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月食》 序幕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丈夫,潘乔 感谢你的耐心、关爱、友谊和幽默感 以及心甘情愿在外就餐 也感谢我的孩子们,加布、塞斯及艾利 感谢你们使我体验了那种 人们甘愿随时为之付出生命的爱 火与冰① 有人说世界将终结于火, 有人说是冰。 从我尝过的欲望之果 我赞同倾向于火之说。 但若它非得两度沉沦, 我想我对仇恨了解也够多 可以说要是去毁灭,冰 也不错, 应该也行。 ——罗伯特·弗罗斯特 ①FireandIce:是二十世纪美国最著名的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Frost,1874-1963)颇受欢迎的一首抒情诗,作于1923年。在诗中,弗罗斯特比较分析了火与冰这两个极具毁灭性的力量,并在开首两句道出世界毁灭于火或者是冰的可能,并用火象征激情和欲望,用冰象征冷酷和仇恨,诗中有很多值得玩味思考之处,需考虑其时代背景,在此不再赘述。该诗有多个译本,此处选用的是王道余先生的译本。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多以田园生活为题材,语言朴实无华,但却时时蕴涵着人生的真谛。<kbd>p://www?99lib?net</kbd> 楔子 我们设下的所有圈套都白费了。 冰冷的感觉紧紧地攫住我的心,我注视着他摆出保护我的姿势。尽管他寡不敌众,他高度聚精会神的表情没有流露出任何迟疑的痕迹。我知道我们不能指望有救兵——此刻,我肯定他的家人正在为他们的生命而战,就像我肯定他正在为我们的生命而战一样。 我还有机会了解另一场战斗的结局吗?还有机会弄清楚谁是赢家,谁是输家吗?我还能活到那一刻吗? 这种可能性似乎没那么大。 他们漆黑的眼睛狂野而凶猛,虎视眈眈地想置我于死地。他们在等待着我的保护者走神的那一刻,一旦那一刻真的来临,我将必死无疑。 在这片寒冷的森林中的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匹狼咆哮起来…… 1.最后通牒 贝拉: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像我们还是二年级那样让查理捎便条给比利——如果我想要和你说话,我会回 是你做出的选择,不是吗?你不能什么都想要,当你 “人类的敌人”的哪个方面对你而言太复杂而不 瞧,我知道,我现在这么做很愚蠢,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你大多时候都和一群……在一起,我们就不可能是朋友 我想念你太多的话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所以,别再写信给我了 是的,我也想念你。很想。但什么都不会改变。对不起。 雅各布 我用手指一行一行地划过纸上的文字,碰到那些凹痕,他用笔写字时用力过猛几乎把纸都戳破了。我能想象出他写这些话时的样子——他笔迹潦草,横七竖八地画出这些字母,用以宣泄他心中的愤怒,然后一行又一行地划掉那些措辞有误的话语,也许他甚至还会用那只过大的手生气地拧断钢笔。我想象得出沮丧挫败的感觉使他漆黑的眉毛紧蹙在一起的样子。要是我在那里的话,我可能会大笑起来。别让你自己脑出血,雅各布。我会这样告诉他,吐出来就可以了。 当我再读这些我已经铭记于心的话语时,我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大笑。他对我的请求信的答复——那封信通过查理带给比利,然后由比利再给他,这样的送信方式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像二年级学生一样,正如他所指出的——一点儿也不奇怪,还没打开信笺我就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令我惊讶的倒是被他划掉的一行行文字竟会令我如此受伤——仿佛这些字母上长了刀子似的。不仅如此,每一行以生气开头,但后面都隐藏着汪洋般巨大的痛苦;和我自己的痛苦相比,雅各布的痛苦使我伤得更深。 当我正在思考这些的时候,闻到了一阵浓浓的烟熏味儿正从厨房飘过来。另一个房间里,除了在做饭之外,不会有什么事让我惊慌失措。 我把皱皱巴巴的纸塞进裤子后袋,匆匆忙忙地朝楼下跑去。 查理扔进微波炉的一罐意大利实心面沙司刚刚转动第一圈,我猛地一把拉开门,把它拖了出来。 “我做错什么了?”查理问道。 “您应该先把盖子揭开的,爸爸,金属不能放在微波炉里转。”我边说边把盖子揭开,接着把半罐沙司倒进碗里,然后把碗放进微波炉,把罐子放回冰箱,调整好时间,按下启动键。 查理嘟着嘴巴看着我调整时间,问道:“我的面条做得对吗?” 我看了看炉子上的平底锅——令我警惕的烟熏味儿的源头就在这里。“翻一翻会更好。”我语气温和地说道。我找了一把调羹,用力把烤焦在锅底的厚厚的糊状面条刮下来。 查理叹了叹气。 “那么,您为什么要做这些?”我问他。 他双臂抱在胸口,愤怒地凝视着后窗外的雨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咕哝道。 我迷惑不解起来。查理会做饭?他为什么要板着脸孔?爱德华还没来这里呢。通常我爸爸会因为我男朋友而摆出这样的架势,竭尽全力地表现出一副“你不受欢迎”的模样,他所说的每个字、所摆出的每个姿势都表达出这层含义。查理的努力毫无必要——爱德华不用看这些表演就对我爸爸正在想什么了如指掌。 我翻动锅里的面条时想到“男朋友”三个字,这个词儿使我感到一阵熟悉的紧张感,我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嘴巴。这个词语不合适,一点儿都不合适。我需要某种更能表达永恒的承诺的词语……但是像“宿命”和“命运”这样的词语用在平时的交谈中显得很做作。 爱德华心中有另一个词语,那个词正是我感到紧张的来源,我只要想一想都会让自己紧张得直咬牙。 未婚夫——哟!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浑身发抖。 “我错过什么了吗?从何时起您开始做晚饭了?”我问查理,意大利面团在开水里上下移动的时候,我戳了戳,“或者是您在试着做晚饭?” 查理耸了耸肩:“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在自己家做饭。” “您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我一边看着他别在皮夹克上的徽章,一边说道。 “哈!说得不错。”他摆动身体,把皮夹克脱了下来,仿佛我的眼神是在提醒他衣服还穿在他身上一样,然后他把皮夹克挂在那个他专用的挂衣钩上。他的枪带已经挂在那里了——一连几个星期,他都觉得去警察局没必要佩戴手枪。华盛顿州福克斯的小镇不再笼罩在令人困扰的失踪事件之中了,也不再有人在曾经阴雨绵绵的树林里看见神秘且体形庞大的狼了。 我静静地戳着面条,猜想着查理会讲出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他心烦意乱。我父亲不是个话很多的人,他努力让自己配合着我坐下来一起吃晚饭,这表明他脑海里一定有非常多的话要说。 我习惯性地看了看钟——每天大约这个时候,每隔几分钟我就会这么做——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下午对我而言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光。自从我以前最好的朋友(和狼人)雅各布·布莱克告诉查理我偷偷摸摸骑过那辆摩托车以来——他事先就计划好这么出卖我的,这样一来我就会被关禁闭,进而不能与我的男朋友(和吸血鬼)爱德华·卡伦在一起了——爱德华只获许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来看我,而且通常只能在我家里,还要在我爸爸从不困倦的怒目监控下。 这次是上次不那么严格的禁闭令的升级。我无法自圆其说为什么会一连失踪三天,而且还敢去悬崖跳水,这是我因此而得到的惩罚。 当然啦,我在学校还是会见到爱德华,因为查理对此无能为力。此外,爱德华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房间里,不过查理对此事并不是很清楚。爱德华轻而易举就能一声不响地从二楼的窗户爬进我的房间,这种本事几乎和他能读懂查理的心思一样有用。 尽管爱德华只有下午不在我身边,这却足以令我无精打采,其间的几个小时如此漫长。尽管如此,我还是毫无怨言地忍受着这种惩罚:一来,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二来,我无法忍受现在就搬出去而伤害我父亲,特别是当更加永久的分别就摆在眼前,就近在咫尺的时候,查理看不到这一点,对此也一无所知。 我爸爸哼哼唧唧地坐在餐桌前,然后打开了潮湿的报纸;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清嗓子,发出不满的声音。 “爸爸,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读报纸,这只不过会让您更生气罢了。”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对着手中的报纸发牢骚:“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住在小镇上的原因!无稽之谈。” “我想凤凰城在杀人榜上的排名更靠前,爸爸,我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从未与谋杀案受害者的身份如此靠近,直到我搬到他居住的这座安全的小镇。实际上,我仍然在几个热门的名单之上……我手中的调羹颤抖了一下,里面的水也颤抖起来。 “好吧,你就是对我说个没完。”查理说道。 我放弃省掉晚餐的打算,准备上饭;我得用牛排刀割开一片意大利细面,先给查理,然后给我自己,而他则用驯服的眼神注视着我。查理把沙司倒在他的面条上,然后把它们搅拌在一起。我按照他的方式尽可能地装饰着我自己的面条,打不起丝毫的精神,我们一言不发地吃了一会儿饭。查理仍然在浏览新闻,我一边等他开口说话,一边拿起已经被我翻烂了的,从我早上吃早餐时看到的地方读起,努力让自己沉浸在世纪之交的英格兰。 我刚刚看到希斯克里夫返回英格兰的那一段,这时查理清了清嗓子,把报纸扔在了地上。 “你说得对,”查理说,“我的确有理由那么做。”他朝着黏糊糊的面团挥舞着叉子,说道,“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把书放到一边,书脊已经破败不堪,整本书都摊平在餐桌上:“您只需要问我一下就可以啊。” 他点了点头,眉毛紧蹙在一起:“是的,我下次会记得的。我以为接过你手中做饭的活儿会使你温顺一些。” 我大笑起来:“这很奏效——您的烹饪技艺使我温顺得像块果酱软糖。您需要什么,爸爸?” “嗯,是关于雅各布的。” 我感到我的脸一下子僵在那里,“他怎么啦?”我嘴唇僵硬地问道。 “放松,贝尔,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他出卖了你而生气,但是他做得对。他那样做是负责任的表现。” “负责任,”我挖苦地重复道,转了转眼睛,“对的,那么,雅各布怎么啦?” 这个漫不经心的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除了烦琐的事情外,没别的什么事情。雅各布怎么啦?我能拿他怎么样呢?我以前最好的朋友,现在……是什么?我的敌人?我畏缩了。 查理的脸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别生我的气,好吗?” “生气?” “好吧,也和爱德华有关。”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 查理的声音变得更生硬了:“我还是让他进了家门的,是不是?” “是的,”我承认道,“只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罢了。当然啦,您也可以时不时地让我出门一小会儿,”我继续说道——只不过是开开玩笑的,我知道在余下的学年里我都要被关禁闭,“我最近表现还是很好的。” “好吧,那有点儿接近我正准备讨论的话题了……”接着,查理的表情放和缓了些,出乎意料地露齿一笑,眼角都是皱纹;有那么一会儿,他看起来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我看出那个微笑中暗含着某种可能性,不过我慢条斯理地继续问道:“我给弄糊涂了,爸爸,您在说的是雅各布、爱德华,或者是我被禁闭吧?” 那个笑容又一闪而过:“和三者都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那么它们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我谨慎地追问。 “好吧,”他叹了叹气,抬起手臂好像投降一样,“我在考虑也许你因为表现良好获得假释。对于一个青少年而言,你忍气吞声、不发牢骚的程度真的令人惊讶。” 我的声音和眉毛一下子抬高了:“您是认真的?我自由了?” 这到底因何而起?我一直确信在我真正搬出去以前会一直关禁闭,而爱德华也没有找到让查理动摇的念头…… 查理举起一根手指头,说道:“是有条件的。” 突如其来的热情消失殆尽了,“好极了。”我呻吟道。 “贝拉,这与其说是命令还不如说是请求,好吗?你自由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理智地利用这种自由。” “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叹了叹气:“我知道你整天和爱德华待在一起非常开心,也心满意足……” “我也和爱丽丝一起玩的。”我插话道。爱德华的妹妹来我们家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她高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查理在她能干的双手中就像软面团似的。 “那倒是,”他说,“但是除了卡伦家的人以外,贝拉,你还有其他的朋友。或者说,你曾经有过。” 我们彼此凝视着,看了好久。 “你上次和安吉拉·韦伯说话是什么时候?”他突然把这个问题抛给我。 “星期五吃午饭的时候。”我立即回答道。 在爱德华回来以前,我学校的朋友们分成了截然相反的两群。我宁愿认为那两群是好的对坏的,我们和他们也很合适。好的是安吉拉、她忠心耿耿的男朋友本·切尼和迈克·牛顿,他们三个人都很慷慨地原谅了我在爱德华离我而去之后的种种疯狂举动。劳伦·马洛里是“他们”那一边的邪恶核心成员,几乎其他每个人,包括我在福克斯最早的朋友杰西卡·斯坦利好像也对遵守她那抵制贝拉的安排感到很满意。 随着爱德华重新回到学校,那条分界线变得更加明显了。 爱德华的归来使得迈克的友谊中断了,而安吉拉却毫不动摇、坚贞不渝地忠于我们的友谊,本也亦步亦趋。尽管大多数人自然而然地避开卡伦家的人,但安吉拉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都会恪尽职守地坐在爱丽丝旁边。几个星期后,安吉拉看上去似乎已经感到怡然自得了。不被卡伦家的人迷倒并非易事——只要人们给他们机会让其释放魅力的话。 “在学校之外呢?”查理问道,把我的思绪引了回来。 “爸爸,我在学校之外没见过任何人。禁闭,还记得吗?而且安吉拉也有男朋友。她总是和本在一起。如果我真的自由了,”我补充道,语气中带有很浓厚的怀疑口吻,“也许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出去玩。” “好吧,但是那么……”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和杰克以前交情很深厚的,而现在……” 我打断他说道:“您就不能直截了当一点儿吗,爸爸?您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我认为你不应该为了男朋友抛弃所有其他的朋友,贝拉,”他严厉地说道,“这样做很不好,而且我觉得如果你对其他人也敞开心胸,让他们走进来的话,你的生活会更加平衡的。去年九月发生的事情……” 我不禁畏缩起来。 “好吧,”他防卫性地说道,“要是你和爱德华·卡伦在一起的时间少一些,多一些别的生活,那样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 “那样的事情照样会发生。”我轻声咕哝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 “您的意思是?”我提示他。 “利用你重新获得的自由也去看看你的其他朋友,让自己的生活保持平衡。”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平衡是好事情。那么,我要填满指定的配额吗?” 他做了个鬼脸,但是摇了摇头:“我可不想把事情弄复杂了,只是不要忘记你的朋友们……” 我的朋友们,这也是我一直在挣扎、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两难处境。我在毕业之后,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那些人是我再也不能见到的。 那什么才算是更好的做法呢?在我能够做到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度过?或者是现在就开始分离,让永别慢慢地到来?对于第二个选择我感到恐惧万分。 “……特别是雅各布。”在我还没理清其他的头绪之前,查理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处境比头一个更让人左右为难,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适当的话:“雅各布可能……有些困难。” “布莱克一家实际上是我们的家人,贝拉,”他说道,又变得严厉而有父亲的威严起来,“而且雅各布对你而言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我知道。” “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想念他?”查理问道,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的喉咙突然哽噎住了,在我回答之前我清了两次喉咙。“是的,我的确想念他,”我承认,不过我还是低着头,“我很想念他。” “那么为什么会很难?” 这不是我能随意解释的事情,像我和查理这样的人类——了解这个神秘世界,这里充满各种各样的神话,还有许多偷偷地生活在我们周遭的魔鬼——这种事情违背了人之常情。我非常清楚地了解那个世界——而且结果我招来的麻烦也不少。我不能让查理也卷入同样的麻烦。 “和雅各布在一起会有……冲突,”我慢慢地说出来,“我的意思是,这是有关友谊的冲突。对杰克而言,友谊似乎远远不够。”我缓缓地道出事情的原委,那些细节是真实而不重要的,与雅各布的狼人团体对爱德华的吸血鬼家族深恶痛绝的事实相比,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这不是我在一张便条上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他也不愿意接听我的电话,但是我亲自和狼人处理此问题的计划肯定不会得到吸血鬼们的认同。 “难道爱德华没有准备好面对有益的竞争吗?”现在查理的语调变得讽刺起来。 我抬头白了他一眼,说道:“根本没有竞争。” “像这样逃避他,你在伤害雅各布的感情。他只不过想做你的朋友,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噢,现在变成我逃避他了? “我很确信杰克一点儿也不愿意再和我做朋友了。”这些滚烫的话语使我难以启齿,“到底是什么让您这样想的呢?” 查理现在看起来有些尴尬了:“这个话题可能是我和比利在一起的时候提起来的。” “你和比利像老妇人那样说东道西,张家长李家短。”我一边抱怨,一边恶狠狠地把叉子叉进盘子里凝结在一起的意大利面团。 “比利很担心雅各布,”查理说,“杰克现在心情很糟糕……他垂头丧气,郁郁寡欢。” 我不自觉地退缩了,但是眼睛却紧紧盯着面团。 “而且那个时候你和杰克一起玩耍之后总是很开心。”查理唉声叹气地说道。 “我现在也很开心。”我激动地从牙缝中吼出这样的话来。 我的言辞和语气之间的对比打破了紧张感,查理大笑起来,我也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答应道,“平衡。” “还有雅各布。”他坚持道。 “我会努力的。” “好极啦,找到平衡,贝拉。而且,噢,是的,你有一些信,”查理说道,轻松巧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在炉子边上。” 我没有动,我的思绪都纠结在一起狂乱地怒吼着雅各布的名字。这很可能是些垃圾邮件;我昨天已经收到了妈妈寄来的包裹,我没有期待还会有什么。 查理把椅子从桌边推开,起身的时候伸了伸腿。他把他的餐盘放进水池里,但是在打开水龙头洗盘子之前,他停了下来,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抛给我。信封划过桌面,咚的一声飞到我的胳膊下面。 “呃,谢谢,”我咕哝了一声,他如此热心令我迷惑不解,接着我看到了回信地址——信是从阿拉斯加东南大学寄过来的,“那倒是很快,我猜我也错过这个截止日期了。” 查理轻声地笑了笑。 我翻过信封,接着愤怒地仰望着他:“打开过的。” “我只是很好奇。” “我太震惊了,警长,这可是违反了联邦法律。” “哦,读一读吧。” 我把信抽出来,折叠起来的是课程安排。 “祝贺你,”我还没来得及读他就说道,“你的第一封录取通知书。” “谢谢,爸爸。” “我们应该讨论学费的事情,我存了一些钱……” “嘿,嘿,想都别想。我才不要碰您的退休金,爸爸,我有自己的大学基金。”还剩下的基金——并没剩下多少可以开始我的大学生活了。 查理皱起了眉头:“这些地方有的很贵,贝尔,我想帮你一把。你没必要因为那里便宜些就要跑到阿拉斯加那么远的地方去。” 那里可不会更便宜,一点儿也不,但是那里很遥远,而且朱诺①平均每年有三百二十一天多云的天气。第一项是我的条件,而第二项则是爱德华的。 “我自己能付学费,此外,那里还有许多经济援助,很容易贷款。”我希望我的虚张声势不是太明显,实际上我还没怎么研究过这个问题。 “那么……”查理开始说话了,接着他嘟起嘴巴,目光看向一边。 “那么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他皱了皱眉,“只是想知道爱德华明年的计划……是什么?” “哦。” “那么?” 三下敲门的声音挽救了我,查理转了转眼睛,我则跳了起来。 “进来!”我叫的时候听见查理嘴巴里咕咕哝哝地说了什么,听起来像“滚开”一样。我没管他,跑过去给爱德华开门。 我猛地一把拉开面前的门——迫不及待得有些滑稽——他就站在那里,只是属于我个人的奇迹。 时间并没有让我对他完美无瑕的脸庞产生免疫力,我肯定我决不会把这方面视为理所当然的。我的眼睛扫过他灰白色的脸庞:坚硬的方下巴,厚实的嘴唇曲线柔和——现在变成了一抹微笑,鼻子的线条很笔直,颧骨棱角分明,额头光洁白皙,像大理石一般——一缕被雨水淋湿的金黄色头发挡在额角上。 我最后才看着他的眼睛,要是我一直凝视着他的双眸,我极有可能会无法思考的。他有一双大大的金黄色眼睛,双眸流淌着暖意,周围是又浓又长的黑睫毛。凝视着他的双眼总会令我感到非比寻常——我的骨头就像变成海绵了一样。我也有点儿头昏眼花,不过那倒是有可能的,因为我忘记了要保持呼吸。这可不是第一次。 这是一张世界上任何男模特都愿意拿灵魂去交换的脸,当然啦,这可能就是准确的索价:一个灵魂。 不,我不信。哪怕想一想我都会感到内疚,也很高兴——正如我经常感到高兴一样——我是那个对爱德华而言神秘莫测的人。 我拉起他的手,当他冰冷的手指碰到我的手指时,我叹了叹气。他的触碰给我带来一阵最陌生的解脱感——好像我痛苦万分时感受到的那种痛苦突然停止了一般。 “嗨。”我不禁对自己兴趣突减的打招呼方式笑了笑。 他举起我们手指交错在一起的手,用他的手背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下午过得怎么样?” “很漫长。” “对我也是如此。” 他把我的手腕举到脸庞,我们的手还是挽在一起。他的鼻子轻轻地滑过我的皮肤时闭起了眼睛,然后没有睁开眼就温柔地微笑起来。抵抗美酒的诱惑,品尝美酒的芳香,他曾经如是说。 我知道我的血液的味道——与其他人的血相比对他而言更加甜美,的确就像嗜酒如命的人面前的美酒和水一样——由此而产生灼烧的干渴实际上会令他痛苦不堪,但是他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逃避它了。我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象出在这个简单的动作背后,他所做出的努力就像赫尔克里斯①那样巨大。 他不得不那么努力地控制自己,这使我感到伤心不已。我知道我带给他痛苦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想到这一点会让我好过一些。 接着我听见查理向我们走过来的声音,他的脚重重地踩在地上,用以表达他对我们的客人一贯的不悦之情。爱德华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放下我们的手,却仍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晚上好,查理。”爱德华的彬彬有礼总是完美无缺的,尽管查理配不上这样的对待。 查理冲他哼了一声,接着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站在那里,最近他行使父亲监护权的想法有些过头了。 “我带来一些申请表格。”爱德华接着告诉我,手中举起一个塞得满满的牛皮信封。一卷邮票套在他的小手指上,像戴着戒指一样。 我呻吟起来,怎么还剩那么多他没强迫我申请的大学啊?他又是怎么找到这些还有空缺的学校的啊?今年已经太迟了。 他微笑起来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一样,我的想法肯定清楚地写在我脸上了:“仍然还有几个学校没到截止日期。有些地方还是有所例外的,愿意网开一面。” 我能想象出这些例外背后的动机,当然是因为钱的关系。 爱德华看着我的表情大笑起来。 “我们开始吗?”他询问道,拖着我来到厨房的餐桌边上。 查理气急败坏地跟在后面,尽管他几乎没法抱怨今晚的活动安排。他每天都催我赶快作决定上哪所大学,这令我懊恼不已。 我迅速地整理了餐桌,而爱德华则整理好了一沓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格。当我把挪到灶台上去的时候,爱德华的眉毛挑了起来。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爱德华还没来得及评论就被查理打断了。 “说到大学申请,爱德华,”查理说,他的语气甚至更加愠怒了——他试图避免直接与爱德华说话,当他不得不说话的时候,就使他本来就很恶劣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贝拉和我刚才正在讨论明年的事情,你决定到哪里去上学了吗?” 爱德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查理,然后语气友善地说:“还没有,我已经收到几封录取通知书,但是我还在考虑我的选择。” “哪些学校录取你了?”查理追问道。 “锡拉丘兹①……哈佛……达特茅斯,我今天刚刚收到阿拉斯加东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爱德华把脸稍稍地转向旁边,这样他就可以对我眨眨眼睛了,我抑制住咯咯笑起来的冲动。 “哈佛?达特茅斯②?”查理咕哝道,无法掩饰他的崇敬之情,“噢,那倒是……倒是很了不起。是的,但是阿拉斯加大学……你能上常春藤学院①时,不会考虑这个吧,我的意思是,你父亲肯定希望你……” “卡莱尔一直都很尊重我的决定。”爱德华严肃地告诉他。 “嗯。” “猜猜是什么,爱德华?”我和他开起玩笑来,高兴地问道。 “是什么,贝拉?” 我指着台子上厚厚的信封说道:“我刚刚收到阿拉斯加东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祝贺你!”爱德华露齿而笑起来,“真是巧合啊!” 查理眯起眼睛,来回地盯着我俩,“好极了,”一会儿之后他才低声说道,“贝拉,我要去看球赛了,九点半。” 那是他通常送客的时间。 “呃,爸爸?您还记得我们刚刚谈过的我的自由……” 他叹气道:“是的,好吧,十点半。上学的晚上你还是要宵禁的。” “贝拉不再关禁闭了?”爱德华问道。尽管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惊讶,但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我无法从他的声音里找出任何虚假的蛛丝马迹。 “是有条件的。”查理咬着牙纠正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对着我爸爸皱了皱眉头,但是他看都没看。 “只不过知道了也很开心,”爱德华说,“爱丽丝心痒痒地一直想要有人陪她去购物呢,我肯定贝拉一定想去看看城里的灯光。”他对我笑着说。 但是查理咆哮起来:“不行!”他的脸都气绿了。 “爸爸!到底怎么啦?” 他努力松开牙齿:“现在我不准你去西雅图。” “嗯?” “我跟你讲过报纸上的报道——西雅图现在有暴徒正在疯狂地杀人,我要你离那里远一点儿,知道吗?” 我转了转眼睛,说道:“爸爸,我被雷电击死的可能性都要比有一天我在西雅图……的可能性大。” “别说了,没关系,查理,”爱德华打断我说道,“我不是说西雅图,实际上我想的是波特兰①,我也不会让贝拉到西雅图去的,当然不会。”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但是他手中拿着查理的报纸,正专心地看着头版新闻呢。 他准是为了让我爸爸息怒才这样说的。想到我和爱丽丝或爱德华在一起时正身处对人类而言最致命的危险之中,这让人感到趣味十足。 这很奏效,查理又盯着爱德华好一会儿之后才耸耸肩说道:“好吧。”他悻悻然地踱进了起居室,现在倒有一点儿着急了——或许他不想错过中圈跳球②。 我等他打开电视机,这样查理就不会听见我说话了。 “讲了些什么……”我开始问。 “等等,”爱德华说话的时候继续看着报纸,没有抬头,他把第一份申请推到桌子这边给我的时候眼睛仍然注视着报纸头版,“我想这一份可以重复利用你的论文,都是一样的问题。” 查理肯定还在听我们讲话。我叹了叹气,开始填这些重复的信息:姓名、地址、社会……几分钟后我向上望了一眼,不过爱德华现在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当我低下头重新填写表格的时候,我第一次注意到学校的名字。 我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他在看的报纸。 “贝拉?” “认真一点儿,爱德华,你要我申请达特茅斯?” 爱德华拿起被我丢弃的申请表,轻轻地把它放回到我面前,“我想你会喜欢新罕布什尔的,”他说,“那里有许多适合我的晚上补充课程,附近的森林对贪婪的徒步旅行者而言也很方便。那里有丰富的野生生物。”他知道我对此无法抗拒,就立即恢复了脸上狡黠的微笑。 我从鼻孔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得让你偿还的,要是那样让你开心的话,”他允诺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收你利息的。” “好像我不用大笔贿赂就可以进去一样,或者那是贷款的一部分?还是图书馆又在卡伦家的势力之内了?呃,为什么我们又讨论起这个话题了?” “请你填写好这份申请,好吗?求你了,贝拉,填写申请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我收紧下巴:“你知道吗?我认为我不会。” 我伸手去拿申请表格,打算把它们揉成适合扔进垃圾桶的形状,但是它们已经不见了。我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又看看爱德华。他似乎并没有移动过,但是申请表很可能已经藏在他的夹克里了。 “你在做什么?”我责问道。 “我签你的名字比你自己签得还要好,你已经写好文章了。” “你对此做得有些过头了,你知道的。”我轻声地说道,查理完全沉迷在球赛中的可能性极小,“我真的不想申请其他学校,我已经被阿拉斯加录取了。我几乎能负担起第一学期的学费,做那里的校友和做其他学校的校友都一样。没有必要扔一大笔钱在这上面,不管是谁的钱。” 痛苦的神情使他的脸庞紧绷起来:“贝拉……” “别开始争论,我同意,为了查理,我需要仔细地思考这些提议,但是我们俩都知道明年秋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上学了,也不会去任何离人群很近的地方。” 我对新生吸血鬼头几年的生活知之不多。爱德华从来都没跟我讲得很具体——这不是他最喜欢的话题——但是我知道这段经历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自制显而易见是一项后天习得的技能,除了函授学校以外的任何学校都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时间尚未确定,”爱德华温柔地提醒我说,“你可能会开心地度过一两个学期的大学生活,你还有许多人类的经历没有体验过呢。” “之后我会接触到的。” “之后就不会是人类经历了,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成为人类的,贝拉。” 我叹气道:“你在确定时间上要讲道理,爱德华,浪费时间简直太危险了。” “才没有危险呢。”爱德华坚持道。 我怒视着他。没有危险?当然啦。我不过是面临着被一个肆虐成性的吸血鬼报复的危险罢了,她想要用我的命换她的配偶的命,而且最好是采用某种慢慢折磨的方法置我于死地。谁会担心维多利亚吗?噢,是的,还有沃尔图里家族——吸血鬼中的皇室家族,他们还有一小支吸血鬼军队——他们坚持要求在不久的未来让我的心脏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停止跳动,因为他们不允许人类知道他们的存在,完全没有理由感到惊慌失措。 即使爱丽丝一直在密切地监视——爱德华现在正依靠她对未来神秘的预测力以提前给我们警示呢——冒一冒险也是疯狂的举动。 此外,我已经赢得了这场辩论,我转化的日期已经初步拟定在我高中毕业后不久了,离现在只不过是几周的时间了。 当我意识到余下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之时,一记刺骨的重击穿透我的胃,令我痛彻心扉。当然这种改变是必要的——把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东西都放在一起也比不过我最想要的东西,而这就是通向它的钥匙——但是我深深地意识到查理还坐在另一个房间看球赛,就像其他夜晚一样,而我的母亲蕾妮在遥远的阳光灿烂的佛罗里达,仍然在请求我与她和她的新婚丈夫一起共度夏天呢。还有雅各布,他不像我的父母那样,要是我消失到某个遥远的学校,他会千真万确地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即使我父母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起疑心,即使我找到借口推辞去看望他们,如昂贵的旅费或功课紧或生病了,雅各布还是会知道真相的。 有一会儿,雅各布必定会对那时的我感到厌恶的念头超过了其他的痛苦。 “贝拉,”爱德华小声叫道,当他看见我脸上的痛苦表情时,他的脸上也露出痛苦的神色,“不用着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慢慢来。” “我想要快一点儿,”我小声说道,虚弱地微笑起来想要开个玩笑,“我也想当魔鬼。” 他的牙齿咬在一起,透过牙缝说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突然,他把潮湿的报纸摔在我们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手指指着头版上的大标题: 死亡人数攀升 警察认为可能是团伙行凶 “这和别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魔鬼可不是笑话,贝拉。” 我盯着标题又看了看,接着望着他僵硬的表情,“是个……是个吸血鬼做的?”我轻声问道。 他心情全无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冷淡地说道:“在这些让人们恐惧万分的消息背后,你会惊讶地发现我的同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贝拉。当你知道该看哪些内容时,就很容易辨认了。这里的信息表明一个新生吸血鬼正在西雅图胡作非为,无人管束。他嗜血成性,狂躁不安,不受控制,这也是我们以前经历过的。” 我让自己的视线再次回到报纸上,避开他的眼睛。 “我们几个星期以来一直都在监视情况。所有的迹象都有——不太可能的失踪,总是在晚上,处理不当的尸体,缺少其他证据……是的,他刚刚诞生。似乎还没有人对这个新手负责……”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好吧,那不是我们的问题。要是这件事离我们家没那么近的话,我们根本不会注意这些消息。正如我所说的,这样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魔鬼的存在导致狰狞恐怖的后果。” 我努力让自己别去看页面上的名字,但是他们仿佛是粗体字一样从报纸里面跳了出来。五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他们的家人现在正悲伤不已,读这些名字并不同于想到那些理论上的谋杀。莫林·加迪勒、杰弗里·坎普贝尔、格雷斯·拉茨、米歇尔·欧康内尔、罗纳德·阿尔布鲁克,这些人有自己的父母、孩子、朋友、宠物、工作、希望、计划、回忆,还有未来…… “我会不一样的,”我小声说道,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你不会让我成为这个样子的,我们会住在南极。” 爱德华不以为然地大笑起来,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企鹅,很可爱。” 我局促不安地大笑起来,然后把报纸塞到桌子下面去,这样我就不必看见那些名字了;报纸嘭的一声掉在亚麻油毡上。当然,爱德华要考虑狩猎的可能性,他和他的“素食主义”家庭——都致力于保护人类——宁愿用大型食肉动物的味道来满足他们饮食的需要。“那么,按计划就选阿拉斯加吧,只是在比朱诺更偏僻的地方——那里才有大量的灰熊。” “那样更好,”他准许道,“那里还有北极熊,非常凶猛,而且狼也很大。” 我张开嘴巴,猛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啦?”他问道。在我还没恢复之前,他迷惑不解的表情就已经消失了,整个身体似乎也僵硬起来,“哦,那么,别担心狼,要是这个主意冒犯到你的话。”他的声音很生硬,也很正式,而且他的肩膀僵硬。 “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爱德华。”我喃喃道,用过去时刺痛了我,“这个想法当然会冒犯到我。” “请原谅我考虑不周,”他说道,语气很正式,“我不该提出这样的建议。” “别担心。”我盯着自己的双手,捏成拳放在桌子上。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把冰冷的手指放在我的下巴下面,诱惑我抬起头来,现在他的表情柔和多了。 “对不起,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同一件事,我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的。只不过……好吧,在你还没来之前我就在想雅各布了,”我吞吞吐吐地说出来,无论何时我提到雅各布的名字,他黄褐色的眼眸似乎都会变得更黑,我的声音条件反射般地变成了请求,“查理说杰克现在很难过,他现在很受伤,而且……这是我的错。” “你没做错什么,贝拉。”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需要让情况好转,爱德华,我欠他的。这也是查理的条件之一,不管怎样……” 我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得僵硬起来,像雕像一样。 “你知道让你一个人不受任何保护地待在狼人的身边是绝不可能的,贝拉。而且,要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越界跑到他们的领地上都会打破条约,你想要我们开战吗?” “当然不!” “那么,再谈论此事就没有意义了。”他放下手,把脸转过去,在寻找话题转变。他的眼神停留在我身后的什么东西上,然后他微笑起来,尽管他的眼睛还是很警觉。 “我很高兴查理决定让你出门了——你不可救药地急需到书店看一看了。我不敢相信你又在看了,难道你还没有背下来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精确持久的记忆。”我敷衍了事地回答道。 “不管是不是精确持久的记忆,我不了解你为什么喜欢这本书,书中的人物都是那种毁灭彼此生活的人。我不知道希斯克里夫和凯茜怎么会成为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或伊丽莎白·班纳特与达西先生①那样齐名的一对的。这不是爱情故事,而是仇恨故事。” “你对于经典作品颇有些看法。”我厉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不会被古老的东西打动吧,”他微笑着说,显然他很满意于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不过,老实说,你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读呢?”现在他的眼睛又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试图——又一次——分散盘旋在我脑海中的思绪,他把手伸过桌子这边,用手捧住我的脸,“是什么吸引着你?” 他真诚的好奇心消除了我的疑虑,“我也不确定,”我说,当他的凝视不经意地分散我的思绪的时候,我勉强保持着前后一致,“我想是某种不可避免的东西吧。任何东西也不能拆散他们——她的自私自利,或者是他的邪恶,甚至是死亡,最后……” 当他思考我所说的话的时候,脸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打趣地冲我笑了笑:“我还是认为要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有种救赎的本质的话,这个故事会更好。” “我希望你能对此有更好的理解——爱上一个如此……致命的人。” “对我而言,担心和谁相恋已经太晚了,”我指出,“但是,即使没有警告,我看我也做得还不错。” 他平静地大笑起来:“我很高兴你这样认为。” “好吧,我希望你会聪明些,离这么自私的人远一些。凯瑟琳,而不是希斯克里夫,才是所有麻烦的真正源泉。” “我会警惕的。”他答应道。 我叹了叹气。他如此擅长于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把手放在他的上面,然后握住他的手抚摸我的脸:“我需要见一见雅各布。” 他闭上双眼:“不行!” “真的一点儿也不危险,”我再次恳请他道,“我以前常常在拉普西和他们大家一待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但是我漏掉了一点,最后我的声音有些结巴,因为我意识到我所说的话都是谎言。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不是真的。一闪而过的回忆——一匹巨大的灰狼蹲伏着准备起跳,匕首般的牙齿冲着我狂叫——紧张得我手心流汗,应和着我记忆中的痛苦。 爱德华听见我心跳加速的声音,点了点头,仿佛我大声地承认自己在撒谎一样:“狼人很不稳定,有时候,靠近它们的人会受伤,有时候,会被它们杀死。” 我想要否认这一点,但是另一个影像使我的反驳放慢下来。我脑海中浮现出艾米莉·杨曾经美丽的脸庞,现在却变成了三个深色的伤疤,向下拉扯着她的右眼角,使她的嘴唇变成永远不对称的怒容。 他等待着我能开口说话,他那胜利的表情让人感到残忍。 “你不认识他们。”我小声说道。 “我比你认为的更了解他们,贝拉,上次我就在那里。” “上一次?” “我们大概在七十年前开始和狼人们划分疆界……那时候我们刚刚在霍奎厄姆附近安顿下来。那还是在爱丽丝和贾斯帕来到我们家以前,我们比他们人多,但是,要不是卡莱尔的话,人数多也不可能阻止事情演变成一场战争。他成功地使伊弗列姆·布莱克相信共存是可能的,而且最终我们缔结了休战协定。” 雅各布曾祖父的名字令我惊呆了。 “我们原本以为这条血脉在伊弗列姆这里就断绝了,”爱德华小声地咕哝道,听起来他现在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那种由于奇怪的遗传因素导致突变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他停顿了一下,责备地盯着我说,“你的霉运似乎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你意识到你那种把所有事情牵扯到一起的致命拉力有多么强大吗?它竟然大得足以让已经灭绝的变异狼群恢复突变。如果我们能够用瓶子装满你的霉运,我们手中就掌握了造成大规模毁灭性的武器。” 我对他的玩笑置若罔闻,倒是我的注意力被他的假设吸引了——他是认真的吗?“但是我并没有让他们回来啊,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的霉运与此无关,狼人们回来了是因为吸血鬼们回来了。” 爱德华盯着我,他吃惊得一动不动。 “雅各布告诉我你们住在这里使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他眯起眼睛:“那是他们所认为的吗?” “爱德华,看看事实,七十年前,你们来到这里,狼人们就出现了,现在你们回来了,狼人们又出现了,你认为这只是巧合?” 他眨了眨眼睛,愤怒的目光放松了一些:“卡莱尔会对这个理论感兴趣的。” “理论……”我不屑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窗外的雨;我想他是在思考他家人的存在促使土著人变成大狼狗的事实。 “很有趣,但并不十分相关,”他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情况还是一样。” 我能毫不费力地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狼人们不是朋友。 我知道我必须对爱德华加以耐心,并不是他不讲道理,只是因为他不了解。他不知道我欠雅各布·布莱克的有多么多——有许多次,我的人生都要结束了,很可能我的理智也结束了。 我不愿意和任何人谈起那一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尤其是和爱德华。他离开我只是为了挽救我,挽救我的灵魂。我不会将他不在的时候我所做的蠢事怪罪到他头上,也不能把我所承受的痛苦归咎于他。 而他却这样认为。 因此,我解释的时候措辞必须小心谨慎。 我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动着,他朝我张开双臂,我则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他如石头般冰冷的怀抱里,我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的手。 “请你听我说一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比某种突然想看看老朋友的冲动要重要得多。雅各布现在很痛苦,”我说这个词的时候声音有些变调了,“我不能不帮他——我现在不能抛弃他,当他需要我的时候。因为他并不总是人类……好吧,当我……当我自己不那么像人类的时候,他在我身边。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犹豫不决地说道,爱德华的手臂在我身边变僵硬起来;现在他双手握拳,青筋暴露,“如果雅各布没有帮助我的话……我不确信你回到家看到的会是什么。我欠他的太多,不该让他承受这些,爱德华。” 我谨慎地仰望着他的脸,他双眼紧闭,下巴紧收。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离开你,”他轻声呢喃道,“即使我活一万年,也不会。” 我用手轻轻抚摸着他冰冷的脸,等待着,直到他叹了叹气,睁开双眼。 “你只不过是想要做正确的事情罢了,我肯定这样做对不像我这么愚蠢的任何人都会奏效的。另外,你现在就在我身边,这才是重要的。” “要是我没有离开过你,你就不会感到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安慰一条狗。” 我心里一阵畏惧,我已经习惯了雅各布和他恶意的侮辱——吸血鬼、寄生虫、食客①……不知道为什么,类似的话语由爱德华天鹅绒般的声音说出来听起来更加刺耳。 “我不知道如何措辞才合适,”爱德华说,他的声音有些苍凉,“听起来会有些残忍,我想,但是过去只差一点点我就会失去你。我知道,想到我已经失去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打算容忍任何危险的事情。” “你在这件事情上得相信我,我会好好的。” 他的脸又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求你啦,贝拉!”他轻声请求道。 我凝视着他突然燃烧着的金色的眼睛:“求我什么?” “求你,为了我,请你有意识地努力让自己保持安全,我会尽我所能的,但是我所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我会努力的。”我轻声低语道。 “你真的了解你对我有多么重要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他把我抱得更紧了,紧紧地贴着他冰冷而坚硬的胸口,把我的头藏在他的颈窝里。 我的嘴唇吻着他雪一般冰冷的颈项,“我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回答说。 “你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我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但是他看不见:“那是不可能的。” 他吻了吻我的头顶,叹气道:“不要有狼人。” “我可不赞同这一点,我得见雅各布。” “那么我不得不制止你。” 听他的语气那么自信,好像这根本不会是个难题。 我能感觉到口袋里雅各布给我的便条,好像它一下子有十英镑那么重一样。我能听到他说出这些话的声音,他似乎同意爱德华的观点——那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什么都不会改变。对不起。 逃避(1) 西班牙语课结束之后,我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心中感到出奇的愉快,并不是因为我和这个星球上最完美的人手牵着手,尽管这肯定也是部分原因。 或许是因为我获悉自己的刑期已经结束,我又是个自由人了。 抑或是,跟我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许是因为自由的氛围萦绕着整个校园,课业慢慢地放缓下来,特别是对于高年级学生而言,空气中洋溢着一种可以感知得到的兴奋。 自由如此接近,到处都是它的信号,简直可以触摸得到了,品尝得到了。食堂的墙壁上贴满了海报,垃圾桶上披着一层漫溢出来的广告传单:买年鉴的提示,班级竞赛和通知;预订毕业礼服、帽子和流苏的截止日期;霓虹般闪亮的促销传单——二年级学生竞争班委会;散发着不祥的预兆的今年正式舞会的玫瑰花环广告。大舞会就在这个周末,但是我跟爱德华约定好决不再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我已经有过这样的人类经验了。 不,一定是因为我个人的自由让我今天心情轻松了。本学期结束并没有带给我和其他学生一样的快乐,实际上,不管什么时候想到这一点,都会让我紧张得快要呕吐,我努力不要去想它。 由于毕业临近,要逃避这个无处不在的话题并非易事。 “你发出通知了吗?”我和爱德华在餐桌边坐下来的时候,安吉拉问道。她把淡棕色的头发梳到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辫了,一改她平时的发型,而且她的眼中闪烁着些许焦急的神色。 爱丽丝和本也已经坐在那里了,他们分别坐在安吉拉的两侧。本专注地读着一本笑话书,他的眼镜从窄窄的鼻梁上滑落下来。而爱丽丝则打量着我令人厌倦的牛仔裤与t恤的搭配,她的眼神让我感到有些神经过敏。或许她正在构思另一个改头换面的计划呢,我叹了叹气。我对时尚的漠然态度在她看来就像一根刺儿一样,要是我允许的话,她会每天为我打扮——说不定每天好几次——就像我是超大的立体纸玩偶一样。 “没有,”我回答安吉拉道,“没什么意义,真的。蕾妮知道我什么时候毕业,还有谁?” “你呢,爱丽丝?” 爱丽丝微笑道:“都发出去了。” “你真幸运。”安吉拉叹气道,“我妈妈有上千个表兄妹,她希望我给每个人手写地址,我会得腕隧道综合征①的,我不能再拖延了,我只是感到害怕。” “我会帮你忙的,”我自告奋勇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的书法很糟糕的话。” 我从眼角可以看见爱德华在微笑。查理肯定也会高兴的——我满足了他的条件,而且不必牵连狼人。 安吉拉看来很放心了:“你太好了,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实际上,我宁愿到你家,如果那样可以的话——我厌倦了我自己家里,查理昨天晚上解除禁令了。”我宣布自己的好消息时不禁露齿而笑起来。 “真的吗?”安吉拉问道,适当的兴奋在她那向来温柔的褐色眼睛里闪闪发光,“我以为你说你会终身关禁闭呢。” “我比你还要惊讶。我原本肯定我至少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他才会释放我的。” “啊,太好了,贝拉!我们得出去庆祝一下。” “你知道这个点子真的很棒!” “我们应该做什么呢?”爱丽丝沉思道,她的脸因为想到种种可能而容光焕发。爱丽丝的想法对我而言通常都有些夸张,我现在从她眼中就看得出——大张旗鼓的趋势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管你在想什么,爱丽丝,我怀疑我还没那么自由。” “自由就是自由,对不对?”她强词夺理。 “我确信我还是受限制的——譬如,像美洲大陆上的美国一样。” 安吉拉和本大笑起来,但是爱丽丝真的感到很失望,做了个鬼脸。 “那么我们今晚做什么呢?”她还是不肯罢休。 “什么也不做,瞧,我们在确定他的确不是开玩笑之前,还得先观察几天。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上课的日子。” “那么,我们这个周末要庆祝一下啰。”根本无法击退爱丽丝的热情。 “当然。”我说道,希望能够安抚一下她。我知道我不打算做任何过于怪异的事情;应付查理慢慢来会更好。在我没向他提出要求之前,我得让他有机会欣赏一下我多么值得信赖,多么成熟。 安吉拉和爱丽丝开始讨论起她的选择了;本把书放在一边,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我的注意力则漂到了别处,我惊讶地发现我重获自由的话题突然没有刚才那么令人满意了。当他们在去天使港或者霍奎厄姆庆祝的时候,我则开始感到不高兴了。 没过多久我就确定自己无精打采的情绪源于何处了。 自从我在我家外面的森林里和雅各布道别之后,一幅详细的心理画面就侵占了我的脑海,并且萦绕着我的思绪,久久挥之不去。它定时地跳进我的脑海,就好像惹人心烦的闹钟每隔半小时就响一次一样,让我的脑海中充斥着雅各布因为痛苦而眉头紧锁的脸庞的图像。这是我对他最后的记忆。 随着令人不安的幻景再次袭来,我很清楚为什么我的自由让我不满了,因为这个自由是不完整的。 当然啦,我可以自由地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除了拉普西;我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事情——除了见雅各布。我对着餐桌皱眉头,得有某种中间路线。 “爱丽丝?爱丽丝!” 安吉拉的声音把我从白日梦中拉回来,她的手在爱丽丝空洞而凝视的面孔前面来回地挥舞。爱丽丝的表情是我能认清的东西——这种表情令我浑身机械地惊恐万分起来。她眼中的空洞神色告诉我,她看见了某种完全不同于我们周遭平凡的午餐室的情景,但是那种东西以其自身的方式又是那么真实。某种东西快要来临,某个事件马上就要发生了,我感到血液都要从我的脸上渗透出来了。 接着爱德华大笑起来,他的声音非常自然而且很放松。安吉拉和本望着他,但是我的眼睛还是盯着爱丽丝,她突然跳了起来,仿佛某人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似的。 我能想象出这些例外背后的动机,当然是因为钱的关系。 爱德华看着我的表情大笑起来。 “我们开始吗?”他询问道,拖着我来到厨房的餐桌边上。 查理气急败坏地跟在后面,尽管他几乎没法抱怨今晚的活动安排。他每天都催我赶快作决定上哪所大学,这令我懊恼不已。 我迅速地整理了餐桌,而爱德华则整理好了一沓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格。当我把挪到灶台上去的时候,爱德华的眉毛挑了起来。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爱德华还没来得及评论就被查理打断了。 “说到大学申请,爱德华,”查理说,他的语气甚至更加愠怒了——他试图避免直接与爱德华说话,当他不得不说话的时候,就使他本来就很恶劣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贝拉和我刚才正在讨论明年的事情,你决定到哪里去上学了吗?” 爱德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查理,然后语气友善地说:“还没有,我已经收到几封录取通知书,但是我还在考虑我的选择。” “哪些学校录取你了?”查理追问道。 “锡拉丘兹①……哈佛……达特茅斯,我今天刚刚收到阿拉斯加东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爱德华把脸稍稍地转向旁边,这样他就可以对我眨眨眼睛了,我抑制住咯咯笑起来的冲动。 “哈佛?达特茅斯②?”查理咕哝道,无法掩饰他的崇敬之情,“噢,那倒是……倒是很了不起。是的,但是阿拉斯加大学……你能上常春藤学院①时,不会考虑这个吧,我的意思是,你父亲肯定希望你……” “卡莱尔一直都很尊重我的决定。”爱德华严肃地告诉他。 “嗯。” “猜猜是什么,爱德华?”我和他开起玩笑来,高兴地问道。 “是什么,贝拉?” 我指着台子上厚厚的信封说道:“我刚刚收到阿拉斯加东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祝贺你!”爱德华露齿而笑起来,“真是巧合啊!” 查理眯起眼睛,来回地盯着我俩,“好极了,”一会儿之后他才低声说道,“贝拉,我要去看球赛了,九点半。” 那是他通常送客的时间。 “呃,爸爸?您还记得我们刚刚谈过的我的自由……” 他叹气道:“是的,好吧,十点半。上学的晚上你还是要宵禁的。” “贝拉不再关禁闭了?”爱德华问道。尽管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惊讶,但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我无法从他的声音里找出任何虚假的蛛丝马迹。 “是有条件的。”查理咬着牙纠正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对着我爸爸皱了皱眉头,但是他看都没看。 “只不过知道了也很开心,”爱德华说,“爱丽丝心痒痒地一直想要有人陪她去购物呢,我肯定贝拉一定想去看看城里的灯光。”他对我笑着说。 但是查理咆哮起来:“不行!”他的脸都气绿了。 “爸爸!到底怎么啦?” 他努力松开牙齿:“现在我不准你去西雅图。” “嗯?” “我跟你讲过报纸上的报道——西雅图现在有暴徒正在疯狂地杀人,我要你离那里远一点儿,知道吗?” 我转了转眼睛,说道:“爸爸,我被雷电击死的可能性都要比有一天我在西雅图……的可能性大。” “别说了,没关系,查理,”爱德华打断我说道,“我不是说西雅图,实际上我想的是波特兰①,我也不会让贝拉到西雅图去的,当然不会。”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但是他手中拿着查理的报纸,正专心地看着头版新闻呢。 他准是为了让我爸爸息怒才这样说的。想到我和爱丽丝或爱德华在一起时正身处对人类而言最致命的危险之中,这让人感到趣味十足。 这很奏效,查理又盯着爱德华好一会儿之后才耸耸肩说道:“好吧。”他悻悻然地踱进了起居室,现在倒有一点儿着急了——或许他不想错过中圈跳球②。 我等他打开电视机,这样查理就不会听见我说话了。 “讲了些什么……”我开始问。 “等等,”爱德华说话的时候继续看着报纸,没有抬头,他把第一份申请推到桌子这边给我的时候眼睛仍然注视着报纸头版,“我想这一份可以重复利用你的论文,都是一样的问题。” 查理肯定还在听我们讲话。我叹了叹气,开始填这些重复的信息:姓名、地址、社会……几分钟后我向上望了一眼,不过爱德华现在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当我低下头重新填写表格的时候,我第一次注意到学校的名字。 我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他在看的报纸。 “贝拉?” “认真一点儿,爱德华,你要我申请达特茅斯?” 爱德华拿起被我丢弃的申请表,轻轻地把它放回到我面前,“我想你会喜欢新罕布什尔的,”他说,“那里有许多适合我的晚上补充课程,附近的森林对贪婪的徒步旅行者而言也很方便。那里有丰富的野生生物。”他知道我对此无法抗拒,就立即恢复了脸上狡黠的微笑。 我从鼻孔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得让你偿还的,要是那样让你开心的话,”他允诺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收你利息的。” “好像我不用大笔贿赂就可以进去一样,或者那是贷款的一部分?还是图书馆又在卡伦家的势力之内了?呃,为什么我们又讨论起这个话题了?” “请你填写好这份申请,好吗?求你了,贝拉,填写申请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我收紧下巴:“你知道吗?我认为我不会。” 我伸手去拿申请表格,打算把它们揉成适合扔进垃圾桶的形状,但是它们已经不见了。我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又看看爱德华。他似乎并没有移动过,但是申请表很可能已经藏在他的夹克里了。 “你在做什么?”我责问道。 “我签你的名字比你自己签得还要好,你已经写好文章了。” “你对此做得有些过头了,你知道的。”我轻声地说道,查理完全沉迷在球赛中的可能性极小,“我真的不想申请其他学校,我已经被阿拉斯加录取了。我几乎能负担起第一学期的学费,做那里的校友和做其他学校的校友都一样。没有必要扔一大笔钱在这上面,不管是谁的钱。” 痛苦的神情使他的脸庞紧绷起来:“贝拉……” “别开始争论,我同意,为了查理,我需要仔细地思考这些提议,但是我们俩都知道明年秋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上学了,也不会去任何离人群很近的地方。” 我对新生吸血鬼头几年的生活知之不多。爱德华从来都没跟我讲得很具体——这不是他最喜欢的话题——但是我知道这段经历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自制显而易见是一项后天习得的技能,除了函授学校以外的任何学校都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时间尚未确定,”爱德华温柔地提醒我说,“你可能会开心地度过一两个学期的大学生活,你还有许多人类的经历没有体验过呢。” “之后我会接触到的。” “之后就不会是人类经历了,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成为人类的,贝拉。” 我叹气道:“你在确定时间上要讲道理,爱德华,浪费时间简直太危险了。” “才没有危险呢。”爱德华坚持道。 我怒视着他。没有危险?当然啦。我不过是面临着被一个肆虐成性的吸血鬼报复的危险罢了,她想要用我的命换她的配偶的命,而且最好是采用某种慢慢折磨的方法置我于死地。谁会担心维多利亚吗?噢,是的,还有沃尔图里家族——吸血鬼中的皇室家族,他们还有一小支吸血鬼军队——他们坚持要求在不久的未来让我的心脏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停止跳动,因为他们不允许人类知道他们的存在,完全没有理由感到惊慌失措。 即使爱丽丝一直在密切地监视——爱德华现在正依靠她对未来神秘的预测力以提前给我们警示呢——冒一冒险也是疯狂的举动。 此外,我已经赢得了这场辩论,我转化的日期已经初步拟定在我高中毕业后不久了,离现在只不过是几周的时间了。 当我意识到余下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之时,一记刺骨的重击穿透我的胃,令我痛彻心扉。当然这种改变是必要的——把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东西都放在一起也比不过我最想要的东西,而这就是通向它的钥匙——但是我深深地意识到查理还坐在另一个房间看球赛,就像其他夜晚一样,而我的母亲蕾妮在遥远的阳光灿烂的佛罗里达,仍然在请求我与她和她的新婚丈夫一起共度夏天呢。还有雅各布,他不像我的父母那样,要是我消失到某个遥远的学校,他会千真万确地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即使我父母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起疑心,即使我找到借口推辞去看望他们,如昂贵的旅费或功课紧或生病了,雅各布还是会知道真相的。 有一会儿,雅各布必定会对那时的我感到厌恶的念头超过了其他的痛苦。 “贝拉,”爱德华小声叫道,当他看见我脸上的痛苦表情时,他的脸上也露出痛苦的神色,“不用着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慢慢来。” “我想要快一点儿,”我小声说道,虚弱地微笑起来想要开个玩笑,“我也想当魔鬼。” 他的牙齿咬在一起,透过牙缝说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突然,他把潮湿的报纸摔在我们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手指指着头版上的大标题: 死亡人数攀升 警察认为可能是团伙行凶 “这和别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魔鬼可不是笑话,贝拉。” 我盯着标题又看了看,接着望着他僵硬的表情,“是个……是个吸血鬼做的?”我轻声问道。 他心情全无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冷淡地说道:“在这些让人们恐惧万分的消息背后,你会惊讶地发现我的同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贝拉。当你知道该看哪些内容时,就很容易辨认了。这里的信息表明一个新生吸血鬼正在西雅图胡作非为,无人管束。他嗜血成性,狂躁不安,不受控制,这也是我们以前经历过的。” 我让自己的视线再次回到报纸上,避开他的眼睛。 “我们几个星期以来一直都在监视情况。所有的迹象都有——不太可能的失踪,总是在晚上,处理不当的尸体,缺少其他证据……是的,他刚刚诞生。似乎还没有人对这个新手负责……”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好吧,那不是我们的问题。要是这件事离我们家没那么近的话,我们根本不会注意这些消息。正如我所说的,这样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魔鬼的存在导致狰狞恐怖的后果。” 我努力让自己别去看页面上的名字,但是他们仿佛是粗体字一样从报纸里面跳了出来。五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他们的家人现在正悲伤不已,读这些名字并不同于想到那些理论上的谋杀。莫林·加迪勒、杰弗里·坎普贝尔、格雷斯·拉茨、米歇尔·欧康内尔、罗纳德·阿尔布鲁克,这些人有自己的父母、孩子、朋友、宠物、工作、希望、计划、回忆,还有未来…… “我会不一样的,”我小声说道,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你不会让我成为这个样子的,我们会住在南极。” 爱德华不以为然地大笑起来,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企鹅,很可爱。” 我局促不安地大笑起来,然后把报纸塞到桌子下面去,这样我就不必看见那些名字了;报纸嘭的一声掉在亚麻油毡上。当然,爱德华要考虑狩猎的可能性,他和他的“素食主义”家庭——都致力于保护人类——宁愿用大型食肉动物的味道来满足他们饮食的需要。“那么,按计划就选阿拉斯加吧,只是在比朱诺更偏僻的地方——那里才有大量的灰熊。” “那样更好,”他准许道,“那里还有北极熊,非常凶猛,而且狼也很大。” 我张开嘴巴,猛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啦?”他问道。在我还没恢复之前,他迷惑不解的表情就已经消失了,整个身体似乎也僵硬起来,“哦,那么,别担心狼,要是这个主意冒犯到你的话。”他的声音很生硬,也很正式,而且他的肩膀僵硬。 “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爱德华。”我喃喃道,用过去时刺痛了我,“这个想法当然会冒犯到我。” “请原谅我考虑不周,”他说道,语气很正式,“我不该提出这样的建议。” “别担心。”我盯着自己的双手,捏成拳放在桌子上。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把冰冷的手指放在我的下巴下面,诱惑我抬起头来,现在他的表情柔和多了。 “对不起,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同一件事,我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的。只不过……好吧,在你还没来之前我就在想雅各布了,”我吞吞吐吐地说出来,无论何时我提到雅各布的名字,他黄褐色的眼眸似乎都会变得更黑,我的声音条件反射般地变成了请求,“查理说杰克现在很难过,他现在很受伤,而且……这是我的错。” “你没做错什么,贝拉。”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需要让情况好转,爱德华,我欠他的。这也是查理的条件之一,不管怎样……” 我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得僵硬起来,像雕像一样。 “你知道让你一个人不受任何保护地待在狼人的身边是绝不可能的,贝拉。而且,要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越界跑到他们的领地上都会打破条约,你想要我们开战吗?” “当然不!” “那么,再谈论此事就没有意义了。”他放下手,把脸转过去,在寻找话题转变。他的眼神停留在我身后的什么东西上,然后他微笑起来,尽管他的眼睛还是很警觉。 “我很高兴查理决定让你出门了——你不可救药地急需到书店看一看了。我不敢相信你又在看了,难道你还没有背下来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精确持久的记忆。”我敷衍了事地回答道。 “不管是不是精确持久的记忆,我不了解你为什么喜欢这本书,书中的人物都是那种毁灭彼此生活的人。我不知道希斯克里夫和凯茜怎么会成为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或伊丽莎白·班纳特与达西先生①那样齐名的一对的。这不是爱情故事,而是仇恨故事。” “你对于经典作品颇有些看法。”我厉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不会被古老的东西打动吧,”他微笑着说,显然他很满意于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不过,老实说,你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读呢?”现在他的眼睛又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试图——又一次——分散盘旋在我脑海中的思绪,他把手伸过桌子这边,用手捧住我的脸,“是什么吸引着你?” 他真诚的好奇心消除了我的疑虑,“我也不确定,”我说,当他的凝视不经意地分散我的思绪的时候,我勉强保持着前后一致,“我想是某种不可避免的东西吧。任何东西也不能拆散他们——她的自私自利,或者是他的邪恶,甚至是死亡,最后……” 当他思考我所说的话的时候,脸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打趣地冲我笑了笑:“我还是认为要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有种救赎的本质的话,这个故事会更好。” “我希望你能对此有更好的理解——爱上一个如此……致命的人。” “对我而言,担心和谁相恋已经太晚了,”我指出,“但是,即使没有警告,我看我也做得还不错。” 他平静地大笑起来:“我很高兴你这样认为。” “好吧,我希望你会聪明些,离这么自私的人远一些。凯瑟琳,而不是希斯克里夫,才是所有麻烦的真正源泉。” “我会警惕的。”他答应道。 我叹了叹气。他如此擅长于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把手放在他的上面,然后握住他的手抚摸我的脸:“我需要见一见雅各布。” 他闭上双眼:“不行!” “真的一点儿也不危险,”我再次恳请他道,“我以前常常在拉普西和他们大家一待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但是我漏掉了一点,最后我的声音有些结巴,因为我意识到我所说的话都是谎言。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不是真的。一闪而过的回忆——一匹巨大的灰狼蹲伏着准备起跳,匕首般的牙齿冲着我狂叫——紧张得我手心流汗,应和着我记忆中的痛苦。 爱德华听见我心跳加速的声音,点了点头,仿佛我大声地承认自己在撒谎一样:“狼人很不稳定,有时候,靠近它们的人会受伤,有时候,会被它们杀死。” 我想要否认这一点,但是另一个影像使我的反驳放慢下来。我脑海中浮现出艾米莉·杨曾经美丽的脸庞,现在却变成了三个深色的伤疤,向下拉扯着她的右眼角,使她的嘴唇变成永远不对称的怒容。 他等待着我能开口说话,他那胜利的表情让人感到残忍。 “你不认识他们。”我小声说道。 “我比你认为的更了解他们,贝拉,上次我就在那里。” “上一次?” “我们大概在七十年前开始和狼人们划分疆界……那时候我们刚刚在霍奎厄姆附近安顿下来。那还是在爱丽丝和贾斯帕来到我们家以前,我们比他们人多,但是,要不是卡莱尔的话,人数多也不可能阻止事情演变成一场战争。他成功地使伊弗列姆·布莱克相信共存是可能的,而且最终我们缔结了休战协定。” 雅各布曾祖父的名字令我惊呆了。 “我们原本以为这条血脉在伊弗列姆这里就断绝了,”爱德华小声地咕哝道,听起来他现在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那种由于奇怪的遗传因素导致突变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他停顿了一下,责备地盯着我说,“你的霉运似乎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你意识到你那种把所有事情牵扯到一起的致命拉力有多么强大吗?它竟然大得足以让已经灭绝的变异狼群恢复突变。如果我们能够用瓶子装满你的霉运,我们手中就掌握了造成大规模毁灭性的武器。” 我对他的玩笑置若罔闻,倒是我的注意力被他的假设吸引了——他是认真的吗?“但是我并没有让他们回来啊,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的霉运与此无关,狼人们回来了是因为吸血鬼们回来了。” 爱德华盯着我,他吃惊得一动不动。 “雅各布告诉我你们住在这里使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他眯起眼睛:“那是他们所认为的吗?” “爱德华,看看事实,七十年前,你们来到这里,狼人们就出现了,现在你们回来了,狼人们又出现了,你认为这只是巧合?” 他眨了眨眼睛,愤怒的目光放松了一些:“卡莱尔会对这个理论感兴趣的。” “理论……”我不屑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窗外的雨;我想他是在思考他家人的存在促使土著人变成大狼狗的事实。 “很有趣,但并不十分相关,”他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情况还是一样。” 我能毫不费力地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狼人们不是朋友。 我知道我必须对爱德华加以耐心,并不是他不讲道理,只是因为他不了解。他不知道我欠雅各布·布莱克的有多么多——有许多次,我的人生都要结束了,很可能我的理智也结束了。 我不愿意和任何人谈起那一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尤其是和爱德华。他离开我只是为了挽救我,挽救我的灵魂。我不会将他不在的时候我所做的蠢事怪罪到他头上,也不能把我所承受的痛苦归咎于他。 而他却这样认为。 因此,我解释的时候措辞必须小心谨慎。 我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动着,他朝我张开双臂,我则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他如石头般冰冷的怀抱里,我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的手。 “请你听我说一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比某种突然想看看老朋友的冲动要重要得多。雅各布现在很痛苦,”我说这个词的时候声音有些变调了,“我不能不帮他——我现在不能抛弃他,当他需要我的时候。因为他并不总是人类……好吧,当我……当我自己不那么像人类的时候,他在我身边。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犹豫不决地说道,爱德华的手臂在我身边变僵硬起来;现在他双手握拳,青筋暴露,“如果雅各布没有帮助我的话……我不确信你回到家看到的会是什么。我欠他的太多,不该让他承受这些,爱德华。” 我谨慎地仰望着他的脸,他双眼紧闭,下巴紧收。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离开你,”他轻声呢喃道,“即使我活一万年,也不会。” 我用手轻轻抚摸着他冰冷的脸,等待着,直到他叹了叹气,睁开双眼。 “你只不过是想要做正确的事情罢了,我肯定这样做对不像我这么愚蠢的任何人都会奏效的。另外,你现在就在我身边,这才是重要的。” “要是我没有离开过你,你就不会感到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安慰一条狗。” 我心里一阵畏惧,我已经习惯了雅各布和他恶意的侮辱——吸血鬼、寄生虫、食客①……不知道为什么,类似的话语由爱德华天鹅绒般的声音说出来听起来更加刺耳。 “我不知道如何措辞才合适,”爱德华说,他的声音有些苍凉,“听起来会有些残忍,我想,但是过去只差一点点我就会失去你。我知道,想到我已经失去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打算容忍任何危险的事情。” “你在这件事情上得相信我,我会好好的。” 他的脸又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求你啦,贝拉!”他轻声请求道。 我凝视着他突然燃烧着的金色的眼睛:“求我什么?” “求你,为了我,请你有意识地努力让自己保持安全,我会尽我所能的,但是我所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我会努力的。”我轻声低语道。 “你真的了解你对我有多么重要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他把我抱得更紧了,紧紧地贴着他冰冷而坚硬的胸口,把我的头藏在他的颈窝里。 我的嘴唇吻着他雪一般冰冷的颈项,“我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回答说。 “你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我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但是他看不见:“那是不可能的。” 他吻了吻我的头顶,叹气道:“不要有狼人。” “我可不赞同这一点,我得见雅各布。” “那么我不得不制止你。” 听他的语气那么自信,好像这根本不会是个难题。 我能感觉到口袋里雅各布给我的便条,好像它一下子有十英镑那么重一样。我能听到他说出这些话的声音,他似乎同意爱德华的观点——那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什么都不会改变。对不起。 逃避 西班牙语课结束之后,我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心中感到出奇的愉快,并不是因为我和这个星球上最完美的人手牵着手,尽管这肯定也是部分原因。 或许是因为我获悉自己的刑期已经结束,我又是个自由人了。 抑或是,跟我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许是因为自由的氛围萦绕着整个校园,课业慢慢地放缓下来,特别是对于高年级学生而言,空气中洋溢着一种可以感知得到的兴奋。 自由如此接近,到处都是它的信号,简直可以触摸得到了,品尝得到了。食堂的墙壁上贴满了海报,垃圾桶上披着一层漫溢出来的广告传单:买年鉴的提示,班级竞赛和通知;预订毕业礼服、帽子和流苏的截止日期;霓虹般闪亮的促销传单——二年级学生竞争班委会;散发着不祥的预兆的今年正式舞会的玫瑰花环广告。大舞会就在这个周末,但是我跟爱德华约定好决不再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我已经有过这样的人类经验了。 不,一定是因为我个人的自由让我今天心情轻松了。本学期结束并没有带给我和其他学生一样的快乐,实际上,不管什么时候想到这一点,都会让我紧张得快要呕吐,我努力不要去想它。 由于毕业临近,要逃避这个无处不在的话题并非易事。 “你发出通知了吗?”我和爱德华在餐桌边坐下来的时候,安吉拉问道。她把淡棕色的头发梳到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辫了,一改她平时的发型,而且她的眼中闪烁着些许焦急的神色。 爱丽丝和本也已经坐在那里了,他们分别坐在安吉拉的两侧。本专注地读着一本笑话书,他的眼镜从窄窄的鼻梁上滑落下来。而爱丽丝则打量着我令人厌倦的牛仔裤与t恤的搭配,她的眼神让我感到有些神经过敏。或许她正在构思另一个改头换面的计划呢,我叹了叹气。我对时尚的漠然态度在她看来就像一根刺儿一样,要是我允许的话,她会每天为我打扮——说不定每天好几次——就像我是超大的立体纸玩偶一样。 “没有,”我回答安吉拉道,“没什么意义,真的。蕾妮知道我什么时候毕业,还有谁?” “你呢,爱丽丝?” 爱丽丝微笑道:“都发出去了。” “你真幸运。”安吉拉叹气道,“我妈妈有上千个表兄妹,她希望我给每个人手写地址,我会得腕隧道综合征①的,我不能再拖延了,我只是感到害怕。” “我会帮你忙的,”我自告奋勇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的书法很糟糕的话。” 我从眼角可以看见爱德华在微笑。查理肯定也会高兴的——我满足了他的条件,而且不必牵连狼人。 安吉拉看来很放心了:“你太好了,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实际上,我宁愿到你家,如果那样可以的话——我厌倦了我自己家里,查理昨天晚上解除禁令了。”我宣布自己的好消息时不禁露齿而笑起来。 “真的吗?”安吉拉问道,适当的兴奋在她那向来温柔的褐色眼睛里闪闪发光,“我以为你说你会终身关禁闭呢。” “我比你还要惊讶。我原本肯定我至少要等到高中毕业之后,他才会释放我的。” “啊,太好了,贝拉!我们得出去庆祝一下。” “你知道这个点子真的很棒!” “我们应该做什么呢?”爱丽丝沉思道,她的脸因为想到种种可能而容光焕发。爱丽丝的想法对我而言通常都有些夸张,我现在从她眼中就看得出——大张旗鼓的趋势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管你在想什么,爱丽丝,我怀疑我还没那么自由。” “自由就是自由,对不对?”她强词夺理。 “我确信我还是受限制的——譬如,像美洲大陆上的美国一样。” 安吉拉和本大笑起来,但是爱丽丝真的感到很失望,做了个鬼脸。 “那么我们今晚做什么呢?”她还是不肯罢休。 “什么也不做,瞧,我们在确定他的确不是开玩笑之前,还得先观察几天。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上课的日子。” “那么,我们这个周末要庆祝一下啰。”根本无法击退爱丽丝的热情。 “当然。”我说道,希望能够安抚一下她。我知道我不打算做任何过于怪异的事情;应付查理慢慢来会更好。在我没向他提出要求之前,我得让他有机会欣赏一下我多么值得信赖,多么成熟。 安吉拉和爱丽丝开始讨论起她的选择了;本把书放在一边,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我的注意力则漂到了别处,我惊讶地发现我重获自由的话题突然没有刚才那么令人满意了。当他们在去天使港或者霍奎厄姆庆祝的时候,我则开始感到不高兴了。 没过多久我就确定自己无精打采的情绪源于何处了。 自从我在我家外面的森林里和雅各布道别之后,一幅详细的心理画面就侵占了我的脑海,并且萦绕着我的思绪,久久挥之不去。它定时地跳进我的脑海,就好像惹人心烦的闹钟每隔半小时就响一次一样,让我的脑海中充斥着雅各布因为痛苦而眉头紧锁的脸庞的图像。这是我对他最后的记忆。 随着令人不安的幻景再次袭来,我很清楚为什么我的自由让我不满了,因为这个自由是不完整的。 当然啦,我可以自由地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除了拉普西;我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事情——除了见雅各布。我对着餐桌皱眉头,得有某种中间路线。 “爱丽丝?爱丽丝!” 安吉拉的声音把我从白日梦中拉回来,她的手在爱丽丝空洞而凝视的面孔前面来回地挥舞。爱丽丝的表情是我能认清的东西——这种表情令我浑身机械地惊恐万分起来。她眼中的空洞神色告诉我,她看见了某种完全不同于我们周遭平凡的午餐室的情景,但是那种东西以其自身的方式又是那么真实。某种东西快要来临,某个事件马上就要发生了,我感到血液都要从我的脸上渗透出来了。 接着爱德华大笑起来,他的声音非常自然而且很放松。安吉拉和本望着他,但是我的眼睛还是盯着爱丽丝,她突然跳了起来,仿佛某人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似的。 “已经到午睡时间了吗,爱丽丝?”爱德华打趣道。 爱丽丝又恢复常态了:“不好意思,我在做白日梦,我想。” “做白日梦总比再面对两个小时的课好。”本说。 。 逃避(2) 爱丽丝更加兴致盎然地重新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之中去了——只是有点儿太过了。有一次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注视着爱德华的眼睛,只是一小会儿,然后在没有人注意到之前就又看着安吉拉了。爱德华很安静,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我的一缕头发。 我焦急地伺机问爱德华:爱丽丝在她的预见中看到了什么,但是整个下午都没有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感到好生奇怪,甚至几乎可以说他是故意的。午餐后,爱德华放慢脚步以配合本的步伐,和他讨论我知道他已经完成了的作业。接着课堂之间总是有其他人,尽管我们通常有几分钟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起后,爱德华又和人群中的迈克·牛顿开始聊天了,然后又追上迈克,和他一起走到停车场。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让爱德华牵着我的手。 我听着他们说话,感到迷惑不解,而迈克则回答着爱德华少见的友善的询问。好像迈克的车出了故障。 “……但是我刚刚换过电池。”迈克说,他的眼睛突然看着前面,接着又小心翼翼地看着爱德华,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和我一样。 “很可能是线圈?”爱德华提到。 “可能吧。我真的不了解汽车,”迈克承认道,“我需要请人看看,但是我负担不起把它送到道灵汽修的修理费用。” 我张开嘴巴准备提议送到我的机械师那里去,接着我又突然闭嘴了。我的机械师这些天很忙——他已然变成巨大的狼四处奔跑。 “我懂一些——我可以看一看,如果你允许的话,”爱德华主动提出来,“不过要等我把爱丽丝和贝拉送回家。” 迈克和我目瞪口呆地盯着爱德华。 “呃……谢谢,”迈克恢复平静后说道,“但是我得去上班,要不改天吧。” “没问题。” “再见。”迈克爬进车里,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爱德华的沃尔沃在和我们隔着两部车的地方停着,爱丽丝已经坐在里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爱德华为我开门的时候我低声问道。 “只是想帮帮忙而已。”爱德华回答道。 接着爱丽丝等在后座上,含混不清地飞快地说道: “你真不是那么好的机械师,爱德华,或许你应该让罗莎莉今晚去看一看,这样的话,要是迈克决定请你帮忙的话,你就可以表现得精通机械了,你知道。不过,要是罗莎莉出手帮忙的话,迈克脸上的表情可就没那么有意思啦,但是既然罗莎莉就要到别处去上大学了,我想那可不是什么好点子。太糟糕了。尽管我猜你对迈克的车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你甚至搞不懂怎么调好一辆性能优良的意大利跑车的音量呢。对,说到意大利和我在那里偷的跑车,你还欠我一辆黄色的保时捷呢。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圣诞节……” 一会儿之后我就不想去听了,在我调整到耐心模式之后,我就让她活泼的声音变成嗡嗡的背景音了。 在我看来爱德华好像在回避我的问题一样。好极了,他很快就会和我单独在一起了,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爱德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和往常一样让爱丽丝在通往卡伦家的车道入口处下车,尽管此时我将信将疑地以为他会送她到门口,然后陪她走进去呢。 爱丽丝一下车就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爱德华似乎十分自然,无动于衷。 “待会儿见。”他说,接着他动作非常微妙地点了点头。 爱丽丝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他掉转车头朝福克斯开去,一路上一言不发。我等待着,想知道他是否会自己提出来。他没有,这让我感到很紧张。吃午饭的时候爱丽丝看见什么啦?是他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我努力想出他不肯告诉我的理由。或许在我开口问之前我得先准备好,这样会更好。我不想被吓倒,让他认为我不能应付,不管是什么事情。 我们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我们回到查理的屋子。 “今晚家庭作业不多。”他小声咕哝道。 “噢。”我应声道。 “你觉得我会被允许进屋吗?” “你接送我上学查理是不会以拳相向的。” 但是我确定查理回到家看到爱德华在马上就会脸色紧绷起来的,或许我晚餐得额外做点什么。 进屋后,我朝楼梯走去,爱德华则跟着我。他懒洋洋地躺在我的床上,注视着窗外,好像无视于我的急躁不安。 我收起书包,打开电脑。有一封我妈妈发过来的邮件,我还没来得及回复,要是我很久不回信的话,她会惊慌失措的。在等待着我那老态龙钟的电脑慢慢喘息着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桌上不停地敲打着手指头;它们敲击着桌面,断断续续的,有些焦急不安。 接着他的手指按在我的上面,让它们停下来。 “我们今天有些烦躁吗?”他小声问道。 我抬头看着他,打算挖苦一番,但是他的脸离我比想象的要近。他金色的眼眸在缓慢地燃烧,和我只隔几英寸,而他的呼吸令我张开的双唇感到冰凉,我的舌尖能够尝到他的气息。 我想不起来我要说的机智话语,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他没给我恢复平静的机会。 如果我有办法的话,我愿意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亲吻爱德华。在我的人生中所经历的事情中,没有哪一件能比得上他冰冷的双唇的感觉,它们宛如大理石般坚硬,但是却又总是那么温柔,和我的双唇一起移动。 我通常都无路可逃。 因此,当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让我的脸紧贴着他的时候,我有些惊讶。我的手臂紧箍着他的脖子,我希望我能更坚强一些——坚强到能让他永远成为我这里的囚徒。有一只手滑落到我的后背,把我抱得更紧了,紧靠着他冰冷的胸口。即使隔着一层毛衣,他的皮肤还是那么冷得足以令我颤抖——这是快乐的颤抖,幸福的颤抖,但是他的双手相应地开始松开我了。 我知道他在叹气,灵巧地躲开我,说一些我们整个下午如何冒着生命危险的话之前,我大概有三秒钟的时间,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我最后一秒钟的时间,我把他抱得更紧了,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我的舌尖顺着他下嘴唇的曲线,他的唇光滑圆润,完美无瑕,好像打磨过一样,而且他的味道—— 他把我的脸从他的脸上推开,轻松地挣脱了我的拥抱——他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正用尽全力。 他轻轻地笑了笑,发出一阵低沉、嘶哑的声音。他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一直都那么死板地自我克制。 “啊,贝拉。”他叹息道。 “我得说对不起,但是我不觉得对不起。” “我应该为你不觉得对不起而感到抱歉了,但是我也不。或许,我该坐到床上去。” 我呼了口气,稍微有点儿眩晕:“如果你觉得有必要……” 他狡黠地微笑着抽开身。 我摇了几次头,试图扫除这些,转身面对电脑。现在它已经发热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好吧,与其说是嗡嗡声,还不如说是呻吟声。 “代我向蕾妮问好。” “没问题。” 我扫视着蕾妮的电子邮件,不时地对她所做的昏头涨脑的事情摇头。我每次读到这些邮件的时候,都和第一次读到的时候一样既开心又恐惧。我妈妈一贯如此,她总是忘记自己恐高,在和跳伞教练一起被绑在降落伞上之前,她在高处会一动不动。我对菲尔也感到很无计可施,现在他们结婚已经快两年了,居然会让她做这样的事情。换成是我的话,我会把她照顾得更好的,我更了解她。 你终究要放手让他们自己生活的,我提醒自己,你得让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我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蕾妮,耐心地引导她远离那些疯狂的计划,好脾气地忍受着那些我没法说服她不要做的事情。我总是宠着我妈妈,被她逗乐,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儿优越感关心着她。我看过她一堆堆的错误,就像哺乳宙斯的羊角①一样多,然后暗自大笑。莽撞而又轻率的蕾妮。 我和我母亲截然不同,我是个深思熟虑、小心谨慎的人,是责任心重,成熟的那个。那是我眼中的自己。那是我了解的自己。 爱德华的吻使我的血液还在脑海中怦怦跳动,我不得不想到我妈妈所犯的错误中给她的人生带来最大改变的错误。愚蠢而浪漫,高中刚毕业就嫁给了她还不怎么了解的男人,接着一年后就生下了我。她总是向我保证她没有后悔,我是生活赋予她的最好的礼物。然而,她一再向我灌输——聪明人对待婚姻的态度应该很严肃。成熟的人要上大学,在深深地陷入一段感情之前要有自己的事业。她知道我永远不会像她过去那样凡事欠考虑、愚蠢、土里土气的。…… 我咬紧牙关,给她回信的时候尽量全神贯注。 接着我突然发现她道别的话,想起为什么我没有更快地回复她了。 你很久都没有提到雅各布了,她写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 查理提醒她了,我确定。 我叹了叹气,飞快地打字,把答案藏在两段不是那么敏感的话语里。 雅各布很好,我想,我不常见他。这些天他大多数时间和他一群朋友在拉普西玩耍。 我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加上爱德华的问候之后,按下了“发送”键。 直到我关闭电脑、从书桌边起身之前,我都没有注意到爱德华已经默默地站在我身后了。我正要责备他在我身后读我写的东西,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注意我。他正在打量随便地塞在屋角的用丝线胡乱缠绕的扁平黑盒子,不管那是什么,它的样子都让人觉得不健康。不一会儿,我就认出来那是去年我过生日时,埃美特、罗莎莉和贾斯帕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汽车里的立体声音响。我已经忘记了我的生日礼物藏在我衣橱底下布满灰尘的角落里。 “你对它做过什么?”他惊恐万分地问。 “它不愿意从仪表板里出来。” “所以你感到有必要折磨它?” “你知道我对待工具的本事,我可没给它们造成什么痛苦。” 他摇了摇头,脸上戴着伪装的悲剧面具:“你杀死了它。” 我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哦,好。” “要是他们看到这些会伤害他们的感情的,”他说,“我想你关禁闭倒是件好事情。在他们没注意到之前,我要给你再装一个。” “谢谢,我不需要花哨的立体声音响。” “我不是因为你才要换一个的。” 我叹了叹气。 “去年你的生日没有得到什么好礼物。”他不悦地说道。突然,他用一张硬的方纸片扇起风来。 我没有回答,唯恐我的声音会颤抖。我灾难性的十八岁生日——和那些影响深远的结果一起——不是我有心要记住的东西,我很惊讶他会提到这件事情,他甚至比我对此更敏感。 “你意识到这些快要过期了吗?”他问道,递给我一些纸。这是另外一份礼物——埃斯梅和卡莱尔送给我的机票,这样我就可以飞到佛罗里达去看蕾妮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单调地回答道:“没有,我实际上把它们全忘记了。” 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明朗而积极,他继续说话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任何藏而不露的感情的痕迹,“哦,我们还有一点儿时间,你已经获得自由了……我们这个周末也没有计划,既然你拒绝和我一起参加舞会。”他露齿一笑,问道,“为什么不这样来庆祝你的自由呢?” 我张大嘴巴,喘着气说:“去佛罗里达?” “你确实说了有关美国大陆范围内的地方是可以的话。” 我怒视着他,心存怀疑,试图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吗?”他追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蕾妮?” “查理肯定不会答应的。” “查理不能阻止你去看你妈妈,她还拥有主要的监护权。” “没有人对我有监护权,我已经成年了。” 一抹灿烂的笑容闪过他的脸颊:“千真万确。” 我想了一会儿才确定是否值得和查理吵架。查理会大发雷霆的——不是因为我去看蕾妮,而是因为我和爱德华一起去。查理会几个月不理我,最终很可能我又会被关禁闭,不提这件事情肯定会更好。或许再过几个星期,作为毕业礼物或诸如此类的。 不过,我很难拒绝现在就去看我妈妈的提议,而不必等到几个星期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蕾妮了,在更令人高兴的情形下见过她是更久以前的事情了。上一次我和她在凤凰城的时候,我一天到晚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上一次她来到这里,我或多或少有些神经紧张,留给她的回忆并不是那么美好。 或许,要是她看见我和爱德华在一起有多么开心,她就会告诉查理放松一些的。 我在思考这些的时候,爱德华打量着我的脸。 我叹了叹气,说:“这个周末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想和查理吵架。他刚刚原谅我没多久,我不想。”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觉得这个周末好极了。”他低声说。 我摇摇头,说:“改天吧。” “你并不是被困在这个屋子里的唯一的人,你知道。”他对我皱着眉头说。 怀疑又回来了,这种行为举止不像他,他总是难以置信地无私。我知道这会宠坏我的。 “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指出。 “没有你,外面的世界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听见他夸大其词,我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子。 “我是认真的。”他说。 “我们慢慢来考虑外面的世界,好吗?比如,我们可以在天使港看部电影……” 他呻吟着说:“没关系,我们以后再谈。” “没什么好谈的。” 他耸了耸肩。 “好吧,那么,换个话题,”我说,我几乎忘记了今天下午我担心的事情——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吃午饭的时候爱丽丝看见什么了?” 我说话的时候紧盯着他的脸,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他的表情很平静,只不过他琥珀色的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坚硬:“她看见贾斯帕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在西南部的某个地方,她想,在他以前……的家人附近,但是他没有回去的意图,”他叹气道,“这令她忧心忡忡。” “哦。”这和我所期待的相去甚远,不过,爱丽丝当然会关注贾斯帕的未来。他是她的精神伴侣,她真实的另一半,尽管他们俩并没有像罗莎莉和埃美特那样炫耀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我没意识到你注意到了,”他说,“不管怎么样,或许没什么重要的。” 令人悲伤的是,我的想象力失去控制了,我和平常完全一样,思前想后地考虑了整个下午,最后终于得出结论,爱德华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需要心理治疗了。 我们下楼去做作业,以防查理早回来。爱德华没几分钟就做完了,我缓慢艰难地做着微积分作业,直到我决定要给查理做晚餐了。爱德华在一边帮忙,过于频繁地看着我的原材料做鬼脸——人类的食物对他而言有些恶心。我照着斯旺祖母的秘方做了一道酸奶油蘑菇肉汤,因为我要拍马屁了。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菜,但是这会令查理高兴的。 查理到家的时候心情已经很不错了,他甚至对爱德华也没有无礼之处,爱德华和往常一样托词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晚间新闻的声音从前屋飘过来,但是我怀疑爱德华是不是真的在看。 在狼吞虎咽地吃下三盘菜之后,查理抬起他的脚把它们放在另一张凳子上,双手心满意足地交叉放在胀大的肚皮上。 “好极了,贝尔。” “我很高兴你喜欢吃,工作怎么样?”他先前吃饭的时候太专注了,根本没容我和他说话。 “有点儿慢,哦,实际上慢得要死。马克和我打了一下午的牌,”他咧开嘴巴笑着承认说,“我赢了,十九手对七手,接着我和比利通了会儿电话。” 我努力保持相同的神情:“他怎么样?” “很好,很好,他的关节让他有些不舒服。” “哦,那太糟糕了。” “是啊,他邀请我们这个周末到他们家去。他也想邀请克力尔沃特家和乌利家的人过去呢,有点儿像最后的派对一样……” “咻!”是我天才的反应,但是我能说什么呢?我知道我不会被允许参加狼人派对的,即使有父亲监护也不行。我不知道爱德华是否会对查理在拉普西玩有意见,或者既然查理大多数时间都和比利在一起,而他只是个人类,我的父亲不会有危险,他会不会这么认为呢? 我起身把盘子堆在一起,没有看查理。我把它们扔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爱德华静悄悄地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 查理叹了叹气,不一会儿就放弃了,尽管我想他会在我们单独在一起之后重提话题的。和每天晚上一样,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电视机走去。 “查理。”爱德华用交谈的口吻叫道。 查理在小厨房的中央停了下来:“有事吗?” “贝拉有没有跟您提过去年她过生日时,我父母送给她机票让她去看蕾妮?” 我正在擦拭的盘子突然跌落下去,它擦过灶台,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盘子没有打破,但是溅落的肥皂水打湿了房间和我们三个人,查理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些。 “贝拉?”他惊讶地问道。 我盯着拾起来的盘子说:“是的,他们是送过我机票。” 查理咽口水的时候声音很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爱德华身上,眼睛眯了起来:“没有,她从来没提过。” “嗯。”爱德华咕哝了一声。 “你提到此事有什么原因吗?”查理不友善地问道。 爱德华耸耸肩,说:“它们快过期了,我觉得要是贝拉不用她的礼物的话,埃斯梅会伤心的。而不是她说过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爱德华。 查理想了一会儿,说:“贝拉,去看看你妈妈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会高兴的。不过,我倒是很惊讶你对此只字未提。” “我忘记了。”我承认。 他皱了皱眉头:“你忘记有人给你送过机票?” “嗯。”我含糊地应道,转身面向水槽。 “我注意到你说它们快要过期了,爱德华,”查理继续说,“你父母给了她几张机票?” “只是一张给她的……一张给我的。” 我刚刚弄掉在地上的盘子现在跌落在水槽里,所以没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我能清楚地听见我爸爸呼出的怒气,血液涌上了我的脸颊,因为生气和委屈而恼怒。爱德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盯着水池里的肥皂泡,惊慌失措。 “那不可能。”查理突然暴跳如雷地吼出这些话。 “为什么?”爱德华问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无辜的惊讶,“您刚刚说过,去看看她妈妈是个不错的主意。” 查理根本没理他:“你不许跟他一起到任何地方,年轻的女士!”他叫道。我转过身来,他正用一个手指头指着我。 愤怒无意识地爆发出来,这是对他的语气的自然反应。 “我不是个小孩子了,爸爸。我也不再被关禁闭了,您还记得吗?” “哦,是的,是这样,现在就开始。” “为什么?” “因为我说的。” “我需要提醒您我是合法的成年人了吗,查理?” “这是我的屋子——你得按我的规矩办事。” 我的怒火变成了冰:“要是你想要这么做的话,你要我今晚就搬出去吗?或者我还有几天的时间收拾行李?” 查理的脸涨得通红,我突然感到打“搬出去”这张牌很恐怖。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讲道理的语气跟他说:“我做错事情,您这么惩罚我我毫无怨言。爸爸,但是我不打算容忍您的偏见。” 他气急败坏,但是没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现在,我知道你明白我有权周末去看妈妈。你无法老实地告诉我,要是我跟爱丽丝或者安吉拉一起去的话,你会反对这个计划。” “都是女孩子。”他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要是我跟雅各布一起去,你会不高兴吗?” 我挑了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知道我父亲更喜欢雅各布,但是我很快就希望我没有;爱德华的牙齿紧咬在一起,发出听得见的噼啪声。 我父亲努力恢复平静之后才回答,“会,”他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令人信服,“那会让我不高兴。” “你是个糟糕的骗子,爸爸。” “贝拉——” “又不是我跑到维加斯去当歌舞女郎或诸如此类的。我只是去看妈妈,”我提醒他,“她和你一样享有做父母的权利。” 他抛给我一个毁灭性的眼神。 “你在暗示我妈妈照顾我的能力吗?” 查理对我的问题中隐藏的威胁退避三舍。 “你最好希望我别对她提起此事。”我说。 “你最好不要,”他警告说,“我为此很不高兴,贝拉。” “你没有理由不高兴。” 他转了转眼珠,但是我敢说暴风雨已经结束了。 我转过身把水槽里的插销拉出来:“既然我的家庭作业做完了,你也吃完晚饭了,盘子也洗干净了,我已解除禁闭了。我现在要出去。我十点半回来。” “你要去哪里?”他的脸,几乎恢复正常了,现在猛地又涨红了。 “我不知道,”我承认,“不过,我会在十英里之内,这样好了吗?” 他哼出一些听起来不像是同意了的话,然后就踱出厨房了。自然啦,我一赢了这场架就开始感到内疚了。 “我们要出去吗?”爱德华问,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热情。 我转过身凶巴巴地看着他:“是的,我想我要和你单独谈一谈。” 他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诚惶诚恐。 直到我们上了车,确定查理什么也听不见了之后,我才开口说话。 “你干吗要那么做?”我追问道。 “我知道你想见你妈妈,贝拉——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说她,实际上是担心。” “我有吗?” 他点点头:“不过,很显然,你在查理面前是个胆小鬼,所以我代你求情了。” “代我求情?你把我抛给鲨鱼算了。” 他转了转眼睛:“我认为你不会遇到危险。”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跟查理吵架。” “没人说过你非要跟他吵。” 我愤怒地看着他:“他变得那么颐指气使,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与生俱来的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占了上风。” 他轻声笑了起来:“哦,那可不是我的错。” 我盯着他,思考着。他似乎根本没注意,他的眼睛凝视着挡风玻璃之外时表情很平静。什么东西中断了,但是我没法用手指让它继续。或许只是我的想象,就和今天下午一样胡思乱想。 “突然要去佛罗里达跟比利家的派对有关吗?” 他的下巴紧绷起来:“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在这里或者在世界的另一头,都无所谓,你还是不会去的。” 这就和跟查理在一起一样——就好像是对待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我咬紧牙关,这样就不会开始叫喊,我不想也和爱德华吵架。 爱德华叹了叹气,当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变得温暖起来,像天鹅绒一样了,“那么你今晚想干什么?”他问道。 “我们能去你家吗?我好久没见埃斯梅了。” 他微笑着说:“她会很高兴的,特别是当她听说我们周末要干什么之后。” 我挫败地呻吟着。 我们没有在外面待到很晚,正如我保证的一样。当我们在屋前停下来的时候,我并不惊讶屋里的灯还亮着——我知道查理会等着我对我再教训一番的。 “你最好别进来,”我说,“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的思绪相对平静。”爱德华捉弄道,他的表情令我惊讶我是否错过了其他的玩笑。他的嘴角一阵颤抖,挤出一个微笑。 “我们待会儿见。”我闷闷不乐地咕哝道。 他大笑起来,吻着我的头顶说:“查理打鼾的时候我就回来。” 我进屋的时候电视机的声音很大,有那么一会儿,我想偷偷地从他面前走开。 “你能进来吗,贝拉?”查理叫道,那个计划也搁浅了。 要进家门得走五步,我慢悠悠地迈出这几步。 “有事吗,爸爸?” “你今晚玩得开心吗?”他问道。他似乎有些不安,在我回答之前,我寻找着他话中隐藏的其他意思。 “是的。”我犹豫不决地说道。 “你们做了什么?” 我耸耸肩:“和爱丽丝、贾斯帕一起玩儿。爱德华和爱丽丝下象棋,爱丽丝输了,然后我和贾斯帕下,结果我输了。” 我笑了,爱德华和爱丽丝下象棋是我看到过的最有趣的事情之一。他们坐在那里,盯着棋盘,几乎一动不动,而爱丽丝能预见爱德华的下一步棋,而他则能抓准爱丽丝脑海想要走的棋。他们下棋大部分都是在脑海里进行的,我想他们两个人都走了两次卒,这时爱丽丝不经意地抛掉她的王牌,然后就投降了。总共才花了三分钟。 查理按了静音键——这可不常见。 “瞧,有些话我得说。”他皱了皱眉头,看起来非常不安。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着。他看了一会儿我的眼神,然后眼睛看着地面,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话。 “您要说什么,爸爸?” 他叹了叹气:“我不擅长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只好再等。 “好吧,贝拉,是这样的,”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直看着他的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你和爱德华看来非常认真,有些事情你得谨慎一些,我知道你现在是大人了,但是你还是很年轻,贝拉,你还需要知道许多重要的事情,当你……哦,当你们身体上接触的时候……” “哦,求你了,求你别说了!”我跳着站起来祈求道,“求你告诉我,你可不是要跟我讨论性,查理。” 他盯着地板:“我是你父亲,我有责任,要记住,我和你一样尴尬。” “根据人的经验,我认为那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不管怎么样,妈妈大概在十年前就跟我说过了,你可以脱身了。” “十年前你没有男朋友。”他不情愿地咕哝道,我敢说他自己也在和自己放弃这个话题的欲望作斗争。我们两个人都站立着,看着地面,不看彼此。 “我认为问题的关键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我轻声说道,我的脸和他的一样红。这根本超越了海德斯的第七狱①,更糟糕的是爱德华意识到查理会跟我谈这些,难怪他在车里会沾沾自喜呢。 “只要告诉我你们俩会认真负责就行了。”查理祈求道,很显然他希望地板上破一个洞他就可以钻进去了。 “别担心,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不相信你,贝拉,但是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情,你知道我也不是真的想听,不过,我会努力态度开明的,我知道时代不同了。” 我笨拙地大笑起来:“或许时代是不同了,但是爱德华是非常守旧的,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查理叹了叹气,“他当然是。”他低声咕哝道。 “咻!”我叹息着说,“我真的希望你别逼着我说出这样的话来,爸爸,真的。但是……我是……处女,而且我近期也没有计划要改变这一状态。” 我们俩都畏缩了,不过接着查理的脸就舒展开了,他好像相信我了。 “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求你了。” “等一下。”他说。 “哇,求你了,还有什么事,爸爸?我求你了。” “令人尴尬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我保证。”他安慰我说。 我扫了他一眼,而且心存感激地看见他的脸色现在好多了,也恢复到本来的颜色。他坐进沙发里,欣慰地叹着气,关于性的讨论终于结束了。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知道平衡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哦,很好,我想。我和安吉拉今天约好了,我打算帮她写毕业通知书,只是我们女孩子一起。” “那很好,那么杰克呢?” 我叹了叹气:“我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呢,爸爸。” “继续努力,贝拉,我知道你会做正确的事情的,你是个好人。” 好。那么要是我想不出办法让雅各布感到开心,我就是个坏人啰?那可真是不妥当。 “当然,当然。”我应和道,机械般的反应几乎使我笑起来——这是我从雅各布那里学来的,我甚至说话时那副俨然恩人般的语气都和雅各布与他父亲说话时的一模一样。 “晚安,贝尔。” “早上见!”我急匆匆地向楼梯跑去。 爱德华已经去了很久,他等查理睡着了才会回来——他可能出去狩猎了,或者去消磨时光——那么我不必急着脱衣服上床睡觉。我现在的心情不适合一个人待着,但是我肯定不能重新下楼和我爸爸一起玩,以防他又想到一些他还没有谈到的关于性教育的话题。想到这儿,让我不寒而栗。 那么,多亏了查理,我精神紧张而焦躁不安。我的作业已经做完了,我的心情也没有缓和到可以阅读,或听音乐。我想给蕾妮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去看她的消息,但是接着我就意识到这里和佛罗里达相差三小时,她现在可能在睡觉。 我也可以给安吉拉打电话,我想。 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想和安吉拉讲话,而是需要和人说说话。 我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空洞、黑黢黢的一片。我站在那里权衡着利弊,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一方面是为雅各布做正确的事情、再次见一见我最亲密的朋友、做一个本分的女子,与之相对的则是爱德华生我的气。大概有十分钟吧,这段时间久到足以让我确定前一方面是合情合理的,而后一方面则有些站不住脚。爱德华只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全,我知道这方面不会有什么真正的问题。 打电话不会起什么作用,雅各布自从爱德华回来后就不再接听我的电话。此外,我需要见他——见到他和以前一样微笑。我需要替代他留在我记忆中扭曲的痛苦的脸,如果我还想得到内心的宁静的话。 我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快速地赶到拉普西,然后在爱德华意识到我出去了之前赶回来。已经过了我宵禁的时间,但是,查理会真的介意爱德华没有参与其中的事情吗?有个办法可以弄清楚。 我拉下我的夹克,一边朝楼下跑,一边把胳膊伸进袖子里。 查理在看球,他望了我一眼,立即就起疑心了。 “你介意我今晚去看雅各布吗?”我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不会待很久的。” 我一说杰克的名字,查理的表情就软化成自鸣得意的微笑了,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的说教这么快就奏效了。“当然不,孩子,没问题。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谢谢,爸爸。”我冲出门的时候说道。 和其他逃犯一样,当我朝我的卡车小跑过去的时候,我禁不住往身后看了好几次,但是夜那么黑,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意义,我得用手去摸卡车侧门的把手。 当我插进钥匙点火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开始校准了。我用力地朝左看,但是,发动机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相反,它只是咔嗒响了一声。我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接着我眼角余光的小动作使我跳了起来。 “嗨!”当我看到我不是一个人在驾驶室的时候,我吓得大声喘息起来。 爱德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在黑暗中像一个微弱的光斑一样,不过,他在转动一个神秘的黑色物品时双手在移动。他的双眼盯着那个物品时开口说话了,“爱丽丝给我打电话了。”他低声说。 爱丽丝!该死的。我忘记把她考虑进我的计划了,他准是让她监视我了。 “五分钟前你的未来非常突然地消失不见了,她感到紧张不安。” 我的眼睛已经因为吃惊瞪得很大了,现在瞪得更大了。 “因为她看不见狼,你知道,”他用同样小的声音低声解释着,“你忘记这一点了吗?当你决定把自己的命运与他们的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消失了。你不可能知道这一点,我意识到了,但是你难道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会让我感到有些……不安吗?爱丽丝看见你消失了,她甚至看不见你是否会回家。你的未来也消失了,就和他们的一样。” “我们也不确定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某种他们天生的防御?”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是对自己说的,他看着我卡车上的发动机零件,在手中捻着它,“那似乎并不可能,既然我毫不困难地就能读懂他们的想法,至少能读懂布莱克家的。卡莱尔的理论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受到其转化的控制,这与其说是一种决定还不如说是一种不情愿的反应。完全不可预测,这改变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在他们从一种形式转变成另一种形式的一瞬间,他们并不是真的存在。未来无法容纳他们……” 我像石头一样默不作声地聆听着他沉思自语。 “我会及时修好你的车,好让你能开着它去上学,假如你想自己开车的话。”他一会儿之后安抚我说道。 我的嘴唇像麦芽糖一样粘在一起,我抽回钥匙,僵硬地从卡车里爬出来。 “如果今晚你希望我离你远一点儿的话,关上你的窗户,我会理解的。”在我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之前,他轻声地说。 我跺着脚走进屋子里,也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发生了什么事?”查理坐在沙发上追问道。 “车发动不了。”我大声吼道。 “要我去看一看吗?” “不用了,我明天早上再试一试。” “想要用我的车吗?” 我不应该开他的巡逻车,查理肯定不顾一切地想让我去拉普西,差不多和我一样不顾一切。 “不用了,我累了,”我嘟囔着说,“晚安。” 我跺着脚爬上楼梯,径直走向我的窗户。我用力猛地一把拉上金属框——它哐当一声关上了,上面的玻璃都在颤抖。 我凝视着颤抖的黑玻璃,看了很久,直到它静止不动了。接着我叹了口气,然后推开窗户,把窗尽量地敞开 动机 太阳深埋在滚滚的乌云之中,分不清是否已经日落西沉了。经过长时间的飞行之后——我们一路朝西追赶着太阳,让人觉得我们在空中根本就没有移动一样——特别让人迷失方向;时间似乎出奇的善变,令我出其不意的是森林逐渐变成了建筑群,这提示着我们就快到家了。 “你一路上非常安静,”爱德华察觉道,“是不是这个计划让你不舒服?” “不,我很好。” “离开很难过吗?” “我觉得与其说是难过,还不如说是解脱。” 他挑起眉毛看着我。我知道这无济于事,而且——我也同样讨厌承认这一事实——没有必要让他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蕾妮在某些方面比查理更加……敏锐,这让我有些神经质。” 爱德华大笑起来:“你妈妈的思维很有趣,差不多像小孩子一样,但是又非常有洞察力,她看问题不同于别人。” 有洞察力,这样描述我妈妈很恰如其分——当她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大多数时候蕾妮对自己的生活已经稀里糊涂了,根本无暇他顾,但是这个周末,她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我。 菲尔很忙——他当教练的高中棒球队就要打决赛了——单独与我和爱德华相处只会让蕾妮的观察力更加敏锐。欣喜快乐的拥抱和尖叫一结束,蕾妮就开始观察我们了。她观察的时候,大大的蓝眼睛起初是迷惑不解,而后又变得忧心忡忡。 今天早上我们一起沿着海滩散步,她想要炫耀她的新家所有的迷人之处,仍然希望这里的明媚阳光会把我从福克斯诱惑过来,我是这么想的。她也想要和我单独说说话,这很好办,爱德华编了个要写学期论文的借口待在家里。 在我脑海里,我再次仔细思索着我们的谈话…… 蕾妮和我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散步,努力躲在稀稀拉拉的棕榈树的树荫下。尽管天色还早,热气却让人透不过气来。空气中的湿气很重,连简单的呼吸都是对我的肺部的考验。 “贝拉?”我妈妈问道,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沙滩那边轻轻碰撞的海浪。 “什么事?妈妈?” 她叹了叹气,没有看我凝视着她的双眸:“我有点儿担心……” “出了什么事?”我立即焦急地问道,“我能做什么?” “不是我的事情,”她摇头说,“我很担心你……和爱德华。” 蕾妮说着他的名字时终于看着我了,她脸上写满抱歉的表情。 “哦。”我咕哝道,眼睛注视着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对在慢跑的人,他们浑身都被汗浸湿了。 “你们俩比我想象的要认真得多。”她继续说。 我皱起眉头,迅速地在脑海中回顾过去的两天。爱德华和我几乎没有接触过——至少,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蕾妮是否也会给我上一堂有关责任的课。我不介意我和查理那样的谈话,跟妈妈说起来不会令人尴尬。毕竟,在过去十年中,我一直是那个时不时地被她说教的人。 “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奇怪,”她低声说道,眼神忧郁,前额微皱,“他看你的眼神——是那么……充满保护,好像他要冲到你面前为你挡子弹来救你或者怎么样一样。” 我大笑起来,尽管我还不能看着她的眼神:“这是坏事吗?” “不。”她想找到合适的词语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只是不一样。他很关注你……非常小心翼翼。我觉得我并不十分了解你们的关系,好像我错过了什么秘密一样……” “我想这都是您的想象,妈妈。”我马上说,努力保持轻松的语气。我心里有些焦急,我不知道我妈妈看透了多少。她看待世界简单的方式使她看穿了许多细枝末节,直接洞悉到事物的本质。这以前从来都不会有问题,直到现在,我什么秘密都不能告诉她。 “也不仅仅是他,”她双唇紧绷,防御性地说,“我希望你能看见自己是怎样绕着他转的。” “您是什么意思?” “你行为的方式——你甚至想都没想就围绕着他调整自己。他动的时候,哪怕只动一点点,你同时也会调整自己的位置。好像磁铁……或地球引力一样。你们就像……卫星,或类似的事物一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她嘟起嘴巴,盯着地面。 “别告诉我,”我挤出一个微笑,打趣道,“您又读神话故事了,是不是?或者这回是科幻小说?” 蕾妮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柔和的粉红色:“那和此事无关。” “找到什么好书没?” “噢,有那么一本——但是那无关紧要,我们现在在讨论你的事情。” “妈妈,您不应该迷恋言情小说,您知道您吓坏自己了。” 她扬起嘴角说道:“我很蠢,是不是?” 有半秒钟我无言以对,蕾妮很容易被动摇。有时候这是好事,因为并不是她所有的想法都是切合实际的,但是她那么快就被我提到的无关痛痒的琐事打败了,特别是因为这一次她又极其正确,看见她这样让我心痛不已。 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并不傻——只是在尽做妈妈的责任。” 她大笑起来,然后骄傲地指向延伸到蓝色的海水边上的白色沙滩。“难道这一切都不足以使你搬回来和你的蠢妈妈一起住吗?”她问。 我夸张地用手擦了一把额头,接着假装揪住头发。 “你习惯了潮湿的环境。”她断言道。 “您也会习惯雨水的。”我反驳道。 她开玩笑地用胳膊肘顶了顶我,接着牵着我的手向她的车走去。 她不再担心,我现在看起来心情足够好,而且心满意足。她仍然含情脉脉地看着菲尔,这让人感到欣慰。她的生活当然很充实,也很令人满意。她当然不会那么想念我,即使是现在…… 爱德华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我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回到了现在。他倾身吻我的额头。 “我们到家了,睡美人,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我们在查理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走廊的灯还亮着,巡逻车停在车道上。我仔细查看房子的时候,看见起居室窗户上的窗帘猛地拉了一下,映出一缕淡黄色的光,照在黑黢黢的草坪上。 我叹了叹气,查理当然在翘首以待了。 爱德华肯定和我想的一样,因为他过去帮我开门的时候,表情僵硬,眼神冷漠。 “情况有多么糟?”我问道。 “查理不会为难你的,”爱德华保证道,他的音调没有幽默的迹象,“他想念你了。” 我犹疑地眯起双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爱德华紧张得好像要奔赴战场一般? 我的行李袋很小,但是他坚持要帮我拿到屋里去。查理把门打开,撑着门让我们进来。 “欢迎回家,孩子!”查理叫喊的样子好像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一样,“杰克逊维尔怎么样?” “很潮湿,也有很多臭虫。” “那么蕾妮没有怂恿你去上佛罗里达大学?” “她试过,但是我宁愿喝水而不是吸水。” 查理的眼神很不情愿地瞟到爱德华身上:“你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爱德华平静地回答道,“蕾妮非常好客。” “那样……哦,很好,很高兴你玩得开心。”查理转过身背对着爱德华,出其不意地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把我拖了进来。 “真感动。”我在他耳边低语道。 他低沉地笑了一声:“我真的很想你,贝尔,你不在的时候这里的食物简直糟糕透顶了。” “我马上做饭。”我说话的时候他放开了我。 “你要不要先给雅各布打个电话?今天早上六点钟以后他每五分钟就打电话来烦我,我答应他在你还没放好行装之前我就会让你给他回电话。” 我没必要看爱德华就知道他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冷冰冰的,那么这才是他紧张的原因。 “雅各布想跟我说话吗?” “非常想,我不得不这么说。他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事——只是说很重要。” 就在那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让人颤动,似乎也很紧急。 “又是他,我愿意拿我下个月的工资打赌。”查理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边说边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 爱德华跟在我身后,而查理则跑进了起居室。 铃声响了一半我就一把抓起电话,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墙,说:“喂?” “你回来了。”雅各布说。 他那熟悉而沙哑的声音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思念的感觉,涌遍我的全身。数不清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旋转,乱作一团——布满鹅卵石的沙滩上,零零星星地漂着的浮木树,塑料棚搭成的车库,纸袋里面温暖的汽水,一间微型卧室里的小得可怜的破烂沙发。他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满含着笑意,环绕在我身边的热得发烫的大手,洁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开心的笑容,好像是通往神秘之门的钥匙一样,而那扇门只有同类的灵魂才能进入。 感觉就像思乡一样,这种对某个地方、某个人的想念保护着我不必害怕漆黑的深夜。 我清了清嗓子,扫去激动的心情,“是的。”我回答说。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雅各布追问道。 他生气的语气立即让我望而却步了,我赶忙解释道:“因为我刚踏进家门不到四秒钟,查理还没来得及说完你打过电话,你的电话就打断了他。” “噢,对不起。” “没事,那么,你为什么要骚扰查理?” “我要和你谈一谈。” “是的,我自己也想到这一点了,说吧。” 他暂停了片刻,问道:“明天你去上学吗?” 我皱了皱眉头,没法弄清楚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当然去啦,为什么不去呢?” “我不知道,只是好奇。” 然后又是停顿。 “那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雅各布?” 他有些犹豫:“没什么,真的,我想,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是的,我知道。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杰克,我……”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想告诉他我现在在去拉普西的路上,但是我不能告诉他。 “我得挂电话了。”他突然说道。 “什么?” “我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的,好吗?” “但是杰克……” 他已经挂了,我难以置信地听着挂断的声音。 “真短。”我不满地嘀咕道。 “一切都好吗?”爱德华问道。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小心。 我慢慢地转身面对他,他的表情十分坦然——难以读懂。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他有什么事。”雅各布骚扰查理一整天就是为了问我去不去上学,这简直毫无意义。如果他想听到我的声音,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快挂电话? “你的猜测可能比我的要准确。”爱德华说道,他的嘴角隐隐约约闪过一抹苦笑。 “哦。”我咕哝了一声,这倒是真的。我对杰克了如指掌,要弄清楚他的动机并不是件复杂的事情。 我的思绪飘到几英里之外——大概离这里十五英里的地方,在往拉普西去的路上——我开始在冰箱里翻来翻去,找到一些给查理做晚饭的材料。爱德华斜靠着灶台,我远远地就知道他的眼睛注视着我的脸,但是他看得如此入神,根本顾不上担心他在我脸上所看到的一切。 关于学校的话题对我而言就好像一把钥匙一样。那是杰克问我的唯一的问题,而且他在寻找某种东西的答案,否则他不会如此锲而不舍地骚扰查理。 那么,为什么他会关心我的出勤记录呢? 我努力合乎逻辑地思考这个问题。那么,要是我明天不去学校,对雅各布而言会有什么问题呢?期末考试临近,我却逃了一天课,查理已经让我很难应付了,但是我说服了他,一个星期五不会让我的学习脱轨的,杰克基本上就不会在乎这些。 我的大脑想不出有见地的点子,或许我错过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过去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这个改变是那么重要,居然会让雅各布打破长期以来拒绝接听我的电话与我联系的僵局呢?三天又会有什么样的不同呢? 我笔直地站在厨房中央,手中的一包冰冻汉堡包从麻木的指缝中滑了下去。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不及阻止它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爱德华一把接住了它,然后把它扔在灶台上,此时他的双臂已经环抱着我,嘴唇贴近我的耳朵呢喃道:“怎么啦?” 我摇了摇头,有些晕头转向。 三天可以改变一切。 难道刚才我不是一直在想上大学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吗?在刚刚发生使我的生命得以永恒的转变,这样我就可以与爱德华永远厮守在一起了,同时还要经历痛苦不堪的头三天,在这之后,我又怎么可能到任何靠近人群的地方呢?这种转变会使我永远成为饥渴的囚徒…… 查理跟比利说过我消失了三天吗?比利得出结论了吗?雅各布实际上是在问我还是不是人类吗?他是在确认没有人违背狼人的条约,即卡伦家族没有人敢咬人……只是咬,而不是杀人…… 但是他真的认为假如那样的话,我会回家见查理吗? 爱德华摇了摇我的身体,“贝拉?”他问道,现在他真的有些焦急。 “我想……我想他是在查看,”我低声说道,“查看以确保——我的意思是,我还是人类。” 爱德华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我的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咝咝声。 “我们得离开,”我轻声说道,“在此之前,那样的话就不会违背条约。我们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用双臂紧紧地抱着我,说道:“我知道。” “啊哼!”查理在我们身后大声地清理嗓子。 我跳了起来,一把推开爱德华的胳膊,脸涨得发热。爱德华靠在灶台上,流露出严厉的眼色。我能看见他眼中的担忧,还有愤怒。 “如果你不想做晚饭,我可以叫个比萨。”查理提醒说。 “不,没关系,我已经开始做了。” “好吧。”查理说道。他双手抱胸,让自己倚靠在门框上。 我叹了叹气,开始做饭,试图忽略我的观众。 “如果我要你做什么,你会信任我吗?”爱德华问道,他温柔的声音里有些热切。 我们差不多快要到学校了。爱德华刚才还很放松,一路上和我开着玩笑呢,现在他的双手突然紧紧地抓住方向盘,手关节捏得很紧,竭力避免把它撕成碎片。 我注视着他焦虑的神情——他的目光看得很遥远,就好像他在倾听远方的声音一样。 他的紧张令我的脉搏条件反射般地加速跳动起来,不过,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我们把车开到了学校停车场。 “我就担心你会这么说。” “你想要我做什么,爱德华?” “我想要你待在车里,”他把车停在了老地方,一边熄火一边说道,“我想要你在我回来找你之前一直待在这里等我。” “但是……为什么?” 就在那时我看见了他。即使他没有靠在黑色的摩托车上,违规地把车停在人行道上,人们也很难忽视他,因为他的个头比其他学生高出一大截。 “哦。” 雅各布的脸上戴着一张平静的面具,这我一眼就能看穿。这种表情是他下定决心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控制住自己的时候才有的。这让他看起来和山姆——最年长的那个狼人,也是奎鲁特狼人帮的酋长——一样,但是雅各布从来都没做到山姆身上散发出来的从容不迫。 我已经忘记了这张脸曾让我多么困扰。尽管我在卡伦一家回来之前已经开始了解山姆了——即使,当雅各布装出他的表情时,我会不由自主地讨厌山姆,这使我永远无法完全抖掉对他的厌恶之情——但我还是开始逐渐喜欢他了。那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庞,一旦他戴上这副面具后,就不是我的雅各布了。 “昨天晚上你过早地作出了错误的结论,”爱德华低声说道,“他询问学校的事情是因他知道我会在你所在的地方。他在寻找一个有目击证人的安全的地方和我谈一谈。” 那么昨天晚上我对雅各布的动机判断失误,错过了某些信息,这才是问题所在。比如,雅各布到底为什么想要和爱德华谈一谈。 “我不会待在车里的。”我说道。 爱德华轻轻地呻吟道:“当然不会了,好吧,让我们去面对这一切吧。” 我们手挽手朝他走去的时候,雅各布的脸变得僵硬起来。 我也注意到其他的脸——我那些同学的脸。我注意到当他们注视着雅各布时——他的身躯长达六英尺七英寸,肌肉发达的程度不是正常的十六岁半的少年应该有的——个个都瞪大了双眼。我看见那些眼睛打量着他身上的黑色紧身t恤衫——还是短袖的,尽管现在天气一反常态的凉爽——还有那条全是窟窿、沾满油渍的牛仔裤,以及那台他斜靠在上面的闪闪发亮的摩托车。他们的眼睛没有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流露出来的信息令他们飞快地把眼神移到别处去了。我也注意到每个人和他保持着足够宽的安全距离,没有人敢侵犯这个幻想出来的空间。 我突然感到震惊不已,我意识到雅各布在他们看来是个危险分子,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啊! 爱德华在离雅各布几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敢说让我离狼人那么近,他感到非常不安。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朝后移了移,把我拉到略微靠在他身后的地方。 “你本来可以叫我们的。”爱德华说话时的语气犹如钢铁那么生硬。 “不好意思,”雅各布回答说,他的脸此刻变成了讥讽的表情,“我的快速拨号簿里没有蚂蟥。” “你本来可以在贝拉家找到我的,那是当然的。” 雅各布收紧下巴,眉毛拧到一块儿,没有回答。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合适,雅各布,我们可以稍后再谈吗?” “当然,当然。放学后我会在你家附近的地穴里等你,”雅各布不屑地说,“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爱德华严厉地看了看周围,他的眼睛停留在那些几乎不在听力范围之内的目击证人身上。有几个人在人行道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期待,就好像他们希望一场斗殴能够缓解星期一早上沉闷乏味的气氛一样。我看到泰勒·克劳雷用肘轻轻地推了推奥斯汀·马克斯,他们两个都在去上课的路上停了下来。 “我已经知道你来这儿要说什么了。”爱德华提醒雅各布的声音非常小,我几乎没办法领会它的意思,“信息已经收到了,想要警告我们。” 爱德华眼神忧虑,飞快地向下扫了我一眼。 “警告?”我茫然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没有告诉她?”雅各布问道,他瞪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你害怕她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请你放弃这个提议,雅各布。”爱德华声音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雅各布质问道。 我疑惑不解地皱起眉头,问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 爱德华只是愤怒地盯着雅各布,好像他没听见我的话一样。 “杰克?” 雅各布朝我挑起眉毛,“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他的兄……兄弟星期六晚上越界了?”他问道,语气中充满浓厚的讽刺意味。接着他的眼神忽地转回到爱德华身上,“保罗完全有理由在……” “那是一片无人之地!”爱德华嘘声说道。 “那不是!” 雅各布的愤怒一目了然,他的双手颤抖起来。他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满满两口气。 “埃美特和保罗?”我低声问道。保罗是雅各布的狼人兄弟中最冲动的一个。他是那天在树林里失控的那个——咆哮着的灰熊的记忆突然自己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打架了吗?”我的声音由于惊慌不由得变得尖锐起来,“为什么?保罗受伤了吗?” “没有人打架,”爱德华只是对着我,平静地说道,“没有人受伤,别着急。” 雅各布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说:“你根本什么都没告诉她,是不是?那就是你把她带走的原因吗?这样她就不会知道那……” “现在就走吧。”爱德华只等他说了一半就打断了他,他的脸突然间变得非常吓人——真的很吓人。有那么一会儿,他看起来就像……就像吸血鬼。他毫不掩饰心中的邪恶,怒气冲冲地盯着雅各布。 雅各布挑起眉毛,却一动不动:“为什么你不告诉她?” 他们一言不发地对视着彼此,看了很久很久。越来越多的学生聚集到泰勒和奥斯汀身后,我看见迈克站在本的旁边——迈克的一只手搭在本的肩膀上,好像要抓紧他让他待在原地一样。 在这死一般的沉寂里,所有的细节随着我直觉的迸发,突然一一浮现了—— 一些爱德华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一些雅各布不会隐瞒我的事情。 一些卡伦家族和狼人都出现在树林里危险地彼此靠近的事情。 一些令爱德华无论如何也坚持让我飞越这个国度的事情。 一些爱丽丝上个星期就预见到的事情——爱德华为此对我撒谎了。 一些我无论如何都在等待的事情。一些我知道会再次发生的事情,其程度不亚于我可能希望它们不要发生。这永远都不会结束,不是吗? 我听见穿过我的嘴唇的空气,急促地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但是我无法让它停下来,就好像学校在震动一般,好像发生了地震一样,但是我知道是我自己在颤抖才造成了这种错觉的。 “她回来找我了。”我咽下一口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维多利亚在我死之前决不会收手的。她会使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佯攻,逃跑,佯攻,逃跑——直到发现我的保护者防护中的缺口。 或许我会很走运,或许沃尔图里家族会先来找我——至少,他们杀死我的速度会更快。 爱德华紧紧地把我搂在他身侧,身体弯曲着,这样他就正好挡在我和雅各布之间,他双手焦虑地轻抚我的脸,“没事的,”他轻声对我说,“没事的。我决不会让她靠近你的,没事的。” 接着他愤怒地瞪着雅各布,说道:“这回答了你的问题吗,杂种狗?” “你认为贝拉没有权利知道此事?”雅各布争辩道,“这是她的生活。” 爱德华压低了他的声音;即使泰勒朝前走了几英寸,还是听不见他所说的话:“在她绝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她担惊受怕?” “与其被人欺骗,不如担惊受怕。” 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但是泪水在我的眼中打转,在我的眼睑后面我能看见——我能看见维多利亚的脸,她的嘴唇拉扯到牙齿后面,深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挥之不去的深仇大恨;她把她的情人——詹姆斯的死归咎于爱德华。不把他心爱的人也从他身边抢走的话,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爱德华用指尖擦干我脸颊上的眼泪。 “你真的认为让她受伤害比保护她更好?”爱德华低声问道。 “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雅各布说,“而且她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突然,雅各布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心怀叵测、奇怪地盯着爱德华。他眯着眼睛,好像他在脑中解答数学难题一样。 我感到爱德华退却了。我朝上瞟了他一眼,他的脸因为痛苦而非其他的原因而扭曲了。在宛如死亡般的瞬间里,这让我想起我们在意大利的那个下午,沃尔图里那令人毛骨悚然、城堡式的房间里,就是在那里简用她的致命天赋折磨着爱德华,只是用她的思想使他痛苦不堪,饱受煎熬…… 记忆让我立即从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令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清晰明了起来。因为我宁愿维多利亚杀死我一百次,也不愿意看见爱德华再受那样的罪。 “这倒是很有趣。”雅各布一边说着,一边大笑着看着爱德华的脸。 爱德华突然一惊,不过他颇为费劲地使自己的表情平复下来,他无法完全掩饰起眼中的痛苦。 我瞪大眼睛,眼神从爱德华的痛苦不堪扫视到雅各布的冷嘲热讽。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贝拉,”爱德华平静地告诉我,“只不过雅各布的记忆力很好罢了,没关系。” 雅各布咧开嘴巴笑了起来,爱德华又突然警觉起来。 “快停下来!不管你在做什么!” “当然啦,只要你想的话,”雅各布耸了耸肩膀,“不过,要是他不喜欢我记得的事情的话,那是他自己的错。” 我气愤地盯着他,他则顽童似的对我笑了笑——就好像小孩子在做他明白不应该做的事情,而被那个他知道不会惩罚他的人发现了一样。 “校长在路上,他要规劝大家别在校园里闲逛,”爱德华轻声对我说道,“我们去上英语课吧,贝拉,这样你就不会牵连进来。” “他保护得有些过头了,是不是这样?”雅各布问道,不过他只是对我在讲话而已,“小麻烦会让生活更有趣。让我猜一猜,你玩得开心却没有得到批准,对不对?” “闭嘴,杰克!”我说道。 雅各布大笑起来:“那听起来像是在说‘是的’。嘿,要是你还想生活中有些乐趣的话,你可以来见我,我的车库里还放着你的摩托车呢。” 这个消息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你应该卖掉它的,你答应过查理你会卖的。”要是我没代表雅各布求情的话——毕竟,他为了两辆摩托车花费了好几个星期的精力,他也应该得到回报——查理肯定会把我那辆摩托车扔进邓普斯特尔垃圾罐①的,或许他还会一把火烧掉垃圾罐呢。 “是的,对。好像我会那样做一样,它属于你而不是我。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留着它,直到你想把它要回去。” 我记忆中的一抹微笑突然在他的嘴角闪动起来。 “杰克……” 他身体向前倾,神情变得真诚起来,挖苦嘲讽悄然隐退:“我想以前我可能做错了,你知道,就是关于不能够做朋友的事情。或许,我们能够做到,在我这一边,过来见我吧。” 我意识到爱德华就在眼前,他的胳膊仍然保护性地环抱着我,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我朝他看了一眼——他表情平静,耐心地等待着。 “我,呃,不知道,杰克。” 雅各布一下子放下了他那种对抗性的伪装,好像爱德华根本不在场一样,或者至少决心这么做:“我每天都很想念你,贝拉。没有你,生活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而且我很抱歉,杰克,我只是……”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我知道。没关系,对吗?我想我会度过,或者诸如此类的。谁需要朋友?”他扮了个鬼脸,有些故作勇敢地想掩饰住自己的痛苦。 雅各布的痛苦总是激起我的保护欲。这并不完全合理——雅各布几乎不需要我提供任何身体上的保护。但是,我的胳膊夹在爱德华的胳膊下面,急切地想伸向他。环抱住他宽大、温暖的腰,在默默无言中表示接纳与安慰。 爱德华护着我的手臂变成了一种束缚。 “好了,去上课吧,”一个严厉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赶快走,克劳雷先生。” “去上学,杰克。”我轻声说道,一听出那是校长的声音我就焦急不安起来。雅各布上的是奎鲁特学校,但是仍然可能会因为违纪或类似的事情而卷入麻烦。 爱德华松开了我,只是牵着我的手,又把我拉到他的身后。 格林先生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过来,他的眉间愁云密布,仿佛他那双小眼睛已经预见到不祥的暴风雨。 “我是认真的,”他威胁着说,“我再转身过来发现谁还留在这里的话,就关那个人的禁闭。” 他话还没说完人群就散开了。 “啊,卡伦先生,你在这儿还有事情吗?” “没有,格林先生,我们只是在去上课的路上。” “很好。我好像不认识你的朋友。”格林先生把严厉的目光转到雅各布身上,“你是这里的新生吗?” 格林先生的眼睛打量着雅各布,我能看见他得出的结论和其他人一样:危险。制造麻烦的人。 “不是。”雅各布回答道,一抹假笑浮现在他宽厚的嘴唇上。 “那么,我建议你,在我叫警察之前,马上从校园里离开,年轻人。” 雅各布的假笑变成了露齿而笑,而且我知道他正想象着查理出现在这里逮捕他呢。这样的笑容苦不堪言,太戏谑而无法让我感到开心,这不是我一直等待着想要见到的笑。 雅各布说道:“是的,先生。”接着快速地敬了个军礼,然后爬上车,在人行道上发动了摩托车。引擎咆哮起来,接着当他猛地掉头时轮胎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几秒钟之后,雅各布就消失不见了。 格林先生看到这一幕时咬牙切齿地说道:“卡伦先生,我希望你让你的朋友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格林先生,但是我会把您的警告转告给他的。” 格林先生嘟起嘴巴,很显然,爱德华十全十美的成绩以及完美无瑕的记录是格林先生评估此事的因素之一:“我明白了。如果你担心任何麻烦,我会很乐意……”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格林先生,不会有任何麻烦。” “我希望你是对的。那么,好吧,上课去吧,你也是,斯旺小姐。” 爱德华点点头,迅速地把我拉向英语楼。 “你身体还好,可以去上课吗?”我们从校长身边走过后,他低声问我。 “是的。”我小声回答说,并不十分确定我是否在说谎。 我感觉舒不舒服并不是最重要的考量,我需要立即和爱德华谈一谈,而英语课堂决不是我心中谈话的理想之地。 但是格林先生就在我们身后,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们到教室的时候,稍微有些迟到,所以马上坐了下来。贝尔蒂先生正在背诵弗罗斯特的诗。他对我们的晚到视而不见,拒绝让我们打断他的节奏。 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开始写起来,由于急躁,我的字迹比我们正常情况下更加难以辨认。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一切。说说保护我的事情,求你了。 我把纸条推到爱德华面前。他叹了叹气,接着开始写。他花的时间没有我多,尽管如此,在他把纸片推到我面前之前,他已经用自己独特的书法写了整整一段。 爱丽丝看见维多利亚回来了。我把你带出小镇只不过是为安全起见——她根本没有机会在任何地方接近你。埃美特和贾斯帕差不多都已经抓住她了,但是维多利亚似乎有某种躲避的本能。她径直逃到奎鲁特的边界上去了,好像她从地图上读到这一点一样。爱丽丝的预见力由于奎鲁特的卷入起不了作用。公平地说,奎鲁特人可能也会抓到她的,要是我们没有妨碍他们的话。那个大灰熊以为埃美特越界了,就开始抵抗了。当然,罗莎莉对此作出了反应,每个人结果都丢开追赶的对象,保护自己的同伴了。卡莱尔和贾斯帕在事情失控之前让事情平息下来,但是,到那时之前,维多利亚就已经逃跑了。这就是全部。 我看着纸面上的字母皱了皱眉头。所有的人都在上面——埃美特、贾斯帕、罗莎莉,还有卡莱尔。或许还有埃斯梅,尽管他没有提到她。还有保罗以及其他的奎鲁特狼人团体。要演变成一场战争,使我未来的家人和老朋友们互相为敌,很可能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会受伤。我想象着狼人可能遭遇到最大的危险,而一想到爱丽丝站在巨大的狼人附近搏斗……我就感到浑身战栗。 小心翼翼地,我用橡皮擦掉整段话,接着在上面写道: 查理呢?她很可能也找过他。 爱德华在我还没写完之前就开始摇头了,很显然他想要弱化查理所面临的危险。他伸出一只手,但是我对此视而不见,又开始写道: 你不可能知道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你不在这里,去佛罗里达不是个好点子。 他从我手底下把字条拉过去。 我没打算把你一个人送走。由于你的好运气,连黑匣子都无法幸存。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让他和我一起去。我的意思是我们本应该一起待在这儿的。但是我的注意力被他的反应转移了,还有些恼羞成怒,好像我飞越祖国而没能让飞机着陆一样。非常有趣。 那么,比如我的霉运的确让飞机坠毁了,那么你又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飞机要坠毁? 他现在正试图掩饰自己的微笑呢。 飞行员醉死了。 那很简单,我会开飞机。 当然了。我嘟起嘴巴,不打算就此作罢。 两个引擎都爆炸了,死神跟我们一起飞快地朝地球坠落。 我会一直等到我们就要落地之时再紧紧地抓住你,然后踢开机舱,往下跳。接着我会带着你跑回事发地点,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就好像我们是历史最幸运的两个幸存者一样。 我无言以对地盯着他。 “怎么啦?”他小声问道。 我害怕地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什么”。 我擦掉这段令人惊惶不已的对话,又写了一行: 下次你再告诉我。 我知道还会有下一次的,这种规律一直会持续直到失去某个人。 爱德华久久地凝视着我的双眼,我想知道我的脸色看起来怎么样——感觉很冰冷,那么血液还没有回到我的脸颊上来,我的眉毛仍然是湿的。 他叹了叹气,点了点头。 谢谢。 纸条突然从我手下消失了。我抬起头,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贝尔蒂先生正好走到过道这里。“有什么事情你想要和大家分享吗,卡伦先生?” 爱德华无辜地抬起头,伸手拿过文件夹上面的一沓纸,“我的笔记?”他问道,听起来有些迷惑不解。 贝尔蒂先生扫了一眼笔记——毫无疑问,上面一字不漏地记下了他讲的课——然后,皱着眉头走开了。 正是在稍晚些的时候,上微积分课时——唯一一堂爱德华不和我一起上的课——我听到了流言飞语。 “我把钱押在那个大个子印第安人身上。”有人如是说。 我抬头匆匆地瞥了一眼,看见泰勒、迈克、奥斯汀和本的头簇拥在一起,他们沉浸在谈论之中。 “是的,”迈克小声说道,“你看见那个叫雅各布的小孩子的个头了吗?我想他可以扳倒卡伦。”听起来迈克对这想法感到很高兴。 “我不这么看,”本不认可他的看法,说道,“爱德华身上有种力量。他总是如此……自信,我有种感觉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站在本这边,”泰勒认同道,“此外,要是那个小孩狠狠地揍了爱德华,你知道他的那些兄弟肯定会帮忙的。” “你最近去过拉普西吗?”迈克问道,“劳伦和我一两个星期前去海滩边,相信我,雅各布的朋友们和他一样高大。” “哈,”泰勒说道,“这事没闹大,真是糟糕。瞧,我们永远没法弄清楚到底结局会怎样。” “在我看来,这事还没结,”奥斯汀说道,“或许,我们得等着瞧。” 迈克张开嘴巴笑着说:“有人有兴趣打赌吗?” “我赌雅各布,十美元。”奥斯汀马上应和道。 “我赌卡伦,十美元。”泰勒也跟着说。 “我赌爱德华,十美元。”本附和说。 “雅各布。”迈克说道。 “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奥斯汀好奇地问,“那可能会影响双方的机会。” “我猜得到。”迈克说道,接着他和本、泰勒同时朝我看了一眼。 从他们的表情判断,他们当中没有人意识到我听得见他们所说的话,他们全部迅速地看向别处去,煞有介事地在课桌上胡乱地翻课本。 “我还是赌雅各布。”迈克压低声音咕哝道。 本能(1) 我这个星期都很倒霉。 我知道本质上什么都没改变。好吧,维多利亚没有放弃,不过我何时幻想过她会放弃呢?她再次出现只不过再次确定了我已经知道的事,没有理由再次惊慌失措。 不过那是理论上的,不惊慌失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现在离毕业只有几个星期了,但是我不知道虚弱大方地等待即将来临的灾难,坐以待毙是不是有些愚蠢。当人类似乎太危险了——简直就是引火烧身。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人类,像我这样运气的人应该不会感到那么无助。 但是没有人会听我的。 卡莱尔说过:“我们共有七个人,贝拉,而且爱丽丝和我们在一起,维多利亚不会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为了查理,我认为我们必须坚持原计划,这很重要。” 埃斯梅也说过:“我们决不让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甜心。你知道这点,求你别担心。”接着她吻了吻我的额头。 埃美特也说:“我真的很高兴爱德华没有杀死你,你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更加有趣了。” 罗莎莉则怒火中烧地盯着他。 爱丽丝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说道:“你让我感到不舒服。你并不是真的担心此事,对吗?” “要是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话,为什么爱德华把我拽到佛罗里达去了?”我追问道。 “爱德华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反应过激了,难道你还没注意到吗,贝拉?” 贾斯帕悄悄地消除了我体内所有的惶恐和紧张,他那种控制气氛的天赋让人备感好奇。我感到安心了,任凭他们说服我放弃没完没了的争辩。 当然啦,爱德华和我一走出屋子,那种平静就支离破碎了。 结果,达成的共识是我只需要忘记有个疯狂的吸血鬼跟踪着我,企图杀死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我的确试过了,而且令人惊讶的是,除了我目前的状况也在濒临灭绝物种清单上之外,仔细想想,还有其他的事情差不多一样令人紧张不安…… 因为爱德华的反应是这些事情当中最令人感到泄气的。 “在你和卡莱尔之间,”他说,“当然,你知道在你我之间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我都愿意做那件事,你知道我的条件。”然后他就像天使般地笑了起来。 啊。我确实知道他的条件。爱德华答应过我无论何时我想要的话他都会改变我……只要我先答应嫁给他。 有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假装没法读懂我的心思的。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正好开出我难以接受的条件呢?这是会令我放慢作决定的速度的一个条件。 总而言之,这个星期非常不走运,而今天又是这个星期里最倒霉的一天。 爱德华不在已经够糟糕的了,爱丽丝预见到这个星期不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因此我坚持让他趁机和兄弟们一起去狩猎。我知道让他在附近轻而易举地狩猎令他感到厌倦。 “去玩一玩,”我告诉他,“替我打包几头美洲狮回来。” 我决不会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我有多么难过——这会重新勾起被我抛弃的梦魇。要是他知道此事的话会感到非常难过,而且会过于担心而不会离开我的,哪怕是由于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也会这么想的。就好像刚开始一样,那时他刚从意大利回来。他的金色眼睛变黑了,他所遭受的饥渴已经超越了他必须承受的程度。所以我故作坚强,只要看到埃美特和贾斯帕要去狩猎我都会把他踢出门。 不过,我想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有那么一点儿。今天早上我枕边有一张便条,上面写着: 我会在你还来不及想我的时候就回来的, 看好我的心——我把它留在你身边了。 就这样,除了星期六早上我要在牛顿奥林匹克运动用品商店值早班,借此转移我的注意力之外,现在我感到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当然啦,哦,还有爱丽丝告诉我的如此令人欣慰的约定。 “我会在家附近狩猎,要是你需要我的话,我十五分钟内就能赶到,我会密切注视周遭的一切动静的。” 此话可理解为:不要因为爱德华不在就尝试有趣的事情。 爱丽丝当然和爱德华一样能干,她会破坏我的卡车。 我努力积极地看待问题。下班后,我和安吉拉约好帮她写毕业典礼通知书,这也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查理因为爱德华不在心情好极了,那么我不妨享受一下这段时光。要是我悲惨到要爱丽丝陪我过夜的话,她也会陪我的。到了第二天,爱德华就回家,我就获救了。 由于不想过早地去上班,我悠闲地吃着早餐,一次一个保健麦圈①。接着,洗好碗之后,我把冰箱上的冰箱贴都整理成了一条直线。或许,我得了强迫症。 最后两个冰箱贴——圆圆的,黑色的,很实用,这两个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它们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十页厚的纸固定在冰箱上——它们现在不愿意跟我合作,不愿意被固定在上面。它们两极对立,每次当我要把最后一个摆成一条线的时候,另外一个就会脱位。 由于某种原因——或许是即将来临的狂热——这可真的令我很恼火。为什么它们就不能表现好一些呢?我愚蠢而顽固,一直要把它们拼在一起,就好像我期待着它们突然会放弃不合作一样。我本来可以抽掉其中一个,但是那样感觉就像被打败了一样。最后,与其说是被冰箱贴激怒了,还不如说是被我自己激怒了,我把它们从冰箱上一把拉了下来,捏在两只手里。这需要些力气——它们强得足以承受殴打——但是我硬是把它们两个拼凑到了一起。 “瞧,”我大声叫了出来——对这两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没什么可怕的,难道不是吗?” 我像白痴一样杵在那里,不愿承认我根本无法继续对抗科学规律。接着,我叹了叹气,将两块冰箱贴重新贴在了冰箱上,两个之间隔了足足有一英尺。 “没必要如此顽固。”我咕哝道。 时间仍然很早,但是我决定最好在这两个没生命的东西对我说话之前走出家门。 我到牛顿商店的时候,迈克有模有样地用干拖布打扫走道,他妈妈则在整理收银台。我到的时候他俩正在争论,根本不知道我来了。 “但是这是泰勒能去的唯一的时间,”迈克抱怨道,“你说过毕业后……” “你还得等一等,”牛顿夫人打断他说道,“你和泰勒可以想想做点儿别的,直到警察制止了西雅图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之后,你们才可以去。我知道贝斯·克劳雷和泰勒说了同样的话,所以别让人觉得我是坏蛋——噢,早上好,贝拉,”她一看到我就跟我打了个招呼,声音立即变得温和起来,“你来得很早。” 卡伦·牛顿是我在户外运动装备商店里最不愿意求助的人。她那十分突出的金发总是一丝不乱,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她的指甲是由专业人士修剪的,就和她的脚指甲一样——它们露在襻带高跟鞋外面,这双鞋与牛顿商店里面一长溜低矮的徒步旅行靴格格不入。 “路况很好。”我开玩笑地说道,一只手一把从柜台下面拉出那件可怕的橘红色荧光马甲。牛顿太太和查理一样对西雅图的事情很关注,这一点令我很惊讶,我还以为查理过激了呢。 “噢,呃……”牛顿太太犹豫了一会儿,不安地整理着收银台边上的一堆广告传单。 我停了下来,一只胳膊还在马甲里,我明白那种脸色代表什么。 当我让牛顿一家知道这个暑假我不会在此工作的时候——实际上是在他们最忙的季节里抛弃他们——他们开始训练凯蒂·马歇尔来代替我。他们无法同时负担起我们两个人的工资,那么看起来今天会很漫长…… “我本打算打电话……”牛顿太太继续说道,“我想今天我们的生意不会那么多,迈克和我恐怕应付得过来,我很抱歉你这么早起床,还开车出来……” 若是在平时,我会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雀跃不已,但是今天……并不是如此。 “好吧。”我叹气道。我的肩膀耷拉下来,那么现在我要做什么呢? “那不公平,妈妈,”迈克说道,“如果贝拉想上班……” “不,没关系,牛顿太太。真的,迈克。我需要温习功课,准备期末,还有其他事情……”我不想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成为家庭不和的根源。 “谢谢,贝拉。迈克,你第四个走道还没打扫呢。嗯,贝拉,你介意出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些广告传单扔在垃圾箱里吗?我告诉过那个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的女孩我会把它们放在柜台上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地方。” “当然不介意,没问题。”我收好马甲,接着把广告传单塞在腋下,朝濛濛细雨中走去。 垃圾箱就在牛顿商店这一侧,靠近我们员工停车的地方。我慢腾腾地走着,一路上气急败坏地踢着小石头。我正准备把这堆鲜黄色的传单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最上端粗体印刷的标题正好映入我的眼帘,特别是其中的一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用双手紧紧抓住这些纸张,盯着标题下的图片,喉咙里一阵哽咽: 救救奥林匹克狼 就在这些大字下面,有一幅图片详细地勾勒出一匹狼,它站在一棵冷杉前面,头部朝后,正对着月亮嗥叫。这是一幅令人不安的图画,与狼哀伤的姿势相关的某种东西使他看起来孤独无助,就好像他被遗弃后在痛苦地哀嚎一样。 接着我就朝我的卡车奔去,传单仍紧紧地握在我的手中。 十五分钟——这是我拥有的全部时间,但是这应该足够长了。到拉普西只要十五分钟,当然我会在赶到小镇之前就穿过那条边界线的。 我毫不费力地就把卡车发动起来了。 爱丽丝不可能看见我做这些,因为我根本没有事先计划。完全是突然的决定,这才是关键!只要我开得足够快,我应该能利用这一点。 匆忙中我把湿漉漉的传单扔在一边,鲜艳的纸张散落在乘客座,乱作一团——一百个粗体印刷的标题,一百头黑色的狼在黑色的背景中哀嚎。 我高速行驶在湿淋淋的高速公路上,将风雨刷拉高,完全没有注意到老旧的发动机在呻吟。五十五码是我能“诱骗”我的卡车达到的最高车速,我祈祷这就够了。 我不知道边界线在哪里,但是当我穿过拉普西之外第一排房子的时候,我就开始感到安全一些了,这一定已经超过了爱丽丝被允许跟过来的界线。 今天下午我到安吉拉家之后我会打电话给她,我推断这样她就会知道我很好。她没有道理紧张起来,她也没有必要生我的气——爱德华两点钟回来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生气。 我的卡车吱的一声停在那座熟悉的褪了色的红房子前面,彻底地开始扑哧扑哧地喘息起来。盯着这个曾经是我的避难所的小地方,我的喉咙又哽咽了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这里了。 我还没来得及熄火,雅各布就满脸惊讶地站在门边了。 在卡车的咆哮声停止之后的突如其来的沉默中,我听见他喘着粗气叫道:“贝拉?” “嗨,杰克!” “贝拉!”他大声叫喊着,我一直在翘首以待的微笑像挣破乌云的太阳一样在他的嘴角舒展开来,牙齿在他那赤褐色的皮肤下显得格外亮洁,“简直不敢相信!” 他朝卡车跑了过来,把我从打开的门里半拖了出来,接着我们孩子般地又蹦又跳。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偷偷摸摸地跑出来的!” “了不起!” “嗨,贝拉!”比利已经摇着轮椅朝门口走过来,想看看这番喧闹究竟是怎么回事。 “嗨,比……” 就在那时我送出来的空气被阻塞了——雅各布一把抓住我,给了我一个大熊般的拥抱,他紧紧地抱着我令我难以呼吸,还拽着我转起了圈。 “哇,在这儿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没法……呼吸。”我大口喘着气说道。 他大笑着把我放了下来。 “欢迎回来,贝拉。”他咧开嘴巴笑着说道,而他说这些话的方式使其听起来像是“欢迎回家”一样。 我们开始走动起来,因为过于兴奋了,完全没办法待在家里一动不动。雅各布活动的时候其实是在跳,而我好几次都不得不提醒他我的腿可没他的那么长。 我们散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那个与雅各布在一起的自己。年纪要小一些,责任心没有那么强,那种偶尔可能会毫无缘由地做些愚蠢事情的人。 我们一开始就热火朝天地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地聊了起来,比如:我们过得怎么样,我们在做些什么,我这样过了多久,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当我吞吞吐吐地告诉他那幅画着狼的广告传单时,他大笑起来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 但是,当我们徐步经过商店后面,穿过围在第一海滩边际的茂密的灌木丛时,谈话陷入了困境。一切来得太快了,我们不得不谈论我们长久分别的原因,我注视着我的朋友的脸变得僵硬起来,流露出我再熟悉不过的悲伤表情。 “不管怎么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雅各布问我,用力过猛地踢开一片挡在他面前的浮木,它划过沙砾,叮当一声撞在石头上,“我的意思是,自从上次我们……呃,之前,你知道……”他有些语无伦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又努力说道,“我在问的问题是……一切都变回到他离开之前的样子了?你原谅了他所做的一切?”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 我想要跳过背叛、指责这部分内容,但是我知道在我们讨论其他事情之前不得不谈明白这一点。 雅各布的脸皱了起来,就好像他刚刚舔了一下柠檬一样:“我希望山姆去年九月找到你的时候拍过照片,那会成为A级展览品。” “没有人需要接受审讯。” “或许有人应该要。” “要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做的话,连你都不会责备他离开过了。” 他愤怒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说道:“好吧,”然后酸溜溜地争辩道,“真是令我惊讶不已啊!” 他的敌意令我烦躁不安——刺痛了我的伤处;令他生我的气使我很受伤。这使我想起了那个凄凉的下午,很久以前,那时——在山姆的命令下——他告诉我,我们不能再做朋友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平静。 “爱德华去年秋天离开我是因为他认为我不应该和吸血鬼交往,他认为他离开对我会更好。” 雅各布吸了两口气,不得不花一点儿时间搜肠刮肚。不管他打算说什么,很显然都不适用了。我很高兴他不知道爱德华的决定的诱因,我只能想象如果他知道贾斯帕企图杀死我的话他会怎么想。 “不过,他回来了,是不是?”雅各布低声说道,“真糟糕他不能坚持那个决定。” “要是你还记得的话,是我去找他的。” 雅各布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后退了几步。他脸色缓和,说话的时候声音平静了一些:“那是事实,那么我就没弄明白过咯,发生了什么事?” 我咬住嘴唇,有些迟疑。 “这是秘密吗?”他的声音夹杂着谩骂,“有人不允许你告诉我吗?” “不是的,”我打断道,“只不过真的说来话长。” 雅各布笑了起来,态度有些傲慢,然后转身朝海滩走去,希望我也跟着他。 如果他打算这么做的话,和雅各布在一起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机械地跟在他后面,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转身离去。毕竟回到家后,我还要面对爱丽丝……我想我没必要着急。 雅各布朝一块巨大的熟悉的浮木走去——那是一整棵树,还有根等等,被海水冲刷得雪白,深深地陷在沙子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是我们俩的树。 雅各布在这张天然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 “我不介意长故事,有没有惊险动作?” “真恐怖!”我嘲笑道,“你会听,或者你会打断我评论我的朋友们吗?” 他假装紧闭嘴巴,接着侧身抛出一个看不见的答案。我努力不要笑,但没做到。 “我得从你知道的那部分讲起。”我决定告诉他,在开始之前我在脑海中理了理讲这些故事的思路。 雅各布举起手。 “说吧。” “很好,”他说道,“我不明白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好,事情有些复杂,你要注意。你知道爱丽丝怎么预见事情的吗?” 他立即板起了脸——不管那些有关吸血鬼拥有超自然的天赋的传说是真是假,狼人都不会害怕的——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继续讲述我如何赶到意大利去救爱德华的经过了。 我尽可能地简洁明了——去掉一些不重要的细节。我试图读懂雅各布的反应,但是当我解释爱丽丝看见爱德华听说我死了以后,如何计划要杀死自己的时候,雅各布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了。有时候,他似乎陷入深思,我不确定他是否在听,而且他只打断了我一次。 “那个算命的吸血鬼看不见我们?”他应和道,脸上流露出既凶猛又愉快的表情,“真的吗?那简直棒极了!” 我咬紧牙齿,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满脸期待地等我继续讲下去。我愤怒地盯着他,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哎哟,”他说道,“对不起。”然后又闭上嘴巴。 本能(2) 当我讲到沃尔图里时,他的反应更容易理解了。他牙关紧咬,胳膊上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鼻孔气得冒烟。我没有讲得很详细,只是告诉他爱德华通过谈判使我们免于麻烦,没有透露我们不得不做的承诺,或者说我们正在期待的来访,雅各布没必要分担我的梦魇。 “那么你知道了全部,”我结束了自己的故事,“现在轮到你说了。这个周末我和我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雅各布透露的信息会比爱德华透露给我的多。他才不害怕吓到我。 雅各布倾身向前,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星期六晚上,我、安布里和吉尔在巡逻,都是些常规动作,不知道在哪儿,突然——砰的一声!”他伸出双臂,摆出爆发的样子,“就那样——我们发现一个新的踪迹,不到十五分钟。山姆警告我们等他,但是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吸血鬼们是否在保护你。接着我们就全速追踪她,但是在我们赶上她之前她就越过了边界线。我们沿着这条线分散开,希望她会再跨过来。真让人挫败,让我告诉你吧。”他摆了摆头,他的头发——现在比他刚加入这个团体之时留的平头要长一些了——它们现在落在他的眼睛里了,“结果我们跑到最南边去了。卡伦一家正好把她追赶到北边离我们只有几英里远的地方,要是我们知道在哪里等待的话,这会是个绝妙的伏击!” 他摇了摇头,做了个鬼脸,说道:“就在那时情况变得危急了,山姆和其他人在我们赶到之前就追上了她,但是她只是沿着这条界线跑来跑去,而卡伦那伙人只能在边界线的另一侧追赶他,那个大个子,他叫什么来着……” “埃美特。” “是的,是他。他朝她冲了过去,但是那个红头发的身手敏捷!他正好跳在她身后,几乎撞倒保罗。结果,保罗……呃,你知道保罗的。” “是的。” “失去了他的目标。不能说我责备他——那个大个子吸血鬼正好压在他身上。他一跃而起——嘿,别那样看着我。吸血鬼在我们的地盘上。” 我努力摆出平静的表情,这样他才好继续。尽管我知道故事的结果不坏,但随着故事越来越紧张,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戳进了掌心。 “不管怎么样,保罗错过了目标,接着那个大个子退回到他们那边。但是就在那时,呃,那,哦,那个金发……”雅各布努力想出描绘爱德华的妹妹的时候,流露出喜剧般的表情,里面夹杂着厌恶与不情愿的欣赏。 “罗莎莉。” “管他是什么。她坚守着地盘,所以山姆和我就跳到保罗的两侧,接着那个领袖和另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的……” “卡莱尔和贾斯帕。” 他怒气冲冲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算了,卡莱尔跟山姆说,试图让事端平静下来,接着很奇怪,因为每个人真的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家伙糊弄了我们的头脑。不过,即使我们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们也不能不平静下来。” “是的,我知道那感觉。” “真的很烦人,就是那种感觉,而且你要过好一阵子才能消除它。”他生气地摇了摇头,“接着山姆和那个吸血鬼的头头同意维多利亚才是我们优先考虑的目标,于是我们分头去追她。卡莱尔给我们提供了线索,这样我们可以正确地跟踪她的气味,但是那时候她已经朝马卡村北部的悬崖逃跑了,就在边界线与海滨交界的几英里的地方。那个大个子和那个让人冷静的家伙想获准越界追赶她,不过,我们当然会说不啦。” “很好。我的意思是,你们很愚蠢,但是我很高兴。埃美特从来都不是那么小心谨慎,他本来可能受伤的。” 雅各布不屑一顾地说:“那么,你的吸血鬼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毫无理由地就进攻了,攻击他那些完全无辜的同伙?” “没有,”我打断道,“爱德华告诉我的和你讲的一样,只不过没讲这么多细节。” “哈。”雅各布低声说道,他弯下腰从我们脚下成千上万个鹅卵石中拾起一块小石头,然后随意地一抛,把它扔到几百米开外的海湾里去了,“好,她还会回来的,我猜,我们会抓住她的。” 我颤抖起来,她当然会回来。下回爱德华真的会告诉我吗?我不确定。我得盯紧爱丽丝,找到那些显示会重复出现的状况的迹象来…… 雅各布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他嘟着大大的嘴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海浪。 “你在想什么?”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很久,我才开口问道。 “我在想你告诉我的事情。关于当那个会预言的吸血鬼看见你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想到你是在自杀的时候,这些事情是怎么失控的……你意识到如果你按照你应该做的那样等我的话,那么那个吸……爱丽丝就不会看见你跳下去?什么都不会改变,而我们现在很可能就在我的车库里,就像其他的星期六一样。福克斯也不会有吸血鬼,而你和我……”他的声音逐渐减弱了,陷入了沉思。 他说这些的方式令人不安,就好像福克斯没有吸血鬼会是件好事一样。一想到他所描绘的这幅图景,我的心就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爱德华不管怎样还是会回来的。” “你对此确信无疑吗?”他问道,我一说到爱德华的名字他又激动起来。 “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不那么起作用。” 他准备说什么,从他的表情可以判断是些很气愤的话,但是他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道:“你知道山姆很生你的气吗?” “我?”我有些惊讶,“噢,我明白了。他认为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他们就会远离这里吧。” “不是,不是那样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雅各布弯下腰去找另一块石头。他在手指间把玩着石头,低声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当山姆看见……刚开始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当比利告诉他们因为你一直没有好转,查理是多么担心的时候,接着你又开始悬崖跳水……” 我扮了个鬼脸,没人打算让我忘记那件事。 雅各布的目光突然转到我身上,露出愤怒的眼神:“他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和他一样有理由憎恨卡伦家族的人。你让他们回到你的生活中,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伤害过你一样,这让山姆感到有些……背叛。” 起初我不相信山姆是唯一一个这么认为的人,而我现在说话的口吻中的尖刻意味是针对他们俩的:“你可以告诉山姆直接去……” “看那里——”雅各布打断我,指着一只从难以置信的高度向大海俯冲下来的鹰。最后一刻它控制住自己,只有它的爪子划过海平面,就一瞬间的事情。接着它就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它的翅膀拉得笔直以承受它刚刚从海里捕起来的那条大鱼。 “你在哪里都能看见它,”雅各布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自然有其自身的轨迹——猎人和猎物,还有无尽的生死轮回。” 我不明白这番关于自然的演讲目的何在,我猜他只是想换个话题。不过就在那时他低头看着我,眼中充满黑色幽默。 “然而,你没看见那条鱼去亲吻那只鹰,你永远都看不到那一幕。”他装出笑容大笑着说。 我紧张地冲他笑了笑,尽管口中还有挖苦的意味:“或许那条鱼也在尝试呢,”我暗示道,“很难说清楚鱼在想什么。雄鹰看起来很漂亮,你知道。” “归根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尖刻起来,“好看的外表?” “别傻了,雅各布。” “那么是为钱啰?”他紧追不舍。 “你真是会说,”我从树上站了起来,低声咕哝说道,“你对我评价如此之高,你真是抬举我了。”我转身背对着他,快速地跑开了。 “啊,别生气。”他立即跟在我身后喊道,他抓住我的手腕,使我转过身来,“我是认真的!我努力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想不通。” 他的眉毛生气地紧蹙在一起,两眼在深深的黑眼圈下变得更加黝黑。 “我爱他,不是因为他很好看,也不是因为他很有钱!”我对着雅各布吼道,“我宁愿他两样都没有。这样才会让我们俩之间的差距小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因为即便如此,他也是我所遇见的最可爱、最慷慨、最聪明、最正派的人。我当然爱他,这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让人理解。” “那么,雅各布,就请你点明难在哪里了。”我让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更加浓厚了一些,“既然我显然做得不对,那么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算合理呢?” “我想开始一段恋情最好应该是在你自己的族类中寻找,通常那样才可以。” “好吧,那样只会更糟糕!”我打断他,“如果我说得没错的话,毕竟我还是被迈克·牛顿追求过。” 雅各布后退一步,咬住嘴唇。我能看见我的话伤害了他,但是我太生气了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放开我的手腕,双臂环抱在胸口,转身背对着我,愤怒地望着海洋。 “我是人。”他低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是像迈克那样的人类,”我无情地继续说,“你仍然认为那是最重要的考量吗?” “这不是一回事,”雅各布的眼神没有从灰色的海浪上移开,“这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我立刻难以置信地大笑起来:“你认为爱德华是自己选择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和你一样,他实际上并不是自己要加入的。” 雅各布来回地摇着头,幅度虽小,速度却很快。 “你知道,雅各布,你觉得自己很正直,你简直太自以为是了——认为自己是狼人就了不起了。” “这不一样。”雅各布愤怒地盯着我,重复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你可以稍微了解一下卡伦一家。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真的很善良——彻头彻尾的,雅各布。”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不应该存在,他们的存在违背了自然法则。” 我挑起眉毛盯着他看了很久,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过了好久他才注意到。 “什么?” “谈到不符合自然……”我暗示道。 “贝拉,”他说道,说话的声音很慢,也不一样,有些苍老,我意识到他的声音听起来突然比我老了起来——就好像家长或老师一样,“我之所以成为我是与生俱来的,部分取决于我自己,部分取决于我的家族,部分取决于我的部落——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的原因。” “除此之外,”他俯首看着我,黝黑的眼睛变得深不可测,“我仍然是人。” 他拉起我的手,把它按在他那像高烧般滚烫的胸脯上,透过他的t恤衫,我能感觉到那颗心在我的掌心下不紧不慢地跳动着。 “正常的人类不能像你那样乱扔摩托车。” 他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贝拉,正常的人类见到恶魔会跑得远远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声称我很正常。只是人类而已。” 一直生雅各布的气是很费劲儿的事,我把手从他的胸脯上抽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笑了起来。“你对我而言似乎太像人类了,”我承认道,“就眼下而言。” “我感觉起来就是人类。”他的眼神穿过我凝视着远方,神情飘忽到遥远的地方。他的下嘴唇颤抖了,他用力地咬着它。 “噢,杰克。”我轻声低语道,伸手去拉他的手。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这就是我回去后会接受任何待遇的原因。因为,在所有的愤怒与讽刺背后,雅各布很受伤。现在,这一切都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中。我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但是我知道我得试一试。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欠他的,还因为他的痛苦也令我很受伤。雅各布已经成为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即使是现在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烙印(1) “你还好吗,杰克?查理说你很痛苦……你好一些了吗?” 他用一只温暖的手握着我的手,“没那么糟糕。”他说,但是他不愿意看着我的眼睛。 他牵着我的手和我肩并肩地慢慢朝那块浮木长凳走回去,眼睛盯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鹅卵石。我又坐回到我们的树上,但是他坐在一片潮湿的岩石地面上,没有坐在我旁边。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可以更好地掩饰他的表情。他还是握着我的手。 我开始喋喋不休地来填补这片沉默的空白。“我上次来这里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很可能错过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山姆和艾米莉过得怎么样?还有安布里。吉尔他……”我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想起来雅各布的朋友吉尔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啊,吉尔。”雅各布叹气道。 那样的事情肯定发生了——吉尔一定已经加入那个团体了。 “我很抱歉。”我低声说道。 令我惊讶的是,雅各布哼着鼻子说道:“别对他说这些。” “你是什么意思?” “吉尔不想得到别人的同情。正好相反——他精神抖擞得很,完全是兴奋不已呢。”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其他的狼人都因为他们的朋友和他们的命运一样而悲伤不已:“嗯?” 雅各布歪过头看着我,他微笑起来,转动眼睛说道:“吉尔觉得这是发生在他身上最酷的事情,部分原因在于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而且朋友们失而复得这令他非常兴奋——成为‘群内’的一分子,”雅各布又哼着鼻子继续说,“不该感到惊讶的,我猜,这才是吉尔啊!” “他很喜欢这样?” “老实说……他们大多数人都很喜欢。”雅各布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样也有好的一面——速度,自由,力量……还有家一般的——归属感……山姆和我是真正感到很伤心的两个,而且山姆很早以前就经历过这一切了,而我现在则是那个软弱、爱哭的小孩。”雅各布自我解嘲地大笑起来。 有那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和山姆不一样呢?在山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遇到什么问题了?”我一个接一个地抛出这些问题,根本容不得人家来回答,不过雅各布又大笑起来了,“说来话长。” “我给你讲了个长长的故事,此外,我也不急着回去。”我说道,当想到可能会遇到的麻烦时我做了个鬼脸。 他敏捷地抬头看了看我,听出我话中有话:“他会生你的气吗?” “是的,”我承认道,“他很不喜欢我做那些他认为……很冒险的事情。” “比如和狼人们一起玩?” “是的。” 雅各布耸了耸肩:“那么就别回去了,我睡在沙发上。” “那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嘟囔着说,“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会来找我了。” 雅各布僵在那里,接着沮丧地笑着说:“他会来吗?” “如果他担心我受伤了,或者诸如此类的——那是很可能的。” “我的点子向来就不赖。” “求你了,杰克,这真的让我很为难。” “什么让你为难?” “你们两个人随时准备杀死对方!”我抱怨道,“这使我快疯了,为什么你们两个就不能彼此彬彬有礼一些呢?” “他真的准备好杀死我吗?”雅各布脸色凝重地笑着问道,对我的愤怒漠不关心。 “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意识到我在大声叫嚷,“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是个大人的样子。他知道伤害你会伤害到我——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而你根本对此毫不在意!” “是的,对,”雅各布低声说道,“我确信他倒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哈!”我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推开他的头。接着我把膝盖抱在胸口,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它们。 我气愤地盯着地平线,心中满腔怒火。 雅各布沉默了几分钟。最后,他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在我身旁,然后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我用力地把它抖落了。 “对不起,”他平静地说道,“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 我没有回答。 “你还想听听有关山姆的消息吗?”他主动提议道。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和我说的一样,说来话长,而且非常……奇怪。这种新生活中充满如此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我给你讲的还不到一半。这件发生在山姆身上的事情——哦,我不知道我能否准确地说明白。” 尽管我很恼火,但他的话还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在听。”我硬生生地说道。 从眼角我看见他的脸上展开一抹微笑:“山姆所经历的要比我们其他人困难得多。因为他是第一个,而且他是独自一人,没有一个人能听他倾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山姆的祖父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而他的父亲从来就没出现过,他身边没有人认出这些迹象。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时——第一次他改变的时候——他以为他发疯了,他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平静下来后才变回来。 “这是在你来福克斯之前,所以你不会知道。山姆的母亲和里尔·克里尔沃特请护林员帮忙寻找他,人们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故或类似的事情……” “里尔?”我问道,心中一惊。里尔是哈里的女儿。听见她的名字,一股同情之情油然而生。哈里·克里尔沃特是查理的至交,在刚过去的这个春天里因为心脏病突发逝世了。 他的声音有些变化,变得更加沉重了:“是的,里尔和山姆在高中时就是一对恋人。他们在她还刚上高一的时候就开始约会了,山姆失踪后她都快发疯了。” “但是他和艾米莉……” “我就要讲到这里了——是这个故事的一部分。”他说道。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猛地呼出来。 我以为山姆在艾米莉之前不曾爱上其他人,这个想法有些愚蠢。大多数人在一生中会恋爱、失恋很多次。只是因为我看见过山姆和艾米莉在一起的情景,我无法想象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吧,这让我想起有时候我在爱德华眼中看见的眼神——当他注视着我时。 “山姆回来了,”雅各布说,“但是他不愿意跟任何人谈起他去了哪里。流言飞语四起——大多数人都是说他肯定没干什么好事情。接着,一天下午老吉尔·阿提拉——吉尔的祖父来拜访乌利太太,山姆碰巧遇到他。山姆和他握手,老吉尔差点儿没心脏病发作。”雅各布停下来大笑起来。 “为什么?” 雅各布把手放在我的脸颊上,把我的脸转过来看着他——他正向我倾身过来,脸离我只有几英寸远。他的手掌烫到我的皮肤,好像他发烧了一样。 “哦,好了。”我说道,我的脸离他的脸那么近,他的手在我的皮肤上灼烧,这让人感到不自在,“山姆的体温很高。” 雅各布又大笑起来:“山姆的手让他觉得好像在炉子上烤一样。” 他离我那么近,我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我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本想把他的手从我手上推开,但是最后我还是让他和我十指交错以免伤害他的感情。他微笑着退了回去,没有被我试图冷漠的努力所欺骗。 “就这样,阿提拉先生径直去找其他的长老了,”雅各布继续说道,“现在只有他们仍然知道、记得这种事情了。阿提拉先生,比利和哈里实际上看见过他们的祖父们发生改变的情景。当老吉尔告诉他们这些时,他们秘密地会见了山姆,并给他解释了这一切。 “他了解之后就更容易面对了——当他不再孤立无援之后。他们知道他不是唯一一个受到卡伦家族归来影响的人。”——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里掺杂着下意识的憎恨——“但是,其他人都还没有达到这个年龄,所以山姆等着我们大家和他一起……” “卡伦家族的人不知道,”我耳语般地说道,“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狼人,他们不知道他们来到这里会让你们发生改变。” “但这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别提醒我认清你坏的一面。” “你认为我应该像你一样宽容吗?我们不可能是圣人和殉道者。” “成熟一点儿,雅各布。” “我希望我能。”他平静地咕哝道。 我盯着他,想弄明白他的反应:“什么意思?” 雅各布轻声笑了起来:“我提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之一。” “你……不能……长大成人啦?”我茫然地说道,“你是什么?不会……变老?是开玩笑的吗?” “不是。”他的话音砰地落在字母P①上面。 我感觉到血液涌上我的脸颊,泪水——愤怒的泪水——充满了我的眼眶。我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发出清晰可辨的摩擦声。 “贝拉?我说错什么了?” 我又站了起来,双手捏成拳,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不——会——变老。”我从牙缝里吼出这几个字。 雅各布温柔地托住我的手,想让我坐下来:“我们谁都不会,你到底怎么啦?” “我是那个唯一会变老的人啰?该死的,每天我都在变老!”我几乎尖叫起来,两只手在空气中挥舞,我体内的某个部分意识到这种挥舞拳头的方式非常像查理,但是我的理智已经为烦躁所湮没了,“该死!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哪里才有公正?” “放松点儿,贝拉。” “闭嘴,雅各布,闭上你的嘴!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你真的跺脚了吗?我以为只有在电视上女孩子们才那样呢!” 我咆哮着,声音不再那么明显。 “没有你想的那样糟糕。坐下来,我会解释给你听的。” “我要站着!” 他转了转眼睛:“好吧,随你,但是听好了,我会变老的……总有一天。” “说来听听。” 他拍了拍树,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坐了下去;我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平静下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出了洋相。 烙印(2) “当我们足以控制自己,放弃之后……”雅各布说道,“当我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再变异,我们又会变老。这并不容易。”他摇了摇头,突然有些怀疑,“要掌握那种自制力真的需要很长时间,我想,就连山姆都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因为马路上有一大群吸血鬼根本无法令人克制。部落需要守护者之时我们根本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你真的没有必要为此判若两人啊,不管怎么样,因为我已经比你老了,至少在身体上是这样。” “你在说什么?” “看着我,贝尔,我看起来像十六岁吗?” 我上下打量着他那猛犸一样的身躯,努力不要有偏见:“不完全是,我猜。” “完全不像。因为在狼人基因被激活后的几个月内,我身体内部就已经完全长成熟了,这简直就是飞速成长。”他扮了个鬼脸,“身体上,我可能已经有二十五岁左右了。因此,你没有必要为此大惊失色,你对我而言要显得太老至少还有七年的时间呢。” 二十五岁左右。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搅和,但是我记得那种飞速成长——我记得他在我眼前突然长高,长大。我记得他每天都不一样……我摇摇头,感到一阵眩晕。 “那么,你想听山姆的故事,还是想再为我没法控制的事情冲我尖叫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年龄对我来说是个敏感话题,这触动了我的神经。” 雅各布的眼睛变得紧张起来,看起来他好像是在斟酌该如何措辞。 由于我不想谈论这件的确很敏感的事情——我将来的计划,或者是上述计划有可能会打破的条约,我提示他说:“那么一旦山姆了解了发生的事情,一旦他有比利、哈里和阿提拉先生在他身边,你说过事情就没那么艰难了。那么,你也说过,也有很酷的地方……”我略微迟疑了一下,“为什么山姆那么恨他们?为什么他希望我恨他们?” 雅各布叹了叹气:“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倒是认为奇怪的事情还不错呢。” “是啊,我知道,”他露齿一笑,而后继续娓娓道来,“实际上你是对的。山姆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一切差不多都很顺利。在绝大多数地方,他的生活变得,呃,不正常了,但是更好了。”接着雅各布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好像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山姆没法告诉里尔。我们不应该告诉不必知道此事的任何人,而且他待在她身边对她也不安全——但是他撒了谎,就像我对你一样。里尔因为他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而勃然大怒——他去了哪里,他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他总是如此筋疲力尽——但是他们还是努力解决这些矛盾。他们一直在努力,他们真的很爱对方。” “她发现了吗?这就是发生的事情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这不是问题所在,她的表妹艾米莉·杨有个周末从马卡保留地南下来看望她。” 我惊诧地问道:“艾米莉是里尔的表妹?” “另外一个表妹,不过她们很亲近,小时候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 “那……很可怕,山姆怎么能……”我摇着头,话音逐渐变得小了。 “现在别妄加评论,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你听说过烙印的事情吗?” “烙印?”我重复着这个不熟悉的词语,“不,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之一,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实际上,这种例外也很少见,不是一般的规律。山姆那个时候已经听说了所有的事情,那些我们过去一直以为是传说的事情,他也听说过烙印,但是他从来没想过……” “这到底是什么?”我追问道。 雅各布的眼睛又望向了海洋:“山姆的确很爱里尔,但是当他见到艾米莉时,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有时候……我们并不确切地知道为什么……我们是那样遇见自己的配偶的。”他的视线迅速飘回到我身上,脸涨得通红,“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精神伴侣。” “什么方式?一见钟情?”我窃笑道。 雅各布没有笑,他的黑眼睛流露出对我的反应的批评:“这比那来得更强烈一些,更加绝对。” “对不起,”我低声说道,“你是认真的,对不对?” “是的,我是认真的。” “一见钟情?但是更强烈?”我还是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他能听出来。 “要解释清楚并非易事,不管怎么样,也没什么关系。”他冷漠地耸了耸肩,“你只是想知道在山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因为吸血鬼的存在而发生改变,这使他憎恨他们,这就是所发生的事情。他伤了里尔的心,他背弃了他曾经对她许下的所有诺言,每天他都得面对她眼中的责备,而且知道她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他突然停下不说话了,好像他所说的并不是他想要表达的那样。 “艾米莉又如何面对此事呢?如果她和里尔如此亲密的话……”山姆和艾米莉在一起倒是天生一对,就好像魔方的两块,形状完全吻合。不过……艾米莉又是如何克服他曾经属于别人的事实的呢?而那个别人差不多就是她的姐姐。 “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很生气,但是真的很难抗拒这种程度的专一和喜爱。”雅各布叹气道,“接着,山姆能够向她坦白一切,当你找到另一半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以束缚你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吗?” “是的,福克斯流传的故事说她遭到一只熊的袭击,但是我知道其中的秘密。” 狼人情绪不稳定,爱德华说过,靠近他们的人会受伤。 “啊,令人感到够奇怪的是,他们差不多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山姆如此害怕,因为自己感到难过不已,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满心憎恨……他宁愿自己被车轧死,如果那样会让她好受一点儿的话。不过他本可以这么做的,只是为了逃避他所做的一切。他吓坏了……接着,不知怎的,她成了那个安慰他的人,在那之后……” 雅各布没有说完他的思绪,我感觉到故事到这里开始带有太个人的东西,因而不能说了。 “可怜的艾米莉,”我轻声说道,“可怜的山姆,可怜的里尔……” “是啊,里尔是最痛苦的那个,”他也认同我的想法,“她故作坚强,打算做伴娘。” 我凝视着远方那些突兀嶙峋的礁石,它们像断裂的手指一样高耸出海港南边的海平面,我想理出头绪。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注视着我的脸,等待着我开口说话。“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了吗?”我最后终于问道,眼睛仍然看着别处,“这种一见钟情的事情?” “没有,”他轻快地回答道,“只有山姆和杰莱德。” “哦。”我说道,努力只表现出礼貌性的兴趣。我很放心了,试图在内心解释自己的反应。觉得我高兴只是因为我俩之间没有那种神秘的、和狼人有关的联系。我们的关系现在已经够令人迷惑不解的了,我没有必要再面对一些超自然的东西。 他也安静下来,这种沉默有些尴尬,直觉告诉我,我不想听见他在想的事情。 “杰莱德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我开口问道,以打破沉默。 “那可没什么戏剧性的事情。只是一个他一年来每天都坐在她旁边的女孩,他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接着就在他发生改变后,他再次看见她,从此他的眼神再也没有离开过。琪姆兴奋不已,沉醉其中。她一直迷恋着他,在她的日记里,她把他的姓放在她名字后面。”他嘲笑地大笑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杰莱德对你说的这些吗?他本不应该告诉你的。” 雅各布咬住嘴唇,说道:“我猜我不该笑的,不过,这的确很有意思。” “某个精神伴侣。” 他叹了叹气:“杰莱德并不是故意告诉我们的,我已经告诉过你这部分的,还记得吗?” “噢,是的,你们能听见彼此的思想,但是只是当你们变成狼的时候,对吗?” “是的,就和你的吸血鬼一样。”他气愤地说道。 “爱德华。”我纠正他道。 “当然啦,当然啦,这就是我究竟是如何了解山姆的感觉的。如果他有选择的话,他大概不会告诉我们所有的一切。实际上,这是我们所有人都讨厌的事情。”他语气中的恨意突然变得更加犀利了,“这很讨厌,没有隐私,没有秘密。你感到耻辱的一切事情都摆在别人面前,一目了然。”他颤抖着说。 “听起来很恐怖。”我轻声说道。 “有时候,在我们需要通力协作的时候,这也很有帮助。”他不情愿地说道,“很久以前,有一次当某个吸血鬼越界跑到我们的领地上,劳伦特让我们很开心。如果卡伦家族上个星期六没有挡住我们的道儿的话……哈!”他呻吟着说,“我们本来可以抓住她的!”他的拳头因为生气紧紧地握成了一团。 我退缩了,我为贾斯帕或艾米莉可能受伤已经够担心的了,但这种担心根本无法与想到雅各布要对抗维多利亚时使我感觉到的恐慌程度相提并论。埃美特和贾斯帕是我能够想象到的最坚不可摧的人了,雅各布还是温暖的,相比之下他还是人类,会死亡。我想到雅各布面对维多利亚,她那鲜艳的头发飘浮在她那猫一般的脸孔上……我感到一阵战栗。 雅各布表情好奇地仰视着我的脸:“不过,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所处的状态吗?你的头脑里一直有他?” “噢,不,爱德华从来都没法进入我的头脑,这只是他的希望而已。” 雅各布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他听不见我的思想,”我解释道,我的声音在旧习惯的驱使下变得有些沾沾自喜,“对他而言,我是唯一的例外,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 “真奇怪。”雅各布说。 “是的,”我的沾沾自喜渐渐消失了,“这可能意味着我的大脑有些问题。”我承认道。 “我已经知道你的脑子有问题了。”雅各布咕哝道。 “真是多谢啊!” 太阳突然从乌云中蹦了出来,这倒是意外的惊喜,水面上波光粼粼,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颜色——海浪从灰色变成了蓝色,树木从深橄榄色变成了明亮的碧玉色,彩虹般绚烂的鹅卵石像珠宝一样熠熠生辉。 我们斜视了一会儿,调节一下眼睛。这里鸦雀无声,只有海浪发出的低沉的咆哮声在庇护下的海港四周回荡,海水拍打着使石头互相摩擦发出轻柔的碾动的声音,以及海鸥在高空盘旋发出的叫声。这里非常安静。 雅各布坐得离我更近了,他差不多斜靠在我的胳膊上,他是那么温暖。过了一会儿,我抖落身上的风雨夹克,他在喉咙深处发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声音,把脸靠在我的头上。我能感觉到太阳晒热了我的皮肤——还以为这不会有雅各布那么温暖——我懒散地想到要过多久我才会燃烧起来。 我心不在焉地把右手扭到身体侧面,注视着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的伤疤,那是詹姆斯留下的。 “你在想什么?”他轻轻地问道。 “太阳。” “嗯,真好。”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他自顾自地哧哧笑了起来:“我想起你带我去看的那部白痴电影,迈克·牛顿看到什么都呕吐不止呢。” 我也大笑起来,很惊讶时间是如何改变我们的记忆的。以前这一直是令人压抑,令人迷惑的。那夜之后许多事情都变了……而现在我能大笑了。那是在雅各布知道自己传承的真相之前他和我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最后一个人类记忆。现在回忆起来,却变得不可思议地令人愉悦了。 “我想念那一切,”雅各布说道,“以前我们相处是那么简单……一点儿也不复杂,我很开心我的记忆不错。”他叹了叹气。 当他的话激起我的记忆时,我的身体突然紧张起来,他也感觉到了。 “怎么啦?”他问道。 “和你那不错的记忆有关……”我离他稍远一些以便看清他的脸。这一刻,有些令人迷惑不解,“你介意告诉我星期六早上你做了什么吗?你想的东西令爱德华心烦意乱。”心烦意乱不足以确切地描述那时的情景,但是我想要个答案,所以我想最好不要一开始就把事情讲得那么严重。 雅各布的脸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他大笑起来:“我只是想着你,他不是很喜欢这样,是不是?” “我?关于我什么的?” 雅各布大笑着,这会儿声音更加尖刻了:“我想起山姆那天夜里发现你的时候的样子——我在他的大脑里看见了这一切,就好像我身临其境一样;你知道,那个记忆一直困扰着山姆。接着我记起第一次你到我家来的时候的样子,我敢打赌你根本没意识到那个时候你的状态简直一团糟,贝拉,过了好几个星期你看起来才有点儿人样。我也记得你总是双臂环抱在胸前,努力使自己振作一点儿的样子……”雅各布不自觉地退缩了,接着他摇了摇头,“对我而言很难记清楚你到底有多么伤心,这不是我的错。所以我猜这对他而言更难,而且我想他应该看一看他所做的一切。” 我拍打着他的肩膀,手都打疼了:“雅各布·布莱克,再也不要干这样的事情了!答应我你不会了。” “决不。几个月来我可没做过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那么就当帮帮我,杰克——” “嗨,得了吧,贝拉。我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别担心。” 我站了起来,正准备走开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想挣脱他:“我要走了,雅各布。” “不要,现在别走,”他反对道,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对不起,而且……好吧,我再也不做了。我发誓!” 我叹气道:“谢谢,杰克。” “走吧,我们回我家去吧。”他迫不及待地说。 “实际上,我想我真的要回去了。安吉拉·韦伯在等我,我知道爱丽丝担心我,我不想让她太着急。” “但是你才刚刚来这里。” “我也这么觉得。”我深有同感地说道。我抬头看着刺眼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红日当头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他的眉毛紧蹙在眼睛之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他带着很受伤的语气说道。 “下回他不在的时候我会回来的。”我冲动地允诺道。 “不在?”雅各布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说道,“这可是美化了他在做的事情,令人作呕的寄生虫!” “如果你做不到友善的话,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威胁他,大叫着想抽出我的手,但他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哟,别生气啊,”他说着,还露齿一笑,“不过是条件反射嘛。” “如果想我再回来的话,你得弄明白某些事,怎么样?” 他等待着。 “瞧,”我解释道,“我不在乎谁是吸血鬼,谁是狼人,这些都不重要。你是雅各布,而他是爱德华,我是贝拉,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眼睛略眯着说:“但是我是狼人,”心不由衷地,“而他是吸血鬼。”他补充道,语气里明显充满着厌恶。 “我还是处女星①呢!”我愤怒地大叫道。 他挑起眉毛,用好奇的眼神忖度着我的表情,最后,他耸了耸肩。 “如果真的能这样看待这件事……” “我能,我真的能。” “好吧,只是贝拉和雅各布,别再提什么奇怪的处女星了。”他笑着对我说,那是我如此怀念的温暖的熟悉的微笑啊,我感觉到回应的微笑在我的脸庞上荡漾开来。 “我真的很想念你,杰克。”我冲动地坦白道。 “我也是,”他的笑容更灿烂了,清澈明亮的眼睛洋溢着幸福,不再充斥着愤怒的挖苦,“比你知道的还要想你,你很快就会回来吗?” “我尽快。”我答应他。 瑞士(1) 开车回家的时候,我没太注意潮湿的公路在阳光下散发出微光。我在想雅各布告诉我的海量信息,想把它们疏理清楚,使它们之间相互关联、合乎逻辑。尽管信息超载,我的心情却轻松了许多。看见雅各布微笑,充分讨论我们之间的诸多秘密……虽然这不能使一切变得完美无缺,却使其向好的方向发展了。我这么做是正确的,雅各布需要我。很明显,当我斜睨着耀眼的阳光时,我想根本没有危险。 不知何故,一会儿除了观后镜中明亮的高速公路以外,什么也没有,一会儿一辆银色的沃尔沃汽车在阳光中闪闪发光,跟在我后面。 “噢,糟糕!”我悲哀地说道。 我想开到路边停下来,但是我做贼心虚,现在根本无法面对他。我计算着准备的时间……查理在的话就可以缓冲一下了。至少那样会迫使他压低音量,不至于显得那么怒不可遏。 沃尔沃在我车后不过几英寸远,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 我慢慢地失去勇气,径直把车开向安吉拉家里,不敢正视观后镜里炙热的凝视,我感觉到它几乎要在镜子上烧出一个洞了。 他一直跟着我开到韦伯家门口的马路边,他没有停下来,他开过去的时候我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我不想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他一消失在我眼前,我就跑向通往安吉拉家的那条短短的水泥路。 本在我还没停止敲门之前就给我开门了,好像他一直等在门后似的。“嘿,贝拉!”他喊道,有些惊讶。 “嗨,本,安吉拉在吗?”我不知道安吉拉是否忘记了我们的计划,想到有可能要早回家就感到害怕不已。 “当然在啦,”本说的时候安吉拉正好喊道,“贝拉!”她出现在楼梯顶上。 本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周围,因为我们都听见路上有车在鸣笛;这个声音没有让我感到害怕——发动机突突地熄火了,接着是逆火时嘭的一声响起,和沃尔沃的呜呜声一点儿也不像,这肯定是本一直在等待的访客。 “奥斯汀到了。”安吉拉来到他身边时,本叫道。 街上响起一声鸣笛。 “待会儿见!”本允诺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他一把抱住安吉拉的脖子,把她的脸拉低以便他能热情地拥吻她。这样过了一会儿,奥斯汀又鸣笛了。 “拜拜,安!爱你!”本从我身边冲过去的时候喊道。 安吉拉转过身体,面若桃花,然后恢复过来后一直向本挥手直到他和奥斯汀消失在眼前。接着她转身面对着我,哀伤地朝我笑了笑,“谢谢你为我做这些,贝拉!”她说道,“发自我内心的。你不仅仅使我的双手免于永久性的伤害,还使我免于观看长达两个小时的毫无情节、混音糟糕至极的功夫片。”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很高兴为你效劳。”我不再感到那么惶恐不安,能够更加均匀地呼吸了。这里感觉是那么平常、安吉拉轻松的人间喜剧奇怪地让人觉得心里舒坦,知道生活在某些地方还是正常的真好。 我跟着安吉拉上楼来到她的房间。她边走边用脚踢开散在地上的玩具,房间里不同寻常的安静。 “你的家人去哪里了?” “我父母带着双胞胎到天使港参加生日晚会去了,我不敢相信你真的来帮我做这些了,本假装得了肌腱炎。”她做了个鬼脸。 “我一点儿也不在意。”我说道,接着走进安吉拉的卧室,看见一堆堆的信封等着我们。 “哦!”我惊呼道,安吉拉转过身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抱歉的神情。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迟迟不肯做这件事,为什么本躲开了。 “我还以为你是夸大其词的呢!”我承认道。 “但愿如此,你确信要帮我吗?” “让我干活吧,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安吉拉把一堆信笺对半分开,然后把她妈妈的地址簿摊开放在我和她之间的书桌上。不一会儿我们就聚精会神地干活了,房间里静寂一片,除了笔在纸上划过时发出的轻轻的沙沙声。 “今天晚上爱德华做什么?”几分钟后她问我。 我的笔戳穿了我正在写的信封:“埃美特这个周末在家,他们应该去徒步旅行。” “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不太确定嘛。” 我耸了耸肩。 “你真幸运,爱德华有兄弟可以一起徒步宿营。我不知道如果本没有奥斯汀一起做做男孩子们喜欢做的事情的话,我该怎么办。” “是的,户外活动不太适合我,而且我根本不可能跟上他们。” 安吉拉大笑起来:“我个人倒是更喜欢室内活动。” 她不一会儿又专心地写她那堆信封了。我又写完了四个地址,安吉拉不会感到有任何压力使她不得不说些毫无意义的话来填补空白。和查理一样,默默无语令她怡然自得。 但是,和查理一样,她有时候又明察秋毫。 “出了什么问题吗?”现在她低声地问道,“你好像……很焦虑。” 我窘迫地笑道:“有那么明显吗?” “并没有。” 她很可能是在说谎,从而让我感到好过一些。“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她安慰我说,“如果你觉得这对你有帮助的话,我愿意倾听。” 我正准备说“谢谢,不必,谢谢”,毕竟我有太多秘密不得不守口如瓶。我真的不能与某个人类谈论我遇到的问题,这是违背原则的。然而,一阵奇怪的紧张突如其来,那正是我所想要的,我想要和正常的人类女孩说说话,我想要抱怨片刻,就像其他少女一样。我想让我的问题只是那么简单,让一个完全不属于吸血鬼—狼人世界的某个人——某个没有偏见的人——正确地判断问题也很不错。 “我会管好我自己的事情的。”安吉拉一边允诺,一边低头笑着看她正在写的地址。 “没事,”我说道,“你是对的,我是很焦虑,都是因为……因为爱德华。” “出了什么事?” 和安吉拉说心里话就是这么简单。她问诸如此类的问题时,我能保证她不是因为病态的好奇心驱使,也不是想要说三道四,就像杰西卡那样。她只是担心我难过了。 “哦,他在生我的气。” “那倒是很难想象,”她说道,“他为什么生气呢?” 我叹了叹气:“你还记得雅各布·布莱克吗?” “啊。”她说道。 “是的。” “他嫉妒了。” “不,不是嫉妒……”我本应该闭嘴的,根本无法把此事解释清楚,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一直说话,我没有意识到我是那么如饥似渴地想要和人类谈话,“爱德华认为雅各布……对我有不良影响,我猜。有一点儿……危险。你知道几个月前我经历了多少麻烦事……尽管一切都很荒谬。” 我惊讶地看着安吉拉摇头。 “什么?”我问。 “贝拉,我看见过雅各布·布莱克看着你的模样,我敢打赌真正的问题是嫉妒。” “雅各布不会那样。” “对你而言或许是,但是对雅各布……” 我皱了皱眉:“雅各布知道我对他的感觉,我跟他坦白了一切。” “爱德华只是人,贝拉,他的反应会与其他男生一样的。” 我扮了个鬼脸,对此没有作答。 她拍了拍我的手:“他会克服的。” “希望如此,杰克正难受着呢,他需要我。” “你和雅各布关系很亲密,对吗?” “就像家人一样。”我认可道。 “而爱德华不喜欢他……你一定很为难。我不知道本会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她打趣着说。 我半笑着说:“可能和其他男生一样吧。” 她露齿一笑说道:“可能吧。” 接着她改变了话题。安吉拉不是个爱打听的人,她似乎感觉到我不会——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我昨天收到宿舍分配通知了,离校园最远的一幢楼,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本知道他住在哪里了吗?” “离校园最近的宿舍,他一直都很幸运。你呢?你决定到哪儿上学了吗?” 我低着头紧紧盯着我潦草笨拙的字迹。有一会儿,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安吉拉和本上华盛顿大学①的念头上去了。他们再过几个月就要去西雅图了,那时候那里会安全吗?那里年轻狂野且危险的吸血鬼会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吗?到那时还会有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城市在犹如恐怖电影般的新闻头条上让人望而生畏吗? 那些新的新闻头条会是我的错吗? 我想把它挤出脑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的问题:“阿拉斯加,我想,在朱诺的那所大学。” 我能听见她声音中的惊诧:“阿拉斯加?哦,真的吗?我的意思是,那棒极了,我还以为你会去某个……较温暖的地方呢。” 我大笑了几声,仍然盯着信封:“是啊,福克斯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爱德华呢?” 尽管他的名字使我心中涌起一阵难受,我还是抬起头看着她笑道:“阿拉斯加对爱德华而言也不会太冷。” 她也冲我一笑,“当然不。”接着她叹息道,“那么远,你不会经常回家了,我会想念你的,你会给我发邮件吗?” 一阵静静的悲伤向我袭来,或许现在和安吉拉太亲近是个错误,但是如果错过这些最后的机会会不会更加悲哀呢?我抖落这些不愉快的念头,这样我就能打趣着回答她了:“要是在做好这些之后我还能打字的话。”我朝着我已经写完的一摞信封点点头。 我们大笑起来,这时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我们一边开心地谈论上课、专业,一边完成剩余的信封——我所要做的就是不去想它。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有更加紧急的事情需要担忧。 我也帮她贴上邮票,我害怕离开。 “你的手怎么样?”她问道。 我弯了弯手指头:“我想某一天它的功能会完全恢复的……。” 楼下发出嘭嘭的敲门声,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安?”本喊道。 我想笑,但是我的嘴唇在颤抖:“我想那是暗示我该离开了。” “你不必走的,不过他很可能打算给我描述那部电影……详详细细的。” “查理会担心我到哪里去了。” “谢谢你帮我忙。” “实际上,我玩得很开心。我们应该再做做这样的事情,过一段女孩时光真的很美好。” “当然啦。” 卧室的门上传来一下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本。”安吉拉说。 我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脚。 “嘿,贝拉!你还活着,”还没走过来把我从安吉拉坐的位置旁边挤开,本就迅速地和我打了个招呼,他看着我们的劳动成果说道,“干得不赖,真糟糕没留下什么活儿让我来做,我本来……”他故意迷糊起来,接着又兴奋地开口说道,“安,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没看这部电影!棒极了,最后一幕武打场景——武术设计简直难以置信!有个家伙——哦,你要自己看了才知道我在说什么……” 安吉拉朝我转了转眼珠。 “学校见。”我局促地大笑着说。 她叹着气说:“再见。” 朝卡车走去的路上我一直战战兢兢的,但是街上空无一人。一路上我焦躁不安,在车上所有的观后镜里看来看去,不过没有发现银色汽车的踪迹。 他的车也没停在我家门前,尽管这一点并没什么意义。 “贝拉?”我打开前门的时候查理叫道。 “嘿,爸爸。” 我看见他在起居室,坐在电视机前。 “那么,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好极了,”我说,不妨告诉他一切——他不久就会从比利那里得知的,此外,这也会让他开心,“他们不需要我上班,所以我径直去了拉普西。” 他脸上没有出现很惊讶的表情,比利已经跟他说过了。 “雅各布怎么样?”查理问,他努力使语气显得很无所谓。 “很好。”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去过韦伯家了?” “是的,我们写完了所有的信封地址。” “那很好,”查理开怀一笑,由于正在播放比赛,他的专注显得有些古怪,“我很开心今天你和你的朋友们聚了一聚。” “我也是。” 瑞士(2) 我缓步走到厨房,想找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很不幸的是,查理已经洗好了他午餐时用过的盘子。我在那里站了几分钟,凝视着一缕明亮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的斑纹,但是我知道我没法永远不去面对此事。 “我去学习了。”朝楼梯走去的时候我闷闷不乐地告诉他。 “待会儿见。”查理在我身后喊道。 要是我能幸免于难的话,我独自思忖着。 在我转身面对卧室之前,我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当然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靠着我对面的墙站在敞开的窗户边的阴影里。他脸庞坚硬,姿势紧绷,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我畏缩不已,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但是并没有发生。他只是继续愤怒地盯着我,很可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嗨。”最后我开口说道。 他的脸原本可能是用石头雕刻出来的,我在脑海中数到一百,但是他的脸色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呃……那么,我还活着。”我首先开口了。 一阵低沉的咆哮在他的胸腔里隆隆作响,但是他的表情还是没有改变。 “没有发生什么伤害。”我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他动了动,双眼紧闭,用右手的手指头捏了捏鼻梁,“贝拉,”他轻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差一点点就要越过那条界线了?差一点违背协约去找你?你知道那会意味着什么吗?” 我大吃一惊,他的眼睛睁开了,它们犹如黑夜一样冰冷而坚硬。 “你不能!”我说话的声音太响了,我努力控制我的音量这样查理就听不见,但是我想吼出这些话,“爱德华,他们会利用一切借口打起仗来的,他们喜欢那么做,你想都别想违背协定!” “或许他们不是唯一喜欢打架的人。” “你千万别挑起事端,”我打断他,“你们缔结了协定——你得遵守。” “要是他伤害到你……” “够了!”我没等他说完,“没什么好担心的,雅各布一点儿也不危险。” “贝拉,”他眼珠子转动着说,“你无法准确地判断什么危险,什么不危险。” “我知道我不必担心杰克,而且你也不用担心。” 他紧紧地咬住牙齿,双手握拳放在身侧,他仍然靠着墙站着,我讨厌我俩之间的距离。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房间那头,我双臂拥抱着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动。旁边就是从窗口涌进来的午后温暖的阳光,他的皮肤却显得特别的冰冷。他似乎也像冰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 “我很抱歉使你担心。”我喃喃地说。 他叹了叹气,放松了一点儿,他用双臂环抱着我的腰,“担心有些太轻描淡写了,”他含糊地说道,“今天好漫长。” 我仰望着他的脸,看着他那防御性的眼睛;我之前太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他的双眸太深邃,太黑暗,眼睛下面的一圈呈深紫色。我皱了皱眉头以示我的不悦。 “当爱丽丝看见你消失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他解释道。 “你不应该那样做的,现在你又得走了。”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可以等。” “那样太荒唐了,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和雅各布在一起的时候她看不见,但是你应该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没等我说完,“而且你也不能期望我让你……” “噢,是的,我不能,”我打断他,“那正是我所期望……”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对极了!因为下次你不会反应过激了。” “我理解当你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即使我不喜欢这样……” “那不一样,我没有冒生命危险。” “我也没有。” “狼人会带来危险。” “我不同意。” “我并不是在为此跟你谈判,贝拉。” “我也没有。” 他的双手又握成了拳,它们就在我的背上,我能感觉到。 我想也没想就冒出这样的话来:“这真的只是关乎我的安全吗?” “你是什么意思?”他追问道。 “你不是……”安吉拉的理论现在比之前显得更加愚蠢了,很难把这种想法说出口,“我的意思是,你很清楚不至于会嫉妒,对吧?” 他挑起眉毛,反问道:“我真的很清楚吗?” “严肃一点儿。” “毫无疑问——这一点没什么幽默可言。” 我满腹狐疑地皱着眉头:“或者……这和其他一切有关?某种吸血鬼与狼人是夙敌的无稽之谈?还是性激素被激发起来的……” 他的眼睛突然冒起火来:“这只是因为你,我所在乎的就是你很安全。” 他眼中的黑色火焰让人无法怀疑。“好吧,”我叹着气说,“我相信这一点,但是我想要你知道这一点——讨论到这种夙敌之类的无稽之谈,我不参与其中。我当中立国,我是瑞士,我拒绝受到神秘生物之间的领土纠纷的影响。雅各布是家人,你是……好吧,并不完全是我生命中的最爱,因为我期望爱你的时间比我的生命更久远,你是我的存在中的最爱。我不在乎谁是狼人,谁是吸血鬼,如果安吉拉最终成了巫婆,她也可以加入。” 他眯着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瑞士。”我重复着强调。 他对我皱着眉头,然后叹气道:“贝拉……”他欲言又止,不过停顿片刻之后,他的鼻子因为厌恶而皱了起来。 “现在又怎么啦?” “好吧……不要觉得我冒犯你了,不过你身上有狗的气味。”他告诉我。 接着他又极不老实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吵架结束了,到此为止。 爱德华得补上他错过的那次狩猎之旅,所以他星期五晚上与贾斯帕、埃美特、卡莱尔一起动身到北加利福尼亚州①的某个保护区解决一头美洲狮。 我们在狼人这一问题上没有达成共识,但是我不会因为给杰克打电话而感到内疚——我抓住爱德华把沃尔沃汽车开回家,然后再从窗户爬进来的片刻机会,给雅各布打了电话,让他知道我星期六会再过去,这不是偷偷地溜出去。爱德华知道我的感觉,而且如果他要是再弄坏我的卡车,我就叫雅各布来接我。福克斯是中立的,就像瑞士一样——就像我一样。 因此星期四我下班后,是爱丽丝而不是爱德华在沃尔沃汽车里面等我,起初我并没有起疑心。乘客座的门敞开着,车里播放着一支我不知道的曲子,声音低沉,车窗也颤动起来。 “嘿,爱丽丝,”我爬进车的时候在哀怨的音乐声中喊道,“你哥哥去哪里了?” 她正跟着音乐唱歌,声音比旋律高了八度,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出的音乐复杂而和谐。她对我点了点头,由于全神贯注地在唱歌她没注意到我的问题。 我关上门,双手捂住耳朵。她露齿一笑,把音量调低使其成为背景音乐,接着她同时拧开钥匙和踩下油门。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爱德华呢?” 她耸耸肩:“他们动身很早。” “哦。”我努力控制住自己荒唐的失望之感。如果他动身很早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会早一些回来,我提醒自己。 “所有的男生都走了,我们可以开睡衣晚会①!”她大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且单调。 “睡衣晚会?”我重复道,怀疑最终渐渐地涌上心头。 “难道你不兴奋吗?”她咯咯地笑起来。 我盯着她那生机盎然的眼神看了好久。 她大笑起来,点点头:“直到星期六,埃斯梅已经跟查理说好了,你和我在一起过两夜,我明天会开车接送你上学。” 我把脸转向车窗,把牙齿咬得紧紧的。 “对不起,”爱丽丝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悔过的语气,“他付给我钱了。” “怎么会?”我从牙缝中挤出来。 “那部保时捷②,和我在意大利偷的那部一模一样。”她兴高采烈地叹气道,“他们认为我不应该在福克斯开这样的车,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看看开上它从这里到洛杉矶要多久——我敢打赌午夜之前我一定能带你回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我会克服的。”我叹了叹气,控制住内心的战栗。 我们沿着长长的车道蜿蜒盘旋,车速总是很快。爱丽丝把车停在车库里,我迅速地看了一下周围的车辆。埃美特的大吉普车还在,在他的车和罗莎莉的红色敞篷车之间停着一辆淡黄色的保时捷。<u>http://ww</u> 爱丽丝优雅地跳了出来,径直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抚摸她得到的贿赂物的车身:“很漂亮,是不是?” “漂亮得过头了,”我嘟囔着说,有些不敢相信,“就为了让我当两天人质,他就给了你这个?” 爱丽丝扮了个鬼脸。 过了一会儿,我恍然大悟,因为恐惧喘着气大叫道:“他买这个给你是因为每次他不在都让你这么做,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 我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跺着脚朝房子走去。她则在我身边又蹦又跳,还是毫无悔过之意。 “爱丽丝,难道你不认为这有些太专断了吗?或许,还有些精神错乱?” “并不是,”她嗤之以鼻,“你似乎并不理解年轻的狼人有多么危险。特别是当我不能预见他们的时候,爱德华无法知道你是否安全,你不应该这么粗心大意。” 我的音调变得酸溜溜的:“是的,因为吸血鬼的睡衣晚会是安全意识至高的行为。” 爱丽丝大笑起来,“我会给你修脚,修指甲等等。”她答应我。 那倒不坏,除了我是被迫的。埃斯梅买回来意大利食品——这可是好东西,她赶到天使港买的——而爱丽丝也准备了我最喜欢的电影。就连罗莎莉在家,也静静地待在幕后。爱丽丝的确要求给我修脚,但是我怀疑她是不是从某个目录上找来的——或许她编辑了某些东西来避免看糟糕透顶的情景剧。 “你想熬夜到多晚?”当我的脚指头闪烁着血红色时她问我,她的热情根本不受我情绪的影响。 “我不想熬夜,我早上还要上学呢。” 她撅起嘴巴。 “那么,我应该睡在哪里呢?”我用眼睛打量着睡椅,有些短,“难道你不能在我家里监视我吗?” “那会像什么样的睡衣晚会啊?”爱丽丝恼怒地摇着头,“你睡在爱德华的房间。” 我叹了叹气,他的黑色皮沙发的确要比这个长一些。实际上,他房间里的金色地毯很可能也够厚,足以使睡在地板上的难受滋味减少一半。 “至少,能让我回家拿些东西吗?” 她笑了起来,露出牙齿:“已经办好了。” “我被允许用你的电话吗?” “查理知道你在哪里。” “我不打算打给查理,”我皱起眉头,“很显然,我要取消一些计划。” “噢,”她斟酌道,“我对此不确定。” “爱丽丝!”我大声地呜咽道,“好不好嘛!” “好的,好的,”她说道,飞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不到半秒钟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手机,“他并没有特意禁止这……”她递给我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拨通了雅各布的电话,希望他今天晚上没有和朋友们出去巡逻。幸运眷顾于我——是雅各布接的电话:“哈罗?” “嘿,杰克,是我。”爱丽丝眼中毫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朝沙发走去,一屁股坐在罗莎莉和埃斯梅之间。 “嗨,贝拉,”雅各布说道,突然间变得谨慎起来,“有事吗?” “没什么好事,我星期六没办法去了。” 沉默了片刻,“愚蠢的吸血鬼,”他最后嘟哝道,“我以为他不在。难道他不在的时候你就不能过自己的生活吗?或者他把你锁在棺材里了?” 我大笑起来。 “我可不认为这很好笑。” “我笑只是因为你就在电话机那头,”我告诉他,“但是他这个星期六在这儿,所以没关系。” “那么,他会在福克斯进食啰?”雅各布尖刻地反问。 “不是,”我不想让自己被他惹烦了,我的愤怒并不比他少,“他动身很早。” “噢,好吧,嘿,那么,现在过来,”他突然热情地说道,“现在没那么晚,或者我来查理家。” “我也希望这样,但是我不在查理家,”我酸溜溜地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被囚禁了。” 他逐渐领会到我的意思之后沉默了,接着他咆哮道:“我们会过来接你的。”他干巴巴地说道,自然而然地用了复数“我们”。 我脊背上一阵战栗,但是我语气轻松,打趣地回答道:“很有诱惑力啊,我一直饱受折磨——爱丽丝给我涂了脚指甲油。” “我是认真的。” “不要这样,他们只是想要保护我。” 他又咆哮起来。 “我知道这很愚蠢,但是他们用心良苦,出发点是好的。” “他们的心!”他极力挖苦说。 “星期六的事情真抱歉,”我道歉道,“我要就寝了。”——睡椅,我在心里纠正道——“不过我很快就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你确定他们会让你打吗?”他语气严厉地问道。 “并不完全确定,”我叹了叹气,“晚安,杰克。” “回见。” 爱丽丝突然来到我身边,伸出手要电话,但是我已经开始拨号了,她看见了我拨的电话号码。 “我认为他不会把手机带在身上。”她说。 “我会给他留言的。” 电话铃响了四下,接着是嘟嘟的声音。没有接电话的声音。 “你有麻烦了,”我慢条斯理地说,强调每个词,“大大的麻烦。生气的大灰熊们会很驯服地出现在你家门口,等着你呢。” 我啪的一声关掉手机,把它放在爱丽丝伸过来的手里:“我打完了。” 她露齿一笑:“这种人质游戏倒是很好玩。” “我现在打算睡觉了。”我大声说道,径直朝楼梯走去。爱丽丝紧随其后。 “爱丽丝,”我叹了叹气,“我不会溜出去的,要是我这么计划你会知道的,要是我企图这么做,你也会抓住我的。” “我只是打算告诉你,你的东西在哪里。”她满脸天真地说。 爱德华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哪怕这座大房子不像现在这么熟悉,也很难弄错。但是当我打开灯,我迷惑不解地停在那里,我走错了房间吗? 爱丽丝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是同一个房间,我很快就认出来了,不过这些家具是重新摆放的。睡椅靠在北面的墙上,立体音响顶着巨大的CD架——以留出空间摆放那张巨大无比的床,它占据了房间的中央。 南面的玻璃墙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夜景,使其看起来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增加了一倍。 不过一切都很协调。床罩是纯金色的,比墙壁的颜色要浅一些,床框是黑色的,由锻铁制成,上面镶嵌着精美绝伦的图案。雕刻的金属玫瑰像葡萄藤一样绕着高高的床柱攀爬上去,形成一个像亭子一样的蕾丝华盖。我的睡衣整齐地叠在一起放在床脚,化妆包放在另一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语无伦次地问道。 “你不是真的以为他会让你睡在睡椅上,是不是?” 我含混不清地咕哝着,僵硬地走过去一把从床上拉下我的东西。 “我回避一下,”爱丽丝大笑起来,“明天早上见。” 刷完牙,换好睡衣之后,我从大床上一把拉下一个蓬松的皮枕头,把金色的床罩拖到睡椅上。我知道我现在很傻,但是我才不在乎。用保时捷贿赂,家里没人会睡在上面的国王的御用床——这简直让人烦躁透顶。我关掉灯,蜷缩在沙发里,不知道我是否会太恼火而不能入睡。 在黑暗中,玻璃墙不再是黑色的镜子,令房间有两个那么大了。月光照亮了窗外的云朵,我调整视线的时候能看见散播开来的光照亮了树梢,河面上波光粼粼。我注视着这银色的光,等待着我的眼皮沉重起来。 一个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什么事,爱丽丝?”我嘘声问道。我采取防御的态度,想象着当她看见我凑合着躺在这张“床”上感到好笑的样子。 “是我,”罗莎莉轻轻地说道,她把门推开到足够大,我已经能看见银色的光芒在她完美无瑕的脸上闪耀,“我能进来吗?” 不幸的结局(1) 罗莎莉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她惊艳绝伦的脸上流露出不确定的表情。 “当然可以,”我回答道,音量因为惊讶提高了八度,“请进。” 我坐起身来,挪到沙发的另一端给她腾地方。我的胃紧张得一阵痉挛,因为这个不喜欢我的卡伦默默地朝我走过来,在空位上坐了下来。我努力想要弄明白她为什么想要见我,但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介意和我说一会儿话吗?”她问道,“我没吵醒你或打扰你吧,有没有?”她的眼睛在扯掉床罩的床上和我的睡椅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 “没有,我本来就醒着,当然,我们可以说会儿话。”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像我听得那么清楚一样听见我声音中的警觉。 她轻轻地大笑起来,听起来像银铃在合唱,“他让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稀罕得很,”她说,“我猜我最好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机会。” 她有些什么不能当着爱德华的面说呢?我的手在床罩边缘揉来揉去。 “请别觉得我讨厌至极,令人害怕,”罗莎莉说,她的声音很温柔,几乎是在祈求,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看着它们,“我肯定过去我伤害你的感情够多的了,而我不想再这样做了。” “别担心,罗莎莉。我感觉很好,怎么啦?” 她又笑了起来,听起来尴尬得有些奇怪:“我想要告诉你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继续做人类——要是我是你的话,为什么我会继续做人类。” “哦。” 她因为我震惊的语气微微一笑,接着又叹气:“爱德华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导致这样的结果?”她问,用手指向自己光彩照人,永生不死的身体。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突然忧郁起来:“他说和我上次在天使港遇到的事情很相似,只是当时没有人来救你。”想起那一幕就令我心惊胆战。 “他真的就告诉你这些吗?”她问道。 “是的,”我说,语调由于迷惑不解显得苍白而空洞,“还有更多吗?” 她抬头看着我,微笑起来。这个表情严厉而刻薄——但是仍然美得令人赞叹。 “是的,”她说,“还有更多呢。” 她望着窗外时,我等待着她娓娓道来,她似乎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贝拉?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我们当中谁又有呢?如果我们的结局都很圆满,我们大家现在都会在坟墓里了。” 我点点头,尽管她尖锐的语气令人害怕。 “我曾经生活在一个不同于你现在所生活的世界,贝拉,那时候我的人类世界比现在简单得多。那是在一九三三年,我十八岁,而且长得很漂亮,我的生活十全十美。” 她凝视着窗外银色的云团,思绪飘向遥远的地方。“我的父母是彻头彻尾的中产阶级,我父亲在银行有份稳定的工作,还有我现在才意识到的他引以为傲的事——他把自己的富裕生活当成是对天赋与辛勤工作的回报,而不是承认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那时候我也认为理所当然。在我家好像大萧条①只不过是令人烦恼的流言飞语一样。当然我也看见过穷苦的人们,那些不是那么幸运的人。我的父亲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他们的麻烦是自己找来的。 “我母亲的工作就是操持家务——照顾我和两个弟弟——使房屋一尘不染,一切井然有序。显然我不仅是她最优先考虑的对象,也是她最喜欢的。那时候我并不完全明白,但是我一直模糊地意识到我的父母对他们已经拥有的并不满足,哪怕他们已经比大多数人拥有的都要多得多。他们还想要更多,他们的社会野心——想方设法挤进上流社会的人,我猜你会这样称呼他们。我的美丽对他们像是一种恩赐,他们认为美丽具有更多的潜力,比我看见的要多得多。 “他们毫不满足,但是我很心满意足。成为我自己——成为罗莎莉·黑尔令我感到兴奋不已。男人们的目光追随着我的步伐,从我十二岁那年就开始这样了,我为此感到高兴万分。当我的女性朋友们触碰一下我的头发都要发出叹息之声的时候,我也会感到欣喜若狂。我母亲为我感到自豪,我父亲喜欢给我买漂亮的衣服,这都让我备感幸福。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似乎也没什么阻止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被人宠爱,被人呵护。我想要有一场盛大的、到处都是鲜花的婚礼,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搀扶着父亲的胳膊走在红毯上,认为我是他们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羡慕对我而言就像空气一样,贝拉。我很愚蠢,也很肤浅,但是我很满足。”她微笑着,对自己的评判逗乐了。 “我父母对我的影响如此之大,我只想要富足的物质生活。我想要一座大房子,里面摆放着典雅的家具和装饰,由别人来整理打扫,有一个现代化的厨房,由别人为我们烹饪。正如我所言,我很肤浅。年轻,而且非常肤浅,我找不到任何我得不到这些东西的理由。 “我还想要几样更有意义的东西,特别是其中一个。我最亲密的朋友是一个名叫维拉的女孩,她很早就结婚了,当时只有十七岁。她嫁给了一个我父母绝对不会考虑的男人——一个木匠。一年后她生了一个儿子,他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有一对酒窝,长着一头乌黑的鬈发。在我的整个人生中,这是第一次我真的嫉妒别人。” 她抬着头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着我:“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我和你现在一样大,但是我已经对生活中的一切作好了准备。我渴望有个自己的小孩,我想要自己的房子,想要有个下班回来就亲吻我的丈夫——就和维拉一样,只是我心中的房子和他们的不一样……” 对我而言想象罗莎莉所熟悉的世界很难。她的故事对我而言更像童话,而不是接近爱德华还是人类的时候所经历的那个世界,那个他出生成长的世界。我不知道——当罗莎莉默默地坐在这里的时候——我的世界对她而言是否会像罗莎莉的世界对我而言那样令人迷惑不解? 罗莎莉叹了叹气,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同,其中的渴望消失不见了。 “在罗切斯特①有个皇室家族——金氏家族,尽管听起来很讽刺。罗伊斯·金拥有我父亲效力的那家银行,以及镇上所有其他有利可图的产业。那就是他的儿子,罗伊斯·金二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嘴巴扭曲在一起,话从她的牙缝中挤了出来,“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情形。他就要接管银行了,所以开始视察不同的职位。两天后,我妈妈故意忘记给我父亲带午餐便当。我还记得当时令我迷惑不解的是她坚持让我穿上白色的欧根纱①长裙,卷起头发送饭到银行去。”说到这里,罗莎莉毫不风趣地大笑起来。 “我并没有注意到罗伊斯注视我的眼神有什么特别之处。每个人都关注我,但是那天晚上,首先送来的是玫瑰花,每天晚上我们卿卿我我的时候,他都会送给我一束玫瑰。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插着这样的花儿,我走出房间,身上几乎都要散发出玫瑰花的香味了。 “罗伊斯也很英俊,他的头发比我的头发颜色要淡一些,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他说我的眼睛像紫罗兰,这样它们就在玫瑰丛中显得更加出众,更加超凡脱俗了。 “我父母同意了——这种说法还是很婉转的。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而罗伊斯似乎也拥有我所梦想的一切,童话中的王子的出现会使我变成公主。我所想要的一切,然而这还是没有超出我所期望的,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就订婚了。 “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罗伊斯告诉我他工作上的担子很重,而且,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喜欢别人看着我们,看着我挽着他的胳膊,我也喜欢那样的感觉。总是有很多晚宴、舞会,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当你是国王的时候,每扇门都向你敞开了,每一卷红地毯都铺开了迎接你。 “我们订婚的时间并不长。各种计划都是为了举办一场最盛大、最壮观的婚礼,这也将成为我想要的一切,我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当我拜访维拉家的时候,我不再感到嫉妒。我在脑中想象着自己那些金发的孩子们在金氏家族那巨大的草坪上玩耍时的情景,我为此同情她。” 罗莎莉突然停了下来,紧紧咬紧牙齿。她的反应把我从她的故事中拉了出来,我意识到恐怖的事情就在不远处了。不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正如她先前所说的。我不知道是否这才是她为什么比其他人心中有更多怨恨的原因——因为当她的人类生命戛然而止的时候,她离自己想要的一切已经触手可及了。 “那天晚上我在维拉家里,”罗莎莉轻声说着,她的脸庞像大理石一样光洁、坚硬,“她的小亨利真的很惹人喜爱,一直笑个不停,露出两个小酒窝——他刚刚学会坐。我走的时候维拉送我到门口,怀里抱着小孩,她丈夫手搂着她的腰站在她身边。当他以为我没注意的时候吻了她的脸颊,这令我心烦意乱。当罗伊斯吻我的时候,这种感觉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不是这么甜蜜……我没理会这种想法。罗伊斯是我的王子,某天,我会成为王后。” 在月光下很难说清楚,但是她的白得像骨头似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 “街上很黑,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我没有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也很冷,对四月底来说那是非常冷的。我们的婚礼就在一个星期之后,我急匆匆地赶回家的时候一直担心天气变化——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点。我紧紧抓住这一点……刚开始的时候,我从没想过其他的事情。我也记得这一点,当如此多美好的回忆完全黯然退色的时候……” 她叹了叹气,又开始低声诉说起来:“是的,我很担心天气变化……我不想婚礼得挪到室内……当我听见他们的声音的时候离我家只有几条街了。一群男人站在一根熄灭的街灯下,笑声雷动,醉醺醺的。我真希望我叫父亲来接我回家,但是离家的路那么近,好像太傻了。接着他叫了我的名字。 ‘罗丝!’他大叫着,其他人愚蠢地大笑着。 “我没意识到这群酒鬼穿得那么好。是罗伊斯和他的一些朋友,那些有钱人的儿子。 “‘这是我的罗丝!’罗伊斯大叫着和他们一起狂笑,听起来一样愚蠢,‘你迟到了,我们很冷,你让我们等了那么久。’ “我从来没见过他喝醉过。他只是偶尔喝杯酒,在晚宴上。他告诉我他不喜欢香槟,我没意识到他对什么东西更加情有独钟。他交了个新朋友——一个朋友的朋友,从亚特兰大①来。 “‘我跟你说过什么,约翰,’罗伊斯吹嘘道,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边,‘难道她不比你们佐治亚州②的漂亮妞儿们好看吗?’ “叫约翰的那个人是黑头发,皮肤晒得黝黑,他打量着我就像我是他要买的马一样。 “‘很难讲,’他慢腾腾地说道,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她裹得紧紧的。’ “他们都大笑起来,罗伊斯和其他人一样。 “突然,罗伊斯一把从我肩上撕下夹克——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砰的一声铜纽扣全部掉了下来,撒落在街上,满地都是。 “‘让他看看你长得怎么样,罗丝!’他又大笑起来,接着把我头上的帽子撕破了。扎在我发根上的别针刺痛了我,我痛苦地大叫起来。他们似乎乐此不疲——听见我痛苦的声音……” 不幸的结局(2) 罗莎莉突然看着我,好像她忘记了我的存在一样。我确信我的脸和她的一样白,除非我的脸吓得变绿了。 “我不会逼你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她平静地说道,“他们把我扔在街上,踉踉跄跄走开的时候仍然在得意洋洋地大笑。他们以为我死了,他们还讥笑罗伊斯说他得再找个新娘了,他哈哈大笑着说他得首先学会有耐心一点儿。我躺在马路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天很冷,尽管我疼痛难忍,让我惊讶的是这种痛居然还能让我感到不舒服。开始下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死,我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死亡快来结束我的痛苦。已经那么久了……就在那时,卡莱尔发现了我。他闻到血腥味,就过来查看了。我模模糊糊地记得他检查我的状况,想救我的时候让我有些烦躁不安。我一直都不喜欢卡伦医生、他的妻子及兄弟——那个时候爱德华假扮成他的弟弟。他们都比我漂亮,特别是这些男人也是这么好看,这令我非常不高兴,但是他们没有融入社会,不和人打交道,所以我只见过他们一两次。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当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背着我一起跑的时候——因为他的速度——感觉就像我在飞一样。我记得我感到惊恐万状的是痛苦还没有停止……接着我来到一个明亮的房间,那里很温暖。我慢慢地奄奄一息了,我很感激痛苦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明显了,但是突然某个尖锐的东西刺痛了我,我的喉咙,我的手腕,还有我的脚踝。我惊恐地尖叫起来,想他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带给我更多的伤害。接着我全身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我已经对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意了。我开始求他杀死我。当埃斯梅和爱德华回到家的时候,我也求他们杀死我。卡莱尔坐在我旁边,他握着我的手说他很抱歉,并且答应我就快结束了。他告诉了我一切,有时候我在听。他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还告诉我我在变成什么,我不相信他的话。每次我尖叫的时候他都会向我道歉,爱德华一点儿也不高兴。我记得他们在讨论我,有时候我会停止尖叫,尖叫根本不起作用。 “‘你在想什么,卡莱尔?’爱德华说,‘罗莎莉·黑尔?’罗莎莉学爱德华不耐烦的音调,模仿得惟妙惟肖,我不喜欢他说我名字时的态度,就好像我有毛病一样。 “‘我不能让她死,’卡莱尔平静地说,‘这太——太可怕,太可惜了。’ “‘我知道。’爱德华说,我想他的话听起来有些瞧不起人,这令我很生气。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真的可以看见卡莱尔所看见的一切。 “‘是非常可惜,我不能让她那样留在那里。’卡莱尔轻声地重复道。 “‘你当然不能。’埃斯梅也同意道。 “‘人总是要死的,’爱德华生硬地提醒他,‘难道你不认为她太惹人注目了?金氏家族会到处寻找她的——没有人会怀疑谁才是真正的魔鬼的。’他咆哮道。 “令我开心的是他们似乎知道罗伊斯所犯下的罪行。我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就要结束了——我正变得更加强壮,那也是为什么我能够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的原因。疼痛开始从我的指甲缝中逐渐消失。 “‘我们该拿她怎么办?’爱德华厌烦地说——或者,至少在我听来是这样。 “卡莱尔叹着气说,‘那当然取决于她了,她或许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已经足够相信他之前告诉我的话了,他这样说令我感到恐惧。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回头路。我无法忍受独自一人的想法……疼痛终于结束了,他们又向我解释了我是什么,这一次我相信了。我感觉到我的饥渴,我坚硬的皮肤;我看见我闪闪发光的红眼睛。 “如我这么肤浅,当我第一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我感到好多了。尽管我的眼睛是红色的,我是自己曾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她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会儿,“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开始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归咎到我的美丽——让我看清这其中的诅咒。希望我以前……好,不是很丑,但是很正常,就像维拉一样。这样那时就有可能嫁给爱我的某个人,生几个漂亮的小孩子,那真的是我想要的一切,一直如此,到现在这都不算要求太多。” 她若有所思地过了片刻,我不知道是否她又忘记了我的存在。不过就在那时她对我微微一笑,表情突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你知道我的记录差不多和卡莱尔一样干净,”她告诉我,“比埃斯梅的都要好,比爱德华的要好一千倍,我从未尝过人类的血。”她骄傲地宣布道。 她明白了我脸上露出的迷惑不解的表情,因为我弄不清楚她的记录为什么只是“差不多”干净。 “我确实谋杀过五个人,”她沾沾自喜地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能把他们称之为人类的话,但是我非常小心翼翼以免他们的血洒落出来——我知道我无法抗拒这种诱惑——而且我才不要他们身上的任何东西流淌在我身体里,你知道的,我把罗伊斯留在了最后。我希望他会听说他朋友们死亡的消息,而且清楚地了解、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我希望恐惧会令他余下的生命更加糟糕,我想这一招奏效了。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躲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外面有一扇像银行的拱顶一样厚的门,门口还守着全副武装的保卫。哎哟——杀了七个人,不过只用了几秒钟。 “我的行为造作得极为引人注目,真的有些小孩子气。我穿着那件我在婚礼上要穿的婚纱,他看见我的时候尖叫起来。那一夜他尖叫了很多次,把他留在最后是个好主意——这使我更容易控制自己,使这一切来得更加不疾不徐……” 她突然停顿下来,朝下瞟了我一眼,“我很抱歉,”她窘迫地说道,“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我很好。”我撒谎说。 “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别担心。” “我很惊讶爱德华没告诉你更多这样的事情。” “他不喜欢谈论别人的故事——他觉得那样好像是泄露别人的秘密,因为他听见的内容比他们想要让他听见的要多得多。” 她微笑着摇摇头:“我或许应该赞扬他。他的确非常正派,不是吗?” “我想是的。” “我敢这么说。”接着她叹着气说,“我对你一直也不公平,贝拉。他有没有告诉你原因?或许那是太隐私的事情?” “他说那是因为我是人类。他说对你而言让你们圈子以外的人知道此事更加困难。” 罗莎莉悦耳的笑声打断了我:“现在我真的要感到内疚了。他真的对我非常非常友善,比我应得的要多得多。”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要温暖一些,就好像她放下了她以前在我面前从未放下过的警惕一样,“这个男孩子简直是个骗子!”她又大笑起来。 “他撒谎了?”我问道,突然变得机警起来。 “噢,这样说或许太言过其实了,他只不过没有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告诉你的是真的,现在甚至比以前更加真实。然而,那时候……”她停了下来,神经兮兮地咯咯地笑起来,“真的令人很难堪。你瞧,起初,我嫉妒多半是因为他要你而不是我。” 她的话令我喉咙里一阵战栗。坐在银色的月光里,她比我能想象出的任何东西都美丽,我无法与罗莎莉相媲美。“但是你爱埃美特……”我小声咕哝道。 她来回地摇着头,好笑地说道:“我并不是想要爱德华那样对我,贝拉。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我把他当哥哥一样来爱,但是从第一次我听见他说话起他就让我很不舒服。不过,你得了解——我那时太习惯别人想要我了。而爱德华对我毫不感兴趣,这令我很挫败,刚开始的时候甚至令我非常不快。但是他从来没想要过任何人,因此这没让我烦恼多久。甚至当我们第一次在纳达里峰遇见坦妮娅家族时——那么多女性!——爱德华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谁情有独钟。后来他遇见了你。”她看着我,流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我并没有完全注意。我在想爱德华和坦妮娅,还有所有的那些女性。我闭紧嘴唇绷成一条线。 “并不是你不漂亮,贝拉,”她说,对我的表情会错了意,“但是这是意味着他觉得你比我更有吸引力。我太爱慕虚荣了,所以那时我很介意。” “但是你说了‘起初’。这仍然不……令你烦恼,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都知道你是这个星球上最漂亮的人。” 我因为不得不说这些话大笑起来——这太明显了。罗莎莉需要这样的抚慰真的太奇怪了。 罗莎莉也大笑起来:“谢谢,贝拉。不,这不再令我烦恼。爱德华一直有些奇怪。”她又大笑起来。 “但是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低语道。 她的微笑逐渐消失了:“对此我很抱歉。” 我们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并不想继续说话。 “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做了什么……”她很生气我使她的家人——她的埃美特——身处险境吗?一次又一次。先是詹姆斯,现在又是维多利亚…… “没有,你没有做什么,”她低声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我盯着她,一脸迷惑。 “难道你不明白吗,贝拉?”她的声音突然比之前更加激动了,甚至比她讲述自己不幸的结局时都要激动,“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你还有整个人生就在你眼前——我所想要的一切,而你却打算把它抛弃。难道你不明白我宁愿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取你现在所拥有的吗?你有我没有的选择,而你却要作出错误的选择!” 她可怕的表情令我畏惧,我意识到我的嘴巴吓得张开了,我猛地一下把它闭拢了。 她凝视着我看了好久,慢慢地,她眼中的炽热渐渐隐退了,倏地一下她的脸红了,“我之前很确定我能平静地说这些话呢,”她摇摇头,似乎因为刚才的情感喷发而有些眩晕,“只是现在比那时候更加困难,当不再有虚荣之后。” 她默默地看着月亮。过了好久,我才有足够的勇气打断她的沉思:“如果我选择继续当人类,你会更喜欢我一些吗?” 她的思绪又转回到我身上,双唇抽搐着变成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或许吧。” “不过,你还是得到了一些幸福啊,”我提醒她,“你得到了埃美特。” “我得到了一半,”她露齿一笑,“你知道我从一头正在抓伤他的熊爪下救回了他,然后把他带回家让卡莱尔救他,不过你能猜到为什么我会阻止熊吃掉他吗?” 我摇摇头。 “他有一头黑色的鬈发……还有一对酒窝,哪怕是在他痛苦地做鬼脸的时候都会露出来……那种不相称的纯真,似乎在成年人的脸上显得极为不和谐……他使我想起维拉的小亨利,我不想他死——非常不想,尽管我憎恨这样的生活,我还是自私到让卡莱尔为我改变他,我比我应得的要幸运一些。埃美特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如果那个时候我足够了解自己,知道该要什么的话。而且,够奇怪的是,他也需要我,这方面发展的比我能够希望的还要好。但是除了彼此之外,我们不会拥有更多的人了。我再也不可能坐在某个地方的阳台上,他头发灰白地坐在我身边,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了。” 她的微笑现在很友善:“这听起来很超乎寻常,是不是?在某方面,你比我在十八岁的时候要成熟得多。但是在其他方面……有很多事情你很可能从未认真地考虑过。你太年轻了,不知道十年后,十五年后你想要什么——太年轻了因而能够不假思索地放弃一切。我不想你轻率行事,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法回头了,贝拉。”她拍了拍我的头,但是这个动作感觉并不高傲。 我叹了叹气。 “只要你稍微考虑一下,一旦这样做了,就没法回到从前了。埃斯梅努力把我们当成替代品……爱丽丝不记得她还是人类时的事情,所以她不会想念……不过,你会记得的,你要放弃许多。” 但是我会因此得到更多。我没有大声说出来,“谢谢,罗莎莉。了解……更好地了解你很好。” “我抱歉一直像个魔鬼一样,”她露齿一笑,“从现在开始我会注意自己的行为的。” 我也冲她露齿一笑。 我们虽然还不是朋友,但是我很确定她不会再那么讨厌我了。 “我现在要让你睡觉了,”罗莎莉的眼神一下飘到床上,她的嘴唇抽动了一下,“我知道他这样把你锁在这里让你挫败不堪,但是他回来的时候别让他为难。他爱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深,不在你身边令他惶恐不安。”她默默地起身,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晚安,贝拉。”她随手关上身后的门的时候轻声说道。 “晚安,罗莎莉。”我低声说道,不过已经晚了。 在那之后过了很久我才睡着。 当我真的睡着后,做了个噩梦。我爬过一条并不熟悉的街道,那里漆黑一片,路面上的石头冷冰冰的,雪花轻轻飘落,身后留下一条血迹,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天使像影子一样满眼憎恨地注视着我往前爬。 第二天早上,爱丽丝开车送我去学校的时候,我脾气暴躁地盯着挡风玻璃。我觉得自己毫无睡意,这使我因为囚禁而产生的烦躁更加强烈了。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奥林匹亚那边,”她答应我,“那会很好玩的,对不对?” “为什么你不直接把我锁在地下室,”我建议,“忘掉糖衣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爱丽丝皱着眉头:“他会把保时捷收回去的,我没做好工作,你应该玩得开心。” “不是你的错,”我低声说道,我不能相信我实际上感到很内疚,“午餐的时候见。”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上英语课。没有爱德华在身边,一天铁定是非常难以忍受的。第一节课我心里一直不高兴,非常明白我的态度无济于事。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毫无兴致地站了起来。迈克就站在门口,为我打开门。 “这个周末爱德华去徒步了?”我们走出教室来到毛毛细雨之中时,他礼貌性地问道。 “是的。” “今晚你想做什么?” 他怎么听起来还心存希望呢? “不能,我已经安排睡衣晚会了。”我不满地说。他揣测我的心情的时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是谁……” 迈克的提问被我们身后停车场那边突然爆发的咆哮声打断了。人行道上的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当聒噪的黑色摩托车哧的一声在水泥路边上突然停下来,发动机还在咆哮的时候,他们都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雅各布急切地向我挥手。 “快跑,贝拉!”他在发动机的咆哮声中大声叫嚷。 我僵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我迅速地看了一眼迈克,知道我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爱丽丝在公共场合能在多远的范围内控制我呢? “就说我真的很难受,回家了,好吗?”我对迈克说,我的声音里充满突如其来的兴奋。 “好吧。”他咕哝道。 我飞快地啄了一下迈克的脸颊:“谢谢,迈克,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拔腿跑开的时候叫道。 雅各布大笑着加大马力。我跳上他的摩托车,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我看见爱丽丝了,她僵硬地站立在食堂的边缘,双眼冒着怒火,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 我朝她投去一个祈求的眼神。 “抓紧。”雅各布大声叫道。 他在高速公路上加速的时候,我把脸藏在他的背后。我知道当我们到达奎鲁特边界的时候他就会减速,我只需要坚持到那里。我在心中默默而热诚地祷告爱丽丝不会跟过来,查理不会碰巧看见我…… 当我们到达安全地带时,这是显而易见的:摩托车慢了下来,雅各布也坐直了狂笑起来。我睁开眼睛。 “我们成功了,”他大声叫道,“越狱也不错,嗯?” “想得好,杰克。”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疯子一样的吸血鬼不能预测到我要干什么,我很高兴你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她就不会让你上学了。” “那就是为什么我没有考虑的原因。” 他满怀胜利地大笑起来:“今天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也大笑着回应他,获得自由真是好极了! 脾气(1) 我们最后又来到沙滩上,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雅各布仍然为设计我逃脱出来而得意洋洋。 “你认为他们会来找你吗?”他问道,听起来满怀希望。 “不会,”我对这一点确信不疑,“不过,他们今晚会对我勃然大怒。” 他拾起一块石头,抛掷到海浪里去了,“那么,别回去了。”他又建议道。 “查理倒是会很高兴的。”我讽刺地说道。 “我打赌他不会介意的。” 我没有回答,雅各布或许是对的,这令我恨得牙痒痒的。查理对我的奎鲁特朋友们的盲目偏爱是那么不公平,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是要在吸血鬼和狼人之间作选择的话,他是否会和我感觉一样。 “那么最近你们小团体又有什么丑事了?”我轻描淡写地问。 雅各布猛地停了下来,他双眼惊讶地俯视着我。 “怎么啦?我是开玩笑的。” “哦。”他又看着别处了。 我等他再走动起来,但是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真的有什么丑事吗?”我好奇起来。 雅各布咯咯地一笑:“我忘记那是什么样子了,不要所有的时候都让每一个人知道一切,在我的大脑中有一个安静私密的空间。” 我们安静地在布满卵石的沙滩上走了几分钟。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我最后开口问道,“你头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是什么?” 他迟疑了片刻,仿佛他不确定该告诉我多少一样。接着他叹气道:“吉尔也经历了烙印。现在已经有三个了,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开始担心了。或许这种事比传说中的要普遍……”他皱着眉头,接着转身凝视着我。他注视着我没有说话,眉毛因为聚精会神而紧蹙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我问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叹了叹气:“没什么。” 雅各布又开始走动了,他似乎想也没想就伸出手牵住我的手,我们默默无语地穿过岩石。 我想到我们手牵手地走向沙滩看起来会是怎样的——像一对情侣,当然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反对,但是这是雅各布一贯的作风……现在没有理由因此闹情绪。 “为什么吉尔经历了烙印是这么大的新闻?”看见他不像要继续说的样子,我问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加入?” “跟这毫无关系。” “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 “这是那些传说中的另一个,我不知道我们何时会停止惊讶它们都是真的?”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你打算告诉我吗?或者我得自己猜呢?” “你永远都无法真的弄清楚。瞧,吉尔一直都没有和我们一起玩,你知道的,直到最近,所以他并没有经常到艾米莉家里去。” “吉尔也印在了艾米莉身上?”我大吃一惊。 “不!我告诉过你别乱猜。艾米莉家的两个侄女儿过来看她……吉尔遇见了克莱尔。” 他没有继续讲。我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艾米莉不想她侄女跟狼人交往?那有点儿虚伪。” 但是我能理解在所有人当中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又想起毁掉她容颜的那条长长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右胳膊上。山姆离她太近的时候有一次失去控制了,只要一次就会……我看见过山姆看着自己对艾米莉造成的伤害时他眼中的痛苦,我能理解艾米莉可能想要保护她的侄女不受到这样的伤害。 “请你停止猜测好吗?你扯得太远了。艾米莉不在乎这一点,只是,好吧,只是太早了一点儿。” “你说‘太早了’是什么意思?” 雅各布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尽量不要发表个人观点,好吗?” 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卡莱尔才两岁。”雅各布告诉我。 雨开始滴落下来,雨滴拍打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猛烈地眨眼睛。 雅各布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他没有穿夹克,和往常一样;雨水在他黑色的t恤衫上留下了黑色的水滴,从他蓬松的头发上流淌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脸。 “吉尔……烙印……在一个两岁的小孩身上?”我终于能够开口提问了。 “这种事会发生,”雅各布耸耸肩,他弯下腰一把抓起另一块石头,把它抛向远处的海湾,“或者传说是这么讲的。” “但是她还是个小孩。”我抗议道。 他看着我,既深沉又觉得好笑,“吉尔不会再长大了,”他提醒我,语气里有些酸酸的,“他只需要再耐心地等待几十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尽最大努力不要评论此事,但是,实际上,我感到很恐怖。直到现在,自从那一天我弄清楚他们没有做过我怀疑他们干过的谋杀事件,狼人们的事情没什么令我烦恼不安的。 “你在作评论,”雅各布指责道,“我在你脸上看得出来。” “对不起,”我低声说,“但是这听起来真的很恐怖。” “并不是那样的,你完全理解错了。”雅各布维护他的朋友,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透过他的眼神,我看见过那是什么样子。完全没有什么浪漫之处,对吉尔不是,现在不是这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很沮丧,“要描述清楚真的很困难。这和一见钟情不一样,真的,更像……引力作用。当你看见她的时候,突然不再是地球牵引你了。她也是这样,其他一切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而且你会为她做任何事,成为她想要的一切……你变成她需要你做任何事你都会做的那种人,无论是保护者,还是情人,或者是朋友,抑或是兄弟。 “吉尔会成为任何小孩曾拥有过的最好,最善良的大哥哥。在这个星球上,不会再有另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会比这个小姑娘得到更好的照顾。到那时,当她慢慢长大,需要朋友的话,他会成为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最善解人意,最值得信赖,最靠得住的朋友。到她成年的时候,他们就会和艾米莉与山姆一样幸福。”讲到最后当他说起山姆时,他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夹杂着一种奇怪而怨恨的愤怒。 “难道克莱尔就没有选择了吗?” “当然没有,但是到最后为什么她不会选择他?他会是她最完美的对象,就像他是专门为她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们一言不发地走了一会儿,直到我停下来把一块石头向大海掷过去,不过它落在了离大海几米远的地方,雅各布嘲弄地冲我大笑。 “我们大家不可能异想天开的那么坚强。”我低声说。 他叹了叹气。 “你认为这种事什么时候会发生在你身上?”我平静地问道。 “这不是某种你能控制的事情,是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俩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差不多停了下来。 “不应该那样,”他承认,“但是你不得不遇见她——那个注定是你的另一半的人。” “那么你认为如果你还没遇见她,那么她就不会出现吗?”我怀疑地问道,“雅各布,很多事情你真的还没有经历过,甚至比我都还要少。” “是的,没有,”他小声说道,他突然目光炽热地看着我的脸,“但是我再也不会遇见别人了,贝拉。我的眼里只有你,甚至当我闭上眼睛,想要看看别人的时候。问一问吉尔或者是安布里,这都令他们疯狂了。” 我的视线垂落到岩石上。 我们不再散步了,唯一的声音是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我无法在海浪的咆哮声中听见雨声。 “或许我最好回家。”我轻声低语道。 “不要!”他抗议道,听到这样的结论令他惊讶不已。 我又抬头看着他,现在他的眼睛变得忧虑起来。 “你有一整天时间,是吗?那个吸血鬼还没有回家呢。” 我愤怒地盯着他。 “不是故意冒犯的。”他飞快地说道。 “是的,我有一整天时间,但是,杰克……” 他举起双手,“对不起,”他道歉说,“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只当雅各布。” 我无可奈何地叹气说:“要是你确实是那么想的……” “不要担心我,”他坚持说,故作开心地笑起来,笑得太过灿烂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我不知道……” “来吧,贝拉。我们回到家里,然后开我们的摩托车。你得定期地骑摩托车,这样才能使它性能良好。” “我真的不认为我会被允许骑。” “谁不让?查理还是吸血……还是他?” “两个人都不让。” 雅各布看着我笑起来,他也笑了起来,突然间他又变成了我最想念、最阳光、最温暖的雅各布。 我也情不自禁地对他莞尔一笑。 雨小了,变成濛濛细雨了。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保证。 “除了你所有的朋友们。” 他严肃地摇摇头,举起右手说:“我保证不去想这件事。” 我大笑着说:“要是我受伤了,是因为我摔跤了。” “随你怎么说。” 我们在拉普西附近偏僻的公路上骑摩托车,一直骑到雨水使路面太泥泞为止,雅各布一再说他要是不赶紧吃点儿东西的话就要饿死了。我们到家的时候比利轻松地和我打招呼,好像我突然再次出现没什么复杂的原因,只不过是想和我的朋友一起玩一天一样。吃完雅各布做的三明治之后,我们来到车库,我帮助他擦干净摩托车。我有好几个月都没来这里了——自从爱德华回来后——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过是我在车库里度过的另一个下午罢了。 “真好,”他从食品袋里拿出温暖的汽水的时候,我发表看法说,“我很想念这个地方。” 他微笑着,环顾了一下我们头顶上铆在一起的塑料雨篷:“是的,我了解这一点。这里有泰姬陵①的金碧辉煌,但是却不需要大费周折地花钱跑到印度去。” “为华盛顿的小泰姬陵干杯。”我举起罐子敬酒。 他用他的罐子碰了碰我的。 “你还记得去年的情人节吗?我想那是你最后一次在这里——最后一次当一切都还是……正常的时候,我的意思是。” 我大笑起来:“我当然记得啦。我用一生的奴役换得了一盒亲近的心。那可不是什么我可能忘记的东西。” 他和我一起大笑起来,“对极了,嗯,奴役。我得想想好的一面。”接着他叹气道,“感觉就像几年前一样,另一个时代,一个更开心的时代。” 我无法赞同他的观点。现在看来那时候是我开心的时代,但是我惊讶地意识到在我个人的黑暗时代里我错过了多少东西。我透过那片空地凝视着烟雾弥漫的森林,雨又下大了,不过,坐在雅各布旁边,这个小小的车库却很温暖,他和火炉一样棒。 他用手指摩挲着我的头发:“一切真的都变了。” “是啊,”我说,接着我伸出手,拍了拍我的摩托车的后轮胎,“查理以前一直很喜欢我。我希望比利不要对他说起今天的事情……”我咬住嘴唇。 “他不会,他不会和查理一样容易激动。嘿,我从未正式地为摩托车所干的蠢事道过歉,我真的很抱歉向查理出卖你,真希望我从来都没做过这件事。” 我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我也希望你没有。”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他满心希望地看着我,湿漉漉的黑头发凌乱地沾在他的脸上,到处都是。 “噢,好吧!你被宽恕了。” “谢谢,贝尔!” 我们两个人看着彼此笑了一会儿,接着他的脸又布满了愁云。“你知道那天,当我把车拖回来的时候……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些事情,”他缓慢地说着,“但是我又……不想问。” 我一动不动……一紧张我就这样,这是我从爱德华那里学来的习惯。 “关于什么事?”我小声地回应他,尽管我确定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满眼怒火地盯着我:“你知道。当你说不管我的事的时候……如果——如果他咬了你。”说到最后他明显的有些害怕了。 “杰克……”我的喉咙像塞了什么东西一样,没法继续说下去。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是认真的吗?” 他稍微有些颤抖,一直紧闭双眼。 “是的。”我低声说。 雅各布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猜你会这样回答。” 我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他张开眼睛。 “你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他突然责问道,“你确实了解,是不是?要是他们打破协约,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会先离开的。”我声若蚊蝇地说道。 脾气(2) 他倏地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充满愤怒与痛苦:“协约是没有地域限制的,贝拉。我们的曾祖父们同意和平共处,只是因为卡伦家族发誓他们不一样,人类靠近他们不会有危险,他们保证永远不会再杀死或改变任何人。如果他们违背誓言,协约就毫无意义了,他们与其他的吸血鬼就没什么两样了。一旦这一条成立,当我们再发现他们……” “但是,杰克,难道你们没有打破协约吗?”我抓住救命稻草问道,“难道协约中不是有一条是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有关吸血鬼的事情吗?而你告诉了我。所以,不管怎么样,协约不是还有讨论的余地吗?” 雅各布不喜欢提起此事,他眼里的痛苦坚硬起来,变成了仇恨:“是的,我打破了协约——在我相信这些事情之前,而且我确定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他厌恶地盯着我的额头,没有正视我羞愧的眼神,“但是这并不是免费给他们的赠品,抑或是类似的东西,对于曾犯下的过错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要是他们反对我所做过的事情的话。他们若打破协约我们同样只有一个选择:攻击他们,发动战争。” 他使之听起来如此不可避免,我畏惧了。 “杰克,没必要这么做。”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这样。” 在他这番宣言之后,随之而来的沉默变得非常响亮。 “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雅各布?”我轻声问道。这些话一说出口,我就希望我没说,我不想听见他的答案。 “你就不再是贝拉了,”他告诉我,“我的朋友就不存在了,就没有人需要原谅了。” “这听起来像个‘不’字。”我低语。 我们直视着对方,默不作声过了很久很久。 “那么这是再见嘛,杰克?” 他迅速地眨了眨眼睛,激动的表情融化成惊讶:“为什么?我们还有几年的时间。难道我们在彼此合不来之前不能做朋友吗?” “几年?不,杰克,不是几年。”我摇摇头,毫无幽默感地笑了一笑,“几个星期倒是更准确。” 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 他突然站了起来,汽水罐在他手中爆裂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汽水溅得到处都是,浸湿了我的衣服,就好像水从水管里喷涌出来一样。 “杰克!”我开始抱怨,但是当我意识到他整个身体都气得开始颤抖时,我马上沉默不语了。他激动地怒视着我,胸腔里升腾起一阵咆哮。 我呆呆地僵在那里,太惊诧而不记得如何移动了。 颤抖涌遍了他的全身,他抖得越来越快,直到看起来他就在摇摆一样,他的身体变得模糊不清了…… 接着雅各布紧紧地咬紧牙关,咆哮停止了,他聚精会神,紧紧地眯起眼睛,颤抖逐渐放慢了,直到只剩下他的双手还在抖动。 “几个星期。”雅各布干巴巴地说。 我无法回答,仍然僵直地立在那里。 他睁开眼睛,现在它们已经不再狂怒了。 “他打算在几个星期内把你变成肮脏的吸血鬼!”雅各布从牙缝中吐出这句话。 我只是木讷地点点头,太不知所措而不能反驳他的话了。 他的脸在赤褐色的皮肤下都气绿了。 “当然了,杰克,”沉默了许久之后我低语道,“他永远只有十七岁,雅各布,而我每天都在向十九岁靠近。此外,为什么还要等待呢?他就是我想要的全部,难道我还能做其他的什么吗?” 我反问道。 他的话语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就像抽鞭子一样:“任何事,任何其他的事情。你死掉会更好,我宁愿你死了。” 我后退一步,就好像被他掴了一掌一样,这比他打我还受伤。 接着,当痛苦涌遍我的全身,我自己的脾气也爆发了。 “或许你会很走运,”我阴郁地说道,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或许我在回去的路上就会被卡车撞死。” 我抓住摩托车,把它推进了雨里,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动也没动。我一走上那天狭窄泥泞的小道,就爬上摩托车发动了引擎。车后胎往车库的方向喷出一阵泥巴,我真希望泥巴溅在他身上了。 我穿越平坦的高速公路,加速开往卡伦家的时候全身湿透了。风就像要把雨水冷冻在我的皮肤上一样,我还没走一半路就冻得牙齿直打战了。 摩托车在华盛顿州太不实用了,我一有机会一定把这个蠢东西卖掉。 我把摩托车推到卡伦家的洞穴似的车库里,一点也不奇怪爱丽丝在那里等我,她轻松自如地蹲在保时捷的引擎罩上,轻轻地抚摸着车身闪闪发光的黄色油漆。 “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开这辆车。”她叹着气说。 “对不起。”我从嘎吱作响的牙缝中吐出这句话来。 “你看起来好像冲过热水澡似的。”她说着立即轻松地站了起来。 “是的。” 她嘟起嘴巴,仔细地端详我的脸色:“你想谈谈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想。” 她默认地点了点头,但是她的眼睛里充满好奇的火焰。 “今晚你想去奥林匹亚吗?” “真的不想,难道我不能回家吗?” 她做了个鬼脸。 “别担心,爱丽丝,”我说,“如果这让你更好做人的话,我会留下来的。” “谢谢。”她不相信地叹气说。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了,又蜷缩在他的沙发上。 我醒来的时候天仍然是黑的,我头昏眼花,但是我知道还没到早上。我双眼紧闭,伸展四肢,翻了个身。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动差点儿就让我掉在地上,要那样就太舒服了。 我又翻了个身,想看清楚。比昨天晚上还要黑——云层太厚了,月光无法穿透。 “对不起,”他低语得如此轻柔以至于他的声音都融入了这片漆黑,“我没想吵醒你。” 我一阵紧张,等待着怒火——他的和我的——但是在他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只有安详和平静。我几乎能够品尝到空气里重逢的甜蜜,从他呼出的香气中闻到一缕分别的芬芳;当我们分开时那种空洞的感觉留下了它的余味,那是一种直到它被抹去之后我才有意识地留意到的东西。 我们两人之间没有摩擦,这种静止是宁静的——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像就算梦到暴风雨也不会改变的清澈的夜晚。 平心而论,我本应该生他的气,我本应该生所有人的气,可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向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找到他的手,让自己靠他更近一些。他双臂环抱着我,把我揽入怀中。我的嘴唇顺着他的喉咙、下巴一路寻找,直到最后我找到他的唇。 爱德华温柔地吻了我一会儿,接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本来一腔愤怒准备羞辱一下大灰熊的,这就是我所得到的吗?我应该多惹你生气。” “给我一点时间酝酿一下。”我捉弄道,又开始吻他。 “不管你想要多久我都会等着的。”他在我的嘴唇边呢喃,手指头穿过了我的发丝。 我的呼吸变得不均匀起来:“或许等到早上。” “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 “欢迎回家,”他冰冷的嘴唇压在我的下巴上的时候我说道,“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这是件好事。” “哦。”我认同他的看法,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握住我的胳膊肘,慢慢地向我的手臂移动,划过我的肋骨,我的腰,沿着我的臀部一直滑到我的腿上,在我的膝盖上游移。他在那儿停了下来,用手握住我的小腿,突然往上一拉我的腿,套在他的臀部。 我停止了呼吸,这可不是他平时允许做的事情。尽管他的手很冰冷,我突然感到热血沸腾起来,他的嘴唇在我咽喉根部移动。 “永远都不要愤怒,”他轻轻地私语着,“不过你介意告诉我你反感那张床是怎么回事吗?” 在我能回答之前,在我甚至能集中足够的精力弄明白他的话之前,他翻了个身侧躺着,一把把我拉到他身上。他双手捧住我的脸,用手腕托住它,这样他的嘴巴就能够到我的喉咙了。我的呼吸声太大了——几乎令人非常尴尬,不过我根本顾不上在乎这一点,更别说难为情了。 “那张床?”他又问道,“我想它很不错。” “没有必要。”我总算气喘吁吁地说出来。 他把我的脸拉过来靠近他的脸,我的嘴唇自然而然地吻住了他的唇。这一次慢慢地,他滚动着身体直到悬在我上方。他小心翼翼地支撑着自己,这样我就感觉不到他的体重,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到压在我身上的他那冰冷得像大理石一样的身体。我的心怦怦地跳动着,声音之大让我难以听见他静静的笑声。 “那可是可以讨论的,”他不这么认为,“这在睡椅上可不容易噢。” 像冰一样冷,他的舌头轻轻地沿着我的嘴唇的形状一一吻过。 我的头一阵眩晕——空气来得太快,太薄了。 “你改变主意了吗?”我问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或许他已经重新考虑了他那些谨慎的规则了。或许这张床的意义比我原先想的要多呢。等待他的回答时,我的心几乎蹦得疼痛起来了。 爱德华叹了叹气,翻身回到原处,这样我们又都侧躺着了。 “别傻了,贝拉,”他说,声音里充满强烈的不认同——显然,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只不过是在努力向你展示这张你似乎不太喜欢的床的好处,不要太激动了。” “太迟了,”我低声说,“我喜欢这张床。”我补充道。 “好极了,”他吻我的额头时我能听见他声音中的微笑,“我也喜欢。” “但是我还是觉得它是不必要的,”我继续说,“如果我们不打算太兴奋,有什么意义呢?” 他又叹气道:“我要说第一百次,贝拉——这太危险了。” “我喜欢危险。”我坚持。 “我知道。”他的语气有些不悦的酸意,我意识到他可能已经看见车库里的摩托车了。 “我会告诉你什么是危险的,”在他还没来得及转换话题时,我飞快地说道,“这些天说不定哪天我就自燃了——而你就只能责怪自己而不是别人了。” 他开始把我推开。 “你在干什么?”我反对道,紧紧地抓住他。 “保护你以防止你失去理智啊,要是这对你而言太过了的话……” “我做得到。”我坚持。 他让我自己像虫子一样慢悠悠地靠近他的怀抱。 “很抱歉我让你产生错误的印象,”他说道,“我没想让你不高兴,那样可不好。” “实际上,那样非常、非常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道你不累吗?我应该让你睡觉。” “不,我不累,我不介意你是否想要让我再产生错误的印象。” “那很可能是个坏主意,你不是唯一一个会失去控制的人。” “是的,我是。”我嘟囔着说。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贝拉,你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毁我的自制力,这样做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我不打算为此道歉。” “我能道歉吗?” “为什么?” “你之前生我的气,还记得吗?” “噢,那件事啊。” “我很抱歉,我错了。当我让你安全地待在这里的时候,妥当地看待问题就容易多了。”他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我,“我试着离开你的时候就会有些发狂,我想我不会再那么夸张了,不值得那样。” 我微笑着说:“难道你没有找到美洲狮吗?” “不,我找到了,实际上,还是不值得忧心忡忡。不过,我很抱歉我让爱丽丝囚禁你,那是个坏主意。”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好的,”我轻松地说道,他已经被宽恕了,“但是睡衣晚会的确有好处……”我蜷缩起来向他靠近,把嘴唇压在他的锁骨窝上,“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囚禁我。” “哦,”他叹了叹气,“我可能会接受你这个提议的哦。” “那么现在轮到我了吗?” “轮到你?”他的语气中充满迷惑不解。 “道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 “难道你不生我的气吗?”我一脸茫然地问。 “不。” 听起来他真的是认真的。 我感到我的眉毛紧蹙在一起:“难道你回家的时候没看见爱丽丝?” “看见了——为什么?” “你打算收回她的保时捷吗?” “当然不会,这是给她的礼物。” 我希望我能看见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我侮辱了他一样。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做过什么吗?”我问道,开始被他缺少关心的样子弄糊涂了。 我感觉他耸了耸肩:“我一直对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很感兴趣——但是你不必告诉我,除非你想说的话。” “但是我到拉普西去了。” “我知道。” “而且我逃学了。” “我也逃了。” 我盯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用手指抚摸他脸的轮廓,想弄清楚他的心情。“这种宽容从何而来啊?”我追问道。 他叹了叹气:“我确定你是正确的。我之前的问题更多地在于我……对狼人的偏见而不是其他因素。我打算努力做到更加理智,相信你的判断。如果你说那样很安全,我就相信你。” “哇噢。”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让这件事造成我们之间有裂痕。”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睛,感到完完全全地心满意足了。 “那么,”他漫不经心地轻声问道,“你有很快再去拉普西的打算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使我想起了雅各布的话,我的喉咙突然一紧。 他对我的沉默和身体上的紧张会错了意,“我只是想自己做些安排,”他迅速解释道,“我不想你觉得自己得赶紧回来是因为我在这里等着你。” “不,”我用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语气说道,“我没有再去的计划。” “噢,你没必要为我那么做。” “我想我不再受欢迎了。”我轻声低语道。 “你撞倒别人的猫了吗?”他轻松地问道。我知道他不想逼我说出口,但是我能听见他话里的好奇。 “没有,”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仓促而含糊地解释道,“我本以为雅各布已经意识到……我认为那不会令他惊讶的。” 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爱德华等待着。 “他没有想到……这会那么快。” “啊。”爱德华平静地说。 “他说他宁愿看见我死。”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的声音哽咽了。 爱德华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儿,努力控制住他不想让我看见的任何反应。 接着他温柔地把我揽入怀中:“我非常抱歉。” “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我轻声说道。 “因为某些让你受伤的事情而高兴?”他对着我的头发低声说,“我不这么认为,贝拉。” 我叹了叹气,松弛下来,调整姿势靠在他那石头一样的身体上,但是他又一动不动了,身体僵硬起来。 “怎么啦?”我问道。 “没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 他停顿了片刻说:“这可能会让你生气的。” “我还是想知道。” 他叹气道:“我很可能因为他对你说那样的话而杀死他的,我想那么做。” 我毫无兴趣地大笑起来:“我猜你的自制力那么好真是件好事。” “我也可能会失控的。”他的语气若有所思。 “如果你打算失控,我能想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我伸出手摸他的脸,想让自己直起身子吻他。他的胳膊把我抱得更紧了,尽量克制自己。 他叹气道:“难道我一定要一直当那个负责任的人吗?” 我在黑暗中露齿一笑:“不,要我负几分钟的责任……或者几个小时。” “晚安,贝拉。” “等等——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呢。” “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和罗莎莉谈话了……” 他的身体又僵硬起来:“是的,我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想这件事。她给你透露了很多信息,让你仔细考虑,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焦急,我意识到他认为我想讨论罗莎莉让我考虑继续当人类的原因,但是我对更加紧迫的事情感兴趣。 “她告诉我一点点……关于你们家族居住在德纳利的时光。” 短暂停顿了一下,这个开场白令他措手不及:“是吗?” “她提到一些关于一群女吸血鬼的事情……和你。” 他没有回答,尽管我等了很久。 “别担心,”在沉默变得令人不舒服之后,我开口说,“她告诉我你不……没有对任何人表示好感,但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知道,她们当中是否有……我的意思是,是否有人对你有好感。” 再一次,他又什么都没说。 “哪一个?”我问道,努力保持漫不经心的口吻,并且装做不是那么爱管闲事,“或者不只一个?” 没有回答,我希望我能看见他的脸,这样我就能猜出这种沉默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会告诉我的,”我说,“我现在就去问她。” 他的双臂抱得更紧了,我根本是寸步难行。 “很晚了,”他说,他的声音有些尖锐,透露出新的信息,有种紧张,或许有些尴尬,“此外,我想爱丽丝出门了……” “真糟糕,”我猜,“真的很糟糕,是不是?”我开始感到恐慌,当我想象着那个我美艳动人、永恒不死的情敌时,我的心跳加速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镇定,贝拉,”他吻着我的鼻尖说道,“你现在有些胡闹。” “是吗?那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因为没有什么好告诉你的,你现在想的根本是毫无根据的。” “哪一个?”我坚持追问。 他叹气道:“坦妮娅表示过一点点的兴趣,我让她知道,当然是非常礼貌、非常绅士的,我不能回赠那种兴趣,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我尽量保持平静的音调:“告诉我一些——坦妮娅长什么样子?” “就像我们其他人一样——白皙的皮肤,金色的眼睛。”他回答得太快了。 “然后,当然啦,美丽得超乎寻常。” 我感到他耸了耸肩。 “我猜,那是对人类而言,”他说道,流露出漠不关心的语气,“不过,你知道什么?” “什么?”我自己的声音有些无礼。 他把嘴唇靠近我的耳朵,冰冷的呼吸逗得我直痒痒:“我更喜欢黑头发的女孩。” “她是金发美女,这样看来。” “红发女郎——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想了一会儿,当他的嘴唇慢慢地沿着我的脸颊移动,接着上下来回地吻我的喉咙时,我努力集中精神,在我开口说话之前,他这样来回吻了我两三次。 “求你别说了。”我斩钉截铁地说。 “哦,”他对着我的皮肤轻声说道,“你嫉妒的时候可爱极了,这种开心真是让人感到惊讶。” 我对着漆黑一片板着脸孔。 “很晚了,”他又说道,咕咕哝哝地,差不多要轻轻地哼起来,“睡觉,我的贝拉。做个开心的好梦。你是唯一那个曾经打动我的心的人,我的心永远属于你。睡吧,我唯一的爱。” 他开始哼唱我的摇篮曲,我知道我屈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我闭上眼睛,更加亲密地依偎在他的胸口。 目标(1) 清晨,爱丽丝顺便过来看我,以便与睡衣晚会的借口保持一致。过不了多久爱德华就会出现了,正式从他的“徒步”之旅返回。所有的伪装开始令我烦躁不安,我不会怀念作为人类的这段经历的。 查理听见我砰地关上车门的声音时从前门的窗户朝外看着我们,他向爱丽丝挥挥手,接着走过去给我开门。 “你玩得开心吗?”查理问道。 “当然,棒极了。非常……有女孩子气。” 我把我的东西拎进来统统扔在楼梯脚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进厨房找吃的。 “你有一条留言。”查理在我身后叫道。 在厨房的灶台上,电话留言簿显眼地靠在炖锅上。 雅各布打过电话,查理写道: 他说他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他很抱歉,他要你给他回电话。友善一点,给他点儿时间,他听起来很难过。 我做了个鬼脸,查理通常不会对我的留言发表评论。 雅各布可以继续这样难过,我不想和他说话。最后我听到的是,他们没有慷慨到允许敌方打电话给他们。如果雅各布宁愿我死的话,那么或许他应该习惯这种沉默。 我的胃口消失不见了,我改变主意,走过去把我的东西收拾起来。 “难道你不打算给雅各布打电话吗?”查理问道。他靠在起居室的墙壁上,看着我拾起东西。 “不。” 我开始爬楼梯。 “那可不是什么有魅力的行为,贝拉,”他说,“宽恕才是大善①。” “不关你的事。”我低声地嘀咕道,声音很低他根本听不见。 我知道该洗的衣服又积攒了起来,所以我把牙膏收拾好,把我的脏衣服扔进了洗衣篮之后,过去扯下查理的床单,然后把它们堆成一团放在楼梯顶部后去拿我的。 我在床边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另一侧。 我的枕头去哪里了?我转了个圈,环视着房间,没有枕头,我注意到我的房间整齐得有些古怪。难道我的灰色运动衫不是挂在踏脚板上的低床柱上面吗?而且我可以发誓摇椅后面有一对脏袜子,还有两天前我试穿过的红衬衣,但是我觉得上学穿红衬衣太招摇了,所以挂在把手上了……我又转了个圈。我的洗衣篮不是空的,但也没有塞得满满的,我原本以为会有满满一篮子的。 是不是查理正在洗衣服?那可不像他的性格。 “爸爸,您开洗衣机了吗?”我从我的房门口大声叫道。 “嗯,没有,”他叫着回答,听起来有些内疚,“你要我开了吗?” “没有,知道了,您在我房间里找过东西吗?” “没有,怎么啦?” “我找不到……一件衬衣……” “我没进去过。” 接着我想起来爱丽丝到这里来拿过我的睡衣,我没注意到她也借用了我的枕头——或许是这样,因为我一直没睡在床上。看起来好像她经过的时候还打扫了一番,我为自己懒散的作风感到羞愧。 但是那件红色的衬衣真的不脏,所以我走到洗衣篮那边去找。 我期望在里面的一堆衣服顶上找到它,但是没有,我再扒开一整堆衣服还是没有找到。我知道现在我可能有点儿太偏执,但是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一样,或许不止一件,这里要洗的东西还不到半篮子。 我扯下我的床单,径直走向洗衣机,路上顺手拿上查理的床单,洗衣机是空的。我也检查了甩干机,有些期望发现等待我的是一堆已经洗好的衣服,爱丽丝想得很周到,但空无一物。我皱紧眉头,感到迷惑不解。 第66节:暮光之城·月食(65) “你找到你在找的东西了吗?”查理大声喊道。 “还没有。” 我又折回楼上在床底下搜索,除了一堆布满灰尘的小兔子什么都没有,我开始翻遍梳妆台。或许我把红衬衣收起来了,但我自己却忘记了。 门铃响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应该是爱德华。 “开门。”我从他身边跳过去的时候,他在睡椅上告诉我。 “别让自己太紧张,爸爸。” 我一把拉开门,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微笑。 爱德华的金色眼睛睁得很大,他张开鼻孔,嘴角向后缩露出牙齿。 “爱德华?”我揣摸着他的表情,音调因为恐惧变得尖锐起来,“什么……” 他把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给我几秒钟的时间,”他轻声说道,“不要动。” 我僵立在门阶上,而他……消失不见了。他跑得如此之快,查理根本没看见他经过。 我还没来得及数到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就回来了。他搂着我的腰,迅速地把我拉进厨房。他的眼睛在屋子里扫视,紧紧地抱住我好像正保护我免受什么东西的攻击一样。我瞟了一眼睡椅上的查理,但是他故意对我们视而不见。 “有人来过这里。”他把我拉到厨房之后轻声在我耳边说。他的声音很紧张,洗衣机发出嘈杂的轰轰声,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发誓没有狼人……”我开口说道。 “不是他们中的人,”他迅速地打断我,摇着头说,“是我们当中的。” 他的语气表明他指的不是他的家人。 我感到我已经大惊失色了,“是维多利亚吗?”我像喉咙被卡住了似的挤出她的名字。 “不是我认识的气味。” “是沃尔图里来的人。”我猜。 “很可能。” “什么时候?” “那就是为什么我想一定是他们——不是很久以前,清晨查理还在睡觉的时候。无论是谁,他都没有碰过查理,那么一定别有用心。” “寻找我。” 他没有回答,身体定在那里,像一具雕像。 “你们两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什么啊?”查理怀疑地问道,他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爆米花碗站在角落里。 我惊慌失措,查理在睡觉的时候有个吸血鬼跑到我家里寻找我。恐慌淹没了我,堵住了我的喉咙。我无法回答,只是惊恐万分地盯着他。 查理的表情发生了改变,突然,他又笑着说:“如果你们两个人正在吵架……好吧,别让我掺和进来。” 他还是满脸笑容地把碗放进水槽,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我们走吧。”爱德华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但是查理呢?”恐惧涌进我的心房,使我难以呼吸。 他思考了片刻,接着手里就握着电话了。 “埃美特。”他对着听筒低声说道。他开始说得很快,我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话,不到半分钟通话就结束了,他开始牵着我朝门口走去。 “埃美特和贾斯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感觉到我在抗拒的时候他低声说,“他们会巡视森林,查理会很安全的。” 接着我就让他拖着我,我太恐慌了,根本无法清楚地思考。查理带着沾沾自喜的笑容遇见我恐惧的眼神,接着他的笑突然变得迷惑不解起来。查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爱德华就把我拖出了门外。 “我们要去哪儿?”我情不自禁地低声问道,即使现在我们已经上了车。 “我们要和爱丽丝谈一谈。”他告诉我,他的音量很正常但是语气却很忧郁。 “你认为她或许看见什么了?” 他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或许。” 他们在等我们,爱德华打过电话后他们都很警觉。就好像走进博物馆一样,每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体摆出各式各样紧张的姿势。 “发生了什么事?”爱德华一走进门就询问道。我惊恐地看见他愤怒地盯着爱丽丝,手生气地握成了拳头。 爱丽丝站立着,双臂交叉地放在胸前,只有她的嘴唇在动:“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任何东西。” 第67节:暮光之城·月食(66) “那怎么可能?”他嘘声说道。 “爱德华。”我说道,语气中带着平静的不满,我不喜欢他这样跟爱丽丝说话。 卡莱尔镇定自若地打断我们:“这并不是精确的科学,爱德华。” “他到过她的房间,爱丽丝,他可能还在那里——等她。” “要是还在的话,我会看得见的。” 爱德华气急败坏地猛地挥动手臂:“真的吗?你确定吗?” 目标(2) 爱丽丝回答的时候语气很冷漠:“你已经让我留心沃尔图里家族的决定,沃尔图里家族什么时候会来,注意贝拉的一举一动。你还想再加一个?我是不是还要注意查理,或者贝拉的妈妈,或者他们的房子,或者整条街道?爱德华,如果我一下子做太多,有些事情就会从缝隙中溜走的。” “看起来已经这样了。”爱德华打断她。 “她从来就没有危险,没什么要看的。” “如果你在关注意大利,那么你为什么没看见他们派……” “我认为不是他们,”爱丽丝坚持道,“我看得见这一点。” “那么谁又会让查理活着呢?” 我战栗了。 “我不知道。”爱丽丝说。 “真有帮助。” “别说了,爱德华。”我轻声说道。 他转身看着我,脸色还是铁青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他气愤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突然他大口呼起气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也松弛了。 “你是对的,贝拉,对不起,”他看着爱丽丝说道,“原谅我,爱丽丝。我不应该因此冲你发脾气的,这简直不可原谅。” “我理解,”爱丽丝安慰他说,“我也因此不开心。” 爱德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我们来符合逻辑地分析一下,有哪些可能性。” 每个人立刻解冻了,爱丽丝放松下来,靠在睡椅背上。卡莱尔从容不迫地朝她走过来,他的眼睛凝视着远处。埃斯梅坐在爱丽丝前面的沙发上,腿弯曲地放在椅子上。只有罗莎莉没有动,她背对着我们,凝视着玻璃墙的外面。 爱德华把我拉到沙发上,我坐在埃斯梅旁边,她动了动把手臂放在我肩上。爱德华双手握着我的一只手。 “是不是维多利亚?”卡莱尔问道。 爱德华摇摇头:“不是,我不认识这个味道。这个人很可能从沃尔图里来,某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爱丽丝摇摇头:“阿罗还没有派人来找她,我会看见这一点的,我正在等待。” 爱德华猛地抬起头:“你正在注意正式的命令。” “你认为某个人单独行动了?为什么?” “凯厄斯的主意。”爱德华暗示道,他的脸又紧绷起来。 “或者是简的主意……”爱丽丝说,“他们两个人都有办法派遣不熟悉的面孔过来……” 爱德华板着脸说:“动机呢?” “不过,这没有意义,”埃斯梅说道,“不管是谁在等待贝拉,爱丽丝都看得见的。他——或者是她——没有伤害贝拉的意图,或者查理,到目前为止。” 听见我父亲的名字我不寒而栗。 “会没事的,贝拉。”埃斯梅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说道。 “那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卡莱尔沉思道。 “查一查我是不是还是人类?”我猜测。 “很可能。”卡莱尔说。 罗莎莉舒了口气,声音大得我都听见了。她现在没有僵立在那里,满心期望地看着厨房,爱德华则看起来很沮丧。 埃美特突然从厨房的门钻了进来,贾斯帕就在他身后。 “几个小时以前,”埃美特失望地大声宣布道,“踪迹朝东,接着朝南,然后在一条支路上消失了,有一辆车在那儿等着。” “真不走运,”爱德华咕哝道,“如果他往西边去了……好吧,那倒是会让那些狗派上用场。” 我不禁退缩了,埃斯梅拍拍我的肩膀。 贾斯帕看着卡莱尔:“我们两个人都不认识他,但是这里——”他拿出一个绿色的,皱皱巴巴的东西来,卡莱尔从他手中接过来,让那东西凑近他的脸,那个东西在不同人手里传递的时候我看见那是片破碎的海藻叶子,“或许你认识这个气味。” 第68节:暮光之城·月食(67) “不认识,”卡莱尔说,“不熟悉,不是我见过的人。” “或许我们分析的角度不对,或许这只是个巧合……”埃斯梅开始说,但是当她看见其他人不相信的表情时就打住了,“我不是说碰巧有个陌生人选择了贝拉家,偶然地摆放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或许有人只是很好奇。我们的气味一直围绕着她,他会不会想知道是什么把我们吸引到那里去的?” “那么他为什么不到这里来呢?如果他只是好奇的话?”埃美特追问道。 “你会,”埃斯梅突然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说道,“我们其他人不会总是这么直接,我们的家族很大——他或是她可能感到害怕,但是查理没有受到伤害,这不一定是敌人。” 只是好奇,就像詹姆斯和维多利亚他们开始那样?一想到维多利亚就让我颤抖起来,尽管有一件事情他们似乎很确定——那个人不是她,这一次不是,她会坚持她一贯的迷惑招式的。这次是别人,一个陌生人。 我逐渐意识到吸血鬼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众多,比我曾经以为的还要多得多。多少次普通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而完全不自知呢?多少死亡被不知情地报道为死于犯罪和事故,实际上都归结于他们的饥渴?当我最终加入其中之后这个新世界会变得多么拥挤? 这种不得不靠掩饰而生存的前景令我全身一阵战栗。 卡伦家族的人表情各异地思考着埃斯梅的话,我看得出爱德华没有接受她的观点,而卡莱尔则非常想相信。 爱丽丝嘟起嘴巴说:“我不这么认为,时间掐算得太完美了……这个来访者如此谨慎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差不多就像他或她知道我能看见……” “他很可能有其他不留下痕迹的理由。”埃斯梅提醒她说。 “这个人是谁真的很重要吗?”我问道,“只不过可能有人寻找过我,这难道不是充分的理由吗?我们不应该等到毕业。” “不,贝拉,”爱德华迅速地说道,“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如果你真的有危险,我们会知道的。” “想一想查理,”卡莱尔提醒我,“想一想如果你消失不见了他会多么伤心。” “我现在考虑的正是查理!他才是那个我担心的人!要是那个房客昨晚正好很饥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我和查理在一起,他也会成为目标的。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事,全都是我的错!” “不太可能,贝拉,”埃斯梅说,她又拍了拍我的头发,“查理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要更加小心一点儿。” “更加小心?”我不信任地重复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贝拉。”爱丽丝保证。爱德华则捏了捏我的手。 而且我看得出,依次看看这些美丽的脸庞,我能说的话根本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心。 开车回家的路上很安静,我很沮丧,尽管我自己有更好的见解,我依然还是人类。 “你不会单独待一秒钟的,”爱德华把车开到查理家的时候向我保证,“有人一直都在四周的,埃美特、爱丽丝、贾斯帕……” 我叹气说:“这很滑稽,他们如此无聊,非得亲手杀了我,为的就是找些事情做。” 爱德华苦恼地看了我一眼:“别胡闹,贝拉。” 我们回来的时候查理心情不错。他看得出爱德华和我之间的紧张气氛,不过他意会错了。他脸上带着沾沾自喜的表情看着我把他的晚饭摆在一起,爱德华则失陪了一会儿,我猜他是去侦察了。但是查理一直等他回来之后,才把留言转达给我。 “雅各布又打电话了。”爱德华一进门,查理就说道。在把盘子放在他面前的时候,我保持着一脸茫然的样子。 “那是事实吗?” 查理皱了皱眉头:“别小心眼儿,贝拉,他听起来真的很没精神。” “雅各布给您付了做公关的钱了吗?或者您是自愿的?” 查理不连贯地对我咕哝了一会儿,直到食物打断了他那含混不清的抱怨。 尽管他没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是一语道破了天机。 我的生命现在很像赌博用的骰子——下一圈会是蛇的眼睛吗?要是我真的出事了呢?就这样小心眼儿地让雅各布为他所说的话感到内疚似乎真的更坏。 第69节:暮光之城·月食(68) 但是我不想查理在旁边的时候跟他讲话,我得注意我的一字一句以免说漏了嘴,一想到这儿就让我嫉妒雅各布和比利之间的关系。当你和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之间没有秘密时,那是多么舒服的事情啊。 所以我要等到早上。我今天晚上不会死,这是最有可能的事,毕竟,让他再内疚十二个小时不会让他受伤,甚至对他有好处。 爱德华晚上正式离开时,我不知道倾盆大雨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一直监视着查理和我。不管是爱丽丝或是其他人,我都感到很难受,不过还是觉得很欣慰。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好,知道我并不是孤立无援的。爱德华很快就回来了,他的速度可以破纪录。 他又唱着歌哄我入睡——哪怕在无意识之中我也知道他就在我身边——我睡着了,没做噩梦。 早上查理在我起床之前就和马克副警长出去钓鱼了,我决定利用这段没有监视的时间做做大善事。 “我打算让雅各布解脱。”吃完早餐后我提醒爱德华。 “我知道你会原谅他的,”他轻松地笑道,“耿耿于怀可不是你诸多才能之一。” 我眼睛骨碌碌一转,不过很开心,爱德华似乎真的克服了对狼人的反感。 直到拨了电话号码我才看了一下钟,打电话略显过早,我担心会吵醒比利或杰克,但是电话铃还没响完第二声,就有人接电话了,他不可能离电话机太远。 “哈罗?”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雅各布吗?” “贝拉!”他欢呼着喊道,“噢,贝拉,我非常抱歉!”他急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结巴,“我发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愚蠢了。我很生气——但是那不是借口。这是我一生中说过最愚蠢的话,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求你了。抓住终生供你使唤的机会——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原谅我。” “我没有生气,你被宽恕了。” “谢谢你,”他猛烈地吸着气,“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是这么个大笨蛋!” “别担心——我习惯了。” 他大笑起来,烦恼解除后就变得兴高采烈了,“过来见我吧,”他乞求道,“我想补偿你。”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补偿?”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比如说悬崖跳水。”他建议道,又哈哈大笑起来。 “噢,那可是个聪明的主意啊。” “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他保证道,“不管你想做什么。” 我瞟了一眼爱德华,他的脸很平静,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不行。” “他会因为我感到不高兴,是不是?”这一次,雅各布的声音有些羞愧,而不是怀恨在心。 “这不是问题所在。有……好吧,有其他的问题比乳臭未干的狼人更令人担忧一些……”我努力保持开玩笑的口吻,但是我没骗过他。 “出什么事了?”他追问道。 “呃。”我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他。 爱德华伸手要电话,我端详着他的脸,他看起来平静得很。 “贝拉?”雅各布问道。 爱德华叹了叹气,手抓得更紧了。 “你介意跟爱德华说话吗?”我害怕地问道,“他想跟你说话。” 停顿了很久。 “好吧,”雅各布终于同意了,“这应该很有趣。” 我把电话递给爱德华,我希望他能读懂我眼中的警告。 “哈罗,雅各布。”爱德华说道,他非常有礼貌。 沉默了片刻。我咬紧嘴唇,想猜猜雅各布会怎么回答。 “有人来过这里——不是我认识的气味,”爱德华解释道,“你们的狼人团有没有遇见新东西?” 又停顿了,爱德华自顾自地点点头,一点儿也不惊讶。 “这才是关键,雅各布。我不想让贝拉离开我的视线,直到我处理妥当这一切。这根本无关个人……” 雅各布打断了他,我能听见从听筒那里传来的他说话的嗡嗡声。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他比之前更加紧张了。我想弄清楚他们在讲什么,但是没成功。 第70节:暮光之城·月食(69) “你可能是对的……”爱德华开始说,但是雅各布又争论起来。他们两个人听起来都没生气,至少是这样。 “这个建议挺有意思,我们非常愿意重新谈判,如果山姆愿意服从的话。” 雅各布的声音现在更轻了,我一边努力参透爱德华的表情,一边开始咬大拇指的指甲。 “谢谢。”爱德华回答道。 接着雅各布说了些什么,使一抹惊讶的表情在爱德华的脸上掠过。 “实际上我本打算自己去的,”爱德华试着回答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然后让其他人看着她。” 雅各布的音调升高了,我听起来觉得他在努力更具有说服力。 “我会尽量客观地考虑此事的,”爱德华保证道,“尽我所能地客观。” 这一次停顿的时间要短一些。 “那不完全是个坏主意,什么时候?……不,很好。我想要这个机会自己跟踪,不管怎样。十分钟……当然。”爱德华说,他把电话递给我,“贝拉?” 我缓慢地接过电话,感到迷惑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雅各布,声音有些懊恼,我知道这很幼稚,但是我感觉自己被排斥了。 “休战协定,我想。嘿,帮我个忙,”雅各布提议道,“试图说服你的吸血鬼,你要去的最安全的地方——特别是他不在的时候——就是在保留地,我们足以应付一切。” “这就是你想要向他兜售的东西?” “是的,这是有道理的。查理在这里也可能会更好,再好不过了。” “让比利也来,”我同意,我讨厌自己老是让查理身陷险境,而事情似乎都是因我而起的,“还有什么?” “只是重新圈定边界,这样我们就可以抓住离福克斯太近的任何人。我不确定山姆是否赞同,但是直到他过来,我会密切关注一切的。” “‘密切关注一切’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看见有狼在你家周围转悠,不要朝他开枪。” “当然不会,不过你真的不应该做任何……冒险的事。” 他嗤之以鼻:“别傻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叹了叹气。 “我也试图说服他让你过来,他有偏见,所以别听他对你说起安全之类的事情,他和我一样清楚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我会记住这一点的。” “待会儿见。”雅各布说。 “你要过来?” “是的,我要取得你的拜访者的气味,这样要是他来了的话,我们就能追踪他。” “杰克,我真的不喜欢你去追踪他的这个主意……” “哦,求你了,贝拉。”他打断我。雅各布大笑起来,接着挂了电话。 气味(1) 完全是孩子气。究竟为什么雅各布来时爱德华就得离开?难道我们还没度过这种不成熟的年龄? “不是我个人对他有敌对的态度,只是这样我们两个都能轻松点。”爱德华在门口告诉我,“我不会走太远。你很安全。” “我不是担心那个。” 他微笑,眼中闪出一抹狡猾的神色。他把我拉近,脸埋在我的头发里。我能感到他凉爽的呼吸充满了我每一缕头发,我的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 “我马上就回来。”他说道,大声笑着,好像我刚讲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什么那么有意思?” 但爱德华只是咧嘴笑着,没有回答,大步走向树林。 我不满地嘟囔着,去清理厨房。在水池充满水之前,门铃就响了。我真是难以习惯雅各布不开车时有多快。怎么所有人都比我快…… “进来吧,杰克!”我喊道。 我正专心地把碗碟摆进带泡泡的水里,忘记了这些天雅各布像幽灵一样走路。所以当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跳了起来。“你就那么把门放在那儿不锁?哦,抱歉。” 他吓到我时,刷碗水溅到了我身上。 “我不担心任何一个会被锁着的门吓倒的人。”我边用抹布擦掉衣服上的水,边说道。 “好想法。”他同意道。 我转过去,批判地看他。“你就真的不能穿衣服吗,雅各布?”我问。 又一次,哑巴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剪短了牛仔裤。私下里,我猜想他是不是特别自豪他的新肌肉,以至于难以忍受把它们遮起来。我得承认,它们很惊人——但我从不觉得那是虚荣。“我是说,我知道你不会冷,可还是。” 他揉揉头发,头发掉到他眼睛里。 “只是更简单。”他解释说。 “什么更简单?” 他笑了,一副很有优越感的样子。“我已经受够了成天带着牛仔裤,更别提整套衣服了。我看起来像什么?秃驴?” 我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你在说什么,雅各布?” 他的表情很高傲,好像我忽视了什么显而易见的东西。“我的衣服不会随着我的变化变大变小——我跑的时候得带着它们。原谅我减轻自己的负担。” 我变了脸色。“我没想到那一点。”我喃喃地说。 他笑着指向一条黑色的布带。它有一股纱线那么粗,像脚链儿似的在他的左腿小腿上缠了三圈,之前我都没注意到他的脚也是光着的。“不只是为了时尚——用嘴叼着牛仔裤恶心死了。” 我不知道应该回应他什么。 他咧嘴笑道,“我半裸你不舒服吗?” “不是。” 雅各布又一次大笑,我转回去,背对他,专注地刷碗。我希望他明白我的脸红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尴尬,和他的问题没什么关系。 “嗯,我想,我该工作了。”他叹气说,“我可不想给他个借口说我很懒散。” “雅各布,这不是你的工作——” 他举起一只手打断我。“我在这儿纯属自愿。现在,侵入者的气味在哪儿最强烈?” “我的卧室,我想。” 他眯起眼睛。他像爱德华一样痛恨这件事。 “我只需要一会儿。” 我有条不紊地刷洗着手中的盘子,只有刷子的塑料刷毛在陶瓷上划圈圈的声音。我想从楼上听到点动静,像地板的吱吱嘎嘎声,门关上时的咔嗒声,但什么都没有。我意识到我已经刷这个盘子好久了。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我正在做的事情上。 “唷!”雅各布说。他站在我身后只有几英寸远的地方,又吓唬我。 “呀!杰克,别总吓唬我!” “对不起,这儿——”雅各布拿过毛巾,擦掉我身上新溅上的水,“我会补偿你的。你洗碗,我冲干净、烘干。” “好吧。”我把盘子递给他。 “恩,气味很容易捕捉到。顺便说一句,你的房间臭死了。”“我会买点空气清新剂。” 他笑了。 我刷碗。他烘干。友好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我能问你件事吗?” 我递给他又一个盘子。“取决于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是想当个流氓或者怎么样——我真的只是好奇。”雅各布安抚我。 “好,说吧。” 他停顿了半秒钟。“那是什么样子——有一个吸血鬼男朋友?”我翻了翻眼睛。“棒极了。” “我是认真的。这种想法不会让你烦恼?从没让你毛骨悚然过?” “从来没有。” 他沉默地接过我手中的碗。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脸——他紧皱着眉头,下唇突出来。 “还有别的事吗?”我问。 他又一次皱了皱鼻子。“嗯……我想知道……你……那个,亲他吗?” 我笑了,“亲。” 他哆嗦了一下。“呃。” “每个女孩都有过啊。”我喃喃自语道。 “你不担心他的尖牙吗?” 我使劲拍打他的胳膊,洗碗水溅到他身上。“闭嘴,雅各布!你知道他没有尖牙!” “离得够近的了。”他嘟囔说。 我咬紧牙齿,过于用力地抓着一把去骨小刀。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我把刀递给他时,他柔声问到,“还是只是好奇。” “好吧。”我气冲冲地说。 水流下,他手中的小刀不停翻着个儿。等他开口时,只是低语了。“你说几周……什么时候,确切的……?”他没法说完。 “毕业。”我低声回答,谨慎地看他的脸色。这会让他再次失控吗? “太快了。”他闭上眼睛,努力去呼吸。这听起来不像是个问题。像悼词。他胳膊上的肌肉绷紧了,肩膀很僵硬。 “噢!”他叫道。因为他的爆发,我马上跳开了一步,时间静止了。 他的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握在刀刃上——他松开手,刀“当”的一声落在案板上。他的掌心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切口。血从他的指尖滴到地板上。 “该死!噢!”他抱怨道。 我的大脑开始眩晕,胃在翻滚。我一只手拄着案板,深呼吸,强迫自己控制住自己,这样我才能照顾他。 “哦,不,雅各布!哦,该死!这儿,用它包上!”我把擦碟子的毛巾推向他,伸向他的手。他耸耸肩闪开。 “什么事都没有,贝拉,别担心。” 房间的边缘开始闪烁。 我又一次深呼吸。“别担心?!你把你的手切开了!” 他忽视了我塞向他的毛巾,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用水冲洗伤口。水变红了。我眼前的世界在旋转。 “贝拉。”他说。 我不再看那道伤口,抬眼看向他的脸。他皱着眉头,但表情很镇定。 “什么?” “你看起来就要昏倒了,而且你要咬掉你的嘴唇了。停下来。放松。呼吸。我很好。” 我吸进一口气,把牙齿从下唇移开。“别装勇敢。” 他翻了翻眼睛。 “我们走吧。我开车送你去急诊。”我确定我能开车,至少,墙壁很稳定地站在那儿。 “没必要。”雅各布关上水,抓过我手中的毛巾,松松地缠在手上。 “等等,”我抗议道,“让我看看。”我更用力地拄着案板,确保要是伤口让我再一次眩晕我也能站住。 “你没告诉过我你有医学学位?” “给我个机会,让我看看是不是不太需要带你去医院。” 他嘲弄地作出害怕的样子。“拜托,根本不需要!” “如果你不让我看,就需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吐出来,叹气道,“好吧。”他解开毛巾,当我伸手去接时,他把手放在我手里。 我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我甚至把他的手翻过去,尽管我知道他伤的是手心。把他的手翻回来,我终于意识到那条皱起的发炎似的粉色的疤痕就是他的伤口。 “但是……你流血了……那么多。” 他抽回手,认真地定定看着我。 “我愈合得快。” “当然。”我说。 我清晰地看到了那道长长的切口,看到了血流进水池里。那种咸腥的气味几乎要让我昏倒了。应该需要缝针,得花好几天结痂,再花几周褪去,才能变成现在他皮肤上的粉色的疤痕。 他扬起嘴角,似笑不笑,拳头敲一下胸膛。“狼人,记得吗?”他注视我好久。 “好吧。”我最终说道。 他笑我的表情。“我告诉过你这个,你看过保罗的伤疤。”我摇着脑袋理清头绪。“和听说相比有点不一样,亲眼看到它发生。” 我跪下来,从水池下面的橱柜里翻出漂白剂,倒了一些在一块抹布上,然后开始擦地。漂白剂刺鼻的气味赶走了我脑中最后一分眩晕。 “我收拾吧。”雅各布说。 “我来就行。把毛巾扔到洗衣机里好吗?” 等到我确定地板上只剩下漂白剂味,我站起身,用漂白剂擦洗水池的右侧。然后我走进厨房旁的洗衣房,启动洗衣机前倒了一整杯漂白剂进去。雅各布一脸反对的表情看着我。 “你有强迫症?”我做完这些他问道。 哈,可能吧。但是至少这一次我有一个好借口。“我们对血有点敏感。我确定你能理解。” “哦。”他又皱了皱鼻子。 “为什么不为他把事情弄得尽量简单呢?他现在已经够难的了。” “是啊,是啊,为什么不呢?” 我拔掉塞子,把水池里的脏水放掉。 “我能问你件事吗,贝拉?” 我叹气。 “那是什么样子——最好的朋友是狼人?” 这个问题让我丢掉戒备。我大声笑出来。 “会让你害怕吗?”他在我回答之前敦促说。 “不。那个狼人友善的时候,”我描述道,“棒极了。” 他大大地咧开嘴笑,褐色的皮肤映的牙齿亮闪闪的。“谢谢,贝拉。”他说着,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他骨头都要挤碎的拥抱。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松开胳膊迈开了一步。 “唷。”他皱着鼻子说到,“你的头发比你的屋子还臭。”“抱歉。”我咕哝说。我突然明白之前爱德华贴着我呼吸之后在笑什么了。 “和吸血鬼交往的危害之一。”雅各布耸耸肩,“你闻起来糟透了。比较而言,这倒是次要危害。” 我瞪他。“只对你不好闻,杰克。” 他笑道,“回头见,贝拉。” “你要走吗?” “他等我走呢,我能听到他在外面。” “哦。” “我从后门走”他说,然后停顿了一下,“等一——嘿,你今晚能来拉普西吗?我们有一个篝火聚会。艾米丽会在,你还可以见见琪姆……我知道奎尔也想见你。他很气恼你比他明白得早。” 我笑了。我想象得到那会让奎尔有多烦恼——雅各布的人类小女孩和一群狼人成为好朋友,但他仍是毫无头绪。然后,我叹了口气。“哎,杰克,我不知道。瞧,现在有一点紧张……” “拜托,你觉得有人会通过所有——所有我们六个人?” 他说到最后有点结巴,还有个奇怪的停顿。我想他是不是不愿意说出“狼人”这个词,就像我很难说出“吸血鬼”一样。 他大大的黑眼睛充满了坦诚地恳求。 “我问问。”我犹豫地说。 他从喉咙底发出声音。“他现在也是你的看守吗?知道么,我 上周看到一条新闻有关控制欲,虐待性青少年关系,还有——”“够了!”我打断他,猛推他的手臂,“狼人该出去了!”他咧嘴笑道,“拜,贝拉。一定问他要放风啊。” 在我找到什么东西扔向他之前,他从后门离开,只剩下语无伦次的我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咆哮。 他离开后几秒钟,爱德华慢慢地走进厨房,雨水在他古铜色头发间像钻石一样闪烁。他的眼神很谨慎。 “你们打架了吗?”他问。 “爱德华!”我叫道,扑进他怀里。 “嗨,好啦。”他笑着,胳膊环住我,“你想让我转移注意力吗?很有效。” “不。我没和雅各布打架,几乎。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扎他。不是说我反对哦。”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案板上的刀。 “该死!我以为我处理了所有的东西。” 我离开他,跑过去把刀扔到水池里,用漂白剂浇上去。 “我没扎他,”我边干活边解释说,“他忘了他手里还有把刀。” 爱德华嘿嘿地笑。“没我想的那么有趣。” “友善点。” 他从夹克兜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扔在案板上。“我取了你的邮件。” “好事?” “我想是。” 听到他的语气,我怀疑地眯起眼睛。 信封被他对折了。我把它展开,惊讶地发现它很重,然后读来信地址。 “达特茅斯?开玩笑吧?” “我确定是录取通知。和我收到的很像。” “天哪,爱德华——你做了什么?” “我寄了你的申请表,就这样。” “我可能不是达特茅斯的料,但我还不至于傻到相信。” “看来达特茅斯认为你是那块料。” 气味(2) 我深深地呼吸,慢慢数到十。“那他们可真慷慨,”我最终说道,“但是,不管我被没被录取,还有学费的问题。我付不起,而且我不会让你拿出足够再给你自己买一辆跑车的钱来让我明年假装去达特茅斯。” “我不需要再买一辆跑车,你也不用假装。”他低声说,“一年大学不会要了你的命。可能你还会爱上它。想一想,贝拉,想一想查理和蕾丝会有多高兴……” 他天鹅绒似的嗓音在我锁住头脑之前,描绘出一幅美丽的图画。当然,查理会骄傲到爆炸——福克斯镇上的所有人都躲不过他那兴奋的余波。而蕾丝会为我的成功高兴得歇斯底里——尽管她会发誓她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努力甩开头脑中的画面。“爱德华,我担心我能不能活到毕业,更别提这个夏天或者秋天了。” 他的胳膊又一次环住我。“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有所有的时间。” 我叹了口气。“我明天要把我的银行帐目寄给阿拉斯加。那是我所有需要的借口。那很远,所以查理最早在圣诞节之前都不会想让我回来。而且我确定到时候我能想出别的借口。你知道么,”我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说,“保密和欺骗很痛苦。” 爱德华的表情僵硬了些。“会变容易的。过个几十年,所有你认识的人都死了。问题就解决了。” 我哆嗦了一下。 “对不起,那很无情。” 我低头望向大白信封的方向,但并没看它,“但仍是事实。”“不管我们要处理什么问题,如果我解决了,能不能求你考虑等等?” “不。” “总是这么固执。” “是的。” 洗衣机发出沉闷的声音,然后突突地响着停下来。 “愚蠢的废物。”我嘟囔着离开他的怀抱。我把洗衣机里唯一的一条毛巾挪一下位置,让洗衣桶平衡起来,再次启动机器。 “这提醒了我,”我说,“你能帮我问问爱丽斯清理我房间时怎么收拾的我的衣服吗?我到处都找不到。” 他困惑地看着我。“爱丽斯整理了你的房间?” “对啊,我猜是她做的。她过来取我的睡衣和枕头来监禁我的时候。”我抛过去一个短暂的怒视,“他收走了所有我散放的东西——我的衬衫,袜子,我不知道她放在哪儿了。” 爱德华继续困惑了一小下,突然僵住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丢东西的?” “我从那个假睡衣派对回来的时候,怎么了?” “我想爱丽斯什么都没拿,没拿你的衣服,也没拿你的枕头。被拿走的东西,是你穿的……接触的……还有睡在上面的?” “是啊。怎么回事,爱德华?” 他的表情很紧张。“那些东西带着你的气味。” “噢!” 我们彼此注视了很久。 “我的拜访者。”我喃喃地说。 “他在收集线索……证据。来证明他找到你了?” “为什么?”我轻声问。 “我不知道。但是贝拉,我发誓我会搞清楚。我会的。” “我知道你会。”我说,头靠向他的胸口。靠在那儿,我感到他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号码。“正好是我想说话的人。”他低声说着,弹开上盖,“卡莱尔,我——”他停住话头去听,脸专注地绷紧了好几分钟,“我会查看的。听……” 他解释了我丢失的东西,但在我听来,卡莱尔好像没有什么见解。 “我可能去……”爱德华说,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声音渐渐小下去。“可能不去。别让埃美特自己去,你知道他什么样子。至少让爱丽斯盯着。我们晚点再研究那个。” 他啪地把电话合上。“报纸在哪儿?”他问我。 “呃,我不知道。干什么?” “我得看点东西。查理已经扔了吗?” “可能吧……” 爱德华消失了。 半秒钟之后他回来,头发上顶着新的雨滴,手里拿着一张潮湿的报纸。他在餐桌上把它铺平,眼睛迅速地扫过那些标题。他向前倾了倾身子,专注地读着,手指划过他最感兴趣的部分。 “卡莱尔是对的……是的……非常草率。年轻而疯狂?或是一个死亡愿望?”他喃喃自语。 我走过去,从他肩膀上看。 西雅图时报上的标题写着:“谋杀瘟疫仍在继续——警方没有任何新进展”。 这和卡莱尔几周前抱怨的几乎是同一件事——大城市暴力把西雅图推上了国家谋杀热点名单。但不完全是同一件。死亡人数上涨了很多。 “变糟了。”我低声说。 他皱了皱眉。“局势已经失去了控制。这不可能是只有一只吸血鬼干的。发生了什么?好像他们从未听说过沃尔图里,我想这很有可能。没有人向他们解释规则……那么谁是创造者?” “沃尔图里?”我重复道,哆嗦了一下。 “这正是他们例行毁灭的东西——有暴露我们的危险的不朽者。一些年前,他们在亚特兰大清理过一场像这样的混乱,那时还没这么糟糕。他们不久就会来干预,很快,除非我们能想办法稳定住局势。我真希望他们现在别来。一旦他们离这么近……他们很可能决定来查看你。” 我又哆嗦了一下。“我们能做什么?” “在决定之前,我们要得到更多的信息。也许,如果我们能和这些新生的谈一谈,解释规则,问题就可以和平地解决。”他皱眉,好像觉得那没多大希望,“我们会等到爱丽斯知道发生了什么……除非真的到不得已,我们不想介入。毕竟这不是我们的责任。但很高兴我们有贾斯帕。”他自言自语地补充道,“如果我们要料理掉那些新生的,他会很有帮助。” “贾斯帕?为什么?” 爱德华阴沉地笑。“贾斯帕几乎是新生吸血鬼专家。” “什么意思,专家?” “你得去问他——牵扯到他的过去。” “混乱。”我咕哝说。 “感觉确实是那样,对吧?这些天它好像从各个方向向我们压迫过来。”他叹口气,“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没有爱上我,你的生活会简单得多?” “也许吧。但那就不是生活了。” “对我来说是这样。”他轻声纠正我,“现在,我想,”他苦笑着说,“你有事想问我?” 我困惑地看着他。“我有吗?” “或者可能没有。”他咧嘴笑道,“我很确定你保证过要问我今晚可不可以让你去狼人的什么社交晚会。” “又偷听了?” 他咧嘴笑道,“就一点儿。最后的时候。” “嗯,反正我也不打算问你。我想你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捧住我的下颌,抬起我的脸,读我的眼睛,“你想去吗?”“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你不用得到我的允许,贝拉。我不是你的父亲——谢天谢地。不过,你也许应该问问查理。” “但你知道查理会说行。” “我比别人更多地了解他可能的回答,真的。” 我只是盯着他,想明白他想要什么,并且努力忽略掉我头脑中去拉普西的叫喊,这样我才不会被自己的愿望动摇。现在,有这么多恐怖而难以解释的事情发生,想要和一群傻大傻大的野狗出去逛很愚蠢。当然,那正是我想去的原因。我想摆脱掉死亡的恐惧,就几个小时……去做那个少点成熟、多点鲁莽的贝拉,如果时间很短,那个贝拉可以和雅各布简单地把时间笑过去。但那不重要。 “贝拉,”爱德华说,“我告诉过你,我会做到理性并相信你的判断。我真是那么想的。如果你信任狼人,那我就不会担心他们。”“哇。”我说,就像昨天夜里一样。 “而且雅各布是对的。不管怎样,关于一件事,一群狼人应该足够保护你一晚了。” “你确定?” “当然。只是……” 我振奋起来。 “我希望你不会介意一些预防措施?比如让我开车送你到边境线。然后带个手机,这样我就知道什么时候接你?” “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棒极了。” 他向我微笑,我看到他宝石般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忧虑。 一切如所料,查理根本不反对我去拉普西参加篝火聚会。我给雅各布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他的叫声中充满了真诚的狂喜,而且他很赞同爱德华的安全措施。他保证六点时在领土间的分界线上与我们见面。 在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之后,我决定,不卖我的摩托车。我要把它带回拉普西,它归属的地方,等到我不再需要它的时候……嗯,然后,我会坚持从某种方式上,这是雅各布为他的工作应得的报酬。他可以卖了它,也可以送给一个朋友。那和我就没关系了。 今晚是个还车的好时候。因为最近的事情让我很抑郁,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我没有时间去拖延任何事情,不管这事儿有多小。 当我向爱德华解释我想做什么时,他只是点点头,但我想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惊愕一闪而过,我知道他和查理一样不愿意我骑摩托车。 我跟在他后面回他家,开进我放着摩托车的车库。直到我停下我的卡车,从车里下来,我才意识到这次他眼中的惊愕可能不全是为了我的安全。 在我小小的手工摩托车旁,影子遮盖住它的,是另一辆机车。说这辆机车是摩托车很不公平,因为它看起来和我那突然显得破烂的摩托车根本不是同一种。 它很大,而且时髦,而且银亮——甚至于尽管它静止在那里——它看起来很快。 “那是什么?” “没什么。”爱德华喃喃地说。 “看起来不像没什么。” 爱德华的表情很悠闲,他好像决定把它都说出来。“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原谅你的朋友,或者他原谅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想骑你的摩托车。听起来那好像是你喜欢的事情。我想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他耸耸肩。 我盯着那漂亮的机器。在它旁边,我的车看起来像个坏掉的三轮车。我突然感到一阵悲伤,意识到这对我和爱德华是个很好的类比。“我赶不上你。”我轻声道。 爱德华把手放在我的下颌下面,转过我的脸,直视着我。他伸出一根手指,想让我的嘴角翘起来。 “我会随着你的速度,贝拉。” “那样你会很无趣。” “如果我们在一起,当然不会。” 我咬住嘴唇,想了一会儿。“爱德华,如果你觉得我走的太快了,或者失去了摩托车或者什么东西的控制,你会怎么办?” 他犹豫了,显然在努力找寻正确的答案。我知道真相:他会在我撞车之前找到方法救起我。 然后他笑了。他的笑容看起来很轻松,除去他眼中微微戒备的紧张的话。 “这是你和雅各布一起做的事。我现在明白了。” “只是,嗯,我没让他慢下来多少,你知道。我可以试试,我猜……” 我怀疑地看了眼那辆银色的摩托车。 “别担心,”爱德华说,然后他轻轻地笑了,“我看到贾斯帕 很喜欢它。也许这次他发现了一个旅行的新方法。毕竟,爱丽斯现在有了她的保时捷了。” “爱德华,我——” 他用一个迅速的吻打断了我。“我说别担心。但是你能为我做点什么吗?” “不管你需要什么。”我马上保证说。 他松开我的脸,倾身到那个宽大的机车另一侧,拿起他藏在那里的什么东西。 他回身,拿着一个黑色的没什么形状的东西,还有一个红色的,很容易分辨出来是什么。 “拜托?”他问道,脸上带着总能毁掉我的抵抗的狡黠的微笑。我拿过红色的头盔,用手称了称重量。“我看起来会很傻。”“不,你看起来会很聪明的,聪明到不会伤害自己。”他把那黑色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甩到他的胳膊上,然后捧住我的脸,“现在我的双手中是我的生命离不开的东西。你要照看好它们。” “好吧,行。那个是什么?”我怀疑地问。 他笑了,把它抖开,好像是种内衬夹克。“是骑手夹克。不是我自己得过,是我听说,路面皮疹很不舒服。” 他把它向我举起来。深呼吸,我把头发全扬到后面,戴上头盔。然后我伸出胳膊穿进夹克的袖子。他帮我拉上拉索,后退了一步。我觉得自己很笨重。 “说实话,我看起来有多吓人?” 他又退后了一步,微微撅起嘴。 “特糟糕,哈?”我抱怨说。 “不,不,贝拉。实际上……”他看起来正在努力找出一个正确的词,“你看起来……很性感。” 我大声笑出来。“是哈。” “非常性感,真的。” “你只是那么说,所以我就会穿了。”我说,“不过没关系。你说的对,这样比较聪明。” 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向他的胸口。“你真傻。我想那是你的一种魔力。不过,我得承认,这个头盔不太好看。” 然后他摘下我的头盔,吻我。 等到不久后爱德华开车送我去拉普西时,我感觉这种空前的状况竟奇怪的有些熟悉。过了好一会儿,我想到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的来源。 “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我问,“小时候,蕾丝在夏天会把我送到查理这儿。我现在感觉就像个七岁孩子。” 爱德华笑了。 我没说出来,但是这两种情况最大的区别就是蕾丝和查理的关系更和睦一些。 大概走了到拉普西一半的路程,我们转过弯,看到雅各布倚在一辆红色的大众上,那是他从一堆破铜烂铁修理起来的。我从车前座里招手,雅各布谨慎的中立表情融化成一个笑容。 爱德华在三十码之外停下。 “你一想回家就给我打电话,”他说,“我就会在这里。”爱德华把车和我的新装备从后备箱里拽出来——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它竟然被全部塞进了后备箱里。不过这不难做到,当你有足够的力气弄弯一辆卡车时,更别提小小的摩托车了。 雅各布看着,一点都没有靠近,他的笑容消失了,黑眼睛里满是无法分辨的神情。 我把头盔夹在胳膊底下,把夹克扔在座上。 “东西都带全了吗?”爱德华问。 “没问题。”我让他安心。 他叹口气,向我俯下身。我把头抬起来准备来个告别小吻,但爱德华做了让我震惊不已的事。他紧紧搂住我,像在车库里那么热情地吻我——不一会儿,我就喘不上来气了。 爱德华轻轻笑了笑,放我走了。 “再见。”他说,“我真的喜欢那个夹克。” 我转身离开他时,我想我看到了有我不该看到的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睛里一闪。是担心,可能吧。有一刻我觉得那是恐慌。不过我很可能是在无中生有,像通常那样。 我感到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后背上。推着摩托车,我穿过那道看不见的“吸血鬼——狼人”协定边界,走向雅各布。 “怎么回事?”雅各布谨慎地说道,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审视着摩托车。 “我想我应该把它送回它属于的地方。”我告诉他。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大大的笑容充满了他的脸。 我明确地知道我已经进入狼人的领地了,因为雅各布离开他的车,快速跑向我,只迈了三步就来到我身边。他从我手中接过车,踢下车蹬把它立住,然后把我举起来紧紧地拥进他的怀抱。 我听到沃尔沃的引擎轰鸣声,我挣扎着想离开他。 “别这样,杰克!”我气喘吁吁地叫道。 他大笑着放下我。我转过身招手,但那辆银色的汽车早已转过路弯离开了我的视线。 “真好。”我评论道,言语中流露出一丝酸涩。 他睁大眼睛,里面是不合时宜的无辜,“什么?” “他对这件事可真是该死的高兴,你不用推开你的幸运吧。”他又一次大笑,比以往笑得都要大声——他发现我的话真的很有趣。我努力找出究竟有趣在哪里,而他绕过兔子车,为我打开车门。“贝拉,”他最终说道——仍在吃吃地笑——在我身后关上车门,“你不能推开你并不拥有的东西。” 传说(1) “你要吃那个热狗吗?”保罗问雅各布,眼睛牢牢地锁在狼人大宴里最后的一样食物上。 雅各布向后靠在我的膝盖上,摆弄着他放在空无一物的铁架上的热狗,篝火的边缘舔过它起泡的外皮。他长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肚子。不知怎么它还是很空,尽管在十个以后我已经数不清他又吃了多少个了,暂且不提那一堆超大号包装的薯条和两升装的扎啤。“我想,”雅各布慢慢地说,“我已经饱到要吐了,不过我想我还是能吃下去,尽管我没法享受它。”他又一次悲哀地叹气。虽然保罗已经吃的东西和雅各布差不多,他咆哮了一声,手握成拳头。 “嘘。”雅各布笑道,“开玩笑呢,保罗。给你。”他把那个家庭制作的热狗串扔过去。我以为它会掉到沙地上,但保罗轻松地在最后一刻接住了它。 总和一堆超级灵巧的人在一起会让我心里长疙瘩。 “谢谢,兄弟。”保罗说,早已结束了他那短暂的脾气。篝火劈劈啪啪地响,火苗渐渐低下去,橘色的火花突然蹦出来,闪烁在黑色的夜空里。真有趣,我都没注意到太阳已经落山了,第一次发现不知道有多晚了。我完全忘掉了时间。 和我奎鲁特的朋友们在一起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 从雅各布和我把我的车放在车库起——他郁闷地承认头盔是个好主意,他应该早想到的——我就开始担心和他一起去篝火聚会,不知道现在狼人们会不会认为我是个背叛者。他们会生气雅各布邀请我吗?我会毁了这个派对吗? 但是当雅各布把我拖出森林,来到悬崖顶上的聚会地点——篝火已经点起来了,比被云朵遮蔽的太阳还要亮——一切都变得悠闲轻松。 “嘿,吸血鬼女孩儿!”恩布里大声招呼我。奎尔跳起来和我拍手,然后亲吻我的脸颊。等我们围着艾米丽和山姆坐在冰凉的石头地面上,她紧紧握住我的手。 除了一些开玩笑的抱怨——主要是保罗说的——关于顺风吹来的吸血鬼的臭味,我被招待得很好,就像我是属于这里的一样。参加聚会的不只是孩子。比利也在,他坐在轮椅上,很自然地成为了这一圈儿的首领。他旁边的一个折叠草地椅上,坐着奎尔的白发爷爷,老奎尔,他看起来挺虚弱的。查理的朋友哈里的遗孀苏·克利尔沃特坐在比利另一侧,她的两个孩子,莉娅和塞思,也都在,像我们其他人一样坐在地上。我很惊讶,可是显然,他们三个都知道这些秘密了。从比利和老奎尔对苏说话的方式来看,她接替了哈里在委员会的位置。是这个原因让她的孩子们自动加入了拉普西的秘密社会吗? 不知道莉娅坐在圈子里,坐在山姆和艾米丽对面,会有多么痛苦。她可爱的脸庞没有显露出丝毫情绪,可她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火堆。看着莉娅完美的容貌,我忍不住拿它和艾米丽被毁掉的脸来比。既然她已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看待艾米丽的伤疤?在她的眼中这公平吗? 小塞思·克利尔沃特没那么小了。他那大大的愉快的笑容和瘦长的身材让我想起了原来的雅各布。这些相似让我微笑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难道塞思是命中注定和其他这些男孩子们一样,生活会有一个戏剧性的变化吗?是因为这个未来,所以他和他的家庭会坐到那里吗? 整个狼群都在:山姆和他的艾米丽,保罗,恩布里,奎尔,杰瑞德和他烙印上的女孩琪姆。 我对琪姆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是一个好女孩,有点害羞,有点平凡。她的脸很宽,颧骨又高又大,眼睛小小的,很不平衡。按照传统的美丽观,她的鼻子和嘴都一般般。在悬崖上,在风中,她薄而平滑的黑发微微飘动,好像永远停不下来。 这就是我的第一印象。但是看了几个小时杰瑞德望向琪姆的眼神,我再也无法找出她的平凡。 瞧他凝视她的样子!那就好像盲人第一次见到了太阳,好像收藏家找到了一幅从未被发现的达芬奇真迹,好像母亲看向她新生的孩子。 他渴求的目光让我看到了她身上一些新的东西——火光下,她的皮肤多么像褐色的丝绸,她双唇的波浪多么的完美,她的牙齿多么洁白,她的睫毛多么长,她向下看时它们甚至刷到她的脸颊。有时当她撞上杰瑞德惊叹的凝望,她的肤色变得更深了些,好像因为尴尬,她的眼睛会低下去。可每次她转开视线,不管只转开多短的时间,她也要做出巨大的努力。 看着他们,我觉得我更深刻地理解了雅各布之前给我讲的烙印——真的很难抵御住那样的虔诚与爱慕。 琪姆现在靠在杰瑞德的怀里打盹,他的双臂搂着她。我想她在那儿一定很暖和。 “天晚了。”我对雅各布低声说。 “还没开始呢。”雅各布小声回答,尽管在这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有足够的耳力听到我们说什么,“最棒的部分要到了。”“最棒的部分是什么?你吞下一整头牛?” 雅各布低声嘿嘿地笑,“不。那是最后。我们聚会不只是为了吃掉足够你吃一周的食物。技术上说这是一个委员会会议。奎尔第一次参加,他还没听过那些故事。嗯,他听过,但这会是他第一次明白它们都是真的。那让大家都更集中精力一点。琪姆,塞思和莉娅也都是第一次。” “故事?” 雅各布突然凑到我身边,靠在我倚着的低矮的长石头上。他揽住我的肩膀,更小声地向我耳语道,“我们认为是传说的历史,”他说,“我们的来历。最开始是一个关于精神勇士的故事。”雅各布轻柔的低语似乎正是开场,低低燃烧的火焰旁,气氛突然变了。保罗和恩布里坐直了,杰瑞德轻轻碰了琪姆一下,温柔地拉起她。 艾米丽拿出一个螺旋装订、带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就像一名学生准备听一节重要的课。山姆在她身旁微微转了下身,这样他就能和坐在他另一侧的老奎尔面向同一个方向。我突然意识到委员会的长者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莉娅·克利尔沃特仍带着那幅美丽而冷漠的面具,她闭上眼睛——好像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这样更有助于集中注意力。她的弟弟迫切地倾向长者们。 火堆啪地响了一下,又一个爆炸的火星在黑夜中闪烁。比利清了清嗓子,在他儿子的低语后没做更多的介绍,直接用他浓厚低沉的嗓音开始讲故事。单词伴着感情,以一种微妙的韵律从他口中一个个精准地跳出来,好像他由心底里了解它们,好像一名诗人在朗诵他自己的大作。 “最开始的时候,奎鲁特家族是一个很小的部落,”比利说,“现在我们仍是一个小种族,但我们从未消失,这是因为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魔力。它并不一直是变身的魔法——那是后来才出现的。首先,我们是精神勇士。” 以前我从未留意过比利·布莱克的嗓音中充满一种庄重的王者之气,而现在我才意识到他一直都有这种威严。 艾米丽的笔快速地滑过纸张,赶上他说话的进度。 “开始的时候,部落安定在这个海港,成为了高超的造船匠和渔人。但是部落很小,而海港有着丰富的鱼类。有其他的部落对我们的土地垂涎三尺,但我们人太少,守不住它。一个很大的部落攻打我们,我们登上了船躲避他们。 “卡赫利亚不是第一位精神勇士,但是我们不记得在他之前发生的故事,我们也不记得是谁第一个发现了这股能量,或者在这次危机之前这股能量是怎样被利用的。在我们的历史中,卡赫利亚是第一位伟大的精神领袖。在这次危机里,卡赫利亚用魔力保卫我们的土地。“他和他所有的勇士们离开了船——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的灵魂。他们的女人们看护着他们的身体,越过海浪,他们的灵魂回到了我们的海港。” “他们不能身体上接触到敌人的部落,但他们有别的方法。传说他们能够吹起狂风扫荡敌人的帐营,他们能在风中尖锐地嚎叫震破敌人的胆子。而且动物们能看到精神勇士并能理解他们,服从他们。“卡赫利亚带领他的灵魂大军给入侵者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这个入侵的部落养了一群厚毛的大狗在寒冷的北方给他们拉雪橇。精神勇士们让这些狗对抗它们的主人,还从悬崖上的山洞里带来了大批的蝙蝠。他们用风中的尖啸命令那些狗并迷惑人。狗和蝙蝠胜了。那些幸存者散布消息,说我们的海港是被诅咒的土地。精神勇士们放掉那些狗后,它们恢复了野性。奎鲁特的勇士们胜利地回到他们的身体,回到他们的妻子旁。 “附近其他的部落赫族和马考部落与奎鲁特族签订了合约。他们不想和我们的魔力对抗,我们与他们和平地生活在一起。如果有敌人来了,精神勇士们就会驱逐他们。 “一代又一代过去了。最后一位精神勇士,塔哈·阿基,出现了。他高超的智慧与和平的思想为人人称道。在他的关护下,人们都幸福而心满意足地生活着。 “但是,有一个人,乌特拉帕,并没有那么满意。 火堆旁,有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吸气声。我实在太慢了,看不出来那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比利无视那个声音,继续讲传说。“乌特拉帕是首领塔哈·阿基最强壮的精神勇士之一。他是个有力量但是贪财的人。他认为人们应该利用他们的魔力来扩张领土,来奴役赫族人和马考部落人,来建立一个帝国。 “这时,当勇士们处在精神形态时,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塔哈·阿基看到了乌特拉帕梦想的东西,非常生气。乌特拉帕被命令离开他的人民,并且不再使用他的精神体。乌特拉帕是个强壮的人,但是首领的勇士们人数比他多得多。他没办法,只能离开。这个愤怒的被抛弃的人藏在附近的森林里,等待报仇族长的机会。 “即使是在和平年代,精神首领也警觉地保护着他的子民。他常去山里一个庄重而秘密的地方,把他的身体留在那里,然后巡视森林和海岸,确保没有什么威胁。 “有一天,塔哈·阿基去完成这项任务时,乌特拉帕跟上了他。最开始,Utpala简单地想要杀掉首领,但这个计划有缺陷。精神勇士们一定会搜捕并杀死他,他逃不出去。他藏在岩石后面,看着首领准备离开他的身体时,又一个计划浮现在他的脑海。 “塔哈·阿基在那个秘密的地方离开了他的身体,随着风飞去看护他的臣民。乌特拉帕等了很久,直到他确认首领的精神体已经离开很长一段距离了。 “乌特拉帕一进入精神世界,塔哈·阿基就知道了,也知道了他的谋杀计划。他冲向那个秘密地点,可即使是风的速度也来不及救他了。他回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乌特拉帕的身体被扔在一旁,但乌特拉帕并没有给塔哈·阿基逃脱的机会——他用塔哈·阿基的双手割破了自己身体的喉咙。 “塔哈·阿基绝望地看着乌特拉帕取代了他奎鲁特族首领的位置。过了好几周,乌特拉帕什么都没做,只是去确定所有人都相信他是塔哈·阿基。然后他就做出了改变——乌特拉帕的第一条法令就是禁止任何一个精神勇士进入精神世界。他自称是看到了危险,但实际上他是害怕。他知道塔哈·阿基等待着讲出真相的机会。乌特拉帕自己也不敢进入精神世界,因为他知道塔哈·阿基会迅速占有他的身体。所以他用精神勇士大军攻占别族的梦想破灭了,于是他努力让自己满足于成为部落的统治者。他开始追求塔哈·阿基从未要求过的特权,拒绝和他的勇士们一起工作,娶第二个年轻的妻子然后娶第三个,尽管塔哈·阿基的妻子仍在世——但部落并不知道(塔哈的妻子仍活着)这件事。塔哈·阿基气愤而无助地看着这一切。“最终,塔哈·阿基尝试杀死自己的身体来把部落从乌特拉帕的过错中拯救出来。他带着一头凶猛的狼下山,但乌特拉帕躲在他的勇士们身后。当狼杀死一个保护假首领的年轻人时,塔哈·阿基感到一股剧痛。他命令狼离开。 “所有的故事都告诉我们做一名精神勇士并不容易。离开身体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让人恐惧。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在需要的时候使用这种魔力。首领孤独的旅程是负担,也是牺牲。没有了身体就失去了方向,难过,可怕。这时,塔哈·阿基已经离开他的身体很久很久了,他感到悲伤。他觉得他是命中注定——永远地锁在这个痛苦虚无的世界,永远到达不了他的祖先们等待着他的最终净土。“塔哈·阿基在树林间悲伤地扭曲着,这头神奇的狼跟随着他的精神。它比它的同类更大,更美丽。塔哈·阿基突然嫉妒起这只不会说话的动物。至少它有身体。至少它有生命。即使是一个动物的生活也要好过这可怕的空无一物。 “然后,塔哈·阿基有了一个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想法。他让这头神奇的狼给他腾出一块空间,去分享。狼答应了。塔哈·阿基解脱而感激地进入狼的身体。这不是他的人类身体,但比精神世界的虚无要好。 “人和狼合为一体,回到了海港的村庄。勇士们拿着长矛跑来应对这头狼。乌特拉帕当然安全地躲起来。 “塔哈·阿基没有攻击他的勇士们。他慢慢地使他们镇定下来,用目光向他们说话,努力地嚎出他的子民们的歌曲。勇士们开始意识到这头狼不是原来的那只动物了,有一个精神在影响它。一名叫尤特的老勇士决定违反假首领的命令,尝试与这头狼交流。 “尤特一进入精神世界,塔哈·阿基就离开了狼去和他说话。这只动物驯服地等待他回来。尤特一瞬间就知道了事实,他欢迎他真正的首领回家。 “这时,乌特拉帕出来看狼有没有被打败。当他看到尤特无意识地躺在地上,周围是保护他的勇士们,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拔出刀子冲过去,在尤特回到他的身体之前杀了他。 “‘叛徒!’他尖叫道,勇士们不知道该怎么办。首领禁止了精神旅程,如何处罚违反的人也是首领的决定。 “尤特跳回他的身体。但是乌特拉帕的刀子已经贴上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塔哈·阿基的身体很强壮,而尤特因为年事已高,比较虚弱。尤特什么警告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乌特拉帕永远合上了嘴巴。 “塔哈·阿基看着尤特的灵魂飘向那最终的乐土,那他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他突然感到暴怒。那是一股比他感受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强大的力量。他又一次进入了巨狼的身体,想要撕破乌特拉帕的喉咙。但是,就在他进入巨狼的这一刻,最神奇的魔法发生了。“塔哈·阿基的愤怒是人的愤怒。他对子民的爱和对暴君的恨对狼的身体来说都太庞大,太人类化了。巨狼颤抖了一下——在呆若木鸡的勇士们和乌特拉帕眼前,变成了一个人。 “这个新的人类长得不像塔哈·阿基。他要英俊得多。他是塔哈·阿基的精神的诠释。不过,勇士们还是立刻认出了他,因为他们都曾与塔哈·阿基的灵魂一起飞行过。 “乌特拉帕尝试去逃跑,但塔哈·阿基的新身体有着狼的力量。他抓住了这个贼,在乌特拉帕跳出这具偷来的身体之前,抹杀了他的灵魂。 “人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们欢呼着。塔哈·阿基迅速地安顿好所有事情,又一次和他的人民们一同工作,并送年轻的妻子们回到她们的家。他唯一保持的改变就是禁止精神之旅。他知道偷窃生命有多么危险。精神勇士们不能再冒这种险。 “从那时候开始,塔哈·阿基不再只是人类或者只是狼,他们叫他伟大的狼塔哈·阿基,或者灵魂之尊塔哈·阿基。他领导这个部落很多很多年,因为他不再变老。一旦有了威胁,他就回到他的狼身去战斗,或者吓跑敌人。人们和平地生活。塔哈·阿基有很多儿子,他们中的一些发现,在他们成年之后,也可以变成狼。那些狼长的不同,因为他们是精神之狼,反映了他们体内的人类。” “所以那就是为什么山姆全身都是黑色的,”奎尔低声笑道,“黑色的心,黑色的皮毛。” 我深深地陷入了这个故事,震惊地回到了现实,回到了渐小的火焰旁的一圈人里。又一次震惊地,我发现这些人都是塔哈·阿基的重——不管多少重——重孙子们。 火焰里又蹦出一串火花,闪烁着,舞动着,描画出难以分辨的图案。 “那你的巧克力色皮毛反映了什么?”山姆轻声回道,“你有多甜?” 比利忽视掉他们相互的嘲讽。“有一些儿子成为了勇士与塔哈·阿基并肩作战,他们不再长大。其他人,不想变化的人,拒绝加入狼人的族群,他们开始继续长大。部落发现狼人如果放弃了他们的精神之狼,也可以继续长大。塔哈·阿基已经活了三个人类的生命那么久。他在前两个妻子死后已经娶了第三个妻子,发现她是他真正的灵魂妻子。尽管他也爱另两个,但不是一种感觉。他决定放弃精神之狼,这样他就可以与他的妻子一同老去。 传说(2) ldquo;这就是我们的魔法的来源,但不是故事的结局hellip;hellip;rdquo;他看向老奎尔,后者在椅子里动了动,摆正瘦弱的肩膀。比利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抹了下前额。艾米丽的钢笔毫不停顿地在纸上潦草地书写着。 ldquo;那就是精神勇士的故事。rdquo;老奎尔用一种单薄的高音说,ldquo;下面讲的是第三个妻子的牺牲。 ldquo;在塔哈middot;阿基放弃他的精神之狼很多年以后,他已经是一位老人的时候,与北方的马考部落的人出现了矛盾。他们部落的不少年轻女子消失了,他们指责是邻国的狼干的,他们害怕并怀疑他们。狼人像他们的祖先在精神世界里一样,处在狼的形态时能读到彼此的思想。他们知道没有人这么做过。塔哈middot;阿基努力安抚马考部落的首领,但他们实在太害怕了。塔哈middot;阿基不想引发战争。他不再是领导他的人民的勇士了。他命令他的大儿子狼人塔哈middot;科尔在敌意爆发之前找出真正的凶手。 ldquo;塔哈middot;科尔带领他团队的另外五头狼搜寻深山,寻找失踪的马考人的线索。他们碰到了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mdash;mdash;一股奇怪的甜腻的气味灼烧得他们的鼻子到疼痛。rdquo; 我向雅各布的方向缩了缩身子。我看到他愉快地弯了弯嘴唇,胳膊搂紧了我。 ldquo;他们不知道什么生物会留下这样的气味。但他们跟着它。rdquo;老奎尔继续说。他发颤的声音不像比利那么有威严,但紧迫中有一种奇怪的、愤怒的尖锐。我的脉搏随着他的语速越跳越快。ldquo;沿着线索,他们闻到了微弱的人类的气味,还有人血。他们确定这就是他们搜捕的敌人。 ldquo;他们向北追出去很远,所以塔哈middot;科尔派年少的一半成员回港口报告塔哈middot;阿基。 ldquo;塔哈middot;科尔和他的两个弟弟再也没回来。 ldquo;年少的弟弟们去寻找他们的兄长,只发现他们已经死了。塔哈middot;阿基为他的儿子们下葬。他想为儿子们的死报仇,但他已经老了。他穿着丧服去找马考部落的首领,告诉他发生的一切。马考的首领相信了他的悲痛,两族之间的紧张消除了。 ldquo;一年后,两个马考少女在同一天夜里从家里消失了。马考人立刻联系奎鲁特的狼人们,狼人们发现整个村庄都布满了那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气味。狼人们又一次去搜索。 ldquo;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他是雅汗middot;乌塔,塔哈middot;阿基第三个妻子的大儿子,也是狼群里最小的。他带回了些奎鲁特人从未见过的东西mdas;阿基血统的人,即使是那些没变成狼的人,也能闻到这个死去的生物的刺鼻的气味。这就是马考族的敌人。 ldquo;雅汗middot;乌塔讲述了发生的事:他和他的哥哥们找到了这个东西。它看起来像一个人,但是像大理石一样坚硬。它和两个马考女孩儿在一起。一个女孩已经死了,尸体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另一个在那个东西的臂弯里,它的嘴贴在她的脖子上。他们看到这骇人的一幕时她可能还活着,但他们靠近时,那个东西迅速咬破她的脖子,然后把她毫无生气的身体扔到地上。它苍白的嘴唇被她的鲜血覆盖,眼睛闪着红光。 ldquo;雅汗描述了生物强大的力量和速度。他的一个哥哥低估了他的力量,马上就变成了受害者。生物像撕扯布娃娃一样把他撕成了碎片。雅汗middot;乌塔和他另一个哥哥谨慎起来。他们一起配合,从两侧包抄那个生物,想要智胜对手。他们使尽了全力,用出以前从未用过的最快的速度。那个生物像石头一样坚硬,像冰一样寒冷。他们发现只有他们的牙齿能破坏它。于是,它攻击他们时,他们一点一点地撕咬它的身体。 ldquo;但它学得很快,不久就适应了他们的策略。它抓住了雅汗middot;乌塔的哥哥。雅汗middot;乌塔发现它的喉咙露了出来,就扑了上去。他的牙齿咬掉了它的头,但那双手仍在挤碎他的哥哥。 ldquo;雅汗middot;乌塔把它撕咬成分辨不出的碎块,又继续撕咬成碎片,努力去救他的哥哥。但是太晚了。不过最终,那个生物被毁掉了。ldquo;或者说,他们是这样认为的。雅汗middot;乌塔把恶臭的几个尸块摆出来给长者们检查。有一个人查看放在一块大理石似的胳膊碎块旁的手。长者们用棍子拨动它们时,两块碰触到了一起,那只手伸向胳膊,想要把自己重新拼凑在一起。 ldquo;长者们恐惧地生火烧掉尸块,令人生厌、令人窒息的浓烟污染了空气。等烧到只剩下灰,他们把灰烬分装进许多小包,投放到相距遥远的地方mdas;阿基把一包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样一旦那个东西想要把自己拼起来他就能知道。rdquo; 老奎尔停顿了一下,看向比利。比利拉出一条缠在他脖子上的布条,布条的另一端系着一个小袋子,因为年代久远颜色很暗淡。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气,我可能是其中一个。 ldquo;他们叫它lsquo;冰冷的东西rsquo;,lsquo;吸血鬼rsquo;,害怕它不止一个,担心地生活着。他们只剩下一名狼人守护者mdas;乌塔。ldquo;他们没有等待多久。那个东西有一个同伴,另一个吸血鬼,来奎鲁特报仇。 ldquo;故事说那个冰冷的女人是人类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那天早上她来到村庄,看起来就好似破晓女神,阳光一下子照射下来,她苍白的皮肤闪烁着,及膝的长发流动着金光。她的脸庞美得不真实。苍白的脸庞上眼睛漆黑漆黑的。有些人甚至跪下来表示她的崇敬。ldquo;她用一种高而尖锐的嗓音问了些什么,那种语言大家以前都没听过,于是都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围观的人里面,只有一个小男孩儿有着塔哈middot;阿基的血统。他紧紧抓住他的母亲,尖叫道那个气味刺伤了他的鼻子。有一个正去委员会的长者听到了男孩儿的话,意识到是谁来了,就大喊让大家逃跑。她最先杀了他。ldquo;当时有二十个人围观这个冰冷的女人。只有两个人幸存下来,却也只是因为她被血液分散了注意力,停下来缓解自己的饥渴。他们逃到塔哈middot;阿基那里,他正和其他的长者、他的儿子们和第三个妻子在一起开会。 ldquo;雅汗middot;乌塔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变成了精神之狼,独自去毁灭吸血鬼。塔哈middot;阿基和他的第三个妻子、儿子们、其他的长者跟着他。 ldquo;起初他们没发现那个怪物,只看到她攻击的证据mdash;mdash;她出现的那条街上,破碎的尸体遍布各处,血流成河。然后他们听到了尖叫声,赶紧跑向港口。 ldquo;大量的奎鲁特人跑向他们的船去逃难。她像鲨鱼一样游向他们,用她无以伦比的力量击破他们的船。船沉后,她逮住那些努力游开的人,也击破他们。 ldquo;她看到了岸上的巨狼,忘掉了逃跑的游泳的人。她游得特别快,还没看清楚,她就已经站在雅汗middot;乌塔面前,湿漉漉的,美丽动人。她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指向他,问了又一个听不懂的问题。雅汗middot;乌塔等待着。 ldquo;他们两个势均力敌。她不像她的同伴那么勇猛,但雅汗middot;乌塔是独自一人mdash;mdash;没有人能分担她对他的怒气。 ldquo;雅汗middot;乌塔输了,塔哈middot;阿基反抗地尖啸。他蹒跚着上前,变成了一头年老的白狼。狼很老,但这是灵魂之尊塔哈middot;阿基,他的暴怒让他强壮。战斗又一次开始了。 ldquo;塔哈middot;阿基的第三个妻子刚刚看到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现在她的丈夫在战斗,他不可能会赢,她绝望了。她听到了目击者对委员会讲述屠杀时的每一句话。她听过雅汗middot;乌塔第一次胜利的故事,知道他的哥哥对吸血鬼的牵制救了他。 ldquo;第三个妻子从站在她旁边的儿子的腰带上拔下一把匕首。他们都还小,还没成年,她知道一旦他们的父亲失败,他们都会死。ldquo;第三个妻子高举着匕首冲向那个冰冷的女人。吸血鬼笑了,几乎不被她影响,继续和老狼打斗。她一点儿都不怕那个脆弱的人类女人,那把匕首甚至无法割破她的皮肤,她就要让死亡降临在塔哈middot;阿基的头上了。 ldquo;这时,第三个妻子做出了一个出乎吸血鬼意料的举动。她跪在吸血鬼脚边,猛地把刀子插进自己的心脏。 ldquo;血液从第三个妻子的指间喷涌而出,洒在吸血鬼身上。吸血鬼抑制不住从第三个妻子的身体里流出的鲜血的诱惑,本能地转向将死的女人,这一秒钟她完全地被饥渴迷惑了。 ldquo;塔哈middot;阿基的牙齿在她的颈上咬合。 ldquo;那不是战斗的结束,但塔哈middot;阿基不再是一个人。两个年轻的儿子目睹他们的母亲死去,暴怒让他们上前变成了精神之狼,尽管他们还未成年。他们和父亲一起消灭了这个生物。 ldquo;塔哈middot;阿基再也没回部落。他不再变回人类。他在第三个妻子的尸体旁趴了一天,不管谁想要碰她,他都会怒嚎,然后他走进了森林,再也没回来。 ldquo;在那之后,很少再出现有关吸血鬼的问题了。塔哈middot;阿基的儿子们守护着部落,直到他们的儿子成长到足以接替他们的位置。在同一时间,狼群不会超过三头,那已经足够了。偶尔会有一个吸血鬼来到他们的领土,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有狼人。有时,一头狼会死去,但他们从未像第一次那样全军覆没过。他们学习如何攻击吸血鬼,并把这些技巧传递下去,从狼的思想到狼的思想,从精神到精神,从父亲到儿子。 ldquo;时光流逝,塔哈middot;阿基的后代们成年后不再变成狼,只有在特殊的时候,如果有吸血鬼在附近,狼才会觉醒。吸血鬼总是只有一个或两个在一起,狼群也很小。 ldquo;这次来了一大伙吸血鬼。你们的太祖父们准备击败他们。但他们的首领对伊法琏middot;布莱克说话,好像他是个人类,并保证不会伤害奎鲁特人。他说他们和其他的吸血鬼不同,他奇怪的黄眼睛给他的声明提高了些可信度。狼人比吸血鬼少,吸血鬼在能够赢得打斗时,没有必要提出议和。伊法琏接受了。尽管他们的存在可能会让其他人卷进来,但他们始终遵守他们的约定。 ldquo;他们的人数比部落以往见过的都要多,rdquo;老奎尔说,有那么一会儿,他那双被埋在褶皱里的黑眼睛好像停在了我身上。ldquo;当然,塔哈middot;阿基的时候除外。rdquo;他说道,然后叹了口气,ldquo;所以,我们部落的儿子们又挑起这个重担,分担在他们之前他们的父亲们承担的牺牲。rdquo; 大家沉默了很久。这些魔法与传说的活着的后裔们在火堆旁一个看着一个,眼中盛满了悲伤。所有人。除了一个。 ldquo;重担,rdquo;他低声嘲笑道,ldquo;我倒觉得这很酷。rdquo;奎尔饱满的下唇撅起了一点儿。 熄灭的火堆另一侧,塞思middot;克利尔沃特敬羡部落保护者之间的兄弟情谊,睁大了眼睛,同意地点点头。 比利嘿嘿地笑,声音低沉悠长,魔力好像慢慢流进了那堆发光的余烬。突然,所有人都是朋友了。杰瑞德向奎尔弹过去一块小石头、奎尔跳了起来,每个人都大笑起来。我们周围,人们都愉快休闲地小声聊着天。 莉娅middot;克利尔沃特的眼睛没有睁开。我想我看到好像有一滴泪在她的脸颊上闪烁,但过了一会儿我再看过去,它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和雅各布都没说话。他仍一动不动地坐在我身旁,呼吸深沉平缓,我猜他快睡着了。 我的思绪回到了一千年以前。我没有想雅汗middot;乌塔,没有想其他的狼,也没有想那漂亮的吸血鬼女人mdash;mdash;我很容易就能想像出她的样子。不,我在想一个在这些魔法之外的人。我努力地想象着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女人的模样,那个救了整个部落的女人的模样,那第三个妻子的模样。 只是一个人类女子,没有特殊的天赋,没有特殊的力量,身体比故事里所有怪物都要脆弱和迟缓。但她成了关键,成了解药。她救了她的丈夫,救了她的小儿子们,救了她的部落。 我希望他们还记得她的名字hellip;hellip;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手臂。 ldquo;醒醒,贝拉,rdquo;雅各布在我耳边说道。ldquo;我们已经到这儿了。rdquo; 我眨了眨眼睛,感到很疑惑因为篝火看起来已经消失了。我惊讶的看着黑乎乎的四周,试着弄明白我身处的环境。过了一会我才明白我已经不在悬崖上了。现在只有雅各布和我了。我依然靠在他的怀里,但是我不再坐在地面上了。 我是怎么进入雅各布的车子里去的? ldquo;噢,真倒霉!rdquo;当我意识道我睡着了后我喘息着说道。ldquo;现在有多晚了?该死的,我那愚蠢的手机跑哪去了?rdquo;我匆忙的拍了拍我的口袋,但是里面是空的。 ldquo;放轻松。现在还没到午夜呢。我已经替你给他打过电话了。看mdash;mdash;他在那儿等着呢。rdquo; ldquo;午夜?rdquo;我愚蠢的重复到,头脑依然不太清醒。我往向黑暗中,当我看到沃尔沃的轮廓时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它离我们有三十码。我把手伸向门把。 ldquo;这儿,rdquo;雅各布说道,他把一个小东西塞到我另一只手上。是手机。 ldquo;你替我给爱德华打来电话?rdquo;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我能看到雅各布脸上灿烂的笑容。ldquo;我在想如果我做的好些,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了。rdquo; ldquo;谢谢你,杰克,rdquo;我动情的说道。ldquo;真的,很谢谢你。还有谢谢你今晚邀请我。这实在是hellip;hellip;rdquo;我不知道该怎么说。ldquo;哇。这又是另外一回事。rdquo; 黑暗中,一个苍白的幽灵似的身影在漆黑的树影边漂动,还是在踱步? ldquo;嗯,看来他有点不耐烦,是吧?rdquo;雅各布说,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ldquo;去吧。但是要快点回来,好吗?rdquo; ldquo;当然,杰克,rdquo;我向他保证,打开了车门。冷风浸透了我的腿,我不住发抖。 ldquo;好好睡,贝拉。不要担心任何事,我今晚会替你看着的。rdquo;我停顿了一下,一只脚踩在地上。ldquo;别,杰克,休息一下,我会没事的。rdquo; ldquo;当然,当然。rdquo;他说道,但语气里的不领情多过嘴上的应承。ldquo;晚安,杰克。谢啦rdquo; ldquo;晚安,贝拉。rdquo;我匆匆走进黑暗时,他小声的说。爱德华在边界线上抓住了我。 ldquo;贝拉,rdquo;他说声音里满是宽慰,手臂紧紧的绕着我。ldquo;嗨,对不起搞这么晚,我睡着了,还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知道,雅各布解释过了。rdquo;他扶我走向车,在他身边我笨拙地摇晃着。 ldquo;你累了?我可以抱你过去。rdquo; ldquo;没事。rdquo; ldquo;我们赶快回家,然后回床上去。晚上过得怎么样?rdquo;ldquo;对了,太神奇了,爱德华。我真希望你也在场,我说不清楚。雅各布的爸爸给我们讲了一个古老的传奇,就像hellip;hellip;像是神话。rdquo;ldquo;那你一定要告诉我。等你睡醒以后。rdquo; ldquo;我也许说不清楚rdquo;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爱德华轻声笑起来。他打开车门,放我进去,扣好了安全带。晃眼的灯光扫过我们的车。我向雅各布的前车灯挥手,但不知他有没有看见我的手势。 因为雅各布也已经给查理打了电话,所以他没有太找我的麻烦。这天夜里,在我过了查理这关之后,我没倒在床上,而是探出窗口等爱德华回来。这一夜特别的寒冷,都像冬天了。在多风的悬崖上我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这一点;我想这更多是因为我坐在了雅各布身边,而不是篝火的缘故。 天开始下雨,冰冷的雨水滴在脸上。外面太黑了,除了那些黑色三角形的云杉在风中倾斜摇晃,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瞪大了眼睛,在风雨中寻找别的形迹。一个苍白的剪影在黑暗中幽灵一样地穿行hellip;hellip;或者是一头巨狼的模糊不清的轮廓hellip;hellip;我的眼睛太没用了。然后,黑夜中,在我身旁,突然有人在动。爱德华穿过我敞开的窗户,他的手比雨水还要冷。 ldquo;雅各布在外面吗?rdquo;爱德华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我颤抖着问道。 ldquo;是的hellip;hellip;在某个地方。所以艾斯梅就回家了。rdquo; 我叹了口气。ldquo;外面那么冷那么潮湿,这真愚蠢。rdquo;我又抖了一下。 他低声笑道,ldquo;只有你感觉冷,贝拉。rdquo; 那一夜我的梦也是冷的,可能是因为我睡在爱德华的怀里。但我梦到我在外面的风暴里,狂风把头发吹到脸上,挡住了我的眼睛。我站在海滩黯淡的新月下,想分辨出黑暗中海滩边缘飞速移动的模糊的身影。起初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闪而过的黑与白,冲撞在一起,又互相跳开。这时,好像月光穿透了云层,我看清了一切。罗莎莉扑向一头巨狼,湿漉漉的金发扫到了膝盖,巨狼张开嘴闪出一道银光mdas;布莱克。 我马上跑过去,却失望地发现自己那么迟缓。我努力冲他们尖叫,让他们停下,但我的声音被狂风卷走,我发不出声音。我挥动手臂,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有什么东西在我手中一闪,我第一次注意到我的右手不是空的。 我拿着一支长而锋利的,古老却仍是银亮的,覆盖着黑色的血痂的匕首。 我一哆嗦,猛地睁开眼睛。我还在卧室里,周围是安静的黑暗。我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我不是独自一人,转过身,把脸埋在爱德华的胸口。我知道他皮肤香甜的气味会比任何东西都能更有效地消除我的恶梦。 ldquo;我吵醒你了吗?rdquo;他轻声问。我听到纸的声音,翻页的声音,然后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木地板上。 ldquo;没有。rdquo;我喃喃地说,感到他收紧抱着我的胳膊,满足地叹了口气,ldquo;我做了个恶梦。rdquo; ldquo;想和我说说吗?rdquo; 我摇摇头。ldquo;我太困了。也许早上吧,如果我还记得的话。rdquo;我感到他在轻笑。 ldquo;早上。rdquo;他赞同道。 ldquo;你看什么呢?rdquo;我嘟囔说,还不怎么清醒。 ldquo;呼啸山庄。rdquo;他说。 我困倦地皱了皱眉。ldquo;我以为你不喜欢那本书。rdquo; ldquo;你把它放在外面了。rdquo;他低声说,柔软的嗓音让我渐渐失去意识,ldquo;而且hellip;hellip;我和你在一起越久,越能理解人类的感情。我发现我能同情希克厉,我以前从未想过我能这样想。rdquo; ldquo;嗯。rdquo;我叹道。 他又说了些别的,声音很低,但我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空是珍珠般一成不变的灰白。爱德华问起我的梦,但我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很冷,并且很高兴醒来时他在我身边。他久久地吻我,我的脉搏越来越快。然后,他回家去换衣服、取车。我飞快地穿好衣服。我没有几件衣服可以挑了。那个正确地选择洗劫我的洗衣篮子的人成功地缩减了我的衣橱。要不是因为这很可怕,这真是件令人讨厌的事。 我正要下楼去吃早餐,注意到地板上躺着夜里爱德华放下的那本破旧的呼啸山庄。坏掉的封面没有合上,书仍留在他昨天看到的位置。 我好奇地捡起来,努力回忆他说的话。好像是关于同情希克厉,所有的人。那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我梦到的。 打开的书页上四个字抓住了我的眼睛,我低下头去读那一段。这是希克厉说的话,我很熟悉这一部分。 ldquo;你能看出我们感觉的差别:他曾在我的位置,我也曾在他的位置。尽管我恨他,恨到我的生活都变成了怨愤,但我从未提出过反对他。你可能会怀疑,但是拜托!只要她希望,我从未把他赶出她的社交圈。一旦她不再关心他,我会挖他的心,喝他的血!但是,到那时候mdash;mdash;如果你不肯相信我,你不了解我mdash;mdash;到那时候,在我碰到他一根头发之前,我就会死在他身前!rdquo; 抓住我眼睛的四个字是ldquo;喝他的血rdquo;。 我哆嗦了一下。 是啊,我肯定是梦到的爱德华说了一些有关同情希克厉的话。而且这一页很可能不是他读的那页。书掉下来时可能随便翻到了哪页。 时间(1) “我预知到……”爱丽斯用一种不祥的语调开口说。 爱德华用胳膊肘拐她的肋骨,她灵巧地躲开了。 “好吧,”她抱怨说,“是爱德华让我这么做的。但我真的预视到如果我给你个惊喜,你会更难以接受。” 放学后我们走向汽车,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说英语?”我问道。 “别耍孩子气。也别生气。” “现在我真的害怕了。” “所以你们——我是说,我们要举行一个毕业派对。这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逃避。但我看到我要是把它变成一个惊喜派对的话,你就会逃跑,”爱德华伸手想揉乱她的头发,她跳着舞步躲开——“而且爱德华要我和你说。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保证。” 我重重叹了口气。“有争论的可能吗?” “没有。” “好吧,爱丽斯。我会去的。而且我会痛恨在那里的每一秒钟。我保证。” “那就是你的态度!顺便说一句,我爱死了我的礼物。你不能那么做。” “爱丽斯,我还没想好礼物呢!” “哦,我知道。但你会的。” 我慌乱地苦思冥想,努力回忆着自己决定要送她什么毕业礼物,可她却可能已经看到了。 “真好,”爱德华抱怨说,“这么小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烦人呢?” 爱丽斯大笑。“天赋。” “你就不能过几周再告诉我这件事吗?”我任性地问道,“现在我紧张的时间更长了。” 爱丽斯皱了皱眉头。 “贝拉,”她慢慢地说,“你知道今天周几吗?” “周一?” 她翻了个白眼,“对,是周一……四号。”她抓住我的胳膊肘,拉我转了半圈,指向体育馆门上贴着的巨幅黄色海报。那上面,毕业日期用醒目的黑色字母写着。离今天刚好一周。 “是四号?六月?你确定?” 谁都没回答。爱丽斯只是悲伤地摇着头,佯装失望,爱德华则扬起了眉毛。 “不可能!怎么会?”我在脑袋里努力地往回数日子,但我想不起来那些天都跑哪里去了。 我感觉好像有谁踢了我的腿一下,我一下子站不住了。几周来的压力,担心……还有这段日子里莫名其妙的困扰,我的时间就这么消失了。我整理、计划的时间不见了。我没有时间了。 而我还没准备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怎样向查理和蕾丝道别……向雅各布道别……向做一名人类道别。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突然害怕去得到它。理论上,我很焦虑,甚至想用死亡来交换不朽。毕竟,那是永远和爱德华在一起的关键。然后还有我被知道与不知道的团伙搜捕的事实。我不想无助而美味地坐在那里,等待他们其中的一个抓住我。理论上,都说得通。 而实际上……我只知道怎么做一名人类。超出它的未来像个巨大的黑暗的深渊,直到我跳进去,我才能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很明显,我一定是在潜意识里抑制它——这个简单的事情,今天的日期,让我焦急地倒数着的最后日期竟变成了行刑日。我迷糊地感觉到爱德华为我打开车门,爱丽斯坐在后座上滔滔不绝,雨水接连不断地砸在挡风玻璃上。爱德华好像知道我的魂儿已经飞了,没想让我回过神来;又或者他试了,但我没注意到。车停在我的房子前面,爱德华领我走向沙发,拉我坐在他身边。我看向窗外,看向灰色的浓雾,想知道我的决心哪去了。现在我为什么要恐慌?我知道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为什么这个日期会吓到我?我不知道他安静地任我望向窗外多久。但等到雨水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他实在等不及了。 他冰冷的双手捧住我的两颊,金色的双眸凝视着我。“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在我发疯之前?”我能对他说什么?说我是个懦夫?我寻找合适的说法。“你的嘴唇都白了。说吧,贝拉。” 我吸了一大口气。我屏住呼吸多久了? “那个日期让我措手不及,”我轻声说,“就这样。”他等待着,脸上满是担心与怀疑。 我努力解释说:“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告诉查理什么……说什么话……怎么说……”我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不是因为派对?” 我皱起眉头。“不,不过谢谢你提醒我。” 他审视着我的脸。雨声变大了。 “你没准备好。”他低语。 “我准备好了。”我马上说道,条件反射。我确定他看穿了我的谎言,所以我深呼吸,说出事实,“我必须要准备好。”“你什么都不必须做。” 我能感到我说出原因时眼中浮起的恐惧。“维多莉娅,简,凯厄斯,还有不管是谁在我的屋子里……!” “所以更要去等。” “这没道理,爱德华!” 他的手更紧地贴住我的脸,深思熟虑地说道,“贝拉。我们中的谁都没有选择。你已经看到了是什么结果……特别是罗莎莉。我们都挣扎过,努力调整自己,控制那些我们难以控制的东西。我不会让它发生在你身上。你有其他的选择。” “我已经做出选择了。” “你想不明白是因为你的头上悬着一把利剑。我们会料理掉那些麻烦,我会看护好你的,”他发誓说,“等这件事了了,就没有什么逼迫你了。然后你可以决定加入我,前提是你仍想这么做,而不是因为你害怕。你不会被逼着这么选择。”“卡莱尔答应我了。”出于习惯,我不讲理地咕哝说,“毕业之后。” “在你准备好之后,”他肯定地说,“绝不是你害怕的时候。”我没有回答。我没法去争辩,我甚至找不到自己的立场。“来。”他轻吻我的前额,“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颤声笑道,“没什么,除了迫近的厄运。” “相信我。” “我信。” 他看着我的脸,等待我放松下来。 “我能问你件事吗?”我说。 “随便什么。” 我犹豫着咬住嘴唇,然后问了一个并不是我在担心的问题,“我会送爱丽斯什么毕业礼物?” 他窃笑着说,“好像你给我们买了音乐会的票——”“对了!”我放下心来,几乎要笑出来了,“在塔科马的音乐会。上周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广告,我想你可能会喜欢,因为你说过那张CD很好听。” “是个好主意。谢谢你。” “希望票还没有卖光。” “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意。我明白的。” 我叹了口气。 “你本来想问别的事。”他说。 我皱了皱眉。“你真不错。” “我练了很久读你的表情了。问吧。” 我闭上眼,靠近他,把脸藏在他的胸口,“你不想让我成为一个吸血鬼。” “是的,我不想。”他温柔地说,等我说更多。“那不是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催促道。 “嗯……我担心……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担心?”他惊讶地强调这个词。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所有事实,不要顾及我的感受?”他犹豫了整整一分钟。“如果我回答你的问题,你能解释你的问题吗?” 我点了点头,脸仍藏在他的胸口。 他深呼吸了一次才开口。“你能做得更好,贝拉。我知道你相信我有灵魂,但我并不是很相信你这个看法,而去冒险用你的……”他慢慢摇了摇头,“让我答应,允许你变成我的同类,这样我永远不会失去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自私的举动。对我自己来说,我不顾一切地想这样做。但是对于你,我想要更多。放弃——这感觉就像犯罪。这会是我做过的最自私的事,即便我永远都活着。 “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为你变成人类,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思考他的话。 爱德华觉得他很自私。 我感到笑容慢慢地在我脸上扩散开来。 “所以……不是因为你害怕你不会……我变了之后,你不会还那么喜欢我——等到我不再柔软,不再温暖,味道也不再相同?你真的想拥有我,不管我变成什么?” 他尖锐地吐出一口气:“你担心我会不喜欢你?”他质问道。然后在我回答之前,他开始大笑,“贝拉,你这么敏锐的人也能这么迟钝!” 我就知道他会觉得这很傻,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如果他真的需要我,我可以应付过去剩下的一切……以某种方式。自私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的词。 “我想你没意识到那样会有多轻松,贝拉,”他说,语气中还带着点刚才的玩笑意味,“当我不再需要每时每刻都集中精力不去杀你。确实,我会怀念一些东西,这就是一样……” 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睛,轻抚我的脸颊,我感到血液一下子冲了上来,染红了皮肤。他温柔地笑了。 “和你心跳的声音,”他继续说道,语气渐渐严肃起来,但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这是我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声音。我现在已经非常习惯它了,我发誓在千里之外我都听得出来。但是那些都不重要,这,”他说,双手捧起我的脸,“你。才是我要守护的。你永远是我的贝拉,你只是会活得更长久一些。” 我叹了口气,满足地闭上眼,脸贴着他的手掌。 “现在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告诉我所有事实,不顾及我的感受?”他问道。 “当然。”我立刻回答,惊讶地睁大了眼。他想知道什么?他慢慢地说出这句话:“你不想成为我的妻子。” 我的心脏停了一下,然后猛地跳起来。冰冷的汗水打湿我的后脖颈,我的双手变得像冰一样寒冷。 他等待着,观察探听着我的反应。 “那不是问题。”我最终低语道。 时间(2) 他低下眼,睫毛在颧骨上留下长长的阴影。他的手从我的脸上落下,握住我僵住的左手。他摆弄着我的手指,终于开口道,“我担心你为什么会那么感觉。” 我想隐瞒过去。“那也不是问题。”我轻声说。 “拜托,贝拉?” “事实?”我无声地问道,只做出了口型。 “当然,不管是什么,我都接受得了。” 我深深地呼吸。“你会嘲笑我的。” 他震惊地抬眼看我。“嘲笑?我想象不出来。” “瞧吧。”我嘟囔着,叹了口气,突然懊恼起来,脸一下子由苍白变得通红。“噢,好吧!我确定这对你来说会是个天大的笑话,但是真的!它太……太……太尴尬了!”我坦白说,又一次把脸藏在他的胸口。 短暂的停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扬起头盯着他,恼羞成怒了,怒气冲冲地说:“我不是那种女孩儿,爱德华。那种高中一毕业就结婚,好想和男朋友上床的小地方的乡巴佬!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吗?你知道现在是几世纪吗?人们不会在十八岁就结婚!聪明、有责任感、成熟的人不会!我决不做那种女孩儿!那不是我……”我的声音渐渐消下去,气也消了。爱德华一脸难以言明的表情思考着我的话。 “就这些?”他最终问道。 我眨了眨眼:“这还不够?” “不是说……你更多是为了不朽本身,而不是只为了我?”然后,尽管我知道他会大笑,我先歇斯底里了。 “爱德华!”我爆笑,趁着喘气的空档挣扎着说,“我说……我总……以为……你……比我……聪明……得多!” 他把我拥进怀里,我感觉得到,他在和我一起笑。 “爱德华,”我说道,努力发音清楚一些,“没有了你,永恒就没有意义。我一天都不想离开你。” “嗯,那我放下心了。”他说。 “不过……那改变不了什么。” “但能明白很好。而且我理解了你的立场,贝拉,真的。但是,我会非常高兴,如果你尝试去理解我的。” 一听到他这句话我就严肃起来,于是我点点头,努力不去皱眉头。 他如水般金色的双眸每每盛装上我的双眼时,都很迷惑人。“你瞧,贝拉,我永远都是那个男孩儿。而在我的世界里,我已经是成年了。我没有寻找过爱——不,我对从军的热忱太高,而且除了他们对那些即将应征入伍的人宣传的战争的理想化的光荣之外,我什么都不想——但如果我找到了……”他停顿了一下,头偏向一旁,“我本来想说如果我找到了一个人,但没有那回事。我一找到你,对自己的所去所从就没有了丝毫怀疑。我成了那个男孩儿——一发现你是我在寻找的人,就会单膝跪地,努力抓住你的手。我会永远地想拥有你,即使‘永远’的含义不再相同。” 他展开那个最让我眩晕的笑容。 我呆若木鸡地瞪着他。 “呼吸,贝拉。”他微笑着提醒我。 我试着呼吸。 “你明白我的立场了吗,贝拉,即便是一丁点儿?”有那么一刻,我明白了。我看到自己高盘着头发,穿着高领蕾丝上衣和长裙。我看到爱德华穿着一身浅色衣服,手捧一束野花,一副勇敢的样子,和我坐在一个带篷的秋千上。 我晃晃脑袋,咽了口吐沫,我只是想起了乱世佳人里的镜头。“爱德华,关键是,”我颤声说,回避他的问题,“在我看来,婚姻与永恒并不是互相排斥或者互相包含的概念。既然现在我们生活在我的世界,也许我们应该跟着时代,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但另一方面,”他反驳道,“你即将把你的时代抛到身后。那么为什么要让一个当地文化暂时的风俗对最终的决定影响这么多?”我撅了撅嘴:“入乡随俗?” 他笑道:“今天你不是一定要说出是与否,贝拉。不过能明白双方的看法很好,你不觉得吗?” “那你的条件……?” “仍然有效。我明白了你的立场,贝拉,但是如果你想让我亲自转变你……” “嘟嘟哒嘟……”我低声哼哼。我在向着婚礼进行曲前进,可它听起来却有点像挽乐。 时间依旧飞快地流逝。 那一夜我没有做梦,然后就是早晨了。我和毕业面面相觑。为了毕业考试,我有一堆东西去学,我知道在我所剩无几的日子里,我连一半的事情都完成不了。 我下楼吃早饭时查理已经走了。他把报纸留在了桌上,这提醒了我还有东西要买。我希望那条音乐会的广告仍有效,我需要那愚蠢的购票电话。现在,所有的惊喜都没了,它看起来都不像是礼物了。当然,想要爱丽斯惊喜可不是件易事。 我本来想直接翻到娱乐版,但黑色粗体的标题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俯下身子去读头版新闻,恐惧传遍我全身。 西雅图谋杀威胁 不到十年之前,西雅图是美国历史上最骇人的连环杀手的猎杀地。绿河杀手加里·里治威被宣判杀害了48名妇女。而现在,一个更加困扰西雅图警方的问题出现了,这一次,这个城市可能藏匿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怪物。 警方不承认最近的这些谋杀与失踪案是由一名连环杀手所为。至少,现在不承认。他们难以相信这场大屠杀仅由一人所为。这名杀手——如果,实际上是一个人——将会涉嫌过去的三个月来39起相关的谋杀和失踪案。比较而言,里治威的48起疯狂谋杀是在二十一年间完成的。如果这些死亡只和一个人有关,那么这将成为美国历史上最暴力最疯狂的连环谋杀案。 警方更倾向于这是帮伙行为。而支持这条理论的是受害者的人数以及毫无规律的受害者类型。 从开膛手杰克到泰得·邦迪,连环谋杀的目标往往有些相似的关联——年龄,性别,种族,或者三者都包括。而这次谋杀的受害者年龄上从15岁的优秀学生阿曼达·里德到67岁的退休邮递员奥马尔·詹克斯。 这一连串的死亡男女比例大致相同,包括18名女人和21名男人;种族各不相同:白种人,非洲裔美国人,西班牙人和亚洲人。凶手的选择很随机,好像除了为了杀人而杀人,没有其他的动机。因此怎么能不去考虑这是由一名连环杀手所为呢? 已经有足够多的相似点把这些不相关联的案件联系到一起了。每名受害者的尸体都被很大程度地烧毁,只能用牙科记录来辨别他们。现场表明,凶手似乎使用了同种的助燃剂,比如汽油或者酒精;但是到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线索。所有的尸体都被粗心地丢弃,没有特意去隐匿。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受害者残留的尸体表现出凶残的暴力行为——骨头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折断——尽管根据现场的情况很难下出定论,但法医们坚信这是在死亡之前发生的。还有一个相似点表明这很可能是连环谋杀:除了那些遗留的尸体,每桩犯罪都没有留下丝毫线索。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第二个人的头发。失踪案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那些失踪不管怎样也说不上是低调,没有哪名受害者是很容易的目标,不是离家出走的,也不是流浪者——不是那些轻易就能消失,却很少会被留意到的人。受害者从他们的家里消失,从四层公寓,从健康俱乐部,从婚礼接待处。下面这则也许是最让人震惊的:30岁的业余拳击手罗伯特·沃尔什和一名女伴进入一家电影院,电影放映几分钟后,那名女人突然发现他不在座位上。而仅仅三小时后,在二十英里外的一个大型垃圾箱的火灾现场,消防队员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这场残杀还有一条规律:所有受害者都是在夜晚消失的。而最骇人的发现是什么呢?加速。第一个月发生了6起谋杀,第二个月有11起,而最近的十天内就发生了21起。但是警方对犯罪团伙的寻找从第一具烧焦的尸体的出现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 矛盾的证据,可怕的线索。是凶残的新帮伙还是疯狂的连环杀手?还是什么警方没有想到的东西? 只有一点毋庸置疑:恐怖的东西正在猎食西雅图。 我努力了三次才读完最后一句话,问题在于我的双手在颤抖。“贝拉?” 我很专注,所以尽管爱德华的声音很安静,也不是出于意料之外,我还是抽了一口气,猛地转过身。 他站在门廊里,紧皱着眉头,然后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握住我的手。 “我吓着你了吗?对不起。我敲门了……” “不,不,”我赶紧说,“你看到这个了吗?”我指向报纸。他蹙了蹙额。 “我还没看今天的新闻呢,不过我知道情况越来越坏。我们就要被迫采取一些措施了……很快。” 我不喜欢。我痛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去冒险。西雅图的不管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真的开始让我害怕了。但是让沃尔图里家族来的想法一样可怕。 “爱丽斯怎么说?” “那正是问题,”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什么都看不到……尽管我们已经决定了好多次要去查看一下。她觉得这些天她错过了太多的东西。有问题。也许她的预见正在消失。” 我瞪大眼睛:“那可能发生吗?” “谁知道?没有人做过研究……但我真的怀疑那一点。这些东西好像随着时间越来越厉害。看看阿罗和简。” “那有什么问题?” “自我实现的预言,我想。我们等爱丽斯看到东西才会去……但她什么都看不到。因为只要她看不到我们就不会去。所以她看不到我们在那里。也许我们应该现在就去干了。” 我哆嗦了一下:“不。” “你今天的状态能去上学吗?我们离期末剩不了几天了,他们不会教新东西的。” “我想我能离开学校一天。我们做什么?” “我想和贾斯帕谈谈。” 又是贾斯帕。奇怪。在卡伦家,贾斯帕好像总是在边缘,是事物的一部分但永远不是中心。我在心里猜想过但从未说出来——他在那儿只是为了爱丽斯。我有感觉,他会跟着爱丽斯去任何地方,但这种生活方式(素食)并不是他的首选,他比别人缺少忠诚,也许这正是他更难坚持的原因。 无论如何,我从未看过爱德华这么依赖贾斯帕。我又一次想知道他说的贾斯帕的专长是什么意思。我不怎么了解贾斯帕的过去,只知道爱丽斯找到他之前,他在南部的某个地方。因为某些原因,爱德华总是回避那些关于他这个新兄弟的问题,但我又总是不敢直接去问这个神秘的电影明星般高瘦的金发吸血鬼。 我们到的时候,卡莱尔,艾斯梅和贾斯帕正在专心地看新闻,声音很低,我都听不到。爱丽斯坐在华丽的楼梯最低一级台阶的边缘,脸埋在手里,神情沮丧。我们走进去,埃美特正从厨房里缓缓走出来,轻松得很。什么都不能烦扰埃美特。 “嘿,爱德华。逃学啦,贝拉?”他向我咧嘴笑道。“我们都是。”爱德华提醒他。 埃美特大笑。“是。但这是她第一次读高中,她可能会错过什么。” 爱德华翻了翻眼睛,决定无视他最好的兄弟。他把报纸抛给卡莱尔。 “你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把它们当作连环杀手了吗?”他问道。卡莱尔叹了口气。“CNN请了两名专家讨论这个可能性一早上了。” “我们不能任之不管。” “我们现在就走吧,”埃美特突然兴奋起来,“我无聊死了。”楼上传来嘘声。 “真是个悲观主义者。”埃美特自言自语地嘟嚷。 爱德华同意他的话:“我们到时候必须要去。” 罗莎莉出现在楼梯顶上,慢慢走下来,脸上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卡莱尔摇了摇头:“我很担心。我们以前从未牵涉过这类事情。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是沃尔图里。” “我不想让沃尔图里来这里,”爱德华说,“我们没有多少反应时间了。” “还有西雅图的那些无辜的人,”艾斯梅喃喃地说,“他们不能这么死。” “我知道。”卡莱尔叹道。 “哦。”爱德华尖锐地说,头微微转向贾斯帕,“我没考虑到那点。我明白了。你说的对,一定是那样。嗯,所有的事都变了。”我不是唯一一个困惑地盯着他的人,但我可能是唯一一个一点儿都不生气的。 “我想你最好向大家解释一下,”爱德华对贾斯帕说,“目的会是什么?” 爱德华开始来回踱步,盯着地面陷入沉思。 我没看到爱丽斯起来,但她已经在我旁边了。“他在说什么?”她问贾斯帕,“你想到了什么?” 贾斯帕好像并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他犹豫了一会儿,扫视过一圈面庞——因为每个人都靠过来听他要说什么——然后他的目光停在我脸上。 “你很困惑。”他对我说,嗓音低沉而安宁。 他的猜想不带丝毫疑问。贾斯帕知道我的感觉怎样,知道所有人的感觉怎样。 “我们都很困惑。”埃美特轻声抱怨道。 “你能耐心地等待。”贾斯帕告诉他说,“贝拉也应该明白这件事。她现在是我们的一员。” 他的话让我很惊讶。我和贾斯帕没怎么交往过,特别是在我上次生日他想杀我之后。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看待我。 “你了解我多少,贝拉?”贾斯帕问。 埃美特做作地叹了口气,扑通一下倒在沙发上,明显不耐心地等待。 “不多。”我承认。 贾斯帕看向爱德华。爱德华抬眼迎向他的注视。 “不,”爱德华回答他的想法,“我确定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不给他讲那个故事。但我想现在她应该听听了。” 贾斯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卷起他乳白色毛衫的袖子。我好奇而又困惑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把手腕靠在他身旁的灯罩下缘,靠近灯泡的光,指尖描摹着苍白的皮肤上一个凸起的新月形标记。 我花了一分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形状让我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哦。”我震惊地喘息道,“贾斯帕,你有和我一样的伤疤。”我伸出手,与他细纹大理石般的皮肤相比,银色的新月在我奶油似的皮肤上更加明显。 贾斯帕似笑非笑:“我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伤疤,贝拉。”他把薄薄的毛衫袖子撸得更高,表情难以理解。起初,我没看明白皮肤上那层层叠叠的厚厚的纹理。我只看得到一个个弧形的半月纵横交错,形成羽毛的图案,一层层的白。他身旁的台灯把那些微微凸起的记号照成了浮雕,阴影勾勒出轮廓。我醒悟过来,那些图案是由一个个独立的新月组成的,就像他手腕上的那个……我手上的那个。我看回自己小小的、单独的伤疤——想起我是怎样得到了它。我盯着詹姆斯的牙齿的形状在我的皮肤上留下永远的印记。我抬头定定地看着他,透不过气来:“贾斯帕,你经历了什么?” 新生儿(1) “和你的手一样的经历,”贾斯帕安静地说,“重复了一千次。”他有些悔恨地笑道,手抚过手臂,“我们的毒液是唯一能给我们留下伤疤的东西。” “为什么?”我惊恐地喘息道,感觉有些粗鲁,可还是忍不住去看他覆满微妙的伤痕的皮肤。 “我的成长和这儿被收养的这些兄弟姐妹们……不太相同。我的开始是完全不同的。”他说到最后,语气僵硬起来。 我震惊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在讲我的故事之前,”贾斯帕说,“你要明白,贝拉,我们的世界有很多地方永恒的年龄是以周计的,而不是世纪。”其他人已经听过了这个故事。卡莱尔和埃美特把注意力又转回了电视上,爱丽斯无声无息地坐到艾斯梅脚边,但爱德华像我一样全神贯注;我能感觉到他看着我的脸,捕捉我每一丝情绪。 “想真正明白为什么,你需要用一种全新的视角看这个世界。你想像一下它的样子——强烈的、贪婪的……持续的饥渴。“你看,世界上有些地方对我们来说更加称心,那些我们不用那么克制,可仍能不被发觉的地方。 “例如这张图,西半球的地图。图片上每个人类都化作一个红点。红点越多,我们——嗯,用这种方式生存的人——更容易不被察觉地猎食。” 他的话一点一点渗入我的大脑,慢慢构造出一幅图画。我哆嗦了一下。但贾斯帕并不担心会吓坏我,他不像爱德华那样总是有过强的保护欲。他没有停顿,继续说下去。 “倒不是说南方的那几伙吸血鬼很关注人类会不会察觉。他们有所收敛是因为沃尔图里家族。他们是南方帮伙唯一害怕的人。要不是沃尔图里,我们其他人很快就会失去遮蔽。” 我不满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方式——带着尊重,几乎是感激。不管从那种角度把沃尔图里家族看成好人,我都难以接受。 “相对而言,北方非常文明。我们中的大部分都在这里游牧,享受黑夜,也享受白天,我们能和人类交往而不受怀疑——隐匿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 “在南方那是一个不同的世界。那些不朽的生物只在夜晚出没。他们用白天计划下一次转移,或者猜想他们的敌人。因为南方有战争,持续很多世纪也不停歇的战争,没有一刻的休战。那儿的吸血鬼只注意人类的存在,除非是战士们发现路旁有一群牛——可以自由拿取的食物。他们避人耳目只是因为沃尔图里。” “但是他们为什么而战?”我问。 贾斯帕笑了,“记得带红点的地图吗?” 他等待着,我点点头。 “他们为了争夺最密集的红点的地方的控制。 “你看,有人有次这样想,如果他是唯一的一只吸血鬼存在,我们说墨西哥城,那么他每晚都去猎食,两次,三次,谁都不会注意到。他想办法摆脱对食物的竞争。 “其他吸血鬼也有相同的想法。有些人想出了比其他人更有效的战术。 “但最有效的策略是由一个名叫博妮塔,相当年轻的吸血鬼发明出来的。大家最开始听说他时,他从达拉斯北方的什么地方来的,屠杀了分享休斯顿附近地区的两群小伙的吸血鬼。两夜之后,他又与墨西哥北部占领蒙特雷的一个厉害得多的联盟开战,又胜了。”“他怎么赢的?”我小心而好奇地问。 “博妮塔组建了一个新生吸血鬼军队。他是第一个想到的,所以开始时他势不可挡。非常年轻的吸血鬼易变、狂暴,几乎无法控制。只有一只新生吸血鬼,你还可以和他讲道理,教他克制自己,但是,十只,十五只在一起就成了噩梦。他们很容易就会像攻击你指给他们的敌人一样互相攻击。因为他们自相残杀,输掉的群落又已削弱了他大半的力量,博妮塔不得不继续创造出更多的吸血鬼。 “你瞧,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尽管新生吸血鬼很危险,他们还是有可能被打败的。差不多第一年时,他们在身体上难以置信的强壮,如果他们的身体允许,很轻易就能撕碎一个年长的吸血鬼。但是,他们是自己本能的奴隶,因此他们是可以推测的。通常,他们没有任何打斗的技巧,只有力量和凶残。还有巨大的数量。“墨西哥南部的吸血鬼们意识到什么东西在迫近他们,他们做出了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够抵挡博妮塔的事情。他们创造了自己的军队…… “那是人间地狱——比你的想象还要恐怖。我们这些不朽的人也有自己的历史,这场特殊的战争永远不会被遗忘。当然,当时在墨西哥做人类也不是件好事。” 我哆嗦了一下。 “当死亡人数形成了蔓延开的恐慌——实际上,你们的历史把这次人口骤减归咎于疾病——沃尔图里家族最终插手了。全部守卫都一起来了,在半个北美洲的地下搜捕所有的新生吸血鬼。博妮塔在普埃布拉根深蒂固,他用最快的速度创建他的军队来争夺他的追求——墨西哥城。沃尔图里首先拿他开刀,然后搜捕其他人。 “任何人被发现和新生吸血鬼在一起都会被立即处死,又因为所有人都在努力保护自己不被博妮塔杀害,墨西哥城在一段时间内一只吸血鬼都没有。 “沃尔图里家族清理门户大概用了一年的时间。尽管几乎没有目击者能幸存下来讲述当时的情况,这还是成为了我们永远都会记得的又一件历史大事。我曾和一个吸血鬼谈论这件事情,他在库利亚坎远远地看过当时发生的事情。” 贾斯帕哆嗦了一下。我发现我从未见过他害怕或者恐惧。这是第一次。 “这足够不让战争的兴奋传播开。世界的其他部分依旧平静。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也是归功于沃尔图里家族。 但是,沃尔图里家族并没有被遗忘,于是南部的团伙这次更加小心。新生吸血鬼被更小心地从人类里挑选出来,创造后也得到更多的训练。他们被小心地利用,大部分人类仍是无知无觉。他们的创造者们不给沃尔图里家族回来的理由。 “战争在继续,但是规模要小得多。不管什么时候,一旦有人做得过了,人类的报纸上出现了猜测,沃尔图里家族便会回来清理这个城市。但他们让其他吸血鬼,谨慎的吸血鬼,继续下去……”贾斯帕目光空洞。 “你就是这么转变的。”我明白过来,轻声道。 “对。”他同意说,“我是人类的时候,住在得克萨斯休斯顿。1861年我加入南联盟军队。那时候我快到十七岁了。我向征兵办撒谎说我已经二十了。我的个子很高,所以谎言没有被识破。“我的军队生活很短,但很有前途。人们总是……喜欢我,听我不得不说的话。我父亲说这是领袖气质。当然,现在我知道这里可能还有些别的东西。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我的军衔提升得很快,比那些年龄更大、经验更足的人都要快。南联盟军队是新组建的,在仓促地扩充自己,所以同时它也提供了机会。到第一场在加尔维斯顿(德克萨斯东南部港市)的战斗时——呃,它只是一场小规模战斗,真的——即使不提我的真实年龄,我也是德克萨斯最年轻的少校。“我受命负责在联邦的炮船到达港口时将城里的妇女和儿童疏散出去。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准备,然后我送第一批平民去休斯顿。“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夜。 “我们到达时天已经黑了。我一直等到确认了所有的人都被安置好。这些事一完成,我就找了一匹新马赶回加尔维斯顿,没有时间休息。 “出城刚一英里,我发现了三名步行的女人。我以为她们是掉队的,于是立刻下马提供帮助。但是,暗淡的月光下,我一看到她们的脸,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毫无疑问,她们三个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她们的皮肤那么苍白,我感到惊奇。即使是那个小巧的黑发女孩儿,明显是墨西哥人,在月光下也如瓷器一般。她们看起来很小,所有三个人,小到足可以叫她们女孩儿了。我知道她们不是掉队的,不然我一定会记得她们。 “‘他说不出话了。’最高的女孩用一种可爱甜美的声音说——就像风铃。她长着浅金色的头发,皮肤像雪一样白。 “另一个女孩也是金发,粉笔似的白的皮肤。她的面庞像一个天使。她半闭着眼向我靠近,深深吸进一口气。 “‘嗯,’她叹息道,‘可爱。’ “最小的那个,黑发女孩儿,抓住那个女孩儿的胳膊急促地说话。她的声音柔软动听,怎么也说不上尖锐,但那似乎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集中精力,内蒂。’她说。 “我能很好地感觉出人们之间的关系。我马上意识到这个黑发小女孩儿才是以某种方式对其他两个负责的人。如果她们是军队,我能说她是另两个的上级。 “‘他看起来正对——年轻,强壮,还是军官……’黑发女孩儿停顿了一下,我在努力,但还是说不出话,‘还有别的东西……你们感觉到了吗?’她问另两个,‘他……令人信服。’ “‘哦,是的。’内蒂马上同意说,又一次靠近我。“‘耐心。’黑发女孩儿提醒她,‘我想要这个。’“内蒂皱了皱眉,看起来有点恼怒。 “‘我们去打猎吧。’内蒂兴奋地同意说,拉住高个女孩儿的手。她们转身——是那么的优雅——冲向城市。她们好像都要飞起来了,速度那么快——她们身后飞扬起的白色裙摆就是她们的翅膀。我惊奇地眨眨眼,她们已经消失了。 “我转回身看向玛丽亚,她正好奇地盯着我。 “在我的生命里我从未这样迷信过。在那一刻之前,我从未相信过有鬼或者其他荒谬的东西存在。突然,我不确定起来。“‘你叫什么,士兵?’玛丽亚问我。 “‘贾斯帕·维特洛克少校,小姐。’我结结巴巴地说,即使她是鬼,我也没法对一个女人不礼貌。 “‘我真的希望你能活下来,贾斯帕。’她用她那温柔的嗓音说,‘我对你感觉很好。’ “她靠近一步,倾斜脑袋,好像要吻我。我僵在那里,尽管我的直觉尖叫着让我快跑。” 贾斯帕停顿了一下,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几天后,”他终于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润色了一下他的故事,还是为了回应我都能感觉到的爱德华流露出的紧张。“她们向我介绍我的新生活。 “她们的名字是玛丽亚,内蒂和露西。她们在一起没多久——玛丽亚拉拢了另两个——她们三个都是那些失败的战斗中的幸存者。她们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玛丽亚想复仇,还想夺回她的领地。另两个则想扩大她们的……猎食范围,我想你能接受这个词。她们在组建一支军队,并且比通常都要小心,这是玛丽亚的意思。她想要一支高级的军队,所以她搜寻那些有潜能的特殊的人类。然后,她对我们投入了很大精力,给我们更多的训练。她教我们打斗,教我们隐匿在人类中。我们做得好,就会得到奖励……” 他停顿了一下,又一次润色故事。 “但她的时间还是很少。玛丽亚知道,一旦一年的期限到了,新生吸血鬼巨大的力量就会渐渐减退。她想在我们仍强壮的时候开战。“我加入时玛丽亚的团伙里有六个。两周内她又增加了四个。我们都是男的——玛丽亚要的是士兵——这使保持我们不互相打斗更加困难。我的第一架是和我的新伙伴打的。我比别人更快,更擅长格斗。玛丽亚对我很满意,尽管不得不去替换那些被我毁掉的吸血鬼让她有点恼怒。我经常被奖励,那让我更加强壮。 “玛丽亚很会安排角色。她决定让我带领其他新生儿——好像我被提升了军衔。这正符合我的本性。死亡人数戏剧般地降低了,我们的人数上升并稳定在二十人左右。 “这在我们那个时时需要小心的时代是很让人舒心的。我去控制周围感情气氛的能力还没有定义,却是极为有效。不久,我们就以一种新生儿前所未有的合作方式在一起工作,甚至玛丽亚,内蒂和露西都能更容易在一起工作了。 “玛丽亚越来越喜欢我——她开始依赖我。而在某些方面,我崇敬她踏过的土地。我从未想过还有别的生活方式。玛丽亚告诉我们这就是事情前行的方向。我们都相信了。 “她说一旦我和兄弟们准备好打仗了,让我就去告诉她。我很想证明自己。最终我拉拢起一支二十三人的军队——二十三个难以置信的强壮的吸血鬼,空前的守纪律和有能力。玛丽亚简直是狂喜。“我们潜进她原来的家蒙特雷,她指给我们敌人,放开我们。他们那时只有九只新生吸血鬼,一对年长的吸血鬼控制他们。我们很容易就战胜了他们,只损失了四只吸血鬼,这比玛丽亚想的要轻松得多。我们翻开了前所未闻的胜利的一页。 “我们都被训练过,所以没有引起注意。在人类不知不觉中,城市已经易主。 “成功让玛丽亚变得贪婪。过了不久,她就开始谋取其他的城市。第一年,她把控制范围扩大到得克萨斯的大部分和墨西哥北部。之后,南部的吸血鬼过来驱逐她。” 他伸出两根手指滑过他胳膊上浅浅的伤疤。“战斗很激烈。很多人开始担心沃尔图里会回来。起初的二十三只吸血鬼里,只有我活过了开始的十八个月。我们有输有赢。最终内蒂和露西也转而敌对玛丽亚了——但那一战我们胜了。 “玛丽亚和我守住了蒙特雷。尽管战争仍在继续,多少平静了些。征服的想法消失了,现在留下的几乎只有报复和血仇了。很多人失去了他们的伴侣,那是我们种族无法原谅的事…… “玛丽亚和我总是保证有准备好的十二个左右新生吸血鬼。他们对我们意义不大——他们只是工具,用后即弃的工具。当他们成长到无用的时候,我们就料理掉他们。我的生活一直沿着这条暴力的轨迹行进。一年一年的过去,我开始厌倦这一切,直到有些事改变了……“几十年后,我和一个新生吸血鬼建立了友谊。他一直比较有用,不像其他新生儿,他活过了最初的三年。他叫彼得。我喜欢彼得,他很……文明——我想应该用这个词。虽然他很擅长打斗,他并不喜欢。 新生儿(2) “他被安排和新生儿打交道——你可以说是看护他们。这是个全职工作。 “之后又到了清理的时候。新生儿失去了他们的力量,他们应该被替换了。彼得应该帮我处理他们。我们把他们分别带到一旁,你瞧,一个接着一个……那个夜晚总是很长。这一次,他劝我说有一些吸血鬼有潜能,但玛丽亚说我们不再收留他们,于是我告诉他不行。“我们大概处理了一半,我感觉得到这对彼得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试图去决定要不要让他到一边去,由我自己一人处理掉剩下的吸血鬼。让我惊讶的是,他突然生气,暴戾。不管他的情绪预示了什么,我都振作起精神——他是个好战士,但永远不是我的对手。“我传唤的新生儿是个女吸血鬼,刚过一年的期限,叫做夏洛蒂。她一走进视线,他的感情就变了,那出卖了他。他朝她尖叫快跑,自己也跟着她逃跑。我可以去追捕他,但我没有。我……不想毁掉他。 “因为这件事,玛丽亚对我暴怒…… “五年后,彼得偷偷回来找我。他挑了个好时候。 “玛丽亚困惑于我恶化的情绪。她从来不会感到消沉。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是不同的。我开始留意到她在我附近时情绪的改变——有时有害怕……和恶意——与内蒂和露西要攻击时给了我有用的提醒的相同的情绪。我准备好去摧毁我唯一的盟友,我存在的核心。这时,彼得回来了。 “彼得给我讲他和夏洛蒂的新生活,告诉了我我从未梦想过的选择。五年的时间,他们从未打过仗,尽管他们在北方遇到过很多同类,那些共存而不互相伤害的同类。 “只一次谈话,他就说服了我。我准备离开,并且有些释怀不用去杀玛丽亚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像卡莱尔和爱德华在一起的时间一样长,但我们的关系远没有那么密切。当你为了战斗、为了血液而活着,你与他人形成的关系往往单薄而脆弱。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和彼得、夏洛蒂一起旅行了很多年,感受这个新奇、和平的世界。但那种消沉的感觉并没有消退。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到彼得注意到每次我打猎后情绪都会变坏。 “我认真思考这件事。我在仇恨与杀戮中活了很多年,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人性。我无可否认地成为了一个噩梦,一个令人生厌的怪物。但每一次我找到一个人类受害者,我都能感到对另一种生活的怀念的微微的刺痛。看着他们因我的美貌而睁大双眼,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我是贾斯帕。维特洛克的最后一夜,我看到的玛丽亚和其他两人的样子。这种感觉对我比对别人更加强烈,这种见解的记忆——因为我能感受到我的猎物所有的情绪。我杀他们时,也承受着他们的感情。“你感受过我控制周围的情绪,贝拉,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到屋子里的情绪会给我怎样的影响。我生命的第一个世纪,我生活在一个饥渴与仇恨的世界。恨是我永远的陪伴。我离开玛丽亚后它减弱了一些,但我仍不得不去感受我猎物的害怕与恐惧。 “这样的情绪太多了。 “我的消沉越来越严重,于是我离开了彼得和夏洛蒂。他们那么文明,无法感受到我开始感觉到的厌恶。他们只想要没有战争的和平。我实在太厌倦杀戮了——杀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微小的人类。“但我只能继续杀戮。我有什么选择?我试过不那么频繁地杀人,但我会过于饥饿,最终放弃。在一个世纪的随时满足后,我发现自律……很难。我到现在做得也不是很好。 贾斯帕陷入了故事,我也是。我惊讶地发现他凄凉的表情柔和成了温和的笑容。 “我在费城。那天有一场风暴,白天我刚好外出了——我还不是很适应那么做。我知道站在雨里会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我钻进了一个半满的小餐馆。我的双眼很黑,尽管这意味着我很饥渴,让我有一点担心,但不会有人注意到它们。 “她在那儿——等待我,自然。”他低声笑了一下,“我一进去,她就从吧台旁的高凳上跳下,直接向我走过来。 “我很震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攻击我,根据我的过去,这是她的行为唯一的解释。但是她在微笑。她散发出的情绪我以前从未感觉过。 “‘你让我等了很久了。’她说。” 我不知道爱丽斯什么时候又站到我身后了。 “然后你像一位优雅的西部绅士一样点了点头,说,‘我很抱歉,小姐。’”爱丽斯在回忆中笑起来。 贾斯帕向她微笑。“你伸出手,我不知不觉地就握住了你的手,根本没有去想自己在做什么。一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我感觉到了希望。” 贾斯帕说着握住爱丽斯的手。 爱丽斯咧嘴笑道,“我终于放下心来。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呢。” 他们面对着微笑了很久,贾斯帕才把目光转回我身上,柔和仍停留在他的脸上。 “爱丽斯给我讲她看到的卡莱尔和他的家庭。我几乎无法相信竟会有这样一种存在。但爱丽斯使我乐观起来,所以我们出发去找他们。” “他们的出现把我们吓了一跳,”爱德华说,对向我解释着的贾斯帕翻了翻眼睛。“埃美特和我离家去打猎。贾斯帕出现了,浑身都是战争的伤疤,拉着这个小怪物,”——他打趣道,胳膊肘拐了一下爱丽斯——“她叫着名字问候每一个人,知道他们所有的事,然后问她可以搬进哪间屋子。” 爱丽斯和贾斯帕的笑声如女高音与男低音般和谐。 “我到家时,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车库里。”爱德华继续说。爱丽斯耸耸肩说,“你的房间视线最好。” 现在大家都一起大笑了。 “那是个好故事。”我说。 三双眼睛看着我,怀疑我神志是否清晰。 “我是说最后那部分,”我为自己辩护道,“和爱丽斯在一起的快乐结局呀。” “爱丽斯改变了所有。”贾斯帕同意说,“现在这是我喜欢的氛围。” 但是压力中这短暂的停顿无法长时间地持续。 “一支军队,”爱丽斯轻声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其他人又都专注起来。他们的视线锁在贾斯帕的脸上。“我以为我一定是误解这些迹象了,因为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有人会在西雅图创建一支军队?那里没有历史,没有仇杀。从征服的角度也说不通,没有人声称负责。很多游牧的吸血鬼经过,谁都没有去为它而战,谁都没有去守卫它。 “但我以前见过这种情况,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释。西雅图有一支的新生吸血鬼军队,不到二十个,我猜。困难的部分是他们完全没有被训练,不管是谁创造了他们只是放任他们不管。情况只会变坏,而且离沃尔图里插手不远了。事实上,我很惊讶他们让这件事持续了这么久。” “我们能做什么?”卡莱尔问。 “如果我们想避免沃尔图里牵扯进来,我们得去毁掉那些新生儿,而且我们得尽快这么做。”贾斯帕的表情很僵硬。知道了他的故事,我能猜到这个评估会多么困扰他。“我现在可以教你们。在城市里不会很容易的。年轻的吸血鬼不会关心保密的问题,但我们得关心。这会在一些方面限制我们,但不会限制他们。也许我们可以引他们出来。” “也许我们不用那么做。”爱德华的声音很萧瑟,“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个地区唯一可能会招致一支军队的威胁是……我们?”贾斯帕眯起眼睛,而卡莱尔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坦尼亚家族也在这附近。”艾斯梅慢慢地说,难以接受爱德华的话。 “新生儿并没有在蹂躏安克雷奇(美国阿拉斯加州南部港市),艾斯梅。我想我们需要考虑一下我们自己是目标。” “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爱丽斯坚持说,然后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是。目前还不知道。” “那是什么?”爱德华好奇而紧张地问,“你想起了什么?”“闪过的画面。”爱丽斯说,“我努力去看会发生什么时,我看不到清晰的图像,没有实在的东西。但是我还是看到了这些奇怪的掠影。太少了,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转变他们的思想,很快地从一个方面转向另一个,所以我看不清楚……” “优柔寡断?”贾斯帕难以置信地说。 “我不知道……” “不是优柔寡断,”爱德华皱起眉头,“只是。某个人知道你在别人下决定之前看不到未来,他正在利用你视线的漏洞和我们捉迷藏。” “谁会知道?”爱丽斯轻声道。 爱德华的双眸如寒冰一般坚硬,“阿罗像你一样了解你自己。”“但是如果他们决定来我会看到的……” “除非他们不想弄脏他们的手。” “还有一个可能,”罗莎莉第一次开口,建议说,“南部的某个人……他已经触犯了规则,本来应该被毁灭,但是得到了第二次机会——如果他们来料理这个小麻烦……那可以解释沃尔图里迟钝的反应。” “为什么?”卡莱尔问,仍是很震惊,“沃尔图里没有理由——” “理由就在那儿。”爱德华轻声反对说,“我很惊讶这件事这么快就来了,因为其他的想法更加的强烈。在阿罗的脑海中,他看到我和爱丽斯分别站在他两边。现在与将来,极为有用的无所不知。他陶醉于这个想法。我还以为他用很长时间才能放弃那个想法——他实在太想得到了。但是仍有其他的想法,关于你,卡莱尔,关于我们的家庭,越来越强壮,越来越大。嫉妒与恐惧:你拥有……不超出他的,但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努力不去想它,但他没法完全隐藏住。他已经觉得存在竞争;除了他们自己,我们是他们发现的最大的家族……” 我恐惧地盯着他的脸。他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但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脑海中,我能看到它,阿罗的梦。爱德华和爱丽斯穿着平滑的黑色长袍,漂浮在阿罗两侧,眼睛冰冷血红…… 卡莱尔打断了我的白日恶梦。“他们过于效忠他们的使命。他们不可能自己破坏规则。这违反了所有他们尽力的事。” “他们事后会清理的。双重的背叛,”爱德华冷酷地说,“没有危害。” 贾斯帕向前倾身,摇了摇头,“不,卡莱尔说的对。沃尔图里不会破坏规则。另外,这太粗心了。这个……人,这个威胁——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人第一次这样做,我敢发誓。我不相信沃尔图里牵扯进来了。但他们将会牵扯进来。” 他们都大眼瞪小眼,在压力下一动不动。 “那么我们走吧。”埃美特几乎在咆哮,“我们还在等什么?”卡莱尔和爱德华交换了一个长长的眼神。爱德华点了一下头。“我们需要你教我们,贾斯帕。”卡莱尔最终说道,“怎样去摧毁他们。”卡莱尔的下颌很僵硬,但我能看出他说出这句话时眼中的痛苦。没有谁比卡莱尔更痛恨暴力。 有一些困扰我的东西,但是我抓不住它。我非常害怕,惊骇,几乎失去知觉。但是,在那下面,我能感到我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它能理清这一团混乱,能解释这些事情。 “我们需要帮助。”贾斯帕说,“你觉得坦尼亚家族会……?再来五个成熟的吸血鬼会造成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凯特和艾瑞娜会对我们这方十分有利。有了他们的帮助,这几乎就十分简单了。”“我们问问。”卡莱尔回答说。 贾斯帕递过去一个移动电话。“我们时间很急。” 我从未想过天生镇静的卡莱尔会这样慌乱。他接过电话,踱到窗前。他拨了一个号码,把电话放到耳边,另一只手拄着玻璃。他满脸伤痛和矛盾的表情望向窗外雾蒙蒙的早晨。 爱德华握住我的手,拉我走向那个白色小沙发。我坐在他身旁,盯着他的脸,而他盯着卡莱尔。 卡莱尔的声音低沉而快速,很难听清。我听到他问候坦尼亚,然后他快速地讲述了现在的情况,我没听懂多少他的话,不过我确定阿拉斯加的吸血鬼对西雅图发生的事不是一无所知。然后卡莱尔的语气变了。 “哦,”他说,声音因为惊讶而尖锐起来,“我们不知道……艾瑞娜那样想。” 爱德华在我身旁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该死。我诅咒劳伦特回到他归属的地狱第十八层。” “劳伦特?”我轻声说,脸刷地白了,但爱德华没有回答,仍专注地读着卡莱尔的思想。 今年春天我和劳伦特短暂的邂逅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消失,也没有被掩盖。我仍记得他在雅各布和他的狼群介入之前他说的每一个词。 实际上,我来这儿是来帮她的…… 维多莉娅。劳伦特是她第一个策略——她派他来侦查,来查看接近我有多困难。他没逃过狼群,也没能把消息带回去。 尽管他在詹姆斯死后,仍保持着他与维多莉娅的联系,但他也建立了新的联系和新的关系。他去和阿拉斯加的坦尼亚家住在一起——那个金红色头发的坦尼亚——卡伦家在吸血鬼世界里最好的朋友,逐渐扩大的家。劳伦特在死之前和他们在一起过了将近一年。卡莱尔仍在说话,语气不太像恳求。是劝说,但是有些尖锐。然后尖锐突然压倒了劝说。 “那没有问题。”卡莱尔严厉地说,“我们有协议。他们没有破坏和约,我们也不会。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我们会独自尽全力。” 卡莱尔没等那边的回答就挂断了电话。他继续盯着外面的雾。“什么问题?”埃美特小声问爱德华。 “艾瑞娜和我们的朋友劳伦特的关系比我们知道的更紧密。她很怨恨那些狼杀了他来保护贝拉。她想——”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我。 “继续说。”我尽量平静地说。 他眯起眼睛。“她想复仇。毁灭狼群。他们让我们用同意来换取他们的帮助。” “不!”我喘息道。 “别担心。”他语气平缓地告诉我说,“卡莱尔永远都不会同意的。”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我也不会。劳伦特引起它”——这几乎是咆哮了——“而我仍因那件事亏欠狼人。”“这可不好。”贾斯帕说,“太势均力敌了。我们在技术上占上风,但人数上不行。我们会赢,但代价是什么?”他紧张的眼睛扫过爱丽斯的脸。 我明白了贾斯帕的意思。我想要大声地尖叫。 我们会赢,但我们也输了。有些人不会活下来。 我环视这个屋子,看过一张张脸庞——贾斯帕,爱丽斯,埃美特,罗斯,艾斯梅,卡莱尔……爱德华——一张张我的家人的脸庞。 宣言(1) “你不是认真的。”星期三下午,我说,“你完全是疯了!”“随便你说我什么,”爱丽斯回答,“派对还是要开。”我瞪着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眼珠都要瞪出来掉到午餐餐盘里了。 “哦,镇定,贝拉!你没理由不参加。况且邀请函都发出去了。” “但……那……你……我……疯了!”我结结巴巴地说。“你已经给我买了礼物,”她提醒我,“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场就好。” 我努力镇定自己。“有现在发生的事,开派对一点都不合适。”“毕业才是现在发生的事,而且开派对很合适,合适到快来不及了。” “爱丽斯!” 她叹了口气,努力认真起来。“现在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理清头绪,这会花一段时间。既然我们坐在这儿等着,我们就应该也想想好事。你只是要高中毕业,第一次。你不会再做一次人类,贝拉。这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 一直安静地听我们争论的爱德华闪给她一个警告的表情。她吐了吐舌头。她说的对——她柔软的嗓音永远都不会在食堂的聒噪声中突显出来。即使有人听到,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她言语背后的意思。“我们还要处理什么事?”我问道,没有被分心。 爱德华低沉的声音答:“贾斯帕认为我们可以找到帮助。坦尼亚家族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卡莱尔正尝试联系一些老朋友,贾斯帕在找彼得和夏洛蒂,他还考虑和玛丽亚谈谈……但没人真想把西部的吸血鬼扯进来。 爱丽斯微微哆嗦了一下。 “说服他们不应该太难,”他继续说,“没人想让意大利的来。” “但是那些朋友……他们不是……素食者,对吧?”用卡伦家自嘲的绰号,我抗议道。 “对。”爱德华回答说,突然变得面无表情。 “这儿?在福克斯?” “他们是朋友。”爱丽斯安慰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而且贾斯帕会教我们一些消灭新生儿的技巧……” 这时爱德华的眼睛一亮,一抹释然的笑闪过他的脸庞。我突然觉得胃里充满了凌厉的冰锥。 我到家的时候,留言灯在闪。在我听到妈妈讲述菲尔在球场的事故,那种放下心的感觉又一次浮出来——他演示一个滑行动作时,和接球手撞在一起,股骨折了。他现在完全依赖于她,她没有理由离开。当留言被切断时,妈妈还在道歉。 “唉,有一个了。”我叹道。 “一个什么?”爱德华问。 “一个我不用担心这周会被杀的人。” 他翻了翻眼睛。 “为什么你和爱丽斯就不能严肃地看待这件事?”我质问道,“这很严肃。” 他微笑。“自信。” “棒极了。”我轻声抱怨说。拿起电话,我拨通蕾丝的号码。我知道这会是很长一段对话,还知道我不用说很多。我只是听,然后每次我一有机会说话就要安慰她:我没失望,我没生气,我没伤心。她应该专心帮助菲尔痊愈。我让她传达我对菲尔“早日康复”的祝福,并保证会打电话通知她福克斯高中毕业仪式的所有细节。最终,我以急需为毕业考试学习的借口挂断电话。 爱德华有着永恒的耐心。在我打电话时,他一直礼貌地等待着,只是摆弄着我的头发,并且我一抬眼就向我微笑。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考虑时,注意这些东西可能很肤浅,但他的笑容仍然让我失掉了呼吸。他太美了,美到让我很难去想其他的事情,美到让我很难去关注菲尔的伤势,蕾丝的歉意以及敌对的吸血鬼军队。我只是人类。一挂断电话,我就踮起脚尖吻他。他抱住我的腰,把我举到厨房案板上,这样我不会太费力。那对我很有用。胳膊锁住他的脖子,我融化在他冰冷的胸口。 太快了,像往常一样,他退开。 我撅起嘴巴。 看到我的表情,他笑了起来,从我的胳膊和腿中解脱开。他在我身旁靠在案板上,然后伸出一条胳膊轻轻揽住我的肩膀。“我知道你认为我有某种完美、坚定的自控,可实际上那不是事实。” “我希望。”我叹道。 他也叹了口气。 “明天放学以后,”他说,转移了话题,“我要和卡莱尔,艾斯梅和罗莎莉去打猎。只有几个小时——我们不会走远。爱丽斯,贾斯帕和埃美特应该能确保你的安全。” “呃。”我轻声抱怨。明天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只考半天,我考微积分和历史——我的课程中最难的两难科目,所以我几乎一整天都见不到他,而且除了担心,无事可做。“我讨厌被看着。”“只是暂时的。”他保证说。 “贾斯帕会很无聊。埃美特会取笑我。” “他们会有最好的表现的。” “好吧。”我不情愿地说。 这时我突然想起除了被看护,我还有一个选择。“那个……自从篝火派对,我没再去过拉普西。” 我小心地看他的表情有没有变化。他的眼睛紧了一丁点儿。“我在那里足够安全。”我提醒他。 他想了一会儿。“你应该是对的。” 他脸色平静。好像有点太平静了。我几乎要问他是不是想让我留下,可是想到埃美特毫无疑问会不停开我的玩笑,就改变了话题。“你已经渴了吗?”我问道,抬手抚摸他眼睛下面浅浅的阴影。他的双瞳仍是深深的金色。 “不是很渴。”我惊讶地发现他好像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我等待他的解释。 “我们想尽可能地强壮。”他解释说,仍是不情不愿,“路上我们可能还会打一次猎,找一些大的猎物。” “那让你们更强壮?” 他在我的脸上寻找些什么,但除了好奇,什么都没有。“是的,”他最终说道,“人血最让我们强壮,即使是很少一点。贾斯帕想过作弊——尽管他反对这个想法,可他很现实——但他也不会这样建议。他知道卡莱尔会说什么。” “那会有帮助?”我轻声问。 “没关系的。我们不会改变自己。” 我皱起眉头。如果那有用,即使只有一点帮助……我哆嗦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希望用一个陌生人的死亡来保护他。我对自己感到恐惧,却又没法完全否定这个想法。 他又一次改变了话题。“那就是他们那么强壮的原因,当然。新生儿的体内充满了人类的血——原本他们自己的血,慢慢地反应转变。它与细胞组织有关联,让他们更强壮。他们的身体慢慢地用光它,就像贾斯帕说的,大约一年后力量逐渐消退。” “我会有多强壮?” 他咧嘴笑道,“比我强壮。” “比埃美特还强壮?” 宣言(2) 他的嘴咧得更大。“对。帮我个忙。向他挑战掰手腕。这对他一定是个不错的经历。” 我笑了。听起来太滑稽了。 然后我叹了口气,跳下案板,因为有件事我不能再拖延了。我得用功了,很用功很用功。还好我有爱德华的帮助,他是个很好的老师——因为他几乎知道所有的事情。我认为我最大的问题是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考试上。如果我没看好自己,也许我会在历史论文里写上南部吸血鬼之战。 休息时我给雅各布打了通电话。爱德华看起来就像我和蕾丝通电话时一样自在。他又一次摆弄我的头发。 尽管下午已经过去了一半,我的电话还是吵醒了雅各布。起初他还在发牢骚,但当我问到我明天能不能去时,他高兴起来。奎鲁特的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所以他说让我去得越早越好。我很高兴除了被看护,还有别的选择。而且和雅各布在一起让我有那么一点尊严。而当爱德华坚持要像监护人交送孩子似的把我送到边境线时,一部分尊严消失了。 “考得怎么样?”路上,爱德华问我,挑起话题。 “历史很简单,微积分不知道。自我感觉良好,所以很可能意味着我考砸了。” 他笑道,“我确定你考得不错。或者,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可以贿赂瓦纳先生给你个A。” “呃,谢谢,不过不用了。” 他又一次大笑,但当我们转过最后一个弯,看到等待的红车时,他的笑声突然止住了。他皱起眉头,神情专注,然后,停车时,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手放在车门上。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透过车前窗,他的视线落在另一辆车上。他眯起眼睛。我以前看过这个表情。 “你不是在听雅各布的想法,对吧?”我指责说。 “当一个人叫喊时,你很难忽视他。” “哦,”我想了一下,“他在喊什么?”我轻声问。“我十二分确定他会自己提起。”爱德华不乐意地说。我正想加深探讨,可雅各布按了按喇叭——不耐烦的快速的两声。 “那真不礼貌。”爱德华愤愤不平地说。 “那是雅各布。”我叹道,赶紧抢在雅各布做出什么让爱德华呲出牙齿的事情之前下了车。 我钻进兔子车之前向爱德华挥了挥手。在我看来,刚刚的喇叭声真的让他很不快……或者是雅各布想的事情。但我的眼睛并不锐利,总是会看错。 我希望爱德华向我走过来。我希望他们两个都下车,握手,成为朋友——做爱德华和雅各布而不是吸血鬼和狼人。好像我的手中又有了两块强力的磁铁,我将它们靠拢,努力反抗自然的力量。…… 我叹了口气,爬进了雅各布的车。 “嘿,贝拉。”杰克的语气很兴奋,但是声音拖拖拉拉的。他发动车子沿着公路向前开回拉普西,比我开得快,但比爱德华慢。我查看他的脸色。 雅各布看起来不太一样,也许更虚弱了。他耷拉着眼皮,面色憔悴,蓬乱的头发胡乱地支出来,有的都要贴在下巴上了。“你还好吧,杰克?” “就是累。”下车之前,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然后他问,“你今天想做什么?” 我看了他一会儿。“现在我们就去你的地方呆一会儿,”我建议道,他看起来做不了别的什么,“晚点我们可以去骑摩托车。”“好的,好的。”他说,又打了一个呵欠。 雅各布的家里很空,我感到奇怪。我终于意识到我把比利当作这里永恒的一部分了。 “你爸爸呢?” “在克里尔沃特家。自从哈里去世他常去那儿。苏很孤单。”雅各布在那个比双人沙发大不了多少的旧沙发上坐下,把自己缩在一侧给我腾地方。 “哦,那很好。可怜的苏。” “是啊……她和她的孩子们……”他犹豫着,“有点问题。”“嗯,塞思和莉娅失去了爸爸,一定很痛苦……” “啊哈。”他表示同意,陷入沉思。他拿起遥控器,拨台,却完全不去看演的是什么。他又打了个呵欠。 “你怎么了,杰克?像个僵尸似的。” “我昨晚就睡了两个小时,前天睡了四个小时。”他告诉我说,慢慢地抻了抻长长的胳膊,我能听到他放松时关节的咔吧声。他的左胳膊搭在我身后的沙发背上,身子泄下去,头靠在墙上。“我累死了。” “你为什么不睡觉?”我问。 他一脸的苦相。“山姆变了。他不相信你的吸血鬼。我已经有两周都在跑两遍的巡逻,没人碰我,可他还是不买帐。所以我现在就孤立了。” “两遍巡逻?是不是因为你想看护我?杰克,那不对!你需要睡觉。我不会有事。” “不是什么大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嘿,你们知道去你屋子里的是谁了吗?有什么新进展?” 我忽略他第二个问题。“没有。我们还没找到我的,嗯,客人,的线索。” “那我还会去。”他的眼睛慢慢闭上。 “杰克……”我开始抱怨。 “嘿,这是我的底线了——我是永远被奴役的,记得吗,我是你一生的奴隶。” “我不想要奴隶!” 他没睁眼。“你想要什么,贝拉?” “我想要我的朋友雅各布——我不想让他半死不活的,在一些错误的努力中伤害自己——” 他打断我,“这么看——我希望我能追杀一个我可以杀的吸血鬼,好吗?” 我没回答。他看我,看我的反应。 “开玩笑的,贝拉。” 我盯着电视。 “那么,下周有什么特殊的计划吗?你要毕业了。哇。那可是大事。”他的语调平和起来,又一次闭上眼,脸上没有精神,完全是憔悴——这次不是疲惫,而是自我克制。我意识到毕业对他来说仍有着可怕的意义,尽管我的计划被打断了。 “没有特别计划。”我小心地说,希望他能听出我话中的安慰,而不去要求一个更详尽的解释。现在我还不想提,一是因为他不想让谈话艰难起来,二是他能看出我太多的恐惧。“嗯,我还是得参加一个毕业派对。我的。”我用一种厌恶的语气说,“爱丽斯爱死了派对,她几乎邀请了整个镇子那晚去她家。太可怕了。” 我说话时他睁开了眼,一抹解脱的笑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了一点生气。“我没收到邀请,真伤心。”他取笑说。 “你被邀请了。既然都说是我的派对,我应该可以邀请我想邀请的人。” “谢谢。”他讽刺地说,第三次闭上眼睛。 “我希望你能来,”我不抱任何希望,“那会更有意思,我是说,对于我。” “好吧好吧,”他嘟囔着,“那会很……聪明……”他的声音小下去。 几秒钟之后,他开始打呼噜了。 可怜的雅各布。我看着他睡梦中的脸,我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他睡着时,每一分防备和苦涩都消失了,突然他又成了那个小男孩儿,那个在所有狼人的荒谬出现之前我最最好的朋友。他看起来小得多。他看起来像我的雅各布。 我蜷进沙发等他醒来,希望他能多睡一会儿补补觉。我不停地转台,没有什么好节目。我最终停在了一个厨艺节目,看的时候发现自己为查理的晚餐从没下过那么多功夫。雅各布的呼噜声大起来,于是我调大电视音量。 奇怪的是,我竟也放松下来,昏昏欲睡。这个房子感觉比我自己的安全,很可能是因为没人来这里找过我。我蜷在沙发上,考虑要不要自己也小睡一下。也许可以,但雅各布的呼噜声实在难以忍受。所以,不再去睡,我选择胡思乱想。 期末考试结束了,大部分科目都是小菜一碟。而唯一的例外,微积分,及格或者不及格都也已经考完了。我的高中结束了,而我却不很确定自己的感受。我无法客观地看待它,因为它和我人类生活的结束息息相关。 我不知道爱德华这个“不是因为你害怕”的借口计划了多久,但有时我必须要坚决地反对他。 如果我更切实地思考,我知道我一划下毕业的期限,找卡莱尔改变我就更有道理。福克斯变得和战争核心一样危险。不,福克斯就是战争核心。此外……这是一个不参加毕业派对的好借口。我想着这个转变的最轻的理由,笑了起来。愚蠢……但令人信服。 但爱德华是对的——我还没有太准备好。 但我不想切实。我想让爱德华转变我。这不是一个理智的愿望。我确定——在有人真的咬我、毒液开始在我的静脉里燃烧之后两秒钟——我真的不会再去关心这是谁做的。所以谁做没什么不同。很难去解释,即使是对自己,为什么这有所不同。只是某种意义上,是由他来做选择——很想要我,以至于不能让我改变,而由他做一些事来保护我。这很孩子气,但是我希望他的双唇是我感受到的最后一样美好的事物。更尴尬的,我没法大声说出来的,是我想让他的毒液浸透我的身体,让我以一种明了、可量化的方式属于他。 但我知道,他会像胶水一样执着地坚持自己的婚姻方案——因为推迟才是他清楚的想要的,而且这个计划也确实到现在还起着作用。我尝试着去想像告诉我的父母这个夏天我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安吉拉,本和迈克。但我不能。我想不出我要怎么说。相比倒是说出我要变成吸血鬼更容易。我确定,至少我的妈妈——我告诉她一切事实之后——与反对我成为吸血鬼相比,会更激烈地反对我结婚。我想象着她恐惧的表情,自己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然后,有一瞬,我看到了另一幅奇特的景象。爱德华和我坐在一个带篷秋千上,穿着另一个世界的服饰。在那个世界,我的手指上带着他的戒指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惊讶。一个更简单的世界,一个爱被更简单地定义的世界,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世界…… 雅各布哼哼着转了个身,胳膊滑下沙发背把我压在他身上。天哪,他太重了!还很热。几秒钟后就酷热难耐了。我尝试从他胳膊底下滑出来而不吵醒他。但我需要动一动。当他的胳膊从我身上滑落,他猛地睁开眼,跳起来,焦虑地四顾。“怎么了?怎么了?”他胡乱地问。 “只是我,杰克。抱歉吵醒你了。” 他转过来看我,眨眨眼,困惑不已,“贝拉?” “嘿,睡猫。” “哦,天!我睡着了?对不起!我睡了多久?” “就几集艾米瑞尔斯的美食秀,我没数。” 他在我身旁倒在沙发上。“哇。对不起,真的。” 我拍拍他的头发,想抚平那些乱糟糟的枝杈。“没事,我愿意你多睡一会儿。” 他打了个呵欠,抻了个懒腰。“这些天我很没用,怪不得比利总是离开。我太无趣了。” “你很好。”我安抚他。 “啊,我们出去吧。我得出去走走,不然又要睡着了。”“杰克,回去睡觉。我很好,我会打电话叫爱德华接我的。”说话间,我拍了拍口袋,发现是空的。“糟了。我得借你的电话用啦,我想我把它落在车里了。”我站起身。 “不!”雅各布坚持道,抓住我的手,“不,留下。你难得过来,没法相信我竟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说话间他拉起我,领我往外走,过门框时低了低头。现在比雅各布睡觉时凉了许多。空气出奇的冷——一定是快来风暴了。感觉像二月而不是五月。 冷风好像让雅各布更加清醒。 他在房子前面来回地踱着步子好一会儿,还拉着我跟着他。“我是个傻子。”他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杰克?不就是睡着了嘛。”我耸耸肩。 “我有话想说。真不敢相信我竟然睡着了。” “那现在说吧。”我说。 雅各布只一瞬迎上我的视线,就迅速地转开看向树林。看起来他好像脸红了,可他肤色深,所以难说。 我突然记起爱德华送我时说的话——雅各布会告诉你他在脑海中喊什么。我开始咬嘴唇。 “瞧,”雅各布说,“我本来计划用有点不同的方式做这件事,”他笑了,可听起来像是自嘲,“柔和一点。”他补充说。“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他看向随着下午时间的流逝慢慢变着颜色的云。——“我没有时间了。” 他又笑了一下,懦弱而不安。我们仍在慢慢地踱步。“你在说什么?”我疑问道。 他深深地呼吸。“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已经知道了……但我想我还是应该说出来。这样这个问题就不再模糊不清了。”我停下脚步,他便也停下。我抽回手,双臂叠在胸前。我突然确定我不想听到他埋下了众多伏笔的这件事。 雅各布皱起眉头,黑色的眼睛陷入阴影。它们盯着我的双眼,沥青似的黑。 “我爱上你了,贝拉。”雅各布的语气强烈而肯定,“贝拉,我爱你。我希望你能选择我而不是他。我知道你不这样想,但我需要提出事实,这样你就明白你有什么选择。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误解。” 赌注(1) 我盯着他,良久,无语。我想不出对他要说些什么。 他看着我惊呆的表情,严肃渐渐消失。 “好吧,”他咧嘴笑道,“这样就行了。” “杰克——”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喉咙,我使劲清清嗓子,“我不能——我是说我没法……我得走了。” 我转身,但他抓住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去。 “不,等等。我明白,贝拉。但是,瞧,回答我这个问题,好吗?你想让我离开再也不见你吗?说实话。” 很难把精力集中在他的问题上。“不,我不想。”最终,我承认说。 雅各布又一次咧嘴笑道,“看吧。” “但我想让你在身边的原因和你想让我在你身边的原因不一样。”我反驳道。 “那么,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想让我在你身边。” 我仔细想了想。“你不在时我会想你。你开心的时候,”我认真权衡了一下我的话,“我也会开心。但是对查理我也可以说相同的话,雅各布。你是我的家人。我爱你,但不是那种爱。”他点点头,依旧平静。“但你确实想让我在你身边。”“是的。”我叹道。他不可能被打击到。 “那我就会黏在你身边。” “真是吃苦耐劳。”我轻声抱怨。 “对。”他的指尖轻触我的右脸颊。我拍开他的手。“你觉不觉得你应该讲讲礼貌,至少?”我恼怒地问。“不,我不觉得。你来决定,贝拉。你可以拥有我——包括坏习惯——或者根本没有我。” 我沮丧地看着他。“你真小气。” “你也是。” 他击中了我的短处,我被迫退了一步。他说的对。如果我不小气——还有贪婪——我就会告诉他我不想和他做朋友然后走开。保持朋友关系同时却伤害他并不正确。我不知道我在这儿是要做什么。但我突然明白这么做不好。 “你说的对。”我轻声说。 他笑了。“我原谅你啦。只是努力别和我生气。因为最近我决定不要放弃。这很难抗拒——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雅各布。”我深深地看进他黑色的眼眸,想让他认真考虑我的话,“我爱他,雅各布。他是我整个的生命。” “你也爱我。”他提醒我。我刚要开口反驳,他举起手,“不是同一种爱,我知道。但他也不是你全部的生命。不再是。也许他曾是,但他离开了。而现在,他只是不得不来处理那个选择的后果——我。” 我摇了摇头。“你不可能。” 突然,他严肃起来。他双手捧着我的脸,坚定地捧着,这样我没法躲开他专注地凝视。 “直到我心脏停止跳动,贝拉。”他说,“我会在这里——奋斗。别忘记你有选择。” “我不想要选择。”我反驳道,努力缩回头却没有成功,“而且我的心跳也是有限的。就快到时候了。” 他眯起眼睛。“那就更有理由去战斗了——更努力地战斗,在我可以的时候。”他轻声说。 他仍捏着我的下巴——他的手指很用力,直到我感到疼痛——我看到他眼中突然的决绝。“不——”我反抗,但是太晚了。他的嘴唇压住我的,堵住了我的抗议。他愤怒、粗暴地吻我,另一只手紧紧卡在我的脖子后面,让我无法逃脱。我用尽全力推开他的胸膛,可他几乎都没注意到。除掉愤怒,他的嘴唇很软,以一种温暖陌生的方式贴合我的唇。 我抓向他的脸,努力推开,又失败了。不过这次他好像注意到了,这激怒了他。他的嘴唇用力地把我的双唇挤开,我能感觉到口中他滚热的呼吸。 本能的,我的手垂到身体的两侧,一动不动。我睁着眼,不去反抗,不去感受……只是等他停下来。 起作用了。怒气似乎消退了,他退开一点点,看我。然后他温柔地吻上我的唇,一次,两次……三次。我似雕像般,等着。终于,他放开我的脸,离开我。 “完事了么?”我毫无情绪地问。 “是的。”他叹道,闭上眼,微笑。 我扬起手,用尽全力甩向他的嘴巴。 嘎吱一声。 “噢!噢!”我尖叫,痛苦地上下乱跳,把手紧紧搂在胸口。骨折了。我感觉得到。 雅各布震惊地看着我:“你还好吧?” “不!该死!你弄折了我的手!” “贝拉,你弄折了你的手。别跳了,让我看看。” “别碰我!我现在要回家!” “我去取车。”他镇静地说。他甚至没有像电影里演的摸摸下巴。多差劲。 “不,谢了。”我嗓音尖锐地说,“我宁可走回去。”我转身走向公路。离边境只有几英里,我一离开他,爱丽斯就能看见我。她会派人来接我。 “只让我送你回家。”雅各布坚持说。难以置信的,他竟敢挽住我的腰。 我猛地跳开。 “好吧!”我咆哮道,“快点!我等不及看爱德华怎么对你。我希望他撕破你的喉咙,你这只粗暴、可憎、愚蠢的烂狗!”雅各布翻了翻眼睛。他护着我走到乘客座,帮我上车。他进驾驶座时,居然在吹口哨。 “我一点都没伤到你吗?”我愤怒地问。 “你开玩笑吗?要不是你在尖叫,我可能都不知道你是扇了我一巴掌。就算我不是石头做的,我也没有那么柔软。” “我恨你,雅各布·布莱克。” “那很好。恨是一种有激情的情绪。” “我会给你激情的,”我沉声说,“谋杀。最有激情的犯罪。”“哦,拜托。”他说,还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好像又要吹口哨了,“那可比亲块石头好。” “根本没法比。”我冷冷地说。 他卷了卷嘴唇。“你可以说出来。” “我不。” 赌注(2) 那好像让他烦恼了一下,但他马上又快活起来,“你只是生气。我对这类事情没什么经验,但我想对我是好极了。” “哼。”我哼声。 “你今晚要好好想想。当他以为你睡着的时候,你正在想你的选择。” “要是我今晚想到了你,一定是因为我在做恶梦。”他减慢车速,转身看我,睁大的漆黑的眼睛满是认真的神色。“就想想会是什么样子,贝拉。”他温柔而期盼地劝说,“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你知道如果你选择我查理会很高兴。我能像你的吸血鬼一样很好地保护你——也许更好。而且我能让你快乐,贝拉。我能给你好多他给不了的东西。我敢打赌他甚至没法像我刚才那样吻你——因为他会弄伤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到你,贝拉。”我举起我受伤的手。 他叹气。“那不是我的错。你应该了解的。” “雅各布,离开他我不会快乐。” “你从没试过,”他反对说,“他离开的时候,你用所有的精力去想念他。如果你看开些就会快乐。你和我在一起能够快乐。”“除了他,和谁在一起我都不想快乐。”我坚持道。“你对他永远都不会像对我一样确定。他离开过你一次,他可能会再一次这么做。” “不,他不会的。”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记忆的鞭打让我痛彻心扉。我想要把这痛还给他。“你离开过我一次。”我冷冷地提醒他,想着他逃避我的那几周,想着他在他家后面的树林里对我说的话…… “我从没这么做过。”他激烈地争辩,“他们不许我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对你不安全。但是我从没离开过,从没有!我在夜里会绕着你的房子跑——就像现在。就是为了确定你还好。” 但现在我可不打算为他所动,感到惭愧。 “送我回家。我手痛。” 他叹了口气,看向路面,开始用正常的速度行驶。 “只是想一想,贝拉。” “不。”我执拗地说。 “你会的。今天晚上。而且你想我的时候我也会想你。”“就像我说的,噩梦。” 他向我咧嘴笑道,“你刚回吻我了。” 我抽了口气,不假思索地攥起拳头,然后受伤的手让我发出嘶声。 “你还好吧?”他问。 “我没有。” “我想我能分辨出不同。” “显然你不能——那不是回吻,那是努力让该死的你离开我,你这头蠢猪。” 他从喉咙底发出低沉的笑声。“真易怒。几乎是过度防备了,我能说。” 我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理由和他继续争论下去,他会扭曲我每一句话的意思。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尝试张开五指,以确定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尖锐的疼痛刺向我的指节。我呻吟了一声。“对于你的手我真的很抱歉。”雅各布近乎由衷地说,“下次你再想打我,用棒球棒或者铁撬棍,好吗?” “别指望我会忘。”我嘟囔说。 直到车开到我家门前,我才反应过来我们在向哪走。“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我质问道。 他茫然地看着我。“我以为你说你要回家。” “啊。我猜你不能带我到爱德华家对吧?”我沮丧地咬了咬牙。痛苦溢满他的脸,我发现这句话比我之前说的任何一句都更刺激他。 “这是你的家,贝拉。”他安静地说。 “对,但是有医生住在这儿么?”我问道,又一次举起我的手。“哦。”他想了一想,“我会带你去医院的。不然查理也行。”“我不想去医院,尴尬,还没什么必要。” 他让兔子车在房子前面空转,一副说不上的表情和从容不迫的样子。查理的巡逻车已经停在车道里了。 我叹道,“回家吧,雅各布。” 笨拙地爬下车,我走向房子。引擎在我身后切断,当我发现雅各布又跟在我身后,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恼怒了。 “你要做什么?”他问。 “我要往手上放点冰,然后给爱德华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去找卡莱尔,让他治我的手。之后,如果你还在这里,我就要去找一根铁撬棍。”他没回答,只是为我撑开大门。 我们无语地走过前厅,查理正躺在沙发上。 “嘿,孩子们。”他说,坐起身子,“很高兴见到你来,杰克。” “嘿,查理。”雅各布随意地回答道,停下脚步。我则大步走向厨房。 “她怎么了?”查理不解。 “她觉得手骨折了。”我听到雅各布告诉他。我走向冰柜,拽出一盘冰块。 “她怎么弄的?”作为我的父亲,我认为查理应该少一分逗笑多一分关心。 雅各布大笑。“她打我了。” 查理也大笑。我沉着脸,把冰格狠狠地磕在水池边上,冰块噼里啪啦地掉下去,我用好的手抓起一捧包在案板上的餐布里。“她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亲她。”雅各布毫不羞愧地说。 “好小子。”查理祝贺他。 我咬着牙等待电话接通。我拨了爱德华的手机号码。“贝拉?”刚响第一声他就接了。他的语气不只是解脱——更多是高兴。我能听出背景里沃尔沃的引擎轰鸣声;他已经坐在车里了——那很好。“你把手机落在……对不起,雅各布送你回的家吗?”“对。”我嘟囔说,“你能来接我吗,求你?” “我已经在路上了,”他马上说,“怎么了?” “我想让卡莱尔看看我的手。我觉得骨折了。” 前厅已经安静下来,我想知道雅各布什么时候滚蛋。想到雅各布的不安,我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爱德华语气平缓地问。 “我扇了雅各布一巴掌。”我承认说。 “很好,”爱德华阴冷地说了一句,“不过我很遗憾你受伤了。” 我笑了一下,因为他听起来和查理一样愉悦。 “我希望我伤到了他,”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对他根本没造成任何伤害。” “那部分我可以补足。”他提议说。 “我就希望你能这么说。”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听起来不像你了,”他说着谨慎起来,“他干什么了?” “他亲我了。”我怒道。 电话另一头只剩下引擎加速的声音。 另一个房间里,查理又一次开口。“也许你该走了,杰克。”他建议说。 “我想我要呆在这儿,如果你不介意。” “真让人操心。”查理喃喃地抱怨。 “那只狗还在那儿吗?”爱德华终于开口问。 “是的” “我到拐角了。”他冷冷地说,挂断电话。 我一放下电话,就听到他的车沿街冲刺的声音。我展开笑颜。他在门前一个急刹车,制动阀叫出尖锐的抗议。我去开门。“你的手怎样?”我经过时查理问。查理看起来很不安,然而他身旁懒散地陷进沙发的雅各布却完全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我拿起冰袋给他看。“肿了。” “也许你该招惹和你身高差不多的。”查理说。 “也许。”我赞同说,继续走过去开门。爱德华在等着。“让我看看。”他呢喃道。 他温柔地检查我的手,非常小心,我根本没感觉到疼痛。他的手如冰一般冷,贴在皮肤上很舒服。“你说骨折是说对了,”他说,“真为你自豪。你一定使了很大的劲儿。” “用尽全力。”我叹口气,“显然,还不够。” 他轻柔地吻了吻我的手,“我会处理的。”他保证说,然后叫道,“雅各布。”他的语气仍是宁静平稳。 “快,快。”查理提醒说。 我听到查理也起身离开沙发。雅各布先进了门厅,他的行动更安静一下,但查理在他身后不远。雅各布的表情警惕而又期待。“我不想看到斗殴,你们明白吗?”但他说话时只看着爱德华,“我可以去戴上警章,如果那让我的要求更正式一点。”“不用。”爱德华以一种克制的语气说。 “为什么你不逮捕我,爸爸?”我说,“我是扇巴掌的人。”查理抬起一边眉毛。“你想要上诉吗,杰克?” “不,”雅各布不可救药地咧嘴笑道,“我什么时候都能索要回报。” “爸,你房间里有棒球棒么?我想借用一会儿。” 查理平静地看着我。“够了,贝拉。” “在你最后入狱之前我们先让卡莱尔看看你的手。”爱德华说,胳膊搂住我,领我走向门口。 “好吧。”我说着靠向他。因为爱德华在我身边,我已经不那么生气了。我感到满足,手也不那么痛了。 我们沿着人行道向外走,我听到查理在我身后焦虑地轻声说:“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吗?” “给我一分钟,查理。”雅各布答道,“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回过头看到雅各布跟着我们,他在查理惊讶和不安的表情注视下停下来关上了门。 爱德华起初无视他,领我走向车子,帮我上车,关上车门,然后转身,在人行道上面对雅各布。 我不安地从打开的车窗探出头去。我看见房子里查理站在前厅从窗帘后面偷看。 雅各布仍是随意的站姿,双臂交叠在胸前,但下颌的肌肉紧绷着。 爱德华平和而绅士地说话,奇怪的是,那让他的话更具威胁,“我现在不会杀你是因为贝拉会难过。” “哼。”我哼声。 爱德华转过来一点点迅速冲我一笑,表情仍然很镇定。“到了早上你就会难受的。”他说,手指滑过我的脸颊。 然后他转回去面向雅各布。“但是如果再有一次你送回的是受伤的她——我不管是谁的错,我不管她仅仅是绊倒了,还是流星从天上掉下来刚刚好砸在她头上——如果你把她还给我时,她不像我把她放下时那么完好,你就得用三条腿跑了。你明白么,杂种狗?”雅各布翻了翻眼睛。 “谁还会去?”我小声说。 爱德华就好像没听见我的话,继续说道,“如果你再亲她,我会为她打碎你的下巴。”他许诺说,仍是温和的天鹅绒般却又包含着致命威胁的声音。 “要是她愿意怎么办?”雅各布傲慢地拉长腔说。 “哈!”我哼了哼鼻子。 “如果是她想要,那我不会反对。”爱德华平静地耸耸肩,“与其相信你对肢体语言的解释,你可能更想等她说——但那是你的脸。” 雅各布咧开嘴笑。 “你希望。”我抱怨道。 “对,他希望。”爱德华小声说。 “那,要是你看完了我的脑袋,”雅各布的声音因愤怒而尖锐起来,“你怎么还不带她去治手?” “还有一件事,”爱德华慢慢地说,“我也会为她而战。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把任何事看作是理所当然,而且我会用你两倍的努力。” “好啊,”雅各布咆哮说,“赢个丧失了斗志的人可没什么意思。” “她是我的。”爱德华低沉的声音突然阴冷起来,不像先前那么平静,“我没说我会公平竞争。” “我也不会。” “好运。” 雅各布点点头。“是的,最优秀的男人获胜。” “听起来很对……小狗崽子。” 雅各布脸上马上愤怒起来,他迅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侧过身子越过爱德华向我微笑。我怒视他。 “我希望你的手能很快好起来。我很抱歉你受伤了。”我很孩子气地转过脸不看他。 雅各布绕过车,坐进驾驶室。其间我一直没抬头,所以不知道雅各布是进屋了还是还站在那儿,看着我。 “你觉得怎么样?”我们开车离开时他问。 “愤怒。” 他呵呵地笑。“我是说你的手。” 我耸耸肩。“我受过更重的。” “确实。”他同意说,皱起眉头。 爱德华开车绕过房子进车库。埃美特和罗莎莉在那里,罗莎莉的腿从埃美特那辆巨大的吉普车底下伸出来,她那双美腿即使挡在牛仔裤里也看得出来。 埃美特坐在她旁边,一只手伸向她所在的车底下。过了一会儿,我反应过来他起的是千斤顶的作用。 埃美特好奇地看着爱德华小心地把我扶出车。当他看到我吊在胸前的手,眼睛睁成两个零蛋儿。 埃美特咧嘴笑道,“又摔倒了,贝拉?” 我气愤地斜眼看他:“不,埃美特。我扇了狼人一巴掌。”埃美特眨了眨眼,随即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爱德华领我经过他们时,罗莎莉在车底下说话了。 “贾斯帕会赢了赌注的。”她沾沾自喜地说。 埃美特立马止住了笑,用一种鉴定商品的眼神看着我。“什么赌注?”我停下脚步问。 “先送你去找卡莱尔。”爱德华催促说。他盯着埃美特,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赌注?”我转回来看他,坚持问。 “谢了,罗莎莉。”他小声抱怨说,紧了紧搂着我腰的胳膊,带我走向房子。 “爱德华……”我轻声说。 “很幼稚,”爱德华耸耸肩,“埃美特和贾斯帕喜欢赌博。”“埃美特会告诉我的。”我想转身,但是他的胳膊像钢铁一样束缚着我。 他叹了口气。“他们打赌你在第一年会……出现几次失误。”“哦。”我扮了个鬼脸来掩饰我突如其来的恐惧,我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打赌我会杀几个人?” “对。”他极不情愿地承认,“罗莎莉认为你的脾气会增加贾斯帕获胜的几率。” 我感觉有点嗨:“贾斯帕赌人多。” “如果你有一段时间很难适应,他会感觉好一点。他不愿做最脆弱的一环。” “当然。他当然会好受一点。我猜我可能会创造出一些额外的谋杀,如果这能让贾斯帕高兴。为什么不呢?”我胡言乱语,声音空洞而单调。在我的头脑中,我看到了新闻头条,受害者名单……他搂紧我。“你现在不用担心那些。事实上,如果你不愿意,你永远都不用担心。” 我呻吟了一声,爱德华以为是因为我手的疼痛,便带我更快地走向房子。 我的手伤了,但不是什么大伤,只是有一个指节裂了。我不想用石膏,卡莱尔说如果我能保证一直戴着,用支架也可以。我许诺了。卡莱尔小心地把支架套在我的手上,爱德华终于明白我不是很痛了。他担心了好多次说我很痛,但我安抚他说没事。 好像我需要——甚至说是还有心思——再担心一件事。自从贾斯帕解释了他的过去,所有他关于新生吸血鬼的故事便在我脑中流转。现在,随着对他和埃美特的赌注的知晓,那些故事突然有了锋利的棱角。我竟然胡思乱想地想知道他们赌什么。当你拥有一切,什么东西还能激发你的兴趣呢? 我一直知道我会变得不同。我希望变成爱德华说的那么强壮。强壮,迅速,还有最重要的,美丽。一个站在爱德华身边并感到自己本就属于那里的人。 我曾努力不去想一堆其他的特性。狂野。嗜血。也许我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杀人。陌生人,从未伤害过我的人。就像西雅图持续增加的受害者,拥有家人、朋友和未来的人。有生命的人。而我,可能会成为剥夺他们一切的人。 但是,事实上,我处理得了那部分——因为我相信爱德华,完全信任他。他不会让我做任何我会后悔的事。我知道如果我要求,他会带我去南极洲猎企鹅。而且我会做任何能让我成为一个好人的事。好吸血鬼。那种念头让我咯咯地傻笑。要不是这个新的担忧。因为,我如果真的变成那个样子了——像贾斯帕在我脑海中描绘出的那些新生儿恶梦般的画面——我还会是我吗?如果我想要的一切就是杀人,那么我现在想要的会怎么样? 爱德华那么强硬地要我不错过任何人类的经历。通常,那种做法有点傻。没有什么人类的经历我会害怕错过。只要和爱德华在一起,我还能要求什么? 他看着卡莱尔治疗我的手,我看着他的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我对他的渴求。那会,那可能,改变吗? 有没有什么人类的经历是我不想放弃的吗? 大事件(1) “我没什么可穿的了!”我对自己抱怨道。 我拥有的每一件衣服都已经散在我的床上了;我的抽屉和衣橱都空了。我凝视着那空的抽屉和衣橱的深处,希望一些适合的衣服突然出现。那件黄褐色的女裙盖在摇椅背上,等着我去发现似乎有东西是很合我意的,一些可以让我看起来很美很成熟的东西,一些表达重要场合的东西。我突然感觉一阵空虚。 到了要走的时间了,可我还穿着我最喜欢的旧汗衫。除非我可以在这找到一些更好的,看来机会是很小了,不然我就得这个样子毕业了。 我怒视这我床上的这堆衣服。 我确切的知道如果会有什么转机出现,那就是我穿着我那件仍然可以穿但却被偷走的的红色衬衫。猛地用拳击了一下墙壁,用我那只好手。 “愚蠢、偷东西、招人烦的吸血鬼!”我咆哮道。 “我做了什么?”爱丽斯问道。 她随意的靠在那扇打开的窗户上就好像她已经在那一整天了。“咚咚…,”她露出牙齿微笑着加上了敲窗声。 “在门口等着给我开门真的很难么?” 她把一个扁平的白色盒子仍在了我床上。“恰好经过,我想也许你需要些可以穿的。” 我对这那个放在令人不满的衣橱上的大包裹做了个怪相。“接受它”爱丽斯说,“我可是救生员。” “你是救生员,”我嘀咕道。“谢谢。” “那么,有东西交换一下是不错。你不知道这样丢东西的方式有多令人烦躁,我感觉自己真差劲,如此的…平凡。”爱丽斯因为我的话震惊的有些畏缩。 “我无法想象我的感觉有多糟糕。平凡?是么。” 她笑了。“那么,至少这补偿了那个消失了的盗贼,现在我得想想那些没有看到的关于西雅图的事了。” 当她说出那些话时,把这两种情况放在一个状态里,确实如此的吻合。一些令人困惑的事已经烦扰我好多天了,那些我无法确定如何连接起来的最重要的联系,突然变得清晰了。我盯着她,我一下子愣住了,表情难以形容。 “你不要打开它么?”她问道。她示意了一下,我却没有马上行动。她用力把盒子盖打开,拿出了什么并举了起来,但是我却没有注意到那是什么。 “亲爱的,喜欢么?我选了蓝色,因为我知道爱德华最喜欢你穿蓝色。” 我没有在听她的话。 “是相同的,”我小声的说。 “什么?”她问道。“你没有跟这一样的啊。搞什么名堂,你只有一条裙子!” “不,爱丽斯!忘了那些衣服,听着!” “你不喜欢这个?爱丽斯的脸十分失望。 “听着,爱丽斯,你不明白吗?这是相同的!闯入者和偷我东西的,还有西雅图的新吸血鬼,它们在一起!” 衣服从她的手指中下滑,落到了盒子里。 爱丽斯回过神来,她的声音突然很尖锐。“你为什么那么认为呢?” “记得爱德华说过的么?”关于有人利用你观看的漏洞,无法让你看到新生儿?而且你之前说过的,关于时间过于完美,偷盗者如何小心做到没有联系,就好像好知道你会看到。我想你是对的,爱丽斯,我想他知道。我想他也利用了这些漏洞。这两个不同的人有什么不同,他们都不仅仅了解你的能力,同时在如此准确的相同时间做了那些事。无论如何,是一个人。同一个。制造军队的人和偷走我气味的人。” 爱丽斯不习惯地大吃一惊。她僵住了,她如此安静以至于我开始在在脑子里数数,我等待着。两分钟,她笔直地一动没动。然后她重新注视着我。 “你是对的,”她空洞般的声音说道。“当然你是对的。当你把它用这种方式……” “爱德华理解错了,”我低声说。“这是一个测试……看它是否可行。如果他能进出安全,只要他没有做任何能让你察觉留意的事。比如说试着杀了我……他拿走我的东西不是为了证明他发现了我。他偷了我的气味……这样其他人可以发现我。” 她的眼里充满震惊。我是对的,我也可以看出来她知道我是对的。 “噢,不。”她惊叹道。 我完全希望我的感情不再影响我的表情。因为我接受了的这个事实,有人已经创建了一个吸血鬼军队,这个军队已经在西雅图可怕的谋杀了数十人,这样的表现目的就是摧毁我,我感到一阵痉挛。一部分是因为最后解决这个恼人的感觉会是我失去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但是更多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些事。 “那么”我低声的说,“每个人都可以放松了。根本没有人试图灭绝卡伦家族。” “如果你认为那件事改变了,你就完全错了。”爱丽斯愤怒地说道。“如果有人想要我们中的一个员,它们将必须通过我们其他的人。” “谢谢你,爱丽斯。但至少我们知道它们真正的目的,这是有帮助的。” “也许,”她喃喃的说。她开始在我的房间前后踱步。砰,砰—拳头捶打着我的门。 我跳了起来。爱丽斯似乎没有注意到。 “还没准备好么?我们要迟到了!”查理抱怨道,声音很是急躁。查理就像我一样讨厌盛大的场面。在他看来,最要的问题是不得不乔装打扮。 “快了,再给我一分钟。”我嘶哑地说道。 他安静了一小下问道。“你在哭么?” “不,我很紧张。没事。” 我听到他下楼的沉重脚步。 “我得走了。”爱丽斯小声说。 “为什么?” “爱德华要来了。如果他听到……” “去吧,快走!”我立刻督促道。爱德华如果听到这些会发疯的。对他保密这件事,我不能维持很久的,但也许毕业典礼并不是给他反应的最好是时间。 “穿上它。”爱丽斯要求道同时轻快的飞出窗户。 我按着她说的做,茫然的穿衣。 我试着让我的头发更复杂精致一些,但时间到了,只能让它和每天一样乏味的垂着。那样没关系,看着镜子我并没有烦恼,对着爱丽斯的针织套衫和裙子,我真不知道它们看起来如何,不过那也没关系。我夹着难看的黄色尼龙毕业礼服匆匆下楼。 “你看上去不错。”查理克制着情绪声音粗暴地说“这是新的么?” “是啊。”我咕哝着,试图集中精神。“爱丽斯把它给我了,谢谢。” 爱德华就在他妹妹离开几分钟后就到了。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的表情平静下来。但是,从我们和查理一起坐着越野,他就没有机会来问我出了什么事。 自从上周查理了解到我打算和爱德华一起开车去参加毕业典礼,他就变得顽固起来。我知道他的重点---家长是有权利参加毕业典礼的。我很有风度的让步了,爱德华还高兴地建议我们应该一起去。因为卡莱尔和艾斯梅认为这不是问题,查理又不能提出令人信服的反对理由,所以他勉强同意了。现在爱德华坐在我父亲警车的后座上,隔着纤维玻璃,带着愉悦的表情——那也许是因为我父亲有趣的表情,并且他那露齿的微笑每次都会被查理从后视镜偷瞄他一眼而越来越大。这几乎可以肯定的意味着查理正在想象着什么东西,那会让他和我一起陷入麻烦,如果他大声的说出来的话。 “你还好么?”在停车场,爱德华帮我从汽车的前座下来的时候对我耳语道。 “很紧张。”我回答说,那根本不是说谎。 “你真的好美。”他说。 他看起来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查理,一个很明显的动作,用意狡猾,在我们之间耸耸肩然后用他的手臂绕着我的肩膀。“兴奋么?”他问我。 “还没有。”我承认道。 “贝拉,这是大事儿。你就要高中毕业了。现在对你来说是真正的生活了。大学,靠自己生活……你不再是我的小姑娘了。”查理最后有些哽咽。 “爸爸,”我呜咽着。“拜托,我快要哭了。” “谁要哭了?”他愤愤地抱怨。“现在,为什么你不兴奋呢?”“我不知道,爸爸。我猜还没到关键或是别的什么。”“爱丽斯举行这个聚会真的很好。你需要一些东西让你活跃起来。” “当然。我确实需要一个聚会的。” 查理因为我的语调笑起来并抱紧了我的肩膀。爱德华看着阴云,他的脸充满沉思。 我父亲在体育馆的后门处离开我们,和其他的家长绕着走向主入口。 这里场面非常混乱,好像库珀女士从前面的办公室来,数学老师瓦纳先生试着让每个人按字母表排列。 “到前面来,卡伦先生。”瓦纳先生对着爱德华大喊。“嘿。贝拉!” 我抬头看到杰西卡·斯坦利从队伍的后面微笑着向我挥手。爱德华快速的亲了亲我,叹了口气,然后跟着卡伦家的其他人走了。但是爱丽斯不在。她去干吗了?跳过毕业?对我而言时间选择的多么不幸,我应该等到毕业典礼完了之后再弄清楚那些事情的缘由。“这呢,贝拉!”杰西卡再次喊道。 我沿着队伍向后走到杰西卡后面,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突然如此友好。当我走近时,我看到安吉拉等5人在后面同样很好奇的看着杰西卡。 在进入到我的听力范围内之前杰西正在语无伦次的说着。“……太惊人了。我的意思是,就好像我们刚刚认识,但现在却一起毕业了。”她滔滔不绝。“你相信这是结束了么?我感觉震惊!” “我也是。”我嘀咕着。 “这是如此的令人难以置信。你还记得你在这的第一天么?我们是朋友,就好像,就是应该的。 大事件(2) 从我们第一眼看到彼此。真令人惊讶。而现在我要离开去加州,你会在阿拉斯加,我会特别想你的!你必须保证,一有时间我们就会在一起的!我太高兴了,你会有一个聚会。那太完美了。因为我们真的还没有花很多时间在一起而现在我们却将分开了…” 她嗡嗡地一直说着,我相信我们友谊突然的转变不是因为我为此做了什么,都是由于毕业怀旧和毕业聚会的邀请。当我耸耸肩穿上礼服的时候,我尽可能的集中注意。而且我发现,和杰西卡之间的事情可以有良好的结局我很开心。 无论致毕业代表词的埃里克说了什么毕业典礼也是开始和其他老套的无稽之谈,它都是一个结束。也许比起其余的人,更多是对我来说。但是今天我们都在我身后留下了一些东西。 然后埃里克紧张地快速说着,单词和短语一涌而来,所以再没有什么感觉。格林校长开始叫名字了,一个接着一个没有足够长的暂停时间。体育馆的前排正仓促地行动着。康纳女士尽可能地给拿到文凭的好学生竖起拇指。 我看见爱丽斯突然出现了,优雅地上台拿她的文凭,我凝视着她的脸庞。爱德华跟在后面,他的表情看起来不是混乱而是窘迫。只有他们俩穿上这难看的毕业礼服,还能那么美。他们站在其他人群外面,他们的美丽和优雅是如此的不现实。我在想我是如何陷入他们那作为人类的闹剧中去的,如果一对天使,戴着完整的翅膀,站在那里,也没有他们那么引人注目。 我听到格林先生点到我的名字,我从椅子上起来,跟着排在前面的队伍移动。我意识到体育馆后面的欢呼声,我环顾了一下看到雅各布拽着查理,两个人鼓励的欢呼着。我只能看到比利的头才到了杰克的胳膊肘那儿。我勉强让自己给了他们一个苦笑。 格林先生终于点完名字了,然后又开始像刚才似的温柔的微笑着发放毕业证书。 当杰西接过证书时,“祝贺你,斯坦利小姐。”他喃喃地对她说“祝贺你,斯旺小姐”对我也是这样,很快就把文凭递给我。“谢谢”我嘟囔着。 就这样,随着人群我又走回到杰西卡旁边。杰西的眼睛都红了,还在用礼服的袖子擦着把脸弄的更花。我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在哭呢。 格林先生说了一些话,我没有听进去,身边的每个人都在高呼,尖叫。黄礼帽纷纷落下,我把我的也扔出去,只是晚了一会儿,就那样掉在地上。 “噢,贝拉!”杰西突然哭喊着说道:“我真的不能相信这一切结束了。” “我也不相信”我小声说道。。 她搂着我的脖子说:“你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 我也拥抱了她,回避她的请求我有一些尴尬:“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杰西卡。真是很美好的两年时光。” “当然是。”她叹道,接着吸了口气。放开抱着我的胳膊后,她尖叫道:“劳伦!”高举着挥舞她的手臂,然后挤过穿黄色礼服的人群。每个家庭都开始聚集在一起,紧紧的拥抱我们。 我没有看到安吉拉和本,因为他们正给家长围着拥抱。也许我可以过一会儿再向他们表示祝贺。 我伸长了脖子,寻找着爱丽斯。 “祝贺你”爱德华的双臂环抱着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他的声音那么柔和,使我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感到不那么慌乱了。“恩,谢谢。” “你看起来还没有克服紧张啊。”他留意到了。 “只是一点点。” “还有什么让你担心的?聚会?那不会很糟糕的。”“你也许是对的。” “你在找谁呢?” 我的动作并没有我想象的细微。“爱丽斯,她在哪儿?”“她一拿到证书就跑开了。” 他的声音变了一个声调。我抬头看到他困惑的表情,他正看着体育馆的后门。我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本该多想想的,但是我却没有。我问道:“在担心爱丽斯么?” “恩……”他不想回答。 “她正在想什么,不管什么,我的意思是,不让你听到她真实的想法?” 他突然看着我的脸,带着严厉的目光怀疑的看着我。“实际上她正把共和国战歌翻译成阿拉伯语,但完成之后,她又转向朝鲜手语。” 我有些害怕地笑道:“我猜那一定让她的想法很忙乱。”“你知道她为什么躲着我么。”他有些指责。 “当然。”我苦笑了一下。“我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之一。”他等待着,很是困惑。 我看了看周围。查理正穿过人群走过来。 “你知道爱丽斯的,”我迅速的低语道“直到聚会结束她才会告诉你的。但是我是完全希望取消聚会的,尽可能了解的多总会很好,不管哪方面都会很有帮助。当然,无论如何,你不能抓狂,好么?”“你在说什么呢?” 我看到查理正在找我,脑袋在其他人的脑袋上面来回摆。他看到了我,挥挥手。 “一定要镇定,好吗?” 他点了一下头,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我急匆匆地低声讲述我的想法,“我觉得你说事情从各个方面压向我们是错的,我认为它们都出于一点……而且我认为是针对我,真的。这些事全都联系上了,必须联系上。利用爱丽斯视觉漏洞的只有一个人。我房间的闯入者是试探,来看能否能避开她的视线。而且不断改变想法的,还有制造新生儿,偷我的衣服也都是同一个人——一切都拼到一起了。我的气味是给他们的。” 他的脸色变得那么苍白,我艰难地把话说完。 “但是没有人针对你们,发现了么?这很好——艾斯梅,爱丽斯还有卡莱尔,没有人想伤害他们!” 他瞪大了眼睛,害怕,茫然,恐慌。他明白我说的对,就像爱丽斯那样。 我的手贴上他的脸颊。“镇定。”我安抚他。 “贝拉!”查理吼道,挤过我们周围密集的家庭。 “祝贺你,宝贝儿!”尽管他现在就在我耳边,他还是在大叫。他搂住我,借此狡猾地把爱德华挤到一旁。 “谢谢。”我小声说,心思早已被爱德华脸上的表情占据。他还没有控制住自己。他的双手伸在半空,向着我,好像他要抓过我逃跑。我比他就强那么一点,至少对我来说,逃跑这个主意没那么糟。“雅各布和比利得走了——你看到他们在了吗?”查理问,向后迈开一步,但双手仍抓着我的肩膀。他背朝爱德华——也许是排开他的一种努力,但现在这样很好。爱德华仍张着嘴,恐惧地瞪大眼。“看到了,”我对爸爸说,努力集中精力,“也听到了。”“他们能来真的很好。”查理说。 “嗯哼。” 好吧,告诉爱德华是个很糟糕的主意,像爱丽斯把自己的思想掩盖住才是正确的做法。我应该等到我们单独在某个地方的时候的,也许还要和他的家人在一起,而且附近不能有易碎的东西——比如窗户……汽车……教学楼。他的表情唤回了我所有的恐惧,之后是一部分的恐怖。虽然现在他的表情已经不再是恐惧了——突然间他的表情完全变成了愤怒。 “你想去哪里吃晚饭?”查理问,“只是天气不太好。”“我可以做饭。” “别傻了。你想去洛基餐厅吃饭吗?”他带着期盼的笑容问。我并不是很喜欢查理最爱的这家饭店,但是,在这个时候,这有什么不同呢?不管怎么说,我都将不再需要吃东西了。 “行,洛基,挺好。”我说。查理的笑容变大,随即叹了口气。他把头向爱德华偏过去一半,并没有真的看他。 “你也来吗,爱德华?” 我盯着他,眼中全是祈求。在查理就要转过去看他怎么不回答之前,爱德华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不了,谢谢您。”爱德华生硬地回答,脸色冷酷僵硬。“你和父母有什么计划吗?”查理问道,语气中有一丝不满。爱德华对他总是比他应得的还要礼貌,这突然的敌意让他有点惊讶。“是的,如果您能谅解我……”爱德华突然转身,大步穿过逐渐缩小的人群离开了。他走得过于迅速过于忐忑了,不似他平时完美的步态。 “我说什么了?”查理面露惭愧。 “别担心,爸爸。”我安抚他,“不是因为您。” “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人吵架。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你就是我的事。” 我转了转眼睛,“我们去吃饭吧。” 洛基餐厅里人满为患。在我看来,这里价位过高又很差劲,但它是镇上唯一一个接近正式酒店的饭店,所以一有大事,它就很受欢迎。我恼怒地盯着一只表情低落的毛绒麋鹿头玩具,查理则一边吃上等肋骨,一边隔着椅背和泰勒·克劳利的父母谈话。很喧哗——每个人都是刚参加完毕业典礼,大部分人都像查理那样隔着过道或者椅背闲聊。 我背朝着窗户,克制住自己回过头寻找的欲望,我现在能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知道我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就像我知道他不可能留我不受保护——即便是一秒钟一样。在这件事后不可能。晚饭时间拖了又拖。查理忙于交际,吃得很慢。我一点点地吃我的汉堡,并在确定他的注意力在别处时,把其中一些包到餐巾里。好像过了很久,可每当我看向时钟——我看的次数太多了——指针都没怎么动地方。 终于,查理拿到了找他的钱并在桌上放下了小费。我站起身。“着急吗?”他问我。 “我想帮爱丽斯安排事情。”我声称。 “好吧。”他转过身向每一个人道晚安,我先出去等在警车旁。我靠在车门上,等查理退出那个即兴派对。停车场几乎全黑了,厚厚的云彩的遮蔽下,看不出太阳是否落山了。空气感觉很沉重,好像要下雨了。 阴影中什么东西动了动。 当爱德华从昏暗中出现,我的抽气声变成了一道解脱的叹息。他没有说话,直接把我拉进他紧拥的怀里。一只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抬起我的脸,接着他坚硬的嘴唇就压了上来。我感觉得到他下颌的紧张。 “你怎么样?”他一让我呼吸我便问道。 “不太好。”他呢喃道,“但我能控制住自己了。对不起,我在那儿失控了。” “我的错。我应该等等再告诉你。” “不,”他反对说,“这件事我应该知道,难以相信我没想到!” “你想的事情太多了。” “你不是吗?” 他突然又一次吻我,都不让我回答,但一秒钟之后他便退开,“查理过来了。” “我要让他送我到你家。” “我跟着你。” “真的没必要。”我想说,但他已经消失了。 “贝拉?”查理在饭店的门廊叫道,眯着眼看进黑暗。“我在这儿。” 查理慢慢地逛到车边,抱怨着我没有耐心。 “你感觉怎样?”我们沿着公路向北开,他问我,“今天是个大日子。” “我感觉很好。”我说谎了。 他大笑,轻易看穿我的谎言。“担心派对吧?”他猜测说。“对。”我又一次说谎。 这次他没留意到。“你从来都不适合派对。” “真想知道从哪儿遗传的。”我低声说。 查理嘿嘿地笑。“嗯,你看起来真不错。要是送你什么东西就好了。对不起。” “别傻了,爸爸。” “傻什么。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为你做到所有该做的。”“真荒谬。您做的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而且……”谈及对查理的感觉并不是件容易事,但我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下去,“而且我很高兴自己搬来和您同住,爸爸。这是我下过的最好的决定。所以别担心——您只是在经历孩子毕业后的情绪悲观症。”他哼了声,“也许吧。但我确定有些地方我有不足。我是说,瞧你的手!” 我茫然地低头看向我的双手。我的左手歇在黑色的支架中,我极少想起它,我骨折的指节已经不怎么疼了。 “我从没想过还需要教你怎样打人。这点我可是以为错了。”“我以为您站在雅各布那边?” “不管我站在哪边,如果有人不经你允许就吻你,你就应该有能力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感受。你没把大拇指收到拳头里,对吧?” “是的,爸爸。您的话从某种奇怪的方面听起来很感人,但我觉得这个教训没什么用。雅各布的头真的很硬。” 查理笑了。“下次打他肚子。” “下次?”我难以置信地问。 “噢,别对个孩子那么苛刻。他还小。” “他简直可憎。” “他仍是你的朋友。” “我知道,”我叹气,“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做才是对的,爸爸。” 查理慢慢地点头,“是啊。正确的做法不总是显而易见。有些时候,对一个人正确的做法对另一个人却是错误的。所以……祝你尽快找出来。” “谢了。”我干巴巴地嘟囔。 查理又一次大笑,然后皱起眉头。“如果派对变得太疯狂……”他开口道。 “别担心,爸爸。卡莱尔和艾斯梅在。我确定您也可以来,如果您想的话。 查理眯眼看进挡风玻璃前的夜色,苦笑了一下。他像我一样好像已经“享受”一场好的派对。 “再问一下,在哪儿拐?”他问,“他们应该标志清楚车道——在黑暗中不可能找到。” “就过下个弯,我想。”我撇了撇嘴,“你瞧,您说的对——不可能找到。爱丽斯说她在邀请函里放了地图,但即使这样可能大家也都会迷路。”我为这个想法有点雀跃起来。 “也许吧。”查理说。路开始转向东。“或者也许不是。”黑色天鹅绒般的黑暗在前方被打破了,正好在卡伦家的车道,两旁的树上缠了成千上万盏彩灯,客人们不可能错过。 “爱丽斯。”我酸酸地说。 “哇。”查理叫道。我们转进车道。不只是入口处的两棵树亮着,每隔差不多二十英尺,就有一个信号灯指引我们开向那座白色大房子。整整一条路——整整三英里的一条路! “她做事从不虎头蛇尾,是不是?”查理敬畏地咕哝说。“确定你不想来?” “非常确定。玩的开心,孩子。” “非常谢谢您,爸爸。” 我迈出车,关上车门时他还在笑。我看着他开车离开,他还在咧着嘴笑。叹了口气,我坚定地走上台阶,准备忍受我的派对。 联盟(1) “贝拉?” 爱德华柔和的嗓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身看他轻轻地踏上门廊台阶,头发因为奔跑变成了风飘发型。就像在停车场里一样,他马上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又一次吻我。 这个吻让我害怕。这里面有太多的紧张,太强的尖锐,以至于他的双唇好像要毁掉我的——好像他在害怕我们只剩下这些时间了。我不能放任自己想那些。如果我想在接下来几个小时表现正常的话我就不能再这么想。我抽身远离他。 “我们把这个愚蠢的派对料理了吧。”我含糊地说,不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双手捧着我的两颊,一直等到我抬眼看他。“我不会让任何事发生在你身上。” 我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描摹着他的唇。“我不怎么担心自己。” “为什么我对你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呢?”他喃喃自语。他深深呼吸,微微笑了笑,“准备好庆祝了?”他问。 我叹息一声。 他为我打开门,胳膊始终牢牢地搂在我的腰间。我僵住了一分钟,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不可置信。” 爱德华耸耸肩,“爱丽斯就是爱丽斯。” 卡伦家室内简直变成了夜总会——那种很少存在于现实中,只在电视上会有的夜总会。 “爱德华!”爱丽斯在一个巨大的音箱旁叫道,“我需要你的建议。”她示意小塔似的一堆CD。“我们要放他们熟悉适应的音乐还是”——她示意另一堆——“提高他们的音乐品味?” “适应的。”爱德华命令道,“强扭的瓜不甜。” 爱丽斯认真地点点头,开始把那些教育性的CD扔到一个箱子里。我发现她换了一件带亮片的紧身短背心和一条红色皮裤,裸露的皮肤奇怪地反射着闪烁的红、紫彩灯。 “我觉得我穿的太随便了。” “你很完美。”爱德华反对说。 “你将会。”爱丽斯纠正他。 “谢谢。”我叹道,“你真的认为大家会来吗?”任何人都能听出我话中的期盼。爱丽斯向我做了个鬼脸。 “每个人都会来。”爱德华答道,“他们都迫不及待想看看隐居的卡伦家神秘的房子里面的样子。” “棒极了。”我抱怨道。 不用我帮什么忙。我怀疑——即使在我不需要睡觉并能更快地移动之后,我恐怕也没法像爱丽斯把事情做得这样好。 爱德华不让我离开,拽着我和他一起找贾斯帕和卡莱尔,告诉他们我的想法。我安静而恐惧地听他们讨论如何攻击西雅图的军队。我能说贾斯帕对人数有些不快,但他们除了不情愿的坦尼亚家,没联系上任何人。贾斯帕不像爱德华一样掩饰自己的绝望,我轻易就看出他不喜欢这个赌注过高的赌。 我不能呆在后面,等待,希望他们放弃。我不会。我会疯的。门铃响了。 就在那一刹那间,一切都变成不正常的正常。一个完美,真挚,温暖的笑容取代了卡莱尔脸上的压力。爱丽斯调大音乐音量,迈着舞步去开门。 是我那帮古板的朋友们,既不很畏缩也不很胆怯,都是自己来的。最先露面的是杰西卡;她正站在门口,身后是迈克。泰勒,康纳,奥斯汀,李,萨曼塔……甚至是劳伦也在最后出现了,她挑剔的眼中充满了好奇。他们都先是很好奇,然后一看到这个装饰的如同时髦的流行派对的大房子,便完全地震惊了。房间不空,全体卡伦家人都在,准备好了做他们通常所为的完美的人类表演。今夜,我竟觉得自己是在像他们一样演出每一个细节。 我去迎接杰西和迈克,希望我声音中的尖锐听起来是正应该的那种兴奋。在我能走到任何人身旁之前,门铃又响了。我让安吉拉和本进来,并把门大敞着,因为埃里克和凯蒂刚踏上台阶。 我不再有机会去恐慌。我得和每个人说话,集中精力去表现的喜洋洋,去做女主人。尽管派对名义上是给爱丽斯,爱德华和我开的,但不可否认,我是最受关注的目标,收到了最多的祝贺和感谢。也许是因为卡伦家的人在爱丽斯派对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一点点不对,也许是因为那些灯光将房子衬的昏暗和神秘。当你站在埃美特这种人身边时,气氛让作为平凡人类的你来说感觉就是无法放松下来。我看到埃美特在食品台对面向迈克咧嘴笑,牙齿反射着红光,迈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可能爱丽斯是特意的,让我成为焦点——一个她以为会让我开心的位置。她永不气馁地努力把我变成她认为的人类应有的样子。 显而易见,尽管有因为卡伦家的出场而引起的出于人类本能的紧张,或者可能就是恐惧,派对还是很成功。音乐动感,灯光炫目。从食品消失的样子来看,它们一定也十分可口。房子很快就拥挤起来,但是决不幽闭。好像整个毕业年级都来了,还有大部分的低年级学生,身体随着脚下隆隆的节奏摆动,聚会一直徘徊在派对与舞会的边缘。 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困难——随着爱丽斯的带领,我穿行在人群中,和每个人都说上几句话,很容易让大家都愉快起来。我确信这个派对比福克斯之前发生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要酷!爱丽斯都要满意地咕噜叫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这一夜。 我已经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杰西卡身边。她兴奋地碎碎念着,而且我不用太集中精力,因为她不会再需要我的回应。爱德华在我身边——仍是不要离开我。他的一只手始终牢牢地环在我腰间,每当读到我可能不想听到的想法,都会把我搂得更近些。所以,他松开胳膊离开我时,我立刻起了疑心。 “呆在这儿,”他向我耳语,“我马上回来。” 他优雅地穿过人群,那么拥挤的人群,却好像谁的身体都没碰到。他离开的太快,我都来不及问他为什么离开。我眯着眼,视线追随着他,而杰西卡则用高过音乐的分贝急切地喊叫着,挽上我的胳膊,并未察觉到我的不在意。我见他走进了厨房走廊旁的黑暗之中,灯只能间断地照到那里。他倾向某个人,但我们中间隔了太多人,我看不到那是谁。我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就在这时,一缕红光闪过他的后背,在爱丽斯上衣的红色亮片上反了一下。光在她的脸上只停留了半秒钟,但那已经足够了。 “失陪一下,杰西。”我嘟囔说,抽回胳膊。我都没停顿等她的反应,甚至都没去留意我的突兀有没有伤害到她。 我被推挤得摇摇晃晃的,终于挤出了人群。一些人在跳舞。我急匆匆地走向厨房门。 爱德华已经走了,但爱丽斯仍站在黑暗中,面无表情——是那种在刚刚目击了一场骇人的事故的人脸上看到的面无表情。她一只手抓着门框,好像需要什么支撑。 “什么,爱丽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我双手交握在胸前——乞求。 她不看我,而是转开了视线。顺着她看去的方向,我看到她和爱德华在屋子两头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的脸像石头一样僵硬,转身,消失在楼梯下的黑暗里。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在上一次响的几个小时之后。爱丽斯抬眼,困惑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厌恶。 “谁邀请了狼人?”她抓住我。 我沉下脸。“不好意思。” 我以为我已经收回了那个邀请——并不是说我曾毫无顾忌地想让雅各布来这里。 “那,你去处理。我得和卡莱尔谈谈。” “不,爱丽斯,等等!”我尝试去抓住她的胳膊,但她已经走了,我只抓到了空空如也的气体。 “该死!”我咒骂道。 我就知道,爱丽斯看到了她等待着的事情,而老实讲,我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不安而去应门。门铃又叫开了,那么长,有人按住按钮不放。我毅然地转身背朝着门,在这黑暗的屋子里寻找爱丽斯的身影。 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开始向楼梯方向挤。 “嘿,贝拉!” 雅各布低沉的嗓音在音乐中仍是分明,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地抬头, 我露了下苦相。 联盟(2) 来的不是一个狼人,而是三个。雅各布已经自己进门了,两侧由奎尔和恩布里护着,两人都紧张透顶,视线滑过整个房间,好像他们刚走进一个有鬼魂出没的地下室。恩布里颤抖的手仍抓着门,半侧着身,时刻准备冲出去。 雅各布向我挥手。他比另两个冷静,但也是厌恶地皱着鼻子。我回应地挥手——挥手道别——然后转身寻找爱丽斯。我挤过康纳和劳伦后背之间的空隙。 他凭空出现了,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拽向厨房旁的阴影。我挣开他,可他抓住我没受伤的手腕,将我拉离了人群。 “友好的迎接。”他评论道。 我把手抽出来,怒视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邀请我了,不记得吗?” “鉴于我的右手对你来说太脆弱了,让我翻译一下:我不邀请你。” “别开不起玩笑。我给你带来了毕业礼物和一切。”我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现在我还不想和雅各布打架。我想知道爱丽斯看到了什么,想知道爱德华和卡莱尔说了什么。我伸长脖子越过雅各布,寻找他们。 “拿回商店去,杰克。我有事要做……” 他站过来挡住我的视线,要求我的注意。 “我不能把它拿回去。我不是从商店买的——是我自己做的。也花了很长的时间。” 我又一次扭身子让过他,但卡伦家的人仍是不见踪影。他们去哪儿了?我的眼睛搜索着这个黑暗的屋子。 “噢,拜托,贝拉。别假装我不在这儿!” “我没有。”不管在哪儿我都看不到他们,“瞧,杰克,我现在脑子里有一堆事。” 他的手托住我的下颌,抬起我的脸。“能不能请您把您那不可分割的注意力分给我几秒钟,斯旺小姐?” 我猛地跳开闪避他的碰触。“看好你的手,雅各布。”我嘶声说。 “抱歉!”他立刻说道,并高举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我真的很抱歉,我指,那天也是。我不该那样亲你。那么做不对。我想……那个,我想我欺骗自己认为你想让我那么做。” “自欺——多么完美的表述!” “拜托。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你知道的。” “行,道歉我接受了。现在,如果你能允许我失陪那么一小会儿……” “好吧。”他嘟囔说,语气和之前截然不同,让我不禁停下了寻找爱丽斯,而去端详他的表情。他盯着地板,藏住了眼睛,下唇微微撅起了一点。 “我想你更愿意和你真正的朋友在一起。”他用一样低落的声音道,“我明白了。”我叹了口气。 “噢,杰克。你明白那不公平。” “我明白?” “你应该明白。”我倾身上前,抬头,想看进他的眼睛,可他也抬了眼,在我的头上,避开我的凝视。 “杰克?” 他拒绝看着我。 “嘿,你说过你为我做了什么,对吧?”我问。“难道只是说说?我的礼物呢?”这尝试营造的虚假的热情挺可悲的,但却有效果。他转转眼珠,向我做了个鬼脸。 我保持着这不太可信的虚伪,向前摊开手,“我等着呢。”“对。”他怀疑地轻声答道,但仍是把手伸进牛仔裤的后裤兜,拿出一只色彩缤纷、编织松散的小布袋,它用一条布带紧扎着口。他把它放在我掌心。 “嘿,很漂亮,杰克。谢啦!” 他叹息一声。“礼物在里面,贝拉。” “哦。” 那些绳子我怎么也解不开。他又叹口气,从我这里拿过它,将那条正确的绳头轻易一拉,袋子就开了。我伸出手去要,但他把袋子倒过来,晃了晃,一个银色的东西掉到我的手里,金属链节轻轻地彼此磕碰着。 “手链不是我做的,”他坦白道,“只有挂坠是。”挂在银色手链一节上的是一个小小的木制雕刻品。我用两根手指夹起它,拿得更近来看。真的很神奇——这个小小的雕刻品竟包含这么多细节,这个狼的微型复制品竟如此地栩栩如生,它甚至是用和他肤色相符的红棕色木头雕刻而成的。 “很漂亮。”我低语,“你做的?怎么办到的?” 他耸耸肩。“比利教我的,他比我更擅长。” “真难以置信。”我轻声说,手指来回翻转这只小小的狼像。“你真的喜欢它?” “真的!这难以置信,杰克。” 他微笑起来,开始是快乐的,随后表情却酸涩起来。“嗯,我想,它能让你偶尔想起我一次。你明白是怎么样的,视线之外,头脑之外。” 我忽略掉他的态度。“来,帮我戴上。” 我抬起左手腕,因为右手还戴着支架。他很容易就帮我系上手链,虽然这在他的大手下看起来过于精巧了。 “你会戴着它吗?”他问。 “当然会。” 他向我咧嘴一笑——是我喜欢的他的快乐的笑。 我分了一会儿心,但双眼又本能地巡视起这间屋子来,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爱德华或者爱丽斯的身影。 “你怎么就这么无法集中注意力?”雅各布疑问道。“没什么。”我说了谎,努力打起精神,“谢谢你的礼物,真的。我爱它。” “贝拉?”他的眉毛皱到了一起,眼睛陷入深深的阴影,“有什么事发生了,对不对?” “杰克,我……不,什么事都没有。” “别对我说谎,你一点儿都不擅长。你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想知道这些事。”他说,最后又把人称变成复数了。他很可能是对的。狼人一定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只有我还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我能找到爱丽斯。 “雅各布,我会告诉你。只是先让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好吗?我需要和爱丽斯谈谈。” 他的脸上现出理解。“那个先知者看到了什么。” “是的,就在你出现的时候。” “和你房间里的吸血鬼有关?” “有关系。”我承认。 他花了一会儿功夫消化这句话,偏过头看我的脸。“你知道一些没告诉我的事情……一些大事。” 出于什么我要再次说谎?他太了解我了。“是的。”雅各布盯了我一小下,就回身望向他兄弟们的眼睛,他们还站在入口处,尴尬难受。他们一明白了他的表情就开始了动作,敏捷地摇摆着穿过狂欢的同学们,好像他们也在跳舞。不到半分钟,他们站到了雅各布两侧,俯视我。 “现在。解释一下。”雅各布要求说。 恩布里和奎尔来回看着我们的脸,困惑而谨慎。 “雅各布,我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继续搜索着屋子,而现在是为了逃脱。他们把我逼到死角了。 “那么,你知道什么。” 他们都在同一时刻把双臂交叠在胸前。有点搞笑,但更多是威胁。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爱丽斯下楼的身影,她雪白的皮肤在紫色的灯光下亮闪闪的。 “爱丽斯!”我解脱地尖叫。 就在我叫她名字的一刹那,她也正看向了我,尽管轰隆隆的噪声应该能淹没我的声音。我企盼地挥手,并在她看到三个狼人压着我时紧盯着她的脸。她眯了眯眼睛。 但是,在那个反应之前,她的脸上充满了压力和恐惧。她跳到我身边,我咬住了嘴唇。 雅各布,奎尔和恩布里都脸色并不轻松地往后退。她搂住我的腰。 “我需要和你谈谈。”她向我耳语。 “呃,杰克,一会儿见……”我们绕过他们,我嘟囔着。雅各布甩出他长长的胳膊挡住我们的路,手撑在墙上。“嘿,别那么快。” 爱丽斯抬眼看他,眼睛怀疑地睁大。“失陪一下?”“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他吼道。 贾斯帕真的是凭空出现。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先只是爱丽斯和我在墙边,雅各布挡住我们的出路,然后贾斯帕就站在了杰克手臂的另一边,表情很可怕。 雅各布慢慢地收回了胳膊。这已经是最好的动作了,如果他还想要那个手臂的话。 “我们有权利知道。”雅各布低声说,仍盯着爱丽斯。贾斯帕站到了他们中间,三个狼人绷紧了身体。 “嘿,嘿,”我说,加进一个微微歇斯底里的笑,“这是个派对,记得吗?” 谁都没留意我。雅各布瞪着爱丽斯,贾斯帕瞪着雅各布。爱丽斯的表情突然变得若有所思。“没事,贾斯帕。他确实有道理。”贾斯帕并没有放松下来。 我确定再来一秒钟这个悬念就会让我的脑袋爆掉。“你看到了什么,爱丽斯?” 她盯了雅各布一秒钟,然后转向我,明显已经选择让他们知道。“作出决定了。” “你们要去西雅图?” “不。” 我的脸顿时失去血色。我的胃抽搐着。“他们要来这儿。”我有些窒息。 奎鲁特的男孩们安静地看着,读取我们脸上任何一个无意识的情绪。他们都定在原地,但不是一动不动,他们三人的手都颤抖着。“对。” “来福克斯。”我轻声说。 “对。” “为了什么?” 她点点头,明白了我的问题。“一个吸血鬼带着你的红衬衫。”我努力咽了一口吐沫。 贾斯帕的表情是极为反对的。我能说他不想在狼人面前讨论这件事,但他有话要说。“我们不能让他们靠这么近,没有足够的人手保护镇子。” “我知道。”爱丽斯说,脸色突然凄凉起来,“但是我们在哪儿阻止他们都没关系。我们仍是不够人手,而且他们中的一部分会来这里搜。” “不!”我轻声叫道。 派对的噪声完全掩盖了我的否定。在我们身旁,我的朋友们,邻居们,还有我不喜欢的那些人,吃着,笑着,随着音乐摇摆着,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恐惧,危险,也许是死亡。因为我。“爱丽斯。”我叫她的名字,“我得离开。我得从这儿离开。”“没用。这不像我们应对一个追踪者。他们还是会先来这儿找。” “那么我就去迎他们!”如果我的声音没有这么嘶哑紧张,这就是尖叫。“如果他们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人,也许他们就不会再走那么远去伤害别人了。” “贝拉!”爱丽斯反对地叫道。 “等等,”雅各布用一种低沉有力量的声音命令道,“什么来了?” 爱丽斯转过去冷冷地看着他。“我们的同类。很多。”“为什么?” “为了贝拉。我们只知道这些。” “对你们来说太多了?”他问。 贾斯帕发怒了。“我们有不少优势,杂种狗。会是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不。”雅各布说,一个奇怪的暴戾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铺陈在他脸上,“不会势均力敌。” “棒极了!”爱丽斯嘶声道。 我盯着他们,仍是恐惧地动不了身子,看着爱丽斯新的表情。她的脸因为狂喜而恢复了生机,所有的绝望都被她的美貌一扫而空。她向雅各布咧嘴笑,雅各布也咧嘴回应她的笑。 “当然,一切都消失了,”她用一种自以为是的语气告诉他,“很不舒服,但是,一切都被考虑过了,我同意。” “我们得合作。”雅各布说,“对我们来说不会太容易。况且,这更多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不会退让,但我们需要帮助。我们不会吹毛求疵。”“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打断他们。 爱丽斯踮着脚,雅各布向她俯着身,两个人的脸都兴奋地发亮,两个人的鼻子都因为气味皱皱着。他们不耐烦地看着我。“合作?”我从牙缝里重复着。 “你不是真的要让我们不参与吧?”雅各布问。 “你和这无关!” “你的先知者可不这么想。” “爱丽斯——跟他们说不!”我坚持道,“他们会死的!”雅各布,奎尔和恩布里都大声笑起来。 “贝拉,”爱丽斯说,声音平缓抚慰,“如果分开我们都会死,而合作——” “就不会有问题。”接下她的话。奎尔又笑了。 “多少个?”奎尔期待地问。 “不!”我叫道。 爱丽斯甚至都没看我。“随时在变——今天二十一个,但数目在减少。” “为什么?”雅各布好奇地问。 “说来话长。”爱丽斯说,突然环视这个屋子,“而且这里不是地方。” “今晚再晚点?”雅各布催促道。 “好的,”贾斯帕回答他,“我们已经在计划一个……战略会议。如果你们要和我们一同战斗,你们需要一些指导。”狼人们听到最后一句脸上都露出不满。 “不!”我呻吟说。 “真奇怪。”贾斯帕若有所思地说,“我从没想过会合作。这一定是前无古人的事。” “毫无疑问。”雅各布赞同道。他现在开始着急了,“我们得回山姆那边。什么时间?” “你们最晚的极限是什么?” 三个人都翻了翻眼睛。“什么时间?”雅各布重复道。“三点?” “哪儿?” “洪湖森林守林站北面大约十英里。从西边来,你们就能跟着我们的气味了。” “我们会到的。” 他们转身离开。 “等等,杰克!”我在他身后叫道,“求你!别这么做!”他停下脚步,回身向我咧嘴一笑,而奎尔和恩布里则不耐烦地走向门口。“别这么荒唐,贝拉。你送了我一个比我送给你的更好的礼物。” “不!”我再次喊道。电吉他的声音淹没了我的叫喊。他没回答。他急匆匆地赶上他那两个已经消失了的伙伴。我无助地看着雅各布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命令(1) “那是世界历史上最长的派对。”回家的路上我抱怨道。爱德华看起来并不反对。“现在它结束了。”他说,安慰地抚着我的胳膊。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需要安抚的。爱德华现在很好了——所有卡伦家的人都很好了。 他们都让我放心。爱丽斯在我离开时拍了拍我的头,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贾斯帕制造一股安详的气氛围绕住我,艾斯梅吻了吻我的前额,并向我保证一切都很好,埃美特疯狂地大笑并问为什么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打狼人的……雅各布的解决方式让他们都放松下来,在好几周的压力之后几乎是精神愉悦了。怀疑被自信取代。派对最后以真正的庆祝结束。 对我来说不是。 足够差劲了——可怕——卡伦家将为我而战。只是要我不得不答应就够我受的了。我已经难以承受了。 也不要是雅各布。不要是他愚蠢的兴致勃勃的兄弟们——他们大部分人甚至比我还小。他们只是块头过大的孩子们,而且他们对这件事无比的期待,好像这是沙滩野餐一样。我同样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我的紧张与矛盾暴露无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尖叫。现在,我在低语,以保证控制住自己的嗓音。“你们今晚要带我一起去。” “贝拉,你累了。” “你觉得我能睡得着吗?” 他皱起眉头。“这是实验。我不确定我们所有人有没有可能……合作。我不想你插在中间。” 就好象他的话并不会让我更焦虑,更想去。“如果你们不带我,我就找雅各布。” 他的眼睛紧了一紧。这很卑鄙,我知道。但是我绝不可以被留在后面。 他没回答。我们现在都在查理的房子里了。门灯仍亮着。“楼上见。”我喃喃低语。 我踮着脚尖走进大门。查理在客厅睡着了,蜷挤在小小的沙发里,很大声地打呼噜,就算我在他旁边肢解人他都不会醒。我使劲晃他的肩膀。 “爸爸!查理!” 他嘟囔了一声,还是闭着眼睛。 “我回家了——你再这么睡会伤了后背的,来,换个地方睡。”我又摇了他好久,但他再也没睁眼。不过我还是成功地把他拽出沙发,扶他进卧室。他直接倒在床罩上,合衣而卧,又打上呼噜了。短时间内他不会去我房间查看了。 我洗脸,换上牛仔裤和法兰绒衬衫,爱德华在我的房间里等着。我把爱丽斯送我的衣服挂到衣橱里,他坐在椅子上不快地看着我。“过来呀。”我说,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向我的床。我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蜷在他的胸口。也许他是对的,我太累了,要睡了。我不会让他独自偷偷溜出去。 他用棉被裹住我,然后紧紧地搂住我。 “放心。” “好的。” “会有用的,贝拉,我感觉得到。” 我的牙齿咬在一起。 他仍是一种解脱的情绪。除了我,没有人会关心雅各布和他的朋友们会不会受伤。即使是雅各布和他的朋友们自己也不会关心。尤其不是他们自己。 他可以让我放心下来。“听我说,贝拉。会很容易的。新生儿们会完全被惊吓到。他们会比你更不理解狼人的存在。我从贾斯帕的记忆中看过他们的团队表现。我真的相信狼人有技巧的打击会有完美的效果。等到他们困惑地分散开,就不足为惧了。有人都可以袖手旁观。”他揶揄道。 “小菜一碟。”我趴在他的胸口单调地咕哝一声。 “嘘。”他抚摸我的脸颊,“你会看到的。现在,别担心。”他开始哼我的摇篮曲,但是,第一次,它没让我镇定下来。人们——实际上是吸血鬼和狼人,但是仍旧是——我爱的人,将会受伤,为我受伤。再说一次。我希望我的坏运气能瞄得更准些。我 想冲着空荡荡的天空大喊:你们想要的是我——这儿!只是我!我努力地想有没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让我的坏运气只针对我。这不是件容易事。我得等,等我的时间…… 我没睡着。时间匆匆流过,让我惊讶的是,当爱德华拽着我一起坐起来我仍是警醒和紧张着。 “你确定你不想留在这儿睡觉?” 我愠怒地瞥他一眼。 他叹了口气,抱着我跳出窗户。 他背着我,在黑暗静寂的森林里飞速奔跑,即使在这奔跑中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兴高采烈。这是那种,只有我们两人,只是为了高兴,只是为了风吹动头发的感觉的那种奔跑;是那种,在不怎么紧张的时候,能让我高兴的奔跑。 我们到那片大空场时,他的家人们都到了,悠闲轻松地聊天。埃美特轰隆隆的笑声在回响。爱德华把我放下,我们手拉手走向他们。因为月亮躲在云彩后面,这里很黑,所以我花了点时间才发现我们是在棒球场。一年多以前,我在这里,和卡伦家一起,那个快乐的傍晚被詹姆斯和他的伙伴打断。重新来到这里我觉得有些奇怪——好像这次聚会如果没有詹姆斯,劳伦特和维多莉娅的加入就不完整一样。但詹姆斯和劳伦特不可能回来了。那种情形不可能再出现。也许所有的规则都破坏了。 是的,有人破坏了他们的规则。有没有可能沃尔图里家族是这个平衡中可以变通的一方呢? 我很怀疑 维多莉娅对我来说就像自然的力量一样——像直直地冲向海岸线的一股飓风——不可避免,无法缓和,但是可以预料。也许那样描述她是不对的。她有能力去顺应变化。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问爱德华。 他笑了。“不。” 我也几乎要笑了。 “你在想什么?” “我想一切都是有联系的。不只是两个,而是所有三个。”“你把我弄迷糊了。” “自从你们回来发生了三件事。”我掰着手指头,“西雅图的新生儿。我房间的访客。还有——最首要的——维多莉娅来找我。”他想了想,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同意贾斯帕的看法——沃尔图里家族热爱他们的法则。况且他们会有更好的做法。”而且如果他们想让我死,我一定会死,我在脑袋里添了一句,“还记得你去年追踪维多莉娅的事吗?”“记得。”他皱起眉头,“我不太擅长。” “爱丽斯说你在得克萨斯州。你追她到那里吗?” 他的眉毛皱到了一起。“是的。嗯……” “瞧——她可能在那里有了这个主意。但是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新生儿完全失去控制了。” 他开始摇头。“只有阿罗确切地知道爱丽斯的预知是怎么回事。” “阿罗是最知道的,但是坦尼亚和艾瑞娜还有你在德那里其他的朋友们知道的难道不够吗?劳伦特和他们生活了那么久。而且若是他与维多莉娅的关系仍好到能帮她做事的程度,他为什么不会告诉她所有知道的事情?” 爱德华皱眉。“你房间里的不是维多莉娅。” “她不能交新朋友吗?想想,爱德华。如果西雅图的事情是维多莉娅做的,她一定交了很多新朋友。她创造了他们。” 他好好想了想,蹙起额头,很是专注。 “嗯,”他终于说,“有可能。我还是认为沃尔图里家族的可能性最大……但你的理论有点道理。维多莉娅的性格。你的理论与她的性格完美地相符。从一开始她就表现出完美的自我保护能力——也许这是她的一项天赋。不管怎么说,这种谋划让她一点不受我们的危险,如果她安全地坐在后方而派新生儿在这里造成骚乱。而且可能也几乎不受沃尔图里的危险。可能她在赌最后我们赢,不过我们一定会有重大伤亡。但是她的小军队里不会有幸存者来当她的目击者。事实上,”他想了一遍,继续说,“如果有幸存者,我打赌她打算自己毁灭他们……嗯。而且,她得有至少一个比较成熟的朋友。新生儿不会让你的父亲还活着……” 他皱着眉头呆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向我微笑,从他的沉思中醒来。“完全有可能。无论如何,在我们确切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我们要为任何情况做好准备。你今天很有感知力,”他添了一句,“让人印象深刻。” 我叹了口气。“可能只是受这个地方的影响。它让我觉得好像她在附近……好像她现在看着我。” 他下颌的肌肉马上紧绷起来。“她永远都不会碰到你,贝拉。”他说。 尽管他这么说,他的视线还是谨慎地扫过黑暗的树林。他正搜索着那些阴影,一个万分陌生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的嘴唇咧开露出牙齿,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一种狂野凶残的期盼。“不过,我什么都能付出,为了让她离我那么近,”他喃喃地说,“维多莉娅,还有任何想过伤害你的人,为了有机会让我自己了结,为了这一次用我自己的双手结束。” 我感到他语气中凶残的期待,哆嗦了一下,更紧地握住我们交错的手指,希望自己能强壮到把我们的手永远锁在一起。 我们快走到他的家人那里了。我发现,第一次,爱丽斯不像其他人那么乐观。她站在一旁,看着贾斯帕伸展手臂,好像他在锻炼热身,她撅着嘴。 “爱丽斯怎么了?”我轻声问。 爱德华又一次自顾自的呵呵地笑着。“狼人们在往这里来,所以她看不到即将发生什么。成为盲人让她很不舒服。” 爱丽斯尽管离我们最远,还是听到了他低沉的话语。她抬眼冲他吐了吐舌头。他又一次大笑。 “嘿,爱德华,”埃美特迎接他,“嘿,贝拉。他要让你也练习吗?” 爱德华向他的兄弟呻吟道,“拜托,埃美特,别给她出主意。”“我们的客人什么时候到?”卡莱尔问爱德华。 爱德华凝神,然后叹道,“一分半。但我得解释一下,他们不很信任我们,没有用他们的人类形态。” 卡莱尔点点头。“这对他们挺难的。我很高兴他们都来了。”我盯着爱德华,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来的时候是狼型吗?”他点点头,小心地看我的反应。我咽了口吐沫,记起我看过的两次雅各布狼的形态——第一次和劳伦特在草地上,第二次在森林小道上,保罗和我生气了……它们都是恐惧的记忆。 爱德华的眼里突然闪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好像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不是完全不好的事。他快速转身,在我看到更多之前,回到卡莱尔和其他人身边。 “准备——他们对我们保守了秘密。” “什么意思?”爱丽斯质疑。 “嘘。”他警示她,视线越过她定在黑暗中。 卡伦家不正式的一圈突然伸展成一条松散的线,贾斯帕和埃美特站在矛尖的地方。爱德华站在我身边,身体前倾,我能说他一定希望站在他们身边。我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我看向森林,什么都看不到。 “该死。”埃美特低声嘟囔,“你们看过这种事吗?”艾斯梅和罗莎莉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什么事?”我尽可能轻声地问,“我看不到。” “狼群扩大了。”爱德华向我耳语。 我没告诉他奎尔加入了狼群吗?我集中注意力去看幽暗中的六头狼。终于,黑暗中什么东西闪烁着——他们的眼睛,比应有的位置要高。我都忘记那些狼有多高了。像马,只是有着厚厚的肌肉和毛发——还有不可能被忽略掉的刀似的牙齿。 我只能看到眼睛。我来回看,争取看到更多,突然发现面对我们的不止六双眼睛。一,二,三……我在头脑中快速地数着对数。两遍。 他们有十个人。 “真好。”爱德华近乎不出声地嘟囔。 卡莱尔向前缓慢而从容地迈出一步。这是个小心的举动,让对方安心。 “欢迎。”他迎接那些我看不到的狼。 “感谢”爱德华回应,声音陌生而平淡,突然我意识到那句话是山姆心里想说的。我看着站在队伍正中的那双发亮的眼睛,个子很高,个子应该是最高的。在黑暗中根据他们的形态来分辨是谁,那是不可能的。 爱德华又用同样没有感情的声音念着山姆的话。“我们会看着并听着的,但是仅此而已,我们尽力自我控制。” “那已经足够了。”卡莱尔回答。“我儿子贾斯帕,”卡莱尔向贾斯帕的位置示意了一下,贾斯帕看起来很紧张,但做好了准备。“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会教我们如何去战斗,如何能够打败它们。我相信你们会运用到自己的狩猎方式里的。” “他们和你们不一样么?”爱德华替山姆问道。 卡莱尔点点头:“他们都刚刚转变,只有几个月,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孩子。他们没有技能和策略,有的只是蛮力。今天它们的数量达到了20。我们是十个,你们十个,这样应该不会很困难了。数量也许会减少,新生儿总是彼此争斗。” 站在阴影里的狼群发出一阵隆隆地讨论声,但不知为什么,低沉的咆哮声听起来带着热情。 “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分担的更多一点儿。”爱德华又解说着,他的声音现在少了些冷淡。 卡莱尔微笑道:“我们会依事态的发展来的。” “知道他们怎么来,什么时候到么?” “他们穿过山脉要四天时间,那之后的早晨他们就到了。当他们快到的时候,爱丽斯会看到的,那有助于我们阻拦他们。”“谢谢你的信息,我们会密切关注的。” 随着一声叹息,所有的眼睛都同时深陷。 只沉默了一下后,贾斯帕一步就跳到吸血鬼和狼人之间的空地上。我很容易就能看到他,黑暗中他的皮肤如同狼人的眼睛般明亮。贾斯帕警惕的看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点点头,然后贾斯帕背对狼人,他叹口气,显得不是很自在。 “卡莱尔说的很对,”贾斯帕只对我们说着,看起来好像试图忽视他身后的观众。“他们打起仗来就像孩子,你需要的就是记住两点,第一,不要让他们的抓到你,第二,不要表现出明显的杀机,他们对那可是有所戒备的,只要在他们周围一直移动,他们就会被弄得稀里糊涂。埃美特?” 埃美特走出来,咧着大嘴笑着。 命令(2) 贾斯帕站回到空地的北端,两边是互相结盟的敌友。他挥手示意埃美特向前。 “好了,埃美特先来,他是最好的表演新生儿进攻的范例。”埃美特眯了眯眼睛:“我尽量不打破任何东西。”他小声地说。贾斯帕咧嘴笑开:“我的意思是,埃美特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表现起动作非常简单易懂。新生儿也不会试着考虑那些难以捉摸的东西。埃美特,只是表现最简单原始的杀戮。” 贾斯帕向后腾出多一点的空间,身体紧绷。 “好的,埃美特,试着抓到我。” 我再看不清楚贾斯帕,他非常模糊,埃美特表现的像只大熊,当埃美特纠缠他的时候,贾斯帕则笑嘻嘻的。埃美特不可能再快了,但却不像贾斯帕,看起来贾斯帕看起来就像鬼魂一样,而埃美特的大手每次都确定要抓到他的时候,却又都落空了。我身旁,爱德华专心致志地向前倾身关注着,然后埃美特站着不动了。 贾斯帕从后面抓到了他,牙齿锁在他的喉咙处。 埃美特咒骂着。 然后从观看的狼群中发出一阵低沉地赞赏声。 “再来一次,”埃美特坚持道,他的笑容消失了。 “该轮到我了。”爱德华反对道。我的手指紧紧住着他。“等等。”贾斯帕笑道,退了回去。“我想先给贝拉示范些东西。” 我紧张地看着他挥手示意爱丽斯向前来。 “我知道你担心她,”他跟我解释,爱丽斯正轻快地跳到了圆形场地。“我想示意给你看,为什么那样做是不必要的。”尽管我知道贾斯帕是不允许让爱丽斯受到任何伤害的,但我还是不敢看,这时贾斯帕身体已经向下俯蹲面对着爱丽斯,爱丽斯则一动不动,跟埃美特比起来好像一个小娃娃,满脸笑意。贾斯帕向前一动,然后来到了爱丽斯的左边。 爱丽斯闭着眼睛。 当贾斯帕大步向爱丽斯走去的时候,我的心都抽动了一下。贾斯帕突然出现,又消失,然后就在爱丽斯的另外一边了,她好像没有移动。 贾斯帕旋转着再次出现,只是像第一次那样蹲伏在爱丽斯的身后,但是爱丽斯始终都是闭着眼睛微笑着。 我现在更认真的看着爱丽斯了。 她在移动——我刚才一定是遗漏了,都是让贾斯帕的进攻给弄分心了。她从贾斯帕第二次向她飞去时她所站的地方向前迈了一小步。她又迈了一步,而贾斯帕双手则悄悄伸向她的腰。 贾斯帕越来越近了,然后爱丽斯开始更快速的移动。她就像在跳舞——旋转,扭动,盘旋,贾斯帕是他的舞伴儿,闪着,配合着爱丽斯优雅的舞步,但却从不碰触她,每个动作都像舞蹈动作,最后,爱丽斯笑了起来。 悄无声地,爱丽斯就在贾斯帕的身后,嘴唇印在他的脖子上。“抓到你了”她说着,并亲吻他的喉咙。 贾斯帕笑嘿嘿的,摇了摇脑袋:“你真是个可怕的小怪物。”狼群又议论起来,这次感觉很谨慎。 “学会尊重,对他们是有好处的。”爱德华嘟囔着,很开心,然后他大声说:“该到我了。” 在他走之前握紧了下我的手。 爱丽斯代替他站到了我旁边,“酷,是不是?”她得意的问我。“非常酷,”我同意,眼睛没有离开过爱德华,他正安静的向贾斯帕滑去,他的动作轻盈而又警惕,就像美洲豹。 “我一直在关注你,贝拉”她突然低声说,声音如此低,我几乎听不到,尽管她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我匆匆看了她一样,又转头回头看爱德华,他集中精力对着贾斯帕,越来越近,两人都在做着假动作。 爱丽斯的表情里充满了责备。 “如果你的那个想法得到了更多的明确,我会警告他的。”她用同样低的声音威慑的说,“你让自己置身于危险是毫无帮助的,难道你认为自己的死会就会让他俩放弃么?他们还是会战斗,我们也会的。你不可以改变任何事,所以,要好好的,好么?” 我做了个鬼脸,试着不去理会她。 “我时刻关注着……”她重复道。 爱德华现在离贾斯帕越来越近了,而且这次打斗比上两次都强烈。贾斯帕有着一个世纪的经验来指导自己,他尽力试着跟着感觉走,但他的想法总是会拖慢他的行动,爱德华渐渐的越来越快,但是贾斯帕的动作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们彼此来来回回,谁也没有赢得优势,本能在被不断的爆发出来。很难再看下去了,又很难回过头不看。对我来说,他们移动的太快了,我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偶尔狼人那明亮的眼睛会引起我的注意,我有种感觉,他们一定比我对此了解的多,甚至更多。 终于,卡莱尔清了清喉咙。 贾斯帕笑了,然后倒退一步,爱德华站直了身体,也对他笑笑。“接着来,”贾斯帕同意道“我们一决胜负。” 每个人都轮流到了,卡莱尔,然后是罗莎莉,艾斯梅,埃美特又来了一次。我眯着眼睛看着,当贾斯帕攻击艾斯梅时我一阵畏缩,这是我最不忍看到的。然后贾斯帕慢下来,给了更多的讲解,但是还是无法让我看懂他的动作。 “你看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么?”贾斯帕问:“是的,就像那样。”他鼓励道。“把精力集中在边缘,别忘了他们最终的靶心位置,保持移动。” 爱德华一直集中注意力,并听着别人无法听到的内容。我太困了,已经很难再跟上他们的动作。不然怎么说,我最近睡得都不好,而且从上次睡觉到现在已经坚持了24小时了。我倾靠在爱德华的一侧,垂下眼睑。 “我们就快结束了。”他小声地说。 贾斯帕批准了,并第一次转向了狼群,他的表情又不自在起来。“我们明天继续,再次感谢你们的观看。” “是的。”爱德华又用山姆冷静的声音说道:“我们会来的。”然后爱德华叹口气,拍拍我的胳膊,离开我走了几大步到他家人旁。“狼群认为熟悉我们每个人的气味是很有帮助的,这样以后他们就不会搞混了。如果我们尽量保持不动,那会让他们感觉更容易些。” “当然”卡莱尔对山姆说。“需要什么都可以。” 狼群里发出隐约低沉的喉咙哄哄声,原来是因为他们都挺直了身子。 我又瞪大了眼睛,难以遗忘。 漆黑的夜色正开始退去,阳光从山峦的另一端遥遥地照耀着云层,还没有透过来照到大地。当他们走进时,突然可以看清形状……颜色。山姆当然是在领导的位置。 难以置信的巨大,犹如夜色般漆黑,简直是出现在我们噩梦里的怪兽,从我第一次在草甸看到山姆和其他人之后,他们不只一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现在我可以完完全全地看清他们了,看着一双双眼睛,似乎不只10匹狼,狼群看起来是势不可挡。 用余光,我感觉到爱德华在看着我,仔细估量着我的反应。山姆向卡莱尔的位置走去,巨大的狼群就在他的尾后。贾斯帕紧绷着,但是站在卡莱尔一侧的埃美特,则咧嘴笑着,很是放松。山姆对卡莱尔嗤鼻,还略带畏缩,然后他又转向贾斯帕。我眼睛转向狼群,我肯定我能挑出其中的新成员。有一匹浅灰色的狼比其他人要小的多,他颈后的毛竖立着,表现出厌恶。还有一匹沙黄色的,长的细长,和其他的比很不协调。当山姆让自己孤立到卡莱尔和贾斯帕之间时,一只浅黄灰色的狼爆发出一阵哀吼。我盯着站在山姆身后的那只狼。他的毛是红褐色的,比其他人的长,也毛茸茸的。他几乎和山姆一样高,是队伍里第二大的。他的姿势很随意,不知道为什么,很明显的比其他看起来好像忍受磨难的人要显得若无其事。 那只巨大的红褐色的狼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抬头看着我,似曾相识的黑色眼睛。 我也盯着他,试着让自己去相信,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的,我能感觉到我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强烈的好奇。 那只狼张开的嘴唇贴着牙齿,如果不是因为他把舌头伸在一边,露着狼模样的坏笑,那看起来一定像是要战斗的意思。 我咯咯地笑着。 雅各布笑的都露出了尖牙。他离开队列,无视一双双看着他的眼睛,他小跑过爱德华和爱丽斯,站着离我不到两英尺远,他停在那,迅速瞥了爱德华一眼。 爱德华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他的眼睛仍盯着我,分析我脸色上的反应。 雅各布前腿屈膝,低下了头,这样他的脸就不会让我感觉太高了。他凝视着我,就像爱德华一样衡量着我的反应。 “雅各布?”我喘了口气。 他用胸膛里深沉的隆隆声回答着我,听起来就像咯咯笑着。我伸出手,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接着抚摸着他一侧脸庞的红棕色毛发。黑色的眼睛闭上了,雅各布顺着他大大的脑袋贴近我的手,他的喉咙发出一阵阵的轰隆隆的哼哼声。 他的毛既柔软又蓬乱,我的皮肤感到非常温暖。我好奇地让手指顺着它的纹理,抚摸着颜色渐渐变深的脖子。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们如此亲近。没有预示的,突然雅各布舔了我的脸,从下巴到发髻。“恩!讨厌,杰克!”我抱怨道,跳回来,刚刚我还在怀疑他是否是个人类。他跳开,闭紧嘴巴像狗一样咳着,明显是在笑着。我用衬衫抹着脸,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笑起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每个人都在看着我们,卡伦家的人还有狼人——卡伦家的人满是困惑和一些厌恶的表情,很难读懂狼人的表情,我想山姆看上去应该是不高兴。 而爱德华看上去有些发怒而且很失望,我意识到了,他一定是在希望刚刚我能有个不同的反应,比如尖叫,比如害怕的逃跑。雅各布又大笑起来。 其他的狼现在正在后退离开,眼睛却盯着卡伦家的人。雅各布站在我旁边,看着他们离开。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阴暗的树林。只有两只还在树丛边儿徘徊,盯着雅各布,动作紧张不安。 爱德华叹了口气——无视雅各布——回来站到我的另一侧,同时抓着我的手。 “准备好走了么?”他问我。 在我没回答之前,他就从我头上紧盯着雅各布。 “我还没有掌握所有的细节。”他说,回答着雅各布脑子里的疑问。 雅各布发出沉闷的轰轰声。 “比那要复杂的多。”爱德华说。“不用你担心,我会确保她安全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问。 “只是讨论策略。”爱德华说。 雅各布的脑袋前后旋动,看着我们。然后,突然他箭一般冲向树林。就在他冲出去时,我注意到有一个方形折叠的黑色针织口袋绑在他的后腿上。 “等等。”我喊道,一只手不自觉的伸向他,但是,他几秒钟就消失进了树林,另外两个狼也跟着。 “他为什么要走。”我问道,很委屈。 “他马上回来。”爱德华说,他叹口气。“他希望可以自己来交流。”我盯着刚才雅各布消失的树林边缘,再一次靠近爱德华的身边。我就快倒下了,但是还在支撑着。 雅各布迈着大步回到来,这次是两条腿。他赤裸着宽阔的胸膛,头发乱蓬蓬毛茸茸的。他只穿了条黑色的长运动裤,双脚赤裸的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现在是单独来的,但我怀疑他的朋友还留在树林里,只是看不见罢了。 他很快穿过草地走过来,但是离卡伦家族远远地,卡伦家人正围在一圈小声的交谈。 “那么,吸血鬼。”雅各布离我们还有几步的时候就说道,明显是继续着刚才我不清楚的话题。“这有那么复杂么?” “我必须考虑到每种可能性。”爱德华从容不迫的说道。“要是有人想抓你,你会怎么想?” 雅各布对此表示轻蔑。“那么,让她待在保留地,我会让库林和布莱迪留下来看守,在那她会很安全的。”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在谈论我么?” “我只是想知道,在发生斗争期间,他是如何安排你的。”雅各布解释道。 “安排我?” “你不能留在福克斯,贝拉”爱德华的声音充满安抚和平静。“他们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你,要是有人从我们手中溜走怎么办?”顿时我的胃一阵下垂,脸色惨白。“查理?”我喘息着。“他会和比利待在一起的。”雅各布立即向我保证。“如果我爸说那儿有罪犯出现,他一定会去的。也许不用那么复杂,那天可是星期六,不是么?有球赛。” “这周六?”我问,脑袋一阵眩晕,我头晕目眩,都没法胡思乱想了。我皱着眉毛看着爱德华。“噢,该死!那天是我给你的毕业礼物。” 爱德华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在考虑别的问题。”他提醒我。“你可以把票给其他人。” 我快速的想了想。“安吉拉和本。”我立刻决定了。“至少那样,他们可以离开小镇。” 他抚摸了下我的脖子。“你没办法让每个人都撤离开。”他温柔的说。“把你藏起来只是以防万一。我告诉过你——我们不会再有麻烦了。它们的数量还不够我们分的呢。” “但是,为什么不想想把她留在拉普西?”雅各布插嘴,不耐烦的说。“她来来回回已经太多次了。”爱德华说。“她在那儿的每个地方都留下了痕迹。爱丽斯只能看到新生儿来追踪,但是显然,有人创造了他们。幕后有一个更加经验丰富的人,到底是他,”——爱德华停下来看看我——“还是她,现在还是个困扰。一旦他决定亲自出马,爱丽斯一定会看的到,不过当事情明朗的时候,我们一定会非常繁忙,也许那就是他希望的。我不能把她留在经常待的地方。必须很难找到她,以防万一。你说的风险太大,我不能冒险。”当他解释的时候,我望着他,皱着额头。他拍拍我的胳膊。“只是更加小心谨慎而已。”他保证到。 雅各布做了个手势,向我们东面的森林,向巨大广袤的奥林匹克斯山脉。“那就把她藏在这儿。”他建议。“这有一百万个可能——这地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不到一分钟就到达。” 爱德华摇了摇头。“她的气味太强烈了,还混有我的气味,更加特别了。即使是我找她,都会留下线索。我们的足迹会遍布所有的范围,但是跟贝拉的相比,她的气味更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到底会选择哪条路,因为他们自己也还不清楚。如果在找到我们之前,先遇到了她的气味……” 他们俩同时痛苦的做了个怪相,眉头汇集在一起。 “你知道有多困难了吧。” “一定有办法解决的。”雅各布嘟囔着。他瞪着森林,抿着嘴巴。我的腿晃了下,爱德华立马用手臂缠着我的腰,支撑的我的身体。“我得带你回家了——你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且查理一会儿就要醒了。” “等一下。”雅各布说,转回来面对我们,眼睛闪亮。“我的味道让你恶心,对不对?” “恩…,没那么糟糕。”爱德华向前走了两步。“那是可能的。”他转向他的家人。“贾斯帕?”他叫道。 贾斯帕好奇的抬头看着。他走过爱丽斯,站在半步之后。她也表情困惑。“好的,雅各布。”爱德华向他点点头。 雅各布带着奇怪的混合表情转向我走来。他显然是对自己的新主意而沾沾自喜,但他还是很难和他的敌友联盟们这么接近。现在轮到我警惕起来,因为他的手向我伸来。 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要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我和你的气味混合,来隐藏你的踪迹。”雅各布解释道。 我怀疑地看着他张开双臂。 “你得让他带着你,贝拉”爱德华告诉我。声音平静,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克制着厌恶。 我皱起眉头。 雅各布翻了一下眼睛,不耐烦的,然后走进拉我抱在怀里。“别这么小气。”他嘟囔着。 但是他瞥了眼爱德华,就像我刚才那样。爱德华表情安静平和,他正和贾斯帕交谈着。 “贝拉的气味比我的强烈的多——我认为如果别人也来试试的话,会是个更公平的实验。” 雅各布转身带着我离开他们,一步步的向树林方向走着。我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让黑暗萦绕着我俩。我撅着嘴,在雅各布的怀里不那么舒服。我觉得那太亲密的——我肯定他并不必要把我抱的那么紧——我不禁想他会有什么感觉。那让我想起了上次在拉普西的那个下午,而我真的不想去想它。我交叉双臂,很生气,因为手上的支架加深了我挥之不去的记忆。 不一会儿,他沿着弧线往回走,又从一个不同的方向,也许离出发点有半个足球场那么远。爱德华独自在那,雅各布迎着向他走去。“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么” “我可不想把这个实验搞砸。”他慢慢地走着,手臂收紧。“你真讨厌。”我嘟囔着。 “谢谢。” 悄无声息的,贾斯帕和爱丽斯已经站到爱德华的旁边。雅各布又走了一步,才把我放下来,离爱德华有6英尺远。我没有回头看雅各布,我走到爱德华一边,抓着他的手。 “怎么样?”我问。 “只要你不碰任何东西,贝拉,我无法想象能有人能紧闭着鼻子,跟踪线索找到你的气味。”贾斯帕说着,做了个鬼脸儿。“机会完全被掩盖了。” “明显成功了。”爱德华同意道,皱起鼻子。 “那让我有个想法。” “那个会奏效的。”爱丽斯自信地说。 “聪明”爱德华同意道。 “你怎么能就站在那?”雅各布对我抱怨道。 爱德华无视雅各布的存在看着我,向我解释。“我们要——哦,是你们要——在这个场地留下个错误的信息,贝拉。新生儿正在狩猎,你的气味会激发他们,然后他们就完全按照我们的想法来到这里,让他们脱离照看。爱丽斯已经看到这会奏效的。当他们找到你的气味,他们会分开,从两个方向来找我们。一半会穿过森林,在那她的视线突然消失了……” “太棒了!”雅各布嘶嘶的说。 爱德华对他笑笑,真正朋友情意的微笑。 我觉得恶心。他们怎么能够对此如此渴望?我怎么能让他们俩置身于危险?我不能。 我不会的。 “没门。”爱德华突然说,声音充满反感。吓我一跳,很担心他是怎么听到我心里的担忧的,但是他的眼睛看着贾斯帕。“我知道,我知道”贾斯帕赶紧说。“我还没考虑它,真的没有。” 爱丽斯踩了一下他的脚。 “实际上,如果贝拉在这个空地上,”贾斯帕对她解释,“那将促使他们疯狂。他们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于其他事,除了她。那样除掉他们真的非常容易……” 爱德华怒视的目光让贾斯帕都有些退缩。 “当然,这对她来说非常危险。这是个错误的想法。”他立刻说道,但是他用余光渴望的看着我。 “不,”爱德华说,声音终于响起。 “你是对的”贾斯帕说。他握着爱丽斯的手,回到其他人身边。“三局两胜?”我听到他对爱丽斯说着又去练习了。雅各布厌恶的盯着他。 “贾斯帕习惯从军事角度看问题。”爱德华悄悄的捍卫起他的兄弟。“他找出所有可以选择的——那是全面掌握,不是冷酷无情。”雅各布吸了口气。 他不自觉的逼近,靠有规律的呼吸来集中精神。他现在离爱德华只有3英寸,而且,他站在他们之间。我能感觉到空气中紧张的味道,感觉像是静电,不自在的充斥着。 爱德华回到刚刚的计划。“我会在星期五下午带她来做这个虚假线索。你可以随后就来,带她到一个我知道的地方。完全放弃那条道儿,选择一个容易防御的,我不会再停到那等她,会选另外一条路。” “还有么?就留给她一个手机?”雅各布批评的说。“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雅各布突然自鸣得意。“事实上,我有。” “噢……还有好主意,狗狗,非常不错。” 雅各布迅速转向我,好像决定继续和我在谈话中分享他的好注意。“我们尽量让塞思和另外两个年龄小的留下来。他还太小,但是他很顽固,能抵抗。所以我想到一个任务给他——手机。”我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明白了,但是没人上当。 “只要塞思变成狼,他会和群体联系上,”爱德华说,“距离不是什么问题?”他转向雅各布又问道。 “当然。” “三百英里?”爱德华问。“令人印象深刻。” 雅各布又开心起来。“那是我们已经试验过最远的距离,”他对我说。“仍然像铃声一样清晰。”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我已经开始眩晕了,想到塞思也会变成狼,真的很难集中精神。我仿佛看到了他明亮的微笑,在我的印象中,多像一个小雅各布啊;他一定不超过15岁,顶多15岁。在上次理事篝火会议上,他突然的热情表示的原来是新的含义……“好主意!”爱德华不情愿的承认道。“塞思在那,我感觉很好,即使没有瞬时沟通也行。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让贝拉一个人在那儿。虽然,一想到马上就要到来!我们要信任狼人!”“和吸血鬼并肩战斗,而不是打击他们!”雅各布着爱德华厌恶的口气说道。 “好吧,你还是不得不打击他们中的一些,”爱德华说。雅各布笑了。“那是我们在这的原因。” 自私(1) 爱德华把我抱回家,他认为我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我一定是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我在床上,模糊的光线从奇怪的角度透过窗户射进来,好像已经是下午了。 我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我用手指寻找着他,结果什么都没有。“爱德华?”我小声说。 我正在搜寻的手指触碰到一些感觉冰冷,光滑的东西,是他的手。 “你这次真的醒了么?”他低语。 “恩。”我叹口气表示同意。“难道我假醒了很多次么?”“你一直睡得不踏实——说了一整天。” “一天?”我眨眨眼睛,又看了一次窗户。 “你睡了漫长的一夜。”他肯定的说。“你已经在床上待了整整一天了。” 我坐起来,脑袋感觉一阵眩晕。光线是从西面射进来的。“喔哦。” “饿了么?”他建议道。“想在床上吃早饭么?” “我自己来。”我呻吟着,又伸了一次懒腰。“我得起床走走了。” 他握着我的手一直走到厨房,仔细地看着我,好像我会摔倒。或者也许他认为我在梦游。 我简单做了点儿吃的,把两个水果蛋挞扔到烤面包机里。我从铬锅的反射面瞥了自己一眼。 “哦,我一团糟。” “真是很长的一夜。”他又说了一遍。“你本该留在这睡觉。”“非常好!然后错过所有的事。你看,你需要接受我是家庭一份子的事实了,从现在开始!” 他笑了。“我可能早就习惯那个想法了。” 我坐下来吃早餐,他做在我旁边。当我咬第一口水果蛋挞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盯着我的手,我向下看去,看到了我还戴着雅各布在聚会上送我的礼物。 “可以么?”他问,手指着那个小木狼。 我大声的吞咽着。“恩,当然。” 他的手移到了护身符手链下,把小雕像平放在他那雪白的手掌中。突然一瞬间,我很害怕,只要他手指轻轻一转,它就会被碾成粉末。 但是当然,爱德华不会那样做,我对自己有刚才的想法感到很尴尬。他只是用手掌颠了颠小狼,然后就放下它,它就在我的手腕上轻轻摆动。 我试图读懂他脸上的表情,所有我能看到的都是体贴,他隐藏起了所有其他的想法,如果有其他想法的话。 “雅各布·布莱克可以给你礼物。” 那不是个提问,或是指责,只是陈述事实。但是我明白,他在提及我的上次生日,相反的我会扔掉礼物,我不想要任何礼物,特别是不想爱德华送我礼物,这不太符合逻辑,而且,所有人不管怎样都忽视了我……” “你给过我礼物,”我提醒他。“你了解我是喜欢自制的。”他撅了两秒钟的嘴巴。“一些传承下来的东西怎么样?这些可以接受么?” “那是什么意思?” “这手镯。”他的手指沿着我的手腕勾勒。“你会经常戴着么?” 我耸耸肩。 “因为你不想伤害他的感情。”他敏锐的表明。 “当然,我猜是那样的。” “你不认为那样会公平些么,那么”他问,眼睛向下滑到我的手上,他把我的手在掌心里翻转,然后让手指循着手腕的静脉滑行。“如果我来点儿描绘呢?” “描绘?” “一个护身符——可以让你记得的。” “你在我的思想里无处不在,我不需要提醒物。” “如果我给你一些东西,你会戴着它么?”他坚持说。“一个传承物?”我说道。 “是的,我已经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如果这仅仅是因为雅各布的礼物才有的反应,那我很乐意接受。“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快乐。” “你注意到不平等了么?”他指责的说。“因为,我敢肯定,我注意到了。” “什么不平等?” 他眯起眼睛。“其他人都可以偷偷的给你礼物,除了我以外。我特别想送你毕业礼物,但是我没有。我知道,那会比其他人送给你东西更让你心烦意乱。这完全不公平。你怎么解释呢?” “简单。”我耸耸肩。“你比其他人都重要,而且你已经把你给了我,比我应得的还多,而且你给我任何东西,都会让我们的关系失去些平衡。”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眨了眨眼睛。“你看我的方式太荒谬可笑了。” 我安静的嚼着早饭。我知道,如果我说他想反了,他是不会听的。 爱德华的电话响了。 在打开之前,他先看了下号码。“怎么了,爱丽斯?”他听着,我等着他的反应,突然很紧张,但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让他感到意外,他只是叹了几次气。 “我有点猜到了。”他告诉她,盯着我的眼睛,他的额头写满了不赞成。“她说梦话。” 我脸红了,我说什么了? “我会看着的。”他保证道。 关掉手机时,他瞪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你想跟我说说的?”我仔细想了一会儿,考虑到最晚爱丽斯的警告,我大概猜到了她为什么打电话了。还记起我睡觉的时做的噩梦——我梦到我追着贾斯帕,试着跟紧他,可是迷宫一样树林里的圆形场地,我知道在那我才能找到爱德华……爱德华,还有想杀了我的怪物们,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因为我已经做了我的决定——我还可以猜到在我睡着时,爱德华都偷听到了什么。 我撅了一会儿嘴巴,无法平静的去看他的目光,他等待着。“我同意贾斯帕的主意。”我最后说。 他呻吟着。 “我想帮忙,我必须得做些什么。”我坚持。 “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一点也没有帮助。” “贾斯帕认为那会的,这在他的经验领域之内。” 爱德华怒视着我。 “你不能撇下我。”我威胁道。“我不想在你们为我承担风险的时候,而我却躲藏在森林里。” 突然,他忍着笑说道。“爱丽斯没有看到你在圆形场地里,贝拉。她看到你在树林里迷失了,你找不到我们,只是让我费些时间才找到你。” 我试着像他一样冷静。“那是因为爱丽斯看不到塞思·克里尔沃特。”我礼貌的说。“如果她能,当然,她根本没办法看到任何事。但是听起来塞思和我一样,都想到圆形场地那儿,说服他给我指路,好像并不困难。” 愤怒闪烁过他的脸庞,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也许奏效……如果你刚刚没有告诉我的话。现在,我会告诉山姆给塞思一个明确的指令,不管他再有多想去那儿,塞思都无法忽视这种禁令。” 我继续愉快的微笑着。“但是山姆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如果我告诉了他,我在那很有帮助,我敢打赌山姆比你会更有帮助。”他不得不再一次平静自己。“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肯定,雅各布会渴望下达同样的命令的。” 我皱着眉头。“雅各布?” “雅各布是第二领导者。他从来没告诉过你么?他的命令也同样必须遵守。”他赢了,微笑着,他知道的。 我的前额紧皱。雅各布会站在他一边,在这个情况下。我肯定。而且雅各布从来都没告诉过我那件事。 爱德华现在占优势,而我一时难倒了,他继续咬牙切齿疑惑的说:“昨晚,我着迷于观察狼群的思想,那可比一部肥皂剧要好的多。我想不明白,如此庞大的狼群的原动力多么复杂,个人的喜好对抗着集体的精神……绝对令人着迷。” 他明显是在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瞪着他。 “雅各布一直保留了很多秘密。”他咧嘴笑道。 我没有回答,继续怒目而视,坚持我的理论,等待着机会。“举个例子,昨晚你注意到有一只小一点儿的灰狼了么?”我僵硬的点头。 他嘿嘿笑着。“他们非常看重他们的传说,因为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描述。” 我叹口气。“好吧,我输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一直毫无意义的认为,只有原始狼族的嫡孙才能有转变的能力。” “所以有些人改变了,而他们并不是直系后裔?” “不,她是直系后裔,无疑是。” 我眨眨眼睛,瞪得大大的。“她?” 他点点头。“她认识你。她的名字是莉娅·克里尔沃特。”“莉娅是狼人?”我尖叫道。“怎么回事儿?多久了?为什么雅各布没告诉我?” “有些事儿是不允许泄露的——比如他们的数量。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当山姆发出一个指令,狼群完全不能忽视它。当雅各布靠近我时,他就会仔细的去想一些别的事情。当然,过了昨晚,一切都清楚了。” “我无法相信,莉娅·克里尔沃特!”突然,我想了雅各布说过莉娅和山姆的事,而他觉得自己说是不是的太多了——他说过一些关于山姆看到莉娅的眼睛,从中了解到他打破了所有的誓言……莉娅站在悬崖边,脸颊挂着泪水,老奎尔说过奎鲁特的子孙应该共同分担,共同牺牲……还有比利,会和苏在一起,因为她和孩子们有麻烦了……而现在看来,麻烦实际上就是他们俩都是狼人! 我之前从没仔细考虑过莉娅·克里尔沃特,仅仅是因为她失去哈里而感到伤心,再就是当雅各布告诉我她的故事,关于山姆和她表妹艾米丽之间奇怪地烙印,我又很同情她。 而现在,她是山姆狼群的一份子,听着他的思想……又无法将自己隐藏起来。”我真的很讨厌那部分“雅各布说过的。”所有你觉得羞耻的事,都会被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可怜的莉娅。”我喃喃道。 爱德华哼了一声。“她正把其他人的生活弄的极度不愉快。我不确定她是否值得你去同情。” “你什么意思?” “他们真的很困难,分享自己的思想。大部分人试着合作些,来让那容易点儿。当即时只有一个成员故意表现恶意,都会让每个人痛苦。” “她有足够的理由啊。”我咕哝着,仍站在她一边。“哦,我懂。”他说。“强迫的印记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奇怪的事,而且我已经看到些奇怪的事了。”他惊讶的摇摇头。“山姆和艾米丽绑在一起的方式无法描述——或者我应该说是她的山姆。山姆真的没有选择,这让我想起了‘仲夏夜之梦’里所有的仙女都中了仙子们的爱情咒语……就像魔法。”他笑了。“那强烈的就像我对你的感觉。” “可怜的莉娅,”我又说道。“但是你什么意思,恶意?”“她总是不断提出他们根本没有考虑的事情。”他解释。“比如,恩布里。” “恩布里怎么了?”我问,感到惊讶。 “他的母亲17年前从马考保留地搬来,那时她刚怀着他。他母亲不是奎鲁特族人。每个人都认为她跟着马考族人之后才离开了他的父亲。但是之后,他加入了狼群。” “所以呢?” “所以,他父亲主要的候选人,是奎尔·安特拉,是乔舒亚·乌利,抑或是比利·布莱克,当然,他们那个时候都结婚了。”“不!”我喘息着。爱德华是对的——这完全像是一部肥皂剧。“现在,山姆,雅各布,还有奎尔都在怀疑到底他们当中的谁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都觉得是山姆的,因为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但是怀疑一直是存在的,雅各布从没敢问过比利。”“喔哦,一个晚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狼群的思想真的很令人着迷。所有的想法都集中了,但又同时是分开的。有太多东西去读。” 他的声音稍微有些遗憾,就像不得不放下一本好书,在你刚刚读得起劲儿的时候,我笑起来。 “狼群真的很迷人。”我同意道。“和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一样精彩迷人。” 他的表情再次礼貌起来——真是一副完美的伪装的脸。“我必须得在圆形场地,爱德华。” “不。”他用肯定的口吻说着。 自私(2) 突然我看到一线希望。 并不是说我必须待在那块空地里。只不过我必须待在爱德华的身边。 太残忍了,我告诉自己。自私,自私,自私!别那么做!我不能直视他,那样我无法说话,内疚,让我本能的低头看着桌子。 “那么,你瞧,爱德华。”我嘟囔着。“事情是这样的……我已经发狂过一次了,我明白我忍耐的极限是什么,但是我无法忍受,如果你再一次离开我。” 我没有抬头看他的反应,害怕看到我所造成的痛苦,我只听到他突然的喘气,然后就安静了。我盯着黑色的木桌,真希望能收回我刚说的话,但是我知道那不可能,即使是我的话没奏效。 突然的,他的手臂伸过来,双手抚摸的我的脸,我的胳膊。他在安慰我,我感到更内疚了。但是生存的本能更强大,毫无疑问,他是我生存的基本。 “你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贝拉,”他低语。“我不会离得很远,而且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无法忍受。”我坚持道,仍盯着下面。“不知道你是否还会回来,我怎么能忍受,不管你会多快的结束。” 他叹了口气。“会很容易的,贝拉。你没理由害怕的。”“完全没有理由?” “没有。” “每个人都会安全么?” “每个人。”他答应道。 “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让我到圆场形地?” “当然没有。爱丽斯只是告诉我他们人数减少到19了。我们处理起来会很容易的。” “很好——你说那很容易,有些人可以不用参加,”我重复着他昨晚说的话。“你真的是那个意思么?” “是的。” 真的太简单了,他最好看的到。 “容易到你可以不参加?” 很长时间的沉默后,我终于抬头看看他的表情。 伪装的脸又回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不是这条路,就是那条路。要么,那儿有危险比你想让我知道的还要多,在那种情况下,我在那是是正好的,可以提供些帮忙;要么,事情简单到他们可以自己处理,不需要你参加。你选一个吧。” 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卡莱尔,艾斯梅,埃美特,罗莎莉,贾斯帕,还有——我让自己想着最后的这个名字,还有爱丽斯。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怪物。不是爱德华认为自己的那种怪物,而是真正的那种,那种伤害人们,那种从不克制自己的欲望的怪物。我想要的是让他安全,安全的和我在一起。我是不是该限制一下自己的想法,那样我会牺牲掉什么?我不确定。 “你是想让他们自己战斗,我不去帮忙么?”他用平静的嗓音说道。 “是的。”我很惊讶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声音,我感觉到自己很卑鄙可耻。“或者让我在那儿,任选一个,只要我们在一起。”他深吸了口气,又慢慢的吐出。他移动双手并放在我的脸颊两侧,捧着我的脸让我跟他目光相对,他久久的望着我的双眼。我想知道他在寻找着什么,也想知道他找到了什么。是否我满脸的内疚让我的胃也感觉到恶心? 他眯着眼睛,表现出一些我无法读懂的表情,然后他放下一只手拿出电话。 “爱丽斯,”他叹口气。“你能来替我照看会儿贝拉么?”他挑高一边的眉毛,希望听到我反对的话。“我需要和贾斯帕谈谈。”她显然同意。他放回电话后,继续盯着我的脸。 “你要跟贾斯帕说什么?”我喃喃的说。 “我要讨论……让我不参加。” 很容易就能读懂他脸上的表情,他说这些话有多困难。“对不起。” 我感到很抱歉,我讨厌让他那样做,我没有足够的力气去违心的微笑着鼓励他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去那块圆地。我真的做不到。“不要道歉,”他说,只是笑了一下。“永远不要怕告诉我你的感觉,贝拉,如果这是你需要的……”他耸耸肩。“你是我的首要任务。”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让你选择我胜过你的家人。”“我了解的,而且,那不是你想要的。你给了我两个你可以忍受的备选方案,但是我要选择那个我可以忍受的,这就是妥协的运作方式。”我向前倾去,把额头靠在他的胸口。“谢谢。”我呢喃道。“任何时候,”他回答说,亲亲我的头发。“任何事情。”我们就那样一动不动保持了好久。我把脸贴着他的衬衫藏起来。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是好的勇敢的,一个似乎告诉善意的那个闭嘴。 “谁是第三任妻子?”他突然问我。 “恩?”我说,拉长了声音,我不记得我又做了那个的梦啊。“你昨晚在嘟囔些‘第三任妻子’的话,剩下的话没什么意义,你让我很糊涂。” “哦,恩,是的。那只是我在某个晚上的篝火聚会上听到的故事之一。”我耸耸肩。“我猜它只是让我印象深刻。” 爱德华斜着离开我,斜着脑袋,可能是让我不舒服的声音弄糊涂了。还没等他说话,爱丽斯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满是忧郁的表情。“你就要错过所有的乐趣了。”她抱怨道。 “你好,爱丽斯”他迎接她,他用一只手放在我的下巴下,抬起我的脸亲吻我,对我说再见。“午夜我就会回来,”他对我保证。“我去跟其他人谈谈这个,安排一下。” “好的。” “没有什么可安排的。”爱丽斯说。“我已经告诉他们了,埃美特很高兴。” 爱德华叹了口气。“他当然会。” 他面朝着爱丽斯离开我,走出了门口。 爱丽斯怒视着我。 “对不起”我再次表示歉意。“你是不是认为那样会更危险?”她哼着鼻子说:“你担心的太多了,会早衰的噢” “那你又为什么难过呢?” “爱德华是那种,当没有按他的方式进行会满腹牢骚的人,我只是在期待着未来几个月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光。”她做了个鬼脸儿。“如果那样会让你清醒,倒是值得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控制你的悲观,贝拉,这是完全不必要的。” “你会让贾斯帕去而不带着你么?”我问道。 爱丽斯做了怪相:“那是不同的。” “当然是。” “去洗洗吧,”她命令我。“查理15分钟后就回来了,如果你还是乱糟糟的样子,他就不会再让你出去的。” 喔,我已经失去整整一天了,真是浪费,我很高兴我并不总是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当查理到家时,我已经彻底准备好了——穿好衣服,扎好头发,还有在厨房,把他的晚餐摆在桌子上。爱丽斯坐在了爱德华通常坐的位子上,这好像让查理非常高兴。 “你好,爱丽斯!最近好么,恩?” “我很好,查理,谢谢。” “你终于起床了,懒虫。”他坐在我旁边对我说,然后转向爱丽斯。“现在,每个人都在谈论你父母举行的聚会,我打赌,你还有一大堆清理工作要做啊。” 爱丽斯耸耸肩,我明白她的,其实已经早做完了。 “那是值得的。”她说。“那可是个很不错的聚会。”“爱德华在哪儿啊?”查理问道,有点儿勉强。“他帮着整理了么?” 爱丽斯叹口气,脸色变得悲伤,那也许只是个动作,但是完美得让我知道那只是装腔作势。“不,他没有整理,而是和埃美特和卡莱尔做着周末的计划。” “又徒步旅行么?” 爱丽斯点点头,表情又转为悲凉。“是的,他们都去,除了我。我们总会在学年结束的时候去背包徒步旅行,小的庆祝活动,但是今年我决定宁愿去购物,没有人想跟我一起来,我被抛弃了。”她表情悲伤,心力憔悴的样子,让查理不自觉的移向了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想提供些帮着。我疑惑地盯着她,她在做什么?“爱丽斯,亲爱的,为什么不来和我们待在一起?”查理提出说。“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孤独的待在那个大房子里呢。”她叹了口气,在桌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压我的脚上。“噢!”我抗议的叫道。。 查理转向我。“怎么了?” 爱丽斯投给我一个沮丧的目光,我敢说她一定觉得我今晚很迟钝。 “踩疼我的脚了。”我嘟囔着。 “哦。”他又看着爱丽斯。“那么,你觉得如何?”她又踩了下我的脚,这次不那么使劲了。 “恩,爸爸,你知道的,我们的住宿条件不怎么好,我打赌爱丽斯不想睡在我的地板上……” 查理撅着嘴巴,爱丽斯又一次表现出身心交瘁的样子。“也许贝拉可以去那陪你。”他建议道。“直到你的家人回来。” “哦,真的么,贝拉?”爱丽斯容光焕发的对我笑。“你不会介意和我一起购物吧,对么?” “当然,”我表示同意。“购物,好的。” “他们什么时候走啊?”查理问道。 爱丽斯又变了个表情,“明天。” “什么时候要我去呢?”我问。 “晚饭后吧,我猜,”她说,然后一只手抵着下巴,思考着,“你星期六没事做,是么?我想出城去购物,也许要忙上一天。”“不在西雅图?”查理插嘴问,眉头紧皱。 “当然不是。”爱丽斯马上肯定的说,尽管我们俩都知道西雅图星期六那天会非常安全。“我考虑的是奥林匹亚,也许吧……”“你会喜欢的,贝拉。”查理开朗的宽慰我。“去你想你去的地方吧。” “是的,爸爸,那一定很棒。” 随着轻松愉快的交谈后,爱丽斯计划着战斗期间我的时间表。爱德华没多久后就回来了。他接受了查理的祝福,祝他旅行愉快,他并没有感到惊讶。他表示他们会在清晨出发,并比往常提前说了晚安,爱丽斯和他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离开,我就对查理说抱歉。 “你不能那么厌烦,”查理说。 “一点点。”我撒谎。 “看来你不太想参加,”他喃喃道,“你得忍受一段时间了。”上楼,爱德华正躺在我的床上。 “我们什么时候和狼人汇集?”我嘟囔着向他走去。“一个小时后。” “很好,杰克还有他的朋友们需要些睡眠。” “他们可不像你需要那么多睡眠,”他指出。 我转移话题,因为怕他希望我待在家里。“爱丽斯告诉你她又一次绑架了我么?” 他微笑。“事实上,她没有。” 我盯着他,困惑,而且他微笑着看着我的表情。 “我是唯一一个,有权限拿你当人质的人,记得么?”他说。“爱丽斯会和剩下的人去狩猎。”他叹口气。“我猜我现在不需要跟去。” “是你绑架了我?” 他点点头。 我短暂的想了想,查理没有在楼下偷听,没有像往常那样监视我,而且,没有满屋子的机警的吸血鬼用他们敏锐的耳朵偷听……只是他和我——真正的单独在一起。 “那么……当然,除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的眼睛突然很焦虑,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无论如何,看起来他仍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也许我需要让自己表达的更清楚些。 “为什么爱丽斯不告诉查理你今晚要离开?”我问。他笑起来,松了一口气。 我比昨晚还享受着去圆场形地的旅途,我还是觉得很内疚,还很害怕,但是不再恐惧。我感觉很清醒,我可以看到会发生些什么,甚至相信一切都会好的。爱德华显然对错过战斗并不难过……他这样做就让你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他说一切都很容易。如果他不相信自己,他就不会离开他的家庭。也许爱丽斯是对的,我真的担心过头了。我们最后到了圆场形地。 贾斯帕和埃美特已经开始摔跤了——他们只是笑的越来越开心。爱丽斯和罗莎莉靠在硬地面上,看着。艾斯梅和卡莱尔在几码外交谈着,脑袋靠着,手指相连,不关注周围的事。 今天晚上要明亮的多,月光通过薄薄的云射过来,我很容易就看到摔跤圈外围坐着三只狼,每个都间隔很远。 同样地,我也很容易就认出了雅各布,即使,听着我们到来的声音,他没有抬头看我们,我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他。 “其他的狼在哪儿呢?”我疑问。 “他们并不必要都来这,一个就可以了,他派雅各布来的,但是山姆并不相信我们,尽管雅各布很愿意,奎尔和恩布里像往常一样跟着……我猜你可以称他们为他的左膀右臂。” “雅各布相信你的。” 爱德华点点头。“他相信我们不会杀了他,但是,也就这些。”“今晚你会参与么?”我问道,犹豫不决。我知道,这比让我被保护着待在后面还要让他为难,也许更难。 “需要的时候,我会帮助贾斯帕,他想尝试一些不对称组合,教他们如何解决多重攻击。” 他耸耸肩。 接着新一轮的恐慌打破了我刚刚短暂的信心。 新生儿的数量仍然居多,我感觉很糟糕。我盯着地面,试着隐藏我的反应。我真不该这样,我挣扎着,欺骗自己,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是我需要的那样。我把视线从卡伦家人身上移开——从他们在几天后就会发生打斗的画面上移开——这时,雅各布看到我,冲我微笑。 一如既往的狼人微笑,他皱着眼睛,就像他是人类的时候一样。真的很难相信,不久之前,我看到狼人打仗——晚上都会做恶梦。 毋庸置疑,另外两个就是恩布里和奎尔。因为恩布里的浅灰色的毛更淡些,他的背后还有颗黑痣,他正耐心地观看,而奎尔,深棕色的,脸上的颜色要淡一些,他的肌肉一直在抽搐,看上去他为战斗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们不是怪物,即使现在是狼身。他们是朋友。但他们不像埃美特和贾斯帕那样坚不可摧般。当月光反射到埃美特他们花岗岩般坚硬的皮肤上时,他们的移动速度要比眼镜蛇的攻击还快;他们是朋友,但是他们却不明白来这战斗有多么危险;他们是朋友,但仍坚守着生命里注定的仇恨;他们是朋友,可以与你共同流血,共同牺牲…… 爱德华的信心稍有增加,因为显然他并不那么担心他的家人了。但是,如果狼人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感到伤心么?会有什么原因让他焦虑么,那会让他烦扰么?爱德华的信心只平复了我一部分恐惧。 我试着对雅各布回笑,却勉强吞咽了一下,我似乎没有表达正确,雅各布慢慢的站起来,他的敏捷跟他巨大的身体完全不符合,轻轻一跃就到了我和爱德华所站的地方。 “雅各布,”爱德华礼貌的招呼。 雅各布没有理他,黝黑的眼睛直盯着我。他低下头,跟我一个高度,就像昨天一样,脑袋歪斜到一边,嘴里发出一阵低鸣。“我很好,”我回答,不需要爱德华的翻译,“只是担心罢了,你明白的。” 雅各布继续凝视我。 “他想知道为什么,”爱德华小声说。 雅各布咆哮着——不是威胁的意思,只是很烦扰——然后爱德华的嘴也抽搐着。 “什么?”我问。 “他认为,我的翻译不够原汁原味,他实际的想法是,“真是愚蠢,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把这句编辑了一下,我觉得太粗鲁了。” 我几乎快要笑了,但是太紧张焦虑,没有真的笑出来。“真的有很多要担心的,”我告诉雅各布。“比如一群真正愚蠢的狼人正在让自己受到伤害。” 雅各布用他犬式的嗓音咳嗽笑着。 爱德华叹口气。“贾斯帕需要帮忙,没有翻译你觉得可以么?”“我自己处理。” 爱德华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他的表情很难理解,然后转身,大步向贾斯帕走去。 我原地就坐,地面很凉,很不舒服。 雅各布向前迈了一步,回头看着我,嗓子里发出一阵低声哀鸣,他又向前走了半步。 “去吧,别管我,”我告诉他,“我不想看。” 雅各布倾着脑袋,待了一会儿,然后蜷起来趴在我旁边,发出隆隆的叹息声。 “真的么,你可以去的。”我向他保证,他没有回应,只是把脑袋压在了爪子上。 我抬头仰视着银亮色的薄云,不想去看打斗。我的想象力已经够丰富了。场地里吹来一阵冷风,我颤抖了起来。 雅各布立刻靠近我,用他温暖的皮毛靠在我的左边。“恩,谢谢。”我喃喃道。 不一会儿,我就靠在了他宽大的肩膀上,这样更舒服了。云层在天空中缓慢的飘着,飘过月亮,一阵模糊,一阵明亮。心不在焉的,我手指开始抚摸着他颈部的毛发,就像昨天一样,他喉咙里发出同样的哼哼声,一种表示舒服的声音,比小猫的声音要粗狂一些,但同样表达了满意之情。 “你知道么,我从没养过小狗。”我若有所思。“我一直想要一只,但是蕾丝对那过敏。” 雅各布笑了;他摇了摇身子。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星期六的事么?”我问。 他把巨大的脑袋转向我,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他正在翻瞪的一只眼睛。“真希望,我也能感觉很自信。” 他把脑袋靠在我腿上,又开始哼哼了,但是那却使我感觉更好一点。 “所以,我猜,我们明天得做些远足的事儿了。” 他呼噜着,声音很热情。 “可能是个很长的徒步旅行,”我提醒他。“爱德华还没有估量到一个普通人能走多远的距离。” 雅各布又咆哮着笑起来。 我深深的靠在他的毛里,脑袋耷拉在他的脖子上。 很奇怪,即使他现在是奇怪的样子,但是,这种方式却像我俩习惯的那样——轻松,容易的友谊,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甚至比以前他是人身的时候还要轻松。但是,在这个地方,一想到狼人会有损失,我就再次有种奇怪的感觉。 杀戮在场地里还在继续,而我却凝望着朦胧的月亮。 妥协(1) 一切都准备好了。 为了和“爱丽斯”在一起的两天时光,我已经打包好了,袋子就放在卡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我还把演唱会的门票给了安吉拉、本还有迈克,当然,迈克肯定会找杰西卡,那正是我所希望的。比利借了老奎尔·阿提拉的船,邀请查理一起去一个开阔的海域钓鱼,刚好在下午游戏开始之前。库林还有布莱迪,最年轻的两个狼人,准备要留下来保护拉普西——尽管他们还只是孩子,两个人都只有13岁。当然,查理都会比留在福克斯的任何人要安全的多。 我已经尽力做了一切我所能做的。我试着接受这个事实,把那些我没能力控制的事从脑袋里清除出去,至少今晚要如此,不管用什么方法,未来的48小时我都得抑制自己,那样才能轻松度过。爱德华要求我要放松,而我一直在尽我所能。 “就一个晚上,我们能不能试着忘掉一切,只是你和我?”他恳求道,对着我的眼睛放电。“好像我再没有那样足够的时间了,我需要和你在一起,只和你。” 那不是个过分的请求,尽管我知道,忘记心里的害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在,我脑子有了另外的一些事,我知道今晚我们会独处,也知道那样会有帮助。 有些事已经改变了。 比如,我已经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加入他的家庭,他的世界。我现在所感受到恐惧,内疚和痛苦都已经教会我太多太多。我得集中精神——因为我想到了靠在狼人身上,透过云层看着月亮的情景——我知道,我不会再恐慌了,当我们再面对困难时,我已经是准备好了的,会是有能力的人了,而不再是被责任保护着的,他不会再面对选我还是他家人的抉择了。我们会是搭档,就像爱丽斯和贾斯帕。下一次,我会承担我的责任。 我只用什么都不做,那样爱德华才会满意,但是,那已经不必要了,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现在只差一件事了。 就一件事,因为有些事还没有改变,而那包括我对他强烈的爱。我希望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思考清楚贾斯帕和埃美特打赌的细节——想想一些我愿意失去的人性,还有一些我不想放弃的。在我变得残忍以前,我知道什么样的人类经验,是该一直坚持的。 所以今晚,我得解决些事情。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无法让我觉得还有什么事是很难对付的,没有什么会阻止我的脚步。 当然,说实话,今晚这件事可能会比那更加复杂,但是,我得试试。 当我决定了的时候,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紧张而感到惊奇,今天的路非常的漫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该试着做什么,让我有些紧张不安。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对我缓慢的车速假装微笑。我惊讶于他没有开车来,但是似乎看起来今晚他能容忍我的速度。我们达到房子那时,已经天黑了。虽然如此,但草地还是在每个窗户射出的灯光下显得很明亮。 我刚熄掉引擎,他就已经到了我的车门口,为我打开车门。他用一只胳膊把我从驾驶室抱出来,用另一只手把我的背包从卡车里拿出来,挂在肩膀上。他亲吻我的双唇,我听到他在我身后关上车门。他一直亲吻我,抬起我并抱在怀里,带着我进了房子。前门早就开着么?我不知道,我们进来了,可是,我有点儿眩晕,我不得不提醒自己呼吸。 我们一直亲吻,我没害怕,这不像以前那样,当他控制力稍有松懈时就能感到他的害怕和恐慌,但是这次他不慌张,却很享受——他似乎和我一样兴奋紧张,因为今晚我们会一直单独在一起。他一直吻了我好久,就那样站在门口。他似乎比平时少了些戒备,他的嘴冰冷又紧张的亲吻我的唇。 我开始感到些谨慎的乐观,也许,得到我想要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不,那恰恰让事情变得更困难了。 随着低沉的微笑,他放开了我,但仍紧抱着我。 “欢迎回家。”他说,眼神柔和而温暖。 “听起来不错。”我气喘吁吁的说。 他轻轻地放我站在地上,我伸开双臂环抱着他,不想我们之间又任何空隙。 “我想给你看些东西。”他交谈的口吻对我说。 “哦?” “给你的‘传承物’,记得么?你说过那是可以接受的。”“哦,是的,我想我说过的。” 他对我的勉强笑了笑。 “就在我的房间,我可以去取么?” 他的卧室?“当然,”我表示同意,握紧他的手指,感觉他有些狡猾。“我们走吧。” 他一定特别渴望送我这个我并不太想接受的礼物,因为人类的速度远不及他的快,我都跟不上他了。他又一次抱起我,几乎是沿着楼梯飞到他的房间的。他把我放在门口,然后冲到他的衣橱那,我刚想往前迈一步,他就回来了,我没有看他,而是向那个金色大床走去,噗通一下做到了床的边缘,又慢慢滑到中间,圈拢成一团,胳膊绕在膝盖上。 “那么。”我嘟囔道,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控制那一点点的不情愿。“给我吧。” 爱德华笑起来。 他爬上床坐在我旁边,我的心突然不均匀的跳起来,但愿他没有注意到我对于他送我礼物的反应。 “一个‘传承物’,”他坚定不移的提醒我,把我的左手腕从腿上拉起来,只摸了一下那个银手镯,然后又把我的胳膊放了回去。我谨慎小心的观察着,就在手链那个小狼的另一面,挂着一个鲜艳的心形水晶。它被精细的切割出很多层面,以至于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中,都可以闪闪发光。我低喘着吸了口气。 “这是我妈妈的。”他耸耸肩不以为然。“我继承到了很多这样的小玩意,我已经给了艾斯梅和爱丽斯一些了,所以,显然,你不用太在意。” 对于他的保证,我有些沮丧的苦笑下。 “但是我认为它很有代表性。”他继续说。“坚硬又冰冷。”他笑了。“而且,在阳光下它是五彩缤纷的。” “你忘了最重要的相似性。”我喃喃道。“它很美。”“我的心也是静止的。”他沉思。“而它,也一样,都是你的了。”我转动手腕,这样心形水晶就会微微闪光。“谢谢你,两个都谢。” “不,谢谢你,这么容易就能让你接受礼物,对我是个安慰,当然,对你也是个很好的练习。”他咧嘴笑道,牙齿闪亮。我依靠着他,脑袋藏在他的手臂下,紧紧拥抱着他。看起来好像是依偎在大卫·米开朗基罗身上,只是这完美的大理石生物双臂环绕我,将我紧紧拥抱。 似乎看起来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我们能讨论些事情么?如果你可以心胸开阔些,我会非常感激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我会尽量的,”他表示同意,现在已经谨慎起来。 “我不会打破这儿的任何规矩,”我保证道。“这只是关于你和我。”我清了清喉咙。“所以……对于某天晚上很好的妥协,我印象深刻。我想,我希望用同样的原则来处理不同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怎么这么正常,一定是太紧张了。 “你想谈判些什么?”他问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挣扎着,试图找到准确的开场白词语。 “就顺着你的心声说,让你的心放飞。”他喃喃道。“就像蜂鸟翅膀的振颤,准备好了么?” “我很好。” “那么,继续。”他鼓励道。 “恩,我想,首先,我想和你谈谈关于,这个荒谬婚礼的所有状况。” “只有你觉得荒谬。那怎么了?” “我怀疑……你还是在心胸开阔的谈判么?” 爱德华皱起眉头,现在严肃起来。“无论如何我已经准备好了做最大的让步——我同意让你进入我的生活,尽管这与我的初衷相悖。而你,应该给我权利接受一些保证。” “不”我摇摇头,集中精神。“那部分已是木已成舟了。我们不是在讨论我的……改变,现在。我想斟酌一些其他的细节。”他怀疑地看着我。“你指的细节,到底是什么?” 我忧郁了下,“让我们先弄明白你的先决条件。”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婚姻关系。”我说的好像是脏话。 “是的。”他笑盈盈的。“只是开始。” 这个打击破坏了我所有仔细伪装好的表情。“还有更多?”“那么”他说着,表情里在计算着什么。“如果你是我的妻子,到时,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比如学费。所以达特茅斯就没有问题了。” “还有么?但你已经很荒谬了” “我不会介意一些‘时间’的问题。” “不,不是时候,现在这里正有人扰乱了这件事(指新生儿战争)。” 他渴望地叹口气:“一年还是两年?” 我摇摇头,嘴唇倔强的皱在一起。“接着说你的下一项吧。”“就这些,除非你愿意谈谈车的事儿……” 我的面部表情扭曲着,他却开心的笑起来,抓着我的手,玩着我的手指。 “除了想把自己变成怪物,我没发现你对任何事情感兴趣,我非常好奇。”他的嗓音低沉而又温柔。如果我没有足够了解他真的很难找到优势。 我停顿了一下,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正放在我的手上,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我感觉他的眼睛在凝视我,我很害怕抬头看着,血液开始涌上我的脸颊。 他冰冷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你脸红了?”他很惊讶的问我,我继续地着眼睛。“求你,贝拉,犹豫不决是痛苦的。”我咬咬嘴唇。 “贝拉。”这次的语气有些责备,让我想起了,他不知道我的想法,他有多么痛苦。 “好吧,我有点儿担心……担心那之后。”我承认,最后看着他。 我感觉他的身体很紧张,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如天鹅绒般温和。“你都担心什么了?” “所有你刚刚确定的,我只对一件事感兴趣,就是之后,我可能会屠杀镇里的每个人。”我坦白道,而他因我的话有些畏缩。“而且我还担心,我会全神贯注于暴力破坏行为而让自己不再是我了……而且我不想……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担心这些。” “贝拉,那部分是不会一直持续的。”他向我保证。他并没让我真的放心。 “爱德华,”我说,很紧张,盯着我手腕上的一个小雀斑。“在我不再是个人类之前,我想做些事情。” 他等着我继续说,但我没有说,我的脸都热起来。 “任何你想要的都可以。”他鼓励道,很焦虑,完全一无所知。“你确定?”我小声说,我知道让他掉进自己话里的企图是行不通的,但是忍不住试试。 “是的,”他说,我抬头看到他眼里充满了诚挚和困惑。“告诉你的想要的,你会得到的。”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是多么笨拙和愚蠢,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在讨论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一点儿也没办法做到有诱惑力,我脸红起来,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我语无伦次的嘟囔着。 “我是你的。”他微笑,仍不自觉地凝望我的目光,而我又赶快移开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转动,让自己跪在床上,然后我环抱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 他也回吻着我,不知所措,但又很情愿。他的嘴唇特别的温柔,我知道他在想别的事——在试图找出我在想什么。我决定给他个暗示。 我的手有些颤抖,于是从他的脖子上松开来,手指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他衬衫的领口上,我试着解开它,但是手一直在颤抖,他阻止了我。他的嘴唇像被冻结了,我几乎能听到他脑袋里把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放在一起时,所发出的咔嚓声。他立刻推开我,表情严肃的拒绝着。 “理智点儿,贝拉。” “你答应过的——任何我想要的。”我绝望的提醒着他说过的话。 “我们不能讨论这个。”他瞪着我,把那两个我试图打开的纽扣系牢。 我咬着牙。 “我说我们可以。”我咆哮道,然后把手放到外套上,猛地把上面的纽扣拉开。他立马抓住我的手腕。 “我说不可以。”他毅然地说。 我们怒视着彼此。 “你想知道的,”我指出来。 “我认为那一定不怎么现实。” “所以你就可以要求任何你想要的愚蠢的可笑的事——就像结婚——而我却不允许讨论这些——” 就在我大声责骂的时候,他用一只手攥紧我的双手,另一只手堵住我的嘴。“不。”他脸色很难看。我深吸了一口气来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是,当我不那么生气时,我又有其他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又屈服了,脸又红了——为什么我的胃里感觉不舒服,为什么眼里那么潮湿,为什么我突然想从屋子里逃出去。我本能地,强烈地拒绝着。 我知道那是多么的不理智,他一直非常清楚,不论什么情况下,我的安全都是被放在第一位,而我从没像今天这样,如此脆弱。我盯着和他眼睛匹配的黄金色被子,试着消除自己总是条件反射的反应,我感觉自己刚刚自己被拒绝了,被讨厌的。 爱德华松口气,把手从我的嘴巴上移到下巴下,抬起我的下巴直到我看着他。“现在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喃喃道。 他仔细分析我的表情,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而我试着扭头避开他的眼光,但失败了。他眉头紧皱,表情变成了震惊。 “我伤害你的感情了么?”他惊讶的问。 “没有。”我撒谎。 太快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我就在他的怀抱里,他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头,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 “你是知道我为什么说不的,”他小声地说。“你也知道我是想要你的。” “真的么?”我低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当然是真的,你真是单纯、漂亮又多疑的女孩。”他又笑了,然后声音慢慢暗淡下来。“谁会不喜欢你呢?我感觉身后有一队人在我背后,运用手段谋图利益,等着看我制造一个足够大的错误……你真的太诱人了。” “现在是谁荒谬可笑?”我怀疑,感觉到尴尬,难为情和愚蠢,真不知道这些是否能在一本书里得到描述。 “是否需要我放一份正式的申请在你面前,你才相信呢?是不是要告诉你清单上都有谁的名字?你认识他们中的一些的,但是那一定会让你惊讶的。” 我对着他的胸口摇头,作怪相。“你只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们得回到主题上。” 他叹了口气。 “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你的要求是结婚”——我根本没法说出这些话,不得不做个鬼脸——“支付我的学费,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且你不介意我的车需要速度更快些。”我挑起眉毛。“清单上所有的内容我都说了吗?那可是个异常大的清单。” “只有第一个是必要的。”他看起来很难一直保持冷面孔。“其余的都是只是要求。” “那么我唯一的,唯一的小要求是——” “要求?”他打断我,突然又严肃起来。 “是的,要求。” 他眯起眼睛。 “结婚对我来说有些夸大其词了,我不会接受,除非我得到一些交换” 妥协(2) 他倾着身子对我耳语,“不,”声音小的如丝绸一般。“现在是不可能的,等等以后,当你不那么脆弱时。要有耐心,贝拉。”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定、合理。“但那就是问题,等到我不再脆弱时结果就不一样,不会一样了!我不知道那时我会是谁。”“你永远都是贝拉,”他保证道。 我皱着眉。“如果我极度饥渴以至于杀了查理——或是喝了雅各布的血,或是安吉拉的,如果我能选择的话——会有那种事吗?”“会过去的,而且我怀疑你是否会喝狗狗的血。”想到那,他假装不寒而栗。“即时是新生儿,你也会有很好的嗅觉。”我无视他的逃避。“但是那总会是我最想要的,不是么?”我挑衅道。“血,血,更多的血!” “你还活着的事实就检验了那不会是真的。”他指出。“八十年之后呢。”我提醒他。“我指的是身体上的。理智上,我知道我会是我自己的……一段时间后。但是,只是纯粹的身体上——我一直会是饥渴的,比其他东西都渴望它。” 他没有回答。 “所以,我会有所不同。”我反对的总结着。“因为现在,身体上的,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东西,不想食物,或是水,说是氧气。理智上,我会让我优先考虑的事情有着更合理的顺序。但是身体上……”我转转头亲吻他的手心。 他深吸了口气,我非常惊讶,因为那听起来有点儿不平稳。“贝拉,我会杀了你的。”他低声说。 “我不相信。” 爱德华收紧眼睛,他抬起一只手摸着我的脸,又迅速拿着什么放到身后,我看不到,只听到一声闷响,我们身下的床开始摇晃。他手里有个些黑色的东西;他抬手让我好奇的检查。是个金属花,那是他床顶盖构架的中精心雕刻的铁支柱上的装饰品,他的手又合起来一会儿,手指肌肉慢慢收紧,然后又打开。 毋庸置疑,我很震惊,变成了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金属。它是他手里的模子,就像小孩儿手里玩的面团。不到半秒钟,就被他的手掌碾压成了黑沙。 我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我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你有多强壮了,你没必要破坏家具。” “那你的意思是?”他阴沉的嗓音问道,把手里的铁砂抛到屋角,撞击墙壁的声音如同雨点一般。 他紧盯着我,而我努力解释着。“当然我不是说理论上来说你没有能力伤害我,如果你想的话……我的意思是,你不想伤害我……你是如此的不希望让我受到伤害,所以我想你绝对不会这么做。”在我还没说完话的时候他就开始摇头。 “可能不会像你想的那样,贝拉。” “也许,”我嗤之以鼻,“也许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的想法。”“没错。你就没想过,我永远都会给你带来那样的风险么?”我久久的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没有妥协的迹象,没有犹豫不决的暗示。 “求你了,”我最后无望的小声说。“这就是我想要的,求你了。”我被打败般的闭上眼睛,等着最后轻声否定。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疑惑地等待着,听到他的呼吸又不均匀起来。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表情挣扎的痛苦。 “求你了?”我又嘟囔着,心跳都加速了。他的眼神中突然有些不确定,我抓住这一点点的优势,语无伦次的说起来。“你不必要对我有任何保证,如果有些不对劲儿,那么,那么就那样,只是让我们试一试……只是试试,而且,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我急躁轻率地保证说,“我会嫁给你,我会让你支付学费,而且我不介意所有对我的贿赂,你甚至可以给我买更快的车子,如果那能让你开心的话!只是……求你了” 他冰冷的双臂仅仅的抱着我,嘴唇就在我的耳边;冰凉的呼吸让我哆嗦起来。“这是无法忍受的,我想给你那么多东西——但你却决定要这个。你能想象这有多痛苦么,不断的拒绝你当你用这样的方式恳求我?” “那么,不要拒绝,”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建议道。 他没有回应。 “求你了。”我又试了一次。 “贝拉……”他缓慢的摇着脑袋,但是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在拒绝,他的嘴唇,来回的亲吻我的喉咙,感觉更像是投降了,我的心,已经跳个不停几近疯狂。又一次,我占据了优势,他的动作很慢、很优柔寡断,当他的脸转向我时,我快速在他怀抱里一转,直接亲吻到他,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我以为他又一次想推开我。我错了。他的唇不是温柔的,是冲突和绝望交织着,突破新的界限。我紧紧搂着他脖子,对于我突然过热的皮肤,感觉他的身体比过去更凉爽了,我颤抖着,并不是因为寒冷。 他没有停止亲吻我,是我先放弃的,喘息着呼吸空气,即便如此,他的唇也没有离开我的皮肤,继续吻着,移动到我的喉咙处。征服的紧张感异常强烈,让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勇敢的,我让手摸索着,这次很容易就解开了他衬衫的纽扣,手指触摸到了他那完美的冰冷的肌肤,他是如此的美丽,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无法忍受——真的是那样的,他如此美丽,让人无法承受…… 我找到他的唇,让它继续亲吻着我,而他看起来和我一样的渴望。他的一只手仍捧着我的脸,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搂着我的腰,将我向他拉近,靠的更近,但这样有些更困难,我没法够到我衬衫的前面,不过,也并非不可能。 他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链般,锁紧我的手腕,他拉着我的手直到我的头部,我的手突然就放在了枕头上。 他的嘴唇又一次移到我的耳边:“贝拉,”他喃喃的说,声音天鹅绒般柔软,温暖。“你可不可以停下来,不要再试着解开衣服?”“你想要做那部分么?”我困惑的问道。 “不是今晚,”他温柔的回答,嘴唇开始慢慢的亲吻我的脸颊和下巴,所有的紧迫感都消失了。 “爱德华,别——”我开始争辩。 “我不是说不,”他安慰我,“我只是说不是今晚。”我慢慢呼吸思考着他的话。 “给我一个好理由,为什么不是今晚,有什么不好的?”我还气喘吁吁的,并没有让我声音里的沮丧过于明显。 “我不傻,没那么容易上当。”他在我耳边笑着说。“在咱们俩当中,你认为会是谁,并不那么情愿给对方想要的?你刚刚答应在转变以前嫁给我,但是如果我今晚就屈服了,那我还有什么筹码,让你不会离开,在第二天早上去找卡莱尔呢?很明显,我才是那个不情愿给你所想要的东西的人。因此……你得先来。” 我大声的吐口气。“我得先嫁给你?”我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协议——要么接受,要么放弃。妥协,还记得么?”他的手臂环抱着我,用违规的方式吻我。太有说服力了——这是强迫,是胁迫。我试着保持头脑清醒……但是很快的,完全的失败了。 “我认为那真是个糟糕的主意。”当他让我呼吸时,我喘息着。“我不惊讶于你那样认为。”他假笑道。“你太一根筋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抱怨道。“我本以为我已经坚持住了——至少一次——但是现在,出乎意料的——” “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他终于说出来了。 “诶!拜托别那么大声说出来。” “你不会想食言吧?”他问道,脱离开,分析着我的表情,他的表情享受,他正获得了乐趣。 我瞪着他,试着不理会因为他的微笑,但心里起着反应。“你是不是?”他指出了。 “哦!”我呻吟道。“不,我没有,现在你高兴了吧?”他笑开了:“非常高兴。” 我又抱怨着。 “难道你一点儿也不高兴么?” 在我还没回答前,他亲亲我,有一个太有说服力的吻了。“一点点,”我能说话时承认道。“但不是因为结婚。”他又亲了我一次。“你没感觉到很多事我们都错位了吗?”他在我耳边微笑着说。“传统上来说,难道你不该主张我的观点,而我主张你的观点么?” “在你我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的传统。” “当然。” 他又开始亲吻我,直到我的心跳又加快,皮肤滚烫。“你看,爱德华,”我喃喃着,想骗骗他,他停下来亲吻我的掌心。“我说过我会嫁给你,而且我愿意,我保证,我发誓,如果你想,我可以用我的血写保证书。” “不好笑。”他在我的手腕里嘟囔着。 “我说这个是因为——我不会欺骗你任何事儿,你非常清楚我的,所以并没有真正值得等待的理由,我们完全是单独的——能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而且你还提供了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 “不是今晚,”他又了一次。 “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 我用我那只他还在亲吻的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表情。“那么,有什么问题?一点儿也不像你,你这次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行。”我皱着眉头嘀咕着。“你总是会赢的。” “只是为了防止损失,两面下注。”他冷静的说。 “还有别的事儿?”我眯着眼睛猜测着,他的表情防御着,他试着把一些细微的动作隐藏在他平常的行为中,暗示着他在隐藏着什么秘密。“你是不是要食言?” “没有,”他庄重的承诺道。“我向你发誓,我们会尝试的,当你嫁给我以后。” 我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苦笑:“你把我弄的看起来好像是情景剧里的坏人——我捻着胡须,试图强占某个可怜姑娘的贞操。”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然后突然低下头,嘴唇印在我的锁骨上。 “那就是你想要的,是么?”他短暂的笑笑,对我来说,震惊要大于乐趣。“你在试图保护自己的贞操!”我赶紧用手捂着嘴巴,憋住不笑,他的话如此的……如此的老式。 “不,傻女孩,”他对着我的肩膀抱怨道。“我在试着保护你,而你在把这变得很困难。” “在所有愚蠢可笑的事中——” “让我问你些事情,”他很快插嘴道。“我们之前已经谈过这个话题了,但是那是针对于我的。现在,在这个房间里,有多少人拥有灵魂?是一时的享乐,还是考虑以后的生活?” “两者都要。”我好斗的立即回答道。 “好的,也许那是事实。现在,存在一个世界,对此充满了分歧,但是绝大多数人认为还是有据可循的。” “吸血鬼的规则对你还不足够么?你还担心人类的么?”“并不冲突。”他耸耸肩。“以防万一。” 我眯着眼睛紧盯着他。 “现在,当然,对我来说也许太晚了,即使关于我的灵魂的说法你是对的。” “不,不是的。”我愤怒的争辩。 “‘汝不可杀人’普遍被大多数主要的信仰体系所接受。但是我已经杀了很多人,贝拉。” “只是些坏人而已。” 他耸耸肩。“也许那算数,也许不算数,但是你还没有杀任何人——” “那你是知道的。”我嘟囔着。 他笑了,但还是无视我的打断。“而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不受诱惑。” “好的,但是我不是在为犯下谋杀的事争论啊。”我提醒他。“规则同样适用——唯一不同的是,这是我和你一样都纯洁的领域。我能让这个规则打破么?” “一样?” “你了解的,我偷过,撒谎过,我贪求过……我所有的美德都没有了”他坏笑道。 “我也总是撒谎。” “是的,但你是个糟糕的骗子,没有人相信你说谎。”“我真的希望关于那点你是错的——不然查理就会用装了子弹的枪将门打破。” “查理更乐意假装轻信你的故事。他宁愿对自己撒谎,也不会盯得更紧的。” “但是你贪求过什么?”我充满怀疑的问道。“你拥有一切。”“我贪求过你。”他阴沉的笑着。“我没有权利拥有你——但是我尝试了,并得到了。但是现在,看看你变得,竟试图诱惑一只吸血鬼。”对于自己的黑色幽默,他摇了摇头。 “你可以贪求已经是你所有的了,”我告诉他。“另外,我认为你担心的是我的贪欲。” “就是那样的,如果对我来说太晚了……那么,我真是该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会让他们带你到别处的。” “你不能让我去没有你在的地方,”我信誓旦旦的说。“那是我对地狱的定义。无论如何,我有一个解决这些的简单的办法:我们都不死,好么?” “听起来足够简单。为什么我不考虑下呢。?” 他一直微笑着看着我直到我愤怒的哼着放弃了。“所以,就这样。你不会和我睡觉,直到我们结婚为止。” “从技术上讲,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睡觉。” 我翻着眼睛:“非常周全,爱德华。” “但是,除了那些细节,是的,你是对的。” “我认为你有不可告人的动机。” 他的眼睛天真的扩大。“另外一个?” “你知道的这会加快事情发展的脚步。”我指控道。他忍住不笑。“我只想加快一件事,其他的都可以等到以后……但是虽然如此,是真的,你焦躁的人类荷尔蒙在这点上是我最大的盟友。” “真不敢相信我竟会同意这个,当我想到查理……蕾丝,你能想象安吉拉会怎么想么?或是杰西卡?哦,我现在都能听到闲话了。”他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我,我知道那是为什么,他们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到那时我已经走了,再不会回来。我就真的那么敏感到无法容忍那几个星期的横眉竖眼和不断的问题么? 如果这个夏天是其他人结婚,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和别人一样带着优越感去闲聊这些,那也许就不会烦扰我了。 诶呀,这个夏天结婚!我打了个寒颤。 那么,如果我没有因为一想到结婚就打个寒颤,也许就不会烦扰我了。爱德华打断了我的烦恼。“没必要铺张浪费,我不需要大张旗鼓,你也没必要告诉其他人或是做任何决定。我们会去拉斯维加斯——你还可以穿着旧牛仔裤,我们会一路开车到教堂,我只是希望那是正式合法的——你只属于我。 “那已经正式的不能再正式了。”我抱怨道,但他的描述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只是爱丽斯会很失望的。 “我们走着瞧,”他沾沾自喜。“我猜你现在不是想要戒指吧?” 我吞咽了一下,语无伦次。“你的猜想非常正确。”他嘲笑我的话。“那很好,我可是很快就能给你的手指带上哦。” 我盯着他:“你说的好像你已经准备一个了。” “确实是,”他说着,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准备强迫你接受这第一个软弱的表现。 “你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你想看看它么?”他问,他莹润的黄玉色眼睛突然兴奋的闪亮起来。 “不!”我几乎是喊出来的,条件反射,我立马就后悔了,他的脸慢慢沉下来。“除非你已经准备好让我看看。”我修正道,我咬紧牙齿不让我那不合逻辑的恐慌表现出来。 “没关系,”他耸耸肩。“可以等的。” 我叹了口气。“给我看看那该死的戒指吧,爱德华。”他摇摇头,“不。” 我观察他的表情好一会儿。 “求你了,”我悄悄地说,用我新发明的手段,指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请给我看看它好么?” 他眯起眼睛。“你是我见过最危险的动物,”他抱怨道,然后起身,动作那么优美,跪到旁边的桌边,背对着床一瞬间后,便又坐回我身边,一只胳膊搂着我的肩膀,另一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他让它平稳的放在我的左膝盖上。 “来,看看吧,”他直截了当的说。 拿起这个不讨人厌的小盒子并没那么容易,但是我不想再伤害他,所以我克制自己颤抖的手。盒子的表面是黑色绸缎装饰的,非常光滑,我用手指摸着,犹豫着。 “你没有花很多钱,对么?别对我说实话,如果你真那么做了。” “我没花一分钱,”他向我保证。“它只是另外一个‘传承物’。这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戒指。” “噢!”声音里充满惊喜,我用拇指和食指拧着盖子,但是没打开。 “我认为它有些过时。”他开玩笑的道歉。“老土,就像我一样,我可以给你些更现代的,一些蒂法尼制作的。” “我喜欢老土的东西,”我嘟囔着,有些迟疑的打开了盖子。在黑色绸缎间安放的,是伊丽莎白·马森(伊丽莎白女王)的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它的表面是一个长椭圆形,镶嵌满了光彩夺目的宝石,镶边是黄金的——精致而紧凑,黄金在钻石的周围散发着微弱的网状光芒,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它这样的东西。不假思索地,我抚摸着这闪闪发光的宝石。 “真是太漂亮了,”我喃喃自语,极为惊讶。 “你喜欢么?” “它太美了。”我耸耸肩,假装缺乏兴趣。“为什么不喜欢呢?” 他轻声地笑了。“试试合不合适。” 我的左手紧握成拳。 “贝拉,”他叹气。“我没打算把它焊在你的手指上。只是试一试,看看是否需要改下大小,然后你就可以摘下来。” “那好吧,”我嘟囔道。 我够着戒指,但是他却抓到我的左手放在他的手中,把那枚戒指带到了我第三个手指上。他端着我的手,我们俩都欣赏着那映衬在我皮肤上椭圆形的闪光,戴着它,并没有我担心的那么糟糕。“非常合适,”他淡然地说,“很不错——省着我再跑趟珠宝店了。” 我能听出来在那不经意的语气中含着强烈燃烧的感情,然后我盯着他的脸,他的眼中也是一样的,尽管他表现的若无其事,但却是显而易见的。 “你喜欢这样,对么?”我怀疑地问道,晃动着我的手指,感觉真的很糟糕。为什么我受伤的不是左手。 他耸耸肩膀,“当然,”他说着,仍然漫不经心。“你戴着看起来非常不错。”我瞪着他,试图解读他郁积在表面下的难以抑制的感情,他也回盯着我,又随意的假装突然溜开,他光彩熠熠——天使般的脸庞因为开心和胜利而光彩夺目,他如此的高兴,以至于我有些喘不过气。 还没喘过气,他就开始亲吻我,他的唇是如此欢悦,当他移动到耳边对我低语时,我感到一阵眩晕——但是他的呼吸和我一样急促粗狂。 “是的,我很喜欢,你是不会理解的。” 我笑了,有点儿喘着粗气说:“我相信你。” “是否介意我做些什么?”他低声说,手臂同时紧抱着我。“任何你想要的。” 但是他却放开我。 “任何事除了那个。”我抱怨道。 他不理我,抓着我的手,也把我拉下床。他站在我面前,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表情严肃。 “现在,我就想做这件事。求你,请记住,你已经同意了,别反悔。” “噢,不,”当他单膝跪地时,我喘着气说。 “友好点儿,”他抱怨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 “伊莎贝拉·斯旺,”他透过那简直不可思议的金黄的长睫毛,抬起头看着我,他的金色眼睛那么温柔,但是,不之何故,仍有些严肃。“我发誓会永远爱你——未来的每一天,你愿意嫁给我么?”我有太多想要说的话了,一些是非常不好的,另一些是可能比他想象到的我能说出话还要让人作呕的甜言蜜语,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窘境,我小声说道:“是的。” “谢谢,”他简单的说,握着我的左手,亲吻着我的每个指尖,最后才亲吻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踪迹(1) 我痛恨把晚上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但那又是无法避免的。当我醒来时,阳光明晃晃地穿过落地窗射进来,一小朵云快速地飘过天空,树梢随风摇摆,使整个森林看起都在摇动。 他单独离开去换衣服,让我有机会思考,不知怎的,我昨晚的计划糟糕的失败了,而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尽管我已经尽可能在不伤害他感情的情况下,把那个传承下来的戒指还给了他,但是我的左手还是感觉很沉重,就好像它还在那,只是看不见而已。这没什么可烦扰的,我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事——只是一路开车去拉斯维加斯。我得穿的比旧牛仔裤好些——应该穿旧的长运动裤,仪式不会进行的太久,顶多不超过15分钟,不是么?所以我是可以处理的。 而且,当结束以后,他就得履行他的约定,我会一直关注那个,忘掉一切。他说过我没必要告诉其他人,而且我会让他坚持这个看法,当然,如果我不考虑爱丽斯的话,那就太愚蠢了。 卡伦一家中午就回来了,能够感觉到崭新的、有条不紊的氛围在他们之间,那也把我拉回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中。 爱丽斯看起来明显心情很坏,我很正常的听着她的沮丧,因为她对爱德华的抱怨是关于狼人的。 “我认为”——当她找不到准确的词时做了个鬼脸——“你应该考虑到寒冷的天气,爱德华。我看不清楚你确切所在的地方,因为今天下午就要和那只狗狗一起飞走了,但是那个地区的大部分地方都将会有极其糟糕的暴风雨。” 爱德华点点头。 “山上就要下雪了,”她提醒他。 “恩,雪,”我自言自语,现在是6月,差点儿大喊出来。“穿件夹克,”爱丽斯告诉我,她的声音不是很友善,那让我很吃惊。我试着理解她的表情,但是她转开了。我看着爱德华,他正在笑;是什么烦扰着爱丽斯让他引以为乐呢。 爱德华有足够的露营设备来选择——伪装人类个性的道具;卡伦一家是牛顿家商店的忠实顾客。他攥着一个羽绒睡袋,一个小帐篷,和一些成包的脱水食物——我冲着这些东西做了个鬼脸,他咧嘴笑着——然后他把他们都塞进了背包里。 当我们在车库里时,爱丽斯来回踱步,看着爱德华收拾东西,却一言不发,他不理会她。 当爱德华打包好后,递给我他的电话。“为什么你不给雅各布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一个小时后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在哪儿和我们汇合的。” 雅各布不在家,但是比利保证会给周围的人打电话,直到找到有闲着的狼人给捎口信。 “别担心查理,贝拉,”比利说,“我已经控制好我该做的那部分了。” “是的,我知道查理会安全的。”对于他儿子的安全我却不那么自信,但是我没有提及。 “我希望,明天我也能和其余的人一起参加。”比利遗憾地咯咯笑着。“做个老男人可是件受苦的事儿,贝拉。” 打架的冲动一定是Y染色体的特征之一,他们都是一样的。“和查理玩的开心点儿。” “好运,贝拉,”他回答说。“还有……代我向,恩,向卡伦一家问好。” “我会的,”我保证道,对此很是惊讶。 我把电话还给爱德华,就看到他和爱丽斯在无声的讨论着。她正盯着他,用眼睛坐着辩护,他皱着眉,无论她想什么都表示不满。“比利说祝你好运。” “他蛮宽宏大量的。”爱德华说,突然离开她。 “贝拉,我能跟你单独谈谈么?”爱丽斯突然问。 “你想让我原本简单的生活变复杂么,爱丽斯,”爱德华咬牙切齿的对她说。“我真的宁愿你不那么做。” “这不关你的事,爱德华,”她回敬道。 他笑笑,她的某些反应让他觉得好笑。 “不是的,”爱丽斯坚持说。“这是女人之间的事儿。”他皱着眉头。 “让她跟我谈谈,”我告诉他,我很好奇。 “你想要谈,”他低声说。他又笑起来—一半生气,一半开心——然后大步走出车库。 我转身对着爱丽斯,现在有些担心了,但是她并没有看着我,她的心情还是很糟糕。她走过去,坐在她那辆保时捷的前盖上,表情沮丧。我跟过去,靠在她旁边的保险杠上。 “贝拉,”爱丽斯忧郁的说道,把身子转动看着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可怜,我便用胳膊搂着她的肩膀。 “怎么了,爱丽斯?” “你不爱我么?”她还是伤心的问道。 “我当然爱你,你知道的。” “那么,为什么你准备偷偷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却不邀请我呢?” “哦,”我嘟囔道,脸变得通红。我能感觉到,那有多让她伤心,但还是为自己辩护起来:“你知道的,我讨厌小题大做,无论如何,这都是爱德华的主意。” “我不管那是谁的主意,你怎么能那样对我?我希望这种事儿是爱德华的想出来的,而不是你。我爱你,情同姐妹。” “我也是,爱丽斯,你是我的姐妹啊。” “说得好听!”她咆哮道。 “好吧,你可以来,那并没什么可看的。” 她还是一副怪相。 “怎么了?”我问道。 “你有多爱我,贝拉?” “为什么?” 她充满恳求的眼神看着我,长长的黑睫毛紧眯着,嘴唇歪在一边,这是一个心碎的表情。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她喃喃道,“求你了,贝拉,求你——如果你真的爱我——请让我帮你置办婚礼。” “哦,爱丽斯!”我叹气,站起来逃开了。“不!别这么对我。” “如果你真的,真心爱我的话,贝拉。” 我胸前双手交叉,“太不公平了,爱德华也曾对我用这招。”“我敢打赌,如果你接受传统的方式,爱德华会更高兴的,尽管他从来没告诉你。还有艾斯梅——想想那对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抱怨着。“我宁愿独自面对新生儿。” “我会欠你十年的。” “你已经欠我一个世纪。” 她忽闪着眼睛:“那代表同意么?” “不!我不想这么做!”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是走几步,然后跟着牧师重复。”“哦!哦,噢!” “求你了?”她开始原地掂脚。“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 “我不会,永远不会原谅你,爱丽斯。” “太好了!”她拍着手尖叫道。 “那不是同意!” “但总会是的,”她歌唱着。 “爱德华!”我喊道,大步走出车库。“我知道你在听,快出来。”爱丽斯在我身后,还在鼓掌。 “非常感谢,爱丽斯,”爱德华不悦地说道,从我身后站出来。我转过去想让他知道我的感受,但他的表情是那么担心和沮丧,我并没向他抱怨投诉,相反的只是伸手环抱着他,藏起脸,以防眼睛愤怒的潮湿,看起来像是在哭。 “拉斯维加斯,”爱德华小声对我保证道。 “不可能,”爱丽斯心满意足的说。“贝拉是不会那样对我的,你知道么,爱德华,作为一个兄长,你有时真令人失望。”“别那么刻薄,”我对她抱怨,“他在试图让我开心,不像你。” “我也在试着让你高兴,贝拉,只是我知道什么会让你更高兴……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会为此感谢我的。也许不是50年,但是某一天一定会的” “我从不认为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自愿跟你打赌,爱丽斯,但是那一天已经来临了。” 她用那银铃般的声音笑着。“现在,你准备给我看看你的戒指了么?” 我痛苦的做个怪相,然后她抓起我的左手,又快速的放下了。“啊,我看到他给你带上了啊……我错过了什么?”她问道,集中下精力,皱着眉,然后自言自语的问:“没有,婚礼还是要进行。” “贝拉对珠宝有争议,”爱德华解释说。 “一个钻石更多的戒指怎么样?好的,我猜戒指上一定是太多钻石了,但是我想说的是他已经准备了一个——” “够了,爱丽斯!”爱德华突然打断她,他盯着她——样子看起来又像一只吸血鬼了。“我们还有急事儿呢。” “我不明白,关于钻石的是什么?”我问道。 “我可以后稍后再谈,”爱丽斯说。“爱德华是对的——你最好马上走,你得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设好陷阱。”她皱着眉,表情焦虑,极其紧张。 “别忘了你的外套,贝拉,有些……不合时宜的寒冷。”“我已经拿着了,”爱德华安慰她。 “过个美好的晚上,”在离别的时候她对我们说。 去圆形场地的路比平时远了两倍;爱德华绕了很长一段弯路,确保我的气味不会靠近任何雅各布之后会把它掩盖起来的地方。他把我抱在怀里,巨大的背包放在我平时坐的位子上。他停在了离圆形场地最远的地方,然后放我下来。 “好了,只是向北走一段,摸摸你能摸到的一切就行。爱丽斯给我展示了非常清晰的他们走过的路径的图像,不会花费多长时间的。” “北面么?” 他微笑着,然后指指正确的方向。 我踱步走进树林,离开了身后圆形场地上明晃晃的阳光,也许爱丽斯模糊的视线把它看错成了雪,我希望是这样的,尽管在开放的地方风刮的很大,但天空是万里晴空。树林里很平静,对于6月来说有些太冷了——即使是穿着长袖衬衫,外面套着厚厚的毛衣,我的手臂上还是起了鸡皮疙瘩。我慢慢地走着,用手指摸着靠近身边的一切:粗糙的树皮,潮湿的蕨类植物,苔藓覆盖的岩石。 爱德华距离我20码远,和我一起平行的走着。 “我这样做对么?”我喊道。 “完全正确。” 我有了个主意:“这会有帮助么?”我问道,用手指抓出一些零散的发丝,挂在了蕨类植物上。 “是的,那肯定会让踪迹更明显,但你没必要揪头发,贝拉,没关系的。” “我只是分享一些多余的。” 树林里非常昏暗,我真希望能离爱德华近点儿,握着他的手。走在分叉的小径里,我又揪断了一些头发。 “你知道么,你没必要同意爱丽斯用她的方式来。”爱德华说。“不用担心,爱德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丢在教堂的。”面对即将到来的爱丽斯式婚礼,我有些泄气,大部分是因为只要是她想要的,她就会完全的肆无忌惮,同时我也对那样的旅行感到内疚。“那不是我担心的事,我希望这会按你的想法来。”我抑制自己的叹气,如果我告诉他真相,那会让他伤心的——真相并不那么重要,因为那和恐怖的差别微乎其微。 踪迹(2) “那么,即使是按她的方式来,我们也可是让那小型一些,只有我们,埃美特可以从互联网上得到一个牧师资格证的。”我咯咯地笑起来。“那听起来不错。”如果是埃美特来读誓言,那一定让人感觉不正式,想到这让我觉得更好笑,真的很难保持严肃。 “瞧,”他微笑着说道。“凡事都有妥协之处。” 我费了好一会儿才完成那些新生儿军队一定会按着我的踪迹寻来的路径,但是爱德华对我的步调从没烦躁。 回来的路上,他指引了好几次才让我保持在了相同的路径,对我来说那些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快到圆形场地时,我向下跌倒,看到前面是开阔的场地,也许是因为这一点,我太紧张了才忘了看我的脚,在脑袋撞到旁边的树上之前,我站稳了,但是一根树杈被我的左手压断,扎破手掌心。“哦,哦,非常好,”我抱怨道。 “你还好么?” “我很好,站着别动,我流血了,一分钟就会停了。”他不理睬我,直接来到我身边。 “我已经准备了一个急救箱,”他说着,取下背包,“我有种感觉,我可能需要它。” “没那么糟糕,我可以处理——你没必要让自己不自在的。”“我没有不自在,”他平静的说。“来——让我清理一下。”“等等,我又有个主意。” 无视那正在流出来的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防万一我再反胃,然后把手按到石头上。 “你在做什么?” “贾斯帕会喜欢这个的,”我自言自语,我又向圆形场地出发,把手掌按到每个我经过的地方,“我敢打赌,这一定让他们跟着走的。” 爱德华叹了口气。 “屏住呼吸,”我告诉他。 “我很好,我只是觉得你走得太远了。” “这是我必须得做的,我想做的好一些。” 说着,我们走过了最后的几棵树,我把受伤的手往蕨类植物上擦着。 “好了,你已经做到了。”爱德华肯定地对我说。“新生儿一定会发狂的,贾斯帕对你的奉献也会印象深刻的。现在,让我处理下你的手——伤口都被弄脏了。” “让我来,好么。” 他拿过我的手,微笑着,检查一下:“这不再让我烦扰了。”他正在清洗伤口,我小心的看着他,寻找着一些苦恼的表情,他继续均匀的呼吸,嘴角同样微笑着。 “为什么没有烦扰到你呢?”我最后问道,他温柔地给我的手掌缠绷带。 他松了耸肩。“我已经克服了。” “你……克服了?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我回想着上次他在我身旁屏住呼吸,所有我能想起来的就是去年9月那个可怜的生日聚会。 爱德华噘起嘴巴,好像要说什么话:“我度过了认为你已经死亡的整整24个小时,贝拉。那改变了我看问题的方式。”“那改变了你闻我的方式么?” “根本没有,但是……已经体验过失去你的感受了……我的反应已经改变了,我整个人一直在逃避那种会让我再次想起痛苦的事件。” 我真不知道对此该说些什么。 他对我的反应笑笑。“我想你可以把它叫做特殊的教育经历。”风在圆形场地中吹过,使我的头发在脸周围飞起,让我颤抖起来。 “现在,”他说着,手又伸进背包,“你已经完成你这部分了。”他拽出我的冬季厚夹克然后抻开它,让我把胳膊伸进去。“现在没我们什么事了,咱们去野营!” 我被他虚假的热情腔调逗笑了。 他拉着我缠着绷带的手——另一只手还没有好,仍然戴着支架——向圆形场地的对面走去。 “我们在哪儿和雅各布汇合?”我问道。 “就在这。”他指着我们前面的树林,这时雅各布从阴影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我并没有因为他以人的形象出现而惊讶,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寻找一只大棕狼。 雅各布看上去又壮了——这很可能是我自已有一些期望的结果,我一定是无意识地希望看到我记忆中的小雅各布,那个随和的朋友,不会让事情变复杂的朋友。他赤裸着胸膛,手臂交叉,拳头里攥着一件夹克,面无表情。 爱德华撇着嘴巴。“本来会有个更好的方法的。” “现在已经太晚了。”我阴郁地低语道。 他叹口气。 “嘿,杰克,”走近时,我向他打招呼。 “嗨,贝拉。” “你好,雅各布,”爱德华说。 雅各布无视这个,省略掉所有的开场白。“我在哪儿接她?”爱德华从背包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给他,雅各布把它打开。 “我们现在在这儿,”爱德华指着一个点说道,雅各布不自觉的缩回他的手,然后站稳,爱德华假装没有注意到。 “然后,你会在这儿接她,”爱德华继续说,并在地图上显示山脉隆起的图线上,勾勒出一个蜿蜒的图形。“大约9英里。”雅各布立刻点点头。 “当你们到达大约1英里的地方,就能遇到我的路径,那会指引你,你还需要地图么?” “不,谢谢,我对这一带非常了解,我知道我要去哪儿。”雅各布看上去合作起来要困难些,而爱德华却保持着礼貌的语气。 “我的路线要长一些,”爱德华说,“那么,我几个小时后才会见到你。” 爱德华愁苦地望着我,他不喜欢计划中的这部分。 “一会儿见,”我喃喃道。 爱德华朝相反的方向离开,消失在树林里。 他刚一走,雅各布就愉悦起来。 “怎么回事,贝拉?”他咧着大嘴微笑,问道。 我翻翻眼睛:“老样子,老样子。” “是的,”他同意道,“总是有吸血鬼要杀了你,常事儿。”“常事儿。” “现在,”他说着,穿上夹克,空出双手。“我们走吧。”做了个鬼脸儿,我向他迈进了一小步。 他弯下腰,一只手抱起我的膝盖,一只手在我的脑袋还没撞到地面时,扶住了我。 “笨蛋,”我嘶嘶说。 雅各布咯咯地笑着,已经跑进了树林,他保持稳定的节奏轻快的摇摆,即使是没有负担100磅重量的健壮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这样。 “你不用跑,那样会很累的。” “奔跑不会让我疲倦,”他说道,呼吸很有节奏,如马拉松选手一般。“而且,马上就会变得更冷,我希望他能在我们到达之前把帐篷立好。“ 我用手指轻轻拍拍他厚厚的派克大衣:“我想你现在一定不冷。” “是的,我带这个是给你的,以防万一你没有准备。”他看看我的夹克,仿佛对我做的准备很是失望。“我不喜欢这变幻无常的天气,让我紧张,你注意了么,我们一直没看到任何动物?”“恩,不确定。” “我猜你就没有,你的反应太迟钝。” 我不在意他的话∶“爱丽斯也在担心暴风雪。” “森林因此都安静了,你的徒步旅行可真是糟糕的一夜。”“那完全是我的主意。” 路途越来越陡峭,但是却没有让他放慢脚步,雅各布很轻松地在岩石间跳跃,看上去根本不需要双手,他完美的平衡感让我想起了野生白山羊。 “你手链上多了个什么东西?”他问道。 我向下看看,才意识到心形水晶正对着我的手腕。 我内疚地耸耸肩:“又一个毕业礼物。” 他嗤之以鼻:“一个石头,够形象的” 一个石头?我突然想起了在车库外面爱丽斯未说完的话,我紧紧盯着闪闪发光的水晶,努力想着爱丽斯之前说过的话……关于钻石的。难道她是在说“他已经给你带上一个了“吗?也就是说,爱德华已经给我一颗钻石了?不,那不可能,这颗心可足有5克拉,可能还不止!爱德华不会的…… “那么,你到拉普西已经有一会儿了,”雅各布说,打断我的推测。 “我刚才在想事儿,”我告诉他。“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到处再走走了。” 他做了个鬼脸儿:“我认为你是希望自己会被谅解的,因为我总是带着积怨。” 我耸耸肩。 “你有仔细考虑上次我说的话么?” “没有。” 他笑起来:“要么你是在撒谎,要么就是故作固执。”“我不懂你干吗说我固执,但是我没有撒谎。” 我不想在目前的状态下来谈论这个话题——他温热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我,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脸靠近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想向后跳开。 “聪明的人都会在决定之前,权衡各个方面的。” “我已经考虑了,”我反驳道。 “如果你已经考虑了我们所有的……恩,上次谈话的内容,那才算是。” “那个谈话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有些人就是会竭尽全力欺骗自己。” “我也注意到一些特别的狼人就是偏执于那个错误——你就不认为那是遗传学的原因?” “除了我。” “但是我不把那算作是一个吻,雅各布,我认为那顶多算是强迫。” “哦!真是冷酷无情。” 我耸耸肩,并不像反驳。 “我已经为那道过歉了。”他提醒我。 “而且我也原谅你了……基本上,那并没有改变我对它的看法。” 他嘟囔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 安静了片刻。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高高树尖上狂风的咆哮声。现在,我们面前矗立着一座赤裸裸的、灰暗色岩面、陡峭的悬崖。我们沿着悬崖在森林外圈盘旋向上的路线跟着走。 “我仍然认为那太不负责任了,”雅各布突然说道。“不管你在想什么,都是错的。” “想一想,贝拉,按你所说,在一生里,只吻过一个人——那甚至不是个真正的人,而你就此停止么?你怎么能知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呢?难道你就不能多尝试一些?” 我保持冷酷的声音说:“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两面对比下不是什么坏事,也许你该试试亲亲其他人——为了对比——尽管那天发生的并不算数。比如,你可以亲我,我不介意你拿我做实验。” “不要烦我,雅各布,我发誓,如果他想打断你的下巴,我是不会阻止。” 声音里略含的恐惧感让他笑得更开了:“如果你要求我吻你,他是没有理由生气的,他说过那没关系的。” “别屏住呼吸,杰克——不,等等,我改变主意了,继续,不要呼吸,直到我让你吻我。” “你今天脾气可真不怎么好。” “我也在怀疑是为什么呢?” “有时候我认为你更喜欢我是只狼。” “有时候确实是,至少有可能让你闭嘴。” 他抿紧嘴巴若有所思:“不,不是那样,我觉得当我不是人类时,你会更容易接近我,因为那样你就不会假装你对我的吸引力。”我张着了嘴巴低声地同意,然后立即闭上嘴巴,咬紧牙齿。他听到了,抿着嘴巴得意地笑着。 我慢慢地吸了口气:“不,我非常确定是因为你不能说话。”他叹口气:“你对自己撒谎就不厌烦么?你知道我有多了解你的,我是指,表面上。” “表面上,你不了解谁,雅各布?”我问道,“你就是一个拒绝尊重别人隐私的巨大怪物。” “我让你紧张,但只是当我是人类时,当变成狼后,你在我周围就会更自在些。” “紧张和激怒可不是一回事儿。” 他紧紧瞪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着,消遣的笑容开始退去,他眯着眼睛,在睫毛下变成了黑色,他的呼吸就和他奔跑时一样,开始加速,慢慢地,他倾着脑袋靠近我。我低下头,非常清楚他要做什么。 “都写在你的脸上了,”我提醒他。 他大声地笑起来又开始摇摆。“真的,今天晚上我不想和你的吸血鬼打架——我的意思是,其他任何的晚上,都可以。但是明天我们俩都有工作,而且我一刻也不能离开卡伦家族。” 突然,我感到一阵羞耻。 “我明白,我明白,”他回应道,并不理解我为什么如此。“你认为他会打败我。” 我说不出话来,留神想着,万一因为我的脆弱有人受伤了怎么办?但是,如果我很强壮,而且爱德华……我根本不敢想。“你怎么了,贝拉?”刚刚还在假装开玩笑的他突然变脸,让我的雅各布跌入谷底,就好像摘掉了面具。“如果我说过什么话让你伤心,我知道的,我只是在开玩笑,那不意味着什么——嘿,你还好么?别哭,贝拉,”他恳求道。 我努力集中精力:“我没有要哭。” “我说什么了?” “不是因为你说的话,只是,恩,是我,我做了些……不好的事。” 他盯着我,满眼的疑惑。 “爱德华明天不会参加战斗,”我小声嘟囔解释道。“我让他留在我身边,我是个极大的胆小鬼。” 他皱眉不满:“你认为我们这样做不会奏效?他们会在这找到你?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儿?” “不,不,我不是害怕那个,我只是……我没法让他去,如果他再不回来了……”我战栗着,紧闭双眼逃避着那个想法。雅各布很安静。 我闭着眼睛,继续嘟囔:“如果谁受伤了,那都是我的错,即使没人受伤……我很害怕,我不得不,确保他待在我身边。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容忍能力。” 他点点头,我慢慢睁开眼睛,难过地看到他冷酷表情。“我真不敢相信他会让你求他不参加,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会错过的。” 我叹口气:“我知道。” “尽管如此,那也代表不了任何事,”他突然又反说道。“那并不意味他比我更多爱你。” “但是你不会留在我身边的,即使是我求你。” 他紧着嘴巴,我不知道他是否想否定,我们俩都明白实情。“那只是因为我更了解你,”他最后说,“所有的事都向着不和谐的方向发展,即使你要求我,而我说不,你之后也不会为我疯狂。” “如果所有的事都向不和谐的方向走,你可能是对的,我不会疯狂,但是在你离开的时间里,我会一直担心,杰克,发疯地担心。”“为什么?”他粗暴地问,“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意呢?” “别那么说,你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很抱歉这不是你喜欢的方式,但是,那就是如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至少,你一直是,而且有时仍然是……当卸掉防卫时。” 他笑起来,是我最爱的笑容。“我一直是,”他保证道。“即使我没有……做得像我该有的那样,但我在内心,总会在你这儿。”他嘲笑我,但是眼神又暗淡下来。“什么时候你也会最终承认自己爱上了我呢?” “等你自己放弃的时候。” “我不是说你不爱他,我不愚蠢,但同时爱上两个人不是不可能,贝拉,我见过的。” “我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狼人,雅各布。” 他皱皱鼻子,我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但是他改变了话题。“我们现在快到了,我能闻到。” 我有些宽慰地叹口气。 他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很想乐意放慢速度,贝拉,但是那样你就会在阴云下了。” 我们俩都抬头看看天空。 一团厚厚的紫黑色阴云从西面升起,压黑了一片片的森林。“喔噢,”我嘟囔着。“你最好快点儿,杰克,在它到来之前你是希望先到家的。” “我没有要回家。” 我盯着他,有些愤怒:“你不会是要和我们一起露营吧?”“技术上来说,不是——不过,分享你的帐篷或是别的东西也不错,我喜欢暴风雨闻起来的味道,但是我不确定,你的吸血鬼是否会合作一些,但是,我会很大方地提供服务。” “我本以为那是塞思的工作。” “他会在明天战斗期间接手的。” 我安静下来,我瞪着他,因为突然的好斗又再次让争执激烈而烦恼。 “我不认为你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我建议道。“如果乞求呢?或者拿终身劳役或是别在什么来做交换呢?” “诱惑,但是不行,不过,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企求那部分,你可以试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真的就没有,没有什么我能说的?” “不是,除非你保证我能打个好仗,不管怎样,都是山姆发号施令,不是我。”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爱德华有一天告诉过我一些事儿……关于你。” 他被激怒地说道:“那可能是个谎言。” “哦,是么?那么,你不是狼群的第二号发令人?”他翻着眼睛,惊奇地脸色都变黑了:“哦,那个啊。”“你怎么能都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呢?那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呢?那很有趣,所以,那是如何运作的?山姆是如何成为A的?而你……是B?” 对于我刚才的措辞,雅各布咯咯笑着。“山姆是第一个改变的,也是年龄最大的,让他统治是合情合理的。” 我皱眉不悦:“但是,那杰瑞德或者保罗不该排第二么?他们紧接着就改变了啊” “好吧……那很难解释,”雅各布含糊其辞。 “试一试。” 他叹口气:“可能跟直系后裔有更多的关系,你明白么?有些老土,你的祖父是谁有什么重要的呢,是不是?” 我记起了很长时间以前雅各布对我说过的话,那是在我们都不了解狼人是什么之前。 “你不是说过伊法琏·布莱克是奎鲁特族最后的首领?”“是的,很对,因为他排A。你明白吗,技术上来说,山姆现在是整个部落的首领。” 他笑笑。“疯狂的传统。” 我思考了一会儿,试图把所有的细节都链接起来:“但是你说过,人们更多的是听从你父亲的啊,因为他是伊法琏的孙子?”“那又怎么了?” “恩,如果是跟直系后裔有关联……那么,你不就该是首领么?” 雅各布没有回答我。他盯着逐渐黑暗的森林,好像他突然要集中精力想想他要往哪儿走。 “杰克?” “不,那是山姆的工作。”他仍然盯着我们面前无尽的路途。“为什么?他的亲生祖父是利瓦伊·乌利,对不对?利瓦伊也是A么?” “只有一个A,”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利瓦伊是什么?” “可能是B,我猜。”他嗤之以鼻。“就像我。” “那确实合情合理。” “那没什么重要的。” “我只是想弄明白。” 雅各布最后盯着我糊涂的眼神,叹了口气:“是的,我是被假定为A了。” 我眯起眼睛:“山姆并不想退让。” “很难讲,我也并不想获得提升。” “为什么不呢?” 他皱着眉头,对我的问题感到很不舒服。好吧,也轮到他来感觉不安了。 “我不想要任何东西,贝拉。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改变。我不想成为传说中的首领。我也不想成为狼人中的一员,更不用说领导者了。除非山姆要这么做否则我不会接受的。” 我长久的思索着他所说的话。雅各布没有解释。他又再次看向树林。 “但是我以为你会更快乐。你对此感觉良好,”我最终小声说道。 雅各布释然的低头微笑着看着我。“是的。这的确并不是太糟糕。有时还很刺激,就像明天要发生的那些事一样。但是一开始让我感觉像被卷入了一场你并不知道其存在的战争一样。没有其它的选择,你知道吗?并且它是如此的至关重要。”他耸耸肩。“不管怎么样。我想我现在很开心。这是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我能相信其他人去解决吗?所以最好还是对自己有信心。” 我看着他,对我的这个朋友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敬畏之情。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成熟。就像那天在篝火晚会上的比利一样,此刻他带着我从未怀疑过的领袖风范。 “雅各布酋长,”我小声说道,一边说一边带着微笑。就在这时,我们周围的树刮得更激烈了,感觉就像从冰川上挂下来的,树木刮动的刺耳声在山脉间发出阵阵回声。尽管恐怖的乌云布满天空,天色渐渐变暗,但是我还是看到一些白色斑点振动着翅膀从我们头顶飞过。 雅各布开始逐步加速,盯着地面竭尽全力的全速奔跑。我有些心甘情愿地蜷缩在他的胸口上,都是因为害怕这讨厌的暴风雪。不一会儿,他就冲进了坚硬山峰的庇护的一侧,我们可以看到那个小小的帐篷倚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更多的雪落在我们身边,但是风太大了雪很难积起来。 “贝拉!”爱德华宽慰的高声喊道,我们可以看到他正在那块空地上来回地走动着。 他突然闪到我的身边,动作如此的神速带起了一阵风,雅各布畏缩了一下,然后放我下来,爱德华没在意他的反应,给了我一个紧紧的热烈的拥抱。 “谢谢你,”爱德华越过我的头说道,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诚恳。“比我想象的要快些,我真的表示感激。” 我转过头去看雅各布的反应。 雅各布只是耸耸肩,脸上没有一点儿友好的表情。“带她进去吧,情况有些糟糕——我的头皮有些发麻了,帐篷结实么?”“我差一点儿就把它焊在岩石上了。” “很好。” 雅各布抬头看看天——现在满天漆黑,还下着雨,有时还旋转散落一些雪花,他的鼻孔紧张起来。 “我要去变身,”他说。“我想知道家那边怎么样了。”他把夹克挂在了一颗矮小的、满是树杈的树枝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漆黑的树林。 冰与火(1) 风越刮越大,我感觉浑身疼痛。温度也越来越低,背包冰凉,我的夹克也感觉冰凉,我穿的严严实实,跺着脚,搓着靴子,但是还是没有暖和起来,怎么会这么冷呢?温度怎么还在下降?难道不该降到一定温度就平稳下来么? “几几几几几——点点点——了?”我牙齿打颤着说道。“2点,”爱德华回答。 爱德华坐在角落里,离我尽可能的远,他怕即使是呼气在我身上都会让我更冷,周围太黑暗,很难看清他的脸,但是的他的声音里却充满了焦虑,犹豫和失望。 “也许……” “不,我很很很很很——好,真真真——的。我不想想想想——去去——外面。” 他刚才劝过我去外面跑跑,但是我害怕离开这个避难的地方,这里没有狂烈的暴风都这么冷,如果我们去外面跑跑那得有多糟糕。而且那样也会浪费我们这个下午所有的努力,暴风雪停下来的时候,我们会安然无恙么?它会停下来么?现在可是没有一点儿要停止的意思,看来我得哆嗦一宿了。 我很担心设下的追踪路线会消失,但是他保证对于即将到来的怪物们来说,那还是非常清晰的。 “我能帮点儿什么么?”他几乎是祈求道。 我只是摇摇头。 在外面,雅各布在暴风雪里,不愉快地哼哼着。 “离离离—开开——这,”我又命令道。 “他只是担心你,”爱德华解释着。“他很好,他的身体能够适应这个。” “他他他他——”我想说他该安静地离开,但都快把舌头咬下来了,话也没说出来。雅各布浑身都是厚实浓密的赤褐色的毛,好像比狼群里的其他人更适应暴风雪,这真让人好奇。 雅各布抱怨地高声嚎叫。 “你认为我该做点儿什么呢?”爱德华咆哮道,因为过于焦虑,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带她穿过暴风雪么?我看你也没起什么作用,为什么你不去拿个加热器或别的什么呢?” “我没没没没事儿,”我反对道,跟爱德华的抱怨声和外面的哀嚎声相比,我没法说服任何人。帐篷被风刮得直摇晃,我也跟着颤抖起来。 突然一声哀嚎穿破凛冽的寒风,我捂住耳朵,爱德华皱着眉头。“那是非常不必要的,”他抱怨着。“而且这是我听过最糟糕的主意,”他更大声地喊道。“至少要比你提出来的要好的多,”雅各布回答道,他说话了,我非常惊讶,“拿个加热器,”他嗤之以鼻,“我不是瑞士救护犬。” 我听到帐篷的拉链从外面被拉下来。 雅各布钻进帐篷,带来一股冷空气,一些雪花落在了帐篷口,我突然颤抖起来,就像地震了一般。 “我不喜欢这样,”爱德华趁杰克拉上帐篷拉链时嘶嘶地抱怨道。“给她大衣,然后出去。” 我艰难地辨别着——雅各布手里正拿着那件挂在帐篷外树上的大衣。 我试图想问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只说出了:“什什什什——,”颤抖的太厉害了,让我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大衣明天穿吧——她太冷了,没法捂热它来暖和自己的,都冻上了。”他把它扔在了门口。“你说她需要一个加热器,我就是,在这儿了。”雅各布在帐篷允许的范围内,大大伸展着胳膊,就像他平常以狼身在周围巡逻一样,总是赤裸着——只穿件运动裤,没有衬衫,没有鞋子。 “杰-杰-杰-杰-杰克,你会冻冻冻冻坏的,”我尽量抱怨道。“不会是我的,”他愉快地说。“我最近没跑那么多,不会让你热的流汗的。” 爱德华咆哮抱怨着,但是杰克根本不理睬,相反,他慢慢移到我旁边,拉开我的睡袋。爱德华的手突然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制止他,雪白的手映衬在黝黑的皮肤上。雅各布收紧下巴,鼻孔微张,因为这冰冷的一触,身体反感的畏缩了一下,胳膊上的一条条的肌肉自动地紧张起来。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他紧闭着牙齿抱怨道。“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爱德华阴郁地回答道。“别别别——打架,”我恳求说,我又颤抖了一下,感觉牙齿就要碎了,它们猛烈的撞击着。 “我敢肯定,如果她的脚趾变黑,开始慢慢昏过去的时候,她会非常感谢你的,”雅各布咄咄逼人。 爱德华犹豫了一下,然后松开手,慢慢回到了刚才他待着的角落里。 他嗓音沉闷地恐吓道:“看好你自己。” 雅各布嘿嘿地笑起来。 “往旁边靠一点儿,贝拉,”他说着,拉开了睡袋。我愤怒地瞪着他,难怪刚才爱德华会有刚才的反应。“不不不不——,”我试着反抗。 “别那么愚蠢,”他突然激怒地说道:“你不想要十个脚趾头了?” 他挤进了根本没有多少空间的睡袋,然后拉上拉链。但是我没法反对——我没有再多的想法了,他如此的温暖,手臂环抱着,让我紧紧地靠在他赤裸地胸前,这热量真是无法抵抗,就像长时间在水下的气泡会自然上升一样,当我把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皮肤上时,他蜷缩了一下。 “天哪,你可真凉,贝拉,”他抱怨道。 “对对对——对不起,”我结结巴巴地说。 “放松一些,”因为我突然的打颤,他便建议道。“你一会儿就会暖和了,当然,如果你把衣服脱了你会暖和的更快些。”爱德华突然机警地咆哮着。 “这只是个简单的事实,”雅各布辩护道。“本能,一对一。”“闭,闭嘴,杰克,”我很生气,虽然身体拒绝离开他。“没没没谁真的需需需需要所有的十个脚脚脚趾。” “不用担心那个吸血鬼,”雅各布自鸣得意地建议道。“他只是嫉妒。” “我当然嫉妒。”爱德华克制自己,嘟囔着,声音如天鹅绒般,非常悦耳。“你根本不了解我是多么希望做这件此刻你正为她做的事情,杂种狗。” “这是运气好,”雅各布轻松地说,但是声音又酸酸地说道:“至少你知道她希望在这儿的是你。” “当然,”爱德华表示同意。 他们一直在斗嘴,而我颤慢慢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现在,”雅各布高兴地问:“感觉好点了没?” 我终于可以清楚地说话了:“是的。” “你的嘴唇还是青的,”他若有所思地说。“希望我也暖和暖和它们么?只要你一句话。” 爱德华深沉地叹口气。 “规矩点儿,”我抱怨道,把脸对着他的肩膀,当我冰冷的皮肤碰到他时,他又蜷缩了一下,因为这个小小的报复,我满意地的微笑。 我已经很暖和了,睡袋也非常舒服,雅各布身体的热量就好像是从各个方向发散出来了——也许是他把我抱得太严实了。我脱下靴子,把脚趾贴在他的腿上,他突然跳动一下,然后又倾着脑袋,让他那滚烫的脸颊贴在我冰冷麻木的耳朵旁。 我发现,雅各布的身上有股木头的麝香味儿——它很适合现在的环境,这里,森林的中间,闻起来不错。我怀疑是否卡伦家族和奎鲁特狼族只是因为偏见才厌恶彼此的气味,不过我闻起来大家都很不错。 暴风雪就像猛兽一般对着帐篷咆哮,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担心了,雅各布不那么寒冷了,我也是。而且,我已经筋疲力尽到没心思再担心了——一夜没睡已经很累了,而且因为肌肉的抽搐让我浑身酸疼。 身体渐渐缓和起来,渐渐放松下来,也越来越没精神了。“杰克?”我有些困意地嘟囔着。“我能问你些事儿么?我不是傻瓜或是别的什么,我只是好奇。”这些话他在我家厨房也跟我说过——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啊? “当然,”他咯咯地笑着,也想起来了。 “为什么你的毛要比你的伙伴要多?如果觉得我很粗鲁,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不并了解什么样的礼节才适合狼人的文化。“因为我的头发更长些,”他愉快地说——至少,我的问题没有触犯到他。他摇摇脑袋,这样他那蓬乱的头发就落他下巴那儿,碰得我的脸颊痒痒的。 “哦,”我对此惊讶,但是他说的确实合情合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在他们加入狼群之前,都要剪成平头。“那么你为什么不剪掉呢?你喜欢毛烘烘的?” 他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但是爱德华却压着嗓子笑。 “对不起,”我突然打个哈气,“我不是窥探,你没必要告诉我。” 雅各布厌烦地说:“哦,不管怎样他都会告诉你,所以没关系……我留着长头发是因为……觉得你好像喜欢我留长头发。”“噢。”我感觉有些尴尬。“我,恩,怎么我都喜欢,杰克,你没必要让自己——不方便。” 他耸耸肩。“结果是,它今晚很方便,所以,别担心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随着周围越来越安静,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最后闭上了,然后呼吸也慢下来,甚至更慢。 “很不错,亲爱的,睡觉吧。”雅各布小声说。 我叹口气,满意地,已经没多少意识了。 “塞思到了,”爱德华对雅各布低声说,突然,我明白了外面正在嚎叫的原因。 “非常好,现在你可以关注些别的事儿了,我会替你照看好你女朋友的。” 冰与火(2) 爱德华没有回答,但是我昏昏地呻吟着抱怨道:“别吵了。”然后就安静了,至少帐篷里是。在外面,寒风凛冽,暴风在树丛间疯狂的刮着。帐篷摇晃的太厉害,根本没法真的睡着,支架也在摇晃,发出响声,总会在快要睡着时又突然把我拉回潜意识的边缘。那只稚嫩的狼在外面暴风雪中忍受着,我感觉真的很抱歉不安。在我等着再次进入睡眠时,思想有些漫游混乱,这温暖的小空间让我怀念起过去和雅各布在一起的时光,回忆起我是那么习惯于他就是我的小太阳,他的温暖让我空洞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那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他就在这儿,又一次温暖了我。“拜托!”爱德华嘶嘶地反对说。“你就不介意么?”“什么意思?”雅各布抱怨着,很是惊奇。 “你就不能试图控制一下你的思想?”爱德华愤怒地低沉的抱怨道。 “没人让你必须得听。”雅各布嘟囔挑训道,但还是有些局促不安。“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 “我希望我能,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幻想有多么大声,就像你在冲我喊。” “我会尽量小声的,”雅各布讽刺挖苦地抱怨道。 接着又是一会儿让人感到安慰的宁静。 “是的,”爱德华突然没头没脑的低声抱怨,我勉强听清。“我也嫉妒那个。” “我料想到会那样的,”雅各布得意洋洋地说。“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不是么?” 爱德华嗤之以鼻。“你做梦。” “你知道,她仍然可以改变主意,”雅各布嘲弄他。“想一想我能为她做的所有的事,而你却不能做到。至少,没有杀死她。”“睡觉去吧,雅各布,”爱德华抱怨。“不要激怒我,你正惹我厌烦。” “我想我会的,我真的非常惬意。” 爱德华没有回答。 阻止他们谈论似乎已经太晚了,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这个谈话让我感觉像在梦境中,根本没法确定自己是否是清醒的。“也许我会的,”片刻后,爱德华回答着我听不到的问题。“但是你会老实地说么?” “你可以问问看。”爱德华的音调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个笑话。 “当然,你可以看清我的想法——让我也看看你的,今天晚上,只是为了公平,”雅各布说。 “你满脑袋的问题,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嫉妒……已经吞噬你自己了,你看起来对自己并没有那么自信,除非你根本没有感情。” “当然,”爱德华表示同意。“就是现在,感觉非常糟糕,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声音。当然,那甚至会更糟糕,如果她离开了我,和你一起,而我再也看不到她。” “你是不是总是思考这个?”雅各布低语。“当她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很难集中精神?” “是,也不是,很难说。”爱德华说,他好像决定坦然面对。“我的思想跟你们的很不一样,我可以同时思考很多事,当然,那也意味着当她安静时,若有所思时,我总会想到你,总会怀疑是否她在想着你。” 他们俩同时安静了片刻。 “是的,我总是猜她在想你,”爱德华小声回应着雅各布的想法。“比我能接受的次数要多,她担心你会不开心。并不是说你不知道这一点。你也常常利用这一点。” “我不能不尽我所能,”雅各布低声说,“我并不像你那么有优势——优势就是她清楚她爱你。” “那很有用,”爱德华温柔地表示同意。 雅各布挑训道:“你知道么,她也是爱我的。” 爱德华没有回答。 雅各布叹口气:“但是她不知道。” “我没法说你是不是对的。” “那让你烦恼么?你是不是也想清楚她在想什么?”“是……也不是,不好说。她更喜欢这种方式,尽管,这有时会把我逼疯,但我宁愿让她开心。” 寒风撕咬着帐篷,把它摇晃地好像地震了。雅各布保护似地抱紧我。 “谢谢你,”爱德华小声说。“这也许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我很感谢你在这儿,雅各布。” “你的意思是,‘如同我非常想杀了你一样,我也很高兴她现在很暖和,’对么?” “并不是个自在的休战协定,对么?” 雅各布的声音突然有些沾沾自喜。“我明白你和我一样嫉妒的发疯。” “我没那么愚蠢,像你那样感情冲动,这对你没有帮助,你知道的。” “你比我更有耐心和容忍力。” “应该的,我用了一个世纪才锻炼来的,用了一个世纪来等她。” “所以……是基于哪一点,你来施展那特殊的忍耐力呢?”“看她在做出决定时的困难程度,平时控制起来并没有这么困难,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很容易地抑制住自己……对你的不礼貌的情绪,有时我觉得她能看透我,但是我不确定。” “我认为你只是害怕,如果你真的逼迫她做出决定,她也许选的不是你。” 爱德华没有立即回答:“那是一部分原因,”他最后承认道。“但是只是一小部分,我们都有拿不准的时候。多半我担心的是,她偷偷溜去看你会让自己受伤,但是之后我已经接受了,她和你在一起基本是安全的,就像她平时那样.看起来最好还是不要把她逼近死胡同。” 雅各布叹口气:“我已经告诉过她这些,但是她从来都不相信我。” “我知道。”听起来爱德华在微笑。 “你认为自己了解所有的事,”雅各布嘀咕着。 “我看不清未来,”爱德华说,声音突然缺乏自信。接着是很长的一段停顿。 “如果她改变了主意,你会怎么办?”雅各布问道。“我也不清楚。” 雅各布安静地咯咯笑着:“你会试着杀了我么?”他又在嘲弄,好像怀疑爱德华没有这个能力。 “不。” “为什么不?”雅各布仍然讽刺的说。 “你真的认为我会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她么?” 雅各布犹豫了片刻,然后叹口气:“是啊,你是对的,我知道应该那样,但是有时候……” “有时那是个有诱惑力的想法。” 雅各布把脸埋在睡袋上捂着自己别笑出来:“确实是,”他最后表示同意。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梦,我怀疑是不是那凛冽的寒风让我想象出了所有的低声对话,因为只有寒风在尖叫着。 “那会是怎样的?失去她的感觉?”雅各布在片刻的安静后问道,他粗哑的嗓音里没有一点儿的幽默。“当你认为你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你是怎么……处理的?” “对我来说,很难谈论这个话题。” 雅各布等待着。 “有过两个困难时期。”爱德华一字一字的清晰说着,“第一次,我认为我可以离开她……那……几乎是可以容忍的。因为我认为她会忘了我,就好像我从没接触过她的生活。只要我离开6个月,实现我的诺言,不再干预她的生活。本来就要接近了——我在挣扎,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坚持住的,我会回来的……只是回来看看她。无论如何,那都是我能给自己的交代。而且,如果发现她很理智,很开心……我会乐意让自己再次离开的。 但是她并不开心,我得留下来。当然,那也是为什么她劝服我明天留在她身边的原因。你之前不是在怀疑么,是什么动摇了我……她是为了什么而内疚。那提醒了我,当我离开的时候,她都感受到了什么——如果我再离开她还会怎么样。她非常害怕面对这些,但是她是对的。我永远都无法弥补,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停止努力。”雅各布没有回应,很安静,听着外面的暴风或是消化着刚才他听到的话,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那另外一次呢——当你认为她已经死了?”雅各布小声说。“是啊,”爱德华回答着一个不同的问题。“对你来说,可能是那种感觉,不是么?你看待我们的方式,可能你再也没法把她看做贝拉了,但那就是她将来的样子。” “那不是我刚才问的。” 爱德华很快到刚才难过的嗓音,艰难地说道:“我没法形容,很难用言语表达。” 雅各布收紧抱着我的双臂。 “但是你离开了,因为你并不想把她变成吸血鬼,你希望她是个人类。” 爱德华慢慢地说道:“雅各布,就因为这第二次,我才意识到我很爱她,我清楚只有四种可能。第一种选择,对贝拉来说是最好的,可能会奏效的,如果她对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的话——如果她不在乎我,继续她的生活的话。我会接受的,尽管那不会改变我的痛苦的感觉。你认为我是一个……活着的石头——坚硬而冰冷。那是事实,我们过着我们的生活,几乎没有机会体验真正的改变,当一切发生了,就是当贝拉进入我的生活,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改变了,没法回头了……” “第二种选择,也许我最初的选择,就是陪着她度过她人类的一生,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把一生浪费在一个无法变成人类的人的身上,但是,那确实是我最容易面对的一个选择。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当她死去的时候,我也会想办法死去。60年,70年——对我来说,那似乎是非常,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但是之后证明了,让她如此接近我的生活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切都好像是错误的。任何危险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很恐慌,如果在她是人类时,我也许没法待在她身边度过这六十年。” “所以我选择了第三种选择。你知道的,结果证明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选择让自己远离她的世界,希望以此迫使她接受第一种选择,但是那没有奏效,而且还差点儿杀死我们俩。”“为什么我不考虑第四种选择就离开呢?那是她想要的——至少,她认为自己想要。我已经试着拖延了,给她时间让她找到一个理由去改变自己的主意,但是她非常的……固执。你知道的。我很幸运还能再拖延几个月。她很害怕变老,而且她的生日就在9月……”“我喜欢第一种选择,”雅各布自言自语。 爱德华没有回应。 “你是很清楚我有多讨厌接受这个的。”雅各布慢慢地抱怨道,“但是我明白你是真的爱她……用你的方式。无论如何我都没法争论。” “考虑一下,我认为你不该放弃第一种选择的,还没到时候。她是有机会好起来的,在那之后,你明白的,如果她3月的时候没有跳下悬崖……而你再等上6个月回来看她……那么,你就会发现她会很开心,我本来有个很好的策略。” 爱德华嘿嘿笑起来。“没准会奏效,一个欠缺考虑的计划。”“是啊,”杰克叹口气。“但是……”突然他的快速的低语,话语有些混乱。“给我一年时间,爱德华。我真的认为我会让她开心的。她很固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但是她会好起来的。她之前本会治愈的,而且她会是人类,和查理,蕾丝在一起,她会成熟起来,将来会有孩子……会是真正的贝拉。” “你要是足够爱她,就该看到这个计划的益处。她认为你是非常宽宏大量的……不是么?你就不能考虑下,我比你更适合照顾她?”“我已经考虑过了。”爱德华平静地回答。“在很多方面,你都比其他人类更适合照顾她。贝拉需要照顾,而你很强壮,可以保护她不伤害自己,保护她不受其他阴谋的危害。你已经做过那些了,只要我活着,我就会一直感谢你的——永远——当然以先死去的人为准……” “我甚至问过爱丽斯是否会看到这些……看到贝拉是否会选择跟你一起,但是她看不到,当然。她看不到你,而贝拉又是如此的坚定自己的信念,到目前为止是如此的。” “但是我不会再傻到重复以前的错误,雅各布。我不会再尝试迫使她接受第一种选择,只要她要我,我就会在这儿。” “但是如果她决定要我呢?”雅各布表示异议。“好的,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会让你看到的。” “我会让她走。” “仅此而已?” “说实话,我从没让她知道那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是的,但是我会监视的。你瞧,雅各布,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就像山姆和艾米丽,你别无选择,我会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期待着它的发生。”雅各布平静地嗤之以鼻:“那么,你比我期盼的给予了更多的公正……爱德华。谢谢你的肺腑之言。” “就像我说的一样,虽然感谢你今晚陪伴着她,但这种感觉却很奇怪的。我只能做这些了……你知道么,雅各布,如果我们不是天生的敌人,或是不试图抢夺我存在的理由,我没准真的很喜欢你。”“也许……如果你不是试图毁了我心爱女孩儿的可憎的吸血鬼……那么,不,即使不那样也不喜欢。” 爱德华嘿嘿笑起来。 “我能问你些事儿么?”爱德华片刻后说道。 “你还用问么?” “我只能听到你所想的,只是一个故事,有一天贝拉好像不愿对我提起,一些关于第三夫人……?” “那怎么了?” 爱德华没有回答,听着雅各布脑袋里的讲述,在黑暗中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喘息声。 “怎么了?”雅各布又问道。 “当然,”爱德华有些激动。“当然!我真的希望你的兄长们也保留了这个故事,雅各布。” “你不喜欢那些被描绘成邪恶的吸血鬼们?”雅各布讽刺道。“你知道的,他们确实很邪恶,过去是,现在也是。” “我真的并不在意那部分,你难道猜不到贝拉会认同哪个角色么?” 雅各布想了一会儿。“噢,恩,第三夫人,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想到圆形场地那,尽自己所能,做些什么。”他叹口气。“这是我明天要陪着她的第二个原因。当她想要什么时,总是很有创造力。” “你知道,你的军事兄弟给她出的主意可是跟那个故事起的作用一样哦。” “任何一方面都是没有危害的,”爱德华和解般低语道。“那这个休战协议什么时候结束?”雅各布问。“黎明的时候?还是等到战争结束之后?” 他们俩都停顿下来思考着。 “黎明的时候,”他们同时小声说道,然后都安静地笑起来。“睡个好觉,雅各布,”爱德华低声怨道。“珍惜这一刻。”然后又安静下来,帐篷也安静了一会儿,狂风最终还是没有征服我们,它放弃了。 爱德华轻柔的抱怨道:“我并不完全是那个意思。”“对不起,”雅各布嘟囔着。“你可以离开,你明白的——给我们点儿隐私。” “你需要我帮助你睡着么,雅各布?”爱德华暗示道。“你可以试试啊,”雅各布毫不担心地说道。“真想看看到底谁会离开,不是么?” “别逼我,小狼,我的忍耐力可不是那么完美。” 雅各布咯咯地低声笑着:“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真不想动弹。” 爱德华开始自言自语地哼唱着,比平时的声音要大一些——可能是试图掩盖雅各布的想法,我是这么以为的。但是他哼的是我的摇篮曲,而且,尽管这个嘶嘶低语奇怪的梦让我越来越不舒服,但是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也许做其他的梦,感觉会好一些吧……。 魔鬼(1) 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甚至在帐篷里,都是阳光耀眼。我正流汗,正如雅各布预言的。雅各布正在我耳边轻轻地打鼾,他的双臂仍旧紧紧地抱着我。 我动动脑袋,把脸挪开他那滚热的胸膛,寒冷的早晨让我潮湿的脸庞感觉一阵刺痛。雅各布还在睡梦里叹着气,双臂无意识地又收紧了。 我扭转着,根本没法挣脱,支撑伸着脑袋寻找…… 爱德华正盯着我,我们目光相对,他表情平静,但是眼神中却无法隐藏住悲伤。 “外面有没有暖和一点儿?”我小声问道。 “有一点儿,但是我觉得今天不会再暖和了。” 我试着够大拉链,但是根本松不开我的手。我用尽全力,挣脱着雅各布僵硬的重量。他嘟囔下,接着睡着了,手臂又收的更紧了。“帮下忙?”我轻声地问。 爱德华微笑着:“你是要我把他的胳膊卸掉么?” “不,谢谢,让我出来就好了,我快要中暑了。” 爱德华迅速而又突然地拉开了睡袋拉链,雅各布一下就掉出来,他赤裸的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嘿!”他抱怨道,眼睛刷地睁开了,本能地,他翻身离开地面,压倒在我的身上,他太重了,简直让我无法呼吸。 接着重压就消失了。雅各布撞到了帐篷的柱子上,帐篷开始震动,我也感觉到了那股撞击力。 四周开始爆发出咆哮声。爱德华俯蹲在我身前,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胸膛里发出了愤怒地咆哮,雅各布也半蹲着,浑身颤抖,呲着咬紧的牙齿嘶吼着,在帐篷外,塞思·克里尔沃特凶狠的咆哮声在山谷里回荡。 “停下来,停下来!”我叫嚷着,慢慢爬到他们俩之间,但是空间太小了,我都不用拿手抵住他们俩的胸前。爱德华用手环住我的腰,要把我拉开。 “停下来,现在,”我警告他。 在我的安抚下,雅各布开始冷静下来,嘶嘶的咆哮声越来越低,但是他还是呲着牙,眼睛紧瞪着爱德华。塞思还在外面咆哮着,他发出长长的吼叫声,与安静的帐篷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雅各布?”我问,直到他的眼神看着我:“你受伤了么?”“当然没有!”他嘶嘶地说。 我转向爱德华,他正盯着我,表情凝重又愤怒。“这样可不好,你得道歉。” 他瞪大了眼睛,满是愤慨:“你在开玩笑……他刚才压到你了!” “因为你让掉在地上了!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没弄伤我。”爱德华哼哼抱怨着,很反感,慢慢地,很不友善地抬起头瞪着雅各布:“我很抱歉,狗狗。” “一点儿也没伤着,”雅各布说着,声音里带着嘲弄。现在还是很凉,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冷,我抱紧双臂放在胸前。“这儿,”爱德华说,他也平静下来了,拿起门口的大衣披在了我外套上。 “这是雅各布的,”我反对说。 “雅各布有皮毛外套,”爱德华暗示道。 “如果你不介意,我还得再用会儿睡袋,”雅各布无视他,绕过我们爬进睡袋。“我还没准备好起床呢,昨晚这觉可不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晚。” “那可是你的主意,”爱德华冷漠地说。 雅各布蜷缩起来,已经闭上了眼睛,打着哈欠:“我可不是在否定这是我度过最好的一晚。只是我没睡多久,我以为贝拉不会安静下来呢。” 我有些畏缩,不知道自己睡着时都说了些什么,各种可能都让我毛骨悚然。 “很高兴你很享受。”爱德华嘟囔着。 雅各布的黑眼睛忽地就睁开了:“那么,难道你昨晚过得不好么?”他嘲弄地问道。 “那并不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一晚。” “进前十名的排行榜了么?”雅各布故意愚弄道。 “可能吧。” 雅各布微笑道然后闭上眼睛。 “但是,”爱德华继续说,“如果我可以代替你昨晚的位置,那将会是我这辈子睡得睡得最好的一晚,真让人向往。” 雅各布愤怒地睁开眼睛,僵直地坐起来,肩膀紧张。“你知道么?我觉得这里真是太拥挤了。” “完全同意。” 我胳膊肘顶了下爱德华的肋骨那……可能只会让自己身上出现淤青。 “那么,估计我得过会儿再睡了。”雅各布做了个鬼脸。“我得去跟山姆谈谈。” 他抵着膝盖爬到门口,猛地落下拉锁。 我的脊背和胃里一阵刺痛,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他正回去山姆,回到和残忍的新生儿吸血鬼战斗的队伍里。“杰克,等等——”我伸手够着他,手却只够到他的胳膊。在我还没抓紧的时候,他就抽出了手臂。 “求你,杰克?你就不能留下来?” “不能。”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坚定而又冷酷。我知道自己的脸上肯定满是痛苦,因为他呼了口气,强挤了个微笑。 “不用担心我,贝拉,我会没事的,就像我平时一样。”他勉强笑笑。“再说,你认为我会让塞思代替我么——让他享受所有的乐趣,还夺去了我的荣誉么?对不对。”他嗤之以鼻。 “小心……” 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出了帐篷。 “休息一会儿,贝拉,”我听到他在拉上帐篷的时候说道。我想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但是异常的安静,没有风声,只能听到早晨远处山林里鸟儿的歌唱,雅各布现在一定是在安静的离开。我裹紧衣服,倾靠在爱德华的肩膀上,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交谈。 “还要多久?”我问。 “爱丽斯告诉山姆应该是在一小时之后,”爱德华说着,声音轻柔又暗淡。 “我们呆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他同意道,眼睛收紧。 “我明白,”我说。“我也很担心他们。” “他们知道该如何把握的,”爱德华向我保证,故意让嗓音温柔:“只是讨厌错过这些乐趣。” 又说是乐趣,我有些无奈。 他手臂围着我的肩膀:“别担心,”他要求道,然后亲亲我的额头。 仿佛没有办法逃避。“好的,好的。” “想我帮你分散注意力么?”他呼吸着,冰冷的手指沿着我的颧骨滑走。 我无意识地颤抖了下。清晨还是非常寒冷。 “也许现在不是时候,”他对自己回答,把手拿开了。“还有别的方法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你想要那种方法?” “你可以给我讲讲你最美好的十个夜晚,”我建议道。“我很好奇。” 他笑了,“猜猜吧。” 我摇着脑袋:“有太多我不了解的夜晚了,起码有一个世纪。”“我会帮你缩小范围,所有我最好的夜晚都是在遇到你之后。”“真的?” “当然,真的——不过范围也是相当广的。” 我想了想。“我只知道自己的。”承认道。 “没准是一样的呢,”他鼓励道。 “好吧,排第一的晚上,就是你留下来那个晚上。”“是啊,那是也我的第一晚上。当然,你没有意识到我最喜欢的那个部分。” “没错,”我想起来了。“那晚我也在说梦话。” “是的,”表示同意道。 我突然感到脸颊发烧,不知道自己睡在雅各布怀里都说了什么,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自己都梦到什么了,或者自己根本就没有做梦。“我昨晚说了什么梦话?”我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他耸耸肩没有回答,我畏缩了一下。 “是不是不太好?” “也没有特别糟糕,”他叹口气。 “求你告诉我吧。” “大部分是在喊我的名字,就像平常一样。” “那确实不太糟糕,”我小心翼翼地表示同意。 “不过后来的时候,你开始嘟囔些诸如‘雅各布,我的雅各布。’之类的废话。”即使他的声音那么低,我都感觉他有些伤心,“你的雅各布相当享受这部分。” 我伸着脖子,用嘴巴亲亲他的下巴,看不见他的眼睛,他仰着头盯着帐篷顶。 “对不起,”我很小声嘟囔道。“那只是我区别对待的方式。”“区别对待?” “就像区别对待哲基尔医生和海德先生,同样区别对待我喜欢的雅各布和在让我烦透了的雅各布,”我解释着。 “确实合情合理,”他轻声地安抚道。“讲讲另一个你喜欢的晚上吧。” “从意大利飞回家的那个晚上,” 他突然皱起眉头。 “这和你的不同,对么?”我疑问道。 “不,事实上,也是我那些晚上中一个,但我惊讶的是,它也在你的清单上,对我内心的惭愧,是不是给你留下了可笑的印象?我几乎要在飞机一打开的时候冲出去的啊?” “是的,”我微笑着,“但是,你还是到那儿啊。”他亲吻我的头发。“你给我的爱比我应得的要多。”他这样说,让我很开心。“下一个应该是意大利回来的第二个晚上,”我继续着。 “是的,那个在清单上,你真的很风趣啊。” “风趣?”我反对道。 “我没想到你的梦会如此生动,让我花那么长时间才能说服你让你相信自己是清醒的” “我也不确定,”我抱怨道。“你看起来比真实的更像是个梦境。现在,也给我讲一个你的,我猜到了你最喜欢的一个晚上吗?”“不——应该是两个晚上前,当你终于答应嫁给我。”我做个了鬼脸儿。 “那不在你的清单上么?” 我回想着他亲吻我的方式,我得到的让步,我改变了主意。“不……它在清单上,但是我有保留意见。我不懂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呢,你已经永远地拥有我了啊。” “从现在开始再过一百年,当你透过足够的观察力来审视这个问题时,我就会向你解释的。” “我会提醒你来解释的……一百年后。” “你现在暖和么?”他突然问。 “我很好,”我向他保证,“为什么?” 在他没回答之前,帐篷外原本安安静静的,突然被一声痛苦的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划破,咆哮声碰撞着山峰赤裸的岩石表面,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刺耳的声音。 这嘶吼如同龙卷风一样撕裂了我的心,如此强烈,我从未听过这么伤心的痛哭声,这声音又如此熟悉,就好像是我自己发出来的,我立刻就认出来了,也明白声音中那悲伤的含义。不管雅各布是人形还是变成狼的时候,这嚎叫声都别无两样。对我来说,我都能听懂。雅各布就在附近,他刚刚听到我们说的每句话,雅各布正在挣扎地痛苦着。 嚎叫转化成特别的啜泣声,然后一切又变得安静起来。我听不到他安静的逃离的声音,但是能感觉到,自己之前错误地以为他不在附近。 “因为你的加热器达到了他忍受的极限。”爱德华安静地回答。“休战结束,”他又说道,声音如此低沉,我不确定这话到底是不是他说的。 “雅各布一直在听,”我喃喃道,根本不是个问题。“是的。” “你知道的。” “是的。” 我眼神放空,非常迷茫。 “我从没保证要公平战斗,”他安静地提醒着我。“而且他有必要知道。” 我深深把头埋在手里。 “你生我的气了?”他问道。 “不是你,”我抱怨道。“我觉得自己很可怕。” “别折磨自己。”他恳求着。 “好的。”我痛苦地同意道。“我应该保留着力量更多地折磨雅各布,我不想看到他毫发无损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觉得那还重要么?”我强忍着泪水,嗓音明显听得出来。“你觉得我还会在乎那是不是公平的或者他有被足够的警告了么?我正在伤害他,每次我在他身边,我都会让他受伤。”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歇斯底里。“我是个可怕的人。” 他紧紧地抱着我。“不,你不是。” “我是!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挣扎着,挣脱着,他松开我。“我必须找到他。” “贝拉,他已经走远了,外面很冷。” “我不在乎,我不能只待在这儿。”我脱下雅各布的大衣,穿上靴子,僵直地爬到门口,腿有些麻木。“我必须……必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自己还是拉开了帐篷拉锁,爬了出去,外面一片明亮,一片雪地。 经过昨晚狂暴的暴风雪,现在外面的雪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少了很多,也许被吹走的要比融化掉的要多,东南面的雪在阳光下显得明晃晃的,飘飞的雪花刺痛着我的模糊的眼睛。空气还是那么的刺骨,但在阳光的照耀下要显得平和一些了。 在一颗茂盛的云杉树下的阴影里,塞思·克里尔沃特正趴伏一堆干燥的松针叶里,爪子扒在脑袋上。后脊上竖起了沙黄色的皮毛,银亮亮的雪反射着他瞪大的眼睛,他紧盯着我,我知道,他在指责我。在我摇摇晃晃地朝树林走去时,我知道爱德华跟在我后面,虽然听不到,但是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出的炫目亮光,照到我的前面,直到我接近森林边缘的阴影时,他才阻止住我。 他攥着我的左手腕,不理睬我的挣脱。 “你不能去追他,今天不行,已经快到时间了,不管怎样,要是让自己丢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扭转着手腕,没有任何办法。 “我很抱歉,贝拉,”他喃喃地说。“我很抱歉我那样做。”“你没有做任何事,都是我的错,是我造成的,我总是把事情搞砸,我本该……当他……我不能……我……我……”我呜咽地说不出话。 “贝拉,贝拉。” 他紧紧地环抱着我,我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我应该……告诉他——我该——说的——”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挽回?“他不该——不能这样知道的。” “你是否希望我能不能让他回来,这样你可以跟他谈谈?还是有一点儿时间的。”爱德华低语,掩饰着声音里的痛苦。 我埋在他的胸口点点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待在帐篷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松开了胳膊,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抬起头看看,他已经走了,剩下我一个人。 我心里又一阵抽泣,今天我伤害了每个人,难道我做任何事都会搞得一团糟吗? 魔鬼(2)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我并不是不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没想到雅各布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没有了以往的粗鲁的自负而是极度的痛苦,他的悲伤仍困扰着我,困扰着我胸膛内某个深深的地方。这是不同的痛苦,这痛苦伤害了雅各布,也伤害了爱德华。雅各布不是平静离开的,虽然我看不到,但仍能体会,这是唯一能确定的。 我是这么自私,是这么伤人,我困扰着所有我爱的人。我就像里的卡西,只是我的选择要比她的更好,没有邪恶,没有软弱,但是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哭泣着,我没有任何办法让事情朝对的方向发展,就像卡西一样。 我不能允许这伤害再影响我的决定,太微弱了,也太晚了,但是现在我得做正确的事,也许对我来说已然如此,也许爱德华不能带回他,到那时我得接受,还得继续我的生活,爱德华再不会看到我为雅各布·布莱克流泪,不会再有泪水了,现在我就在用冰冷的手指抹去残留的眼泪。 但是,如果爱德华带回了雅各布,要是那样,我必须得告诉他离开吧,再不要回来。 为什么这么痛苦?比对我其他的朋友,安吉拉,迈克,说再见要困难得多呢?不该这样的,这不该让我难过的,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了,不能两个都要,因为雅各布只能是我的朋友,是该放弃的时候了,一个人怎么能滑稽到如此贪婪呢? 想拥有雅各布留在我生活里的可笑想法,我必须得克服,他不能属于我,不能是我的雅各布,因为我已经属于别人了。 我慢慢地往回走,感觉双腿沉重,当我回到空地,敏锐的阳光晃着我的眼睛,我瞥了一眼塞思——他在他的松针叶窝里一动没动。我看向别处,避开他的目光。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蓬乱,就像美杜莎的蛇乱绕在一起,我猛地用手指缕缕,但又放弃了,谁会在乎我什么样子呢? 看到门口的水壶,我拿起来晃了晃,有水的碰撞声,我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旁边有些吃的,但是一点儿也吃不下,于是开始在这块明亮的空地来回踱步。我能感觉到塞思的目光在盯着我,因为自己没法看到他,有种感觉他又变成男孩儿了,而不是巨大的狼,那么像以前小时候的雅各布。 我想通过塞思吼叫或是别的方法告诉我雅各布是否正在回来,但是我没有,雅各布是否回来并不重要,如果他没回来也许会更简单些。我真希望自己能有办法找回爱德华。 就这这时,塞思哀嚎一声,站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他,自己显得这么愚蠢。 他没理会我,在树林的周边来回小跑,鼻子指着西面,他开始低声咕噜着。 “是别的什么人么,塞思?”我问道。“在场地里?”他看看我,只是轻轻地吠道,然后又机警地把鼻子转回西面,耳朵放松,又开始吼叫。 为什么我这么愚蠢?我在想什么,为什么让爱德华离开?我怎么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我又不懂狼语。 我的脊椎因为恐惧感到一阵冰凉,要是战斗开始了怎么办?要是雅各布和爱德华越来越靠近了怎么办?要是爱德华决定加入战斗了怎么办? 我的胃里就像有一团冰块,要是塞思因为没法到圆形场地帮忙而烦扰,他的吼叫只是种自我克制怎么办?要是雅各布和爱德华正在森林里的某个地方打架怎么办?他们不会那样的,他们会么?突然一阵冷战让我意识到他们会的,想起早上紧张的僵局,我怎么就没意识到那可能会发展成打斗呢。 不管如何失去他们俩,我都无法承受。 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冻结了。 在我还没因为恐惧崩溃之前,塞思慢慢地在胸膛里轰隆隆地低吼,接着不再观察,转身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这让我平静了些,又让我有些气愤,他就不能用爪子在地方画个信息或是别的什么?来回的踱步让我出了很多汗,我把外套扔进帐篷,然后烦躁地朝树林的中心走去。 塞思突然又跳了起来,后背的毛警觉地竖立起来,我环顾周围,但什么也没看到,要是塞思再这样,我就会用松果打他。他吼吼,低沉的警告着,朝西面的边缘鬼鬼祟祟地走去,我很是厌烦。 “只是我们,塞思,”雅各布在一段距离远的地方喊道。当我听到他的声音时,心脏突然猛地加速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肯定只是害怕自己现在该怎么办,肯定是这样的。真不敢相信他回来了,这看起来没什么好处。 爱德华先出现的,他平静的面无表情,当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时,阳光在他的皮肤上闪耀,塞思盯着他,目不转睛。爱德华慢慢地点点头,额头紧皱。 “是的,这是我们都需要的,”在他转向对大狼说话时,自言自语道。“我想我们没必要惊讶,但是时间紧迫,请让山姆告诉爱丽斯把时间再看的准确点儿。” 塞思立刻深深的点头,好希望自己也能吼叫。当然,他现在能点头了,我转过脑袋,很烦恼,意识到雅各布就在那儿。 他背对着我,面对着刚才来时的路,我小心翼翼地等着他转过来。 “贝拉,”爱德华喃喃道,突然就来在我旁边,低下头看着我,但是眼神空洞,他慷慨的行为还没有结束。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情况有点儿复杂,”他小心地告诉我,但并不担心。“我会带着塞思离开,不会走远,但是我不会听的,我知道你不想要听众,不管你如何选择,都没关系。” 最后,难过还是影响了他的音调。 我再不能让他伤心,这将是我一生的使命,再不能因为我让他的眼神悲伤。 我太痛苦了根本没法再问他问题,现在,我也不需要问什么了。“快点儿回来,”我低语。 他轻轻地用嘴唇吻我一下,然后和塞思消失在森林里。雅各布还站在树林的阴影里:我没法看清他的表情。“我很着急,贝拉,”他粗鲁地说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忘了我刚才的行为呢?” 我咽了下口水,喉咙突然很干,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说出话来。“说关键的,然后了结吧。” 我深吸了口气。 “我很抱歉,我是个糟糕透了的人,”我抱怨道。“很对不起我这么自私,真希望我从没见过你,那样我就不会伤害你,我保证,我不会再做什么了,我会离你远远的,我离开这里,你不会再看到我了。” “那并不能表示歉意。”他苦苦地说。 我没法再大声了:“那告诉我怎么做才对。” “要是我不想让你离开呢?要是我想你留下呢,只是自私或别的?如果你想补偿我,我什么都不说呢?” “那样对什么都没好处,杰克。当我们有着不同的想法时,再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是错误的。这不会朝好的方向发展,那样我会伤害你的,我不想再让你伤心了,我恨那样。”声音愈来愈弱。他叹口气:“够了,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懂了。”我想告诉他我会有多么的思念他,但是我咬住了舌头,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帮助的。他静静地待了会儿,凝望着,我克制着自己不去伸手安慰他。 然后他突然抬起头。 “那么,并不是你一个人有自我牺牲的能力,”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强硬:“在这个游戏里有两个人。” “什么?” “同样的,我让自己变得也很坏,是我让你面对这些痛苦的抉择,本来开始的时候我该放弃的,但是我也伤害了你。”“这都是我的错。” “在这一点上,我不会让你独揽自责的,贝拉,或是所有的荣耀,我知道该怎么自我救赎的。” “你在说什么呢?”我要求道,突然他狂乱的眼神让我很害怕。他抬头看看太阳然后冲着我笑:“那即将发生的相当严重的战斗,我想就静静地死去并不那么困难。” 他的一字一句在我的脑海中慢慢下沉,让我无法呼吸,憎恨所有让雅各布在我的生活中完全消失的意图,我无法意识那把插向自己的刀到底有多深了。 “噢,不,杰克!,不要,不不不,”我非常恐惧。“不,雅各布,不,求你,别,”我的膝盖颤抖着。 “有什么区别呢,贝拉?只是这样,对所有人来说都更方便些,你甚至没必要离开。” “不!”我大喊着。“别,雅各布!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你怎么阻止我?”他嘲弄着,不痛不痒地微笑着。“雅各布,我求你好么,留在我身边。”要是我动一动,准保会跪在地上。 “你只会待在我身边15分钟让我错过了战斗?只要你认为我又安全了你就会离开我的?你一定在开玩笑。” “我不会跑了,我改变主意了,我们会做到的,雅各布,我保证,别走!” “你在撒谎!” “我没有!你是知道我是个多么糟糕的撒谎者的,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能保证,我会留下来的。” 他表情麻木:“然后我会是你婚礼上的伴郎?” 我顿时哑住了,我唯一能给他的答案是:“求你。”“我猜就是那样,”他说着,面容又平静了,只是眼神混乱。“我爱你,贝拉,”他低声说。 “我爱你,雅各布,”我断断续续的小声说出来。 他微笑着说:“我比你要清楚的多。” 他转身离开。 “无论什么,”我窒息般地在他离开后喊道。“任何你想要的,雅各布,只是不要那样做!” 他停住了,慢慢的转过来。 “我真的不认为你是真心的。” “留下来,”我祈求道。 他摇摇脑袋。“不,我得走了,”他踌躇着,好像在做着什么决定。“但是我可以把那留给命运做决定” “你那是什么意思?”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需要故意做任何事,只是为了我的团队尽我所能,然后让一些能发生的发生。”他耸耸肩。“除非你确定自己真的想我能回来,要比你无私的行为更想让我回来。” “怎么做?”我问道。 “你可以求我,”他建议道。 “求你回来,”我小声说,他怎们能怀疑我呢? 他摇摇头,又笑道。“那可不是我想要的。” 我集中精神领会着他的含义,而他却那样傲慢地看着我——如此确定我会有他想要的回应。当我意识到时,便脱口而出,根本没考虑后果。 “你能吻我么,雅各布?”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怀疑地收紧。“你吓唬我呢。”“吻我,雅各布,吻我,然后保证回来。” 他站在阴影里,犹豫着,挣扎着,他先向西走了半步,身体旋动,仍然看向别处,然后又向我不确定地走了一步,来来回回,他转过脑袋看着我,满眼疑惑。 我也盯着他,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挪着脚后跟,又向前走走,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只有3大步了。 我知道他会选择有利的一面的,我希望那样,我克制住自己的慌张——闭上双眼,手指攥成拳头——因为他捧着我的脸颊,亲吻我的双唇,他也在克制着自己不那么激烈。 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因为他的嘴唇发现了我被动的反抗。他一只手移动到我的后颈的发根处,紧紧抓牢,另一只手则粗鲁地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他的手继续到我的手臂,找到手腕,然后抬起我的胳膊绕着他的脖子,我就让手那么搭着,仍然攥着拳头,真不知道在自己的绝望里要走多远才能让他活下来。他的唇,柔软又温暖的让人不安,试图强迫得到我的回应。 当他确定我不会放下胳膊,他松开我的手腕,顺着把手滑到我的腰间,滚烫的大手触碰到了我露出的一点点肌肤,猛地使劲把我向他拉近,贴紧。 他的唇放弃地停止亲吻我,但是我知道无论如何都还没有结束,他的唇贴着我的下巴,延伸到我的脖子,他挪开我的头发,把我的另一只手也绕到他的脖子上。 他两只手都把在我的腰间,嘴唇贴着我的耳朵。 “你可以比这做的更好的,贝拉,”他沙哑着说。“你顾虑的太多了。” 我突然颤抖了下,因为他用牙齿咬着我的耳垂。 “很好,”他低声说。“一次,就让自己体会着你感觉到的。”我摇晃着脑袋直到他的手又放进我的头发,阻止了我。他酸酸地说:“你确定想要我回来么?还是你真的想要我去死?” 我愤怒着,感觉就像被拳头重重地一击,他很过分——他一点儿也不公平。 我的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这样两手都攥紧了他的头发——我不在乎右手的钻心的疼痛——就这样抵抗着,努力把脸不对着他。但是雅各布会错了意。 他太结实了,根本被没有意识到我在拽着他头发,根本没弄疼他,相反,他没有生气,而是很有感情地,以为我终于回应了他。他深呼了口气,又开始亲吻我,他的手指发疯似地攥着我的腰。这突然的愤怒模糊了我薄弱的自我控制力;他那意想不到的,忘我的回应完全把我推翻了,如果有狂欢喜悦,我也许会抵抗他,但是他完全没有防卫的喜悦打破了我的决定。我的思想和身体脱离了,我正在回吻着他,嘴唇正以从未有过的奇怪的混乱方式的亲吻着他——因为我跟雅各布并不需要小心翼翼,当然他也不需要那样对我。我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头发,但却是让他更贴近我。他强烈地亲吻着,刺眼的阳光让我觉得眼睛通红,到处都是红色,配合着周围的热量,我无法看到,听到和感觉到那不是雅各布。我脑袋里那残留的一点点理智正在朝我尖叫。 为什么我不停下来?更糟糕的是,甚至是欲望想停下来,我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我并不想让他停下来是怎么回事?我的双手紧紧依恋着他的肩膀,喜欢它们是宽大而又结实的?甚至他把我贴的更紧,没有一点儿空隙? 这样的疑问是多么愚蠢,我明明知道答案:我一直对自己撒谎。雅各布是对的,他一直都是对的,他不仅仅是我的朋友,这也是很难跟他道别的原因——因为我也爱他,我爱他,比我应该有的要多,可是,仍远不足够,我一直爱着他,虽然不足以改变任何事;却足以伤害我们俩,比伤害自己更多地伤害了他。 我不在乎更多的伤痛——比他的伤痛更多,我应该得到这由我引起的更多伤痛,我希望会更糟,我希望自己能真的去承受。然而,在这一刻,我们却如同一个人,他的伤痛总是会存在,也会是我的伤痛——现在他的快乐也会是我的快乐。我也感觉愉快,然后在某方面来说,他的快乐也是痛苦,几乎是可触摸的——我皮肤上的火热就像是尖酸的,慢慢的折磨。 短暂的一瞬,在这无法停止的时刻里,我潮湿的眼中展现出了一副不同的路,感觉自己触及到了雅各布的想法,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放弃了什么,正是这种自知让自己迷失,我看到了查理和蕾丝共同融入一个奇怪的画面,里面还有比利、山姆和拉普西所有的人,我看到日子一年一年的过去,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意味深长,改变着我。我看到我爱着的这只巨大的红棕色狼,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细心的呵护着我;在这短暂的片刻之后,我看到两个扎着辫子,黑头发的孩子们在我身边跑过,跑进了我熟悉的树林,当他们消失的一瞬间,他们欣赏着自己眼前的风景。 然后,很明显的,我感觉心脏上的有一条线在分裂,然后一小部分脱离下来。 雅各布的唇仍亲吻着我,我睁开了眼睛,他即疑惑又欣喜地看着我。 “我得走了,”他低声温柔的说。 “别。” 他微笑,对我的反应很是开心。“不会太久的,”他保证道。“但是首先有件事……” 他专心地又亲吻着我,没有任何理由反抗,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次很不同,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他的唇也很柔和,很意外的有些踌躇,那是安慰,非常非常亲切。 他双臂环绕着我,紧紧地抱紧我,在我耳边低语。“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个吻,虽然有些迟,但总归是甜美的。” 我把头埋在的胸前,在那,他看不到我流淌下来的泪水。 突然的决定(1) 我脸朝下横躺在睡袋上,等待着正义的审判。或许雪崩会把我埋在这儿,我希望它会,我再也不想在镜子里看见自己。 没有声音提醒我。爱德华冰冷的手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轻轻地抚摸着我缠在一起的头发,他的抚摸使我内疚的颤抖起来。“你还好吗?”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不好,我想要死。” “那永远都不会发生,我不允许。” 我呻吟着,接着轻声说道∶“你可能会改变对此事的看法。”“雅各布去哪儿了?” “他去打仗了。”我对着地面咕哝道。 雅各布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宿营地——带着“我会回来的”喜悦之情——全速赶往那片空地,准备变成另一个他自己的时候已经开始颤抖了。到现在为止,整个狼群都知道了一切。塞思·克里尔沃特在帐篷外走来走去,是我耻辱的鲜活的见证人。 爱德华沉默了许久,“哦。”他终于说道。 他的语气让我担心我的雪崩不会很快到来。我抬头偷偷地看着他,足够确信他在听一些事情,眼睛都没有聚焦,而这些事情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他听见。我把脸靠到了地面上。 爱德华不情愿地轻声笑了笑,这让我大吃一惊。 “我还以为我竞争的不光彩呢,”他怀着勉强的小小尊敬说道,“他使我看起来像卫道士一样。”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露在外面的那部分脸颊,“我不生你的气,亲爱的。雅各布比我想的还要狡猾,尽管我的确希望你没有要他那么做。” “爱德华,”我对着粗糙的尼龙轻声说道,“我……我……我……” “嘘,”他让我别说话,手指轻轻地抚摸我的脸,“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管怎样他都会吻你的——即使你没有上当——不过现在我没有借口打碎他的脸了,我本来也会很享受那样的。”“上当?”我几乎不可思议地咕哝道。 “贝拉,你真的相信他那么高尚?他会带着胜利的荣耀全力以赴地为我让道?”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他耐心的凝视。他的表情很温柔,眼睛里充满理解,而不是我活该看见的厌恶。 “是的,我的确相信了。”我小声说道,接着看向别处去了,但是我并没有因为雅各布欺骗我而生他的气。除了对我自己的憎恶之外,我的身体里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其他东西。 爱德华又轻轻地笑道:“你是那么糟糕的撒谎者,你甚至会相信骗人伎俩最蹩脚的任何人。” “为什么你不生我的气?”我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不恨我?是不是你还没有听完整件事情?” “我想我相当全面地听了,”他轻松地说道,“雅各布脑子里的情景非常生动。我几乎为他的狼群感到难过,就像我为我自己一样。可怜的塞思感到很恶心,但是山姆现在让雅各布集中精力了。”我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帐篷底部坚硬的尼龙纤维摩擦着我的皮肤。 “你只是个人类。”他轻轻地说道,再次抚摸的头发。“这是我曾听见过的最悲惨的辩护。” “但是你是人类,贝拉,我多么希望我也是,他也这样希望……你的生命中有些我无法填补的空洞,我理解这一点。” “但那不是真的,那样让我变得可怕,没有空洞。”“你爱他。”他温柔地低语道。 当否认这一点的时候,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疼痛。“我更爱你!”我说道,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是的,我也知道,但是……当我离开你,贝拉,我让你流血了。雅各布是那个让你缝合起来的人,那一定会留下记号——在你们两个人身上。我不确定那种缝合是否会自己溶解,我不能因为由我造成的后果来责备你们两个中的一个。我可能会获得宽恕,但是那并不能让我逃脱后果。” “我本应该了解你会找到一些自我责备的途径的,求你别这样,我无法忍受。” “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我想你骂我,用你能想到的一切坏话,用你所知道的任何语言。我想你告诉我你讨厌我,你要离开,这样我就会祈求你,跪在地上求你留下来。” “对不起,”他叹息道,“我不会那么做。” “至少别试着让我感到好受一些,让我痛苦吧,我活该。”“不。”他低声说道。 我慢慢地点点头:“你是对的,一直都太过于善解人意,那可能会更糟糕。” 他沉默了片刻,我感觉到一阵紧张的气氛,一种新的急迫感。“快到了。”我说道。 “是的,现在只有几分钟了,剩下的时间只够再说一件事情……” 我等待着。他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了,这一次是耳语:“我可以很高尚,贝拉。我不打算让你在我们之间做选择。只要你幸福,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我身上的任何部分,或者什么也不要,如果那样更好的话。不要让你觉得欠我什么债,让这种想法影响你的决定”我用手撑着地面,让膝盖跪在地上。 “该死,别这样!”我对他叫道。 他惊讶的睁大眼睛,“不——你不了解。我不是只想让你感到好受一些,贝拉,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呻吟道,“现在怎样开始来进行反击呢?别以高尚的自我牺牲开始!反击!” “怎样做?”他问道,他的眼睛像它们的悲伤一样那么苍老。我爬到他的腿上,用胳膊搂住他。 “我不在乎这里很冷,我不在乎我现在闻起来像狗狗。让我忘记自己有多么可怕,让我忘记他,让我忘记自己的名字。反击!”我没等他做决定——也没让他有机会告诉我,他对像我这样残忍不忠的魔鬼没有兴趣,我把自己向他拉近,用我的嘴巴压在他雪一样冰冷的嘴唇上。 “小心。亲爱的。”他在我急切的亲吻中低语道。 “不。”我咆哮道。 他温柔地把我的脸推开几英尺:“你不必向我证明什么。”“我没试图证明什么,你说过我可以拥有我想要的你身上的任何部分。我想要这个部分,我想要每个部分。”我用胳膊环抱住他的脖子,绷直身体去吻他的嘴唇。他低下头回吻着我,但是随着我的烦躁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凉爽的嘴唇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我的身体使得我的意图清晰明了,出卖了我。不可避免地,他的手转而制止了我。“或许现在不是这样做的最佳时刻”,他建议道,我不喜欢他过头的冷静。 “为什么不呢?”我抱怨道,如果他变得很理智,在战斗中也没什么用。我把我的胳膊放了下来。 “首先,因为这很冷”,他把睡袋从地上拉了过来,用睡袋把我包起来,像毯子一样。 “错,”我说道,“首先,因为对吸血鬼来说,你有奇怪的道德感。” 他轻轻的笑道,“好吧,我同意,冷是第二位的。第三,…哦,你确实有点臭,亲爱的。” 他皱了皱他的鼻子。 我叹了口气。 “第四,”他低声说,转过头来,对着我的耳语道。“我们会尝试的,贝拉。我会遵守诺言的。不过我不希望这成了对雅各布·布莱克这件事的反应。” 我畏缩了,把我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然后,第五…” “这是个很长的列表”,我嘀咕道。 他大笑起来,“是的,不过你想不想听到战斗的声音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帐篷外响起了塞思刺耳的嚎叫声。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身子僵硬了起来,我没意识到我的左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我打着绷带的手掌,直到爱德华拿起我的手,温柔地把我的手指拉开。 “一切都会没事的,贝拉。”他保证道,“我们有技巧,训练和对我们这一方有利的惊奇(指新生儿军队不知道狼人的加入)。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如果我不是坚信这一点,我现在就会在下面战斗了,你也会在那儿,被链子绑在树上或者其他的地方”。“爱丽斯是那么的娇小,”我呻吟道。 他轻轻笑了“那或许会是个问题——如果存在某个人能抓住她的可能性的话。” 塞思开始呜咽起来。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他只是生气和咱们粘在一起,呆在这。他知道狼群把他排除在战斗之外是为了保护他。他热切地想要加入他们。” 我对着塞思首领的方向皱了下眉。 “新生儿们已经到达了踪迹的尽头了——就像魔法一样有效,贾斯帕真是个天才。而且他们也闻到了草地上那些人的味道,所以现在他们分成了两队,就像爱丽斯说的那样,”爱德华低声说,他的眼睛看着远处的某些东西,“山姆带领我们朝着埋伏的一方进发了。”他是如此热切于他所听到的东西,以至于用了复数来形容狼群。突然他低下来看了看我,“呼吸,贝拉。” 我挣扎着按他要求的去做。我可以听到帐篷外塞思沉重的呼吸声,我努力让我的肺以均匀的速度呼吸,以免换气过度。“第一队已经到达空地了。我们可以听到战斗的声音。”我的牙紧紧咬在一起。 他又大笑起来,“我们可以听到埃美特,他现在很享受。”我和塞思一起,努力又吸了一口气。 “第二队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他们还没有听到我们。” 爱德华咆哮起来。 “怎么了?”我气喘起来。 “他们在谈论你,”他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他们打算确认你不会逃跑……干的好,莉娅!天呐,她真快,”他赞许的低声说道,”一个新生儿闻到了我们的味道,莉娅在他转身之前就弄倒了他,山姆在帮她把他处理干净。保罗和雅各布抓到了另一个,不过其他人现在处于防御状态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我们。双方都在佯攻……不,让山姆来领导。让开路来,”他低声说,“把他们分开,别让他们保护彼此的后翼”。 塞思发出抱怨的声音。 “这样很好,把他们引到空地那儿去。”爱德华赞成道,他的身体随着他的注视在不自觉的转动,他做出的动作紧张起来。他的手还是抓着我的手,我让我们十指交错,起码,他没有在下面战斗。唯一的警告是突然消失的声音。 我发现塞思的深呼吸被打断了,因为我之前一直按照他的呼吸来调整我的。 我也停止了呼吸——太害怕以至于不能让我的肺正常工作,我意识到爱德华在我身边僵硬成了冰冷的石头。 哦,不,不,不。 谁死了?他们的人还是我们的?我的,都是我的。我失去了谁?太快了以至我都没确信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站了起来,帐篷在我周围倒塌,成了粗糙的碎布。爱德华把我们出去的路给拆了?为什么? 我眨着眼,震惊地看着明亮的光线。塞思是我唯一能看见的,在我们右边,他的脸离爱德华的脸只有6英寸。他们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看了漫长的一秒。阳光在爱德华的皮肤上碎成了小片,光线跳舞似的反射到塞思的毛上。 然后爱德华紧急的低语道,“走,塞思!” 巨狼飞奔而去,消失在森林的阴影里。 已经过去了整整两秒了吗?感觉像过了整整一小时。我被恶心的感觉吓坏了,当我意识到一些可怕的东西错误地进入了空地。我想开口要求爱德华把我带到那去,现在就去。他们需要他,他们需要我。如果需要用我的血来拯救他们,我会这么做的。我会像第三任妻子一样,为此而死。我没有银色的匕首,但是我可以找到其他方法——在我能发出第一个音节以前,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空气。但是爱德华的手从没离开过我,我只是被移动,太快了以至于感觉好像摔倒在人行道上一样。 我发觉自己的背紧靠在陡峭悬崖的岩面上,爱德华站在我前面,摆出我马上就理解的姿势。 我的思想轻松了下来,同时我的胃也掉到了我的鞋底。(mystomac?)我误会了。 轻松,空地上没出什么岔子 惊恐,危机就在这儿。 突然的决定(2) 爱德华摆出防御的姿势。半蹲着,手臂微微的张开,我怀着厌恶的确定感认出这种姿势。我身后的岩石曾经是意大利小巷里古老的黑砖,在那他曾经站在我和身穿黑色斗篷的沃尔图里守卫们之间。某些东西正向我们而来。 “谁?”我低声问道。 话语从他牙齿里咆哮出来,比我预期的要大声。太大声了,说明已经来不及躲避了。我们被困在这了,谁能听到他的回答都不重要了。 “维多莉娅,”他说,吐出话来,诅咒道,“她不是一个人。她发现了我的气味,跟着那些新生儿去查看。她从没想过和他们战斗。她做了个不假思索的突然决定,来找我,猜测无论我在哪儿你都会和我在一起。她是对的。你是对的。一直以来都是维多莉娅。”她足够近了,他能够听到她的想法。 又轻松了。如果是沃尔图里,我们都得死。但如果是维多莉娅,就不一定两个都要死了。爱德华可以活下来。他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和贾斯帕一样优秀。如果她没带来太多其他人,他可以夺路而逃,回到他的家族那儿。爱德华比其他人都快,他可以做到的。我非常高兴他让塞思走了。当然,没有什么人塞思可以去求助了。维多莉娅完美地计算了她决定的时间。但起码塞思是安全的,当我想到他名字的时候,我看不到黄棕色的巨狼——只能看到瘦小的15岁的男孩。 爱德华的身体移动了下,只是很小的移动,但它告诉了我往哪儿看。我盯着森林黑色的阴影。 就好像我的噩梦正走来和我打招呼。 两个吸血鬼缓缓走近打开的帐篷,热切的眼光没有错过任何东西。他们像钻石一样在太阳下闪光。 我几乎不能控制的看着那个金发男孩——是的,他只是一个男孩,虽然他肌肉强健并且很高,或许在我这个年纪他就被转变了。他的眼睛比我以前见过的红色都更生动,但这也没占据我的视线。虽然他离爱德华很近,是最近的威胁,我还是没有看他。 因为,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维多莉娅在盯着我。 她红色的头发比我记忆当中的还要明亮,更像火焰了。这儿没有风,但是她脸周围的火焰看起来还是在微微闪光,好像它们是有生命的一样。 她黑色的眼睛充满了饥渴。她没有笑,就像一直以来在我噩梦中一样——她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线。她像典型的猫科动物那样保持身体微微弯曲,像雌狮等待一个缺口来跳跃。她不平静的狂热的凝视,在爱德华和我之间闪烁,不过她从没在他身上停留超过半秒。她没法把她的眼睛从我脸上移开,我也一样。 紧张感碾压过她,几乎能在空气中看到这一点。我可以感觉到那种渴望,那种强烈的热情牢牢的控制着她。几乎就像我也能听到她的想法,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如此的接近她想要的东西——这一年多来她存在的焦点是如此之近。 我的死亡。 她的计划是如此明显和实用。那个金发大男孩将攻击爱德华。一旦爱德华足够分心,维多莉娅就会了结我。 那会很快的。她在这没时间做游戏。但那也足够彻底了。一些不可能再被复原的事情,一些即使是吸血鬼的毒液也不能修复的事情。她会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或许是一只手插进我的胸膛,捏碎它。或是其他类似的事情。 我的心脏狂躁大声地跳动着,好像要使她的目标更加明显一些。在遥远的距离之外,从穿过黑森林的更远的地方,一只狼的嚎叫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响。塞思走了,也就没有办法打断这个声音了。金发男孩从眼角看着维多莉娅,等待着她的命令。 他从很多方面看都很年轻。我根据他明亮的深红色的虹膜猜测,他成为吸血鬼也没有很长时间。他很强壮,但不理智。爱德华知道怎样和他战斗。爱德华会活下来的。 维多莉娅朝着爱德华扯了下下巴,无言的命令男孩向前。“赖利,”爱德华用温柔恳求的口气说道。 金发男孩僵住了,他的红眼睛张大了。 “她在骗你,赖利”,爱德华告诉他,“听我说,她像骗现在死在空地的其他人一样在骗你。你知道她骗了他们,她让你骗了他们,你们没有人会去帮助他们。相信她也在骗你那么难吗?”迷惑扫过赖利的脸。 爱德华朝边上转动了几英寸,然后赖利也自动相应的调整了他自己的位置。 “她不爱你,赖利。”爱德华温柔的嗓音是那么的吸引人,就像催眠一样。“她从没爱过你。她爱的是一个叫詹姆斯的人,你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个工具” 当他提到詹姆斯的名字时,维多莉娅的嘴咧开,露出牙齿,一副痛苦的表情。她的眼睛还是紧锁在我身上。 赖利朝她的方向狂乱的一瞥。 “赖利。”爱德华说道。 赖利自动的重新注意到爱德华。 “她知道我将会杀死你,赖利。她想要你死,这样她就再也不用遵守承诺了。是的——你看过的,不是么?你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勉强,怀疑过她承诺中的错误。你是对的。她从没想要过你。每个吻,每个抚摸都是谎言。” 爱德华又移动了,朝着那个男孩移动了几英寸,离我远了几英寸。 维多莉娅聚精会神的盯着我们之间的空隙。杀了我只会花她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只需要一个最微小的机会空挡。 这个时间减慢了,赖利重新调整了他的位置。 “你不必要死,”爱德华保证道,他的眼睛盯着男孩的眼睛。“除了她教给你的方式外,还有其他生存的方式。不是所有都是谎言和鲜血的。你现在就可以走开。你不必要为了她的谎言而死。”爱德华又向旁边滑行了一点,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一英尺了。赖利在远处绕圈子,过度补偿了这个时间。维多莉娅脚掌着地,向前倾斜着。 “最后的机会,赖利,”爱德华低语道。 当赖利望向维多莉娅寻求答案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绝望。“他在撒谎,赖利,”维多莉娅说道,我被她的声音震惊到,张开了嘴。“我告诉过你他们这种思想上的骗术。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 她的声音一点都不强硬,狂野,或像猫的咆哮。我很难把它同她的脸和姿态联系起来。声音很温柔,很高——充满稚气的女高音叮当作响。这种声音应该伴随着金色的卷发和粉红的口香糖,从她裸露的闪光的牙齿中发出这种声音简直毫无道理。 赖利的下巴收紧了,肩膀挺直了。他的眼睛变得空洞了——没有迷惑,没有怀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绷紧身体以便攻击。维多莉娅的身体看起来在发抖,她是如此紧张去发起攻击。她的手指弯成爪子,等待着爱德华再多离开我一英寸。 咆哮声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发出的。 一个巨大的褐色形状的东西从空地的中间飞奔而来,把赖利撞在了地上。 “不!”维多莉娅喊道,用她的娃娃音,不可置信的尖叫起来。我前方一码半的地方,巨狼撕扯着他身子下面的金发吸血鬼。一些白色坚硬的东西击打在我脚边的岩石上,我畏缩着躲开了。维多莉娅再没去看一眼那个她刚刚发誓深爱的男孩。她的目光还在我身上,充满了失望之情,她看起来非常凶残,发疯了一样。“不,”她从齿缝里重复道,爱德华开始朝着她移动,挡住她的去路。 赖利又站了起来,看起来有点畸形和憔悴,但他还是能够恶狠狠的踢了塞思的肩膀一脚。我听到了骨折的声音。塞思后退,开始跛着脚绕圈。赖利伸出了胳膊做好准备,虽然看起来他损失了手的一部分。 在那场战斗几码远的地方,爱德华和维多莉娅在跳舞。不完全是绕圈,因为爱德华不允许她调整自己的位置更接近我。她向后滑了些,从这边移动到那边,尝试找到他防守的漏洞。他紧紧的尾随着她的步伐,全神贯注的追踪着。他在她移动几分之一秒前开始移动,在她的想法中读她的打算。 塞思从侧翼冲向赖利,随着刺耳恐怖的尖锐声音,什么东西被撕碎了。另一个白色的大块状物重击着飞进森林。赖利怒吼着,塞思跳着后退——他的脚以惊人的轻巧支撑着身体——当赖利用那残破的手给了他重重一击的时候。 维多莉娅的眼光现在交织在远处小空地中的树干上。她在左右为难,她的脚把她拉向安全的地方,她的眼睛渴望地朝着我的方向,就好像我是一块磁铁,在紧紧地吸引着她。我几乎都能看到燃烧的渴望在和生存的本能斗争着。 爱德华也能看到这些。 “别走,维多莉娅,”他又用之前那催眠式的语气低语道,“你再也不会有像这样的机会了。” 她露出了牙齿,对他嘶嘶叫着,但看起来她没法远离我。“你总是可以等会儿再跑,”爱德华用喉咙发出声音,“有足够的时间来跑。这就是你常做的,不是么?这就是为什么詹姆斯总是把你留在身边。在玩死亡游戏的时候,你很有用。一个有离奇的逃跑本能的合作伙伴。他不应该离开你。当我们在凤凰城抓到他的时候,他就可以利用你的能力了。” 她嘴里发出咆哮声。 “不过这也就是你对他全部的意义了。为了一个对你没什么感情的人,还不如猎人对马的感情,浪费这么多的精力来复仇真是愚蠢。你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便利品而已。我早该知道。” 爱德华轻轻敲了敲太阳穴,把嘴撇到一边去。 随着被压抑的尖叫声,维多莉娅又朝着树那边飞速移动,假装攻击侧翼。爱德华也做了相应的回应,舞蹈又开始了。 就在那时,赖利第一次抓住了塞思的腰,塞思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喊声。塞思后退,他的肩膀在抽搐着,好像在努力甩掉疼痛一样。 求你,我想要恳求赖利,但是我张不开嘴,也没法从肺里呼出空气,肌肉都不听使唤了。求你了,他只是个孩子! 塞思为什么不跑开呢?他现在为什么不逃跑呢? 赖利又在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逼着塞思退到我旁边的崖壁边。维多莉娅突然对她伙伴的命运开始感兴趣了。我可以从她的眼角看到,她在判断我和赖利之间的距离。塞思朝着赖利猛咬过去,逼他又后退了些,维多莉娅发出嘶嘶的声音。 塞思再也不跛着走了。他在爱德华几英寸的地方绕圈,尾巴扫在爱德华的背上,维多莉娅的眼睛瞪大了。 “不,他没有投靠我,”爱德华说道,回答了维多莉娅脑海中的问题。他利用她的分心滑的更近了些。“你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共同的敌人。你让我们联合了。” 她紧紧咬住牙,努力将她的注意力只放在爱德华一个人身上。“再看近点,维多莉娅,”他低语道,顺着她注意力的思路,“他真的很像詹姆斯穿越西伯利亚追踪的那个野兽么?” 她的眼睛张的大大的,然后开始狂乱的一遍遍在爱德华和塞思和我之间扫视。“不一样的?”她用她的娃娃版女高音咆哮着,“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爱德华用他天鹅绒般柔软的声音低语道,同时又朝她的方向移近了一英寸。“除了你想要的。你永远不可能碰到她。” 她快速而又急躁的摇摇头,对抗他的牵制,想要躲过他,不过当她一想到某个计划,他马上就会就位阻挡住她。她的脸因挫败而扭曲着,然后她又像雌狮一样蹲伏的更低了,故意朝前靠近。维多莉娅不是没有经验的被本能驱使的新生儿。她是足以致命的。我甚至可以说出她和赖利之间的不同,而且我知道如果是和她战斗的话,塞思一定坚持不了多久。 爱德华又移动了,他们现在离对方更近了,就像雄狮和雌狮。舞蹈的节奏加快了。 就像爱丽斯和贾斯帕在草地上那样,所有的移动都模糊的盘旋在一起,只是这个舞蹈不像舞蹈指导教的那么完美。无论什么时候有人滑进他们的队形,尖锐的咬碎和撕裂的声音就会在岩面上回响。但是他们移动的太快了,我根本看不清是谁犯了错误。 赖利被这种暴力版芭蕾分了心,他的眼睛焦虑地看着他的同伴。塞思发动攻击,又从吸血鬼身上撕下来一小片。赖利怒吼着,朝着塞思宽阔的胸膛发起沉重的反击。塞思飞起10英尺高,狠狠地撞向我脑袋旁边的岩壁,力量之大好像要震动整个悬崖。我听到他肺里飞快的呼吸声,我赶紧躲开他撞出的石块,掉在我前面几英尺的地面上。一声低低的呜咽声从塞思的齿缝中发出来。 坚硬的灰色石块碎片像下雨一样掉在我头上,擦伤我露在外面的皮肤。一个锯齿状的岩石的尖刺扎到我的右胳膊里面,我自己把它拔了出来。我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这个长长的碎片,然后甩开自己求生的本能。虽然我没有机会战斗,我的身体——不去考虑姿势是多么的无效——也准备好了去战斗。 刺激通过我的血管在颤抖着。我知道绷带勒进我的手掌里,我知道我关节的裂缝在抗议,我知道,但是我感觉不到疼痛。在赖利身后,我能看见的只有维多莉娅纠缠在一起的红头发和白色的污点。金属般的断裂声和撕裂声,气喘声和嘶嘶的声音,它们的频率在不断增加,使得舞蹈看起来更清晰的朝着某个人死亡的方向发展了。 但是是哪个人呢? 赖利朝我倾斜过来,他明亮的红色眼睛里面全是愤怒。他盯着我们之间那个跛着的沙黄色的巨狼,他的手——受伤的,被损坏的手——弯成了爪子的形状。他的嘴张的大大的,他的牙齿在闪光,就像准备撕碎塞思的喉咙。 第二下刺激的撞击好像电击一样,然后所有事情突然就很清晰了。 两边的战斗都快结束了。塞思将要失败,我不知道爱德华会赢还是会输。他们需要帮助。一些能分心的东西。一些能给他们点优势的东西。 我的手紧紧的抓着石头的碎片,精神上却有点支撑不住了。我是不是足够强壮?我是不是足够勇敢?我应该多努力才能把这个粗糙的石头扎到我的身体里?这样会给塞思赢得反击的足够时间么?他会恢复的足够快,好让我的牺牲对他有任何帮助么?我眼光掠过手里的碎片,猛向后拉我笨重的毛衣,把皮肤裸露在外,把尖端紧紧压在肘关节那里。自从我上个生日后,那儿已经有道很长的伤疤了。那个夜晚,我流出的血足够吸引所有吸血鬼的注意力,在短时间内让他们都僵在原地。我祈祷着这种方式会再次起作用。我硬起心肠,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喘气的声音让维多莉娅分了心。她的眼睛,在一秒钟的一个小小部分中,锁定在我身上。她的表情奇怪的混合着狂怒和好奇。我不太确定我是怎么听到这些低沉的声音的,所有的噪声在石墙上回响,还有我脑海里捶打的声音。我自己的心跳就足以掩盖这些声音。但在这几分之一秒里,我盯着维多莉娅的眼睛,我想我听到了熟悉的被激怒的叹息声。 在这短短一秒内,舞蹈很暴力的中断了。发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我都还没跟上事情发展的节奏。我努力在我脑海里跟上进度。维多莉娅从这个模糊的队形中被扔飞了出去,从中间撞碎了一棵高高的云杉。她已经掉在了地上,蹲伏着准备跳起来。 同时,爱德华以看不见的飞快速度向后转去,用胳膊抓起毫无防备的赖利。看起来就好像爱德华的脚长在赖利背上,并且被举起来—— 小小的宿营地充满了赖利被刺穿时痛苦的尖叫声。 同时,塞思跳了起来,占据了我大部分的视线。 但是我还是可以看见维多莉娅。并且,虽然她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变形了,就好像没有办法完全站直身体——我可以看到我梦中见过的笑容,在她狂野的脸上一闪而过。 她蜷起身体,跳了起来。 某个小而白的东西长啸着穿过空气,在她跳到半空的时候撞到她。效果听起了就像一次爆炸,并且把她扔到了另一棵树上——这棵树在一半的位置被折断了。她又重新站起来,蹲伏着准备好,但是爱德华也已经就位了。当我看到他站得很直很完美时,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维多莉娅用她的赤脚轻轻踢开旁边的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削弱了她的攻击。它朝我滚了过来,然后我认出了那是什么。我的胃恶心起来。 手指还在抽搐,尝试抓住草的边缘,赖利的胳膊开始无意识的拖着它自己穿过地面。 塞思又围着赖利开始绕圈,现在赖利开始退却了。他后退着远离占据优势的狼人,他刚硬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他举起一只胳膊防御。塞思朝赖利扑过去,吸血鬼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我看到塞思把他的牙嵌进赖利的肩膀,撕咬着,然后跳着后退。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金属样的尖叫声,赖利又失去了他的另一个胳膊。 塞思摇了摇头,把胳膊扔到森林里去。从塞思齿缝间发出的有点变声的嘶嘶声,听起来像是窃笑。 赖利尖叫着发出痛苦的恳求,“维多莉娅!” 听到她名字的时候,维多莉娅甚至都没有畏缩一下。她的眼光一次都没有朝她的同伴瞧去。 塞思向着已经失败的球状物发起了攻击。攻击使得塞思和赖利都撞进树林里,在那金属般的尖叫声混合着赖利的喊声。随着石头被撕裂成碎块,喊声突然中断了。 虽然她没有给赖利告别的一瞥,但维多莉娅看起来意识到她已经是孤军作战了。她开始后退离开爱德华,狂热的失望之情在她的眼中闪烁。她短短的,痛苦而又渴望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开始更快速的撤退。 “不,”爱德华低声说,他的声音非常的诱人,“就多待一会儿。” 她像离弦之箭飞奔着冲向森林这个庇护所。 但是爱德华更快——像出膛的子弹。 他在树林边上抓住了她没有保护的后背,最后的,也是简单的一步,舞蹈结束了。 爱德华的嘴像爱抚一样又一次扫过她的脖子。塞思努力发出抗议的嚎叫声掩盖了所有其他的声音,没有可辨别的声音使这幅场景看起来充满暴力。他甚至可能是在吻她。 然后她混乱的火焰般的头发不再和她的身体连接在一块了。颤抖着的橘红色的波浪掉到了地上,在朝着树滚去之前还弹起来了一次。 镜子(1) 我迫使自己的眼睛——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动起来,这样我才不会过于仔细地看那个椭圆形的物体,它被鲜红色头发包裹着,好像颤抖着的卷须状的火焰。 爱德华又动了起来。敏捷而冷酷地公事公办,肢解了那个无头尸体。 我不能走到他身边,我无法让我的脚做出反应;他们都牢牢地拴在了脚下的石头上,但是我详细地审视着他的每个动作,寻找任何他可能受到伤害的痕迹。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心跳才放慢到健康的节奏。他和以前一样敏捷、优雅,我甚至没在他衣服上看见裂缝。他没有看我。我僵硬地靠在崖壁上,吓坏了。他把颤抖抽搐的四肢堆起来,埋在干枯的松针下面。他飞奔进森林里找塞思的时候,还是没有正视我震惊的注视。 我还没有时间恢复过来,他们俩就都回来了,爱德华抱着一堆赖利的碎片。塞思拿着一大块——残肢——用他的嘴。他们把带来的东西堆在那堆松针上面,爱德华从口袋掏出一个银色的长方形打火机,打开打火机,火焰靠近干枯的松针。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长长地橘红色火舌迅速地吞噬了这堆燃料。 “把每一片都找来。”爱德华轻声对塞思说。 他们一起,吸血鬼和狼人一起搜索了整个宿营地,偶尔把一小片白色的石头扔进火堆里,塞思用牙齿咬住碎片。我的大脑运转的不够好,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变回有手的人形。 爱德华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工作。 接着他们都做完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飘到空中,形成一根令人窒息的紫色的烟柱。浓烟滚滚,慢慢上升,看起来坚固得超过了本该有的程度;闻起来就像燃烧的香一样,气味让人不舒服。太浓太呛了。塞思又在胸腔里窃笑了一声。 一个微笑飘过爱德华紧绷的脸庞。 爱德华伸出胳膊,手握成了拳头。塞思笑了笑,露出一长排匕首状的利齿,用鼻子碰了碰爱德华的手。 “合作愉快。”爱德华低声说。 塞思咳嗽着大笑。 接着爱德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我。我不懂他的表情。他的眼睛很警觉,就好像我是另外一个敌人。不仅仅是警觉,而且害怕。然而,当他面对维多莉娅和赖利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丝毫的恐惧……我的思想堵住了,和我的身体一样惊呆了,毫无用处了,我迷惑不解地盯着他。 “贝拉,亲爱的。”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缓慢到夸张地向我走过来,他举起手臂,手掌向前,如我这般茫然,这让我古怪地想起一个嫌疑犯正慢慢靠近警察,证明他没有武器…… “贝拉,你能扔掉那块石头吗?求你了!小心点儿,不要伤到自己。” 我已经完全忘记我粗糙的武器了,尽管我现在意识到我正紧紧抓住它,弄的我的关节一直在尖叫着抗议。它是不是又骨折了?卡莱尔这次肯定会给我上夹板了。 爱德华在离我几英尺的地方犹豫着,他的手还举在空中,眼里仍然充满恐惧。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怎样移动我的手指头。接着石头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我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原处。 我手中空无一物之后,爱德华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没向我靠近。 “你不必害怕,贝拉,”爱德华低语道,“你很安全。我不会伤害你。” 这个莫名其妙的允诺让我更加迷惑不解了,我像个弱智似的盯着他,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会没事的,贝拉。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是已经结束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我不会碰你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又说道。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终于找到我的声音:“为什么你一直那么说?” 我朝他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步,他躲开正在往前走的我。“怎么了?”我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他金色的眼睛突然和我一样迷惑不解起来,“难道你不怕我吗?” “怕你?为什么?” 我摇摇晃晃地又向前走了一步,接着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或许是我自己的脚。爱德华扶住我,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开始抽泣。“贝拉,贝拉,我非常抱歉,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很好,”我喘着气说道,“我很好,我只是,吓坏了。给我,一分钟。” 他的胳膊紧紧地抱住我,“我非常抱歉。”他一次又一次地低语道。 我依靠在他身上,直到我能呼吸,接着我开始吻他——他的胸口,他的肩膀,他的脖子——每个我能够得到的地方。慢慢的,我的大脑又开始运转了。 “你好吗?”我在吻他的间隙问道,“她有没有伤到你?”“我绝对好极了。”他保证,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塞思呢?” 爱德华咯咯地笑道,“不仅仅是好极了。实际上,对他自己非常满意。” “其他人呢?爱丽斯,艾斯梅?狼人?” “都很好,那边也结束了。事情很顺利,就和我向你保证过的那样,这里的情况是最糟糕的。” 我让自己消化吸收他的意思,让它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很安全。维多莉娅再也不回来追杀我了,都结束了。 我们全都会平安无事。 但是我仍然如此迷惑不解,无法完全理解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为什么,”我坚持问道,“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害怕你呢?” “我很抱歉,”他说的时候又道歉起来——为了什么呢?我不知道,“非常抱歉,我不想你看见那样的事情。看见我那样,我知道我肯定吓到你了。” 我不得不再思考片刻,关于他向我靠近时的犹豫不决,他的手举在空中,就像如果他走太快的话我就会跑掉似的。 “真的?”我终于问道,“你……什么?认为你会把我吓跑?”我气得鼻子喷出气来,喷鼻子好极了,喷鼻子的时候声音不可能颤抖或断断续续,听起来随随便便就能令人印象深刻。 他用手托起我的下巴,让我向后仰着头来读懂我的表情。“贝拉,我刚刚……”他犹豫着挤出这些话,“我刚刚在离你不到二十码的地方斩首并肢解了一个有感觉的生物,那没让你感到不安吗?” 他朝我皱着眉头。 我耸了耸肩,耸肩也很好,非常冷漠:“不很严重。我只是担心你和塞思会受伤,我想帮忙,但是我能做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他的脸突然变得青黑,这让我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是的,”他用清晰明确的口吻说道,“你手里拿着石头的小绝活儿。你知道你差点儿就让我心脏病发作了,那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是最容易的。” 他的勃然大怒让我难以回答。 “我想要帮忙……塞思受伤了……” “塞思只是假装受伤,贝拉,那是个骗局。接着你就……”他摇摇头,没法说完,“塞思看不见你在做什么,所以我不得不插手。塞思有些耿耿于怀,他现在不能声称是单打独斗打败敌人的了。”“塞思是在……假装?” 爱德华严厉地点点头。 “哦。” 我们俩都看着塞思,他装作没注意我们,专心地看着火焰,他身上的每根毛发都表现的得意洋洋。 “好吧,我不知道这些,”我为自己辩护道,“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最无助的人并不容易。你只要等到我成为吸血鬼!下次我就不会只是坐在场外了。” 各种各样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庞,然后他才决定摆出愉快的脸色:“下一次?你这么快就要参加下一次战斗了?” “像我这样的运气,谁知道呢?” 他转了转眼珠子,但是我看见他很开心……轻松之情让我们俩都如释重负,一切都结束了。 或者……不是? “等下,你之前是不是说了些……”我畏惧了,想起之前确切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要跟雅各布说些什么呢?我破碎的心脏悲痛的悸动着。很难相信,几乎不可能,但是今天最困难的部分对我来说还没有过去——我得继续坚持下去。“关于复杂性的问题,爱丽斯需要为山姆查核计划。你说过会很接近,什么会接近?” 爱德华的眼睛扑闪着回到塞思身上,他们沉重地瞟了对方一眼。“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真的,”爱德华飞快地说,“但是我们确实需要上路了……” 他开始把我往他背上拉,但是我绷紧身体后退了。 “你什么都还没解释。” 爱德华用手掌捧着我的脸:“我们只有一会儿时间,所以别惊慌失措,好吗?我告诉过你没有理由害怕。信任我这一点,求你了?”我点点头,试图掩饰住突如其来的恐惧——在我崩溃之前我还能应付多少事情呢?“没有理由害怕,知道了。” 他噘了下嘴,决定着该说些什么。接着他突然扫了塞思一眼,仿佛狼人在喊他一样。 “她在做什么?”爱德华问道。 塞思呜咽起来,声音焦急不安,这使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无尽的一秒钟里一切都死一般寂静。 接着爱德华喘着粗气道:“不!”他的一只手飞快地伸了出去,好像要抓住我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一样,“不要——” 一阵抽搐使塞思的身体摇晃起来,从他的肺部传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爱德华在同一时间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头的两侧,脸痛苦的皱了起来。 我大叫一声,惊恐不已,,然后跪倒在他身旁。我愚蠢地想要把他的手从脸上拿开,我的手掌满是湿淋淋的汗水,从他大理石般的皮肤上滑落下来。 “爱德华!爱德华!” 他的眼睛凝视着我,他明显地挣扎着分开紧闭的牙齿。“没事,我们会没事的,这是——”他住口了,退缩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塞思也在痛苦不已地嗥叫着,我大声地喊道。 “我们没事,我们会没事的,”爱德华大口地喘着气,“山姆——帮帮他——” 当他说到山姆的名字那一刻,我意识到他不是在说自己和塞思。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袭击他们,这一次,危急的情况不在这里。他使用的是狼群的复数形式。 我的肾上腺素灼热地涌遍我的全身。我的身体什么都没留下。我跌落下去,在我撞上岩石上之前爱德华一把接住了我。他一跃而起,我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 “塞思!”爱德华大声叫道。 塞思蹲了起来,身体仍然因为痛苦紧缩在一起,看起来他想要冲进树林里。 “不!”爱德华命令道,“你直接回家,就是现在,以你最快的速度!” 塞思呜咽了一声,不停地左右摇晃着他的大头。 “塞思,相信我。” 镜子(2) 巨狼久久地凝视着爱德华痛苦的眼神,然后站立起来,蹿进森林,像幽灵一样消失不见了。 爱德华紧紧地把我护在胸口,接着我们走了一条与狼人不同的道路,从树影斑驳的森林里呼啸而过。 “爱德华,”我从嗓子眼里迫使自己挤出几句话来,“发生了什么事,爱德华?山姆怎么啦?我们要去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得回到空地,”他小声地告诉我,“我们早就知道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比较大。今天早上早些时候,爱丽斯看见了,并把消息通过山姆传给了塞思。沃尔图里确定现在是插手的时候了。”沃尔图里。 太多了。我的头脑拒绝弄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假装不能理解。树林摇晃着从我们身边掠过。他往山下跑得如此之快,感觉我们就像在垂直落下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 “别紧张,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这只是一支通常情况下清理这种糟糕局面的护卫分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他们只是在例行公事。当然啦,他们似乎周密地计划了到达的时间。这使我相信,要是这些新生儿减少了卡伦家族人数的话,意大利没有人会感到悲伤。”这些话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严厉而阴冷,“我一定要知道他们到达空地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回去的原因吗?”我轻声问道。我能面对这一切吗?迎风飘舞的黑色长袍的形象偷偷地潜伏进我不情愿的头脑,我对这些画面感到畏缩,我已经快接近崩溃的边缘了。“这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此时组成联合战线对我们而言会更安全。他们没有理由围攻我们……但是简和他们在一起。如果她认为我们孤立无援,和其他人不在一起,这很可能会诱惑她。就像维多莉娅一样,简很可能会猜到我和你在一起。当然,德米特里也和她在一起。他可以找到我,如果简要他这么做的话。” 我不想去想那个名字。我不想在我的脑海中看见那个令人目眩的精致娃娃脸,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嘘,贝拉,嘘。会没事的,爱丽斯能看见这一点。” 爱丽斯能看见吗?但是……狼人们在哪里?狼群在哪里?“狼群呢?” “他们得赶快离开,沃尔图里并不遵守和狼人之间的停战协议。” 我听见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开始大口地喘气。 “我保证他们会没事的,”爱德华向我保证道,“沃尔图里认不出他们的气味——他们不会意识到狼人在这里;这不是他们熟悉的物种,狼群会没事的。” 我无法处理他的解释,我的注意力被我的恐惧撕成碎片。我们会没事的,他以前这样说过……塞思,痛苦的咆哮……爱德华回避了我的第一个问题,用沃尔图里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已经非常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只有手指尖还抓的紧紧的。树林在他身边飞驰而过,像碧绿的波浪。 “发生了什么事?”我又轻声问道,“之前,塞思在咆哮的时候?你受伤的时候?” 爱德华犹豫了。 “爱德华!告诉我!” “已经结束了,”他轻声说道,他的速度产生的风声使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狼人没有计算他们对付的那一半有多少人……他们以为已经把敌人全都消灭了。当然啦,爱丽斯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新生儿躲了起来……莉娅发现了他——她很愚蠢,过于自信,想要证明什么,她独自一人跟他作战……” “莉娅,”我重复道,我太虚弱了,无法为涌遍我全身的欣慰感到羞愧,“她会没事的吗?” “莉娅没有受伤。”爱德华低语道。 我久久地盯着他。 山姆——帮帮他——爱德华曾惊呼道。他,而不是她。“我们就快到了。”爱德华说道,他凝视着天空的某一点。不自觉地,我的眼睛也跟随着他的。一片黑紫色的云朵低低地笼罩在树上。一片云?但是天气是如此异常的晴朗……不,不是云——我意识到那是浓烟滚滚的烟柱,和宿营地上的那个一样。“爱德华,”我说道,声音几乎听不见,“爱德华,有人受伤了。” 我听到过塞思的痛苦,也在爱德华的脸上看到过这种折磨。“是的。”他轻声答道。 “谁?”我问道,虽然我当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当然知道,当然。 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树林在我们身边慢了下来。他过了很久才回答我。 “雅各布。”他说道。 我还能点一次头。 “当然。”我轻声说道。 接着我从我头脑中紧紧抓住的崩溃边缘上滑落下去。一切都跌入黑暗。 我首先意识到的是触摸我的冰冷的手,不只一双手。胳膊抱着我,手掌捧着我的脸,手指轻轻地抚摸我的额头,更多的手指轻轻地压着我的手腕。 接着我意识到有声音。它们起初都是嗡嗡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像有人开打收音机的音量一样。 “卡莱尔——已经五分钟了。”爱德华的声音很焦急。“她准备好了之后就会醒过来的,爱德华,”这是卡莱尔的声音,总是镇定和自信,“她今天应付的事情太多了,让她的思想自我保护一下吧。” 但是我的思想还没有被保护,它被困在尚未离我而去的意识里,即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痛苦也是黑暗的一部分。 我感到完全与自己的身体分离了,仿佛我被困在我头脑中的某个小小的角落里一样,不再受控制。但是我对此无能为力。我无法思考,痛苦来得太强烈了,无处逃脱。 雅各布。雅各布。 不,不,不,不,不…… “爱丽斯,我们还有多长时间?”爱德华问道,他的声音依然很紧张;卡莱尔安慰的话没起作用。 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爱丽斯的声音,明亮活泼的声音,“还有五分钟。贝拉在三十七秒钟内会睁开眼睛,我不会怀疑她现在可以听见我们说话了。” “贝拉,亲爱的?”这是艾斯梅温柔、令人欣慰的声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现在你很安全了,亲爱的。” 是的,我很安全,那真的很重要吗? 接着冰冷的嘴唇在我耳边诉说,爱德华说出的话使的我从我大脑深处囚禁我的折磨中逃离出来。 “他会活下来的,贝拉。我说这话的时候,雅各布·布莱克就在康复中了,他会好起来的。” 随着痛苦和恐惧逐渐减轻,我找到回到自己身体的路了,我的眼睛睁开了。 “哦,贝拉。”爱德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他用嘴唇碰碰我的。“爱德华。”我轻声说道。 “是的,我在这里。” 我张开眼睑,凝视着温暖的金色眼眸。 “雅各布没事?”我问道。 “是的。”他保证道。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仔细地寻找他在宽慰我的蛛丝马迹,但是它们完美的清澈。 “我亲自为他做的检查,”卡莱尔说道,我转过头找到他的脸,离我只有几英尺,卡莱尔的表情很严肃,同时又很令人安慰,怀疑他是不可能的,“他的生命没有任何危险。他恢复的速度快的难以置信,尽管在这个速度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他的伤势严重到他还需要几天才能恢复正常。我们一结束这里的事情,我就会尽我一切能力去帮助他的。山姆正努力让他变回到人形,那样治疗会容易一些。”卡莱尔微微一笑,“我从未上过兽医学校。” “他出了什么事?”我轻声问道,“他的伤势有多么严重?”卡莱尔的脸色又凝重起来:“另一匹狼遇到麻烦……”“莉娅。”我喘息道。 “是的,他把她撞了出去,但是自己却没有时间自卫,新生儿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身体右侧的骨头大多数都碎了。” 我畏缩着。 “山姆和保罗及时赶到,他们把他背回拉普西的时候他已经好一些了。” “他会复原吗?”我问道。 “是的,贝拉,他不会有永久性的损伤。”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分钟。”爱丽斯平静地说道。 我耸了耸肩,想要站起来。爱德华意识到我在做什么,把我搀扶着站了起来。 我盯着眼前的景象。 卡伦家族的人围着火堆站成半个圆圈。几乎没有明显的火焰了,只有浓厚的黑紫色的烟,就像疾病一样笼罩在鲜亮的草地上。贾斯帕站在离如沙砾般的烟雾最近的地方,站在烟雾的影子里,所以他的皮肤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背对着我,肩膀绷得很紧,胳膊稍稍展开。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影子那里。某个机警的蹲伏着应付的东西。 我太麻木了,当我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感觉到的不过是一阵轻微的惊讶。 空地上有个吸血鬼。 火焰旁边有个女孩蜷缩成一个小圆球,她用胳膊抱着腿。她年纪很小,比我还小——看起来大概十五岁,黑色的头发,身材瘦小。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瞳孔是令人畏惧的鲜红色。比赖利的还要鲜红,几乎散发出炽热的光芒了。它们失去控制的疯狂转动着。爱德华看见我迷惑的表情。 “她投降了,”他平静地告诉我,“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一个。只有卡莱尔才会想到这样的提议,贾斯帕不同意。” 我无法从火焰旁的情景移开自己的眼神,贾斯帕心不在焉地擦了擦左上臂。 “贾斯帕还好吗?”我轻声问道问道。 “他很好,毒液有些刺痛。” “他被咬了?”我问道,心里一阵害怕。 “他想要同时无处不在。试图确保爱丽斯没什么可做的,实际上,”爱德华摇摇头,“爱丽斯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爱丽斯对着她的真爱做了个鬼脸:“过分保护的傻瓜。”年轻的女性突然像动物一样把头缩回去,尖叫着哀嚎起来。贾斯帕对她咆哮起来,她退缩回去,但她的手指成爪子状的插进地面,头在苦恼中像被鞭打一样的前后晃。贾斯帕向她走了一步,她蹲伏的更低些。爱德华过分随意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以便让他挡在那个女孩和我之间。我从他的胳膊旁观察那个像被鞭打的女孩和贾斯帕。 卡莱尔瞬间到了贾斯帕的旁边。把手放在他最近的这个儿子的胳膊上。 “你改变主意了吗,年轻人?”卡莱尔问道,一如既往的镇静。“我们不想毁掉你,但是如果你不控制自己的话,我们会这样做的。” “你会怎么对待这件事情?”那个女孩用高而清澈的声音呻吟道,“我想要她。”她明亮的深红色虹膜盯着爱德华,穿过他,从他后面看到我,她的指甲又撕开了坚硬的土地。 “你必须忍受,”卡莱尔严厉地告诉她,“你必须练习去控制,这是可能的,并且这是此刻唯一能救你的事情。” 女孩用沾满灰尘的手抓住自己的头,轻轻地咆哮起来。“难道我们不应该离她远一点吗?”我轻声问道,拖着爱德华的胳膊。那个女孩听见我的声音时,嘴唇向后拉开露出牙齿,表情十分痛苦。 “我们必须待在这儿,”爱德华低语道。“他们现在从空地的北边来了。” 我扫视空地的时候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但是我看不见其他的东西穿过浓烟。 徒劳无功地搜索了一会儿之后,我的眼神回到这个年轻的女吸血鬼身上。她仍然注视着我,眼睛半疯了。 我看了好久这女孩瞪着我的目光,长及下巴的黑发勾勒出她面部的轮廓,脸庞石膏般的苍白。由于愤怒与饥渴让她的外表扭曲了,很难说清楚她的面貌是否美丽。凶猛的红色眼睛非常明显——让人难以把视线移开。她不怀好意地盯着我,每隔几秒就抽搐一下。我盯着她,像被催眠了一样,不知道我是否透过这面镜子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接着卡莱尔和贾斯帕开始回到我们中间。埃美特、罗莎莉和艾斯梅都急忙在爱德华、爱丽斯和我站立的地方聚集起来。正如爱德华所言,一道联合的防线,以我为中心,站在最安全的位置。我不情愿地让自己的目光从那个狂野的女孩身上移开,寻找即将到来的恶魔。 还是没什么可看的。我瞟了一眼爱德华,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我努力跟随他的目光,但是还是只看见浓烟——浓厚得像油渍一样的烟雾在地面上盘旋,慵懒地慢慢升起,在草地上波浪起伏。它翻腾着向前进,在中间变得更浓黑了。 “嗯。”突然从薄雾中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我立刻认出这种冷漠。 “欢迎你,简。”爱德华的声音冷静,又很礼貌。 黑色的形状越走越近,从薄雾中分离出来,越来越实在。我知道前面的会是简——颜色最黑的披风,几乎是黑色的,身材最小大概两英尺高。我只能勉强在斗篷的阴影中看出简天使般的容貌。赫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四个穿着灰色披风的人也有些熟悉。我确定我认出了块头最大的那个,当我目不转睛地想要确定我心中疑惑时,费力克斯则抬头看着我。他让头罩稍稍往后滑落一点儿,这样我就可以看见他对我微笑着眨眼睛了。爱德华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简的眼神徐徐地从卡伦家族的人光洁的脸庞上一一扫过,然后停留在火焰旁边的新生吸血鬼女孩身上;新生儿又用手紧紧地抱着头了。 “我不明白,”简的声音单调,但不像以前那样毫无兴趣。“她投降了。”爱德华解释道,回答了她头脑中的疑惑。简的黑眼睛闪过他的脸,“投降?” 费力克斯和其他的阴影快速交换了个眼神。 爱德华退缩了下,“卡莱尔给了她其他选择。” “对打破规则的人来说,没有其他选择。”简平静的说。卡莱尔说话了,声音温和。“由你决定。只要她愿意停止对我们的攻击,我看不到毁灭她的任何必要。她没有被教育过。”“这两者没什么联系。”简坚持道。 “如你所愿。” 简惊愕的盯着卡莱尔,她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让自己的表情镇静下来。 “阿罗本来希望我们会在西边更远的地方见到你,卡莱尔,他向你问好。” 卡莱尔点点头:“如果你能带我向他问好,我会非常感激的。”“当然啦,”简微笑道,她的脸充满生机的时候几乎太过可爱,她回头看了看浓烟,“似乎今天你们做了我们该做的工作……大部分。”她的眼光飘到人质身上,“只不过出于职业的好奇心,有多少人?他们在西雅图留下了不少毁灭的痕迹。” “十八个,包括这个。”卡莱尔回答道。 简的眼睛张大了,她又看了看火焰,好像是重新评估一下火焰的大小。费力克斯和其他阴影长长的交换了个眼神。 “十八个?”她重复道,她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不确定。“都是全新的,”卡莱尔轻蔑地说道,“他们没有任何技巧。”“全部?”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那么谁是他们的创造者?” “她的名字曾经是维多莉娅。”爱德华回答道,声音里毫无感情。 “曾经是?”简问道。 爱德华把头偏向东边的树林。简的眼睛猛地抬起来,盯着远处的某个东西。另一根烟柱?我没转过头去查实。 简久久地凝望着东边,接着再次检查了近处的火堆。“这个维多莉娅——她是这里的十八个之外的?” “是的,她身边只有一个跟她在一起。他不像这里的这个这么年轻,但是不超过一岁。” “二十个,”简吃力地说道,“谁对付的创造者?”“我。”爱德华告诉她。 简眯起眼睛,转向火堆旁的女孩。 “你,”她说道,毫无生气的声音比原先更加的尖刻,“你的名字。” 新生儿邪恶地盯着简,嘴唇闭得紧紧的。 简冲她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新生儿女孩回应的尖叫声非常刺耳。她的身体僵硬地弓成扭曲、不自然的形状。我把脸别过去,抵抗着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我咬紧牙关,希望能够控制自己的胃。尖叫声更强烈了,我想把注意力集中在ai德华的脸上,光滑和面无表情的脸,但那使我想起他以前在简令人备受折磨的眼神下的情景,我感到更不舒服了。我转而看着爱丽斯和她身旁的埃斯梅,她们的脸都和他一样空洞 最后,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你的名字。”简又说道,她的声音毫无起伏。 “布里。”女孩气喘道。 简笑了笑,女孩又尖叫起来,我屏住呼吸直到她痛苦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会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的。”爱德华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没必要那么做。” 简仰着头,一直毫无生气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幽默,“噢,我知道。”她对爱德华说道,对他露齿一笑,然后再转过来看着年轻的吸血鬼布里。 “布里,”简说,她的声音又变得冷酷起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有二十个吗?” 女孩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她的一侧脸庞抵着地面。她飞快地说道:“十九到二十个,或许更多,我不知道!”她畏惧起来,害怕她的一无所知可能会带来另一轮折磨,“萨瑞和另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人在路上就遇到了战斗……” “这个维多莉娅——是她创造你的吗?” “我不知道,”她说道,又畏惧起来,“赖利从没说过她的名字。那天晚上我没看见……天太黑了,又太疼……”布里颤抖起来,“他不许我们想起她,他说我们的思想不安全……” 简的眼睛闪回到爱德华身上,接着又回到女孩身上。维多莉娅把这一切计划的非常周详。只要她不跟踪爱德华的话,就不可能有什么方式确定她与此事有关了…… “告诉我有关赖利的事情,”简说道,“为什么他把你们带到这里?” “赖利告诉我们,我们得摧毁这儿有奇怪的黄眼睛的人们,”布里快速又不情愿的喋喋不休道,“他说这会很容易,他说城市是他们的,他们会赶来除掉我们。他说一旦他们消失了,所有的血就都是我们的了。他给了我们她的气味,”布里抬起一只手,手指指着我的方向,“他说过我们会知道我们找到的是正确的巫会,因为她会跟他们在一起。他说谁第一个找到她,谁就能得到她。” 我听见爱德华的下巴在我旁边弯了一下。 “看起来赖利在很容易这点上是错误的。”简评论道。布里点点头,似乎很欣慰,谈话不必那么痛苦地进行。她小心地坐了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分头行动,但是其他人都没有来。赖利离开了我们,他没有像他保证过的那样过来帮助我们。接着,事情乱作一团,每个人都成了碎片。”她又战栗起来,“我很害怕,我想跑开,那个人”——她看着卡莱尔,——“说如果我停止战斗,他们就不会伤害我。” “啊,但那不是他能提供的礼物,年轻人。”简咕哝道,她的声音现在柔和的有些奇怪,“破坏规矩就要承担后果。” 布里盯着她,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简看着卡莱尔:“你确定把他们全都除掉了吗?分头行动的另一半?” 卡莱尔的脸非常平静,他点点头,“我们也分头行动了。”简半笑不笑,“我无法否认这令我印象深刻。”她身后的大影子低声表示同意,“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巫会逃脱如此巨大的攻击而毫发无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似乎是极端的行为,考虑到你们在此的生活方式。为什么这个女孩是关键?”她的眼睛不情愿地停留在我身上一会儿。 我一阵颤抖。 “维多莉娅对贝拉心有不满。”爱德华告诉她,他的声音毫无感情。 简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像开心的小孩在大笑一样,“这个人似乎给我们族类带来了古怪的强烈反应。”她评论道,直勾勾地对着我笑,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 爱德华绷紧身体,我刚好看见他别开脸,目光回到简身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做呢?”他严厉地问道。 简又轻松地大笑起来:“只是检查一下,很显然,没造成什么伤害。” 我颤抖了,深深地感激我身体机制中奇怪的小故障——上一次我们相遇的时候它保护我免受简的伤害——现在仍然有效。爱德华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我。 “好吧,似乎没剩下什么需要我们来做的了,真奇怪。”简说道,冷漠又回到她的声音里,“我们不习惯被认为不被需要,我们错过战斗实在是太糟糕了,听起来在一旁观战会很有意思。”“是的,”爱德华迅速地回答她,声音很尖锐,“你们离的那么近,没能提前半小时赶到真是种侮辱。要不是那样的话,你们或许就能圆满的完成你们此行的使命了。” 简的眼睛毫不动摇地迎接爱德华的怒视:“是的,事情变成这样十分遗憾,是不是?” 爱德华对自己点点头,他的怀疑得到确认了。 简的目光又转向新生儿布里,她的脸百无聊赖,“费力克斯?”她懒洋洋的说道。 “等一等。”爱德华插话道。 简挑起眉毛,但是爱德华目不转睛地看着卡莱尔,语气急切地说道:“我们会给这个年轻人解释规矩的,她似乎不是不愿意学习,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卡莱尔回答道,“我们一定会准备对布里负责的。”简的表情在有趣和不相信之间摇摆。 “我们没有例外,”她说道,“而且我们不给第二次机会,这对我们的名声不利。这使我想起来……”突然,她的眼睛又盯着我了,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酒窝,“凯厄斯会很有兴趣得知你还是人类,贝拉,或许他会决定过来拜访一下的。” “日期已经定好了,”爱丽斯告诉简,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或许几个月之后我们会去拜访你们的。” 简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漠不关心地耸耸肩,看也没看爱丽斯。她转过头看着卡莱尔:“很高兴见到你,卡莱尔——我本以为阿罗是在夸大其词呢,好吧,直到我们再次相见……” 卡莱尔点点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处理好那件事,费力克斯,”简说道,朝布里点点头,她的声音又变得毫无生气起来,“我想回家了。” “别看。”爱德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求之不得听从他的指示。一天里我看得够多了——对一生来说都还嫌多。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把脸埋在爱德华的胸膛上。但是我还是能听见。 响起一阵低沉的隆隆的咆哮声,接着又传来熟悉而恐怖的尖锐的惨叫。那个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接着唯一的声音就是令人作呕的嘎吱声和劈啪声。 爱德华的手不安地抚摸我的肩膀。 “走吧。”简说道,我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高高的灰斗篷的后背朝着烟雾慢慢走远了。熏香的味道又强烈起来——是新的。灰色的斗篷消失在浓烟中。 伦理(1) 爱丽斯盥洗室的台子上堆满了上千种产品,都是声称可以让人的外表更漂亮的东西。既然这所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完美并且不透水,我只能假定她是为了我才买的这里大部分东西。我麻木的读着商标,被挥霍无度震惊着。 我很小心,不去看那个长长的镜子。 爱丽斯缓慢又有节奏的给我梳着头发。 “够了,爱丽斯,”我沉闷地说道,“我想去拉普西。”天知道我得等多久,才能等到查理终于离开比利的房子。这样我才能去看雅各布了?不知道雅各布的呼吸是不是每分钟都像十辈子那么长。然后,当我最终被允许进去,去亲自看看雅各布是不是还活着,时间就会过的飞快了。在爱丽斯给爱德华打电话之前,我感觉好像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呼吸了,坚持着这个荒谬的无眠的faade(英文电子版错误吧,这是个什么?)。它看起来如此的重要。“雅各布还没恢复意识。”爱丽斯回答道,“当他醒来的时候,卡莱尔或者爱德华会打电话来。不管怎么说,你需要去看看查理。他在比利的房子里,他看到卡莱尔和爱德华旅行回来了,他会开始怀疑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我已经回忆和组织好了我的故事。“我不在乎。当雅各布醒来的时候,我想在那儿。” “你现在需要想想查理。你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对不起,我知道那并不能掩盖这事——不过,也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推卸自己的责任。”她的声音很严肃,几乎都有些呵斥了。“现在让查理蒙在鼓里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重要。先扮演好你的角色,贝拉,接下来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其他事情了。作为卡伦家族的一员,这中间的一部分就意味着要小心谨慎的承担责任。” 当然她是对的。并且如果不是为了相同的理由——这个理由比我的害怕、疼痛和内疚更加的强大——卡莱尔将永远不能说服我离开雅各布的身边,无论他有没有恢复意识。 “回家,”爱丽斯命令道。“和查理谈谈。想好你的说辞。让他安全。” 我站直了,血液向下流到我的脚上,像上千根针在刺一样。我一定是一动不动坐了太久了。 “你穿着礼服很可爱。”爱丽斯嘀咕道。 “噢,爱丽斯——再次感谢你准备这些衣服。”我礼貌性的低语道,而不是真正的多么感激。 “你需要证据。”爱丽斯说道,她的眼睛无辜的睁大了,“怎么可能出去购物一件新东西都没买呢?它真是很令人喜欢,如果我能对自己这么说的话。” 我眨眨眼,不记得她给我穿的是什么了。我没法让我的思绪从每隔几秒就从光线里飞掠而过的小虫子上出来…… “雅各布很好,贝拉,”爱丽斯说道,解释了我的当务之急。“没什么可着急的。如果你意识到卡莱尔给他用了多少额外的吗啡——随着他的体温被迅速的燃烧掉了——你就会知道他很快就会好了。”至少他没怎么疼。还没有。 “在你走之前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爱丽斯同情的问道。“你精神上恐怕不只是受了一点损伤而已。” 我知道她在好奇什么。不过我有其他的问题。 “我会像那样吗?”我问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像草地上的那个叫布里的女孩?” 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我去考虑,但是我似乎没法把她从我的脑海中赶出去,那个现在生命已经突然终结的新生儿。她的脸,被对我的血液的渴望扭曲着,一直在我的眼中挥之不去。 爱丽斯抚摸着我的胳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不过确实有些人是像那样的。” 我站的很直,努力去想象。 “那会过去的。”她保证道。 “经过多久?” 她耸耸肩,“几年,或许更短。对你来说可能会不同的。我从没见过之前就选择这样生活的人经历这些。看这会怎么影响你,一定会很有趣。” “有趣。”我重复道。 “我们会让你远离麻烦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的声音单调又死气沉沉。爱丽斯的额头皱了起来。“如果你担心卡莱尔和爱德华,我很确信他们会很好的。我相信山姆已经开始信任我们了……好吧,开始信任卡莱尔。这也是件好事。我能想象当卡莱尔不得不再次弄断骨折的地方,气氛变得有点紧张了——-” “求你别说了,爱丽斯” “对不起。” 我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稳下来。雅各布已经开始快速的恢复了,他的一些骨头被错误地对接了。整个过程他是失去知觉的,不过去想这些仍然很困难。 “爱丽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关于未来的?” 她突然警觉起来。“你知道我不是能看见所有的事情的。”“准确来说,不是关于那个的。但是你有时候确实能看到我的未来。你认为,为什么会那样呢,当其他的超能力在我身上起不了作用时?简不能,爱德华和阿罗也不能……”我的话语随着我感兴趣的程度逐渐听不见了。我对这点的好奇心很短暂,被更压抑的感情深深的掩盖了。 不管怎么说,爱丽斯发现这个问题很有趣。“贾斯帕也可以,贝拉——他的天赋在你身上就和在其他人身上一样有效。这就是区别所在,你发现了吗?贾斯帕的能力是在身体上影响人的。他确实能让你的身体冷静下来,或者兴奋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幻觉。我看见结果的幻象,而不是创造结果的决定背后的原因和想法。这是在思想之外的,也不是幻想;是事实,或者起码是它的某个版本。但是简和爱德华和阿罗和德米特里——他们是在思想内部起作用的。简只是创造了疼痛的幻觉。她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你的身体,只是让你感觉自己受到伤害而已。你明白了么,贝拉?你在你的思想里面是安全的。没有人能到达那儿。所以阿罗对你未来的能力感到如此好奇就没有可奇怪的了。” 她看着我的脸,看我有没有跟上她的逻辑。事实上,她所有的词语都开始一起跑丢了,音节和声音都丧失了意义。我没法专注在它们上面。不过我还是点点头,努力让我看起来明白一切了。她可不傻。她抚摸着我的肩膀,低语道,“他会好起来的,贝拉。我都不需要幻象就能知道这点。你准备好走了吗?”“还有一件事。我能再问你另一个关于未来的问题吗?我不是想要具体的什么,仅仅是有个大概就行了。”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她说道,又有些怀疑了。 “你还是能看到我变成吸血鬼了吗?” “哦,这很容易。当然,我看到了。” 我慢慢的点点头。 她观察着我的脸,眼神深不可测。“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吗,贝拉?”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确认下。” “我只能和你一样确信,贝拉。你知道的。如果你改变了你的想法,我看到的就会跟着改变……或者消失,根据你的情况来说。”我叹息道。“不过那是不会发生的。” 她用胳膊拥抱着我。“对不起,我确实不能换位思考。我的第一个记忆就是在我的未来里看到了贾斯帕的脸,我一直知道他就在我生活的前方。但是我可以同情你,很抱歉你不得不在两个好东西之间选择。” 我摇着她的胳膊。“别对我感到抱歉。”是有人需要得到同情,但我不是其中之一。并且不需要做什么选择——现在仅仅是会伤一颗好人的心。“我要去应付查理了。” 我开卡车回家,查理正像爱丽斯预料的那样疑惑的等着我。“嗨,贝拉。你的购物之旅怎么样?”我走进厨房的时候,他跟我打招呼。他的胳膊抱在胸前,眼睛看着我的脸。 “太久了,”我迟钝的说道,“我们才刚回来。” 查理评估着我的情绪,“那么,我猜你已经听说杰克发生的事情了?” “是的。卡伦家的其他人让我们赶快回家了。艾斯梅告诉了我们卡莱尔和爱德华在那儿。” “你还好吗?” “我很担心杰克。我一做好饭,就去拉普西。” “我告诉过你那些摩托车是很危险的。我希望这件事让你意识到我可不是开玩笑。” 我点点头,把食物从冰箱里拿出来。查理在桌边坐下来。看起来他处在一种比平常更多话的情绪里。 “我不认为你需要太担心杰克。任何能用那种精力咒骂的人,都会好起来的。” “你见到他的时候,他醒着?”我问道,转身看着他。“哦,是的,他醒着。你应该听听他说的——事实上,或许你没听见更好。我可不觉得在拉普西谁听不到他说话。我不知道他从哪学来那些词汇,不过我希望他在你周围的时候不用那样的语言。”“他今天很有理由这么做。他看起来怎么样” “一团糟。他的朋友们把他背回来。幸好他们都是大男孩,能一把抱起他。卡莱尔说他的右腿和右胳膊都摔坏了。更确切地说,当他从那该死的摩托车上摔下来的时候,他整个右半边身体都被压碎了。”查理摇了摇头。“如果我再听到你骑摩托的话,贝拉——”“那没问题,爸爸。不会的。你确信杰克很好?” “当然,贝拉,别担心。他就像原来那样嘲笑我。”“嘲笑你?”我震惊的回应道。 “是的——在侮辱某人的母亲和愚蠢地说国王的名字的间隙,他说,’我打赌你今天对她爱的是卡伦而不是我感到很高兴吧,查理?’” 我转身对着冰箱,这样他就看不到我的脸了。 “而且我也不能争论什么。当涉及到你的安全问题时,爱德华确实比雅各布更成熟,我会给他足够信任的。。” “雅各布很成熟。”我防御的低语道。“我确信这不是他的错。” “今天是奇怪的一天。”查理沉思了一分钟。“你知道,我没有在那种迷信的鬼话上放太多赌注,不过确实很奇怪……看起来比利知道杰克会发生些坏事。他整个早晨都像感恩节的火鸡那样紧张。我觉得他没有听进去我和他说的任何话。” “接下来,比那更奇怪——你记得在二月和三月的时候,狼群带来的麻烦吗?” 我弯下身从壁橱里拿出煎锅,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躲藏了一两秒钟。 “是的,”我低语道。 “我希望我们再也不用有那样的麻烦了。今天早上,我们坐船出去的时候,比利压根没注意我或者鱼,突然间,你能听到树林里狼群的嚎叫声。不止一只,并且,孩子,特别大声。听起来就像他们就在村子里面一样。最奇怪的部分是,比利调转船头,笔直的回到码头去,就好像他们在叫他一样。甚至都没听到我问他在干什么。”“在我们把船停好以前,声音就停下来了。不过突然,比利好像特别着急的不错过比赛,虽然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他无意义的低语着一些关于早些时候的转播……一次直播比赛?像我告诉你的,贝拉,非常奇怪。” “哇哦,他发现了他所说的他想看的一些比赛,但是接下来他就无视了这个。所有的时间他都守在电话旁,给苏,艾米丽,和你的朋友,奎尔的祖父打电话。实在不能明白他在找什么——他仅仅和他们聊聊家常。” “然后嚎叫声就在屋子外面又响了起来。我从没听过类似的声音——我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我问比利——在噪声里不得不用喊的——他是不是在他的院子里设了陷阱。听起来那个动物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我退缩了,不过查理被他的故事牢牢吸引住,没注意到我。“’因为直到这一分钟我都忘不了所有的事情,’那会儿杰克回家了。前一分钟都是狼在嚎叫,然后你就再也什么都听不见了——杰克的咒骂声掩盖了这些。那个男孩就像有许多肺一样。”查理暂停了一分钟,表情沉思状。“有趣的是,一些好事应该从这一团糟中被分出来。我认为他们不会停止那些对卡伦家愚蠢的偏见。但有人给卡莱尔打了电话,当他出现的时候,比利确实很感激。我想我们应该把杰克送去医院,但是比利想让他在家待着,卡莱尔也同意。我猜测卡莱尔知道什么才是最佳方案。他出诊到那么远距离的地方,真是很大方。” “并且……”他暂停了,好像不想说什么事情。他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并且爱德华确实非常……好。他看起来像你一样担心雅各布——-好像是他的兄弟躺在那儿。他的眼睛看起来……”查理摇了摇头。“他是个大方的人,贝拉。我会努力记住这事的。虽然不保证。”他对我露齿而笑。 “我不会逼你这么做的。”我低语道。 查理伸了伸腿,呻吟道,“回家可真不错。你都不能相信今天比利那个小地方变得多挤。七个杰克的朋友都把自己挤进那个小小的前厅——我几乎都不能呼吸了。你曾经注意过那些奎鲁特的孩子长的多大吗?” “是的,我注意到了。” 伦理(2) 查理盯着我,眼睛突然更聚精会神。“真的,贝拉。卡莱尔说杰克时刻都有人照顾。说看起来比实际上糟糕的多。他会好起来的。”我只是点点头。 当查理一离开,我就能赶紧去看他的时候,雅各布看起来如此……奇怪的易碎。他身上到处都是绷带——卡莱尔说他恢复的那么快,所以没用石膏。他的脸色苍白又扭曲,虽然在那个时候他处于深深的无意识状态。易碎的。像他以前一样的巨大,不过看起来非常易碎。或许这仅仅只是我的想象罢了,把我将要不得不去打碎他的意识联系起来而已。 如果我能被闪电击中,劈成两半该多好啊。宁愿这样的痛苦。第一次,放弃作为人类感觉就像真正的牺牲。好像这就可能失去太多了。 我把查理的晚饭放在桌子上,靠近他的肘部,然后朝着门走去。“嗯,贝拉?你能不能再等一秒钟?” “我忘了什么事情吗?”我问道,看向他的盘子。 “不,不,我只是……想求你件事儿。”查理皱着眉头,看着地板。“坐下来——这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我坐在他对面,有点迷惑。我努力集中精神。“你需要什么,爸爸?” “这就是关键,贝拉,”查理脸红了。“或许我只是觉得……有些迷信,在和整天都很奇怪的比利待在一起之后。但是我有这种……预感。我觉得好像……我很快就要失去你了。” “别傻了,爸爸。”我内疚的低语道。“你想让我去上大学,不是吗?” “只是答应我一件事。” 我犹豫了,准备食言。“好的” “你能不能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告诉我?在你决定和他私奔之前,或者其他类似的事情之前?” “爸爸……”我呻吟道。 “我很严肃。我不会大惊小怪的。仅仅提前通知我下。给我机会和你告别。” 精神上畏缩着,我抬起头。“这很傻。但是,如果这能让你开心……,我保证。” “谢谢你,贝拉。”他说道。“我爱你,孩子” “我也爱你,爸爸。”我碰了碰他的肩膀,然后从桌边走开。“如果你需要什么,我会在比利家。” 我跑出来的时候没有回头看。这样就很完美,这就是我现在所需要的。在去拉普西的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抱怨着自己。 卡莱尔的黑色梅赛德斯不在比利的屋子前面。这样又好又不好。很明显的,我需要单独和雅各布谈谈。但是我还是希望当雅各布没有意识的时候,我还是能以某种方式抓住爱德华的手,就像以前那样。不可能了。但是我想念爱德华——看起来好像单独和爱丽斯待了一个漫长的下午。我猜想这让我的答案非常的明显了。我已经知道我不能离开爱德华而活着。但那个事实不会让这事的痛苦减少一点。我轻轻敲着前门。 “进来,贝拉。”比利说道。我的卡车的咆哮声能被轻易的认出来。 我走进去。 “嗨,比利。他醒着吗?”我问道。 “他大概半小时前醒来的,就在医生走之前。进去吧。我想他在等着你。” 我畏缩了,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谢谢。” 我在雅各布房间的门口犹豫着,不确定是不是要敲门。我决定先偷看下,希望——我多么的懦弱啊——他可能又睡着了。我觉得我需要再多几分钟。 我把门打开个小缝,迟疑着斜着身体往里看。 雅各布在等我,他的脸镇静而光滑。枯槁和憔悴的神情已经不见了,但是只有一点小心翼翼的空白占据着自己的位置。他的黑眼睛里没有任何生气。 知道我爱他,去看他的脸就非常困难了。这比我原先设想的有更大的不同。我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来说,一直都这么困难,始终如一。谢天谢地,有人给他盖了个被子。不用去看他受伤的部分,真是种解脱。 我迈步进屋,在身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嗨,杰克。”我低语道。 他起初没回答我。他久久的看着我的脸。然后,努力了下,重新把他的表情弄成轻松愚弄的微笑。 “唉,我就有点觉得事情会像这样。”他叹息道。“今天绝对是向着更糟的方向转了个弯。起初我选择了错误的地点,错过的了最棒的战斗,然后塞思得到了所有的荣誉。然后莉娅不得不变成个白痴,努力想要证明她像我们其他人一样强壮,于是我就不得不成了救她的那个白痴。然后现在弄成这样。”我在门边犹豫着,他用左手朝我招了招手。 “你感觉怎么样?”我低语道。多么愚蠢的问题啊。“有点兴奋。吸血鬼医生不太确定我需要多少止痛药,所以他只能试着用,然后出错了。我觉得他用的太多了。” “但是你不疼。” “不,起码,我感觉不到我的伤口。”他说道,又挖苦的笑了。我咬着嘴唇。我从来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我想死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来尝试杀了我呢? 讽刺的幽默离开了他的脸,他的眼睛又温暖起来了。他的额头皱起来,好像很担心。 “你怎么样?”他问道,听起来确实很关心,“你还好吗?”“我?”我瞪着他。可能他用药太多了吧。“为什么?”“哇哦,我的意思是,我相当确信他不会真正的伤害你,但是我不确定这事会变得多糟糕。自从我醒来后,我就有点疯狂的担心着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被允许来拜访我或者其他的。一颗心悬着,感觉很糟。事情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对你很尖酸刻薄?我很抱歉如果事情很糟。我没打算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些。我是打算着我也会在那儿的……” 我花了一分钟才明白。他喋喋不休着,看起来越来越笨拙,直到我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然后我赶快让他安心。 “不,不,杰克!我很好。说实话,太好了。他当然没有尖酸刻薄。我倒是希望他能这样呢!” 他的眼睛好像恐惧的睁大了。“什么?” “他甚至都没生我的气——他甚至都没生你的气!他是那么的无私,这让我感觉更糟了。我期望他会朝我大喊大叫之类的。那不像是我应该得到的……好吧,比他朝着我大喊大叫糟糕多了。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是希望我开心。” “他没生气?”雅各布不相信的问道。 “不,他……太好了。” 雅各布又盯着我看了一下,然后突然皱起了眉头,“好吧,该死!”他抱怨道。 “怎么了,杰克?很疼吗?”我环顾着他的药膏,无助地摆着手。 “不,”他用厌烦的语气抱怨道,“我不敢相信会这样!他没给你最后通牒或类似的?” “连边儿都不沾——你怎么啦?” 他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我在盘算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该死,他比我预料的表现的更好。” 他说话的样子,尽管有些生气,但使我想起爱德华今天早上在帐篷里对雅各布缺少道德的赞扬。那意味着雅各布还是在希望,还是在斗争,这样深深的刺伤让我一阵畏缩。 “他没在耍什么把戏,杰克。”我平静地说道。 “我打赌他在耍把戏。他和我一样对每个细节努力,只是他知道他在干什么,而我不知道。别责备我,因为他操纵的技巧比我好——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足够长,无法学到他所有的伎俩。”“他没操纵我!” “是的,他在操纵!你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意识到他没你想的那么完美?” “至少他没以死相逼让我吻他。”我猛的说道,话一出口,我就懊恼地脸红了。“等等,假装那是说漏嘴了,我对自己发过誓,关于那件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话的时候平静了一些:“为什么不?”“因为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责备你什么事情。” “不过,这倒是真的。”他冷静地说道,“我的确那么做了。”“我不在乎,杰克,我没有生气。” 他微笑道:“我也不在乎。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我很高兴我这么做了,我会再这么做的。至少我已经拥有那么多了,至少我使你明白你的确是爱我的,那就值得了。” “是吗?你真的认为比我还蒙在鼓里要好一些吗?”“难道你不认为应该知道自己的感觉吗——这样一来,你就不必等到某一天为时已晚,你已经是一个结了婚的吸血鬼的时候,才被突然震惊到了。” 我摇摇头:“不——我并不是说对我而言会更好,我的意思是对你而言会更好。让我知道我爱你,对你而言,会使事情更好还是更糟?当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时候,如果我从来都没有被告知这些,事情对你而言,会更好更容易吗?” 他对我的问题如我所表达的那样严肃,仔细想过才回答,“是的,让你知道会更好一些,”他最终下定决心说道,“如果你没有弄清楚……我会一直想,如果你清楚的话,你的决定会不会不同。现在,我知道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他颤抖着慢慢吸进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我不能——抗拒安慰他的冲动。我走过这个小房间,在他的头旁边跪了下来,很害怕坐在床边,唯恐我挤到床弄疼他,用我的额头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雅各布叹了口气,把手放在我的头发上,就这样抱住我。“我很抱歉,杰克。”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不是你的错。贝拉。”“也不是你的,”我呻吟道“求你了。” 他抽开手看着我,“什么?” “本来就是我的错。但不断被告知这不是我的错,让我太难过了。” 他露齿一笑,但是笑容没有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你想让我严厉训斥你吗?” “实际上……我的确这么想。” 他撅着嘴,斟酌着我这样说有几分是真的。微笑很快掠过他的脸庞,接着他的表情扭曲成可怕的怒容。 “那样不可原谅的回吻我,”他对我吐出这样的话,“要是知道你会收回去的话,或许你就不应该在这点上那么让人信服。”我畏缩着点头道:“我很抱歉。” “抱歉并不会使事情更好一些,贝拉,你那时候在想什么?”“我没想什么。”我轻声说道。 “你本应该告诉我让我去死的,那才是你最想要的。”“不是的,雅各布,”我呜咽道,和刚溢出来的泪花斗争着,“不!从来都不是!” “你不是在哭吧?”他追问道,声音突然回到正常的语气,他不耐烦的在床上猛地一动。 “是的”我低语道,虚弱的自我解嘲着,刚才的眼泪突然变成抽泣了。 他转了一下身体,把没伤的腿挪下床,好像打算站起来一样。“你在做什么?”我眼泪哗啦地问道,“躺下,你这个傻瓜,你会伤到自己的!”我跳了起来,用两只手把他没伤的肩膀推上去。他屈服了,疼痛的气喘着躺回到床上,但是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倒在床上,靠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我蜷缩在那里,想要靠在他炙热的皮肤上抑制住愚蠢的抽泣。 “我不敢相信你在哭,”他含糊的说,“你知道我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你想让我那么说,我并不是那么想的。”他用手抚摸着我的肩膀。 “我知道,”我深深的紊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控制住自己,我怎么成了那个哭泣,而需要他来安慰的人呢?“不过,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谢谢你把它们大声说出口了。” “让你哭泣会不会给我加分?” “当然啦,杰克,”我挤出一个笑容,“你想要多少都行。”“别担心,贝拉,亲爱的,总会办法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低语道。 他拍了拍我的头顶,“我打算让步了,做的好点。”“更多的把戏?”我问道,抬起下巴,让自己看见他的脸。“或许吧,”他颇费力气的大笑道,然后退缩了下,“但是我要试一试。” 我皱起眉头。 “别那么悲观。”他抱怨道,“对我多一些信心。”“你说‘做的好点’是什么意思?” “我会当你的朋友,贝拉,”他平静的说,“我对你不会再有更多的要求。” “我想一切都太迟了,杰克,当我们像这样彼此相爱时又如何能做朋友呢?” 他看着天花板,专心的盯着,好像他在读写在上面的什么东西一样:“或许……这将不得不是一种疏远的友谊。” 我紧紧的咬住牙齿,很高兴他没看我的脸,挣扎着抑制住要再次令我屈服的抽泣。我需要坚强一些,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圣经》里的那个故事吗?”雅各布突然问道,他仍然读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那个讲国王和两个争夺婴儿的妇女的故事?” “当然知道,所罗门国王。” “对,所罗门国王,”他重复道,“他说过,把孩子一分两半……不过那只是个测试,要看一看谁愿意为了保护它而放弃自己的一半。” “是的,我记得。” 他回头看著我的脸:“我不打算再让你分成两半了,贝拉。”我理解他所说的话,他在告诉我他最爱我,他的屈服证明了这一点。我想为爱德华辩护,告诉雅各布如果我想的话,如果我愿意让他这么做的话,爱德华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我才是那个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所有物的人。不过那只会开始一场让他更伤心的争论,没有任何意义。我闭上眼睛,决意让自己控制住疼痛,我不能将此强加在他身上。 我们安静了一会儿。他似乎在等我说点什么,我努力思考着说点什么。 “你能告诉我最糟糕的部分是什么吗?”我什么都没说的时候他迟疑的问道,“你介意吗?我是打算要做的好点。” “这有帮助吗?”我轻声的问道。 “可能吧,不太会受伤。” “那么,最糟糕的部分是什么呢?” “最糟糕的是知道那会是什么样。” “那可能会是什么样。”我叹息道。 “不,”雅各布摇了摇头,“我完全适合你,贝拉。我们俩不用任何努力——舒服,轻松的就像呼吸一样。我本会是你自然的生命轨迹……”他盯着空中看了一会儿,我等待着,“如果世界是本来应该的样子的话,如果没有魔鬼和魔法的话……” 我能看见他所看见的,我知道他是对的。如果世界是本来应该的理智的样子的话,雅各布和我会在一起。我们会很幸福。在那个世界里他曾是我的精神伴侣——他还会成为我的精神伴侣,要是他的要求没有被某种更加强大的东西超越的话,那种东西如此强烈,以至于不可能存在于理智的世界里。 对雅各布而言,这种东西也存在吗?那种会胜过精神伴侣的东西?我不得不相信是这样的。 两种未来,两个精神伴侣……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太多了。而我不是唯一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人,这太不公平了。让雅各布承受的痛苦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一想到这种代价就让我不禁一颤,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曾失去过爱德华,我是否会动摇?我不确定,如果我不知道没有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话——那层认知深深地根植在我的心里,我无法想象没有他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对你就像毒药,贝拉,”他的声音仍然温柔,一点儿也没有批评之意,“我现在明白你不能没有他,太迟了,但是我对你而言会更健康,不是毒药,我会是空气,阳光。” 我的嘴角扯出一抹苦闷的微笑:“我以前也一直这么想你的,你知道。就像太阳一样,我个人的太阳,你令人愉快地为我驱散乌云。” 他叹气道:“乌云是我能应付的。但是我无法跟月食作战。”我抚摸着他的脸,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他在我的抚摸下呼吸着,闭上了眼睛,四周非常安静。有一会儿我能听见他的心跳,缓慢而均匀。 “告诉我对你而言最糟糕的部分。”他轻声说道 “我想那可能是个坏主意。” “求你了” “我想这会很伤人的” “求你了” 此刻我又怎能拒绝他什么呢? “最糟糕的部分……”我犹豫了,接着的话语像洪水一般涌现出来了,“最糟糕的部分是我看见整件事情——我们完整的人生,而且我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它,杰克,我都想要。我想要待在这里,永远都不要动。我想爱你,让你开心,而我不能,这会杀死我的。这就像山姆和艾米丽,杰克——我从来都没有其他选择。我一直都知道不会有任何改变,或许那就是我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抗拒你的原因。”他的精神似乎集中在平缓的呼吸上。 “我知道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 他慢慢地摇摇头:“不。我很高兴你告诉我了。谢谢你。”他亲吻了我的头顶,接着叹息道,“我现在会很高兴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在微笑。 “那么你要结婚了,嗯哼?” “我们不必谈论这些的。” “我想要知道一些细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你。”我等了一会儿才能说话。当我非常确定我的声音不会哽咽的时候,我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并不是我的主意……但是,是的,对他而言很重要。我觉得,为什么不呢?” 杰克点点头:“是这样。相比之下——这并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非常务实。我盯着他,我很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但那毁了他的努力。他凝视着我的眼神看了一会儿,接着把头扭开了。我一直等到他控制住呼吸之后才说话。 “是的,相比之下。”我同意道。 “你还有多少时间?” “那取决于爱丽斯要花多久才能筹办好婚礼。”我压制住一声呻吟,想象着爱丽斯会做的事情。 “之前还是之后?”他平静的问道。 我知道他的意思:“之后。” 他点点头,这对他而言是种解脱,我不知道想到我毕业让他度过了多少个无眠之夜。 “你害怕吗?”他轻声问道。 “是的。”我轻声答道。 “你害怕什么?”我现在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他低头凝视着我的手。 “许多事情。”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一些,但还是很诚实,“我从来都不是个受虐狂,所以我不是在期待痛苦。我希望有某种方法让他不在我身边——我不想让他和我一起痛苦,不过我认为没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还要应付查理,蕾妮……而在那之后,我希望我能很快控制住自己。或许我会成为巨大的威胁,那么狼群就不得不把我铲除掉。” 他不赞同地抬着头看我:“如果我兄弟当中有谁想要这么做的话,我会把他的腿打瘸。” “谢谢。” 他心不在焉的微笑起来,然后又皱起眉头:“难道不会比那样更危险吗?在所有的故事里,他们说非常难……他们失去控制……人们会死”他有些哽噎。 “不,我不害怕那样,愚蠢的雅各布——难道你不是比吸血鬼的故事更加了解情况吗?” 他很显然并不欣赏我故作幽默的努力。 “好吧,无论如何,有很多要担心的,但最终都很值得。”他不情愿的点点头,我知道他不可能同意我的看法。我伸长脖子在他耳边呢喃,让我的脸靠在他温暖的皮肤上:“你知道我爱你。” “我知道,”他低语道,胳膊自动的抱紧了我的腰,“你知道我多么希望这就足够了。” “是的。” “我会永远在一旁等待的,贝拉。”他保证道,语气轻松起来,胳膊松开了,我抽开身,感到一种毫无生气,吃力的失落感,当我把身体的一部分留在身后,留在他身旁的床上时,我感到一种支离破碎的剥离感,“如果你想要的话,你永远都会得到属于你的那部分。”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直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他回给我一个笑容:“你知道,我想或许我仍然会接受你——或许,我想那取决于你的味道有多么难闻。” “我可以回来看你吗?或者你宁愿我不回来?” “我会想清楚,然后去找你,”他说道,“我可能需要有人陪伴,防止我发疯。非凡的吸血鬼医生说直到他认为可以之前,我不可以变身——那样可能会弄糟骨头愈合的情况。”雅各布做了个鬼脸。“乖一点,照卡莱尔所说的做,你会好的更快的。”“当然,当然。”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我说道,“当你命中注定的女孩吸引你的目光的时候。” “别指望这样的事情,贝拉,”雅各布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酸楚,“尽管我确定这对你而言是种解脱。”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可能会认为她配不上你,我想知道到时候我会多么嫉妒她。” “那部分或许会很有趣。”他承认道。 “如果你想要我回来,让我知道,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我保证道。 他叹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了我。 我倾身靠过去,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爱你,雅各布。”他大笑道:“更爱你。” 他注视着我走出他的房间,黝黑的眼睛里流露出深不可测的神情。 需要(1) 没走多远我就无法开车了。 当我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让轮胎沿着崎岖不平的路边慢慢的滚动着停下来。我萎靡不振地坐在椅子上,允许我在雅各布房间里苦苦挣扎着想要摆脱的虚弱感将我击垮。这比我先前想过的还要糟糕——这种力量使我措手不及。是的,我在雅各布面前掩饰是对的,不该有人看见这一幕。 但是我一个人没呆多久——时间长的刚好能让爱丽斯看见我在这里,接着,过了几分钟他就到了。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他把我揽入他的怀抱。 起初这更糟糕,因为我身体的一小部分——虽然更小,但是每分钟都在变的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生气。对着我剩余的部分尖叫——渴望着另一个怀抱。接着涌起一股新的内疚感来平息我的痛苦。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抽泣,直到最后我痛哭流涕的说出查理的名字。 “你真的准备好回家了吗?”他怀疑的问道。 经过几次努力之后,我勉强传递出这样的信息,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好转的。在天色晚到查理忍不住给比利打电话之前,我需要先经过他这一关。 所以他开车送我回家——第一次他开车的速度甚至都没接近我卡车的内部速度极限——而且一只胳膊还紧紧地拥抱着我。一路上,我都挣扎着控制自己。起初似乎这是注定要失败的努力,但是我没有放弃。只要几秒钟,我告诉自己。仅仅只是找几个借口,几个谎言的时间而已,接下来我就又可以崩溃了。我必须有能力做那么多,我在脑海中搜索着,绝望地搜寻着仅存的力量。 时间只够让我从抽泣中平静下来——抑制住而不是结束它们。眼泪没有慢下来,我似乎找不到任何机会来开始应付那些眼泪。“在楼上等我。”我们来到屋前时,我含混不清的说道。他把我抱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他就走了。 一进门,我就径直朝楼梯走去。 “贝拉?”我经过他的沙发上的老地方的时候,查理叫住了我。我转过身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鼓得大大的,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雅各布……”他追问道。 我猛烈的摇着头,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很好,他很好。”我保证道,声音低沉而沙哑。雅各布是很好,身体上的,这才是查理目前所担心的。 “但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抓住我的肩膀,眼睛还是充满焦急,张得大大的,“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肯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没什么,爸爸,我……只是不得不跟雅各布谈……一些很难说的事情,我很好。” 焦急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赞同。 “现在真的是最好的时机吗?”他问道。 “很可能不是,爸爸,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事情发展到了我需要做出选择的地步——有时候,并没有妥协的方法。”他慢慢的摇着头:“他怎么能应付这些呢?” 我没有回答。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点点头,那肯定足以回答他的问题了。 “我希望你没把他康复的事情搞砸了。” “他愈合的很快。”我咕哝道。 查理叹了叹气。 我能感觉到克制悄悄地溜走了。 “我会在我的房间里。”我告诉他,扭动肩膀从他手掌下挣脱出去。 “好吧。”查理同意道。他可能看见我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没什么比眼泪更让查理害怕的。 我朝着我的房间走去,眼前一黑,脚下踉踉跄跄的。一进房,我就用力的扯手链的搭钩,努力用颤抖的手指把它解开。 “不要,贝拉,”爱德华轻声说道,抓住我的手,“它是你的一部分。” 抽泣再次开始之前他把我一把揽入怀中。 最漫长的一天似乎一直在延续,无休无止。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会结束。。 但是,尽管夜晚无情的降临,这也不是我生命中最难过的一夜。我从中获取安慰,我不是一个人,这也有许多令人安慰的地方。查理对感情爆发感到恐惧,所以他不会来查房,尽管我并不安静——他很可能睡的时间不会比我多。 我的事后聪明似乎也清晰地让人无法忍受。我能看见我所犯的每个错误,我所造成的每一处伤害,以及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带给雅各布的每个痛苦,我带给爱德华的每个伤痕,全部都堆砌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让我不能忽视,也不能否认。 而我意识到一直以来对于冰箱贴的事情,我的理解都是错误的。我想强迫它们粘在一起,但是它们不是爱德华和雅各布,而是我自己的两部分,一边是爱德华的贝拉,另一边是雅各布的贝拉,但是它们不可能同时存在,我从开始就不该这么尝试。 我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 在夜晚的某个时刻,我想到今天早上我对自己立下的誓言——我绝不会再让爱德华看见我为雅各布·布莱克流一滴眼泪。这种想法引起新一轮的歇斯底里,这次哭泣让爱德华更害怕。不过,当这些都过去之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爱德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把我抱到床上,让我毁灭他的衬衫,用泪水弄脏了它。 过了很久,比我想的还要久,我身体中那个小小的破碎的部分才自己哭出来。不过,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我筋疲力尽,最后终于睡着了。不省人事并没有让我从痛苦中彻底解脱出来,只是有种使感官麻木迟钝的舒缓感,就像药物一样。使之更容易忍受,但是它还是在那里;即使在睡梦中,我也意识到,这帮助我做出必要的调整。早晨带来的,若不是更加光明的景象,至少也是有所克制的,某种程度上的接受。出于本能,我知道我新的泪水还会让心口再痛。现在那只会成为我的一部分,时间会使之更加容易的——大家一直这么说,但是我并不在乎时间是否能治愈我,只要雅各布能够好起来,能够再次快乐起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没有迷失方向的感觉。我睁开眼睛——眼泪终于哭干了——正视他焦急不安的眼神。 “嗨。”我说道,我的声音很沙哑,我清了清喉咙。他没有回答,只是凝望着我,等待我的眼泪再次涌出来。“不,我很好,”我保证道,“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听见我的话,他绷紧了眼睛。 “我很抱歉你不得不看见那一幕,”我说道,“这对你不公平。” 他用手捧住了我的脸。 “贝拉……你确定吗?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了吗?我从未见你如此痛苦过……”他的声音在最后一个词上停了下来。 但是我知道更难受的痛苦。 我摸了摸他的嘴唇:“是的。” “我不知道……”他的眉毛皱在一起,“如果让你如此受伤,那对你而言又怎么可能是正确的事情呢?” “爱德华,我知道我不能没有谁。” “但是……” 我摇摇头:“你不了解。你可能足够勇敢或坚强,没有我也可以活下去,如果那样是最好的话。但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像你那样自我牺牲的。我不得不跟你在一起,这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他看起来还是很怀疑,我昨天晚上不该让他陪我的,但是我如此需要他…… “把那本书递给我,好吗?”我问道,我指着他肩膀那头的一本书。 他的眉毛迷惑的紧蹙在一起,但是他迅速的把书递给了我。“又是这本?”他问道。 “我只是想找到我记得的这一部分……看一看她是怎么说的……”我快速的翻看书,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我想要找的那一页,书的一角因为我多次停留在那里而折了起来,“凯西是个魔鬼,但是有几件事情她是正确的,”我轻声的念道,我静静的读着这行,差不多是自言自语。“如果一切都毁灭了,而他依然存在,我仍然会继续如此;如果一切依然存在,而他被消灭了,宇宙就会变成一个令人畏惧的陌生人。”我点点头,又是自言自语,“我知道她确切的意思,而且我知道我不能没有谁。” 爱德华从我手中接过书,扔过房间——书砰的一声轻轻的落在我的书桌上,他用胳膊抱住我的腰。 浅浅的笑容使他完美的脸庞容光焕发,尽管他仍然担心得紧蹙着额头,“希斯克里夫也有感慨的时候,”他说道,他不必看书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他把我抱得更紧了,在我耳边呢喃道,“离开我的生命我就无法生存!离开我的灵魂我就无法生存!” “是的。”我静静的说道,“那就是我所说的意思。”“贝拉,我无法忍受你那么悲伤,或许……” “不,爱德华。我真的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而我不得不承受这一切,但是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需要的是什么……我现在要干什么。”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听见他纠正我,我不禁莞尔一笑,接着感叹道:“我们现在要去见爱丽斯。” 爱丽斯站在门廊最底下的一级阶梯上,她太亢奋了,根本无法呆在屋里等我们。她四处观看突然开始手舞足蹈地庆祝起来,她知道我到那里要宣布的消息,这使她感到如此兴奋。 “谢谢你,贝拉!”我们从卡车里下来的时候她唱歌似的叫道。“等一等,爱丽斯。”我警告她,抬起一只手让她停止兴高采烈,“我对你有几个限制条件。”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最迟得在八月十三日之前办好,你对宾客名单有最后的否决权,如果我在任何地方走极端了,你再也不会和我说话。” “噢,好吧,好吧,是的,那么你知道规则了。” “别担心,贝拉,一切都会很完美的。你想看一看你的礼服吗?” 我不得不深呼吸几次,只要能令她感到高兴,什么都可以,我对自己说道。 “当然啦。” 爱丽斯的笑容是沾沾自喜的。 “嗯,爱丽斯,”我说道,让自己保持漫不经心,随意的语气,”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礼服?“ 爱丽斯领我进来,朝楼梯走去,“这些事情是要花时间的,贝拉,”爱丽斯解释道,她的语气似乎……在逃避,“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但是有明显的可能性……”“什么时候?”我又问道。 需要(2) “Perrine Bruyere是要排队等候的,你知道,”她说道,现在有些为自己辩护了,“丝绸杰作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完成的。要是我不提前就想到的话,你就只能穿现成的衣服了!” 看起来我是不会得到直接了当的回答的:“Perrine——谁?”“他不是主要的设计师,贝拉,所以没有必要对此大惊小怪。不过他很有潜力,而且在我所需要的方面很专业。” “我没有大惊小怪。” “是的,你没有。”她怀疑的盯着我的脸,接着,我们走进了她的房间时,她转向爱德华,“你——出去。” “为什么?”我追问道。 “贝拉,”她哼着说道,“你知道规矩的,直到那一天他是不应该看见礼服的。” 我有深吸了一口气:“我无所谓,你知道他已经在你头脑中看见了。不过要是你想要这么办的话吧……” 她把爱德华推出门外。他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眼睛盯着我,很警觉,很担心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我点点头,希望我的表情平静到足以让他感到放心。爱丽斯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好吧!”她嘟囔道,“来吧。”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她的衣柜边拉——它比我的卧室还要大——接着把我拖到后面的角落里,一个长长的白色礼服袋铺满了整个架子。 她一下拉开袋子的拉链,接着小心翼翼的取下衣架,后退一步,伸手去拿礼服,就像她是个游戏秀的女主持人一样。 “好啦?”她屏住呼吸的问道。 我打量了很久,有意捉弄她一会儿,她的表情变得担心起来。“啊,”我说道,接着笑了起来,让她放轻松,“我明白了。”“你觉得如何?”她追问道。 这又是我的情景。 “当然,完美至极。完全合适,你是个天才。” 她露齿一笑:“我知道。” “一九一八?”我猜测道。 “差不多吧,”她说着点点头,“有一些是我的设计,那个火车,那个面纱,”她边说边摸了摸白色的缎子,“花边很古老。你喜欢吗?” “很好,正适合他。” “但对你是不是适合呢?”她坚持问道。 “好吧,我想是的,爱丽斯,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我知道你在这方面会做的非常棒的……如果你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话。”她微笑起来。。 “我能看看你的礼服吗?”我问道。 她眨眨眼,面无表情。 “你难道没同时定做你的伴娘礼服么?我可不想我的伴娘穿着什么现成的衣服。”我假装受惊的退缩着。 她用胳膊环着我的腰,“谢谢你,贝拉!” “你怎么会没看到那个发生呢?”我奚落着她,亲了亲她扎蓬蓬的头发。“你可是有超能力的人啊!” 爱丽斯跳着回去,她的脸明亮又充满热情。“我有这么多事情要去做!去和爱德华玩吧。我得开始工作了。” 她冲出房间,喊道:“艾斯梅!”同时消失不见了。我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出来。爱德华在走廊等我,斜靠在木墙上。“你真是非常非常好。”他告诉我。 “她看起来很开心。”我同意道。 他抚摸着我的脸,他的眼睛——如此深邃,自从他离开我都过去这么久了——详细的寻找着我的表情。 “让我们离开这儿,”他突然建议到,“让我们去我们的草地。” 听起来非常吸引人。“我猜测我再也不需要躲起来了,对吧?”“是的,我们已经度过了危险。” 当他奔跑的时候,他非常的安静,体贴。风吹到我的脸上,现在很温暖,风暴真的已经过去了。云彩就像平常那样,掩盖了天空。今天草地是个和平愉快的地方。夏季雏菊的碎片被白色和黄色的草遮盖住了。我忽略地面微弱的潮气,躺了下来,看着云彩里各种图案。他们太平静,太光滑了。没有图案,有的只是柔软,灰白的毯子。 爱德华躺在我身边,抓住我的手。 “8月13号?”在几分钟令人舒服的寂静之后,他随意的问道。“那样在我生日之前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想让它太接近。” 他叹息着。“艾斯梅比卡莱尔大三岁——理论上。你知道吗?”我摇摇头。 “那对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的声音很平静,和他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我的年龄不是真的那么重要。爱德华,我准备好了。我选择了我的人生——我现在想要开始这样生活。”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宾客名单的否决权?” “我真的不是很在意,不过我……”我犹豫着,不想解释这一点。最好就这样结束。“我不确定爱丽斯是否觉得有必要邀请……一些狼人。我不知道如果……杰克想……想来。好像那样是该做的正确的事情,或者如果他不来,我会觉得感情上受了伤害。他不应该经历这些。” 爱德华安静了一会儿。我盯着树梢看,跟轻柔灰白的云彩相比,那几乎是黑色的了。 突然爱德华围住我的腰,把我拉向他的胸膛。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贝拉。为什么你现在决定给爱丽斯自由的支配权?” 我向他重复了昨晚我去找雅各布之前,和查理的谈话。“把查理排除在这件事情之外是不公平的。”我总结道。“那同时也意味着蕾妮和菲尔。我也可以让爱丽斯得到快乐。如果让查理得到一个合适的告别,整件事情会变得更容易些。就算他觉得这太早了,我也不想骗他错过领我走过教堂走廊的机会。”我说着话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起码我的妈妈和爸爸和我的朋友将会知道我的选择中最好的一部分,我能被允许告诉他们的最多的一部分。他们将知道我选择了你,我们在一起。他们将知道我很幸福,不论我在哪。我想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爱德华捧着我的脸,简短的在上面搜寻着。 “协议失效。”他突然说。 “什么?”我气喘道,“你退出了?不!” “我没退出,贝拉。我仍会遵守我那部分义务的。但是你脱身了。无论你想要什么,都没有附加条款了。” “为什么?” “贝拉,我看到你在做什么了。你在努力让其他所有人开心。不过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我只希望你开心。别担心打破对爱丽斯的承诺。我会处理好的。我保证她不会让你感到内疚的。”“但是,我——” “不。我们会按你的方式来做这件事。因为我的方式不起作用了。我叫你小顽固,但是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如此白痴的固执坚持着我认为的对你最好的主意,但它只是伤害到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深深的伤害了你。我再也不相信我自己了。你可以按你的方式得到快乐。我的方式总是错误的。所以,”他转向我,伸直肩膀。“我们要按你的方式来做,贝拉。今晚,今天。越快越好,我会告诉卡莱尔。我在想或许我们应该给你用足够的吗啡,那样就不会太糟了。值得一试。”他磨了磨牙。 “爱德华,不——” 他用手指挡住我的嘴,“别担心,贝拉,亲爱的。我没忘记你其他的要求。” 他的手在我的头发里,他的嘴唇在我的上面温柔的移动——但是非常的严肃,在我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前。他在做什么。没有什么反应时间。如果我等的太久,我就不能记起我为什么需要他停下了。我已经不能正常的呼吸了。我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把自己紧紧的拉向他,我们的嘴紧紧粘合在一起,回答了每一个他没说出口的问题。 我努力让头脑保持清醒,找到说话的方式。 他温柔的转动,把我压在凉爽的草地上。 哦,别在意!我较小的高尚的一面很高兴,我的头脑中充斥着他呼吸的香甜。 不,不,不。我和自己争论着。我摇摇头。他的嘴游走到我的脖子上,给了我个呼吸的机会。 “停下来,爱德华,等等。”我的声音和我的意志一样的薄弱。“为什么?”他在我喉咙的凹陷处低语道。 我努力在我的语调中多些决心,“我不想现在做这个。”“你不想?”他问道,声音里有些笑意。他移回他的嘴唇到我的上面,让我不可能说话。热力在我皮肤下流动,我每寸接触到他的皮肤都在燃烧。 我让自己集中精力。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强迫让我的手离开他的头发,移到他的胸膛上。但是我做到了。然后我开始推他,努力把他推开。我独自一人当然是不会成功的,不过就像我知道的那样,他回应了。 他退后几英寸,看着我,他的眼睛没给我的决心任何帮助。那里是黑色的火焰。它们在燃烧着。 “为什么?”他又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粗暴。“我爱你,我想要你,就是现在。” 我心里七上八下,紧张感淹没了我的喉咙。他又开始利用我的无言以对。 “等等,等等。”我尝试从他的嘴边说出话来。 “可不是我说的,”他不同意的低语道。 “求你?”我气喘着。 他咆哮着,让自己离开我,躺了下去。 我们都躺了一会,努力让呼吸缓慢下来。 “告诉我为什么不,贝拉。”他问道,“最好不是关于我的”我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关于他的。多么愚蠢的期望啊。“爱德华,这对我非常重要。我要以正确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正确是谁的定义?” “我的。” 他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盯着我看,一副不同意的表情。“你要怎么样正确的做这件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负责任的。所有的事情以正确的顺序进行。如果我没有给查理和蕾妮我能够给他们的最好的解决方案,我是不会离开他们的。我不会拒绝爱丽斯的兴趣所在,如果无论如何我都会有个婚礼的话。在我要求你把我变得永生之前,我会以人类的方式把我自己和你绑在一起。我要遵守所有的规则,爱德华。你的灵魂对我极其极其的重要,而不能去碰运气。在这点上你是不会让我屈服的。” “我打赌我能做到。”他低语道,他的眼睛又开始燃烧了。“但是你不会这么做,”我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知道这就是我真正需要的。” “你没有公平竞争。”他抗议道。 我露齿而笑,“我从来没说过我会。” 他渴望的微笑,回望着我,“如果你改变了主意……”“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保证道。 雨开始穿过云层下了起来,一些零散的雨滴打到草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对天空怒目而视。 “我会带你回家。”他拂去我脸颊上的水珠。 “雨不是问题,”我抱怨道,“这仅仅是意味着到时间该做一些很不愉快,而且很可能危险的事情了。” 他的眼睛警觉着张大了。 “你是防弹的可真不错,”我叹息道,“我会需要那个戒指。是该告诉查理的时候了。”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大笑起来。“很危险,”他同意道,他又大笑起来,然后去掏他夹克的兜,“不过起码没必要做短途旅行了。” 他又一次把我的戒指带到我左手的第三根手指上。 它将会待的地方——可以想象的余下的永生。 尾声 雅各布·布莱克。 “雅各布,你认为这样会不会太久了一点儿?”莉娅逼问道。她很不耐烦,嘀嘀咕咕个不停。 我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 和狼人团体里的其他人一样,莉娅知道一切。她知道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地球、天空和海洋的尽头。一个人待着,她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人待着。 但是,不管怎样,莉娅还是打算强迫我让她陪伴。 此外,由于我烦得快疯掉了,我的确有那么一会儿很自鸣得意,因为我甚至不必去想控制自己的脾气。现在很容易了,我只是自然而然地做一些事情。红色的薄雾没有遮蔽我的眼睛,热气也没有让我的脊梁颤抖,我回答的时候语气很平静,“跳下悬崖,莉娅。”我指着脚下的悬崖说道。 “真的,孩子,”她没理会我,猛地让自己趴在我旁边,“你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有多么困难。” “对你?”过了一会儿我才相信她是认真的,“你一定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莉娅。我讨厌粉碎你活着的那个梦幻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太阳围绕着你站立的位置转动——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有多么不在乎你有什么问题。走开。” “只是从我的视角看一看这件事情,好吗?”她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一样继续说道。 如果她想要扰乱我的心情,这倒是奏效了。我开始大笑起来,声音不知怎的听起来很受伤。 “停止打呼,注意。”她厉声说道。 “如果我假装在听,你会离开吗?”我问道,瞟了一眼她脸上永远挥之不去的愁容,我不确定她是否还有其他的表情。 我回想到我以前还认为莉娅很漂亮,或许还很美丽。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没有人这么认为了,除了山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好像她变成这种鹰身女妖般的恶毒泼妇都是他的错一样。她的怒容越来越强烈,仿佛她猜到我在想什么一样,很可能是的。 “这让我很不舒服,雅各布。你能想象这对我而言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我甚至不喜欢贝拉·斯旺,而你却让我为这个爱上吸血鬼的人痛苦难过,就像我也爱上了她一样。你能明白那可能会令人匪夷所思吗?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吻了她!我到底该怎么应付那样的事情?” “我在乎吗?” “我无法再忍受她在你的脑子里了!我已经忘掉她了!她要嫁给那个东西了,他就试图把她变成他们中的一个的!是该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了,孩子。” “闭上你的嘴。”我吼道。 反击是错误的,我明白这一点,强迫自己保持沉默。不过,她要是不走开的话会后悔的。现在。 “他很可能会直接把她给杀了,”莉娅继续不屑地说道,“所有的传说都说那种事情常常发生。或许跟婚礼相比,葬礼反而会是更好的一种结束方式呢。哈。” 这一次我不得不做点什么了。我闭上眼睛,勉强咽下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味道。我推攘着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挣扎着保持身体镇定,而它却想要颤抖着四分五裂。 我再次控制住自己,愤怒地盯着她。颤抖逐渐慢下来的时候,她注视着我的手,微笑起来。 玩笑而已。 “如果你对性别上的迷惑感到很难受的话,莉娅……”我说道,慢慢地强调每个字眼儿,“你认为我们其他人多么喜欢透过你的眼睛看山姆?艾米丽不得不应付你的不正常的依恋已经够糟糕的了,她不需要我们这些男孩子也跟着渴望他。” 像我这样恼火的情况下,看见一阵痛苦至极的表情涌上她的脸庞,我仍然感到很内疚。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停了一会儿,为的只是朝我吐口水——然后,像音叉一样振动着就朝森林跑去。 我大笑起来,声音中带着威胁:“你错过了。” 山姆会为此跟我较劲儿的,不过值得这么做。莉娅不会再来烦我了,有机会的话我还会这么做的。 因为她的话还在那里,它们胡乱地挤进我的脑海,由此产生的痛苦那么强烈,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贝拉选择了别人而不是我并不是那么重要,那种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在我的愚蠢的、过于漫长的、延长了的余生中,我能忍受那种痛苦。 但是她打算放弃一切——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皮肤冰冷,思想扭曲成某个具体的捕猎者的头脑,一个魔鬼,一个陌生人——这些的确很重要。 我本会想到没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 但是,如果他杀了她…… 再次,我不得不克制我的怒火。或许,要不是莉娅的话,让热量把我变成能够更好地应付此类事情的生物倒是很不错的主意。一种本能比人的情感要强烈得多的生物,一种不会这样感到痛苦的动物。一种别样的痛苦,至少,是一种变化,但是莉娅现在在奔跑,我不想分担她的想法,我也小声地责骂她夺走了逃路。 尽管我尽力克制,我的手还是在颤抖。什么让它们颤抖的?生气?痛苦?我不确定现在我在克制什么。 我不得不相信贝拉会活下去的,但是那要求信任——那种信任是我不想感受到的,信任那个吸血鬼有能力让她活着。 她会不一样的,我不知道那会如何影响我。看见她像一块石头一样站在那里,会不会和她死了一样呢?像一块冰?当她的气味在我的鼻尖下燃烧,激起扯开撕裂的本能……那会是怎样的呢?我会想要杀死她吗?我不会想杀死他们当中的一个吗? 我注视着海浪朝沙滩上滚滚涌来,它们消失在悬崖的边缘上,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但是我能听见它们撞击沙砾的声音。我注视着它们直到黄昏过后许久,天色已经很晚。 回家很可能是个坏主意,但是我很饿,我想不出其他的计划。我做了个鬼脸,反应迟钝地抓住拐杖,把挂在吊带上的胳膊抽回来。要是查理那天没看见我,到处宣传我的“摩托车事故”的话。愚蠢的拐杖,我讨厌它们。 当我走进房子,看了一眼我父亲的脸的时候,我立刻意识到挨饿倒是更好的选择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很容易看出来——他总是做得过头了,太漫不经心了。 他的话也太多了。我还没到餐桌上,他就闲谈起他一天都做过什么了。除非有什么他不想说的事情,他才会这样含混不清地说话。我尽最大可能不去理会他,集中精神吃饭。我就能越快咽下……“……苏今天碰巧过来,”和平常一样,我爸爸的声音很响亮,很难忽视,“令人惊叹的女人,她那个人比灰熊还坚强。不过,我不知道她如何对付自己的女儿。现在苏,她本来会受不了狼人的,莉娅远非是头母狼。”说到自己的笑话,他轻声笑了起来。 他等了一会儿我的反应,似乎对我烦得要死的空洞表情视而不见。大多数时候,这都会令他烦躁不安。我希望他闭上嘴别谈莉娅,我试着不去想她。 “塞思要好多了。当然了,你比你的姐妹们也要好一些,直到……好吧,你要比他们面对更多的问题。” 我叹了一口气,又长又深,盯着窗外。 比利,许久没说一句话:“今天我们收到一封信。”我能猜到这就是他一直避免谈起的话题。 “一封信?” “一……封婚礼邀请信。” 我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僵在原处。一片热量的羽毛似乎轻轻地拂过,在我的后背上飘落,我抓住桌子让手保持平稳。 比利像注意到了一样,继续说道:“里面有一封留言是给你的,我没有读。” 他从夹在腿和轮椅一侧的缝隙中抽出一封厚厚的象牙色信封,把它放在我们之间的桌面上。 “你可能不需要读,说的是什么真的很重要吗?” 愚蠢的反抗心理,我一把拉下桌上的信封。 这是一种厚重的硬纸,非常昂贵,对福克斯而言太华丽了。里面的卡片是一样的,太合乎礼俗,太正式了,贝拉与此毫无关系。从透明的印花纸张来看,没有迹象表明这是她个人的品位,我打赌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没有读这些话,甚至没看日期,我不在乎。里面有一页厚厚的象牙色纸对折起来,背面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我的名字。我没认出这是谁的笔迹,但是这和其他的一样华丽。过了半秒钟,我惊讶那个吸血鬼是不是太心满意足,沾沾自喜了。我轻轻地翻开纸。 雅各布: 我违背规定把这个送给你。她很担心伤害你,而且她不想使你觉得有义务这么做,但是我知道,如果事情反过来,我也想要有选择的。 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她,谢谢你——为她——为所有的一切。爱德华 “杰克,我们只有这么一张桌子。”比利说道,他盯着我的左手。 我的手指狠狠地击打在木头上,力气很大真的使它有危险了。我挨个儿地放开它们,把注意力只放在行动上,接着把手握了起来,这样我就不会打破任何东西了。 “是的,无论如何都无所谓。”比利低声说道。 我从餐桌旁站了起来,站着的时候抖动肩膀把t恤衫脱了下来,但愿莉娅现在已经回家了。 在我撞到树之前我就开始奔跑了,我的衣服凌乱地散落在我身后,就像面包屑留下的踪迹一样——仿佛我想要找到来路似的。在我还没问之前,我的身体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它带领着我来到我想要去的地方。 我现在有四条腿了,我在飞翔。 树木变得模糊起来,像黑色的海洋一样从我身边飞过。我的肌肉轻松自如地一张一弛,我可以接连许多天不知疲倦地像这样奔跑。或许,这一次,我不会停下来。 但是我不是一个人。 真的很抱歉。恩布里在我的脑海中轻声说道。 我可以看透他的眼睛。他在很遥远的地方,在北边,但是他已经转向,正朝我这边奔跑过来,我咆哮着让自己跑得更快。等等我们。奎尔抱怨道。他离我更近,从村子里出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怒吼道。 在我的头脑中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担心,我尽可能地让风和树鱼贯而过的呼啸声把它淹没。这是我最讨厌的——通过他们的眼睛看见我自己,现在他们的眼里充满同情让我感到更糟糕。他们看见了讨厌,但是他们还是在我身后紧追不舍。 一个新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让他去吧。山姆的思想很轻柔,但是仍然是命令。恩布里和奎尔减慢速度,开始走起来。 要是我能停止听见,停止看见他们所看见的就好了。我的头脑里面太拥挤了,但是再次一个人清静一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变成人形,而我无法忍受这种痛苦。 变回来,山姆命令他们,你先来,恩布里。 第一个,然后另一个意识逐渐消退成寂静了,只有山姆留了下来。 谢谢你。我设法想到。 当你能够应付的时候就回家吧。这些话语很微弱,他离开之后慢慢地变成空白的空洞,现在我是一个人了。 这样好多了。现在我能听见我脚趾下像垫子样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老鹰的翅膀在我头上飞过时的呼啸声,还有海洋——在西边,很远,很远——撞击沙滩时发出的呻吟声。我除了听见这些,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除了速度什么也感觉不到,肌肉、肌腱、骨头一起和谐地运动拉伸,不一会儿数英里已经消失在我身后了,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如果我脑海中的沉默持续下去,我永远都不会回来。我不会是选择这种形式而不选其他的第一个人。或许,如果我跑得足够远,远离这里,我就再也听不见了…… 我让自己的腿跑得更快,让雅各布·布莱克消失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