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二分之一》 第一章 冷峻总裁的神秘征途 天空已经泛出白意了,在靠近江南小镇的高速公路口,一辆满是灰尘的车与杜御风会合了,坐在驾驶室里的是一个黑衣人,而另有一辆越野摩托车,也尾随在他们的后面。御风又看了一次资料上那行小字:“苏小渔,性格天真善良,好打抱不平……”看完后,御风下巴稍稍扬起,嘴角抿出一丝自信的微笑,抬腕看着手表,右手按住对讲机,发出不容置疑的指令:“对表,照我的安排,一起行动。出发!” 天已经大亮了,姥姥准备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松糕:“今天放假,市场人多,你得辛苦一点了。”小渔从小和姥姥相依为命,靠着在市场上售卖松糕过着并不富裕的平凡生活,但是小渔却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与世无争,乐得逍遥。 此时,两辆黑色轿车和一辆摩托车已经驶近村口,杜御风再次发出指令:散开,分头行动。另一辆黑车从村口驶离了,而摩托车则加速进入了村子,瞬间拐进一条小路消失不见了。杜御风则气定神闲地将车慢慢开进了村子。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市场的角落里,出现了两名一身运动装、头戴棒球帽的人,他们对着一个夹着黑皮包、一副小商人模样的人使了使眼色,便分头散开了,迅速隐没在了热闹的人群中。 毫不知情的小渔正骑着自行车躲避着人潮穿行在市集中,突然发现前方有人被人挤推得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水果、蔬菜也被挤了一地。小渔预感到发生了什么状况,探头张望,嘴里还念叨着:“P啦!什么情况?”突然进宝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抓贼啊,有小偷,不要跑!”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戴棒球帽的人双手紧紧抱着一个黑皮包,加速跑了过来,从小渔身边挤过。小渔下意识地抓起一个松糕就朝那棒球帽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在牌楼上清清楚楚看着这一切的杜御风对事态的发展相当满意,看着小渔的动作,他嘴角挂上一丝微笑,邪魅诱人却又带着危险的味道……接着他沉声对着对讲机讲:“按照既定路线,引她离开这里!” 发完指令,杜御风就转身下楼,上了附近的一辆车。而市集中的假抢匪更是将戏演足,逃跑的过程中,还面目可憎地推倒了几个妇女和老人。那被抢的假商人更是不输演技,号啕大哭,将哭戏演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时的小渔早已义愤填膺,想都没想,就骑上车向那假抢匪追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一追,就陷入了一个角色扮演的罗网,无法自拔;这一追,也从此驶离了之前的人生轨道,再也无法回来…… 第二章 老婆,你是我的女人! 总是一副侠义心肠的小渔最见不得这弱者受欺的样子了,想都没想,拎起躺在地上的车子,果断追了出去。 “喂!你给我站住!你个死人,你还跑!”脚上拼命骑车的同时,小渔的嘴也没闲着,还顺手抄起左右水果摊的萝卜、橘子一股脑扔向棒球帽。一会儿的工夫,本就弱小的背影变成了黑点,消失不见了。 小渔还在拼命地追着棒球帽,眼看就要追到了,棒球帽却忽然拐进了一条胡同。看着在胡同里钻来钻去、速度明显慢下来的棒球帽,小渔的脸上似乎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可就在这时,跑到一个岔路口的棒球帽却把包塞给了在那里接应的另一个棒球帽,然后,两个人默契地分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猝不及防的小渔显然没有料到竟然能发生这种状况,愣了一愣,念叨着:“P啦,这什么情况啊,还带这么玩儿的?不管了,先追到包再说!”说着,就向第二个棒球帽追去。 第二个棒球帽似乎不懂得扬长避短的道理,放弃胡同,跑上了大路。满以为胜券在握的小渔发现,这次她又错了。一辆越野摩托车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停在了棒球帽2号的身前,载着棒球帽2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绝尘而去,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小渔…… 此时,杜御风的座车雪中送炭般地停在了小渔的身旁:“出什么事了?”把头探出车窗的杜御风一脸关切地问。 “前面……前面……有人抢钱……快帮忙追啊……”天呐,王子嘛?!好帅啊!小渔已经跑得满脸通红,正好掩饰了她此刻的小心思。 “你上来吧,我们开车去追!” 看着司机把自行车塞进了后备箱,小渔没有多想就上了后座,和杜御风坐在了一起。刚一上车,“啪”的一声,中控锁锁上了,从没坐过豪华加长车的小渔当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在一脸专注地盯着前方,希望早点能追上那该死的摩托车。 杜御风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小渔抱着松糕篮子望向前方的照片,并选了一个号码,发送了出去。 此时,后座隔板升了起来,眼看着再也望不到外面的情况,被隔断的空间里只剩下小渔和杜御风单独相对,小渔终于警觉到情况好像不对,下意识地去掰门把手,可车门纹丝不动。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嘛?” 杜御风默不作答,只是试图去捉住小渔的双手,想让她安静下来。 “姥姥!姥姥!”危急时刻,小渔下意识地喊出了最亲的人的名字,一边喊,一边拳打脚踢,奋力挣扎,几次把双手从杜御风那铁钳般的紧握中挣脱出来。 “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姥姥了。” “什么?你们连姥姥也绑架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小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去拉车门、揣车窗,但却无济于事。 “别闹了!”杜御风的沉声低吼只让小渔停顿了一秒,下一个瞬间,小渔的飞拳直击杜御风帅气有余却毫无表情的脸,却没想到,一双手直接被杜御风牢牢抓住,并且固定到了身侧,为了防止小渔的进一步动作,他只能用上半身牢牢的压住她,两人竟然保持着零距离的暧昧姿势。 “你能安静点儿吗?” “安静个P啊!坏人!坏人!敢绑架我和姥姥!你们死定了!”小渔根本没想到她此刻的挣扎是多折磨人的行为…… 杜御风严重墨色漩涡翻滚,他突然猛地俯下身,在小渔耳边停住,磁性的声音响起……暧昧的温度炙烤着小渔的脸颊,他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心跳加速。 “如果你再不安静,我可以考虑和你做点儿别的,更激烈的运动……”小渔突然全身僵住,本来灵巧的大眼睛,突然一片氤氲,看起来更加诱人…… 第三章 邪魅危险的男人 杜御风万万没想到,刚刚还纯美诱人的女孩儿竟然在下一秒嚎啕大哭起来!天呐!他最痛苦的就是女人的哭闹!面对小渔决堤的眼泪,向来能hold住阵势的杜御风也全无办法,万般无奈,杜御风只好取出了车中备用药箱里的绷带,用体力上的压倒优势把小渔的上身捆了个结实。 小渔恶狠狠地盯着杜御风,手虽不能再动,脚却一点没闲着,还是体力十足地全力朝杜御风蹬踹过去。杜御风只顾低头用手臂遮挡着小渔的飞脚,却不留神被小渔狠咬了一口。看着已渗出印迹的一圈血痕,素来笃定的杜御风终于恼了,掏出手帕,用全身的重量压住了小渔。动弹不得的小渔此时才流露出真正的惊慌和恐惧,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此时,游乐场那独有的喧闹声隐隐有一丝传进了车内,车窗外,怀光集团的金色徽章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你看那个游乐园……” 小渔用一动不动的鸵鸟埋头姿势表示着无声的拒绝。杜御风不理会小渔的漠然,自顾自地继续对她说:“那是你爷爷的产业。你本名叫赵庭雨,另外,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赵庭谖……” 这句话显然对小渔发生了作用,小渔抬起头来,视线转向游乐园,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那经常梦到的梦境……“庭雨,你还有印象吗?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你姑姑就把你从赵家带走了,而现在,你的爷爷、姐姐,他们都很需要你。”杜御风的声音在小渔听来似乎变得有点远,虽远,但很清晰。 “P啦!我不叫什么庭雨,我叫苏小渔!”回过神来的小渔像诈尸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杜御风。 忍着痛的杜御风又表现出了超强的忍耐力,不仅没发飙,还满耐心地继续帮小渔回忆:“庆蓉,这个名字你耳熟吗?那是你妈之前的名字,她其实是你的姑姑,叫赵庆蓉。应该从你有记忆起,你们就一直在搬家,对不对?而且,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家的其他亲戚吧?想想看,这是为什么?” 越来越多的事实,让小渔无法反驳,她也终于相信,这个绑架她的人一定了解很多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接近了杜御风的座车,顷刻,两辆车都停了下来。下车后的杜御风像押解犯人般地盯着姥姥从那辆黑色车上下来,进入了自己的座车。 小渔显然没有料到姥姥真的也会被他们绑架过来,吃惊地问:“姥姥,你怎么也来了?”“他们给我看了你在他们车上的照片,我不过来,又能怎么办呢?” 看到被绑着的小渔,姥姥不知道有多心疼,看到刚上车的杜御风,姥姥还来不及给小渔松绑,就质问杜御风:“大概的情况,来的路上他们告诉我了。不过,我想问的是,用这种方式绑走小渔,是他们赵家的意思吗?” “不是。” “那就是你自己擅自决定的了?” 杜御风有些尴尬,只能用沉默表示回答。 “你用这种方式对待小渔?我们家是穷,但我们从没这么对待过自家的孩子!要是小渔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领教了小渔的倔犟,杜御风似乎对姥姥的咄咄逼人并不意外,依然淡定地回答:“时间紧急,我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就是直接把我们绑走?” “对。” 杜御风丝毫不加掩饰的回答让姥姥也意识到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姥姥不再理会一张“扑克脸”的杜御风,赶紧给小渔松了绑,心疼地把小渔搂在怀里,替小渔擦去眼角的泪痕。 看着杜御风的手下和自己有点距离,姥姥轻问小渔:“我到之前,那家伙在车上跟你说什么了吗?” 第四章 女人,我们做些更过火的事! “那个死扑克脸说,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是我的双胞胎姐姐,他还说,我那个姐姐得了一种白天不能出门见光的病,姥姥,你听说过这种病吗?” “我只听说过夜盲症,倒是没听过有这种病。” “对啊,我也没听说过,骗谁啊!他还说,那个怀光集团的董事长,就是我爷爷,爷爷想在退休之前把集团交给我那个姐姐,可是公司里面有人极力反对,还想篡权,所以,这次就把我弄来,让我在白天假扮我那个双胞胎姐姐。” “为什么要假扮?”姥姥听得云里雾里,她显然一时还无法明了杜御风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我哪儿知道啊。”小渔了解得也并不比姥姥多多少。正说着,外卖拿过来了,杜御风拿着两份递给姥姥和小渔,可姥姥和小渔的心思明显不在饭上,还在继续着他们不解的话题。“姥姥,那个扑克脸说妈妈其实是我姑姑,这是真的吗?”想到死去的妈妈,小渔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 “这个姥姥也不清楚。其实,我跟吴家——哦,就是庆蓉的丈夫他们家,只是很远的亲戚,几乎不怎么来往的。可我碰到庆蓉后,她竟然愿意把我接回去照顾……哎,这实在是……”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世?”小渔的脑子有些短路了,急切地打断了姥姥。 “是啊,不过,我听说,庆蓉的娘家,就是赵家,确实很有钱。庆蓉从来不跟我说她为什么不跟娘家来往。现在,我猜想,你应该就是她又改名字又频繁搬家的真正原因了。” 几个问题下来,虽然还是没有结论,小渔毕竟还是对杜御风跟她讲的事情多信了几分。正沉思间,杜御风走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赵庭雨,走了!” “P啦!我再说一次:我叫苏小渔!” 夜色更深了些,此时,杜御风一行两辆车终于接近了赵家庄园。在庄园门外,另一辆车的黑衣人与杜御风挥手作别,驶离了赵家。而杜御风的座车也缓缓进入了夜色中如梦幻般的赵家庄园。几盏投射灯打在主建筑上,亮如白昼,而另外一些彩灯,照亮了车辆沿途经过的花园、喷水池、雕塑群、小湖、树林、动物区……这恍如梦境般的童话世界让姥姥和小渔简直看花了眼。 “这……这全都是……赵家的?”姥姥终于身临其境地体会了刘姥姥当初进大观园时的感受。 “嗯。”小渔可丝毫不理会杜御风的冷淡,一味好奇地追问:“你不是说这个家里只有爷爷和我姐姐两个人吗?两个人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地方啊?太暴殄天物了!” “你们以后也会住在这里,我和我妈住庄园的那头。” 听到杜御风这么说,小渔还一时真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让姥姥和小渔不解的是,车子不是从主建筑那辉煌庄重的正门开进去,而是绕进大宅的后门,开到了主屋门前。杜御风引领姥姥和小渔下了车,还顺手替小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屋中,跟爷爷站在窗前焦急等着他们到来的庭谖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原本满是期待的脸,僵了一下。“干嘛动手动脚的?小心我踢你啊!”小渔像触了电一样马上闪开,开口就跟杜御风吼。“很乱。”“P啦,我就是喜欢乱!怎样?要你管!”小渔刚要跟杜御风继续理论,豪宅大门开了,赵怀光、凤霞和庭谖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长发轻扬、裙摆激荡、宛如仙女下凡般的庭谖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而且就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小渔顿时傻在了原地…… 第五章 王子和公主的游戏 故事的起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2009年,梅雨季后的初夏,一个有着难得日光的午后,怀光集团的董事长赵怀光的私家庄园沉浸在一片懒洋洋的静谧当中,只有湖面上时不时传来的击水声和说笑声在执拗地打破着这份宁静。 原来是赵怀光的孙女赵庭谖和几个玩伴儿在湖心泛舟。坐在庭谖身边,一直心无旁骛默然划着桨的俊朗青年就是和庭谖同为怀光集团未来接班人的杜御风,对于他的身世,庄园里的每个人都讳莫如深,而御风隐秘的身世似乎也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此时的御风机械地划着桨,面无表情,好像跟同伴们有些格格不入。坐在庭谖对面的那对“活宝”似乎对御风的一言不发早已见怪不怪,还在自顾自地唧唧喳喳、大呼小叫。那嘴里总也不闲着的京伟是怀光集团CEO京庆余的宝贝儿子,女孩儿就是京伟的妹妹京麒了。 庭谖脸上总是带着淡雅的笑,一边回应着京伟兄妹的谈话,一边还不忘用目光与御风做着无声的交流……突然,庭谖脸上的笑僵住了,猝然晕倒在船里,额头碰在了船中的钢角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血的脸颊在阳光下格外怵目。杜御风下意识地抛下了船桨,马上抱起了庭谖,用手帕轻压庭谖的伤口,急切地轻喊:“谖谖,谖谖,你怎么了?” 此时,回过神的京伟也轻拍着庭谖的脸颊,可庭谖除了急促的呼吸,没有丝毫反应。杜御风用手背轻触了一下庭谖的额头,马上回头对京伟喊道:“她体温好高,快回岸上!”京伟回身抓起船桨,猛力划了起来。突然“啪”的一声,唯一的单桨断了。“救命啊——!要死人了——!”京麒骤然尖锐的高分贝嘶喊差点没把御风、京伟震下船。京伟扬手一个“爆栗”阻断了京麒的添乱:“别乱叫!”说完,就跳下水,一只手死命拽着船舷,一只手拼命划着水,向陆地艰难靠近。而此时的御风已冷静地拨通了怀光集团旗下医院的电话号码…… 等到众人七手八脚狼狈地抱着庭谖爬上岸,看到绘着怀光集团金色圆球徽章的救护车早已停在了岸边。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把庭谖抬上了车,杜御风也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当京伟也要跟着迈上车时,却被护士职业地拦在了车外:“对不起,车里空间有限!”尴尬的京伟无暇跟护士计较,只好伸着脖子对着车里喊:“庭谖,我和京麒开车跟着!你别急!” 树影斑驳的林荫路尽头,庄园欧式紫铜闸门徐徐拉开,一辆救护车拉着高亢而又急迫的鸣笛没有停顿地疾驰而出,一辆跑车紧随其后,那跑车虽无声响,却比救护车更惹眼了些。 此时的怀光医院早已乱作了一团,要知道,董事长的孙女住进医院,可是攸关医院中每一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高护病房外,几个医师在紧急讨论着庭谖的急救程序,围在旁边的京伟和京麒虽然焦急不已,却也帮不上什么忙。走廊的那头,主治医生陪着闻讯赶来的赵怀光交谈着一路走来。 “董事长,我们初步诊断小姐患的是XP(Xeroderma Pigmentosum),中文称着色性干皮症,这是一种遗传性缺陷,临床症状是对紫外线完全没有防御能力。目前,全世界确认的病例不到两千起。小姐以后要完全禁绝阳光,尤其要注意眼睛很可能会因为紫外线出现损伤,而且,这次的状况未来可能还会发生。另外,麻烦的是,这种病人20岁前可能会出现肿瘤损害,有生命危险。不过,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小姐到目前为止的意识都还清楚,对刺激的反应也还良好——”赵怀光眉头紧锁,偶尔微微点头,满脸凝重。 这时,护士们推着庭谖来到了病房门前,京伟、京麒刚要跟着一起进去,被御风拦了下来。京伟腾然火起,声音也高了起来,质问御风:“什么意思?没功劳我还有苦劳吧?现在赶我!今天,我还非进去不可了!”正争执着,赵怀光和主治医生已经走了过来。眼尖的京麒一把抓住主治医生的衣襟,扑面就问:“喂,庭谖会不会挂?”御风忍不住打断了京麒:“别胡说!”京麒丝毫不理会御风的瞪眼示意,转而安慰起赵怀光来:“赵爷爷,我只是担心庭谖而已,不过,我能感受得到,庭谖的心灵是粉红色的,她绝对不会死。”此时的赵怀光丝毫没有心思理会这对活宝的无厘头,只是略显客套地对京伟兄妹说了句:“谢谢,你们先回去吧。”说完便示意御风跟他一起进病房。 深知二人脾性的庭谖在担架床上听到了所有的对话,不以为忤,反而目光透着暖意,凝望着兄妹俩。京伟走到床前,亲昵地摸了摸庭谖因暴晒而通红的脸蛋儿,弯下腰,凑近庭谖的耳边私语:“第一次看你脸红,等你出院,我一定要……亲你一下!”杜御风毫不关心京伟的举动,只是催促着大夫快把庭谖推进去。门,终于在京伟、京麒面前关上了。 日头稍偏了西,但还是很足,可庭谖的病房却早已是黑暗一片。躺在病床上的庭谖睡了一会儿,醒来了,发现遭到暴晒的双手缠了纱布,脸上也涂满了药膏。一直守在床边的爷爷赵怀光内心挣扎了良久,还是把病情告诉了庭谖。当听到爷爷最后那沧桑的声音:“要坚强,爷爷会不计代价给你找到解决办法。”庭谖的泪水还是成串落下。 夜幕已经深了,庭谖独自站在医院的顶楼上呆呆地望着月亮。月亮不是很圆,让丝云遮得有些暗,更是让庭谖多了些愁绪。“进去吧,月光对你也会有伤害。”御风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给庭谖单薄的病服外披了一件薄衫。“我是不是连狼人都没得做了?”俏皮的话里却分明带着一分苦涩。“你要做狼外婆?”难得幽默的御风配合着庭谖遮掩着真相的残酷。 “我开玩笑的。”庭谖也不忍再继续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幽默。御风从口袋中拿出软膏和一支会“滴滴滴”作响的手表放在庭谖手里:“我已经调好了,以后记得随身戴着,它会提醒你每两小时抹一次药膏。”庭谖“嗯”了一声,就抬起头郑重地看着御风:“御风,我有话想对你说。几个小时前,爷爷已经把我的病情告诉我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那我现在就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御风不易察觉地愣了一下,勉强支吾道:“我……我只是一个失败商人的儿子……”庭谖打断了御风:“我说了,我只是要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这并不代表你要承诺我什么。好了,我说完了,不陪你在这儿晒月亮了。”不给御风解释的机会,庭谖已经转身离开了天台。看着庭谖的背影,御风在犹豫该不该追上去,但脚步却终未动,此时,他已经全然看不见庭谖一脸的失望。 第二天,还是一个夜色如水的晚上,护士走进庭谖的病房,“唰”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窗外只挤进来些微亮色。护士微笑地看着庭谖:“好多了吧?”靠在床头的庭谖温雅地点了点头。护士小心地探问:“杜先生还在外面和医生说话,等会儿可以让他进来吗?”“他来了?!”庭谖不免有些惊讶,微愣过后,庭谖还是习惯性地拢了拢长发,又拿起边桌上的小镜子仔细地照着微红的脸庞。“赵小姐喜欢他?”八卦显然是很多女人的爱好。“是啊!”庭谖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犹疑。这时,御风轻推房门进来了,人未到床前,满是关切的目光早已到了,这让庭谖多了些紧张。看到护士已经识趣地出去了,庭谖才问御风:“我可以出院了吗?”御风不做回答,却突然俯身下来,在庭谖圆润的脸蛋儿上轻啄了一下。“你——”猝不及防的庭谖又是害羞,又是开心。“我……也有话想告诉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此时的庭谖哪里会想到,杜御风的这些暖人的言语和行动却只是奉命行事。 终于到了出院的这天,庭谖全然没有富家小姐的架子,真心和这些天每个悉心照顾她的医生和护士致了谢,道了别。 拉开接她的赵家豪华加长型座车,庭谖蓦然发现驾车的竟然是杜御风。等车子驶上了繁华的街道,庭谖终于忍不住打趣御风:“你兼职当司机?现在就业形势这么紧张吗?”“你的病需要绝对保密,也是为难御风了。”身旁的赵怀光替御风给出了答案。听了爷爷的话,庭谖对这话背后严峻的形势也猜出了一二,紧咬着嘴唇,眼眶不禁又红了。心疼孙女的赵怀光更加心疼了,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紧紧地搂着庭谖的肩膀,给她鼓励。前排一言不发的杜御风,咬紧牙关,目视前方,手却用了力,像要抠进方向盘里。 沉默一路的一家人终于回到了庄园,屁股还没坐稳,精致的宅门电铃就被人戳响了。管家凤霞去开门,赫然出现在门外的是一身奇装异服的京麒。她那扬起还未放下的、涂着紫黑葡萄色指甲油的幼嫩的手,在宣示着刚才的铃声大作明显是她的杰作。“凤霞,我要找庭谖。”一贯冷脸的凤霞对京麒的直呼其名早已习以为常,还未回应,满脸笑容的庭谖已经迎了出来。“京麒,你怎么来了?你哥哥呢?”“哎呦呦呦……”京麒又开始大惊小怪了,“公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坏孩子了?”庭谖也不理会京麒的一脸坏笑,还是一脸真诚:“他费力把我拖上岸,还一路飙车追到医院,我真的想跟他说声谢谢。”“你要是能让他追求你,他会反过来谢你的。”“他什么时候追求过我?”听到庭谖这么问,京麒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好像还真没有过。 刚跟庭谖走进内厅,京麒却一回身张开双臂,突然搂住了庭谖,撒娇似的用头在庭谖的脖子那儿蹭啊蹭,边蹭还边呢喃:“之前我就想,等你出院了,我一定要来看你,你知道,人家好担心你的……”刚腻歪完,京麒又毫无预兆地抬起头,开始端详起庭谖来,好像能看到庭谖内心似的:“嗯,你有点儿忧郁……”庭谖只觉得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京麒煞有介事地说明:“我是用心看的!对,你就是有心事,而且是……蓝色的心事!”就算见惯京麒总是用颜色比喻那些无形的东西,庭谖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单纯可爱的京麒也确实无法从庭谖灿烂的笑容里,看到刚刚还在的慌乱和沮丧。 入夜,送走了京麒的赵家又等来了御风。看着爷爷严肃的表情,庭谖也明白了,爷爷要对御风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即使在家中,面对孙女、凤霞、御风这些至亲至近的人,赵怀光布置起任务来,还是很有些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气势。“庭谖的病,已经确认白天不能外出。你们也知道,我希望这件事绝对保密。御风,我要你做到几件事:第一,确认医院所有直接或间接与庭谖接触过的医务人员名单,并确保他们务必保密;第二,公司里面也一定知道了庭谖突然晕倒的事儿,御风,你负责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尤其是不能让京庆余有什么怀疑;第三件事,除了御风要负责庄园所有换装工程的最终验收,凤霞,你也要仔细检查所有细节,不能出任何纰漏。最后,还有两件事,御风,你跟我来书房……” 看着爷爷和御风的背影,庭谖多了一丝担心,她似乎感觉到未来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赵怀光书房的墙上长年挂着一幅已经发黄的全家福。全家福上是赵怀光夫妇、庆余、庆蓉,还有庆宜夫妻和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就在这张全家福的下面,赵怀光开始交代给御风那最后两件事。 “庭谖从小就喜欢你。” “我知道。” “我要你娶她,可以吗?” 御风一震,但还是回答:“可以。” “你要让她快乐一辈子!” “我会的。还有吗?” “庭谖有个双胞胎妹妹,我要你想尽办法把她找回来。” 杜御风惊诧无比地注视着董事长,内心五味杂陈…… 第二天,杜御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谨慎照办着赵怀光的所有指示。工人们拆下了庄园所有的玻璃,换上了标着“Protective Glass”防护膜的抗UV玻璃,另有一批工人给所有窗户装上了加宽、加长的厚窗帘,以保证可以绝对遮蔽阳光。凤霞带来了很多标着“NASA”字样的纸箱,里面都是为庭谖特制的衣服。而这些保护措施,也让庭谖安全地度过了三年。 三年后…… 2012年,又是一个半月之夜,怀光集团大楼中,会议室所在的顶层灯火通亮,楼前广场上的停车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级座车,三四个警卫来回穿梭,引导、调度着。大楼主门前,郝民祥、孙哲、蒋云等几个集团的主管恭候着,时不时看看腕表,似乎在等着什么贵宾。 这时,一辆黑色座车缓缓驶近,原来是董事长赵怀光的专车到了。赵怀光下车后,径直向主管们走来,身后跟着御风和庭谖。主管们纷纷向赵怀光问好,而赵怀光也略微点头回应。眼光一扫,发现京庆余不在。赵怀光似是不经意地问了CEO特别助理蒋云一句:“京总到了吗?”蒋云显得颇为为难地回答:“原定五点的会议,一直拖延到现在,都八点了,京总预设的全部安排都被打乱了,现在,他——”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配合京总的时间安排,我们都需要24小时随时待命喽?”素来柔雅的庭谖少见地打断了蒋云的托词,“看来,我白天不能配合大家的时间,给京总和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呢。我作为集团接班人,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以后还请各位长辈多体谅啊。”庭谖不卑不亢的抢白让蒋云登时头上有些渗汗,一旁的郝民祥见状赶紧为蒋云解围:“没关系,我这就通知京总。”说完,拿出手机退到了一边。庭谖觉得再诘问下去也没意思,就搀着爷爷向电梯走去。 当赵怀光一行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已经等候多时的主管们立刻停止了交头接耳,马上站起问候赵怀光,赵怀光客气地跟大家道了辛苦,也落座了。甫一坐定,素仰京庆余鼻息的陈光率先向庭谖发难:“赵小姐,今天的会议,又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才推迟到现在的吗?” “您想说的是……?”庭谖有些不安地问。 “每次见到赵小姐都一定要等到晚上,不是吗?”庭谖被陈光犀利的问话逼得有些局促。 “庭谖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白天自然有排定的课程不方便进公司,这个理由,陈经理能理解吗?”伴着话音,京庆余领着一众亲信主管踱了进来。 京庆余走过场般地对迟到表示了歉意后,马上看了下腕表,对众人说:“现在是八点过五分,九点之前,我们一定会结束会议,让大家尽早回去休息。” 对京庆余的喧宾夺主,赵怀光只是隐忍,沉默不语,而庭谖也只是注视着京庆余,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如何表演。 正在大家进入会议议程正式讨论环节之时,庭谖的信号表响了起来。 所有人同时看向庭谖,庭谖回应了爷爷关注的目光,调整了一下心情,关掉了“嘀嘀”的响声,勉强对大家报以一笑:“抱歉,请继续。” 策划部经理杨泽新不想让这突来的插曲分散大家的注意,想继续刚才占优的气场,马上跟进责难:“会议开始之前,陈经理提过,赵小姐身为集团接班人养成计划最重要的人选,却需要所有人配合她的时间,只能在晚上工作,不用说类似今晚的会议,还有那些视察游乐场规划、检查度假中心营运情况等活动,赵小姐都不能在白天参加,长时间以来,我们这些主管都要为此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个问题董事长和庭谖已经解释过多次了。”杜御风不耐烦地打断了杨泽新的啰嗦。“只有解释,但没有结果。我们关注的是,这种情况到底还要持续多久?”杨泽新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不只这件事,”陈光深知乘胜追击的妙用,将枪头对准了赵怀光:“公司从2008年就规划上市,可拖到现在还未落实。四年不能上市,总要有站得住脚的原因,但至少我看不出来目前集团有任何需要延迟上市的理由。虽然这可能对董事长有些不敬,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在今天的会议上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个话头一开,会议室顿时抱怨声四起:“董事长,深圳那边的主管一直在追问股权分配的事宜,我快压不住了……” “董事长,天津那边也是……” “董事长,……” 看着赵怀光成了众矢之的,京庆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把目光转向赵怀光,想在最后给他以一记重击:“董事长——” 话音刚刚落地,只听“砰”的一声,赵怀光的额头重重击在桌上,毫无预警地昏厥过去。会议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很快,救护车载着赵怀光和庭谖、御风在京庆余、郝民祥们五味杂陈的目光中离去。救护车里,庭谖握着爷爷毫无知觉的手,泪流不停,御风则揽着庭谖,不住安慰。但他们都没注意到,赵怀光侧向另一面的脸,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对刚才的突发变故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的京庆余刚走进办公室,就被主管们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最关心的问题,无非是担心董事长突发的健康状况会不会影响集团的上市评估。京庆余止住了大家的讨论,意味深长地说:“不论局势怎么变,集团的未来一定会按我的布局走下去,不管这次变故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你们只要继续跟着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听京庆余这么说,主管们心定了不少,随后就散了。而京庆余深窝在高背坐椅中,陷入了沉思,他想弄清楚,赵怀光这次意外的昏倒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他无法知晓的秘密。 医院里,院长和他的医护团队早就候在了急诊室。经过一整夜的紧急检查和处置,赵怀光并无大碍,但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特等病房里,庭谖紧握着爷爷的手,一脸担心,赵怀光几次催促御风带她回家,庭谖就是赖着不肯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庭谖才终于不舍地离开了病床边,准备和御风回去。赵怀光不忘郑重嘱咐御风:“不要让京庆余来看我,告诉他,我没事,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深究的……”御风临走前俯身在赵怀光耳边耳语了什么,赵怀光听了眼前一亮:“你说的是真的吗?”杜御风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天亮就出发。”“好……好……”赵怀光激动得有些哽咽。“我出发之前,会让凤霞把数据正本给您送来。”说完,御风便不再理会庭谖的不解和追问,拉着她离开了。 御风的车窗外,远处的天空已经开始隐隐泛蓝了,车内,静默的空气充斥着逼仄的空间,静得甚至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还是庭谖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三年前,确诊我得的是XP的那段时间,每天睡觉之前,我都会想,要是能这样睡过去不再醒来该有多好。”御风警惕地眉头一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庭谖就像没有听到御风的疑问,还在幽幽地碎碎念:“就算只能活在黑暗里,就算二十岁就离开这个人世,我都能接受,可每次京伯伯质疑我为什么白天不能进公司,为什么这么小就被选做接班人的时候,爷爷都要顶着压力保护我。看着爱我、关心我的人因为我要一次次地受到伤害,我真希望自己突然发病死掉算了……” 御风看了默默流泪的庭谖一眼,像是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一字一顿地说:“今天,我要出趟差,一天就回来。我保证,等我回来,你就再也不用面对现在这种生活了。” 庭谖收住泪,一脸不解地看着御风,她实在想不出,一天时间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和希望。 当御风把庭谖送回赵家庄园时,天色已经清亮了。门廊前,凤霞忧心忡忡地抱着个抗UV的大毯子踱来踱去,时不时朝大门方向张望着,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当她终于看见御风的座驾驶了进来,顾不得平时的庄重,张开毯子就向车门扑了过去:“小姐,天都亮了,你不知道自己不能见太阳吗?”庭谖心虚地没敢回嘴,乖乖躲在密实的毯子下进了屋。凤霞在庭谖那里没得到回应,又转过来教训御风:“杜先生,请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小姐送回家。”庭谖背对着凤霞向御风吐了吐舌头,自嘲道:“凤霞好凶。”她悄悄地问御风:“你会给我带什么回来?”边问还边拢着毯子弄乱的头发。惜字如金的御风这次还是没有回答,他满是爱意地摸了摸庭谖的头,转身走出了赵家。 御风的车子高速行驶在通往乡村的公路上,开着车的御风还是那张标准的“扑克脸”。身旁的副驾驶位上散放着几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跟庭谖有着一模一样面庞的女孩儿。一样的脸蛋儿,一样的笑,连拢头发的手势都一样。照片下面是厚厚一叠女孩儿的复印资料,上面有这个女孩儿的出生资料、家庭背景、成长历程,一应俱全。御风看了一眼照片和资料,沉思半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喂,是我,还有一件事……除了市集的布置外,我要请你们再出三辆车。” 而此时,还在特等病房卧床的赵怀光也收到了凤霞送来的数据资料,资料袋封卡上写着:苏小渔(原名赵庭雨),父,吴言,行踪不明;母,赵庆蓉,殁……照片是模糊的,赵怀光的视线也模糊了。“庆蓉……庭雨……我苦命的孩子。”赵怀光嘴里叨念着,心里想着好不容易寻获了女儿和孙女的下落,却又不得不接受女儿已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境,不禁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无法知晓爷爷此时心中悲戚的庭谖还在房间里沉睡着,窗外的赵家庄园,已是朗朗阳光,一片青翠,而窗内的世界,仍是一抹漆黑,不分昼夜。熟睡中的庭谖,睫毛颤动,像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游乐场…… 那一天,细雨淅沥,天,有些朦胧。在游乐场铁铸雕花的门边,手拿一串气球的庭谖看到了另一个“庭谖”,那个小女孩儿,双手怀抱着一只嫩黄的小鸭,像雾一样迷离的双眼,呆呆望着雨。在庭谖诧异的目光中,那个女孩儿也睁大了眼睛,齐眉的刘海,黑如点漆的双眸,她们同时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一模一样的自己…… 梦中的庭谖悚然惊醒,可隔绝了天光和声响的房间,仍让她恍如隔世。她依稀看到,那个小女孩就站在房间里,正惊愕地望着她,一步步缓缓走近。而就在庭谖伸手就可触及她的刹那,那个女孩儿又消失在了庭谖如真如幻的视线里。 黑暗中,庭谖再也没法入睡了。 入夜,在大多数人已经下班的时间,庭谖进入了怀光集团的大楼。刚进入公司大厅,耳边突然响起了京伟的声音:“呦,这不是公主吗?”三年未见,却在公司看见京伟,这也让庭谖大感意外。 “你来上班?还是,你来找京伯伯?” “你故意的吧?我怎么会找他?哪次不是一顿臭骂。我是来找杨泽新的。” “杨泽新?你是说策划部那个……” “对,像你这种从来不出门的公主不知道也不奇怪,杨泽新在我的乐队都当了半年键盘手了。” “真的?” “当然。对了,我得赶紧走了,要不,被我老爸逮住就麻烦了。” 京伟刚走出去两步,又一脸坏笑地转回来了。“喂,几年前你突然昏倒那次之后,我们就没见过吧?” 不设防的庭谖如实回答:“是啊,见你一次也不容易啊。” “那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就是那天我说的,等再见到你,我一定要亲你一下。”说完,京伟还真的要凑上来。可脸在途中,却硬生生僵住了,因为,余光中,他分明看到了京庆余正朝这边走来。 “靠!真衰。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人已跑远了。庭谖不想遇到京庆余尴尬,就也转过头离开了。走过公司的环形玻璃幕墙时,庭谖清晰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她慢慢停下了脚步,仿佛从镜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十二年前的“抱鸭女孩”如今已长大。对镜失神了一会儿,庭谖再次不自觉地拢了拢长发…… 与庭谖所在的都市有着千里之遥的江南小镇集市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街那头传来一阵“叮铃铃”悦耳的响铃声,紧随声至的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上的小渔,顶着一头溜溜的短发,穿一身跳跃的橘子色运动服,让整条街似乎都跟着俏皮、灵动了起来。小渔的车上载着一小篮松糕,上头盖着江南一带特有的蓝底白花布,更显质朴可爱。 “小渔!小渔!”听到这熟悉的叫声,小渔眉眼上扬,巧笑盼兮,灵巧的手指微微一收,车就停了下来。小渔单脚撑地,向着街边的剃头铺子望去。 “老婆!”进宝一边改了称呼继续喊小渔,一边很是有些显摆地跟剃头客炫耀:“那是我老婆,漂亮吧?……哎呦”进宝还没夸完,一块松糕已经飞了过来,正中进宝的头部。 “要死啦,叫那么大声!P啦,谁是你老婆!” “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叫你老婆?”进宝嘴上占了便宜,脸上还满是无辜。 “你还喜欢阿猫阿狗,怎么不叫它们老婆?”或许是觉得刚才掷松糕有点暴殄天物,小渔开始四处寻摸小石子这类武器,想用武力让进宝闭嘴。这时,小渔看见市集一角,不知谁家跑丢了一只嫩黄的小鸭子,落了单,笨拙地在人缝中躲避着。 突然,小渔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恍惚地下了车,不由自主地抱起了那只小鸭子,陷入了沉思——“鸭子—我—游乐场—气球—另一个自己……”正在冥想中,姥姥家隔壁的根叔骑车经过时喊醒了小渔:“小渔,齐善庄的美发院让你送几份松糕,快去!” “好嘞,收到!”回过神的小渔刚要出发,看到手中的小鸭子,又犹豫了。“我帮你照顾小鸭子,等养大了我帮你杀。”不惹怒小渔,进宝似乎就会没了生活的乐趣。“杀个P啊!虐待小动物啊!”小渔爱打抱不平的脾性随时都会爆棚。“我把它当成你一样照顾,总可以了吧?”小渔白了进宝一眼,不情愿地把小鸭子交到进宝手中的同时,还不忘威胁他两句:“我告诉你,等我回来,它要是少了一根毛,我就拔掉你十根头发粘回去,你给我记住了!走啦!” “老婆路上小心!”进宝贱贱的花痴表情还没来得及归位,小渔已经飞车折回,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车头再一转,又飞走了。一个不很起眼的黑衣男人,看到了刚刚的一幕,走了过来,貌似不经意地问进宝:“好靓的女孩子,你老婆吗?”进宝心里起了老大的疑问,嘴上还是打着哈哈:“是啊,你要干嘛?”黑衣客没回答,心不在焉地装着要去买东西走开了。小渔骑着自行车,穿街越弄,如行云流水,似落叶飘空般滑过一条条窄巷。远方天际,眼看着飘过来一抹浓云,乌黑乌黑的云边却闪着灿灿的金光。说着,这雨就落下来了,淅淅沥沥,似下非下,欲停不停。小渔不以为意,还是冒着小雨,哼着那音像店每天都在放的流行歌曲,去送货。 太阳偏了西,小渔也在晚饭时分赶回了家。姥姥还在厨房烧饭,小渔把车子一丢,就去院子里喂小鸡小鸭了。姥姥见小渔淋了雨,赶忙去炉子上烧了一罐姜汤,汤滚开后,姥姥关掉炉火,就把小渔往屋里拽。“你淋了多久的雨?还不进来喝姜汤?”“姥姥,不喝只会生病,喝了可会要命啊!”“不行,快给我喝完。”小渔还是老大不愿意,一脸苦相,就是不动手。“听话,乖乖喝完,你妈妈就是感冒引起并发症走的!”提起死去的妈妈,小渔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闷闷地舀了一勺汤倒进碗里。 “我一直想不通,感冒怎么会死人?”小渔边喝汤,边顺嘴问了姥姥一句。姥姥往堂屋里庆蓉的遗照看了一眼,像是回答小渔,又像是跟别的什么人念叨:“感冒,加上并发症,还有那么重的心病,哎,庆蓉是含着苦水走的啊。” 小渔没有注意姥姥眼角泛起的泪花,只是急着纠正她:“姥姥,你又叫错名字,妈妈明明叫苏红!”姥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掩饰说:“她以前叫庆蓉。”姥姥看小渔喝汤比喝药还慢,催促道:“快喝!你妈妈娘家寄来了一笔钱,要我们抽空去玩,你要是感冒了,我们怎么去?”“谁要请我们去玩儿?”小渔从来没碰到过类似的邀请。姥姥丢给小渔一封信,信中夹着往返的旅费。信封上的署名是“杜御风”。“杜御风是谁啊?”小渔不知道,姥姥当然也不知道。 夜已经很深了,在逼仄狭窄的老屋里,跟姥姥挤在一张床上的小渔突然全身一震,惊醒了。姥姥轻轻抚了抚小渔的短发,关切地问:“做梦了?”“是啊,”小渔一边回忆着刚才那不知做了多少遍的真实的梦,一边回答:“我又梦见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了。”姥姥对小渔这个做了不知有多少遍的梦显然缺乏兴趣,打个哈欠,敷衍着:“这样啊……”小渔问姥姥:“她看到我,为什么很惊讶呢?”姥姥疼惜地拍了拍小渔:“谁看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会吓一跳的。快睡吧,不早了。”小渔看姥姥实在困倦,也就不再说下去了,只是蜷着膝,弓下头,怔怔地发起了呆。她没有告诉姥姥的是,她还梦到了那个女孩儿长大后的模样,而她更不会知道的是,同样的梦,庭谖也做过不止一两次…… 天空已经泛出白意了,在靠近江南小镇的高速公路口,一辆满是灰尘的车与杜御风会合了,坐在驾驶室里的是一个黑衣人,而另有一辆越野摩托车,也尾随在他们的后面。御风又看了一次资料上那行小字:“苏小渔,性格天真善良,好打抱不平……”看完后,御风下巴稍稍扬起,嘴角抿出一丝自信的微笑,抬腕看着手表,右手按住对讲机,发出了指令:“对表,照我的安排,一起行动。出发!” 天已经大亮了,姥姥准备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松糕:“今天放假,市场人多,你得辛苦一点了。”小渔满不在乎:“一点都不辛苦。”姥姥把竹篮递给小渔,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小渔的额头,小渔拍着胸脯,大打包票地说:“放心,镇上的水牛都没我壮。”姥姥嗔笑着点了小渔脑门一下,慈爱地笑着:“最好是!” “那我走了!”小渔有些迫不及待了。 “路上骑车小心点儿!” “知道啦!姥姥,你再睡一下去吧!”话音儿还在,人已经飘出老远了。刚刚骑出弄堂没一会儿,进宝就阴魂不散地就在后面狂喊起来:“老婆,等我!等我一起!” 小渔气归气,却每次都做不到不理他,边拼命踩车,边回头骂进宝:“P啊!如果不是等着要卖钱,我早就扔你一脸松糕了!” 进宝毫不退缩,还是追着小渔欢跑,边跑边喊:“小渔!老婆!” 小渔要气得七窍生烟了,索性不再向前,兜转车头就向进宝奔过来。 进宝也隐隐觉出了气场有些不对。可是已经晚了,小渔已经将小嘴对准了进宝的耳廓,用尽平生的力气大喊了出来:“王进宝,我告诉你,我只喜欢高高帅帅有学问有风度的人!所以,你别再叫我老婆了!”进宝被小渔的突然袭击震得有点发懵,耳膜隐隐作痛。虽嘴上不敢立马再喊,可心里却已经在给自己做考评了。想了几秒钟后,进宝觉得自己除了学问稍微差点,其他都符合小渔的要求,精神马上大振,对着已经骑车跑开的小渔继续高喊:“老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老婆,等等我……”话没喊完,只听“嗖”的一声,鹅卵大的一块石头擦着进宝的耳朵飞了过去,进宝吓得愣在那儿,不敢动了!小渔离得老远还在发狠:“王进宝,再敢叫一声,我就砸你的左眼,还叫,砸你的右眼,我小渔说到做到!” 此时,两辆黑色轿车和一辆摩托车已经驶近村口,杜御风再次发出指令:散开,分头行动。另一辆黑车从村口驶离了,而摩托车则加速进入了村子,瞬间拐进一条小路消失不见了。杜御风则气定神闲地将车慢慢开进了村子。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市场的角落里,出现了两名一身运动装、头戴棒球帽的人,他们对着一个夹着黑皮包、一副小商人模样的人使了使眼色,便分头散开了,迅速隐没在了热闹的人群中。 毫不知情的小渔正骑着自行车躲避着人潮穿行在市集中,突然发现前方有人被人挤推得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水果、蔬菜也被挤了一地。小渔预感到发生了什么状况,探头张望,嘴里还念叨着:“P啦!什么情况?”突然进宝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抓贼啊,有小偷,不要跑!”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戴棒球帽的人双手紧紧抱着一个黑皮包,加速跑了过来,从小渔身边挤过。小渔下意识地抓起一个松糕就朝那棒球帽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在牌楼上清清楚楚看着这一切的杜御风对事态的发展相当满意,沉声对着对讲机讲:“按照既定路线,引她离开这里!” 发完指令,杜御风就转身下楼,上了附近的一辆车。而市集中的假抢匪更是将戏演足,逃跑的过程中,还面目可憎地推倒了几个妇女和老人。那被抢的假商人更是不输演技,号啕大哭,将哭戏演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时的小渔早已义愤填膺,想都没想,就骑上车向那假抢匪追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一追,就陷入了一个角色扮演的罗网,无法自拔;这一追,也从此驶离了之前的人生轨道,再也无法回来…… 闹市上,眼疾手快的小渔已经下车,徒手抓住了那棒球帽,却还是让人高马大的棒球帽走脱了。而此时,气急败坏的假商人也正好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快帮我抓住他啊!那可是我全部家当啊!我不活啦!” 总是一副侠义心肠的小渔最见不得这弱者受欺的样子了,想都没想,拎起躺在地上的车子,又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还不忘回头安慰假商人:“大叔,放心!不帮你抓到那个臭贼,我就改叫小臭鱼!” “喂!你给我站住!你个死人,你还跑!”脚上拼命骑车的同时,小渔的嘴也没闲着,还顺手抄起左右水果摊的萝卜、橘子一股脑扔向棒球帽。一片鸡飞狗跳中,远远传来进宝的呼喊:“——小渔——别去——危险——”可这时的小渔哪里听得到,一会儿的工夫,本就弱小的背影变成了黑点,消失不见了。 此时,坐在车里的杜御风默默地关注着小渔的一举一动,并与小渔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追得正兴起的小渔,他拿出对讲机继续下达着指令:“按照既定路线,把她引到指定地点。” 收到指令的棒球帽加快了脚步,可还是有几次差点就被小渔抓到。看着体力渐渐有些不支的棒球帽,杜御风下达了第二条指令:“现在,第二组可以动身了!” 小渔还在拼命地追着棒球帽,眼看就要追到了,棒球帽却忽然拐进了一条胡同。看着在胡同里钻来钻去、速度明显慢下来的棒球帽,小渔的脸上似乎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可就在这时,跑到一个岔路口的棒球帽却把包塞给了在那里接应的另一个棒球帽,然后,两个人默契地分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猝不及防的小渔显然没有料到竟然能发生这种状况,愣了一愣,念叨着:“P啦,这什么情况啊,还带这么玩儿的?不管了,先追到包再说!”说着,就向第二个棒球帽追去。 第二个棒球帽似乎不懂得扬长避短的道理,放弃胡同,跑上了大路。满以为胜券在握的小渔发现,这次她又错了。一辆越野摩托车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停在了棒球帽2号的身前,载着棒球帽2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绝尘而去,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小渔…… 此时,杜御风的座车雪中送炭般地停在了小渔的身旁:“小姑娘,出什么事了?”把头探出车窗的杜御风一脸关切地问。 “前面……前面……有人抢钱……快帮忙追啊……” “有这种事?!” “我苏小渔长这么大,还没撒过谎!” “那你上来吧,我们开车去追!” 第六章 平民千金华丽变身! 看着司机把自行车塞进了后备箱,小渔没有多想就上了后座,和杜御风坐在了一起。刚一上车,“啪”的一声,中控锁锁上了,从没坐过豪华加长车的小渔当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在一脸专注地盯着前方,希望早点能追上那该死的摩托车。 杜御风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小渔抱着松糕篮子望向前方的照片,并选了一个号码,发送了出去。 此时,后座隔板升了起来,眼看着再也望不到外面的情况,被隔断的空间里只剩下小渔和杜御风单独相对,小渔终于警觉到情况好像不对,下意识地去掰门把手,可车门纹丝不动。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嘛?” 杜御风默不作答,只是试图去捉住小渔的双手,想让她安静下来。 “姥姥!姥姥!”危急时刻,小渔下意识地喊出了最亲的人的名字,一边喊,一边拳打脚踢,奋力挣扎,几次把双手从杜御风那铁钳般的紧握中挣脱出来。 “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姥姥了。” “什么?你们连姥姥也绑架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小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去拉车门、揣车窗,但却无济于事。 “别闹了!”杜御风的沉声低吼只让小渔停顿了一秒,下一个瞬间,小渔的飞拳直击杜御风帅气有余却毫无表情的脸,却没想到,一双手直接被杜御风牢牢抓住,并且固定到了身侧,为了防止小渔的进一步动作,他只能用上半身牢牢的压住她,两人竟然保持着零距离的暧昧姿势。 “你能安静点儿吗?” “安静个P啊!坏人!坏人!敢绑架我和姥姥!你们死定了!”小渔根本没想到她此刻的挣扎是多折磨人的行为…… 杜御风严重墨色漩涡翻滚,他突然猛地俯下身,在小渔耳边停住,磁性的声音响起……暧昧的温度炙烤着小渔的脸颊,他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心跳加速…… “如果你再不安静,我可以考虑和你做点儿别的,更激烈的运动……”小渔突然全身僵住,本来灵巧的大眼睛,突然一片氤氲,看起来更加诱人。 杜御风万万没想到,刚刚还纯美诱人的女孩儿竟然在下一秒嚎啕大哭起来!天呐!他最痛苦的就是女人的哭闹!面对小渔决堤的眼泪,向来能hold住阵势的杜御风也全无办法,万般无奈,杜御风只好取出了车中备用药箱里的绷带,用体力上的压倒优势把小渔的上身捆了个结实。 小渔恶狠狠地盯着杜御风,手虽不能再动,脚却一点没闲着,还是体力十足地全力朝杜御风蹬踹过去。杜御风只顾低头用手臂遮挡着小渔的飞脚,却不留神被小渔狠咬了一口。看着已渗出印迹的一圈血痕,素来笃定的杜御风终于恼了,掏出手帕,用全身的重量压住了小渔。动弹不得的小渔此时才流露出真正的惊慌和恐惧,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没完!”外强中干的嘶喊丝毫掩饰不了小渔此时的底气不足。杜御风毫不理会小渔的示威,用手帕绑住了小渔的嘴,还不忘低声恐吓:“你要再不安静,我就永远这么绑着你,听到了没有?”小渔不敢再反抗,但也不愿意点头示弱,只是边盯着杜御风,边流着泪。看着暂时安静下来的小渔,杜御风微微松了口气,直起身子,从怀里摸出一瓶淡蓝色的药水,又扯下小渔嘴上的手帕,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淡定地将瓶子里的淡蓝色液体倒在了手帕上。 “你……你个死烂人!你……你要……干什么?”小渔的音调带着明显的颤音。杜御风也不做声,用急死人不偿命的速度一点一点将手帕上的液体涂匀。“那……那是什么东西?”“你听说过乙醚吗?”“那是什么P东西?”“麻醉剂,效果非常好的麻醉剂。”说完,杜御风举起手帕就作势向小渔脸上盖去。小渔罕见地没有再废话,一翻身,把脸深深埋进坐椅靠背的缝隙里,一动都不动了。 见到小渔这副打死也不动的架势,杜御风满意地收回了手帕,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这时,手机响了,看着屏显上“限制号码”的字样,杜御风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 “说!” “你出差还顺利吗?” “有什么事?” “我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能给我?” “我会尽快。” 挂断了手机,杜御风若有所思地深望了小渔一眼,满脸忧虑……此时,游乐场那独有的喧闹声隐隐有一丝传进了车内,车窗外,怀光集团的金色徽章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你看那个游乐园……” 小渔用一动不动的鸵鸟埋头姿势表示着无声的拒绝。杜御风不理会小渔的漠然,自顾自地继续对她说:“那是你爷爷的产业。你本名叫赵庭雨,另外,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赵庭谖……” 这句话显然对小渔发生了作用,小渔抬起头来,视线转向游乐园,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那经常梦到的梦境……“庭雨,你还有印象吗?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你姑姑就把你从赵家带走了,而现在,你的爷爷、姐姐,他们都很需要你。”杜御风的声音在小渔听来似乎变得有点远,虽远,但很清晰。 “P啦!我不叫什么庭雨,我叫苏小渔!”回过神来的小渔像诈尸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杜御风。 忍着痛的杜御风又表现出了超强的忍耐力,不仅没发飙,还满耐心地继续帮小渔回忆:“庆蓉,这个名字你耳熟吗?那是你妈之前的名字,她其实是你的姑姑,叫赵庆蓉。应该从你有记忆起,你们就一直在搬家,对不对?而且,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家的其他亲戚吧?想想看,这是为什么?” 越来越多的事实,让小渔无法反驳,她也终于相信,这个绑架她的人一定了解很多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但这事实却显然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让小渔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更不敢相信。小渔目瞪口呆了半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P啦,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姥姥!我只要姥姥!” 面对小渔的哭喊,杜御风不为所动,转过脸望着车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接近了杜御风的座车,顷刻,两辆车都停了下来。下车后的杜御风像押解犯人般地盯着姥姥从那辆黑色车上下来,进入了自己的座车。 小渔显然没有料到姥姥真的也会被他们绑架过来,吃惊地问:“姥姥,你怎么也来了?”“他们给我看了你在他们车上的照片,我不过来,又能怎么办呢?” 看到被绑着的小渔,姥姥不知道有多心疼,看到刚上车的杜御风,姥姥还来不及给小渔松绑,就质问杜御风:“大概的情况,来的路上他们告诉我了。不过,我想问的是,用这种方式绑走小渔,是他们赵家的意思吗?” “不是。” “那就是你自己擅自决定的了?” 杜御风有些尴尬,只能用沉默表示回答。 “你用这种方式对待小渔?我们家是穷,但我们从没这么对待过自家的孩子!要是小渔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领教了小渔的倔犟,杜御风似乎对姥姥的咄咄逼人并不意外,依然淡定地回答:“时间紧急,我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就是直接把我们绑走?” “对。” 杜御风丝毫不加掩饰的回答让姥姥也意识到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姥姥不再理会一张“扑克脸”的杜御风,赶紧给小渔松了绑,心疼地把小渔搂在怀里,替小渔擦去眼角的泪痕。 躺在姥姥腿上的小渔终于像躲进了避风港湾里的小船,找回了久违的安全感,不一会儿竟睡着了,并不逼仄的空间里,重新笼罩在一片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沉默中。 过了不知多久,小渔醒了,姥姥摩挲着小渔的头,疼爱地轻问:“饿了吧,小渔?”小渔窝在姥姥怀里,并不答话,而让司机停车的杜御风却发声了:“下车吃饭。苏小渔,我劝你不要有逃跑的念头,除非你真的想试试乙醚的效果。” 听到“乙醚”,小渔顿感委屈,又有两滴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你还敢吓她?记着我刚才说的话!”姥姥又心疼又气愤。“我没有吓她。”“你还说?”姥姥很奇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血和不可理喻的人。 因为早过了集中用餐的时间,路旁的司机快餐店食客并不多,可为了保险起见,杜御风还是派了另一辆车上的黑衣人独自进去买餐,自己和司机在餐厅外盯着坐在路旁小憩的姥姥和小渔。 看着杜御风的手下和自己有点距离,姥姥轻问小渔:“我到之前,那家伙在车上跟你说什么了吗?” “那个死扑克脸说,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是我的双胞胎姐姐,他还说,我那个姐姐得了一种白天不能出门见光的病,姥姥,你听说过这种病吗?” “我只听说过夜盲症,倒是没听过有这种病。” “对啊,我也没听说过,骗谁啊!他还说,那个怀光集团的董事长,就是我爷爷,爷爷想在退休之前把集团交给我那个姐姐,可是公司里面有人极力反对,还想篡权,所以,这次就把我弄来,让我在白天假扮我那个双胞胎姐姐。” “为什么要假扮?”姥姥听得云里雾里,她显然一时还无法明了杜御风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我哪儿知道啊。”小渔了解得也并不比姥姥多多少。正说着,外卖拿过来了,杜御风拿着两份递给姥姥和小渔,可姥姥和小渔的心思明显不在饭上,还在继续着他们不解的话题。“姥姥,那个扑克脸说妈妈其实是我姑姑,这是真的吗?”想到死去的妈妈,小渔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 “这个姥姥也不清楚。其实,我跟吴家——哦,就是庆蓉的丈夫他们家,只是很远的亲戚,几乎不怎么来往的。可我碰到庆蓉后,她竟然愿意把我接回去照顾……哎,这实在是……”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世?”小渔的脑子有些短路了,急切地打断了姥姥。 “是啊,不过,我听说,庆蓉的娘家,就是赵家,确实很有钱。庆蓉从来不跟我说她为什么不跟娘家来往。现在,我猜想,你应该就是她又改名字又频繁搬家的真正原因了。” 几个问题下来,虽然还是没有结论,小渔毕竟还是对杜御风跟她讲的事情多信了几分。正沉思间,杜御风走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赵庭雨,走了!” “P啦!我再说一次:我叫苏小渔!”而此时,赵家的大宅里,刚从医院回家的赵怀光也在为姥姥和小渔的到来做着细密的部署。赵怀光跟凤霞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转身上楼去找庭谖了。凤霞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缜密地想了良久,草拟了一份新的工时表,急匆匆地走进大厅,扬声大喊:“杏茶!菊娃!” 两个帮佣听到召唤,也匆忙从后院和浴室跑过来,恭敬地等待凤霞的指示。“以后的工作,要严格按照这张表上的安排执行,不能有一点差错,如果有例外调整,我会随时通知你们。”把表递给了帮佣,凤霞转身离开了。看到凤霞严肃的表情和严厉的命令,两个帮佣自不敢怠慢,赶紧凑近头,仔细地研究着每一个字,生怕漏掉什么。“楼上的房间都要在固定的时间打扫,为什么要这样?”菊娃很困惑。“谁晓得,这房子的规矩本来就又多又怪,好在钱给得不少,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杏茶向来晓得作为帮佣要多做少问的规矩。 “那就是说,每天下午两点以后,我们连二楼都不能上去了?”看到这条奇怪的规定,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大厅的时钟,指针正好指向下午两点整。 二楼的卧室里,庭谖正就着昏黄的床头灯看书,此时,设定好的闹铃又响了,庭谖习惯性地拿出药膏,正熟练地涂抹着,爷爷敲门进来了。“爷爷,你怎么出院了?怎么不让我去接您?”“本来就没什么事,那天,我只是不想跟庆余正面冲突,才故意假装昏倒的。” 庭谖简直不敢相信,爷爷会为此故意伤了自己,正暗自担心和愧疚,赵怀光已经坐到床边,一脸严肃地问庭谖:“庭谖,爷爷问你一件事。你从小就一个人在这个家长大,赵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可如果现在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来跟你分享你所拥有的一切,你愿意吗?” “发生什么事儿了?爷爷,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回答爷爷,你愿意吗?” 略一沉思,庭谖也正色给出了答案:“爷爷,我们家的财富,我这辈子也用不完,而且,您也很清楚,现在的我最需要的不是财富,是健康,是能够不生病,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想出门就出门……” 突然,庭谖也意识到了爷爷提出的“那个人”的重要,忙问:“爷爷,您说的那个人是——?” “你不是常常梦到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吗?你看看这个——”说着,赵怀光递给庭谖一张陈年老照片,上面两个衣着相同、相貌相同的小婴儿露出可爱的笑容。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庭谖骇异地看着爷爷。“她是你的双胞胎妹妹,出生之后不久,你姑姑就把她带走了。杜御风找了三年,终于把她找到了,他这次出差,就是把你妹妹接回家。”“您是说,御风三年前就知道这件事?可三年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这件事牵连很大。京庆余这几年一直在公司内部培植自己的力量,尤其在公司上市这件事上旗帜鲜明地跟我唱反调,这个人我必须要防,所以,我才要极力推动以你和御风为主的接班团队,但是……2009年那次你晕倒,之后再也不能在白天露面……表面上他好心在媒体面前保护你,实际上,这些媒体对你病情的猜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可是,爷爷,这些又跟我的双胞胎妹妹有什么关系呢?”“有关系。”赵怀光向庭谖和盘托出了此次让小渔来假扮庭谖的真实想法,而庭谖也恍惚又忆起了小时候在游乐园的那一幕……“爷爷,我记得小时候在游乐园,有个阿姨叫她小渔,那是姑姑吗?”赵怀光点点头,把资料递给了庭谖:“是的。你妹妹叫赵庭雨,这儿有她的全部资料,你可以先看看,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应该就到了。”庭谖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照片:明媚的阳光下,市场里色彩缤纷的蔬果堆旁,小渔连双手收拢短发的动作,都跟自己一模一样。 爷爷走后,庭谖看完了所有的资料,一时五味杂陈,紧张、期盼、开心、担心……都有点儿,好像又不全是。庭谖收了收思绪,走进厨房,翻起了菜谱。 这时,凤霞走了进来,看到菜谱上的PIZZA图样,关心地问庭谖:“要烤PIZZA吗?给谁吃呢?” “老样子,还是给京麒送去。”庭谖抬起头,别有深意地凝视着凤霞,“一会儿我妹妹就回来了。”凤霞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只是慈爱地看着庭谖。“凤霞,是不是你也一直知道我有个妹妹?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现在都想起来了。”“这件事儿老爷瞒了这么多年,其实他心里比谁都难过。”“是因为姑姑带走了庭雨吗?”“不只是这个……”凤霞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庭谖,等会儿家教就来了。”“刚才我给老师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不用来了。”向来有些冷淡的凤霞听到庭谖的自作主张,也没什么不悦的表示,甚至近乎和煦地笑了,“也好,那就休息一天吧,别太累了。”“嗯,等一下,我要把那些我不能穿的漂亮衣服统统找出来,送给妹妹。”凤霞摸了摸庭谖身上的特制衣料,疼惜地说:“自从你生病,就只能穿这些个抗紫外线的衣服了。” 庭谖懂事地安慰凤霞:“是啊,不过,我很惜福,幸好我还有一个神通的奶奶,能从美国NASA订到这些衣服,不然,我连月光足的晚上都不能出门了。” “你奶奶……最近跟你联络了吗?” “嗯,还是一两个礼拜通一次电话。” 一时之间,凤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庭谖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不用担心,我会听爷爷的话,找到妹妹的事儿,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爷爷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保密?”庭谖点点头,那份宁静和坚定让凤霞放心了不少。不过,现在看来,凤霞的这种放心有点为时尚早,此时,怀光集团京庆余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京庆余似乎嗅出了一丝特别的蛛丝马迹,他已经注视着手中的一张照片有好一会儿了,照片上是赵庆宜夫妻怀抱着双胞胎婴儿的全家福。突然,京庆余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电话打给了杨泽新。 “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素来谨慎的京庆余细密地交代完,终于略略松了口气,伸了伸懒腰,离开了办公室。 京宅虽不及赵家奢华,却也宽阔气派,下车后的京庆余看到车库角落里堆满了京伟乐团的乐器,皱了皱眉,一言不发进了门。看到丈夫进门,妻子李蕙兰不由起身招呼:“你回来了。”京庆余看也不看妻子一眼,只扫了一眼在客厅练瑜伽的京麒,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低沉的引擎声。不一会儿,京伟进屋了,看到老爸在客厅里,京伟赶紧转开脸,转身就要进屋。“京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认真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儿?”京庆余终于压不住火了,可京伟装作没听见一样,上楼了。 此时,接到京庆余指令后的杨泽新自然不敢怠慢,电脑屏幕的搜索页上满满都是“赵庆蓉”的数据信息。苦苦思索却找不到什么头绪的杨泽新突然想到了什么,拨通了京伟的电话。 “京伟,是我。之前你跟我提过,在你六岁的时候,赵庭谖出生,所以——” “哇靠,打听少女年龄啊?这是秘密,是泡妞大忌你懂不懂?杨泽新,有你的啊,除了会讨好我老爸,你还想追赵庭谖啊?”声音背后那欠揍的嘈杂音乐也掩饰不了京伟明显的嘲讽。 “不是,而且,我也没有讨好京总——”牵强的解释明显打动不了京少爷,京伟不耐烦地又一次打断了杨泽新:“这些事儿你直接问我老爸不就好了,啰嗦!” “那你还记得赵家公主出生那年的事情吗?”杨泽新显然对京伟的风格见怪不怪,继续厚着脸皮追问。 “我那个无敌老爸在我小学一年级时就把我送去住校,中间又逼我参加什么狗屁英语夏令营,赵家公主出生的事儿,我到第二年放暑假才知道……” “喂!喂!”京伟说了半天,才意识到杨泽新半天没搭腔了。“没事。下个礼拜的排练照旧吗?”被打断思绪的杨泽新赶紧扯开了话题。“废话!乐团里面就你一个人‘上班’,我们所有人都要配合你的时间,你最大牌了!” 挂了电话,京伟跟小偷一样,开了一条门缝,看到二楼并没有老爸的身影,才敢大摇大摆地出来。刚走出来,却看见京麒在面对着一个直径足足有50厘米的大PIZZA大嚼。 “哇靠,京麒,死法有很多种,你不用非得选择撑死吧?” “还真不是,这是谖谖公主的爱心PIZZA,要不要来点儿?” 刚损完京麒,京伟实在不好意思马上加入,但又真的抵挡不住PIZZA上五颜六色的食材的诱惑,还是把面子从脸上撕下来,踩了两脚,一屁股坐在妹妹身边,开嚼。 “什么情况?老是对我这么好,是她终于发现杜御风是个活死人,决定改嫁了吗?回头你转告庭谖,京伟哥哥的怀抱永远向她敞开!”对于京伟的厚颜无耻,京麒真有把手里的PIZZA糊到他脸上的冲动:“你这个无能富二代,大脑扔异次元去了?算了,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结局,你是蠢死的。这个PIZZA吃起来明明就是快乐的味道。人家杜御风也不是活死人,他只是一个没有自我灵魂的人,你懂不懂?再说,谖谖公主以为自己很爱他,除非有重大变故,否则不可能解除婚约的,猪头!” “那太可惜了!”京伟依然大嚼着,似乎也并不在意。“可惜个P!你只会追那些脑残大胸妹,你要明白,谖谖公主才是最好的!” “他都有杜御风了,眼里怎么会有我?” “但她不快乐。” “你又知道了?”京伟对妹妹这种一副通灵巫师的样子很是不屑。 突然,京麒瞬间靠了过来,逼近了京伟,把京伟吓了一跳:“干什么……你又吃错药了?” “京伟,你给我听好!不论谖谖公主怎么假装,我都能看出来,她的灵魂里面有灰色,那是代表死亡的颜色,失去希望的颜色啊……”“又发作了……”京伟正想打趣,楼梯上传来了京庆余沉重的脚步声,“晚安。”京伟第一时间扔下PIZZA就要开溜。“站住!”京庆余叫住还是慢了一步的京伟,“我会吃了你吗?看到我就跑!” “没……没有啊!” “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你才愿意去集团上班?” “等你变成好人的时候。” “你说什么?”京庆余怒不可遏。 “老爸,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真的不是那块料,你就别指望我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在集团上市之前给我去上班,至少,你要独立管个度假村或者饭店,这样,我们爷俩儿分配到的股权总额才能达到我的预期。如果做不到,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断你的粮!”不等京伟回答,京庆余已经“砰”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京麒才不管京伟的狼狈,还在幸灾乐祸地编派他:“首先恭喜你,其次,我给你一个比较可行的建议。去集团上班,以你的个性一定会无聊到死,不过,要是你能追到谖谖公主,那老爸说不定会有别的想法,例如,跟赵爷爷变成亲家什么的。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样,你就可以依然不带脑子,整天到处晃荡。” “去追赵家公主?你还有让我死得更快的建议吗?”京伟瞪了京麒一眼,京麒刚要回话,京伟可不想再在妹妹身上瞎耽误工夫,转身溜了出去。 夜色更深了些,此时,杜御风一行两辆车终于接近了赵家庄园。在庄园门外,另一辆车的黑衣人与杜御风挥手作别,驶离了赵家。而杜御风的座车也缓缓进入了夜色中如梦幻般的赵家庄园。几盏投射灯打在主建筑上,亮如白昼,而另外一些彩灯,照亮了车辆沿途经过的花园、喷水池、雕塑群、小湖、树林、动物区……这恍如梦境般的童话世界让姥姥和小渔简直看花了眼。 “这……这全都是……赵家的?”姥姥终于身临其境地体会了刘姥姥当初进大观园时的感受。 “嗯。”小渔可丝毫不理会杜御风的冷淡,一味好奇地追问:“你不是说这个家里只有爷爷和我姐姐两个人吗?两个人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地方啊?太暴殄天物了!” “你们以后也会住在这里,我和我妈住庄园的那头。” 听到杜御风这么说,小渔还一时真不知道怎么接才好。“姥姥,姥姥,你看!那边有马,好小的马!啊,还有兔子!”小渔的目光瞬间从尴尬中被动物区的小可爱们给吸引了过去,“停车停车!我要看小马!”杜御风下意识地示意司机停车,还鬼使神差般地帮小渔拉开了靠近她那侧的车门。 “哈哈,好小的马,好可爱啊!”小渔从小就对小动物毫无免疫力,她一会儿摸摸马鬃,一会儿捧起兔子,一转头发现旁边竟然还有个小型游乐场,就拔腿疯跑了过去。 看到小渔在秋千上荡了好一会儿,杜御风才走向小渔,缓声提醒她:“他们在等你,该走了。”看到小渔满眼的不舍,杜御风又罕见体贴地补了一句:“以后你可以随时过来。”“P啦!谁说我会住在这儿的?”可是,刚呛完杜御风,小渔看着不远处恢弘的建筑,竟一时五味杂陈。 让姥姥和小渔不解的是,车子不是从主建筑那辉煌庄重的正门开进去,而是绕进大宅的后门,开到了主屋门前。杜御风引领姥姥和小渔下了车,还顺手替小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屋中,跟爷爷站在窗前焦急等着他们到来的庭谖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原本满是期待的脸,僵了一下。“干嘛动手动脚的?小心我踢你啊!”小渔像触了电一样马上闪开,开口就跟杜御风吼。“很乱。”“P啦,我就是喜欢乱!怎样?要你管!”小渔刚要跟杜御风继续理论,豪宅大门开了,赵怀光、凤霞和庭谖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长发轻扬、裙摆激荡、宛如仙女下凡般的庭谖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而且就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小渔顿时傻在了原地。 “你是庭雨……小渔……小渔,我是……”见到小渔的庭谖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突然,小渔猛然凑近了庭谖,睁大了眼睛把庭谖的整张脸瞧了个仔细,近到连庭谖细微的鼻息都能感受得到。庭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嘴角翘起温暖的微笑,让小渔看个够。 恍惚中,小渔抬起手要去触摸近在咫尺的庭谖的脸,可手到中途被御风抢先一步拦住了。而庭谖却伸手握住了小渔的手,轻柔地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小渔不禁一震。 “姐……姐……?”一声轻唤,让庭谖强抑的情绪终于如破闸的洪水,欣喜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别哭别哭,你漂亮得跟个仙女儿似的,你要一哭,天都可能要下雨。”小渔的一句打趣,让现场的气氛轻松了不少,连赵怀光都笑了。 庭谖抹去了眼泪,脸上还是挂着开心的笑,小渔也没心没肺地扑上去抱住了庭谖:“姐姐姐姐姐姐……”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两个姐妹旁若无人地彼此对望着、拥抱着、开怀笑着。被这场面深深感染的赵怀光也和善可亲地走了过来:“欢迎回家,庭雨,我是爷爷。” “我是小渔……哦……庭雨……爷爷,你好……这世上,我突然就多了个爷爷和姐姐,好像在做梦哦。”赵怀光爱抚着小渔的头,一时也幸福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庭雨,走,我们进去说。”庭谖说着就要拉小渔进屋。“等一下!”小渔不忘过去介绍姥姥,拉起姥姥的手,“这是姥姥,地球上最疼我的人。”大家一齐笑着走进大厅。看着宽阔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小渔和姥姥显得有些窘迫和不安。“庭雨,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没关系。庭雨……”赵怀光的问话打断了已经走神的小渔的思绪。 “哦……我……我现在还有点蒙……淡定、淡定!”小渔显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她没有问题,我有!你们表面上说是迎接小渔回来,但却趁着晚上让她从后门进来,这好像不是欢迎她的态度吧?我希望小渔能跟真心爱她、关心她的亲人在一起,而不是被人利用。” “姥姥……” 姥姥没有理会小渔的制止,还在继续诘问着赵怀光:“在你们找到小渔之前,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我一定会站在小渔这边。今天,你们因为庭谖生病,才来找小渔,那如果庭谖身体一直健康,是不是你们就不会想去找小渔,小渔这辈子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庭雨是赵家的骨肉,不论如何,我都会把她找回来,庭谖生病,只是加速了这件事儿的发生。我们真的很需要她,也希望庭雨能暂时帮帮她姐姐。” “帮帮?姓杜的小子说得清清楚楚,是‘假扮’,嗯,那就是冒充的意思呗,难道我们小渔就不是人?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以本来面目见人?” “这件事情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庭雨,当初爷爷让你姑姑领养你,我真的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一连串的变故……你姑姑不愿意让我找到她,我不能逼她,我只能默许她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却牺牲了你的幸福,爷爷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赵怀光越说越感伤,差点就要老泪纵横。 “爷爷,别这么说,从小到大,姥姥和妈妈都很疼我,我过得很幸福!你看,我多结实,多壮!”小渔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右臂比划着。她不想刚见面,就又勾起爷爷的伤心事。 “刚才你还说赵家的房子那么大,暴殄天物、浪费空间,可我们两个住的地方比这儿的车库还小……”姥姥对“幸福”的定义明显和小渔不同。 “但我们两个一直都过得很开心啊,不是吗?现在,我又多了一个爷爷、一个姐姐,就像……就像吃着白馒头,突然咬到了一口牛肉,很惊喜啊!” 听到小渔这么无厘头的比喻,爷爷和庭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始终没有说话的杜御风此时也开始恢复了那张扑克脸,开始给小渔上课:“赵庭雨,我会告诉你,接下来你需要做什么。首先,白天,你要假扮谖谖,有几点你要注意:第一,尽快适应你的新身份、新环境,举止要得体;第二,你要用最短的时间弄清楚谖谖的习惯,并要熟记演练;第三,尽快记熟你将要见到的每一张脸,不能出错;第四,你和谖谖绝不能同时在人前出现;第五,我是谖谖的未婚夫,所以在公共场合,你要检点自己的行为;第六,你要尽快开始上课……” 御风像背书一样念着,小渔越听越糊涂,越听越诧异,突然,她霍地站了起来,打断了杜御风的话:“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你要尽快上课,学会商业知识。” “不对,上一个,上一个。” “我是谖谖的未婚夫。” 小渔的惊讶不啻于见到了天外来客,转头问庭谖:“姐姐,你要嫁给这个扑克脸?”“扑哧”,庭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深情地看了一眼杜御风后,对小渔说,“他没那么糟。”小渔大骇之余还不忘再跟杜御风确认:“所以,我要假扮姐姐,还要假装你是我的未婚夫?”杜御风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对不起,我还是回去继续做我的苏小渔吧,再见。”说完,牵起姥姥的手,就跨出了大门。大家怔怔地只好都跟了出来,爷爷和庭谖都在喊着小渔,希望把她叫回来。 “苏小渔!”听到杜御风的怒喝,小渔停下来,慢慢回头,凶巴巴地瞪向死对头。御风背对着爷爷和庭谖,掏出了蓝色药水瓶。“来啊!姥姥、爷爷、姐姐都在这儿,我不信你敢!怕你个P啊。”面对御风居高临下的威吓,小渔很有些得意的架势,还在继续挑战杜御风的底线:“来啊,你试试看啊!” 瞬间,杜御风就用手臂钩住了小渔的肩头,像抓小猫似的夹住小渔就往屋里拖。已经被制伏的小渔像煮熟的鸭子,嘴还是硬的:“敢惹我苏小渔!我警告你,姓杜的,你死定了!”“语言还真贫乏!明天就开始补课!”杜御风可丝毫不惧小渔的威胁。“御风!”赵怀光忙走到近前阻止。“董事长,请相信我,我这是因材施教。” “姥姥,小渔……庭雨,听我说一下好吗?”听到庭谖的话,杜御风像被施了法术,停住脚步。小渔也趁机挣了出来,急忙表态:“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不像某些人。仙女姐姐好好跟我说话,我当然愿意听。” “庭雨,我知道,突然把你带到这里,还要你装成我……这对你确实很不公平,换了谁都不会愿意,这些我完全可以理解……”听到庭谖温柔的话,小渔倒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要我假装成那个扑克脸的未婚妻,My滴神啊,你们还是当我不存在吧……” 赵怀光也在打着圆场:“庭雨,你可以先不用做决定,既然,好不容易我们亲人团聚了,你就先在这儿多待两天,好吗?”“是啊,我好不容易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你陪陪我,好不好?”本来,听到爷爷和姐姐的恳求,小渔已经有些心软了,但一看到杜御风紧绷着脸瞪着自己,就一点都不想答应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再说,好吗?”这次,庭谖的话终于让小渔心动了。 凤霞张罗了一大桌菜。为了照顾姥姥和小渔的口味,倒没有什么海味奇珍,都是一些家常菜,如饺子、狮子头、鲈鱼、酱肉包。原本脸臭臭的小渔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顿时眉开眼笑。 “这么多好吃的,一会儿还有人要来吗?”小渔不解这么几个人,干嘛弄这么多吃食。“不是,都是招待你和姥姥的,快吃吧,到自己家了,不用客气!”赵怀光一脸慈爱。 小渔跟姥姥对望了一下,马上就开始大快朵颐,那豪迈的气势把爷爷他们都看傻了。小渔在满足地大吃的同时,倒也不忘看看姐姐。看到庭谖温文尔雅地进餐,小渔还犹豫要不要收敛一点儿,可一转头看到姥姥低头旁若无人地胡吃海塞,就索性不管那么多了。 等小渔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都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大嚼,脸上腾地有点烧。“看到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开心啊。”在庭谖的眼里,妹妹好像就没什么缺点。“是啊,我最爱看小渔吃饭了。”姥姥还是那么护犊。 小渔倒也没客气,还好意思顺杆夸自己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餐桌上的人听了都笑了,当然,除了杜御风。庭雨美滋滋地自我炫耀完,还顺便瞅了杜御风一眼。 这时,凤霞端着托盘开始上下一轮菜肴,而桌上还远未吃完的都要撤下。 “喂!你这是干什么?”小渔第一个急了。 “上下几道菜啊,怎么了?”凤霞似乎从未碰到过这样的问题。 “那些,那些可还都没吃完呢,怎么这么浪费!”从不会隐藏喜怒的小渔有些激动。“这位太太,给我几个袋子吧,那些撤下的,我打包好了。”姥姥节俭了一辈子,倒也顾不得什么反客为主了。“对对对!我们可以在路上吃!”小渔的话让庭谖大吃一惊:“庭雨……?” “我决定和姥姥吃完饭就回家。虽然跟爷爷、姐姐见面我很开心,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里,我适应不了。桌上有五个人,你们三个加起来都没我一个人吃得多,说的话也没有我一个人多,而且,你们吃饭慢,说话也慢,跟房子着了都不会着急似的……我从小到大最拿手的就是吃东西、养小鸡、跟姥姥一起卖松糕,顺便在我们家那条街上做做‘苏大侠’,我想,要是让我整天待在这儿,不出一天,我就会憋死的。” “我绝对不是个贪心的人,小渔也是。老爷你如果愿意关照我跟小渔的生活,那我先谢谢了。小渔虽然是你们赵家的孩子,但从她妈妈过世到现在,就是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她如果不愿意待在这里,我就跟她一起回老家。”姥姥当然会永远跟小渔站在一起。 说话间,小渔和姥姥已经开始打包了,什么烧鸡、卤肉,一样都没落下,直看得赵怀光和杜御风面面相觑,面对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渔,他们一时也没什么办法了。 但庭谖显然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刚相聚就要分离,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加快跳动了,不禁脱口而出:“庭雨,我跟你走!” 这下,所有的人都呆了,惊诧地看着庭谖。“我不能晒太阳,所以,我们一会儿就出发,等到了姥姥和小渔的家,我就不出门了,然后……然后……”庭谖显然一时也想不清楚,如果跟小渔走,会面对什么。 “你真的想跟小渔去?”爷爷听到庭谖的话有点心酸。“我真的要去……我不想刚刚见到妹妹,就又要分开!”庭谖和小渔能就这样离开爷爷吗?杜御风会让三年的努力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吗?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两个姐妹或许是心意相通,面对众人的惊愕竟然彼此同时脱口而出:“我要跟姐姐/妹妹在一起。”杜御风刚要出口阻拦,赵怀光已抢先问出,话音满是柔软:“你们想去小渔的老家,还是要留在这里呢?”想到姐姐不能晒到丁点儿太阳,看着这个抗紫外线的房子,小渔肯定地说:“留在这里……”而想到小渔在这里一定不会自在,庭谖自是不忍:“陪小渔回家……”看着姐妹俩争着替对方着想,大家都有些动容。“姐姐,我常常会梦到你,可是,在梦里,你是可以晒太阳的。”“小渔,你长大的样子,我也梦到过,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你也一样吗?”小渔突然想起了什么,卷起裤管,给庭谖看腿上一道小小的疤痕:“姐姐,这是我上初二的夏天,从单杠上摔下来弄的,你也有吗?” “有啊,我也是差不多那时候在体育课上不小心摔伤的。”看着庭谖腿上一样的疤痕,小渔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庭谖也急着验证什么似的拉起袖口,给小渔看上臂的一块瘢痕:“小渔,这是我15岁的时候,被一种奇怪的蚊子咬到,发炎了好久才好。” 小渔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马上撸起袖子:“看看,我也有。我们老家叫八代蚊,叮人又痛又痒,后来,都让我抓发炎了,还挨姥姥的骂,帮我擦了好久的药才好,可还是留疤了。” 两个姐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动情,眼睛都泛红了,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一旁的凤霞转过身,擦着眼泪,姥姥也忍不住要哭出声来了。 小渔终于下定决心,坚定地看着赵怀光:“爷爷,那我跟姥姥就暂时留下来,可你们不能嫌我是乡下来的,不能嫌我饭量大,不能嫌我管不住自己爆粗口,不能……” 赵怀光抢先几步,心疼地把小渔紧紧地搂在怀里:“怎么会!爷爷疼你都来不及。”看着喜极而泣的祖孙三个,大家也终于放心,这彼此羁绊了二十年的血脉亲缘总算尘埃落定了。 开心的庭谖去了厨房,她想让姥姥和妹妹尝尝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御风也跟了过去。而姥姥和小渔一时无聊,就在花园的温室里欣赏着花草。看着小渔坐没坐相,姥姥很是不放心。 “小渔,你真的愿意扮成你姐姐吗?我看很有难度……” “姥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太淑女喽?” “你自我感觉呢?” 似乎,小渔明白了姥姥的话中所指,正了正坐姿,不服气地说:“哼,我们是双胞胎,姐姐有的气质,我肯定也有!” 正说着,庭谖端着蛋糕和御风走进了温室,托盘上的红茶蛋糕,颜色很是漂亮。为了闪避一朵斜长出来的花枝,一不留神,庭谖的脚被地上的水管绊住了,整个人也瞬间没了重心。虽然托盘和蛋糕碎了一地,可庭谖却被御风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腰,不至于摔倒,姿势优雅地停在了半空。姥姥和小渔都看傻了。 “摔跤都能这么有腔调,换了我,要摔个狗吃屎,一脸蛋糕吧?”小渔嘴里喃喃着念念有词。惊魂甫定的庭谖抱歉地对着姥姥和小渔笑着,脸上还是惯有的宁静:“本来想让您和妹妹尝尝我做的蛋糕,这下……对不起。”“姐,你还会烤蛋糕啊!真帅!我只会吃诶!”看着地上的五颜六色,小渔羡慕万分。 “嗯,只要你喜欢吃,我还会很多,提拉米苏、岩浆巧克力、胡桃塔、杏仁糖、水果千层派……咸的我会得更多。这几年白天不能出门,爷爷又很忙,我没事儿就一个人在厨房里琢磨这些。这回,你回来了,真好,可以吃我做的东西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突然,小渔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有点眩晕地问御风:“那个……那个,我要假扮姐姐的话,那……那些姐姐说的东西,我统统都要学会做吗?”“不用。”听到御风的简短回答,小渔感到一阵安心,舒畅无比,可接下来,御风的话却像晴天霹雳,让小渔的微笑僵在那动弹不得。 “不过,你要学习社交礼仪、时尚流行品牌——那些大牌你可以不用,但一定要认得;你还要学计算机、英语这些基本工具,还有各种商业知识;你现在还有乡下口音,我会马上给你安排语言老师;钢琴倒不用精通,但粗浅的技巧你一定要会;另外,你比你姐姐重,从今天起,你要控制饮食,我会为你专门安排营养师。好了,今天,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按照规划好的课程训练,你的时间不多了。” 小渔完全呆了,求助地望向姥姥,姥姥却一脸幸灾乐祸,“小渔,你完了!”“我说那个……我答应爷爷是‘暂时’,假扮姐姐这件事儿,我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 御风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庭谖怜爱地摸了摸妹妹的短发,微微笑了。 庭谖领着妹妹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宽敞的大房间和豪华的公主床,小渔再次惊呆了。 “好大的床……光这个床和桌子就差不多跟我家一样大了。” “小渔……庭雨,我的病如果能治好,我们就一起去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当然好啊,我家虽然小,可是好玩儿极了!我们家院子里有种香香的花儿,放在枕头边上,能香一个晚上!” “是茉莉吗?” “不是,姥姥说,是豆捻,叶子硬硬的,也是夏天开花。” “真羡慕你,每天都能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 “嗯,所以啊,我比你黑一点儿。姐,那个姓杜的不会把我拿去漂白吧?”“呵呵,人怎么能漂白!放心吧,我让凤霞去买烟熏妆的那种粉底,把自己弄黑一点儿就好了。” 这时,小渔看到庭谖的书架上有本关于“XP”的书,好奇地顺手拿了下来,甫一翻开,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映入小渔眼里,小渔不禁担忧起来。 “姐,以后你也会这样吗?” “如果并发皮肤癌的话,会。” “我听杜什么风说,这是……这个……真的……以后,会死吗?” “我不知道。爷爷一直长期资助罕见疾病研究,就是希望能早点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不过,现在还没什么进展。”“如果,如果一点儿太阳都不晒,那不就没关系了吗?”“呵呵,没那么简单,这个病到了20岁会出现其他的并发症,比如,像……”这时,庭谖手表的闹铃响了,“这是提醒我擦防护乳霜的,每两个小时要擦一次。”看到庭谖又是吞药丸,又是擦乳霜,小渔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为了安慰小渔的情绪,也为了转开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擦完乳霜后,庭谖拿来相册跟小渔翻了起来。相册上,一张张记录着庭谖生活足迹的照片跃然眼前,婴儿时的、3岁的、7岁的、15岁的,不同年龄的庭谖,在沙滩上、游乐场里、阳光下灿烂地笑着。最后一张,是庆宜夫妻抱着7岁的庭谖,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展颜欢笑着。 “照完这张照片,爸爸、妈妈就飞机失事过世了。”庭谖轻抚着照片,脸上有些失神。而对生父、生母完全没有印象的小渔,看着照片却想起了把自己养大的姑姑。“姐姐,有没有我妈妈……姑姑的照片?”“爷爷可能会有她年轻时的照片,我这儿没有。” “我不认得这里面的爸妈,我只记得我妈妈,她是全世界最疼我的人。姐姐,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在这儿不是很好吗?” “爷爷说,她不想把你还给我们的亲生父母,所以才……” 想着姐姐刚才的话,泡在大浴缸里的小渔一脸落寞。富裕的赵家,雅致的卧室,奢华的浴室,想着妈妈原来也拥有这一切,可如今却天人两隔。听见外面响起的悠扬钢琴声,小渔的心越发荒凉,索性闭起眼睛,整个人沉到水里,只剩那短发在水中随流散开。 此时,庭谖的琴声被刚进来的御风打断了。“姥姥安置在我家了,我妈虽然吵是吵了点,不过,还挺会照顾人的,你放心吧。”“谢谢,你怎么了?”看到御风欲言又止,庭谖不禁有点紧张。“你羡慕庭雨吗?”“当然,她健康,又有活力,将来也一定能很好地为爷爷分忧。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任何一个医生告诉她:你可能只能活到20岁。”“可是你也很快地就接受她了啊?”“御风,你没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你甚至连兄弟姐妹都没有,所以你不会知道,在我们见面之前,我可以一直很清晰地感觉到,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我存在。她是我的另一部分,跟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过的却是跟我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她拥有我没有的健康和自由,我拥有她没有的财富和地位。可是,你没看到吗?一听说要假扮我,她马上就要走……这意味着,我拥有的这些,她一点儿都不羡慕。” “可是她拥有的,你却很难再得到。”御风显然清楚了解庭谖的真正痛楚所在。“御风,你还记不记得,在我刚知道自己的病情那会儿,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说,你要拼命珍惜每一天。”“对,我有小渔……庭雨,好不容易我能跟她重逢,我怎么可能因为她过得比我开心就嫉妒她?她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如果,我真的20岁就会……那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她可以帮我继续在这个世上好好活着。有她在,爷爷也不至于太伤心。” “别再说这种话。” “如果这些事情,我不说,就不会发生的话,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绝不再提,可是……”说到这儿,已经有泪水从庭谖眼角滑落。御风心里一酸,替庭谖擦掉眼泪,轻轻拥住她。“谢谢你带她回家。”说完,庭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姓杜的,你个死扑克脸!你搞个P啊,敢把我姐姐弄哭!”伴着一声惊雷,小渔顶着一头湿湿的乱发,像个母夜叉似的立在客厅门口指着御风的鼻子骂。 看到这副模样,连庭谖都破涕为笑了:“为什么是扑克脸?”庭谖显然不能理解小渔那外星人般的比喻。“讲话没表情,吃饭没表情,做事没表情,永远一副别人欠他八百吊的死样子……”面对小渔的评论,御风还是雷打不动地没表情。小渔说:“你看你看,就这样,这不是扑克脸是什么?” 庭谖笑得更厉害了。看到这样的姐妹俩,御风心里一暖,连看小渔的目光也跟着软了一下:“你们聊吧。”说完转身往外走了,打算把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姐妹俩。 “哇!不会吧,扑克脸也会有表情?见鬼了!”看着小渔那夸张的表情,庭谖刚才的愁云也消散不见了。 回到自己家中的杜御风,进了卧室,打开计算机,插上U盘,写了一封邮件,从U盘里导出了一个名为“苏州专案”的文档,确认了一下收件人姓名——“春”,点下了发送按钮。看着邮件已然发送成功,杜御风面无表情地拔下U盘,一点一点掰碎,扔进了废纸篓里,似乎这样也能一并把心事全部丢掉。 此时,小渔也在床上辗转难眠。每次浅眠辄醒,小渔都会看见庭谖在微弱的昏黄灯光下看书、上网,手表闹铃一响,就要涂涂抹抹。小渔索性从床上坐起来,不睡了,喊着姐姐:“姐,陪我聊天吧,这么软的床,我睡不惯!” “好。”庭谖善解人意地靠着小渔。看着姐姐神态举止间的温文尔雅,顾盼间的温柔婉约,小渔隐约觉得,乔装姐姐这件事儿真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姐,我觉得我还是没办法假扮你。” “想那么多干嘛,我还想好好学学你呢,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姐姐,你真的要跟那个杜什么风的结婚吗?” “是啊,如果他愿意娶我的话。” “你喜欢他哪一点啊?” 庭谖爱怜地轻抚着小渔的头:“他其实是个好人,很温柔,也很体贴。”“可是我觉得他就像个僵尸,讲话没高低起伏不说,走路也一板一眼的,还不会讲笑话,他啊,上辈子不是个僵尸就是个机器人。”“机器人?”庭谖又被小渔的比喻雷到了。“你不觉得吗?你虽然是他的未婚妻,可他对你一点儿都不热情,至少也要拉拉手,亲一下什么的吧?”“你觉得这样才算热情吗?”“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的啊。说起来,这房子也跟电视里一样,我以前都没见过。”“喜欢吗?”“不知道,姐姐希望我喜欢吗?”“庭雨,姐姐希望你在这儿能开心。”“……嗯……谁知道呢?”说完,小渔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个小时,初升的太阳就裹着温暖的光,洒满了庄园的每个角落。鸟语啾啾,花香沁人。姥姥习惯了早起,刚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就听到了刻意压低声音的轻唤:“姥姥,姥姥,过来,快点过来!” 寻声望去,竟是小渔:“小渔,你在这儿干嘛?”小渔拉着姥姥边远离杜宅,边解释:“这不是机器人的家吗?我怕吵醒他,万一被他发现,我就危险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他老妈。” “哦,那你昨天睡得好吗?”姥姥一脸关切地问。“压根儿就没睡!姥姥,你也没睡好吧?”“当然,突然换地方,怎么能睡着?”“姥姥,我想去求爷爷让你跟我一起住。”小渔说出了她真实的想法。“还是不要了。这儿的房子就已经大得让我快迷路了。换到那边去,我怕还没找到饭厅,我就饿晕了。再说……”“什么?”“你不是要假扮你姐姐吗?我搬去的话,你一看到我还不原形毕露啊?那些什么花匠啊、佣人啊,又不是傻子,肯定看得出来啊。”听姥姥这么说,小渔觉得也是,可不甘心的小渔实在不愿就这样妥协,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那儿闷闷得半天不再讲话。“怎么了?”姥姥看出了小渔的左右为难。“我想留在这儿跟姐姐在一起,可是我实在不想扮成她。”“我就知道。”从小看着小渔长大的姥姥,自然明白失去自由、每天戴着面具生活对小渔意味着什么。“还要学英语、礼仪、时尚什么的,想想就恐怖,要了亲命了,天啊,杀了我吧!”“哎……”姥姥一时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陪着小渔郁闷,朝着杜宅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此时,为了找小渔,庭谖和凤霞已经把整个房子都找遍了。闻讯赶来的御风,也失去了往日的宁定,一脸焦急。“家里都找过了吗?”看到庭谖,御风扑面就问。 “嗯,一定是出去了。姥姥呢?在家吗?”“不在家,也没人看到她出门。”御风显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昨晚还好好的,一大早两个人就都不见了。“她昨天刚答应留下来,应该还在园子里,再好好找找吧。”庭谖安慰着御风。“没大脑!她现在头发那么短,谁见了都会起疑心!”凤霞听到御风这么说,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出去找。”“我也去。”庭谖脱口而出。“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决了庭谖的念头。“我开车去找,凤霞,别让谖谖出门。”不等凤霞回答,御风已经急匆匆地出去了。“凤霞,你先去把有贵和警卫他们支开吧,免得他们看到庭雨。还有杏茶和菊娃,告诉他们下午先不要来了。”“我知道,这些我会去安排,总之,你不能离开这栋房子。” 看到凤霞并不中计,庭谖不死心地回到了二楼卧室,戴上帽子、面罩,全身裹得严严的,用绳子绑紧窗户,一点一点,从二楼爬了下来,那抓紧绳子暴露在外的双手,已经开始泛红了…… 御风开着车,四处寻找着小渔和姥姥的身影。湖边,没有;动物区,没有;小游乐园,也没有。前方已经是小森林了,车子开不进去,御风泊了车,走进了树林。刚走进去,就听到了姥姥和小渔的声音。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哎,我也不知道,烦死了!爷爷昨天出门之前,我还问了他。”“他怎么说?”“爷爷说,如果我不愿意假扮姐姐,也没关系,但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在赵家。”“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姥姥显然想不明白赵怀光这话背后的真实意图。“我……”“苏小渔!”“干什么?”被杜御风严厉的声音突然打断的小渔吓了一跳,可还是不知死活地反问。“你忘了你爷爷昨天是怎么说的了吗?如果被人看到,穿帮了,后果有多严重,你不清楚吗?”气急败坏的御风音量越来越高。“喊个P啊!凶什么凶!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除了你这个机器人,我跟姥姥就没见过活物!”御风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刚要冲上去揪小渔的领子……“庭雨。”一声尔雅宜人的轻唤让三个人顿时惊住了。“谖谖!你在干什么?!”看到出现在阳光下的庭谖,御风吓得脸色煞白。 “御风,别生我的气,好吗?我想自己出来找我的妹妹。庭雨,你知道吗?从几年前生病开始,我就再没有晒过太阳,可是我做过一个梦,我梦到自己走在阳光下,找到了你。所以,今天我要自己来找你,而不是御风或者凤霞。因为我要你知道,你对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看到姐姐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背已经通红得渗人,小渔心疼地抱住姐姐:“对不起,姐姐,我……真该死!我们快点回去!快!”“庭雨,下次一定要让我知道你去哪里了,好吗?别丢下我!”“谖谖!上车!回家上药!”御风已经等不得了,惶急拉上大家,赶回宅子。 看着庭谖双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小渔疼惜地喂着庭谖吃药。 “姐姐……” “怎么了?” “疼吗?” 庭谖苦笑了一下:“庭雨,谁都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这种痛,你是不会明白的。” 小渔默默地落下泪,又不想让姐姐看了难过,失神地来到厨房。想着姐姐为了自己冒险走到阳光下,又看了看自己光洁的双手,狠了狠心,闭着眼睛把手伸向了滚烫的水壶…… “啊!救命啊!”连宅子外的凤霞都听见了小渔杀猪般的号叫。闻声赶来的庭谖和凤霞看到小渔捧着烫红的双手在那儿疼得直跳脚,一边跳,一边还不忘指向庭谖手上包着的纱布,就已经知道了小渔的用意。凤霞赶紧拿起小渔烫伤的手,到水龙头下冲洗:“你啊,真是个傻孩子……” 庭谖靠在厨房门边,咬着嘴唇,心疼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天已经大亮了,一夜未归的赵怀光刚刚回来。看着刚进门的赵怀光,凤霞赶紧恭敬地招呼:“您回来了,看了庆蓉小姐生前住的地方了吗?” 赵怀光满腹心事,只略点了点头,就进了书房。书房里,赵怀光看着庆蓉生前写的信,老泪纵横:“我的家没有了,你们一定会把庭雨带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更不能跟庭雨分开,请容许女儿最后一次任性,不要来找我,我改了户籍、改了名字,你们也找不到我。庆蓉,1994年。” 从感伤中收了收神,赵怀光把信放进抽屉收好,吩咐凤霞把小渔带到赵家祠堂里。祠堂里,小渔用裹着纱布的手,拿着香,望着祠堂牌位上赵庆宜夫妻的名字,喃喃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怎么了?”赵怀光关切地问。“我要说什么呢?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见到的还是他们的照片和牌位……”小渔显然也很苦恼。“庭雨,这不怪你,你爸爸、妈妈生前确实也没能给你留下任何印象。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你爸妈的事儿,尽管问爷爷,好吗?” “好。”“在这之前,我想让你先帮爷爷一个忙。”“哦,什么?”“你和姥姥今天带爷爷去把姑姑的骨灰接回家好吗?”小渔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时后,赵怀光、御风带着姥姥和小渔回到了乡下老家的公众祠堂里。看着庆蓉的照片贴在骨灰坛上,名字写的却是“苏红”,赵怀光伸出满是青筋的双手,颤巍巍地从管理员那儿接过骨灰坛,一遍一遍地摩挲着,嘴里还念叨着,像是在跟大家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记得庆蓉出嫁前老是嫌自己不够瘦,现在……就只剩这么点儿了……” “小渔,陪姥姥走走去。”见到赵怀光这样,姥姥赶紧领走了小渔,让他和庆蓉的骨灰单独待会儿。 “你已经决定回到赵家了,是不是?” “嗯。” “你姐姐好像是用露水做的,见不得一点儿光……哎,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得这么奇怪的病呢?”“我想好好陪陪姐姐。爷爷那么忙,还老是心事重重的,有我在,他们应该会开心点儿吧。”“那个杜御风,你也愿意跟他相处吗?”姥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然不愿意啊,那个万年扑克脸!”“那你可想好了,这之后的麻烦还会有很多。”“嗯。姥姥,你不知道,早上爷爷回来之前,那个机器人让我学的功课资料有几大摞松糕那么厚!天啊,让他无视我吧……” 从公众祠堂出来,大家又去了姥姥和小渔原来住的房子。看着姥姥和小渔把锅碗瓢盆、杂什物件一样样往车上搬,御风皱了皱眉,异常严肃地问赵怀光:“董事长,这些都搬走合适吗?” “你是担心庆余会查到这里来?”御风点了点头。“让她们搬吧,这是她们的家。”“可是……”御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御风,你觉得庭雨假扮的庭谖,可以瞒多少人?瞒多久?”这个问题让御风说不出话来,毕竟,以小渔目前的状态,随时都有穿帮的危险。 “瞒不久的。御风,除了庆余,更重要的是暂时不能让夫人知道。庭雨只是在帮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至于以后……”御风明白了赵怀光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赵怀光走入老屋,姥姥递给他一张庆蓉跟小渔的合照,看到照片中庆蓉开心地抱着小庭雨,赵怀光怔怔地有些出神。姥姥郑重地对赵怀光说:“为小渔的将来考虑,她在赵家生活肯定能有更好的环境,我希望你答应我,别让小渔在你们赵家受委屈。”“我答应。”赵怀光也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家收拾完毕,车子开上了回去的路。小渔看着姑姑的骨灰坛,看着熟悉的风景一帧帧向后退着,心有所感。正想着,“老婆!……老婆!……”的声音传进了耳朵,一回头,原来是进宝看到了小渔,在追着车子。看到进宝,小渔又难过了起来,眼眶有些红了。 “你跟他?”赵怀光不解地问。“死进宝,每次都这样子叫我。”小渔刚埋怨着,就马上喊:“停车!停车!”御风刹了车,小渔跳下来,在进宝面前站定说:“进宝,别追了。我跟姥姥要走了。” “真的要走?去哪里?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 “笨蛋,当然是去我爷爷那里,再说,我又不真的是你老婆。进宝,你要找个好媳妇,好好过,养一个跟你一样好的孩子。”说完,小渔拭了拭泪,转身上车了。看到小渔真的要走了,进宝也禁不住哭了出来,不死心地一边追着已经启动的车,一边大喊着:“小渔!你别走!别走!我以后再也不叫你老婆了,你别走好不好?” 进宝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了,赵怀光拍拍泪水不停的小渔的手,安慰着:“庭雨,从今以后,你就会有全新的生活,我会补偿那些应该属于你的一切,让你过得更好,爷爷说到做到。” “爷爷,我不觉得自己需要补偿,妈妈和姥姥对我很好……妈妈很爱我……她的钢琴课经常没有学生,赚不到钱,可是她没有让我挨过饿,她让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爷爷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真的很幸福。” 听到小渔这么懂事的回答,姥姥笑了,笑得很感动,爷爷也笑了,笑得很满足。 晚上,一行人终于把庆蓉的骨灰接回了赵家的祠堂。在青烟袅袅的祠堂里,赵怀光用颤抖的手把庆蓉的骨灰坛郑重地放到了庆宜夫妻的灵位旁,凄然地看着早自己一步离开人世的一双儿女,又搂紧了身旁的两个孙女,沉重地说:“我们总算一家团聚了。” 随后,御风和小渔把庭谖送上了赵怀光的车。上车前,庭谖温柔地交代小渔:“庭雨,我要跟爷爷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儿就回来。”“好,我等你!”看着庭谖和爷爷的车子开远了,庭雨轻松地挽起姥姥的手:“姥姥,我们把带过来的东西理一理吧。”两人刚要往里走,却被御风拦住了。“姥姥,抱歉,恐怕要您自己理了,庭雨要上课。”“什么?现在就上课?”小渔很是不满。“是,一周内,你要跟你姐姐一模一样。” 小渔马上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老天,把那个扑克脸收了去吧!”姥姥倒是好像意料之中,拍了拍小渔的头:“去吧,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要说到做到。” 下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可怀光集团的很多部门还在加班。庭谖轻轻敲着CEO办公室的门,可没有回应,正纳闷着呢,京派主管陈光踩着恨天高扭了过来:“京总没在。”陈光一直没怎么把庭谖放在眼里。 庭谖看了看表:“不在啊?他之前跟我约好要讨论信宏建设的合约的,时间也没过啊,难道他忘了?”“下班了呗,赵小姐只有晚上有空,京总这么忙,估计等不到这会儿了!”庭谖虽然心中有气,脸上却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只是走到旁边,拨通了京庆余的手机。“京伟!”京宅的客厅里,京庆余喝住了戴着大耳机要出门的京伟。“不准出去!每天这么往外跑,不务正业!”“那我每天待在家里就是务正业了?”看到京庆余严厉的目光,京伟回了一句就不再吱声了,软趴趴地瘫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吊儿郎当。“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别说没事业心了,连点儿成年人最起码的样子都没有,就算替你……” 没等京庆余把话说完,京伟已经不耐烦地调大了手中音乐播放器的音量,顿时,噪耳的摇滚乐完全掩盖了京庆余的叱责。突然,京庆余像发疯一般冲过来,扯过京伟的音乐播放器,重重摔在地上。 “不中用的东西!你都这么大了,还听这种玩意儿,我都替你丢人!”京伟貌似东西被老爸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见怪不怪地只是抬了抬眼皮,作为对京庆余的回应。 “不准出去,现在上公司网站了解一下情况,随时准备过去上班,快去!”听到老爸的最后通牒,京伟懒懒散散地直起身,走回了房间。而此时,京庆余的手机也响了,看到手机显示为“赵庭谖”的名字,京庆余深深地皱了一下眉。 回到房间的京伟拉开了抽屉,里面赫然放着十多只跟刚刚被摔坏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京伟随便拿起一个,装上耳机戴上,耳朵里马上又响起了狂躁的摇滚乐。京伟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玩世不恭地甩了个响指,打开窗户,业务熟练地爬了出去。 而此时,满脸不悦的京庆余也回到了怀光集团总部,没有回应警卫的招呼,直接迈入了总部大厅。在办公室走廊里,杨泽新看到此时回来的京庆余,很是诧异:“京总,您回来加班啊?” “庭谖非要叫我过来!”京庆余的口气里满是怒气。杨泽新刚要离开,京庆余又叫住了他:“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哦,庆蓉改过好几次名字,跟婆家也完全没有联系,最后她在哪儿落的脚,我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再查。”“一定要快。虽然上市之后,也可以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但是,如果能有其他办法,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免股权分配这种方式。”“明白。” 京庆余走进办公室,发现庭谖已等在那里了。京庆余皱了皱眉:“庭谖,有什么事儿这么急,非要晚上说?白天公司开项目进度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一起讨论呢?” 京庆余看到庭谖递过来的合约书,马上明白了庭谖的意思。“跟信宏建设的合约还有什么问题吗?这个计划我拖了很久了,对方的进度倒是蛮快,可回到我们自己公司却卡住了。”庭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指着合约中一条规定平静地跟京庆余解释:“京伯伯,合约里有条内容我不太懂……你看,按照这条规定,就算信宏建设工期延迟、停工或者出现什么不可抗力的意外,我们都要如约付款,这样最后吃亏的难免是我们,这样的漏洞以您的经验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哦,对了,您和信宏建设的老板是好朋友吧?” 第七章 邪少神秘邀约 京庆余面无惧色,像是意料之中,只是淡淡地对庭谖说:“这样签我有我的理由,回头我会把相关备案报送董事长,你就不用操心了。”草草结束了这次谈话。 第二天,小渔的恶补课程按照计划如期进行着。看着一大桌子的鞋子、包包、时尚杂志,小渔并不感冒,随意拎起一双红色高跟鞋,上下打量着。 “给我记好,你现在手上拿的这个叫做Louboutin,那个是Jimmy Choo,这些鞋子和包,随便一个最便宜的都要3万块。”小渔触电般地马上甩掉了手中的鞋,好像很烫手一样。“P啦,这么几条细带子够我卖两年松糕了!奢侈!浪费!糟蹋钱!” 御风摇了摇头,不死心地继续循循善诱:“记住,你是怀光集团的第三代,除了脑子里的东西,衣着、饰品、手袋、鞋子各种细节,都会被人用最严苛的标准要求,如果你还像现在这副野孩子样,马上穿帮!” 小渔惊骇地拎起一个包包,问御风:“这个呢?是能买一辆车还是一间房?”“乘二!”“P啦!这个东西哪里好?惨绿惨绿的,叮叮当当的一点儿都不实用。” 御风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小渔,郑重更正:“庭谖不会这么说话,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从村姑变名媛。记住,现在的你,50万的包,只要你想要,一句话。” “切,我才不要呢,我的帆布包多好,又结实,还轻便,背起来永远不会得颈椎病……” “真没出息,知道松鼠和老鼠的区别吗?那就是尾巴上的毛。”过了几秒钟,小渔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老鼠?”御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火大的小渔抄起一个包包就要往御风脸上甩。 “摔吧,一套房。”庭雨不相信地看了看吊牌上的价格:897000。 “这……这……这是日元还是韩元?” “人民币。” 入夜,御风把小渔拉到最高档的百货公司精品部去现场扫盲。看到满眼都是炫目的水晶灯,往来的女人都美得要命,看到每件都价格不菲的保养品、服饰、珠宝,庭雨不住批评:“太奢侈了!花这么多钱买这种东西,还不如先去帮助穷人。” “社会就是这样,苏小渔,你现在就站在社会金字塔的顶端,想帮穷人,你也要先在塔尖站稳。” 小渔懒得去听御风的谬论,充耳不闻地东看西看,不知不觉,来到了钻戒专柜:“太夸张了,一块破石头竟然要卖五十几万,有没有天理!”柜台小姐闻声靠了过来,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但任谁都能看出,那丝微笑里藏着太多的不屑。 “小姐、先生,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小渔随便指着一对钻戒:“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贵?”“哦,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比利时顶级GIA认证的D色钻石,像两位这样郎才女貌,这对钻戒真的很适合你们……” 小渔恶心得都快听不下去了,马上打断了柜台小姐的话:“郎才女貌个P!机器人加老鼠还差不多。这么贵的钻石给机器人戴,还不如……”御风实在听不下去了,捂着小渔的嘴强行把她拖走,只剩下柜台小姐错愕地大张着嘴,能塞下一个鸡蛋。在商场铩羽而归,御风贼心不死地把小渔领到了法式高级餐厅,幻想在小渔最擅长的“吃”上让她先开开窍。看到高雅的餐桌上,只有两指宽的香煎比目鱼(turbbot),小渔那是相当不满意。不满意也没办法,小渔姿势难看地一边大嚼着还一边抱怨:“味道还可以,但是量也太少了吧,吃不饱啊!我要吃鸡腿!整只鸡腿!”金发碧眼的服务生又上了一道Bigorre黑猪排佐时蔬,当然,同样是大大的盘子少少的量,反正,在小渔眼里,这就不是给人吃的。 庭雨一边埋怨着餐厅小气,一边竟然直接伸手把肉抓了起来。御风终于崩溃了,一叉下去,把肉摁回了盘子里:“用刀叉!”“用刀叉怎么吃?”“你吃东西是在乡下跟猪学的吗?”小渔每吃一样东西,每用一样餐具,每一个进食的动作,都让御风抓狂到有撞墙的冲动。“什么?”“那是吃甜品的汤匙!”“P啦!用它喝汤会死啊!”“那是生菜沙拉专用的木匙,不要用它搅咖啡!赵庭雨!” 这时,小渔吃到了一块蓝莓cheese,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右手扶着桌边,左手捂着肚子弯腰就要吐。看到小渔好像真的要吐,御风和一旁的服务生大惊失色,甚至坐在其他桌用餐的客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向这边张望。 小渔夸张的动作,夹带着桌巾,在一点一点往下拉,一寸、再一寸、又一寸……御风用心良苦的第一堂时尚扫盲实践课就这样要以惨败告终吗?小渔能够在一周之内完成假扮庭谖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 “噼里啪啦……”一阵狂响骤然在餐厅中响起,小渔桌上的所有碗盘、刀叉、酒杯统统落地,餐厅一片大乱,所有服务员都赶过来收拾餐具。趁着混乱,御风用最快的速度把小渔拖到洗手间,逃离了现场。 等两人回到家,小渔还是满脸闷闷不乐,好像犯错的不是她,而是餐厅。看到她这副样子,庭谖关切地问:“好一点没有?”“那个什么‘气死’啊,味道真能把人气死,让我把那么贵的晚餐吐得一干二净,真是浪费啊。”“那下次,那种蓝蓝的cheese你不要吃就好了。”庭谖安慰着小渔。“看来,在她学会用餐礼仪之前,我不能再带她出去了。”御风的话里明显有着因为小渔丢人的意思。“不要这么说我妹妹。庭雨,用餐礼仪,我们暂时就在家里学吧,好吗?”“好吧,听你们的,像我这种乡下来的野孩子,也只配关在家里。”小渔还是有些赌气。“乱说,什么野孩子,你是我最宝贝的妹妹。”庭谖搂了搂小渔,“护犊之情”油然而生。御风可不管这些,他只关心董事长交代的任务:“董事长这几天不在,请问,他回来之前,你能学会吃饭吗?”小渔狠狠地瞪了御风一眼,表示着强烈的抗议。 抗议归抗议,既然答应了,小渔也只能照章执行。第二天,赵家的餐厅里,小渔开始了炼狱般的用餐礼仪学习过程。 餐厅的电视屏幕里播放着庭谖吃饭的影像,小渔面对一桌好菜,却全然没有了以往见到美食的兴奋,她满脸疲惫,正襟危坐着,拿筷子的手甚至都有些抖。餐厅里时不时还会传来杜御风没有情感的声音:“手要放低,腰挺直,手肘收好,不能出声……重来。” “我这顿饭都吃了4个小时啦!你真的以为我长这么大不会吃饭啊!”小渔大声抗议着。 “这是上课,不是吃饭。”御风的回答仍然是那么没有温度却不容违抗。 小渔一脸挫败,只好打起精神,又看向屏幕照猫画虎。可即使这样,御风“重来”的声音还是时不时就在小渔耳边炸响。小渔索性筷子一丢,跟御风耍上赖了。 “我就是学不会啊!扑克脸,商量一下,放过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会饿死在饭桌上。” “你不笨,就是固执,嘴上答应,口不对心。”庭雨听到御风的结论微微一怔,她倒没想到,扑克脸竟然能把自己看得这么透。 看到小渔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御风也很无奈,只好妥协:“今天你放开吃吧,不过,你的好日子就到这顿饭结束为止。”说着,还给了小渔两个手机,并嘱咐她一个是和“谖谖”一样的,代替庭谖出席公开场合一定要带着,一个是随身携带的专用手机,只用来和爷爷、御风、庭谖、姥姥联络,号码都已经存好了。 到了晚上,御风又逮住小渔进行了穿高跟鞋的强化训练。“挺胸,收下巴,双手弧度要自然,目光自然平视前方,不许外八字!”经过一顿折腾,小渔走路终于有点样子了。看到小渔累得膝盖都微微发抖了,御风总算同意让小渔稍微休息一会儿。小渔把自己像个洋娃娃一样摊在沙发上,刚喘了口气,御风的声音又到了:“不许这么坐,注意仪态。”小渔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反驳:“那还算什么休息啊?你当我跟你一样是机器人啊?”正说着,庭谖回来了,看到小渔这身打扮,忍不住称赞:“嗯,庭雨穿成这样比我还漂亮呢!” 御风却不以为然:“她要做的是跟你一样,再漂亮如果没有气质,也会让人一眼看破。”庭谖想了想,说:“不过,庭雨虽然气质跟我不同,可一样很美啊,而且,也不能只让她模仿我,我们俩要互相学习才不容易穿帮。”“谖谖,别开玩笑。”御风好像非常担心庭谖会变成小渔的样子。“我没开玩笑。”庭谖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到了晚上,小渔正伏案看着一大本资料,这时,庭谖又抱来好几大本数据,放在小渔桌上。“我的妈呀,姐,这一堆又是什么?”“这些是你可能会接触到的公司员工资料。” “天啊……这太多了吧!我可以见到每个人都说:嗨,吃了吗?” 庭谖摇了摇头:“你会跟很熟的人都这么打招呼吗?”“姐,这些人什么血型、生日、喜好、开什么车……你都记得吗?”“当然,资料是我整理的。”看庭谖这么肯定,小渔对姐姐的崇拜油然而生,转而对自己有些自暴自弃,“姐,你有机器猫的记忆面包吗?以我的饭量估计三天都记不住他们。” “呵呵,说得那么可怜,我都心疼了。不过短时间内要记住这么多东西,是要花些工夫的。”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认命地继续埋头啃着数据,可没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此时的杜御风一个人在昏暗的地下拳击房内打着沙袋,看似颇有章法,实际上内心却极度混乱。一切都因为刚才那条发自“限制号码”的短信:“东西已经收到,继续努力。”杜御风耳边不时回响起庭谖和小渔的欢笑,突然大喊一声,对着沙袋一通猛打,似乎要把心中的苦闷一股脑发泄殆尽。 阳光重新照耀着树梢,赵家的庭院又是一片鸟语花香。醒来的庭谖看到小渔已经不在房中,她走到窗前,看到小渔正和御风站在院子里,小渔努力在向御风抗议着什么,而御风却是一副断然拒绝的样子。突然,小渔朝御风做了个大鬼脸,转头跑开了,御风一愣,追了上去。猝不及防间,小渔抓起浇花的水管,喷了御风一身水。看到哈哈大笑的小渔,庭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纠结,说不出来的滋味。突然,庭谖听见爷爷在喊自己。 “爷爷?没去公司?”“没什么好去的。”爷爷深深地叹了口气,“帮我告诉庭雨,晚上我邀了你京伯伯一家人来吃饭。” “邀京伯伯来家里?”听爷爷这么说,庭谖很诧异。 “我想让庭雨认识一下你京伯伯。”一丝担忧浮在了庭谖的脸上。 这边厢,报仇成功的小渔怕御风报复,早就躲在了灌木丛后面,直到确认没人了才又现身,一边不服气地在庭院里乱走,一边还不住嘟囔:“死扑克脸!为什么一定要我减肥?姐姐也可以增胖嘛,才差三斤而已。”走着走着,小渔突然发现地上有只瘦弱的小鸟,等她捧起这只毛还没长全的小雏鸟,果不其然看见上面的树梢间有个鸟窝。 小渔马上又爱心泛滥:“小可怜,你怎么掉出来了啊?来来来,姐姐帮你回家!”说完,小渔就岔开了腿,三步并作两步爬到树上,小心翼翼地把鸟放回巢里。正要往下爬,却蓦然看见杏茶在树下错愕地看着自己。 “小……姐……?”杏茶竟然在树上发现了“庭谖”,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碰到了鬼。 “见鬼了,这个是谁来着?”小渔马上调集所有脑细胞去回忆眼前人的名字,可怎么想都是一脑袋马赛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啊……这个人到底是谁啊?”小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小渔的窘状,杏茶还以为是小姐想下来却下不来了,忙说:“小姐,需要帮忙吗?还是要我去叫……” “杏茶,我来就好。”御风突然赶到,这让小渔大大松了一口气。“对,杏茶,狐狸脸叫杏茶、屁股大大的是菊娃、黑熊有贵、贵宾狗陈光……”小渔经御风的提示,突然想起了昨晚的功课。看到小渔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样子,杏茶有些莫名其妙。 “我来帮她,你先去忙吧。”听到御风这么说,杏茶只得离开,可是边走还边回头,她觉得今天小姐好“奇怪”。 “下来。”听到御风没好气地在树下命令,小渔也自知理亏,灰溜溜地准备下树。突然,手一滑,脚踩空,身体横着就掉了下来。 好在御风早就看准了小渔的动作,及时把她抱在了怀里。“再闹,你就没饭吃。”听着御风的嗔怪,小渔竟破天荒地忘了反驳。刚挣扎落地,御风一脸正经地说:“你要减肥,谖谖比你瘦。” 小渔也不搭腔,从口袋里拿出偷藏的可颂,故意当着御风的面大口咬下。 看到小渔的搞怪,御风早已习以为常:“我已经跟凤霞说了,以后,厨房换指纹锁。”没料到御风竟然会使出这招,小渔呆住了。 御风也不想打趣小渔了,赶紧说起了正事:“晚上,董事长要请京庆余一家人来家里做客,你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长相、个性,听到了吗?”小渔还是以一个大大的鬼脸回应。 晚饭前,庭谖帮小渔换好了衣服,小渔不禁纳闷地问姐姐:“爷爷不是跟那个姓京的处不好吗?为什么还邀他们全家来吃饭?” “京伯伯……其实也算赵家的人。” “什么?”听到姐姐的回答,小渔大吃一惊。这里边的牵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庭谖一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跟小渔说起。正想着,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京家人到了。 一脸微笑的京庆余后面,跟着唯唯诺诺的妻子李蕙兰,当然还有装束诡异的京麒以及不太耐烦的京伟。一行人鱼贯而入,庭谖和小渔躲在二楼看着京家人,庭谖对小渔逐一作着说明。 “那就是公司的CEO京庆余,在公司要喊他京总,私下可以叫京伯伯。旁边是他太太,人不错,可是京伯伯对她很凶,那两个是京伟和京麒。”小渔看着京麒在用餐之前,摆出奇怪的姿势,神情肃然,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祷告,不禁纳闷:“她在做什么?” “不知道,习惯就好了。她可是个鬼精灵,我可喜欢她了,跟你一样可爱。”接着,小渔看到了京伟不修边幅的吃相,像是找到知音一样,非常满意:“姐姐,我喜欢这个京伟。” 庭谖不以为然:“呵呵,他最皮了,从小就喜欢欺负我。”“你们从小就认识?”“嗯,京伟大我七岁,京麒应该满十七了。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 小渔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姐,你刚才说,京伯伯算是赵家的人,那我们之间是亲戚关系喽?”“不是。”庭谖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京庆余对妻子说:“蕙兰,你带孩子们先吃,董事长跟我有事儿要谈。”说完,就随赵怀光去了书房。庭谖领着小渔顺着二楼的一个暗道爬行,突然,庭谖按了一个开关,晕黄的光瞬时照亮了这个小小的通道。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小渔不禁对宅子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感到好奇。“这儿原本是爷爷书房的储藏室,后来我听说好像爸爸小时候因为常常钻进这里玩,所以爷爷就把储藏室跟书房打通了。”“这儿可以通到爷爷的书房?”庭谖“嗯”了一声,就谨慎地打开了一个格子窗,从窗子里,姐妹俩看见了京庆余满是算计的一张脸。“前阵子,我听到公司有人在传,说庭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赵怀光的语气里显然有着不满。“从2009年到现在,她只在晚上来公司,难免会有些流言。”京庆余似乎也想到了赵怀光会这么问。“这孩子白天上课,晚上到公司见习,课程安排很固定,也没有什么好猜测的。”“连年度会议都不参加,当然会有人说闲话。”“你作为CEO,应该让下面的所有人明白,庭谖作为接班候选人,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在她二十岁之前每天的作息都会是这样,这个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还有人想借这个问题生事,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办。”面对赵怀光软中藏硬的诘问,京庆余只是犀利地盯了赵怀光一眼,并不答话。书房里,两个上了年纪、情同父子的人却在一片尴尬中沉默着,空气都跟僵硬了一般,让人压抑。 京家人用完晚餐,也没有多逗留,就离开了。赵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庭谖继续帮小渔在做着正式假扮前的知识恶补。看到庭谖捧来那么厚的一叠商业资料,小渔一个头不禁要有两个大了。 “姐,我真希望你拿来的都是吃的。”“呵呵,小馋猫,最近减肥很辛苦吧?一会儿,等御风走了以后,我烤小饼干给你吃。”“姐,真不知道你这算是疼我呢还是害我呢!”小渔跟庭谖撒着娇。庭谖溺爱地刮了小渔鼻子一下:“放心,我再胖一点不就看不出来了。”“你真好!”听到庭谖这么说,小渔开心地亲了姐姐一下。 等翻看了桌上那些繁冗的商业数据后,小渔又挂上了一张苦瓜脸。“这些商业知识都要学吗?天啊,这明明就是天书啊。”“来,我教你。”庭谖对小渔总是很有耐心。“有没有速成法啊?”小渔抱着一丝侥幸。“这些已经是精简过的了。”庭谖的话立马扑灭了小渔心头的一丝希望。小渔呆愣愣地看着目录,仰天长叹一声,又打起了退堂鼓。“姐,我真的要替你面对京伯伯吗?我觉得他随便瞟我一眼,我就会穿帮。” 听了小渔的话,庭谖觉得有点好笑:“放心吧,他不会没事跟你聊这些东西的。你只需要白天露露面,让他对我的健康无话可说,没办法再去威胁爷爷就完成任务了。” 小渔自认苦命地再次沉下头去啃书,边读边嘟囔着:“我需要记忆面包,我需要记忆面包,我需要记忆面包……” 等小渔终于把这些数据看了个大概,夜已经深了,小渔看到庭谖在卧室里看着家庭录像。屏幕里是庆宜夫妻陪小庭谖玩水的画面。看着点点水花映着太阳的光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脸,小渔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窝在姐姐旁边,头靠在庭谖的肩上也看了起来。突然,小渔瞥到了书架里的摄影机,眼睛一转,来了主意。“姐,我们也来拍!”“拍什么?”庭谖不知道小渔的小脑袋里又有了什么鬼主意。“我模仿你模仿了这么久,不如你也来模仿我吧?”“呵呵,这个太难了,我还没练过呢,怎么能班门弄斧呢?”庭谖赶紧讨饶。 “没关系,我们是双胞胎,心有灵犀,你肯定没问题的,来来来。”小渔催着姐姐赶紧把摄影机架好,画面里马上就出现了姐妹俩互相模仿的样子。小渔模仿着庭谖跟有贵叔说话时文绉绉、细声细语的样子,庭谖模仿着小渔吃饭的大咧咧、没有形象。两姐妹嬉笑着、互相纠正着、取笑着。当然,尽管御风不在场,小渔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只见小渔僵着一张脸,跟御风灵魂附体似的,瞬间表情冰冷地能冻死人,紧盯着庭谖:“不对!重来!”看着小渔模仿得惟妙惟肖,庭谖都要笑喷了。 第二天中午,在御风和凤霞的监视下,小渔看着屏幕学着庭谖的样子,优雅地吃着午餐。看到小渔吃饭总算有了点样子,御风满意地肯定小渔的进步:“嗯,不错,就这样把碗里的饭慢慢吃完。” 小渔忍着不爽,总算把一碗饭吃完了。刚吃完,她马上跟解放了似的把碗翻个底朝天,得意地给御风看:“哟嗬!全部吃光!帅吧?” 看着天真无邪的小渔,御风的心里一动,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但愣了一下,御风马上又恢复了一张扑克脸:“庭谖不会拿空碗给别人看。”小渔没好气地瞪了御风一眼。 “凤霞,收走吧。”御风对小渔的眼神向来视而不见。“等等,我还没吃完呢!”“庭谖不会吃这么多。”御风的话不容置疑。“苏小渔就会吃这么多。要不然,你让凤霞帮我把剩下的收在厨房,我下堂课上完接着吃。”“你还要吃?!”御风觉得小渔的饭量简直不可思议。“每次吃饭,她都会坚持把全部饭菜都吃掉。”凤霞的这句话显然严重挫伤了小渔的自尊心,小渔马上不满地抗议:“哇,我吃那么多,是给你的手艺捧场,你居然还跟扑克脸告我的状!” “只要是吃的,你都不会剩下,这跟凤霞的手艺没关系。凤霞,以后只给她做庭谖的分量。”听到御风的话,凤霞点了点头,就开始收拾桌上的饭菜。 “喂!有没有搞错!现在这种日子,吃东西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你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御风面对小渔的强烈抗议,却毫不动容,继续公事公办地说:“接下来你要学会看乐谱。你的钢琴至少要有初级的程度。”说完,他不由分说把小渔拉到了二楼小客厅的钢琴边,摊开乐谱,对小渔说:“这是五线谱,还有乐理。4个小时后,我回来考你,错一题,晚上减一个肉菜。”“咚”的一声,小渔直挺挺地倒在了乐谱上。 御风刚走,小渔就跟着凤霞到了厨房,死磨硬泡着凤霞:“好凤霞,求你了!就让我再吃点吧。” “不行,杜先生交代过了,你求我也没有用。” 小渔不死心地继续恳求着凤霞:“我觉得我饿得都要吐胃酸了。” 凤霞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厨台上的一个盘子说:“这是蒟蒻,你可以多吃点,别的,你就别想了。” “救命啊!”小渔夸张地气若游丝般地抗议着。而在门外恰巧听到这一切的庭谖,并没打搅他们,而是回到房间,站在体重计上称了称,若有所思。 几个小时后,御风回来了,一进门就去二楼查看,小渔当然不会乖乖地在钢琴旁记乐谱了。没找到小渔的御风竟然因为这个有些气恼。下楼时,御风看到了凤霞,劈头就问:“凤霞,庭雨呢?” 凤霞愣了愣:“哦,她应该在花房吧,她说什么,要去有花有草的地方,记忆力会比较好。”御风一刻也没耽搁,马上就奔花房走去。 刚走进花房的温室,御风就看见头发短短的小渔斜背着门口,捧着汉堡低头猛吃,边上横七斜八地躺着好几个外卖的纸袋。 “苏小渔!”御风忍不住大声叱喝。小渔赶紧擦掉嘴边的面包碎屑,回过头来。御风呆了两秒钟,还是认了出来:“谖谖?”庭谖皱了皱鼻子:“看来,我还是扮得不像嘛。”这么容易就被识破,庭谖着实有点不爽,说完,摘下了头上的假发。“这都是你买的?”御风不可思议地指着地上的空餐袋问。“是啊,我要增肥!”“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觉得我太瘦了吗?”御风有些生气了,转身就走。“御风,别走啊,我还特意给你留了一个法式咸派呢。”“不要。”御风边走边无奈地摇着头。 回到客厅的御风拿起写着“庭谖走路、说话演练”的DVD光盘,一边播放,一边对凤霞说:“凤霞,麻烦你叫庭雨过来。”凤霞答应着走开了,御风却被屏幕上的影像吓了一跳,上面哪里是庭谖的示范,而是姐妹俩嬉笑打闹的互相模仿。御风看着看着,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庭雨没在房里。这是什么?”凤霞的话打断了御风的思绪,御风赶紧变回扑克脸,没表情地说:“庭雨把我准备的东西换了。”凤霞看着屏幕里的庭谖和小渔尽情耍宝,竟也笑了。此时的小渔正拿着孙福梅的详细个人资料,在通往杜宅的路上边走边努力熟记着。“孙福梅,49岁,儿子杜御风,丈夫杜炳春下落不明……下落不明?怎么没听扑克脸说过?”眼看着到了杜宅前。小渔再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数据,放好,正了正神,装成庭谖般温柔高雅的样子,走上前去,敲了敲杜宅的大门。 孙福梅开门,见是“庭谖”,愣了一下,马上开心得合不拢嘴。 “庭谖啊,好久不见了!气色不错嘛,阿风说你最近一直在忙,还不让我去打扰你,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杜妈妈了?”孙福梅热情地赶紧把小渔让进屋里。 “哦……是啊,这不,一忙完,我就想着赶紧来看看您!”“呵呵,想杜妈妈了就过来,这里也是你的家啊。那事情忙完了,这回有时间办婚事了吧?啊?庭谖?”“哦……这件事儿还是要听爷爷的安排才行,呵呵。”小渔没想到孙福梅会这么直接,尴尬得不行。“这样啊,那我去找你爷爷。说来,其实也不是我心急了,是阿风比较急,我们家阿风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啊,你知道的啊,是吧?”小渔学着姐姐低头做着害羞状,脸上的笑容肌都已经累得快僵掉了,嘴上不住哼哈答应着,心里已经恨得直痒痒了。 “对了,听说我姥……我们有个远房亲戚来了,御风安排她住在您这里,我也想顺便来看看。”小渔实在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了,马上道出了真正来意。 “那有什么问题?姥姥!姥姥!”闻声走出来的姥姥看到“长发的庭谖”,愣了一下,但马上还是认出了是小渔。“庭谖,你难得有空过来,我去做几个好菜,今晚你就留在这儿吃吧!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孙福梅就急匆匆地去厨房了。“姥姥!”小渔迫不及待地扑到姥姥怀里。 姥姥仔细端详了一下小渔的脸,摇了摇头:“气质……还是不像。”看到小渔挤眉弄眼的,姥姥朝厨房方向努了努嘴,就带着小渔走到了院子里。刚到院子里,小渔就不住地跟姥姥诉苦,像是要把这些天的苦水一股脑倒出来。 “我每天要上好多课,连走路、吃饭都要重新学,还不准我吃饱。那个死扑克脸没事儿就对我吼,累得我每天晚上睡觉跟死猪一样,我还好几次梦到你了呢……”说着说着,小渔的眼眶就红了。 姥姥心疼地安慰着小渔:“没关系,熬过这段就好了。”看到小渔落寞地低着头,姥姥叹了口气,“小渔,你当初留在赵家的想法是什么?”“我……我想帮姐姐和爷爷。”小渔不知道姥姥为什么要这么问。“那,现在这个想法改变了吗?”看着小渔摇了摇头,姥姥语重心长地说:“小渔,你从小在乡下长大,突然要你变成大家闺秀,肯定很累。可是,既然你答应了人家,就不能找借口逃避。” 听到姥姥这么说,小渔似乎也知道这么抱怨有些不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转而,小渔想起了姐姐的好:“姥姥,姐姐人可好了!她担心我减肥会饿坏身体,就偷偷把自己吃胖。” 姥姥感动地对小渔说:“小渔,你姐姐愿意这么做,那就是真的在为你着想。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要记得自己为什么下决心留在这里,你一定要为你姐姐多想想。” “好,我一定会的。”这时,小渔断不会想到,这句对姥姥的承诺竟然会左右自己今后的感情。 此时的庭谖和御风在怀光集团庭谖的办公室里一起看着姐妹俩疯闹的视频,庭谖一边笑着,一边还不忘打趣御风:“怎么,今晚不用给庭雨上课吗?” “还说呢,肯定是你把她偷偷放跑了。” 庭谖默认地笑了笑,偷偷看了看御风帅帅的脸:“怎么,生气了?” 御风皱了皱眉:“你怎么能跟着她一起疯?” “呵呵,我就不能有活泼可爱的一面吗?御风,其实,我这两年在公开场合出现的次数也不多,大家对我的印象应该也不会太清晰,你没必要对庭雨要求太苛刻。” “不行。”御风还是那么惜字如金。看到御风严肃的脸,又看了看屏幕中模仿御风的小渔,庭谖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御风觉得庭谖好像被小渔同化了。 “御风,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京庆余也不会等我们完全把庭雨调教好。况且,我也不希望妹妹变成我的复制品。”庭谖指了指屏幕中两人的笑容,继续说:“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才比较快乐吗?自从庭雨回来,我比以前开心了很多,甚至比我们公开婚约都要开心。”听到庭谖这么说,御风陷入了沉思。 晚上,小渔终于心满意足地回来了。看到她那一脸消化不良的样子,庭谖不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嗝……都快吃吐了……嗝……想不到扑克脸的老妈做菜的手艺这么棒。”“她很厉害的,早些年,也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听她说,没结婚之前,她也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小姐。”庭谖就着小渔的话题给她补着课。“哇塞,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扑克脸这样的儿子?”“她个性很开朗的,心里也藏不住什么话,姥姥住在她那儿,应该不会闷。” 小渔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姐,你说,那个机器人的爸爸下落不明,他跟他妈妈又住在爷爷的庄园里面,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听到小渔问这个,庭谖明显有些犹豫,搪塞着说:“这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庭雨,你也不要去问御风,除非他主动跟你说,好吗?” “哦……”小渔答应着,“我怎么感觉你们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秘密啊?” 庭谖看到小渔那么单纯,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只有你最简单,所以,你才最幸福啊。庭雨,几天相处下来,你有没有对御风的印象好点?”庭谖显然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赶紧把话遮了过去。 “好点?姐,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啊!”“呵呵,他要训练你,所以对你很严格,这也正常啊。”“严格?姐,你太低估他了。这个机器人,我都怀疑他讲话的字数都是事先计算好的,多一个字都不肯,还成天摆着一副臭脸。”提起御风,小渔显然还是难以释怀。“但他现在偶尔都肯跟你斗嘴了,这已经跟以前很不一样了。”“那是他看我不顺眼,姐,你看着吧,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庭谖听罢挑了挑眉,对妹妹又会有什么鬼主意去整御风竟然有了一丝期待。第二天的清晨,御风早早就来到赵家,他怕稍稍来迟,就又让小渔走脱。刚进大厅,迎面碰到了庭谖。“找庭雨吗?”庭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有如清风拂面。“谖谖,你看到她了吗?” “大概是怕你骂,躲起来了吧?”看到御风真的有些生气了,庭谖忍不住打趣他:“你比庭雨要大8岁,你还真跟她生气啊?” 一提起这个,御风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如果课程顺利,她下礼拜就能去公司了,可是,你看,她总是跟我拧着来,连少吃口东西都不行。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在跟一只野猴子打交道。” “吃东西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儿啊。”庭谖还是那么温和,波澜不惊。 突然,庭谖打开大门,走出户外,任那热辣辣的阳光洒在身上。御风刚要去阻止,只见庭谖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御风,抓下头上的假发摔在地上,指着御风就开骂:“满嘴P话啊!说谁是野猴子呢?你个死机器人!臭扑克脸!我不准你叫我姐谖谖、谖谖的,恶心死了!” 惊愕了几秒,御风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庭谖”是小渔。回过神来的御风点了点头:“嗯,还可以。继续。” “还可以?连你都分不出来,我还不算成功啊?我苏小渔之前只是隐藏实力,懂不懂?狗眼看人低!”御风没去理会小渔的抢白,转身去找庭谖了。毕竟,明天小渔就要单独跟京麒见面了,这对于小渔来说,可能是第一次真正的考验。可他背对着小渔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担心,明明就是一脸的和煦。 晚上,庭谖摊了一桌子京家的照片和资料,帮小渔恶补着功课。庭谖指着京麒的照片对小渔说:“京麒有一阵子很迷魔术,前一阵子,我又听说她迷上了瑜伽。我记得小时候,我早上醒来,有时会发现她就睡在我身边,可我房间的门窗明明是锁上的,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她以前养过一只猫,你知道她给那只猫起了个什么名字吗?叫‘冬夜捡到一只跳蚤的家伙明明是流氓但鼻子是粉红色长得像小丑容易迷路又不敢一个人睡的无耻恶棍’!”小渔像在听天书一样:“姐,这个京麒……不会是穿越来的吧?”“呵呵,她只是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世界和周遭。”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有种对未知的恐惧:“额滴神呢……我的前途无‘亮’啊……姐,你确定我可以假装成你,明天去跟这个火星人喝下午茶吗?” “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虽然庭谖一再给小渔加油打气,可小渔还是隐隐觉得忐忑不安。 到了约定的时间,小渔提着准备好的下午茶、蛋糕和三明治来到了京家,蓦然看见京麒正在家中的凉亭里练着瑜伽,扭着双脚,闭着眼睛,沉思冥想。突然,京麒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渔:“你……气场好混乱,是感伤压抑的橘色。” 庭谖被吓得一震:“感伤?压抑?”但小渔马上调整好了情绪,毕竟庭谖和御风此时就躲在离京家不远处的车里,御风准备的接收器可以随时听到小渔他们的谈话,而小渔耳朵里塞着的微型耳机,也能让她很清楚地听到姐姐和御风的提示。 “京麒,来,吃点儿点心吧,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熔岩巧克力蛋糕。”京麒跟小渔一样,对好吃的丝毫没有抵抗力。见了蛋糕,马上忘了刚才的话题,跟小渔坐下吃吃喝喝了起来。 “还是那么好吃……以前,每次,我都会再搭配个冰淇淋。”小渔的耳机里马上传来了庭谖的声音:“是啊,还必须是香草口味的。”“谖谖姐,我问你一件事,你有自闭症吗?”庭雨惊讶于京麒怎么会这么直接,匆忙回答:“哦……当然没有。”“那难道是忧郁症?谖谖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走出Blue。”“京麒,放心,我很好,从今天开始,我会尽量出门跟大家在一起,你不用担心我。” “Good!那我以后可以找你一起去蹦极了!对了,谖谖姐,我直觉……跟杜御风结婚的人……不是你!”庭雨开始头上冒汗了,她觉得实在跟不上京麒跳跃的思维,耳机那头的庭谖和御风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为……为什么?”“你还不懂什么是爱,杜御风也不懂。不过,你会比杜御风更早明白什么是爱情,杜御风太一板一眼了,死脑筋,遇事情不懂得变通。”“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终于碰到了知音,小渔不小心露出了本性。听到耳机里御风清嗓子的声音,小渔才赶紧回归角色,把话圆回去,“其实,御风人很好的,很温柔、很善良……”小渔一边挤出仙女般的微笑,一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不管怎么说,小渔总算有惊无险地应付了京麒这一关。等回到车上,御风不满地指着小渔手里空空的篮子,跟庭谖抱怨着:“这下午茶真不白喝,那些点心一点儿都没剩!” “浪费可耻!小时候上学老师没教过你啊?”御风也懒得跟小渔斗嘴,继续指正她:“谖谖说话不会出现那么多什么‘啊、呀、哦’的,这些都要再改进。还有,不许说脏话。另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谖谖不会吃这么多东西。” “我跟姐姐现在一样重。”小渔还是满脸不服气。 “你还敢说!”御风狠狠地瞪了小渔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今天过关,接下来是京伟!”说完,不去看庭谖和小渔错愕的表情,就启动了车子。 世上没有比御风更乌鸦嘴的了。车开到中途,喊着要透透气的小渔自告奋勇地要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给大家买点喝的。刚走到便利店门口,小渔便碰到了从乐队练团室里走出来要去吃饭的京伟和杨泽新。 “哟哟哟!小龙女爬出古墓啦!”京伟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打趣“庭谖”的机会。“你好,京伟,杨经理。”小渔硬着头皮优雅地招呼着。“你的忧郁症痊愈了啊?怎么今天这么好心情在这儿闲逛?”京伟誓把“痞子气”进行到底。“忧郁症?原来大家一直这样误会我啊?”小渔尴尬地应付着。“要不要一起去吃东西?过几天,我和京伟有正式演出,你也一起来吧。”听到杨泽新的话,车里的杜御风不禁皱了皱眉。这时,耳机里传来了庭谖的声音:“委婉拒绝他,说御风会来接你。”“不用了,我只是出来买点东西,随便逛逛,一会儿,我就要去跟御风见面了。”小渔按照姐姐的说法推辞着。 “放他鸽子!我们要去吃麻辣火锅,一起吧!”京伟的话瞬间击中了小渔的软肋。小渔眼睛开始放光了:“麻辣火锅喔!”可马上意识到不对,又转了回来:“听上去不错,要不改天吧,晚上我还要去公司一趟。” “你不去公司又不会倒,天天这么一本正经你累不累啊,一点都不知道享受人生。还碰上杜御风这个无趣的家伙,真是闷上加闷。小公主,还是让我来拯救你吧,走,吃完饭喝酒去!”说完,京伟还大喇喇地搂上了小渔的肩膀,小渔眉头一皱,想都没想就给了京伟下巴一拳,这完全出乎京伟的意料之外,京伟退了两步愣住了:“你……居然也会打人?”杨泽新也觉出了不对,冷静地看着他们。 小渔也觉察出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挤出庭谖一贯和善的笑容,尴尬地圆着场:“前阵子,看了几场女子拳击,觉得蛮有趣的,就跟着学了一点儿,我是不是还挺有天分的?” 小渔的表现,让车里的御风失望地直摇头,庭谖也是焦急担心却毫无办法。看到小渔把两个手机都落在了车上,庭谖赶紧对着麦克吩咐小渔:“庭雨,你快……”话没说完,一个低头只顾匆匆赶路的男人不小心撞到了小渔,耳机掉了。小渔尴尬地笑笑,却不敢去捡。 “走!揍了我一拳,罚你陪我吃顿晚饭!走走走!”京伟不由分说拉着小渔的头发就走。戴着假发的小渔怕穿帮,只能跟着京伟的脚步,可嘴里还在拒绝着:“啊,不,这个……御风……我要回去。” “杜御风是你的贴身保姆吗?走啦!”看着小渔就这样被京伟、杨泽新带走了,御风和庭谖傻眼了。 本市最高档的麻辣火锅店VIP包厢里,小渔看到桌上那些奇珍异馐,看到锅里的红油翻滚,顿时忘了本分,埋头大吃。京伟很诧异,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庭谖这么豪放,和庭谖还算熟悉的杨泽新也在心里暗暗吃惊,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渔看到他们的诧异神情,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赶紧收敛了一些。 “哇,你吃东西的样子挺有人情味儿的啊,我还以为你平时吃吃风、喝喝露水就能活了呢。”京伟一时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就事论事地瞎聊。“不好意思,我在家上了太长时间的课了,突然出来跟你们在一起,有点忘形了。”“今天,我算是开眼了!”京伟还在打趣着。“呃……这个,只能说你认识我还不够深。”小渔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牵强,可京伟好像也信了。“也是,这几年我们来往得太少了,只有我妹偶尔会去你那儿吃吃蛋糕,怎么突然想通了?肯出门了?”“世界这么大,出来走走不也挺好的吗?”小渔后背直冒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大家都说大小姐习惯昼伏夜出,我们也只能在晚上看到你出现在公司,除了董事长和杜先生,难得看到你跟别人交流。今天,能跟你同桌吃饭,真的……很新奇。”杨泽新的话,还有他好奇打探的目光,让小渔觉得自己像是在众人面前被揭开了面具,无处遁形。 “这个啊……”小渔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御风推门走了进来。“杜先生!你……”杜御风直接忽略了京伟和起身招呼的杨泽新,径直走到小渔跟前:“走!” “你属警犬的吗?这儿都能让你找到?”京伟显然对御风的搅局十分不满。小渔原本像盼到救星一样松了口气,可听到杜御风那毫无温度的命令,叛逆心马上占据上风,站起又马上坐下,还拿起了筷子。 “我说了,走。”杜御风再次沉声催促小渔。“我还没吃完,你这样一点都不绅士。”小渔低着头抗拒着。“等一下我们和谖谖还要去逛逛,喝几杯。侍卫长,你也一起来吧。” 京伟也看出了“庭谖”的不情愿。“谖谖不会去的。”听到御风这么霸道地为自己做主,小渔不满地瞪了御风一眼,一咬牙,下了决心:“我要去。”说完还挑衅地迎向御风的目光。正僵持不下,御风的手机响了,是一条显示“限制号码”的短信:“你很忙啊?给你发了邮件,注意查收。”杜御风吃惊地望向窗外,一辆贴了深色车膜的黑色捷达车从火锅店前悄然驶过,杜御风的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杨泽新的眼睛,杨泽新意味深长地看着杜御风的表情,一言不发。 小渔的“假扮之旅”就要这样草草结束吗?杜御风的扑克脸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八章 现在就要和你那个那个?! 御风走出麻辣锅店,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就上车了。“庭雨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看到御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庭谖也明白了一二。 “这些日子把她逼得太紧了,让她释放一下也好……”庭谖一直是不忍心难为妹妹的。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景,来来去去的过客、呢呢喃喃的情侣,还有享受着天伦之乐的一家三口,庭谖突然想起了过去:“我都快忘了逛街的感觉了。御风,小时候你也经常带我出来走走,你还骗我说棉花糖是云,要买一朵云给我吃……”正说着,突然,两人发现京伟、杨泽新和小渔走出了火锅店。 三个人在闹市区上闲逛着,御风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京伟眯着眼睛,看着小渔若有所思:“小公主,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啊?” 看着杨泽新也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小渔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赶紧挤出一丝假笑:“呵呵,怎么会呢?可能因为这两年深居简出,个性难免有点变化吧。” “嗯,一定是杜御风压抑了你的个性,你应该常跟我出来才对。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人?”京伟说话向来一点弯儿都懒得拐。 “什么?”小渔显然被京伟的直接吓到了。 “我觉得吧,你想嫁给杜御风,是因为你接触的优质男生太少了,比如像我。跟我出来多走走,你就不会对他那么执著了。走吧,我们去喝酒吧?” “这个……这个……”小渔想推托,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突然,看到旁边有家百货公司,就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想买衣服!对!我本来就是想出来买衣服的!”说完,不等二人答话,就赶紧走进了百货公司。 京伟摸着下巴,看着小渔的背影:“怎么这么可爱啊!”“她可是董事长特助杜御风的未婚妻。”杨泽新在一旁提醒着。京伟挑了挑眉毛,对杨泽新的提醒不以为意。看着京伟的桀骜不驯,杨泽新也拿他没办法,两个人说笑着跟进了百货公司。 御风拿出手机,打给了庭谖:“谖谖,你帮我把车开到百货公司后门出口的那个巷子里,等我把庭雨带出来。”“好。”谖谖启动了引擎,缓缓驶到了百货公司的后门。把车停好后,等了一会儿,庭谖看着车外的热闹,突然觉得有些闷,恰好看见有个卖棉花糖的小贩推着车从旁边经过,庭谖赶紧追了出去。 百货公司里,逛街的女孩子们看到小渔身后跟着两个高高帅帅的男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别跟着我了,求你们了,我可不想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小渔一边说着一边把他们推到了自己的前边。“干嘛,想甩掉我们啊?太伤自尊了吧!”京伟刚说完,觉得不对,一回头,已经不见了小渔的踪影。“看她在公司好像很成熟的样子,说白了,到底是不到20岁的小女孩儿啊。”杨泽新对小渔做着评价。京伟也对“庭谖”的另一面感到新奇:“是啊,真是太好玩儿了,没想到她这么鬼。”“算了,她不想去喝酒,就别强迫她了。”杨泽新说。京伟可不想就这么放弃:“走,再找十分钟,找不到就算了,等一下后门见。” 小渔好不容易甩掉了两个尾巴,正要走出百货公司,突然看见远处御风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小渔脸色一凛,赶紧躲开了。可是躲在试衣间的帘子后、专柜后头、花车底下,都被销售小姐请了出去。小渔四处张望,看没了御风的身影,才慢悠悠地踱到卖项链的柜台前,指着一款漂亮精致的项链对销售小姐说:“把这个包漂亮点,我要送人。” “不躲了?”御风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小渔没好气地抢白他:“你是鬼啊,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快点帮我看看,姐姐会不会喜欢这个项链?”“我不知道。”御风的声音还是那么没有温度。此时的京伟和杨泽新也走到了百货公司的后门,刚出门口,就看到了在买棉花糖的庭谖。“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你还真会躲啊,害我们这通找。”京伟拍着庭谖的肩膀,吓了庭谖一跳。“京伟……杨经理?”庭谖赶紧掩饰内心的仓皇失措,故作镇定地跟他们打着招呼。“这就是你刚买的衣服?”庭谖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笑。“走了,该跟我们去喝酒了!”京伟上来勾着庭谖的脖子就要走。“不了,我该回去了,御风跟我约好了要来接我。”庭谖拿出手机要给御风打电话,手机却被京伟一把拿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怎么了?你不是会女子防狼术吗?”京伟打趣着庭谖。庭谖向来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混世魔王,听京伟这么说,一咬牙,挥出了拳头。京伟早有提防,赶紧跳开,还跟杨泽新开心地笑话她:“如果这也算防身术,那你还是多来几下吧。”庭谖一脸尴尬,只能跟着苦笑。 御风好不容易把小渔押回车上,可一开车门,却发现庭谖不见了。御风往马路对面张望,正好看到了庭谖望过来的求助的眼神。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小渔的腿软了一下。 在高级时尚的LOUNGE BAR里,京伟拿起三色鸡尾酒一饮而尽,四周的酒友和辣妹们一片欢呼。“兄弟姐妹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上我请!”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灯红酒绿、众星捧月的感觉。而庭谖跟大家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远远地坐在一边,小口地嘬着果汁,一脸的不自在。一个男人,喷着酒气,端着酒杯递到庭谖眼前:“美女,怎么一个人闷闷不乐呢?让我陪你好不好?”庭谖讨厌地闪开,这时,京伟过来,抢过酒杯,一口干了。男人认出了京伟,尴尬地赔笑:“京董,这是你朋友啊?抱歉抱歉。”说完讪讪地走开了。 京伟调了一杯酒递给庭谖:“我刚帮你喝一杯了,你得还我一杯吧?”“对不起,我不想喝。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家可以吗?” 这时,一个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美女端着酒杯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一屁股靠在京伟旁边,挽起了京伟的手臂,跟京伟发着嗲:“京董,看到我都不过来陪人家喝酒,怎么,有别的辣妹在,就装不认识我啊?” “我在跟朋友说话,你等一下。”京伟脸上有些尴尬。“来,美女,敬你一杯。”那辣妹把矛头指向了庭谖。“对不起,我不喝酒。”庭谖生硬地拒绝着,话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厌烦。“京董,这谁啊?还挺有脾气的啊!”辣妹觉得在京伟面前被拒,很没面子。 “她……是我们集团的小公主。”庭谖听着京伟的解释,更加不自在,起身就要走,却被辣妹拉住了:“公主就不能喝酒啊?装娇弱给谁看啊!”听到辣妹这么说,庭谖顿时火起,僵着脸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塞回给辣妹,转身就走了。 走出夜店的庭谖,脸上有点微醺,脚步有点凌乱。马上追出来的京伟拉住了庭谖,还不住解释:“干嘛跟一个不认识的傻妞生气啊?”“我没生气,只是不喜欢而已。每个人都像在演戏,装得自己很开心似的。”“装久了也会真的开心。”京伟自然对这种场合很有发言权。“你不觉得欺骗自己是最差的谎言吗?”庭谖不理解京伟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地方。 “你干嘛这么较真啊?刚才吃麻辣火锅的时候不挺好的吗?怎么一转脸就变成杜御风第二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庭谖懒得跟京伟解释。 “人生这么长,偶尔让自己放松点儿不好吗?何必搞这么紧张。”京伟显然不想罢休,还在开导着庭谖。 “人生并不长,而且要做的事有很多。不认真对待自己的人,也不要指望别人会认真对你。”实在不想在这个公子哥身上再浪费时间,庭谖说完转身就要走,可京伟却一把拉住了庭谖,还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你……”庭谖愣住了。 “我说过,只要你脸红,我就要亲你一下。” “你……你……”庭谖实在有些无语,挥去了拳头却狠不下心落下去。 这时,看到庭谖和京伟的御风皱着眉走近了。看见庭谖脸色微红,御风瞪着京伟:“你让她喝酒了?”御风逼到京伟面前,刚要出手,却看到庭谖有点摇晃要倒,只好放下了拳头,赶紧抱着庭谖朝车子走去,边走还边回头警告京伟:“以后离谖谖远一点!” 京伟看着刚走到身边的杨泽新,淡淡地撇了一下嘴:“我靠,他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走着瞧!”说完,勾着杨泽新的肩膀,又晃回了夜店。 看着杜御风抱着姐姐走过来,小渔赶紧下车,给他们开门:“姐姐……” “谁让你下来的?上去!”御风憋了一肚子气。小渔也自知理亏,默默上了后座。杜御风把庭谖也抱进了后座,让庭谖的头靠在小渔腿上。小渔看着醉了的姐姐,一直说着“对不起”。 看着小渔的不懂事,杜御风第一次真的动了怒,站在车外对小渔大喊:“赵庭雨!你姐姐是病人!别说这样出来胡混,就连普通女孩那样化妆、擦指甲油、染头发对她来说都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为了你,她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门!如果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跟京伟走!为了配合你,她甚至喝了酒!赵庭雨,你只知道抱怨上课很累很烦,假扮姐姐很辛苦,可你有没有想过她的病情,有没有想过她在这种身体状况下为你做了多少!你是来帮她的还是来逼死她的?” 小渔默默流着泪,懊悔地一声不吭。“砰”的一声,杜御风摔上了车门,启动了车子。等回到庄园,御风把庭谖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让小渔陪着她。御风似乎也觉得刚才在路上有点太凶了,对小渔的态度稍微缓和了点儿,但还是不忘警告小渔:“不要再有第二次。”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 这时,庭谖手表的闹铃又响了,小渔赶紧把手表闹铃关掉,拿起桌上的乳液,细心地涂抹在庭谖的脸上,手指滑过脸上细细的皮肤,抚过庭谖秀气的眉毛,小心翼翼。庭谖缓缓张开眼睛,醒了,微笑慢慢在脸上绽开:“谢谢。”小渔哭丧着脸,抱歉万分地望着喝水吃药的姐姐,喃喃道:“对不起……” “没关系。”庭谖并没有责怪小渔的意思。 “姐姐,机器人今天晚上骂我骂得一点都没有错,是我不好。” “哦,他骂你什么了?”庭谖很诧异。 说起这件事,小渔眼睛一酸,又哭了:“他说我一点儿都不为你着想……” “不哭不哭,小渔不哭,明天姐姐帮你骂回来,他怎么可以对你这么凶。”听姐姐这么说,小渔哭得更伤心了:“我是真的错了,他才会生气骂我的。” “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并没错。装成另外一个人生活换谁都很难接受。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谢谢你愿意为我受这么多苦。” “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好好用功,不会再逃课、再抱怨。下礼拜集团要开大会,我一定不让他们看出破绽。对不起,呜呜呜……”看到妹妹这么哭,庭谖的眼睛也红了。可哭了没一会儿,两个人看见对方红红的鼻子,又同时笑了出来。突然,庭雨想起了什么:“姐,京伟有没有欺负你?” “还好啊,他就这样,其实他人不坏。” “姐,你喝醉之前,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听到小渔这么问,庭谖的脸马上红了,凑近小渔的耳朵,悄悄告诉了她。 “什么?可恶,那个京伟居然敢亲你!我一定要替你报仇!是这边脸吗?”说完,小渔还煞有介事地拿毛巾替庭谖擦着脸。庭谖乐了:“怎么报?难不成你替我亲回来吗?他巴不得吧?呵呵。” “哎!真是个大烂人!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对了,姐,机器人亲过你吗?”庭谖害羞地点了点头。 “对了,姐,京伟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答不出来,他说姐姐从小到大身边只有杜什么风一个人绕来绕去,所以姐姐才会想嫁他,说是他绑架了你的人生。” “他不了解我,我跟御风的事也不需要他明白……”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松了口气:“好,记住了,我以后就这样回答。姐姐,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帮你出气!” “我不是因为他亲我生气,只是不喜欢有人误会我跟御风。京伟讽刺御风是贪图赵家的家业才会向我求婚。我不喜欢有人这么说。”“哦。”小渔似懂非懂地明白了庭谖的一些心意。御风的车就泊在门前的草丛里,远方灯火点点,御风坐在引擎盖上,眼神空茫地望着夜景。庭谖走了过来,温柔地问御风:“还在生庭雨的气?”“没有。”“你还记得棉花糖吗?今天我本来想买给你吃,结果被京伟抢走了。”“下次再买就好了。”看着御风情绪不高,庭谖以为他还在跟京伟计较,便马上安慰他:“京伟叫我喝酒的事,你已经当面说过他了,就别再计较了。他那个人就那样。”“他还亲了你?” 庭谖愣了一下:“庭雨跟你说的?” “嗯。她还让我一定找机会教训京伟。” “你不要打他,不然京伯伯一定会借题发挥。” 御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关切地问庭谖:“酒醒了吗,有没有不舒服?”“放心,我没事。”“御风……”“嗯?”“我喜欢你……” “我也是。”远处的夜景似乎也跟着越发迷人了。 此时,京家的客厅里,京庆余正在灯下看着文件,一抬头,看见了醉醺醺进门的京伟。“京伟!”一看到京伟这不成器的样子,京庆余就气不打一处来。“日理万机的老爸在等我回家啊,感动感动!”京伟晃晃荡荡,嬉皮笑脸的。闻到京伟的一身酒气,京庆余本来一肚子的话一句都不想说了,转身回房了。看着老爸离开,京伟顿时没了醉醺醺的神态,原来他是装醉。看着老爸的背影,京伟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等到京伟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却蓦然发现京麒在自己的床上做着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吓了一跳。 “京麒!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去……回自己房间去!” “你的床软硬适中,练瑜伽刚刚好。” “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还没有想睡的感觉。” 京伟大惊小怪地看着京麒:“你不会又发作了吧?像上个月那样,七天不睡觉。”京麒也不搭腔,双眼直直地看向京伟。京伟让京麒看得直发毛,没好气地问:“看我干吗?有何高见?”京麒郑重其事地说:“你混浊黏稠烂泥巴色发出恶臭的灵魂,怎么突然透着一点点橘色?今晚玩得很开心吗?”京伟挫败地坐到了椅子上:“还好啊,酒量太好,怎么喝都不醉,这也是一种痛苦啊!不过我今天碰到小公主了!”“我白天也跟她喝了个下午茶。”“我怎么觉得,庭谖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你觉得呢?”京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嗯……谖谖姐平稳光滑的伏线里突然迸出立体的粗糙,优雅空灵的音符里偶尔冒出奇趣……”“停!讲人话!”京伟不耐烦地打断了京麒。 “嗯……谖谖姐好像……活泼、生动、健忘了一点儿。” “看,你这不会说人话吗?京麒,你说谖谖是不是得婚前恐惧症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杜御风下不来台,好奇怪啊。” “在平行宇宙的理论中,一个事件或者一个决定的不同发展存在于另一个不同的平行宇宙中,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另一个结果中有着完全不同的际遇,所以个性整个也不一样。也许,我们不小心碰到的是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赵庭谖。” 京伟简直要崩溃了:“我去,京麒,你是我亲妹妹吗?你不是外星人吧?”“在平行宇宙的理论中……”京麒显然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停停停停,我随便一问,你还当真了。”“你啊,就是对任何事都太不认真。”说完,京麒站起身,要走了。“我要是认真起来,会吓死你们……帮我关灯。”看着京麒走出去,京伟把自己摔在床上,像是在作着什么重大决定。 早上,爷爷和庭谖、小渔在吃着早餐。小渔抓起吐司,用抹刀挖了一大坨果酱正涂着,突然看见御风走了进来,她赶紧把一大半果酱刮回容器里,装秀气地涂着吐司。爷爷看得直好笑。 御风径直来到赵怀光身边:“董事长,早。”“早,这阵子辛苦你了。你感觉现在进度怎么样?庭雨准备好了吗?”小渔听爷爷这么说,赶紧忐忑地追问:“爷爷要我……开始白天替姐姐去公司了吗?”赵怀光点点头:“我会先带你去集团在附近刚开办的饭店,接着才会让你进总公司。”“董事长,庭雨性格太躁动,英语、经济等科目的成绩也太差,不过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她倒已经能把谖谖模仿个八分。”“你说的干扰是指……”爷爷对御风这么说有些诧异。“比如吃的,或者什么好玩的事情。”小渔瞪了御风一眼,吐了吐舌头,又赶紧咬着吐司装得像没事人一样。赵怀光微笑着看着小渔:“小渔,你觉得你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去饭店呢?” 小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铿锵有力地回答爷爷:“我不想再看到姐姐哭!这几天我会恶补全部的课程。机器人……我是说,杜御风那里一旦过关了,从集团的饭店开始一直到总公司,我应该很快就可以代替姐姐公开露面了!” 赵怀光欣慰地拍了拍小渔的头:“我们的小庭雨下大决心了。” “对!只要我想做好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御风不相信地横了小渔一眼,显然,他对小渔的决心持怀疑的态度。 可接下来的几天,小渔真的让大家大跌眼镜。刷牙的时候,小渔会边刷边看书;洗澡的时候,小渔会边洗澡边大声背诵;陪有贵叔侍弄花草,小渔手里哄着小兔子,眼睛也会盯着资料;跟御风出去办事,车上的小渔会一直看书,不向窗外望一眼;穿高跟鞋,脚上磨起了水泡,凤霞给她上药,她疼得嗷嗷叫,嘴里还不忘大声读商业报告。经过一段时间的恶补,爷爷和杜御风终于决定带小渔去饭店正式履职赴任了。当御风把小渔带到饭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饭店,小渔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想逃吗?”看着促狭的御风,小渔狠狠戳了他一眼。这时,御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让小渔望而生畏的蓝色喷雾剂。小渔顿时紧张万分:“你要干嘛?我又不逃。”御风狡黠地笑了笑,打开盖子,对着自己的嘴,“嗤嗤”喷了两下。 小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你不怕乙醚啊?” “我有说过这是乙醚吗?”御风笑得更坏了。小渔终于恍然大悟,马上发飙:“啊!啊!啊!你这个骗子!!” “看把你紧张的,调节下气氛不好吗?其实当时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好骗。”赵怀光微笑着看杜御风在激怒小渔,别说,经杜御风这么一折腾,小渔的情绪松弛了不少。 “庭雨,我们进去吧。”听到爷爷的召唤,小渔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紧张了,看着杜御风望向自己的含笑的目光,一瞬间,小渔的心脏突然乱跳了一阵,竟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你没问题的,走吧。”杜御风说。小渔不敢再看杜御风了,勾着爷爷的手臂,抬头挺胸地走进了饭店。一行人刚刚跨入饭店,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很多人甚至忘了手里的工作。“那不是董事长跟特助吗?那个女孩儿是谁?不会是董事长的孙女儿吧?”“不是说她有自闭症吗?看上去也不像啊?”众人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马上掏出手机,录下了小渔的样子,作为公司的爆炸新闻传播着。 此时,怀光集团总部里,杨泽新的智能手机也收到了饭店那边传过来的画面,不过杨泽新并不惊讶,只是又陷入了思索当中。八卦的陈光看到杨泽新这个表情,马上凑过来看。 “赵庭谖?!居然能在白天看到她……我不是在做梦吧?快!发给我!”杨泽新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陈光,按了一下发送键,陈光的手机马上有信息提示声响起。陈光掏出手机,得意地看了杨泽新一眼:“谢了!”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通知京总?” “当然!”陈光倒也不瞒着杨泽新,一扭一扭地出去了。等进了京庆余的办公室,陈光神秘地凑过去对京庆余小声说:“京总,有个东西要请你过目,方便借一下您的计算机吗?”京庆余点了点头,陈光马上用涂满妖冶色泽指甲油的手飞快操作着,一会儿,京庆余的电脑屏幕上就播放出了赵怀光领着御风、小渔进入饭店大厅的影像。 “京总,看来董事长开始要有所动作了,这种气势……是向您宣战吗?”京庆余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而此时,饭店经理办公室里,经理郝民祥面对赵怀光们的突然光临有点受宠若惊。“应该是我去拜会董事长才对,怎么敢劳烦您带着助理和庭谖亲自光临呢?”郝民祥一脸赔笑着。 “别这么说,我们是老朋友了!以后庭谖和御风在饭店里做事,还要麻烦你多帮忙。”赵怀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对于经营饭店,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今后还要仰仗郝伯伯多多指教了。”小渔说完主动去跟郝民祥握手。郝民祥也赶紧谦虚着:“不敢,不敢。以庭谖的才学,一定没有问题的。” “郝伯伯谬赞了。”庭雨一脸柔和的微笑,确实没有一点破绽。跟郝民祥打过招呼,几个人回到了饭店里“庭谖”的总经理办公室。刚一关门,小渔马上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上放松着,嘴里舒服地感叹着:“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要是有人突然进来怎么办?”听御风这么一提醒,小渔赶紧提着鞋,坐到了老板台后的豪华办公椅上,得意地说:“这样就看不到了!”御风不失时机地瞪了她一眼。“庭雨,这间饭店以后就交给你打理了。”赵怀光语重心长地对小渔说。“哦,爷爷,你们做决定就好了,到时候我照办就是。”“这间饭店是交给你——赵庭雨来管理,听不懂吗?”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什么……什么?这不是真的吧?”“我让你读那些书,现在也该发挥作用了。”杜御风的话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这间饭店、这么大一间饭店……”小渔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别担心,到时候有谖谖跟御风帮你。”爷爷的话似乎也证明了这件事没什么回旋的余地。小渔不禁愁眉不展。 中午,饭店餐厅里的高级料理,也没能让小渔轻松一点儿,再加上御风时不时的“收腹、挺胸、抬头、收下巴”的提醒,小渔更是绷紧了神经。默默地又吃了几口,小渔苦恼地望着御风:“偶尔假装一下姐姐我没问题,但是真让我管理一家饭店……如果被我弄垮了怎么办?” “还没发生的事情不必去想,你放松一点。”御风的话丝毫没能缓解小渔的紧张。“你有点危机感好不好?我现在不是假装姐姐就行了,是要管理饭店啊!” “闭嘴!保持你的状态,今天你表现得无可挑剔,所以,你能装成谖谖,就可以学会管理饭店。”“你有交流障碍啊!天啊,你是火星人吗?地球很危险的!”听着御风不解决实际问题的回答,小渔越发烦躁。这时,庭谖打来了电话。“庭雨,是我,今天还顺利吗?”电话中的庭谖满是关切。“嗯……顺利,不过,就是那个杜什么风的让我很崩溃。姐姐,你是不是脑袋里的某个神秘角落有破洞,不然,你怎么会看上一根木头。”“谖谖的头没有洞,我也不是木头。”听到小渔在电话里告状,御风竟然破天荒地学会了反驳。“这叫比喻!火星人!!”“谖谖不会这么说话,你难道不认为自己有表达障碍吗?”“墙在那边,慢走,不送!” 听着电话那头两个人一冷一热、一来一往的斗嘴,庭谖本想说话却完全插不上嘴,只好无奈地说,“你们先聊吧,一会儿再给你电话。”挂上电话,庭谖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来由地有些失意和落寞。合上手机,小渔狠狠地瞪了御风一眼:“我跟外星人无话可说。”说完,只顾低头默默吃饭。看着小渔吃饭的御风,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竟然看得有些出神,马上意识到不对,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落地窗。 这时,京伟突然来了,一屁股坐在了小渔身边,还热络地跟小渔套磁:“怎么不等我就先吃了?”“你怎么来了?”小渔惊讶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我不能来吗?”此时的京伟很有些无赖的神韵。御风转过头来看着京伟,冷淡地说:“你打扰到我跟庭谖了。”听到“庭谖”两个字,小渔马上意识到了御风的提示,迅速收敛起了随性的神情,眼神一转,突然想起了对姐姐发的誓,一脸平静地对京伟说:“京伟,我有账……有事要跟你说,可以私下聊聊吗?” “赵——庭——谖。”御风沉声阻止着小渔,可小渔马上强势否定:“这个……与——你——无——关!” 小渔带着京伟走到了外面花园里一个角落,确认四下确实没人后,突然一个转身,冷不防给了京伟鼻子一拳:“你怎么可以亲我姐……我的脸!告诉你,从今天起我没那么好欺负了!” 京伟下巴都快惊脱臼了:“你又变身了?公主当腻了吗?” 小渔脸都气红了,大声警告着京伟:“哼,在你面前越退缩越会被欺负,是你逼我用这种态度对你的!” 可京伟毫不在乎,还是一脸玩世不恭的死样子,甚至被打了还有点儿开心:“好!这样最好!这样比较好玩!”看到京伟的无可救药,小渔简直要无语了:“你怎么这么讨……”话还没说完,京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就跑,边跑还边喊:“你又脸红了!” 小渔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得直跺脚:“京伟!你混蛋!”京伟哪里还听得见,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小渔把刚才的经过告诉了御风。可哪想到,御风不仅不同情,还愤怒地瞪着小渔。“你干嘛,我也不想啊!有本事你去揍京伟!”小渔很有些不解。 “你——活——该!”听到御风这几个字,小渔更加委屈:“你这个机器人知不知道安慰两个字怎么写?” “对京伟来说,他会以为自己亲到的是谖谖。我相信这种事情很难发生在你姐姐身上,谖谖小心谨慎,懂得跟痞子保持距离……”御风有些反常地生气。看到御风这个态度,小渔有些赌气:“对对对!谖谖最厉害,脑袋有破洞的是我……被亲到的是我,又不是我姐,请问你干嘛这么气?”好像被说中了心事,御风一愣,看到小渔起身要走,御风忙问:“你要去哪儿?”“补我脑袋上的洞!”声音没落,门已经关上了。跟御风呕了气的小渔心事重重地信步走到了餐厅,听着轻缓的音乐和大厅里脆美的餐具细微碰撞声,小渔的心情好像舒缓了不少。突然,餐厅的另一角传来了尖锐刺耳的斥责声,打破了这份美妙。小渔皱了皱眉,寻声望去,原来是一对穿着华贵的中年夫妻在那里趾高气扬地骂人。 “我不管!马上跟我道歉!”中年太太的高分贝盖过了餐厅里的所有声音。 “对不起!”服务生在一旁小心地赔着不是。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这个菜里面这么多起司,为什么不事先说?我老婆不能吃起司,你们知道吗?”那个中年男人也在旁边帮着腔。 “很抱歉,这道烤蔬菜三明治上面是没有注明有加起司,但是一般点餐的时候,如果客人不吃起司,一般都会先跟我们说明一下……”服务生有理有据地解释,却彻底激怒了这对夫妇:“你是说我没先问就该认账?”“你的意思是我不对喽?”声音一个比一个高。在这连珠炮似的斥骂声中,服务生完全傻了。偶尔经过的厨师阿楚终于看不下去了,大跨步地走了过来,保洁员小娟和小渔也都围过来了。 “两位客人,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阿楚不卑不亢的声音吓了夫妻俩一跳,中年男人显然没把阿楚放在眼里,大声呵斥他:“你个厨师也敢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 “夫人有不能吃的东西,你们应该先讲,现在在这儿吵吵闹闹的,不是为难我们吗?”阿楚压抑着怒火,尽量把声音拉得低一些,可这还是又惹得夫妻俩一通哇哇乱叫。 “喂!你们讲话客气一点!我们没有一点儿错!”小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谁啊?一个打扫卫生的,在这儿出什么头?”中年太太的势利眼大大伤到了小娟的自尊,小娟马上反驳:“打扫卫生的怎么了?我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不能讲两句公道话吗?” “简直不像话!叫你们经理来!”中年男人貌似不想再跟阿楚和小娟纠缠下去。“我就是经理,请问有什么事?”中年夫妻显然不相信小渔这么年轻就是饭店的总经理,可看到小渔的穿着,气势已经有点软了:“你?……那么年轻,还经理……鬼才信!”“我就是怀光集团董事长赵怀光的孙女赵庭谖,这家饭店的总经理,有问题吗?要我说,他们没有错!倒是你们两个,不要以为自己有钱,就谁都可以欺负。至少,在这儿,不行。”小渔一席软硬兼施的话说得夫妻俩哑口无言,当然,小渔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还是秉着“顾客是上帝”的宗旨,帮他们退掉了那款菜品,平息了这场纷争。 看着两个难缠的客人终于走出了饭店,小娟怯怯地走近小渔:“赵小姐,谢谢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庭谖就好!”“那怎么可以!你是赵家的小姐……”“庭谖小姐,谢谢你!幸好有你,否则我跟小娟一定会被惩处的。”阿楚也走了过来。对于阿楚的致谢,小渔微微一笑,当然,小渔也注意到了小娟和阿楚有别于普通人的亲昵。“别这么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或许是同样的穷苦家境经历,看着阿楚和小娟,小渔对他们有种特别的亲切感:“我觉得跟你们蛮投缘的,下次找机会,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啰!”小娟雀跃不已。 “庭谖小姐,我看你跟其他的富家小姐很不一样,真好!”阿楚发自本心的称赞让小渔很是受用,马上又忘了矜持:“呵呵,那当然。”“听说那个杜……杜……”阿楚一时忘了御风的名字。“杜御风!”小娟在旁边提示着。“对,杜御风!他是您未婚夫吧?我看你们两个怎么一点不像我和小娟,有夫唱妇随的感觉呢?”阿楚的一句话,让小渔的心情顿时由晴转阴了。 晚上,庭谖和御风约好了一起去总公司,御风还没来,庭谖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地摆弄着八音盒,突然,手一松,八音盒掉在了地上。这时,御风走了进来,捡起了八音盒,放回桌上。“怎么了?”御风隐约觉得庭谖的情绪有点不对。 “刚才庭雨回来,我看她脸色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庭谖问到小渔,御风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一言不发。“不要老是对她发脾气。相处这么久,你还不知道她只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孩子吗?”御风好像还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没有细听庭谖说什么,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她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一会儿让她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了吧。”说完,御风甚至没看庭谖一眼,拿起庭谖的公文包和资料说:“走吧。” “御风!” “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御风头也不回的解释让庭谖觉得好陌生,看着御风的背影,庭谖突然觉得他跟自己怎么变得距离这么远。 车上,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沉默不语。还是庭谖主动打破了这让人压抑的静谧:“为什么心情不好?”御风还是不回答。这时,手机传来了小渔的短信,上面写着:“京伟又偷亲我,帮我骂他!”原来,今天是小渔正式代替庭谖出现的第一天,姐妹俩约定好,每天都要彼此通报各自遇到的重要的人和事儿,免得黑白交替的时候会穿帮。可是,看到小渔的这第一条“通报短信”,庭谖似乎明白了御风不开心的原因。庭谖沉默地合上手机,心反而更沉了。 到了总公司庭谖的办公室里,御风马上跟庭谖研究起了公司最近的一件招投标专案。御风指着屏幕中的一家投标厂商对庭谖说:“这家厂商跟京总私交不错,不过他的投标条件相对其他厂商也算是比较好的。” “如果故意把这间公司剔除,一定会落口实。我们照旧留下它,然后对他们的方案在审核上多下下工夫,更仔细一些,只要不伤害到公司利益就没问题。”这时,庭谖手表微弱的提示铃音响了,御风帮庭谖擦着手臂。看着御风无风无语的脸,庭谖有些郁闷:“你跟庭雨有好多话说,跟我却只谈公事。”御风没听出庭谖话里的酸,还在公事公办地回答:“她那么神经大条,不跟她说清楚,她就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们这样谈公事,不好吗?” “是吗?”庭谖显然觉得御风的回答没有对症下药。 “当然。虽然你们是双胞胎,但个性还是差了很多。” “比如?” “你懂事儿以来就没有发过脾气,不开心的时候只会不讲话,自己把情绪消化掉。但是庭雨一生气就发飙、猛吃东西,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也不顾后果,像小野兽似的。在她面前,我只能像个驯兽师,一手好吃的一手鞭子,想办法让她听话……”御风说得兴起,甚至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可庭谖却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盯着御风。 “怎么了?”御风终于觉出了庭谖的异样。 “平常,你话那么少,可一讲到庭雨,你居然能滔滔不绝。”御风困惑地看着庭谖,不明白为什么庭谖今天这么敏感,刚要解释,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赵怀光。 “快12点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等一下就会回去。”在爷爷面前,庭谖掩藏起了刚才的情绪。 “我们带庭雨在白天替你露面,消除了他们的疑虑,可是我总觉得庆余接下来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大,我们要有所准备才好。”赵怀光说出了他的担心。 “嗯,董事长,我们知道。” “还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尽快把婚礼办了吧。”听到爷爷这么说,两个人都愣住了,看了看对方,都不明白赵怀光为什么这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庭谖期待、爷爷一手操办的婚礼能够如期举行吗?杜御风真的会按照赵怀光的安排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吗?小渔呢?她成了姐姐的二分之一,也会剥夺姐姐感情的二分之一吗? 夜晚时分的京家大宅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陈光和杨泽新在客厅里向京庆余作着汇报。 “京总,这次董事长把新饭店交给赵庭谖独力负责,看来是要给她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开始为她接班铺路了。”陈光总是忠实地站在京庆余这一边。 “如果赵庭谖能把饭店打理得有声有色,再加上她是赵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恐怕,到时公司里就没人会质疑她的接班能力了。”杨泽新也说出了他的担心,并强调了一下赵庭谖“唯一继承人”这个重点,可京庆余只是淡淡一笑,似乎胸有成竹:“用一家饭店陪葬一个人的前途,值。”京庆余的笑里藏刀让二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时,京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无视老爸,直接上前,勾住了杨泽新的脖子:“什么时候出发啊?晚上活动都安排好了!” “真羡慕你们,夜生活这么丰富。”陈光的话里酸意十足。 “你要是跟着我,保证你一个月夜生活不重样!”陈光当着京庆余的面,对京伟的打情骂俏也不好发作,没好气地瞪了京伟一眼,转身走开了。 “安琪生日在绯红定了包厢,赶快啊……我在你的车上等你!快点啊!”京伟跟杨泽新嘱咐完就赶紧溜了。 “杨泽新,替我看着点儿京伟,别让他到处惹祸,唉……”京庆余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颇有些无奈。“是。”杨泽新答应了一声也走了。在没法开车的步行街上,杨泽新果然转达了京庆余对儿子的担心,京伟却不屑一顾:“切,我像是能做坏事的人吗?” “像。你可已经伤了不少女人的心了。”杨泽新对京伟的底细一清二楚。“出来玩,最重要是开心,好聚好散呗,何必强求。”看到京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杨泽新除了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现在去哪儿?你还真打算去夜店赴约啊?”杨泽新在做着最后的争取。“嗯……确实没什么意思。”京伟的这个态度有点出乎杨泽新的预料:“怎么?夜店小王子也有腻的时候啊?” 这时,两人突然看见路旁围了一圈人,闪光灯“啪啪”地不断闪烁,好像在拍照。京伟和杨泽新正无聊,赶紧凑上去看热闹,发现一个打扮成外星人的行为艺术者在和过路人合影,旁边一个男人左手举着“拍照,一次两块”的牌子,右手举着一个小空盆在收钱。 看到京伟和杨泽新挤到了面前,那“外星人”冲他们直挤眼睛。京伟、杨泽新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突然,那“外星人”拿下头盔,竟然是京麒,她一把抢过旁边那男人手里的小空盆,直直走到了京伟和杨泽新的面前。 “你们!把钱交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两个人只好乖乖掏钱。“你还真敢玩儿,要当行为艺术家啊?”京伟觉得妹妹犹如天人,总是能突破自己的想象底线。“少废话。”京麒动作麻利地抽出了京伟和杨泽新皮夹里所有的钱,丢进盆子里,交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看京麒的眼神犹如在看散财童子,忙不迭地道谢:“真是太谢谢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叫聂小倩。”京伟跟看戏一样,索性也凑上了热闹。“谢谢你啊!聂小姐。”那男人还信以为真了。“不用客气啦!赶紧回去陪你太太吧。”说完,京麒就跟着京伟和杨泽新走出了人群。 “你不认识他啊?”杨泽新很好奇。“不认识。我是看他太太怀孕,还要在一边吆喝收钱,太辛苦了,就让他老婆先回家,我来客串一下喽。当外星人的感觉还不错。” “你把我们的钱全给他,估计到小孩出生他都不用再出来摆摊了吧……”京伟暗自叫苦。突然,京伟发现京麒在异常专注地盯着杨泽新看,不禁没好气地问:“唉……神仙妹妹,他的灵魂是什么颜色啊?” “很干净啊,没有青春痘,也没有粉刺。”杨泽新被京麒的无厘头逗笑了,京伟赶紧把妹妹推走:“求你了,赶快回家吃药吧!别在这儿给我丢人了。” 京麒一边走,一边不忘扭头嘱咐:“杨泽新,好好看着我哥,我可不想看到他被一群女生拿刀追着砍。”“你还真让人操心。”杨泽新在一边哈哈大笑地捡着乐。“去你的吧!别废话,先找提款机!”“拿钱去哪儿花?”想了半天,京伟也没有答案,耸了耸肩。“夜店去腻了,酒也喝不醉,我也没什么建议了。”听到杨泽新这么说,京伟夸张地问他:“你该不会也想劝我认真生活吧?” “我倒没觉得你不认真,至少每个兴趣点你都能热乎几个月,我只是想……现在,有个兴趣很值得你去开发。”京伟直觉上觉得杨泽新的建议肯定又是个馊主意,马上把最不愿意的那条路封死:“你不会想帮我老爸当说客,也劝我进公司吧?” “你爸是CEO,你一味消极抵抗也扛不过去,不如照你爸安排的路走。不过,你可以另外找个理由当动力哦。”看着杨泽新一脸坏笑的样子,京伟听懂了杨泽新的话外之音,嘴里不住地“啧啧”赞叹,还充分肯定着杨泽新:“你真贼!” “别好心当驴肝肺啊,我只是推你一把,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对赵庭谖有点儿兴趣?”被杨泽新说中了心事,京伟嘴上死不承认,脸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京伟哪里知道,此时的“意中人”正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诅咒着他。 在小渔的提议下,此时的姐妹俩在庄园的动物区里对着兔子,正比赛着看谁骂京伟骂得比较狠。“无赖!”“恶心!”“下流!”“放荡无耻自以为是油腔滑调的臭痞子!”听到小渔堪比京麒那只猫的超长诅咒,庭谖甘拜下风:“呃,你赢了,还是你的比较有力度。”“京伟那个烂人,掐死他我都怕脏了手,一点快感都没有。”庭谖看到小渔发狠的样子,笑了出来:“至于要掐死他吗?”“你舍不得啊?”小渔纳闷姐姐怎么会对这种人心存仁慈。“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做的事都很出格,但我就是没办法真的讨厌他。”“嗯……还真是。”小渔也不得不承认京伟讨厌得有点可爱。“庭雨,我觉得他有点喜欢你。”“是母的他都有兴趣吧?”小渔对庭谖的判断很不以为然。“他喜欢你也不意外啊,其实,你很特别,你在饭店很快就能跟小娟、阿楚他们交上朋友,这是我做不到的。”“他们跟我一样,都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嘛,跟他们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苏小渔,不是赵庭雨。”“庭雨,其实,你有种独特的气质,能让每个人跟你在一起都很快乐。”听着姐姐的声音有些低沉,小渔突然握住了庭谖的手。“怎么了?”庭谖一惊。“不知道,就是感觉你现在有点难过。”“御风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个小野……动物直觉很强的人。”“别替他瞒了!我早就知道他背后叫我野猴子,姐姐是公主,我却还没进化成人……”小渔说着说着不免有点沮丧,低下了头。突然,小渔又马上抬起了头,问庭谖:“姐姐,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很快就要办婚礼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个月,只是办个简单仪式。走吧!”提起婚礼,庭谖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兴致,把话题打住了。 姐妹俩牵着手,披着月光,往住宅走着。一路上,小渔偷偷观察庭谖的表情,却看不到姐姐一丝开心的样子,心中很诧异。到了房间,小渔看书的时候也老是分心,庭谖问她怎么了,小渔突然有些感慨。“我记得在老家的时候,每天记账,一斤糖一块五,十斤米二十块。现在每天记的是市场汇率、信用扩张,还有服务质量与成本……”“你怀念以前的日子吗?” 小渔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哎,想也没用。”突然,小渔还是鼓起勇气把心里的话问出了口:“姐,你快跟机器人结婚了,但我感觉你怎么没我想象的那么开心啊?”听到小渔这么问,庭谖吃了一惊,赶紧扬起嘴角:“怎么会,这是我从小到大最期待的事。” “姐,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别想骗我。我知道你的笑是装的。”说完,还指了指庭谖僵硬的嘴角。“可能因为这件事早就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所以……没那么激动吧。”庭谖说完,自己都觉得解释得很牵强。 “姐,你碰到他的时候,有没有那种苏苏麻麻触电的感觉啊?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啊。”庭谖这回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赶紧岔开话头:“应该有的吧!喂喂喂,不要跑题,专心读书。”听到庭谖这么说,小渔马上把目光拉回到书本上,可庭谖的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了。 一夜没怎么睡好的庭谖,起得有些晚,刚走到走廊,突然听见从爷爷书房里传出了御风与小渔的声音。在虚掩的书房门后,庭谖看到御风和小渔在争执着。 “不要叫我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尚品牌!烦死啦!”小渔大声抗议着。“没得商量!”“不管不管不管!我跟流行时尚犯冲!”看小渔耍赖皮,御风难得好脾气地哄着:“打扮漂亮是女人的天性,除非……”“我就不喜欢打扮,不行吗?”“不行,你要记住庭谖的身份,你的身份。” 小渔一边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听御风的唠叨,一边喊着:“我就是乡下小孩!我就喜欢穿超市货!你别跟我讲时尚什么的,我听不懂听不懂!!”看到小渔的胡搅蛮缠,御风竟然笑了出来。这时,凤霞经过走廊,注意到了庭谖脸上不安的表情,凤霞担忧地看着庭谖,庭谖却赶紧装作没事,笑笑走开了。 上完了早课,小渔去看姥姥。姥姥看到小渔有点儿闷,只是抱着自己不爱说话,就心疼地问:“谁欺负我们家小渔了?”“姥姥……我有点想家了。”“傻孩子,你已经认祖归宗了,再说,赵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就算你回老家,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姥姥还以为小渔真的想回去了。 “姥姥,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要回去,只是那个机器人每天让我学这学那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家。姥姥,以前我们就算看见有钱人也不会羡慕的,对吧?”听见小渔这么说,姥姥突然有点担心。 “你跟庭谖相处得还可以吧?”提到姐姐,小渔马上又一脸灿烂了:“那当然!哇塞,姥姥你不知道,姐姐简直是天使!不过,那个机器人成天摆着一张扑克脸,对姐姐好像也没那么疼爱,对我还老凶巴巴的。哦,我还认识了一个超好玩儿的小女生京麒,精灵古怪的,她的哥哥叫京伟,他……” “几天没见你,你都认识这么多姥姥不知道的人了。”说完,姥姥明显有些落寞。“姥姥,我发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排第一的,只要我有时间,我一定常常来看你!”“你有这么多事儿要忙,有时间要多睡觉才是真的。”姥姥看到小渔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哎,估计以后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爷爷要我负责管理一间很大很大的饭店,我哪会啊!”想到这个,小渔就有些胸闷。“这阵子你读了那么多书,管个饭店应该够用了吧?”“哪儿有那么简单啊!那么多人在饭店工作,靠饭店生活,如果我把饭店弄垮了,那我罪过就大了。”姥姥觉得小渔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那你跟爷爷说了吗?” “还没有。可是,他们好像已经决定了,而且都觉得我能做到。” “那要是你爷爷想把整个集团交给你呢?”听到姥姥这么说,小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姥姥接着说:“这不是不可能,你也知道庭谖也许……”这个可能实在有点恐怖,小渔捂着姥姥的嘴,不让她说下去。“总之,你要是这么不情愿,最好早点去跟你爷爷坦白。” 从姥姥那儿回来的路上,小渔突然瞥见了一只从动物区逃出来的小兔子:“站住!别跑!让苏女侠送你回家!”可小兔子哪里听得懂,还是左跑跑,右跳跳。小渔不死心地追着,追着追着,小兔子在一个人的脚边停住了。小渔一抬头,看到了京伟。小渔抱起兔子就要走。 “我有这么可怕吗?看到我就想跑。” 第九章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是小兔子不想看到你。”小渔可不想再让京伟欺负。 “你真有意思,要不是你快要跟杜御风结婚了,我真的会追你。”小渔不好意思地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突然,又想起了脸红就要被亲,马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的脸没红!”京伟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你不用这么逗吧,说真的,你不当仙女的时候,还真可爱。”听到京伟这么说,小渔怔了一下:“这个……你不那么无赖的时候,也还算有趣。”说完,小渔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抱着小兔子就跑了。看着小渔的背影,京伟开心地笑了。 此时的御风和庭谖正在对着婚礼的宴客名单。“今晚我就可以把请帖设计好了,你那边的亲戚需要多少份?”提到这个,御风有些郁闷:“我爸生意失败后,那些亲戚几乎都不来往了。” 看着御风的表情,庭谖忐忑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御风,我……我想问你件事儿,你能老实回答我吗?”御风扬起眉毛,等着庭谖开口。 “医生宣布我得的是XP之后,你才向我求婚……你是因为同情才想娶我的吗?” “不是。”御风回答得很坚定。 “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向我求婚?” “我说过,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只是这样?”庭谖显然对御风的话不能释怀,“如果只是照顾的话,爷爷可以照顾我,凤霞也可以照顾我。我还有一个奶奶,虽然人不在国内……我要说的是,如果说照顾,我身边已经有很多人可以照顾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庭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办法把心里真正的疑虑说出口。御风握起庭谖的手安慰着她:“好了,都要结婚了,别胡思乱想了。”这时,杜御风的手机响了。“喂?”御风有种不祥的预感,听着电话那边“说话方便吗?”那熟悉的声音,御风赶紧挂断了电话。 “有事儿?” “打错了。”听到御风这么说,庭谖不再说话,一脸茫然地发着呆。而御风看着手机通话记录上的“限制号码”,眉头又深锁了起来。 “明天早上有财经记者来做两个小时的专访,周三下午要参加慈善拍卖会,星期四下午两点要去参加企业座谈,晚上有校园演讲……”御风在饭店办公室里对刚从姥姥那里回来的小渔宣读着下周的行程安排,小渔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御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小渔一跳。小渔横了御风一眼,走到沙发上的爷爷面前,对爷爷说:“对不起,爷爷,其实我早就想说……我对做生意、管理企业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之前那么卖力,完全是因为想让你和姐姐高兴……” 赵怀光摸了摸孙女儿的头:“有我、御风和谖谖帮你,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我是真的不会做,也不想做。” “到底是不想,还是不会?”御风忍不住着急地问。 “都是!”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现在只想帮爷爷和姐姐。” “这不冲突啊……”御风简直要让小渔的思维弄崩溃了。 “但管饭店这件事我真的不会,万一我做不好……害大家失业、没钱吃饭怎么办?”小渔越说越难过,索性不说了,走出了办公室。小渔走到饭店的庭院旁,倚着栏杆看着风景排解着心事,赵怀光走了过来,摸了摸小渔的头:“小庭雨担心自己做不好,会害这些员工没饭吃?” “嗯。”小渔答应着,眼睛还湿湿的。 “爷爷没先问问你是不是喜欢,就把这个职位交给你,是爷爷不对。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只看见难的地方。管理饭店的确有一些专业需要学习,但这也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说着,赵怀光指了指那些来来往往的旅客,“你看,这些人从不同的地方来,到我们饭店做短暂的停留,之后又会离开。你只要想办法让这些人,当然还有饭店的所有员工每天都像你一样开开心心地吃东西、玩耍,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希望明天快点醒来,好迎接更开心的一天就行了。” 听爷爷这么说,小渔的心有些宽了,可还是有点担心:“可是以前我在学校从没考进过前10名……” 赵怀光认真地对小渔说:“庭雨,让人开心的能力可不是考试能衡量的。从爷爷的私心来讲,起初,我希望你以庭谖的身份出现,好让你京伯伯无话可说。但是自从看见你拼命努力的样子,我就认为让你管理一家饭店绝对没问题。再说,管一家饭店可比你假扮庭谖容易多了。” “那好,我再试试。”听爷爷这么说,小渔心里压着的石头好像没那么重了。 “庭雨,即使到时不能保住集团,也不是你的责任。万一我们能赢,如果你想离开集团,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接受,你有权利选择你想要的生活。”小渔也坦然地摇了摇头,说:“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每天跟您、姐姐、姥姥在一起。” 这时,小娟在天台泳池那边看到了小渔的身影,赶紧热络地过来打招呼:“庭谖小姐!” “小娟,你好,这是我爷爷。”庭谖跟小娟介绍着身边的爷爷。 “你爷爷?哦,董事长好!”赵怀光看到如此淳朴的小娟,开心地笑了。 小娟凑近小渔的耳朵,悄悄说:“我跟阿楚这周末好不容易排到休假,你要不要出来跟我们逛街吃饭,一起出去玩?”一听到“吃饭、玩”,小渔没出息地眼睛一亮,眼神里早没了刚才的阴霾。 回到办公室,小渔认真地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下周的日程表,除了明天的周六,其他几天,都用颜色涂得满满的,最后,满意地放下笔,跟交作业一样给御风看。 “你看!课程、公事,我一点都不耽误,但周六你得留给我,我要出去玩!” “完成商用英文总评量、饭店管理专书、财经理论阅读报告……”御风不敢相信地看着小渔:“为了出去玩,你拼了?” “对!” 御风丢给小渔一直学得很差的时尚课程参考书:“给你三个小时恶补,下午能通过时尚品牌考试,再看完这两本书,就给你假!”看着桌上那几本书,小渔仿佛看到了小娟正在向自己招手,咬了咬牙:“好!一言为定!你可要说到做到!” 下午,御风果然带着小渔来到高档商场的奢侈品专柜,让她去辨认那些一线品牌。刚到商场,小渔就开始胡说八道,一会儿说那五位数衣服的布料不够做两块抹布,一会儿说那“恨天高”能把人摔成脑残,最夸张的是见了“LV”就说那是“驴”。 “不想要假期了?”御风简直要让她气得吐血,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切!真没幽默感!开个玩笑,轻松一下嘛!在您的教诲下我当然知道那个是LV,法国品牌,以给王室制作旅行包起家。放心,这个考试可直接关系到我的假期,我怎么可能不重视!机器人一个!” 两个人每个专柜都兜了一圈,小渔不停地说,御风默默地听,时不时还会点点头,以示鼓励。最后,御风宣布考试结果:“算你勉强通过!别忘了那两本书,看完了才有假。” 开心的小渔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时候还想着要给御风些回报:“喂,机器人,你跟我姐快结婚了,去家居那边看一下怎么样?就你的审美啊,我真的担心你会把房子装成太空舱。今天算你走运,有我在!姐姐喜欢什么我都感觉得到。我说的喜欢可是她心里真实的喜欢,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肤浅哦!所以,提前给你做个培训。到时候你们来选东西,保证你样样都挑在姐姐心坎上!嗯……再给我多半天假期好不好?”御风狠狠瞪着得寸进尺的小渔,小渔才不管,拉着御风就欢天喜地地往家居馆跑,还不停嘱咐御风:“回家不许跟姐姐说!到时候要给她惊喜!” 晚上,大家一边吃着晚餐,一边聊着下一步的计划,可小渔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为了休假,她嘴里吃着饭,全部眼神和心思都集中在了腿上那本《饭店经营经典案例大全》上。 “庭雨……庭雨……小渔……?”小渔好不容易回过神:“爷爷,怎么了?” “我刚说下周一要带你去总公司参加主要干部的讨论会。” “喔……好。”答应完,小渔的眼神又飘回到那本书上。 “到时你会在会议上第一次跟你京伯伯正面接触。”爷爷继续补充着,可小渔的注意力仍旧在那本书上:“喔……好……”突然,小渔反应了过来,“什么?” “你要跟京伯伯在总公司正式见面了。”庭谖的话让小渔大吃一惊,饭碗都差点没让她掀翻:“我没听错吧?京伯伯……那个笑面虎的京伯伯?” “不要怕。”庭谖安慰着小渔。 “可是,我只要想到他就肚子痛……那我这样是不是应该更有资格可以出去玩一天了?” 御风才懒得看她的表演,冷冷地继续埋头吃饭。看到御风这个反应,小渔开始硬的不行来软的:“死刑犯行刑前都可以吃一顿好的,所以……我当然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才能面对接下来的挑战!我要面对的是京庆余呢!游戏里的反派大boss啊!开玩笑!” “你的进度完成得怎么样了?”御风才不会上她的当,小渔尴尬地从桌下面拿出那本书:“还有一本没看完。” “明天不能出门,你自己说的。”御风的话顿时让小渔如遭雷劈:“我都跟小娟说好了……姐……”“御风,就让她出去走走吧,她最近很用功,就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吧。”庭谖心软地为妹妹求情。“不行,让庭雨随便交朋友本来就容易穿帮,怎么还能让她们出去玩?”“爷爷……”庭谖不灵,小渔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怀光。“趁这个时间就让庭雨休息一下吧,以后忙起来,更没机会了。御风,要是担心庭雨穿帮,你就跟她去吧。”御风总算没再反对,小渔得意地朝御风“哼”了一声。 吃完晚饭,小渔欢天喜地地准备着明天出游的东西。突然,她发现庭谖好半天了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看企划案。小渔赶紧收敛了一下自己开心的表情,过去示好:“姐,对不起哦……”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明天玩得开心一点!”“嗯……如果我跟小娟、阿楚傍晚就结束的话,姐姐你就出来,我们可以好好逛一逛、唱KtV、看电影、吃好吃的……”“你明天一定要跟小娟他们玩儿到尽兴,不用担心我。”“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出门……要不你等我电话,我明天傍晚打给你,我们看情况再约,你要准备一下喔。”庭谖笑笑,点了点头。第二天,当小渔和御风快走到约定的咖啡馆时,小渔突然问御风:“你觉得姐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御风皱着眉头用力地想了想,接着看了看天空,说:“飞。” “什么?”听到御风的答案,小渔一脸困惑,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字背后有着怎样的含义。这时,站在咖啡馆外张望着的小娟和阿楚发现了他们,远远地朝他们招手,小渔开心地迎了上去:“小娟,阿楚,我没迟到吧?” “没有。他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小娟看着面熟,但不敢确认。“嗯,杜御风。”小渔大方介绍着。“那他不就是你未婚夫啦?”听到阿楚的问话,小渔有些尴尬:“啊,今天是出来玩,不讲这个。”小渔跟小娟在前头走着,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聊着,有说有笑。而满脸尴尬的阿楚与严肃的御风跟在他们身后,就像两个永远没有交集的电线杆。 小娟回头看了一眼御风,悄悄对小渔说:“他好严肃喔,好像电影里面的机器战警,不会跟你多说两句话都算犯法吧?” “他是来监视我的,不参与活动,所以我们今天可以无视他!”听到小渔这么说,小娟觉得他们的关系简直太奇怪了,又不好再多问什么。两个女孩子像蜜蜂进了百草园,眼花缭乱地都不知道采哪朵好了,见到饰品店就扑上去拔不出来,看到漂亮的衣服就往自己的身上招呼。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男人手中的提袋越来越多,表情肌越来越下垂。到后来,已经发展到分工合作了,两个女孩子负责逛,两个男人负责站岗,他们站岗的地方有服饰店、饰品店、鞋店、音像店、内衣店,甚至还有美术用品店。最后,当他们终于满载而归,阿楚已经累得摊在地上起不来了。 “该回去了。”御风的话还是那么没有温度,又不容抗拒。“不要。”小渔显然不想一天的假期就这么意犹未尽地结束。正僵持着,京麒好像突然不知道从哪个时空穿越到了他们面前:“仙女姐姐!好巧啊!难得看到你下凡啊!”说着,无视众人,直接拉着小渔就跑:“走,我们去挑战极限!”御风、小娟和阿楚只好也一同跟去了。 此时的庭谖,正在家中静静地研拟着企划书,得空时就上上网,研究一下市井街图、大商城的位置、电影放映时间、附近的人气美食……妹妹让她作好准备,她也确实满心期待着电话的响起。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庭谖的手机始终像是被人遗弃的孤儿,无人问津。庭谖拿着手机,翻到了“御风”的名字,却始终按不下去。 京麒说的“挑战极限”竟然是一家面馆“征集大胃王”的活动。只要30分钟内吃完一个超级大容量海碗里的面,就可以不用付钱。除了御风,几个人都像几辈子都没吃饭了似的狂吞猛咽,一边吃,一边还彼此提醒着时间。时间好像过得很快,30分钟没一会儿就倒数到了0,小渔抬起头,发现自己的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面,掏钱认输了。可京麒和阿楚竟然吃了个干干净净,如果说阿楚还有点喘的话,那京麒的神色跟往常比起来,跟刚刚吃掉了一颗巧克力一样,没什么特别。这时,小娟拍了拍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小渔说:“庭谖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明早还要上班。” “哦,没关系啦!你和阿楚赶快回去吧!”看到小娟和阿楚离开了,御风再次提醒小渔:“回家吧。”“你答应过今天让我休假,今天还没过完呢……”“庭谖不会来做这种事情。”御风压低声音对小渔说的话似乎有些激怒了小渔,她也有样学样地凑过去对御风耳语:“今天我休假,所以我是苏小渔,不是赵庭谖的替身!”“你的工作是不分时候的。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就不!”说完,小渔还变本加厉地从口袋里掏出刚从文具店买的图章,在御风额头上盖了个“劣”!这一幕恰巧被刚刚跟店主拍完合影回来的京麒看到了,逗得她哈哈大笑。趁着御风发愣的工夫,京麒悄悄对小渔说:“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丢下到车上放东西的御风,带着小渔跑了。 在出租车上,京麒忍不住帮京伟当起了说客:“庭谖姐姐,你们俩这种状态,真的能结婚吗?”小渔一愣,没想到京麒会这么问,赶紧按照之前庭谖教她的话语回答道:“你不了解我跟御风的关系,我们的事不需要跟你解释。” “可是杜御风的灵魂颜色跟你真的不搭啊。”听到京麒这么说,小渔觉得有点可笑:“呵呵,又不是穿衣服,还要讲究搭配啊?” “其实我哥真的不错,你不打算考虑一下嘛?我真觉得你有驯服我家那个好吃懒做的大型宠物的能力,所以,当我嫂子吧。”小渔僵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放心吧,逃跑的新娘全世界到处都有,不差你一个,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正说着,出租车停在了酒吧外面,京麒兴奋地叫了起来:“到了!”小渔看着酒吧的名字——“爱你一万年”,觉得有些面熟。而驾着车的御风此时也刚好赶到了。被京麒拉进酒吧的小渔,一进门,就被热辣辣的音浪包围了,满场的摇滚乐迷都在跟着喧嚣的音乐摇摆呐喊着。这时,主持人上台宣布:“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情的掌声欢迎‘难听退票’乐团上场!”听到这么怪的名字,小渔笑了出来,她突然发现,台上有杨泽新。“那应该还有京伟啊?京伟呢?”正纳闷着,京伟姗姗来迟,全场欢声雷动。“原来京伟这么红啊!”正诧异着,京伟发现了台下的小渔,当然,也看到了高高大大的杜御风。突然,京伟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抢过主唱的麦克风,对着台下喊:“今天不想演了,退票吧。”说着,跳下台,拉起小渔就跑出了酒吧。全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而在这混乱中,杜御风也和小渔失之交臂。 被京伟拉着的小渔大脑有些短路,一个劲儿地喊:“京伟,你要干什么?” “跟我走,哪儿那么多废话!”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小渔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任京伟怎么拉,都死活一动不动了。“不行了,跑……跑不动了。” 看着小渔累得不行,京伟竟然还有些开心:“哇,终于把小公主偷出来了,真想看看杜御风现在的表情,哈哈哈,痛快!” 看到京伟不顾自己的感受,只管自己痛快,小渔有些不开心:“我要赶快回家!” “12点就回家?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京伟的痞子气顿时让小渔反感到了极点,小渔厌恶地推开了京伟,对着他大喊:“你一个大男人,家境优越,却浪费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还在这儿得意洋洋,真是不知道羞耻!你知不知道周围多少人为了能追上你的起点,就已经拼尽一生了,你还好意思大把地挥霍自己的人生,要是我像你这样,早就一头撞死了!另外,我跟杜御风快结婚了,请你不要再拿我开这种玩笑!”小渔淋漓尽致地骂完,转身就走了,京伟还想做最后的挽留:“我送你回……”“不用!”小渔甩开了京伟,独自走了。看着小渔越走越远的背影,京伟的神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严肃。 小渔怕京伟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走一会儿、跑一会儿,最后累得在路边撑着膝盖顺气。这时,御风的车停在了身边。上了车的小渔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御风,御风冷冷地问小渔:“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接你?”小渔底气不足地喃喃着:“我想这个时候,你……应该不想再理我了吧。”“不会。”御风毫无温度的回答竟然让小渔刹那间感到很温暖。等两个人终于到家了,却发现庭谖一直没睡,在等他们。“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小渔赶紧跟庭谖道歉:“姐,对不起,要你等我电话,我却没打。”庭谖本想跟御风说说话,可御风放下东西,朝庭谖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庭谖一脸的失望。 等御风走了,小渔还在跟姐姐做着检讨:“我刚还骂京伟没担当,其实我也是,答应打电话回来,却没有做到。” “没关系,在这里关了这么久,压力又大,我能理解。”小渔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赶紧去拎起那些大包小包,对庭谖说:“姐,我买了好多好玩意儿,有一大半是要送你的哦,希望你……” “我什么都不缺,你自己留着就好。”看着打断自己的庭谖,小渔呆住了:“姐姐,你生气了?”“没有啊。”“我是你的双胞胎妹妹,你瞒不了我的。如果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就是在生机器人的气。气他回来了也没跟你说话。”小渔的推测,显然戳中了庭谖的痛处。此时的京伟瘫坐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看着窗外凝神思考着,好像是被小渔骂得还没醒过神来似的。京麒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哥哥的脸:“哥,你灵魂里的白光,竟然有变大趋势。”京伟今天好像没什么心情跟妹妹开玩笑,突然郑重地问京麒:“你跟庭谖比较熟,你还记得庭谖跟杜御风什么时候订婚的吗?” “好像他们也没办什么仪式,但大家都这么说,说着说着就变成真的咯。”“既然没有什么实质婚约,那……我现在开始追庭谖,没问题吧?” 京麒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赶紧拼命点着头,好像不马上点头,京伟就会反悔似的:“哥,你终于开窍了!看来我咒语没白念!哥,加油,仙女姐姐跟杜御风正式结婚之前,你一定要把她拿下!我要公主做我的大嫂!”京庆余正在书房里看着资料,这时京麒突然开门进来,大声宣布:“老爸!你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奇迹般地发生了!”京庆余皱着眉,看着神经兮兮的女儿,目瞪口呆。第二天,御风一整天没有看到庭谖,晚上,走进温室,才终于看到庭谖正静静地坐在藤椅上,安静地看着月光下的小花儿。“谖谖,你在躲我吗?”“你才知道?我还在猜……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你已经很久没注意到我了。” 御风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庭谖,好半天才蹦出来两个字:“小渔?” 被识破的小渔有点懊恼,甩着头:“没劲!” “你在我面前假装你姐姐干嘛?” “就是……提醒你啊!” “提醒我?” “是啊,其实,姐姐在生你的气,你不知道吗?”听到小渔这么说,御风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那天我跟小娟出去玩,姐姐说你一直都没给她打电话,回来之后也没理她。你真的是人家未婚夫吗?机器人也没你这么木的,你是不是该软件升级了?”御风皱着眉不说话。突然,小渔从旁边的草丛里拉出一个好大的荧光风筝,递给御风:“拿去。”御风呆呆地接过来,却不知道小渔有什么用意。 “带姐姐去放风筝啦!你在姐姐身上用点心好不好,真当自己是机器人啊?你这种人我怎么放心认你当姐夫啊。”说完,小渔把御风拉到了庄园里的湖边,在那里,御风果然看到了庭谖。湖边的风,飒飒地吹着,小渔用眼神鼓动着御风,让他积极一点。手里拿着风筝的御风有点笨拙地站在庭谖身边。“你要跑,它才能飞起来。”庭谖白了御风一眼。小渔看到姐姐好像没那么气了,赶紧讨好着庭谖:“姐姐,机器人说你喜欢飞,所以我就想做个风筝给你。”“真漂亮,谢谢你。”庭谖有些感动。小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其实主要是有贵叔手艺好啦!我才没那么厉害。” “庭雨,姐姐很感动,谢谢你替我着想。” “以后姐姐结了婚,我们应该就没机会一起放风筝了。” 听到小渔孩子气的话,庭谖笑了:“傻孩子,我只是结婚,又不是坐牢,当然会有机会的。” 御风架着风筝,姐妹俩使劲地往前跑,风筝终于迎风飞起来了,越飞越高。看着天上的点点荧光,庭谖终于开心地笑了。小渔看着长发飘飘的姐姐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早上的阳光欣喜地洒在赵家的每一个窗口,杜御风刚要走进大门,却看见京伟好整以暇地抱着膀,笑着看他。杜御风才懒得搭理他,正要绕过他走进去,京伟终于发声了:“早啊,侍卫长,我今天来呢,是要向你公布个大消息。” “不想听。” “跟你大有关系。”听到京伟这么说,杜御风终于停下了脚步,奇怪地看着京伟。京伟灿烂地笑了笑,说:“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公平竞争,追求赵庭谖。”杜御风愣了,一时间,他也不能肯定京伟要追求的是哪个“赵庭谖”。京伟这回是认真的吗?他两个都喜欢?还是喜欢每个人的二分之一?杜御风又要作何选择呢? 御风盯着京伟,还在想,他喜欢的庭谖是哪一个庭谖,京伟马上接着说:“我喜欢庭谖,没想到几年不见她变得这么活泼有趣,杜御风,这样的庭谖跟你不搭,配我刚好!”杜御风有些不屑:“你是觉得庭谖有趣才追她的?”京伟没有正面回答御风,还在一脸自信地向御风宣战:“离你们婚礼还有几个礼拜,时间足够用了。”杜御风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让京伟有些纳闷:“哎,你不阻止我啊?你什么意思!”“祝你好运。”御风回头扔下这句话就进了赵宅。 赵宅里,庭谖正替小渔拉整着衣服、把假发戴稳。马上就要跟京庆余正式见面了,小渔紧张得脸色如土:“对不起,姐,我快紧张死了。”庭谖看到小渔的状态,也有些担心:“嗯,我感觉得到。” “那个姓京的,我看着就害怕,好像伏地魔啊。姐姐,为什么你说他算是我们的家人,可他跟爷爷的关系却那么糟?”庭谖显然觉得这个时候解释还不是时候,马上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务之急还是度过今天的会议,我来想想办法。”小渔一脸纳闷,不晓得姐姐要做什么。 没多一会儿,京庆余突然接到了庭谖的电话,庭谖通知他会议要延期,京庆余疑心大起。为了妹妹,庭谖在电话里还在拼命地解释着:“京伯伯,很抱歉,今天早上我的身体突然很不舒服,大会可能需要延到晚上七点,抱歉,我休息几小时,晚上的会议肯定没问题。” 此时的赵怀光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向玄关,准备出发,可御风却过来告诉他,十分钟前,庭谖通知会议要延期。赵怀光皱了皱眉,又返回了屋内,正碰到慌慌张张的小渔:“庭雨?怎么了,这么紧张?” “爷爷,我觉得姐姐……好像不太对劲儿。”听到小渔这么说,赵怀光赶紧带着御风和小渔上楼去找庭谖。此时的庭谖,还在跟京庆余通着话,可能是太紧张了,庭谖的身体甚至在不住地发抖:“京伯伯,请你相信,我真的只是需要休息几个小时。很抱歉,又要让大家为了我改时间,可是我……”听到庭谖这么说,小渔马上明白了姐姐要做什么,赶紧上去一把抢过了姐姐手中的电话,定了定神,用跟姐姐一模一样的声音和京庆余接着通话:“京伯伯?奇怪啊,我现在舒服多了,看来是刚才吃的药起作用了,刚才是我太担心了,以后不会再临时改时间了。嗯,那会议还是照旧,京伯伯,我们等会儿公司见!”说完,小渔马上挂了电话。 “谖谖,你这么做,我们之前全部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我知道你想保护庭雨,但是庭雨既然留在这里,就要担负起她的那份责任!”听到御风这么说,庭谖也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实在有些太冒险了,忙一脸歉然地跟大家说:“对不起,是我太担心了。御风说的没错,你们快去吧。庭雨,姐姐会在家里帮你加油!” 小渔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姐姐这么聪明勇敢,妹妹怎么可能太差,看我的吧!”看到小渔这么有信心,赵怀光多少有点放心了。 三个人很快就来到了集团总部,员工们看到挽着赵怀光进入公司的小渔,都在偷偷地议论着。而小渔看到自己成为视线焦点,也开始不能控制地紧张起来,膝盖都有点微微发抖,脸上的微笑只能算是勉强及格。 看到赵怀光他们进来,等在大厅的京庆余第一时间就问候起了小渔:“庭谖,你还好吧?今天早上吓了我一跳,大家盼你参加这个年会好久了。”“之前白天都排满了功课,好在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有御风跟我对接着,总算没错过什么。”小渔尽量露出庭谖式的微笑。 “当然当然,这我都知道。只是大家都希望能在日常工作中跟你多交流一些嘛。” “原本希望预定课程结束之后,再让庭谖完全参与公司管理,没想到前阵子她提早完成课程。她能立刻接手新饭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赵怀光也在帮小渔打着掩护。 “那可真是太好了。”京庆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截至目前,一切看上去都还算完美。小渔微笑着刚走了两步,突然,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一下,御风赶紧上前,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小渔。赵怀光赶紧关切地问:“不要紧吧?”“没事,”小渔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太不小心了。”众人大都只当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插曲,唯有杨泽新犀利地盯了小渔一眼。 京庆余带着一众嫡系主管先去了长廊尽头的大会议室,小渔跟着爷爷和御风进了庭谖的办公室,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小渔赶紧甩掉高跟鞋,用力揉搓着刚才扭到的脚踝。“好痛好痛好痛!什么破高跟鞋,我呸!”突然,小渔发现杜御风在瞪着自己,“LadyGaGa也经常摔跤的好吧?看我干吗?”“她的鞋是二十五厘米高的,你的呢?只是正常高度而已。”看到杜御风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小渔白了他一眼,默默地穿上了鞋子。 “今天这个会议,公司所有的高阶主管都会参加,这也是谖谖……三年来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如果你被问到什么问题,按照之前我教你的方式回答就好。”杜御风在给小渔做着会前的最后嘱咐。 “会问我什么问题呢?”小渔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你觉得呢?”御风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中国……正准备由……由由由……中等收入国家转入发达国家水平,很少有经……经济业态……那个同时维持高……高高经济增长和完全转……转,是转型,转型成功。实施第十二个……四……四……五年!第十二个五年计划,怀光集团目前……就是说……总之……”背到这里,小渔已经一脸惨白了,额上甚至都渗出汗珠了。 “你读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看到小渔的磕磕巴巴,御风有些气急。 “这个……现在太紧张……等一下应该会想起来……” “应该?”御风彻底无语了,赶紧启用备案,问小渔:“我让你准备的笔记带了没?”听到御风这么一提醒,小渔赶紧把包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有,小渔顿时傻了。 这时,一阵低沉嚣张的引擎声响由远及近,京伟的跑车瞬间飙进了怀光集团。看到京伟和京麒扬长走进大厅,前台两个接待赶紧站了起来:“京少爷,京小姐。京总他……”“我不是来找我爸的。赵庭谖呢?”京伟今天打扮得异常帅气,不过,一开口还是那么飞扬跋扈。“他们刚进去。”看到兄妹俩直接就要进去,前台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京少爷要找赵小姐的话,可能要等到会议结束之后比较方便。” 京伟挑了挑眉毛:“会议已经开始了吗?”“恐怕是的。”前台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哼,臭美的后果。”京麒知道来晚了一步,损着哥哥,京伟倒不以为意,耍酷地顺了顺衣领,得意地说:“今天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天,当然要以最佳形象出现了。”看到京伟、京麒已然走进电梯,两个前台都有些狐疑:“今天除了年度大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谁知道呢,平时看不到的人今天都来了。”主管们这时都已经陆续进了会议室,京庆余叫住了杨泽新,并压低音量问他:“我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我实在很怀疑……” “还没有最后的结果,不过,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杨泽新跟京庆余打着包票。京庆余正要跟杨泽新再交代点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喊“京少爷”,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走了过来。京庆余奇怪地问京伟:“你带京麒来干什么?”“老爸你还是不要问的好。”京麒替哥哥回答着。“我为什么不能问?”京庆余觉得,今天这两个孩子都怪怪的。“我怕你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京麒故作神秘的回答让京庆余更糊涂了。 “京总,董事长已经到了,我们要进去了。”杨泽新催促着京庆余,京庆余转身刚要进会议室,又转过头不放心地嘱咐着京伟:“京伟,如果不是来工作,就别在这儿捣乱。” “老爸,我们还没开始捣乱你就未卜先知了?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自己灵气十足,原来是遗传你的啊!看来我们要是不捣乱,都对不起你这优良基因。”京庆余向来觉得没法和京麒对话,只能摇摇头,头大地进了会议室。 此时的赵宅里,凤霞捧着烫好的防辐射服给庭谖送进了房间,还不放心地确认了一下窗帘是不是都拉好了,一回头,却看到庭谖一脸焦虑。 “怎么啦?” “庭雨居然没带御风让她准备的资料……” “我现在给她送过去。”凤霞自告奋勇。 “来不及了。” “没事儿,我叫老张开快点!”说着,凤霞接过了数据,可刚拿过来,凤霞就愣住了,“这……这是什么……?狐狸脸……杏茶……蝙蝠蒋云……人面鸟孙哲?”听凤霞念了出来,庭谖真是又尴尬又好笑:“这一定是庭雨为了记住人名自己编的顺口溜,别说,蒋伯伯还真有点儿像蝙蝠。” “真是个鬼灵精!我现在就出发!”凤霞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庭谖赶紧摇了摇头,拦住了凤霞:“来不及了,会议应该已经开始了。” 怀光集团的会议室里,京庆余和身边的京派主管们都一脸肃穆,如临大敌一般。主持会议的蒋云首先开了腔:“我想请庭谖总经理说明一下怀光集团在CBD新建商业写字楼的计划。”顿时,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小渔身上,陈光他们更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这点我来说明。”御风说。话音刚落,孙哲就打断了想替小渔解围的御风:“庭谖总经理难得参加会议,我们希望听听她的意见。”小渔瞬时觉得有点天旋地转,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可已经被逼上了死角,也只能清清嗓,故作镇定地说:“好的。咳,我的看法是:随着经济起飞,商业大楼开始出现,多家银行、证券商汇聚,使CBD成为北京的华尔街。又因为它距离首都机场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商旅、观光大楼在CBD林立,开放观光之后更是发展快速。怀光集团早在十年前,就规划了……”看着小渔发挥出色,渐入佳境,赵怀光很满意,看向京庆余的目光甚至有了一些平时不多见的得意。京庆余、陈光、杨泽新众人盯着口齿伶俐、思路清晰的小渔,满脸不可思议,可又的确看不出什么破绽。 回到办公室的小渔简直为自己的表现乐坏了:“哟嗬!Perfect!”甚至连杜御风都露出了罕见的放松表情,难得地夸着小渔:“不错,关键时刻总算没忘。” 小渔得意地摇头晃尾道:“那当然,两三个礼拜的功课哪是白做的!什么‘人文特质浓郁’、‘企业永续’,我连做梦都是这些字眼。姐姐说我老是说梦话,看来是真的。不过,这些梦可都是噩梦啊!现在终于讲完了,可以通通忘光了!爽!” “嗯,我的小庭雨很棒!”赵怀光也替小渔由衷地开心着。突然,小渔跳到了御风跟前,大咧咧地朝他伸出了右手,“干嘛?”御风警觉地问。 “奖励啊!三天假期?不好不好,或者十顿牛排,要不5斤茅台?” “什么5斤茅台。”御风打掉了小渔的掌心,想笑却用力忍住了。 “开玩笑都听不出来啊,真是机器人!那茅台不行,放假跟牛排总没问题吧?” 御风像躲瘟疫似的,转身就走。小渔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追着喊:“要不然十只大肘子也可以啊!怀光集团游乐园一日游?哎呀,玩的时候让你监视我行了吧!喂喂!姓杜的,你别装听不见啊!”背对小渔的杜御风笑了,笑得很开心,很自然,很随性…… 该回去了,小渔收起了狐狸尾巴,一副庭谖附体的样子,柔雅地挽着爷爷向大厅走去,沿路用堪比空姐的微笑和职员们甜美地打着招呼。忽然,一声清晰的“赵庭谖”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了起来。小渔寻声望去,竟是京伟和京麒。更夸张的是,京麒还背着便携式音箱,手持大号麦克,那怪模怪样的范儿堪比最犀利的地铁乞丐。 “京伟、京麒,是你们,怎么……”小渔平静的声音里压抑着十二分的好奇。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京伟故意用洪亮得足以把大厅里三三两两刚开完会的主管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的声音喊道。 “有什么事吗?”在众人整齐划一的注目中,小渔硬着头皮走近兄妹俩。 这时,通过那音质奇佳的音箱,京麒童稚的音色回荡在大厅上空:“在场的各位,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你们将听到的真情告白,将不仅仅是爱情的宣言,更是对自我的挑战,对灵魂的锤炼!在我们短暂的生命中……” “嗯哼”一声,京伟打断了京麒,拍了拍妹妹:“铺垫这么多,可以了。”小京麒庄严地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两步,像是主持人把舞台交还给了主演嘉宾。 京伟走近小渔,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转向错愕不已的大家,像是在做着什么足以改变一生的决定:“今天,我要在这里正式宣布几件事儿:第一,我要追求赵庭谖;第二,从现在起,我会配合庭谖的作息时间,跟她一起工作,并且接受公司的考核;第三,如果大家喜欢我,非常欢迎各位在我和杜御风这场公平、公正、公开的竞争中,以后援亲友团的方式顶我!”话音刚落,顿时,整个大厅哗然四起,众人表情各异。赵怀光紧锁着眉,京庆余意外之余有点窃喜,但更多的人还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小渔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突然,京麒把麦克捅到了她的嘴前,搞得跟婚礼现场似的:“赵庭谖小姐,你愿意接受京伟先生的追求吗?”小渔求助地看向御风,只见御风铁青着脸,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什么。 此时的赵家庄园里,有贵正顶着太阳在院子里种着一丛艳色欲滴的玫瑰,种好后,还细心地在边上补补土,夯夯平。杏茶和菊娃在边上打着下手。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整片一整片五颜六色、炫彩夺目的鲜花,把庄园装点得犹如童话世界里的城堡一般。众人正忙碌着,“有贵!”孙福梅提着食篮,花枝招展地扭了过来。 “好美的花啊!”孙福梅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心花怒放地陶醉着。 “是啊!”有贵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一想到这些通通都是为了阿风跟庭谖的婚事而准备的,哦,我的心情是多么的happy!” “是……杜先生的爸爸如果能看见,一定也很高兴。”有贵无意又像有意地提起了杜炳春。 孙福梅听了,马上变了脸,像是喝着蜜突然吞了只苍蝇似的,呸着口水,埋怨着有贵:“这么幸福的时候干嘛提那个人!讨厌讨厌!”说完,就不理有贵了,一扭一扭地朝住宅走去。 客厅里,凤霞刚把装婚纱的几个大纸盒码放整齐,就听到了门外孙福梅的大呼小叫:“庭谖!我是杜妈妈啊!快帮我开门!我带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来,开门啊!”凤霞不阴不晴地把孙福梅让了进来。一进门,孙福梅就赶紧问:“庭谖呢?庭谖呢?” “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去公司了啊。”孙福梅有点诧异:“什么?在公司?她不是白天在家里上课吗?什么时候开始去公司了?这个臭阿风,都没跟我讲!”一边说着,还一边不相信似的四处寻摸。突然,孙福梅一眼就看见了婚纱盒,上去打开盒盖,就要拿出来瞧:“这就是庭谖的婚纱啊,哎呦,真是太漂亮了!” 凤霞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立着,冷漠不语。孙福梅似乎也觉出了自己的不受欢迎,讪讪地说:“呃,既然庭谖不在,那我把东西放这儿了,等她下班我再过来吧!”说完,不死心地又看了楼梯一眼,才转身离开了。孙福梅刚走,庭谖就缓缓地从楼上下来了。“要不要先试试看?”凤霞指着婚纱问庭谖。 “我想等御风回来再试。”庭谖用手一遍遍抚摩着华丽的婚纱,满脸的幸福,仿佛梦幻般的童话梦想马上就可以成真。 隔天,京伟真的开始和御风、小渔一起按时到饭店上班,连京麒也来凑热闹,看哥哥是不是真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这不,刚一进公司,京伟就跟郝民祥讨论不休,一边讨论还一边不停地审视着饭店,好像要从中找到什么企划的灵感。 京麒捅了捅看着京伟的小渔:“庭谖姐,看到没?” “看到什么?”小渔答应着,目光却没有离开京伟。 “京伟啊!” “看他什么?看他怎么发疯吗?”小渔颇有些不屑。 京麒严肃地替哥哥正名:“是信念!从小到大,只要我哥想做的事,就一定确定以及肯定会做到。”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是这样啊!”小渔还是没明白京麒到底要说什么。京麒神秘地跟小渔解释着:“所以啊,我哥一定会把你追到!”说完,还不忘了挑衅一下在旁边蹙着眉的杜御风:“不好意思啊,姓杜的,身为女性同胞,我真的觉得我哥跟庭谖比较搭。”杜御风漠然地看了小渔和京麒一眼,转身走了。看着御风的背影,京麒若有所思地跟小渔嘟囔着:“嗯……他很阴郁。”小渔正自烦乱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定睛一看,是京伟。“走,谖谖,郝伯伯要带我们详细走一遍饭店。”话音刚落,京伟的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噢”的一声,京伟委屈地叫了起来,“你又打我!”手一被摸,就下意识地出了拳,小渔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了,另外,出手也狠了点儿。看到京麒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小渔的心更乱了。 陪御风在大厅门口等着做向导的郝民祥突然发现,京伟一个人过来了,有点诧异:“庭谖呢?”“她不肯跟我一起来,估计是害羞吧。”京伟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你一定是吓着她了。”郝民祥也猜出了几分,打趣着京伟。“她哪是那么容易被吓的人。你看,这是她刚刚打的。”说着,还好意思把脸上泛红的地方给郝民祥看。看着他这样子,御风别开了脸。“啊?她打你?你确定是庭谖吗?怎么会?”郝民祥从小看着庭谖长大,不可置信地问。“你们大家都被她骗了。她啊,其实很活泼的!我喜欢。”“嗯,用心谈一段恋爱,不管成功失败都是很美好的事儿。”说着这话时,郝民祥还瞄了两眼御风,好像是意有所指。可京伟却马上接过了话茬:“在我的恋爱史里就从来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当然,你是京少爷嘛。”郝民祥的话里显然有着讽刺的意味。这时,三个人已经来到了厨房门口,突然碰到了来这里找小娟和阿楚的小渔。京伟不顾郝民祥和御风在旁边,上去执拗地拽住小渔就是不放。小渔又急又气,可是怎么都挣不开,小渔顿时尴尬地有些急了,威胁着京伟:“刚才那拳不够重吗?” 京伟像终于抓住了小渔的小辫子一样,赶紧拉着郝民祥作见证:“郝伯伯,你看我没说错吧,她真的有暴力倾向!”小渔此时看到了御风望向自己的目光,却会错了意,赶紧又收敛了一下暴露无遗的暴戾之气,温柔地说:“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看到小渔好像没生气,京伟有些得寸进尺:“庭庭,你和我接管饭店,应该跟着郝伯伯多学习,不要因为我,错过了该学的东西。” 郝民祥听到京伟这么说,也赶紧打着圆场:“嗯,庭谖,京伟说的没错。”“庭庭是谁?不要乱叫!京伟,我警告你不要站在我旁边。”小渔终于憋不住自己,又露出了本性。 “拜托,我们是要一起工作的!你这个要求也太难为我了。” “总之,你就是要跟我保持一米的距离。”听到小渔这么说,京伟促狭地笑了:“庭庭,如果我让你笑一次,可不可以少两厘米?”天真的小渔竟然在心里默默计算起了一米有多少个两厘米。京伟显然看出了小渔的心思:“真是个小笨蛋。五十次,我让你笑五十次,就可以……”说完,又涎着脸凑近了小渔。突然,京伟觉得脸上一痛,又挨打了。“喂!再次警告你,你不许叫我庭庭!恶心死了!” 看着跟小朋友过家家一样打闹着的小渔和京伟,御风转开了脸。正好,有电话进来,御风掏出手机,借着接听电话,走开了几步。 下午,已经细细参观完饭店的小渔和京伟跟着郝民祥来到了他的开放式办公室里,听郝民祥说起了饭店的业务。郝民祥指着两人面前的数据解释着:“一般来说,各种节庆,饭店都会配合推出相应的商业活动,或者在淡季举办特别促销活动,例如特色美食节之类。董事长建议你们先从活动策划开始着手。你们看,这些是历年来的活动记录。”看了一会儿资料,京伟马上说出了他对这些资料的见解:“这里大部分都是针对旅客和商务人士的规划,如果把饭店活动和怀光集团的休闲产业结合,针对一些预算不高、偏远省份小家庭的旅行,我认为会很有市场。” “嗯,不错,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对于京伟的观点,郝民祥颇有些欣赏,连小渔都觉得这主意确实不赖,也跟着补充:“这个想法真好。我常常看到很多家庭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也打算一家人能比较经济实惠地出去旅行。” “这样的家庭你很常见?”京伟觉得小渔的话有点儿奇怪。 “啊……报纸上、电视上都经常报啊。”小渔还算反应快,混了过去。 京伟也没再多想,还在延续着刚才的论点:“虽然我们的生活什么都不缺,可是事实上,很多家庭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但是他们也有享受旅行的权利。我们怀光集团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企业,除了针对高层精英人士推出活动,能照顾到大部分的中低收入家庭也是我们企业的使命之一。”听到京伟的侃侃而谈,小渔恍惚觉得怎么像刚认识这个人。看到小渔的惊诧表情,京伟不免有些得意:“怎么样?庭庭,富二代只是我的外表,其实,内在的我可是个有良知、有热血的进步青年哦!”这句话差点没恶心到小渔。“而且,我也很专情。”这句,终于把小渔恶心死了。看到小渔打死也不信的表情,京伟连忙拉上身边的郝民祥给自己证明:“不信你问郝伯伯,我从小到大没真闯过什么祸。我只是爱玩儿而已,没有真的对不起那些女生哦!很多人都误会我,那只是我为人低调不愿意解释罢了。”看着京伟又要扯上自己,小渔的心有些不平静了,连忙站了起来,对郝民祥说:“郝伯伯,我想……去找一下御风。” “好几个小时没看到他了,应该回总公司了吧。” “不可能!他一定会跟着我。我是说,他如果回总公司,一定会跟我说。”说完,就转身跑了。看着小渔离去的背影,京伟有点沮丧,郝民祥拍了拍京伟的肩膀安慰着他:“毕竟,他们都快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京伟显然被郝民祥的安慰刺激到了,马上又毫不畏缩地雄心顿起。落跑的小渔拨打着御风的手机,却没人接听。下楼到大厅,满脑子只想找到杜御风的小渔,没注意到京庆余就在旁边不远处看着自己。“庭谖。”小渔吓了一大跳,单独遇见京庆余让她很紧张。小渔定了定神,喊着:“京总。”京庆余露出难得的和蔼的笑容:“叫我京伯伯就可以了。”“现在是工作时间,还是称呼您京总比较合适。您是来找京伟吗?他跟郝伯伯在办公室。”不敢单独跟京庆余待太久,小渔说完就想逃。“庭谖,我想我应该谢谢你。”听到京庆余这么说,小渔一愣:“您谢我什么呢?”“从京伟大学毕业,我就希望他进公司,但他就是不肯。没想到因为你……这几天他早起早睡,晚上也没再去混夜店了。”“这不是很好吗?”小渔还是没猜出来京庆余今天怎么会和自己这么客气。“是很好,”京庆余想了一下,又接着说,“也许我不该说这个话,但是我还是希望,如果让他振作的人是你,我希望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我会转告他的,京伯伯,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您多聊了。”小渔平了平气息,匆匆离开了。从电梯里出来,四处张望着的小渔迎头又碰到了杨泽新。 “你来这儿干嘛?”小渔显然觉得杨泽新也是个不速之客。“我来找我们乐团的贝斯手不行吗?”杨泽新觉得小渔的问话有些奇怪。“没事。请问一下,你看到御风了吗?”小渔同样不想跟杨泽新多纠缠。“听客房部的人说,可能是去顶楼了吧?”“去顶楼干嘛?这个家伙。”小渔嘴里念叨着,人已经走向了天台。在天台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御风,不死心的小渔又好好找了一遍,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在喝着闷酒的御风。小渔轻轻坐在御风身边,拿起御风的啤酒就要喝,可手到中途还是被御风握住了。 “我已经成年了。”小渔小小地抗议着。 “不准喝。”御风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容反抗。小渔沉默了一下,挣开了御风的手,闷闷地开了口:“京伟刚才在大家面前对我那样,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听到御风这么问,小渔也没想出来答案。 “他喜欢你,这不是很好嘛?”任谁都能听出来,御风的话里带着情绪。 “她喜欢的是姐姐。”小渔还在否认。 “你知道不是。” “那我该怎么办?” 面对小渔的天真,御风并没直接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反问了一句:“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听到小渔这么说,御风不再说话了,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小渔没话找话地想打破这种压抑的尴尬:“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我想到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儿。” “想到小时候的事儿就喝闷酒?那你小时候一定很欠揍。”小渔差点没让御风的理由逗笑了。 “是啊。”御风微微地叹了口气,就又不言语了,默默地看着小渔。小渔让御风看得心慌慌的,赶紧站起身,拉御风起来:“天快黑了,姐姐快出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御风顺势站了起来,又马上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啤酒罐,狠狠地捏扁了,随手扔进了不远的垃圾桶,那“叮啷啷”的声音,让小渔觉得这个机器人是不是程序出问题了。 此时的庭谖正和凤霞在房间里欣赏着挂起来的婚纱。凤霞细心地摩挲着梦幻般华丽的婚纱,嘴里还啧啧着:“嗯,挂起来真好看。”看着凤霞一脸笑容,庭谖有点奇怪,问凤霞:“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凤霞仔细地打量着庭谖,有感而发道:“自从你爸爸、妈妈突然过世,除了你爷爷,我就是跟你最亲的人了,我一直盼着看到你穿婚纱的这天啊。” 庭谖顿时感动地抱住了凤霞:“凤霞,你真好,我有爷爷,有御风,有你,现在还有妹妹,即使,有一天……我还是觉得我很幸福。” 向来感情不怎么外露的凤霞,抹了抹眼角,从纸盒里拿出头纱,戴在了庭谖的头上:“来,戴上让我看看。” 戴上了头纱的庭谖,真的美得像公主一般。她转向镜子,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笑得好开心。突然,她觉得这么幸福的时刻一定要跟心里的那个人分享,就马上拨通了御风的手机。听到是庭谖,御风在电话里不咸不淡地说着:“我已经带庭雨在回去的路上了,刚才我已经把今天你们要交接的事情传给你了。” 庭谖当然看不到电话那头御风脸上复杂的表情,还在望着婚纱甜甜地微笑着,嘴里说着:“好。” “你一会儿不是要去饭店吗?什么时候走?”御风例行公事般地关心着。 “马上就走了,不过,九点半左右,应该会结束。” “好,那我九点半去接你。” “等我们到家,我想让你看看我们的……”庭谖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了小渔的声音:“姐姐姐姐,我跟你说,今天机器人喝酒了哦!” “真的?你亲眼看到的?” “当然,而且还是一个人偷偷跑去饭店天台喝的!”看到杜御风在瞪着自己,小渔还马上接了一句:“怎么,敢喝不敢承认啊?” 挂了电话,虽说庭谖觉得御风喝酒这件事儿有点奇怪,还是笑了笑,没怎么多想。按开了御风发过来的对接信息,看到上面“京伟来总公司当众宣言,要追求庭雨,众人议论不休”的字样,庭谖的心顿时重重地一沉。 庭谖收拾了一下心情,让老张把自己送到了饭店。刚进饭店大厅,看到下了班的小娟和阿楚在争论着什么,庭谖知道小渔跟他们出去玩儿过,只能硬着头皮装着很熟的样子,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小娟,阿楚。”听到庭谖叫,小娟很惊讶:“庭谖小姐?你不是走了没有多久吗?怎么又回来了?” “嗯……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回来加个班。” “京少爷呢?”小娟又想起了白天京伟的表现。 “哦,我没看到。” 第十章 京王子?别乱摸! “哦,他这样可不行。白天那么热情,晚上你加班,他应该过来继续陪你才对啊。”“庭谖有杜先生陪,不需要他。”听到小娟这么说,阿楚有些不太高兴地走了过来。 小娟也有些不满,抱怨着:“哎呦,你这个人还真倔,你不觉得京少爷跟庭谖小姐更搭吗?庭谖小姐,今天京少爷跟你公开表白之后,这个笨阿楚就跟我一直争到现在。虽然说,杜先生和京少爷,大家支持谁的都有,但至少你阿楚应该跟我一致嘛!” 阿楚显然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还在坚持着:“庭谖小姐已经有一个很爱她的杜先生了。不管怎么说,京少爷都不应该介入人家的感情。”“你怎么知道杜先生很爱庭谖小姐?” 阿楚自信地扬了扬头:“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很爱你,所以男人爱不爱女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回答完小娟的疑问,阿楚又郑重其事地对庭谖说:“庭谖小姐,我告诉你,那次咱们出去玩,虽然只相处了几个小时,但是我敢跟你打赌,杜先生眼里绝对只有你一个人!”阿楚的这句话,顿时让庭谖犹如掉进了冰窟,冰冷得快要窒息。 晚上九点半,把小渔送回家的御风又赶回了饭店,刚到门口,门童小恩迎了上来,殷勤地跟御风打着招呼:“杜先生晚上好,需要帮你停车吗?” “哦,不用了,我是来接庭谖小姐的。”御风客气着。“啊?庭谖小姐已经走了啊!”小恩显然也很纳闷。“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大概十分钟前。”值夜班的郝民祥看到御风,走了过来,帮小恩回答着。“她搭谁的车走的?”御风担心地问着郝民祥。“我帮她单独调的车,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先走了。”御风沉着脸不再回应什么,启动了车子。他赶紧拨了庭谖的手机,可此时的庭谖,却连看都没看电话一眼。 庭谖,还是小渔?御风不愿选择;爱妹妹还是爱自己,庭谖心乱如麻。二分之一的爱情在四个人的天平里忽上忽下,谁能给这一切一个最好的回答? 天色已经很晚了,赵家花园笼罩在一片夜色中。一个人在家中有些无聊的小渔看到姐姐的婚纱那么漂亮,终于按捺不住期待和兴奋的心情,拨通了姐姐的手机。刚拨号出去,就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在门外响起来,原来是姐姐回来了。高高兴兴去开门的小渔突然发现,庭谖是一个人回来的,有些奇怪:“姐,机器人没有接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看到庭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小渔有些纳闷:“姐,我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怎么了?”“没事,白天没睡好。”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竟然没心没肺地指着屋里的婚纱打趣庭谖:“你是不是因为看到婚纱送来了,开心得睡不着啊?姐,你穿一下让我看看好不好?这种公主风格的婚纱,你穿起来一定要漂亮死了。”情绪有些低落的庭谖突然用一种奇异的表情看着小渔,说:“你想穿穿看吗?” 小渔听到姐姐竟然这么问,有点儿呆了:“我?这是你的结婚礼服,我怎么可以穿?”庭谖看到小渔无辜的表情,也不忍心再难为她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今天京伟跟那么多人宣布要追你,告诉姐姐,你喜欢他吗?” 小渔有些害羞:“你怎么跟机器人问一样的问题?”庭谖愣了一下:“是吗?他也问你了?你怎么说的?” 小渔无奈地摇了摇头:“姐,京伟那种人,这样的话不知道跟多少女生讲过了,我才懒得听呢!你们是不是都怕我会喜欢上京伟啊?放心吧,我才不喜欢京伟那种人。”听到小渔这么说,庭谖更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追问:“那你喜欢哪种人?” 突然,小渔迅速亲了庭谖脸颊一下,调皮地说:“像你这种的!”庭谖终于被小渔逗得笑了出来。 天快亮了,小渔翻了个身,看看时间,才六点多,又看到姐姐还在睡着,小渔轻手轻脚地起床,用力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看到门被走出去的小渔关上了,床上的庭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那件华丽的婚纱,一脸的抑郁。 小渔早早地来到杜家,把姥姥拉到院子里,苦恼地告诉姥姥京伟追求她的经过和御风的反常。姥姥倒没有觉得这事儿有多难选择,只是建议小渔不喜欢京伟的话直接拒绝就得了。可小渔接下来的话,却让姥姥意识到了问题好像没那么简单。 “也没有那么不喜欢。”面对姥姥,小渔还是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哦?那姥姥问你一个问题。那个姓杜的跟京少爷你更喜欢谁?”听到姥姥竟然这么问,小渔瞬间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嗓门也跟着大了:“哇,姥姥,这么吓人的问题你也问得出来啊!关姓杜的什么事!那个机器人……不可能……这不是一个问题,我怎么会……姥姥啊,想吓死我吗?” “那么紧张干嘛,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嘛。”姥姥觉得小渔有点神经过敏了。这时,被小渔吵醒的孙福梅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人未到,声先闻:“听声音我就知道一定是谖谖来了。”小渔鬼头鬼脑地往屋子里看了看,悄声问孙福梅:“杜妈妈,御风不在?”“嗯,天没亮就去运动了。”看到小渔好像有什么心事,孙福梅就问小渔:“怎么啦?小谖谖?” “那个……杜妈妈,最近我看到御风会一个人喝闷酒,问他,他说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您能跟我讲讲御风小时候的事儿吗?” 孙福梅没想到小渔会问这些陈年往事,不过,想了一下,孙福梅还是告诉了小渔,当年丈夫杜炳春破产对御风造成的伤害。好不容易讲完这些陈年往事,孙福梅脸上一片轻松,舒了口气:“好在,这一切总算过去了。” “过去了?什么意思?杜伯伯后来怎么了?”小渔听故事都听傻了,像是个着急知道结局的孩子,追问着。孙福梅听到小渔这么问,不高兴地横了小渔一眼:“后来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还来问我!你故意让杜妈妈伤心是不是?” 姥姥赶紧帮小渔打着马虎眼:“呵呵,庭谖听故事听入迷了,一下子忘了。” 小渔也在心里默念:好险好险!嘴里打着哈哈:“哦……对啊,我有时候就是有点小迷糊。”孙福梅也没真的怪小渔,站起身说:“好了,不要讲这些烦心的事儿了!我去给你们弄早餐,想吃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呵呵,都可以。冲杜妈妈的手艺,做什么我都会通通吃完的。”小渔乖巧地回答着。看到孙福梅进屋了,小渔想起刚才的故事有点儿为御风难过,跟姥姥说:“我要找时间问问姐姐,杜伯伯后来怎么了。” “别问你姐姐。”姥姥赶紧阻止了小渔的这个想法。 “为什么?” “免得让你姐姐以为你在打听御风什么事。” “那有什么关系?” 看到小渔脑筋这么不转弯,姥姥有些郁结:“总之,别让你姐姐有任何误会。反正御风是你老师,你就直接问他,你要假扮庭谖,熟悉他的事情也是必修课,他一定会告诉你。”小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渔回到赵宅没一会儿,御风就来接小渔上班了。小渔默默地跟在御风身后,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听你妈妈说,你小时候常被你爸爸打?”听到小渔的话,杜御风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小渔,把小渔看得心里直发毛,小渔赶紧跟御风解释:“是我早上问她的,谁叫你昨天话讲一半。” 御风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这让小渔更为他感到难过,问御风话的语气也更加软了:“按说,这事儿如果姐姐知道,你也应该跟我讲的。不然,万一有人问起来,我都不知道。” “上车。”到了车前,御风惜字如金地只说了两个字,庭雨顺从地上了车,可嘴上还是不死心地在追问着:“你爸下手重吗?” 御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小渔,还是没说一句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拿掉了不知什么时候粘在小渔头发上的一丝细草,这一幕,被站在二楼隔绝玻璃窗里的庭谖看得清清楚楚,庭谖心里五味杂陈。 没多久,车子就到了饭店,可御风只是让小渔下了车,就直接离开了。等泊好了车,御风满腹心事地又一个人上了饭店的天台,坐在那里,望着远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突然,一声炸响在耳边响起:“杜御风!姓杜的你给我出来!”杜御风眉头锁得更紧了,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走了出去:“你怕别人不知道谖谖人格分裂是吗?” “哦……御风……不好意思,我有事情找你,请问你有空吗?”没想到御风却猛地敲了小渔脑袋一个爆栗,小渔忍不住又恢复了本性:“靠!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你到底要我怎么说话啊,人家好心来找你的。” “好心?”御风不知道小渔到底要干什么。小渔把御风拉到天台边,坐了下来,讲起了自己跟妈妈相依为命的童年,而御风,望着眼前这个已走入自己心里的小渔,已经没办法再关闭自己,一股脑地把童年那些不快也倾倒了出来。日东,而中,偏西……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多,感觉跟彼此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转眼,到了该回去接庭谖的时间了。小渔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拉起了御风:“跟我来。”对小渔已经萌生了感情的御风,虽然心情依然烦乱,还是难得顺从地跟着小渔回到了赵宅。 到了楼下大厅,小渔放低声音,责怪着御风:“最近,姐姐觉得你对她太冷淡了。那天晚上,其实她是想试穿婚纱给你看的,结果你这个木头人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小渔这么说,御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渔有点神秘地凑近御风的耳朵,悄悄说:“总而言之,我会跟凤霞说服姐姐穿一下那件婚纱,等一下她下楼,你要做出很惊讶、很感动、很幸福的样子,然后说这是你的主意,听懂了没?”御风点了点头,小渔这才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那我上楼了,你在这边等。”刚跨了一级台阶,小渔又回头嗔怪着御风:“你这张扑克脸能有点变化么?一会儿要下楼的可是你的新娘子好吧!我真想暴打你一顿!”说完还不忘对御风翻了个白眼。看到御风还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小渔深深地叹了口气,弯下身,把御风的嘴角往上努了努,希望能用外力让御风现出一点儿开心的表情。可怎么摆弄,似乎都没什么效果。小渔就纳闷了:“怎么永远都是一张臭脸,真奇怪,为什么京伟什么时候看起来都那么开心?难道这就叫相由心生?”御风原本已经要放松的表情,一听到京伟的名字,又绷紧了。御风不配合地转开脸,不再让小渔碰。小渔终于放弃了,嘱咐着御风:“总而言之,等一下把你这辈子所有会说的漂亮话都拿出来赞美姐姐,然后说你很幸福,懂了没?”说完,就上楼了。这时,杜御风的手机响了,看着“限制号码”发过来的内容:“鱼儿游过来了,我们准备撒网”,御风的眉头锁得像个“川”字,默默地删掉了信息。 楼上,好不容易被凤霞和小渔说服的庭谖在镜子前试着婚纱。那如梦如幻的头纱、珠光熠熠的凤冠、层叠网织的蕾丝、一袭曳地的裙摆,让本就恬雅柔静的庭谖美得跟仙子一样。凤霞一边帮庭谖整理着婚纱的褶皱,一边发自内心地赞叹着:“真好看!”这时,挤开一条门缝的小渔贼头贼脑地钻进来,故意夸张地喊:“我都吃完一个肉包子了,还没穿好啊?天啊,姐!世界小姐冠军也就这水平了吧,真的像个公主一样!我建议……我们下楼练习一下怎么走路好不好,我是说……这个裙摆这么长,结婚的时候可能会踩到哦,最好先练习一下。” “御风在楼下对不对?”看到庭谖一眼就识破了,小渔和凤霞都呆住了。庭谖安慰着两个人:“你们两个想串通瞒我,没那么容易。庭雨,凤霞,我对御风是有点情绪,可我已经想通了,他是我自己选择的,选择我爱的,爱我所选择的,我没有道理怀疑他。” “怀疑他什么?”看着小渔认真的表情和白痴的问题,庭谖笑着摇了摇头。 御风看着美得像梦一样的庭谖在小渔和凤霞的簇拥下出现在二楼拐角,深情地看着他,也有些恍惚:这就是即将成为我的新娘的那个人吗?御风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笑。 庭谖一步步慢慢走下楼,望向他的双眼晶莹闪亮,充满期待,连那有点俏皮的神情似乎都在等着他说话。 “很好看。”傻愣了半天,御风才挤出这三个字。 “然后呢?”小渔急得恨不得灵魂附体到御风身上替他说,可御风看到小渔满脸的鼓励和期待,只觉得胸口有些发胀,还是只挤出了刚才那三个字:“很好看。”说完,还逃避似的把目光移开。庭谖心中一沉,小渔心中一紧,恨铁不成钢地骂着御风:“还好你不是演员,要不然非让人扔臭鸡蛋不可!”失望的庭谖不忍让御风在小渔和凤霞面前尴尬,轻描淡写地说:“算了,别勉强他了。” 小渔刚想继续责怪御风,门外突然传来了京伟的声音:“喂!开门!凤霞开门,我都一整天没看到谖谖了,我要见庭谖,拜托开门!”接着,竟然还有京麒的声音:“快开门!不然我们在门口放鞭炮了!” 屋里的人目光齐齐看向了庭雨,庭雨表情有点失落,不过,也知道自己必须消失,耸了耸肩,溜上了楼。凤霞刚一开门,见到穿着婚纱的庭谖,京伟张大了嘴巴:“我的天……!”京麒也大呼小叫地“哇塞!”。 京伟走近庭谖一圈一圈绕着欣赏,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好像还有点头晕的样子。 “你怎么了?”看到京伟这样,庭谖有些纳闷。 “对不起。”京伟竟然说出了这三个字。 “你没事吧?对不起什么?” “我的魂没了,魂没了,天啊,庭谖,我一定要跟你结婚,我发誓,我一定要跟你结婚。让你变成我的新娘,我发誓!” 看到京伟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京麒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提醒着哥哥:“嗳嗳嗳,你不要看到庭谖这么漂亮才说这种话。” 京伟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现在才说!从我公开宣布要追她的时候就讲过了!”说完,又看了御风一眼:“机器人,你不会打我吧?你可是默认我可以跟你公平竞争的。”还没等御风回答,京麒拿出了手机,指挥着京伟:“哥,去,站在庭谖旁边,我给你们拍照。”京伟配合地迅速站在庭谖身边,摆好了pose,搞得自己好像是新郎似的,嘴里还叮嘱着京麒:“快快快,多拍几张发微博,我这就把新郎的角色坐实了。”说完,还吃醋地对看着御风的庭谖说:“小谖谖,你看你未婚夫的眼神真让我心碎。”庭谖没好气地白了京伟一眼。京伟跟没看见一样,催促着京麒:“京麒,好了没?” 京麒左手比画着“OK”的姿势,开心地笑着:“来!笑一个!亲热一点!”快门的声音“啪啪”地响起,庭谖被京伟的举动惊得心脏怦怦乱跳,不安地看向御风,可御风却刻意别开了目光。 京伟和京麒终于带着照片满意地离开了,赵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赵怀光在书房里看着报,凤霞在旁边给老爷泡着茶,突然,一脸慌张的小渔跑到了两个人面前:“爷爷,凤霞,你们赶快去劝劝姐姐!她……她……把婚纱收起来了!” 赵怀光和凤霞有点担心,跟着小渔来到了二楼。赵怀光刚要敲庭谖卧室的门,小渔朝走廊另一头跑过去,说:“在这边,姐姐不在房间,她把婚纱收起来拿到储藏室了。”这时,已经放好婚纱的庭谖正好从储藏室里走了出来,爷爷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庭谖?” 庭谖怕爷爷担心,还是平静如常地说:“哦,没什么,我把婚纱收起来。” “你……不穿了吗?”凤霞显然不能理解庭谖的举动。 “婚礼反正还要过一阵子才会办,看了心烦。”听到庭谖这么说,赵怀光更担心了:“庭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爷爷。” “我会的。”庭谖说完就要回自己的房间。看到姐姐云淡风轻的样子,小渔更加着急了,赶紧问赵怀光:“爷爷,姐姐不会还在生机器人的气,开始不想跟他结婚了吧?” 赵怀光爱抚地摸了摸小渔的短发,轻轻说:“爷爷知道。” “那你们也不劝劝她?”小渔知道姐姐的倔犟,只能寄望于爷爷能改变她的主意。 “感情的事,外人没有办法勉强。”赵怀光好像并没有劝庭谖的意思。 “庭雨,没那么严重。婚纱在这里放着又不会坏掉,哪天有需要用到再拿出来就是了。”庭谖跟小渔解释着。 “真的吗?”小渔完全无法相信。 庭谖看着小渔,笑了笑,“是这样的,说不定,真正穿那件婚纱的人会是……”说到关键处,庭谖突然停口不说了,转身进了卧室,只留下一脸费解的小渔。 夜已经很深了,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鸣蝉的聒噪。刚回到家的御风看到姥姥还没睡,坐在院子里的棚架下,借着门灯的光打着毛线。御风跟姥姥点了一下头,就准备进屋。 “怎么了,这么不开心?”没想到姥姥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心事,御风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哦,没事。” “喜欢上我们家小渔了,是吧?”姥姥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问话瞬间击中了御风,让他无法动弹。呆了几秒钟,御风转过头,没言语,只用僵硬的目光去回应有些责难意味的姥姥。 “也只有我们家小渔那么天真单纯才看不出来吧。姓杜的,过一阵子你不就要跟庭谖结婚了吗?你这样说不通啊,你都和庭谖订婚了,可为什么又会喜欢上小渔?这算是移情别恋呢,还是一开始你就没喜欢庭谖?可不喜欢庭谖,你为什么又要跟她订婚?”姥姥的每一句话都像她手里的一根根钢针在戳着御风的心。 “我很关心庭谖。”御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了这几个字。“真是能笑死人,我还很关心天气预报呢!”姥姥明显对御风的回答很不满意,御风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了。这时,姥姥缓了缓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御风说:“年轻人,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虽然偏心小渔,但庭谖也很命苦,况且,她们还是双胞胎姐妹。总之,我不许你欺负他们,欺负哪个都不行。你是个老实孩子,如果是你照顾小渔,我当然满意,但是这会让庭谖伤心,你自己不知道吗?”姥姥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问话让御风毫无招架之功,再加上想到庭谖的病,御风脸上的愁容更深了。 “我看你最好仔细问问自己的心。喜欢小渔,跟舍不得庭谖,哪一个对你更重要。”说完,姥姥继续织着她的毛线,不再理御风了。 又是一个凉风习习的晚上,赵家庄园里的湖面上洒满了柔和的月光,波光粼粼。跟京伟出来散步的庭谖,走到湖边,坐了下来,两个人肩并肩面对着宁静的湖面,聊起了往事。 “好几年前,你就是在这个湖上晕倒的”,听到京伟夸张的时间概念,庭谖忍不住打断了他:“哪有好几年,才三年。是不是你的生活总是丰富多彩,感觉时间都比大家过得快啊。” “那时候,你就很喜欢杜御风了吗?”京伟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理会庭谖的纠正。“比那还早。”庭谖认真地回想着。“那现在呢?”“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听到庭谖这么说,京伟似乎觉得自己更有希望了,马上得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庭谖:“是因为我吗?”尽管庭谖此时的心里更多的是对御风的失望,可看到京伟这实在有些可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打趣他:“还真不是。”京伟马上捶胸顿足:“可惜了。不过,我有预感,有一天你一定会喜欢我的。”“是红色的预感吗?”看到好像京麒上身的庭谖,京伟有些惊喜地问:“对!你怎么知道的?”“京麒偷偷跟我说的。她说,你跟我之间涌动着红色的气息,只要我跟你出来散步,就一定可以看到。”“我妹妹果然跟我有着一样优秀的基因,天才啊!”看着京伟夸张的表情,庭谖开怀地笑了出来,好像心头的阴霾都几乎退去了。 “如果那天重来一次,我会抱住你,叫杜御风去划船。”京伟说起这个时,表情突然郑重了很多。 “对我来说,救我的人就是你。”看到气氛酝酿得如此到位,京伟不禁握住了庭谖的手,庭谖使劲挣了几下才挣开。京伟又不死心地搂住了庭谖的肩膀,庭谖狠狠白了京伟一眼,挥手甩开了。 京伟无奈地看着大煞风景的庭谖,抗议着:“如果按照电视里演的,我都可以顺势亲你了,你这也太不配合了吧。” 庭谖跟小渔每天朝夕相处,仿佛也被小渔同化了,听到京伟这么说,竟然认真地警告他:“你敢亲我,我就揍你!”看到庭谖这么决绝,京伟如丧考妣地捧住心口歪歪地倒在草地上,嘴里还呻吟着:“我的心碎了,碎得跟饺子馅似的。” 此时的庭谖好像已经忘了御风悄悄转向的感情,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还真可爱,心里这样想着,手随心动,拉起了在地上装受伤的京伟,散着步往住宅走去。没一会儿,远远的,两个人就看到了坐在大门台阶上等着他们回来的御风。 “机器人也会担心他的未婚妻了。”京伟促狭道。 “是吗?” “不然,他等在那儿做什么?” “他知道我在生他的气。” “很好。不管你们为什么吵架,总之,继续吵,把你们想吵的通通吵出来,这样我才有机会。” 庭谖彻底被京伟的“无耻”打败了,嘴上嗔怪着:“你还真敢说。” “我是要抢人家女朋友,所以一定要坦白,不然我都会觉得自己很卑鄙。”看到已经走近的御风,京伟跟庭谖挥挥手:“好了,我回去了,小庭庭晚安!”转身走了。 走到门边,庭谖一脸冷淡地问御风:“有什么事吗?” “等你回家。” “不需要。”说完,刚要进屋,庭谖顿了一下,问御风:“你喜欢庭雨对不对?” 御风无法否认,但也不能承认,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回答,“砰!”的一声,庭谖关上了身后的门,只剩下御风一个人在门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 毕竟血浓于水,姐妹情深,尽管自己还在承受着御风感情转移到妹妹身上的痛苦,第二天,庭谖还是贴心地亲自为下午要出去玩儿的小渔烤着饼干。刚出炉的饼干很烫,可小渔还是馋得忍不住了,拿张纸随便扇了扇,就捏起一块扔进了嘴里:“好吃,真好吃!”小渔一边龇牙咧嘴地叫着,一边又吃了一块。 “别都吃完了,不然下午你跟京伟出去玩儿的时候就没得吃了。”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嘟起小嘴儿,很有点不情愿:“明明是你答应他的,又叫我去。” 庭谖耐心地跟小渔解释着:“他喜欢的人是你,昨天晚上你不能出现,我才不得不跟他出去散步。”“所以,你希望我跟京伟在一起吗?”听到小渔这么问,庭谖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他也挺可爱的啊。” “可爱你怎么不自己去?”看到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庭谖白了妹妹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明知道我不能见光,还这么说。今天是周末,御风愿意让你休息几小时,你就抓紧时间跟京伟出去走走吧,他真的挺好玩的。”说话的工夫,饼干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庭谖边动手把饼干放入小纸袋,边跟姐姐说:“姐,你不留一点儿给机器人吃吗?” “他不吃甜食。”庭谖自己对御风多年的习惯了如指掌。 “他只喝汽油,对吧?”听到小渔这么说御风,庭谖笑了出来。看到姐姐情绪还不错,小渔赶紧趁热打铁地做起了说客:“你,你听我说,杜御风是机器人,天生就是个死榆木疙瘩脑袋,我们身为聪明善良智慧的人类,还是少跟异类计较了,好不好?”听到小渔为御风讲情,庭谖收起了笑容,没回应。 “那个……我去把婚纱拿回房间挂起来,好不好?”小渔还在继续试探着。 “不好。”庭谖没有商量余地的拒绝让小渔有些挫败,赶紧换了话题,免得尴尬。“姐,再帮我装一袋吧,我想给姥姥拿一点儿去。”庭谖一笑,又给小渔装了一袋。 “姐,那天让京伟、京麒那么一闹,我觉得机器人这次是真忧郁了,这些饼干还是分他一点儿吧,他会吃的。”听到小渔这么说,庭谖有些敏感地问:“你怎么知道?” “好几次在公司,我把我的红豆面包分给他吃,他都老老实实地吃了。”因为是庭雨给的,所以御风才吃的吗?想到这一层,庭谖心又开始有些扯痛,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真吃了?”庭谖多希望小渔是在逗她。 “对啊,他总不吃饭,再不吃点面包或者饼干怎么行。”粗枝大叶的小渔此时才察觉到姐姐的神情不对了,赶紧解释着:“喂喂喂,姐,你不要误会哦!” “我没有误会。”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终于聪明了一回,知道姐姐这次是真的误会了。 京伟的车,就斜斜地停在望不到边的草皮上,随意中透着不羁。日头橘黄,黄得让人窝心;草地翠绿,绿得甚至有些失真。京伟和小渔疯了一下午,累了,选在这么一个浪漫死人不偿命的地方,铺好野餐垫,席地而坐。京伟和小渔品着茶,吃着小饼干,惬意地享受着这“夕阳无限好”的美景。兴致盎然的京伟边吃着庭谖的爱心小饼干,边由衷地夸着:“京麒老是夸你的厨艺很棒,我终于吃到了。” “好吃吗?”小渔恬静地问道。“好吃!好像恋爱的味道!”小渔提醒着自己,此时的自己是“庭谖”,不能随便发飙,忍住了打他的冲动,淡淡地说:“是吗?”“真的很好吃,感觉有一种欲言又止的味道,想说什么,又不愿意说。”“这你也吃得出来?”小渔的惊讶背后其实是不屑。“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吃得出来。” “这样啊……”小渔装着姐姐的柔雅,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京伟多少句。 “因为喜欢你,所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正游离于一种疏离跟亲昵的状态之间。你喜欢我,又担心我不专情。”小渔心里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了,嘴上还在装温柔:“你别乱猜了。” 京伟突然揽住了小渔的肩膀,又深情告白上了:“我没有乱猜。就是因为喜欢你,我才愿意吃我不喜欢的甜食,而且,真的觉得很好吃。”听到京伟这么说,突然想起了上午和庭谖的对话,心里一时更加烦乱,但表面上还是不着痕迹地拨开了京伟的手,只想快点回家。 清晨,跟小渔和庭谖进展顺利、心情不错的京伟刚打开房门,准备去上班,迎头碰到了老爸。京庆余这回比往日温和多了:“最近,你表现不错,跟庭谖一起好好管理饭店,未来把整个饭店都接下,到时差不多公司也该上市了,这跟我原本的计划一样,你跟我,还有集团里其他经理人的股份加起来,应该……”听到老爸这么说,京伟顿生反感,生生打断了京庆余:“不要把我跟你扯在一起,我进集团工作又不是为了你!” 京庆余有些不悦,马上又教训起京伟:“你是我儿子,只要你在集团工作,就跟我有关系……”心中厌烦的京伟不等京庆余说完,就走了出去。 一天悄然过去,到下班的时间了,京伟还在敬业地和小渔在郝民祥那里商量饭店的企划案。正研究着,小渔一眼就看到御风走进了饭店,小渔马上跟郝民祥告假:“郝伯伯,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 “小星星,你要去哪里?”京伟看到小渔要溜,马上跟屁虫似的追问。 “什么小星星啊?难听死了。” “机器人叫你谖谖叫了那么多年,还是他一个人专用,我也要给你起一个专属于我的名字。”着急躲御风的小渔没空听他那么多废话,赶紧走开了。走了几步,碰到了正在大厅打扫的小娟,小渔马上跟小娟嘱咐着:“等一下如果杜御风问起我,你就说没看到我。”突然,以为小渔和御风吵架了的小娟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看着,好奇的小渔马上凑过去问:“这是什么?” “大家都在打赌你会选谁。我跟阿雪、小恩、阿福……总共十九个人押京伟,阿楚跟小马、阿诺、阿华押杜先生,他们只有十四个人。”小渔顿时觉得天雷滚滚,有点傻眼地问小娟:“郝伯伯不会也下注了吧?”“他跟我一样押京伟!”小娟的话里透着些得意。小渔本想也凑个热闹,下一注,可一看到御风越走越近了,赶紧开溜。 看到御风走到近前,小娟上来就说:“杜先生你好,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庭谖小姐在什么地方。”听到小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御风深深地皱了一下眉。 饭店的招牌灯已经在夜晚的城市中亮起来了,饭店办公室里的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正在翻看资料的庭谖看到御风走了进来,马上把头低下去,嘴里还拒人千里之外地下着逐客令:“今天我会晚点再离开,你不用等我了。” “我等你。”御风还是那样的惜字如金却不容拒绝。看到御风这么执拗,庭谖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御风,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你是想弥补,还是想承认?”“谖谖,不要这样。”御风有些受伤,还有些心疼。“你赶快走吧,我已经在努力不喜欢你了,你还要怎样?”看到御风有些不知所措,庭谖又补了一句:“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变化,爷爷还是会让你留在集团接班核心的。”听到庭谖这么说,杜御风的脸色突然死一般难看。 这时,京伟跨进了办公室,像没看到御风似的,只是跟庭谖打了个招呼:“嗨!小嗯嗯!”“小嗯嗯又是怎么来的?”已经收到小渔对接资料的庭谖知道几个小时前,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小星星”的雅号。“因为有的时候,我跟你聊天,你就只会‘嗯嗯嗯’地回答我。” 庭谖皱了皱眉,马上否决了京伟的创意:“小嗯嗯不好听,感觉像便秘。”“好好,那我再给你想一个新的。”刚说完,京伟就看到庭谖已经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顿时觉得有点奇怪,眼光看向御风,问庭谖:“要走了吗?那……” 庭谖明白了京伟的意思,有些故意地答应着:“嗯,我们走吧。” 要不是御风在,京伟都能跳起来,他马上开心地去牵庭谖的手,可还是被庭谖甩开了:“欠揍!”京伟讪讪地嘟囔着:“好吧。”不过,马上又掩饰不住得意地跟御风显摆着:“杜御风,不好意思,那我就陪小公主先走了……”庭谖无视御风的存在,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跟京伟匆匆离开了。 换了睡衣的小渔一个人无聊地在床上翻来滚去,正抓着两只玩偶自娱自乐着,庭谖回来了。看到姐姐,小渔马上热情地打招呼:“姐姐!”可意外的是,庭谖却没回应,跟没看到小渔的存在似的,径自放下包,点亮了书桌上的小灯,打开了电脑。 “姐,你心情不好?”问了半天,小渔也没等到庭谖的回答,小渔终于悲催地发现,姐姐不理她了。当感情遭遇背叛,亲情还能否大于爱情?如果小渔的到来,意味着即将失去御风,庭谖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夜晚,赵怀光的书房里灯影朦朦,看到御风敲门进来,赵怀光有些诧异:“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儿?”御风凝视着这个杜家的仇人、自己的恩人,鼓足勇气问道:“董事长,我想问您一件事,您知道我爸爸恨您吗?” 赵怀光听到御风这么问,并没显出有多意外,仍是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那您为什么还相信我,还把谖谖,把怀光企业都交给我?”听到御风这么问,赵怀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不应该信任你吗?”看到御风有些疑惑,赵怀光又接着说:“我知道你父亲对我有很多误解,但你我之间这十多年相处下来,我们对彼此都足够了解了,对吗?” “我只是觉得您这样的信任,赌注太大。”听到御风的话,赵怀光更坚信不管背负怎样的压力,御风还是善良的。赵怀光走到御风面前,慈祥地拍了拍御风的肩膀:“是吗?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清楚。但我还是觉得,在我周围的年轻人里,没有人比你更值得我去信任。” 走出赵怀光书房的御风,更加肯定了董事长对自己的信任,但是一想到父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你一定要想办法成为怀光集团的接班人,让赵怀光把集团交给你!”御风的心就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走到院子里,御风看到庭谖正在不远处散步,刚要上去打招呼,发现了御风的庭谖却加快脚步走开了。 “谖谖。”御风忍不住喊了出来。 “不要跟着我。”看到决绝的庭谖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了小树林里,御风突然感到夏日的夜晚多了一丝寒意。 早上,小渔正努力地吃着丰盛的早餐,突然,御风走了进来。小渔原本是要马上回避的,结果,又舍不得那一桌子的美味,只得低下头狼吞虎咽,故意不去看御风。 “细嚼慢咽。”御风一边纠正着小渔,一边走过来想替她理理戴得有点儿歪的假发,可是刚碰到小渔的头,小渔就像触了电一样弹了出去,闪到一边。 “你最近在躲我?”御风的口气里有些失望。 “知道我躲你,还靠这么近。”听小渔这么说,御风的眼神暗了一下。 “机器人、OUt!”突然,京麒的声音在两个人身后炸响,把他们吓了一跳。京麒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递给小渔一张喜帖,喜帖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上次庭谖试婚纱时和京伟的合照,而上头竟然还有京麒扮成红娘的大头照。小渔被京麒的创意弄得哭笑不得:“京麒,你太绝了!不过这个你只能私人收藏了!” 看着小渔对自己的“杰作”有点儿不以为然,京麒还在争取着:“可是我觉得你和我哥真的很和谐、很完美,大嫂大嫂大嫂!”喊完“大嫂”,京麒跟中了邪一样,双手合十,像是祈祷,又像是在下咒,摇头晃脑地念叨着:“嫁给我哥吧……嫁给我哥吧……嫁给京伟吧……” 等京麒闹完,几个人走出了大门。刚出来,就看到京伟正好开着车刚到,而且就停在御风的车子后头,京伟开心地跳下车,跟庭雨打着招呼:“hi!早!小心肝!” “又来了!”一看到京伟,小渔就有些头疼。小渔原本已经习惯性地走向了御风的车,突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姐姐房间的窗口。那紧拉着窗帘的窗口似乎毫无动静,可是眼尖的小渔还是看到了窗帘中间那一条不易察觉的细缝。小渔想了一下,硬生生地又横移到了京伟的车子旁。看到小渔如此选择,京伟都要乐疯了,屁颠颠地跑过去给小渔开车门。看着两个人绝尘而去的背影,京麒开心地握拳庆祝着胜利:“哦,YES!咒语成功!”御风瞪了京麒一眼,京麒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开了。御风眉头紧皱地看了庭谖窗口一眼,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又走进了赵家大厅,到了二楼刚要敲庭谖的房间,凤霞从里面走了出来,并赶紧把房门关上。 凤霞严肃地对御风说:“小姐休息了,请不要打扰她。”御风看着口气强硬的凤霞,刚要喊庭谖,凤霞马上又跟了一句:“小姐已经睡了。”无奈的御风只好离开了。凤霞看御风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才转身进了庭谖的房间,对神情落寞的庭谖说:“小姐,这样好吗?”庭谖摇摇头,仿佛在说,不知道、不要问。 京伟刚把小渔带到饭店,小娟和阿楚就赶紧凑了过来。 “庭谖小姐,我来跟你报告一下最新比数!押你会选杜先生的有1票,选京伟的有59票。”听到小娟这么说,小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差太多了吧!” “你昨晚上京伟的车、今早被京伟送到公司来的画面,已经被贴到微博上了,当然会这样啊。”小娟得意地说着比分悬殊的理由。 “下注一面倒啊,真没意思。庭谖小姐,我坚持认为你应该选杜先生,他是个好人。”听到阿楚这么说,小娟马上跟小渔爆料:“他就是目前唯一还支持杜先生的人。”这时,御风走进了餐厅,京伟一看见御风,马上大呼小叫地招呼着:“喂,杜御风!大家都赌庭谖会选择我,我干脆让你60票好了,不然这么简单就打败你,太没挑战性了。”看到御风走了过来,小渔一凛,赶紧跑出了餐厅。看到小渔突然跑开,御风和京伟都愣住了。京伟若有所思地对御风说:“看情况我还是让你600票好了。”御风转开了脸,沉默地走开了。 在办公室,小渔刚给姐姐发完“庭雨没跟御风接触”的对接短信,正叹着气,御风拿着文件走了进来。庭雨一惊,马上还想跑。御风实在忍不住了:“你这样躲着我,还工作不工作了?” “你还知道我躲你啊!姐姐在误会我们你知不知道!?”小渔也是满腹的委屈,而御风除了默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还装什么僵尸啊?麻烦你采取点行动好吗?我都快被你害死了,你赶快去跟姐姐解释啊!真是个死烂人!” “那你能做的就是疏远我,跟京伟亲近?” “姐姐也是这样啊。” “那你自己呢?你喜欢京伟吗?”听到御风问得这么直接,庭雨呆住了。 “你应该听说过京伟的恋爱史,我希望你能小心谨慎地处理跟京伟的关系。”看到御风一味地在逃避,小渔不禁火大:“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现在要做的是关心姐姐!她在生你的气,坐京伟的车回家,按理说你应该很紧张、很担心啊!结果你什么都不做也不解释,还在这死撑!你不怕姐姐变心吗?要是姐姐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小渔说完又向门口走去。 “苏小渔!你工作的地方在这里!” “你还可以叫得再大声点吗?”说完,小渔真的跑掉了,而御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渔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夜已经很深了,庭谖刚推开房间,就听见“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原来小渔有心要跟姐姐好好谈谈,但自己的作息跟姐姐几乎日夜颠倒着错开,只能在门后架了大大小小的铁盘、铁盒,推开门就会撞倒,这样就能把睡死的自己叫醒。庭谖正诧异地看着地上的铁盒、铁盘,小渔被惊醒了,强打着精神跟庭谖打着招呼:“姐……你回来了啊?我有话想跟你说……”话还没说完,就敌不过浓浓的睡意,眼皮好像又合上了。庭谖赶紧到床边轻声哄着小渔:“我知道了,你先把眼睛闭上,闭上……躺下……乖乖的……对……”在姐姐轻柔的语调中,小渔果然又躺了下去,沉沉地睡去了。庭谖看着这么好哄的妹妹,笑了,但笑得有些无奈。庭谖叹了口气,又坐到了电脑桌前。 阳光又洒进了赵宅,小渔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看到一旁的姐姐还在熟睡,又看到门边的盆盆罐罐已经被整齐地摆放在一旁,小渔沮丧又懊恼地敲着自己的头:“我这个猪啊,这么能睡!还以为一定能吵醒我呢”小渔穿戴好走向书桌,看到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庭谖昨晚赶出来的文档,上面有疑问的地方,都贴上了黄条纸,注满了备注,备注上写满了庭谖提醒小渔需要跟属下交代的事情与细节。小渔感激地看着床上的姐姐,喃喃着:“哇……姐姐真贴心,这么仔细!谢谢。”说完,她把这些文档塞进了公文包,就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口,就看到杜御风和京伟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两个人像雕像一样守在各自的车旁。小渔头顿时有些大:“不是吧?每天早上都要演一遍?”小渔掏出手机,看着姐姐给自己发的对接短信,上面写着:“庭谖:00:37自办公室离开,乘京伟的车回家。”看完短信,小渔做了决定,走上了京伟的车,扬长而去。而此时的庭谖正躲在厚厚的窗帘后,偷偷看着门外的御风,只见御风上了车默默离开,庭谖满脸落寞。 一早上都有些恍惚的小渔,到了开集团会议的时候,注意力都没法集中,她甚至没有听到杨泽新的报告到底讲了什么。“……预计我们可以在五年内达成营业目标,以上就是我的报告,请多多指教。总经理?总经理?” 被御风狠狠踢了一脚的小渔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看四周,发现会议室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等着听她的建议。小渔尴尬地冲众人笑笑,慌张地翻开了文件,在最后一页,小渔找到了一大张写着庭谖秀气字迹的备注纸,小渔清了清嗓子,开始照着念:“是,杨经理做了一个很好的报告,但我提议,在这个以环保与度假为主题的乐园,可以聘雇当地居民来参与,这样可以增加当地居民的就业机会。另外,关于预算,我希望能再精算过,比如说工程预备款这项……”杨泽新听着庭雨流利且很有见地和条理的建议,满脸狐疑。 散会后,小渔垂头丧气地走出了会议室,突然,面前多了一个大红豆饼。小渔愣了愣,一抬头,原来是京麒。“拿去!”看到好吃的,小渔马上喜笑颜开:“哇!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你真通灵啊!”听到小渔夸自己通灵,京麒还真配合地转来转去研究起了小渔的脸:“谖谖姐,你怎么了?”“什么?没怎么啊!”像被看穿了情绪,小渔有些慌乱。“谖谖姐的灵魂……长毛了,好像要发霉,有什么事儿让你不开心吗?”小渔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鬼精灵,只能转移话题:“喂,小京麒,现在大学生都这么闲吗?你……还是去多看看别人的灵魂吧!”这时,正好陈光走了过来,京麒笑了一下,嘴里答应着:“切,看就看,喏,陈姐恋爱了。” 陈光那专门听八卦的耳朵怎么会漏掉关于自己的信息,早就把京麒的每一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人都已经走过去了,又折了回来,问京麒:“你说什么?别胡说啊。”“我说的是真的啊!陈姐的心现在泡在桃红色的柔光里,闻起来还有17岁的甜味,陈姐一定是恋爱了!” 正说着,陈光看到郝民祥经过了这里,马上转移了话题:“这款香水的后味还是有点太甜了,我想改天拿来送你好了。”等着郝民祥走远了,陈光才微微松了口气,白了京麒一眼:“小家伙就爱乱说话,不要瞎开大人玩笑。”说完,陈光就要走,这时却又传来京麒的声音:“真可惜。” 陈光像被播放了快退模式一样,又退回到京麒身边:“什么可惜啊?”“其实郝伯伯不适合你喔,他有很厚的防护罩,土黄色的,他大概跟谈恋爱无缘了。” 听到京麒在说郝民祥,陈光赶紧否认着:“你说郝民祥?我对他没意思啦。你看他离过婚,还有点不解风情,虽然可以聊些舞台剧、电影音乐,但他大多时候宁可在家里看书、看碟,是个资深宅男……” “哇!陈姐你还真了解郝伯伯啊!”听到小渔在旁边感叹,陈光才醒悟过来,自己有点言多必失了,赶紧清清喉咙,端出了职业微笑:“哎呀,毕竟是十多年的同事了,你们两个不要乱猜啊。”小渔和京麒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走开了。不一会儿,两个人来到了天台的咖啡馆门外,看着天空上偶尔飘过的几丝白云发着呆。这时,京麒双手合十,又开始念上了咒:“嫁给京伟吧,嫁给京伟吧,嫁给京伟吧……” 看到京麒这个样子,小渔马上抗议:“京麒,别想催眠我啊。要我嫁给他?那你还是期待火星撞地球吧。” “是吗?可是我觉得谖谖姐慢慢在接受我那个烂痞子哥哥喔,不过呢,你还是很在意机器人的吧?”像是被京麒说中了心事,小渔马上一惊:“你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每次看到杜御风,灵魂深处的毛就硬起来,变成刺了。” “那应该是对他有敌意吧?”小渔对京麒的判断有点不屑。 “但是,那个刺是桃红色的……” 小渔赶紧有点儿紧张地打断了京麒:“喂,不要一天到晚都没完没了地说机器人和你哥哥了好吗?烦都烦死了。我现在不想理他们的事,我比较想问……京麒,怎样做才能证明对一个男生没有兴趣?” “弄死他。”杨泽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小渔吓了一跳,指着京麒和杨泽新:“哇塞!你们是一家人吗?”杨泽新正了正色:“总经理,谢谢你在会议上给我的建议,真的是受用无穷。” “还……还好吧。”小渔有些心虚。 “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请教,古典音乐时期的音乐特色有渐弱和渐强的处理方式,这在古典音乐时期之前没有吗?”听到杨泽新这么问,小渔愣住了。 “听说你钢琴弹得不错,这个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杨泽新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小渔。 “古典时期之前的音乐力求均衡,不常出现很大的强弱差别。即使在巴洛克时期,虽然有独奏与伴奏的强弱交替,但是基本上都以清晰的台阶式表现,跟现在所讲的渐强与渐弱有差别。这种粗浅的问题不需要问谖谖,我回答你就好了。”御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帮小渔解了围。御风转向小渔:“谖谖,还有些公文要请你过目。”小渔跟终于盼到救星一样,赶紧尾随着杜御风离开了。看着小渔的背影,杨泽新沉思着。京麒观察着杨泽新的脸,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哇!杨泽新,你的灵魂怎么是黑色的?你快走火入魔了!” 杜御风和小渔回到了办公室,小渔静了静神,向御风道谢:“谢谢你帮我解围。”“杨泽新已经开始起疑了。”御风有些担忧。“对不起……那……要不然,我以后也尽量避开他好了。”“像躲我一样?”“嗯……我躲你,你不高兴了是吧?可我又不能掐死你,也没别的办法跟姐姐证明我们真的没什么,我都纠结死了!对了!要不然我们在姐姐面前打架好了!来,先拆一下招。但是说好不能打我脸啊,那会拖累姐姐的。” 御风被小渔的主意逗笑了,打趣着她:“你打得过我吗?” “说的也是,那你别还手呗。”说着,小渔就开始在杜御风身上招呼着。打着打着,小渔偷偷看了看杜御风的反应,只见御风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小渔脸颊一热,害羞了起来,赶紧收手:“额……这个主意太烂了。换一个换一个,要不我们大吵一架好了!”说着,赶紧移开了目光,心里还“怦怦”跳着。小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烦躁地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新想法,自说自话着:“哎呀,跟你这种三棍子闷不出一个P的家伙怎么吵啊?”说完,干脆转过身,把一张后背给了御风。御风看着庭雨的背影,有些哀伤,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门里的小渔一脸哀伤的困惑,门外的御风一脸难言的痛苦。 晚上,京伟与杜御风的车一前一后地停到了赵家大门前,京伟对要下车的小渔说:“等一下饭店那边还有事吧?我带你去。”“我吃完晚饭再说吧!”说完,小渔就往大门内走去,御风也下了车,跟了进去。刚一进门,小渔就看见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走了出来。“姐,我可以先跟你说句话吗?”庭谖刚要开口,看到了跟在小渔身后的御风,赶紧低下头走出了大门。京伟正准备倒车离开,突然看见迎面走出来的庭谖,顿时惊诧不已:“哇!你这么快就吃完饭了?”庭谖愣了一下,马上掩饰着:“我想了想,还是跟你一起出去吃饭算了。”看着庭谖上了京伟的车,决然而去,御风有种难言的失落,转身刚走进大厅,看到小渔正蹲在地上焦躁地挠着头,还难过地呻吟着:“怎么会这样?姐,你是不是要抛弃我这个妹妹了?”御风也更加担忧了,而一旁的凤霞,也冷冷地看着自己。杜御风刚要走,凤霞追了出来,来到杜御风身边:“我知道有些话轮不到我这个当下人的插嘴,但是谖谖是我从小带大的,我不想看到她这么难过,我希望你别再伤害小姐了。” “可谖谖说她不喜欢我了。” “要是不喜欢你,就犯不着费心思去躲着你了。”听到凤霞这么说,杜御风低下了头。 “小姐从小到大,心里只有你一个人,难道不值得你对她多一点真心吗?希望你能弄清楚你自己心里对小姐到底是什么想法!”御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难过地转过头去,看向远处。 在海边有着异国浪漫情调的高级餐厅里,昏暗的灯光下,一对对情侣细语呢喃着。庭谖和京伟坐在餐桌前用着餐,桌上的烛火在风中轻轻地跳着。桌旁一个小提琴手正在演奏舒伯特的《小夜曲》,庭谖恬静地欣赏着音乐,有些入迷,京伟含着微笑看着她。一曲奏罢,庭谖回过神来:“其实我本来就想随便吃吃的。这里实在是……公司有好多事情还没处理。”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所以带你来放松一下。怎么样?这儿还不错吧?”京伟善解人意地说着。庭谖往四周看了看,微笑着对京伟点了点头。看到庭谖的微笑,京伟也深情款款地看着庭谖,有些痴了。 “干吗这种眼神?”庭谖看着京伟白痴的样子有些好笑。 “千言万语,也难抵美人一笑啊。”这种甜言蜜语对庭谖显然无效,她白了京伟一眼。这时,穿着华丽的老板走到餐厅中央的空地,大声宣布着:“各位亲爱的来宾,终于到了我们今天有奖大挑战的时间,只要挑战获胜,就可以得到今天我们的大奖——大龙虾一只,由我们的主厨亲自掌勺,欢迎你们上来挑战!应着老板的话音,真有一个工作人员举着一只活鲜鲜的大龙虾在餐厅里走了一圈。 “今天的挑战项目可是颇有难度的,大家请往那儿看。”老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一束追光打到了远处的海面上,离海岸几百米外的海面上漂着一个浮标,浮标上面插着一个卡通龙虾的图案。 “规则很简单。谁最先游到浮标处,拿到那个龙虾图案,那谁就能赢得这只真正的龙虾。”庭谖望向海里的龙虾图案,不禁笑了一下:“那个龙虾图案还真可爱。” 听到庭谖这么说,京伟马上站起来,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对庭谖说:“你等着。” “哎,不用的!我没想……”庭谖马上阻止,可京伟很固执:“这么特别的礼物最适合送给特别的你,而且这是我赢来送你的,不是用我老爸的钱买的!”说着,京伟已经走向了海边,那里已经有其他五名挑战者也在跃跃欲试了。六个参赛者一字排开在沙滩上站好,除了京伟以外,那五个人都摆好了准备冲刺的姿势,只有京伟一个人在那儿一会儿活动活动胳膊,一会儿活动活动脚踝,慢悠悠地做着热身运动。只听老板一声令下,那五个参赛者争先恐后地扑进海里,可多数欲速则不达,还没游多远,已经有人被海浪卷翻了。只有京伟不疾不徐地慢慢淌进水的深处,脚一蹬,像一条鱼一样钻进了海里。虽然,有三个人游在京伟的前面,可京伟很快就超过了他们,并领先了他们好几个身位。毫无意外,京伟第一个冲到了浮标那里,一把拔下了龙虾图案,冲着岸上的庭谖使劲挥舞着。庭谖看着京伟得意的样子,也不禁笑了出来,岸上围观的人也都为京伟鼓着掌。京伟游回岸上,手里拿着那个龙虾图案径直走向庭谖,一旁的工作人员端着那只真龙虾在他身后追着:“先生,这只龙虾才是您的奖品啊!” “我只要这只!”京伟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服务员,喜滋滋地拿着龙虾纸牌走到了庭谖的身边,餐厅的其他顾客都在起哄:“是求婚吗?求婚吧!”京伟把它郑重地递给了早就害羞得说不出话的庭谖:“给你龙虾,我们一个装聋、一个装瞎,刚好成一对!”庭谖又被京伟逗笑了。 京伟把湿衣服扔进了汽车后备箱,马上又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庭谖不禁纳闷:“你为什么还会随身带着换洗衣服?” “因为我这个浪子总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过夜,所以,有备无患嘛。”京伟自嘲着。“你啊!以你的风流史,完全都可以出版一本《追女秘籍》了。”“哪有?”京伟赶紧在心爱的人面前辩白道:“你也知道的,我总是跟我爸吵架,有时候会出来自己找地方住。要说高手啊,我觉得你才是无招胜有招的高手。这只虾是我第一次没有用钱买礼物来讨好女生,你还感觉不到我的真心吗?” “谁叫你老是吊儿郎当、游戏人生?”“人生很长嘛,总是要找些事情消磨时间。”“人生……其实并不长。”说完,庭谖的脸上就漫上了愁云。“怎么了?”京伟担心地问。“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看到庭谖这么严肃地问,京伟深深点了点头。 到了黄昏,两个人终于到了罕见疾病医院。在儿童游戏室里,一个护士正在给一个小孩儿喂着药,一看到庭谖来了,马上很热络地跟她打招呼:“赵小姐,好久不见了!” “你好。”庭谖摸了摸那个小孩儿的头,问护士:“啊,伦伦现在才吃饭?”“是啊,他下午的时候一直头痛,吃什么都吐。现在总算症状缓和一点了,这才吃得下去。” 京伟看着那个叫“伦伦”的小孩子短短的四肢、过大的头,心里一阵刺痛。庭谖明白京伟此时心里的感受,指了指病房里其他的病童,对他说:“我知道你的人生只想追求开心快乐,但连最基本的健康,对某些人来说都是奢侈品……”京伟望着这些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瑕疵的孩子,问庭谖:“你常来这里吗?” “这是怀光集团资助的罕见疾病儿童医院,我有空就会来陪他们。”“来提醒自己其实很幸运?”庭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光是这样。这些小孩很寂寞,我来,至少可以陪陪他们。我是个幸运的人,我是赵家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不必活得太辛苦。可是,太多事情,还是会让我很难过。” “难过什么?” “你想知道吗?很恐怖哦。” “你告诉我吧,这样恐怖的感觉至少可以分一半给我。”京伟有点心疼地看着庭谖。 庭谖叹了口气:“御风也说过一样的话。京伟,我不用谁陪我。你是一个很快乐的人,给自己一点目标,花一点点力气去关心这个世界。看看这些小朋友,你只要稍微认真一点点,就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京伟看着那些孩子,听着庭谖的话,眼角有些湿润了。“我会认真的,我要跟你一样认真,这样我才配得上你。”京伟说完默默地看着这些病童,陷入了沉思。 天已经很晚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办公室,却看到御风正在办公室里看文档。庭谖怔了一下,默默走到桌边,拿了四份文件,刚准备走开,御风叫住了她:“庭谖,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这有意义吗?”庭谖的话里满是伤心。“你真的误会我了。”看到御风还不承认自己的心,京伟戏谑地开着他的玩笑:“小风风,强求就不够帅了,不要勉强庭谖。”御风有些怒了,压低声音警告京伟:“京伟,我警告你,请你马上离开。”京伟却大步走到御风面前,认真地看着御风,口气坚定地说:“让你陪了庭谖十多年,辛苦你了,从现在开始,庭谖就交给我了!”听到京伟这么说,御风诧异地看着庭谖,可庭谖却转过头不看他。京伟不忍看到庭谖难过,赶紧把庭谖拉走了。 “谖谖!”御风着急地喊着,可庭谖的脚步却更加快了。京伟和庭谖来到饭店里的湖边,看着远处灯火下的繁华都市美得像一个镶满彩钻的宝盒,却无心欣赏。“还在为了他难过?”庭谖紧抿了嘴唇没有回答。“我费了三个小时才让你开心一点儿,结果机器人三分钟就给毁了,这也太不公平了。能告诉我你们吵架的理由吗?”在京伟面前,庭谖好像永远伤心不起来,这个时候,还会开玩笑:“你太帅了,所以不能让你知道。” “难道……杜御风劈腿?”听到京伟的话,庭谖的笑容僵住了,可京伟马上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这个答案太不靠谱了,他整天注意力都在你身上,而且我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生出现啊。” “其实,我觉得明年我可能就不爱杜御风了。”听到庭谖的话,京伟哑然失笑:“不会吧,这个都可以有时间表的?”“是的。”庭谖肯定地回答着。“我还一直都以为,世上不会有任何事情能摧毁你对他的感情呢。”听到庭谖这么说,京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你怎么能确定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我?” 听到庭谖的质疑,京伟苦笑了一下:“我真的看起来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是你自己不希望别人太信任你,因为那要负责任的。”“没想到小嘘嘘这么了解我。”庭谖轻捶了京伟一下:“是谖,不是虚。什么小虚虚?好难听,让人听了都想去厕所。” 说完,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庭谖正了正色,问京伟:“说真的,你是不是从白天能见到我以后,才开始对我感兴趣的?” “白天的你会让人很开心,会让我的心脏跳得很快,但现在的你,更让我放心不下,好像一眼看不到你,你就会融化不见似的……”听到京伟的表白,庭谖有些动情:“可是你还是喜欢白天的我吧?”“我喜欢你。”京伟轻轻地点了庭谖的鼻子一下:“现在的你。” 此时的姥姥正坐在窗口桌前翻看着小渔的一本小学课本,上面的小孩儿插图被小渔调皮地标上了“姥姥”的字样。姥姥看着看着,笑了出来。这时小渔突然从窗口冒了出来,吓了姥姥一跳:“小渔!” “嘘!”小渔赶紧示意姥姥小点儿声,姥姥打开窗子,让小渔爬了进来。刚一进来,小渔就抱着姥姥撒着娇:“姥姥……”“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对姥姥说?还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了?”“你怎么知道?”小渔对姥姥的敏锐洞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杜御风、庭谖跟你的情绪像长在一个人身上似的,我看到杜御风不开心,当然知道你姐姐肯定也不会开心,你看到姐姐不开心,你当然也就不开心了。” “姐姐误会我跟机器人……”庭谖委屈地跟姥姥诉着苦。“或许庭谖是误会你了,但庭谖可能没有误会杜御风。”听到姥姥这么说,小渔大吃一惊:“姥姥,你什么意思?”姥姥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是说……那个机器人喜欢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对我只会摆着个臭脸,大声训我!不给我吃饱、还骂我是猴子、老鼠、野兽!他还觉得我什么都比不上姐姐,我跟姐姐摆在一起,换谁都会挑姐姐的!”庭谖一股脑地把对杜御风的不满发泄出来,以此来证明杜御风喜欢自己的荒谬,可姥姥显然不这么看:“是吗?可是我觉得像小渔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谁都会喜欢啊!对杜御风那个木头人来说,你会更有吸引力吧!” “姥姥,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我觉得,顶多他觉得我这样的性格很新鲜,但是那种关注跟真正的恋爱、喜欢差很远吧。”姥姥狐疑地看着小渔:“你好像很抗拒这件事?” “因为……因为这个不可以啊!杜御风是姐姐的未婚夫!你自己也跟我说过,未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要为姐姐着想的!如果机器人真的对我……我的妈啊!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我都改了还不行么!” “那……他如果不是庭谖的未婚夫,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呢?” 听到姥姥这么问,小渔顿时如灵魂被抽掉了似的,半天像木头人一样说不出话来。姥姥叹了口气,轻轻搂住了着小渔,安慰着她:“小渔,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怕有人喜欢你。你要想的是,你心里到底喜欢谁。” 小渔给了姥姥一个温暖的微笑,对姥姥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突然,姥姥发现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推开窗,看到御风站在窗外,正冷冷地看着小渔。 杜御风把小渔拉回赵宅,把门关上,严肃地对小渔说:“你太不小心了!谖谖外出的时候,你只能待在房间里,要是这时碰到其他人怎么办?” 小渔有点自知理亏,低着头,烦闷地嘟囔着:“可是……我现在……姐姐不跟我说话,凤霞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能跟你说话,我还能找谁去啊!再这样下去,我会憋死的。” 这时,门外传来车子的声音,小渔赶紧凑到窗边,果然看见京伟载着庭谖回家了。“谢谢你今晚一直陪我。”庭谖对京伟的谢谢没有了以往的客套,多了一份真心。 “应该说,谢谢你愿意让我陪你。”京伟也有些动情。 看到此情此景,小渔憋不住了,死命地把杜御风往门外推,一边推还一边催:“你看,未婚妻都快被人抢走了!还不去抢回来啊!快去把姐姐抢回来啊!” 庭谖看到杜御风被从自己家里推了出来,有些意外,京伟也没好气地说:“真是阴魂不散,缠得太紧会惹人烦的。” “你先回去吧!”庭谖劝走了京伟,但也不想理杜御风,刚要低头进屋,门突然开了,门后小渔一张担忧的脸吓了庭谖一跳:“姐,你跟机器人好好谈一下,好不好?”庭谖固执地还想绕过小渔走进去,可被小渔死死地拉住了:“姐,求你了!”看着妹妹恳求的眼神,庭谖有些心软了,终于肯跟御风走了出去。两个人默默地就这么走着,谁也不愿先开口,都走到动物区了,御风终于还是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谖谖,你的担忧没必要,我……” 庭谖知道御风会这么说,赶忙打断了御风:“我真的认为,庭雨在你心里的分量已经超过我了,也请你好好面对自己的真心。”“那都是工作,如果她露出马脚……”御风还想解释,又被庭谖打断了。“但是你想起她就会笑,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真心地笑,你关心她的心情,照顾她的情绪,这应该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吧?” “那是因为她是你妹妹。”御风的理由牵强得让庭谖有些心寒。 “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有那么难吗?你看着我的时候,会觉得打心眼里开心快乐吗?”看到御风回答不出来,庭谖接着说:“所以,请不要说是我在误会你。你觉得痛苦,我其实比你更痛苦,我一直在你身边,跟庭雨有一模一样的脸,却输给刚刚来到这里的妹妹。”说完,庭谖头也不回地走回去了,只留下御风孤单地站在原地,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小渔焦急得在房里踱着步,终于看见姐姐回来了,赶紧凑过去问:“谈得怎么样?你们和好了没有啊?”庭谖只给了小渔淡淡的一笑,就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了。小渔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姐,你跟我说话嘛,求你了。你不是说你不会误会我跟机器人的吗?你不跟我说话,就表示你明明是在误会我。” “我没有误会。”看着小渔茫然焦急的脸,庭谖一脸宠辱不惊地淡定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让京伟送你回家?” 第十一章 神秘身份曝光 “因为他很可爱。” “你喜欢京伟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跟杜御风闹别扭?” “我没跟他闹过别扭,所以想试试看。” 面对着庭谖的口不对心,小渔越发心烦意乱起来:“呸!你就是不说实话!”看着妹妹有些口不择言,庭谖转过头去,不想理她,可小渔还在追问着:“你自己说不会误会的,你怎么跟机器人一样别扭啊!” “没有。” “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 “那我让你难过了吗?” “没有。” 听着姐姐毫无温度的生硬的回答,小渔都快哭出来了:“姐,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感觉不到你的心了。”听到小渔这么说,庭谖的心里也跟着一酸,又想到御风的移情别恋,庭谖实在有些把持不住了,站起身就想走。这时,小渔突然站了起来:“要是你不想看到我,我出去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小渔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赌气去书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黑着眼圈的小渔走出来,果然又看见京伟和杜御风各自把车停在门口,而京伟依旧对自己嘻嘻笑着。小渔想了想,走向了两人。 “延续昨晚的好心情,今天我送你去上班吧!”京伟以为自己又板上钉钉地会承担小渔专属司机的光荣使命,可小渔接下来的话无疑像一瓢冷水泼在了京伟头上:“昨晚是昨晚,我现在的心情和昨晚不一样。”京伟以为小渔会去坐御风的车,可小渔却无视二人,取出了自己的自行车,踏上了上班的路。京伟没好气地慢慢开着车跟着小渔,在红绿灯下,京伟隔着车窗问小渔:“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我……我想体验节能低碳的乐活生活。” “还是让我送你上班吧!这样比较快,而且不会让你香汗淋漓。”京伟还在继续做着努力。 “我骑车也很快啊!” “再怎么快也快不过车子。” “是吗?要不要试试看?”小渔不甘示弱地瞪着京伟,京伟也认真地看着小渔,两个人的眼中都燃烧起了无比的斗志。绿灯一亮,京伟踩下了汽车油门,小渔踩下了自行车的踏板,两个人开始了竞速。京伟流畅地转动着方向盘,信心满满,可小渔也不会笨到在大马路上跟京伟比拼,一拐车把,拐进了城中花园。京伟虽快,但毕竟要等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而小渔则钻小巷、走市场、穿公园,专挑捷径。终于,小渔第一个到达了办公大楼门前,而京伟也紧随其后地开到了。京伟虽不服气,但还是有些沮丧地说:“我以为经过昨晚的相处,我们的感情已经大大向前迈了一步。” “是吗?不过昨天已经过去,新一天的太阳又升起了。”小渔明显不知道昨晚的故事。 “你还真难追。你不是说明年你可能就不喜欢杜御风了,言下之意难道不是说要给我机会吗?”听到京伟这么问,小渔一脸诧异:“我昨天晚上这样说的?”小渔赶紧背对京伟,掏出了手机,快速查看着姐姐发给她的对接短信,“没有……没有这条信息啊?”看完,小渔明白是庭谖故意没有告诉她,突然有些伤心难过,觉得姐姐这次跟自己真的有了鸿沟。看到小渔的表情,京伟赶紧安慰小渔:“你怎么看起来一副伤心的样子?等一下要去游乐园做整体评估,开心一点嘛!”想起一会儿的评估要面对京庆余,小渔的心情更难轻松了。 在对已兴建完成但尚未开放的大型游乐园作检视验收的时候,小渔故意离京庆余远远的,当然,京伟也是。而杜御风也发现,杨泽新总在时不时地观察着小渔。过了一会儿,杨泽新找了个没人的空当,悄悄问御风:“听说你最近跟庭谖不太愉快?” 御风横了杨泽新一眼,认为对京派主管、京伟的帮凶不需要回应。 “你大概把我当成敌人了吧?”杨泽新倒也直接。 “没有。”御风还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我希望真的没有,因为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京派。”说着,杨泽新瞟了远处的小渔一眼,又对御风接着说:“京总在赵家长大,庭谖的爸妈过世,是他负责处理丧事。丧事过后,他为了让董事长排解儿子媳妇过世的情绪,安排董事长出国休息半年。从那时候开始,由集团主管共同推荐,他由总经理助理升任CEO……”杨泽新说的这些,都是御风知道的事实,御风不耐烦地打断了杨泽新:“说重点。” “你认为,京总会不知道,当初赵庆宜夫妻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吗?”听到杨泽新的话,御风心中一震,马上瞪视着杨泽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难道京庆余已经发现了小渔假扮的事实?那他为什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暂时的平静下面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是否预示着更大的突变? 御风正和杨泽新说着悄悄话,京庆余转过身来,喊着京伟和小渔:“京伟、庭谖,你们过来一下。”躲得远远的京伟和小渔不得不走上前去。 京庆余和煦地指着京伟对小渔说:“庭谖,伯伯告诉你一个秘密,别看京伟一副又坏又不像话的样子,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像这些过山车、海盗船,他从小就不敢坐。” “真的吗?”小渔第一次听说京伟还有这样的软肋,觉得很不可思议。 “真的。不信,你邀请他试一下。” 小渔望着越来越窘迫的京伟:“那……京伟,我们先从过山车开始好了!” 京伟僵着脸:“不。”兴致勃勃的小渔全然不知这只是京庆余一次精心的试探,还在开心地问京庆余:“京伯伯,我可不可以找个敢玩的人跟我一起去试试?” 京庆余配合地回答:“好啊。”小渔跳起来“耶!”地欢呼了一下,之后又马上觉得太不像庭谖了,随后露出了尔雅一笑。这一切,全看在京庆余的眼里,而御风只觉得心脏乱跳。 下午两点,庭谖起床了,走向书桌,拿起手机,看着妹妹传来的对接短信:“9:04,自行骑自行车到公司。姐姐没跟我交接,说你昨晚对京伟表示明年就不喜欢杜御风。”“9:40,干部会议,执行内容请见录音档。姐姐没跟我交接,说你昨晚对京伟表示明年就不喜欢杜御风。”“11:20,会见中南公司总经理,签订备忘录。姐姐没跟我交接,说你昨晚对京伟表示明年就不喜欢杜御风。”……小渔的每条短信后,都打上了“姐姐没跟我交接,说你昨晚对京伟表示明年就不喜欢杜御风。”庭谖一遍一遍地看着这些看似重复却充满着不满情绪的短信,叹了口气。 这时,杏茶正偷偷摸摸地往二楼探看着,鬼鬼祟祟地刚想要上楼,突然,迎头遇到了刚从二楼下来的凤霞。“杏茶,上楼有什么事吗?”杏茶笨拙地掩饰着:“没……没有啊,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只老鼠上楼了,可能……可能是我眼花了。”凤霞有点起疑,又突然想起杏茶前两天刚跟自己告过假,说老公病了,忙问:“你老公还好吧?前两天你不是说他在老家生病了吗?” 杏茶尴尬地解释着:“没事了,没事了,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说完,赶紧转移了话题:“我去看看洗衣机,应该可以晾衣服了。”转身赶紧离开了。 回到饭店的小渔正落寞地低头走在花园中庭里,反思着上午在游乐园的失常发挥,连杨泽新凑到了身边都没有发现。“不好意思,总经理,我想请问一下,关于企业经营的五力分析,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杨泽新的突然发问吓了小渔一跳。 “武力?武力全开吧!不过打架不光靠武力……” “五力不是指安定力、收益力、成长力、活动力、生产力吗?” 杨泽新的话让小渔惊出了一身冷汗:“啊……是啊……我跟你开玩笑呢,这都听不出来啊,有点幽默感好吧!我还有点事,先去忙。”说完,小渔赶紧走开,过了转角才敢停下来,不停地懊恼着自己刚才的表现。 此时,京庆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完陈光的汇报,一脸不悦,诘问着陈光:“苏州那块土地的收购,不是上个月就应该完成了吗?” 陈光有些忐忑:“京总,这个……有一小块儿地一直买不下来,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出手了,现在开出了天价,这不符合投资回报……” “这是有人成心在扯后腿吧?”在商场上历练多年的京庆余显然很轻易就能发现这个现象的不正常所在。“我也这么觉得,因为这个业主是突然冒出来的,听说原本不是苏州人,刚刚才买了那块地……”“还要我教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吗?”京庆余不耐烦地打断了陈光的话。“是,我马上去办。”陈光应诺着,退出了办公室,把门一关,陈光马上苦起了脸:“办个P啊……怎么办啊?”过了一会儿,京庆余走进了庭谖的办公室。小渔看到京庆余进来,打了声招呼:“京伯伯。”京庆余难得和蔼地对小渔说:“最近京伟和京麒老是往你那边跑,希望没太打扰你。”“没有啊,我很感谢能有他们做伴,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小渔不知道京庆余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其实,你本来就应该有个伴。”听到京庆余话里有话,小渔更加困惑了。 京庆余接着说:“你有个双胞胎妹妹,一出生就被你姑姑庆蓉带走了,在你懂事前就跟家里断了联络。”小渔的震惊在京庆余的意料之中,他平静地接着说:“董事长一下子少了个女儿不说,还少了个孙女,大家怕你爷爷太过伤心,也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不过你都这么大了,这事儿也不该一直瞒着你。”说完,京庆余眯缝着眼睛,看着小渔的反应,而小渔则缓缓低下了头,眉头慢慢紧锁。 等京庆余走后,小渔赶紧把御风约到了天台见面。一见到御风,小渔赶忙告诉他:“刚刚京庆余跟我说,他说……他知道姐姐有个双胞胎妹妹。他知道我!”可御风的表情依旧无风无雨,好像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很清楚……事实上,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到公司来上班,对吗?而且姐姐依旧可以当她的神秘接班人。我们需要隐瞒的,应该只有姐姐生病这件事,是吗?” 面对小渔一连串的问题,御风还是没有搭腔。 “说真的,为什么不能公开我的身份?” “你知道答案,但是不能告诉我吗?” “你是爷爷最心腹的人,是爷爷要你瞒着我的吗?” 面对小渔连续的逼问,杜御风一味回避着小渔的眼神,满脸歉疚。看到在杜御风这儿实在得不到任何答案,小渔生气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爷爷的电话。可是手机里的语音答复让小渔更加烦躁:“您所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 此时的赵怀光正接听着越洋电话,电话那头正是和赵怀光分居多年、定居法国的夫人唐宝琴:“是,我没有骗你。以前是我不对,可是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啊,我不会骗你,我就这么点能耐,怎么藏得了一个女孩子呢?相信我……相信我……不信你来查啊……什么?你这阵子不是在忙吗?先忙你的事,别急着来找我,我住在这里,集团在这里,又不会长脚跑掉。真的,我没藏那个小女孩,真的……啊!”没等赵怀光说完,唐宝琴已经挂了电话。赵怀光郁闷地看了一眼电话,看到了“庭雨”的未接来电。赵怀光回拨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电话那边小渔质问的声音:“爷爷,为什么我一定要假扮庭谖?今天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赵怀光对小渔的口气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平和地问:“小庭雨今天这么凶,怎么回事?”“京庆余知道我的存在,他知道姐姐有我这个双胞胎妹妹。”赵怀光眉头一皱:“庆余亲口跟你说的吗?然后呢,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不能用我自己的身份出现在公司!事实上只有姐姐生病这件事是需要隐瞒的吧?对外人来说,多一个能够全力协助她的妹妹,总比多一个将来一定会被拆穿的假庭谖好吧?” “那么……你愿意继承怀光集团吗?”听到赵怀光这么问,小渔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确实从来没想过。 “好了,好了,先不说了。我天津的高尔夫球场出了纰漏,我得赶紧去处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说完,赵怀光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等一下……我还没……”小渔还没说完,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怎么了?”御风看到小渔似乎没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你……你看到了啊!爷爷明明是在敷衍我嘛,而且怀光集团在天津没有开高尔夫球场啊!我一定要跟爷爷问清楚我的事……” “他不想回答你。”杜御风的答案让小渔顿时火大:“凭什么!你们把我抓来,要我留下来,好!我留下来了,要我装姐姐,没问题,我就装姐姐,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可是现在呢?我只是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却还要继续瞒着我!我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说着说着,小渔已经流下了眼泪。御风想去安慰小渔,摸摸她的头,让她安静下来,可小渔一把推开了御风,说了句“我要回家了”,就转头跑下了天台。 小渔回到了赵宅,趴在床上,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御风也追了回来,在身后轻轻唤着小渔:“庭雨……小渔……”“我讨厌你!离我远点!”小渔边哭边喊着。“你爷爷有他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忽地坐起身,转过来瞪着御风:“那你告诉我,谁来理解我?你们每个人都有苦衷,就我不能有!我不能是我自己,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交朋友,姐姐说不理我就不理我,我们两个被别人误会却解释不清,我不能随时去找姥姥,爷爷也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杜御风缓缓靠近了小渔,安慰着:“不要难过。” “凭什么我不能难过,我就是难过!就是难过!” “不要难过。”御风还是这四个字。 “我连难过也不行?我难过还需要你批准吗?” 杜御风的声音越来越温柔:“不要难过。”“我就是难过,真的,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哭,但是我就是很难过啊!”“不要难过。”小渔已经被御风的这四个字逼到了崩溃边缘,“你以为你是复读机啊?你以为你一直说下去,我就不难过了吗?”小渔捂着脸,越哭越伤心。御风坦开双臂,把小渔轻轻拥到怀里,默默地安慰着。小渔的哭声越来越大,似乎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发泄出来。御风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语言,只能一遍一遍地说着:“不要难过。”慢慢地,小渔稍微平静了一些,抬头看着御风不舍和心疼的眼神,心里一阵绞痛。 这时,小渔突然看见姐姐的身影出现在了御风的身后,大吃一惊,赶紧推开了御风,可是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庭谖已经难过地转身跑开了。小渔赶紧追了过去,可是追来的却是姐姐大声的呵斥:“不要跟过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说完,庭谖已经跑远了。 小渔像弄丢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颓然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怎么会弄成这样啊!哇……”看到御风还要过来,小渔冲御风大喊着:“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了!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姐姐,都是你害她误会我,都是你!要是……姐姐讨厌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干嘛?”看着小渔伤心痛苦的样子,御风心如刀绞。 哭够了的小渔还是决定去找姥姥商量最后的决定,当她看到了瓜棚下的姥姥,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撒娇和热情。姥姥一脸诧异:“小渔?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儿来?” “姥姥,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听到小渔这么说,姥姥不禁大吃一惊:“怎么了?” “姐姐生我的气,姐姐不想跟我说话,她自己说她不会误会我跟机器人,可是,可是她骗我……” “杜御风的事情……庭谖可能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吧。”姥姥猜到庭谖这么做应该有她的苦衷。 “有什么不能说?我天天都在她身边!我每天见到什么人、碰到什么事、心里想什么一定都会跟她说,可姐姐一直都不跟我说实话。”小渔越说越委屈。 “唉……”听到小渔这么说,姥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了。 “我是为了姐姐,才弄成这样。我想让大家开心,我想帮她的忙,但是好像我留在这里,只会让大家都不开心。姐姐……说她不想见到我。” “那……你想怎么办?”姥姥估计小渔已经有了最后的想法。 小渔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仰头看看天空,一会儿怔怔地发会儿呆,最后,小渔慢慢地坚定地告诉了姥姥她最后的决定。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凤霞依例去叫小渔起床,可推开门,却看到人去床空,凤霞又走进了庭谖的房间,可是庭谖在看书,屋里根本没有小渔的身影,凤霞不安地预感到有些不好,赶紧问庭谖:“小姐,你看到庭雨了吗?” 庭谖摇了摇头:“没有啊。”突然,庭谖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打开了衣橱,翻了一下,发现小渔来时带的那些衣服都不见了。庭谖又拉开了抽屉,发现小渔的两个手机安静地躺在里面。庭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翻看自己的手机,终于看到了小渔发过来的最后一条对接短信:“5:20,苏小渔和姥姥离开。”庭谖顿时目瞪口呆。 闻讯赶来的御风看到庭谖正在书房里,抱着小渔的棉被和枕头黯然神伤,御风走到跟前,默默地扶住庭谖的肩膀。“我真的不想让庭雨走,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跟庭雨分开……”庭谖哭着对御风说。 “我会把她找回来。谖谖……”庭谖打断了御风想要说的话:“御风,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怎么去面对你,总之,赶快把庭雨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其实她内心会比我更不安,她还要承受很多之前不属于她的烦恼,结果我还对她发脾气……”看到庭谖不住地自责,御风也有些愧疚:“是我的错,我没有给你安全感。” “先找庭雨最重要,快去吧。”御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庭谖心无旁骛的样子,也就转身走了。这时,凤霞走了进来:“小姐,吃点东西吧!” 庭谖没有胃口,看到凤霞,她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不住地继续着自责:“我真是个废物,这种时候,我只能待在这个屋子里干着急……”突然,庭谖好像想到了什么,问凤霞:“凤霞,庭雨……其实她可以拥有外面的一切,如果我们把她找回来,会不会对她太不公平了?” 凤霞心疼地摸了摸庭谖的头:“傻孩子,你们是双胞胎,只有在一起,你们才是完整的,不是吗?” 庭谖若有所思地看着凤霞,点点头。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凤霞接起了电话:“是,小姐今天不上班。下午医院的新楼奠基典礼?小姐也去不了了,现场直播就请罕见疾病代言人多说几句吧……”庭谖听到这里,马上喊住了凤霞:“凤霞,等一等,我会出席。”说完,庭谖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小渔提着简单的行李,蹦蹦跳跳地走在出逃的路上,满脸笑容地迎着温暖的阳光,好像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似的,而姥姥却在小渔的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渔,你作这个决定真的不后悔吗?” “当然啊,从今以后,我又自由了,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姐姐也不会看到我不开心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小渔故作坚强地说。 “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姥姥希望你能真的开心。”听到姥姥这么说,小渔有些低落,但还在强调着:“姥姥,我们出来了,我们自由了,这样不好吗?” “可是你真能都忘掉吗?这件事儿还没完,你只是当了逃兵。”小渔让姥姥说得又有点儿眼泪汪汪了:“我……我觉得这样挺好,姐姐可以回到她过去的生活,我也可以跟你像以前一样一起卖卖松糕,不是很好吗?” “小渔,你想好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了吗?”听到姥姥这么说,小渔叹了口气:“只要不被赵家找到就好。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天大地大,哪里不能活?” 姥姥看到小渔话虽坚决,可口气好像还是有些犹豫,不免担心:“不管你想做什么,姥姥一定都会陪在你身边。但是你真的要完全脱离赵家吗?你不想再见到你姐姐了吗?” 听到姥姥提到姐姐,小渔有些难过:“姐姐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姐妹俩吵架也在所难免啊,小渔!”小渔茫然地看着姥姥,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被充足的阳光晒得有些晕的小渔和姥姥突然看到旁边有家冰店,赶紧躲了进去。两个人在柜台点冰品的时候,突然发现柜台上的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映着娱乐新闻,画面里正是怀光集团捐赠的罕见疾病医院新医疗大楼的破土动工典礼。典礼上,穿着时髦的偶像巨星——罕见疾病基金会的代言人正在回答着记者的问题:“此次,能成为罕见疾病基金会的代言人,我很荣幸,我希望大家能多关注这些社会的弱势群体,发自真心地关怀他们、接受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活得更快乐,更有尊严,而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 看到这则新闻,小渔有些落寞地对姥姥说:“这个典礼本来我也会去的,我还答应小娟和阿楚,帮他们要这个巨星的签名照呢。”这时,电视上的画面一转,一个大黑伞出现在画面中,撑伞的是凤霞,而伞下站着的正是庭谖。看到姐姐,小渔不禁惊叫了起来:“姐姐!太阳!姥姥,是姐姐!不要!她疯了吗?快点回家啊!”小渔担心地望向冰店门外,外面的斜阳映在往来的车辆上闪着刺眼的光芒。 画面里的庭谖挥了挥手,示意凤霞把伞收起来,凤霞不情愿地收了伞,一脸担忧地看着庭谖。庭谖温和地对凤霞笑笑。记者们看到赵怀光的孙女也代表怀光集团出席了典礼,都纷纷要求她和代言人合影。两个人站在巨型背景板前,展露出安雅怡人的微笑,顿时闪光灯闪个不停,惧光的庭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这时,京伟拉着杨泽新也来到了现场。看到现场的人山人海,京伟一边兴奋地直搓手:“哇!这种场合怎么可以少了我!”一边挤到媒体聚焦的中心,客串起了临时主持人:“怀光集团邀请各位一起来关心罕见疾病病友,您的关心将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请大家加入关怀的行列,让他们的生命灿烂发光!”说完,京伟一回头,看到庭谖的脸色不太好,担心地问:“你还好吧?”庭谖点点头,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的微笑,可手臂已经不得不抬起来,挡住那斜射过来的阳光。杨泽新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庭谖畏光的表现。此时,京伟的声音响起:“好,奠基仪式正式开始。”说完,拉着庭谖和偶像巨星的手来到奠基坑前,和现场的罕见病童们一起扬起了代表启幕的红土。 在奠基结束后的答谢致辞上,京伟动情地对媒体宣传着怀光集团的公益慈善理念,庭谖也对京伟能讲出那些充满人道关怀的话感到莫名的感动。等京伟说完,庭谖接过了京伟的话筒,宣布了一个预先流程里没有的决定:“对这些病友们而言,康复之路漫长艰辛,有很多是无法根治的绝症,而有些疾病造成他们在外表上跟健康的人不一样。我今天要捐出我的头发,希望能做成假发,让那些因疾病、治疗而落发的人能对自己更有自信!”说完,庭谖把自己的头发绑成了马尾,对京伟说:“帮我剪掉!” 这时,御风也赶到了,赶紧站在庭谖面前替她挡住阳光:“谖谖,你……”御风刚要去拦庭谖,就被庭谖轻轻推开:“别拦着我。”这时,凤霞送过来剪刀,庭谖递给京伟,淡定但不容拒绝地说着:“麻烦你。”京伟狠了狠心,剪下了庭谖的秀发,杜御风只能在一旁默默地替庭谖难过。 此时的小渔看着电视屏幕,摸着自己颈后的短发,泪水已经成串滑落:“姐姐为什么要顶着太阳出席,还剪了头发?”“她是为了你。”听到姥姥这么说,小渔诧异不已:“姥姥,你说什么?”“她在用这种方式给你传话!她找不到你,只能这样。”看着电视画面中,阳光下的庭谖虚弱到必须要京伟搀着才能离开看台,小渔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丝毫不理会那些奇怪地看着她的食客。离开看台的庭谖终于支持不住,身体摇晃着,一软,倒下了。周围乱作一团。御风和京伟赶紧抱起庭谖,上了车,开向医院。看到这个画面,小渔满脸担忧地冲出冰店,姥姥提着行李在后面紧跟着:“小渔,行李!”小渔回头拉起姥姥:“姥姥,我们快走!”病房外,京伟和杨泽新苦等着庭谖的消息,这时,杜御风陪着医生走了出来。“医生,请问庭谖的身体怎么了?”医生看了看杜御风,实在不想说谎,说:“让杜先生告诉你吧。”“谖谖只是太累,今天又吃到会过敏的食物,所以才会昏倒。”听到御风这么说,京伟有点不相信,走进了病房。看到庭谖坐在病床上还是有点虚弱,京伟赶紧问:“你没事吧?”“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庭谖还是一脸的宁定。“怎么身体突然变这么差了呢?昨天你还骑自行车跑赢了我呢。”“等我休息休息,你还是赢不了我。” 这时,御风过来说:“京伟,你先走吧,谖谖需要休息。”听到御风这么说,京伟马上变了脸色。看到气氛不对,庭谖赶紧说:“我真的累了,不好意思,请你们都先回去吧!” “那你好好保重,我们先回去了。”杨泽新说完还仔细看了看庭谖手上成片的水泡。三个人走出了病房,御风打定主意要守在病房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走了。京伟冷冷看了杜御风一眼,转身跟杨泽新离开了。 晚上,听到消息赶来的赵怀光一脸严肃地走进了医院。看到赵怀光过来了,御风赶紧站了起来,赵怀光劈头就问:“我前脚才离开家,后脚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是怎么照顾谖谖的?”赵怀光少有的严厉让杜御风一脸凝重。听到爷爷的声音,庭谖在病房里喊着:“爷爷,不要怪他。” 赵怀光和御风进了病房,看到谖谖的短发,赵怀光安慰着庭谖:“短发也不错,我的谖谖怎么打扮都漂亮。你身体还好吧?”“好多了,爷爷,是我不好,还让你特地飞回来。”听到庭谖这么说,赵怀光叹了口气:“唉……我就你们两个宝贝,现在一个住院,一个跑了。”“是我没照顾好庭雨,她这次离家出走都怪我。”庭谖自责着。赵怀光不想责怪庭谖,转头问御风:“有消息了吗?” 这时,变装后的小渔偷偷开了一条门缝,窥探着病房里面的动静。庭谖看到小渔,惊喜地喊着:“小渔!”赵怀光看小渔像个怕挨骂的小孩儿,畏畏缩缩地在门口不肯进来,也有些心疼,赶紧到门口把小渔拉进来,姥姥也跟了进来。 小渔顾不上别的,赶紧凑到姐姐身边。看到姐姐手上满是水泡,小渔抱着姐姐就开始哭:“姐姐,对不起……是我这个猪脑子!害你白天出门,害你晕倒……” 庭谖爱抚着小渔,开心地说:“没事,你回来就好。” “姐姐,你别生我的气。真的,别不理我。”听到小渔这么说,庭谖有点心疼地叹着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 “庭雨,爷爷生你的气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一走了之,你不知道我跟庭谖都离不开你吗?”听到爷爷这么说,小渔有点理亏:“可是,我以为你们讨厌我。”赵怀光爱恨交加地嗔怪着小渔:“笨丫头,你是想把爷爷气病吗?看来下礼拜开始,我要住院一个月了,谁让小庭雨这么误会爷爷。哎,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姐妹跟御风了,我要去养病。”小渔傻眼了:“爷爷,你开玩笑的吧?哪有人预知自己要气病的。”赵怀光确定地说:“这阵子公司的事情就让你们扛吧,我都扛了几十年了,你们有三个人……还有庆余跟京伟……不会有问题的。”说完,赵怀光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渔还是不敢相信爷爷是来真的,问着庭谖:“姐,爷爷真的就这样甩手不干了啊?”“爷爷他有自己的想法。”庭谖安慰着小渔。“可是,把公司就这么扔给我们,他真放心啊?这么大个集团呢!再说,我也帮不上太多忙,还是你们两个压力比较大。”小渔还是有些担心。 “你是我妹妹,所以公司也是你的战场哦,而且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京庆余这个对手。”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坚强地点了点头。看到姐姐手上瘆人的水泡,小渔若有所思。 夜已经很深了,小渔把姥姥送到病房门口:“姥姥,你回去好好休息哦。”“这里有杜御风跟凤霞陪庭谖,其实你不用留在这里。”姥姥也心疼小渔的身体。 “不行,是我害姐姐这样的,我不陪她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我要看着姐姐一点点好起来。”看到小渔这么乖巧懂事,姥姥疼惜地摸了摸小渔的头:“你看看,你还是最喜欢你姐姐,回到姐姐身边,感觉踏实多了吧?”小渔吐了吐舌头,点了点头。 小渔走回病房,看见凤霞正替庭谖修剪着头发,这回,不用戴假发,姐妹俩的发型也一模一样了。小渔抱歉地对姐姐说:“姐姐,对不起,害你这么漂亮的长发被剪掉。” “这些头发就能让你回到我身边,简直太值了。”像是失而复得,姐妹俩开心地笑了出来。这时,御风抱着一堆公文档走了进来,放到了庭谖的桌边。小渔瞪了御风一眼:“冷血机器人,你不会这么晚了还让一个病人办公吧?” “是我让御风拿过来的。”庭谖为御风开脱着。 小渔看看姐姐,又看看杜御风,说:“姐,虽然你说你没误会我跟机器人,但是我还是要很认真地跟你说一声,我真的不喜欢机器人,我喜欢的类型是……是金城武那种!” “你喜不喜欢他,已经不重要了。”庭谖有点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 “姐姐不是从小就喜欢他吗?所以我一看到他这个笨样子就生气。你们赶快结婚吧!成了夫妻之后,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小渔蓦然看到两个人都不搭腔,姐姐甚至把头都转了过去,小渔看不下去了,使劲推了推御风:“麻烦你有所行动好吗?你们赶快和好吧,求你们了!” “谖谖,我……”御风嗫嚅着刚要说什么,被庭谖打断了:“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谎。”小渔困惑地看着他们,突然发现,自己想要帮忙却无能为力。 看到姐姐有御风陪着,小渔一个人来到开水房。看着面前滚烫的大锅炉,小渔一边储备着勇气,一边给自己加着油:“不怕不怕,上次也烫过一次。我……我……啊!”小渔咬紧牙把手贴了上去。听到小渔的狂叫,值班护士赶紧跑了过来,看到小渔又红又肿的手,护士惊呼:“你在干什么?我的天啊!快来,我们帮你处理一下。”疼得直流眼泪的小渔被护士拉到了处置室。 深夜,庭谖睁开眼睛,看见睡在隔壁床的小渔手上裹着纱布,位置跟自己一模一样,泪水悄悄地滑落。 当阳光再次照进医院,京伟、杨泽新跟来报到一样走进医院。这时,却见到小渔正走出医院,两人赶紧走到庭雨身边,“你这么快就好了?”京伟诧异地看着神采奕奕的小渔,小渔一惊:“啊,是啊,这个医院治疗得还是不错的。” “我就说嘛,头一天人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倒了,不过,你的头发真可惜……”京伟说完,就要去摸小渔后颈的发根,小渔打开了京伟的手:“欠揍!”一旁的杨泽新看到小渔手上也裹着纱布,有点儿意外,不觉死死盯着小渔,小渔被杨泽新看得有点儿发毛,赶紧打岔:“怎么了?你面瘫啊?这么早你们来做什么?” “探病。”杨泽新没有表情地回答着。“那你们看完了,请回吧。”这时,御风走了过来:“谖谖,医生找你查血,你先回病房吧!”“哦,好!”看到御风来救驾,小渔赶紧转身撤了。京伟和杨泽新刚要跟进去,就被御风拦住了:“谖谖已经让你们请回了。”“我想进去。”京伟有些不死心。“缠太紧会惹人烦,你说的没错。”京伟不悦地瞪了杜御风一眼,拉着杨泽新走了。京伟边走边和杨泽新抱怨:“庭谖还真是让人头疼啊,若即若离,越跟她相处,就越是摸不清她。”杨泽新上车前,回头看着医院大楼,又陷入了沉思。 小渔躲在医院里的门柱后,看着京伟和杨泽新开车走了,松了口气。这时,杜御风走进医院,小渔上去大大咧咧地跟御风说:“谢啦!帮我把他们两个人挡回去,尤其那个杨泽新,感觉老是要把我看穿的样子。” “怕被拆穿,就守点规矩。”御风还是一副扑克脸。 “可是,我想吃个冰淇淋。” “你先回病房陪谖谖,我去买。” 过了没一会儿,杨泽新折回了医院。在走廊里,杨泽新刚巧听见有两个护士边走边聊:“真搞不懂现在的女孩子在想什么!”“就是啊!哪有人自己去烫锅炉的!”听到他们的对话,杨泽新眉梢一动。 病房里,小渔坐在床边,削着水果给庭谖吃,看到姐姐心情还不错,小渔不死心地还在做着姐姐的工作:“姐姐,你也知道机器人不会甜言蜜语,个性又这么差,要是你不要他,世界上就没有女生会喜欢他了,你就可怜可怜他嘛。” “我不想谈他的事情。”看到庭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小渔也只有住口了。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京庆余的声音:“庭谖,在吗?”“京伯伯,等一下。”庭谖赶紧喊了出来。小渔一惊,一猫腰,躲在了庭谖的病床下。“怎么了?”京庆余在门口问着。“抱歉,京伯伯请进。”庭谖拉整着自己的衣服,假装刚刚把衣服穿好。这时,京庆余来到床边,放下了手中的水果,笑着对庭谖说:“是京伯伯不好才对,自以为是个长辈,就忘了先敲门了。”“劳烦京伯伯了,其实我只是小毛病,没有大碍的,您那么忙,还要特意跑一趟。”“是吗?那昨晚上董事长还特地飞回来看你。”京庆余的话再次让庭谖领略了什么叫老奸巨猾。“那是爷爷太大惊小怪了。”庭谖也回答得滴水不漏。京庆余微微一笑:“你是他最宝贝的孙女,再怎么担心都是应该的。”庭谖笑笑不答。“这阵子,京伟一直来打扰你,你不会觉得他讨厌吧?”京庆余的话里好像另有深意。“不会,其实,京伟人很好的,尤其做事非常认真。”庭谖回答。“所以你会接受他吗?”听到京庆余这么说,庭谖也只有苦笑了一下。“你爷爷把杜御风从小栽培到现在,要他娶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两个就照董事长的安排进行吧!只可惜我那个傻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听到京庆余这么说,庭谖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不多打扰了。你安心养病,出院之后,就可以尽快举办婚事了。” “京伯伯你刚刚说……”话没说完,京庆余已经走出了病房。 “你爷爷要他娶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就照董事长的安排进行吧。”这两句句话不停地在庭谖的耳边绕来绕去,像重重的鼓槌击在庭谖的心上。庭谖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心跟死了一样…… 难道十几年的爱只是一场惊心策划的刻意安排?难道盼了多年的婚礼竟是新郎用来偿还十几年培养的学费?原以为妹妹很可怜,只能做自己的二分之一,谁知道自己才最可悲,只是整盘棋中的一颗棋子,还是注定要被牺牲掉的那颗。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重创之下的庭谖两眼空茫茫地坐在病床上,撕心裂肺。慢慢从床底下钻出来的小渔,心疼地看着姐姐:“姐姐……姐姐……”可是庭谖毫无反应。小渔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姐姐此时的心碎,一瞬间,两姐妹同时掉了泪。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个混蛋!姐,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他要骗你!”庭谖拉住了妹妹,哭着说:“庭雨,不用,真的……” “为什么不问他?姐姐一直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却欺骗你的感情!姐,你在我眼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他真是瞎了一对狗眼!”小渔又气又恨。 “庭雨,真的不怪他,我一点都不怪他。我只是伤心,真的,庭雨,我特别特别伤心,你能感受得到,对吧?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所以向我求婚。小时候,我和他打过勾勾……是不是从那时开始他就在骗我……”庭谖越说越伤心,这时,御风敲门进来了。看到两姐妹哭成了泪人儿,御风不知所措。 “庭雨,你能让我和御风单独待一会儿吗?”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渔擦了擦眼泪,狠狠地瞪了御风一眼,走出了病房。 “谖谖,到底怎么了?”一看到小渔出去,御风就赶紧焦急地问。 “你喜欢我吗?”庭谖淡淡地问,御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请你回答我,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们之间需要说这个吗?”御风还是不愿正面回答。“我要听。”庭谖平静地看着御风,等着他开口,可御风终究还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杜御风,我要解除婚约。”“为什么?”御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跟我求婚,是因为爷爷要你这么做的吧?”“不是。”御风断然否认。“不是?”庭谖毫不相信。“谖谖,我跟你求婚的原因,我当时说得很清楚,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我的一辈子时间不多。我有爷爷、奶奶、凤霞,还有庭雨……甚至京伟、京麒,我不缺一个照顾我的人。” “是谁在挑拨?”御风听到庭谖提到京伟,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庭谖冷冷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缓缓地说着:“不是京伟,是京庆余,但这不是挑拨,是事实。以他的头脑,还有跟爷爷和你的关系,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冒险让自己成为一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只需要考虑什么时候把他观察出的事实告诉我。” “你问过董事长了吗?”御风听出了大概的原委。“爷爷不会承认的。”“可你为什么不这样想:就算当时董事长没有提出要求,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会作出一样的决定。” 庭谖实在不想也不敢再相信面前的人,她望着窗外的夜色,态度愈发冷静和决绝:“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原本态度逃避的你,会突然求婚。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在用行动向我坦白。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就算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你也还是没说。”庭谖越说越伤心,她连看都不愿看御风一眼,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我会告诉爷爷,结婚的事我需要再考虑,以爷爷的个性,他会尊重我的选择。对外,只需要宣布日期延后,不用做过多说明。等我死了之后,大家也不会再有什么猜测了。我这样安排可以吗?” 听到庭谖这么说,御风的心有些绞痛:“谖谖,不要说这种话。” “你放心,解除婚约这件事和接班人计划无关,我可以直接跟爷爷谈。决定解除婚约的人是我,你在怀光集团的地位不会受影响。”杜御风盯着庭谖,一言不发。 “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出院之前我想休息一下。”绝望的庭谖下着逐客令。 “你说完了吗?”御风终于出声了,庭谖皱了皱眉,终于把头转过来了。 “我绝对不同意。”清晰地说完这几个字,御风转身走出了病房。铁了心解除婚约的庭谖,面无表情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病房外,脸色铁青的御风正碰到了来探望庭谖的京伟和京麒。看着表情阴沉的御风像没看到兄妹二人似的擦肩而过,京伟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了?” “不会是谖谖公主死了吧?”京麒刚说完,就被京伟用力地敲了一个爆栗:“哪有这么咒大嫂的!” “如果谖谖公主没有死,那就是这个机器人死机了。”京麒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第十二章 好戏刚刚开始 京伟像受了京麒的感染,眯缝着眼,肯定地说:“我看,不止死机,应该是中了木马,需要重装系统了。”两个人深深地点了点头,互相肯定了对方的结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庭谖的病房。 病房里的庭谖正在打着电话:“即日起解除婚约,声明稿署名赵庭谖,日期就今天……”看到京伟、京麒进来,庭谖伸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接着讲电话:“好的,稿子拟好之后,发一份到我邮箱,我看过之后马上公布。好,谢谢,再见。” 挂断手机,庭谖转向京伟、京麒的脸蛋竟然带着微笑,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悲戚:“嗨!你们来了?明天我就要出院了,等一下办好出院手续,我们溜出去,一起吃东西好不好?医院的伙食太难吃了。” “你要跟杜御风解除婚约?”京麒快人快语地问。庭谖靠向了背后的枕头,一脸轻松地回答:“是啊,感觉挺好的,心里的压力都没了。”“早就该这样嘛,那以后你就有时间天天跟我出去玩喽?”这时,估计也只有京伟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你人头猪脑啊,谖谖公主跟姓杜的突然解除婚约,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还有心思出去玩?”京麒觉得哥哥很不靠谱。 “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的出现,小谖谖动摇了,这不很正常吗?”庭谖一肚子好笑,可实在没心思打击京伟。还是京麒比较客观公正,拍着京伟的肩膀,替庭谖说着结论:“身为你妹妹,我对你乐天的性格、帅气的长相、自信的态度,坚决给予百分之百的认同。但是!我确信谖谖公主跟姓杜的解除婚约,绝对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什么谖谖公主,难听死了……”庭谖看到姐妹俩的活宝样,心情轻松了不少。这时,庭谖的手机响了,庭谖接了起来:“是,好,我知道了。”看着庭谖一脸沉静,京麒好奇地问:“姓杜的跳楼了吗?”“不是,是我家的律师,刚才他接到通知,御风……杜御风以怀光集团接班人的身份,拒绝我发布声明稿的要求。”“那怎么办?”京伟不免有点担心。“那就让他去跟空气结婚。”京麒直觉庭谖的心里绝不会有表面那么轻松,她眯着双眼,努力地想从庭谖的脸上看出她真正的心情。此时,家中的杨泽新正在电脑里输入着一个又一个关键词:“畏光”、“水泡”、“罕见疾病”……在一长串的搜索结果中,一则有关“Xeroderma Pigmentosum”的网页吸引了杨泽新的注意。点开网页,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和着计算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照在杨泽新惊愕万分的脸上。 第二天,已经休了“病假”的赵怀光却在除了郝民祥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怀光集团开办的大学校园里。看着年轻的学生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篮球场上到处是欢呼纵跃的身影,赵怀光满意地对身边的郝民祥说:“不错,庆余确实很有办法。除了度假村、游乐场跟高尔夫球场,庆余还有本事办大学,培养出来人才还能让他们直接进集团工作。年轻的时候我想不到这些,现在年纪大了,即便想做,也没那个精力了。” “董事长,就因为这样,你放任京庆余在公司坐大?”郝民祥对赵怀光针对京庆余的赞许很有些不理解。“当然不是,不过,他也是我的孩子,让他管理集团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他一直对您没有把他纳入接班核心团队耿耿于怀。”郝民祥小心地提醒着赵怀光。“是啊,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管理跟运营不同。他太功利,野心太大,谋求发展的速度过快、过急。这些事情我跟他沟通了很多年都没有用。” “京总计划要在苏州新建一所怀光集团最大的度假村,我看过策划案,这可能也是全中国最大的……”郝民祥听了赵怀光的话,想起了这样一个案子。 “我知道。”“我们这些支持您的老主管都知道,京庆余一直希望给自己树立一个集团功臣的形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赵怀光的话让郝民祥不寒而栗,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地看着远方。晚上,小渔又心疼又烦恼地看着餐桌上几乎没动的晚餐,对庭谖说:“姐,你中午就没吃饭,晚饭多少吃一点好不好?”“我吃不下。”看到姐姐不听话,小渔拿起筷子,塞到了姐姐手中说:“再不吃你就不是白雪公主,是白雪骷髅啦。”看到姐姐食不下咽,小渔刚骂了一句杜御风,就被庭谖打断了:“庭雨,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你不要再提,也不许告诉爷爷。”看着姐姐的坚决,小渔非常担心却无计可施。 吃过晚饭,看到姐姐回了房间,小渔骑车去了杜家,正巧碰到了往出走的御风。 “现在很晚了,不是你出门的时间。”御风看到小渔,马上提醒她。 “要你管!” “姥姥和我妈散步去了。”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御风有些意外。 “杜御风,我可以暂时相信你不是骗子,但我要告诉你,姐姐为了你又生气又难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很喜欢你。我知道,其实你也很关心姐姐的,所以我要你好好跟姐姐重新求一次婚。” “谖谖不会答应的。”听到御风的话,小渔杀了他的心都有:“真是服了你!诚意!诚意!拿出你的诚意来好不好!让姐姐感受到你很喜欢她,很关心她!你不想让姐姐解除婚约对吧?”御风点了点头。 “那,听我的话,重新跟她求婚。”“好。”御风的回答虽简单,但总算让小渔觉得目的达成了。可刚要转身回去,御风却谨慎地问了一句:“董事长说什么了吗?”“爷爷还不知道……”突然,小渔明白了御风为什么会这么问,挑起眉毛盯着御风:“你不会担心的是接班核心的事吧?”“不应该担心吗?”御风不以为忤。“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姐姐会不会再接受你吧?”小渔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杜御风。“接班不是为了我自己。”“那还能为谁?”小渔完全不懂,可是御风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说服了御风的小渔心情不错地回到了赵宅,心里藏不住丁点儿秘密的她屁颠屁颠地先跑去了姐姐的房间。正在看书的庭谖见到小渔进来,有些奇怪:“怎么还没睡?” “姐姐,如果那个机器人向你重新求婚,你要答应哦!”庭谖一呆,扔下了手里的书本:“你说什么?”“我……”小渔深深为自己“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的恶习懊悔不已。 “向我重新求婚?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庭谖显然真生气了。 “没有……”小渔有些心虚。 “你真的去跟他说了?这样只会让他误会我是在耍脾气!但我是真的要跟他解除婚约,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我觉得你又不开心,吃的又很少,一直都不高兴,我是担心所以才……” “不要以为我们是双胞胎,你就能时时刻刻都猜中我的心思。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看到姐姐真的动怒了,小渔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出来。 此时的杜御风正在地下拳击场拼命地打着沙袋,发泄着心中的郁结。旁边的拳击台上,一个拳手和教练在练习打着手靶。看到杜御风一个人,那个拳手凑了过来:“嗨,哥们儿,练练?”杜御风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上了拳台。那拳手果然比杜御风强出不少,很快就把杜御风击倒了。教练有点不屑地对地上的杜御风说:“你还行吗?”御风一言不发,用拳套擦了擦嘴角的血,冲着那拳手举了举拳套,示意他继续。这次拳手不再出重手击打杜御风,而是利用轻快的步伐和杜御风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打一下就退出好远。杜御风被逗得心烦意乱,耳边还时不时会响起庭谖的话:“杜御风,我要解除婚约!”“你在怀光集团的地位不会受影响……”只见杜御风的拳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就像一个要撕碎猎物的野兽,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甚至丝毫没有防御,只是一味地攻击、攻击、攻击……渐渐地,那个拳手被杜御风挤在了拳台一角,已经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凭杜御风的拳头雨点般地砸在自己身上。这时,教练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杜御风,把他拖到一边,而那个拳手则像摊烂泥似的瘫软在拳台角落里。 “住手!你疯了吗?你会打死他的!”教练冲御风狂喊着。杜御风扯下自己的拳套,往拳台上一扔,擦了擦嘴角的血,像一只好斗嗜血的狼击败了对手,却毫无胜利的喜悦,落寞而去。 静谧的京家庭院里,此时点着好几支蜡烛,旁边的小瓷盘里还有点着的熏香,在夜色里余烟袅袅,气氛诡异。一脸肃穆的京麒把自己的身体折成不可忍议的形状在缓缓吐纳着。“你这是什么姿势?”京伟外行地问着。“Asana,体位法。巴坦加里瑜伽经第二篇四十六节,是一种稳定、舒适的姿势。”“舒适?把自己折成变形金刚似的会舒适?”在京伟的眼里,这哪里是舒适,显然是受罪。 京麒哪儿能容许京伟诋毁她“身心合一”的伟大运动,慢条斯理地给哥哥扫着盲:“首先,你必须跟我做一样的姿势,以横膈膜缓缓呼吸,让思绪升到百汇以上,然后你就会感觉到空灵,稳定……”京伟的精神早溜号了,哪有心思听京麒给他催眠,他幽幽地对京麒说:“我觉得,小谖谖这次是真的跟杜御风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分手。”京麒一本正经地纠正着。“对。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乘虚而入,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京伟在这个问题上貌似还残存着一点儿起码的良知。“对,而且是非常卑鄙的那种。”京麒评价哥哥也从来不吝用词。“可是,像这种趁火打劫的机会,稍纵即逝啊。”京伟无耻得很客观。“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京麒在这个问题的认识上与哥哥高度一致。“但是要怎么才能乘虚而入呢?”京麒缓缓将身体复原,凝视着虚空,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京伟欣慰地笑了。此时,滚在凌乱的床上睡着的小渔看起来舒服得要命,突然,“砰砰砰砰”的砸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小渔。 “赵庭雨!开门!”是姐姐的声音,小渔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庭谖已经生气地把手机摔在了小渔的床上:“你自己看!”小渔拿起姐姐的手机打开,原来是一条短信:谖谖,很抱歉没有对你坦白。我还是希望婚礼能够如期进行。 “这就是他的‘重新求婚’!”一腔怒火的庭谖瞪了妹妹一眼,掉头就走。 “这样也还算是有诚意吧?”听到小渔的话,庭谖更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折回来,气嘟嘟地发泄着:“从我提出解除婚约到现在,他做过最积极的事就是阻止我发声明稿,之后一句话都没有!从我出院到现在,他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句道歉,没有一点行动!原本我是很伤心,可我现在是越来越失望,越来越生气!好,你去叫他重新求婚,结果他就发了这么一条短信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木头人、机器人啊,这条短信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啊?”小渔好像还没睡醒。 “赵庭雨,你能不能聪明一点儿!这条短信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提到他对我的感情,这才是关键!你不懂吗?”庭谖简直要怀疑小渔是不是她的亲妹妹。 “他跟火星人一样,你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嘛。”“不是这样的!”庭谖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你说是怎么样的啊?”小渔在吵架上从来就没输过。“你这么凶干嘛?”“因为你也很凶!”小渔的话让庭谖气得想撞墙。“我很凶是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误会杜御风!求婚的事情他骗我在先,他喜欢的不是我又不承认!”说完,庭谖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摔门走了。小渔又气又闷,把短信又看了好几遍,自己还在纳闷:“不就一条短信吗,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内涵?”正白痴着,庭谖又开门进来了:“你到底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庭谖明明还是心疼小渔,可口气听起来还是那么僵硬。“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搬回去吗?”“嗯。”话虽硬,可傻子都听出来庭谖有些软了,偏偏小渔这时候充分发挥了她的聪明才智,跟姐姐讲起了条件:“机器人跟你重新求婚了,除非你答应,不然办不到。”听到小渔这么说,庭谖的火气又飙升了:“这么想结婚你自己去结!” “一开始要跟机器人结婚的人又不是我!” “那时候想结,现在不想了不行吗?” “不行,就是不行。”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声高。 “你到底要不要搬回房间?”庭谖的耐心快用完了。 “除非你跟机器人恢复婚约!”小渔固执起来比庭谖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我不跟杜御风结婚你就不搬回房间了吗?” “没错!” “那你就永远住在这里好了!真是笨蛋!”已经气炸了的庭谖“砰”地摔上了门,走了。清晨,小渔正在院子里呼吸着新鲜空气,伸着懒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凤霞走了出来:“庭雨,昨天晚上跟姐姐吵架了?” “嗯。”小渔连否认都懒得否认。 “去跟姐姐道歉。”凤霞表情有点儿严肃。 “不要。”小渔答应地还挺迅速。凤霞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等到早就饿了的小渔蹦蹦跳跳地来到餐厅吃早饭时,愕然发现,餐桌上只有一小碟烫青菜,一小碗粥,一杯豆浆。 小渔马上跟凤霞抗议:“我要吃肉夹馍夹蛋。”“不行,你跟京麒去比大胃王,都胖了一公斤了。”“我会运动。”凤霞也不理小渔,径自去厨房了。小渔马上追上去:“凤霞,拜托,这是姐姐吃的东西,我……”为了吃,小渔可以什么尊严都不要。可是,凤霞完全没有回应。这时,庭谖下楼了。凤霞端出了庭谖的餐盘:一条烤鱼,一份红烧肉,青菜很漂亮,竟然还有五谷饭和茶。“看起来真好吃,凤霞,谢谢。”庭谖无视小渔能杀死人的眼光,有滋有味地吃着,看到庭谖吃得那么美,凤霞竟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小渔把杀人眼光又瞟向了凤霞:“凤霞,你是故意的吗?”“不是。”一颗软钉子砸得小渔完全没了脾气,无计可施的小渔又抓狂地对庭谖喊着:“喂,红烧肉是我的。”“想得美。”庭谖说完还夸张地摇头晃脑又闭眼地回味道:“真香!” “庭雨,好好跟姐姐道歉。” “门儿都没有。”小渔心里念叨着,眼睛还在不可思议地来来回回地在自己和姐姐的早餐上逡巡着,越比较越生气,越生气越火大,“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走。刚走到门边,后面的衣领就被庭谖拉住了。 “放手!”看对小渔的威胁没起作用,庭谖用温和的声音对小渔说:“你想去找姥姥跟杜妈妈,要他们弄东西给你吃?” “怎么?不行吗?”尽管计谋还没实施就被姐姐识破,小渔还是不相信姐姐能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她,毕竟,现在地球人是阻止不了小渔吃顿丰盛的早餐了。 “行,没问题。不过,如果你去找她们的话,回头晚上我也会去一趟,然后顺便把解除婚约的事情告诉杜妈妈。”庭谖好整以暇的话顿时让小渔胸闷,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庭谖吩咐凤霞把自己吃剩的早餐端下去,临上楼前,还祝福了小渔一下:“早安,哦不,晚安,我要去休息了。祝你上班愉快。”这时,杜御风在门外按着喇叭,小渔出门的时间到了。 小渔气呼呼地上了御风的车,臭着一张脸,话也不说一句,心情之恶劣实属罕见。突然,安安静静的车厢里,小渔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你很饿?”御风狐疑地问她。“嗯。”小渔没好气地答了一声。“怎么没吃早饭?凤霞没做吗?” 看着御风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渔横了他一眼。在路边的快餐店,小渔点了一桌子的垃圾食品,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跟她脸蛋儿一样大的汉堡。“为什么没吃早饭?”不吃饭对小渔来说,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御风对小渔怎么做到的非常感兴趣。 拼命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小渔百忙之中简要地回答了御风这个问题。“你们两个吵架吵成那样?”“还不都是因为你!”想到庭谖的决绝,御风的心里一沉。 小渔和御风刚踏进饭店就发现,除了旅客,几乎所有的员工同时围拢了过来。“你们……要干什么?”小渔有些惊慌失措。“庭谖小姐,你真的跟杜先生解除婚约了吗?”小娟的声音简直能把棚顶掀翻。“是真的吗?还好我押的是京伟……”郝民祥也为老不尊地凑着热闹。 大家看到小渔没有否认,七嘴八舌着:“那我改押京伟……”“杜先生,你要坚强,我会继续支持你!小娟,我要加注京伟!”“你们不可以这样,杜先生跟庭谖小姐感情很好!京伟,我改押京伟!” 只见吵吵嚷嚷的人丛中,好几只手拿着钞票递到小娟面前。“我也加注京伟!”京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看到京伟,小渔就气不打一处来,朝京伟脑壳上重重拍了一下:“就你废话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说的!”京伟揉着脑袋,痛苦地申辩着。 就在这个时候,流淌在饭店上空的舒雅音乐戛然而止,跟着就传来京麒的声音:“不要错怪京伟,发布这个惊天利好消息的人——是我!”只见京麒站在大厅中央,手拿着大号麦克,一脸欠揍样。 天近傍晚,饭店长廊里的灯光已是姜黄色了。小渔正跟郝民祥边走边讨论着饭店的企划案,突然,小渔“哇”地大喊一声,原来,京麒不声不响地,突然出现在长廊拐角处,距离小渔还不到30厘米,神秘兮兮地看着要吓死的小渔。 “杜御风呢?”京麒竟然破天荒地关心起了杜御风的行踪。“先帮我把魂找回来,再找杜御风行吗?”小渔还有些心有余悸。“我的意思是,最好杜御风不在附近,我怕他阻止我带你离开。”京麒有些神叨叨的。“离开?去哪儿?”小渔一脸惊诧。京麒没理会小渔的问题,而是转向郝民祥:“郝伯伯,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正直、慈祥、心地善良,对怀光企业和董事长非常忠诚。你虽然工作能力随着年龄增长略有下滑,但绝对是企业的栋梁。” “嗯……好吧,谢谢你。”这时候,哭还是笑对郝民祥来说,绝对是个不好解答的问题。 “我这样称赞你,是想请问你,你愿意把谖谖公主借我一下吗?”郝民祥“啊?”了一声,就看向了小渔。小渔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干嘛?” “其实,京伟现在有生命危险。” “哈哈,他有危险,你还不如说《2012》预言成真了呢。” 看到小渔完全不信,京麒取出手机,指着上面京伟被双手反绑在椅子上的照片给郝民祥和小渔看:“这回相信了吧?走。”说完,不等小渔反应过来,京麒拉着小渔就跑。 “那个,你等一下,我要跟姓杜的说一声!”“都分手了,还说什么说,走了!”“不是,你不知道,我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告诉他一声的。”小渔有些着急了,毕竟,替换姐姐的时间要到了。“不需要,分手的男人就是馊了的剩菜,勉强吃下去,不是上吐就是下泻。走吧,一会儿就好。”“我不是留恋,是……”郝民祥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小渔的这后半句话了,因为,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家里的庭谖已经换好了外出服,在对着镜子梳理着短发,凤霞进来告诉庭谖,小渔还没回来。庭谖看了看房间里的时钟:“18:31”,一脸担忧地对凤霞说:“都过六点半了,她明明知道今天我要跟京伯伯讨论年度预算,一定要去公司的啊!” “18:50、19:10、19:30……”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一直等不到妹妹回家的庭谖焦躁地拨打着小渔的手机,可一直没人接听。突然,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凤霞打开窗帘看了一下,皱着眉说:“是京伟。” 两个人正纳闷呢,小渔已经跑进来了,一进门,小渔就赶紧说着:“对不起……” “你在干什么?”庭谖劈头就问。 “京麒把我骗上了京伟的车,说只带我出去一下,结果完全不是,我拼命跟他们鬼扯才……”“为什么不接手机?”“京麒在旁边,我不敢接你的电话,只能拼命想办法回来。对不起,你赶快出门吧,我会马上传信息跟你交接。”小渔也有些委屈。 “明知道京麒鬼灵精怪还被她骗。”庭谖白了小渔一眼,看到小渔扁扁嘴,不再讲话,庭谖马上想到了外面的两个冤家,问:“京伟,说没说要去做什么?” “没有,可是……”这时,门外响起了京麒催促的声音,小渔赶紧自动自发地躲了起来,庭谖无奈,只好出了门。直到再也听不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小渔才走了出来,刚要出门,被凤霞拦住了:“不准出去。” “我不要吃你做的青菜豆腐,今天吓掉我半条命,我要找我姥姥给我做好吃的补回来!”凤霞皱了皱眉,赶紧锁上了门,可一回头,发现小渔竟然打开了窗户灵巧地跳了出去,跳出去之前,还不忘伸伸舌头,跟凤霞扮个鬼脸。 此时,车上的庭谖不停地看着表:“京伟,我八点要进公司跟京伯伯开会。”“不用去了。”京伟不知道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为什么?” 京麒摇了摇手里的电话,说:“刚刚在等你的时候,京伟打电话跟我老爸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什么?”庭谖越听越觉得不靠谱。“我老爸一听说我要带你出去,马上答应了。”看着京伟得意的笑容,又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庭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多时,京伟的车子竟然开进了笼罩在一片蓝色微光下的天文馆,馆外游曳着的探照灯把有着巨型穹顶的主建筑打造得有如梦幻宫殿。“没来过吧?”京伟有些显摆地问庭谖。 光顾着欣赏眼前震撼的景象,一回头,庭谖发现京麒不见了,“京麒呢?”“小电灯泡完成第二阶段任务回家了。”想想有些好笑,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庭谖只能跟京伟走进了馆内。“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来这里,那几年,差不多每个礼拜都会来。”京伟回忆着小时候,一脸天真。“来这里做什么?”“看星星。”京伟话音刚落,天文馆突然所有灯光一齐暗了,庭谖的眼前瞬间出现了几千万颗闪闪发亮的星星,美得那么不真实,美得让人心醉。“哇……这是哈伯太空望远镜拍的吧?”庭谖虽没亲眼见过,但也在书本上领略过。 “嗯,空气会扭曲星星的位置,哈勃望远镜在距离地球600公里的高空,不会受到大气层和灰尘的影响,可以看到宇宙深处的星星,换句话说,看得更真实。”京伟说这些话时,出奇地认真,这让庭谖又看到了他其实很可爱的另一面。 “那你为什么喜欢来天文馆呢?”庭谖不免有些好奇。京伟有些答非所问地说:“在浩瀚的宇宙里,我们肉眼能看到的星星不到全部的4%。”“然后呢?”“其实在生活里也一样,也是看不到的东西占多数。”京伟说完,温煦地朝庭谖笑了一下,庭谖的心脏突然“砰砰”地跳了几下。小渔骑车很快就到了杜宅的院子,一进门,却没见到姥姥,屋子里只有御风一个人。“我姥姥呢?”小渔大喇喇地问着。“我妈带她去苏州玩儿了,明天才会回来。”“哦,那……再见。”说完,小渔就要走。“小渔!”听到御风的挽留,小渔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但小渔不想转身,只是简单地回应着:“姥姥不在,那我回去了。” 走了没两步,小渔突然想起了姐姐说的话,犹豫了再三,还是转了回来,问御风:“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机会问你,我姐姐误会我们,你有没有跟她解释?” 御风想了想:“没有。”“为什么不解释?”“解释有用吗?”“你又不解释,她又坚持退婚,那……那……那这件事不就没法挽回了吗?”小渔替姐姐和御风着急道。“谖谖决定的事,是不会再改变的。”深深了解庭谖的御风肯定地摇了摇头。小渔有点难过:“可她……她看起来那么温柔。”“她是很温柔,但更倔犟。”小渔还是不希望御风就这样放弃,平心静气地劝着御风:“你好好跟姐姐解释清楚,除了阻止公开声明,诚恳一点重新向她求婚吧。”“我阻止她公开发表声明,不是因为我要挽回。”听了御风的话,小渔惊呆了,完全不懂御风的意思。“如果解除婚约的事一旦公开,我妈第一个就会闹翻天。最主要的是外界会认为怀光集团接班核心内斗,对公司形象不好。”“所以你阻止她不是因为你要挽回?”“对,因为以谖谖的个性,我再怎么挽回也没有用。”“既然你那么了解姐姐,那为什么又肯答应我重新向姐姐求婚呢?” 听到小渔这么问,御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爱了就是爱了,连无理取闹都能化成绕指柔;不爱就是不爱,连失去自我都能成为逃避的理由。所以,爱与不爱永远没有二分之一,要么义无反顾,要么一无所有。小渔和庭谖各自的爱情,哪个是义无反顾?哪个又是一无所有呢? 小渔不解地问御风:“你明知道姐姐那么固执,为什么还答应我向她重新求婚?”御风直视着小渔动情地说:“因为……你希望我这么做。”小渔清楚地感觉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脸也有些烧了。“我要走了。”此时的小渔只想赶快离开,“机器人,姐姐跟我吵架,是因为很在意你,我希望你们和好。”看着小渔的背影,御风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限制号码”发过来的短信:“鱼儿开始咬钩,开始慢慢起竿。”此时,天文馆里的观众已差不多散尽,只剩下京伟和庭谖。从天幕上收回视线的庭谖问:“京伟,你的愿望是什么?”京伟想了想:“我的愿望,就是过着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日子。”庭谖有些无语了:“嗯,我觉得你的愿望达成的机率非常非常高。” “那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这个问题让庭谖沉默了一下,因为她知道心里最大的那个期盼不能让京伟知道。庭谖敷衍着:“我什么都不缺,那……那就祈求世界和平好了。”“切,你以为你是环球小姐呢,还世界和平……”突然,京伟不再撇嘴,看着庭谖,认真地说:“我帮你许三个愿望吧。第一个愿望,只要看见京伟,你就会笑;第二个,每天都可以看见京伟;最后一个愿望,参考前两个愿望。” 听到京伟这么说,庭谖觉得有些好笑,刚一抬头,就被京伟抓住把柄:“看,愿望成真了吧!”看到京伟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人,这回,庭谖也由衷地笑了。 有来有往,庭谖正了正色,也认真地对京伟说:“我也帮你许三个愿望吧:第一个愿望,认真一点;第二个愿望,再认真一点;第三个愿望……”“有没有能让我开心点儿的?”京伟都快有些失望了。“第三个愿望……实现前两个愿望,我就考虑喜欢你。”庭谖说完,京伟的眼神亮得跟天文馆里的星星似的。 又是一个注定不会平静的一天,小渔正在办公室里昏昏欲睡,京麒的电话来了。在一通例行的寒暄和废话之后,京麒突然话锋一转:“我问你,杨泽新这个人怎么样?”小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好戏要上演了,忙有些狐疑地问:“你打听他干嘛?想追他吗?” “不,我是想消灭他。”京麒的话斩钉截铁。“哦?约个时间地点,我去围观。”小渔唯恐天下不乱。“放心,到时候一定让你见证全过程。现在,听好了,下班之后安排一下,我们找杜御风一起去吃饭。”听到好戏今天看不成,却要跟机器人一起吃饭,小渔马上摇头:“我不要……”突然,小渔想到了什么,马上改变主意:“哦……也好,也好!OK,没问题。”说完,自己还偷笑。 “Good!我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你,晚上见。你马上就可以见识到乘人之危之终极大绝招。”“什么大绝招?”京麒已经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小渔马上打给庭谖:“你起床了没?”“还没。”庭谖没好气地回答。“你今天早一点来公司。”“不要。”起疑的庭谖听到小渔反常的建议马上直接挂了电话。小渔再拨了好几次,每一次庭谖都拒接。小渔没能得逞,眼珠急得乱转:“晕,怎么骗她跟姓杜的出去啊?” 看到庭谖就是不接小渔的电话,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凤霞终于忍不住问:“不接吗?” 庭谖叹了口气:“她一定设了什么局,想让我和御风出去。” 想到庭谖这几天都没睡好,凤霞关切地问:“你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之前,我确实很难过,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爱御风,也爱庭雨,所以,如果他喜欢庭雨,我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 “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还没有,但是不管我怎么想、怎么做,他都要面对对我的亏欠、对庭雨的感情。”看到小渔又打来了电话,庭谖直接关了机。到了晚上,没把姐姐骗出来的小渔懊恼欲死,只能自食恶果,去跟京伟、京麒、杜御风吃饭。到了餐厅,四人坐定,京麒假假地关心着御风:“谖谖公主跟你退婚,有何感想啊?”“没有。”御风还是一脸的冷漠。“兄弟,不要伤心!虽然跟你比,我的竞争力强了太多,但是心地善良的我还是很同情你的!”听到京伟更假的安慰,御风的回答还是一样的“没有。”此时,京麒击了两下掌,喊着上菜,就看到训练有素的侍应生一会儿工夫,就把餐点摆了满满一桌。“你没下毒吧?”京伟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当然没有,我只是设计了一次‘乘人之危之终极大绝招’,帮你赢得谖谖公主的芳心。”“什么大绝招?”小渔心里犯疑,举着刀叉有些犹豫,可御风不再多说,已经叉起了自己盘中的千层面,刚咬了一口,顿时辣得满脸通红。小渔马上一脸惊骇:“你怎么了?”御风已经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可脸上却还保持着镇定,用有些颤抖的手拿过水杯,一口喝下。“这是醋……”御风说完就呛咳着停不住了。先被辣再被酸的御风终于无法忍耐,捂着嘴离开座位,颠颠倒倒地去找洗手间了。 “搞得太夸张了吧?这就是你的终极大绝招?” “好戏才刚刚开始。”回答了小渔的问话,京麒一脸胸有成竹。 回到座位的御风带着气瞪着京麒,不吃了。这时,两个穿着火辣的女郎进了餐厅,而餐厅也配合般地响起了同样火辣的音乐。和着音乐,两个女郎目标精准地缠上了御风,不停地贴着御风扭动着身体,诱惑着御风。御风几次想推开她们,可她们明显训练有素,又搂又黏,就是死缠不放。小渔只看得目瞪口呆。 “哇,定力这么强?”京麒对这一环节的效果非常不满意。 “不要闹了!”御风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京麒伸手示意了一下,两个女郎退下了。 “京麒,这个怎么不安排给我啊?”京伟一脸遗憾,而御风对小渔说了句“谖谖,我先回去了”,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没走两步,一个服务生迎面走了过来,脚下一滑,撞上了御风,手里端着的面条一点儿没浪费,倒了御风满身满脸。 “哇!怎么会这样,御风,你不要紧吧?”御风挥了挥手,不要小渔过来帮忙,脸色铁青地走出餐厅,走近自己的车。小渔担心地跟了出来,京伟和京麒也出来了。 杜御风不理睬任何人,按下了遥控,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惊跳了起来,车子有电!看着被电得全身酸麻的御风,小渔脱口而出:“御风!”然后,心疼地哭了。 京伟也对京麒吼着:“够了,京麒,别再闹了!”说完,还替妹妹向御风道歉:“对不起,杜御风,我没想到京麒会这么过分,我为她的胡闹向你道歉。”御风虽然生气,可看到小渔的泪水,却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看到车头灯的光束转入了庄园,正在漫步的庭谖意识到可能是御风,刚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庭谖跟下车的御风打着招呼:“晚安。”刚要转身走开,突然发现御风一身脏污,很是狼狈:“你怎么了?” “京麒……”御风有些尴尬。 “明天见面我要好好夸夸她。”庭谖竟然“噗”地笑了出来。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静默了一会儿,御风忍不住问。 “你在爷爷要你向我求婚之前,我相信你对我的好是真心的,只是……我不是你喜欢的人。现在,我真的认为庭雨比较适合你。”庭谖考虑了一下,郑重回答。 “是因为你喜欢上京伟了吗?”这句话让庭谖沉下了脸。 最近的赵家笼罩在一片不安当中,从姥姥口中听说了“庭谖退婚”消息的孙福梅自然要大闹一场,但也闹不出个结果。更让人不安的是,最近,突然有一个帅得有些离谱的混血男人总是开着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的车频繁出没在赵家庄园和怀光集团附近,时不时打听着“庭谖”的事儿,这让大家都感觉好像有一种什么无法预知的力量在悄悄靠近着两姐妹。最让人不放心的是,庭谖和小渔还在冷战当中,她们不仅不再像从前那样默契地互发对接短信,甚至还做着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这一天,在集团部门例会之前,京庆余把杨泽新叫进了办公室。杨泽新刚一进来,京庆余就跟他说:“你和陈光一起进行苏州那块地的收购,她的进度太慢,又给不出个理由,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好。”杨泽新答应了一下,就要离开。 “等一下,我让你查的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听到这么说,京庆余犀利地盯了杨泽新一眼,似乎不太相信:“是吗?”“我会继续观察。”杨泽新说着就出去了。在部门例会上,最近跟姐姐不太愉快的小渔脸臭臭地闷坐在那里。等到京庆余要听饭店部门明年规划的时候,小渔才强打起了精神。 “这个可以听听京伟和庭谖的报告。”听郝民祥这么说,京伟马上跟大家汇报:“饭店活动多年以来都差不多是一个模式,所以明年我跟庭谖规划了一些新的内容。春节黄金周期间,庭谖建议可以计划一系列家庭旅游……”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小渔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呆了,尤其是京伟。 “昨晚上我脑子不太清楚,最近我经常会在晚上大脑短路。京总,可以让我重新报告吗?”京庆余皱着眉点点头。小渔打开资料开始报告:“春节虽然属于家庭节庆,可是之前的规划都比较偏向中产阶级,不小心就会有一种很奢华的感觉,所以……”所有人都很诧异庭谖怎么会临时更改简报计划。御风紧紧皱着眉,可杨泽新却兴趣盎然地看着庭谖的表演。 晚上,京伟和庭谖刚刚走进办公室,陈光就迎了上来:“庭谖,下半年饭店的活动预算你报得太高了。”庭谖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笑:“哦……是吗?白天我一定是热昏头了。天气一热我的智商就会下降,还是晚上清醒得多。”“你今天白天不是刚说,最近晚上脑子不清楚吗?”陈光一脸狐疑地把预算表递给庭谖就走了。看着庭谖在座位上翻来翻去找东西,京伟凑上去:“小可爱,想找什么?”“我填好的报价单不见了。”庭谖没心思跟京伟开玩笑。“怎么会?我白天看到你打印出来放在桌上的,你还说晚上如果想改,一定可以找得到。” 听到京伟这么说,庭谖一下子明白过来,一定是小渔故意藏起来的。这时,庭谖收到了小渔发来的对接短信,可上面只有三个字:“哈哈哈。”庭谖气愤地回了一句:“不跟我交接是吧?可恶!” 可小渔回过来的短信依然只有三个字:“大笨蛋!” 一大早,金色的阳光就洒满了翠绿的赵家庄园,小渔在乱乱的房间里醒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小渔去开房间门,推了一下,没动,小渔一惊,使劲再推,完全不动。小渔用力地捶着门,大声喊着:“谁来帮我开门!帮我开门!”闻声赶来的凤霞大吃一惊,赶紧沉着脸把门外的桌子、沙发一一搬开。 晚上,夕阳金灿灿地披了小渔一身,回到家里的小渔站在姐姐房间门口,想起早上的事儿就火大。突然,小渔有了主意……过了一会儿,睡醒的庭谖起来开门,遭遇了小渔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门纹丝不动。“凤霞,帮我开门!帮我开门!”沉着脸的凤霞只好一天之中第二次把那些重得要死的东西又搬了一遍。 第二天,明媚的阳光透过长廊侧边的落地窗洒入了怀光集团,可京庆余的心情显然一点都没被这阳光照亮。小渔迎面看见京庆余一脸恙怒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同样阴沉着脸的杨泽新和灰溜溜的陈光。 “京总,出什么事了吗?”京庆余没有搭理小渔的关心,径直走进了CEO办公室,杨泽新跟着进了办公室,却关上门,把陈光留在了门外。小渔好奇地上前问陈光:“怎么了?京总今天这么不爽?”陈光有点委屈:“之前京总一直要在苏州买一大块地盘,要建一个大型游乐场,可是买地的过程一直不顺利。”“我们集团这么有钱,买地怎么会不顺利?”“别提了,那块地有好几个业主,大都谈定了。只剩下一个比较小的区域,业主说什么都不肯卖,我跟杨泽新去谈了好几次,那个业主说什么都不同意转让。”小渔“噢”了一声,若有所思。中午,大家在集团餐厅吃饭的时候,小渔碰了碰身边的京麒:“你看陈光。” 顺着小渔的目光望去,京麒看见窈窕的陈光披着长发,跟郝民祥和其他主管围坐着,呵呵谈笑。京麒有点神经质地念叨着:“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小渔听得一头雾水:“你又在念什么新学的咒语吗?”霎时间,京麒异常犀利地盯了小渔一眼:“你大学双修的是财经和中国古典文学,不会连我念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看着京麒狐疑的目光,小渔顿时惊慌失措,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吃过中饭,郝民祥带着小渔、京麒回到饭店,刚进大厅,见陈光追了过来。 “民祥,你忘了资料!”郝民祥接过资料,有点儿困惑又有点儿尴尬:“谢谢,不好意思,这种事情让助理送来就好了,怎么敢劳陈经理的大驾。” 陈光一脸温柔,跟裹了蜜似的:“我刚好想出来走一走嘛!再说,我也很少来饭店。”听到陈光这么说,郝民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打着哈哈:“那……欢迎有空常过来。” “呵呵呵,好啊!”看到一旁小渔和京麒注视的目光,陈光顿时有点尴尬,赶忙说:“那我回公司了,明天见!” 看着陈光驾车离开,京麒不怀好意地打趣着郝民祥:“郝伯伯,你知道有一首歌叫《恋曲1990》吗?”问完,还唱了出来:“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啊,我听过!”郝民祥道。“现在有一首新歌,叫《恋曲2012》!”小渔说完,就和京麒同时贼兮兮地笑了出来。“1990年,小京麒还没出生吧?”郝民祥尴尬地转移着话题。“呵呵,我有一颗古老的灵魂,还有一串长长的想法。”“长长的想法?是什么想法?”听到小渔这么问,京麒神秘地看了小渔一眼:“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小渔依稀感觉到,好像有一点点危险。晚上,杨泽新和蒋云还在京庆余的办公室里商量着苏州购地的事情。“要么,我去找他谈谈?”看到京庆余一脸阴沉,蒋云赶紧讨好地主动请缨。“我们遇到了一个真小人,他要的不是钱。”京庆余觉得事情没有抬价那么简单。“他的目的绝不单纯,如果不是为了抬价,那就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京总,如果我们放弃苏州的游乐园,直接发行股票呢?” 听到杨泽新这么说,京庆余摇了摇头:“这当然也不是不可行。不过公司里还有很多老主管支持董事长,暂时不能走这一步。我要建一座超过现有规格的休闲中心,成为亚洲休闲产业的指标,才能以实力取胜。” 从京庆余办公室里出来的杨泽新看到了刚来上班的京伟和庭谖,想了一下,杨泽新叫住了庭谖:“庭谖!” “找我的小泡泡有什么事儿?”没等庭谖答应,京伟开起了杨泽新的玩笑。“什么小泡泡,听起来很容易被戳破似的。”庭谖嗔怪着京伟。杨泽新显然没有心思跟他们开玩笑,正色问庭谖:“我想问你一件事,杜御风的爸爸当年失踪,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你问这个干嘛?”庭谖有些防备。“你一定知道他爸爸的名字对不对?”杨泽新继续逼问着。“你到底要说什么?”听到杨泽新的问题,庭谖愈发紧张。“苏州那块地一直没办法顺利成交,刁难我们的土地业主,叫做杜炳春。你一定知道他是谁吧?”听到这个名字,庭谖一下子愣住了。“那是杜御风的老爸啊!”京伟惊呼着。“你也知道?”杨泽新有些奇怪。“我只比杜御风小一岁,当年他爸爸带着他们全家投靠赵家,我已经上初中了。”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庭谖除了心头的震动,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 夜已经深了,回到家的庭谖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去找了御风,看到孙福梅和姥姥还没休息,庭谖把御风叫了出来。等到走远了,庭谖才严肃地问起御风:“你现在还跟你爸爸有联系吗?”听到庭谖这么问,御风顿时惊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赶紧分辩:“没……没有……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过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们怀疑他在给集团的土地收购计划找麻烦。”看到御风表情凝重地陷入了沉思,庭谖不忍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只是想尽早告诉你这件事,我先回去了。”早晨,庭谖正在吃着早餐,小渔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贼兮兮地凑过来说:“我知道你昨晚去找杜御风了。”“那又怎么样?”“是打算和好了吗?”小渔总是贼心不死。 “笨蛋。”庭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我那么希望你们和好,为什么你又骂我?”小渔的话里有很多委屈。庭谖无奈地看了看执拗的妹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如果你还听不懂,那我就只能说你是个笨蛋了!”小渔刚要回呛庭谖,一旁的凤霞已经隐约听到了杏茶和菊娃边聊天边走过来的声音,凤霞马上严厉地沉声喝道:“都别吵了,马上进去!” 两个人迅速回房,可小渔还是慢了一步,被已经走到侧门的杏茶看见了,杏茶刚喊了一句:“小姐。”小渔像躲瘟疫似的关上了门。杏茶有些狐疑,这时,凤霞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今天先从前面院子开始吧,屋子里的事情我来。”杏茶和菊娃答应着,退出了屋外。 杏茶走进院子里,谨慎地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压低着声音说:“我也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反正就是觉得小姐最近很奇怪……是……可是,屋子里打扫时间规定得很严,凤霞管得很紧,没有办法常常进屋子里……” 此时,怀光集团CEO办公室里,面无表情的京庆余挂了电话,皱着眉想了想,按下内线,让秘书通知杨泽新过来。 不一会儿,杨泽新敲门进来了,人还未站定,京庆余已经下达了指令:“找到杜炳春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是。” “去探探杜御风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的话,想办法调查这对父子到底想干什么?”杨泽新面无表情地应答着离开了。 静谧的赵家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杏茶悄悄地从洗衣间走出来,往二楼窥探着,一边窥探,一边“呯呯”心跳着,脚步极轻、极缓地上着楼。刚到二楼,看见一片衣角,杏茶心里一紧,而这时,对方也刚巧回头,竟是菊娃。 “怎么是你?”杏茶惊诧万分,却也没忘压低声音。 “我……”菊娃有些不知所措,杏茶往旁边看了看,做了手势,让菊娃噤声,拽着她,悄悄地走下楼来。 刚刚走进董事长特助办公室的杜御风手里拿着一摞刚刚签收的快递和邮件,上面一个熟悉的字体“杜御风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封邮件寄件人地址和姓名都是空白,狐疑的御风拆开一看,心中不禁一震,里面是盖着红色大印的土地所有证正本,上面写着“江苏省苏州市雪堰镇……” 此时,在执行长的办公室里,杨泽新把关于杜炳春的整份数据报告交给了京庆余。京庆余一边审阅着,一边听着杨泽新行云流水的报告:“2000年,杜炳春带走翠花之后,直接去了天津,待了两年后离开,先后在上海、广州、厦门几个地方停留了两年到三年不等的时间,停留的目的都是投资,而且赔少赚多,靠的几乎都是事先掌握了相关情报。2009年他在上海炒房赚了一点钱,却跟翠花大吵一架。翠花离开后,就在前不久,他买下了苏州那一小块地。奇怪的是他没再转手卖出去,好像事先知道怀光集团几年之后会收购那片土地……” 此时,京庆余也粗略地看完了全部的资料,他平静地跟杨泽新说着自己的判断:“怀光集团要在苏州开发度假中心的规划案,这个杜炳春如果事先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杜御风告诉他的,另一个……他用更卑鄙的手段窃取了我们集团的资料。”说完,京庆余不阴不阳地对杨泽新下着指令:“把杜御风叫来,我直接跟他谈。” 杜御风接到电话来到了京庆余办公室门前,杨泽新把杜御风拉到一边,递给他厚厚一份资料,悄声说:“杜先生,这是京总让我去查的,我想……应该也给你一份。”杜御风把数据塞进了公文包里,满有深意地看了杨泽新一眼,转身进了京庆余的办公室。 看到御风进来,京庆余冷冷地开门见山:“你们家的私事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但是,杜炳春要和怀光集团过不去,我绝不答应!我要你马上想办法跟他联络上,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然后,拔掉这颗钉子。” 看着杜御风显然对“钉子”的字眼很不满,投过来愤怒的眼光,京庆余冷笑了一下:“不要感情用事,对于集团来说,他就是颗钉子。”等京庆余说完,杜御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杜御风,我会盯着你的。”话音刚落,门重重地关上了。 晚上,御风在家吃饭的时候,姥姥和孙福梅有说有笑,御风却满腹心事的样子一言不发。突然,御风问孙福梅:“爸爸回来过吗?他跟你联系过没有?” 听到御风这么问,孙福梅瞬间眼眶红了,泪水成串滑落:“那个混蛋怎么可能跟我联系?拿着家里的钱跟佣人私奔,现在不晓得在哪儿逍遥呢。他是死是活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别人都说我住在赵家有福气,可他们哪知道我心里的苦。” 听到妈妈的牢骚,御风有些烦躁,索性不吃了,走进卧室。看着夹在土地所有权证里的那张字条:“送给我儿子立功”,御风更加烦乱,拿出打火机,烧了字条。在火光中,杜御风仿佛又听到了爸爸在12年前对自己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京庆余的势力大过赵怀光,我不在集团,才能用其他办法帮你……” 另一边,冷战中的姐妹俩还在继续着战争升级。厨房里,庭谖和小渔臭着脸拿着自己的餐盘,各自回房,各自摔门……大厅里,听着京伟在外面的催促,两姐妹谁也不肯回房,都逼着对方躲起来……温室里,庭谖摔了一个小花盆,小渔搬了一盆更大的摔在地上……夜空中,传来小渔发了疯般的发泄尖叫:“啊……”而同一时间,庭谖也张大嘴巴喊着:“啊……”两姐妹扯开喉咙的嘶喊,清晰地传遍了庄园。御风隐隐听到了她们的嚎叫声,脸色如土地要走进温室去劝一劝,被赵怀光拦住了:“别去,让她们姐妹俩好好聊聊。”逍遥地在过着“退休”生活的赵怀光此时正坐在温室旁的一个野餐椅上,赏着月,吃着法国糖渍水果蘸巧克力火锅,凤霞在一旁替老爷倒着茶。“董事长,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不用,让她们喊。”赵怀光事不关己般地对御风和凤霞说,“你们俩都坐下来吃点吧,这个盐津梅子还不错。”这时,温室里面又传出来两声尖叫,凤霞和御风又是一惊,赵怀光却不以为然地说:“别担心,兄弟姐妹本来就该吵吵闹闹,何况她们俩从小就没在一起相处过,吵一吵架不但能舒筋活血,还能打破她们彼此的隔阂。” “可是这……”御风欲言又止,赵怀光看着御风:“你知道我这对孙女儿为什么闹别扭吗?”御风点了点头,赵怀光脸色有点严肃:“其实呢,她们都是为了你才抓狂,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她们。”听到赵怀光这么说,御风怔住了。 新建的温室里,一片狼藉,泼散的泥土,摔碎的花盆,还有几株惨被波及的小花儿。庭谖和小渔两个人被混乱中碰开的水龙头浇得浑身湿淋淋的,大口喘着粗气,虚脱地摊在地上。 “我没力气了……”庭谖喃喃着。“我也不行了。”小渔一点也不比庭谖轻松,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又想起来爷爷在外面已经隔岸观火了很久,两个人突然笑了起来。“爷爷怎么这么坏啊?”小渔的枪头调转了。“最可恨的是,他好像摸透了我们的脾气。”庭谖说着就要站起来,可一下拉扯到了酸痛的腰腿,不禁“哎呦”了一声,庭雨也是如此,两个姐妹彼此看了看,互相伸出了手,搀扶着,一起走出了温室。 回到楼上,庭谖和小渔泡在浴缸里,还在互相展示着刚才的伤痕,小渔问姐姐:“机器人还是很喜欢你啊,京伟也是。姐姐,你自己比较喜欢哪一个?” “他们两个是喜欢你,我是没人喜欢的假公主,京伟要是对我有意思,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追我。”庭谖说完,不免有些失落。“京伟一开始喜欢的是我,可是他现在喜欢的可是你。”小渔显然不同意姐姐的判断。“不是这样。”庭谖好像还没吵够。“就是这样!”小渔也不示弱,还泼了庭谖一脸水,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闹够了,小渔还是很关心刚才的话题:“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京伟跟机器人都很在意你……” 庭谖想了想,摇摇头:“现在我没精力想这个。庭雨,我们要好好帮爷爷守住集团,这才是最重要的。”小渔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第二天,在庭谖的办公室里,小渔正咬着笔、挠着头、盘着腿瘫坐在大办公椅上盯着厚厚的一叠文件,御风走了进来:“坐好。” “别吵,这个财务报表很复杂,我一定要专心。”小渔想都不想就给自己的坐姿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而御风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端详起了小渔,脸上挂着笑。 察觉到有些不对的小渔抬头看了看御风,不屑地一撇嘴:“你还是不笑要帅一点。”御风这才惊觉了自己的失态,又板起了脸。“你这个人心事藏得太深,想帮你跟我姐和好我都没处下手。”小渔还在热心地做着红娘。“不用。”御风依旧冷淡。“你不是还想跟姐姐结婚吗?”“这是我的事。”御风对小渔的不解风情很是苦恼。“可是你的解决方法,就是放着我姐不闻不问啊?”“我的情感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小渔看着杜御风认真的脸,愣了一下,马上有点儿心虚:“因……因为……我关心姐姐啊……关你屁事!” “那你就应该清楚,这段时间只有你才能让她开心、让她笑。”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不再说话。这时,小渔收到了京伟的短信:“好想你。”小渔故意给御风看了一眼,嘴上还嘟囔着:“无聊,都在公司里呢,瞎得瑟。” “你跟谖谖用同一个号码,他是发给谖谖的。”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呆住了,杜御风脸色一沉,走了出去。京伟收好手机,微微带笑的脸又恢复了专注,走进陈光的办公室。“你来得正好。”陈光把手上的报表递给京伟,“这个部分我觉得……”“这部分我会重新规划,务必让这个套餐活动更有文化内涵。”看到京伟一脸认真的样子,陈光笑了:“京少爷认真起来还挺帅的吗。” “怎么?你想抛弃郝伯伯了?不会爱上我了吧!”京伟打趣着陈光。 “真是本性难移,嘴巴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郝伯伯就是太木头了,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一举将其拿下。”陈光表面上不以为然,装作在整理东西,可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靠了过来。 “在我们中庭花园大声热血表白啊!向全世界宣示你的爱。”听完京伟的馊主意,陈光用文件往京伟头上一敲:“那是你的方法,我怎么可能……”这时,小渔从门口探头进来:“京伟在这里吗?”京伟跟着小渔来到了中庭,小渔认真地看着京伟:“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我的心都碎成饼干渣了。”京伟还是那么皮。 “你认真点儿好不好?”小渔有些生气了。京伟马上配合地敛了笑容,跳到了旁边的花台上,对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吼:“我!京伟,喜欢赵庭谖……谖……谖……”边喊,京伟还自己制造着回音。 旁边来往的人都驻足往这边看着。面对京伟这幼稚有余、浪漫不足的表白,小渔相当冷静:“你真的很无聊。”京伟不免有些失望:“你一点儿感动都没有吗?”“没有,”小渔不想再跟京伟胡扯,有些严肃地说,“你举出三个我最让你动心的时刻。” “我可以给你100万个。”京伟还是那么油腔滑调。 “我只要三个。” “那天,你把剪刀交到我手上,让我替你剪头发。还有那次,我们在天文馆看星星。还有,我掀开你的头纱,你说:‘我愿意……’” “谁说我要嫁给你?”小渔还不是很习惯京伟的厚脸皮,但不管怎么说,小渔总算明白了京伟的心意,她赶紧跟京伟打了招呼就跑回自己的办公室,第一时间喜滋滋地给姐姐发着短信,脸上还带着笑。 小渔刚走,京伟一回头,赫然发现京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身后,手里还拿着小本本煞有介事地记着,京伟吓了一跳。“喂,老爸找你。”京麒说完就边写边走开了,看着怪怪的妹妹,京伟一肚子莫名其妙。 此时,庭谖看着小渔发来的短信,害羞又开心着:“京伟每次动心的时候,都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呢!” “多事!”庭谖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甜甜的微笑。看来,庭谖真的喜欢上了认真时很可爱的京伟,而京伟真正喜欢的也确实是晚上那个“庭谖的二分之一”。真的是这样吗? 第十三章 家族后的暗涌 在怀光集团的洗手间里,正在洗手台洗手的杜御风看到京庆余走了进来,杜御风可不想跟京庆余说什么,正要转身离开,京庆余却发话了:“苏州这个方案本来没打算让你参与,可你父亲却突然插了一脚,该说我有先见之明呢,还是集团的规划案被泄露出去了?”杜御风冷冷地看着镜中的京庆余:“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不到你父亲会做这种事儿,他事先没跟你商量过吧?不然,当父亲的在外面破坏怀光集团的计划,让你这当儿子的怎么在公司做人?”说完,京庆余擦了擦手,把纸巾往纸篓一丢,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的京庆余,看到被叫来的京伟正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京庆余皱了皱眉头:“在我面前,你一定要这个德性吗?” “现在是休息时间,那么严肃干嘛?”说完,京伟索性躺在了沙发上。 京庆余干脆回到办公桌旁,不再看他,眼不见为净:“公司经理们对你最近的表现都很肯定,希望这次不是你的昙花一现。现在,有几个大案子我想让你接手,你要尽快参与集团更深层次的运作。” 听到京庆余这么说,京伟“霍”地坐起来,抗议道:“等一下,你这是跟我商量,还是通知我?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啊,接什么手?我的事儿不用你替我操心!” “难道你不想得到庭谖的认可吗?这可是你的机会。”京庆余用庭谖诱惑着京伟。“不用,谢谢。怎么得到庭谖的肯定,是我的事儿,就不劳京总您费心了。” “那你去探一下杜御风,调查一下他在苏州土地开发案上到底介入了多少,还有他跟赵庭谖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京庆余的话,京伟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不起,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不想谈公事,另外,杜御风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的事儿我没兴趣。”说完,京伟走了出去。 公司的走廊里,京麒拿着她的小本本,缠着小渔回答着她的N个问题:“喜欢红色还是绿色?”“金色。”小渔有些不耐烦。“范冰冰还是李冰冰?”“红豆冰。”“痞子跟机器人呢?”“外星人。”“外星人?”小渔的这个答案很让京麒意外。“就是你啊!”小渔嘻嘻哈哈地胡扯着。这时,一旁的杨泽新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京麒的纠缠:“庭谖,这份资料麻烦你过目一下。”“好。”小渔边答应着,边跟着杨泽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京麒在刺探什么?”杨泽新关心地问。“刺探?她平常不就是这样吗?”神经大条的小渔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我觉得……她问东问西的,好像想知道你什么秘密?”杨泽新提醒着小渔。“秘密?哪有?”小渔有些紧张。“是吗?”杨泽新微笑着。小渔想到杨泽新最近也问了自己不少问题,马上警惕地问:“你前阵子不也缠着我问什么巴哈、贝多芬什么的吗?你想刺探什么呢?” 听到小渔这么说,杨泽新有些被拆穿了的尴尬,马上解释:“对不起,庭谖,你别介意,我把你当成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吗?”小渔心无城府地朝杨泽新笑了笑。 从杨泽新的办公室走出来,小渔坐上了回饭店的车,刚要利用路上的时间看一下年度预算,京麒的短信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你喜欢白天还是晚上?雨天、阴天还是太阳天?” 万般无奈的小渔刚要回复,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子猛地停了下来。小渔一抬头,发现之前总是飘忽不定出现在她和姐姐面前的那个帅得不像话的混血帅哥正挡在座车前方,小渔皱着眉,走向了那个帅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庭谖,还是庭雨?”听到帅哥这么问,小渔全身一震:“你……”顿时说不出话来。突然,帅哥来了个电话,嗯啊答应着:“堵到她了,是,我了解,哦?”帅哥仔细看了看小渔,对着电话说:“我感觉,只是感觉,她是妹妹。”趁着帅哥凝神打着电话,小渔赶紧跑回车,对司机说:“快,回总公司!”司机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一个大回转,开回了公司。在车上,心怦怦乱跳的小渔赶紧拨通了御风的电话:“机器人,那个跟踪过我的混血帅哥,他知道我,还看出来了我是妹妹!” “你说什么?”御风惊愕万分。 “那个人是谁?也是赵家的人吗?”小渔焦急地问。 “我不知道。” 此时,赵家大厅里,庭谖一边弹着钢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爷爷聊着天。“庭谖,你奶奶最近有跟你联络吗?”“还是差不多每个星期通一两次电话,怎么了?”听到爷爷这么问,庭谖有些奇怪,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你没把庭雨的事情告诉她吧?” “没有,绝对没有,怎么了?”庭谖似乎闻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 “你奶奶那边的人找到她了。”听到爷爷这么说,庭谖顿时惊愕无比。 “我没有保住你爸爸、妈妈,连你姑姑都走了,只剩下你和庭雨,你一定要帮我留住你妹妹,好吗?”听着赵怀光近乎恳求的语气,庭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晚上,御风也来了赵家,庭谖看到就他一个人,问:“庭雨呢?”“我让她跟京伟去看电影了。”“爷爷,现在怎么办?”听到庭谖这么问,赵怀光面露难色:“你奶奶找了庭雨两年,估计这回我挡不住了。”“现在只能想想看,怎么能说服夫人把庭雨继续留在赵家了。”听到御风的话,赵怀光摇了摇头:“她那个个性……”“奶奶为什么会知道呢?”庭谖有些奇怪。“夫人想找庭雨已经很多年了,这次,我们刚找到庭雨没多久,她就有这么大的动作,还亲自派人过来,看来,是有人放风给她了。”“你是说京庆余?”赵怀光凝神分析着御风的判断。“奶奶一直对京伯伯很好,就算京伯伯把消息透露给她也很正常。”听到庭谖这么说,三个人都沉默了。想了半天,赵怀光严肃地对庭谖说:“总之,庭谖,你要继续瞒着庭雨,一点儿口风都不能漏。”“好,爷爷,奶奶说了哪天到吗?”“没有,但是,以她的个性,一定不会太久的。在这之前,我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说服她。”“我不了解夫人,但是,如果庭雨本人抗拒和夫人走呢?”御风的话启发了赵怀光和庭谖,他们互相看了看,陷入了沉思,想着这个可能性。 和小渔看完电影回到家的京伟,一进门就被京庆余叫住了,京伟顿时一脸不耐烦,先发制人地堵京庆余的嘴:“老爸,我再跟你说一次,我对杜御风虽然谈不上喜欢,但至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所以,我不想去查他和他爸爸的事情。没人会像你一样,总喜欢用最阴暗的想法去揣度别人,弄得全天下都是你的假想敌,你累不累啊?” “如果我告诉你,杜御风跟他爸爸的目标,很可能是赵家,包括整个怀光集团呢?哦,对了,还有你的谖谖公主。”听到京庆余这么说,京伟愣住了。 回到杜宅的杜御风又拿起了那个土地所有权证纠结着,似乎在作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突然,短信来了,还是限制号码:“土权证交给京庆余了吗?苏州是怀光集团的大案子,你要借此切入京派,一步步摒除接班障碍。”御风眉头皱得更深了,赶紧删了信息,把土地证塞进抽屉。这时,又一条信息来了:“见个面,九点,亿都酒馆。”发信人:京伟。御风心情烦躁地出了家门,去了酒馆。 刚踏进酒馆,御风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京伟和杨泽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御风跟他们一点儿寒暄都不想有,直接开门见山。“先坐下,心情不好吧?”京伟没急着回答,而是先帮御风倒了杯酒。“说正事儿。”御风还是一脸冷漠。“好,京总想知道你跟你爸爸,还有苏州那块地之间的关系。”杨泽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御风的表情。“从京总开始规划开始,就没有让我参与这件事,所以,跟我没关系。”御风的话听上去也合情合理。“可现在那块地的业主,不是别人,就是你爸爸。”京伟认真起来可不那么好糊弄。“就算整个苏州都是他的,跟我也没关系。”杜御风还是那张标准扑克脸,声音也是毫无温度。“机器人,再跟你说一次,口气别那么冲,我们是想帮你。”京伟对杜御风的不知好歹有些恼火。“想帮我就别来烦我!”说完,御风就走了。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赵怀光看着在动物区逗着小马的小渔,满脸慈祥看似不经意地问:“庭雨,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小渔仔细想了想:“除了被逼读书、上班、减肥、看机器人的臭脸,还好啊,差不多九十分是有了。”“九十分,很高了啊!”赵怀光心里升起一丝安慰。 “对啊,呵呵。”小渔还是心无城府地傻笑着。 “如果有人出现,要把你带走,离开我跟你姐姐,还有姥姥呢?”赵怀光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心。“谁啊?又要逼我去过水深火热的生活?”小渔很奇怪爷爷怎么会这么问,又想起了爷爷从前说的话。“对。”赵怀光笃定地点头。“绝对不可能,您是怀光集团的董事长,除了京伯伯,没人敢跟您作对的。” 听了小渔的话,赵怀光一时心里又酸又甜,有些复杂:“就是有人敢跟我作对!庭雨……小渔,你是赵家的孩子,跟爷爷、姐姐在一起有九十分这句话是你说的,千万不能忘记啊。”<bdo>http://www?99lib.net</bdo> “当然不会!”小渔摸着小马肯定地说,但也有些诧异:“爷爷,真的有人想把我带走?”赵怀光脸上浮出了一丝愁容:“是啊,这也是不能公开你身份的真正原因。”小渔刚要追问,赵怀光已经逃走了。在去饭店上班的路上,小渔不停地追问着御风爷爷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可御风却沉默不答。“真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就减肥两公斤。”“……”御风不为所动。“你告诉我,我请你吃东西。”“……”御风还是不开口。“多背三本书?放假不出去玩儿?参加剪彩活动不露马脚?参加晚宴跳舞不摔跤?”看着御风就是不说话,依然是那张臭脸,小渔怒从胆边生,拿着背包对准御风当头砸下。“这样很危险!”御风有些火大:“这件事儿只能由董事长亲口告诉你!” “你们都欺负我,有事情瞒着我,明明跟我有关,就是不告诉我……呜呜呜……你们太过分了,还说疼我!”小渔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装哭不说,还吸着鼻子。 这招还真骗过了御风,御风竟然心软地说:“小渔,不要难过,其实……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小渔诧异地望着机器人,张大了嘴巴,竟然忘了自己还在装哭了。 刚到饭店,小渔就被京麒拿着小本本缠上了:“中国风俗,古无专书,唯方志中略有所载,其散见于古今人笔记者,亦时时有之,顾其书卷帙繁多,非人人所能尽致,非人人所能尽读。是以留心风俗者,每苦无从考证。” 小渔听得头昏脑涨的,奇怪地瞪着京麒。“你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才生,讲风俗的书很少,这本你一定看过,告诉我,这是哪本书?作者是谁?”小渔当然答不出来,只能在京麒犀利的目光下,打着怵。突然,杨泽新大着嗓门走了过来:“庭谖,饭店明年的年度预算太高,京总没批准!”说着,把小渔拉到一边,凑到耳朵低声告诉她:“胡朴安的《中华全国风俗志》。”小渔有些惊诧杨泽新的博学,羡慕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大学双修中文和企业管理。”小渔有了底,转身鹦鹉学舌般地把刚才杨泽新提点的念了一遍,京麒眯起眼睛,疑心大起。“你告诉她的?”等小渔走了,京麒不满地问杨泽新。“没有啊。”“敢坏我的事!小心我要你好看!”京麒瞪着杨泽新。“不懂你说什么!”说完,杨泽新在京麒犀利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办公室。此时,京庆余正在办公室里继续逼着杜御风:“还是不打算给我答案吗?” “我没有答案可以给你。”杜御风的死扛没能阻止京庆余的进攻:“杜御风,你身为集团的接班核心,而爸爸却在外面对公司下黑手,这让我们很为难啊。这件事现在还没传出去,董事长应该也还不知道。你觉得,如果业界听到什么风声,或者董事长知道了,大家会怎么想呢?接班人?” 从CEO办公室里出来,御风发现所有人都指着他窃窃私语,或好奇,或不屑。陈光更是在蒋云耳畔悄声议论,嫌恶之情,溢于言表。郝民祥走了过来,拍了拍心乱如麻的御风:“御风,听郝伯伯一句劝,给京总一个合理的说法。虽然你跟你爸的所作所为无关,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得为自己澄清啊。” “我知道。”御风点了点头。 下班时间到了,庭谖赶到了饭店,迎面碰到了郝民祥。郝民祥告诉庭谖:“京总给了御风很大压力,有些话我也没有办法开口问他,也不知道御风是不是为了想保护他爸爸,所以迟迟没给京总一个交代。庭谖,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这样拖下去,对他有害无利。” 庭谖感激地看着郝民祥:“我试试看。”这时,京伟走了过来,庭谖问他:“京伟,你看到御风了吗?”“可能在天台吧。”看到庭谖走向天台,京伟心里五味杂陈。 来到天台的庭谖,果然看到御风正席地而坐,望着远处发着呆。庭谖默默坐到御风身边:“说说话好吗?如果我去找杜伯伯说呢?你愿意吗?”听了庭谖的话,御风没有任何回应,这时,庭谖的手表“滴滴滴”地响起,这个声音,终于让御风有了反应,他很自然地接过了庭谖手中的乳霜,跟从前一样,细心地将乳霜均匀地抹在庭谖的手臂、脖子上,而这一幕,恰巧被赶过来的京伟看到了。 在饭店的小湖畔,庭谖找到了望着湖面、心情不是很好的京伟:“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以为你真的跟他分手了。”京伟的话醋意十足。 “是真的分手了。”庭谖平静地说。 “是吗?”庭谖看着京伟吃醋的样子,心有所感:“京伟,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了我吃醋。” 听到庭谖这么说,京伟有点诧异,随即又马上开始安慰庭谖:“御风是个机器人,只会吃机油。”接着京伟突然郑重地说:“庭谖,你还记得小时候那次,我偷拆我老爸的手机,你替我揽过吗?”听到京伟的话,庭谖有些纳闷。 “当时我心里想,我一定要等你长大,跟你结婚。”庭谖已经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谖谖,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意义。从小,我就跟我爸爸不怎么亲近。他永远都在工作,回到家,他也不怎么讲话,也不会关心我每天在做什么。考试考不好,回家就会被打。初中一年级,他送我去念寄宿学校,我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拆手机那年夏天,我初二,跟住校的同学天天打架,放假回家,我老爸还是一样的凶,从没关心我到底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家,在学校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五岁的你就这样走到他面前,帮我出头,让我免受一顿皮肉之苦,我终于尝到被人关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从小到大在别人眼里,我就是嚣张蛮横的富二代,要么就不跟我往来,要么就巴结我。你不会相信,没有人真心跟我交朋友,更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愿意为我牺牲。” “那时候我很小,而且是赵家的孩子,知道京伯伯拿我也没辙,所以才会那么做的。”庭谖倒没觉得那有什么。 “不管怎么样,对我来说,那都是一件没有办法忘记的事。我爸很凶,我妈很怕他,京麒出生以前,我只能往外跑,在外面自己交朋友,自己长大。”京伟说到这些,眼神有些暗淡。 “后来你越来越不愿意照京伯伯的意思发展,就是因为童年的这些经历吗?”庭谖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京伟玩世不恭的原因。 “我是坏孩子,京麒是怪孩子。我不能说这都是因为我爸,但绝对是有很大关系。”听京伟这么说,庭谖有些恻然,安慰着京伟:“我不知道你其实这么孤单。”看着庭谖善解人意的眼神,京伟发现,此时眼中的庭谖美极了,不禁脱口而出:“庭谖,我喜欢你。” “真的吗?我?现在这个我?”听到庭谖这么说,京伟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继续深情地跟庭谖告白着:“我喜欢跟我一起长大的你,我喜欢温柔善良的你,我喜欢深深了解我的你,说得够明白么?”听到京伟这么说,庭谖的眼睛湿了。 “你愿意接受我吗?你会喜欢我吗?”看到京伟期盼的眼神,庭谖像说给他听,又像在自言自语:“喜欢你的话,我会比较快乐,让我再想一想。” “好,我等你。”柔柔的风,吹拂着两个人的心。等庭谖回到家,已经在对接短信里知道她和京伟去湖边的小渔马上八卦地凑上来问:“京伟跟你说了什么?”“不告诉你。”庭谖有些害羞。“你不告诉我就以为我不知道?哼哼!他喜欢你。”庭谖说白了有时候笨得要死,有时候又精得可怕的妹妹一眼。这时,茶几上的座机响了,庭谖拿起接听后,脸色变了一下:“是……真的吗?其实我不需要什么东西,能见到您就已经很开心了。” “谁啊?”看到姐姐的表情有些不对,小渔关心地问。“如果有个像仙境一样的地方,不用面对接班,还有京伯伯,不用面对繁重的课业,可以做自己,好吃的东西随便吃,你会想去吗?” 小渔猜到了姐姐口中的这个地方有可能就是爷爷说的那个地方,不解地问:“是爷爷说的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吗?怎么让你一说像个仙境?爷爷说,如果我去的话,就要离开你跟爷爷,还有姥姥。” 庭谖说:“嗯,是啊,这个仙境一样的地方,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我跟爷爷,还有你姥姥,那你还会想去吗?”“如果真有这个地方,我能不能先去看看,然后带你跟爷爷一起去?”面对小渔的回答,庭谖只能苦笑。夜里的亿都酒馆,热闹异常,点菜的吆喝声、劝酒的声音、谈笑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京伟和御风这一桌却异常安静。“最近不太好过吧?”京伟首先开腔,御风一口干掉了面前杯子里的酒,不说话。 “你别像上次那样溜了啊!今天我绝对不会让你跑掉,一定要跟你好好谈谈。”京伟说了这么多,御风还只是喝酒,不搭腔。 “我在公司混了些时间了,也能看出来,我爸之所以坚持要开发苏州的度假村,只是想证明他能像董事长一样具有开创新局、领导集团的能力,他想进入接班核心,这是公开的事实。不过,这是我爸的想法,和我没有关系。”听到京伟这么说,御风有点儿意外,但还是宁定地说:“说正事。” “哪有那么多正事儿?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我老爸的态度是什么样的。”“然后呢?”御风还是那么惜字如金。“所以,我能明白,你跟你老爸也没什么瓜葛。”听到京伟这么说,御风接着喝,而且,一直喝。“不过我想劝你,要让我老爸放过你,那你就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可我不知道我爸爸在哪里,一直都是他单方面联系我。”御风说的也是实话。 “可是他会跟你联络,就表示你也可以想办法把信息传给他吧?把他叫出来面谈。”御风边喝边摇头。看到御风否定了自己的建议,京伟小心地问:“听我老爸说,你跟你爸爸的目标是赵家跟怀光集团?” 御风心中一震,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是。”京伟吓了一跳,杯中的酒,洒了一半出来:“真的?”显然京伟不太敢相信。“是真的,至少我爸爸是这样希望的。”酒后的御风渐渐吐了真言。“那你呢?谖谖不肯跟你结婚和这件事有关系吗?”“没有。”“谖谖和董事长知道吗?”“不知道。”“你想要怀光集团?”面对京伟的问题,御风双眼有些发直,一字一顿地说:“不想,至少绝对不是我爸爸希望的方式,所以……我才痛苦。”说完,又干了一杯。渐渐地,京伟的影像,在御风的眼里成了叠影,御风喝醉了。看到他有些恍惚,京伟忙唤他:“喂喂!” “谖谖喜欢你。”说完这句,“砰”一声,喝醉的御风倒在了桌上。 杜宅里,小渔正在棚架下托着腮帮看着月亮发呆,姥姥在一边陪她谈着心:“你姐姐现在比较喜欢京伟?” “对,姐姐的心思,我大概能感觉到一些。” “所以你对机器人有感觉,你姐姐应该也知道啰?”听到姥姥这么说,小渔吓得跳起来:“姥姥,你别胡说八道!”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声,京伟正把喝醉酒的杜御风给搬下车,小渔赶紧躲了起来,孙福梅也在屋里听到了汽车声,赶紧跑出来扶着御风问京伟:“你把我们家阿风怎么了?怎么喝这么醉?” “我对拆解机器人越来越有心得了,他已经被我改装成核动力的了,要是现在外星人打过来,就靠他保护地球了!”孙福梅没好气地瞪了没正经的京伟一眼。 几个人好不容易把杜御风挪到床上,孙福梅还在逼问着京伟:“你到底把我们家阿风怎么样了?” “把他灌醉,然后拍了几张穿得很少的照片上传到微博,有问题吗?”边上的姥姥忍不住笑出来,可孙福梅却笑不出来:“年轻人有时出去喝喝酒,我不反对,尤其阿风最近压力这么大,但是我不希望是跟你出去,我们家阿风会被你带坏的。” “拜托,杜妈妈,我现在已经为了谖谖浪子回头了,乖得很,我还怕他把我带坏呢!人,我给你平安送回来了,不用太感谢我,再见。”说完,京伟转身要走,孙福梅和姥姥把京伟送出去。 这时,小渔看到京伟走了,从厨房后门溜到杜御风的房间,看到杜御风醉得跟死猪一样,小渔拿起桌上的黑笔,准备要往杜御风的脸上画上几笔。但刚要落笔,看着杜御风高挺的鼻子、充满魅力的嘴唇,有点画不下去了。这时,杜御风突然双手一收,把贴近了的小渔一把抱在怀里,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喜欢你。”接着,就传来了雷霆般的鼾声。小渔就这样像布娃娃一样被杜御风紧紧圈在怀里,吓傻了,看着御风如此贴近的脸,鼻息吹抚在脸上,庭雨脸红心跳,动弹不得。这时,拿着毛巾走进来的姥姥看到小渔的样子,也吓呆了。 “姥……姥……救……我……”小渔细声求救,姥姥赶紧过去帮忙把杜御风的手拉开,抽身出来的小渔觉得脸红得不行,腿都有点软。“怎么了?你还好吧?”姥姥问。 “他……他说他喜欢我。”姥姥也愣住了。 早上,醒来的杜御风只觉得昏昏沉沉,头昏脑涨,走到饭厅,看到姥姥正在吃着早餐。姥姥一见到杜御风,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妈呢?” “去买菜了。” 御风突然看到了姥姥望向自己的奇怪的笑容,忙问:“我有什么不对吗?”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还对我们家小渔动手动脚的!”姥姥的话里没有多少责备,更多的是疼爱和促狭,杜御风一下子吓得彻底醒了,双眼瞪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姥姥。 “昨天晚上小渔来找我,你喝醉了,她去你房间看看你,没想到就……”姥姥还故弄玄虚地不接着说下去。 “我做了什么?”御风紧张地心都要蹦出来了。 “在我们那个年代,你做的那些举动,可是一定要成亲的!”看着杜御风难得的慌张表情,姥姥偷偷笑了。 在会议室里,杜御风正准备着等一下要报告的内容,这时,小渔走了进来,发现杜御风在,有点害羞,低着头坐下来,也不吭声。杜御风首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我……我喝醉了。”小渔没搭腔,低着头,双手拢着短发,却见粉嫩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连短发下露出的耳朵也是红的。突然,小渔站起来,要说什么但没说,随便拿了两页文件,跑了。御风叹了口气,走到天台上吹吹风,似乎想把乱乱的思绪吹开。没一会儿,门开了,跨进来的小渔一呆,转身刚要走,听到了御风的声音:“别走。”小渔不敢回答,也不想离开,僵在那里。 “我昨天喝太多了。” “我知道,下次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好,”御风走过来,看着小渔,缓缓开口,“后来,我想起来了。”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的脸又开始红了:“你一定醉得太厉害了,所以分不清我跟姐姐。” “再怎么醉,我都能分清你们俩。”说完,杜御风走了。小渔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缓缓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腿,脸烫烫的。这时,小娟和阿楚走了过来,关心地问小渔:“庭谖小姐,怎么了?”小渔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我现在这里有点酸酸痛痛的。” “那就是恋爱了。”小娟的话吓了小渔一跳:“真的吗?”小娟和阿楚拼命地点着头。小娟看着小渔脸颊潮红、呼吸急促的样子,很轻很轻地对小渔说:“庭谖小姐,我们会把那个赌约取消,你要开心地恋爱哦!” 此时的京庆余正在办公室里吩咐着助理:“这是一些成泰的资料,你一会儿把这些资料整理好,做成简报给我。”这时电话响起,京庆余拿起手机,看看是“母亲”的电话,京庆余大吃了一惊:“喂,妈妈。啊?您已经到了?哎呀,您怎么不让我去机场接您啊?您现在在哪里?好的,我马上赶过去。”挂了电话,京庆余马上吩咐助理:“备车,我要出去一趟。”看着助理答应着走出去,京庆余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门禁森严的餐厅里,混血帅哥垂着手立在唐宝琴旁边,餐侍酒侍数人,分立两侧。京庆余快步走进去,夫人看见京庆余到来,面露微笑。“妈妈,您真是的,怎么不让我去机场接您啊?”京庆余的笑很有些谄媚。“好久没回来了,想自己先到处转转、看看。没想到走了这么多年,这里什么都变了。”“是啊,自从庆宜跟大嫂……您离开整整十三年了。”唐宝琴看了看京庆余,缓缓地说:“你跟以前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当然,我都快五十了。”京庆余打着哈哈。晚上,赵家的门铃响了,杜御风刚一开门,眉头一皱,门外站着京伟、京麒、杨泽新三个人。 “有什么事吗?”杜御风冷冷地问。 “没事就不能来吗?我哥跟谖谖公主约好要去吃饭。”京麒说完,就拉着京伟和杨泽新不由分说地进了赵家大厅。看着袅袅婷婷走下来的庭谖,京伟开心地叫着:“谖谖,我带你去吃饭。” “大家都一起去吧?”庭谖柔雅地建议着。“我不去,杨泽新也不去。”京麒不理会庭谖不解的目光,凑到庭谖身边,嗅了嗅,接着在小本本上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说:“谖谖姐好香啊!”“别闹了。”庭谖含笑看着京麒。“你们两个快走吧,粉红色的气场在我旁边太久,我会窒息。”在京麒的推拉下,京伟和庭谖出了大门口。“你现在可以走了吧?”杜御风冷淡地赶着京麒。“捉迷藏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不然我找杨泽新来做什么?”杜御风诧异地看着杨泽新,杨泽新耐人寻味地笑笑。 “京麒,这里不是你可以乱来的。”听到御风沉声的警告,京麒一点儿惧色都没有,反倒反客为主:“我从小在这里玩到大,虽然这三年比较少来,但这里也还算是我的地盘!”这时,京麒瞥见窗外晃过一个身影,京麒一愣,赶紧跑到窗口,跳了出去。杜御风大惊,赶紧追了上去。 穿着连帽上衣的小渔,东躲西藏,不想让京麒发现。这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比较大又浓密的树丛,小渔赶紧要躲进去,突然,眼前竖了一个身影,小渔抬头一看,竟是杨泽新。看着杨泽新对自己微笑着,小渔大吃一惊。这时,看见了杨泽新的京麒已经朝这边跑过来了,小渔赶紧躲了起来。追到近前的京麒问杨泽新:“你找到什么了吗?”没等杨泽新回答,京麒已经看到了身边的大树丛,京麒胜券在握地跑过去找,却没找到小渔的身影。这时,杜御风也跟过来了。 “不会吧……又白忙一场。”京麒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京麒,请你回家吧。杨泽新,你也是。”杜御风下着逐客令。京麒只好作罢:“好啦、好啦。杨泽新,走不走?” “我想找杜先生聊聊。”杨泽新意味深长地看向杜御风,并朝他挤着眼睛。京麒有些明白了:“喔!原来我找错人帮忙了。”“京麒,请回吧。”看到杜御风一再地催促,京麒只好吐吐舌,嘟着嘴,在杜御风的监视下讪讪地走开了。看着京麒走远后,小渔才从树上下来,这时,她也才顾得上问杨泽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多次的观察。最主要是医疗大楼破土的那天。庭谖得了一种罕见疾病,Xeroderma Pigmentosum,色素性干皮症,你能跟庭谖长得这么像,应该是双胞胎吧?” “我们是双胞胎。”小渔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还知道多少?”杜御风重重地叹了口气。 “庭谖的病目前无药可医,而公司即将上市,京总那边……你们不想让她的病曝光,我也理解,可是,总有一天这件事会被拆穿,在商场上,说谎、欺瞒其实比失误、无能更不容易让人原谅,你们何必要付出这个代价,隐藏她的存在?” 杨泽新的疑问也是小渔想问的,小渔同样满脸困惑地望向杜御风。 “这不是我能跟你讨论的事。”杜御风显然有着难言之隐,杨泽新眯着眼睛观察着两人的反应,接着说:“你们的秘密是安全的,要说的话我早就告诉京总了。” 听到杨泽新这么说,小渔和御风有些诧异。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听到杨泽新这么说,小渔很有些感动:“真的!谢谢你!”杨泽新和善地对小渔笑笑:“你跟庭谖都要小心京麒。她今天找我来,就是来堵你们这对双胞胎的。” 送走杨泽新,御风和小渔走回了赵宅大厅,边走,小渔还边和御风唠叨着:“我要是有机器猫的透明药水多好,这样就可以随时喝一下……”正说着,两人突然瞥见大厅里有个幽雅的背影,两个人都愣住了。听到声音的这个人转过身来,看向小渔,原来正是唐宝琴,她的身旁还跟着那个混血帅哥和私人秘书。看到小渔,唐宝琴热情地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小渔:“庭谖,奶奶想死你了!” “奶奶?”小渔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唐宝琴也察觉到了小渔的陌生,狐疑地看着小渔:“你……你是庭雨?好多年下落不明的小庭雨?”这时,听到声音,赵怀光也走了出来,迎面看见多年不见的妻子,他全身一震:“宝宝?”“别叫我!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家伙!”看着唐宝琴怒目而视的眼神,赵怀光心中重重一沉。此时,静谧无人的游乐园里,旋转木马闪着亮晶晶的小灯泡,衬着轻快的童谣音乐,上下腾挪,庭谖和京伟坐在木马上,笑得很甜很甜。 “小时候,有一次,你也这样陪我偷偷来打烊之后的游乐园。”庭谖渐渐发现,其实,童年的记忆里,不仅有着杜御风,也有着很多关于京伟的快乐回忆。 “我记得,当时你跑来我家找我,还哭了。” “嗯,因为御风要读书不能陪我。”突然,庭谖想起了什么:“京伟,我说过,如果喜欢你的话,我会比较快乐,可是,这对你不够公平。” 音乐停了,京伟把庭谖小心地抱了来,紧张地问:“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庭谖正想着该怎么说,定时的手表响了,庭谖拿出随身的乳霜,京伟接了过去,贴心地说:“我帮你。” 京伟一边很细心地把乳霜抹在庭谖的手臂、脸颊上,一边猜测着:“‘不公平’的意思,是指你的过敏吗?”庭谖心里一震。 “只是过敏,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事吗?”看着月光下庭谖姣好柔雅的脸庞无比哀伤,京伟有些心疼,又有些心动,不由自主地俯身亲吻下去,庭谖转头避开了,京伟的吻落在了庭谖的耳朵上。一霎间,庭谖只觉得又麻又痒,心里发慌。下一秒,京伟的脸上就吃了一拳。“噢!你又打我!”看着京伟夸张的抗议,庭谖笑得好温柔,好开心。 回到家的庭谖一进门,看到奶奶和一屋子的人,愣住了:“奶奶……” 唐宝琴这时也发现了庭谖,赶紧上前来拉着庭谖:“谖谖!你回来了!听说你在跟京伟约会,是真的吗?身体还好吧?嗯,短发也很适合你呢!你好像胖了点……” “姐姐,你也知道奶奶的事?”小渔有些困惑地看着庭谖,庭谖点了点头。 “别怪你姐姐,是我要她先瞒着你的。”赵怀光在一旁解释着。这时,唐宝琴也略知道了一些,嗔怪着庭谖:“你居然跟着你爷爷一起来瞒我!真是白疼你了!”庭谖迎着奶奶的目光,宁静地说:“我不想让你带走庭雨。”听到庭谖这么说,唐宝琴有些威仪地逐一看了看每个人,郑重开口:“谖谖,你跟庭雨都可以跟奶奶一起走。怀光,集团你可以交给庆余,不需要这么霸着不放。”“不行!”赵怀光断然拒绝。“随便你。庭雨,明天就跟奶奶回法国去。”“奶奶,请你不要这样。”庭谖马上哀求着唐宝琴。“庭谖,你知道我找这个孩子找了多久?庆蓉离开赵家之后,我就派人在全国各地找,没想到让……让你们先找到,找到了竟然还不告诉我!连庭谖你都跟你爷爷一起瞒我!” 唐宝琴说起来有些伤感。“奶奶,不想让你知道,就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一定会带走庭雨。”“她是我孙女,带她走有什么不对?”“让她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对?”赵怀光也有些激动。“我不喜欢!赵怀光,你年轻的时候荒唐,全中国都有你的女朋友!还弄丢了我的儿子、女儿和儿媳妇,现在我有能力好好照顾她们姐妹,带她们走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庭雨在这里很好,宝宝,你要拆散她们双胞胎吗?”赵怀光看到夫人这么坚决,有些服软了。“我已经说了,庭谖如果想,也可以一起走。”听到奶奶这么说,庭谖马上接话:“我要陪爷爷。”唐宝琴转头对助理说:“Andrew,帮庭雨订机票!”“宝宝,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只好……”赵怀光狠了狠心,还是没把最重的狠话说出口。 “只好怎么样?”唐宝琴挑衅地看着丈夫。 “奶奶,你不能带走庭雨!”听到孙女这么说,唐宝琴也有些情绪失控:“赵庭谖,你敢这么跟你奶奶说话?” “通通闭嘴!”小渔眼睁睁看着大家吵来吵去,讨论着自己的去向,却没有一个人来问她的想法,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你们谁都不能决定我要去哪里!谁都不行!”说完,小渔冲出了大门,御风马上追了出去。 赵怀光和唐宝琴此时也冷静下来了,看着多年不见后彼此日渐苍老的容颜,两个人都有些伤感,赵怀光走过去,拉起了唐宝琴的手:“宝宝,我们去看看女儿吧。”说完,带着唐宝琴去了祠堂。 在祠堂里,看着庆蓉的照片,唐宝琴泪流满面,哭着说:“想不到我的女儿……是这么回家的。”看到唐宝琴这么伤心,赵怀光柔声安抚:“别哭,庆蓉看到你哭,会难过的。” “都是你!早点把庆蓉找回家,她就不会这样……”唐宝琴埋怨着丈夫。 “从小,她的脾气就硬,为了不让我们带走庭雨,她硬是改了名字户籍,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庆宜走了以后,你都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办法找她……”想想缺位十多年的自己,唐宝琴也不忍再苛责丈夫:“我的女儿、儿子都好命苦啊!就算我们事业做得再大,也换不回我们这一对儿女。”说完,两个老人更感伤怀,泪眼相望。 从祠堂回来,两个老人宁静地坐在阳台上聊着天。提起带走庭雨这件事,唐宝琴还是十分执拗地坚持,赵怀光脸色凝重地对夫人说:“庭谖、庭雨都是个性很强的孩子,你如果一意孤行,是带不走她的。” “我的身体还不错,法国的公司也有很优秀的管理团队,我可以花时间慢慢说服她。” “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就不行吗?”赵怀光还在尽力争取着。 “不行,我不要。”看着夫人的坚决不肯原谅,赵怀光心中深深地叹息着。“我问你,你跟庆余是怎么回事?”唐宝琴突然转换了话题。“他跟你说了什么?”赵怀光有些警觉。“他是我儿子,虽然不像庆宜、庆蓉是亲生的,可是一样都是我带大的,小时候照顾他吃穿,关心他大小事,他喊我一声妈,我们赵家的户籍上永远记着庆余的名字。为什么你宁愿让杜炳春的孩子接班,却不要他?”“庆余野心太大。”“你这些话留着去骗小孩子吧!集团的规模本来就不能算大,他想扩张,有什么不对?” “我不喜欢,怀光集团经营的是休闲产业,带给大家的是休息,是放松,是愉快的回忆。从庆余接任CEO以来,一心一意只想扩张集团,而不是用心经营项目的细节。这跟我的想法差距太大,和集团本身的企业文化也不相符,会伤害集团的形象。” “他恨你。”听到唐宝琴这么提醒,赵怀光有些难过:“我知道。”“怀光,我把庆余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你说的事情,不是不能跟他沟通的啊。”听了夫人的话,赵怀光有些伤神:“我都不记得为这事跟他谈过多少次了。” “谈不拢,就干脆不谈了?”看着偏袒孩子的夫人,赵怀光有些无语了。唐宝琴想了一会儿,郑重地说:“要我不带庭雨走,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听到夫人这么说,赵怀光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好,但我如果答应的话,你也要守信。” 看着赵怀光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在要求着自己的践诺,唐宝琴有些好笑:“当然。”“而且不能再对我这么凶。”“我很凶吗?”“嗯。”“可以。”“好,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望着丈夫,唐宝琴的嘴角隐约有了笑意。 此时,圆圆的月亮正映在庄园里宽阔的湖面上,随着水波一漾一漾。小渔望着湖面,用力地擦着眼泪。御风走过来默默地坐在小渔的身边,安慰着:“不要哭。”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连姐姐也在瞒我!” “小渔,不要怪你姐姐。虽然这件事她隐瞒了你,可是她也是怕失去你,她真的很爱你。”这句话让小渔又掉了眼泪:“我知道,我也很爱她,我舍不得姐姐跟爷爷,也不想离开姥姥。” “我知道。” “可是我如果跟奶奶去法国,你就不用每天生我的气,也不用担心我拖累姐姐,或者是在京麒面前露馅……”御风望着小渔,千言万语,一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御风鼓足勇气问:“你想去法国吗?” “我不知道。”小渔的心有点乱。“不要去,小渔,我希望你……为了我留下来。”赵怀光答应了夫人什么条件,才让唐宝琴放弃带走小渔的想法呢?小渔会为了御风迟来的表白,放弃法国优裕的生活吗? 第十四章 雨过天晴——大反转 早上,赵家的餐厅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看着昨晚还怒目相对,今早上已是恩恩爱爱的爷爷、奶奶,庭谖和小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和好了?”听到庭谖这么问,赵怀光得意地说:“可以这么说。” “至少,跟我去法国这件事就让庭雨自己拿主意吧。庭雨,奶奶跟你道歉。”唐宝琴也温和地说。 “没关系。你们怎么和好的?”小渔很是纳闷。 “你爷爷答应我一件很难的事情。”听到奶奶这么说,两姐妹一起问:“什么事?”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赵怀光故意皱了皱眉,唐宝琴也转开了话题:“庭雨,虽然奶奶不会再强迫你,不过,我还是可以让你知道跟奶奶去法国有多少好处!奶奶在欧洲的事业已经很稳定了。你也可以每年跟奶奶一起去世界各地旅行三次,你会有翻译,随行助理……总之,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跟奶奶享受人生,还有……”听到奶奶这么说,小渔完全惊呆了,打断了奶奶:“等等!”说完转向爷爷:“爷爷,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水深火热的生活吗?完全不是啊!” “什么水深火热?这个骗子跟你说的?”看着唐宝琴重新又火大地瞪着赵怀光,小渔赶紧帮爷爷圆着:“哦,爷爷可能不晓得奶奶的生活那么像天堂吧。”“那……我也想去。”庭谖也变节了。“庭谖,你也……”赵怀光夸张地看着庭谖。“因为真的很棒啊!不用上课、上班,每天吃好吃的东西,还可以到处旅行看漂亮的风景。”听姐姐这么说,小渔也瞄了奶奶旁边的帅哥一眼:“还有这么养眼的帅哥,正常人都会选择跟奶奶走吧?”“你们都是叛徒。”赵怀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你是骗子才对!年轻的时候骗我,老了骗小孩!”看着两个老人又像小孩儿一样争了起来,庭谖和小渔会心地笑了出来。上午,在怀光集团的大会议室里,京庆余和所有的部门主管召开着部门经理会议。 “各部门交上来的营运计划我都看过了,集团预定在明年开始……”京庆余刚开了个头,就被陈光打断了:“京总,抱歉。”陈光朝御风横了一眼,说:“我建议杜先生在没有响应苏州开发项目遇阻的疑虑之前,最好回避接下来的会议!”话音刚落,御风的脸变得煞白。在座的大多是京派主管,自然没有什么人对陈光的话提出反对意见。小渔压不住火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质问着陈光:“你的意思是说,要御风离开会议室吗?” “我只是觉得暂时这样比较好,毕竟杜先生没有清楚交代京总让他坦白的事情。”看到陈光咄咄逼人,御风沉声反驳:“我没有什么需要坦白的!” 这时,京庆余看看众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虑,那么……在座诸位的意思呢?”“御风不用离开。”郝民祥看不下去,挺起了御风。“京总……”杨泽新刚要说话,就被京庆余打断了:“杨泽新,你也觉得杜御风应该留下吗?”看着京庆余暗含威胁,杨泽新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看着除了郝民祥跟少数的光派主管,几乎所有人都回避着自己的目光,御风拉开坐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几乎气炸了的小渔也跟着走了出去。“庭谖,你也不参加接下来的会议吗?很重要的。”小渔怒然回头:“这种一人独大的会议,我不屑参加!假惺惺!” 小渔追着疾走的御风:“喂,机器人,别生气。京伯伯太过分了!机器人!他们对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看着小渔滑落的泪水,御风心里一阵暖,轻轻擦掉了小渔的眼泪,柔声说:“我没事,让我安静一下。” 说完,默默离开了。 到了空旷的天台,电话响了,御风木然地掏出手机,耳畔传来父亲的声音:“顶住最后的压力。”御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和怒气涌了上来:“我要见你一面。” “现在还不是时候。”听着父亲的声音,御风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甚至要吼了出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可杜炳春依然是近乎闲适的声音:“时候到了,你自然就见到我了!” “我……”杜炳春打断了儿子的话:“顶住,我们就要成功了。”挂断父亲的电话,杜御风仰天呐喊着,似乎要释放掉所有的不愉快。 小渔走上天台,看到御风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双眼似乎有些泛红。她想去安慰御风,却好像没什么办法。一会儿,一只纸飞机,轻轻巧巧地落在御风近旁。御风打开纸飞机,上面是小渔调皮的字体:“不要生气,有朝一日,小渔一定会帮你报仇!”看完后,御风将纸飞机妥善折好,放进了胸口的口袋,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小渔带给自己的温暖。 开完会的杨泽新刚走到大厅,背后就传来了京麒尖锐的声音:“杨泽新!你给我站住!”杨泽新站定,回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京麒,京麒走过来看着杨泽新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姓杨的我问你,你知道那天在庭谖家,坏了我什么事吗?” “什么意思?”杨泽新装着傻。 京麒逼视着杨泽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谖谖公主的秘密?”杨泽新一脸茫然:“秘密?” “我猜你知道庭谖的秘密。再装下去就太假了,杨泽新!”看着杨泽新不再答话,京麒狠狠地摔下一句话:“你不承认我也不会逼你,不过你记住,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说完,昂着头走开了。 没过一会儿,杨泽新正在京庆余办公室里汇报着工作,大门突然被很不客气地推开了。“京麒?”京庆余不免又皱起了眉。“杨泽新!又是你,你先出去,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找我老爸,你先出去一下。”说完,就动手把杨泽新往外推。京庆余从小就管不住女儿,也只能任凭着她胡闹。等到屋子里没了别人,京麒才严肃地问京庆余:“老爸,你从小在赵家长大对吧?”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京庆余有些奇怪。“所以你一定知道庭谖爸妈的事情。我问你,当年谖谖公主的爸妈生了几个孩子?”“你问这个做什么?”京庆余不知道京麒的小脑袋里天天在想些什么。“你只要回答我就行了,这问题不难回答吧?我既没打听你的篡权计划,也没问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三!”“你!”京庆余真想揍她,京麒可不理会老爸的怒火,还在逼问着:“谖谖公主有没有姐妹?”“有。”“姐姐还是妹妹?”“双胞胎妹妹。”听到京庆余这么说,京麒的双眼陡然睁大:“人呢?”“不知道,孩子被她姑姑带走很多年了。”“赵家有钱有势,为什么不去找?”看到京庆余没有回答,京麒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推论:“所以不是不去找,而是有别的原因。如果想找,以怀光集团的资源,找个三五年绝对就能找到,所以……”京庆余也想听女儿的推论,忙问:“所以什么?” 可京麒却不再说下去:“我问完了,再见。哦,对了!你这条领带真丑。”说完,转身出去了。 在门口,京麒又威胁了一次等在外面的杨泽新:“你进去吧,有着黑色灵魂的家伙!我一定会查出你的阴谋的!” 看着敲门进来的杨泽新,京庆余的双眼有些阴沉:“调查赵家的事情,我就知道你没跟我说实话,连京麒都察觉出不对了。不论你想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行了,出去吧。” 杨泽新刚出来,就碰到了京伟。京伟看杨泽新一脸的土灰色,打趣道:“你还好吧?”杨泽新看着京伟,想了想,突然严肃地说:“京伟,有件事你应该想一想。你很清楚你爸爸对怀光集团的企图。坚持公司上市是其一,对董事长逼宫是其二。你追求庭谖最后的结果,你自己想过没有?” “想过。”京伟答得倒痛快。 “然后呢?” “我是为了追庭谖,才来公司上班的,跟我爸没有关系。” “他开始要你打听杜御风,接下来也许会要你说服庭谖退出接班核心,这也叫没有关系?”杨泽新真是服了这个大脑经常不带出门的富二代。 “我会拒绝。” “你追求赵庭谖最后的结果,一个是她不接受,那也就算了。如果她接受,你们交往,你要怎么解决赵家跟你爸爸之间的矛盾?赵庭谖万一提出要求,希望你爸爸不要伤害赵家、伤害董事长,你要怎么面对?”听到杨泽新这么问,京伟说不出话了。 “一旦你爱上赵庭谖,你就不会再是无忧无虑的京伟了。趁你的心还没被她完全占领之前,我真的建议你还是去追其他女人吧。”说完,杨泽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此时,办公室里的京庆余接到了唐宝琴的电话,母子俩寒暄完,唐宝琴才终于说了正题:“庆余,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考虑着要该怎么说,唐宝琴停顿了一下,京庆余似乎猜出了一二,马上说:“不论什么事,我都不希望妈开口去求爸爸。” “我没有求他。”唐宝琴顿了顿,说:“庆余,尽快约个时间,跟你爸爸好好见个面吧。” “……好。”考虑了半天,京庆余终于答应了。 晚上,杜御风看着那纸土地所有权证,呆想了良久,终于作出了决定,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京庆余助理的电话:“喂,我是杜御风。京总还在办公室吗?好,请你转告他,半小时之后我会到公司跟他碰面。”挂断电话,杜御风把土地所有证装进公文包,走出房间,刚一开门,就看见京麒鼻子对着鼻子地挡在了面前。御风皱了皱眉:“京麒,我现在要出去,有什么事儿改天再谈。” “不行!一定要现在。”京麒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我没空。”说着,御风就要强行挤出去。“如果你不跟我谈,我就公开全部的秘密!”听到京麒这么说,御风顿住了:“我真的有事,跟京总约好半小时之后碰面,现在已经浪费了十分钟。”“有两个庭谖对不对?”京麒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雳在御风面前炸响:“京麒,你疯了!” “承认吧。”看着御风默不作声,京麒从口袋里拿出小本子、图表、自己写的数据等一大堆资料,递到御风面前:“这是我收集事实之后做出的判断结果,比学校报告还要认真,要看吗?”看着御风并不接过去,只是低头沉思着,京麒继续说着自己的判断:“白天的庭谖一定是那个被姑姑带走的妹妹,读书可能只读到高中毕业,不过,说实话,你把她教得还不错。晚上的庭谖才是真正的庭谖,大学双修,通过英语专业八级,数学达到奥赛水平,钢琴达到十级水平。” 这时,杜御风的电话响了,京庆余在那头沉声说着:“你迟到了。” “京麒不让我走。”听到御风这么说,京庆余又开始头大:“京麒?叫她接电话。”杜御风松了口气,把手机递给京麒:“你爸爸。”京麒很不情愿地接过来。 “别再缠着杜御风了,他跟我约好了时间的。” “再给我五分钟。”京麒不死心地磨着。 “你是说,就因为你在那边胡搅蛮缠,就让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我知道你找他是去干什么了,现在马上让他来我这里!” 终于可以离开了,御风接过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杜御风沉着地把那纸土地证放在京庆余桌上时,京庆余只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就看似随意地问:“什么时候收到的?” “前几天。” “决定交给我了?” 御风默默点了点头。 “他跟你联系了吗?” “最近没有。” “那么说以前有过?” “很少。” “都说了些什么?” “跟你无关。” “把土地证给我,是想邀功呢,还是想撇清?” 听到京庆余这么问,御风厌恶地回答:“他本来要我卖个好价钱,现在,随便你怎么想。”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杜御风!”听到京庆余叫着自己,杜御风转过身,坦然地注视着京庆余。 “明天我会跟董事长重新提出公司上市,你是接班人之一,加上京伟跟庭谖的关系,持有股份一定能超过50%,我们如果合作,我可以答应你提出的任何要求。” “京总,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御风面对诱惑,不为所动。 “赵庭谖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如果赵家找到他,董事长一定会想办法把她纳入接班团队,再加上你,就有三个人。可是我握有公司大部分的资源,你们要接班绝对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杜御风也不回答,只是不卑不亢地看着京庆余。 “这份土地证我收下,但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买你们父子的账。还有,你爸爸如果再敢使这种手段,我一定要他好看。”杜御风不再想听下去了,“砰”地摔上了门,离开了。走出办公室的御风胸口起伏着,呼吸急促,满心愤怒。 此时,京伟的车缓缓驶进赵家庄园,停在了赵宅门前,庭谖对着一天没怎么跟自己说话的京伟浅浅一笑,竟然有了从前没有的疏离:“谢谢你送我回来。” “谖谖……庭谖,有些话我想跟你说。”看着沉思后才开口的京伟,庭谖更深深印证了心里的感觉,静等着他开口。 “你跟我……或者说所有人,都很清楚我爸对集团的威胁。我一点都不想管我老爸的事情,未来如果为了你,要去跟我老爸抗争,我一定会很累。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如果以后会有一堆麻烦,那就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简单的人生了。” 听到京伟这么说,庭谖有些意外,但沉默了一下,还是淡雅地对京伟说:“嗯,你一定要没有烦恼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京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着,庭谖就要下车。“谖谖……” 庭谖掩饰好自己脸上的失落,回头轻快地回应京伟:“你顾虑得没有错,我也赞成,我们再继续下去的话,有可能会变成罗密欧跟朱丽叶。” “这就是你的回答?”京伟也有些失望。 庭谖恬静地说:“你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也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再见。”京伟说不出话来了,踏上台阶的庭谖松了一口气,但也同时感到了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失望。此时,庭谖没注意到的是,京麒也趁着凤霞不注意,跟着庭谖溜进了赵宅。 听完姐姐的转述,小渔张大了嘴,评价着京伟:“这个痞子,恋爱品真够烂啊!” “是有点,不过他的顾虑也没错,如果关系越来越亲密,未来一定会面对京伯伯跟我们家的对立关系,现在退出的话,至少对谁都没有造成伤害。”庭谖虽有些失望,但还是能理解京伟的选择。小渔仔细地凑过去看了看姐姐的脸,确定庭谖没那么伤心,才松了口气:“还好,你现在还没那么喜欢他。女生啊,一旦把感情交给别人,就输了。”这时,京麒嚣张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进来。“天啊,京麒疯了!”话音未落,小渔已经躲好了。庭谖刚打开门,就觉得有个软软凉凉的东西在自己手臂上印了一下,庭谖一呆,细看,是一个印章,正要问京麒,京麒却先发制人:“我这个印章的墨水很厉害,三天之后才会自己掉,没有特殊渠道,你绝对买不到。如果明天早上你出现的时候没有这个印章,就表示有两个庭谖。”听京麒说完,庭谖已经脸色发白了。 庭谖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又低头细细看了看印章。京麒接着说:“明天我会检查,如果用水能洗得掉,就不是我盖的这个,表示你或凤霞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在假庭谖身上。”庭谖的头皮开始发麻了。“如果不承认,我就把我的调查全部公开。”说完,把御风没接的那套东西递到了庭谖手上,还补充了一句:“不过,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庭谖翻开小本子,看到上面清晰地记载着庭谖白天和晚上出现时,都对哪些事情做了什么反应,白天和晚上又分别会怎样怎样。看到这些,庭谖只能硬着头皮问京麒:“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出去?” “另一个庭谖在哪里?”听到京麒突然拔高声音的锐利提问,庭谖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这时,小渔“嗯哼”了一声,京麒盯着庭谖,确定了这不是庭谖发出的声音。 “你把眼睛闭起来。”听到庭谖的话,京麒不再咄咄逼人,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这时,京麒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庭谖恬雅,小渔俏皮。“我知道瞒不下去了,”庭谖说。小渔也索性对京麒说:“那就让你看看我们有多像。”“既然你已经见到我们两个了,我们有一个请求。”“请你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顺便告诉你,我叫庭雨。”听着两姐妹的话仿佛是一个人说出来的,连拢短发的动作都一模一样,京麒只觉得脊背一阵发麻:“这就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吗?”姐妹俩同时点了点头。 “哇塞!为什么要庭雨假扮你?”京麒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庭谖。 “因为过敏,我有光过敏,晒太阳就会起红疹发烧。”听到庭谖这么说,京麒也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幕:“就是我们在湖心划船那回发现的?”庭谖温婉地点了点头,至此,京麒已经完全相信了:“你们放心,从我一开始调查这件事,我就没有想要告诉任何人。我只想证实我的怀疑,我会帮你们继续瞒下去的,实在太好玩了!” 突然间,笑容从京麒的脸上消失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机器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我猜,一定是因为机器人爱上了妹妹,所以谖谖公主才跟他解除婚约的,对吧?但我哥哥不知道真相,那他喜欢的是谁呢?” 早上,京伟从餐桌上拿起了一片面包就要走,李蕙兰叫住了他:“要去上班了吗?”“嗯,不过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京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要跟庭谖出去吗?”李蕙兰习惯了儿子的不恭,脸上还是带着笑。“不是。”说完,京伟已经往外走了,这个回答让李蕙兰和京麒很诧异。“站住!”京麒叫住了哥哥。“怎么了?”“你态度很差啊,”京麒觉得哥哥今天很反常,“没听说你跟谖谖公主吵架啊。” “妈,京麒,暂时别打听我和庭谖的事,我想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真的要跟庭谖在一起的话,就会跟老爸作对,很麻烦,你们明白的。”说完,京伟已经走出去了。 此时,赵宅里,凤霞正在替即将出门的赵怀光整理领带,唐宝琴走了进来,问赵怀光:“要出门跟庆余见面了?”“嗯,都听你的。”“最好是,哼!”说完,唐宝琴转身就要离开。“宝宝,你不跟我一起吗?”赵怀光小心地问。 “你儿子恨的是你,我帮你们搭上线了,接下来,靠你自己跟他谈吧。” 怀光集团饭店大楼上的金色徽章,耀眼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赵怀光和京庆余的座车先后停在了饭店门前。看着赵怀光和京庆余先后走出车外,郝民祥赶紧迎上去:“欢迎董事长,您好久没来了。”赵怀光和蔼地看着郝民祥:“嗯,好久没看到你了。”说完,忽然凑近郝民祥,耳语道:“听说你最近红鸾星动,开心吗?”郝民祥尴尬地笑笑:“董事长玩笑了。”御风、小渔和所有饭店工作人员目送着怀光集团的两大巨头走进了饭店。 在饭店的贵宾包厢里,侍者们上着菜,赵怀光无晴无雨地吃着,京庆余看着桌上的菜,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这道菜,2007年为了开这家饭店,我们是在意大利一家餐厅吃到的,当时大家都觉得很棒,但是人家配方保密。所以回国后,我们就自己找厨师研究,居然硬是给研究出来了。” “是啊,一转眼五年过去了。”赵怀光也感慨着。 “董事长,没想到,这么快,我都快五十了。”听到京庆余这么说,赵怀光笑了笑:“是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才八岁,那时候的你可不像现在这样。”京庆余看着赵怀光,沉下了脸。沉默顿时笼罩着曾经情同父子的两个人。 “1999年庆宜夫妻突然过世,还好身边有你,我才不至于崩溃。”赵怀光打破了这沉默。看到京庆余没有接话,他接着说:“你安排我出国半年,让我可以去散散心,我很感谢你。可是我回国后,你已经在资深主管的推荐之下升任了CEO。我们之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问题的。” 听见赵怀光这么说,京庆余看了赵怀光一眼:“你把我养大,应该很清楚我的个性。庆宜发生意外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自己能从你手上接管集团。但是庆宜走了,你也一直没有主动跟我谈过接班的事。” 看着京庆余渐渐聊出了心里真正的想法,赵怀光也打开了心扉:“那时候我才五十几岁,还想带着大家再拼几年。” “是吗?”京庆余挑起了眉毛。 “你要相信我。庆余,你是个称职的CEO,集团最大的那次危机,也是多亏了你。” “可即使我带着大家走出那段危机,你还是不愿意考虑让我接手。”京庆余的话里透着很大的不满。“不是我不愿意考虑……”京庆余打断了赵怀光:“不用敷衍我。”“我没有敷衍你。2006年的危机,反倒让我开始思考企业的规划和形象。怀光集团是什么?是休闲产业,应该为人们带来快乐,是难忘的假期回忆,而不是累积我个人的财富。而你带着大家熬过了2006年的危机,你看见的和我不同。你发现你比我更擅长经营,我不打算轻易碰的一些经营方案,你都会冲着完成,而且都能有很好的盈利。除了休闲产业,你办了大学,开了好几家餐厅,甚至涉足土地开发,都很成功,我没做到的,你通通做到了。这些年我们谈过很多次,吵了不少架,根源在于我不愿意集团横向扩张,你却想把事业越做越大。” “这些话您都跟我说过了。”看着京庆余的不耐烦,赵怀光耐着性子,继续说着:“你妈妈告诉我,就算谈不拢也要继续谈。庆余,我要你知道,我之所以组织接班核心,绝对不是为了打击你。” “那是为了什么?”赵怀光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现在不能告诉你,再过一年半年,我会让你知道的。” 看到赵怀光不想说,京庆余也不想勉强,盯着赵怀光问:“妈妈说你答应了她一件事?”赵怀光点了点头,但却不愿意告诉京庆余答应了什么,而是感伤地转移了话题:“你八岁那年,我把你带回家,两三年以后,你才愿意喊我爸爸。现在,又回到了你八岁之前,再也不肯叫了。” “董事长如果想听,我还是可以叫的。”听到京庆余这么说,赵怀光有些了无滋味:“不用勉强了,庆余,我们谈正事吧。”“我想继续公司上市的计划。”京庆余倒也直接。“可以,”赵怀光回答得也很干脆,“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要主导股权分配;第二,接班人养成计划继续;第三,两年之内,公司不能横向扩张。”“接班人计划里,还是那几个人选吗?”京庆余盯着赵怀光问,这让赵怀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和京庆余谈完,赵怀光回到了唐宝琴所在饭店的房间,看到唐宝琴有些无聊,赵怀光建议道:“宝宝好多年没回来了,不出去走走?” 唐宝琴优雅地笑着:“好啊,带我去怀光集团的产业看看吧。”“那多无聊!”赵怀光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想看看你生意做了多大。”“那些有一半都是庆余的功劳。”“他小时候,我就看出他是个能干的孩子。”“对对对,比我能干。”“那当然!”聊到了京庆余,夫妻二人的话题开始有些尴尬,唐宝琴岔开了话题:“那件事儿,你跟他说了吗?”赵怀光郑重地回答着:“宝宝,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也一定会跟他说,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好,我相信你,不过,只要你反悔,我就把她们姐俩通通带走。”“我明白。”趁着气氛还算融洽,赵怀光突然开口:“宝宝,你回国来吧,我真的想一家人团聚!有你在的话,我跟庆余之间……”“团聚?”唐宝琴截住了赵怀光的话:“让我再看你跟那些红粉知己眉来眼去吗?”“我都快七十了,哪来的红粉知己?”被夫人揭起陈年疮疤,赵怀光的笑容里有了一丝苦涩。“难说!”唐宝琴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横了赵怀光一眼。 晚上,京庆余一家人除了京伟,都用着晚餐,京庆余跟京麒套着近乎:“京麒,告诉老爸,你打听赵家的事儿干什么?”听见京庆余这么问,京麒抬起头,开始研究老爸的意图:“你不是知道我为什么找杜御风吗?那还问。” “你都知道什么?”京庆余显然不死心。“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些。”京麒跟京庆余打着太极。这时,房间里的京伟搬出来一箱东西,扔在玄关:“妈,明天请人丢掉。” 京麒远远地瞟了一眼,就喊着:“那些不都是你最近做的策划案吗?就这样不要了?” 听到京麒这么说,京庆余马上目光凌厉地看向儿子。“不要了。”京伟的这几个字明显是对着京庆余说的。“不追谖谖公主了,也不再去上班了?”京麒诧异地问着。“回答正确。”京伟一脸玩世不恭地回答着。看着京伟拿着车钥匙就要走,京庆余猝然开口:“给我留在家里把事情说清楚!” 已经走出两步的京伟又转了回来,冲着京庆余发泄着:“对,我就是要过回以前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反正老爸你不也习惯了吗?我绝对不会听你的安排,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你又哪根筋不对了?”京庆余怒斥着京伟。 “我最大的不对就是出生在这个家里!从小不论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你知不知道我生日哪天?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直到我去饭店上班了,你才开始好言好语,正眼看我!目的还不是要我接你的位子?你还让我去调查杜御风跟赵家!老爸,我不追庭谖、不去上班,就是为了跟你撇清关系!” “你到底什么意思?”京庆余听到京伟这么说,怒不可遏。 “全公司都知道你想逼退董事长,用股权控制集团!如果我继续跟庭谖在一起,你要我怎么面对她!”说完,大家听到门“轰”的一声响,京伟已经走了。 京伟开着车飞驰在公路上,驶向赵家。一路上,京伟一脸烦闷。渐渐地,远远已经可以看到赵家的灯火了,京伟一脚踩停了汽车,从车里拿出几罐啤酒,郁闷地坐在马路边喝了起来。 而此时,赵宅庭谖的房间里,姐姐在恬静地看着书,小渔却有些烦乱地走来走去。“你怎么了?”庭谖关切地问。“我饿!我饿!我饿!我饿!”小渔大声抗议着。“不是刚吃完晚饭吗?”庭谖觉得妹妹的消化功能实在太过强大。“凤霞做的饭太素了,没有肉,怎么能顶饱嘛!”小渔有些不满。 “那我去给你做点儿小点心?”突然,小渔有了主意,贼兮兮地对庭谖说:“姐姐,你吃过路边摊的烧烤没有?” “路边摊烧烤?”庭谖有些不解。 还在路边喝酒的京伟这时已经差不多有了七分酒意,突然,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惊慌失措地从京伟面前跑过,三个地痞在后面紧追不舍。女孩儿大喊着救命,可无济于事,很快,就被这三个地痞狞笑着围在了当中。京伟迷迷糊糊地还以为那个女孩儿是庭谖,摇摇晃晃地荡了过去:“喂!都给我滚!敢欺负我的谖谖。”可走近了一看,才看清那个女孩儿不是庭谖,心里不免有些泄气。 “滚,关你屁事。” “不想找麻烦就赶紧滚蛋,小心我们对你不客气。”听着那几个人在那儿骂骂咧咧,京伟冷笑了一下:“算你们倒霉,刚好小爷我今天心里不痛快,没想到你们这几个不开眼的就送上门来了。”说着就扑了上去。看着几个人滚在了一处,那个白衣女孩儿赶紧趁乱跑了,猛虎难敌群狼,何况还是“醉虎”,京伟渐渐有些不支了。这时,手拿着烤串的庭谖和小渔走了过来,看见三个地痞在围着一个人又踢又打,好打抱不平的小渔赶紧凑了上来,刚看清地上的人,小渔就大喊了出来:“京……京伟!”喊完,拿着羊肉串奔着那几个地痞就冲了过去。那几个地痞看到刚跑了一个不错的,又来了一个更漂亮的,马上放过了京伟,把小渔围在了当中。小渔拿着烧烤竹签立在当中,看谁凑过来,就一顿乱扎,这些流氓一时倒也没法靠近。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京伟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看见是小渔在跟几个地痞对峙,刚要走过去帮忙,一下子昏了过去。正当几个地痞要一起扑向小渔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庭谖的喊叫声:“小渔快跑,警察来了!”三个地痞面面相觑,有些将信将疑,可仔细一听,远处好像真的有脚步声,马上拔腿跑了。 诓走了流氓,庭谖赶紧过来把京伟揽在怀里,仔细查看着京伟的伤势。小渔看到姐姐一脸关切和心疼,微微一笑,识趣地退到一边。京伟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了,看到京伟醒了,庭谖也终于放心了,刚要松开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京伟紧紧抱住:“谢谢……你……救我……” “幸好你没事,吓死我了。为什么跟他们打架?”庭谖都快吓哭了。 “我看到他们几个在欺负一个跟你很像的女孩子,就冲了上去。”看到庭谖眼眶红了,京伟的心动了一下:“你在担心我?” “你感觉不到?” “我是个混蛋!”看着京伟在自责,庭谖还是那么善解人意:“我理解你现在的困扰,换了我,我也会觉得很头疼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见你,可到了你家附近,我又不敢去见你,想到自己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开始后悔,所以,我就停下车喝酒,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你先缓缓,别多说话。”庭谖被京伟紧紧抱着,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想挣开,京伟又不让:“三年前我救过你,这次换你救我。一命换一命,这辈子我只要你。”说完,京伟就用力地拥抱着庭谖,搜寻着她的嘴唇,庭谖转头避开。这时,京伟郑重地扳过来庭谖的头,对她说:“赵庭谖,让我爱你。”说完,对着庭谖湿润的嘴唇深吻了下去。 浓雾退去,好大的太阳,翠绿的赵家庄园被照得亮晶晶的,从温室回来的小渔蹦蹦跳跳地披着阳光回来了,看见杏茶、菊娃在清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小渔开心地把手里一大束花送给了她们:“杏茶!菊娃!这个送你们!” “还是摆家里吧,干嘛还送给我们?”杏茶有些不好意思,小渔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温室里多得不得了,我再去摘就是了!我先拿个花瓶装起来,你们下班一定要记得带回家!”说着,小渔已经从工具间里挑出一只花瓶,看到瓶身有点儿脏,小渔还顺手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 “杏茶,前段时间你说你先生背痛,上次刚好京麒说,瑜伽有好几种姿势是可以缓解背痛的,我跟她学了学,等一下你忙完,我做一遍给你看,你回家教给你先生。” “谢谢小姐。”杏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远远传来了凤霞的喊声:“小姐,吃早餐了!”小渔听了,有些泄气,悄悄地对杏茶和菊娃说:“你们不要跟凤霞讲,她做的早餐总是那么几样不说,还不好吃。”说完,就无精打采地往屋里走。 “小姐!”听到杏茶喊她,小渔诧异地回头。杏茶看了看,确认凤霞不在,压低声音对小渔说:“厨房左边数过来第三个柜子,里面有新鲜面包、火腿,凤霞都把备餐藏在那儿呢。” 小渔的眼睛顿时放了光,心花怒放地上前亲了杏茶一口:“谢谢杏茶!”说完,就蹦进了屋子里。看着小渔的背影,杏茶和菊娃嘴角含着笑。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我们竟然要监视她。”菊娃感慨着。 “是啊,好在这段时间我们也没说什么,应该不会对赵家有任何影响。”杏茶说完,和菊娃安慰地对望了一眼。 事态在向着越来越不利于御风的方向发展,现在的御风已经完全失去了参加集团总部会议的资格,而小渔,为了支持御风,也缺席了例行的部门会议。会议室里,京庆余像个意得志满的君王发布着命令:“上市申请所需要的所有相关数据由蒋云负责。申请、审批公告,由陈光跟进,每天向我回报。另外,请孙经理负责证券交易所的推荐书、增股说明书、上市合约,还有审计报告。杨泽新,你交一份详细报告给我,内容要包含未来的股票发行分析,公司可能的股权结构、持股人名单和持股数,越详细越好。” 看到京庆余纵横捭阖的气势,陈光感慨着:“2008年京总就提出上市,到现在三年了,终于要成真了……” 蒋云也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接下来只要苏州那块地可以成交,新的休闲中心建成之后,开始顺利营运,京总绝对可与董事长势均力敌。”听到蒋云这么说,很难得地,京庆余满意地笑了。突然,京庆余笑容一敛,接着宣布:“我决定参加这次天津新建体育馆的场馆建设招标。”事出意外,京派主管无不诧异。 “为什么……要突然参加标案?”蒋云有些不解。陈光同样感到困惑:“京总,集团目前进行中的计划还是以休闲产业为主,难道您有其他计划吗?”京庆余胸有成竹地说:“这件事我想让杜御风主要负责,细节我会跟他详谈。” 散会后,京庆余叫住了杨泽新:“你留一下。”看到众人都已经离开,京庆余才缓缓发话:“你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能坐到现在这个位子,我希望你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不要耍花招。”杨泽新当然明白京庆余指的是什么,马上表忠心:“我之所以还没结束对赵家的调查,是希望能给您一个更满意的答案。” “真的吗?” “是。”杨泽新笃定地回答。尽管还有些怀疑,京庆余还是选择了相信杨泽新:“去查查杜御风跟杜炳春接触的情况,尽快回报。”杨泽新答应着退了出去。 在庭谖的办公室里,御风对杨泽新的话诧异无比:“他要我负责天津体育馆的场馆建设?” 杨泽新点了点头:“我猜京总是为了引你爸爸出来。”听到杨泽新这么说,御风沉默了。杨泽新临出去时,拍了拍御风的肩膀:“这件事我帮不了什么忙了,你不论是敷衍还是摊牌,还是尽快告诉京总你跟你父亲联络的情况吧,他要你马上汇报。” 杨泽新走后,御风上网点开了收件箱,看到数封尚未阅读的邮件中,有一则署名“春”的电子邮件,御风心中一沉,还是点开了,上面写着:“怀光集团将参与天津体育馆场馆建设,我将告知其他参与公司的标案及底标,请把握。另需其他密报,可直接回信。”御风心情沉重地删掉了邮件。 走出庭谖办公室的杨泽新,一抬眼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京伟和小渔,两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热络,杨泽新不免奇怪:“你们和好了?”“什么和好?谖谖,我们一直这样啊,是吧?”京伟打着马虎眼,小渔在旁边也嬉笑着不答。突然,京伟发现杨泽新一脸凝重,捶了他一拳:“怎么啦?有话直说!”“有一件事,我认为你们应该知道。”不先卖个关子,杨泽新好像就不会说话,“别告诉任何人这是我说的。我不小心知道了一件事儿,京总在赵家放了眼线,监视庭谖的情况,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凤霞,那我想,应该就是杏茶跟菊娃。” “你怎么知道的?”京伟有些诧异。 “我是京总的心腹啊,但我觉得我更是你们的朋友。” 京庆余办公室的大门突然“砰”地被推开了,沉着脸的京伟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父亲,京伟马上发飙:“我不管你对集团有什么企图,我只希望你做事光明磊落!” 京庆余坦然地微笑着,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我一直如此。” “是吗?”京伟高度质疑着老爸,“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是我爸这是改变不了的,而且,我也不想质疑你。但是有个问题我憋了很多年,你已经是集团的CEO了,有实力、有人脉、懂经营,想坐大位,你完全可以带着资源离开,为什么非要执著于怀光集团?” 京庆余没有回答京伟,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但是我现在跟庭谖在一起,毕竟你还是我父亲,曾经是赵家的养子,我不希望你会成为庭谖质疑、不齿的对象。” “养子”这个词显然刺痛了京庆余,他微微皱了皱眉,说:“你不用管那么多。不过,你刚才说你跟庭谖在一起了?那很好,如果一切顺利,我当然会善待赵家。” 京伟愤怒地看着父亲,说出了狠话:“这件事我不会再说第二次,我爱庭谖,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不管对她造成威胁的是谁,包括你在内!京总,请你记住!我会为了她不惜一切!”说完,京伟摔门出去,而京庆余面无表情。 京伟这回对庭谖的感情相比从前貌似更坚定了些,可是,他迟早要面对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的抉择。现在,看上去天平似乎在朝着庭谖一面倾斜,可是,毕竟京伟还不知道,自己爱着的,其实只是庭谖的二分之一…… 第十五章 你休想替代我! 御风又收到了父亲的邮件,内容除了参与天津体育馆招标项目的所有公司的出价,还有杜炳春给儿子的一封简短的信:拿到标案,让京庆余对你无话可说。 这时,御风接到了京庆余打来的电话。 “不论是跟杜炳春接触,还是天津体育场馆的建设进度,你完全不给我任何说法,这让我很难做啊!难道你真想让我按照公司的规定处置你?”面对京庆余的威胁,御风只回答了四个字:“悉听尊便。” “那如果让你去青海管高尔夫球场,远离那对双胞胎姐妹,你也能接受吗?”听到京庆余的话,御风突然意识到,京庆余已经发现了小渔的存在。“你知道什么?”御风有些紧张。 “足够多,不过,杜御风,你也不用太担心,关于庭雨这件事儿,我和董事长有协议,只要你照我说的,把你爸爸找出来,我就可以暂时遵守这个约定。” 不利用父亲提供的信息拿到标案,就会被发配青海。可利用信息拿到标案,又会给人以非法手段竞争的口实,难免不被京庆余利用。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找到父亲。 可又如何找到父亲呢?他每次通话,号码都是隐藏的,发邮件,IP地址都是用网吧的。每次在电话里说要见他,不是没回应,就是说时候未到……御风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御风在回复父亲的邮件中写:“怀光集团除天津项目的标案,另有年度策划案急需交接,务必当面细谈。”按下了发送键,御风烦闷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等待的时间最难熬,父亲会答应见面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御风看到了父亲的回复。看着上面的地址,御风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马上赶了过去。在一个虽处闹市却毫不起眼的茶馆里,御风见到了杜炳春。 “京庆余想跟你见面。”御风全然没有父子相见的热络“但是我要先见赵怀光,你安排一下。”看到御风沉暗的脸色,杜炳春叹了口气:“阿风,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这些年,我也重新琢磨过,就算当初赵怀光不是恶意收购,也是乘人之危。我不怪你心向赵怀光,但你要相信,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如果你真为我好,就不要再给怀光集团找麻烦。”现在回想起来,御风有些明白,小时候父亲对他说的那些事可能都不是事实。 “不可能,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你也要接手集团经营,你要好好利用赵家对你的信任,我也会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就算京庆余扳倒了赵怀光,我还是可以……” “我不想听了。”面对这个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爸爸,御风失去了耐心。 第二天一大早,想了整整一夜的杜御风还是决定来找赵怀光。温室里的花儿开得正艳,赵怀光在浇着花儿,愉快地浇着花儿,是那种纯粹的愉快。看到御风进来,赵怀光还急着跟他分享:“御风,快来看看,我这几株天竺葵长得多好。” “董事长,京庆余已经知道庭雨回家了?”御风显然没有这个闲情雅致。 “对……但是,他还不知道庭谖的病。现阶段,庆余只知道庭谖有光过敏,而我们让庭雨假扮,也只是为了杜绝大家的猜疑。” “这么说,如果京总知道的话,他会宣称庭谖不能胜任……” “他的计划应该没这么简单。御风,现在庆余最大的麻烦不是你跟庭谖,而是你爸爸。”望着错愕的御风,赵怀光接着说:“找到你爸爸的话,让他先跟我见个面。” 御风点了点头,赵怀光慈祥地拍了拍御风:“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甚至你做过什么,你要知道,我对你的信任从来没有动摇过。”听到赵怀光的话,御风的心里轻松了很多。 从温室出来,御风去找庭谖,看到庭谖正在帮奶奶收拾着行李,御风有些纳闷:“夫人要走?”“是啊,法国的农庄出了点事情。” 看着庭谖不再想和自己说话,也想起最近的点点滴滴,御风有一大堆的心里话要对庭谖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终于鼓足了勇气,却还是嗫嚅了几个字:“谖谖,我和庭雨……” “不用自责了。”经过这么多的变故,庭谖也知道御风不好受:“感情不是设定好的程序,可以一直不变,你只要跟着你的心去争取你想要的就好了。” “谖谖,我不只是要跟你说抱歉,我要你明白,我会尽力阻止京庆余伤害你,我会用我的所有去保护你,保护赵家。” 从知道御风爱上小渔那一刻起,庭谖还从未在御风面前真正露出过自己的情绪,而御风的这句话,终于让庭谖的泪水夺眶而出:“御风,最重要的是,你要保护好庭雨。虽然,我很难过,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庭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我不能陪你太久,如果是庭雨替我……我总算能放心。” “不要说这种话,就算我们回不到从前,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让你快乐。”看着庭谖的绝望,御风心如刀割,他慢慢走过去,帮庭谖擦去了脸上的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事实!”想到自己的病,庭谖摇了摇头,坚决地把手从御风的掌心里抽了出来:“走吧,该去机场送奶奶了。”从机场回来的几天里,御风帮赵怀光和杜炳春安排了见面的时间,做事向来谨慎的御风甚至连见面的地点、该回避的人、见面后的行车路线都考虑到了,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杜炳春竟然在安排的时间之前,自己偷偷去找了赵怀光,还从赵怀光那里勒索了一笔为数不小的封口费,唯一的代价就是不让京庆余知道庭谖的病情。还有一点让人欣慰的是,杜炳春告诉赵怀光,这次见面之后,他会消失一段时间。可令人担忧的是,杜炳春说,他还会回来的。回来之后他还要干什么?没人知道。 杜炳春消失以后,要见他的京庆余又一次没有得偿所愿,可京庆余似乎也并没有因此难为御风,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可要来的终究会来。这一天,京庆余把小渔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正在抽屉里鼓捣着什么的京庆余看到小渔困惑地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抬头招呼着:“谖谖,你来了。”看着京庆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阴沉地看着自己,小渔有点不安:“嗯,京伯伯找我有事儿吗?”“我知道,你其实是庭谖的双胞胎妹妹——赵庭雨。假扮姐姐,很辛苦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心里叫着苦的小渔,嘴上只能装傻。 “我知道你听得懂,你爷爷让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苦,之前不去找你不说,现在找到了,又不公开你的身份……” “那是因为奶奶要把我带去法国。”听到京庆余在说爷爷的坏话,小渔本能地抗拒着。 “那现在呢?你奶奶已经回法国了,为什么你爷爷还要你继续假扮姐姐?你只是被找来给你姐姐当替身的。”小渔听京庆余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不禁有些恍惚,是啊,我到底为什么还不能做我自己呢? 看到小渔在一步步走进自己布好的陷阱,京庆余继续一点儿一点儿收着网:“庭雨,你现在完全可以退出接班核心,不用那么辛苦。” “那……好吧……”还在神游天外的小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看着小渔怔怔地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京庆余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按下了“停止”键。不一会儿,京庆余就拿着录音笔来到了信息部的机房。他背着手踱来踱去,一遍遍听着刚才的录音,接着,让技术员按照自己的需要把这些话删删减减,重新排列组合了一下。最后,京庆余听了一遍剪辑后的录音,满意地笑了。 回到家里,小渔把白天跟京庆余的对话向姐姐和爷爷转述了一遍,这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没说两句,已经被京庆余牵着鼻子走了。看着小渔有些丧气,庭谖安慰着妹妹:“你一点儿没防备,当然斗不过他。”爷爷也宽着小渔的心:“反正你也没签什么东西,以后跟他耍赖就是了。”大家正聊着,门外传来了喇叭声,庭谖掀开窗帘,发现京伟斜倚在车门旁,手拿着一小束虽不豪华却很精致的鲜花在精心地整理着,虽然花已经绑得很完美了,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摆弄着。看到姐姐有些犹豫不决,小渔凑过来撺掇着:“想去就去吧。”赵怀光也笑着说:“去吧,爷爷不会因为你的选择影响自己的判断。玩得开心点儿。” 庭谖笑着握住门把,深吸了一大口气,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看到庭谖出来,京伟满脸灿烂的笑,像极了他手中的那束花儿。庭谖轻快地走过去,上了车。“我们去哪儿?”“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看着京伟的一脸神秘,庭谖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期待。 当车子终于停下来,庭谖已经闻到了满满的海的味道,是海边,夜晚的海边!天空是海的颜色,只有熠熠的星光在提醒着:我是天空;海是天空的颜色,只有一波一波涌到眼前的浪花在提醒着:我是大海。长长的车灯柱打在沙滩上,上面印着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那是庭谖和京伟边走边聊着。 “你真的能放下机器人吗?”京伟有些忐忑地问。 庭谖拢了拢吹到眼前的发丝,清晰地对着京伟点了点头。“哇喔!”京伟在沙滩上跳了起来,看到京伟这么开心,庭谖也浅吟低笑着。那瞬间的画面美得可以直接去给相机广告商做宣传样片。京伟去勾着庭谖的脖子,而庭谖闪躲着,两个人在沙滩上嬉笑着、追逐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只留下串串银铃般的欢笑…… 最后,庭谖终于被京伟扑倒在沙滩上,席着沙滩,望着星空,一时间,世界是闹的,整个夜空都回响着海浪的袭扰;一时间,世界又是静的,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说你喜欢我。” “幼稚。”黑夜遮住了庭谖的害羞。“幼稚是爱情的根源!”此时的京伟像个诗人。“笨蛋。”黑夜都遮不住庭谖的害羞。“爱情里,只有笨蛋才会心甘情愿把自己交出去。”此时的京伟更像个哲人。“讨厌鬼。”“一生总要爱过一个讨厌鬼,才算不枉此生,所以,你还是爱我的,对吧?”京伟到底还是个痞子。 庭谖点点头,马上害羞地转过头去。京伟一点点地靠近着庭谖,庭谖甚至都感受到了京伟的鼻息。时间仿佛静止了,庭谖的心跳加速了,心花怒放的京伟,开心地抱着庭谖,在她耳边轻轻说:“谢谢你。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决定把天地照亮,现在,你先闭上眼睛,好吗?” 闭上眼睛的庭谖感觉京伟站了起来,踩着白沙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京伟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谖谖……我爱你……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庭谖纳闷地缓缓站起来,已经看不到京伟的身影。突然,一个火点射向如黑墨泼洒过的夜空,拉着长长的光束,“嘭!”一个巨大的红心在黑幕上绽放,还没等那代表爱的颜色陨落,又一颗绚丽的火点接踵而至,又一颗巨大的红心绽放……烟火一次次被点燃,天空一次次被照亮,而京伟就在这连串的红心中,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走到近前,京伟抱住了庭谖,庭谖在京伟耳边呢喃着:“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以后,每天,我都会让你这么开心。”说完,京伟深吻了下去,这一次,庭谖没有躲。此时,最后一朵红心在空中炸开,消逝无踪……京伟回到家时,京庆余正好走了出来。把父亲当空气的京伟刚要径直上楼,就被京庆余叫住了:“听说,你跟庭谖在一起了?”“这跟你没关系。”京伟的回答有着十二分的不耐烦。“你非得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吗?这是为人子女应有的态度吗?”京庆余有些怒了。 “除了公司那点事儿,你真正关心过我吗?这是为人父应有的态度吗?”京伟也爆发了。看到儿子的反应,京庆余想到了什么,软了下来:“京伟,你跟庭谖如果结婚的话,董事长将不但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亲家,不论集团未来……”听到父亲拿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做文章,京伟粗鲁地打断了京庆余:“我的爱情和集团的未来无关!我只是正式交了一个女朋友,仅此而已。我真不明白,对你而言是不是身边的人只分‘有利用价值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两种?庭谖你可以利用,她是怀光集团的接班人,是你认为的敌人。我呢?只是一个你可以用来打击对手的棋子,对不对?还有妈,在家任劳任怨,对你逆来顺受,她在你眼里算什么?一个保姆?一个管家?京麒呢?会不会让你想起来你还有家,还有家人?我告诉你,我不会容忍你利用我去对付谖谖,对付赵家人。别忘了,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是你养父的孙女,也是你的亲人!我只想对你说,请你做个光明磊落的CEO!不要成天只想着怎么独掌集团大权、排除异己!”京庆余想都没想,反手甩了京伟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京伟愣了,冷冷地看了父亲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杨泽新还在睡梦中就被京伟的捶门声吵醒了,刚开门,就看到京伟拿着手机、提着行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还理直气壮地喊着:“你这儿,被征用了。有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顺便拿两罐啤酒来!” 见惯不怪的杨泽新熟练地问着:“这次打算住多久?”“住到我赚的钱足够在这一带租个房子。”“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杨泽新隐隐觉得这次京伟好像动真格的了。 在京伟和庭谖的爱情甜如蜜的时候,小渔和御风的爱情也因为少了姐姐的芥蒂而发展顺利。这不,一大早,庭谖就像嫁女儿一样,把小渔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上了御风的车。不同于姐姐如童话般的浪漫的爱情,小渔的爱情是童话般的欢乐,连约会地点都选在了游乐园。什么云霄飞车上发随风舞,自由落体上大声尖叫,天旋地转上头晕目眩,狂飙飞碟上速度激情……小渔什么都想玩儿,拉着御风的手在游乐场中四处跑,非要把各项设施都玩过一次,而御风也难得好脾气地陪着小渔尽情发泄着她过剩的精力,连碰碰车小渔都不放过,嬉笑着和御风撞来撞去。看着吃冰淇淋吃到满脸花的小渔,御风开心地笑着:“你以前没来过游乐园吗?”“在老家的时候,没有。来到这儿之后,你不准去。”说到这儿,小渔还有些委屈。“以后只要你想来,我就带你来。”看到御风温柔的笑,小渔也开心了起来。 在泛舟区,小渔拉着杜御风,一起踩着天鹅小船,踩到了湖心。御风把两个人的门票折成一对纸鹤,轻轻放到湖面上。看着它们随波漾着,形影不离,小渔的心也起了涟漪。突然,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小渔害羞地笑了,可御风却把小渔的手握得更紧了。 宽阔的湖面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停留在自己的世界中。御风深情地看着小渔,捧起了她的脸,缓缓地接近,两片唇刚要挨在一起,天上突然掉下了豆大的雨点,慌得两个人骤然分开,用力地踩着桨,划向岸边。而身后,那两只纸鹤被雨点砸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跟京伟、庭谖、御风、小渔比起来,杨泽新则远没有那么幸运,此时,他正在京庆余的面前忍受着煎熬。 “我要你调查赵家,拉拢杏茶、菊娃,这是你做到的一半,而你所做的另一半,是向董事长靠拢。杨泽新,墙头草向来没什么好下场,你动的那些小心思,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面对京庆余的奚落,杨泽新一言不发,看向京庆余的双眼也没有任何温度,看不出任何真正的想法。“去拟一份赵庭谖宣布退出集团接班核心的声明函,写完马上交给我。”“是,京总。”心中一凛的杨泽新退出了CEO办公室。看着杨泽新的背影,京庆余一脸阴沉。刚走出办公室,杨泽新就拨通了赵怀光的电话。电话那头,赵怀光答应着:“杏茶和菊娃?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收了线的赵怀光走到正在打扫庭院的杏茶和菊娃面前,咳嗽了一声。两个人看到老爷来了,赶紧停了手中的活儿,恭敬地垂手侍候着。“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如果你们想知道什么,就直接来问我,不过,跟外人就不要说了,好吗?”杏茶有些心虚,但也很坦然地回答:“老爷,我跟菊娃绝对没做对不起您,对不起良心的事儿。”菊娃也赶紧表白:“我们都很喜欢小姐,还有老爷。”“我知道。”看着赵怀光的真诚的微笑,杏茶和菊娃的心里觉得蓦然没有了那块一直压着她们的巨石。下班之前,杨泽新终于把拟好的声明稿交给了京庆余。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严重失宠,再也没有了加班的意义,6点一到,杨泽新就回家了。 进了家门,发现京伟不在,杨泽新正百无聊赖,门响了。看到冤家京麒拎着一桶炸鸡赫然出现在门外,杨泽新的头又开始大了:“你……你来干什么?” “探监啊!我那离家出走的哥哥呢?”提起京伟,杨泽新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问京麒:“你不跟你哥说双胞胎的事吗?”“你怎么不说?”京麒眉毛一扬,开始了和杨泽新的斗智斗勇。“你先说,我再帮你补充。”“我都说了你又说一次那你不等于没说?”京麒可不像小渔那么笨。“京麒,这件事不要由我们去说,谈恋爱的是庭谖跟京伟,让庭谖决定什么时候跟京伟坦白吧。” “我也觉得先不要说,要是我哥知道我老爸利用他去挑拨双胞胎的感情,他一定会发疯的,他们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听到京麒这么说,杨泽新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担忧。 此时,阳光还依依不舍地挂在树梢,赵家庄园里湖面上的波光潋滟还在诠释着这种不舍。庭谖在阴暗的书房里看着公文,这时,手机声响了,庭谖伸手要去拿手机,手却抓不准距离,反而把手机拨到了地上。庭谖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接着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 弯下腰的庭谖去拾着手机,但指尖明明已经碰到了手机,却一直没法拿起来。看着地上的手机在眼前突然忽远忽进、变成叠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庭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突然,庭谖整个人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像是断线的木偶,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呼吸、冒着冷汗、眼球慌张地转动着。 这时,凤霞走了进来,看见庭谖瘫在地上,她吓得脸色惨白,马上扑上去:“小姐,你……” “凤霞,帮我拿抽屉的药。”凤霞赶紧倒了杯水,喂庭谖费劲地吃了药。凤霞用尽力气把庭谖撑起来,挪到床上,替庭谖盖上棉被,赶紧走了出去,通知老爷。躺在床上的庭谖,眼神开始迷蒙起来,昏昏沉沉地拽着被子发抖。 得到消息,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赵怀光到了庭谖床前已经是气喘吁吁。赵怀光轻抚着庭谖苍白的脸,看着她已经睁不开眼睛,只能意识模糊地呻吟着,赵怀光心里像被人割了一块肉一般疼:“凤霞,这不是一般的发烧,赶快通知医院,还要通知御风,要他在医院跟我们会合。” 过了没多长时间,庭谖已经被医生们七手八脚地抬到了急诊病房。看着医生在往庭谖瘦小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点滴针头,凤霞不忍心地把头转了过去。这时,御风赶到了,一进门,御风就拉着主治医生问:“谖谖怎么样了?” “赵小姐陷入昏迷,暂时失去了意识。这种情况很特殊,可能是XP突然恶化的表现。我们要先做个检查,然后再做进一步的诊断。”看着庭谖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大家的心都深深地揪着。 这时,院长走了进来,刚和主治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被赵怀光拉到了走廊:“院长,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啊!”“董事长,我希望您能谅解,现在虽然发明了新药,但还在动物实验阶段,在政府还没核准之前,我们不能随便用在病患身上。”“我一直赞助你们这家医院,这几年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你现在跟我说药不能用!”着急孙女病情的赵怀光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和雅量,情急之下,竟有了几分跋扈。 “这是规定,不过,我们现在用的药应该可以缓解病情。我现在去联络国外的罕见疾病治疗单位,看他们有什么建议”“那就快去!”赵怀光快急疯了。这时,御风走出了病房,对赵怀光说:“董事长,我去通知庭雨,谖谖没办法跟她交接了。”赵怀光这时才想起了小渔,深深叹了口气:“我安排司机去接她,让她来医院看看她姐姐,别跟她说太多。”御风眉头紧锁着,深深点了点头。 小渔很快就被接来了,看着床上的姐姐,小渔焦急地问爷爷:“姐姐怎么了?”赵怀光压抑着心里的苦楚,安慰着小渔:“谖谖只是最近太累了,有点不舒服,你别担心,住院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时,睡了好久的庭谖终于悠悠地醒过来了。“姐姐”,小渔赶紧扑到床边。“庭雨……”看到妹妹,庭谖也挣扎着让自己更精神些。“姐,我也觉得头晕晕的,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和姐姐心有灵犀的小渔似乎感受到了庭谖的痛苦。“没事,等我好一点儿,我就回去给你烤蛋糕吃。”这时,爷爷过来拍拍小渔:“庭雨,姐姐住院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点了,饭店、公司、白天、晚上的工作都要交给你了。”“嗯,爷爷放心。”小渔可不想让爷爷和姐姐再担心别的事情。“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听爷爷这么说,小渔下意识地看了看御风。赵怀光解释着:“我要御风替我照顾谖谖,明天我会去一趟美国。”“好吧……”勉强地答应着,小渔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病房。“我……我又发病了吧?”看到爷爷不愿意让小渔知道太多自己的病情,庭谖已经猜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赵怀光心疼地安慰着庭谖:“别担心,我明天飞一趟美国,听说他们有款新药已经可以抑制你的XP症状。”“那快递就好了,爷爷就别这么辛苦了,还特地跑一趟。”“你别操心这个了,好好休息吧!这个让爷爷处理。”听到爷爷这么说,庭谖也不再坚持,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的集团会议上,看着小渔、御风都缺席,已拿到剪辑录音和声明稿的京庆余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赵庭谖”已经表示,打算退出怀光集团接班人核心团队。看到在场的人窃窃私语,京庆余并没有什么慌乱,而是笃定地跟大家强调,这是“庭谖”亲口告诉他的。 说着,还安排蒋云拿着声明稿去找小渔签字。 散会后,杨泽新第一时间跑到了小渔的办公室,忧心地对她说:“庭雨,京总已经正式宣布你要退出怀光集团接班核心了。” “他说的?”小渔深深为自己之前的冒失感到后悔,马上沉下了脸:“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杨泽新的话让小渔停下了脚步,是啊,怎么说? “京总这次是正式宣布,还要蒋经理找你在声明书上签字,就算你耍赖把说过的话收回,也会给人留下反复无常的印象。”此时的小渔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雪上加霜。辞别了杨泽新,小渔赶紧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给御风打电话,转述了这个消息。御风听后,虽然也很吃惊,但毕竟怕吵到庭谖,另外,也有医生找他沟通庭谖的情况,御风只好安抚了小渔两句,就匆匆地挂了电话。接连两天,小渔每次给御风打电话,御风都是匆匆挂断,每次要去医院看姐姐,御风也只是百般推托。小渔一时没了方向,没了依托,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和空前的落寞。她似乎有种感觉:姐姐在离她越来越远,御风在离她越来越远…… 杨泽新不能放任京庆余的阴谋不管,他来到病房,提醒着御风:“京派主管都知道,这是京总逼退接班核心的一步棋。”听到杨泽新这么说,御风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走到一边,拨通了赵怀光的电话。 等御风通完话回来,杨泽新马上问:“董事长怎么说?” “董事长让庭雨自己去跟京庆余说清楚。”听到董事长的决定,杨泽新不禁一愣:“你觉得她办得到吗?” “拜托你了。” 看到御风恳托的眼神,杨泽新明白了,坚定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会帮庭雨尽快了结这件事。” 回到病房,御风看到庭谖正怔怔地看着窗外,突然有些明了:“想京伟了?” 庭谖望着御风,点了点头。御风拿起桌上的手机,给了庭谖,安静地走出了病房,带上了门。看着御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庭谖有些不忍,又有些幸福,她知道,即使生命短暂,这一生遇到了这样两个男人,她知足了。 庭谖拨通了京伟的手机。“谖谖!谖谖!”接通手机的京伟,吓了旁边的杨泽新一跳。 “什么?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听到京伟这么说,庭谖轻声而又坚定地说了一声:“我好想你。”电话那头,京伟眉开眼笑,电话这头,庭谖笑得很深很深。走出病房的杜御风,本想也给小渔打一个电话,可是,看了手机良久,还是作罢。 此时的小渔正在姥姥那里说着自己的心事。姥姥一边飞快地打着毛线,一边安慰着小渔:“不用太担心,如果庭谖真的很严重,你爷爷不会瞒着你的。” “是吗?”这次,姥姥的话显然没能让小渔宽心。 “你是因为姐姐住院,所以心情不好吗?”听到姥姥这么问,小渔一下子想起了御风,心里更加沉重了。“我不知道……”小渔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不开心到底是为姐姐的病情多一点,还是为御风的疏远多一点。 “庭谖有御风、凤霞,还有专业的看护,你就不要担心了。”小渔“嗯”了一声,像是对姥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我明早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姐姐。”“还有小渔的机器人吧?”姥姥的玩笑没能逗笑小渔,反倒让小渔垂下了眼帘,小渔的心更乱了。 如果小渔知道去医院将要见到什么、面对什么,也许,她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小渔和御风终于云破日出的爱情,是不是会因为姐姐的病情而再生反复呢? 第十六章 温柔霸道的坏老公 清晨,路上的行人还很稀少,天阴沉沉的,可以看见很远的一大片乌云好像要压过来,逼得人喘不过气。天的那边还隐隐可以看见一两个闪电,隔一会儿,就有着闷雷声若隐若现。 小渔早早地来到医院看姐姐。来到庭谖床边,小渔正要开口,御风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着声音说:“你怎么来了?谖谖昨天晚上又发烧,现在不太舒服,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她。” “我……”小渔刚要解释,御风已经把头转向了庭谖的点滴瓶,还用手摸了摸庭谖的额头,试着庭谖的体温,嘴上敷衍着:“我说了,别……”半昏半醒的庭谖睁开眼睛,想对妹妹笑笑,却显然没有力气。小渔呆呆看着庞杂的管线围绕着庭谖,让姐姐瘦小的身躯更显单薄,心疼地问姐姐:“真的不要紧吗?”“……不要紧。”庭谖的声音微弱地几乎要贴在耳边才能听到。“你姐姐她现在没体力,不要跟她多说话。”御风的话里已经有了责备,小渔惶惶然,不敢再多说了。 这时,凤霞走了进来,径直把干净的病服递给御风,嘱咐道:“这是刚消毒好的,你一会儿帮她换上。庭谖要补充高蛋白,院长说我可以弄一点牛肉,我想再去买一点豆浆跟鲑鱼。我会中午之前弄好送来,你一定哄着她多吃点,不要再让她插鼻管了。”御风点了点头,把病服放在了庭谖的病床上,凤霞说完,抓着钱包就离开了。 小渔此时似乎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蓦然发现,凤霞跟刚才的御风一样,一眼都没望向自己,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多余。 御风抱起庭谖,让她半坐半卧着,一只手握着棉棒,另一只手轻轻地分开了庭谖的嘴唇,细心地替她清洁着口腔。随后,又拿起湿毛巾,细心地给庭谖擦着脸、耳朵、脖颈……清洁完,御风又为庭谖换上了那套病服,姐姐近乎裸着的身体晃白了小渔的眼。 可御风似乎心无旁骛,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缓,像是照顾婴儿的母亲。 “想不想洗头发?”御风用极细微的声音轻问着。看到庭谖的睫毛眨了眨,御风爱怜地哄着:“好,乖,我帮你洗头发。”说完,御风抱起了庭谖,夹带着管路架,跨进了旁边的盥洗间。 不知道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小渔被吹风机低低的噪声唤回了神,御风已经把庭谖放回了病床,细心地给庭谖吹干着头发。 小渔僵僵地看着这一切,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此时的御风眼里,完全对自己视而不见,甚至对晃进窗里的电闪视而不见,对愈来愈瘆人的炸雷视而不见。看着御风忙碌的双手和无声的忽略,小渔大脑一片空白,连招呼都忘了打,就行尸走肉般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走上了街道。 灰蒙蒙的街道上,落下倾盆大雨,小渔就这样失神地走在滂沱大雨中,泪水和着雨水,滑落在脸上,滑落在心里。 给庭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人接听的京伟,在街的那一角找了过来。突然,京伟一眼就看到了街道上那唯一的身影,京伟飞跑了过来,溅起两道水花:“谖谖!你怎么了?” 小渔认出了京伟,泪水迸流,哭着喊:“我想回家……我想妈妈醒来陪我。” 完全不明白小渔为什么这么伤心的京伟,只能在暴雨中紧紧抱着小渔,不住安慰着:“别哭,谖谖,有我,不要怕!你还有我!” 小渔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刚才病房里的一幕幕,她绝望地发现,姐姐和御风之间全然的信任,竟完全没有自己存在的空间。京伟把小渔带回了赵家,还把京麒喊过来陪着她,原本伤心欲绝的小渔此时窝在京伟的胸前,有点激动,又有点害羞。 一直找不到庭谖的蒋云,没法完成签声明稿的任务,被京庆余臭骂了一顿,这些都被杨泽新看在了眼里,杨泽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拨通了京麒的电话:“你知道庭雨在哪里吗?” 得到消息赶紧赶到赵宅的杨泽新,却被京伟拦在了门口:“杨泽新,你再说一次试试!她都已经被你们逼成这样了,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那你告诉我,京总确认庭谖曾经答应他退出集团核心,这件事怎么办?”这句话显然戳中了事实,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我去找老爸!”突然,京伟冲出了门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正如大家所预料和担心的那样,京伟的这种冲动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京伟用永远不回家威胁京庆余也没能让他改变主意。经过一夜的思考,小渔还是决定要去跟京庆余摊牌,毕竟,爷爷不在,姐姐病了,事情总要有人去面对。而此时的庭谖好像也和妹妹有心灵感应一样,感受到了小渔内心的紧张,一大早就催着御风来帮小渔。就这样,小渔、御风、京伟三个人不约而同,迎着早晨的朝阳,走进了怀光集团,来到京庆余面前。“这是什么?”京庆余随意地翻着小渔递给他的声明稿。“你可以发声明稿,我也可以。”有御风和京伟撑腰,小渔的腰板显然更硬了些。 听了小渔的话,京庆余有些不屑:“你这也算声明稿?‘本人赵庭谖未曾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表态退出怀光集团核心。’你这是小孩子的作文,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别人,我不小心说错话了,现在更正一下。” “对,我就是小孩子说错话了,没有人不犯错,犯了就改。”京庆余笑了笑,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微型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庭谖你还年轻,应该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那如果我退出的话,会对爷爷有什么影响吗?”“当然不会,你爷爷是集团的创始人,他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那好吧。”“你愿意退出接班人团队了,嗯?” 放完录音,京庆余得意地看着三个人,对小渔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小渔不可思议地看着京庆余,她没想到京庆余可以卑鄙到这种程度。“京总,我觉得您这份录音有问题。”御风冷静地听出了其中的端倪。“问题?你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说完,京庆余把苏州地块和天津项目招标中御风和杜炳春的问题抖了个干干净净。头一次知道这些的小渔惊呆了,京伟更是用冷峻的眼神盯着杜御风。面对京庆余在小渔和京伟面前的挑拨,御风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转身离开了。京庆余冷笑着把庭雨拿来的那份声明扔进了碎纸机,把杨泽新起草的那份声明推倒了小渔面前:“这回,没什么说的了吧?签字吧。”小渔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变故,她使劲地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会签的,如果您一定要公布录音,请便!”说完,小渔也转身走了出去。“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京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京庆余挑着眉毛,笑着说:“你刚刚不是也看到了,姓杜的一句都没反驳。” “看来,现在能保护庭谖的只有我了……我要进总公司……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从杜御风手里抢回保护庭谖的权利。当然,我也会保护赵家。” 从京庆余办公室出来的御风,从未感觉到如此沮丧,也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小渔,面对庭谖,面对赵怀光,面对父亲。 不由自主,御风又来到了天台,在高处,看着城市隐藏在黑暗里,御风就会有着莫名的安全感;看着远处的灯火闪烁,御风就会有种久违的温暖,而且,因为距离,他不用担心这种温暖的失去。 吹着风,喝着啤酒,御风还是无法扫除内心的沮丧。这时,小渔泪眼婆娑地跑上了天台,看着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御风,小渔一脸怨恨。听到啜泣声在身后响起,御风回转头,看到了小渔,站起来的御风,带着愧疚看着小渔。 “京伯伯说的都是真的吗?”小渔带着哭音儿的问话让人心生怜惜。“不全是。”御风说的也是实话。“我要听你的解释,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借口,不要告诉我你是那样的人。”“庭雨,我确实曾经很迷惘,但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董事长的事儿。”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心宽了一些。“那京伯伯说的那些事情呢?”“那是之前我和爸爸的约定,不过,这个约定到今天为止。”看着御风笃定的表情,小渔终于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现在我们必须站在一起。”“姐姐病了,爷爷不在,京伯伯现在逼得又这么凶,要是连你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渔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靠在御风的肩膀上痛快地哭了起来。御风疼爱地抱着小渔,轻声安慰:“不要怕,有我。” “你……你们!”一声大喊炸响在附近,京伟也冲上了天台,并看到了这一幕。杜御风松开了怀里的小渔。看到京伟,小渔显得有些慌乱:“京伟,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谖谖,你先走吧,我跟京伟有话说。”御风劝走了小渔。看到天台的门已经关上,确认小渔已经走远,京伟向杜御风猛扑了过来,瞬间,京伟的拳头像雨点般砸在御风的身上,可御风却始终只是招架,并不还手。 京伟边打还边气喘吁吁地喊:“怎么不还手?心虚了?理亏了?”话音刚落,下巴就冷不防中了御风一记重拳,京伟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御风甩了甩打疼了的手,看着一脸痛苦的京伟,也不知道现在他脸上更痛些,还是身上更痛些。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御风又恢复了那种扑克脸。 “妈的!我现在给你机会,你给我说清楚!”京伟趔趄着爬了起来,靠着墙坐好。御风递给京伟一罐啤酒,自己也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爸的计划吗?”御风凝视着京伟。 “我不管他有什么计划,反正我不允许你做伤害谖谖的事情。”京伟还有些激动,呼吸有些急促。 “要伤害谖谖的不是我,而是你爸。” “你说什么?”京伟不可置信地看着御风,看着御风郑重的表情,似乎不像在说谎。 “他这么坚决地要赶走谖谖的原因,就是他要直接并购集团。”京伟吃惊地看着杜御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渔一个人坐在赵家宽敞的大厅里,想着白天京庆余的严厉逼迫,也担心着御风和京伟,感觉自己像一条游在行将干涸的鱼缸里的鱼,面对眼前的危险却无能为力。正自想着,门响了,竟是姐姐和爷爷回来了。看着出院的姐姐,小渔马上像找到了亲人的娃娃,开心地扑到姐姐怀里,可又看到赵怀光一脸的沉重,小渔也明白,爷爷的美国之行应该没什么结果,也就懂事地只字不提姐姐的病情。 等到姐姐休息了,小渔也终于鼓起勇气对爷爷说起了对于御风的怀疑。赵怀光想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小渔:“我始终坚信,御风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长大,我有把握。”听到爷爷这么说,小渔的心终于轻松了不少。 重新回到公司的庭谖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杨泽新和御风叫到一起,估量着京庆余的下一步棋。想起京庆余有可能会召开记者会,向外界发布自己退出集团核心的声明,庭谖有些担心,不过,杨泽新倒觉得京庆余应该不会这么做,因为,现在正是集团开始接受股票发行评估的关键当口,这时候如果传出集团接班核心动荡,对京庆余也没什么好处。 突然,庭谖想到另一种更为可怕的可能:“如果我是京伯伯的话,我想做接班人,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买下集团。” 御风直接否定了庭谖的猜测:“他目前没有这个财力。” “他没有,但银行有。”听到杨泽新这么说,大家的心一沉,不能不说,这确实是一种非常大的可能。 他们猜出了京庆余可能的下一步计划,却猜不出杜炳春已经悄悄地回到了他们身边。在杜家庄园外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里,杜炳春等着将要前来赴约的小渔。杜炳春好整以暇地一边吃着花生,一边酌着小酒。他似乎看到他想要的一切正清晰地一步步靠近。这时,接到短信匆匆赶来的小渔进了酒馆,杜炳春警惕地看了看小渔,向外张望了一下:“你来这儿,没告诉其他人吧?” “没有。”小渔不知道杜炳春到底会告诉她什么,但她很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最亲近的人的父亲,一定知道她所不知道的很多秘密。 “为什么我爸爸、妈妈当年没有找我回家?”小渔脱口问出了这些秘密中她最想知道的那一个。 看着一脸焦急的小渔,杜炳春却好像并不着急,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才说:“你先坐下,让我慢慢说。我1998年带着御风来到赵家,庆宜……哦,也就是你爸爸,是1999年过世的。”说着,杜炳春递给了小渔厚厚一摞资料,“你看,这些是你的出生证明,还有你姐姐的。你们刚出生的时候就做过体检,你姐姐DNA里的缺陷,当年没有检查出来。这张,是你姑姑写给你爷爷和你亲生爸爸的信。1994年,你姑姑跟丈夫翻脸,把你从赵家带走之后,落脚的第一个地方是贵州,她在这里第一次改了名字。两年之后,你四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从贵州搬家到了甘肃,她在这里第二次改了名字,就是你知道的苏红。接着你念小学,她教钢琴,这是当时的照片。2002年,她把姥姥接来跟你们一块儿生活。当时你十岁……” 听着杜炳春不疾不徐的声音,看着这些跟自己密切相关的资料,小渔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清晰地觉得,她离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越来越近,可越近,自己却越紧张。但杜炳春这时候却停下来不说了。看到小渔吃惊地看着自己,杜炳春慢慢说出了自己这次约小渔来的真实目的:“我给你看这些无非就是想让你知道,第一,你要相信杜伯伯有真本事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第二,想要知道真相,就得像我一样,付出代价。”“你要钱?”看着杜炳春的脸上露着赤裸裸的渴望,小渔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五百万。”小渔顿时被这个数字惊得脸色煞白,她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飞速地转着能帮到自己的人,想了一会儿,小渔重重点了点头:“好。”“赵庭雨……苏小渔,越快越好,我不会等你很久的。”从酒馆出来的小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机器人,她马上拨通了御风的电话,一股脑地把刚才杜炳春的话转述给了御风。电话那头传来御风同样惊讶的声音:“你真的打算给他五百万?”小渔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御风,我爸妈当年为什么没去找我,这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京伯伯也是利用这件事骗我退出集团核心……我真的想知道。杜御风,借我五百万。”“我没有五百万……我去找我爸爸……”“姐姐呢?姐姐有没有?”小渔打断了御风,焦急地问。“谖谖的钱都做信托投资了。”“还有谁可以帮我?还有谁?”突然,小渔想到了京伟,眼中一亮,挂了电话就赶到了杨泽新的家。“京伟!杨泽新!开门!”小渔的砸门声差不多能让整栋楼的人崩溃。 杨泽新皱着眉开了门,小渔劈头就问:“京伟呢?”“跟京麒出去了。”“有钱吗?我要五百万!”“我没有,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没等小渔回答,身后传来了京伟的声音:“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看着小渔焦急的样子,京伟已经跟银行联系好了,明天去取钱。第二天,几个人来到银行,京伟取出了户头里所有的钱,也只有四百二十万,京麒仗义地拿出了自己的五十万,杨泽新补齐了最后缺的三十万。看着不问理由、不计代价帮自己的这几个人,小渔的眼睛湿了。 等小渔带着钱赶到上次的那个小酒馆,杜炳春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小渔丢给了杜炳春一个信封:“里面是银行卡和密码,你查一下吧。” 杜炳春真就当着面打开电脑查了起来,没一会儿,杜炳春微笑着递给小渔一个大号牛皮纸袋,说:“赵小姐很守信用。” 小渔狐疑地看着杜炳春:“不会是假的吧?” 杜炳春拍了拍小渔的肩:“看你说的,我可不是京庆余,我从来不骗小孩子。”说着,哼着小曲走出了酒馆。 拿到资料的小渔赶紧回家找爷爷和姐姐。翻看着这些资料,赵怀光眼眶慢慢红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搭上那班飞机真正的原因竟是……”看着也已经哭成泪人的一对姐妹,赵怀光讲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原来,庆蓉结婚不久就发现自己不能生育,于是,庆蓉找到庆宜夫妇提出能不能把庭雨过继给她,可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庆宜夫妇当然舍不得,这事儿也就搁下了,不过,看着庆蓉那么喜欢孩子,庆宜也就同意让庆蓉帮忙照看庭雨,反正两家都住在庄园里。可是谁也没想到,没多久,庆蓉就发生了婚变,她竟然带着庭雨离家出走了,从此下落不明。表面上,庆宜夫妇没有责怪父亲由着庆蓉的性子,实际上,要说最伤心的就是他们,他们也从来没放弃过去找失散的女儿。庭谖七岁那一年,刚到法国看母亲的庆宜夫妻突然收到了国内委托调查人的消息:庆蓉改名为苏红,隐居在甘肃。他们完全没跟母亲商量,甚至瞒着父亲,直接订了法国直飞北京的机票,打算这回不论庆蓉同不同意,哪怕翻脸也要去甘肃接回女儿,没想到,飞机爆炸,机上旅客全部罹难,赵怀光和唐宝琴早早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滋味。也正因为这件事儿,本就对丈夫拈花惹草大为不满,出走法国的唐宝琴,至今不肯原谅赵怀光。 “爸爸妈妈是……是因为想回来找我,才……”小渔抱着姐姐放声大哭,“我还以为他们不关心我。对不起……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赵家最出色的孩子……我一定要拼命加油不让你们失望……”庭谖想到爸爸、妈妈,也是泪流满面,这时,赵怀光也从回忆中收回思绪,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转头告诉小渔:“庭雨,我会交代公司财务,明天开张支票,你去把钱还给京伟。”小渔擦着眼泪点了点头。突然,赵怀光想到了什么,猛然问小渔:“庭雨,御风呢?” 听到爷爷这么说,庭谖也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去找杜伯伯?” 此时,笔直的公路上,御风红着眼,一直猛踩着油门,一辆一辆超着前方的车,突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出现在前方,御风猛地超了上去,接着一转方向盘,挡住了那辆车,猛然踩下的刹车让整条街道上空都回荡着刺耳的声响。 无奈下车的杜炳春看着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儿子,有些意外:“你干什么?”“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竟然勒索庭雨!”御风越发觉得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而深感耻辱。“这很公平,没人可以不劳而获。”这时,杜御风接到了京庆余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御风的脸不阴不阳,看不出任何情绪,“我考虑一下。”说完,御风就挂了电话。“你先勒索董事长,又敲诈庭雨,你就不怕我报警?”杜御风丝毫没让京庆余的电话影响对父亲的愤恨。 “你不会,因为,我手上的秘密,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阿风,别这么恨我,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说完,没等御风回答,杜炳春已经上了车,开走了。 今天知道了太多秘密的小渔整晚睡不着,看到外面天都大亮了,闹钟的时针指向了七点,小渔满腹心事地起了床,刚要扭开门把,听见小客厅里有声音,小渔小心地开了一条门缝,却正好看见御风抱着大病未愈又一夜未睡几乎要昏倒的庭谖走向卧室,小渔的心顿时一片荒凉。 多次看见御风和姐姐之间的亲密相处之后,小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开始无意识地拉开自己跟御风的距离。 有了御风给的土地所有权证,京庆余还是把苏州那块地买下来了,三万七千平方米,光是买地的金额就很惊人,再加上后期建设的整体费用,需要的资金已经接近了集团的上限。京庆余暂缓了天津体育馆的建设投标,还把对苏州的决定都告诉了御风,御风觉得京庆余在这件事上的行为总让人感觉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什么地方奇怪。为什么京庆余要赶在还有几个礼拜就要上市的节点上投资这么大规模的建设项目呢?御风和杨泽新谁也想不出来。 晚上,京伟蹑手蹑脚地打开家门,发现京庆余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京伟有点尴尬。“怎么,回自己家还要偷偷摸摸的?”以为京伟知道了御风的阴谋,京庆余难得地对儿子露出了笑容。“妈和妹妹呢?”看到只有京庆余一个人在家,京伟奇怪地问。“她们去买东西了。怎么愿意回来了?”“我……我没有干净内裤了。”听到儿子的这个说法,京庆余笑了,他以为,毕竟是血浓如水,父子情深:“怎么,回自己家还要找个借口?还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你个台阶下吗?”“爸……”京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回来吧,我现在很需要你的支持。”听到老爸这么说,京伟突然有些谨小慎微:“爸,有件事想问您。”看到儿子突然好像转了性,京庆余有些奇怪,抬头仔细看了看京伟,想知道他到底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什么事,说吧。” “我觉得我在饭店这边干得差不多了,我想进总公司。”听到京伟这么说,京庆余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惊讶和一丝谨慎:“你愿意的话最好,马上要开始股权分配了,如果你能来总公司这边的话,我们父子两个能占到的份额肯定比你在饭店要多,不过……”京庆余有些担忧。 “不过什么?”“现在你面前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杜御风!”听到这里,京伟吃了一惊:“为什么是他?”“他是董事长的心腹,在集团勤勤恳恳这么多年,根基很稳,声望也高。你虽然最近长进不少,但还是比杜御风稍逊一筹。”京庆余说出了他的担心。 “可是杜御风也做过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啊!”京伟有些不服。 “可没有真凭实据,目前还动不了他。” “如果拿到证据了呢?”京伟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京庆余深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京伟:“那么,你就会是怀光集团的太子。”听到这儿,京伟又想起了御风之前的话:“他要直接并购集团。”京伟不由震了一下,京庆余以为儿子是被突如其来的地位惊到了,微微一笑,继续埋头看起了文件。 此时,庭谖在厨房里给小渔煎着肋眼小牛排,眼看漂亮的小牛肉已经上色了,煮烂的番茄也在收汁了,满心想吃的小渔托着腮帮在旁边一脸期待着,御风则在餐桌旁看着资料。 菜烧好了,庭谖想把牛排装到烤盘里,可手指却突然僵直麻痹了。庭谖一脱手,摔下了滚烫的炒锅。小渔和御风同时喊了起来:“怎么了?”看着小牛排和赤红软烂的烤番茄散在地上,惊慌的庭谖脸色煞白,想微笑着掩饰,笑容却僵在脸上。御风望着庭谖,一脸愁云。 到院子里陪庭谖散步的御风担心地看着庭谖,庭谖还嘴硬着:“不要把我当病人。” “可你的病已经慢慢开始影响日常生活了。”虽然御风说的是事实,庭谖还是一脸平静地安慰着御风:“不要担心……其实上次住院的时候我问过院长,他认为这种偶发性的失调需要配合其他并发症综合考虑,才能确定是不是XP的并发症。目前我没有出现其他症状。公司就快上市了,明天下午京伯伯要所有主管开大会。我们现在应该把全部的心力放在这件事上面。”听到庭谖这么说,御风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了,只好不再多说什么了。 第二天,怀光集团又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下,连金色徽章也闪闪发亮,集团里一片忙忙碌碌。秘书敲开了京庆余办公室的门,嘱咐京庆余十五分钟之后开会,京庆余答应着。等秘书退出办公室,京庆余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安经理,我是怀光集团京庆余……”办公室的门隔绝了京庆余电话中的惊天秘密,办公室外面人来人往,谁也想不到,怀光集团即将易主。 在稍后的集团部门主管会议上,主持会议的陈光向大家宣布了稍晚一些京庆余将公布股票分配的消息,大家顿时议论纷纷。郝民祥也质疑着京庆余:“京总,按照前一次公布的决议,股票分配不是由董事长主导吗?” 京庆余淡淡地回应道:“这个部分我跟董事长重新协议过,稍晚向大家宣布的股票分配是董事长亲自拟定的。虽然今天他没有列席,由我代为执行,不过他的核心团队——杜御风和赵庭谖都在座,诸位可以放心。” 京庆余虽然这么说,大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御风也凑到小渔耳边轻轻问:“董事长跟你说过吗?” “没有。”小渔也是一脸纳闷。这时,京庆余宣布休会一个小时。看到京庆余和京派主管们纷纷走出了会议室,御风压低着声音跟小渔交代道:“你姐姐要参加晚上的会议,我现在去接她,差不多四十分钟之后可以回来,你在谖谖到之前让杨泽新掩护你回家。”小渔乖乖地点了点头。 御风回到赵家庄园接上了庭谖,可回来的路上有点塞车。等红灯的时候,御风看了看表,有些着急,庭谖安慰着:“别担心,还有二十几分钟,来得及。”御风点了点头,专心地看着前方。庭谖望着车窗外过马路的人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突然,车前方的斑马线上,一个人在用力地看着车里的庭谖,还没等庭谖和御风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激动地扑到了庭谖的舷窗边,一边扑打着车窗,一边开心地喊着:“小渔!小渔!我终于找到你了!小渔……”看着这个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背着一个破烂的大旅行包,两只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熬夜的关系还是因为激动的关系,通红通红。庭谖不禁纳闷:“他是谁?”御风也望着车外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是进宝把车里的庭谖当成了小渔。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出现又将给原本就危机重重的赵家带来些什么呢? 第十七章 你永远是我的女人! 庭谖呆呆地看着进宝,脑中闪过一条条小渔告诉过她的信息,突然,庭谖想起来了:“是进宝!庭雨老家的进宝!”御风刚要下车,被庭谖拦住了:“御风,别,你别赶他走,他一定是特地来找庭雨的,不知道他找了几天几夜。我不能让一个这么爱庭雨的人失望,快通知庭雨留在公司开会!” “谖谖!”御风话还未说完,庭谖已经下了车,迎向了激动万分也欣喜万分的进宝。进宝不管旁边的车来车往,也不管来往路人异样的目光,迷蒙着泪眼,心都要激动地炸开了,紧紧拥抱着庭谖:“小渔!我的乖老婆!我想死你了!”进宝怀中的庭谖,不知道进宝和小渔之间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情,总之,被进宝叫着“老婆”,她觉得如此纯粹,如此透亮。或许是为妹妹有这么一个痴情的人喜欢,庭谖不禁眼眶也湿润了。 庭谖也听御风说过从乡下绑走小渔的“故事”,自然也知道进宝一定对御风心存敌意,所以也没和御风打招呼,就和进宝坐上了出租车回庄园去找姥姥。 车里的御风给小渔打了电话,通知她不要回来,继续开晚上的会。挂了电话,御风举目四望,已经不见了庭谖和进宝的踪影。 此时,刚接完御风电话的小渔看到京伟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上来就问:“是御风吧?跟他讲了什么?” 不善撒谎的小渔,心怦怦直跳,张嘴就胡说八道:“京麒好像爱上了杨泽新,我问一下御风,是不是跟我一样的感觉。”“真的吗?”京伟大吃了一惊,双眼圆睁着望向小渔身边的杨泽新。“呃……”杨泽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晚上的会议即将开始了,京伟、小渔和杨泽新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边走边聊着。京伟显然不敢相信小渔刚才说的是真的,还在纠结着:“京麒会喜欢他?我不相信。” “你这种人不懂女孩子的心情。”小渔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也不好收回来。“我不懂女人?笑话。问题是京麒不到二十岁。”“二十岁已经成年了,当然可以谈恋爱。”小渔还真跟京伟较上了真。“我不准。”京伟霸道地说。“不准杨泽新对京麒表白?”小渔有些难以置信。 京伟横了杨泽新一眼:“他可以表白,京麒不准接受。”杨泽新听着两人来来回回的讲话,一声不吭。 “不准什么?”几个人大吃一惊,京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中间。看到妹妹来了,京伟马上跟京麒验证:“你来了正好,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杨泽新的?”京麒瞪大了眼睛,像在看一个外星人:“哪有这回事?” “可是谖谖说……”京伟有些不知所以了。“马上要开会了!走吧走吧!”看到要露馅了,小渔赶紧催促着大家。“是不是你又胡说八道了什么?”京麒显然已经明白了始作俑者是小渔,小渔尴尬地笑了笑,只盼着能赶紧到会议室。 “庭谖弄错了,先说喜欢京麒的人是我!”杨泽新道。这回轮到所有人大跌眼镜了。在京庆余的主导下,各级主管重启会议。此时,蒋云依据手中的资料,依次念着董事长安排的配股内容:“开发部五十张;业务部五十张;企划部四十七张……” 小渔看到赶来开会的御风,轻轻地问:“姐姐怎么了?” “在街上遇见了进宝,他以为谖谖是你。”小渔惊得全身一震,刚问了一句:“然后呢?”就看到旁边的陈光瞪了过来,还做着“嘘”的手势,小渔回瞪了一眼。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 会议室里的主管们虽然已经开了几个小时的会,却没有人露出一点疲态,大家都为刚刚公布的各部门持股张数而兴奋不已。坐在主位的京庆余满意地睥睨着大家的反应,宛如刚分配完猎物的狮王。此时会议已近尾声,小渔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看到小渔坐立不安的样子,京伟忍不住问她:“你干嘛?椅子上有虫吗?” “我担心很多事。”小渔斜睨了京伟一眼。听见小渔的话,御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小渔是因为股票分配不安,杨泽新沉思了一会儿说:“股票分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小渔点了点头:“爷爷主导股票分配,京伯伯应该很难在这上面动手脚。” “这几年京总一直希望股票上市,董事长和我都猜测,他打算自己主导股权分配的目的,就是为了逼退接班核心,直接挑战董事长,可是今天看起来……”御风似乎觉得今天平静得有些不正常,似乎听命于董事长的安排,主导股权分配,根本不像是京庆余能做出来的事情。小渔也隐隐感到了更大不安,微微皱起眉,盯着自信满满的京庆余,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发现到什么。杨泽新也十分纳闷:“他这种反应很奇怪,如果刚才公布的内容全部都是董事长决定的数字,除了京总本身的持股获利,其他并没有……” 还没容几个人猜测出一二,京庆余已经宣布会议结束了,除了御风他们几个人,几乎所有人都大声感谢着京庆余。京庆余微微一笑,向众人回着礼,站起身离开座位。经过小渔身边时,京庆余缓下了脚步,欠身在小渔耳边低声说道:“回去告诉你爷爷,他要求的事我做到了,接下来就该他兑现承诺了。”尽管声音很小,京伟、御风他们还是听到了。京伟更是直接地问:“什么承诺?” 京庆余拍了拍京伟的肩膀,露出阴险冷沉的表情看了一眼御风,跟着京派主管走了,他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看杨泽新。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猜不出京庆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突然,小渔想起了进宝,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要回家!”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御风也跟了出去。京伟对于小渔和御风的突然消失,也并没在意,而是把目标放在了杨泽新的身上,他拍了拍杨泽新的肩膀:“走吧,兄弟!” “去哪儿?”杨泽新似乎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想闪,已经来不及了。“敢泡我宝贝妹妹,你完了你!”突然,京伟反剪了杨泽新的手臂,杨泽新“啊”地叫出了声。 这时,庭谖已经领着进宝来到了杜御风的家。一进门,庭谖就开心地喊着姥姥:“姥姥!你看谁来看你了?”应声出来的姥姥没想到竟然是进宝,顿时老泪纵横:“进宝啊,你怎么来了?” 进宝也苦尽甘来地跟姥姥念叨着:“大伙儿让我来看看您,也看看小渔说了婆家没。我本以为随便问问人就能找到小渔,哪知道整整找了三个礼拜也没找到,盘缠都快用完了,本来以为没希望了,谁想在街上碰到了!”说完,进宝开心地看着庭谖。 可能是太过激动,姥姥这时还没看出来其实是庭谖,还拉过庭谖的手,不停地擦着泪:“这阵子,我老想家,小渔又忙,我都不知道跟谁说去,没想到,人还没回去,进宝就来了。”庭谖也感同身受地抱着姥姥,嘴里安慰着:“最近没来看您,姥姥,对不起了。” “我就知道,我的宝贝小渔不会忘记我……”突然,姥姥察觉出了异样,发现抱着的是庭谖,而不是小渔。庭谖赶紧搂了搂姥姥,手臂上加了些力道:“我知道你想我,这不,看到进宝,我就第一时间带他来看您了!” 姥姥不知道是感动于庭谖的善解人意,还是有些责怪于小渔最近对自己的疏忽,泪水又落下来了。想想进宝在,姥姥不再说了,擦了擦泪,当头给了进宝脑袋一下:“坏小子!没对我们家小渔动手动脚吧?” “没有!老婆,对吧?” “对,进宝最好了!”庭谖一边替进宝说着话,一边也擦着泪。姥姥去张罗了一桌子饭菜,几个人正开心地边吃边聊,御风进屋了。一见御风,进宝马上站了起来,有些防备又有些讨厌地看着御风:“姓杜的!你怎么来了?” “这是他的家。”姥姥的话让进宝大吃一惊。“进宝,他不是坏人。御风,我妹妹呢?”庭谖的话让进宝更吃惊了,“小渔有妹妹?”姥姥和御风看向庭谖,眼神明显是在问:“你要告诉他?”庭谖问御风:“小渔在后面吗?”看到御风点了点头,庭谖朝外面喊了声:“小渔!”话音才落,小渔一脚跨进了进宝的视线中。进宝张大了嘴,来来回回地看双胞胎,惊愕地完全发不出声音。看到进宝完全呆住了,小渔不禁问:“进宝,你怎么啦?”进宝看了看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终于发出声音:“我的妈!你们两个长得好像……我就说嘛,老觉得小渔有点怪怪的,原来是姐姐!” 听到进宝这么说,小渔有些埋怨进宝:“什么怪怪的?” “好像小渔的身体,给硬塞进了公主的灵魂,总之就是整个儿不对!”听到进宝的话,大家会心地笑了。小渔抱了抱姐姐,说:“姐姐,谢谢你帮我陪进宝和姥姥!”庭谖拍了拍小渔,笑了,姥姥也笑了,不过,姥姥的笑里隐约含着些失望和落寞。 早上,庭谖看到从爷爷那里回来的小渔,赶紧迎上去问:“爷爷怎么说?”小渔很困惑:“爷爷说他跟京伯伯的协议很简单,就是双胞胎只有一份配股,毕竟外界不知道我的存在。” “就这样?”庭谖很诧异。“嗯。”小渔点了点头。“不可能啊,你不是说京伯伯给你的感觉很诡异吗?”庭谖有些不放心。“是啊,想不通,可是……”两姐妹正说着,御风走了进来。“进宝呢?”小渔问御风的话里丝毫没有了以前的热情。“早上刚睡醒,进宝就说想帮姥姥在院子里搭一个跟老家一样的凉亭,我请有贵叔去帮忙了。”看到御风这么说,小渔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他住的还习惯吗?” 御风对进宝好像没什么好感,没什么好气地说:“不习惯他也不会告诉我。他说,凉亭搭好了他就要回去。” 小渔一听,赶紧拎着包包就要出去:“我去找他跟姥姥。” “不上班?”御风赶紧问。 “你自己先去,我跟他们说一会儿话就出发。姐姐,你快点去休息吧。”说完,小渔已经走出了房间,整个过程,她都没看御风一眼。看着小渔离去的方向,御风有些失落,半天没有说话,庭谖关切地问:“怎么了?” 说到这个,御风有些胸闷:“说不好,就是感觉庭雨这些天对我有些疏远,昨天,她还很奇怪地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听到御风这么说,庭谖也想起了这些天,小渔是有些不太对劲。庭谖捧着头,闭着眼睛,仔细想着,嘴里还念叨着:“我想一想……我想一想……”几秒钟之后,谖谖缓缓地转向了御风,眼睛里有了些感伤:“御风,我知道了,一定是庭雨看到我住院,都是你照顾我。她想的是,我需要你,她不想占用你的时间跟注意力。对于京伟,她也打算保持距离,让京伟开开心心地跟我在一起。” 御风在感情上向来愚钝,听庭谖这么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说真的?庭雨真的这么想?” 庭谖认真地点了点头:“而且我知道,她这次并不是想躲你,而是真的要你专心守在我身边。”听了庭谖的话,御风心里不禁重重一沉。感觉刚降临的爱情好像又要飞走了。 此时,京麒正在客厅里盘腿坐着练习瑜伽,缓缓吐纳着,突然看到吃着早餐的京庆余接了一个电话:“我是……这样吗?好,我们下午约个时间,碰面详谈……”京庆余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餐桌。看到老爸在接听电话时那不小心露出的笑意,京麒疑心顿起。而餐桌上的京伟似乎也知道打电话给老爸的是谁,抬头看了看,马上又埋头接着吃饭。过了一会儿,接完电话的京庆余进了浴室,京麒赶紧蹑手蹑脚摸进了京庆余的书房,很快找到老爸搁在桌上的手机,找到最后一通来电,回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很客气的声音:“京总吗?我是安景鸿,除了贷款,您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吗?” 京麒一惊,赶紧切断了通话。 京庆余前脚刚出京家大门,京麒马上悄悄跟了出去,叫了一辆出租车,紧紧跟着前方京庆余的加长型座车。车里的司机有点儿不安,问京麒:“这位小姐,您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我长得这么可爱像是要做坏事的孩子吗?你一定要跟住,里面是我爸爸。”京麒嘴里跟司机逗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老爸的座车。 “你爸爸?”司机吓了一跳。“对,不信的话,等会儿到了地方,我可以下车叫他来付钱。快!跟上!”正说着,杨泽新打来了电话,京麒在电话里跟杨泽新说着:“不用担心,我挑的是一辆最烂的车,谁都不会多看一眼,这几天我就这样盯着,不管他跟谁见面,我一定会知道!等我消息!”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京麒好几次,心里有点儿不安,但也只能紧紧跟着,别无他法。终于,京庆余的车在银行门口停了下来,京麒在车里极目望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把京庆余接入了银行。好不容易看到那个男人终于把老爸送出了银行,看着京庆余的车子越开越远,京麒马上走上前去,缠住了安景鸿。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后,京麒让安景鸿无论如何跟她去一趟怀光集团,可安景鸿自然是拒绝道:“京小姐,我还在上班,不能擅离职守!”京麒哪肯轻易放弃,缠磨了半天,老狐狸始终不肯上钩。看到安景鸿马上要给老爸打电话了,京麒才知道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赶紧打算撤退:“不好意思,我要去上课了,大学生就是这么不自由!安经理,我说的事情你别忘了,再见!”看着京麒离去的背影,安经理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京庆余的号码。 此时,御风在怀光集团门前泊下了车,而差不多时间来上班的京伟也到了近前,此时,杨泽新知道御风到了,也到停车场跟他汇合。京伟刚看到御风,就打听起庭谖的下落:“喂!机器人!谖谖公主呢?” “晚一点到。”御风还是那张扑克脸。京伟凶巴巴地警告着御风:“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做对不起谖谖和集团的事情,小心我要你好看。最近收敛点,别让我抓着你把柄,我盯着你呢。”说罢,扬长而去。杨泽新看了看愣在那里的御风,有些奇怪:“这家伙是怎么了?” “可能对我有些误会吧。”御风也懒得解释。 杨泽新走近御风,悄悄地说:“京麒发现,京总这阵子常常跟银行一个叫安景鸿的接触。”听到杨泽新这么说,御风有些吃惊:“这就有点奇怪了,集团才刚发行股票,照说可以应付买地和其他案子的支出,这个时候跟银行往来过于频繁,不太对劲。”正想着,手机来电了,看着杨泽新探寻的目光,御风淡淡地说:“是我爸爸。” 在客人不多的茶馆里,御风和杜炳春坐在角落的座位,相对无言。御风无比震撼地盯着面前四份“股票转让授权同意书”,同意书的下面是厚厚一叠股票。每一份都是正本,上面有“怀光集团”的公司大印。 “阿风,签字吧。这就是我送给你最重要的礼物。”听到爸爸这么说,御风吃惊不已:“这是董事长给你的?” “当然,这东西不可能造假。这件事,我始终没有告诉你,除了赵怀光和京庆余,没有任何人知道。”御风看着这些股票,似乎已经知道了杜炳春的心结所在。 “这就是你之所以这么恨董事长的原因?” “对,当初赵怀光根本没有能力买我的产业,集团也没有明确说要发行股票,除了一点账面上的现金,他就是用这些东西,把我辛苦了一辈子的产业变成他的。”御风脸色煞白,完全说不出话来。想起了这么多年来的新怨旧恨,杜炳春露出了少有的情绪:“你以为你爸爸只是因为事业失败迁怒赵怀光吗?当年集团的规模还没像现在这么大,赵怀光看中我的游乐场,他其实没有实力并购,就用这几张纸,告诉我怀光集团以后一定可以上市,又哄又骗地让我签了字!”听到爸爸这么说,御风虽然有些知道真相的紧张,但还是平静回应道:“集团确实上市了,他没有骗你。” 看到儿子还在心向赵怀光,杜炳春有些恼怒:“他没骗我?集团从2008年号称要上市,2009年接班核心赵庭谖证实罹患XP,赵怀光对所有人瞒了这件事,押后上市日期。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从那之后,一直拖延上市计划,不就是不想跟我兑现这笔交易吗?”看到老爸的偏激,熟知这几年赵怀光境况的御风有些为董事长不平:“事情很复杂,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杜炳春冷笑着,还在跟御风讲着他以为的真相:“赵怀光自己跟京庆余不合,不愿意上市之后,让京庆余有机会把持集团,但是对我呢?阿风,我告诉你,如果不是苏小渔出现,赵怀光还会继续压制上市。” “你说什么?”御风显然不相信老爸说的。杜炳春揶揄地笑了一下:“如果没有治愈的方法,赵庭谖二十岁左右就会死,怀光集团接班核心只剩下你。苏小渔的存在,为的是要……顶替也好,接手也好,总之就是取代她姐姐的位置。少了赵庭谖,但是有一个苏小渔,赵怀光才有筹码让公司上市,保住第二代持股。”看到御风还是有些不解,杜炳春把意向书朝御风推了推:“签字吧。这里有怀光集团5%的配股,签了字就是你的。哪怕未来怀光集团被京庆余那个王八蛋弄走,你手上有这5%的配股,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动你。” “京总一直想跟你见面,就是为了这个?”御风终于明白了京庆余的意图。 “对,”杜炳春还在告诉着儿子京庆余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京庆余自己手上也有配股,而且比这还多。2009年怀光集团的并购危机之后,赵怀光那个笨蛋为了犒赏他带领集团化险为夷,给了他一部分股份,加上他作为CEO应有的比例,加起来手上差不多有10%的股份。”看着儿子好像还一时无法消化这么多真相,杜炳春郑重地对御风说:“这5%的配股全部给你,但唯一的条件是,不准你交给赵家人!”说着,还敲了敲桌上的授权书,“这是转让授权书的条款之一,如果你交给姓赵的,不论是赵怀光还是双胞胎,所有权会自动取消。阿风,你是个正直的好孩子,所以才会被赵怀光骗,到现在还想报恩。你得为自己着想,爸爸别的没有,只能保护我自己跟你。这份转让授权书,就是要用在现在,帮你保住你在集团的位置。”听了爸爸这么说,御风的心里丝毫没有感激的感觉,反倒对扭转战局有了一丝希望,御风带着股票离开了茶馆,他要将这5%的配股如何处置,没人知道。等御风把车子在集团停车场停好,正好碰到京庆余走了过来。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京庆余一眼就看见了御风手中的资料袋,京庆余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御风带着股票,上了电梯,直达顶楼,他是需要理一理思路了,刚走出电梯,御风就在开着的顶楼大门里看到了席地坐在天台上的小渔和京伟,两个人在争辩着什么。 “谖谖,虽然我现在在帮我爸爸做事,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会跟机器人一样,守护你,守护赵家的产业。”京伟向小渔表白着。但小渔显然不是因为这个在疏远京伟,她赶紧解释:“你想太多了。” “绝对不是我想多了,我跟机器人……”京伟又把原因归结在了御风身上,“不管在工作上有什么矛盾,但我还是会和他公平竞争。可是我一直觉得你跟机器人有事瞒我,什么事我又说不上来……”说到这里,京伟脑中过滤着跟谖谖相处以来的一幕幕细节:“你可爱的时候很可爱,温柔的时候很温柔,自己说过的话常常不记得,白天说过的话有时候晚上要再改一遍……”听到京伟这么说,小渔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胡说八道比较好,还是沉默比较恰当。小渔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不敢看京伟。 京伟还在说着他对庭谖的感觉:“白天的时候,你的失忆比较严重,讲到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几乎不记得,不过到了晚上,你就又全记起来了,甚至记住的事情比我还多。所以,我觉得,晚上的你比较像你。我的意思是说,比较像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你。我觉得你们在瞒我的事情一定跟这个有关……” 小渔听到马上要瞒不住真相了,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只有想逃的想法。这时,京伟却认真地凝视着小渔,让小渔无所遁形:“庭谖,我真的很喜欢你,连你这疯疯癫癫、闪闪躲躲的样子,我都喜欢。如果你有事情瞒我,比如像光过敏,你以为我会在意,可是我没有。谖谖,很多事情太奇怪了,你如果不说清楚的话……” 实在不能让京伟继续说下去的小渔终于万般无奈,使出了从未用过的“杀手锏”——吻住了不停追问的京伟的嘴,这一幕,清晰地被刚刚踏进天台的御风一览无遗地看见了。小渔软软凉凉的嘴唇贴着自己,京伟的胸口一阵悸动,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那连串的疑问,京伟双臂一收,紧紧抱住了小渔,小渔想挣开,又担心京伟怀疑,两个人都没发现御风就在几步之外。御风无法再看下去,转身进了电梯,小渔也无法再忍耐,一拳击中了正陶醉着的京伟。看着京伟一脸惊诧的表情,小渔羞涩地甩下一句:“以后不准你亲我!”说完就逃走了。 小渔逃进了电梯间,蓦然看见御风脸色僵硬地看着自己,小渔却自己经恼羞成怒:“看什么看!”“看你怎么和京伟亲热。”御风冷冷的讽刺激怒了小渔,小渔又窘又气:“你还说这种话,都是你们害的!” “谁害你了!”小渔被御风的怒吼吓了一跳,刹那间,御风突然狠狠地把小渔拉过来,直直瞪着她,逼仄的电梯间里,两个人的情绪都在爆炸的边缘。 “不要一副我做了什么坏事的样子!对,我跟京伟亲热,因为他以为我是姐姐!有什么不对!”小渔也是一脸委屈。 “你不应该跟京伟亲热!我说你不对就是不对!”听到御风的话,小渔全身一震,马上呛声反驳:“是你要我假扮姐姐,现在又来说我不对!我哪里不对?”御风已经怒不可遏了,握紧了拳头,望着小渔的脸,就是不忍心挥下来。拼命忍耐着的御风气得浑身发抖:“苏小渔!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我为了喜欢你,承受了多少压力!” “没人要你喜欢我!”小渔的这句话终于把御风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御风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喜欢你,是我为自己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说完,御风径自离开了,只剩下小渔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回到办公室的御风,还在回忆着刚才和小渔的画面,久久不能平静,这时,京伟打过来电话,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御风挑起了眉毛,在电话中回应道:“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好,我相信你。”“需要我做什么?好的。”“你记一下,密码是……”御风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的邮箱和密码告诉了京伟。 早晨,陈光来到办公室,突然看见自己的桌上摆着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陈光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邮箱地址和一串密码。陈光打开计算机,对着计算机输入了邮箱和密码。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陈光大吃一惊,赶紧跑到了京庆余的办公室。 京庆余摸着下巴,含笑看着计算机屏幕上显示出的一串署名为“春”的邮件,邮件上满是“天津项目”、“苏州土地”这些敏感的字眼。京庆余满意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陈光,问:“这个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一心想邀功的陈光并没多想,赶紧回答:“我看之前杨泽新查这件事一直不顺利,所以也没跟您打招呼,就暗自安排了一些人查了一下杜御风,没想到……” “好,不错,你先去忙吧,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说。”京庆余也没有再怀疑,只是嘱咐了一句陈光。“是。”陈光答应着退了出去。 看着陈光出去,京庆余想了想,把御风叫了过来。等到御风进来,京庆余敛了敛神,凝重地跟御风说:“我还是决定找你谈谈。你爸爸把东西给你了?” “是。”御风预料到京庆余一定会问及这个他最关心的东西。 “跟我预料的一样,赵怀光一定比我早开口出价,你爸爸没答应,也不肯把配股卖给我,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要把那些配股给你。” “我爸爸告诉我,这些上市之前的配股,CEO也有10%。”京庆余并没否认。 “如果再买到我爸爸手上的配股,你至少有15%。”对于御风的计算,京庆余也没打算隐瞒,还补充道:“如果京伟跟庭谖结婚,婚前协议一下,我的配股可能会超过25%。” “京伟会跟庭谖结婚吗?”御风并不觉得事情有京庆余想得这么简单。 “你说呢?京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孩子,这一点你很清楚。”对京伟的了解,御风并不比京庆余少。御风笑了笑:“庭谖很快乐,我要谢谢京伟。” “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股权?”京庆余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 “不处理,我爸爸让我签的转让授权书当中最重要的条款,就是我不能把配股转让给董事长,或者赵家的任何一个人,这个我也跟董事长说过了。” “那就留着?”京庆余对杜炳春的这个条件非常满意,也看到了自己据为己有的希望。 “暂时自己留着。” “可你爸爸并没有不让你交给我。”京庆余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丝不肯放松。 “他是没有。”御风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爸爸不愿意卖给我,你愿意吗?” “很抱歉。”听到了御风的回答,京庆余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只是微笑着看了御风一眼:“好,我知道了。” 此时,在庭谖的办公室里,杨泽新跟小渔和京麒通告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杜炳春把董事长1998年给他的5%配股全部送给了杜御风。”听到这个消息,小渔诧异地睁大眼睛:“百分之五……那有八亿多!对不对?” “嗯,将近九亿。”杨泽新对小渔的速算能力还算满意。突然,杨泽新想起了什么:“庭雨,京总最近没有找过你或者你爷爷吗?”小渔想了想:“没有。” “上市前后,他找过杜炳春,可是没有照他期望拿到杜炳春手上的配股。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杨泽新有着一层深深的疑虑。突然,京麒灵光乍现:“银行的那个安经理!我们再从他身上试试看好不好?”杨泽新点儿轻蔑地横了京麒一眼:“连你都骗不了他,我们谁还有这个本事?” 京麒很不服气,挑衅地回呛道:“谁说我骗不了他!庭雨,你去截住我老爸十分钟,十分钟就好,我自有办法搞定那个安经理!”看着脸上发着狠的京麒,谁也不知道京麒这回又要出什么奇招、怪招。 小渔按照京麒的指令,找到了京庆余的座车,准备截击他,正好,看到京庆余夹着包,朝自己的座车走过来。小渔赶紧摆出一副空姐般的微笑迎上去:“京伯伯要出去啊?” “啊,庭谖,是啊。”京伯伯一愣。小渔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人会听到,才凑近了京庆余低声问他:“京伯伯,你是要去银行吗?”赶着去跟安景鸿签约的京庆余没想到小渔会知道自己的行踪,凛然一惊,目光犀利地看着小渔。小渔看到京庆余像刺猬遇敌般张开了硬刺,有些好笑,忙打着哈哈:“京伯伯别紧张,是京麒告诉我的。京伯伯,为什么集团明明刚上市,苏州的案子还需要跟银行贷款呢?”听到小渔问得这么业余,京庆余松了口气,用普及知识的口吻给小渔扫着盲:“庭谖,你又开始说小孩子话了。股票上市,集团当然会有收益,不过股票只是集团整体营运的一部分,更别提其中有一部分股票还要配送给集团的每个部门。苏州的案子包含买地在内,需要的资金当然有部分是股票收益,但是这么大笔的资金,集团不可能不跟银行合作。你爷爷在各个省份的很多产业,很多案子从开始到营运之前,都需要跟银行有密切的往来。” 小渔一个业余问题跟着一个业余问题,终于让京庆余有些不耐烦了。看到京庆余絮絮叨叨了差不多有十分钟了,小渔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谢谢京伯伯了,以后还得多跟你指教。”“没别的事的话,我要出发了。”京庆余终于摆脱了小渔的纠缠,上了车。小渔圆满完成了京麒交给她的阻击任务,而京麒又能漂亮地完成她的诱敌任务吗?他们真的能从安景鸿的嘴中套出京庆余的惊天秘密吗? 第十八章 杜御风VS京伟 和小渔分兵两路的京麒已经先京庆余一步找到了银行经理安景鸿。看着京麒,安景鸿有些头大,可是又不能得罪大客户的女儿,只能敷衍道:“你要知道你爸爸向银行贷款的原因?”“对。”“怀光集团预备在苏州兴建国际级度假村,已经规划了很久,当然只有这个原因。”看到安景鸿回答得滴水不漏,京麒只好寻找下一个突破口:“那,他要贷多少?”“这涉及业务机密,我不能告诉你。”“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吗?”“不行。”看到安景鸿态度如此强硬,京麒只能换招,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其实我这么想知道你跟我爸爸到底谈了什么,是因为……我爸得了阿兹海默症。”说完,京麒还配合地挤出两滴眼泪。“什么?”安景鸿不啻于听到了2012年世界末日的消息成真了,感觉难以置信:“怎么会?完全看不出来啊!” 京麒有点入戏了,并渐入佳境,神情越来越凄然,眼眶的泪水越来越多:“这就是这个病的可怕之处。安经理,之所以一开始我支支吾吾的,就是因为我希望……我希望能够在不让你知道的情况下,确认我爸爸说的每一句话……对他自己和怀光集团不会造成伤害。我知道你想问我,这么严重的事,集团里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可是你要想想看,我爸爸是集团的首席执行官,阿兹海默病又没有明显的症状,他不认为自己有问题,谁敢怀疑他、质疑他?可是,身为他的家人,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不想办法保护他?”去角逐奥斯卡影后的演技也不过如此,无比惊诧的安景鸿完全说不出话来。 京麒擦了擦无比沉痛的泪水,还不忘细节:“这件事情还请安经理不要对外……” “你们这样保护他也不是办法啊。”安景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暂时只能先这样,安经理,虽然接触不久,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诚实正直的好人,我爸爸的事,还请你千万不要对外讲,也请你不要跟他说起。” 安经理叹了口气,心里在想:神啊,怎么不收了她去?嘴上还允诺道:“哦,当然……” “我知道您跟我爸爸约好半小时之后见面,不能再耽搁,还请安经理直接把贷款数字让我们知道……”说着说着,京麒的眼眶再度泛红了,“能实时跟安经理确认,真的是……”安景鸿说出了数字,沉重地点了点头。 如获至宝的京麒赶紧赶到杨泽新家,跟大家通报最新战况。万分惊诧的小渔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叫出声:“这么多钱?” 御风仔细想了想京麒报出的数字,审慎地分析道:“其实也不是很离谱,苏州的那个案子需要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 “可我不太明白,一个这么大规模的案子可能有集团三分之一的净值,集团一直盈利不错,有必要贷款这么大笔金额吗?非要欠银行钱去做这个项目吗?”京麒还是觉得这个数字有些不可思议。 “你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进步很大了,”杨泽新给京麒扫着盲,“不过,京麒,你想想看,京总做集团的CEO这么多年,除了突破休闲产业创办过一所大学,在青岛兴建一个高尔夫球场,其实他大部分的工作都在经营董事长之前的产业,以他的个性,他要不就成为常任董事,做个经营者而不是管理者,现在好不容易上市了,他当然要大张旗鼓完成个人成就。” “所以在建设苏州项目的前提下,这个数字没有问题?”小渔觉得京麒的质疑也有道理。 “看起来是这样。杨泽新,你觉得呢?”御风征询地看了看杨泽新,杨泽新也有些不知所措:“应该是吧,我不知道。”紧接着,杨泽新说出了另一个他更大的疑问:“其实我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御风紧张地问。 “这段时间你们谁看到京伟了?”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晓得京伟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包厢里,此时的安景鸿正举着满满一杯浓郁剔透的红酒,敬着京庆余和京伟。京庆余对安景鸿刚才的表示十分满意:“所以,京麒完全相信了?” 安景鸿确定地笑道:“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京总,您的这个女儿,真是不简单。”京庆余笑了笑,安景鸿看了京伟一眼,有点谄媚地夸奖道:“幸好贵公子之前就提醒我,不论您女儿跟我说什么话,我都绝对不能相信。不然,以她今天的表现,我只有被骗的份。”谈成了交易,京庆余心情甚好,跟安景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闲话,还时不时满意地看看儿子,京伟面无表情,显得高深莫测。 姥姥伤感于最近小渔对自己的疏忽,和进宝不辞而别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庭谖有些坐立不安,终于,门外响起了汽车声,小渔和御风回来了。 一进门,小渔就察觉出姐姐的神色不太对,忙问:“怎么了?” “姥姥搬走了。”听到姐姐的话,小渔脸色煞白,转身就朝御风家奔去。空空的房子告诉小渔,姥姥真的搬走了,连姥姥打毛线的竹篮子也不见了,只剩下椅背上搭着一件打好的毛衣,小渔抓起毛衣,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可能是进宝来,姥姥想家了,就突然决定回老家。”庭谖在一边安慰着难过的妹妹。 “你们为什么不马上跟我说!”小渔有些怨怪姐姐。 “我也是到了傍晚,杏茶忍不住才告诉我的。我收到你的对接信息,知道你们今天去查京伯伯跟银行往来的原因,才忍到你回来……” 小渔抱着毛衣,胡乱擦了擦眼泪,说:“我现在就去找姥姥!现在就去!”可刚到门口,被御风拦下了:“庭雨,你冷静一点,就算要去找姥姥,也不是现在。” 悲怒交集的小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力地捶打着御风:“都是你都是你!姥姥住在这里好好的,突然想回老家去,你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这样让姥姥跟进宝走了!滚开!我要去找姥姥!我要姥姥!我要姥姥!谁也别拦我!”任凭小渔怎么推打,御风就是不言不动。 “苏小渔!”庭谖忍不住叱住了小渔,“你怎么可以怪御风!如果御风知道,他会不告诉你吗?你难道不会想一想,姥姥为什么想回老家?”姐姐一串话下来,小渔不再打骂御风,终于安静下来,抱着毛衣,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浓黑的天空刚刚露出一抹蓝,赵宅大门开了一条缝。小渔斜挎着背包,走出了门外,就着清晨的天空,还能依稀看见几颗星星。小渔偷偷出发,去找姥姥了。 天已大亮,赵家庄园绿地上的小草,还戴着晶莹的露水,看上去更加翠绿欲滴。赵怀光和庭谖发现小渔已经不辞而别,赶紧让御风去把小渔找回来。此时,大巴车上的小渔,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逝退去,有些惘然。手机响了,是御风,小渔没有接,再响,还是不接。最后,小渔关了手机。 下了大巴车的小渔,赶紧朝家里跑去,路过市集时,连乡里乡亲热情的招呼都没怎么理会。刚跑进院子,小渔就开心地抱住姥姥哭喊着:“姥姥!姥姥!”一瞬间,姥姥也汪出了老泪,嗔怪着小渔:“你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 “你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搬回来!还说我!”小渔跟姥姥撒着娇,把进宝看得也是眼睛一热。 等进了姥姥简朴的老屋,小渔怀念地看着好久不见的这一切。摸摸这,摸摸那,跟着猛然发现锅子里一层厚厚的油污,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怵了一下。小渔转头看见进宝抓着一条上头隐约还有黑黑的霉斑的腊肉,就要直接放上砧板,让姥姥切了下锅,小渔不禁有点凶地吼进宝:“王进宝,那块肉先洗一下好吧?”姥姥和进宝一愣。“干嘛洗?腊肉从来都是这样吃的!”听了进宝的反驳,姥姥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渔一眼,没吭声。 开饭了,进宝欢欢喜喜地端来一大盆炖菜,放上了不怎么干净的餐桌,“尝尝我的拿手菜!你最爱吃的——猪肉炖白菜!”小渔看着那满满一盆的红红白白,没有了往日的垂涎,心里只是打怵。看到小渔只看不吃,进宝有些纳闷:“干嘛?你又不是没吃过!” “废话!我很久没吃了,好好看看不行吗!”小渔嘴上这么说,手里的筷子却只去夹那最无害的炒青菜,姥姥看在眼里,又瞟了小渔一眼。吃完饭,姥姥和进宝、小渔坐到凉爽的树荫下,说说笑笑,只见小渔不停地猛搧着扇子,还一直擦汗。进宝有些奇怪:“有那么热吗?” “小渔住惯了大房子,冷气吹惯了。”姥姥的话让小渔也听出了一些不舒服,小渔赶紧辩白道:“不是!我以前就怕热!”看了小渔一会儿,姥姥有些认真地问小渔:“小渔,你打算住下来吗?”小渔“嗯”了一声,却不忘让开脚下的鸡屎。 “小渔,你赶回来看姥姥,姥姥很高兴,不过,等会儿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听到姥姥下了逐客令,小渔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你在赵家好日子过惯了,嫌这里东西难吃,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我看你就别勉强了。”听着姥姥的话,小渔有些难过,可又觉得姥姥说的是事实,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姥姥……”进宝也在添油加醋道:“我也觉得小渔变了。以前像刚刚那样一锅猪肉白菜,我得跟你抢才吃得到,刚刚你一口都没吃。”小渔不满地瞪着进宝:“天气热,我没胃口不行吗?” “你不是没胃口……小渔,你知道姥姥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家吗?”小渔不敢再凶,只能静静地听姥姥说话。 “你在赵家这几个月,遇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情。小渔……庭雨……我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不是你姐姐在街上先遇见进宝,我都不敢想你会不会……敢不敢在大街上认进宝。你变了,你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连我风湿犯了也是你姐姐看出来的。你的世界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没有姥姥在身边,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别怪姥姥,不论是赵家或者杜家,都不是姥姥的家,姥姥在这儿过了很多年,好朋友、好邻居都在这里,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回来的。不跟你说就跟进宝回来,怕的就是你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姥姥不想看到那个场面。”听着姥姥这么说,小渔有些难过:“姥姥……你不要说这些话。” “要说,一定要说。你还留恋姥姥,我很感动,可是现在的你,已经不像从前了。以前,有一盘鸡肉都能让你开心整个晚上,现在不同了。我没办法伺候一个赵家大小姐,等会儿休息够了,你就回去吧。”姥姥说完,小渔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我没有!我绝对不是嫌姥姥、嫌进宝,我只是好久没回来不习惯。姥姥不要赶我走……”姥姥不再理会小渔的哭闹,站了起来:“进宝,等会儿她哭完了,送她回去吧。”进宝张口结舌,看着姥姥的背影消失在屋子里。 姥姥的老宅外,御风终于开着车接近了。刚到门口,御风就看到小渔坐在泥地上哭泣的身影,御风心里一紧,赶紧在小渔身边缓缓停下了车。 哭红了眼睛的小渔,看到身旁的御风,泪水又汩汩地涌了出来:“姥姥要把我赶走,姥姥不喜欢我了……是我不好,你跟姥姥说,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看着小渔哭得肝肠寸断,御风的心里一酸,轻轻抱住了小渔:“不哭。小渔不哭……”看着姥姥紧闭的大门,御风深深叹了口气。 哭累了的小渔干着双眼,怔怔地望着御风,御风握着小渔的手,轻轻地说着:“你手机关了,你姐姐很担心。我打电话跟她说,你就要回家了,好不好?”小渔茫然若失地点了点头,问御风:“那我可以再回来看姥姥吗?” “这里是你家,你当然可以随时回来。”御风看着小渔,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疼惜。 “可是姥姥……可是姥姥……”说着说着,小渔又哭了。 御风凝视着小渔,郑重地说:“小渔,姥姥不是生你的气,也不是不喜欢你了。就像我小时候曾经答应过我爸爸,有一天一定会为了他,把怀光集团变成杜家的产业,那时候我真的这样想。可是当我长大了,懂得越来越多,我对我爸爸的承诺也不一样了。我曾经为了董事长的信任,答应他向你姐姐求婚,可是后来我发现谖谖对我很重要——我把她当做我的家人,我最重要的亲人,我希望她开心,我希望她的病可以好,这些都跟我最初的想法不一样。小渔,你的世界也在改变,今天认定的事,明天可能就会得出另一个结论。这不是不好,而是代表了你的成长。你只要能确定你爱姥姥,爱你姐姐,也爱你爷爷,还有我。只要确定这些,不管世界再怎么变,你永远都是你自己,永远都是我最爱的苏小渔。”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的目光有了混沌后的清明。在寂静的天地间,在橘黄色的落日照耀下,小渔伸出了双臂,紧紧拥抱着这个深爱她,除了姐姐以外最了解她的杜御风。 看到小渔放下了心结,御风站起身,敲了敲姥姥斑驳的木门,门开了,姥姥一脸严肃地看着御风:“有什么事吗?” “姥姥,小渔踏进赵家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知道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一定会改变,请你不要在这时候拒绝她。”姥姥看着御风,心里升起了一丝叹息:“我不是拒绝她,我的小渔长大了,我当然不是说她不需要我了,而是她要从这里走出去,从我身边走出去……我可以陪她长大,但不能继续陪她过以后的日子。御风,小渔不是这个村里的人,她是赵家的小姐。继续黏着我,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你还是带她回家吧。”说完,姥姥缓缓关上了那扇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向小渔敞开的木门,御风回到小渔的身边,轻柔地唤着小渔:“小渔,回家了。”小渔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哭,不说话。御风像抱着小宝宝一样,把哭个不停的小渔抱进了车,刚要开车,御风发现进宝出现在车前,进宝隔着车窗对御风喊着:“姓杜的,如果让我跟姥姥知道小渔过得不好,我一定跟你没完。” 御风好脾气地回答着进宝:“好,我答应你,也请你帮我转告姥姥,小渔的家,永远在这里。” 看着落日下,御风的车,卷起了漫天的尘埃,驶向远方,进宝的眼睛红了。 刚刚解决了小渔和姥姥的问题,御风没想到,回到公司,竟有一个更大的变故在等着他。这天,京庆余突然临时召集了一个全体部门主管都需参加的紧急会议。会前,大家在会议室里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主管们一脸茫然。知道个中原委的陈光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而京伟则淡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好戏上演。 这时,京庆余走进会议室,清了清嗓,说:“今天临时把大家召集来,事关公司一项重大的人事任免。陈光,开始吧。” 会议室里的灯暗了下来,投影仪的光投射到会议屏幕上,上面出现的内容让大家大吃一惊,上面清晰地列着杜御风和杜炳春邮件往来的内容,涉及苏州地块、天津项目招标等集团的核心机密,看到大家一片哗然,陈光满意地环视着众人,宣布道:“通过我们对杜御风的调查,发现他自从进入公司以来,始终和其父杜炳春保持联络,并且多次将集团的核心机密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泄露给杜炳春,苏州地块收购遇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定,杜御风利用他在集团的职位,出卖集团机密,破坏集团发展。杜御风……”看到陈光十足到位的表演,京庆余面带微笑着打断了:“好了,可以了。杜御风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杜御风并不言语,满脸冰霜。京庆余也觉得杜御风的沉默是意料之中,接着宣布:“如果你没什么说的了,那我来说。鉴于你的种种表现,现在决定把你从公司除名,董事长助理的位置由京伟接任。杨泽新……”杨泽新一愣,不知道这里面关他什么事,诧异地问:“京总?” “下周起,你去库房报到。现在那边急需你这样优秀的管理人才,你的位置由陈光接任,有什么问题吗?”郝民祥看不下去了:“京总,这么大变动的人事任免,是不是要知会董事长一声?”“相对于公司内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来说,这点小小的人事变动,董事长是不会有意见的。散会。”看着京庆余一脸的霸道和不容置疑,郝民祥无语了。 剔除了杜御风这个最大的障碍,京庆余和京伟又在办公室里电话遥控着安景鸿,开始小规模地分批买进怀光集团的股票。 此时,杜御风拿着装满自己私人物品的纸箱,正准备离开集团。突然,前面远处京庆余的办公室房门打开了,京庆余和京伟从房中走了出来,小声商量着什么。杜御风看见京庆余父子走远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向京庆余的办公室走去。 京伟和京庆余走出了一楼电梯,朝大堂外走去。突然,京伟看了一眼手机,对京庆余说:“爸,我落了一份材料在楼上,我去取一下,你先走。”“好,我在车里等你。”京庆余不疑有他。 杜御风用信用卡捅开了京庆余的办公室门,左右看了一下,没人看到,就进去了。杜御风借着微弱的光线,在京庆余的办公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终于翻到了那根录音笔。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屋外的强光射进来,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剪影——是京伟。 “你在干什么?” 杜御风打算夺门而逃,可是京伟拦住了去路,两人扭打在了一起。扭打的过程中,不知道他们是无意还是特意,碰到了办公室的门,门关上了,里面传出了两个人厮打的声音。 看到门关上了,两个人不再打了,只是不断弄出着各种声响。杜御风掏出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录音笔递给京伟。 “你要给我做点伤。”御风嘱咐着京伟。 “为什么?”京伟有点诧异。 “集团那么多人,谁会相信你能从毫发无损的我手里抢走东西?”御风冷静地分析着。 “要多大的伤?”京伟觉得御风的话很有道理。 “不死就行。”听到御风的尺度,京伟心中有数了,拿起办公室里的一把椅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杜御风背上猛然拍下去,椅子被拍得粉碎。杜御风冲京伟点点头,开门狂奔了出去,京伟也挥拳狠砸了墙一下,手开始流血了。 等在楼下的京庆余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看着手表,突然,看到京伟气喘吁吁地跑上车,刚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半天?”京庆余突然发现京伟的衣服被扯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指尖还在往下滴着血。 “怎么回事?”京庆余大吃一惊。“我碰到杜御风了。”京伟尽量让话语显得真实。“他要做什么?”京伟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录音笔,递给了京庆余:“他要找这个。”说着,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谖谖你来了?”“嗯……”京伟放了这么两句以后,关上了录音笔,递给了京庆余,嘴里还说着:“好险,万一让他偷走并对外公布的话,谖谖就有大麻烦了。” “杜御风人呢?” “让他跑了。” 京庆余对着京伟赞许地点了点头,让司机开车了。杜御风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他们驶离了怀光集团,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录音笔。 听说御风受伤了,小渔飞也似的带着一大袋子乱七八糟的药赶到了御风家。“机器人!”人没到,声音已经先到了。看到御风的后背上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小渔怜惜地帮御风处理着伤口。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从药袋子里翻出卫生棉球,帮杜御风把伤口周围清洗干净,然后,小渔就不知所措了:“伤口弄干净了,然后怎么办?” “伤得不重,稍微消下毒就可以了。”“哦。”小渔答应着,从药袋子里翻出一瓶喷雾剂,也没仔细看到底是什么,冲着杜御风的伤口就喷了上去。杜御风的脸扭曲着,牙都快咬碎了。“怎么样,好些了吗?”听到小渔的问话,御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嗯……好……好很多了。”像受虐一样被小渔处理完伤口,御风赶紧回到赵家,去找赵怀光。听到御风通报完最近京庆余的举动,赵怀光没露什么声色,只是淡淡地问:“这么说,庆余已经开始动手了?”“是的。”“他先把庭谖排斥在接班核心以外,然后把你从公司赶走,那么,我设立的接班核心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听到赵怀光这么说,御风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忙说:“董事长……”“呵呵,也不知道董事长这个名头还能被别人叫多久。”赵怀光笑着打断了御风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庆余那些关于你的材料是真的吗?”“是……”御风回答得有些艰难。“御风啊,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始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小一辈的孩子里,你是最值得我信任的。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继续信任你。就算公司没了,我相信你还是会守护好她们姐妹俩。”听到赵怀光这么说,御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了,只是嗫嚅着:“董事长……”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赵怀光摆摆手,打断了御风的表白,房间里,两个人相互对望着,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庆余的收购开始了吗?”赵怀光的问话打破了这沉默。“就算没开始应该也快了。据我现在掌握的情况,他应该已经通过苏州那个项目拿到了贷款。”“哦?”赵怀光没想到京庆余的速度这么快,忙问:“那他找你要过那5%的股权吗?” “是的,我爸当时把股权转给我的条件就是不能转让给跟赵家有关系的人,其他任由我处置。”御风实话实说。赵怀光叹了口气:“呵呵,看来你爸爸对我的这个疙瘩算是解不开了。那你呢,对这5%的股权是怎么打算的?” “现在还没完全想好,”还没等赵怀光回应,御风接着提了一个要求:“董事长,我想见见夫人,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安排一下?”赵怀光一脸不解地看着杜御风,然后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笑着说:“好,我跟她联系。” 此时,京庆余正在自己舒适的办公室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数字,上面显示着:“怀光集团休闲股”在自己小额的收购中已经小涨了一些。看到这个结果,京庆余满意地笑了笑。 “以现在的速度,完成全部收购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听到京伟这么问,京庆余胸有成竹地说:“稳步推进的话,大概还需要20~30个交易日。” “为什么不加快收购的速度呢?”京伟显然对这个速度不太满意。 “不行,那样的话会引起股价的震荡。”京庆余像在玩弄着已落入掌控的猎物,并不急于一口吞下,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撕咬吞噬着。 “如果能拿到杜御风那5%的股权,是不是会快一些?”听到京伟这么问,京庆余来了兴趣:“哦,你有办法?” “还没想好。”京伟的简单一句话,又扑灭了京庆余刚刚燃起来的一丝希望。 晚上,赵家庄园笼罩在一片静谧当中,回到家的小渔和姐姐在房间里聊着天。说话间,庭谖设定的闹铃“滴滴滴”地响起,小渔拧开乳霜盖子,在姐姐精致娇好的脸上轻轻涂抹着,等小渔涂好了,庭谖伸手拿过水杯,打算吃药。突然,庭谖握着水杯的手变得僵直无力,水杯从庭谖麻痹的手上摔下,溅了庭谖一身的水,接着,小渔看到庭谖的笑容里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空茫。 “我的衣服怎么湿湿的?”听到姐姐这么问,小渔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一时说不出话里,只能愕然地看着姐姐的突然失智。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庭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还在一脸柔雅地问着妹妹。 “姐姐,你怎么了?”看着姐姐的笑脸,从略显痴呆,转为了迷幻一般,小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我很好哇!庭雨,你来了真好,我好高兴。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可以晒太阳了唷,我们一起去爷爷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不论我怎么晒太阳都没有关系了,虽然是梦,可是我知道,这一天就快到了。” “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姐姐……”勉强挤出了这些话,小渔都快吓哭了。 “小渔,你说什么呢?我干嘛吓你?你可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姐姐好像还没从梦幻中醒过来。小渔轻轻挣开了被姐姐握着的手,嘴里叨咕道:“我去……我去找爷爷……” “爷爷在工作,别吵他啦。”庭谖重又握住了小渔的手,阻止了她,还把她拉起来说:“走,爷爷给我买了好多八音盒,我把它们通通放在一起,我带你去看。” 庭谖把小渔拉到了自己房间,看到桌上那二十个八音盒,庭谖却已经认不出来了。庭谖有些困惑:“奇怪,我记得通通放在这里的,怎么没有了?凤霞整理房间拿走了吗?”一转身,庭谖看到了小渔,马上放弃了找八音盒的想法,开心地说:“庭雨,你在这里啊?睡不着是不是?我去烤一些小饼干让你配牛奶吃!” 这时,小渔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只能惊骇地看着姐姐微微一笑,转身下楼。突然,小渔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跑到二楼的小客厅,只见失智的庭谖,正从长长的楼梯滚下去。顿时,小渔尖叫的声音,响彻了赵宅的每一个角落。 雅洁的病房里,窗户都拉上了窗帘,庭谖坐在病床上,嘴角含着笑。 除了额头和手臂因擦伤裹着纱布,脸上几乎没有病容。突然,庭谖感到一侧肋骨有些疼,不禁叫了起来:“啊……这里有点痛的。”院长在旁边安慰道:“你从楼梯上摔下来,肋骨有一点骨裂。”庭谖点了点头,逐一望着病房里的人:爷爷、妹妹、御风。“御风!”庭谖开心地叫了起来,御风勉强对失智的庭谖微微笑了一下,可谁都看得出来,那个笑容更像哭:“我在。” “你记不记得我们打过钩钩?”御风惨然地点了点头。 “我们打勾勾,约好会结婚,你还记得吗?”御风已经止不住眼泪了:“记得,我记得的,谖谖……” “你说,等我长大了,就告诉我你的愿望,现在,我长大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御风重重点着头,泪流得更多了。 “你怎么哭了?”庭谖看出了御风的异样,伸出手,想去擦御风脸上的泪,结果,伸出的手,摸到的却是自己的脸。想不明白原因的庭谖看着自己的手,发着愣。 看到姐姐这样,小渔已经抱着爷爷泣不成声了。赵怀光心如死灰,问着院长:“她会一直这样吗?”“从现在开始,会时好时坏……”整个病房又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小渔啜泣不停的声音。庭谖的失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谖谖公主真的要离我们而去了吗?意味着爱情童话的那二分之一个主角就要陨灭了吗?那……京伟怎么办? 第十九章 “二分之一”魔咒 京伟在家准备出门上班,出门前他一遍一遍地拨打着庭谖的手机,但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京伟奇怪地皱了皱眉头。突然,京伟想起来是不是能在网上找到庭谖的踪迹,可怎么翻都翻不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了。无奈,京伟只好给京麒打了个电话:“喂,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本子啊?” “没有啊。”京麒一头雾水。 “不是你藏起来了吧?”京伟疑心顿起,京麒马上隔着电话呸着他:“呸!我才不稀罕你那个破计算机呢。” “要不是你藏起来了,那能跑哪儿去呢?”京伟很是纳闷。 “没准是最近你跟爸爸私底下坏事做太多,你的计算机良心发现,离家出走了。”听到妹妹这么说,京伟有些忍辱负重般的不快,随即马上转换话题:“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我自己找。”听京伟这么说,京麒马上有些警觉:“我警告你啊,我房间设了结界,你如果擅自进去,就会死于非命,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 “神经病。”骂了妹妹一句,京伟挂断了电话,不过,京麒的话还真提醒了京伟。京伟马上到京麒的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突然,一个小本子掉到了地上,翻开本子,京伟看到了京麒之前记录姐妹俩活动差异的所有情况,京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小渔回到家,脸上还带着泪痕,面对凤霞的关心,小渔也没怎么理会,只是黯然地进了姐姐的房间,开始收拾姐姐平时常用的那些东西。一边收拾着,小渔一边想起了和姐姐的点点滴滴——两人一起拍DV,一起看小马,打完架一起洗澡……想到这,小渔又黯然神伤地哭了起来。这时,姐姐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小渔看是“京伟”,接了起来。 “我的小公主,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京伟的声音没有什么异样,小渔敛了敛情绪,轻声说:“刚才有点事情,不好意思。”“不会是跟杜御风那家伙在一起吧?”“没,没有。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这时候的小渔可没心思和京伟插科打诨。“有,是关于我爸爸收购公司的事情。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得知小渔在家,京伟说了声“好,我马上就到”,然后就挂了手机。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御风正在病房里拿着棉签,蘸了水,帮庭谖湿润着嘴唇,突然,京伟来了电话。御风走出病房,接了起来:“喂?” “给你传了一个视频,你收一下。”御风打开接收的视频,蓦然看见,屏幕上是一个荒郊野外,小渔被关在车里,对着车门又踢又打,可是嘴里喊的什么完全听不见。御风的心跳快了不知道多少拍,赶紧给京伟打了回去:“你要干什么?” “这个要我问你才对吧?回头我把地址传给你,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自己一个人来,听见了吗?”杜御风挂断了电话,心里有了深深的不安。 杜御风把车开得飞快,没多久,就开到了京伟说的地方。看到小渔在车里委屈地等着自己的到来,京伟站在远处,御风“砰”地甩上车门,冲着京伟走了过去:“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京伟这回倒没什么废话,“啪”的把京麒的小本子扔在了杜御风的怀里。御风拿起本子,翻了两页,就明白了。看着御风还是不说话,京伟怒了:“你们他妈的还打算瞒我多久?”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御风冷冷地回答着。“不得已?不得已三个字就让我像个大傻子一样,被你们玩儿得团团转吗?我带谖谖去夜店那次,一开始是妹妹,对吗?” “是的,后来喝酒的是谖谖。”御风这时也不再想瞒着京伟了。 “为什么?”京伟有些怒不可遏。 “那时候小渔……庭雨刚被接回赵家不久,一开始我们就打算让她假扮她姐姐。” “因为我爸爸?”京伟平静了一些。 “当时京总对谖谖不能在白天露面已经起了疑心,然后一直对董事长施加压力,我们没有办法,所以才……我不止一次想过,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告诉你。” “打电话、写电子邮件、发短信……哪个方式不行?为什么非要瞒着我?”京伟听到御风这么说,终于爆发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小渔来了之后,你会喜欢小渔,更没有想到因为小渔,你会爱上谖谖……” 京伟简直要气炸了,蛮横地打断了御风:“我不知道什么小渔、谖谖!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赵庭谖!温柔又活泼的赵庭谖!杜御风!你知道我有多窝囊吗?”这次,御风垂下了眼睛,无话可说。 车里的小渔看着车外的两个人一直很激动地在说着什么,可是一点儿都听不见。风,飒飒地吹着,吹乱了两个人的头发,也吹乱了两个人的心。想起庭谖竟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京伟更加伤心了:“双胞胎的事情你们瞒我也就算了,连谖谖的病,都没有人告诉我……你刚才说她已经出现短暂失智了,告诉我,她会死吗?”御风没法回答,京伟终于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御风的脸上,本想打第二拳,可看到御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全无还手的打算,京伟始终下不去手:“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杨泽新。”听到这个名字,京伟差点没又爆发:“连他都知道,你们真的拿我当傻子了,是吗?” “还有一个人也知道。”听到御风这么说,京伟马上警觉地问:“谁?” “你爸爸。”听到这,京伟彻底呆了,望着天空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也要瞒着我?”看到京伟这个样子,御风有些不忍:“可能在你爸的眼里,你的感情一样是可以利用的吧。”京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向杜御风发问道:“杜御风,你可以信任我吗?”“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御风感觉京伟很奇怪。“我需要你那5%的股权。”听到京伟这么说,御风凝视着他,郑重地问:“然后呢?”“我会借着这个机会让我爸升任我当CEO。”“好。”御风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突然,京伟又说出了他的担心:“可是,以我们现在全部的配股,还是不能跟我爸对抗啊。”“我会让董事长请夫人回来,协助收购。”“夫人的财力够吗?”京伟有点儿担心。“可能会稍微差一点。”听到御风这么说,京伟已经心中有数了,递给御风一张名片:“找他,他是我银行的朋友,人还算靠谱。”御风和小渔领着京伟接上京麒,一起去医院看望庭谖。看到京伟的庭谖,笑容中竟然露出了好像很久之前才有的羞涩。 “你是京伟?你是京麒?我喜欢你们,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她就在这儿!”小渔撕心裂肺地抱住姐姐,哭喊着:“姐姐……你不要这样,不要……我要你好起来,不然你把我一起带走算了……” 京伟看着这对双胞胎,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挤出沙哑干涩的几个字:“谖谖会死?”病房里没有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有智力退化的庭谖露出了笑容:“你们干嘛这么严肃?” “因为你生病了,大家都很担心。”御风心痛地像哄着孩子一样哄着庭谖。御风的话好像慢慢渗进了庭谖的脑子,让庭谖明白了什么。她看看自己身边的仪器和手上的点滴,有点不太高兴,突然,庭谖动手拆掉了这些让她讨厌的东西。被庭谖拔掉的针头,带出了几滴血,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异常刺眼。御风和京伟马上出声阻止:“谖谖,不可以!”庭谖的目光由自己的手,一寸寸往上,终于看见了京伟的脸。她散开的目光又缓缓会聚在一起了——京伟,庭谖想起来了:“京伟?京麒?”跟着,她发现了妹妹也在,御风也在,庭谖像检索计算机病毒一样检索了一遍自己的大脑,终于想起来了:“我昏倒了,是不是?我好像在家里的楼梯绊了一下,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看到庭谖突然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痴痴傻傻、智力退化的庭谖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大伙儿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该哭还是该笑。 “京伟,你知道我跟庭雨是双胞胎了,对不对?对不起,京伟,我一直很想告诉你……想让你知道,我是姐姐,我……”京伟心碎地慢慢用手盖上了庭谖的嘴,不让她再说,只是温柔地问道:“庭谖,你喜欢我吗?”庭谖的脸上顿时有笑容漾开,那浓密的长睫毛,美好地眨了眨。 “庭谖!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话只说了一句,京伟就有些哽咽了。 “对不起……”此时的庭谖除了这三个字不知道还能和京伟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我以为我看见一个会打人又会微笑的赵庭谖是同一个人!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如果你不在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说完,京伟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庭谖大哭起来。御风把京麒和小渔叫了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他只希望,上天不要对庭谖那么残忍,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再多一点儿就好。 天已经有些晚了,赵怀光跟在法国的夫人通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赵怀光告诉夫人一个或许是不幸的消息:如果没有意外,怀光集团的董事长很快就应该是京庆余了。夫人有些生气,她本以为那次让父子俩见面好好谈,会谈出她期望的结果,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距离京庆余正式公布应该只有几天了,夫人赶紧订了机票,要马上回国。赵怀光挂了电话,想着即将失去怀光集团,也很可能面临孙女的死亡,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京庆余坐在书房里,看着股票持有量在不断刷新,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时,京伟推门进来,显得意气风发,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京庆余看到儿子进来,有些兴奋地急于想分享:“儿子,快来看看,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京伟完全不看屏幕,直接“啪”的一声把信封丢到京庆余面前的桌上。“还是看看这个吧,这个会让你更感兴趣。”听到京伟这么说,京庆余一下子看见了信封上写着“股权转让协议”,这几个字迅速吸引了京庆余的目光。京庆余打算伸手拿过来,可是他刚碰到信封,信封就被京伟按在了桌上。京庆余有些疑惑地看着京伟,京伟得意地看着京庆余:“老爸,别着急啊!我还想跟您谈谈条件呢。” “呵!知道要跟老爸谈条件了,好,你让我先看看再说。”京庆余抽出里面的授权转让书看了看,有些不敢置信:“转让给你?” “对。”京伟认真地点了点头,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因为姓杜的不愿意给你,但是又不得不拿出来,所以,就跟我做了个交易。” “什么交易?”京庆余对这个话题越来越感兴趣了。京伟看着京庆余浅浅一笑,说道:“谖谖住院,我带着她出去转了一圈,然后他就用这5%的股权跟我把谖谖公主换了回去。” “你绑架了庭谖?”京庆余觉得有点儿不认识眼前的儿子了。 “不,我没有绑架庭谖,我带出去的是庭谖的妹妹,庭雨!”京庆余一震,看着京伟:“你都知道了?”京伟不紧不慢地在京庆余对面坐下来,斜靠在转椅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徐徐地说道:“白天出现的是庭雨,晚上出现的是庭谖,她们这样演双簧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发现这个秘密之后,我就顺水推舟把假庭谖骗了出来,然后再让杜御风用他那5%的股权把这个假庭谖换走,精彩吗?”说完,京伟还得意地看着老爸。 京庆余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慢慢鼓着掌,他眼中的儿子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有手段:“看不出来你会做这种事,精彩。”可这时京伟却淡淡地说:“你忙着打垮竞争对手,收购集团,什么时候花过时间了解你儿子?双胞胎的事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京庆余有些尴尬,谨慎地解释着:“本来是打算告诉你,但是我对于感情这种东西的判断力可没有对商机那么准,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说出来可能反倒会给我增加麻烦。你现在能确定你喜欢的是谁吗?”京庆余的问题戳到了京伟的痛处。京伟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先不说这个了,这是杜御风的账号,麻烦你一会儿按照这个数字给他把款打过去。” 京庆余看了一眼,吃了一惊:“他就要这么一点?” “侍卫长护驾心切,不过,这些钱他什么都不做也够吃几辈子了。”京庆余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微微点了点头:“那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我的要求很简单,等你执掌集团之后,CEO的位置要给我做。”京庆余笑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搬开杜御风这块绊脚石,你就是集团的太子,CEO的位置当然是你的。”京伟也满意地笑了。 转天,怀光集团所有部门的主管,当然也包括京庆余收到这样一条郝民祥群发的短信:“明日(9/2周二)上午九点,董事长召开临时大会,各部门主管务必准时参加。”收到短信,京庆余皱了皱眉,不太高兴,把手机扔回了桌上,而大办公室里,收到短信的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9月2日一大早,赵怀光来到了庭谖的病房,小渔趴在床沿上已经倦极而眠了。御风看到赵怀光进来,跟董事长打了声招呼。赵怀光压低声音问床上醒着的庭谖:“没睡?”庭谖摇了摇头。赵怀光接着说:“我带庭雨回家洗澡,换套衣服,然后带她去公司。” “爷爷要带她去公司?”庭谖有些纳闷。御风回答:“董事长决定要公开庭雨的身份。”听御风这么说,庭谖默不作声。赵怀光轻轻摇着小渔:“庭雨……起来啰。”小渔在昏昏沉沉中醒来,报以爷爷和姐姐一个清丽的微笑。 “庭雨,今天要跟爷爷开会,没忘记吧?”赵怀光提醒着小渔。小渔一听,马上摇头:“我不想去,爷爷,我要留在这里,每分每秒都要跟姐姐在一起。” “小渔,听话。”看到小渔那么执拗,御风赶紧沉声命令着。看着小渔转开了头,不看御风,庭谖捧着庭雨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庭雨,你一定要去!帮姐姐去,帮爷爷保护集团,让所有人都知道,赵庭谖还有一个很帅气的双胞胎妹妹,叫做赵庭雨。” 没等姐姐说完,小渔的眼泪已经滚下来了:“我不要去……我不要……我知道为什么爷爷要在这时候公开我的身份,是因为你们都以为姐姐这次再也不能离开医院了。爷爷,我不要去,如果我去,就没有人相信姐姐一定会好起来了。我不要去……”听到小渔这么说,赵怀光眼睛一酸,赶紧转开了脸。御风强忍着悲伤,用力扳开了小渔的手:“你一定要去。”小渔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爷爷,我要永远假装成姐姐,我不当赵庭雨了!我们像以前一样,早上我出门,晚上姐姐出门,好不好?”两姐妹抱着彼此,不愿分开。赵怀光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压碎了眼中的泪水,御风红着眼眶,抱着哭喊不停的庭雨离开了病房。 回到赵家,凤霞帮小渔化好了妆,等到小渔出来,赵怀光握着小渔的小手:“小庭雨会不会紧张?” 小渔摇摇头,坚定地说:“我要让那些想欺负爷爷、欺负姐姐和我的人好好认识一下赵庭雨!”赵怀光点了点头,深感安慰。当赵怀光带着小渔出现在集团总部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连陈光都有点惊骇:“那就是庭谖的双胞胎妹妹?我的妈,也太像了吧?” 可容纳百人的大会议室里,几乎坐满了人,赵怀光牵着小渔的手,走上主席台,原本细微的嗡嗡声立即止歇。 “相信各位都听到传闻了,我的孙女赵庭谖生病了,这是她的双胞胎妹妹——赵庭雨。今天,我正式把她介绍给诸位认识。”赵怀光在台上说着,京庆余在台下丝毫不在意,低声和旁边的京派主管聊着天。赵怀光也没有在意京庆余的不恭,继续宣布道:“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道歉,这几个月我万般无奈之下让庭雨假扮她姐姐,我相信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除了公开庭雨的身份,我也想借这个机会,一并免除大家的疑问。目前集团已经上市,所以庭雨将顶替离职的杜御风和身体不好的庭谖,进入未来的接班核心……”这时,台下轻声聊着天的京庆余显然说到了什么让他心情很好的事情,竟然相当轻松地笑了。 会议结束之后,赵怀光把京庆余叫进了办公室。进了门的京庆余一脸轻松,相当自然地坐在赵怀光的对面,毫无惧色。 “股票买了几成了?”赵怀光跟京庆余少了很多客套和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百分之三十……再多一点。”京庆余这时候已经几乎胜券在握,所以,也少了虚伪和掩饰。 “那就是说,在这个节骨眼,就算我动用银行关系,也没有财力把你手上的持股买回来了?”京庆余径自计算了一下,笑了笑:“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庆余,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赵怀光这么多年,一直想解开京庆余的心结,可却总是有心无力。 “集团是上市公司,要更换名字很困难,不过我不太在意。”京庆余顾左右而言他。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赵怀光似乎像是在给京庆余最后一个机会,可京庆余显然把这个理解为了赵怀光作为一个失败者的乞求。 “如果董事长舍不得,我可以让你当个常务董事或者顾问,每个月还是会有固定收入。”这种施舍者的口吻并没有让赵怀光有什么不舒服,他反而还在提醒着京庆余:“庆余,你知道你妈妈跟我之间的协议吗?”这时候的京庆余已经快被胜利冲昏头脑了,他根本听不出赵怀光话里的深意:“这时候不要把我妈妈扯进来。” “你妈妈是我老婆。”赵怀光的话丝毫没有走进京庆余的心里,他还在偏执道:“我不想知道你和妈妈有什么协议,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需要知道了。董事长,告辞。”看着京庆余的昂首离开,赵怀光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天色将晚的时候,李蕙兰去医院看望了庭谖。除了京伟,大家都在。看着睡着的庭谖脸色惨白,听着房间里只有监控仪规律的声音,李蕙兰默默流下了眼泪。她一遍遍地问着大家:“她的情况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京伟呢?他有没有来?” 可是,所有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她,甚至没有一点反应,只有赵怀光默默地转过身,躲在角落里,流着老泪。亲眼看见一个老人为了孙女无可救药的病躲起来哭,李蕙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横流。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20岁就要逝去的生命,竟是自己的丈夫伤害、排挤的对象。 天色晚了,回到家的李蕙兰在家中光影间呆坐着,没有像往常那样去烧饭、去准备迎接丈夫的归来,只是在那儿呆坐着,像木雕一般。门外,汽车引擎声停下了,须臾,京庆余和京伟走了进来。京庆余皱着眉,点亮了客厅的灯,看见妻子一动不动地在那里面向着逐渐暗黑的窗,发着呆,有些火大,沉声叫道:“蕙兰!”可妻子还是一动没动。 “一个小时前我就打电话告诉你我要回家吃饭,你在干什么?”李蕙兰缓缓转过头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把自己当做佣人般的丈夫,还是不说话。 “去做饭,吃完了我还要出门。”李蕙兰还是那样直直地盯着丈夫,没有任何反应。 “去做饭!”京庆余恼羞成怒了。只听到安静得要死的房间里,终于响起了李蕙兰的声音:“我要跟你离婚。” 第二天一大早,满城的报刊亭都在显著位置上摆满了当天的财经日报,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的财经日报头条是这样一则新闻——“怀光集团或将易主”,看到这则新闻,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急,有人闹。 安景鸿看到这则新闻,嘴角却含着笑,毕竟,这里面有自己不可磨灭的一份功劳。 小渔看到这则新闻,惊得甚至把手里的热水瓶都摔到了地上,但她也顾不上了,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医院,坐上了出租车,直奔怀光集团而来。 看着小渔在集团大厅正中间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气势,几个警卫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确定该不该上前做点儿什么。陈光看到这般情景,走了过来:“你是庭雨吧?别站在这里……”小渔直视着前方,看都不看陈光:“走开。”“要找京总,你可以去他办公室嘛!这儿大庭广众的……”陈光还有点儿不死心,小渔有些恼火了:“走开,小心我抽你。”陈光心里一凛,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远远退开。这时,小渔等候的目标——京庆余走了进来,看到准备对自己兴师问罪的小渔,京庆余微微一笑,毫无惧色:“庭雨,你怎么来了?没在医院照顾你姐姐?”小渔气得脸色通红,目不转睛地看着京庆余:“你还有脸问我姐姐?” 京庆余笑了笑:“庭雨,这样的态度可不好,我是真的关心你姐姐。” 小渔有些鄙夷地看了看京庆余:“真的关心?真的关心你就会去医院看她。真的关心,你就不会在这时候把集团变成你的!真的关心,你就不应该这样伤害我爷爷,伤害赵家!” 听到小渔一连串的指责,京庆余正了正色:“你每一句话都在指责我,那你怎么没有回去问问你爷爷,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么做?” 看到京庆余一脸的理直气壮,小渔不禁愤愤然:“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京庆余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我办公室来吧,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进了京庆余的办公室,小渔端坐着直视京庆余,等着他说话,而京庆余似乎回忆起那些陈年往事,也有些感伤,缓缓地开了口:“你知道你爸爸、妈妈1999年飞机失事之前,我是你爷爷的养子,当时跟你爸爸并列继承这件事吗?” “我只知道你是爷爷的养子,现在恩将仇报,其他我不知道。”小渔一脸愤恨。 “那我就告诉你我恩将仇报的原因。”京庆余侧转了头,看向窗外的阳光,徐徐说道:“1998年,我帮夫人调查你爷爷外遇的事情,你爷爷迁怒于我,背着夫人把我从接班核心的名单里剔除了出去。那之后,你奶奶为我跟他提过很多次,他只是敷衍。直到你爸妈突然过世,他就索性把名单改成杜御风和赵庭谖,再也没有把我列进去。1999年,集团因为他判断失误,差点被并购,是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带领集团渡过危机。我曾经要求他重新把我纳入接班核心,当时,他一口答应,可是后来还是只给了我10%的配股作为奖励,接班的事再也没提过。我知道,我是养子,不论我做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 “我不相信爷爷是这种人。”听了京庆余的话,小渔觉得京庆余口中的爷爷跟自己印象中的爷爷简直是两个人。 “我是有些恩将仇报,不过,站在我的立场来看,你爷爷对我做的一切,跟我现在对他做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京庆余似乎觉得,今天的自己一点也没有错,总归是赵怀光欠了自己的。小渔不想再听下去了,欠身站了起来:“京伯伯,我不同意你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爷爷虽然没有肯定你,但是他让你做了十几年的首席执行官,等于把集团交给你负责。可是你现在做的,是并购集团,让爷爷一无所有。” “你说的没错。” “就算爷爷对你不公平,但从头到尾他没有对你造成直接的伤害。如果我是你,我愿意去相信一个把我抚养长大,照顾我生活,帮助我读书求学的人。不论自己多委屈,我都会去想办法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后来会不喜欢我。别把自己的自私和贪婪都算在别人头上,京伯伯,再见。” 早上,刚起床的杨泽新刚要把牛肉塞进微波炉,突然,门铃叮咚作响,杨泽新开了门,顿时诧异地瞪圆了双眼,只见李蕙兰背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 “阿新,麻烦你让我在这儿借住几天,我会尽快开始找房子,然后搬走。”李蕙兰的话让杨泽新吃惊不小:“阿姨……您,出什么事了?”李蕙兰看了看杨泽新,坚定地说:“我不打算跟京庆余过了。”杨泽新倒也没怎么意外,默默接过了李惠兰的背包。 晚上,李惠兰在京伟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收拾着,还一边跟杨泽新客气道:“阿新,对不起,阿姨突然搬到你这里来,太冒昧了,也没事先跟你打个招呼,真是给你添麻烦了……”看到李蕙兰这么客气,杨泽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说:“没关系,可是您真打算在这儿住下吗?” 李蕙兰苦笑了一下:“嗯,暂时是这样。” “那我也要住过来!”突然,京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屋。李蕙兰呆呆地看着女儿:“你……你怎么进来的?”京麒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钥匙,李蕙兰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有钥匙?” “他给我的。”京麒不在乎地指了指杨泽新。 “是她抢去的。”杨泽新跟李蕙兰控诉着。京麒才不理会杨泽新,理直气壮地说:“我哥哥在这儿住过,我妈也暂时住这里,我当然要有钥匙,而且,从今天起,我也要住过来。” “什么?”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呆住了。 “那怎么可以!”李蕙兰嗔怪着。京麒跟妈妈撒着娇:“你要跟爸爸离婚,京伟那个家伙现在也越来越向着老爸。老妈你都不在家里住了,我怎么单独面对他们两个啊?当然只有搬过来跟你一起了。”听到京麒这么说,贤惠的李蕙兰马上担心起来:“那你爸爸和你哥哥会把家里弄成什么样子啊?” “反正你已经决定要跟他离婚了,还担心这些干嘛!”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京麒似乎比李蕙兰要果断得多。 突然,三个人同时听见一直开着的电视里,传出了他们万分熟悉的字眼:“接下来为您播报财经消息。据了解,怀光集团首席执行官京庆余即将取代现任董事长赵怀光成为该集团的新一任董事长,其子京伟有可能接任父亲的职位,成为怀光集团的新一任CEO。虽然京赵两方目前都拒绝发表意见,但据知情人士透露……”听到这儿,李蕙兰一脸凄然,失望地说:“他们一定要在这时候吗?我在医院亲眼看到庭谖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他们爷儿俩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我真不能原谅他们这么落井下石。”京麒和杨泽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起默然地看着电视画面中为京庆余挡住采访记者的京伟。 晚上,京麒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月亮,想着心事。杨泽新走了过来,拍了拍京麒:“喂!你是担心你哥哥现在这个样子,你妈会不认他了,是吗?”杨泽新显然说中了京麒的心事,京麒有些担心:“照他的个性,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啊。为什么他会突然开始帮我爸了呢?有点说不通啊。” “你觉得他是真心要帮助你爸吗?”杨泽新大胆提示着京麒。 “我觉得不太可能。”京麒仔细想了想,说。 “那就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杨泽新的话顿时让京麒恍然大悟:“难道,他在玩无间道?”杨泽新点了点头,继续启发着京麒:“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做不来。” “杜御风!”京麒简直要为自己的推断疯狂了。 京伟是如京麒和杨泽新所料的那样,在扮演“无间道”的角色,还是在帮着京庆余助纣为虐,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看来,京伟可能也中了“二分之一”的魔咒,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到底京伟在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第二十章 幸福绵长 京庆余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焦急地盯着收购的进度,一边还催问着身边的蒋云:“几成了?”蒋云有些沮丧:“安经理太小心了,几天下来,只多了不到两成。” “太慢了。”京庆余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确实操作很小心。媒体报道集团可能易主之后,并没有引起股票抢进。”听到蒋云的话,京庆余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做着选择——是快速吃进,还是按部就班。这时,京庆余的手机响了。京庆余沉下了脸,任电话响个不停也没有接,他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该跟母亲说点什么。一边的蒋云看着京庆余的脸色,不敢多问,也不敢多看。 等到手机再次响起来,京庆余还是选择接了起来:“妈,对不起刚才没接到电话。”“是的……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一定会跟爸爸翻脸。你不需要特别赶回来……”“好的,我会去机场接你。”挂断电话,京庆余似乎感到了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这也帮他下了最后的决心,京庆余马上向助理下达了指令:“叫司机开车到门口接我;通知安经理加快收购速度,增加的金额我在半小时之内转账过去!跟律师约时间,一等到持股足够了,马上进行认证!联络杜御风,提醒他一定要在要求的时间内回复!”说着,京庆余离开办公室,来到了银行。 在银行VIP贵宾室里,银行经理一边操作着,一边谨慎地询问着京庆余:“京先生,您真的要全数转账吗?” “是。”京庆余简短的回答不容置疑。银行经理给京庆余确认了一下转账的数字,又让他输入了六位密码。“好了,十分钟之内可以完成转账。” 京庆余满意地点点头,走出了贵宾室。他边走边拨通了安景鸿的手机:“安经理,钱转过去了。动作一定要快!明天收盘之前一定要过门槛!” 公路上,司机向后座的京庆余汇报道:“京总,十分钟之内可以到机场,绝对来得及。”京庆余并不答话,深深地靠在座背上,眼睛半睁半闭,看不出任何情绪。 机场出关的人潮中,穿着高雅的夫人犹如鹤立鸡群,一下子出现在接机的赵怀光和京庆余的视线里。赵怀光快步迎上去,亲昵地叫着:“宝宝……” 夫人看了看丈夫,并没停留,而是走向了京庆余——这个她素来疼爱的养子。夫人一脸和煦地注视着京庆余,微笑地问:“庆余,你真的已经并购集团了吗?” “是。”这个时候,跟任何人撒谎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夫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和煦。 “我不知道您会不会赞成。”京庆余的话让夫人的神情渐渐严厉:“赵怀光是你爸爸,你恨他没关系,我一直相信,误会终有解开的一天。可是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就跟银行联手并购集团?” “既然您一直说我们是一家人,那我现在做的也只是争取我应得的权利。该尽的责任和义务,我绝对不会少做。”听到京庆余这么说,夫人深深摇了摇头,说:“庆余,这不是责任和义务的问题。如果你承认我们是一家人,就不应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不应该。”看着母亲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慢慢走向了赵怀光,京庆余倒抽了一口气。 唐宝琴走到丈夫身边,温柔地说:“怀光,Andrew已经准备好随时转账,全力支持你把股票买回来。”京庆余心如雷鸣,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伸手,挽上了赵怀光的手臂,缓缓离开了。赵怀光离开前看了京庆余一眼,那苍老的、充满善意的眼神让京庆余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此时,小渔还陪在姐姐身边。庭谖看着身边的小渔,心中一动,问小渔:“我问你几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集团被京伯伯并购了吗?”小渔知道已经无可隐瞒了,只能诚实地回答:“可能快了。” “爷爷有什么打算吗?”庭谖深深地担心着。 “我不知道,爷爷跟我说,奶奶可能马上会回来。”庭谖静了一下,郑重地看着妹妹:“庭雨,我住院前后,是不是会突然昏睡……或者智力丧失?” “没有……没有。”从妹妹的掩饰里,庭谖已经知道答案了,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小渔的话,只是一味喃喃道:“神经系统损坏之后,接着我可能会失明……再怎么否认,还是发生了……”庭谖充满恐惧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妹妹,让小渔心碎欲裂。 等御风赶到了庭谖的病房,他不禁愣了一下,病房里已经不见了庭谖的人影。在床头,庭谖留了张字条:我躺得好闷,在医院到处逛逛,不要担心。 这时,凤霞捧着干净的病服走了进来,御风劈头就问:“谖谖呢?”凤霞一脸错愕:“她想洗澡,换干净衣服,我去帮她拿病服了……”御风看着庭谖的字条,隐隐不安。这时,小渔提着一袋东西也进了病房,御风脸色铁青着问小渔:“谖谖呢?” 小渔察觉到有些不对:“不是在病房吗?”说着,冲了进去,看到空空的病床,散落着点滴和心电图电路,小渔眼前一片模糊,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御风赶紧扶住了小渔,安慰着小渔:“她有心支开我们。你去联络所有人,问清楚谖谖有没有去找他们,或者接到谖谖的电话。”小渔听了,像突然有了方向,赶紧奋力拨着一个个号码。 小渔、凤霞、有贵、杨泽新、京麒,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找着庭谖,但一无所获,京伟也联系不上。想起庭谖的境况,小渔的心越来越紧,突然,小渔想到了什么,赶紧去有贵那儿要来了自行车,向着海边骑去。 车窗开着,京伟看着灌进来的风美好地吹动着庭谖的短发,一时有些恍惚。京伟的心有些荒凉,问庭谖:“不后悔?” 庭谖看着前方,有些感伤又很坚定:“如果你只剩下几天可以活,就绝对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听了庭谖的话,京伟的眼神马上暗了下去,但还是很感激地看着庭谖:“谖谖,谢谢你选择我。” “我没有选择你,我在选择我想做的事。”京伟突然刹车了,他凝视着庭谖:“你知道我有多生气……气你瞒我。今天接到你的电话,这一路上……”庭谖看着京伟,摇了摇头,打断了京伟的话:“京伟,‘如果喜欢你,我会比较快乐’,告诉你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喜欢你了。就算你生我的气,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京伟,我不后悔。”京伟揽过了庭谖,深吻下去,深吻着这个为他倾心的女人。庭谖闭着眼睛,流出了幸福而又绝望的眼泪。京伟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那一抹蓝,颜色已经更浅了。 在海边,骑着车一圈一圈找着的小渔,突然看到了御风就在不远处,小渔诧异地看着御风:“你怎么知道……”“我只能想到这里了。”“我也是。”说完,两个人对望着,看着空茫茫的海边没有人影。这时,京伟的车终于远远地停了下来。京伟在车里朝庭谖笑了一下:“机器人跟庭雨都来了。” 庭谖也无奈地笑了一下:“还是让他们猜中了。”“谖谖,天快亮了,快跟我回医院。”看到庭谖,御风终于松了口气。“再给我一点时间。”谖谖像执拗的小孩子,不肯投降。“谖谖,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御风还在劝着。“如果你们爱我……就应该像京伟一样,在我剩下不多的日子里,让我任性一次,就一次,好吗?”听到姐姐的话,望着远方的湛蓝,小渔只想哭:“姐姐,拜托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好……我一定回去,让我看一下日出,坐在车里看就好。”“这就是你瞒着我们,跟京伟出来的原因吗?”御风有些不解,庭谖坦然地点着头:“嗯,只有京伟会不顾一切答应带我离开医院。庭雨……我想跟京伟在一起。”看到京伟眼中的伤痛,小渔马上转开了头。 “你们回去吧,看完日出,我一定会送谖谖回医院。”御风有些不放心,可看到庭谖那么坚决,只好带着小渔离开了。 赵家庄园的窗外,蝉声已经大作,小草上的露珠,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太阳又催生了新一天的世界。 夫人嘱咐着帅助理:“一开盘,就把资金注入,抢进怀光休闲产业股,不要让庆余继续买进。”帅助理简洁地点了点头。 尚未苏醒的城市,仅有清洁工,早起的学生,以及需要贩卖便餐的早餐车,游走在这个刚刚睡醒的城市,但怀光集团的停车场和大厅,已经异常地聚满了高级座车和各部门高级主管。每个人好像都没睡好,每个人却也好像亢奋异常,不管怎么样,怀光集团的归属今天就要有结果了,此时的京庆余已经做好了就任董事长职位的准备。 怀光集团的大办公室里,所有人几乎都不工作了,一群一群地聚拢在一起看着股市的实时走势,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凝视着股票涨跌的主管们,或紧张,或期待,或不安……各种各样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清晰呈现。杨泽新则独自坐在一旁,像一个遭到放逐的战士,冷眼旁观着。此时,紧盯计算机屏幕的陈光爆出一声惊叫:“京总赢了!赢了!”不只陈光,所有的京派主管都激动万分:“差点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京总还真有办法……集团要换老板了……” 赵宅里,夫人铁青着脸,瞪着帅助理,助理有些错愕:“一开盘我就抢进了,可是……” 赵怀光安慰着夫人:“宝宝,没有关系……”唐宝琴摇了摇头,看了看赵怀光:“怀光,我们走吧,去集团。”赵怀光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在医院里等着京伟和庭谖的御风也接到了杨泽新发来的消息:京庆余赢了。小渔只觉得心重重一沉。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怀光和京庆余的座车绕过弯道,驶入了怀光集团。此时,赵怀光偕同夫人下车,纷扰凌乱的现场立刻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在挫败的赵怀光身上。赵怀光走近了京庆余,磊落而平静地说:“恭喜你,一起去认证吧。”京庆余的目光刚看了一下母亲,就马上收回了。伴随着赵怀光进入集团,所有人像潮水退开一样地让道。 在京庆余的办公室里,只有夫人和京庆余两个人。“去看过庭谖了?”夫人冷冷地问着这个养子。 “没有。”京庆余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温度。 “她会死。”夫人尽量控制着情绪。听到夫人这么说,京庆余也只能沉默以对。夫人转过头,郑重地看着京庆余,失望地摇了摇头:“庆余,你太过分了。虽然不该在庭谖病情这么严重的时候谈这个,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在短时间内抢到足够的股票?” “我知道你会回来,而且你最后一定还会选择帮董事长,所以我事先预留了一些。”听到京庆余这么说,夫人犀利地瞪了他一眼:“是吗?” “我把集团当做我自己的事业,却永远只能在董事长之下。”在夫人面前,京庆余并不隐藏自己的野心。 “庆余,他还没退休,你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磨合。”听到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京庆余还在半真半假地狡辩:“他从来没跟我讲过一句好话,我也只是希望他把我当家人。”听到京庆余这么说,唐宝琴冷笑了一下:“家人?庆余,现在说这种话没有意义。蕙兰搬走了你都没去找她,就别在这里跟我说什么家人了。你为了争一个集团董事长的职位,连妻离子散了都不在意!”听到夫人提起李蕙兰,京庆余无可辩驳,只好转开了脸,不回答。 “之后有什么打算?”夫人也岔开了话题。 “接任董事长,集团开始发展其他产业。”听到京庆余这么说,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冷了:“横向扩张。看来凡是怀光最反对的事,你通通要做。”看到京庆余直接默认,夫人有些心酸:“这两天我就会差人把怀光在集团的私人物品通通清空,让你可以尽早搬进那间董事长办公室。” “谢谢妈。”京庆余的话里再也掩饰不住成功后的得意。“以后别再叫我妈。”说完,唐宝琴匆匆离开了温室,只留给京庆余一个决绝的背影。此时,车里的京伟听到庭谖的定时闹铃又“滴滴滴”地响起,把车靠边停下,郑重地看着庭谖。庭谖看向京伟,已经有泪水落下,接着,她的目光渐渐涣散。看到庭谖的眼神,京伟急忙唤着庭谖:“谖谖?”可是,庭谖对于外界的反应已经越来越弱,终于,她一头靠在车窗上,昏迷过去。 “谖谖!谖谖!你不要吓我!”京伟吓得脸色煞白,急忙猛踩油门,飞驰而去。几乎是望穿秋水,小渔终于看见京伟的车出现在不远处。看到姐姐已经昏迷,小渔吓得全身发抖。御风对车里的京伟急吼道:“不要下来!马上去急诊室!”京伟猛打方向盘,弯入了急诊车道,小渔和御风也跟着奔了过去。 大家围在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庭谖,心如刀割,却束手无策。“血液透析后,能恢复多少?”已经在控制情绪的唐宝琴,还是在不住地颤抖。 医生说着他最不愿意说的话:“赵小姐要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几乎没有可能了。现在,我们也只能尽量延长她的时间。”看着被宣判死刑的庭谖,握着她几乎没有温度的手,京伟绝望地问了出来:“那,她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你一会儿问院长吧。”闪烁其词的医生叹着气逃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御风已经深深感受到了死神即将带走庭谖的威胁,问着从院长那儿回来的京伟:“院长怎么说?”“院长说……已经做了透析,谖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如果她再也醒不了呢?”御风声音都碎了。“那我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似乎是京伟的毒誓起了作用,此时的庭谖慢慢地苏醒过来。看到小渔,庭谖想给她一个微笑,可刚翘起嘴角,笑容就僵住了,接下来,庭谖感到了彻骨的疼痛。“御风,小渔,京伟,你们都不要难过……我,不想待在这儿。”听姐姐忍着疼,断断续续地说完,小渔的心都要被扯碎了。已经打定主意离开房间的庭谖支开了小渔和京伟,让御风把她推到了二楼大厅:“御风,帮我叫一下护士给我止止疼吧。”御风答应着走开了,庭谖挣扎着从轮椅上下来,扶着楼梯,一级一级地艰难挪下楼,走了出去,坐上了回庄园的出租车。 已经是凌晨了,赵家庄园还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庭谖摸着黑,在小树林里慢慢寻找着,寻找着当年曾和御风一起埋过愿望瓶的地方。就在庭谖累得行将虚脱,都想放弃了的时候,庭谖终于发现了那一小丛当年和御风约为标记的百合花。看到百合花里一小堆并不起眼的小土堆,庭谖开心地笑了。她用手一捧一捧地挖着,过了没一会儿,那个多年前埋进去的两个小瓶子出现了,庭谖像捧着失散多年又失而复得的宝贝,久久不忍放下。这时,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难忍的阵痛,庭谖眼前一黑,倒在了今天还没看到初升太阳的草丛里。 看到庭谖失踪了,全家人找了一夜,眼看天都亮了,还是一无所获。赵家庄园里,在京麒尖锐的呼喊中,昏厥的庭谖渐渐苏醒了。她紧贴着大树,弯向了庭谖和杨泽伟视线的死角,躲过了他们的寻找。 庭谖拿出当年自己许愿的小纸条,在上面,留下了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几个字:“我很幸福。” 这时,手表的提示音又“嘀嘀嘀”地响了起来,庭谖一脸轻松,按掉了声音,拆下了手表,扔掉。庭谖仰起头,看着头顶温热的日光覆盖着整张脸,庭谖笑了,笑得很开心,再也不用怕太阳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呼吸间隔越来越长,终于,庭谖的世界,没了声音。 终于发现了姐姐的小渔,泪,像决了堤,想用手捂住嘴,不发出让自己绝望的声音,可她做不到。她突然对着天、对着地、对着树林、对着小花、对着庭谖,一遍一遍地狂喊:“姐姐……你回来!” 一对粉蝶扇动着翅膀,飞舞着,绕东绕西,还是停在了庭谖安详的脸上。蝴蝶的小翅一翕一合,像是天上的天使掉落凡间,为我们的庭谖做着最美的祷告,终于,它们游离而去。 大树下、草丛中,碎影斑斑,小兔子一蹦一蹦,靠近着庭谖,小马扬了扬尾巴,也看向了这里,整个庄园沐浴在阳光里,像童话里的幻境,美得让人窒息,美得那么不真实。可惜,这个童话里最美的那个公主竟然离我们而去…… 此时,赶过来的御风,也看到了阳光下,庭谖手里那两个晶晶亮亮的许愿瓶,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两小无猜的年代,又回到了和庭谖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相信,庭谖就这么离他而去了。庭谖的死,他感觉不到。他仿佛看到庭谖还站在那棵大树下对着自己笑。 “谖谖!”小渔看到这个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的机器人,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这也是唯一一次,小渔看见御风哭,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过了几天,庭谖的丧礼就要举行了,整个赵家庄园飘着小雨,花花草草、树木湖泊都像是在给庭谖送行。望着远处“赵庭谖告别式”那刺眼的白底墨字条幅,看着瘦削的小渔旁边坐着目光呆滞的御风,京伟停下了走过去的脚步,他仿佛又听到庭谖在耳边说:“京伟,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跟庭雨两个人,在你分不清我们俩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知道了也还是这样。不过,没有关系,我很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京伟望了望灰暗的天空,转过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丧礼简短地完成了,大家似乎没有勇气再延长时间去面对庭谖满是微笑的照片,大家也没注意到丧礼上,京伟缺席了。回到大厅里的唐宝琴穿着全黑的丧服,看着身边满头白发的赵怀光好像更老了,屋子里的陈设十几年没有怎么变,可变化最大的却是屋子里的人。唐宝琴有些难言的难过,可是还是走过去安慰着丈夫:“庭谖走了,还有我,还有庭雨。” 赵怀光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唐宝琴伸出手,温柔地擦去了丈夫眼角的老泪。御风这时提醒着唐宝琴:“夫人,我们该走了。”唐宝琴收回了难过的思绪,问了一句身边的帅助理:“Andrew,都准备好了吗?”“是的,夫人。”听到助理的回答,赵怀光也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仿佛要去面对一件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走吧,我们去做个了断。”此时,在去往集团大型多媒体功能厅的路上,大家看到领着一众京派主管的京庆余,纷纷改了称呼:“董事长好!”京庆余的嘴角掩饰不住得意的微笑。 京庆余像志得意满的君王一般发号着施令:“蒋云,你负责成立营建部,马上开始新一轮的土地开发。孙哲,挑个人去协助饭店部总监郝民祥,告诉他,饭店部要着手规划连锁餐厅,做不出成绩让他走人!陈光,把安林有机农业的负责人查出来,尽快跟他接触,了解有机农业的发展。李密,去调查化成,我要知道化成的合作公司、年营业额、出货量,还有股票走势,两天内向我汇报!” 昂首阔步向前走的京庆余,看来已经确定了怀光集团横向发展的未来方向。 多媒体功能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记者和集团的员工,看到京庆余进来了,所有人都起来鼓掌,仿佛在欢迎着凯旋的英雄。京庆余向大家微笑着颔首致意,满意地走到主席台正中间,在“董事长京庆余”的铭牌后站定,现场的相机闪光灯顿时闪成一片。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集团同仁,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在新任董事长京庆余先生的带领下,怀光集团经过多年的经营和努力,已经在许多领域拓展了经营范围。现在,我们又迎来了新任的首席执行官京伟先生。我相信,在他们的英明领导下,集团的前途将不可限量。”陈光的主持发言,引发了在场记者的纷纷提问。 “京董事长,我想问一下,以休闲产业起家的怀光集团,在今后的发展中会朝着什么方向前进呢?” 听着记者在问着事先沟通过的问题,京庆余胸有成竹地宣布:“你说得很对,怀光集团以休闲产业起家,而且,现在也确实做到了这个行业的龙头。因为怀光集团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资源,所以,今后我们在发展中会注重拓展一些新的领域,比如能源开发、有机农产品种植,还有……” “好了,庆余,到此为止吧。”唐宝琴的声音突然在会场中骤响,打断了京庆余的发言。看着赵怀光、唐宝琴、御风等人从侧幕走了进来,大家都惊呆了。赵怀光仿佛没看到现场记者的议论纷纷,朝京庆余看了看:“庆余,快来见过董事长。”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唐宝琴。京庆余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董事长?” “是的,在你意气风发地开发布会的时候,我已经把怀光集团买下来了。”唐宝琴不急不缓地宣告了京庆余的死刑。 “什么?怎么可能?”京庆余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多年的精心策划和布局,在最后一刻是这样一个结果。 看老爸还活在董事长梦里不肯醒来,京麒跑到了侧幕,用力地把挂在大厅上方的“怀光集团战略发展新闻发布会”的横幅缓缓拉下,里面墨绿淡雅的幕布上赫然又出现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唐氏集团并购怀光集团签字仪式”。京伟也给了京庆余重重的一击:“爸,集团已经不是你的了。” “你……你说什么?”京庆余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以为已经跟自己站在一起的儿子。 “我来说吧,这次,宝宝回来,其实是想劝你收手,可是没想到你还是一意孤行。所以她只好直接出手,把集团买下了。”赵怀光的话彻底击碎了京庆余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京庆余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怀光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你们怎么可能掌握那么多股权?”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京伟说出了股份变化的原因:“我把杜御风的5%,还有我作为CEO的5%配股,都给了他们。加上庭谖、庭雨持有的配股,还有从散户手中收购的,夫人本来就是董事,她现在所持有的股份已经超过了51%。所以,老爸,你的董事长没了,甚至连怀光集团也没了。”京庆余吃惊地看着京伟,他不相信,自己众叛亲离到连京伟都背叛了他:“京伟,你为什么要把你的股权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爸爸啊?!” “爸爸?”京伟有些愤愤,又有些心酸:“如果你不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谖谖的话,我或许还会认你这个爸爸。我后来愿意进公司,完全是为了谖谖,但当我看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谖谖从公司赶走,我就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谁都不许伤害谖谖,你也不行!现在,谖谖不在了,你再也伤害不到她了。” 京庆余还是不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已经打败了杜御风,剥夺了他的配股。看着京庆余质疑的眼神,杜御风的扑克脸上有了一丝生动的表情:“那5%是我故意给京伟的。因为当时我们已经意识到,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你收购公司。我这5%对于你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后来我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京伟推上集团CEO的位置,让他获得CEO所拥有的那5%的配股,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赢回集团。” “为了守护谖谖,所以我决定和杜御风联手。”京伟的话让整个会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看到京庆余成了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御风有些不忍,一点一点地为他揭开着最后的谜底:“但是推京伟上位必须很小心,一步一步来,以你多疑的个性,一不小心我们可能就会前功尽弃。首先,你们拿到了我父亲泄露给我的所有项目信息,并以此为借口把我从集团赶走,但你肯定没有想到,这都是我和京伟商量好并故意让陈光拿到的。把我这个绊脚石剔除了,董事长设立的接班核心也就彻底瓦解了。” 听到御风这么说,京庆余看了陈光这个蠢货一眼,眼里满是恶毒,陈光低下了头。御风并不理会,接着说:“光是我离开集团还不够,必须让你完全信任京伟才行,于是我们想到了那个录音,那个你视若珍宝、用来逼退谖谖的录音。我先假装去偷,并通知京伟来抢,我用了苦肉计让京伟抢去交给你的那个录音,是假的。”听到御风这么说,京庆余赶紧紧张地在身上翻着那个录音笔,京伟不屑地把一个信封袋子扔到了京庆余的面前:“别找了,除非你想听《喜洋洋和灰太狼》。我找刑侦队物证科的朋友帮忙做了声纹比对鉴定。这里面的声音虽然听着像谖谖的,但其实是庭雨的。而且整段录音有很多的剪辑点,全都是拼凑伪造的,我实在没想到我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那京伟知道庭谖姐妹的真相后,选择支持我,也是假的喽?”京庆余有些绝望地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提起这个,杜御风的眼睛里又闪过了一丝怒火:“你其实早就知道姐妹俩的事情,但是你一直不捅破,因为你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你甚至瞒着你的亲儿子,利用京伟对谖谖的感情,因为到最后,不管京伟娶的是姐姐还是妹妹,都能让她们的那一份配股为你所用。” 京伟也告诉了京庆余那个他所不知道的最后的迷局:“那天,我发现了谖谖其实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事,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所有人都在骗我,我甚至打算停止和杜御风的合作。不过,一想到你那样对待谖谖,我就……还是跟御风站在了一起。” “对,是我让董事长请夫人回来,协助收购,也是京伟给我介绍了一个靠谱的银行的朋友,帮助我们完成了最后的收购。事情就是这样,再往后的你都知道了。”御风像一个法官宣判了京庆余的刑期。 “可是我还有至少10%的配股,我还是怀光集团的大股东,很多事情我还能说了算!”京庆余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看着执迷不悟的京庆余,赵怀光深深叹了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庆余啊……怀光集团已经没了,而且经过集团重组和股权稀释,你那10%很快就会剩不下多少了。” “妈……”京庆余求助地看向唐宝琴,似乎在寻找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许你这么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唐宝琴失望地看着京庆余。 “庆余啊,如果你愿意,将来唐氏集团还是会有你一间办公室的。”赵怀光的话丝毫无法安慰绝望的京庆余,在突如其来的一个个打击下,京庆余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庭谖的离去,庆余的败落,掏空了大家的心,是该用什么去填满了。 御风和庭雨的婚事就这样在赵宅大厅里被大家愉快地决定了。看着董事长的期待,夫人的满意,妈妈的兴奋,姥姥的郑重,小渔的羞涩,御风木然地点点头:“好,日子你们挑,我会好好照顾小渔。” 终于,到了小渔和御风的好日子,庄园里到处都装点得如梦如幻,满眼雪白的小花儿、银白的珠饰、莹白的纱帐,连婚礼乐团的乐手们都是一身乳白。赵家的公主,终于要结婚了。 虽还依稀可以看到点点黑色,但满场宾客喜气洋洋的交谈已经给连日阴霾的赵家换了颜色,就连京庆余也捧着酒杯跟赵怀光和夫人真诚地说着“恭喜”。 御风已经穿好了新郎礼服,靠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背对着楼下的一片欢腾,看着手里庭谖死前留下的字条,仿佛又听到了庭谖在耳边说:“要让小渔开心,要给她幸福。” 那字条上清秀的字迹“我很幸福”渐渐在御风眼前模糊了,御风默默擦掉泪,掏出手机,打给了京伟:“你在哪儿?有件很重要的事儿拜托你。” “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要我娶小渔。” “那恭喜你了。”京伟此时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希望娶她的人是你。” “为什么?”京伟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只是惊讶。 “因为谖谖说过,小渔有你照顾,会比较快乐。” 挂了电话,御风悄悄走出婚宴大厅,走出赵家庄园,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出租车。 在机场闸口,御风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辽阔的天空、起降着的飞机,就匆匆跨步出了关,在众多旅客奇怪的注目下,穿着结婚礼服踏上了飞往肯尼亚的航班。 良辰佳时终于到了,婚礼现场的乐手们含着笑奏起了《婚礼进行曲》,在这上帝都要绷紧神经的时刻,小渔搀着赵怀光的胳膊款款走来。可是,新郎呢?御风不见了。 没有了新郎,乐手的音乐也没有了。在掉根针都能听得见的安静中,每个人的嘴巴都张得能吞下个鸡蛋。这时,能让他们的嘴吞下鹅蛋的时刻到来了——京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扔掉了背包,京伟一把搂住了小渔:“新郎不见了是吧?我做你的新郎!”“啊!”京伟的下巴挨了小渔一记重拳。 穿着婚纱的小渔提着一篮白色的小花儿走到了那颗大树下——姐姐离开的地方。小渔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祈祷后洒下了带着自己泪水的白花。看着飘飘洒洒的一片纯白,小渔的心静如止水。 而京伟的声音也如这片片白花洒进了小渔的心里:“小渔,让我们一起往前走。你姐姐曾对我说,我爱上的是双胞胎。没错,我喜欢庭谖,还有你。庭谖已经走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京伟走上前,擦掉了小渔的眼泪,把御风托人转交给自己的那张字条放在了小渔手上,字条上面分明是庭谖那清秀如人的字迹:“我很幸福”…… 小渔和京伟一起把这字条钉在了树上,钉在了庭谖和御风埋藏愿望的地方,而字条背面御风留下的话,再一次让小渔湿了眼眶:“你们幸福吗?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