塔尔扑出石外,狂舞刀子,同时以没有人听得懂的拿拿族土语呱呱高呼。 凌渡宇差点要闭上眼睛,不忍见古塔尔被庞度枪嘴轰得血肉横飞的场面。 邪力倏消。 古塔尔一声呼喊,带刀冲上斜坡。 尤里卡和拿诺辛基两人停止了呻吟翻滚,一时仍未能回复力气。 凌渡宇因不用分神去对抗庞度的邪力,整个人轻松起来,更是全神贯注,静候下手的时机。过不要看古塔尔一把年纪,脚步却极快,转眼已赶到乱石处。 忽地人影一闪,庞度不知由哪里钻出来,以迅疾无伦的手法,一手捏着了古塔尔的咽喉,把他整个人离地提起,举在斜坡顶处。 “当啷!” 古塔尔手中长刀掉下,滚落岩坡,发出一连串杂乱的响音。 从凌渡宇的角度看去,庞度整个人都给古塔尔遮挡着,使他不敢发射。 尤里卡和拿诺辛基先后爬起来,捡拾弃在地上的轻机枪。 庞度的枪口从古塔尔肋下探出来,就那样毫不费力地提着古塔尔,走下斜坡,后者手足仍在划动,显示庞度并不急于捏碎他的喉骨。 庞度落到斜坡底时,尤里卡和拿诺辛基同时擎枪扑出。 异寒再起。 庞度枪嘴火光迸闪。 拿诺辛基浑身血溅,打着转跌倒一旁。 尤里卡则及时躲回石后去。 就在此时,庞度剧震了上下,枪嘴指向凌渡宇的方向。 凌渡宇知他对自己生出感应,心知不妙时,机枪声轰然响起。 凌渡宇置身的岩石中弹,激涌起无数碎石。 凌渡宇躲过一轮扫射,探头外望,只见庞度以古塔尔为护身符,迅速往左旁一块岩石掠去。 猛一咬牙,凌渡宇连瞄准的时间也欠奉,扳掣发枪。 庞度一声惨叫,与古塔尔同时滚倒地上,两人身后的地面石碎激溅。 凌渡宇心叫不妙,这一枪显然没有命中庞度要窖,子弹只是贯穿他的身体,在他身后的地面爆炸开来。 庞度放开古塔尔,迅速滚到石后,又弹起来,朝峡口方向狂奔而去。 古塔尔变成一摊烂泥般扑伏地上。 凌渡宇抛掉狙击枪,把挂在背上的机枪移到胸前,跳下巨石,正要趁庞度受伤追捕他,突然枪声轰鸣。 凌渡宇骇然避往一旁。 尤里卡一边对他发射,一边往峡口逸去,使凌渡宇失良机,又是无可奈何。 天终于亮了。 第十八章 等待未日 凌渡宇在峡口高处,以望远镜遥观广阔的沙原。 好一会才颓然放下望远镜。 不但庞度走得无影无踪,连那俄罗斯新黑手党也不知所踪。 但庞度却肯定受了很重的伤,遗下了大量的鲜血。 凌渡宇希望这能影响庞度联系月魔的能力,因为今晚就是月满当头的可怖时刻。 若月魔能取得足够的能量,今晚即可破土而出,凭其无可抗御的精神邪力,把人类从地球霸主的宝座赶下来,打回原形,变为它的奴隶。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今晚坐上沙橇,一旦侦知庞度吸取月能的位置,就赶去把他毁灭,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凌渡宇掉头回去,经过古塔尔的尸体时,奇怪地发觉口鼻全流出了鲜血,双拳紧握,似欲要紧抓溜去的生命。 微睁的眼睛,却射出奇异之极的光芒,嘴唇颤动,要告诉凌渡宇一些至关要紧的事情。 凌渡宇蹲下身时,他才断了气。 凌渡宇呆了片刻,才起身朝卓楚媛等的方向走去。 姬翠和夏能仍昏迷不醒。 卓楚媛正等得心焦如焚,见他回来,大喜奔迎,扑入他怀里,叫道:“成功了吗?” 凌渡宇苦笑道:“给他溜了!” 卓楚媛立时色变。 没有人比她更知这句话所代表的严重后果。 “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知她方寸已乱,不过他自己亦是心乱如麻,着他来到夏能和姬翠旁,皱眉道:“看来我们是错怪了姬翠了。但那金发男子是谁呢?这样把他们掳到这里来,又有什么目的!?用的又是什么交通工具呢?” 卓楚媛当然解答不了他的问题,道:“会否是‘金头鬼’阿力柏加?” 凌渡宇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却不合理,其中定有关键处是我们没想透的。” 此时太阳的热力又袭人而来,仿佛是自天而降的烈火,热浪奔泻而下。 他们把两人移到岩石阴暗处后,凌渡宇便出发去找寻把姬翠和夏能运到此处来的交通工具。 几经辛苦,才在山区另一边峡口发现了一艘六座位的轻型水陆两用气垫船。 美中不足处,就是船上的通讯设备给取走了。 纵使凌渡宇心情大坏,仍为对方的设想拍案叫绝。 最妙是船身涂上了一种瓷质的塑料,足可抵受因磨擦而产生的高热。 凌渡宇立时心情转佳,对气垫船作出了详细的检查,以确定没有炸弹一类的装置。 有了这宝贝,今晚及时制止庞度的可能性自是以倍数增加。 回到谷内时,刚是正午时分。 太阳的光线射得他睁不开眼来,地面的热度隔着靴子都可灼烫脚板,口中的唾液又粘又稠,使人难以忍耐。 夏能和姬翠刚苏醒过来,听罢两人的解释后,都像他们般猜不到是何人把他们运来此处,更想不通因何要这么做。 夏能摇着沉重的头道:“当时我背脊中了一针,接着就晕倒,醒来就身在此处了。” 卓楚媛瞧着正在空中盘旋的秃鹰,心生不忍道:“中国人说‘入土为安’,我们应否把其他尸体埋掉?顺道把所有武器和弹药收集起来呢?” 黄昏时分,凌渡宇把气垫船驶到峡口,卓楚媛则从使他们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的沙橇取回两个大背囊,拿到船上放好。 姬翠和夏能已完全回复过来,前者更是一贯的冷漠沉默。 夏能和凌渡宇爬上一座岩丘,侦查一番后,凌渡宇见夏能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说吧!大家是老朋友嘛。” 夏能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是那么不济吗?未动手就给人击倒了。我当年总算曾在特种部队内服役,而且曾多次得到嘉奖。” 凌渡宇伸手拍拍他的肩头,道:“或者你当时心切要来救我们,所以暴露了行藏,才予敌人可乘之机吧!” 夏能露出回忆的神情,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曾受过最严格的训练。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在生死悠关的一刻出错,而且麻醉针是从背后射来的,当时只有姬翠博士在我身后,照理该先射倒她,才会轮到我。而一般的麻醉枪,都只有一发,射完后必须重新装上。当然,偶设发枪者左右手各有一枪,自当别论。” 凌渡宇一震道:“假设暗算你的是姬翠,那一切都合理了。” 夏能色变道:“但她不也是受害者吗?” 凌渡宇苦恼地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否则姬翠的嫌疑最大。事实上我们一直都怀疑是她在弄鬼,这女人太多惹人疑窦的地方哩。” 夏能沉吟道,“那个金发男人究竟是谁呢?若是‘金头鬼’阿力柏加,怎会孤身一人躲在货机里,而且他该用直升机而非气垫船。因为他袭击俄国新黑手党那批人时,乘的正是战斗直升机。” 凌渡宇点头道:“那人该不会是阿力柏加,但会是谁呢?为什么无端地多了这个人出来?” 夏能苦笑道:“空想无益,我们有命过了今晚再说吧。” 黑夜终于来临。 满月升离地平。 四周是起伏无尽的沙丘,在月照下更显出了它们优美的线条。 气垫船在凌渡宇的操控下轻松地在沙面疾行,以地峡为中心绕圈子。 只要凌渡宇感应到庞度所在,他们就会全速赶去,尽一切办法把庞度消灭。 人类安危的责任,全来到了他们肩上。 位于中座的姬翠秀眸闪着奇异的亮光,侧头观看窗沙漠美得令人目眩的月夜景致。 夏能坐在尾座,机枪平放膝上,不时向姬翠投以若所思的眼神。 卓楚媛坐于驾驶位旁的前座,道:“还没有他的踪迹吗?” 凌渡宇默然摇头。 舱内出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异常静默。 各人都有心如铅坠的焦忧感觉。 夏能终打破沉默,呻吟道:“月升足有两个小时了,庞度怎会仍没有半点动静?就算他没有受伤,跑得又比骆驼还快,亦不可能避开我们这种方式的搜索。” 这时地狱峡已变成了地平的一道横线,那至少是数十公里的距离。 气垫船停在一座沙丘顶上。 凌渡宇苦笑道:“像这样般全速疾驶,不出四、五个小时燃料就会用尽。” 夏能皱眉道:“但若待在这里,不但我们要完蛋,全人类都要完蛋。” 卓楚媛苦思道:“我们定在某方面出了差错。” 姬翠终于开金口,冷冷道:“唯一的解释是那疯子仍在地狱峡,待我们绕得远了,才开始吸收月能。” 其他三人同时剧震。 这确是唯一的可能性,受了伤的庞度根本难以远遁。 气垫船引擎咆吼作响,箭般冲下斜坡,朝地狱峡全速飞驰。 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集中到凌渡宇身上,看他会否随着距离的缩减生出反应。 凌渡宇勉力压下焚心的焦虑,以心灵去探察庞度的存在。 沙丘飞快地在两旁倒退。 一个小时后,地狱峡的轮廓已清晰可见。 卓楚媛按捺不住问道:“仍没有感应吗?” 凌渡宇颓然摇首。 今趟连姬翠都失去了冷静,骇然道:“难道庞度亦不在地狱峡吗?” 夏能呐呐道:“希望那疯子重伤死了。” 凌渡宇肯定地道:“不!他没有死,只要他不是立即丧命,他体内的邪力就可令他迅速复原。上次是这样,今次亦该是如此。” 卓楚媛肃容道:“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伤势令白白错过了今夜的良机,所以我们尚有三十天的时间他寻回来。” 气垫船在山峡停下。 众人正要下船搜索,凌渡宇微笑道:“各位,我有个提议。” 三人讶然朝他瞧去。 凌渡宇道:“要在这么一处奇岩乱石密布十多公区找寻一个蓄意躲起来的凶魔,不会比大海捞针容易,但假若有钓饵则是另一回事了。” 姬翠有点不耐烦地道:“爽快点说出来好吗?” 卓楚媛淡淡道:“博士醒来后心情定是愈来愈坏,否则不会说话时总像憎恨全人类似的。” 姬翠脸容微动,不悦道:“设身处地,卓主任的心情可开朗起来吗?” 凌渡宇和夏能交换了个眼色,自昨日那番话后,他们都特别留意姬翠。 卓楚媛冷哼道:“我卓主任岂会是如此欠缺修养的人,是否怕庞度会被我们击杀呢?” 姬翠美眸射出电芒般的异芒,沉下脸容,一字一字地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夏能打圆场道:“敌人是在船外而非在船内,让我们先听听凌兄的提议吧!” 凌渡宇环扫了三人一眼,徐徐道:“首先找到被我们加工改为风帆的沙橇,若仍在那里的话,就把它彻底毁掉。” 三人同时醒悟过来。 夏能道:“你是否要诱使庞度来抢夺我们的船?” 凌渡宇道:“我们只要有一个人埋伏在高处,在二千米的距离监视气垫船,庞度就休想有命离开。” 姬翠冷冷道:“以庞度的狡猾多智,怎会看不穿这是个陷阱?若我是他,素性在这里躲到下一个月圆,又或养好伤才施施然地溜走。” 卓楚媛针锋相对道:“月能是否可当水喝作饭吃呢?” 姬翠登时语塞。 凌渡宇和夏能再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涌起异样的感觉。 卓楚媛说得没错,直在这刻,姬翠仍是有意无意地替庞度说话。 卓楚媛见压倒了姬翠,甜甜一笑道:“我们还有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就是庞度并不知道我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我才不信他不担心庞大的搜索队伍会随时驾临。以他那种如此高智慧的人,若有机会,纵使冒险,也要设法夺船逃生。” 凌渡宇微笑道:“我们理该让他感到风险不大,好增加夺船的诱惑力,例如把船藏在岩石的中间,使他能在良好的天然掩护下安然登船。” 顿了顿续道:“只要他能肯定我和姬翠博士不在飞船附近,他定会凭邪力一试的。” 夏能不解道:“若他钻入船里,我们在高处的伏兵怎可把他干掉呢?” 凌渡宇淡淡道:“这正是关键所在,我们首先要把压缩燃料取出来,藏于船尾引擎的位置,但又留下少量的燃油只要庞度发动飞船,疾行而去时,就以狙击枪把一粒爆炸子弹透壁命中燃料箱,那时就算庞度穿上铁甲,亦要船毁人亡。不过我们先要把食物、装备取走。” 夏能动容道:“确是妙计,这狙击手就由我担当吧!保证万无一失。” 姬翠双眸异芒一闪,语气却出奇地平静,淡淡道:“假设庞度在这里,这确是个天衣无缝的陷阱,可以行动了吗?” 在满月高照下,岩石都在地上投下暗影,除了沙漠刮来的呼呼寒风外,山峡静如鬼域。 他们不敢用射灯一类照明工具,怕成为庞度的攻击目标。 当然那是假设庞度是在暗处窥伺他们。 借着岩石的掩护,他们以品字形的阵势推进,由凌渡宇作先锋。 沿着山区外围的板岩砾石地,终于抵达沙橇藏放处。 它仍安然无恙。 卓楚媛叹道:“真舍不得毁掉它,不若把它的帆拆下来算了。” 凌渡宇当然明白卓楚媛对它的感情,点头同意道:“这也是个折衷的办法。” 姬翠冷冷道:“我四处去搜搜看给你们把风吧!”言罢迳自去了。 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岩石后时,凌渡宇皱眉道:“若她不是给我们把风,而是要暗算我们,我们就危险哩!” 卓楚媛色变道:“你仍怀疑她吗?” 凌渡宇点头应是,低声道:“不但我在怀疑她,连想追求她的夏能也对她起疑。” 接着微一笑道:“幸好我全无毁掉我们这宝贝沙橇的意思,只是想在它的底部装个遥距感应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卓楚媛情深款款地横了他一眼,媚笑道:“好狡猾的家伙,最懂骗人的。” 接着低声道:“我跟去看看她会于什么,你拆帆和弄手脚吧!” 凌渡宇吓了一跳道:“我怎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遇上庞度怎办呢?” 卓楚媛一对明眸射出如海深情,轻轻道:“给凌渡宇疼爱的滋味是那么动人。放心吧!我只是就近给你把风,以防有鼠辈暗放冷箭吧。” 凌渡宇心中一动,扯着她避到两块岩石中间,凑到她耳旁道:“若要招呼我,就学金统般唤我作小凌,明白吗?” 卓楚媛恍然点头。 这是针对姬翠的手段。 假设她真的是那女刺客,她便有把卓楚媛的声调语气模仿得唯肖唯妙的本领。 而在某种情况下,她这本领可能会使凌渡宇着她的道儿。 凌渡宇续道:“你都是不要去跟踪她,只要躲在暗处,她见不到你,便不敢随便动手,就算动手我也有把握先一步避开。” 卓楚媛苦笑道:“会否只是我们对她的偏见呢?” 凌渡宇微笑道:“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气垫船上所有东西都完好,唯独通讯设备给人取走,只这事已令人生疑。” 卓楚媛点点头,往一座特高的巨岩敏捷地攀上去。 凌渡宇收慑心神,来到沙杨处,动手把简陋的自制帆桅拆了下来,再藏到附近一座岩石底部的隙缝中,一切妥当后,向上面的卓楚媛打招呼。 卓楚媛俯头眉道:“看不到姬翠,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凌渡宇正要说话,奇异的声音传人两人耳内。 那是奇异的破风呼啸声。 卓楚媛色变道:“是火箭炮!” 凌渡宇大叫道:“跳下来!” 卓楚媛忙跃下岩石,凌渡宇一把接着,避往岩石下。 “轰隆!” 地动山摇。 远方气垫船所在处传来连串的强烈爆炸。 烈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 凌渡宇和卓楚媛只能脸脸相觑。 为何攻击者选择当没有人在船时才攻击呢? 第十九章 真伪难辨 四人先后赶到事发现场,气垫船已变成一堆灰烬,残屑遍布四方。 卓楚媛俏脸寒若冰雪,冷冷向姬翠道:“博士刚才到哪?” 姬翠不悦道:“当然是去找那疯子,卓主任用这种语气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夏能道:“现在再不是争论的时候,首先我们要找到躲在暗处发射火箭炮的敌人。” 卓楚媛截断他道:“假设发射者是我们其中之一,如何去找?” 姬翠出奇地没有发怒,淡淡道:“原来卓主任在怀疑我,却不知卓主任有何凭据?我哪来这种笨重的武器?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卓楚媛正要说话,尖啸再次响起。 四人同是色变,纷纷找寻躲避处。 “轰!” 他们刚才立足处旁的一块岩石化成碎粉,在火光中向四处激溅。 尘屑漫天。 今趟凌渡宇已清楚把握到发射者的方向,领头奔去。 那的而且确是庞度。 当他发射前,曾用邪力以遥感的方式找寻他们的位置。 来到峡道中段的位置时,凌渡宇再次生出感应,狂喝道:“散开!” “轰!” 随着破空尖啸,第二枚火箭弹落在峡道内,一时碎石激飞,无数沙石给震得从严峻的崖壁堕跌下来,更添其声势。 夏能来到凌渡宇旁,急道:“出了峡口,我们将更难躲避。” 凌渡宇道:“这或者是我们唯一能抓到庞度的机会,怎可惜过。” 姬翠和卓楚媛亦来到两人旁,前者道:“我们分散潜过去,我才不信他有射不完的火箭炮。” 夏能提议道:“凌兄和博士都有抗拒庞度邪法的能力,就让我和博士一组,凌兄和卓主任一组,分头包抄那疯子吧!” 尖啸再起。 众人连忙伏下。 今次显是大失准绳,落点在百米外一堆乱石丛中。 凌渡宇低呼道:“他正迅快移动,这一弹只是虚张声势。” 姬翠弹了起来,尖叫道:“快追!” 四人在荒谷内的一处高崖上发现了弃下的火箭炮射发器,而庞度却己不知所踪。 他们早已筋疲力尽,只好坐下来呆瞧着逐渐发白的天空。 想起沙漠难耐的炎热,众人都在心中叫苦。 休息半晌后,他们审视庞度逃走的路线,攀到岩山另一边去。 荒芜不毛的沙漠,在晨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延展至地无限的远处。 在沙上有一列明显的足印,由山脚伸展至一个沙丘后视线不及处。 卓楚媛颓然道:“又给他溜走了。” 姬翠冷然道:“他能走多远,我们就坐沙橇去追他!” 给她提醒,众人立时精神大振,拿回背囊,朝沙橇的方向走去。 卓楚媛想起昨夜误会了姬翠,心生歉意,转头向堕在匿后方的姬翠瞧去,正要说话,却见姬翠双目异芒闪闪,枪嘴扬起,似要发射。 卓楚媛骇然道:“你要干什么?” 凌渡宇和夏能正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下,闻言旋风般转过身来。 姬翠枪嘴垂下,若无其事道:“你们这叫杯弓蛇影,我只是戒备着以防人暗袭,哪用大惊小怪呢?” 卓楚媛冷冷道:“博士可知这是非常危险的动作,博士又非新手,该知枪嘴指地的规矩。” 夏能与凌渡宇交换个眼色道:“由我负责押后吧,博士请领头走。” 姬翠嘴角飘出一丝不屑的笑意,领先去了。天空一片宁静,没有半丝微风。 干燥的空气令人嘴唇干裂,咽喉肿痛。 四人躲在岩石的暗影里,看着装上了帆桅的沙橇,呆待夜风的来临。坐失良机的感觉使他们更感沮丧。 没有风帆橇是寸步难行。 四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默默忍受沙漠的酷热和单调。 姬翠远远坐在另一块岩石处,倚着岩壁闭目养神。 夏能呆望了她一会后,低声咕咬道:“这不近人情的女人确令人党得她莫测高深。” 卓楚媛也瞥了姬翠一眼,轻轻道:“我敢肯定她当时是准备从背后暗算我们。” 夏能不解道:“她要暗算我们,机会多的是,为何要在快追上庞度时才动手!?唉!该改为‘以为’可快追上庞度才对。” 凌渡宇沉吟片晌,吁出一口热气道:“这女人确是令人扑朔迷离,难辨真伪,不过我却同意楚媛的看法,她是有杀我们的企图,那纯粹是我的直觉,但别忘记我的直觉一向都很灵验。” 夏能抓头不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凌渡宇苦笑道:“若要知道详情,除非是吊起她来严刑迫供。” 卓楚媛低声道:“横竖闷得发慌,聊聊也好。事实上关键处就是从货机逃出来后夺得直升机逃走的那个男人的身份。若他是姬翠的同党,那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两人点头同意。 卓楚媛说得不错,他们之所以一度和姬翠“误会冰释”,皆因她亦是像夏能般被注射了麻醉药。 但假若那人是姬翠的同党,自然可助她以这苦肉计来骗过他们。 凌渡宇忽然虎躯一震。 两人知他必有所发现,同声追问。 凌渡宇望向有如美丽石雕不见半点动静的姬翠,沉声道:“楚媛认识马奇曼吗?” 卓楚媛神色凝重起来,点头表示认识,徐徐道:“确很相似,但马奇曼的头发却是棕黄色哩。” 夏能道:“他可以戴上假发的。” 凌渡宇苦恼道:“最可恨我们断绝了对外的通讯,但马奇曼的嫌疑相当大,又是行踪不明,兼之他一向和姬翠关系密切。” 夏能心中涌起寒意,差点是呻吟着道:“这么说,姬翠是与马奇曼合谋,先击倒了我,再布下爆炸陷阱想除掉你们。又先一步赶来这里,等候庞度上钓,只不过事与愿违……” 卓楚媛插入道:“他们虽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失败。” 夏能道:“可是姬翠知马奇曼怎会知道地狱峡的位置呢?在我们的地图上根本没有这怪异的地方。” 凌渡宇皱眉道:“这又是我不明白的一件事,以你们通过卫星的精细绘图技术,不应漏掉这么一处地方的。” 夏能道:“地方该没漏掉,只不过不是叫地狱峡吧!这里的山势确很奇怪,若从天空看下来,就像只可怖的独目。” 卓楚媛道:“若姬翠本是庞度的拍档,把精神科仪器运到这里来是他们计划中一个行动,那姬翠和这地狱峡才是正常的事。” 夏能苦思道:“这就更令人难解,庞度是马奇曼的杀妻仇人,马奇曼怎肯助庞度的拍档姬翠呢?” 凌渡宇淡淡道:“马奇曼定是给姬翠以花言巧语骗了,不过现在先撇开这方面的事不谈,大家来研究一个可能关乎到我们生死的严重问题。” 夏、卓两人怵然动容,瞪着凌渡宇。 凌渡宇正容道:“假设姬翠和庞度是一丘之貉,那阿力柏加究竟是奉他们哪一个人的命令来杀我和楚媛呢?” 当时阿力柏加明显是冲着他们而来,只不过惹起在后追的尤里卡一帮人的误会,打起来吧。 卓楚媛色变道:“若他们现在站在姬翠的一方,我们就危险了。” 夏能吁出一口凉气道:“这可能性太大了,至少有五成机会。” 另五成机会自然是属于庞度·鲁南。 凌渡宇双目射出凌厉的神色,盯着仍紧闭美目的姬翠,一宇一宇地道:“我敢打睹她身上必有一具轻型的通讯器,要不要赌一博呢?” 夏能倏地站起,断然道:“若错大不了是道歉陪罪,总好过终日疑神疑鬼。” 凌渡宇和卓楚媛亦霍地起立。 姬翠美目睁开,朝他们瞧来。 她的目光似乎有种奇异之有极的穿透力,三人同时泛起给她看穿的不安感觉。 卓楚媛大步走过去。 姬翠容色静若止水,仍挨坐不动,只冷冷道:“有什么事?” 卓楚媛和夏能并肩而至,后者语调温和地道:“姬翠博士请把武器放在一旁。” 姬翠双目异芒一闪即逝,探手往平放膝上的自动武器。 凌渡宇和夏能手上的武器同时扬起,枪嘴瞄准姬翠,唯独凌渡宇好整以暇地瞅着姬翠。 夏能拿的仍是那挺先进的狙击步枪。 姬翠不屑地道:“开枪吧!”动作继续如故,抓上武器。 凌渡宇闪电探手入怀,拔出手枪,淡然道:“这是麻醉手枪,发射的是恃制的烈性麻醉弹,本是用来对付庞度的,看能否生擒他,希望不须用在博士身上。” 夏能当然知他在吹牛皮,配合道:“这是我们军方最新的发明,专用来对付暴徒的。” 姬翠脸色微变,语气却仍是出奇地平静,冷冷道:“你若敢对我使用这种有后遗症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通过法律手段令你们三人陷入天大麻烦。说吧!你们是否忽然疯了。” 卓楚媛秀眸电芒烁闪,沉声道:“我们不仅不是疯了,且是刚刚清醒过来,若博士想证胆自己的清白,请把武器抛在一旁,再慢慢地站起来。” 姬翠看也不看卓楚媛,只一瞬不眨地凝视凌渡宇,目光凌厉锐利,又是无比的沉着镇定。 好一会后,动人的香唇边飘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不用骗我了,这只是普通的点四五手枪,因为凌先生根本没打算要生擒庞度。且若是麻醉枪,恐怕凌先生绝不会因吝啬弹药而不喂我一颗呢。” 凌渡宇潇洒地耸耸肩胛,无可无不可地道:“不信便试试看吧!” 夏能接口道:“即使最强壮的人,至少也要昏迷上两个小时,醒来时滋味会更不好受。” 姬翠脸容沉了下来,半晌后忿然道:“你们究想干什么?为何我会忽然成了疑犯,如果你们不给我好好交代,我会为我的名誉奋战到底。” 卓楚媛寒声道:“博士令人生疑的地方大多了,刚才你只失踪了一会,气垫船就化为灰烬,只这事已令人生疑。” 姬翠怒道:“那明显是庞度的所为,怎可来诬赖我呢?” 凌渡宇叹道:“第二支火箭炮确是庞度发射的,第一支却是另有其人,且首次两支火箭炮的发射时间相隔足有半个小时,那足够惊醒庞度从藏身处跑出来,在同一地点取得火箭炮,对我们发射攻击。” 姬翠仍紧按武器,冷笑道:“这番话根本不合逻辑,首先是我怎知道那里藏有火箭炮呢?” 卓楚媛微笑道:“你若是庞度的同党,自然知道庞度在这里的布置。” 阳光漫天下,四周静悄得没有半点生机,无处不反映着刺目的日光。 在这一切看来有点不良实的奇异天地里,四人间一狮剑拔蟹张的气氛。 姬翠神色冷漠地笑道:“你们的想象力真丰富,可是想象力并不能当作证据去指控任何人,所以你们须负起一切后果的责任,而我是纵死亦不会接受你们威胁的。” 凌渡宇迫前一步道:“博士是不是身上藏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反应才如此激烈哩!” 夏能道:“凌兄发麻醉弹吧。” 姬翠终于失去冷静,尖叫道:“不可以!” 她胸口的起伏急剧起来,显然在波动的情绪里。 三人都暗中叫苦,若她决意反抗,他们真能把她射杀吗? 姬翠忽又回复平静,仰首瞧瞧太阳的位置,竟然微稳一笑道:“你们是想搜我的身吗?好吧!我便满足你们的愿望,但却有一个条件。” 三人都涌起很不妥当的感觉。 她是否在拖延时间? 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姬翠随手抛开了令三人神经一直绷紧的武器,以一个曼妙的姿态盈盈俏立而起,还伸了个大懒腰,玉指交叠,反掌仰伸头顶尽处,向三人展示出她身体无与伦比的动人线条后,慷倦地道:“条件就是我绝不会接受卓主任搜我的身,因为她一向对我抱有不合理的偏见,要搜就由你们这两个男人来吧!至于事后我会否控告你们性侵犯,就要看本小姐的心情哩!” 三人都想不到她会突然大卖风情,不过她确是动人的尤物,凌渡宇和夏能虽对她甚具戒心,仍不由升起异样的感觉。 姬翠有点儿媚眼如丝地瞥了凌渡宇一眼,娇笑道:“不如由你来吧,或者搜得人家蛮满意时,会不指控你哩。” 夏能虽明知她在使手段,仍生出轻微妒意。 卓楚媛冷哼道:“不要玩把戏了,给我转过身来,手按到岩壁处去。” 姬翠收回头上的玉手,交叉抱在胸前,狠狠盯了卓楚媛一眼,不屑道:“就算这里是沙漠,国际刑警仍须遵守国际法,今趟我是代表美国联邦调查局来追捕凶徒,卓主任这样厚待我,并非没有后果的。” 又向凌渡宇道:“收起你那把假枪过来吧!我和卓主任一样,都不怕让你搜身。” 凌渡宇直觉感到她确害怕自己手握的真是麻醉枪,故意向夏能道:“还是将她麻醉吧!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夏能知机地道:“不太好吧!” 姬翠再次脸色微变。 卓楚媛踏前两步,正要以枪柄把她迫向岩壁时…… 姬翠两手由环抱转交叉手,又分了开来。 两手间赫然是个手榴弹。 这时她纤长无暇的左手轻捏弹身,另一手中指勾着开启撞针的环圈,微笑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老话吗?我情愿自杀,亦不肯受到你们的侮辱。” 这一着大出三人意料之外,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时成僵持之局。 卓楚媛离她只步许的距离,想往后移,却给姬翠喝止了。 只眨眼功夫,她已从劣势变为稍占上风。 就算凌渡宇拿的真是麻醉枪,亦不敢发射。凌渡宇以普通话道:“为何你不以普通话说出来呢?” 姬翠并不中计,冷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能沉声道:“你的手榴弹是哪里得来的?” 姬翠淡淡道:“我本不须回答任何问题,但看在你对我较尊重客气的分上,告诉你又何妨。” 顿了顿续道:“这是从地上捡来的,怕是那些俄国人遗下的吧!” 直到这刻,凌渡宇他们仍抓不着她任何破绽,还给她反控制了场面,可见这女人的智谋和厉害。 凌渡宇回复冷静,从容道:“博士这么带着危险的爆炸品,不累的吗?不若索性把它摔在地上好哩!” 姬翠双目射出凌厉的光芒,低喝道:“若我要投弹,定掷到你的女人的脚下去,不信你就动半个指头给我看看。” 凌渡宇真的指头都不敢动半个,苦笑道:“好吧!算你赢了,开条件出来吧!” 姬翠环视众人一眼,狠狠道:“我根本是清清白白的,只是你们把满肚怨气发泄在我身上吧!接着!” 就那么将手榴弹抛给凌渡宇。 凌渡宇骇然接着时,姬翠伸脚一挑,地上的机枪落回她手内,所有动作如若行云流水,漂亮干脆。 卓楚媛和夏能空提着对准她的自动武器,却不敢发射。 当然,除非姬翠有开火的企图,那又自当别论。 姬翠把机枪挂到背上去,挨到岩壁去瞧着接过手榴弹的凌渡宇娇笑道:“我忽然又改变主意,肯让卓主任搜身了。” 包括凌渡宇在内,三人都只有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章 二度求婚 卓楚媛一丝不苟地搜了姬翠的身,却没有发现想象中的通讯仪。 三人只好低声下气向她道歉,感觉上自是窝囊之极。 姬翠反表现得落落大方而有气度,一副既往不咎的可恨样儿。 夏能不知是否想讨回姬翠的欢心,不断缠着她说话。 凌渡宇和卓楚媛并肩走到帆橇旁,卓楚媛低声道:“她的身材确非常好,浑身线条真的是无懈可击,肌肉充满了爆炸性和弹跳力,一点都不像搞学术的文化人。” 凌渡宇微笑道:“这亦是小弟对卓主任的衷心赞词。” 卓楚媛狠狠白他一眼,嗔道:“亏你还笑得出来,今回真是完全栽倒哩!我卓楚媛从未试过这么失威的。” 凌渡宇淡淡道:“恰恰相反,现在我已肯定了她心怀叵测,当她把手榴弹抛向我时,通讯仪由她的小臂滑到她掌心内,当她把枪挂在背后时,通讯仪就给塞进了石隙处。她以为可瞒得过我,岂知我正是这方面的大行家。” 卓楚媛动容道:“那为什么你不揭穿她?” 凌渡宇右手搭上她香肩,轻轻在她脸蛋吻了一口,振叹道:“你黑得真美,这是我步进沙漠首次感到该向太阳老兄说声谢谢你。” 卓楚媛嗔道:“你尚未回答人家的问题。” 旋又“噗哧”笑道:“你的心情为何忽然变得这么轻在愉快,我好像很久未听过你这类可迷死人的情话。” 凌渡宇道:“我心情之所以这么好,除了因弄清楚姬翠的疑惑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卓楚媛话道:“我真的猜不到还可以有另一个可令你心情转佳的原因。” 凌渡宇把卓楚媛搂得紧靠过来,叹道:“你看!沙丘的线条多美,不过这只有是在当你不须踏足它们之上时说的,从那里滚下来的滋味更不好受。又闷又热,沙子直往眼耳鼻塞进去。” 卓楚媛极目壮丽的大漠,娇笑道:“我猜到那另一个原因哩,是否因我们仍活着,月魔更没有破土而出呢?” 凌渡宇微笑道:“若这是个原因,那今晨我便早该心情大佳,不用等到现在哩!” 卓楚媛苦恼地道:“你若再不说出来,休想人家肯嫁你。” 凌渡宇装出目瞪口呆的神情,叫道:“卓主任真厉害,竟真的猜到了,正好就是这两句话。因为我早下了决定,若能活过满月,就立即再恳求卓主任委身下嫁,以表示我凌渡宇对卓楚媛的忠贞不二。” 卓楚媛娇躯微颤,玉颊霞生,颔首低垂,又羞又喜地道:“不要那么夸张好吗?累得人家害羞了。唉!你究竟肯否解答我原先的问题?为何不当场揭破那女人的把戏?” 凌渡宇得意扬扬地道:“让我们逐件事来处理,卓主任拿定了主意没有?” 卓楚媛嗔喜难分地横了他干娇百媚的一眼,指着正往西山落下去的太阳道:“今晚明月当头时,我就会给你一个是或否的答案,你再忠心耿耿地添些耐性吧!” 凌渡宇必恭必敬地躬身道:“谨遵芳命!” 接着淡淡道:“姬翠现正想办法去取回通讯仪,却给夏能缠着了,不要看夏能现在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是我差他去负责这神圣任务的。” 卓楚媛朝夏能瞧去,叹道:“这小子倒有点演技。” 凌渡宇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只要姬翠不能取回那东西,这一仗就算我们胜了,因她将像我们般完全断绝了对外的联系,成了孤军。” 卓楚媛警告道:“千万别小觑这个女人,她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一个。” 太阳尚未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时,刺骨的寒风便先一步到了。 暮色苍茫,大地全投入阴影之中。 姬翠始终没法取回她塞到岩隙的东西,无奈下随众人登上沙橇。 凌渡宇当上第一程的舵手,顺便教晓其他人才领悟不久的沙漠行舟之术。 庞度的足迹早给风沙掩盖得不留半点痕迹,所以尽管舟速快似奔驼,他们都生出仿如大海捞针的茫然感觉。 吃过“晚餐”后,卓楚媛伏入凌渡宇怀中,酣然进入梦乡,只看她嘴角那丝甜笑,便知她作的只会是美梦。 夏能坐在他们之旁,背靠橇沿的木栏,瞧了瞧挨在橇尾假寐的姬翠,苦笑道:“真令人难解,庞度为何肯放过昨晚补充月能的天大良机呢?难道他真伤得那么厉害吗?若确是如此,他就不该有能力以火箭炮袭系我们,更无法溜得这么快。” 凌渡宇脸容一动,似乎想到了某些重要的关键。 夏能低声问道:“什么事?” 姬翠表面没有任何动静,但透过夜视镜盯着她的凌渡宇却感到她眼帘后的眸珠似乎转了两转,显正全神伺听他们对答。 凌渡宇一手操帆,另一手抚上卓楚媛的香背,向夏能打个眼色方道:“我似乎捕捉到点什么,但仍是很模糊,很难具体的说出来。” 夏能故意道:“通讯断了,台拉维夫方面定会派人来搜寻我们,而那颗卫星亦该在我们头顶某处,定可很快找到我们的下落,那时要追捕庞度会容易多哩!” 两人同时感到姬翠的睫毛再次跳动,对他们的说话生出反应。 这时刚绕过一个沙丘,眼前豁然开朗,在地平尽处,赫然茸立着一座雄伟的平顶山峰,在刚升离地平的明月斜照更是庄严肃穆。而奇怪的是山峰前隐见闪烁的白光。夏能呻吟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姬翠倏地睁眼,沉声道:“什么地方?” 夏能道:“那些白光是盐田的反照,那座山就是有名的平顶山,山的南面就是法国军队曾建设机场的地点。” 这废弃了的机场原本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后来才因追踪庞度改去了地狱峡,想不到最后仍是到了这里来。 凌渡宇操控帆橇,全速前进,同时向姬翠问道:“当初为何博士会怀疑庞度将货机驶到这处来呢?” 姬翠有点心神不寇地答道:“因为在庞度的藏书里,有本关于这沙漠的书,而他更特别把关于这机场的一段圈出来,还在旁边写了很多笔记,所以我才会那么猜想吧!” 夏能和凌渡宇都感到她在说谎,没好气再问。 “卡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把卓楚媛吵醒过来,在凌渡宇怀里慵倦地道:“什么事?” 凌渡宇爱怜地向她解释时,夏能凝望渐变清晰的平顶山,沉声道:“庞度溜到这里来,该有他的原因。或者有帮手的同党,又或藏有杀伤力强的武器,可掉过头来对付我们。” 卓楚媛坐直娇躯,瞥了神色凝重的姬翠一眼,淡淡道:“但我方的人若要来找我们,当亦是以这废机场作第一个搜索目标,他们也该来哩。” 沙橇风帆鼓胀,在坚硬的、凹凸不平的盐层上往平顶山疾驰而去。 这片盐田荒芜不毛,广阔达数十平方公里。 到了近处,才发觉边沿处还有些较小的沙岩小丘,而平顶山则屹立在盐田中心处。 整个地域弥漫着一片荒凉、萧瑟和气氛。 凌渡宇控制着沙橇,绕往平顶山的南端去。逐渐靠近时,一座堡垒首先入目,但已是角栈坍陷、壁垒倒塌,向风的一面埋在沙里,略微倾斜。 卓楚媛以望远镜仔细审视前方的环境,低声道:“不像有人的样子。” 姬翠冷冷道:“即便有伏兵,亦绝不会让你见到的。” 卓楚媛把望远镜递给夏能,低头检视自动武器的弹道膛,取出又拍上,微笑道:“让我们来猜猜看,在这连跑道都给风沙掩盖了的旧机场,谁会在等候我们呢?” 风帆滑下,沙橇失去风的动力,缓缓停在破堡侧旁,这混凝土的建筑刚好成为他们的保护屏障。 卓楚媛的美目溜到姬翠俏脸上,笑道:“不若由博士先猜一猜。” 姬翠别过俏脸,环视四片,一副本小姐才没有这种闲情的高傲模样。 凌渡宇跳下沙橇,把耳朵贴在坚硬的沙石地上。 夏能边以望远镜侦察半里许外平顶山的形势,边说:“博士既不肯猜,就由我来猜吧!我估计这里除了庞度外,还有‘金头鬼’阿力柏加和他的雇佣兵团。” 姬翠脸色微变。 凌渡宇站起来,沉声道:“听不到任何声息,不过若敌人埋伏山区高处偷袭我们,我们这样走出去,和送给作人活靶没有多大分别。” 姬翠以带着讥嘲的语气道:“那我们就干脆呆在这里和对方比比耐性好了。” 卓楚媛淡淡道:“我愈来愈觉得博士不像我们一伙,既不肯参与讨论,更处处大唱反调。请问博士冒生命危险和我们到这鬼地方来,是为什么呢?” 姬翠微一错愕,旋又沉下脸道:“是因为你们怀疑我在先,才会破坏了合作的气氛,难道这也该由我负责吗?” 凌渡宇双臂抱着橇边的围栏,虎目射出锐利穿透的电芒,冷冷瞧着姬翠,语气却出奇地平静道:“博士有什么在瞒着我们呢?” 姬翠丝毫不让地回敬凌渡宇凌厉的眼神,冷笑道:“有什么事我须隐瞒呢?” 凌渡宇目芒敛去,代之而起是淡淡的笑意,拍了拍围栏,点头道:“说得好,我们回地狱峡去。” 连卓楚媛和夏能亦大感愕然。 姬翠更是色变道:“你疯了吗?庞度可能正躲在山上,失去了这机会,你休想再找得到他。” 卓楚暖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博士这么着紧能否抓到庞度。” 姬翠不理卓楚媛的冷嘲热讽,向凌渡宇愤然道:“要走你们就走吧!我却绝不会放弃的。” 凌渡宇向卓楚媛笑道:“我也想参加猜谜游戏,请问卓主任容否小弟加入呢?” 卓楚媛知道他必有深意,欣然道:“凌先生请指教。” 凌渡宇瞪着姬翠道:“只有庞度一个人在这里,对吗?” 姬翠娇躯微颤,不悦道:“为何瞧着我来说,我怎知你的猜测是对是错。” 凌渡宇正容道:“你怎会不知道,若非听你的指示,庞度怎能配合得如此完美,在你以火箭炮毁了气垫船后,立即赶去发射第二枚火箭炮,以混淆我们对你的怀疑。” 姬翠双目闪过浓烈的杀意,玉容冷若冰雪地道:“你定是患了失心疯,故而满口胡言。首先,庞度怎会听我的话;其次,我凭什么通知他干这做那呢?” 夏能又提起望远镜,监视四周。 卓楚媛则手按自动步枪,全神留意姬翠的动静。 凌渡宇深深望进姬翠美丽的眸子去,叹道:“道理是庞度不知何故已失去了幻石,所以回复正常,变回你的好拍档,自然和你联手来对付我们了。” 姬翠狠狠道:“你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但过犹不及,于是故意造出这种诬陷人的事来。” 凌渡宇悠然道:“至于第二项更易解答,凭着你塞进石隙去的通讯器,要和拥有同样通讯设备的庞度联络,就和打个本区电话那么方便吧!” 姬翠终于色变,两手同时抓紧膝上的自动武器。 “卡嚓!” 卓楚媛的步枪指着她的脑袋,娇叱道:“莎朗·姬翠,你被捕了。” 凌渡宇从容道:“现在我们打道回地狱峡,看看庞度是否一时错失把幻石掉在某处,这是唯一可解释他昨夜不吸取月能的答案。而我敢保证庞度见我们离开,必会发了狂般追来,那就是他未日来临的时刻了。” 姬翠竟在这种情况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随手抛下武器,还躺了下来,柔声道:“那我便好好先睡一觉,到地狱峡前千万勿唤醒我。” 第二十一章 精神心理 沙橇在凌渡宇的操控下,迅速地离开盐田区,掉头朝地狱峡的方向驰去。 现在离天亮只有三个小时。 他们必须趁仍是寒风呼呼的夜晚,及时赶回地狱峡去,否则就会在荒芜的大漠间进退两难。 忽地一阵寒流刮至,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粟。 夏能咕哦道:“为何忽然冷了很多呢?” 他们都穿上能抵御沙漠晚寒的特制风褛,理该不怕寒风。 夏能说罢打了个呵欠。 凌渡宇道:“你已整晚没休息,不若趁机睡一觉吧!” 夏能本要摇头,忽然一阵强烈的倦意袭上心头,模糊里点了点头,缩起双腿,蟋缩一角,不半晌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卓楚媛也感到睡魔的侵迫,勉力睁开动人的美眸,瞧着仰睡橇尾的姬翠,低声对凌渡宇道:“要不要把她锁起来呢?我背囊里既有手铐也有脚镣,本是用来侍候庞度的。呵!为什么我会这么倦呢?我刚睡了一觉呀!” 说罢伏入凌渡宇怀里,就那么睡了。 凌渡宇双目精光闪闪,脸容平静如岩石,一手操控风帆,另一手摸上卓楚媛的玉颈,无限爱怜地搓揉着,冷哼道:“不用装睡了,那两个连续杀手疯狂杀人,事后又无疾而终,都是你弄的把戏吧!” 姬翠仍没有丝毫动静。 凌渡宇续道:“你两趟想杀死我都不成功,心中定然非常不服气,假若你肯告诉我原因,我便给你一个公平的决斗机会,否则我现在一弹就送你归天。” “卡嚓!” 他的左手离开了卓楚媛柔软修长的玉颈,拔出大口径手枪,指着离他五尺许外的绝色美人儿。 姬翠依然如故。 凌渡宇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放枪吗?错了,且错得非常厉害。” 姬翠倏地坐直娇躯,秀眸猛睁,若爆起两朵星星光般闪亮了一下,紧盯凌渡宇。 凌渡宇双目亦亮起奇异的光芒。 姬翠微笑摇头道:“你的催眠术只可欺负些无知小儿,但对我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对着我,你是小巫遇上大巫,明白吗?” 凌渡宇油然道:“那我这把枪可否收拾你这大巫呢?” 姬翠双眸忽地射出迷惆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收起枪好吗?你不是答应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吗?让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吧。” 凌渡宇呆了片晌,又细看了她一会,才缓缓把手枪回胁下的枪袋去。 以他拔枪的速度,只要姬翠略有异动,他有信心可在她发动攻势前轰掉她的脑袋。 姬翠审视了他一会后,垂首轻轻道:“或者你以为我在骗你,但你确是唯一能使我动心的男人,可惜我定要把你干掉,这是令人非常无奈的事。” 凌渡宇道:“这又是何苦来由呢?” 姬翠朝他瞧来,秀眸异采涟涟,柔声道:“因为你将会成为我们计划中最大的障碍,假若你肯立誓不把我现在和你说的话告诉任何人,我可以透露一些让你知道。” 凌渡宇不解道:“你既然有把握杀我,为何还要说呢?是否只是想拖延时间好待庞度赶来救你。” 说时回头望了前方一眼,见是两座沙丘间的平野,遂放心沙橇以直线继续向前驶。 姬翠挨到橇尾围栏处,轻松地道:“凌渡宇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呢?我之所以要告诉你有关我们的秘密,是希望把你争取过来,为宇宙的神圣使命奋斗。纵使我知道成功的机会不大,也要作出尝试,因为我实在非常欣赏你这个人。” 即管明知姬翠在耍手段玩把戏拖延时间,但凌渡宇仍被这精通人类心理的学界权威挑起了好奇心。 姬翠的计划肯定是无法猜度的事,她不说出来,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兼且她惊人的美丽秀色、挥洒自如的可人神态,实在都使他感到难以对她用强。 所以明知她或者比庞度更危险更凶残,他也愿意冒些风险去听她有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可透露出来。 凌渡宇保持冷静,微皱剑眉道:“宇宙的神圣使命,你不嫌太夸张吗?在这人类只能勉强踏足地球卫星的年代,我们有什么资格去管宇宙的闲事?” 姬翠一对美眸射出动人的彩芒,一宇一宇地道:“你先立誓再说。” 凌渡宇无奈道:“立什么誓呢?” 姬翠沉声道:“假设我们能返回文明的社会,你不得把我待会说出的话告诉任何人,损害我的名誉地位,当不可以和他们两人说哩。” 凌渡宇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说吧!” 姬翠甜甜一笑,仰首望往星月争辉的夜空,射出如梦如幻的神色,柔声道:“我从未试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庞度曾多次要求我和他欢好,都给我拒绝了,但你却能令我有这方面的冲动,你现在有兴趣吗?” 凌渡宇愕然道:“不要岔到别处好吗?” 姬翠目光回到他身上,射出既甜蜜又无比温柔的神色,轻轻地道:“或者你以为人家在拖延时间,但这确是我的话,每趟见到你和卓楚媛亲热时,我都控制不了心中的妒忌。” 顿了顿又道:“还记得在监狱时你接着我避跌一旁,那种接触我一直忘不了,我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的身体可令我生出这样迷醉兴奋的感觉。” 凌渡宇深悉她在利用自己动人的美丽作武器,但仍本能地生出自豪的感觉,忙强慑心神,回首瞥了一眼前形势。 这时沙橇已穿越了两个沙丘,沙石平原延展开去,要到两里许外才有贲起的沙丘,遂暂时仍可将精神集中来应付这既可怕又变得无比诱人的美女。 他沉声道:“这绝非谈情说爱的良辰吉时,你最好快点把什么神圣的使命说来,否则对话作罢。” 姬翠美目盈溢着炽热的神色,倔强地摇头道:“不!我定要趁此刻把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好让你知道为何我肯让你分享我的秘密。” 凌渡宇截断道:“马奇曼呢?他又如何?” 姬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两句,弄得呆了一呆,垂首道:“他是自己发现的,和我告诉你怎会相同哩!” 只这两句话,凌渡宇便推断出马奇曼确从庞度的梦吃录音得悉了部分秘密,还告诉了姬翠。 问题在姬翠是于什么时候与庞度结成同党。 之前或之后自是大有分别。 她肯告诉他吗? 姬翠并非普通人,而是个智力超卓,又精通人类心理精神状态的顶级人物。 加上本身出众的美丽,这种人若要不择手段地作好犯科,其可怕处确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男欢女爱自古以来便是人性的本能。 只看她处处以男女之事来“进攻”凌渡宇,就算以凌渡宇的才智实力,亦有难以招架的感觉。 回首一瞧,前方横亘着一个大沙丘,凌渡宇心中默算后,控帆绕行。 幸好姬翠并没有趁机偷袭,只是深深地瞧着他。 凌渡宇不敢分神。 姬翠刚才并没有否认那两个连续杀手的事与她有关。 假如两件事都是由她一手做成,那她便该拥有遥距操纵另一人类的力量。 这是自古以来黑巫术所追求的境界和能力,无论是通过咒语或降头,都是为了此一目的。 只要他一个不留神,就会学夏能和卓楚媛般着了道儿,被她针对弱点遥距催眠下酣然入睡。 夏、卓两人本身都已非常疲倦,故她由这破绽入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制着两人。 凌渡宇沉声道:“有晚我多睡了几小时,事后又非常疲倦,是否你干的好事?” 姬翠缓缓点头道:“那晚我住在金统对面一家酒店的房里,是我初次对你的能力测试,但我并没有成功,事后比你更要疲乏。你是否想知道为何我会拥有这种亚量子场的力量呢?” 凌渡宇心中激起滔天巨浪,心中震动不已。 庞度通过幻石吸取月能,大幅增强了极度邪恶的精神力量后,才能以异能攻击侵袭别人的中枢神经,做成被袭者晕眩呕吐的现象。 但姬翠凭什么办得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是否正如她曾说过的,是一种遥距式纯精神性的催眠术? 一时间,凌渡宇的心神乱了刹那。 眼前忽地一阵迷糊。 姬翠变成了似是在水纹里荡漾的影子,完全失去了实质感。 凌渡宇怵然一惊,忙深吸一口气。 一切又回复原状。 姬翠吹弹得破的粉脸现出一个凄然的神色,低呼道:“你或者不会相信,但我却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 换了在另一个情况,凌渡宇唯一的可能反应,就是嗤之以鼻。 可是在如此月夜之下,四周尽是不毛之地,两人又共处在沙橇内,配上她绝世容色和动人的表情,使凌渡宇亦不由相信她的话。 凌渡宇再深吸一口气,把这种近乎荒谬的想法排出脑海外。 沉声道,“亏你还有脸说这种后,你能怎样解释那两个连续杀手的事呢?” 姬翠眼睛透出剪不断的哀伤,垂首道:“那只是两个出了岔子的试验,可以撇开不谈吗?你难道对我的力量和计划没有半点好奇心吗?” 凌渡宇这才醒觉把话题扯远了,倒像是自己帮她拖延时间似的,暗自警惕,正容道:“我正在洗耳恭听。” 姬翠仰首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牵涉到生命的本源和宇宙的开始。” 凌渡宇吁出一口凉气道:“你不是在说笑吧!希望你不是某邪教的教主,因为我最怕听人传道。” 姬翠摇头道:“这种对待宗教的态度,是否一种偏见呢?” 凌渡宇道:“现在我没时间和你讨论这问题,说吧!” 姬翠决然道:“这事至关紧要,定要先弄清楚才行。” 凌渡宇心底忽地涌起一阵烦躁,视觉又模糊起来。 蓦地姬翠叫道:“小心!” 凌渡宇扭头一看,只见一块巨石挡在前路,眼看沙橇要撞上去,忙操帆闪避。 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刚才清楚明白没有见到任何岩石,为何忽然会有块巨石走了出来呢? 难道这只是个幻象? 大吃一惊时,沙橇整个嵌进了沙丘里。 沙子迎头盖下,沙橇侧倾翻倒。 凌渡宇想到是着了姬翠的道儿时,“砰!”背心已中了一脚。 幸好这时四人全立足不稳,随翻侧的沙橇,四人同时跌出橇外,滚下沙丘去。 凌渡宇背心剧痛,眼角扫处,夏能和楚媛仍昏睡未醒。 他知这是生死关头,若让姬翠捡起任何一把自动武器,他们三人体想活命。 强忍剧痛,取枪待发时,姬翠已扑在他身上。 两人纠缠不休地滚往丘底。 在淬不及防下,姬翠双膝连续重重往凌渡宇腹下撞来,幸好他及时扭转身体,硬以股侧承受了她凶猛的进攻。 持枪的手却给她以柔道的擒拿手法锁着,扭得差点骨折,手枪登时甩手丢开。 凌渡宇乃搏击的高手,更精通瑜咖术,虽在劣势之下,仍能在背着地时,借那滚下的力量,一曲一弹,把姬翠扯得从身上往头顶的方向抛跌开去。 姬翠的身手却非常了得,竟能凌空一个翻腾,变成双足着地,只微一跄踉,便稳站地上。 凌渡宇借腰力弹起来时,她已转身凌空双腿齐飞,分攻凌渡宇咽喉和胸口要害。 凌渡宇因背心和股侧的痛楚,行动已颇受影响,哪想得到姬翠的反击如此凌厉快捷。 不过他始终是高手,侧身避过直往咽喉的一击,两手迅疾无论地接着了她攻向胸口的一脚,同时往上猛掀。 姬翠娇叱一声,往上翻腾时,凌渡宇跄踉跌退,最后坐倒地上。 姬翠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双目异芒大盛,秀发在寒风中飘飞狂舞,美丽的俏脸在月照下诡异无比,略一触地便再往他冲来。 凌渡宇双手扬起,两撮沙粒直往姬翠那对美丽眼睛撤去。 姬翠侧身避过,飞腿侧踢凌渡宇右边的太阳穴,又狠又准,哪还有刚才丝毫的柔情蜜意。 凌渡宇借此缓冲,已重整阵脚,手撮成刀,一掌劈出,正中她的靴背。 这是正宗的劈空掌法,足可把厚达寸半的木条劈断。 姬翠痛哼一声,骇然收腿,左手食中两指往凌渡宇双目刺来,变招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凌渡宇上身后仰,双脚同撑。 姬翠没有半点多余脂肪的动人小腹立时中招,凌空抛跌,重重仰跌地上。 凌渡宇一按地面,豹子般往前窜出,往姬翠泰山盖顶般重压下去。 姬翠确是了得,竟横滚开去,使凌渡宇压了个空。 姬翠继续翻滚。 凌渡宇眼角瞥处,见姬翠滚往的方向,赫然是卓楚媛伏身处,旁边尚有挺自动步枪。 他知此乃生死关头,两掌一按地面,弹了起来。 又连续两个侧翻,后发先至。 凌空飞扑,眼看可制着这心狠手辣的美女时,姬翠上身贴地,双腿车轮般朝他扫至。 这下凌厉之极,以凌渡宇的身手,都不敢继续下扑。 “啪!” 凌渡宇在一片腿影中找到真主,双拳先后击中姬犟的靴底。 姬翠在凌渡宇借力翻开时,运腰弹了起来,待要抢前急攻,哪知凌渡宇着地时右腿一记后撑,正中她胸腹处。 姬翠娇呼一声,失去了平衡,踉踉退了五。六步后,终支撑不住,颓然跌坐。 凌渡宇这时已捡起武器,遥指姬翠,喘着气道:“博士的身手相当不错哩!” 姬翠若无其事地拍掉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还故作讶然地道:“凌先生为何擎枪指着我呢?” 凌渡宇也不由一阵错愕。 直至此刻,他事实上仍没有任何证据去对姬翠作出指控。 就算在石隙处找出她藏进去的通讯器,在法律前仍难入她的罪。 但凌渡宇却知道眼前这美丽的女人,至少和庞度同样可怕。 凌渡宇虎目四顾。 夏能和卓楚缓蜷伏地上,背囊武器分布远近地上。 沙橇则插在后方沙丘离地四米许处,五分二深陷进沙丘里,帆桅虽未至断折,但要把它拉出来亦非易事。 四周则渺无人迹。 姬翠微微一笑道:“你这人真不懂怜香惜玉,让我把卓主任扶起来吧!” “卡嚓!” 姬翠瞧着凌渡宇手持的武器,故意来到他的枪嘴前,挺起酥胸甜甜笑道:“给自己欢喜的男人杀死,该是浪漫动人的滋味。” 见凌渡宇冷冷瞧着自己,语气转冷道:“不过你的滋味却既不浪漫更不动人,因为这叫做行私刑。我在世界各地都有很多朋友,你又没有任何证据,恐怕‘龙鹰’也免不了要到牢狱里渡过余生哩!” 凌渡宇哈哈一笑道:“这事确要费点神,怎样才能把博士塞进沙堆里,造成好像因沙橇失事,博士意外身亡的样子呢!?” 姬翠脸色微变时,凌渡宇枪嘴移下,重重在她小腹捅了一下。 姬翠痛得虾儿般曲身时,凌渡宇运掌侧劈,这美人儿立时颓然倒地。 “轧轧”声这时由远而近。 凌渡宇骇然仰望时,三架以色列的军方直升机正朝他笔直飞来。 第二十二章 不分胜负 天色大明。 直升机飞越空旷的沙漠。 除了杳无尽头,微光闪烁的地平线和无边无际的蓝天。再没有什么东西可引起人的注意。 卓楚媛、夏能两人在姬翠被击昏后不片刻就醒过来,见援兵到达,均喜出望外。 姬翠显然体质极佳,两名以色烈的特种兵抬她登机时已苏醒过来。 她和凌渡宇像约定了般一句话也没提起刚才的恶斗,不过也没再交谈。 夏能在凌渡宇指示下,吩咐手下把她直接送返台拉约夫,检查后将立即将她遣回纽约,以免她再碍手碍脚。 接着他们回到了地狱峡。 出乎意外地,石缝里并没有任何通讯器。 幸好细心的卓楚媛在石缝附近发现杂乱的脚印,附近更有直升机升降过的痕迹,才知有人捷足先登。 这批人自以“金头鬼”阿力柏加一党嫌疑最大。 凌渡宇等暗自庆幸。 这通讯器肯定可传出讯息,指示其位置,所以才能把阿力柏加等人引来。 若让姬翠带在身上,阿力柏加等闻讯而至,他们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胜负只是一线之隔。 他们虽拿不住姬翠的痛脚。但姬翠亦奈何不了他们。 凌渡宇发呆地想着这些事时,夏能和卓楚媛来到他身旁问计。 凌渡宇道:“有没有可能增加人手?” 夏能苦恼道:“这是叙利亚的国境,非常敏感的区域,一个不好就会惹起纠纷,所以在这方面我们是有心无力。” 除了两架直升机和机师外,可动用的人只有二十名随机而来的特种部队队员。 但若遇上身具异能的庞度,除非在远距离发现他,否则这些能征惯战的精锐士兵亦无用武之地。 凌渡宇沉吟道:“我们虽看似占着优势,其实只是一种错觉。” 叹了一口气续道:“现在我们的目标共有两大个,就是找回幻石和追杀庞度,而两件事中又以找回幻石最重要,失去了幻石的庞度,只是只没有牙的老虎。” 卓楚媛举起手上刚从背囊取出来的铅铁小盒,道:“若真发现幻石,切记不要用手触摸。就算要碰它,亦要戴上手套,且立即把它放进盒内。” 又进一步解释道:“盒子关上后,请按这圆掣,锁上后除非知道密码,否则便再打不开。” 夏能知她这番话是对他和队员的指示,欣然答应。 凌渡宇道:“我本想兵分两路,一队人留此找寻幻石,另一队去搜索庞度,不过这样变成两方面都实力单薄。所以改变主意,把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 卓楚媛点头道:“假如庞度真的冒险回到这里来,便直接证实了庞度确是意外地把幻石遗失在这里。” 夏能期望地道:“幸运的话,或者可把两件事一并解决。那我就可回家好好享受宝贵的生命了。” 凌渡宇和卓楚媛都生出同感,对望了一眼。 这几天每一刻都似在惊涛骇浪里挣扎求存,故分外感到活着的可贵。 夏能拍手道:“好了!凌兄有什么指示,可以展开行动了吗?” 凌渡宇晒道:“你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何用我来教你呢?” 夏能笑道:“这叫习惯成自然,自当年红狐的事后,我便养成倚赖你的坏习惯。唉!无论是姬翠或庞度,都难以用一般方法去应付,无端端都可给她弄得睡了过去。” 言罢吹着口哨去吩咐手下办事。 凌渡宇拖着卓楚媛的手朝峡口走去,微笑道:“昨晚卓主任睡得太甜,使我失去了求婚的机会,现在可否补回呢?” 卓楚媛喜孜孜道:“待解决了庞度的事再说好吗?我还要返回巴黎一趟啊!” 凌渡宇明白她的心事,谅解地答应了。 焰阳虽仍威力如故,但他们的心情都好多了。 自进入沙漠后,美丽的姬翠就像附骨之蛆,使他们处处失算。 现在姬翠给遣走了,他们立时轻松起来。 夏能不愧是杰出的军事人材,把手下分成两组。 第一组十人,分布各战略性制高点,除一般装备外,还肩托式火箭炮,以两人为一单元,监视着任何接近地狱峡的人或物。 另一组十人则在夏能的策划下在地狱峡展开对幻石的搜索。 凌渡宇和卓楚媛攀上一处高崖,俯瞰那天庞度中弹倒地的乱石坡处。 若庞度遗失幻石,最有可能就是在这地方。 凌渡宇不解道:“若幻石掉在这里,在这样的阳光照射下,必会闪烁生辉,为何到现在我们仍没有发现呢?难道我们估计错了?” 卓楚媛肯定地道:“只有这解释最切合目前的情形,否则庞度绝不会放过昨晚的满月,更不会发射火箭炮为姬翠掩饰。” 凌渡宇思索道:“假若通讯器落在阿力柏加手里,他极可能重新和庞度建立联系,那庞度不来则矣,来时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卓楚媛秀眉紧皱道:“这情况非常严重,阿力柏加的雇佣兵团并非善类,我们至少该把直升机藏好,再设法利用这里险恶的形势,筑垒和他们周旋到底,不杀庞度绝不罢休。” 凌渡宇微笑道:“庞度既失去了幻石,我又有另外的想法了。” 卓楚媛吃了一惊道:“你不是想生擒他吧!” 凌渡宇吻了她脸颊一下,道:“你下去通知夏能,着他联络金统,监视姬翠和马奇曼两人的行踪,同时连接天上的间谍卫星,那敌人的所有行动都无所遁形了。” 卓楚媛奇道:“为什么要我一个人下去呢?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凌渡宇笑道:“我忽然有些奇异的感觉,像是知道幻石在哪里的样子。” 有些放肆地拍拍她的香臀,轻轻道:“把那铅盒子给我,找到幻石后我会第一时间把幻石锁进去。” 又道:“密码除了你外还有谁知道?” 卓楚媛怀疑地道:“为什么忽然间你会生出感应呢?” 凌渡宇耸肩道:“恐怕老天爷才能回答你这类关于第六感的问题。嘿!你尚未回答我呢?” 卓楚媛道:“密码是我输入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是特别为幻石订制用的藏宝盒,由铅钢合金铸成,除非有集束的镭射激光分割器,否则怎都弄不开它。” 凌渡宇欣然道:“那就更理想了,告诉我输入密码的方法,我要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将这盒子打开。” 卓楚媛恍然道:“你这诡计多端的家伙,又想使手段了。” 凌渡宇苦笑道:“我本想连你都骗过,现在你该知怎么做吧。假设庞度确把幻石遗失在这里,那他定会中计。到时我们就可以反客为主,既能使他不再到这里找幻石,若他要得回幻石,就只好乖乖地来拜访我了。” 卓楚媛不解道:“但庞度怎会以为幻石落到你手内呢?” 凌渡宇望往平顶山的方向,充满信心地道:“昨晚庞度定是追在我们的沙橇后,只因我们被直升机载走,才使他徒呼奈何。照时间他黄昏前该可赶到这里来,见到我们欢天喜地的离开,怎都该联想到我们不是空手离开吧!” 卓楚媛叹道:“好吧!若我是庞度也要中计,但真的幻石到了哪里呢?” 凌渡宇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其他事容后再从长计议,现在我们分头行事好了。” 卓楚媛献上香吻,教了他输入密码的方法后,才心大心细地去了。 凌渡宇则到了乱石坡处,认真地搜索了一番,到一无所得时,才放了一块石头至铅盒内,锁好后便向众人宣布寻得幻石。 夏能哪知是诈,大喜如狂地在山峡口临时搭起的帐篷内,向有关人等发出喜讯。 凌渡宇更亲自向金统说出得宝的“经过”。 金统呵呵大笑道:“今晚我可高枕无忧哩!” 凌渡宇笑道:“我将幻石藏在那合金盒里,然后找个除我之外没人知道的地方收起来,幻石的事该可告一段落了。” 收线后,凌渡宇道:“若对方有适当装备,能否截听我们的谈话?” 夏能像给冷水盖头淋下般,色变道:“我们只是透过头顶的卫星发放讯息,若有人在附近,只要通晓些截听的手段,便可听到你刚才每一句话。” 凌渡宇向卓楚媛眨眨眼睛,笑道:“好极了,我们立即澈退,今晚那餐就在台拉维夫最著名的中国餐馆吃吧!” 又加了一句道:“由我请客。” 夏能和众手下都呆瞪着他。 两架战斗直升机离地腾空,低飞而去。 其中一架由凌渡宇亲自驾驶,同机的除了卓楚媛外,还有六名战士,人人全神戒备,以应付任何危机。 这晚星月无光,天上乌云密布。 两机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更通过天上的卫星,了解附近的形势。 大地在下方流水般倒退。 在这角度看下去,荒茫的大漠再不是那么可怕。 就在此时,负责通讯的中士报告道:“发现了一架直升机,正衔尾追来,速度比我们要快。” 夏能下令道:“准备战斗。” 凌渡宇和卓楚媛交换了个眼色,肯定是庞度中计了。 报告继续传至。 那是一架美式Ah—64D长弓战斗直升机,乃先进和性能优良的型号,令人没法明白对方从何处得到这种战机。 夏能和其他军士都知遇上劲敌,露出沉重的神色。 凌渡宇却是心情大佳,控制着直升机往下低飞,道:“吩咐另一架机自行逃生吧!” 其他队员都大力错愕。 没有了友机的掩护,岂非要单独与这种超卓的机种缠斗!? 夏能当然明白凌渡宇的意思。 因为在庞度的异力影响下,另一架直升机只可作陪葬之用。无奈下,夏能发出命令。两架直升机分了开来,各自朝不同方向疾飞。 下方是连绵不绝的沙丘。 一座土山被无情的漫漫黄沙覆盖着,向东延展。乌黑发亮的楔形岩石间中从黄沙里冒出地面,像一个个坚贞不移地稳守岗位的卫士。 这时长弓战斗直升机已隐约地现身后方,全速追来。 卓楚媛狠狠道:“庞度定在机上,否则怎懂得辨认我们在这直升机呢。” 凌渡宇收慑心神,控机俯冲而下,过了土山,猛绕了一个急弯,朝着敌机迎面冲去。 同时叫道:“庞度的邪能已所余无几,只要我们能捱过一段时间,他就无所施其技了,立即吩咐友机准备来援。” 众人精神大振,这才明白凌渡宇高明的战略。 传讯兵忙发出密码讯号,知会友机。 他们的直升机几乎是贴地飞行,这样可大幅减低被对方导弹命中的机会。 凌渡宇下令道:“准备发射导弹,同时准备逃生。” 这两句话颇为矛盾。 不过众人都了解他的意思。 如此短兵相接,双方中弹的机会是相等的。 这种同归于尽的策略,由于他们尚有援兵,所以是有利无害。 此时敌我两机相距不足三公里,但因为隔了土山,所以敌机不能先一步发射导弹。 敌机的驾驶者亦是超卓的好手,立即往上爬升,好居高临下作出攻击。 不过一切都迟了。 凌渡宇控制的直升机由土山另一端旋飞而起,紧追敌机的尾巴。 雷达锁中敌机的讯号灯立时闪动。 “嘟!嘟!嘟!” 按掣。 导弹喷射而去。 差不多同时时间,直升机被锁上的警告灯同时亮起来。 警钟急鸣。 凌渡宇大喝道:“走!” 机顶张开,全体人员弹出机外去。在这样的距离下,邪力大减的庞度根本有力难施。 凌渡宇这着诱敌之计,终于成功。 两架直升机先后爆炸。 凌渡宇等安然降伞,滚倒柔软的沙丘上。 众人齐集后,夏能兴奋道:“我们去追!” 凌渡宇摇头道:“我确看到有人从敌机跳出来,但落点至少在五、六里开外,以庞度的脚程,谁都追不上他,我们还是安安乐乐地回去洗个可爱的冷水浴,吃顿丰丰富富的晚餐好了。” 此时友机已来至上方,缓缓下降。 众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第二十三章 烦恼临门 凌渡宇和卓楚媛从特别通道离开机场时,金统和里察以恭候英雄凯旋归来的热情迎接他们。 登上金统的车子后,金统哈哈大笑道:“那鬼东西在哪里,待我将它捣成碎粉,以后就再不会因它而烦恼了。” 凌渡宇淡淡道:“我怎知道它在哪里?” 金统和坐在前座的里察同时失声叫道:“什么?” 卓楚媛代凌渡宇把事情解释清楚后,加重语调道:“事实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无论任何人问起,必须椎说渡宇已把它藏好。且只他一人知道藏在哪里。” 凌渡宇道:“老金你最好装模作样去打听有什么仪器,可把任何坚硬的物质摧毁,那就更能骗人相信哩。” 金统苦笑道:“这确是没有办法中的绝妙之计,不过你在逮到庞度前,必须小心门户才成。” 里察叹道:“我唯有装作全不知情,否则会犯了瞒骗上司甚或总统的重罪。” 凌渡宇坦然道:“这事算暂告一段落,我不想向任何人作报告又或去见任何人,事实我也须好好休息几天。” 金统还想说话,凌渡宇截断他道:“回去再说吧!” 在金统寓所的客厅里,听罢整个经过后,金统沉下脸来道:“真令人想不到,这么既美丽又有声望的女人,竟和邪恶的疯子是一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卓楚媛道:“她回来了吗?” 金统苦笑道:“昨天才回来,我也有份去接她。这女人该可得今届的奥斯卡影后奖,表现得对你们不知多么关心。” 转向凌渡宇道:“这么可怕的人,你为何不让里察知晓。” 凌渡宇道:“因为我还要和她继续玩这游戏。事实上我们有的只是空口白话,全无实据,说出来徒着人笑。” 卓楚媛又问道:“马奇曼呢?” 金统道:“表面上他仍在度假期间,谁都不知他滚到哪里去了。” 卓楚暖伸了伸懒腰,尽显上身美妙的曲线,看得两男人都呆了眼睛。 她慵倦地打了个呵欠,睁不开眼来般道:“我快倦死哩?明天还要飞回巴黎。” 接着横了凌渡宇充满挑逗和暗示的一眼。 金统终发现两人间暧昧的情况,好奇地道:“你们……” 卓楚媛盈盈而起,打断他道:“我不在时,你负责给看管这家伙,有什么事就直接向我报告,千万不要让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勾搭他。明白吗?” 瞧着她袅娜而去的动人背影,金统向凌渡宇眨眨眼睛,一面欣悦。 凌渡宇挨在沙发内,从容道:“她回去是办手续,其他事就不要问哩。” 金统大力拍拍他肩膊,以示鼓励,欣然道:“对不起楚媛也要做一次,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不三不四,另一个却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都在打锣般找你。哈!放心吧!我不会打小报告的。” 凌渡宇苦笑道:“好女子当然是兰芝,另一个怕是那头‘荡凤’吧!” 金统竖起拇指赞道:“不愧是智勇双全的‘龙鹰’,两题全中。” 又道:“兰芝找你,该只是因相思之苦。但凤丝雅却似乎有些新发现,偏不肯告诉我,真想脱掉她的裤子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那是每一个男人被她气得半死时都想做的事。” 凌渡宇瞥了通往卓楚媛上层房间的走廊进口一眼,低声道:“细声点好吗?楚媛表面大方,事实上却是呷醋大王,你也该为我今后的幸福着想。” 金统失笑道:“男人大丈夫,胆子却这么小。哈!真好!以后我再不用羡慕你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便知你是个畏妻如虎的人。” 凌渡宇没好气道:“明天送了楚媛上机后,我便去找兰芝,大家总是一场朋友,怎样可联络到‘凤鹰’。” 金统道:“只有等她来联络我,这风骚的美人儿行踪飘忽,每次打电话来都在不同的地方。” 顿了顿续道:“沈翎亦找过你几趟,大骂你不够朋友,到沙漠那么好玩的地方都不招呼他一声。” 想起沙漠,凌浚宇立即变得心疲力倦,站起来道:“告诉他,若觉得沙漠有趣,以后机会还多哩。” 金统叹道:“现在才是十一时左右,你便要去睡觉吗?太重色轻友了。” 凌渡宇皱眉道:“还有什么要谈吗?” 金统道:“你准备怎样对付姬翠,若她再弄几个连续杀手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多多少少亦要负上责任。” 凌渡宇颓然坐下,缀缓道:“她会来找我的。” 金统话道:“她仍有胆来找你吗?” 凌渡宇分析道:“在开始时,姬翠必有份参与偷取幻石的计划,后来庞度得到幻石,事情才出现变化。现在她既以为幻石在我手上,不找我找谁呢?” 金统不解道:“你凭什么认定她有份偷幻石呢?” 凌渡宇油然道:“因为她就是那个两度行刺我不遂的女刺客,为的是消灭任何知道幻石秘密的人。若她不是有份参与盗取幻石的计划,怎会来对付我。” 金统同意道:“这个推断很有说服力,但问题是她和庞度怎知幻石的存在,盗取幻石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凌渡宇答道:“这正是关键所在,若能弄清楚,便知道她所说的神圣任务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又皱眉苦思道:“杀人灭口、连续杀手、神经病人、盗取幻石、精神科的仪器、沙漠,这一切合起来,该代表什么呢?” 金统捧着头站起来,叹道:“这回轮到我头痛了,明天再说吧!” 翌晨。 凌渡宇送了卓楚媛上机后,返回金统的寓所,拨通了兰芝办公室的电话,才知兰芝到了南非。 秘书小姐道:“南芝小姐吩咐过,假若凌先生有电话来,定要留下联络的方法,否则她会怪我的。” 凌渡宇提议道:“不若你把她在南非的联络电话给我,让我打给她好了。” 秘书小姐说了号码,道:“这是她的随身电话,什么时候都可联络上她。” 最后还加上一句:“记紧哩!” 挂断了线后,电话响了起来。 金统在线路的另一端道:“你就逍遥快活了,可怜我既要应付上司,又要敷衍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幸好谎话说多了就可变成真话,现在我觉得所说的全是老实话。” 凌渡宇奇道:“称肯定现在电话没有人窃听吗?” 金统笑道:“放心好了,我也不是普通人,谁敢偷听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何况我还安装了特别设备,可监察线路是否有问题。最重要是谁知道我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凌渡宇只好道:“有什么事呢?” 金统笑骂道:“有事才可找你吗?想知道你今天有没有空陪我吃午餐不行吗?” 凌渡宇心知肚明他在暗示有话要说,而且还点出了电话确有问题。 果然金统续道:“我已问过专家的意见,据他们说天下间除了光微子外还没有不能分解的物质,所以保证可使你那块鬼石头化为乌有,出来再说吧!”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本想多休息一会,找本书过日子,好吧!到时到候我会在你办公室出现的了。” 刚放下电话,门铃就响了。 凌渡宇心中大奇。 这是座保安严密的大厦,访客首先要过大堂警卫的一关,升降机更须锁匙才能启动,谁人能直抵大门来按门铃呢? 他开启了闭路电视。 只见一位衣着人时的美女右手捧着鲜花从手提着个箱子,俏立门前。 定神一看,赫然是“教皇”史萨尊的美人儿手下,那漂亮的意大利女郎左屏丝。 对史萨尊的神通广大,他早见怪不怪,遂开门迎客。 左屏丝先送上一个迷人的笑容,把鲜花递上,还亲了他两边脸颊,婀娜多姿地走进厅内,天真地道:“这地方真好。” 转过身来,笑脸如花地道:“我最爱往高层大厦的复式顶楼,既不用听楼上的脚步声,感觉安全,又可临高望远。” 接着俏目望往天花,媚笑道:“上面那层更好,怎样疯狂做爱都不虞教人听到。” 凌渡宇把鲜花插在瓶里,笑道:“你小心点说话,对美丽的女孩子我一向都没有什么定力的。” 左屏丝侧头耸肩,摆了个别出心裁的可爱样儿后,才在沙发坐下来,顺手把箱子平放几上。 凌渡宇淡然道:“茶或咖啡?” 左屏丝欣然道:“若你肯陪我饮,就给我一杯加冰的香槟好了。” 凌渡宇想起卓楚媛的警告,心中叹了一口气,取酒去了。 “叮!” 两个杯子碰在一起。 左屏丝甜笑道:“这是代史萨尊先生祝贺凌先生无恙归来的。” 各呷一口后,她又俯身过来,重重地在凌渡宇唇上一吻,娇语道:“这是人家私人祝贺你的。” 凌渡宇有点狼狈地道:“你可知这种祝贺会引来什么后果。” 左屏丝软挨沙发里,微笑举杯,喝了一口才道:“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凌渡宇心中唤娘。 这美女最引人处就是清纯可爱,无论她如何明着引诱,都令人不会感到她是淫娃荡妇。 一切都是那么纯洁,那么自然。 凌渡宇不敢瞧她那对从短无可短的裙子近沿探出来的修长玉腿,岔开话题道:“你是怎样上来的?” 左屏丝若无其事道:“我有个朋友住在你搂下,我只不过上多一层罢了。” 这么说,凌渡宇立知史萨尊对庞度的事是多么着紧,竟不惜以这种方法来和自己接触。 左屏丝拍拍几上那箱子,道:“史萨尊先生在等你,凌先生准备好了吗?” 凌渡宇目光落在箱子上,点头示意。 左屏丝谨慎地转动箱子的密码锁。 “卡!” 箱子启开。 左屏丝拍了拍娇茁的酥胸,吐舌道:“若弄错了,箱子就会爆炸,虽未必能伤人,但吓也吓死了。” 说着抓起箱盖,按了一列钮掣后把箱子转往另一方,向着凌渡宇。 箱盖内原来是片液晶体屏幕,还装有器,可使对方能同时看到凌渡宇。 屏幕亮了起来,现出史萨尊笑容可掬的大头。 这黑道霸主微笑道:“能见到阁下真好,据闻幻石已在凌兄手上,只可惜庞度那狗杂种仍活着享受他的生命。” 凌渡宇悠闲地挨坐,淡然道:“幻石既在我手上,他的小命也不该太长久了。” 史萨尊呵呵笑道:“我这人的好奇心最大,听过田木正宗的形容更是心痒,可否让我一开眼界呢?在白天看看摸摸,该不会有事吧。” 凌渡宇微笑道:“此事万万不能,但却不是拒绝,而是一个朋友对另一位朋友的忠告。” 史萨尊竖起拇指赞叹道:“‘龙鹰’真了得,若别人对我说不,我定有方法教他后悔;但你对我说不,我还要感激你。” 接着放下手续道:“有什么须帮手的地方,随便说吧。庞度这人可恶之极,若只是一枪轰掉他的脑袋,实在太便宜他了。” 凌渡宇心念电转,隐隐猜到史萨尊和庞度另有见不得光的瓜葛,所以须把他生擒。 皱眉道:“他虽失去了幻石,但仍具有一定的邪力,一个不小心,谁都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这个险值得你和我去冒吗?” 史萨尊叹道:“这是你第二次向我说不,但我仍很难怪你。不过他的邪力就象一个电池,电消耗完了就给打回原形。若再有你在旁侍候,他能耐出什么花样来呢?” 凌渡宇苦笑道:“你对资讯的掌握确非常到家,但勿忘了庞度是有同党的,还是第一流的高手,杀他已是不易,更不要说生擒他了。” 史萨尊点头道:“我当然明白,迟些我便会令你增加一点信心。” 最后微微一笑道:“左屏丝相当不错,有兴趣就让她陪你几天吧!她是受过特别训练的。” 不待他回答,史萨尊的影象消失。 左屏丝把盒盖关好,甜甜一笑道:“即管没有史萨尊先生的命令,我也乐意陪你,多少晚都行,现在也可以。” 凌渡宇伸手拍拍她吹弹得破的嫩滑脸蛋,淡淡道:“你是个没有男人可以拒绝的女孩子,可是我生平却最不欢喜交易式的爱情,纵使你本身是心甘情愿,仍改不了这本质。” 看着她填满失望的美眸,凌渡宇柔声道:“我要出门了,要我送你到某处去吗?” 左屏丝垂头道:“我到楼下去好了,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便下来找人家吧。” 凌渡宇心中微震。 看来自己的另一个烦恼,就是史萨尊了。 第二十四章 草木皆兵 凌渡宇踏入金统宽敞的办公室时,蓦地高大人影一闪,竞有人往他扑来。 他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是久违了的“原野鹰”沈翎。 两人相拥大笑,充满肝胆相照的味道。 沈翎乃超卓的冒险家,曾多次和他出生入死,既是好兄弟,更是最佳拍档。 沈翎拥着他在金统对面坐下,笑道:“原来你有这么惊险精采的经历,早知我就不用去趁诺亚方舟的热闹哩!” 凌渡宇见窗口的隔音帘闭了起来,知道刚才金统已把幻石的事告诉了沈翎,欣然道:“我刚要找人帮手,你来得真合时。” 顺便将史萨尊把金统楼下单位租占一事说出来。 沈翎眉头大皱道:“史萨尊这人心狠手辣,老谋深算。对你好时可好得教人没有话说,但随时又可反脸无情,我们最好找那只‘荡凤’谈谈,她正密切监视史萨尊的动静。” 凌渡宇道:“你见过‘凤鹰’吗?” 沈翎点头道:“是她接我机的,我还在她的豪宅住了一晚。请勿误会,除了迎接的热吻外,我手指尖都没碰过她。” 金统笑道:“你似是那么有定力的人吗?是否因太喉急弄至性无能了。” 沈翎怎肯在这种事上认输,骂了句“你的娘”后,叹道:“倒不是我有定力,而是她的荷理活英俊肉男忽然来访,我又不欢喜凑兴,哈……” 两人都随他狂笑一轮,洋溢着亲切的友情。 笑罢,沈翎冷哼道:“这头‘荡凤’不肯告诉我任何事,声言若想知道,就要凌爷你亲自去求她。唉!我也明白她的心情:一个不为她动心的男人,自然比其他只懂色迷迷的男人更能惹起她的兴趣。” 金统警告道:“小凌你勿要被这以征服男人为乐的荡女收拾,否则我怎向卓主任交代。” 凌渡宇晒道:“她根本不是我欢喜的类形,左屏丝便比她危险多了,趁你太座不在,由你去招呼左屏丝吧!楼上楼下一家亲嘛。” 这番话登时又惹起一阵哄笑。 男人说起这种事来,分外精神。 沈翎喘着气道:“言归正传,我今趟来,本是想邀请你去干一宗大买卖。不过现在见你那么忙,我这边唯有暂时按兵不动,先陪你去玩两手好了。” 金统道:“现在形势微妙,我倒想不到有什么可用得着你这家伙的地方。” 沈翎自然知金统在耍他,笑道:“若要再到沙漠去,到时我要称认我作爸你也要乖乖地做我的儿子。” 又伸手捏捏金统有点发胖的下巴,正容道:“乖儿子你也应到沙漠进行一个天然的减肥疗程,你看小凌现在的身材多么完美。” 凌厥宇伸手一拍沈翎宽厚的肩膊,问道:“你给我约‘凤鹰’吧!我现在最急需的就是情报。” 沈翎道:“她的豪宅今晚会举行舞会,届时美国文化界和演艺界的名人将冠盖云集。” 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凌渡宇道:“这是请柬,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单刀赴会吧!” 凌渡宇皱眉道:“那似乎并非详谈的时刻。” 沈翎哈哈笑道:“你自己决定吧!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好该顺道散散心。” 金统奇道:“老沈你今晚有什么事呢?” 沈翎黄肩道:“有兴趣就陪我去鬼混吧!但我知你是规行矩步的住家男人,说了也是白说。” 凌渡宇和金统交换了个眼色,均知沈翎另有事情,因为他绝非好色之徒。 两人亦不追问。 这时电话铃响。金统按动对讲器对秘书咆哮道:“我都说过不听电话哩!就算总统大人打来都要告诉他我在开会。” 女秘书低声下气道:“是姬翠博士。” 金统顿然发作不出来,说了句“对不起”后,着秘书驳线进来。 他开启了对讲器,让凌、沈两人可同时听到姬翠的话。 姬翠娇甜但冷漠的声音响起道:“金统先生,怎样才可以找到凌渡宇呢?” 金统瞥了凌渡宇一眼,见他微微摇头,代答道:“博士找他有什么事?” 姬翠默然片刻,淡淡道:“凌渡宇,你在听着吗?” 三人交换了个惊异的眼神。 此女的敏锐确是超乎常人,只从金统以对讲器和说话的节奏语调,便推知凌渡宇正在旁聆听。 凌渡宇笑道:“博士你好,我非常地挂念着你,找小弟有何贵干呢?” 姬翠平静地道:“我想和你单独见一次面,不若到我家来尝尝我弄的晚餐好吗?保证不会有人骚扰,我更会克尽主人家待客之道,今晚如何?”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 这女人的行事处处出入意表,简直莫测高深。 凌渡宇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断然道:“今晚不行,明晚好吗?” 姬翠欣然道:“当然可以!” 接着说出时间地址。 收线后,金统道:“这女人不会只是想你尝尝她的手艺吧!” 沈翎想也不想冲口而出道:“定是来找你谈判,记着要开天撤价,落地还钱。” 凌渡宇沉吟道:“此女才智之高,手段的厉害,实是我平生劲敌,且行事变幻莫测,随时可反脸无情,今趟既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让我占便宜。现在的情况,就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步行步好了。” 金统晒道:“你有什么便宜可给她去占呢?你的处男又在童年时早失去了。” 沈翎捧腹大笑道:“说得好,只要小凌能令她深信幻石在你手上,你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金统亦拍案叫好。 只有凌渡宇仍是眉头深锁,因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姬的手段。 若非庞度丢失了幻石,他极可能已一败涂地。三人离开办公室,乘坐国际刑警办公室的专用升降机,往大厦地库的停车场去。 金统道:“每天我也使人以最先进的仪器查遍办公室,才敢开张营业,否则给人在升降机放枚炸弹,什么‘龙鹰’、‘原野鹰’、‘国际神探’,都要下半旗致哀。女人心最是难测。” 沈翎笑道:“你最好以同样严谨态度处理你的狗窝,因为楼下的芳邻亦是个像姬翠般干娇百媚的女人。” 金统得意道:“我才不怕,皆因福星临门,小凌一向有点运道,打横打直都死不了,理该惠及老友。” 凌渡宇哑然失笑,暗忖自己之所以能屡次逃过大难,除了身手不凡外,最主要是有超越常人的灵觉,就像猎犬般可嗅到别人不觉的危险。 “嘟!嘟!” 两人默然望向金统。 声音发自他身上。 金统从袋里掏出一个方盒形的电子仪器,皱眉道:“有人刚碰过我的车子,所以这警报器发出警告。真奇怪,我的车子泊在警卫岗旁,我还特别吩咐警卫留神的。为何时间可拿捏得这么准确?” 沈翎闪电拔出手枪,指着仍紧闭的升降机门。 升降机这时尚差四层便可抵达地库。 凌渡宇皱眉道:“沈翎你想和对方交换圣诞礼物吗?又或者对方抛个手榴弹进来怎办呢?” 沈翎和他交换了个会心微笑。 金统伸指按在紧急停止的红钮上,笑道:“安全第一!” 升降机倏地在二楼和一楼间停下。 由于这个升降机只来往顶层的力、公室和地库之间,其他楼层并没有出口,所以现在只有继续落至地库和返回办公室两个选择。 凌渡宇道:“可否把升降机门打开?” 金统瞧着按钮板上方的通话器,沉声道:“升降机若忽然停顿,警卫岗内会亮起红灯,所以我们只瞧警卫有没有透过通话器来询问我们的情况,便知警卫是否给人制服了。” 忽然通话器沙沙作响。 三人正以为可松一口气时,一把令人毛骨耸然的怪笑声从通话器传出来。 凌渡宇愕然道:“庞度?” 庞度的声音透出无比的恨意,狠狠道:“今趟算你命大,凌渡宇,你莫要得意,终有一天我会取回幻石的。” 对话中断。 凌渡宇启动升降机,往下降去,平静地道:“他走了,在取回幻石前,他绝对舍不得把我炸死的。” 三人扑出敞开的升降机门,只见两名守卫昏倒地上,而庞度则早已走得无影无踪。那两个守卫被唤醒过后,并没有什么大碍,过程是忽然间便不省人事,当然是庞度的邪力作祟。 金统的车子有明显被搜索过的情况,却没有其他手脚。 明知机会微乎其徽,庞度仍不肯放过找寻幻石的任何机会,由此可知他是多么着急。 此事震动了办公室上下人等。 庞度曾在这里工作了一段长时间,对这里的情况自是了如指掌,要设计阴谋亦分外到家,立使人人自危。 凌渡宇三人到了附近一家餐厅坐下,点了食物后,沈翎道:“这家伙真了得,在黑白两道的天罗地网下,仍可来去自如。” 金统道:“庞度和姬翠似乎不大咬弦,庞度今趟行动,显然和姬翠非是一致,这绝对是个好现象。” 凌渡宇提醒金统道:“不但你要小心点,更要通知楚媛打醒精神,最要紧隐蔽行藏。掳人勒索,一向都是无耻小贼的拿手勾当。若‘国际神探’给人掳了去换幻石,定成国际大笑话,哪叫你是国际级的人物哩。” 金统苦恼道:“我又不像你般可对抗他的邪力,他更清楚我出入起居的情况,想防他也不知如何着手。” 沈翎笑道:“请我作保镖吧!” 金统嗤之以鼻道:“你能比我好多少?” 凌渡宇摇头叹道:“你错了。老沈不但曾在中亚的苦修院做过三年苦行僧,又随非洲的巫师学过法,是专业的神化保镖。我提议从现在起你们连洗澡睡觉都不分开,金统老哥最近不是想转转口味吗?” 金统和沈翎同时笑骂。 沈翎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今晚我本想去与海蓝娜私会,现在只好打消此意,乖乖陪金统这没趣的家伙好了。” 凌渡宇动容道:“海蓝娜在纽约吗?” 海蓝娜是沈翎离了婚的前妻,与凌渡宇亦有微妙的感情。 金统也清楚他两人间的事,鼓励道:“我和你一道去,最多给你们把风好了。” 沈翎摇头叹息,眼中射出伤感的神色。 凌渡宇最清楚他两人的性格,心知绝没有复合的可能,相见争如不见,陪他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这时侍应奉上美食,金统边吃边道:“待会小凌打算到哪里去?” 凌渡宇微笑道:“我准备回你的老巢打坐,对着那只‘荡凤’,少点定力都不行。” 沈翎和金统交换了个眼色,均心知肚明凌渡宇要对付的是庞度而非风丝雅。 正与邪的决战,势将无可避免。 经过两小时的禅定,凌渡宇到金统的健身室做了半小时运动,又做了个桑拿浴,正要出门时,电话铃响。 沈翎的声音在话筒响起道:“休息够了吗?你在沙漠时体力透支得定是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在光天化日下嚷着要回家睡觉。放心说话好了,现在我用的是不会有人偷听的特别线路。” 凌渡宇知他关心自己,反问道:“你在哪里?” 沈翎道:“我在金统这处的通讯室内忙了一整天,调动人手,安排一切。我又和上校、强生商量过,大家都同意劝兰芝暂时不要回来,因怕她会成为庞度用来威胁你的另一对象。” 凌渡宇道:“她肯否答应呢?” 沈翎道:“基本上她应承了,但却要你亲口和她说,你明白哩!” 凌渡宇立时禅心失守,头大如斗,叹道:“我会的!” 沈翎陪他叹了一口气。 却不知是否想起海蓝娜,提醒他道:“你要现在立即向她报到,爱情可令最精明理性的女人失去常性。” 顿了顿续道:“马奇曼回来了。” 凌渡宇冷然道:“该说他现在出现才对,你可否派人监视他,这人绝不简单,你的人要小心点才行。” 沈翎道:“你不是着‘凤鹰’对付他吗?在这方面,我们加起来都及不上她。” 凌渡宇苦笑道:“问题是她有没有闲下来给我们的时间。” 沈翎道:“别个我不敢说,但对你她是有着特别的感情,放心好了,快联络兰芝吧!她是个可爱的美人儿。” 挂断线后,凌渡宇拨通了身在南非的兰芝的手提电话。 她几乎是铃声一响便回应,听到凌渡宇的声音后,娇怨道:“你这人哩!到现在才肯打电话来,真没心肝,人家还那么记挂着你。” 凌渡宇谦虚地道歉后,道:“沈翎和你说了吧!你有没有意见。” 兰芝欣然道:“沈翎说的,我当然有意见,但由你说出来的话,我只好乖乖遵从。而且我没有个把星期,也完成不了这处的事务,到时再商量好了。” 又道:“人家这么听话,你要怎样奖赏呢?” 凌渡宇暗惊爱情力量的伟大,竟可使这富可敌国的女强人变成这样,同时也大感头痛,如此下去,岂非会陷于三角苦恋里去。 但这时已无暇理会感情方面的事,道:“电话里不方便谈话,沈翎会为你的安全作出适当部署。” 兰芝喜孜孜道:“想不到我竟可成为你怕被威胁的目标,这比任何情话更迷人。蜜糖儿,我正在开会,二十多人在等着我,迟些找条安全线路才和人家谈心吧!爱你!” 凌渡宇放下话筒呆了半晌,才收拾情怀,更衣赴凤丝稚的舞会。凌渡宇刚坐上电单车,发动引擎,左方娇呼传至。 他别头看去,只见意大利美人儿像个踏天桥表演的超级名模般,扮得像彩雀般朝他袅袅娜娜、轻盈洒脱地赶来。 他尚未有机会说话,她已坐到后座去,双手缠上他的熊腰,上身紧压在他背上道:“送我一程好吗?” 凌渡宇道:“你要到哪里去?” 左屏丝舒服得呻吟起来,用力抱紧他,吁出一口香气道:“你到哪里去,我便到哪里去好了。” 凌渡宇正苦抗她柔软酥胸的诱惑力,愕然道:“什么?” 左屏丝“噗味”娇笑道:“只是吓唬你吧!你载我去百老汇,我约了朋友去看现代舞。” 凌渡宇道:“那戴上头盔吧!” 左屏丝扭动身体不依道:“唔!这样舒服点。” 言罢吹了一口气到他脖子去。 凌渡宇苦笑一下驾电单车驰出停车场。 左屏丝凑到他耳旁道:“阿力柏加来了。” 凌渡宇淡淡道:“抓到他吗?” 左屏丝叹道:“施里安纳撑他的腰,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凌渡宇心中一震。 施里安纳是巴西帮的大头子,在美国颇有影响力。 因枭风的关系,施里安纳曾派人暗算凌渡宇,却给他和沈翎杀得全军覆没,遂结下深仇。 现在他终于反击了。 由于庞度长期在国际刑警的情报科任主管,所以最清楚该联结哪些人来对付凌渡宇,对凌渡宇的虚实掌握得巨细无遗。 电单车驶入五光十色的纽约街头。 交通虽繁忙挤塞,但凌渡宇的电单车却像游鱼般左穿右插,逍遥写意。 左屏丝更引来不少口哨声。 凌渡宇豪情忽起,别过头来轻吻了左屏丝的香唇,微笑道:“下车后别忘了通知教皇,告诉他庞度也回来了。但至于他改成了什么样子,又或冒充作哪一个人,就只老天爷才晓得哩!” 不理左屏丝的错愕。 猛扭油门。 电单车怒吼连连,喷射般去了。 第二十五章 惨遇佳人 “凤鹰”凤丝雅的豪宅位于市郊,坐落半山浓荫深处,景色迷人。 这幢依山而建的别墅形势奇特,后方和左侧紧靠崖壁,前方就只有一条车路在林木间九曲十三弯地直抵山脚,与公路连接起来。 建筑充盈着西班牙的风味,再揉合了少许地中海的格调,颇有特色。 驾着电单车在数公里外已看到它辉煌的灯饰,耳际似乎还能听到从它传出来的乐声。 凌渡宇鼻内像是仍残留着左屏丝的秀发拂过来时淡淡的香气。这看似没有机心,只知听“教皇”史萨尊之命而行事的美女,偏对他有惊人的诱惑力,挑起心中爱欲的涟漪。 换了以前,他绝不介意和她来个一夕之缘,但现在他既向卓楚媛开口求婚,便感到自己有责任对她忠心不二。 何况史萨尊绝非善男信女,随时可反脸无情,更不知他会有什么阴谋手段。 现在只是因着庞度·鲁南的关系,双方正处于互相利用的蜜月期。可是这种形势绝不会永远持续下去,而基本上他最不耻的除了人肉贩子外,就是杀人于无形的毒枭了。 所以定不可陷进左屏丝这色欲陷阱去。 凌渡宇越过了三辆名贵房车,抢先驶上林木成荫的山路去。 明月斜挂空际,不由勾起他对月魔的记忆。比对起像舞会这类人世间的活动,正好反映出人类对生命醉生梦死的态度。 唉! 又要和风丝雅交手了。 他口中虽说凤丝雅非是他欢喜的类型,这句当然不是逛语。但只要是个正常男人,谁都要给她的万种风情引得心痒难熬,难以自己。 他的定力能支持到何时呢?甫进可容数百人的大厅,凌渡宇便知这只是“凤鹰”向她的富豪朋友借来的华宅。 富丽堂皇的装潢、七彩的巨形星状水晶吊灯,把大厅照得五彩缤纷;名贵的家具,均非凤丝雅的风格。 这美女该比屋主有更高的品味。 厅子的中心设了个高约一米,并且不住旋转的木台。一队由七人组成的摇摆乐队,正起劲地通过像刺叭阵般列在台沿的扬声器,向大厅每一寸空间发射节奏鲜明强劲的新纪元音乐。 气氛更由三个大跳肚皮艳舞的女郎推上炽烈的高峰。 她们上身只有一副刺绣精美的乳罩,下身是一条叉开高至股侧的透明薄裙,像两块仅可遮挡下腹和臀部聊胜于无的布片。 这三个青春火热、性感诱人的女郎绕着圆台施展浑身解数,在三百多男女宾客间扭腰弄臀。 每一次肚皮的颤荡,每个高难度的动作,都惹起喝采叫好的声音。 众人一边击掌,一边呐喊助威,场面既热闹又混乱。 水晶吊灯忽明忽暗,更添迷幻气氛。 这充满感染力的环境却对凌渡宇没有丝毫影响,他以止水不波的心境冷冷扫视全场,找寻风丝雅的艳踪。 忽地一个又肥又圆的秃头遮挡了他的视线,凌度宇皱眉瞧去,只见一个打扮得不伦不类。酒色过度,花花公子式的大胖子迎了上来,以他令人毛骨悚然的油滑声音道:“英俊的小伙子,有兴趣和我喝杯酒吗?” 凌渡宇知遇上“同志”,微笑道:“找别人吧!朋友!” 举步移开,然后在扮成兔女郎的侍应手上取了杯鸡尾酒,往一角走去。 就在此时,他心中涌起不舒服的感觉。 凌渡宇硬按下回头向正门瞧过去的冲动,心中大惊,暗忖若所料无误,庞度该刚混进了舞会来。 他来时虽曾留意有没有被跟踪,但明显地觉察不到庞度跟踪他的方法。 换了不是凌渡宇,庞度还可以精神异力遥距追踪。但凌渡宇非是普通人,当庞度用上异能时,他就会生出感应。 所以庞度必是以其他方式成功追至此处。 此事非常重要。 因为庞度若非凭本身的能力追踪他,就必须有先进器材的帮助和其他人的配合。 不问可知自然是“金毛鬼”阿力柏加和其手下,甚至有以施里安纳为首的巴西帮参与。 忽然间,凌渡宇陷进险境里去。 心念电转间,他已当机立断作出选择,惟有立即离开,才不至累及“凤鹰”或使她秘密的身分曝光。 此事非同小可。 正如金统所说,对付自己可能吃力不讨好,但若能绑架一个他凌渡宇着紧的人,便可向他勒索幻石了。 当他匆匆往大门溜去时,香风袭至,一只纤美雪白的玉手插到他臂弯内,凤丝雅的声音在他耳边柔声道:“先生!有兴趣陪主人家跳只舞吗?你不是这么快就要走吧?” 凌渡宇心中叫苦,硬着心肠把她甩开,皱眉道:“对不起!我来这里只是找一个人,现在必须走了。” 错愕的神色代替了喜上眉梢的欢容,不过凤丝雅亦是玲珑剔透的奇女子,大眼一眨嗔道:“看你这么英俊潇洒,才赐你共舞的荣幸,快给我滚!” 跺足转身便去。 凌渡宇心中暗赞,还装模作样扫视两遍,这才再继续朝正门走去。 在这种场合里,对他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因为庞度可变作任何模样,正是敌暗我明,使他陷于完全被动的劣境。 只有到了无人处又或公路上,他方有机会找出谁是庞度,再痛施反击。若可解决了这祸源,明晚与姬翠交手就会轻松多了。 他收摄心神,正要跨出大门,三男一女迎面而至。 当中的东方女子身穿日式和服,楚楚动人,举止动作均是优美得无懈可击。 只看她那柯德莉夏萍式线条流畅的长颈,凌渡宇便可把她辨认出来。 赫然是禾田稻香,日本巨富大野隆一的离婚妻子。 对于与她的一段情,凌渡宇直到今天仍是回味无穷(事见拙作)。 早前他曾在各大报章读到她即将到美国作巡回小提琴演奏的消息,想不到竟在如此最不应该的情况下遇上她。 三位陪她来的男子都是一身礼服,项结蝴蝶结。其中一人年龄在三十许间,轩昂英伟,是典型既事业有成又有文化学养的美国绅士,与她非常匹配,正殷勤地跟她边行边谈笑。 禾田稻香嘴角挂着个高雅的笑意,礼貌地不往轻点臻首,一派传统日本女性的温婉作风。 其他两人稍为堕后,均是身材健硕,假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只此便可知这美国绅士的身分非同小可。 凌渡宇的反应已不可谓不迅快,立即低头避往一旁,希望禾田稻香没有把他发现。 凌渡宇刚背转身,立时接触到一对凌厉的眼神。 表面看去,那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静静立在一角,与场内随着音乐狂歌热舞,又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谈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见凌渡宇忽然转身瞧来,明显地立即转过身去,缓缓走开。他露在黑大衣外的手粗壮有力,静脉外露,绝不像他那年纪的人的手。凌渡宇肯定他是敌人,只不知是否就是庞度本人,还是他的同党。 正要追过去时,背后传来禾田稻香的一声娇呼。 凌渡宇立时魂飞魄散,心叫完了。 谁想得到禾田稻香只凭背影就可把自己认出来呢? 欲要不顾而溜时,禾田稻香温柔动听的声音在身后操日语惊喜道:“真想不到会遇上你,我们的大作曲家。” 另一把男声以日语应道:“我才想不到可以在这么热闹的地方碰到你,我们最出色的小提琴手不是一向爱静吗?” 凌渡宇抹了一额汗后,松了一口气。 原来禾田稻香并非发现了他。 不过此时仍未离危险期,更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站在那里不是,移动又怕惹起她的注意,惟有徇偻起身子希望她认不出他的背脊来。 禾田稻香改以英语道:“让我来介绍,这位是菲力·洛克先生,这位是……” 菲力,洛克笑道:“不用介绍哩!国际闻名,曾为全球最卖座电影配乐的龙川羽明,谁入不识,谁人不晓。” 龙川羽明谦让道:“我前天才在洛克先生捐赠的洛克艺术中心拜仿过洛克先生的铜像,想不到可在今天和真人握手,哈……” 凌渡宇终迈开步子,意图脱离险境。 “呵!” 禾田稻香的娇呼再响起。 凌渡宇知道不妙,闪往厅心,挤身于左扭右摆,舞姿千奇百怪,像着了魔般狂舞的男女间去。 灯光骤变。 先是天花顶的水晶灯暗黑下来,厅心圆台边沿的射灯亮起、忽明忽暗。强弱交替,乐队奏得更起劲了。使人担心会否打折鼓棍,又或弹断钢弦。 数百男女齐声欢呼,状若疯狂。 凌渡宇叫了声谢天谢地,往后门挤去。 就在此时,凌渡宇心中又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为了得到幻石,庞度当然不会朝他放冷枪,可是仍有可能发射麻醉针那类东西。凌渡宇忙迅速左闪右移,减低对方击中自己的机会。以这样的动作在狂舞的宾客间穿插移动,比之任何人更似疯狂,连他自己都感到滑槽可笑。 同时探手入怀,正要掏出手枪,大厅灯光转暗,一条人影从右侧移至。 凌渡宇大吃一惊,顾不得仪态,朝地上滚去,在两双对舞的男女间穿过,再运腰力弹起。 竟有人为他的“舞姿”鼓掌喝采。 凌渡宇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一个筋斗,翻到四,五米开外,惹起了一片混乱和怪叫声,且不幸地撞翻了个走避不及的胖子。 凌渡宇心叫对不起,继续左移右窜,挤过了十多人,终抵达内厅进口处。 里面的空间只有外厅的一半大,但己大得可筵开十席,相比下,更像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内外两厅以一道长约五米的廊道连起来,垂下了四重隔音的珠帘,当凌渡宇揭开最后一重珠帘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喊叫声变得只是隐若可闻,但地板仍可感觉到低频的震荡。 内厅摆着四张长桌,桌上除了有银质烛台燃亮的烛火外,还放满了丰盛的名酒美食:烤羊、火鸡、炸牛排、马铃薯、杏仁葡萄于米饭诸如此类。 六、七十位宾客分作十组在把酒言欢,见有人进来,都对他投以注目礼,女士们见到凌渡宇,眼睛都亮了起来。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衫,昂然朝其中一桌走过去,装作要取食物的样子。 一瞥之间,他最少认出了多张脸孔,都是出名的政客、富豪、明星、导演和模特儿之流,可见今晚的舞会确是猛人云集。 其中之一是凤丝雅,她正娇媚地挨着以风流著名的动作片超级明垦,见来的是凌渡宇,才有点尴尬地甩脱了对方挽着她蛮腰的手,有点手足无措,不知是否该过来招呼凌渡宇,更奇怪他为何去而复返。 凌渡宇取起一杯香槟,一边留意庞度有否尾随而至,同时暗察如何可不惹起注意地离开这里。 内厅的天花板比外厅矮了一半,角落处有道通往上层的旋梯,左右两边均是落地玻璃。外面是平台,一边可见峭壁飞瀑,另一边则可俯瞰山下景色,这时均有宾客停驻。 后门似是通往洗手间或厨房一类的地方,最适合他溜走。哪敢迟疑,忙举步走去。 凤丝雅终按撩不往,朝他走过来。 凌渡宇无奈停下,诈作在桌上果盘的甜胡桃、香橙、草莓、芒果挑选美食。 凤丝雅来到他旁,皱眉道:“‘龙鹰’你在弄什么鬼?” 凌渡宇盯着厕道入口处,低声道:“迟些再和你联络,庞度正吊着我,哪处可溜回前面去取车呢?” 凤丝雅色变道:“庞度来了?” 凌渡宇道:“不要看,他可以在任何一个方向出现,我不想误伤无辜,更不想称成为他的目标,所以必须溜走。” 凤丝雅点头说道:“小心你的车子给他作了手脚,用我的车吧!” 凌渡宇摇头道:“不用怕,我有侦察装备,要借车还不易吗?嘿!你的现任情人来哩!” 凤丝雅低声道:“走吧!”娇笑着朝男友走过去,不理他一脸狐疑地强把他拉走,凌渡宇乘机脱身朝后廊走去。依照凤丝雅的指示,凌渡宇终回到豪宅前摆满名贵房车的大花园处,车子仍不断驶进来,在警卫的指示下泊好车子。 凌渡宇提高警觉,环目扫视四周的形势,只要想起以前“红狐”的厉害,他便不敢对庞度掉以轻心。 拥有月能的人,体能将以倍数增加,象猛兽般可怕。他避过了一辆驶来的名车,忽快忽慢地在车阵间穿插,朝电单车走去。 就在此时,异变忽至。 第二十六章 冲出重围 忽然间,他发觉自己身陷重重围困里。 一群七、八个在车路旁正高声谈笑的男女,忽地散了开来,配合得天衣无缝地把他进退之路完全封锁。 以凌渡宇一向的机警,亦因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景而大吃一惊。 最先杀到是身穿礼服的黑大汉,他从两排房车间往凌渡宇窜至,到了约四米开外,右手扬起一个金属管子。 在电光火石的高速里,凌渡宇已由惊愕变为无比冷静。 他知道这很金属管表面看来似乎是纯然无害,但却是分作三截的化学武器。底部一节是个可点燃炸药的发射栓,扳掣后产生推动力,使中间一节的金属撞杆猛力撞破管口的一个玻璃管,令管内的化学剂变成一柱可笼罩方圆七、八米的喷雾,人畜沾上后便会生出应有的后果。 可以断定这是只能麻醉人的气体,而对方是要把他迷魂后加以生擒活捉。 在黑黝黝的金属管口瞄准他前,凌渡宇闭上口鼻呼吸,跃向横滚往身旁的车顶,往另一边翻去,同时脱下外衣。 “蓬!” 刚才立身处,已被一团浓烈的白色气体填满。 尚未滑下车顶,对面车后另一个喷气管已瞄准他发射。 凌渡宇早有准备,外衣脱手而出。往发射化学剂的女郎一片云般盖过去。 “蓬!” 大部分麻醉雾倒卷而回,那艳女郎惊呼一声,往后便倒。 凌渡宇暗叫厉害,改变方向,由车尾滚落地面,伏地从左方的车头和车尾间飞窜而去,手枪来到手上。 “蓬!” 一团气体贯注上方,往下洒来,无论他如何身手灵活,也休想可在气体沾身前逸出迷雾的范围。 凌渡宇想也不想,钻入了其中一辆车子的底部去,又在另一边滚出来。 迷雾像有眼睛般从车底飘至。 另两团迷雾又在上方爆开洒下。 这时他已完全失去了敌人的位置,处于完全捱打的局面。 最要命的是效人根本不用瞄准,只要在他所在的上方发射,便像天罗地网般把他笼罩,且没有漏网之虞。 凌渡宇又滚进另一架车的车底去。 心中暗叫侥幸,若非他为了防备庞度,走在能掩护他的车阵之中,此时早给敌人手到拿来,避无可避。 现在他虽看不到敌人,但敌人也看不到他。 凌渡宇大力奇怪,若敌人是与庞度一伙,庞度绝不须先一步进厅暗算他,以至打草惊蛇。 而他亦肯定了身上被人下了手脚,装上追踪器一类东西,故能准确无误地在他取电单车途上恭候他的大驾。 “砰!砰!砰!” 凌渡宇探手车底外,望空连发三下空枪。 接着由另一方滚出去。 这正是他的聪明处。 此三枪虽不会射中任何敌人,却可使敌人生出戒心,东躲西藏,怕下一枪会击向自己。 其次是可把别墅的保安员惹来,使敌人再不能橡现在般肆无忌惮地追击他凌渡宇。 果然在放枪后,四周传来急剧的足音,和喝叫连声。 凌渡宇不断超前其他车辆,同时探手往发际间和身上摸去。 若不能除掉身上的追踪器,今晚仍是难逃此劫。 当他搜索的指尖来到腰间皮带的内侧时,终触及一个小银元般的金属扁块。 他脑海倏地现出左屏丝紧楼着他在电单车上风驰电掣的情景,接着又想起“教皇”史萨尊,这才取下追踪器,贴往车底后,迅速滚离。 一团白雾,在追踪器所在的车底爆开,险至极点。 凌渡宇滚出了十多米,才在车阵边缘处跳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环目而视。 在二十多米外的车阵间,迷雾仍未完全消散,隐若有人影闪动。 同一时间,他心中涌起庞度驾临的不舒服感觉。 强劲的音乐,一阵阵地从大宅的方向传来,名贵房车仍是前仆后继地驶进来,似乎一点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保证在这样强劲的音乐声里,即使在宅外,绝大部分人都听不到刚才的枪响。 凌渡宇猛地转身,单腿跪下。 麻醉弹一类的东西在头上呼啸而过。 刚才被他怀疑是庞度的五十岁许男子,在后方发射后往一旁的车尾闪去。 “砰!” 他明显射不中庞度,但更肯定庞度与刚才那些人非是一伙,否则若用的是同样的化学武器,他就要完蛋了。 四名保安员闻枪声朝他处赶来,往大宅走去的十多名宾客四散闪躲,乱成一片。 凌渡宇心中叫苦。 这是前狼后虎之局,怎样才可脱身呢? 凌渡宇把心一横,正要往大宅的方向奔回去时,电单车引擎的怒吼声自远而近。 一名头脸藏在头盔内的女郎驾电单车来到他旁,娇呼道:“‘龙鹰’上车!” 凌渡宇一个飞身,落到后座处,探手往她的小蛮腰时,电单车已如箭矢般射出,冲往大门的方向去了。电单车驶出山道,切进公路前,忽然急转入左方一条隐蔽的行人山径去,差点把凌渡宇抛离车尾。 “凤鹰”凤丝雅关闭了引擎动力,任由车子往下滑翔。 车子虽颠簸得非常厉害,可是凌渡宇手按的是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胸贴是她充满弹力的香背,纵使他一向这美女“敬而远之”,但仍不由忘记了其中的辛苦。 此着高明之处,就是令敌人的车子无法追来,更难以凭声音测知他们的去向。 电单车凌空飞起,跃离最后一段斜坡,落到公路上同时回复动力,来个急转后,沿公路继续行程。 凌渡宇禁不往对凤丝雅的技术叹为观止。 耳际生风时,凤丝雅猛扭车盘,在对头一架货柜车撞上来前,偏离公路,冲往左方一望无际的田野去。 后方的货柜车司机鸣响号抗议。 凤丝雅一手控车,另一手脱掉头盔,挂到一旁,娇笑道:“该怎么谢我?” 车子既抛掷不休,她的秀发又不住拂他的脸颊,凌源宇惟有把嘴巴凑到她晶莹如玉的小耳旁,叫道:“忘了你的舞会和男朋友吗?” 此时电单车驶入一个疏林区,凤丝雅艺高人胆大,只把车速调低至八十公里的时速,亮着了车头灯,竟就那么左穿右插,一副玩命的样子。 纵声笑道:“去他妈的舞会和男朋友,你认识禾田稻香吗?” 凌渡宇苦笑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凤丝雅冷哼道:“不要装蒜了,她在四处找你,还向我问起你。” 凌渡宇心生歉疚,道:“你怎么答她呢?” 凤丝雅娇呼道:“我要她忘了你这么没良心的混帐。哈……” 车子离开田野,驶上一条村路,两旁宅舍散布,在月色下景致迷人。 凤丝雅不愧是高手,轻轻松松地便使他远离险境。 车于左转驶入一条行车径,朝着林荫路尽端一所房子的闸门笔直冲去。 闸门自动张开,显示凤丝雅手上有遥控大门开关的电子感应器。 车子在屋门停下。 凤丝雅回头轻轻一吻,媚笑道:“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共度良宵,便当是余庆节目好哩!” 房子大小适中,陈设简单,窗户都挂着厚厚的花边窗帘,镶着华丽的饰边。 家具都是古色古香,宽敞舒适。 厅子正中摆着一张圆桌子,两张雕花椅,桌上有盘鲜花。 凤丝雅从厨房走出来,捧着两杯香浓的咖啡,坐入凌渡宇为她拉开的椅子内,甜甜一笑道:“‘龙鹰’你中计了,刚才那批人是我雇来的,目的就是要迫你到这里来。” 凌渡宇在桌子对面坐下,接过咖啡,呷了一口,漫不经意地道:“无论你如何色诱肉诱,恐怕也难以使得动庞度和史萨尊的人。” 凤丝雅黛眉紧蹩道:“庞度不肯放过你,是意料中事。史萨尊不是和你合作愉快吗?况尚未擒到庞度,怎舍得和你反脸呢?” 这时的她脱掉外衣,露出里面性感的小背心,肉香四溢,甚为诱人,为这所隐蔽的小房子平添无限春色。 凌渡宇潇洒地耸耸肩胛,淡淡道:“恐怕要拿史萨尊来拷问才可知晓答案,不过我身上那具追踪器,只有左屏丝才有机会做此手脚。” 凤丝雅微翘巧俏的下额,秀发在壁灯照射下金光闪闪,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分析道:“史萨尊基本上是和我们势不两立的人马,只因要借助你来对付庞度,大家才勉强凑在一起。” 凌渡宇拍案道:“该仍是为了火藻,那比任何毒品都可为史萨尊带来更大的权势和财富!” 火藻是一种火红色的海藻,每一百克可提炼出相等于二十五桶石油的能量。 兰芝的父亲马诺奇,是“探索者石油公司”的创办人,他在大海的钻油台发现了这种奇异的能源植物。不幸事机不密,给跨国石油公司和产油国密聘枭凤把马诺奇和钻油台同时毁掉。 凌渡宇就是在此次介入,最后把枭风送入监牢去,而少量火藻则落到抗暴联盟手上,刻下正全力开发(事见拙作和两书)。 凤丝雅点头道:“这推断合情合理,枭风的国际黑帮解体后,余众由日本电脑罪犯野雄飞率领,此人已投靠巴西帮的‘龙头’施里安纳,定会把火藻的事和盘奉上。看来史萨尊和施里安纳已联成一气,并联手来对付你,目的就是火藻。否则他们刚才用的就是飞机大炮,而不是麻醉气哩!” 凌渡宇笑道:“大概就是这样吧!好哩!现在很晚了,你有什么珍贵情报,我还要回家睡觉的。” 凤丝雅花枝乱坠笑盈盈而起,移到他旁,坐人他怀里,双手缠上他脖子,媚眼如丝地横了他一眼,柔声道:“怎么哩!‘龙鹰’不是风流成性的吗?竟落至临阵弃戈曳甲而逃的田地吗?我又不是要你和我长相厮守,这么大叫大嚷要回家,算哪码子的一回事呢?” 凌渡宇苦抗着她惊人的诱惑力,皱眉道:“别忘了我们是在办公事,噢!” 凤丝雅离开他的嘴唇,秀眸射出迷醉的神色,轻喘着道:“不要骗自己好吗?只从刚才那使人欲仙欲死的一吻,便知你是欢喜我的,对吗?”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误会,那只是浪子对荡女礼貌上的回应。” 凤丝雅“卟哧”失笑,媚态横生地白了他一眼,再把他搂个结实,咬着他耳朵呢声道:“人家情动了,都是你闯的祸,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为之气结,但又给她的妖媚弄得意马心猿,深吸一口气道,“马奇曼方面有什么发展?” 凤丝雅低吟一声,轻轻吹了一口气到他耳朵内,柔声道:“我搜查过所有与他有关的地方,包括两处住宅及办公室,甚至连他私人会所的专用柜都不放过,最后终有了点小小的收获。你想知道吗?” 说罢离开他的肩头,在他眼下仰起俏脸,丰润诱人的香唇摆出请君光顾的样子。 凌渡宇蜡蜒点水般轻轻一吻,苦笑道:“我和你并非交易的关系吧!” 凤丝雅张开美眸,含笑道:“当然不是,马奇曼在加州驻诊的精神病院办公室内,有座专用的工作站级电脑,只可惜有森严的电脑密码锁防盗系统,使我不敢轻举妄动,其中当然有你所需的重要资料。” 凌源宇皱眉道:“你该不会就这么放弃吧!” 凤丝雅耸肩装了个可爱的狡猾表情,微笑道:“我把整套家伙都抬走了,刻下该己送到‘高山鹰’手上,不再关人家的事哩!” “高山鹰”乃抗暴联盟的最高领袖,手下能人无数,自有方法破除电脑的密码锁。 凤丝雅娇笑道:“真想知道马奇曼发觉宝贝被窃后的反应,那该会很有趣。” 凌渡宇奖赏地在她香肩重重一吻,正要说话,电话铃声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 两人愕然对望。 凤丝雅立即跳起来,骇然道:“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来了这里的。” 凌渡宇拿起话筒,送到她耳旁。 凤丝雅惊疑不定地道:“找谁?” 男子的笑声响起,连一旁的凌渡宇也清晰可闻。 凌渡宇把电话移到耳旁,喝道:“哪一位?” 笑声倏止。 一把阴恻恻的声音道:“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凌渡宇失声道:“庞度!” 第二十七章 误中副车 庞度的狂笑声继续从话筒传来,得意忘形。 凤丝雅把俏脸凑过来,好听得他的话声。 笑声倏止,庞度冷冷道:“凌渡宇!快把幻石交起来。” 凌渡宇打手势向凤丝雅示意,着她去侦察屋外的形势。她如命去了后,凌渡宇淡笑道:“你不是昨天才出生吧!这么幼稚的话亏你说得出口来。” 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因为直至这刻,他仍不明白庞度是用什么方法追踪他,甚至可查到这隐蔽小屋的电话号码。 若不能扭转这被动的局面,他将会继续处于捱打的局面。 庞度阴恻恻地道:“有没有兴趣听点东西呢?” 以凌渡宇的镇定功夫,心脏仍不由急速地跃动了几下。 假若听到的是卓楚媛的声音,那就糟透了,最要命是他根本没有幻石在手上。 果然是一把女子的声音在线路另一端,并传来哭叫道:“凌渡宇!我是左屏丝,救我!” 凌渡宇愕然以对时,庞度可厌的声音再次传来道:“怎么样,你的女人现在在我们手上,现在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幻石究竟在哪里?” 他本可以一口拒绝,甚至告诉庞度,左屏丝只是史萨尊派来害他的人。但左屏丝肯定会受到悲惨之极的遭遇。 凌渡宇苦笑道:“你以为我会蠢得把幻石带上飞机吗?” 庞度愕然怒道:“你竟把幻石留在沙漠吗?” 凌渡宇淡淡道:“只要你肯动点脑能,该知道我不会让你有夺回幻石的任何机会。比起全人类的大灾难,什么事都只是次要,包括我凌渡宇的生荣死辱在内。” 庞度显是泄了点气,咬牙切齿狠狠道:“若我可保证不会令月魔重回人世,又肯让你的女人毫发无损地回到你怀抱里,你认为怎样呢?但只要我听到一个‘不’字,我们十多人就会轮流侍候你娇滴滴的美丽女友,事后还会拍成录傻带,广寄同好,哼!” 凌渡宇冷笑道:“先证明得到幻石后仍不会使月魔回来再谈吧!” “叮!” 凌渡宇主动挂断了线。 电灯倏灭。 他吓了一跳时,凤丝雅的声音响起道:“不要动!” 月色从两边的窗子洒进来。室内静谥安宁。 但凌渡宇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 庞度凭什么能不受月魔的控制呢? 以精神力量言之,月魔和人类的分别就像强力射灯和手电筒之别。 只从这点,便知庞度得到幻石后有整套完善的计划,可助他达到某种目标。 他如何可知道月魔的存在?又能怎样利用它们?这和庞度购备大批精神科病仪器又有何关连?! 一连串的问题,仍是悬而未解。 凤丝雅移到他旁,纤手缠上他的脖子,坐入他怀里低声道:“我可以肯定你身上没有任何可供追踪的玩意。我还以为你给人在某处喷上荧光液一类的东西,却又不是。这是什么一回事呢?” 凌渡宇问道:“外面有没有动静?” 凤丝雅道:“我这小房子有很先进的设备,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地监察周围的动静,但仍没有任何发现。” 接着咬着他耳垂道:“我知道庞度在哪里却又等于不知道。” 接着又媚笑道:“别忘了我这里有极昂贵的侦察系统哩!” 凌渡宇皱眉道:“他是否有比你更先进的反跟踪系统呢?” 凤丝雅吻他一口,搂紧他道:“抱着你真舒服!” 凌渡宇为之气结,重重在她香臀拍了一记,喝道:“快说,否则家法处置。” 凤丝雅摸着香臀,雪雪呼痛道:“若家法是在床上执行的活,就休想我说了。” 凌渡宇命她没法,苦笑道,“这非是耍花枪的时刻,有人落在庞度手上,而他正以她来要挟我。” 遂把左屏丝的事扼要他说出来。 凤丝雅道:“这左屏丝只是个黑帮的个狡妇,让庞度收拾她好了,免得她四处出没,去害那些像怀般自以为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凌渡宇哪有时间和心情和她纠缠不清,不理她的冷潮热讽,正容道:“快说!” 凤丝雅娇笑道:“最爱看你扮正经装严肃的样子。好吧!庞度用的是流动站的方式打出电话。他先用手上的无线电话,先打回装在某种交通工具的流动站,再由流动站截入普通电话亭的线路里,再通往这里来。刚才那电话是从新泽西打来的。” 凌渡宇点头道:“这确是高明的手法,也解释了庞度为何能知道你这秘巢的电话,只要他查到这房子的地段和号码便成了。” 凤丝雅摇头道:“这绝不足够,因为我这个是保密的电话,除非他们能随意进入电话公司的档案部,否则休想只凭地址就查到号码。” 凌渡宇一震道:“野雄飞!” 凤丝雅愕然道:“野雄飞?这可能性确很大,他既能进入银行的保密资料库,那进入电话公司的档案库该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但这仍非最令人头痛的事,若我们查不到庞度凭什么追踪你到这里来,此仗必败无疑,你亦扮不成英雄救美了。” 凌渡宇忽地剧震道,“我想通了!” 电单车全速在公路上飞驰。 凤丝雅搂着凌渡宇的身躯,动人的胴体毫无保留地贴伏在他虎背上。他们现在是要逃出庞度的“侦察半径”。 那是凌渡宇的推论。 姬翠既能有遥距催眠别人的能力,庞度与她是同伙,很可能亦拥有同样的能力。 这解释了为何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追在凌渡宇身后。 但这遥距侦察的能力显然受到距离的限制,例如数公里的范围内。 换言之,庞度只是个高明的跟踪者,不用御尾穷追,只须在某一距离遥遥吊着便可以了。否则姬翠亦不须移师到金统寓所对面的酒店对凌渡宇施术了。 现在他们就是要摆脱庞度这“吊靴鬼”,以作反击。 与刚才秘巢电话连上了的无线电话适时响起,凤丝雅把电话送到凌渡宇耳侧,庞度愤怒的声音道:“你不要她的命吗?想溜到哪里去?” 凌渡宇哈哈笑道:“你尚未证明你有不当月魔奴材走狗的能力,我为何要听你的命令呢?” 庞度狞笑道:“你究竟想听她的惨叫声还是叫床声呢?这可以悉从尊便。” 凌渡宇一边把电单车增速,边冷笑道:“假若你没有诚意,你索性撕票好了,我凌渡宇像是个因一己私利而让大祸落到每一个人身上的蠢蛋吗?” 庞度窒了一窒,怒吼道:“你要怎样才相信我不会因幻石而被月魔操纵呢?用你的脑袋想想吧!这是没有人会做的傻事,若幻石会把我害死,我还会去碰它吗?”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深表遗憾,阁下绝非正常的人,准知道你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庞度回复冷静,淡淡道:“我要你为这几句话终生后悔。” 接着挂断了线。 凌渡宇策驾电单车,左转入一条小路去。 一架直升饥在恭候着。 沈翎、金统和里察正等得不耐烦,见他们驾到,大喜迎来。 里察兴奋道:“找到流动站的位置了!快上机!” 直升机上。 情报通过保密的频道,不断传至联邦调查局的情报中心,再转递到机上的通话设备处。 里察不住报告道:“设有流动站的车离开了市区,在公路上以高速行驶。” 驾机的金统皱眉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呢?” 沈翎微笑道:“就算追到天脚底,我们也要向他们每人喂上几排子弹。” 里察提醒道:“活人会比死人更有价值呢?” 目光忍不住又在外披牛仔楼。身穿紧身衣裤的凤丝雅身上巡视了几遍,可见这美女惊人的诱惑力。 凤丝雅自十四岁始便习惯了这类目光,毫不在意地推了旁边的凌渡宇一把,娇笑道:“有价值的活人,你又在动什么念头呢?” 金统打趣道,“小姐最好用毛毯把自己盖着,有你在这里不住卖弄风情,谁都没法集中精神工作。” 凤丝雅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屑道,“为何你不蒙着眼工作呢?” 众人哄然大笑时,凌渡宇沉声道:“庞度要撕票了。” 众人愕然。 凤丝雅道:“这么做聪明吗?对他取回幻石一事绝无好处。” 凌渡宇道:“此人行事的方式不能以常理来测度。兼旦他现在与施时安纳和野雄飞两人联成一气,积着强烈的怨恨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若以残暴卑劣的方式杀死左屏丝,既可打击我,更可令我下趟对他们的威胁不敢掉以轻心。” 金统不解道:“为何你不干脆但白告诉他,左屏丝只是史萨尊派来对付你的人,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凌渡宇叹道:“左屏丝该早就告诉他们,观之她尚未能脱身,便知他们并不相信,又或基于其他原因置此事实不顾。总之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左屏丝从他们手上救出来。” 讯息来了。 里察听罢喜道:“目标货车驶进了一个农场里去。” 凌渡宇冷冷道:“立即撤退所有人手。” 里察愕然道,“你不是在说笑吧!” 凌渡宇微笑道:“这时间我哪有心情来跟你开玩笑。” 金统也皱眉道:“农场极可能是他们的大本营,说不定阿力柏加等全在那里,他们并非一般黑帮喽啰,而是受过严格军训的第一流雇佣兵,单凭我们的力量不太冒险些吗?”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不是我们,而只是我和沈翎。” 凤丝雅瞪了得意扬扬的沈翎一眼,不悦道,“你当我是什么,竟敢把我都剔出局外?” 凌渡宇解释道:“若我猜得不错,阿力柏加等该会等待庞度回来才处置左屏丝,别忘了庞度的血液内仍流动着月魔的邪能,即使派一队军队去只多添几只冤魂。” 风丝雅一步不让怒道:“你又比我们好多少,隔几里远庞度已可嗅到你身体的骚味,到时拨个电话给那金头家伙,什么‘龙鹰’,‘原野鹰’两禽兽都要完蛋。” 沈翎听得捧腹大笑,伸手拍拍凤丝雅嫩滑的脸蛋叹道:“你生气时的模样儿真迷人,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点心动想和你上床哩!” 凤丝雅拨开他的手,大叹道:“去你的娘!本小姐陪猪陪狗都不陪你。” 金统回过头来向她眨眨眼睛道:“我少时的浑名刚好叫‘小猪’。” 沈翎更是乐不可支。 凤丝雅则气得俏脸煞白,但又忍俊不住,“卟哧”娇笑。 里察不解道:“老金你不是同意了凌先生的作法吧!” 金统正容道:“正是如此,因为这并非一般的战斗,而一日不除庞度,这世界必永无宁日。事实早证明了只有小凌有对付庞度的能力,至于老沉嘛?我就有所保留哩!” 沈翎微微一笑,一副不愿置评的样子。 凤丝雅嘟起美丽的小嘴道:“但他如何解决庞度可先一步探知他所在的问题呢?” 金统打出恭请凌渡宇说话的手势。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道:“今次可以说是一场赌博……” 凤丝雅插入负气道:“赌的是你和老沈的两条贱命吧!对吗?” 凌渡宇不理她挣扎推拒,探臂搂着她水蛇般的小蛮腰,失笑道:“小姐息怒,你听罢就会明白我的苦衷了。” 凤丝雅明显被他亲热的动作软化了,虽仍是气鼓鼓的但却任他搂个结实。 凌渡宇续道:“我的估计是庞度之所以能把握我的位置,皆因他能透过像姬翠所说的亚量子场,感应到我精神力场的运动。” 沈翎点头道:“你的精神力场该比一般人强大得多,所以即使周围有很多人,亦可轻易将你分辨出来。” 凤丝雅仍未服气,狠狠道:“应说他的精神力场像神经病的疯子同样强大,否则姬翠就不会只找疯子下手了。” 众人同时动容,朝她瞧来。 凤丝雅嗔道:“说得不对吗?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两个现在不像想去送死的疯子吗?” 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往笑起来,又狠狠在凌渡宇搂着她的臂肌上捏了一记。 众人却是脸脸相觑。 里察拍腿道,“凤丝雅这几句开玩笑的话发人深省,神经病患者的精神力场理该异于常人,亦更易被姬翠利用。庞度本身便是个疯子,两者间定有微妙的联系。” 驾机的金统道:“还有五分钟即可抵达目的地,你不是要我在他们的客厅降落吧。” 凌渡宇断然道:“在五公里外降落,由现在开始持续飞,明白吗?”里察沉声道:“凌先生尚未解释如何避过庞度超灵觉式的侦察呢!” 凌渡宇耸肩道:“这种有关灵修的事很难解说清楚。勉强说就是我和沈翎都有办法减低精神力场的运动,但必须比他先一步到那里去。快发命令吧!时间愈来愈急迫了。” 里察无奈,忙发出指令。 凤丝雅扭身把凌渡宇搂个结实,娇笑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包保庞度觉察不到我的存在,故可在你这两个疯子进入冬眠时,为你们办妥很多事,对吗?” 凌渡宇与沈翎交换了个苦笑后,无奈点头。 凤丝雅像个小女孩般发出胜利的娇呼,看得三个男人都呆了眼睛。 直升机飞过暗黑的山野,缓缓下降。 第二十八章 浴血农庄 透过红外线望远镜,农庄的形势清楚分明。 从凌渡宇这个角度看去,农庄坐落于丘坡下方,占地达三、四千平方公米,与公路相连的入口在最远的一端。 以外观论,这和其他任何养牛为业的农场没有分别,住家是一幢复式人字瓦顶连车房的建筑物。这时灯火通明,隐有人声传出,不过窗子全是帘幕低垂,教人看不到内里情况。 牛房在农场另一边,远离主宅百来米,却可肯定内中没有半头牛只。 与牛房遥遥相对,靠近凌渡宇这边是一座比主宅还要高上五、六米的大货仓,该是放置切草机和杂物。 最令凌渡宇头痛的是整个农场除这三座建筑物外,能掩蔽行藏的就只有主宅两旁各有一排矮树,其他是平旷的草地和通往三座建筑物的石子路。 只要敌人在适当位置装上监察系统,例如视象管或感光装置,他们休想能瞒着对方潜入主宅去救左屏丝。 这时到了坡下侦察的沈翎和风丝雅先后回来,果然证实了对方有全天候的监察系统。 沈翎道:“五台视像管对准了我们这方向,其中三台设置在草地上,两台则居高临下装在货仓顶处,我们根本没有机会。” 凤丝雅提议道:“不若我们召来联邦调查局的精锐队伍,以雷霆万钧之势,入屋救人;另一方面则布下罗网,只要庞度出现,就由‘龙鹰’作出击的先锋,无所不用其极地把他格杀。” 沈翎摇头叹道:“我的报告尚有下文,草地有处地面似曾给人在不久前动过手脚。若我猜得不错,除了车路和某几条路线外,农场应被敌人广布地雷,这亦是‘金头鬼’阿力柏加爱用的防御手法。表面上令你看不到任何凶险,到遇上时已悔之莫及了。” 凤丝雅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咀咒了阿力柏加。 沈翎沈声道:“或者我们该转而先对付庞度,不过此事成功的机会不大。皆因他能先一步觉察小凌的接近,而其他人又抵抗不住他的邪力。” 凤丝雅见凌渡宇瞪着农场靠近他们这边的大货仓,露出皱眉苦思的样子,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轻一吻,间道:“你在想什么呢?” 凌渡宇虎目闪闪道:“假若你是‘金头鬼’,既能布下如此厉害的防御设施,紧急时会用什么方法逃生呢?” 沈翎心中一动道:“你是说货仓内有例如直升机一类的逃生工具吗?咦?你们觉否这仓库像刚装上了没几天的样子,会不会可随时张开来呢?” 凌渡宇点头应是。 风丝雅皱眉道:“假若他们有人质在手,又成功登上直升机,逃走的机会确很大。” 沈翎来到两人间,探手搂紧两人肩头,低声道:“我明白了,立即通知里察。” “卟嚓!” 凌渡宇扳掣发射,尾巴有六个倒向的菱型尖锥离开膛道,横过近四十米的远距离,从农场围栏外一棵大树顶上射出,由上向下准确无误地深入木制仓房的墙壁内。把系在尾部的幼索拉得笔挺,形成一道通往仓库的避雷捷径。 这看似简单的行动,实经过了三人的深思熟虑。 首先是所选取的位置角度,是视象管镜头的边角位置,绝不碍眼。 其次是钢索本身涂上了针对夜视装置荧光色同样的色光,除非观者仔细得不肯漏过荧幕的每一寸画面,否则休想可以发现。 可以想象敌人屋内有个放满显示每一枝视镜的荧光幕的监察室,若只其中一两画面出现微不足道的变化,敌方派驻此室的人员会惯性地把它们忽略过去。故此计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待了五分钟后,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凌渡宇挨坐树干处,心神进入一念不起的“禅定”意境。 吉普车通过以电子感应遥控的大闸,驶入农场的车道。 树上的沈翎和风丝雅均屏息静气地等待庞度的结局。 依照计划,两组分别埋伏在正门外的特种部队人员,将分别射出两枚小型导弹,把怀疑是庞度的疑人连车子炸个粉身碎骨,以根绝后患。 凤丝雅瞧了仍在闭目不动的凌渡宇一眼,目光再落在来到大门与主宅中间的吉普车,狠狠道:“庞度!去死吧!” 就在这要命的一刻。 吉普车仍在缓驶的时候,司机位旁的前门猛地撞开,一道黑影滚了出来。 沈翎和风丝雅心中叫槽时,导弹破空的呼啸声填满空间,接着吉普车化成一团火焰,正要往左抛滚时,“轰!”的一声,被另一导弹命中,变成往四外抛掷的光点火屑,照亮了整个农场。 一时间,火焰似乎把庞度吞噬了。 机声密集响起。 凌渡宇猛地睁开眼睛,低呼道:“庞度仍未死!” 沈翎这时刚好见到一道黑影在己方强大的火网掩护下,窜进屋内去,扼腕叹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凤丝雅急道:“没时间后悔了!来吧!” “轰!”“轰!” 两枝火箭炮弹由建筑物破窗而出,拖曳着长长的烟带,在眨眼里横过广阔的园地,投往农场外特攻队员的阵地。 三人大叫不妙时,炮弹已炸得那边的树枝横飞。 特攻队员在里察指挥下往外急退。 里察的声音在三人耳边的传音器仓皇叫道:“敌人火力太强了,我们必须撤往远处,你们……” “轰!轰!” 地动山摇。 凌渡宇知敌人逃走在即,把固定钢箍扣在钢索上,两脚一蹬,滑往货仓去。眼看要撞在仓壁时,凌渡宇猛一伸腿,撑在仓壁处。然后松脱钢箍,一个筋斗落到三米许下的草地上,这是敌人视象管顾及不到的角度。 沈翎和风丝雅先后以同样方法滑过来。 这绝对是一场赌博。 首先要赌的是庞度察觉不到凌渡宇的存在。这并非说庞度会忽然失去了他这方面近乎第六感的异力,而是推测即使是庞度,在心慌意乱。急切逃走的情形下,将会大幅减弱其心灵的敏锐度,远及不上平时的水准。 其次要赌的是敌人忙于反击,再没有人有闲心去监察荧幕上的动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庞度等誓必要挟持左屏丝作人质,好使特攻队投鼠忌器,那他们便能从容脱身了。 凌渡宇领先贴壁而走,来到仓库向西的窗子旁,才发觉窗子竟给木板密封了。 沈翎越过了凌渡宇,到了仓库面壁尽处,往外望去。 由仓库大门通往主宅的车路尽入眼底。 忽然主宅处侧门大开,八名大汉挟着左屏丝冲了出来,朝仓库奔来。 沈翎看得又喜又惊。 喜的当然是他们料敌如神,准确猜测到敌人逃生工具是藏在货仓内。 惊的却是想不到敌人这么快便压下特攻队的炮火,从容逃走。 现在时间已不容他们先一步躲入仓里,对敌人来个迎头痛击。 “轧轧”声中,仓库大门张了开来。 凌渡宇和风丝雅这时来到沈翎身后,同时见到敌人已在二十米外奔来。 一脸凄惶,衣衫不整的左屏丝杂在敌人之间,跟跄跑着。 庞度化身的老者,走在左屏丝之旁,身上有几处烧伤的痕迹,胡子都焦了,双目凶光闪闪,边走边朝农场入口处疯狂扫射。 另一边的“金头鬼”阿力柏加一手捉着左屏丝的左臂,另一手的自动武器亦是火光迸闪,响个不停。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开火。 凌渡宇当机立断,低声道:“尽量制造对方一些伤亡和混乱。” 说罢掉头便走。 沈翎想也不想,拔出佩枪。 这时原本被其他人遮挡着的庞度,因着奔跑而生的队形变化,故而露出空隙,身形暴露在沈翎的枪嘴下。 沈翎哪会迟疑,正要扳掣发射,务要一枪把庞度送上西天。 异变突起。 冰冷而邪恶的可怕感觉像利箭般刺入他的神经里。 旁边的凤丝雅首先抵受不住,娇吟一声,跪倒地上,完全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沈翎虽是有道行的人,但事起突然,又是首次面对庞度这种来自月魔的奇异精神力量。全身猛抖下,虽仍勉强扳掣,却误中副车,歪了准绳,只射得庞度前左方另一大汉,应声倒地。 沈翎知道不妙,翻身扑搂凤丝雅,往后翻滚。 凌渡宇却不知去向。 机枪声轰然响起,射得仓库碎屑横飞。 两名大汉扑了过来,举枪扫射之际。 沈翎左手的自动武器和右后手的大口径手枪同时发射,两人溅血倒地。 当另一敌人出现时,沈翎和风丝雅已躲往仓库的另一边。 庞度的邪力突然消失,就像来时那么出入意表。 凤丝雅回复过来,骇然道:“‘龙鹰’到哪里去了?” 沈翎也猜不到凌渡宇到哪里去了,却清楚危机过,敌人绝不会容许他两人存在于能威胁他们的危险范围内。 叫道:“我们走!” 两人全速朝农场围栏的方向奔去,同时开枪扫雷,弄得轰鸣震耳,尘悄漫空。 机枪声起。 敌人向他们那边的仓壁发射,登时现出无数孔洞,木屑激溅。 若两人留在原处,必无幸存之理。 沈翎扯着凤丝雅伏倒地上,另一排子弹在上方呼啸而过。 两人不由泛起窝囊之极的感觉。 蓦地枪响大作。 敌方一名大汉狂扫不休地从面壁处扑出,见到两人伏在地上不敢动弹,枪嘴正要移向他们时,全身一震,仆跌草地上。 沈翎和风丝雅讶然后望,只见一道黑影卓立仓库之巅,朝他们打出立即远离的手势。不是失去踪影的凌渡宇还有谁人。 “轧轧”异响,从仓房内传出。 那是直升机旋时拨动的声音,由慢而快,音量急增。 两人怕对方从直升机处朝他们射击,哪敢迟疑,慌忙逃命。 凌渡宇这时伏了下来,见两名战友朝安全地点奔去,心中叫妙。 由于沈翎能抗拒庞度的异力,且又在慌乱的情况下,几可肯定庞度会误以为逃走的沈翎便是他凌渡宇。 这误会对他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脚下摇动起来。 仓顶中分而开,往两旁滑去。 凌渡宇伏了下来,取出发射钩子的发射器,刚才他就是凭此工具,躲到仓顶来。 他探手抓紧仓顶边缘处,同时调校钢索射出的长度。 狂风大作。 直升机不待仓顶滑至尽处,缓缓上升。 凌渡宇心中默算,敌方先后折损了四人,现在除“金毛鬼”阿力柏加和庞度外,只剩下两个人。 假若庞度换了是另一个职业的好手,凌渡牢有信心可在攻其不备下一举把敌人收拾,但现在当然是这么容易办到了。 庞度现在虽处于慌乱状态,但只看他在沈翎偷袭他前仍能先发制人,便可知他的危险性。 所以他必须待至最佳时刻,才会发难。 他不住作深呼吸,尽量不想庞度,把心神全放在正缓缓升上来的直升机处。 旋叶的强风更趋势狂暴,仓内的杂物尘埃被卷得漫天飞舞。 凌渡宇耳鼓贯满旋叶发动的声响,衣衫被吹得鼓拂作响。 就在此关键时刻,凌渡宇骇然发觉一可怕的事实。 仓库的顶盖正在往外倾斜掀开。 换言之,这活动天窗打开后就会掉往地上,再不能回复原状。 这设计很没道理,但却恰巧对凌渡宇计划造成致命的打击。 无可选择下,凌渡宇左手用力一拉,把身体硬移上屋顶的边缘处,往内倒翻而下。 直升机此时刚升离仓顶。 两边顶盖分别往下掉去。 就在这刹那,凌渡宇仍在凌空下跌的顷刻,钩箭闪电射出。 “当!” 钩嘴剧撞在直升机底部处,再反撞下来,缠上直开机底部的起落架。 凌渡宇尚差三尺许重重掉在仓底时,钢索倏地蹬个笔直。 凌渡宇腰际一紧,硬被直升机扯得往上腾升。 现在他只能祈祷,庞度等千万须只当刚才那一下响声只是被卷起的杂物打中,否则他的处境就不堪设想之极了。 第二十九章 海上恶斗 当凌渡宇攀上直升机的起落架时,直升机忽然来了个急转,改变方向,朝海湾区飞去。 朝下望去,山原草野无穷无尽地往四面八方伸展,前方接连着反映天上星光月色的海洋。 农庄房舍变成一个个别致的小盒子,透出温暖。但却与此时浸浴在寒风中的他无缘的灯光。 公路上间中见到似缓实快。高速疾驶的车子,大片的材木覆盖着广阔的丘界。 直升机不住增速。 到现在凌渡宇仍弄不清楚庞度和阿力柏加的关系。 假若“金头鬼”只是庞度重金礼聘回来的职业杀手,绝不会出现目下两人祸福与共。并肩进退的情况。 金钱的引诱力虽大,但总比不上生命的宝贵。 在阿力柏加的立场,就算以天文数宇的钱财,亦不足令他胆敢树立像史萨尊、凌渡宇、美国政府这类强敌。 他和他的手下究竟为什么肯为庞度作出这种牺牲呢? 假若可以悟透此点,定可弄清楚庞度的计划。 幻石、精神科的手术仪器、沙漠、强大的精神异力,这些东西之间必然有着微妙的关连。 此时直升机逐渐减低高度,飞临海湾岸区。 沿岸大小码头处泊满了各式船只,大部分都是游艇;桅帆如墙,灯火通明,使天上的月儿亦黯然失色。 凌渡宇环目扫射。 岸旁对开的海面有点灯光不住闪动,格外惹人注目。 凌渡宇心叫不妙,若保持目前的情况朝敌人接应的船只飞去,不给船上的敌人发现,然后被机枪轰下来才是怪事。 忽然间他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直升机速度放缓,朝灯光闪处掠去。 转瞬间离开了灯光映照的海岸区,来到海湾黑暗的海面。 一艘长达五十米的巨型游艇,泊在海岸对开二千米处。而原本闪个不停的讯号灯变成一点固定的红芒,船上隐见两道人影,一在驾驶室后的看台处,另一则在船首甲板上。 若这两人任何一个拿着红外线夜视望远镜,他也要完蛋。 凌渡宇拔出佩枪,迅快地装上灭音器,同时尽量把身体躲在起落架后。 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若对方不留心,极大可能把他忽略过去。 到近处时,旋叶带起的狂飓和水花,会使船上的敌人更看不清楚。 红芒又开始闪动。 凌渡宇清楚瞧到红色讯号灯装在船尾的中心处,那是船上唯一可供直升机降落的地方。 游艇四周的水花应风而起,洒往船上。 原本站在看台上的人避进了驾驶室内。 凌渡宇暗叫侥幸时,直升相凝止半空,缓缓下降,连忙戴上夜视装置。 他觑准机会,先一步从起落架往下跃去,触地时往旁滚去,冒风前窜,到了驾驶室下敞开的舱口外,溜了进去。 “隆!”的一声,直升机降在甲板上,旋叶由快转慢,呼啸声逐渐减弱。 凌渡宇伏在舱门后,探道窥视,打定主意只要走出来的是庞度,立即喂他一颗子弹,其他人再另外处理。 直升机门张开,一名大汉跳了出来。挡着凌渡宇的枪嘴指处。 他暗骂一声,另一名大汉押着反缚双手的左屏丝步下直升机来。 头顶上驾驶室处有人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足音在船首那边传来,凌渡宇忙贴伏门旁,一名擎枪大汉在门外走过,迎往直升机。 凌渡宇现在已可肯定游艇上只有两名敌人,加上庞度等四人,共是六个人。 只要能杀死庞度,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但若令庞度警觉他的存在,他自问能追上庞度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杀死庞度前,他必须继续这躲藏的游戏。 他又探头出去,刚巧“金头鬼”阿力柏加扶着庞度走下直升机。 通过两名大汉背间的隙缝,庞度一闪即逝,视线再被隔断了。 庞度改装后的脸容苍白如死,脚步不稳,显然受伤颇重。 难怪他感应不到凌渡宇,不过由于他身具月魔的邪力,甚或其他神秘的异力,所以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将可回复过来。 要杀他就要在这段时间内进行,否则良机势将难再在。 “金头鬼”阿力柏加沉声道:“立即起锚开航。真奇怪竟没有人跟来。” 庞度沙哑的声音道:“他们敢吗?谁敢跟来我便要令们机毁人亡。” 又叹了一口气道:“将我放在这里吧!只要吸收两三晚月能,我就可回复过来,唉!若有那块鬼石头就好了。” 凌渡宇听得心中狂震。 没有幻石的庞度,竟仍能吸取月能,这是什么一回摹呢? 阿力柏加狂喝道:“将这女人先押入舱内绑好,开船起航。” 凌渡宇吓了一跳,无暇多想,退入舱内。到了尾端的旋梯,走了下去。 眼前出现另一道长廊,每边备有一间舱房。足音在上舱响起,他哪敢犹豫,急步到了尾房,扭开左方的房门,避了进去。 沉重的足音在外面廊道响起。 凌渡宇把门轻轻关上,躲到一个大柜和角落问的空隙去。 房门张开,灯光亮起。 一名大汉在淫笑声中拦腰抱着左屏丝,跨进房来,两个倒在床上,接着是左屏丝抗议的呻吟和大汉的喘息声。 凌涯宇探头外望,那大汉把左屏丝压在身下,大嘴在她胸颈间大占便宜。 凌渡宇正要扑出去,那大汉已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嘿嘿笑道:“出了公海再来侍候你这骚蹄子。” 说罢出房去了。 左屏丝饮泣的声音轻轻响起。 虽明知她是史萨尊派来对付自己的奸细,凌渡宇仍是心生怜意,缓缓走了出去,来到床旁。 左屏丝美眸紧闭,蜷伏床上,手脚都给塑胶手扣扎个结实,衣衫敞开,露出雪白玲珑的胸脯,双肩抽搐不停。 凌渡宇坐到床沿去,伸手抚上她的秀发。 左屏丝剧震睁眼,黑暗里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下意识地宿到床子另一端。 凌渡宇拔出小刀微笑道:“不用怕!是凌渡宇。” 左屏丝“呵”的一声叫出来,充满意外的惊喜,泪水却涔涔流下。 凌渡宇挑断缚着她手足的胶扣,把她扶起,一边为她搓柔手足,边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这里。” 左屏丝死命搂紧他,浑身颤抖,哭得梨花带雨。 船身猛颤,终于启航。 凌渡宇温柔地为她拭掉泪水,低声道:“你懂用枪吗?” 左屏丝点头。 凌渡宇除下夜视镜,把背上的自动武器脱下,塞入她手里,又解下缚在腰间的后备弹线,微笑道:“这足够消灭一团军队了。” 左屏丝低声道:“对不起!” 凌渡宇拍拍她香背道:“我明白的!” 左屏丝坐直娇躯,熟练地检视手上的武器,回复生机地低声道:“你知道了吗?” 凌度宇若无其事道:“若你给十多人拿着化学喷枪围攻,仍不知道自己给人弄了手脚,那就活该给人生擒活捉,拷问火藻的下落哩!” 左屏丝叹道:“这么一个男人,谁家女孩不为你倾心呢?问题是‘教皇’是我的姑丈,我只能力自己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凌渡宇在她玉颊轻轻一吻,又为她拉好敞开的衣襟,吩咐道:“任何踏进这房间的人,你务必格杀勿论。” 左屏丝愕然扯着他道:“你要在哪里去?” 凌渡宇虎目闪过森寒的杀机,冷然道:“杀两个作一双,难道还要与这些人讨论人道主义吗?” 凌渡宇步上旋梯,廊道静悄无人,壁灯照射下,敞开的门外隐若有人声传来。 他夷然不惧地抢上旋梯顶,就在有人进入廊道前,打开右方一扇舱门,闪了进去。脚步声在舱外面远去,敌人过门不入,没有步进舱内。 正要启门外出时,忽感有异。 铁门被猛力甩了回来,重重击在他额头处,撞得他满天星斗,往后便倒。 他的手枪亦给撞跌地上。 门子旋风般打开,黑黝黝的枪管朝他指来。 凌渡宇知这是生死关头,两腿急伸,一下子就夹着对方拿枪的手臂,同时运腰力硬把身体扭转。 那人惨叫一声,随即滚跌地上,手枪甩手飞脱。 凌渡宇弹了起来,强忍额头的痛楚,往那人扑去。 那人的身手亦是了得之极,跳将起来,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根长约一米的金属棍,劈面朝他打来。 鲜血由凌渡宇额际滑下至他的眼帘,对他的视线大有影响,一时看不清楚下,只好往后退开。 金属棍擦肩而过。 凌渡宇肩臂处一阵火辣,疼痛难当,这才知对方用的是一种钢鞭似的东西,更骇然发觉这顽强的敌人正是“金头鬼”阿力柏加。 这时他已无暇研究为何会给阿力柏加发现他的踪影,“金头鬼”一个旋身,钢鞭再朝他迎面抽来,声热凌厉。 凌渡宇心知肚明自己若退往房子的另一端,那掉在入门处的两把手枪将会落入“金头鬼”的手里。唯有兵行险着,猛一侧身,险至毫厘地让对方钢鞭擦鼻尖而落,同时以拳背重击在他的右肋处。 “金头鬼”痛哼一声,弯下身体,凌渡宇待要把钢鞭以擒拿手夺取时,“金头鬼”壮硕的巨躯硬往他撞来。 凌渡宇这才领教到“金头鬼”硬朗的身手,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懂得他要往外飞倒时,凌渡宇人急智生,一把抓着他的外套。 两人同时往房子的另一端的木床跌去,“蓬!”的一声,先后落在床上。 “喀嚓!”一声,床板哪堪两人加起来二百公斤的身体和冲力,登时塌陷到地上。 “金头鬼”张口便往凌渡宇的鼻子咬来。 凌渡宇双臂向后抵着床板,双膝借力连续两记顶在他的小腹处。 “金头鬼”惨嚎一声,却乘机一按床板,翻跌床外。 凌渡宇大叫不妙,勉力跳将起来。 “金头鬼”正连爬带跑,扑往门旁的手枪,凌渡宇左手抹掉灌入眼内的血水,右手拔出小刀闪电掷去。 “金头鬼”的右手刚摸上枪柄,飞刀贯掌背而过。 他痛得翻倒地上,接着滚往门外。 凌渡宇扑了过去,拾起两把手枪,抢出门外时,“金头鬼”已冲出舱外,大叫道:“凌渡宇在里面呀!” 子弹在他左边擦过,给他闪往一旁避开了。 凌渡宇往外冲去,一排子弹又将他迫得退回舱内。 凌渡宇心知不妙,若不及早逃走,不但杀不了庞度,连他和左屏丝也要小命不保。 身后足音骤响。 凌渡宇回头一看,原来左屏丝提着自动武器冲了下来。 直升机旋叶拨动的声音在舱外响起。 左屏丝正要冲出去,却给凌渡宇一把扯着,低声道:“来!” “砰!” 凌渡宇以机枪射断窗框,与左屏丝投进冰凉的海水里。直升机已升上夜空,游艇仍以高速行驶。 火光一闪。 一枝导弹由直开机射出,正中游艇。 连串的爆作后,游艇沉没在茫茫汪洋里。 直升机盘旋了两个圈子,高飞远去。 左屏丝搂着凌渡宇的脖子,骇然道:“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盯着在月照下变成一个小黑点的直升机,吁出一口凉气道:“幸好庞度受了伤,‘金头鬼’又被我重创,否则明年今夜就是我们的忌辰。” 左屏丝道:“我是问怎样回去哩!” 凌渡宇微笑道:“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吗?” 左屏丝醒悟过来,一声欢呼,献上来自真心无比热情的一吻。 凌渡宇和左屏丝先后被救上海岸巡逻队的快速舰,换过干衣时,载着里察、沈翎、凤雅丝和金统的直升机刚好赶到。 左屏丝给带到舱内时,里察报告道:“我们一直追踪着他们,不过他们极为狡猾,立即折返海岸,又弃机逃走。没有你在,我只好眼白白看着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丝雅爱怜地吻了他扎着绷带的额头,道:“下趟让我宰了他们为你报仇。” 见凌渡宇神色凝重,奇道:“今趟我们虽逮不着那疯子,但至少破了他们的巢穴,宰了两个,又救回意大利小美人,成绩可算中规中矩,为何仍要苦着脸呢?” 凌渡宇低声道:“因为庞度仍能吸收月能。” 三人失声道:“什么?” 凌渡宇把事情说了出来,分析道:“此事极端奇怪,恐怕与庞度要藉肋诸般开脑手术仪器有关。” 沈翎抬头望向天上的一弯明月,道:“若他不用靠幻石亦可吸收月能,那他为何仍要取回幻石呢?那至少要冒上被月魔控制之险。” 风丝雅移往船首围栏处,转过娇躯,秀发飘扬里,淡淡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漏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幻石究竟是什么东西?!若只是一种奇怪罕有的石头,为何又可成为月魔与持石者间精神联系的桥梁?照我看幻石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而是……唉!我不知该怎么说了。” 凌渡宇脑际灵光一闪道:“当日我与‘红狐’的精神连成一体,正面与月魔交锋,被它带回远古的某个回忆片段时,曾目睹它额头正中处嵌有一片幻石。这么说来,幻石极可能是从月魔脑袋长出来的奇异物质,在某一程度上等于月魔的‘精神脑子’,这解释该有点道理吧!” 金统色变道:“说不定所谓月魔能重回人间,就是这脑子以人作媒介吸了足够月能后,就可以某一种方式复活过来,重回人间。” 沈翎吁出一口气道:“若真是如此,月魔早就完蛋,只是余下这幻石的种子。假如我们能把它砸个粉碎,月魔便会寿终正寝,从此再不能遗祸人间。” 凤丝雁苦恼道:“但庞度的脑内是否也长了一块幻石出来呢?!否则为何他能吸收月能呢?” 四人同时一震,朝她瞧去。 凤丝雅亦娇躯剧颤,回瞪他们。 凌渡宇拍腿道:“今晚的交谈极为有用,这正是庞度需要大批精神科仪器的原因。” 沈翎狠狠道:“他定是想通过某种神经的改造,使脑袋里能长出这种能吸收月能的物质来,而其中又必须以幻石作范本才能做到。” 里察道:“也有可能那些仪器是用来解剖幻石,研究其中的秘密。那等若解剖一个外星人的脑袋,有心者定可获益不浅。”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趁庞度成为‘另类月魔’前,把他格杀,否则我们也要完蛋了。” 第三十章 第二个梦 凌渡宇发觉自己坐在一块大石上,四肢动弹不得。 他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自己是谁。似乎从亘古至今,就是这样子,从没有改变。 环目一扫,四周满是凹陷的坑穴,凌曾陡峭,满布裂蹿。 他心中涌起无比凄凉荒寂的感觉,天地间就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几亿年前是这样,几亿年后仍会是这个样子。在无法计量的时间中这一切都会继续下去。 热泪夺眶而出,这一刻他是那么需要其他人的安慰和关怀。 仰首望天,镶满星星的黑色天空无边无际地朝无限扩展开去。 心底里似乎有把声音在告诉他道:“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广阔无垠的空间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每一颗星只是一团不断放射的光焰。而我所看到的星光,是经过了以非万年计的时间,才照射进你现在的眼睛里,所以你看到的只是百万前年某一瞬间的情景。” 到最后两句话时,心内轻柔的声音变成充塞于天地间的巨大响叫。 凌渡宇心神皆颤,感到自己极度的渺小,那是种非常可怕的感觉。 他听到自己软弱地间道:“你是谁?” 一把威严无比。似远若近,但又难辨雄雌的声音答道:“我是真神,向你启示宇宙的真理。” 凌渡宇心中一震,暗忖自己是否在发梦呢? 这个想法刚升起,景物又变。 他发觉自己躺在沙漠上,四周是以千万计躺地作垂死挣扎的人,诸般死状,令人惨不忍睹,在烈日下像蜡般老化和融化。 他勉力坐了起来,骇然发觉身体瘦如柴枝,露出磷峋的骨骼,皮肉干瘪枯萎,满布皱折。 忽然气喘起来,凌渡宇软弱地躺回地上去,呼出的全是热气。 空气热得像烤烧着他的炉火,刺目的阳光使他无法把眼睛睁开。 “我要死了。” 这个想法才进入他的心神,那把声音又在心里响起道:“人类的生命是全无目的。全无意义的,更与大自然完全隔离,早晚陷于被毁灭的命运。” 凌渡宇蓦地醒了一醒,暗问自己道:“这是谁呢?” 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扯得他往噩梦的深渊堕下去。 下一刻他置身在一个大湖之旁,旭日在地平线缓慢而稳定地腾升,湖面在一片湛蓝中金光闪烁,似跃出了朵朵火花。 忽然一阵柔风吹来,涟潞荡漾,美得令人屏息。 然后他看到清流见底的湖水里,有着各种颜色的沉积物和水藻,令湖底五光十色,绚丽奇诡。 却不见任何游鱼等水中生物。 凌渡宇长身而起,大叫道:“我是否在做梦?” 大地轰呜。 凌渡宇蓦地头痛欲裂,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发觉自己满身冷汗,似欲虚脱。 餐桌上。 沈翎和金统同时讶然瞧着捧头坐下的凌渡宇。 现在是早上十一时二十分,经过昨夜的折腾,三人都睡晚了。 沈翎打趣道:“你是为我弄的早餐头痛?还是为额头的伤口而头痛?” 金统却是神色凝重道:“你的脸色就像上趟那么难看,是否姬翠那妖女又在对面那所酒店向你施催眠术呢?” 凌渡宇把埋在双手的脸抬起来,两颊比刚才多了点血色,苦笑道:“我是第二次做这种诡异的噩梦了,你们都知我等若半个修行的人,绝少做这类异常的梦。” 遂把两个噩梦一并说出来。 沈翎瞧瞧他仍被绷带缠着的额头,道:“会不否是这伤口累事呢?可以肯定你的脑袋多少会受到点震荡。” 金统接口道:“这推断亦不无道理,但照我看你并没有任何失常的现象。” 凌渡宇道:“假若我今次是因额头的痛楚而做噩梦,那上趟的梦又是什么道理。” 金统一震道:“上次你和楚媛仍是纠缠不清,情绪不稳定,故此梦魔能乘虚而入。嘿!我忽然有点心寒哩!” 凌渡宇微一错愕,目光在两人脸上巡视了几遍,沉声道:“乘虚而入这句话可圈可点,假如庞度亦不断做这类可怕的梦,事情便大不简单。” 两人同时色变。 沈翎道:“‘凤鹰’刚才来电,说她去了取马奇曼的电脑资料,希望她能把庞度的梦呓语录带回来,我们便可作分析和比较了。” 凌渡宇以半呻吟的语调道:“假设庞度做着和我同类型的噩梦,那我们的真正敌人,便可能是一种存在于人类世界之外。另一种精神力量又或奇异生物,但那绝不该是月魔。” 沈翎亦差点几像他刚才那样,要捧起像患了痛症的头,托额苦答道:“这想法实在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种力量,又能透过梦境侵入我们的意识里,我们怎样和它对抗呢?纵使有飞机大炮,在梦里也没有用武之地。” 虽面对着丰盛的早点。香浓的咖啡,但三人都感难以下咽。 金统分析道:“这梦魔该是只对神经或情绪有问题的人才有影响力,否则人人都要捧着头起床了。庞度恰好是不正常的人,所以才会被它同化或控制。姬翠的出身也很有问题,所以她的智能虽高,在某程度上仍可以算是一个疯子。正因他们都以为自己被这梦魔选中为负起神圣任命的人,所以才会同流合污,这推论算很合逻辑吧!” 沈翎点头道:“你这家伙倒有点分析能力,不过小凌显然不受他控制。若事情确是如此,这怪物就像一股无所不在的精神力量,透过梦境去控制像姬翠。庞度,甚至‘金头鬼’这类人。亦是它指使这些人来盗取幻石,以进行某类阴谋。” 凌渡宇待要说话,电话铃声呜响。 金统拿起电话,喜叫道:“原来是卓主任,你在哪里呢?我们在吃早餐……为什么这么迟?!唉!这叫一言难尽,让小凌和你说吧!” 凌渡宇接过电话,卓楚媛甜美的声音像仙泉般注进耳鼓内道:“今晚有空陪人家烛光晚宴吗?” 凌渡宇叹道:“我约了个女人。” 卓楚媛沉默了下去。 凌渡宇忙道:“卓主任万勿误会,约我的是姬翠——莎朗·姬翠,你该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卓楚虔释然道:“你这可恶的家伙,竟然耍人家,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答案不要又是一言难尽。” 凌渡宇苦笑道:“扼要来说,就是我差点宰了庞度。结果撞伤了额头,做了个噩梦。你坐哪班机来呢?我会和沈翎去接你。” 卓楚媛叹道:“我抵达时,恐怕你正和姬翠把酒言欢。你小心点,若你和她弄出什么事来,我可不会放过你的。现在叫老金来和我说。” 凌渡宇把对话筒交回金统,俯身过去向沈翎低声道:“你定要去接楚媛,若她落在庞度手上,我们就陷在完全捱打的劣势了。” 金统放下电话时,门铃响叫,顺手按下对讲器,大厦门守的声音道:“先生!有位马奇曼博士要找你们。” 三人愕然以对。 沈翎避进房内后,马奇曼沉着脸走进厅子来,见凌渡宇扎着额头,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角的沙发处,眼中闪过怒色,大步走过去。 金统追在他身后道:“老朋友!来杯金统牌咖啡如何?” 马奇曼听若不闻,通自来到凌渡宇对面坐下,狠狠瞪着他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凌渡宇,只是个卑鄙的小贼。” 金统在两人间右侧的单人沙发坐下,左手还拿着咖啡,呷了一口道:“有事慢慢说,互骂绝对解决不了问题,我的老朋友。” 马奇曼深吸一口气道:“我和你再不是朋友,你这叫知法犯法,侵犯我私隐,我已向警方备案,此事我定要追究到底。” 凌渡宇和金统都是心中暗喜,这小子那么紧张,不用说电脑的储存器内定是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奇曼道:“你们休想能读取里面的资料,识相的话就立即给我交出来,这件事就可笔一勾销。” 凌渡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微笑道:“博士你的皮肤为何可以黑得这么润泽漂亮,可否介绍一下是哪一个沙滩的阳光呢?” 马奇曼脸色微变,冷笑道:“不要岔开话题,你就算拆走了我的储存硬碟也没有用,只要任何不正确讯号连续三次输入后,档案便会自动洗去,哼!” 凌渡宇,金统和躲在一旁的沈翎同时心中叫苦,皆因“风鹰”试图破解他的电脑密码锁,几可肯定她不止输入三次。那即是说有关的档案该早被洗去了。 金统故作惊奇地道:“既是如此,你还来找我们干吗?不是低能至袋着录音机来哄我们说话吧?” 马奇曼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硬碟内尚有很多重要的资料,玩笑开够了,你们究竟还不还?” 凌渡宇微笑道:“你不是说庞度的梦吃录音全毁掉了吗?博士为何要说这种谎话呢?照我看那些档案仍未被洗去,皆因你惯于说谎。” 马奇曼忽然沉默下来,又猛地拉开风衣,凌渡宇和金统同时色变。 原来他身上扎满一束又一束的塑胶炸药,其分量足可把金统的两层寓所彻底摧毁,连左屏丝那层亦绝难幸兔。 他右手中指扣紧左胸的一个金属小环,以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语调道:“只要我拉掉这小环,便可接通线路,把炸药引爆。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金统皱眉道:“你知否现在的行为与疯子根本没有分别。” 马奇曼道:“我不管,那硬碟内有我毕生研究的心血,我要立即拿回。” 凌渡宇奇道:“既是如何重要,你总该另有备份,否则假若硬碟有什么伤风鼻塞,你岂非也要炸死自己吗?” 马奇曼叹道:“你们不明白的了,我也没心情向你这两大混蛋解释。总言之,你们绝对无法解开我的密码锁,更何况里面是以特别的密码写成。除非得到我解码的程式,否则绝对破译不出来,你们这叫得物无所用。不若还给我就算了,大家总算是一场相识。” 凌渡宇道:“那即是说,庞度的梦呓仍在里面了,是吗?” 马奇曼苦笑道:“你不相信也没法子,但若你们确曾连续二次试图破开密码锁,那些档案确会被洗去。” 接着双目凶光一闪道:“现在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立即还我硬碟。” 凌渡宇和金统这时发觉沈翎正蹑手蹑脚从马奇曼后面掩来,后者下意识地瞥了沈翎一眼。 马奇曼乃智力奇高的人,还以为硬碟在自己身后某处,正要回头张望,凌渡宇人急智生道:“你仍在说谎,我不但解开了你的密码锁,读过庞度部分的梦呓。” 马奇曼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不屑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这时沈翎已来到他身后两米许处,但马奇曼又想往后望去。 凌渡宇灵机一触道:“凡不适合生存的种族,均应被淘汰!” 这是他在第一个梦听到的话,姑且念出来碰碰运气。 马奇曼全身剧震,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最要命的是他的右手拉下了圆环。 金统、凌渡宇和沈翎都像被点了穴般浑身麻木,两前一后地呆瞪着呆若木鸡的马奇曼。 刹那的时间像世纪般漫长。 然后马奇曼的脸逐渐涨红。 金统醒悟过来,拍腿狂笑道:“你才是大混蛋,竟装神扮鬼地来吓唬我们,你不去拍戏真浪费了你这方面的天才。” “咔嚓!” 马奇曼以闪电迅快的手法,由风衣内袋掏出一把短柄白朗宁连发七十五毫米大口径手枪,冷笑道:“你们不会认为这也是假的……噢!” 沈翎的手枪抵在他后颈处,斜指他的脑袋,学他般冷笑道:“你不会认为这亦是假的吧?” 金统一手抢掉他的手枪,长叹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与姬翠同流合污,难道不知她和庞度是伙伴关系吗?” 马奇曼变色道:“不要胡说。” 金统、凌渡宇和沈翎三人脸脸相觑,完全不能理解以马奇曼这种既有智慧又学富五车的人,竟看不破姬翠和庞度的壑系。 沈翎把手枪插回枪套里,坐到凌渡宇旁,抓头道:“假若姬翠不知道庞度的计划,怎懂得早一步到那货机处,恭候庞度的大驾呢?” 马奇曼沉声道:“你们休想从我口里骗出半句话来。”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姬翠由始至终都在维护庞度,否则庞度早已一命呜呼!我也为你报了爱妻被肢解之仇。” 马奇曼忽然间像苍老了十年般,颓然挨在沙发里,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金统沈声道:“你对姬翠来说,究竟有什么可供她利用的地方呢?” 马奇曼蓦地跳起来,往大门冲去,高叫道:“不要离间我们,她是爱我的,我们都会成为神。” “砰!” 大门张开又关上。 三人若无其事地瞧着他离开。 金统苦笑道:“我们这位大博士再一次证明了恋爱是盲目的。” 沈翎大力拍了凌渡宇的大腿,叹道:“希望你今晚不要中了姬翠的美人计。” 第三十一章 坦诚相告 凌渡宇驾着电单车,通过自动张开的矮铁闸,停在姬翠别致的平房外。 姬翠开门迎迓,像一个心焦的艳妻,见到久未出归的丈夫,热情地挽起凌渡宇的臂膀,边行边笑道:“‘龙鹰’真准时!你的额头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要包扎着呢?” 门内是个分内外两进的厅子,呈长方形。一方装有落地玻璃,窗外是花园,布置古色古香。在壁上的仿古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深绿色的地毯,法式的壁橱和家具,营造出一种浪漫旖旎的气氛。 这时音响系统正播放着悠扬的爵士乐,更添迷人情调。 凌渡宇在靠近落地大窗一边的沙发坐下,接过姬翠姬翠奉上的白酒,微笑道:“还不是拜你的好拍档庞度所赐!不过他也不会好受,至少不能像小弟般来赴你这大美人的约会。” 姬翠微一愕然,才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托着堪称上帝杰作的完美俏脸想了想,淡然笑道:“现在播放的是挪威爵士乐大师葛巴瑞克的经典作品,我最爱的就是他那种极度内敛后再绽放出来的热情。把一段接一段迂回迷人的古调,娓娓道出,仿佛引领着你进入一个孤独神秘且与世隔绝的天地里。渡宇你有这种感受吗?” 她的笑容,像阳光透过乌云般驱走了她的一贯的冷漠,炽热得若如一团烈火。令人感到她重门深锁的心灵深处,注满了某种动人的真情。只要她肯开启,就会像清流甘泉般倾泻而出。 凌渡宇暗呼厉害,难怪马奇曼晚节不保,迎上她那对含情脉脉的澄澄蓝眸了,漫不经意道:“博士是否讨厌人类呢?” 这句话奇峰突出,目的是要试控姬翠会否也像庞度般从梦境里得到“启示”。 姬翠容色不动,但美眸里却闪过震骇的神色,深深瞧了凌渡宇半晌后,吁出一口气道:“阁下对人类的犯罪行为有什么看法呢?” 凌渡宇道:“博士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怎敢班门弄斧。” 姬翠肃容道:“面对人类复杂的行为,谁可真正称得上是专家?我只是比较肯在这方面下功夫吧!” 顿了顿又道:“你认为禽兽会犯罪吗?这当然是指人类眼中的罪行而言!” 凌渡宇摇头道:“动物是被本能操纵,强者为王,一切都出乎天然,怎也难与人类五花八门的犯罪心态扯上关系。” 姬翠点头道:“动物到达某一年岁,便会完全成熟;可是有些人类终其一生,其心态都只是尚未成熟的稚儿。据我估计,人类至少要长到二百岁,心智及情绪各方面才能完全成熟。只从这点看,人类本身便存在着数之不尽的问题。” 凌渡宇同意道:“问题可能出在人类存在着‘自我’这意识上,对动物来说,根本没有私隐的问题;但对人来说,侵犯私隐已可被视为一种罪行。当行己主义发展到极端的情况,便可漠视其他人的苦难,甚至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成为唯一有计划地残害同类的可怕生物。” 接着微笑道:“博士是否知道,庞度已拥有不需幻石,仍可吸取月能的本领呢?” 姬翠难以掩饰地娇躯一颤,眼睛射出揉合了愤怒、嫉忌、怨恨的复杂神色。 凌渡宇知道击中了她的要害,皱眉续道:“他失去幻石后,博士不是与他重修旧好了吗?为何他却似是完全不听博士调度呢?” 姬翠咬牙切齿道:“我要宰了他。” 凌渡宇舒服地挨在沙发里,好整以暇道:“那晚在沙漠里,博士不是说过身负神圣的使命吗?可否清楚点作个解释?” 姬翠迅速回复平静,叹了一口气道:“这正是我今晚邀你来此的原因,就是向你道出详细的情况,希望能得到你的合作。” 凌渡宇失笑道:“但我怎能信任你呢?” 姬翠耸肩道:“你自己下判断吧!只要你肯合作,不但可以杀掉庞度,甚至可以根绝月魔这祸患。否则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最终只会给庞度杀死,在这之前你将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凌渡宇道:“你不是一直维护庞度的吗?” 姬翠美目射出深深的恨意,沉声道:“那是以前的事了,今晚我请你来,已立下决心把一切坦诚相告。至于你是否相信,便是阁下的事。” 凌渡宇道:“我在洗耳恭听。” 姬翠有点像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好一会后,露出回忆的神情,樱唇轻吐道:“我第一次见到庞度是十五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我尚在那鲁大学攻读博士课程,到路易市一座著名的精神病院实习。” 凌渡宇道:“你是否也在那里认识马奇曼呢?” 姬翠点头应是,道:“马奇曼那时已是行内响当当的大师级人物,却很欢喜我,还请我作他的助手。否则我根本无法接近被关在高度设防精神病的庞度,那时他是院内最令人惊惧的犯人。而马奇曼是院方请来对他作精神分析的专家,好向法庭作报告。” 凌渡宇开始有点相信她的诚意,同时隐隐猜到马奇曼、庞度和姬翠间有微妙的三角关系,因而种下庞度对马奇曼的仇恨,最后演变至庞度肢解马奇曼爱妻的惨剧。 姬翠秀眸现出凄迷之色缓缓道:“那天庞度穿上了特别限制他活动的囚衣,被绑在椅上。可是当他的眼朝我瞧来时,我却直觉感到没有人可以把他真的缚着,他的眼神有种能操纵别人的魔力。那天晚上我作了个梦,梦到给他强暴,那是个既可怕又令人难忘的经验。” 凌渡宇沉声道:“你有把这梦境告诉马奇曼吗?” 姬翠摇头叹道:“这种事怎说得出口,只会令人以为我有变态的倾向。而最令人难堪的是在那个梦里,我一直都有被人在旁窥视的奇怪感觉。” 又低声道:“自从作了那个梦后,我发觉自己再难以一种医生与病人间的超然和隔离的态度对待庞度。所以我设法去认识他的一切,包括他写在书本上的批注,从此对他的事像着了魔般沉迷,更以此写了为我带来极高声誉和评价的论文。” 凌渡宇道:“那真要找来拜读哩!” 姬翠道:“你若想在其中找到有关庞度的事,保证会令你失望。” 凌渡宇道:“那是否你助他逃走呢?” 姬翠狡猾地道:“你自己猜吧?” 凌渡宇微笑道:“不要让我怀疑你的诚意好吗?是否自那晚后,你便不断作梦,且从其中接触到给你神圣使命的真神呢?” 姬翠剧震道:“你怎会知道此事?” 凌渡宇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地摊手道:“此事容后再说,你究竟想我和你在哪方面合作呢?” 他知道自己愈表现得不在乎,姬翠愈要弄清楚他为何会知悉“真神”的存在。 在历史上,人从梦里得到神的启示的故事,从未停止过。 果然,姬翠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瞪了他好一会后,沉声道:“是否庞度告诉你的?” 凌渡宇微笑道:“便当是这样吧!” 姬翠拿他没法,气鼓鼓地过了片刻,吁出一口如兰的香气,道:“你对梦境有什么认识呢?” 凌渡宇有点摸不着头脑道:“你今趟找我来,不是想合作做梦吧?” 姬翠“卟哧”娇笑道:“不要耍把戏了,你是想用蛊惑方法套取我的口风。对吗?” 凌渡宇故作惊奇道:“你不是说会坦诚相告吗?我为何要费力套你的口风?你该自动自觉说出来才是,否则何来合作的诚意,而我也是该回家睡觉去也。” 姬翠立时变得处在下风,微愠道:“我正要告诉你,你却只顾插科打浑,扰乱我的说话。” 凌渡宇心中好笑,知道自己奇兵突出的说话,已成功乱了这智慧过人的美女的心神,见好便收地道:“好吧,言归正事,对我来说,人的梦境可以分很多层次。基本上,梦是一种纯精神性的活动……”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 这并非因他遣词用字出现困难,而是想到与此无关的另一个问题。 假设马奇曼一直和姬翠保持接触,照道理该知藏有“梦呓资料”的硬碟失窃一事,那自不应因凌渡宇提到“真神”而震惊。 这是否表示两人间再没有联系。 又或马奇曼对姬翠有所隐瞒。 姬翠的声音钻进他耳内道:“为何不说下去?像傻了的样子。” 凌渡宇胡诌道:“因为我想到一个有关梦的重要问题,嘿!不过却不易表达出来。” 姬翠唇角现出一丝冷笑,显是看破了他只是砌词搪塞。 凌渡宇看在眼内,从容微笑道:“你和马奇曼是否在那时发现了庞度的惊人秘密呢?” 姬翠木无表情地瞧着他道:“你确有很丰富的想象力和联想力。” 接着蹩起秀眉,苦笑道:“在别人眼中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和疯子,但在我和马奇曼的眼内,他却代表着人类的未来。这样说,你应对整件事多了点理解。” 凌渡宇淡然道:“是否他能通过做梦接触到上帝或真神呢?” 姬翠望住落地窗外的星空,漫不经意地道:“或者该说他接触到的是另外一个真神。” 凌渡宇不能掩饰地露出震惊的神情,愕然瞧着她有如刀削的侧脸轮廓。 这句话无论任何人听到,都绝不会因而比他受到更深刻的冲击。 只有他才准确把握到姬翠的意思。凌渡宇对“神”的观念,与其他相信神存在的人,有一个基本的差异——就是透过自身真实的经验而形成,而其他人则只是对某种思想的信奉(事见拙作)。那近似心理学大师荣格所提出“集体意识”的理论:在某一精神层次,人类的潜意识像水点般汇聚成生命的大海而这奇妙的生命汪洋平时只处于我们的思想之外,只是在最深的梦里,我们才能踏足禁地,接触到这超越时空的玄秘力量。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生命汪洋的部分,是其中一个小滴。 它为了经验这个宇宙,不住释放出生命的水滴,让他们得到生命基因的烙印,成为个别独立的生命,成为你和我,到死后重归于它。 荣格称这作“集体意识”。 当我们在梦里接触到它时,由于那超越了人类自身的经验,所以我们并不可以直接了解它或明白它。只能通过象征,又或含义深远的景况,把那接触“翻译”成我们能明白的东西。 例如变成了血的大海、金色的雨,诸如此类。 但现在姬翠指的显然非是这作为生命之母的“神”,而是另外一个可与这生命之母匹敌的独立力量。 在某一程度来说,月魔因成功叛离了这生命之母的控制。所以也成为个别有自主能力的“神”,不再受到生和死的控制。只不过暂时从这场独立的战争败下阵来,消沉不起。 姬翠目射奇光,轻轻道:“你明白吗?” 凌渡宇不由自主地喘了两口气,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为的又是什么?” 姬翠缓缓道:“它是一股无形无像,但又庞大无匹的力量;能往来于不同时空和宇宙,是一种纯精神的生命体,亦只能从最高的精神层次影响我们。” 顿了顿续道:“庞度虽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但他异于常人的脑袋,却能轻易接触到这我姑且称之为‘别神’的力量;亦从它那里得到了启示,使自己能超越常人。” 即使以凌渡宇的识见和丰富的想象力,亦感到姬翠的话玄奥难解。 姬翠平静地道:“‘别神’不住作永无休止的旅程,在广阔无限的宇宙搜寻其他的生命力,兼收并蓄,好增强自身的经验和力量。终于有一天,在以千万计的年月前,神来到了地球,发现了生命之母,又或‘正神’的存在,从此便展开了兼并的斗争,做出连它也梦想不到的事。” 凌渡宇对她说的话颇感难以消化,愕然道:“你所指的神圣使命,就是助纣为虐地去帮助它完成这侵略的梦想吗?” 姬翠淡然道:“恰恰相反,我是要阻止它。” 凌渡宇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稚儿吗?你和庞度根本是一丘之貉,行为充满邪恶的味道,那两个连续杀手的情况便是明证。” 姬翠站了起来,坐到他脚前,探手搂紧他双腿,俏脸贴在他大腿上,轻轻叹息道:“在人类的角度来看,‘别神’是一种有高度侵略性的邪恶生命体。它斗争的方式亦是与别不同。就是要从一个精神的层次,把‘正神’释放出来的生命变成与它同一性质的生命。当它能以此方式成功把正神改造成‘正神’,便会自然而然地与它结成一体。唉!换一句话兑,我们心中邪恶的念头,全是因它而来。在我们的心里,正与邪的斗争角力从不间断。它就像一头寄生在我们心灵大每内的邪兽,不断寻找吞食我们的机会。也使人类水无宁日,而我们则蒙在鼓里,完全不知大祸临头。” 凌渡宇沉吟片晌,道:“这和月魔又有什么关系呢?” 姬翠道:“月魔正是它一手培殖出来的叛徒,有着与它相同的邪恶本质。可是连‘别神’都意想不到的是,月魔竟指改变生命的形式,超脱了生和死的枷锁。成为能独立于‘正别’两神之外的生命体,遂遭到被毁灭的命运。” 凌渡宇心中一动趁机问道:“幻石究竟是否月魔遣下的种子?” 姬翠仰起如花俏脸,缓缓点头道:“你真是厉害得教我吃惊,幻石不但是月魔留下的唯一种子,还包含着月魔能超脱生死的惊天秘密。我们生命的基因组合,等若一个程式,而这程式内有个奇异的生命密码锁。不但限制了我们的精神力量,使我们不能把生命无穷无尽地潜力发挥,还使我们难逃生老病死的法规。而月魔正是通过在梦里与别神的接触,悟破了这秘密,在脑神经里经进化演生出幻石这奇异的解码程式,脱离了密码锁的控制。” 凌渡宇皱眉道:“那‘别神’岂非作茧自缚吗?为何会这么愚蠢?” 姬翠道:“‘别神’思考的方式与我们或月魔均截然有异,也给予我们有可乘之机。庞度的不正常,却使他拥有类似月魔能在梦里与‘别神’直接接触的异力。人为什么要睡觉,那不单是肉体需要休息,精神也要从‘正神’处得到补给。‘别神’要影响我们,也必须从这时刻入手。庞度可说是能偷看藏在‘别神’处那本有关生命奥秘的天书的异能人。但亦使他被同化为无比邪恶的生物,也是从‘别神’处得悉关于幻石的秘密。” 凌渡宇深深瞧进的美眸里,沉声道:“你没有被同化吗?” 姬翠苦笑道:“我只是被庞度同化,只望能从这场神与神间的斗争里,得到最大的益处。这斗争里善与恶并不重要,最高目的是要参透幻石的秘密,使自己成为超人类,这样说你明白吗?” 凌渡宇道:“但为何要杀死所有知道幻石秘密的人呢?若你们取得幻石,再找个地方躲起来研究不死之道,我能奈你们什么何?” 姬翠长身而起,坐入他怀里,柔声道:“我们不是要杀死所有知道幻石秘密的人,只是要杀死你,因为你是拥有异力的人。‘别神’可轻而易举接触到你,并向你作出启示,那我们就会非常危险了。” 凌渡宇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你又与庞度生出问题?” 姬翠双目闪过杀机,狠狠道:“因为他想撇下所有人,独享幻石的秘密。那时他将成为地球上最有力量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凌渡宇道:“那马奇曼和你又是怎样的关系?” 姬翠不屑道:“什么马奇曼、阿力柏加,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枝节。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如何合作去发掘幻石的秘密。你拥有幻石,我则是庞度外唯一知道如何利用幻石而又不受魔种影响操纵的人。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将会进化为前所未有的超人类。” 凌渡宇还有一连串的问题没有答案,更猜到姬翠可能隐瞒着一些关键的事实。 不过若说姬翠这提议没有吸引力,则只是自欺欺人。 自古以来,修仙成佛便一直是人类一个苦苦追寻的梦想。 而现在机会出现在眼前,试问谁不心动。 假设有幻石在手、而幻石又不是贯满月魔的邪恶,那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情况。 凌渡宇苦笑道:“我怎知你不是奉了庞度之命来哄我?” 姬翠吻上他的嘴唇,丁香待吐,销魂感觉刚生之际,两人同时剧震。 一股阴寒无比的感觉,侵进两人的神经里去。 第三十二章 携手合作 凌渡宇心知不妙。 最大问题,是他弄不清楚姬翠究竟是站在哪一方。 若她是和庞度合起来对付他,现在他的处境就非常危险。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时,他已推开姬翠,俯身冲离沙发,再飞身滚倒地上,横过大厅,往内厅入口处滚去。 同时间,姬翠亦翻往地上,追在凌渡宇后,避往内厅。 冰寒感觉消去。 “啪嘞!” 其中一道落地玻璃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一枝头尖尾窄的导弹破洞而入,在厅内爆炸开来,喷散出漫空白气。 两人及时避进内厅,两人合作无间地把门关上,隔断了入侵的气体。 姬翠猛扯凌渡宇道:“跟我来!” 凌渡宇一边随她往后门扑去,一边心叫好险。 刚才若非庞度见两人亲热而心生妒忌,不自觉放射出邪能,恐怕中了暗算两人仍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后门在望时,姬翠却扯着他走上通往二楼的旋梯。 “轰!” 凌渡宇泊在正门外的电单车不知被什么击中,炸个粉身碎骨。碎铁残片弹上六、七米的高空,其中一些落到屋顶上,夹杂在玻璃被气流冲破的声音里,情况混乱之极。 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围栏外的街道响起。 若换了不明情况的人,这时说不定以为危险已过,返回楼下去。 但两人均知庞度另有同党,这招说不定是要引蛇出洞,当然不会中计。 庞度对幻石是志在必得,亦幸好如此,否则以他们的火力,要炸掉这小房子只是轻而易举的事。忽然问,姬翠和凌渡宇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 到了楼上,姬翠拉着凌渡宇来到一扇门后,低声道:“外面是露台,下面泊着我的开蓬跑车,你明白了吗?” 凌渡宇点头表示明白,道:“你能否感应到庞度的位置?” 姬翠闭上秀眸,旋又睁开,肯定地点了点头。 呼啸声由远而近。 两人哪敢迟疑,夺门而出,翻过露台的外栏,往下面的开蓬跑车跳下去。 凌渡宇发动引擎,跑车怒吼声中,冲上园圃,冲栏切入车道处。 前方一架绿色的平治房车迅速远去。 姬翠戳指娇呼道:“他在车内!” 房车驶进高速公路,加入疾驶的车流里。 凌渡宇猛踏油门,在两辆货车间转弯,进入高速公路的外车道。 他把油门直踩到底,跑车像矢般不断超车,眼看还差七、八辆车就可追上庞度,冰寒邪恶的感觉贯注空间。 姬翠骇然道:“小心!” 前面几架车子立时左歪右斜,混乱得像世界未日,横七竖八地撞作一团,其中一部更打着转滚往路旁的田野。 一连串的碰撞声、车轮摩擦路面的刺耳声音。玻璃碎裂的声响,吵得耳朵像要聋了。 凌渡宇及时一扭车盘,避过前方两辆撕扭招叠在一块的车子,斜冲下田野。颠簸不平地抛掷了好半晌,再驶上高速公路时,庞度的房车在前面五十米许处。 凌渡宇瞥一倒后镜反映出后方路上的灾场,心中生出深刻的歉意。 他极少痛恨一个人,但现在却恨不得把庞度碎尸万段。 姬翠却像对后面的惨况视若无睹,冷然道:“只有他一个人,你的枪呢?” 若要枪的是卓梦媛,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枪交给她。 又或姬翠只是个普通女流之辈,他不会放在心上。 但姬翠的厉害,比之庞度也是不逞多让。这样把枪给她,说不定会反过来被她协迫说出幻石的藏处,那时谁会来可怜他。 为免破坏现在合作愉快的气氛,凌渡宇只好道:“庞度的伤应该仍未完全痊愈,我们先消耗一下他的精神体力,切勿操之过急。” 姬翠瞪着前方庞度的房车,皱眉道:“你想再有交通意外吗?” 凌渡宇转动风油车盘,车头猛然一转,横超三条车道,隔着两辆车尾追着庞度。 庞度不知是否因受伤的关系,没有再重施故伎,却突然又扭车进入快车道,加大油门,疾驰而去。 凌渡宇这才有机会思索姬翠的话。 她分明对刚才的车祸漠不关心,却拿这种针对他侠义心肠的话来打动他,显是居心叵测,使他更不敢把枪给她。 再想深一层,她身上说不定藏有手枪。若能成功骗他交出来,那要制服他自是轻而易举。纵使不成功,也可使凌渡宇误以为她身上没有枪,因而疏于防范,致被她有机可乘。 应付这智慧过人的美女,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行。 凌渡宇索性不答她,转车加速,从两辆车之间穿过,不顾他们愤怒的响号声,终于首次追贴庞度的房车。 庞度别转头来,拔枪在手。 凌渡宇亮起了高灯,同时踏尽油门。 “轰!” 庞度的车子被撞得偏往道旁,尾灯碎裂,“之”宇型地在路面左摆右晃,狼狈之极。 在高灯照射下,他们可清楚看到庞度重重撞在车盘上。 凌渡宇见机不可失,一手控车,降下车窗。另一手拔出佩枪,探手枪外,正要发射,忽地后脑像被针刺了一下般火辣疼痛,本该稳如泰山的手亦抖了一抖。 “轰!” 子弹穿过房车后窗,再刺穿挡风玻璃,在庞度耳旁擦过。 这时来到一个十宇路口,信号灯刚转红色,另两边的车子开始行驶,庞度的车子像炮弹般在两股车流间穿过。 凌渡宇知道失去了机会,更来不及煞掣,硬把车子冲出路面,驶进了路旁的草坪上。 车子一高一低地走了一段路后,逐渐停下。 凌渡宇关掉引擎,冷冷道:“刚才是否你干的好事?!” 姬翠愕然道:“什么事?” 凌渡宇别过头来,与她对视了半晌后,无法在她但然的眼神找到半点作伪的破绽,叹了一口气道:“不知就算了,你想怎样?” 姬翠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知若放弃幻石这种能影响人类进化。包藏生死之秘的稀世异物而不能得益,实是最大的浪费。” 凌渡宇首次对她生出少许好感,沉声道:“阿力柏加等人因何要为你们卖命?” 姬翠静静地瞧着前方,公路上不时传来各式车辆风驰电掣驶过的声音。月色洒在四周的疏林草地上,似正透露着宇宙秘不可测的真面目。 这能令任何男人动心的美女轻柔地道:“也不知在多少亿万的年月前,‘正神’和‘别神’便开始了它们一场场生与死。善与恶的斗争,从来没有间断过。这惊天动地的角力,一直在人类思感之外。你听过生物学所说的‘精神枷锁’吗?” 凌渡宇道:“博士是否指位于人类眉心的‘松果腺’?” 姬翠点头道:“正是这东西。它的体积不大,但没有了它,人类便失去了集中精神的能力。所以也等若一把枷锁,把人类的意识在某一时间集中在某一点上,使我们能在闹若墟市的场合,仍可聆听某一个人的说话,把其他声音隔滤过去。” 凌渡宇道:“若这腺囊受损,便成为一种精神病,患者再不能专注于任何事物上。据说庞度少时便有这损伤,导致两眼很多时像不能聚焦似的。” 姬翠瞥了他一眼道:“你的联想力很丰富,庞度的脑神经异于常人,别人视他为疯子。而事实上他却是智力高绝的天才,自少便沉迷于研究生命的秘密。而他与其他人最大的分别,就是能在睡梦中接触到‘别神’,更沾染到它的邪恶。他从来不认为强把别人的脑袋打开来看是不对的,其他人对他来说只是实验室内的白老鼠。” 凌渡宇听得心生寒意,道:“既是如此,为何有这么多人甘心听命于他?” 姬翠道:“庞度已变成邪恶无比的异物,行事更是不择手段,只求成功。他的目标是成为超人类,再透过金钱和势力,建立他的黑王国,最后统治这世界。” 轻轻嘘了一口气后,续道:“自古以来,‘别神’的力量实是无处不在,问题只在怎样去提取。西方的黑巫术;你们中国的六壬神功,东南亚的降头等。虽只是冰山一角,但其目的均在使自己变成超人,与及能控制其他人类。庞度可说是古往今来最有法力的黑巫师,不过他靠的是‘别神’的力量。但假如他勘破了幻石的秘密,他便可以脱离‘别神’,拥有自己的邪力。阿力柏加等人都是他的信徒,慑服在他的邪力下,被他透过‘别神’从梦里加以操控。” 凌渡宇心中懔,自己那两个怪梦说不寇正是庞度的所为,只不过控制不了他吧! 冷静问道:“你的力量又是来自何处呢?为何能不受庞度控制?” 姬翠垂下眼帘,轻轻道:“我本来也是他的信徒,从他处学晓怎样提取‘别神’的力量。但当庞度得到幻石后,他费了很大的力量去抗拒幻石的操纵,我便在那时清醒过来,认识到绝不能让他利用幻石成为超人类,并找到马奇曼来合作。这样说但白了吗?” 凌渡宇道:“你既能感应到庞度的所在,可否先助我把他找出来,然后再研究如何处置幻石呢?” 姬翠道:“我对他的感应会受到距离的限制,而且若他没有运用那种力量时,我便不会有感应,就像你能感受到他的月能那种情形。但假若我们肯携手合作,找到他的机会将以倍增。” 凌渡宇淡淡道:“博士这么说,是否肯助我一臂之力呢?” 姬翠点头道:“现在的形势是若我不杀死庞度,他便会来杀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听罢凌渡宇细述的详情后,沈翎道:“你相信这女人吗?” 凌渡宇油然道:“那要分开两方面说;一方面我相信她和庞度间确出了问题,另一方面我却不相信她有助我的诚意。说到底她只是想独吞幻石。” 亲热地挨着他的卓楚媛容光焕发,喜孜孜地道:“算你吧!尚未曾给她迷昏了你的脑袋。” 与沈翎并排坐在对面沙发的金统呷了一口啤酒,叹道:“那鬼东西究竟去了哪里呢?否则我们大可尝试做超人类的滋味。唉!” 沈翎道:“除非你是像庞度般的疯子,又或姬翠那样的妖女;否则最好不要尝试。我才不想拿着个捕魔网千山万水地去追杀自己的兄弟。” 卓楚媛发出银铃仙乐般动人的娇笑声,听得凌渡宇神舒意畅,心中涌起无限的满足感。 卓楚媛终于离婚了。他们间再无任何障碍。 金统笑骂两句后,道:“若她真的与庞度反目,为何你有机会射杀庞度时,她却要暗弄手脚呢?” 卓楚媛这时像忘了有别人在场般小猫投怀地伏入凌渡宇怀里,那迷人的感觉,竟使凌渡宇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翎代答道:“若我猜得不错,姬翠仍须倚仗庞度,才能利用幻石来达到成神的梦想。而她自己却是势单力薄,自问无法漓拿庞度,所以才要借助小凌的力量。” 金统道:“她利用我们,我们也可利用她,问题是她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呢?” 凌渡宇温柔地抚摸着卓楚媛垂流如瀑布的秀发,微笑道:“就像上趟那样,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庞度,而她亦能在某一距离内感应到庞度的位置。所以至少在开始的阶段,她会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卓楚媛娇呼道:“这是否叫作与虎谋皮呢?” 沈翎双目寒光一闪,充满信心地道:“当我们发现庞度时,我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庞度,而是姬翠,那就是我们利用她而不是她利用我们了。” 金统同意道:“就这么办,那妖女有什么提议?” 凌渡宇道:“明天早上她会给我一个电话。只要我点头,她便会带我去对付庞度。其他的事,不用我教你们也该知怎么办吧!” 金统狠狠道:“这个你可放心,一切自有妥善安排。差点忘了告诉你,里察已派人严密监视马奇曼,保证连他睡眠的鼾声,亦可记录在案。” 沈翎伸了个懒腰道:“希望姬翠不会只是空口说白话,那明年的明天,便将是庞度的忌辰哩!” 第三十三章 掳美前去 凌渡宇一觉醒来,卓楚媛像一头驯眼的猫儿般蜷伏在他怀里。想起过去一年两人间的爱恨交缠,令他分外感觉到眼前此刻的珍贵。 窗外白蒙蒙一片,细似爆壳的小水泡漫天洒下,打在窗上发出轻柔密集的脆响。 一切是那么宁静平和。 使他更不愿想起庞度、姬翠等与邪恶有关的人或物。 生命实是宇宙内最奇妙的东西。 与死寂荒芜的星球相比,生命是那么的违反常规。 而最发人深思的是生命对自己本身并不了解,更逞论孕育她的宇宙。 无论赋予地球所有形式生命的“正神”,又或不知从哪里来的“别神”;它们无论在思想或行动的方式,都是在人类的想象之外。只有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又或最深最沉的梦里,有慧根的人才能接触到它们。 “正神”和“别神”的斗争,在人类的角度看已进行了以亿计的年月,但对它们这种拥有无限生命体的神来说,却可能是弹指般的光景。 它们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形成了复杂的人性,使人类既有高贵善良的一面,也有卑劣凶恶的另一边,又或徘徊于两者之间。 它们存在于某一精神层次,密藏在人类思感之外,以人类不能理解的方式,进行永无休止以同化对方为目标的生死激斗。 卓楚媛轻吟一声,醒了过来,香唇微张道:“什么时候了?” 为了保留体力,又或者实在太累了,昨晚他们并没有男女间最亲密的行为。但两情相悦的迷人感觉,却绝不因而稍有逊色。 凌渡宇把她搂紧,哄孩子般道:“什么都不要理,时间已因我们的深情被凝固在永恒的一刻里。” 卓楚媛“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凌渡宇小心翼翼从她的手脚阵里脱身出来,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走进浴室,脱下衣服,扭开花洒,让冰冷的水像千百支幼箭刺在他身上。 在这样的天气下,冷水更能使他精神大振。 当冷水洒在头上时,他不由思索起有关幻石的一切。 假若幻石真是月魔惟一尚存的头部遗骸,内中蕴含着月魔静待复活的生命,那幻石将会是人类进化的无价瑰宝。 人类和月魔是同源而异的生物,它们出现在人类之前,亦经历了更长时间的进化。 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要靠太阳的能量而生存。 能直接吸收太阳能的,就只有植物。它们通过光合作用,加上水分和空气,享有比人类和动物悠久的生命。 而人和动物却要倚赖食用植物来吸取太阳能。 所有素食的动物,纵使庞大如大象,都是较为善良;食肉动物如狮。虎、豹等,都是赋性凶猛又充满侵略性。那是否因它们只从肉食动物处更转折地吸收太阳能,所以才较凶暴? 人却是介乎两者之间,既好菜蔬,也爱吃肉。 佛教劝人吃素,除了戒杀生的人道主义外,是否亦包含这种深义呢? 月魔成功进化出能汲取反射太阳光的月能,最后成为一种邪恶无比的生物,是人类完全不明白的异事。 所以只要能勘破幻石的秘密,说不定人类便可掌握月能的奥秘。就像庞度般没有幻石也有吸取月能。当然,庞度因旨脑子的异常,会是个特别的例子。人类经过五十多万年的演进,所有思维、情感、感觉和所有的行为,其指挥中心就是被头盖骨覆盖着的大脑部分。那是一个湿润、透明的胶状纤维组织,含有一百亿个以上的神经原。大脑皮肤更是思维发生的地方,比任何有机电子化学组织更要复杂万倍。 人类对自己脑袋的认识,仍是非常有限。它代表了我们向内太空,若有一天我们能主动去发挥它的潜能,新人类将会出现。 凌渡宇关掉花洒,穿衣后来到厅子里。 沈翎正在喝咖啡看报纸,却不见金统。 凌渡宇在他对面坐下。 沈翎奉上咖啡,道:“金统晨早便去了找里察,看看怎样可收拾庞度。这事了结后,有没有兴趣随我去寻宝,保证刺激有趣。” 凌渡宇笑道:“先于掉庞度再说吧!” 沈翎道:“人是必须筹划将来的,你不是真的想结婚吧?那种被束缚的生活,绝不适合我和你这种人。小弟便曾受过最痛苦难忘的教训。唉!” 凌渡宇淡然道:“我明白的。” 沈翎笑道:“我这叫多管闲事。是哩!差点忘了告诉你,那头‘荡凤’刚才打电话来。马奇曼果然没有说谎。硬碟内有多个档案被反偷窥程式自动洗掉了,没法还原。现在除了向马奇曼施刑逼供外,否则再难知道庞度在梦呓中说了些什么。竟能使一个国际知名的学者甘于以名誉地位作赌注,甚至忘了杀妻之恨。” 凌渡宇瞧着沈翎边说边翻阅桌上的报章,道:“比起人类的进化,什么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 沈翎随口问道:“史萨尊有否找你呢?” 凌渡宇耸肩道:“或者是不好意思吧!咦?什么事?” 只见沈翎虎躯一震,呆瞪着报章上一则广告。 凌渡宇凑上头去,留神细读,亦同时色变。 那广告占了报章四分之一版,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就像一封信。 这样写着: 前晚舞会见到的人,我知道是你,可知你的避而不见,伤透了我的心。见字请立即联络。 下方尚有个联络的电话。 沈翎大奇道:“谁在找你?” 凌渡宇脸色凝重无比,正要探手抓住电话时,电话已先一步响起来。 凌渡宇改为按下对讲器,道:“谁?” 半晌的沉默后,姬翠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道:“这条线有没有给人做了手脚呢?” 凌渡宇松了一口气,指指报章上禾田稻香留下的电话,着沈翎去联络。 沈翎领命去了书房用另一条线打电话。 凌渡宇答道:“保证没有,放心说吧!” 姬翠道:“我对他在哪里已有点眉目,只不知阁下意向如何?” 凌渡宇淡淡道:“我怎知道这不是一个陷阱,昨晚我有会射杀庞度时,后脑突针刺似的剧痛了一下。那时庞度给我撞得失魂落魄,而我身旁只有莎朗·姬翠一个人,兼之她又有这种能力。假若博士站在我的立场,应否怀疑她呢?” 姬翠叹了一口气道:“确是我干的,因为我想活捉他。不过若非你曾告诉我他没有幻石也能吸收月能,我绝不会阻止去杀他。但现在我已改变主意。因为每过一天,便愈难制服他,所以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请你原谅。” 凌渡宇稍生好感,沉声道:“你凭什么可以找到庞度呢?” 姬翠有点难以启齿的道:“我真不想答你这问题,但又知若不能得到你的信任,就无法合作。唉!” 凌渡宇瞪了书房门一眼,心中奇怪为何沈翎仍没有出来示意,不耐烦地道:“时间宝贵,不要吞吞吐吐好吗?” 姬翠轻轻道:“阿力柏加是我的情人,这事我一直瞒着庞度,昨晚我曾见过他,并在他身上弄了点手脚。” 凌渡宇心中暗喜时,沈翎推门而出,神色凝重打出一个“大事不好”的手势。 凌渡宇的心直沉下去,道:“形势有变,请你等我的电话。” 沈翎道:“电话没有人听,我心知不妙,即通知金统,查得电话的地址是大富豪菲力·洛克在曼克顿的一所豪宅,赶到时女仆和两名保缥都给迷昏了,禾田稻香则不知所踪。庞度这混蛋定有醒来立即翻报章的习惯。” 凌渡宇狠狠一拳打在墙上。成功在望时,忽然给庞度掌握到他的弱点,完全打乱了阵脚。 卓楚媛刚从楼上下来,骇然道:“发生了什么事?” “铃!” 三人的目光向同时落到餐桌上的电话去。 凌渡宇按下对讲机。 “凌渡宇!是我!禾田稻香。不要来……呵……” 沈翎无奈地朝凌渡宇摊开双手。 卓楚媛醒悟过来,走过去挽起凌渡宇的手臂,疑惑地道:“她是谁?” 凌渡宇狠狠盯着电话,沉声道:“庞度!假设你敢对她有半点不规矩,就休想得回幻石。” 庞度令人憎厌的声音,在电话的小型扬声器响起道:“终于肯交易了吗?‘龙鹰’?” 凌渡宇回复冷静,淡淡道:“有什么是不可交易的,但只能是你亲自由我手中取走,我们来个单对单,其他条件我都不会接受。怎样?我的老朋友。” 卓楚媛看到凌渡宇显露出来的英雄气慨,心迷神颤,再生不出半丝妒念。 沈翎则猛示拇指,表示欣赏。 庞度冷冷道:“难得凌兄这么欣赏本人,本人正是却之不恭。七日后月圆之际,我们就在地狱峡见面,但你只能一个人来,我会和你的日本情人在那里等你。不用担心,我会服侍得她无微不至的。大家总算一场老朋友吧!哈……” 狂笑声中,电话挂断了线。 凌渡宇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电芒,断然道:“立即找姬翠,同时叫‘风鹰’把马奇曼掳走。我不理她用什么手段,总之要把他知道的事给我全部说出来。” 卓楚媛和沈翎听得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凌渡宇动了真怒。 庞度实在太卑鄙了。 飞机降落在台拉维夫北郊一个军用机场,姬翠、凌渡宇、沈翎、卓楚媛、里察、金统六人鱼贯从敞开的舱门钻出来。 夏能迎了上去,狠狠盯了目无表情的姬翠一眼后,走在凌渡宇和沈翎两人之间,道:“尚没有阿力柏加的消息,你们真的要倚赖那妖女吗?这等于和猛兽玩摔角游戏那么危险。” 沈翎苦笑道:“你有比玩摔角更好的提议吗?” 来到等待的直升机旁,凌渡宇倏地立定,冷冷道:“姬翠博士,我们该由哪里开始搜索呢?” 姬翠淡淡道:“我的追踪器有效感应范围是五里,若大海捞针式地四处碰运气,可能到明年今日我们仍摸不着他们的影子。” 卓楚媛忍不住气道:“你就算把追踪器交出来,你也不怕我们会踢走你的。因为若没有了你,我们将失去很多刺激和惊险。” 沈翎不容姬翠反唇相稽,从容道:“请问博士,如果不动用你的追踪器,有什么方法可找到庞度呢?” 姬翠回复了她一贯冷漠的态度,轻描淡写地道:“阿力柏加与叙利亚一个激进武装派系的首领很有交情,只要带些枪械弹药来作礼物,便可得到掩护。除非夏能先生肯派出最精锐的特击队,否则谁都奈何不了他们。” 夏能低声下气问道:“是哪个家伙呢?” 姬翠冷冷道:“乌特尼。” 夏能一震道:“这就麻烦透了。” 里察问道:“是否那个被你们称为‘屠夫’的家伙?” 夏能苦笑道:“正好是他,是大马士革的黑道霸王,有二千多名手下,这事相当辣手。” 凌渡宇道:“我要所有关于这人的最新情报和资料,无论情报多么贵,我都肯付帐,但绝不可打草惊蛇。只要弄清楚庞度换了哪一副新脸孔,立即采取行动。” 说罢登机而去。 第三十四章 失诸交臂 老式的车子在酒店门前停下,凌渡宇和姬翠从车厢里面出来,两名侍应迎了上来,为他们这对假扮的新婚夫妇挽行李。 凌渡宇扮成个学者模样的绅士,还在鼻梁架了看似是深近视的眼镜。 姬翠戴上棕色的假发,又涂黑了皮肤。还在脸颊画上雀斑大大减低了她的艳光。 一阵干燥的风带来夹膘着柴油和咖啡豆豆的浓烈气味,对街的房子传来收音机播放着沙哑、联忧郁的阿拉伯民歌。 到了房间后,凌渡宇打赏了侍应,遣走他们。才关上姬翠已取出手提电脑模样的仪器,竖起天线,忙个不休。 凌渡宇来到窗前。 从所处十八楼的房间望下去,巴拉达河在城市西南方缓缓流过,最著名的直街自东而西纵贯古城,倭马亚大清真寺矗立直街之南,粗灶合抱的大理石撑起了宏伟壮观的主殿,三个宣礼塔更高贵入云。 位于城中心的大马士革城堡,更是叹为观止,气象万千。 姬翠的声音传来道:“据说上帝若宠爱谁,就把谁安顿在大马士革。希望我们今次也不会例外吧!” 凌渡宇回头瞥了她一眼,见她仍全神贯注在仪器荧幕上的变化,目光再落到里许外的大马士革大广场去,油然道:“博士的心情为何忽然转佳,是否因感到庞度就在附近呢?” 姬翠淡淡道:“我心情大佳的原因,主要是因能和你单独相处。” 凌渡宇苦笑一下,来到她身后,道:“你心情大佳的原因,也可能是因我正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去。” 姬翠耸肩道:“若我和庞度串通了来对付你,过海关时便可着人将你逮捕,我有这么做吗?不要疑神疑鬼了,没有了你,我根本找不到庞度,希望今晚天气良好,我会诚心感谢上帝的爱宠。” 姬翠躺在床上,柔声道:“月儿出来了吗?” 对窗而坐的凌渡宇看看腕表,沉声道:“尚有七分钟!除非庞度投靠的不是‘屠夫’乌特尼,否则就该住在附近。” 姬翠翻过身来,一对手托着香腮,凝视着凌渡宇轩昂的背影,冷冷道:“记着无论你怎样急于救回你的女友,今晚也不可以出手。现在首要任务就是知道庞度变了什么样子,若给了逃走了,便难再有另一次机会。” 凌渡宇转过身来,与她冰寒的目光交锋了半晌后,摇头道:“那只是你的首要任务,在我来说,先要救回我的朋友,谁晓得明天他们不会到别处去。” 姬翠坐了起来,不悦道:“这是否一种自私的行为呢?若给庞度成为真正的恶魔,受害的可能是全人类。” 凌渡宇语带讽刺地道:“这是一个优先和押后的问题,那晚你阻止我杀死庞度,当时你也不见得很伟大。” 姬翠叹道:“像我们现在这种关系,只会误事。算了吧!若你坚持今晚动手,我陪你好了。” 凌渡宇这时忽然虎躯一震,别头瞧往窗外。 月儿刚升起至城市的边缘处。 姬翠跳了起来,移到他身旁,低声道:“是否有感觉呢?” 凌渡宇默然半晌,指着远处一座建筑物道:“那是什么地方?” 姬翠细看片刻后,道:“那该是哈马市场,是旅游的热点,我曾经去过。” 过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凌渡宇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现在明白为何庞度要急于取回幻石了,与通过幻石吸取月能相比,现在能量的流动弱得不成比例,又时断时续,显示他既辛苦又吃力。” 姬翠大喜道:“他是否在那里?” 凌渡宇缓缓摇头,沉声道:“我实在不敢肯定,不过该在那市场的附近,怕要借助你的仪器才行哩!” 晚上的街道出奇地热闹。 食店外吊着一块块带血的鲜肉,挂着一排排的羊头,以作招待。 菜肴的气味更飘出店外。 凌渡宇和姬翠与一群戴着面纱身穿长袍的妇女擦身而过后,几名小童拦路向他们兜售纪念品,落力得令人生厌。 姬翠低声道:“我的仪器没有半点反应。” 凌渡宇扯着她登上一部自动停下的计程车,驾车的胖子以生硬的英语哈哈笑道:“欢迎!欢迎!外国人!” 凌渡宇道:“你随便在这附近兜圈子,不要去远。我们想看看这地方。” 胖子司机一声领命,走不了十多米,便在闹哄哄的狭窄街道因交通挤塞停了下来。 姬翠皱眉以法语道:“在车上行动不是更不灵活吗?” 凌渡宇低声道:“却没有那么碍眼,你往左方看看便明了。” 姬翠装作漫不经意地朝左方瞧去,见到一个咖啡馆外摆的两张台子处,其中一张坐了三、四名恶汉,一副惹是生非的神情,正朝他们张望。 姬翠凤目一寒,冷冷道:“他们想找死。” 凌渡宇叹道:“别忘了我们连刀子都没有半把,除非他只动拳头不动枪,否则吃亏的只会是我们。最怕是打草惊蛇,那时我们还要想办法逃离这里。” 姬翠淡淡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带备了迷魂药。” 车子继续开出,到了个十字街头,经过一架停放在路心似是战机被烧焦了的残骸时,胖子司机呵呵笑道:“这是在一九七三年给我们打下来的,哈!” 凌渡宇心想若他知道自己现在和以色列军方的关系,不知会怎样反应呢? 姬翠凑过来道:“有感觉吗?” 凌渡宇望往左前方一座清真优美的尖塔,答道:“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的情况又如何?” 姬翠有点苦恼地摇头。 凌渡宇微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冰冷无情的人,现在才知是未遇上令你关心的事物,对庞度你更不时露出不稳定的情绪。” 姬翠道:“对你我也不是会流露出真性情吗?” 车子这时冲过一盏快转红色的交通灯,胖子司机振臂高呼道:“直捣台拉维夫!” “嘟!” 两人同时一震。 追踪仪终于有反应了。 好战的胖子司机却是听而不闻,口若悬河道:“我们有最出色的战士,头脑快得像闪电的飞行员,定会收复戈兰高地,把那些以色列鬼赶回大海里。” 姬翠正凝视手上比火柴盒大一点的追踪仪,叫道:“左转!” 胖子司机兴奋地道:“长官!下属领命!” 一个急转弯,令姬翠差点倒入了凌渡宇怀内去。 他们来到一条单线行车路上,胖子司机指着前方的一座蚯道:“那是克辛山,山下就是巴拉达河旁的古它公园,方圆二十公里,世上没有一处地方比它有更多的杏树、桃树和李树,入场券只收你们五美元……” 姬翠喝道:“转右!” 胖子司机一声领命,车子拐入右方的街道,再驶上有“金子之河”之称的巴拉达河旁的河滨大道处。 路旁果树成林,玫瑰簇簇,在月夜下更是浪漫迷人。 姬翠以法语道:“他在移动着,速度只比步行快一点,离我们不到半公里,还不住接近。” 两人不约而同朝广阔的河面瞧过去。 一艘渡轮正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凌渡宇拍拍胖子司机的肩头,道:“在码头旁停下,我们想和一位朋友开个玩笑。” 的士遥遥跟着阿力柏加登上的黑色房车。 与他一起下船的尚有两名大汉,但明显地庞度并非其中之一。 胖子司机哈哈笑道:“什么时候才赶上去和你们的朋友打个招呼?” 凌渡宇微笑道:“只要你能不让他发现我们在跟踪他另外再给你一百美元。” 胖子一声欢呼,更是卖力。 的士驶过坐落在一条狭窄街道的三层房子,在支路弯角处停下。 遣走了司机后,两人走到房子后方宁静无人的窄巷,全神贯注地打量着阿力柏加这秘密的巢穴。 只有楼下透出灯光,上两层均是一片漆黑。 凌渡宇低声道:“有没有办法从这距离催眠屋内的人呢?” 姬翠低声应道:“我的遥距催眠只对患了某种精神病的人才可以起到作用。况且庞度并不在里面。” 凌渡宇吁了一口气道:“只要抓着阿力柏加,我便有方法要他供出庞度在哪里。” 姬翠指着露在后墙直上天台的一组水管道:“我们先上天台,再逐层地搜下去。任阿力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我们怎样能找到这里来。” 两人把计划付诸行动,灵巧如猫地从手翻上高墙。 “汪!汪!汪!”一两头恶犬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正要明他们扑来,吓得两人忙翻了回去。 凌渡宇人急智生,发出猫儿的顺叫声。 屋内隐有人以阿拉伯话喝道:“不要吵!讨厌的猫。”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姬翠掏出迷魂枪,再次翻上墙头。 凌渡宇再扮猫叫,好掩饰狗儿中针时发出的低呜。犬声倏止。 两人静待半晌后,才跃下高墙,把两头昏迷了的恶犬拖花叶里藏好,才沿水管攀上天台。 凌渡宇问道:“你的迷魂药有效的时间有多久?” 姬翠道:“若是人的话,大概是一个小时,狗儿或者会快一点。” 凌渡宇哪敢迟疑,推开没有上锁的天台门,往下走去。借着从两边窗门透进来的月色,屋内情景隐约可辨。 步下旋梯,他们来到一个华丽的小屋子,充盈着阿拉伯戈的异国情调,地上铺着厚厚而又讲究的地毯。 凌渡宇亮着了手上的电筒。 两边各摆着一张用桃花心木造的大型写宇台,一角处放下个老式高大的书柜。 左边的台上放满通讯仪器,另一张台上则排列了几把大径的手枪,还有几个装满弹药的子弹闸。 两人毫不客气地各取一枪。 姬翠低声道:“你去寻人,我负责守着旋梯。” 凌渡宇连忙去了,不一会回来道:“不好了!庞度该带着禾田稻香刚离开不久,床上仍有她留下的头发和香气。” 姬翠正要回答,旋梯传来连串足声。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拔出手枪,严阵以待。 楼下灯光亮起。 可清楚只有两个人登上二楼。 一把重浊嘶哑的男声从下面传上来道:“老庞的行为真令人难以理解,这样一个人到地狱峡去,我才不信‘龙鹰’肯信守单对单的诺言。” 姬翠在凌渡宇耳边细语道:“这是阿力的得力助手佐军。” 阿力柏加听到“龙鹰”,狠狠咒骂了两句,才道:“他肯听人劝吗?还说什么在沙漠里他的力量最大,像是忘了上趟差点给人生当了似的,哼!” 佐军道:“他能否真的改造我们尚是未知之数,但现在我们已为他开罪了很多难惹的人。真奇怪,自他受伤后,我才有空想到这些问题。” 阿力柏加低声道:“我们定是被他的邪力蒙蔽了心智。不过现在已泥足深陷,俄人和史萨尊都绝不肯放过我们,现在唯一方法是把幻石抢到手。他既能从幻石得到奇异的力量,我们也可办得到。” 佐军紧张地喘了两口气,像怕给庞度听见般低声道:“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若给他发觉,我们休想活命。不若我们索性把那女的毁尸灭迹;拿了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快快乐乐过掉下半生不是挺好吗?” 阿力柏加冷笑道:“你忘了我们开罪的是什么人吗?这世界哪还有安全的地方,拿点勇气出来吧?” 凌渡宇听得心花怒放,暗忖原来禾田稻香仍在这里,向姬翠打了个手势,正要到下面制服阿力柏加和佐军两人,急促的足音在楼梯响起。 有人叫道:“准备妥当,可以起程!” 瞧着两辆吉普车驶出宅门,两人却是毫无办法。 街上有四辆房车和七、八架电单车守候着,待吉普车驶出时立即前后护送,结成了车阵,朝郊区驶去。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启动了偷来的小房车,远远吊在后面。 姬翠则以精密的手提通讯器,与在戈兰高地等候他们讯息的夏能联络通话。 幸好阿力柏加身上被他们装了追踪器,所以虽远远落在后方,仍不处会失去目标的踪影。 凌渡宇可以肯定禾田稻香被关在被抬到吉普车上那个长方箱子内。 只要能先救出禾田稻香,一切事情都易办多了。 这时姬翠对话完毕,遂问她道:“庞度为何不随大队离开,而要早走几个小时呢?” 姬翠道:“那是庞度的习惯,每两三天就要换一次巢穴,照我看阿力柏加等人只是迁往另一较接近沙漠的居处。而庞度却忍不住先行到他热爱的沙漠去,在那里吸收多六天月能后,月圆时便有足够力量杀死你了。” 顿了顿又道:“沈翎着我告诉你,马奇曼走脱了,不要低估他,他曾在军队内的精锐部队股役,本身也是才智高绝的人。” 凌渡宇皱眉道:“不是你暗中向他通消息吧!” 姬翠不悦道:“现在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朋友,而非敌人,明白吗?” 圆月高挂天上,月色皎洁无暇。 柏油公路忽地中断,变成通往四面八方一条条羊肠小径。 凌渡宇扭肽转左。 车子颠箕抛掷,掀起阵阵尘土,两旁是一座座简陋的木屋,阿拉伯音乐不住传出,再走了十多分钟,左面出现了一片平地,在巨大的掩护网下,停放着一排整齐的坦克车,炮管在月照下闪闪生光。 姬翠忽叫道:“有关卡,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把车子在等待过关的七。八辆车子后停下,道:“随机应变好了。” 车子行行停停,到了关卡前,两名提着自动武器的士兵卫了上来。凌渡宇把一张百元美钞和伪造的记者证递上去,微笑以阿拉伯语道:“我是中国派来观光的记者,车子是向朋友借的。” 那士兵瞧到美钞,立时双眼放光,向车子另一边的士兵道:“是中国来的朋友,没有问题。” 车子离开关闸,凌渡宇立即增大抽门,加速疾驰。 姬翠瞧了油缸的指针,苦笑道:“若遇不上加油站,我门很快便哪处都不用去了。” 凌渡宇看到路旁一个牌子,写着下一个城镇的名宇和距离淡淡道:“哪有什么关系,偷另一车子不就成了吗?” 姬翠发出一阵娇笑,倒过来伏入他的怀内,同时扭开了收音机。 悠扬的阿拉伯声响彻车内的空间。 姬翠轻吟道:“我要睡一会,请卓主任原谅我,暂时把她的专利权拿走哩!” 凌渡宇除了苦笑外,还能说什么呢? 第三十五章 初战得利 太阳在湛蓝的东方天际君临大地。凌渡宇单手控着肽盘,另一手轻抚着姬翠的香背,驾着偷来的轻型货车,沿着直插进干焦沙漠的公路飞驰不休。 热得令人唇焦舌燥的风从敞开的两边车窗刮进来。 他又回到沙漠来了。 但他却没有丝毫惊惧。 这并非因他习惯了沙漠,而是因为有沈翎无惧世上任何险地的奇人协助,再不用他盲目地去摸索。 收音机仍在响着,在播出他至少听了三次像哀哭般的阿拉伯民歌。 不知哪处来的苍蝇嗡嗡叫地不时爬到车的前窗去,姬翠的香气却钻进他的鼻孔内。 他从未曾真正信任过姬翠,直到这刻也是如此。 大家只是互相利用吧! 追踪仪的显示板告诉他,阿力柏加的车队仍在前方四里许的远处行走着,载着与他曾有一段深情的美丽女小提琴手。 这一切都成过去了,以后只有一个卓楚媛。 只要想起自己有能力让她幸福快乐,他心深处便涌出一股愉快的满足感。 阿力柏加在追踪仪板上的红点停了下来。 凌渡宇松了一口气。 姬翠猜得没有错,阿力柏加等只是移到这沙漠边缘的地方,守着人质听候庞度的指令。 姬翠这时醒过来,庸倦地坐直娇躯,瞧了他一眼,内中含蕴着令他难解的神情。 凌渡宇打趣道:“和你的真神通过话了吗?” 姬翠倏地娇躯猛颤,借伸手整理头发掩饰她异样的神情,同时瞧着追踪仪“咦”的一声道:“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凌渡宇的心内却翻起了滔天巨浪,表面当然不动声色。 姬翠的目的,绝不是她所言的为了幻石,又或人类的进化,而是为了“别神”给她的神圣便命。反而庞度却是叛徒,希望能通过幻石变成不受任何神控制的超人类。姬翠多次阻止他杀死庞度,亦不是因为她偏帮庞度,只因幻石仍未来到她手上。她的目的是要销毁幻石,绝了任何人变成超人类的可能。 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怕要她自己才能回答,这就是她挂在口边的神圣任务了。 假若姬翠知道一个表情竟透露出这么多玄机,必会非常后悔。 凌渡宇减缓车速,若无其事道:“假若干掉庞度,你有什么要求呢?” 姬翠目注前方出现在地平远处的小镇,淡淡道:“我只须在一个隔断月能的环境,又在你们的监视下,对幻石作连续两天的研究就成了,算合理吧!这纯粹是一种学术上的追求。” 凌渡宇微笑道:“好吧!” 姬翠瞥了他一眼,再没有说话,更回复了从前冷漠的神情。 车子沿着一条坡度不大的小路往小丘顶爬上去,最后抵达草深林密的丘顶。 下方是一个由二十多间房子组成位处沙漠边沿区的小镇,一道小河由山上流进镇内去,成为了供应镇内食水的命脉。 镇内有座三层高的白色楼房,四周围以高墙,正门前的广场泊着阿力柏加的车队。 凌渡宇微笑道:“今晚当我们入屋救人时,保证阿力柏加仍好梦正酣。” 姬翠道:“由现在起,我们轮流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直至援兵赶至。” 凌渡宇淡淡道:“若他们要布下地雷阵,最紧要记下每一个地雷的位置,哼!” 晚霞收回了最唇一道余晖,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金黄的色光洒遍大地。 沙漠的寒风阵阵刮至,镇内的居民都避进屋内。 公路处偶有车声传来,转眼又回复安静。 一头秃鹰在灯火通明的三层别院上盘旋不去,似是先一步嗅到即将来临的血战。 姬翠这时领着沈翎、金统、卓楚媛、夏能和里察来到她旁,大家都雀跃欢欣。只恨这非是畅所欲言的时刻。 众人伏在草叶里,俯视下方的目标建筑物,喧闹的人声从楼下传上来。 沈翎问道:“有多少人?” 凌渡宇道:“该有十五人,并没有明显的防御措施,只能保证人质的安全,便可以雷霆万钧之势把他们杀得个不留。” 后侧的夏能道:“有没有仆妇一类的闲人呢?” 凌渡宇道:“有两个阿拉伯妇女,幸好刚离开了。” 众人研究了战略后,立即换上以色列特攻队的装束。头戴防毒面具,身穿黑色防弹衣,连手套和软皮靴都是黑色,在黑暗里会有绝对隐形的效果。 凌渡宇和沈翎首先出动,潜下山丘去。 两人迅捷地翻过高墙,不片刻已藉钩索攀上天台,敌人槽然不觉。 夏能架起发射“惊魂弹”的炮管,对准了房子底层的一窗户。 惊魂弹没有杀伤力,但爆炸后的几秒钟内可使半径十米的人完全丧失视力和听觉,是专门对付恐怖分子的有效武器。 金统和里察则分别装好了一挺重机枪和一台火箭炮,务要令敌人无一能逃离此地。 这并非他们残忍好杀,而是只要有一个敌人逃掉,便可能会通知庞度,使他知道人质已被救回,那就出现不必要的变数了。 凌渡宇向他们打出手势。 姬翠和卓楚媛奔下山坡,到了坡脚处分了开来,姬翠负责截断入屋的电源,而卓楚媛则翻墙入屋,负起救回禾田稻香后保护她的重责。 待卓楚缓攀上屋顶后,凌渡宇道:“现在趁所有人都集中在最下层喝酒玩牌,我们逐层搜下去。” 沈翎忙于以对讲机通知其他人。 他们今仗最大的优势,就是敌人没想过他们能找上门来。 姬翠的微型软塑追踪器,是催眠了阿力柏加后再装在他皮肤层下,不惧会被他发觉。 就是这一着,使他们能攻其不备,胜券在握。 沈翎弄开了门锁,由石阶进入顶层去。 在凌、沈两人的掩护下,卓楚媛在靠东的房子找到昏迷不醒的禾田稻香。 给她戴上面罩后,攻击开始。 凌渡宇和沈翎先肯定了二楼没有人后,沈翎守在底层与二楼间的石阶顶处。凌渡宇则来到二楼的阳台,固定了绳索,爬了下去,在每道门户和窗门均装置了炸弹后,又攀回二楼的阳台上去。 笑骂声不往从下面传出。 灯火忽灭。 “轰!轰!轰!” 门窗纷碎。 接着呼啸声起,一枚惊魂弹穿窗而入,发出可怕的声响和刺眼的闪光。 楼下立即燃起熊熊烈火,吐出滚滚浓烟。 凌渡宇把握时机,顺绳而下,手上冲锋枪轰然响起,隔窗扫得里面的人东歪西倒,溃不成军,溅血当场。 沈翎亦从石阶杀下去,冒烟对敌人疯狂扫射。 爆炸和枪声惊醒了镇民,却没有人敢出来察看。 电话线全给截断了,想报警也难以办到。 这时里察驾着直升机降在天台上,协助卓楚媛把禾田稻香送上直升机。 几名敌人持枪由破成一个大洞的正门冲出,给埋伏在门外的姬翠扫得其中两人滚下石阶,血流遍地。 漏网的阿力柏加乘势滚到吉普车房,才钻上驾驶位置,一枝火箭弹由山丘顶激射而至,炸得整部吉普车离地弹起,化成一团烈焰。 战事结束。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的短暂时光。 敌人全军覆没。 现在虽只剩下庞度一个人,但噩梦尚未结束。 禾田稻香情况良好,没有被虐待或侵犯过的痕迹,只给迷晕了。 里察和夏能负责把她送回台维夫治理,其他人则继续征途。 天上的群星像死气沉沉的沙漠般覆盖着上方,直升机过一座又一座的沙丘,朝地狱峡的方向飞去。 驾机的是金统。 胜利的气氛已成过去,下面每座沙丘都似乎代表着一个陷阱茫茫大漠实令人望而生畏。 只有沈翎却是兴致勃勃地俯视下方,像瞧着迷人的女郎般目眩神迷地道:“我曾经参加一个横越撤哈拉大沙漠的商队,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有千多头骆驼,满载着黄金、象牙、橡胶、羽毛、衣料。共有四百多名队员。个多月的时间,看到的只有漫无边际的地平线,除了闪亮的沙粒和的灼热的天空,有骆驼的呻吟和队员的沉默,就再无他事。每晚睡觉时,我都梦到澄蓝的海洋和青翠的平原,醒来时则有被人绑架到这里来的颓丧感觉。” 接着油然叹了一口气道:“但现在我看到沙漠,却像见到了旧情人般,连血液都沸腾起来。” 金统叫道:“你的旧情人至少该有二十岁了,想不到你仍这么有兴趣。” 卓楚媛瞥了默望窗外的姬翠一眼,凑到凌渡宇耳旁道:“我也想去。” 凌渡宇叹道:“你以为我想和你分开吗?做个乖孩子吧!” 卓楚媛无奈地点头。 除了姬翠和沈翎外,谁人跟去只会成为负累。 今次他们是许胜不许败,错过了这次机会,谁都没有把握能再找到庞度。 卓楚媛又凑到他耳旁,低声叮咛道:“小心她!” 凌渡宇肯定地点头。 沈翎指着远方起伏的地平线,道:“那就是地狱峡了,我们从庞度该采的路线的相反方向飞来,然后在地狱峡静候他的大驾,再以一粒子弹结束他邪恶的生命,这件事就可画一个休止符。” 凌渡宇忽地虎躯划灵,色变道:“不对!他已在地狱峡还正不住吸取月能,那能量转换的速度和分量,比之他以前拥有幻石时,还要更快更大。” 姬翠骇然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庞度只会用两条腿走到地狱峡去,所以他才要早点去,这是不会发生的,他应尚在途中。” 沈翎吁出一口凉气道:“你是否说庞度的能力比之以下最高峰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卓楚媛呻吟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何况他仍是受伤末愈。” 金统望往天上尚有五天就成满圆的月儿,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地狱峡的山势这时已隐约可辨。 凌渡宇毅然道:“降落!” 金统叫道:“你知否这里离地狱峡有多远吗?未到天明称们休想抵达那处。” 沈翎冷然道:“他正是要待天明才到地狱峡去,没有月亮的时间,应付起那疯子来总比现在轻松一点。” 凌渡宇和沈翎向远去的直升机挥手道别后,掉头朝地狱峡走会。 姬翠跟在他们身后,沉默疑重得令人心寒。 沈翎走得很轻松,向凌渡宇道:“这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你怎么看!” 凌渡宇待一阵寒风刮过后,望往前方黑沉沉的丘陵,叹道:“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现在我再没有把握可以干掉他。” 姬翠在后面轻轻道:“一定是发生了很特别的事,庞度才会有这种突变,难道……” 两人停步转身,盯着姬翠。 三人同时色变。 “卟嚓!” 姬翠举起自动武器,瞄准两人,厉声道:“告诉我,你把幻石藏到哪里去了,为何会落在庞度手上?” 凌渡宇冷笑道:“终于露出尾巴了吗?开枪吧!你一个人更不是庞度的对手。” 姬翠铁青着俏脸狠狠道:“你以为我真不敢开枪吗?幻石究竟在哪里?” 凌渡宇潇洒耸肩,指指上方道:“恐怕你要问老天爷才成。” 姬翠退后一步,愕然道:“原来你根本没有得到幻石。你在骗我!” 沈翎手微动,趁她心神飞散的刹那,拔枪相对,淡淡道:“你骗我!我骗你!这事公平得很,因此伤心的就是傻瓜。” 凌渡宇道:“庞度既得回幻石,已再无任何顾忌。我们三个人加起来都可能非是他的敌手,若还要来个自相残杀,不是愚蠢之极吗?” 姬翠呆了半晌,缓缓垂下枪嘴。 沈翎哈哈一笑,以枪嘴示意她走在前头。 姬翠狠狠盯了凌渡宇一眼后,忽地娇笑起来,领头去了。 三人成品字形,全神戒备下进入峡口。 太阳刚升离地平线,但火热已君临大地。 沈翎步步为营地藉助岩石掩护不住挺进,凌渡宇赶到他旁,大惑不解道:“为何他不攻击我们,他没理由感应不到我的接近。” 最前的姬翠忽收起武器,挂在肩后,神色凝重地道:“今次我们要一败涂地了,我可以肯定他已走了。” 凌渡宇挨在一块岩石处,充满信心地道:“他必会回来,因为他恨我。” 沈翎继目四方,道:“我们最好找一个山洞躲起来,否则这么曝晒一天,可不是说着玩的。” 姬翠冷然道:“随我来吧!” 两人随她走过谷地,那座位于谷心本是隆起的新坟,已被风刮得平整光滑,不觉痕迹,令人心生感慨。 三人爬上东南方一座小石山,到了一处可俯视整个谷原的危崖处,赫然发觉有个隐蔽的洞穴,内里放着一挺火箭炮和三枚火箭弹,还有两桶在沙漠最欠缺的食水。 姬翠挽起其中一桶水,皱眉道:“一定是有人来过,否则不会只剩下半桶水。” 和外面的火热相比,洞内寒凉得令人颤动,沈翎挨坐洞壁,道:“除了庞度还有谁呢?” 姬翠亦筋疲力尽地坐了下来,摇头道:“庞度并不知道这地方。”说罢扭开水桶的盖子。 沈翎把手中水壶朝她抛过去,道:“还是喝带来的水安全些。” 姬翠像醒过来般伸手接过水壶,又朝沈翎抛回去道:“我喝自己的水。” 凌渡宇正研究那台肩托式火箭炮,背着姬翠淡淡道:“博士为何神不守舍,是否想到另一位博士呢?” 姬翠没精打采地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凌渡宇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走出洞口,来到高崖边沿,向整个峡谷大叫道:“马奇曼你给我滚出来,幻石已回到庞度手上,他今晚必会回来,你若不想单独面对他,就须与我们同舟共济,那尚有一线生机。” 回声轰呜不休,再逐渐沉寂下去,不一会又回复适才的一片死寂,了无生气。 沈翎来到他旁,瞪着飞机烧焦了的残骸,低声道:“老顽固都是该死的,就让庞度收拾他好了。” 又道:“我想四处踩踩,看可否布下一些捕兽陷阱。” 凌渡宇皱眉道:“先不说陷阱有什么作用,你顶得住这样的阳光吗?” 沈翎耸肩道:“到沙漠不是为了日光浴,还有别的玩吗?” 说罢自行下山去了。 第三十六章 月魔重临 凌渡宇回到山洞内,坐到姬翠之旁,见她想得入神,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姬翠的俏脸变得苍白如死,伏进他怀内去,轻弱地道:“我感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已经发生了。事实上自昨晚开始,我一直有这种感觉。” 凌渡宇尚是首次见她流露真情,在这一刻,他清楚感觉到她的诚意和对自己的眷恋。俯头在她晶莹似雪的小耳朵轻轻一吻,低声道:“你不若睡上一觉吧!或者你可得到启示或新的力量。” 姬翠打了个寒战道:“不!我知自己无法入睡,因为有股邪恶的力量盘桓在这山峡内,使我不能成寐。我毕生人还是首次感到害怕,这些武器都不能使我有半点安全的感觉,只有你还能令我有舒服的感觉。” 凌渡宇也主出不寒而傈的感觉。 姬翠说得对,自踏入峡谷后,他便感到浑身不对劲,总觉有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但却不能不安慰姬翠,只好道:“尚有四天才月圆,一年中月儿最满的时候又过去了,只要今晚庞度回来,我们杀了他,一切便会回复正常。” 姬翠娇躯起了一阵涟漪般的轻颤,呻吟道:“为何你这么肯定庞度会回来呢?” 凌渡宇摇头道:“这与任何逻辑推理无关,纯粹是一下直觉或预感,你要不要试试能否在我怀中睡去。” 姬翠苦笑道:“不!继续和我说话吧!在我的生命里,我从未试过像这刻般如此需要另一个人类的爱伶和抚慰。或者是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令我情不自禁地失常吧!” 凌渡宇道:“你听过马奇曼对庞度的录音吗?” 姬翠点头道:“当然听过,我对庞度的兴趣,亦是由那时开始的。” 凌渡宇道:“那是否关于‘别神’的秘密。” 姬翠道:“他的梦语支离破碎,须费很大的精神去整理,才可得出一个初步的轮廓。现在你知道的,早超过呓语透露的秘密。” 凌渡宇不解道:“同样是和‘别神’接触,为何庞度会邪恶,你至多可说是冷漠无情。当然……这刻的你是例外的。” 姬翠道:“这是因我们有不同的出身和背景,我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自幼便习惯了别人的冷眼和孤独;但庞度有很悲惨的遭遇,使他憎恨和仇视他认为对他不公平的社会。于是与‘别神’接触后,便有不同的情况出现。” 凌渡宇忍不住道:“你既然明知‘别神’是不怀好意,仍要接受他的神圣使命,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姬翠道:“当‘正神’和‘别神’合二为一时,他们的力量将以倍数激增,甚至破开这宇宙的囚笼,到达连他们也意想不到的地方去。横竖我迟早难逃一死,不若助‘别神’完成这梦想吧!” 听着她萧条的语气,凌渡宇心中一阵感触。 姬翠呢喃道:“生命是不会消灭的。人类的死亡,只代表生命烙印的消失,令我们的‘小我’融入一个伟大万亿倍的另一个‘大我’内去。庞度正因不想失去‘自己’,才希望能通过幻石得到永不失去生命烙印的秘密,而看来他已成功在望。” 凌渡宇忽然感到自己说不出话来。 姬翠从他怀内撑起身体,半直娇躯,美得令人目眩的俏脸露出坚决的神色,淡淡道:“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我也会勇敢地去面对。死亡有什么大不了,我一向都讨厌生命,更没兴趣长生不死地捱下去。唉!我很累了!” 凌渡宇探手拥着她香肩,问道:“你有什么方法可毁灭幻石呢?” 姬翠犹豫了半晌,垂下臻首道:“只要我拿着幻石睡上一觉,幻石内的魔种就会彻底地完成了,这样说你该明白吧!” 只有借助“别神”的力量,月魔才会被消灭。 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连他也感到矛盾得要命。 幻石可说是人类进化的瑰宝,使他们能跨越生死的局限,无限地扩展自己的生命,完成以前梦想难及的事情,发挥出生命的所有潜力。 这是多么诱人的事。 姬翠又伏入他怀里,但再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洞外逐渐暗沉下来,沈翎回到洞里,看见两人亲热的情况,却只是微一愕然。坐下痛快地喝吃了几口水,正要说话,庞度的声音在崖下响起道:“凌渡宇,我知道称来了!” 三人同时色变。 要发生的事,谁都避不了。 庞度卓立谷心处,左右手各提着一挺冲锋枪,霸气迫人。 他变成一个粗豪的大汉,唯有一对眼睛仍是凌渡宇和姬翠所熟悉的。 太阳在远方的地平线只余下几道晚霞,寒风开始刮进峡谷内,说不尽的荒凉哀凄。 凌渡宇现身崖沿,肩托自动步枪,冷冷盯着下方隔了过千米的庞度,微笑道:“你终于来了。” 庞度闪电般疾退了十多步,狂喝道:“立即把幻石交出来。否则你的日本情人就要受尽淫辱而亡。” 凌渡宇失声道:“什么?” 庞度也发觉他异样的情况,愕然道:“什么事?” 凌渡宇回头瞥了站在洞口的沈翎和姬翠一眼,两人脸上的血色都退得一丝不留。 回头朝下面的庞度叫道:“你昨晚不在这里吗?” 庞度奇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刚抵此处吗?不要岔说话,究竟你肯否把幻石交出来。” 姬翠现身在凌渡宇身侧,冷喝道:“庞度!” 庞度发出一阵狂笑,道:“我早知道你来了,哼!竟敢背叛我,让我看你如何收场。” 姬翠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再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刻,有一令人费解但又非常可怕的事已经发生了。昨晚我们来此时,发觉谷内有强大的月能转移……” 庞度剧震打断她厉喝道:“凌渡宇!幻石不是在你手上吗?” 凌渡宇摊手道:“我根本没有找到你失落的幻石,明白了吗?” 远方最后一道太阳的霞彩化为乌黑,天上群星渐现,月儿则尚未露出芳容。 庞度怒叱了一声,张目四顾,显是乱了方寸。 凌渡宇道:“可否收起武器,让我们下来一起研究商量呢?” 庞度双眼黄芒一闪即逝,沉吟片刻,终垂下枪嘴道:“好!下来再说。” 凌渡宇清楚把握到他确是邪能大减,竟察觉不到沈翎的存在,遂向他打了个手势,着他从高处掩护,与姬翠戴起夜视镜,步步为营地攀山而下。 十多分钟后,两人抵达谷地。 凌渡宇喝道:“我们一起放下手中的枪,才再说话。” 庞度狞笑道:“我岂会中你的计呢?”左右步枪,同时吐出火舌。 凌渡宇早防了他此着,往后方石阵闪去。 在石后掩护他的姬翠立时开火还击,一时山鸣谷应,充满杀戮的味道。 庞度以比常人快上数倍的速度移往侧旁的大石后,消失不见。 呼啸声起。 一枚火箭弹划过夜空,由沈翎肩上的火箭发射器刺出,居高临下命中庞度躲于其后的石头。 “轰!” 巨石爆成一天石碎。 庞度像滚地葫芦般在碎石地抛掷了七、八米,重重撞在别一方石上。 姬翠的机枪毫不留情的扫出一排子弹。 庞度确有超乎常人的体能,竟仍能侧滚开去,避到另一块石后,但就狼狈之极了。 凌渡宇扑了出来,自动武器狂吼,使庞度难有喘息的机会。 姬翠子弹射尽,急忙换上新的弹闸。 呼啸再起。 第二枚火箭弹准确无误地射在庞度藏身的扁平石头上。 庞度今次知机了,往后翻,但仍被爆炸的气流冲得抛滚了四、五米,改躲到另一堆乱石处。浑身是血,处于绝对的下风。 姬翠这时冲了出来,朝庞度奔去。 庞度竟仍能从石后开火,迫得姬翠闪到货柜机残骸之后。 凌渡宇迫前到离庞度只有二十米许的一块石后,还以颜色,庞度无奈下又缩回石后,狂喝道:“你是否不理禾田稻香的生死呢?” 姬翠喝道:“你不是自负为旷古绝今的天才吗?为何一路来时都无法联络上阿力柏加,现在我们又超过一个人,仍不起疑?” 庞度默然,显是知道自己处在绝对的下风里,唯一可威协对方的凭借更泡了汤。 凌渡宇向崖上威风凛凛的沈翎打出暂缓的手势,大喝道:“识相的就抛下武器,把手放在头上滚出来,刚才我说的全是真话,绝无一字谎言。” 庞度失声道:“什么?” 姬翠娇呼道:“再不投降,我就要向你投手榴弹!” 庞度倏地现身石旁,手按头顶走了出来,苦笑道:“算我输了,开枪吧!” 两人走了出去,由凌渡宇搜遍他全身,抛掉分别藏在背下和小腿的两把手枪,而姬翠则以枪嘴抵在他后颈处。 凌渡宇退后两步,道:“我不会杀你,对国际刑警来说,你将是他们对抗国际黑帮的最大收获。” 庞度双目黄芒大励,旋又敛去,显示他因受伤的关系,无复前威。 整个峡谷忽地亮了起来,明月在东方峡顶上露出仙容。 三人同时生出奇异的感觉,往一侧瞧去。 只见不远地上露出一个光圆,就像天上的明月藏到了地下,正好是埋葬拿拿族大巫师古塔尔和一众俄国黑帮尸骸的囱方。 崖上的沈翎也看呆了眼。 庞度呻吟道:“我的天!幻石在下面。” 凌渡宇醒悟过来。 那天古塔尔被庞度重创前,定是正抓紧庞度身上的幻石。 当凌渡宇以远程狙击枪射中庞度,令他往后抛跌,幻石亦因而落在古塔尔手上。 难怪古塔尔临死前,似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告诉自己。幻石亦随他被埋在土层下。 凌渡宇全身汗毛倒竖。 幻石凭什么能自自己吸收月能呢?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动!” 三人愕然循声望去,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左方一块石后闪了出来,手持自动步枪,正是鼎鼎大名的国际犯罪学家马奇曼博士。 “抛掉武器!” 凌渡宇和姬翠见他双目凶光烁闪,知他不是说笑,只好抛下武器。 马奇曼大喝道:“把火箭炮抛下来,否则我就先宰了的好朋友。” 沈翎哈哈大笑道:“我偏不抛下来,够胆就杀掉我的朋友吧!再看你是否跑得比火箭弹更快。” 顿了顿又喝道:“他不是我的好朋友,而是好兄弟,明白了吗?犯罪博士。” 下面的马奇曼气得阵红阵白,但却不敢反击。 姬翠若无其事道:“我要找把铲子,把幻石挖出来。” 庞度狂叫“我来挖”,不顾一切地扑到愈趋金黄的沙地处,就用双手不住拨开沙石。 天上的月色更明亮了。 凌渡宇骇然道:“住手!” 马奇曼冷笑道:“让他挖,他拿到幻石的一刻,就是他赔我妻子一命之时,你们谁都不准动。” 凌渡宇生出不祥之极的可怕感觉,偏又不知问题在何处。 庞度的双手比铲子更管用,转眼便掘出一个小洞来,还不住扩大加深。 这时的庞度比任何一刻更象个疯子。 蓦地异变忽起。 一股邪恶无比的冰寒,贯进每一个人的神经里,连远远在高崖上的沈翎都不能幸免。 以凌渡宇的异力亦抵挡不住,头痛目眩下跑倒地上,姬翠亦“咕哆”一声跌坐下来。 上面的沈翎则倒跌回靠洞口处,马奇曼更是滚倒地上,蜷曲呻吟。 只有庞度精神大振,挖掘得更是努力。 凌渡宇心知不妙,强运意志,摇摇晃晃地勉强立稳,往庞度瞧去,立时魂飞魄散。 只见一双干枯的手从泥里探出,捏紧庞度的咽喉,再轻轻一挥,令后者象断线风筝的滚往一旁。 邪力消去。 “蓬!” 泥土喷天而起,地上出现一个大洞。 这时姬翠首先回复过来,与凌渡宇骇然瞧着眼前可怖的变异。 尘屑洒下,露出一个立在大洞边沿处的人影。 躺在远方地上的庞度没有半点动静,生死未卜。 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晰,两双眼睛亮了起来,放射出比庞度全时期要明亮数倍的可怕黄芒。 竟是死去了的古塔尔。 这时的他再无任何人类的感觉,破烂衣衫覆盖下的身体黝黑发亮,还像长出一些鳞甲的东西,浑体充盈着慑人异力。 凌渡宇的眼神和他接触,立时生出熟悉的感觉。 他们并非首次相遇。 早在当年在病房催眠“红狐”时,双方便在一个纯精神的层面上打过一场硬仗。 月魔回来了,藉着古塔尔的身体,经过了近一个月的吸取月能,又在沙漠这有利于他的环境里,成功回来了。 若让他渡过三天后的月圆,他的力量将会更可怕。 姬翠尖叫一声,立即扑向地上的机枪。 月魔动了。 那是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只见他朝前弹起,眨眼功夫便来到姬翠之旁,重重一脚踩在机枪上。机枪随即深陷沙内。 姬翠骇然往外滚去。 枪声轰鸣! 马奇曼伏地朝月魔疯狂扫射。 凌渡宇趁机扑往地上的武器。 邪力又起,马奇曼变成朝空盲目扫射。 月魔发出惊天动地、充满残忍邪恶的啸叫声,弹上超过五米的高空,横越它和马奇曼问的距离,重重落在马奇曼胸处。 马奇曼鲜血狂喷,胸骨折裂,当场惨死。 凌渡宇死命抵抗他的精神邪力,伏地瞄准他双目间的要害发射,仍是失了准绳,只能射中他的左肩。 月魔给子弹的冲击力撞得往后倒退,流出黑色的血液。 邪力骤增。 连站了起来的姬翠亦立足不稳,倒地呻吟。 凌渡宇勉力扫射,忽地“喀”的一声,原来子弹已尽。 眼角黑影一闪,凌渡宇心知不妙,往另一方闪去。左腿剧痛攻心,整个人离地抛飞,再重重掉到远方沙地处。 月魔凝立不动,望往天上明月,发出另一阵可怕的嘶叫声。 沈翎刚把吃进胃内的食物全呕了出来,勉力拖着火炮,来到崖沿处。 姬翠静悄悄往庞度弃在地上的武器爬去时,月魔举起手,朝向天上的明月。 四周暮地暗黑下来,月色变成了一道光柱,直射在他的掌心处。 凌渡宇抬起头来,刚好见到他掌心正嵌着令他把顽强生命长期保留下来的幻石,不过幻石明显示地缩小了,只有银元般大小。 凌渡宇醒语过来,当幻石化为乌有时,代表着幻石已全融入了古塔尔的身体内,那时月魔才真正复活。 这时若仍不能杀死月魔,以后将更没有机会。 庞度的挖掘,正打断了它的复活过程。 想到这里,凌渡宇奋起余力,弹了起来。 枪声再起。 姬翠左右手各待一挺机枪,火光兴止里,一排又一排子弹朝月魔射去。 月魔全身黄芒剧盛。 月能经手心幻石流进他身内,丝毫不惧地对抗人类发明的现代武器。 子弹射到他身上,爆起烟花火雨,灿烂得令人目眩。姬翠子弹已尽,尖叫一声,冲前以枪柄向月魔照头劈下。 凌渡宇亦拔出军用匕首,由一侧往月魔扑去。 邪力又来了。 凌渡宇变成步履不稳,像个喝醉了酒的人,无法直线走路。 月魔任由枪柄轰在头上,探手抓着姬翠的头骨。骨碎声响。 姬翠颓然堕地,玉殒香消。 凌渡宇看得心神欲裂,狂喝一声,挣脱了月魔邪力的控制,刀子直往月魔左腰插去。 月魔朝他瞧来,黄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挥手扫在他肩头处。凌渡宇匕首脱手,月魔的力量像暴发山洪般难以抗拒,撞得他抛滚开去,到了藏尸填洞边沿,仍收不住身子,滚了进去。 月魔凌空跃起,落到地洞内,傲立仰卧穴边处的凌渡宇前,仰天啸叫,一派君临天下的格局。 邪力更强了。 凌渡宇连站起来也有所不能,头痛欲裂。心脏急跃得快要跳出来的样子,下面也不知压着谁的残体,正待要撑着下方,勉强给月魔来一记撑腿时,发觉手触处是冰凉的金属物体。 脑际灵光一闪,记起是古塔尔陪葬的锋利祭刀。 月魔俯首朝他瞧来,黄光像两道电炮般刺入他神经里,令他无法动弹。 那是充满对人类仇恨和鄙屑的眼神。 蓦地一声怪叫,双目黄芒满溢的庞度从穴口扑了下来,扭着月魔又抓又咬,着若疯犬。 月魔痛嘶一声,欲把庞度甩开。 邪力忽消。 月魔给庞度扯倒地上,扭作一团。 “啪啦!” 庞度的颈骨被月魔硬生生捏碎了。 凌渡宇见机不可失,弹了起来,祭刀闪电劈出。 斩的是他嵌入幻石的右手。 月魔这时刚要跳起来,仍给庞度的手足缠着,祭刀已至。 若让他以掌心幻石吸取月能,恐怕核弹都奈何不了他,何况只是一把刀。 更由于地穴深陷下方,明月并不能直射至穴底,更使这成了千载一时最难得的机会。 邪力再起,但刀锋已闪电般疾劈在他右腕口处。 月魔右掌齐腕而断。 它发出一下令凌渡宇毕生难忘的痛嘶声,右腿撑在凌渡宇小腹处。 凌渡宇痛得全身痉挛,虎躯腾云驾雾般飞离坟穴。 呼啸声起。 沈翎终把握时机,射出最后一枚火箭弹。 月魔拾起脱落的手掌,尚未有机会离开地穴。 “轰!” 地穴内的月魔化成一团烈焰,狂嘶声中,化成往四外激溅的黄焰。 然后一切平静下来,只余沙漠吹来的寒风呼啸。 凌渡宇撑起上身,又颓然伏下。 他清楚知道,月魔今次真的完蛋了,永远都不能回来。 但这只是两神之战其中一段的小插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