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O,被潜了》 潜规则之校园 呼气,吐气,再呼气,再吐气。 连着做了N个深呼吸之后,我慢腾腾地迈上讲台。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讲台上那个男人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我说:“宋老师。” 他抬头,漆黑沉静的眼瞥过我,我听到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的声音,咬咬牙,我豁出去了,大声的自我介绍:“老师,我是九班的秦卿!” 他没说话,只是眼里微微蕴了笑。 我咽了咽口水,以烈士断腕的决心梗着脖子喊:“老师,我爱你!” “怎么样,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刚回到宿舍,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说了。” “那然后呢?宋老师什么反应?”一群人的眼里闪着幽光。 “啊,这样啊。” “什么这样?” 我摊摊手:“这就是宋老师的反应。” 确切的说,他当时似乎怔了怔,然后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啊,这样啊。” 我把头俯在身边肖雪的肩膀哀哀道:“你说我是不是没戏了?” 肖雪温柔抚摸着我的头,大尾巴狼的安慰我:“没事没事,不就是再多读一年吗,就当读研了。” 去她丫的。 我甩开她,回到床铺上,对着电脑屏幕上学校系统网页上那个鲜红欲滴的五十九分,任由悔恨的泪水缓缓流过我四十五度角的脸。 看着任课教师里宋子言那三个大字,我悔的肠子都紫了。 据说他是国外知名大学回来的海龟,据说他在校外自己创业拥有一家上市公司,据说他清俊睿智气宇轩昂挥洒大气,据说他每次上课无论是不是选修他课的学生都能把教室给挤爆──人气太旺,他上课甚至从来不点名,因为没有人会傻得错过他的课。 据说今年选修课本来是学生经由班长上报给辅导员,但是由于太多的学生选了他的课,最后不得不重新填报。而为了保持公平选择了上网报名,而那天下午五点才开放的学校报名系统在三点就被刷爆。 我一边摇头叹息美男猛于虎,一边加入报名者浩浩汤汤的人民队伍之中。 不得不说我运气太好,全校一百二十个名额就有一个砸在了我的头上。结果出来的那天我热泪盈眶感激涕零,恨不得朝我家祖坟方向烧三炷香。 谢谢祖宗保佑,我终于不用战战兢兢的逃课了! 可是谁能告诉我,这个从来不点名的老师为什么会在我的期末考试成绩上注明了出勤零分?为什么让我大学四年的时光最后留下这么惨烈的一笔?!为什么让我这个泰坦尼克号躲过了专业课的重重冰山,却在一片小小的沙滩上搁浅?! 最可恶的是,选修课只有一个学期有,也就是说要等补考,就只能等到明年和现在的大三一起考试,也就是说,我要做一个大学的留级生。 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我并没放在心上。临近毕业,学校的很多政策对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记得邻班的一个男生壮烈的六进四级考场,当监考老师逮到他当场作弊时,只低低说了一句:“老师,我都大四了。”简短的一句话竟让那老师当场无语凝噎心生恻隐,当场选择了放水。 只要开学了去求求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乐观的想。 而开学后我才知道当时我的想法是多傻多天真。 据说,一个被当的校花级学生泪眼摩挲苦苦哀求,宋金龟却视若无睹冷若冰霜。据闻,一个因为选修课而跟特等奖学金失之交臂的师兄孜孜不倦的围追堵截,宋金龟不耐烦之下把他的八十五分大笔一划改成了五十五…… 在文质彬彬清秀俊逸的背后,宋金龟包含着一颗很黄很暴力的内心。 至此,我才真正悔恨交加夜不能寐。 万般无奈之下,帝国主义经典老友记给了我启发,清秀的小男生对罗斯说:“老师,我爱你!”罗斯手脚无措想入非非,虽然不接受却偷偷的帮这个学生改了分数。 不管是中和尚还是洋和尚,只要会敲木鱼的就能立地成佛。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可是为什么宋金龟没有一星半点无措的迹象?难道这一招也不能奈他何? 不,不可能。就算他不是老师,有人求爱多少也该脸红一下表示吧。可是他的反应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成语可以形容,一个是恍然大悟,一个是饶有兴味。 我不敢多想计划失败,再多读一年的可能,打定主意明天再去添添油加加火。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了床,在教学楼的门口守株待兔。 远远地,他走了过来,沐浴在晨光里,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步伐从容自信,真有点玉树临风的样子。我咽了咽口水,连忙迎上去。 他朝我点了点头:“九班的秦卿是吧,有事吗?” 我点头如捣蒜,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走,捏着嗓子做娇羞状:“老师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这是我在食堂帮你买的早餐。” 他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接了过去。 我眉开眼笑:“如果老师喜欢,我以后天天都送早餐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沉吟:“关于你昨天说的……” 他的声音渐低,好像在思考。我不给敌人机会,马上慷慨陈词:“老师,从您来的第一天我就喜欢您了,喜欢您的眉毛,您的眼睛,您的鼻子,您的嘴巴。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放在心上,听到您的声音就让我觉得幸福快乐。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离了您我一定活不下去,您就是我人生的目标我生活的方向我黑暗中的启明星,照亮我前进的脚步。” 前半段够酸,后半断成入党申请书了,我胡言乱语唾沫横飞。 他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舞台上的猴子也讪讪地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我点头点头再点头。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他慢慢地说,声音里似乎多了一分笑意:“那我们就交往吧。” “这个结果很明显。”肖雪边吃着瓜子边做结论:“他是想潜规则你。” “嘎?这么严重。”我双手环胸,一脸惊恐。 “啪!”一颗瓜子落在我头上,肖雪翻我一个大白眼:“别装得跟被恶霸抢婚的民女似的,学校里多少女生想被宋子言潜呢。” 隔壁床上的孙云云冷哼一声:“就秦卿恐怕也没被人家潜的资本。” 这算不算安慰,我默。 肖雪起身直接爬到我床上,神秘地小声说:“以后别跟别人说你跟宋子言的事,她们嫉妒。” 我疑惑:“当初这求爱的点子不是你们攒度我去的吗?” 她弹我:“那是因为谁都想不到是这发展呗,她们一个个不敢动想拿你当马前卒呢,做梦都想不到宋子言对你有意思啊。” 我觉得自己的女性魅力受到了鄙视,闷闷地问:“我原来是不是被小看了。” “也不算小看你,只是不受威胁。”她安慰我:“不都知道你心里有苏亚文呢么。” 我的心一阵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怕被她看出来,我转了话题:“宋金龟还让我明天下午在学校门口等他,你说我去不去?” 肖雪说:“这个就要你自己决定了,其实我怎么都觉得宋子言不是那种人啊。”看我皱眉犹豫,她狭促地问我:“是不是怕你家醋缸知道啊?” 我本来还拿不定主意,她这么一说反而让我下定了决心:“我去。” 肖雪爬回去之后,我睁着眼睛看着宿舍洁白的天花板,眼前浮现的却是苏亚文俊朗的笑脸。他很爱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大一登山的社团,他当时是邻校过来接我们的前辈。车子慢慢开往目的地,他从前排站起来,笑着对大家说:“新来的学弟学妹们好,我是苏亚文,负责你们的这次活动,也就是说这三天里我都是你们的人了。” 他的牙齿洁白,衬着瘦削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外型让人颇具好感,一笑起来,仿佛车外的阳光都在他脸上灿烂,那句我们的人顿时让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我们笑起来。 一个男生问:“有什么问题能问你吗?” “能,当然能。”他故作严肃:“有问题要问,没问题胡编问题也要问。” “那苏师兄,你有女朋友吗?”一个女声清亮的响起,车厢一时静寂。 很不幸的,那个冲口而出的人就是我。 在他讶然的目光与周围人的视线中,我慢慢慢慢缩小,恨不得把脑袋低到了尘埃里。 以后的几天我都躲着他,他跟我们交代事情的时候我就低头看自己脚尖。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记在心里,一来我们互相原本都不认识,二来大家也都是图个热闹。其实初次见面他也就是帅些,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大胆这么丢人。 大家都是兴趣,说是登山其实就是稍有难度的郊游。山上有一座浮桥,浮桥上铺着一块块的木板,为了保证安全下面还有密密的网,走上去晃晃悠悠十分有趣又不会有什么意外。大家都兴高采烈,只有我脸色发白,满身冷汗。 我扶着栏杆一点点的走,尽管知道安全,可是看着眼下的深深的山沟,还是觉得心扑通扑通的能跳出来。我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一边自嘲的想,恐高症还来爬山,我不抽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走在前面的他却停住,走了过来,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别看下面,跟着我走。” 他的手温暖宽大,紧紧握着我的,步伐有意放得很慢。我不再觉得害怕或是恐慌,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头似乎更晕了,心跳的也更快,我喃喃自语:“牵个手比恐高症还刺激。” 我的声音很小,没想到他还是听到了。回头看我,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黑亮亮的闪。 看着镜子里的黑黑的眼眶,我叹了一口气,大周末的,中午十二点就起床真是太太太太太太残忍了!!虽然对象很诡异过程很诡异,可是出于对约会的尊重和一些窃喜,我还是很郑重的打扮了一下。 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流线型的设计,阳光下发亮的车身,我歪头看了看前面的标记,无声张了张嘴。啧啧,我的全部家当估计还买不来一个车轮子。等到绕过车身,我顿时眉开眼笑。 宋子言斜倚在车子边,手间氤氲着一点红星烟雾,脸庞在烟雾中迷濛,只有一双眼依然清澈沉静,看到我笑了笑:“来了?” 任何一个长得不难看的男人站在这个车子边都不会太难看,更何况是长的原本就有点祸害的宋子言。而任何一个女的有这样一个男人等,都不会不开心,更何况是本来就有些虚荣的我,我笑得很甜,难得的淑女:“嗯,老师久等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语气很认真:“下次要记得有时间观念。” 多杀风景的话,我瞄了瞄车子和他的脸,决定不跟他计较。 车子一路行驶,坐在这样的车子里吹着小风,旁边坐着一个仪表堂堂赏心悦目的男人,虽然他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的太彻底,但是我心情还是很哈皮。 只是车子里的音乐有点怪异,来来回回就是单调重复的旋律,我好心的提醒它:“这张盘是不是划了,怎么只有前奏听不到人唱啊?” 他转头的瞥了我一眼,语调平平:“这是北欧的一种音乐形式。” 我默默的垂下头。妙玉曾经对黛玉说:“你真是个俗人。”我觉着我刚刚就是一刘姥姥。虽然他的表情没变化虽然他的语气很平常,但是我觉得自己还是被鄙视了。 还好他接着就说:“你不喜欢听的话,我们换一张。” 我看了看CD盒里的东西,全都是外文,估计都大同小异于是就说:“还行吧。” 他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听着就想睡觉。” 原来他也不是阳春白雪,我有种找到同盟的感觉,很热心的提议:“既然这样,那我下次就给你带几张盘,都是特别热闹的。” “不用了。”他说。 “不用客气,我那里多着呢。” “不是跟你客气,是我用不着。”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说:“这车子是我借来的。” 这车子是我借来的,我承认我被这句话噎到了。 我是该说他虚荣还是该夸他诚实,我总不能说:“诶,老师,你借来的车子真拉风吧。” 一阵沉默后,我挑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老师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很休闲很随意,比起他上课时永远的衬衫多了一份从容俊逸。 他笑:“放心,这衣服不是借来的。” 丫想噎死我不成,我于是又沉默,第一次发现人与人之间客套的沟通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嘴又微张,我全身都竖起了汗毛防备,只听到他说:“既然是第一次约会,我也应该郑重一点的。” 我这才从香车美人的梦境中醒来,猛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连忙低头摆弄手指装娇羞:“老师不用这样,只要看到你我就高兴。”忍着胃里翻腾的酸水,我还抛过去一个媚眼。 他看了看我,说:“是吗?” 我四十五度收起下巴,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么就不要这么客气。”他语气温柔得诡异:“叫我言言吧。” 潜规则之约会 言言……对着这么一大男人?一股正离子负离子电流从天而降从头顶传至脚趾甲,我浑身毛发齐齐直立,雷得外焦里嫩魂不附体。 我干笑两声:“我……我不太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他不紧不慢的说:“先叫我一声听听看。” 我抱着必被自己雷死的决心张口:“言言……呃,我还是叫你名字吧,宋子言。” 他怔了怔,眼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闪过,随即勾了勾唇角:“好。” 车子在步行街的一头停下,今天是周末,步行街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一个个小姑娘大姑娘打扮入时,花枝招展,主流非主流的一大片。 不得不说,看得我很眼红。 不过幸好身边的男人的确太养眼,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我心里还是有些骄傲的。多么美好的画面,一个清俊儒雅的男人与一个十分具有内在美的女孩,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牢牢握着彼此的手。 握着彼此的手!抬眼看了看神情如常的宋子言,我暗暗咬牙:不就是牵手吗?为了那一个学分,老娘拼了! 可是手心还是不停的冒汗,他低头:“很热吗?” 我僵硬的笑:“人太多了。” 人的确是多,佛说,前辈子五百次回眸只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可这短短半小时的路程,我觉着我前辈子脖子都扭断了。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很自然地,用手环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拥在他的怀里。鼻间有淡淡的烟草还有清凉的香气,我有些目眩,定了定神才稍稍拉开距离干笑:“老……宋子言,其实不用的。” 他说:“我们在交往,不就应该这这样吗?” 我再咬牙,为了那一个学分,老娘拼了! 就这么一路被搂到了电影院前面,他说:“去看场电影吧。”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只要不是旅馆我哪都敢去,我觉着我身上有股视死如归的气势,用力点头:“好!” 电影院演的是去年的老片画皮,我原来下载着看过,为着周迅那无辜的大眼睛和尖尖的下巴着迷。电影院里和视频看效果截然不同,前半段我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后半段的时候我就觉得宋子言靠我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黑暗中我看着他的脸在画面转动时不停的明灭,他的脸离我那么近,近得几乎感觉得到他的呼吸。 我大脑有点当机,眨眨眼看着他。 他也眨眨眼看着我,嘴边慢慢勾起一抹笑,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我出去一下。” 直到他走出去,我脑子才重启,他他他他刚才不是想亲我吧?! 难道我真的为了这一个学分就被他潜了?!太没志气了吧,大不了丢人点读个大五,至于赔到这个地步吗?虽然他长的是真帅,离得近了还能看到他干净的脸漆黑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呸!长得帅也不能成为你自甘堕落的理由! 我脑子里激烈交战,在现在偷偷溜走和留下来之间徘徊。身边情侣座忽然一沉,把我吓醒了。原来是宋子言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可乐和爆米花。 他把可乐递给我,在我爪子碰到爆米花之前,轻声说:“别动,让我喂你。” 他含笑温柔看着我,不时的喂着爆米花,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瑟瑟发抖。心里却下了一个决定,这么肉麻这么酸的事我都干了,一不做二不休,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旅馆不偷溜。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整条街华灯初上。坐在商场七楼的川菜馆,我边看着下面的霓虹边感慨:“虽然情节有些烂,但是那音乐真是不错。” 他说:“比起那些中国所谓的大片还是不错的。” 我反驳:“不过比着色戒还差点。”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是删节版的还是未删节版的?” 据说早上晚上的男人都是禽兽,我干吗还自己提这东西啊。我连忙转移话题:“你是喜欢王夫人还是小唯啊?” 他摇头:“都不喜欢。” “总有一个比较喜欢的吧。” “她们都很聪明,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那你喜欢笨的?” 他看着我微笑:“你这这样的。” 他的回答其实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难道我就不聪明?!可是我没噎着也没咬牙,看着他沉静中微带着笑意的眼眸,我想起了另一双黑亮的眼睛。 当时在山上露营,大家围着篝火坐,吃饱喝足了有人提议玩杀人游戏。我很不幸,十分不幸,或者说苏亚文幸运,太幸运了。只要我是警察他是杀手,那我一定被他首刀。如果我是杀手就更惨,无论他是警察还是平民,我一定第一个被票死。 玩到后来,大家已经忘记了游戏的初衷,只是兴致勃勃的做我死亡记录的见证人。 我哇哇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癫狂状可媲美咆哮教主。 苏亚文就笑:“谁让你那么明显,一眼就看得出来。当杀手就低头装低调,做警察就肯定第一个投票,当平民就话多。” 周围的人都笑。 我沮丧:“我有这么笨?” 篝火幽蓝的火苗在他黑亮的眼睛里跳动,他说:“没事,就有人喜欢你这这样的。” 我觉得这里的川菜有些辣,太辣了,辣的人眼泪都快掉下来。我低头努力吃菜,不敢抬头。 宋子言的笑容渐渐敛去,只是无言又点了根烟。 等到出了商场,天已经全暗了,坐在车子上看着长龙一这样的街灯向后飞驰。我们学校在郊区,与市里有不长不短的距离,路上有些荒芜,人烟稀少。这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说话。 到了学校门口,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解了身上的安全带,这一次笑得很真心:“老……呃,宋子言,再见。” “等等。”他一只手臂撑过来,我被困在车门和他的胸膛之间。他的头俯下来,气息拂过我的脸,我看着他渐渐变深的眼眸,口齿不清:“干,干,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送女朋友回去,总是要有个吻别的吧。” 我笑得很不自然:“老,老师,你,你别开玩笑了。” 他的手指拂过我的唇,声音像是有种迷思:“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得快疯了吗?怎么?我吻你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我一身的汗下意识地回答,连忙又摇头:“不高兴,不高兴。” 他看着我,带着深沉难测的目光,也不动作,只是盯着我的脸。在他的眼眸里,我看到惊惶的自己。 “哈哈哈!”他忽然笑起来,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笑得肩膀都在颤。看到我错愕的看着他,他笑得更欢畅。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声音还是有浓浓的笑意:“秦卿,你这招看电视学的还是自己想的?” “嗯?”我眨眼。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又抽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中他问:“上学期的课你逃了几节课?不对,我应该问你上学期你上了几节我的课。” 我略懂了,他一定是知道了,不对,他是从开始就知道。老友记是哪的,美帝国主义的!宋子言是谁,一只金光闪闪的海龟。我这是典型的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了。他故意又酸又肉麻表现的想占我便宜,为了什么呢,就是想看我撑到什么时候。我跟被耍的猴子似的,难怪他刚刚笑得那么欢畅。 他受资本主义影响太深,身上全然不见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特有的朴实与真诚! 他又问:“我的课就让你那么不想上?让你除了第一节去踩了踩点,以后一次脸都不露?” 我惊异:“连这个你都知道?!”在他的目光中我慷慨表决心:“宋老师的课绝对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多少的同学击破头都想往里面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描述的就是您这这样的老师。想着错过了您的课,每每让我无语凝噎茶饭不思。” 他嘴角微勾,眼神依旧凌厉:“理由。” 满混不过去,我低头呐呐:“选修课都在礼拜六第一节。” “所以呢?” 我声如蝇蚊:“我起不来。” 周末的早上是多么惬意的时光,头天晚上熬夜看小说,白天睡到自然醒。要看一个人是不是幸福,最重要的指标就是他是在没有任何压力下的自然醒。 我深以为然。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多么荡气回肠的歌声多么可爱的周董,可是这这样的歌声在凌晨六点响起就跟杀猪没什么区别。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按了手机换个姿势继续睡。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杀猪声再起,肖雪迷糊又恨恨的声音传来:“秦卿,你给我去死!”看来是真有事,我推开手机放在耳边:“谁啊?” “五分钟,我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清醒的清冷的声音传进了脑袋,我霍然坐起身。 刷了刷牙,连脸都没洗我冲了出来。晨曦下,一身运动衣的宋子言清爽俊逸,抬腕看表皱眉:“迟到了十分钟。” 我苦着脸:“我以为你昨天是开玩笑呢。” 他似不经意看了我一眼:“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早晨的风吹过来,我浑身一哆嗦,真冷。他指着学校前面宽阔的公路:“慢跑两圈。” 我趴在床上哀声切切:“上飨!吾命甚苦矣!” 肖雪一个枕头砸过来:“得了吧你,天天跟宋大帅哥情意绵绵的进行晨间早会,你还在这诉苦?!” 我问:“换做是你,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跟头牛似的跑上一千米,你还觉得情意绵绵吗?” 她的眼神很明显的转变为同情:“节哀吧,想想这一个多月的早晨就能换来一年的轻松,挺值的。” 我抱头:“什么一个多月,离毕业还有四个月,整整四个月啊,难道我都要过这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你看看,你看看,我连小肚子都没有了,没有小肚子的秦卿还是秦卿吗?!” 她看我眼神很奇怪:“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宋子言已经就不代课了啊,全校人都知道,难道他没告诉过你?” 心里涌出了一股热,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问:“你是说真的?!” 她嘀咕:“我还以为他看上你了,怎么连这种事都不跟你说?” 在她的嘀咕声中,我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爬了起来,一直往宋子言的办公室跑。心里有种热热的东西流淌着,催促着,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可以快点,再快点,甚至飞到他的面前。 我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宋子言正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看到我显然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我没说话,只是以一种极为热切的目光看着他,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你是不是,是不是要离开学校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我用力的点头:“你回答我是不是。” 他眼里似乎有温柔的水波:“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吗?” 他点点头。 我的眼眶胀红,眼底有些热:“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 他扶住我的肩膀:“秦卿,你听我说……” 我摇头,一步步后退:“不,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挣脱他的手,我快速地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大,心热得不像话,胀得胸怀满满,眼角渗出的泪珠在眼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 我知道那是欢欣的泪水,那是真正的喜极而泣,那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苦尽甘来的兴奋。从此后,再也没有清晨凶铃,再也没有该死的一千米,再也没有宋子言…… 宋子言,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有些空空的。 人的惯性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明明昨天太欢庆熬了很晚,可是今天居然还是在五点多就睁开了眼。宿舍很静,大四的课很少,外面的走廊上也没有声音。学校还没有送电,屋子里黑黑的一片,隔着窗帘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可是我闭着眼睛也能想到现时学校门口的情景,食堂的人正在往里面运蔬菜,学校那对满头白发的日语外教一起慢跑着,看到我们会用日语跟我们打招呼,笑容亲切。宋子言会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微笑:“像这这样多好。”晨曦扑在他的脸上有种宁静淡远的气息。 这么想着,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被遗弃的小东西,心头伤感,自怨自怜起来。 下午三点多的食堂比较冷清,聊着天肖雪就扯到了我身上:“这宋子言够绝情的,怎么说你们也共度了那么多个筋疲力尽的清晨,他怎么走了连个电话都不打啊?” 筋疲力尽的清晨?我说大姐虽然你是英语系,可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也不要搞这种歧义句好不好?我没抬眼:“他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啊?” 她说:“宋子言除了上课搭理过谁啊,他那时候对你步步紧逼的,我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呢。” 步步紧逼?虽然是事实,但是依然歧义,我认真看她:“你看看我的脸,艳丽吗?” 她摇头。 “清纯吗?” 她更用力的摇头。 我对她的无知感到惊悚:“根本区区在下博览群书的经验,像宋金龟那种专门造出来供小女生意淫的对象只会折在两种人手里,一种是美艳不可方物聪明绝顶随便就能经营个国际大公司或者杀手联盟的,一种就是青春可人走路都会摔倒都被人推到床上了还很傻很天真的说你的身上怎么多了块肉的。略懂否?” 她竖起大拇指:“好觉悟。” 我在群众的赞赏目光中,谦虚的点头做最后总结:“总而言之,我们俩就是他也瞧不上我,我也不肖想他。” 肖雪看着我身后忽然变了脸,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就看到宋子言站在我身后,嘴角紧抿,面无表情。 潜规则之求职 我心里咯吱一响,果然背后不能说人,这一个月都没音讯的人,怎么这会儿出现啊。不过还是抬起一只手很亲热地打招呼:“嗨,宋老师好。”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直到我手都有点僵了,他才转开了视线,平平地,不带任何感情地,仿佛不认识我似的转开了视线,转身走了出去。 我心里一痛,抓住肖雪的手疯狂的摇动:“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肖雪奇异地问:“你穷摇奶奶附身了?” 我面如死灰:“我的心好痛好乱好难过。” 肖雪伸手就要安慰地摸摸我的头。 我奄奄一息地问她:“你说,宋金龟不会因为我说了他两句就把我成绩给改回去吧?” 肖雪怔了怔,落下的手重重拍在我的头上,我整张脸扎进了面里。 事后才得知,那天宋子言是为了处理辞职后的一些琐碎事情才回的学校。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每天都准时到教秘那里报告,冷汗涔涔的查成绩。到后来学校甚至风传我和教秘有不正当的关系,每天都在学校神圣庄严肃穆的办公室里演出“放学后”。我为此顶着全系人民的暧昧眼光,教秘还被辅导员叫过去批评了作风问题。 一来二去我们熟了之后,教秘抽着烟跟我抱怨:“其实跟学生闹绯闻也是对我个人魅力的一种肯定,只要不要被人抓到把柄我是不会太介意的。可是为什么是跟你呢?搞得我的身价一落千丈。” 据说那一天教秘办公室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男女的喘息低哼声。并且在第二天他的脖子手臂上出现了可疑的淤青与红肿,自此,我更是声名大噪。 当然,这些群众的拥戴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唯一在意的就是隔了小半个月,我的成绩还是坚挺的六十一分,我才总算又能睡上了安稳觉。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指望我这辈子累死是没戏了,安逸死还有可能。 如果一个人能被肖雪看不上眼,可见他的人生已经堕落成了这这样。我正抱着电脑为了东子哭呢,肖雪啪的拔了电源横眉冷对:“为了不让你死在床上,我决定让你跟我去招聘会。” 大四课少的可怜人却忙个不停,除了顶头的论文大砖,忙考研的忙考研,忙出国的忙出国,忙工作的忙工作。我对我的未来没有什么想法,就准备随波逐流随遇而安──换言之,也就是破罐子破摔。可是平时的酒肉朋友肖雪这时却表现出了和我截然不同的斗志,在各个招聘会之间来回穿梭。 到了招聘会现场才明白中国这几年的基本国策计划生育绝对没有得到贯彻的实施,我原以为中午的食堂是全球人口密度最大的,买饭窗口的小姑娘是世界上最牛哄哄的。到了这里,才明白自己的目光短浅与狭隘。 招聘的单位并不多,二十来个一字排开,而且大都是什么保险公司销售部门的。说好听了是销售,说白了就是拉保险。我嘀咕:“咱一大学生来拉保险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说话着看到那保险公司的人手上厚厚一叠的简历,我自动闭嘴。不小心瞄到那叠简历最上面一张赫然打印着象征神圣与崇高的XX大学,我自动低头。 世道艰难啊,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难得? 工作。 我是很想回去的,但是肖雪在这种时刻发挥了真正勇士那种直视惨淡人生的精神,横冲直撞,手中的简历跟雪片似的漫天飞舞。我估计着每个公司都至少收到了三份。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临时做的五份简历,上面还有我耷拉着眼醉眼看世的照片,心里顿时觉得很是惭愧。同这样是学无所成的两个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于是坚定了我摆脱自卑自弃的包袱,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从高到低,从难到易,我冲着人最多的地方前进,前进,再前进。 桌子前坐的两个姐姐面孔很美丽,表情很严肃。我冲她们咧嘴讨好的笑,把手上的简历规规矩矩的放在她们手边。正要退出去,就听到其中一个人喊:“诶,等等!” 我立马站定,回头继续讨好的微笑。 其中一个问:“你是XX学院的?” “对啊。” “你们学校英语系有没有一个姓秦的长的很漂亮的女生?” 我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基本上姓秦的都挺漂亮。” “那我问你……” 另一个人打断了她:“别问了,她能知道是什么啊。”摆摆手就让我走了。 我从人堆里挤出来,脑海里就四个字,莫名其妙。 在没饿死之前我还是比较有骨气的,五份简历全都是投的招聘会上特别抢眼的公司,那些保险公司一个都没投。肖雪说我太傻太天真,投的那几个公司都太牛哄哄,我根本就不靠谱,属于一看到我简历一看到我毕业的学校就给扔到垃圾箱里那型。 没想到第二天居然接到了其中最最牛哄哄,我最最不靠谱的公司的电话。 于是我认真打扮一番,还借了双高跟鞋,歪歪扭扭的去面试。 进公司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没戏了,先不说从前台到职员那架势。只是看着走廊上一个个看上去就特精英特靠谱的人,我瞬间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绿油油的叶子,衬托着这些姹紫嫣红。 一个脸色有些苍白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跟我打招呼:“诶,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自报告了家门问:“你呢?” “XX大学。”她一出口我就觉得她就是这人群中最娇艳的一朵。她皱着眉头接着说:“我觉得这次可能不行,我刚刚看到几个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博士生。” 我咽了咽口水,开始觉着她也变成了绿油油的叶子,而我就是花茎下那臭烘烘的牛粪。 她显然是靠倾诉来纾解自己的紧张,又说:“本来我还有点把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忽然传出了消息,说是他们经理亲自面试。” 我问:“那不好吗?” 她说:“他们经理是国外回来的,我这口语唬唬外行人还行,在他面前根本就顶不了用。” 我沉默,我连糊弄外行人的资本都没有。在她抱怨不会跑的时候,我连爬还勉强呢。 她冲我抱歉地笑了笑:“麻烦你帮我先拿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我把她的包放在怀里,手上拿着她的小笔记本,本子自己翻开,显然是刚刚她看的时候折过的痕迹。上面有一行字:“英文面试必备答案。”我偷瞄着她还没回来,赶紧跟做贼似的偷偷把下面的几句英文背了下来。 一个个的人进去了,又一个个的人出来了。 其实人害怕的往往不是结果,而是等待那个结果的过程,死也不过就一瞬,可是等死是最最让人恐慌的事情。所以当里面面试官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是整个人带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冲进了考场。 不幸的是我忘记了我脚踩的高跟鞋,一个俯冲差点没摔地上,幸好手按住了旁边的椅子。我松了一口气,快速的站稳摆出端正的姿态坐好。“嗤。”有人笑我,这嘲笑的声音还很熟悉,我抬头朝面试官扫瞄。 许久未见的宋子言衣冠楚楚的坐在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这是什么状况? 旁边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人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我的疑问,他恭恭敬敬地跟宋子言说:“总经理,开始吧。” 我的眼睛差点没凸出来,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不过这能不能算是一种裙带关系。我又开始不自量的想,我们毕竟有过一个多月的筋疲力尽的早晨……众所周之,这个公司的待遇那是令人发指的好。 很显然宋子言没有和我一这样的想法,他低头翻了翻我的简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这样。看着简历他眉头锁了锁像是疑惑又像是搞笑。他轻轻地读了出来:“为人真诚,乐于助人,在学校表现良好,成绩优异,性格开朗,在学校与老师同学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他轻笑一声,抬头看我:“秦小姐,我对你简历的真实性有一定的质疑。” 本来听他念我简历的时候我是很羞愧的,按着那个简历我觉得我足可以胜任小树丛的工作。可是他这么一问,我心里有火了。简历这东西比女明星的□都水分多,又不仅仅是我一个,我看肖雪的简历时根本没认出来她,还以为是奥巴马的演讲稿呢。他至于这么让我难堪吗,我没好气的说:“这份简历我是秉着诚实信用的基础写的。” 什么真诚乐于助人都是虚词,你还能去查证? 他清了清喉咙:“身高一米六八?” 我脸爆红:“呃,在穿了鞋子的情况下。” 他的目光扫过我,我挫败:“五厘米的高跟鞋还不行吗?” 他看着简历又问:“熟练掌握三国语言?” 我眼睛向下看着地上:“中文,英文,日文。” “……%#&&……*&(*(*)(*)(──)+──+──)”他哇哇的说了一堆。 我心里赞叹,真好听啊,果然是喝过洋墨水的,这口语比我们口语老师都好听,但是遗憾的是我一个字儿没听懂。 他又放慢了语速说了一遍,微笑看我:“这次听清了吗?” 我打肿脸充胖子,点头。 他两掌相对往后倚在椅子上,闲闲看我:“那请回答。” 我清了清喉咙,努力回想刚刚偷着背下来的答案,虽然不知道他说什么,但是面试嘛,应该是差不离的,对此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满屋皆默,几个面试官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张得大,唯一正常的就是我和宋子言。宋子言点了点头:“很好,回答的很好。” 几个面试官的下巴直接要掉到胸前。 他不以为意,说:“最后一个问题,请你说几句日常日语。” 我对日文的确相当熟悉,可以说你现在拿来几部日本电影我都可以把它给翻译出来。前提是这个电影是男男在床上激烈的运动。说几句日语,我是要说亚美蝶还是一待一待一待?我认真想了想,忽然想起以前生不如死的日子里那对日本夫妇常打的招呼,虽然具体什么意思不知道,但是就着发音还是说了出来。 宋子言楞了楞,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底似乎有温柔的水波流动,就这么看了我很久,就在我被他看得浑身发麻的时候,他勾起了唇角:“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我呆在那里,有些不能置信,其他几个面试官的下巴砰砰砰砰落地砸坑。 等我反应过来,我连忙鞠躬:“谢谢谢谢。”喜出望外的往回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宋子言略嫌清冷的声音又传过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我回头。 他哇啦哇啦又说了一堆,很熟悉,是他刚刚问的问题。我不解的看着他,难道他要我再答一遍?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打扮很丑。”他淡淡地说着,在我愤怒的眼神中嘴角微勾:“还有,这句话──是法语。” 虽然很丢人,但是正式获得工作我心里还是很美的,是任何小小的乌云都遮不住的阳光灿烂。虽然被肖雪含酸的批评小人得志,但是我认为能够得志这个小人还是值得去做的。我觉得关键不在我,关键还是在宋子言,他虽然嘴巴坏了一点心肠黑了一点,但是对于他的学生还是很照顾的。基于和肖雪的友好情谊以及考虑她以后对我的态度问题,我给这位旧师长新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打了电话:“宋老师,不不不,总经理。”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有事?” 虽然他看不到,我还是很狗腿的陪着笑:“没有,就是很多天没见,对你万分想念。” 他过了过才说:“我们这么久没见,你现在才想起来想我?” 我坚决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这一段时间交一稿比较忙,但是我心里对你的思念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 他很认真地问:“想我什么,是想恢复早上的晨练吗?” 我再度被他噎着。 他又问:“既然这么想我,这么多天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他绝对是有沟通障碍,每次张口都能让交谈的人张口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没事我就挂了。” 我觉着张口比较困难,只好无视肖雪在旁边的挤眉弄眼:“那,总经理再见。” 他嗯了一声。 我颤巍巍的放下手机,就看到肖雪愤怒的眼神:“秦卿~~” 我举手:“不是我不愿意说,你也听到了,他根本就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那也不行!”肖雪眯了眯眼:“就是没条件也要迎难而上,在敌人的炮火下讨人情。” 我苦着脸:“我也想啊,可是今是真开不了口,要不我明再打个电话,看看行不行?” 她颓然倒回床上:“只能这这样啦。” 金融危机,被我们迎头撞上,肖雪又没我这这样的狗屎运,当然犯愁。看着躺在床上的她,想想仅仅几个月前我们还没心没肺欢乐的日子,我心里有些怅然,也慢慢坐回床上。这才看见手机的屏幕依然闪亮,刚刚我居然忘了按结束通话。 可是宋子言怎么也没挂机? 我把手机放到耳边,不带希望的说:“喂?” 里面居然很快传来了声音,清清冷冷的:“你是不是有同学也想到我们公司上班?” 他自己提了出来,我连忙说:“是啊是啊,宋老师都是你的学生就通融通融吧。”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我顺藤摸瓜拍马屁:“您真是英明睿智见微……”知着还没出口,听筒就传出了嘟嘟的忙音。 啧啧,这次挂的倒挺快。 潜规则之迎新 哎哟喂,我的旧师长新上司,你如此喜怒无常为哪般~~ 虽然心里嘀咕,但是初次上班的兴奋还是盖过了以往惨痛的教训,三天后,我一身漆黑马糊的职业套装进了公司。 这次公司招了一批新人,居然有二十来个个,可以说是大换血,为此我们报到的时候公司还特地开了个什么动员大会。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主席台上坐着,按着次序轮流发言,说来说去也无非是当今全球经济形势是多么的惨淡而我们能进入这个朝气蓬勃的气象万千的创新进取的公司是多么的幸运云云。 实在是够沉闷无聊,很多人都拿着手机在下面玩起了游戏或是QQ。作为一个新人,我还是希望自己能留下个好印象,忍着手痒正襟危坐双目炯炯做黑猫警长状。宋子言也衣冠楚楚的在上面坐着,坐在最最醒目的位置,在一众秃头腆肚的老男人堆里更显得众星拱月一般。 他似乎有些无聊,低头看着手上的稿子,手里来回转着一指笔。主席台下的灯打在他的身上,极佳的诠释了青年才俊这四个大字。明明没有变化,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和在学校里是完全不一这样的,沉稳而又锋芒,霸气而又从容。这这样的他,已经不再是学校里那个燃烧自己烧死别人的人类灵魂师,而是专门压榨劳动人民价值的吸血鬼。 在大家肚子此起彼伏的抗议声中,临时的主持人终于甜甜地说:“下面请我们的总经理做最后发言。” 掌声合着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听起来那是相当的热烈。 宋子言站起来说:“该说的前面的人都已经说完了,我就在补充最重要的一点。” 最大BOSS开了金口,众人无不屏息等待。 停了三秒,他含笑环视了一周:“待会由公司出资,在XX酒店举办一个迎新会。” 全场掌声雷动,眼含泪光,我爪子都拍红了。 在如雷的掌声中,宋子言潇洒退场,旁边那个和我一起被招进来的女生满脸红光:“咱们总经理真是太帅了!” 我缓缓醒悟,先让人家一个个唱黑脸,等到大家不满失望到极点的时候,他再登台扮好人。这人太会收买人心了,果然是美帝国主义教出来的奸商! 公司财大气粗把人家餐厅给包了下来,进去之后,宋子言很随意地挑了一个桌子坐下之后,其他的人才敢坐下,他那桌子上坐的都是刚刚主席台上的人,桌子没有坐满,可是也没人敢坐上去。但是无论新人旧人虽然彼此谦让座位,可个个其实都憋着劲想离着那权力中心近一点。围绕这宋子言这颗恒星,一干人坐成了一个太阳系。 我对那些人表示同情,宋子言这厮,平时就能把人给噎着,吃饭的时候还不得把人给活活噎死。 珍爱生命,远离妖孽。 我在离他们最远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可能离得太远了点,一张桌子上就只有三个人。除了我就只有一男一女,男看起来二十出头比我还小,顶着一头黄毛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在这一屋子黑压压的西装革履中,潮的很诡异。女的约莫三十岁,一身套装金属框架的眼镜,看起来很职业很正常。 桌子很大,我们坐得都比较远,彼此沉默着等菜端上来。 因为客人就我们这群人的缘故,菜上的很快。满带笑容的服务员轻轻把菜放在餐桌上,然后菜汤顺着餐桌慢慢的往下流…… 原来这桌子一只桌脚下面坡了,稍一加力就摇摇晃晃的。服务员不好意思地冲我们笑笑:“抱歉,这桌子坐不了人,不如你们换张桌子吧。” 那个黄毛有些不耐烦:“你们就找个东西垫着好了。” 那服务员说:“行,那请你们先等一下。” 正要转身去找,那看似相当正常的女的就开口了:“不用找了,我这刚好有。” 然后就从皮包里取出来一片卫生巾递给了那个服务员…… 霎那间,我傻了,服务员也楞了。 看到没反应,那女的又问:“怎么?是不是不够啊?”说着又要往包里面拿。 那服务员脸都涨红了,连忙说:“够了够了。” 颤巍巍接过卫生巾,那服务员快速地垫好了桌脚,脚步虚浮的走了。 我心里默默淌过两行泪,这公司里到底都什么人啊。 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正常的也许更变态,表面温文儒雅的宋子言是一个典型,这个看起来很职业很正常的女的是另一个经典。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对那个表面很诡异的人笑笑。正常人,不容易啊。 他看了我一眼,问:“你是新来的吧?” 我点头。 他又问:“有男朋友吗?” 我摇头。 他接着说:“那今晚上来我家吧。” “噗!”我一口酒箭喷了出来。 他说:“不要太高兴,就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代表我会和你有长久的关系。” 我靠,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这是高兴的表情?!我仔细看他,他脸虽然有种不健康的苍白,可是表情很认真,他的眼圈虽然乌黑,可是眼神很清澈。 也就是说,他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在邀请我□。 我心里默默流过四行泪,这公司里到底都什么人啊。 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不去。” 他斜眼瞄了我一眼:“你不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对女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看着他真的很不耐烦的脸,一股科学探讨的欲望油然而生。恨不得砸开他脑袋仔细看看里面是什么肿瘤让他有这么强烈的自信。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我随便挑了个理由:“我只是很讨厌黄头发。” 他拈了拈自己的头发,还有点不相信:“真的?” 我用力点头。 他撇撇嘴:“那算了。” 虽然很变态,但是没有死缠烂打,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时太阳系那边在酒精的作用下,本来拘谨的气氛已经开始热烈。男人们吹捧的声音女人们娇滴滴甜腻的声音此起彼落,大家都围绕着同一个目的,就是拱宋子言唱歌。 时间在推辞与起哄中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幸灾乐祸地看着宋子言落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一向吃瘪的我忍不住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正笑着呢,就看到宋子言的目光洒了过来,我连忙收起笑做出从精神上支持他的坚定表情。他的嘴角慢慢的挑起一抹笑,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这这样笑的时候往往我都不会太好过。 果然,下一秒他就不疾不徐地开了口:“秦卿,你过来。” 我在人民群众怀疑惊诧的目光中走过去,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擦过耳边:“总经理记性真好,新人刚进来你就连名字都记住了。” 宋子言但笑不语,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我略懂了,他不肯撇清我们纯洁神圣的师生关系,而利用好奇心把别人的注意力转到我的身上。也就是说,现在我就是一举着炸药包的董存瑞,面对人民群众不屑的嫉妒的以为我被潜规则的目光炮弹,我还得大喊:“为了宋经理的清净,请向我开炮!” 幸好比起盾牌来,我还能开口解释:“总经理原来是我老师。” 宋子言做老师的事情估计原来就有人知道,人群里传来几声长长的哦。 宋子言把话筒递给我:“那正好给你一个报答师恩的机会,替我给大家唱首歌。” 我婉拒:“我唱的不好。” 他说:“没事,就随便唱唱。” 俗称小麦霸的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不怯场的,于是就接过了话筒。 宋子言慢条斯理地又开了口:“既然你是英语的高才生,就来首英文的吧。”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连基本口语都不好,居然还让我唱歌。好了伤口忘了疤,没有谨记过去的惨痛教训,以至于对敌人放松了警惕是我的罪过。我实话实说:“我英语不太好。” 他笑得很无害:“不要太谦虚,你连专业都没学好我们公司怎么会录取你呢。” 总经理发话,一圈人全都点头赞同。 我目光扫过去,全都是小鸡啄米一片,只有角落里,刚刚那个黄毛小子两臂环胸的看过来。我心里那个苦啊,早知道不如刚刚跟他偷溜了,或许他只是邀请我去他家谈人生谈理想谈奥巴马呢,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不过既然被逼上了梁山,我也只好狗急跳墙了,我问:“总经理,我能自己选歌吗?” 他带着一副我孙猴子逃不出他五指山的蛋腚神情,宽容大度地说:“随你。” 他实在是太小瞧我了,殊不知这世界上还是有一首英文歌即使我闭着眼睛也能唱出来的。 我转头冲服务员喊:“给我点首生日歌!” 餐厅里的生日歌是为了客人生日时用的,一曲就循环了好多遍。我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足足唱了五遍。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我放下话筒,看着周围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特悲壮。 “啪啪啪!”宋子言带头鼓起了掌。 “啪啪啪!”那个黄毛小子居然也便笑边鼓起了掌。 于是,在大BOSS的带领下,众人陪同鼓掌,气氛再度热烈。 一个秃头大肚的人冲宋子言伸了伸大拇指,睁着眼说瞎话:“不愧是总经理教出来的学生,唱歌都唱的这么好!” 我差点没摔地上,这就是互踩与马屁共生的职场啊,可是拜托你能不能靠谱点,这歌五岁小孩子都会唱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今唱的是别的,那又关这个计算机老师什么事儿啊。 没想到宋子言还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的人,当然错不了。” 一语惊全场,男人闻之皆虎躯一震,女人听之尽花容失色。然后齐刷刷地看向我,我顿时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捕捉到宋子言眼中一闪而逝狭促的光,我就知道,我今天是要将人肉盾牌进行到底了…… 不出山人所料,接下来我的位置就调到了宋子言身边,享受着他偶尔夹过来的一只大虾和群众们自以为雪亮的目光。 越是这种条件越考验一个人的迎难而上的综合能力。本来到了公司我是想让宋子言罩着的,可是看今天这情形,他不来害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别说罩着我了。可是现在我坐在哪里?公司的权力中心!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成为我头顶的一棵大树。天赐良机,我必须要好好把握。 笑眯眯地看着我另一边坐着的端庄严肃的部门经理,我听到自己谄媚而夸张的声音:“其实我刚刚就一直想问你,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保养品,怎么皮肤这么好?” 她谦虚的说:“天天上班忙的,哪有时间保养呢?” 但是从她不自觉咧开的嘴,我知道自己的马屁还是很有用的。女的嘛,谁都爱听别人夸自己漂亮,虽然可能明知道对方不是那么诚意。譬如我,如果现在有人说其实你比张柏芝好看,我嘴上说着你别开玩笑了,嘴角还是能咧到耳朵边的。 我再接再厉拿出手机加强逼真效果:“你就把你平时用的说一下就行,我用着皮肤能有一半的好就够了。” 她半推半就地说了几个产品,又很羞怯地问:“我的皮肤真的看起来很好吗?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呢。” 我看着她暗沉的脸色眼角的细纹,违心地称赞:“是啊,看着真的很年轻诶,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噗!”这次是宋子言喷了出来。 而那个主管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手里的筷子咯吱咯吱的响。我觉着她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杀气腾腾。 看着明显忍着笑的宋子言还有其他神色古怪的人,我忽然觉得气氛安静的很诡异。 一片安静中她开口:“秦小姐,下个月三十号我生日。” “那先祝你生日快乐了。” 她语调冰冷:“我二十七岁的生日。” 五秒钟后,我讪讪低头喝水,一直喝水不停喝水,连眼皮都不敢抬了。 又如坐针毡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盼到了结束,我迫不及待的就要离开这鬼地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一个举止很有风度的大叔,进公司时在他那里报的到,人事部的田经理。 幸好不是宋子言,我松了口气。 他走过来,带着上级关心下级的和蔼表情:“我记得你学校在郊区,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女孩回去不方便──我找辆公司的车送你。” 人间处处有真情,我热泪盈眶,冷冻了一个晚上的心开始感到春天般的温暖。 在这一片怡人风光中,我听到他喊:“总经理!” 脊背上汗毛根根直立,我极其僵硬地转身。 宋子言斜斜倚在车子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潜规则之CD 原来我是被田经理当一人情给送了,我仰天长叹,小泪纵横,这社会真是太龌龊了。 纵横归纵横,长叹归长叹,我还是带着友好协商的虚伪面容甜甜地喊:“总经理。” 他嗯了一声转身坐到了驾驶座上,从摇下的半截车窗里发话:“上车。” 我这才注意到车,啧啧,这车实在是忒好了点。如果说上次他借的车是拉风,那这车就太骚包了。坐上了车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装潢,我双手颤巍巍的摸摸东又摸摸西,然后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宋子言发动了车子,边倒车边问:“这车子漂亮吗?” 我点头:“太漂亮了。”漂亮的让我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看到就恨不得往上面划两道…… 他又问:“很喜欢?” “喜欢是喜欢。”我很认命:“可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啊。” “那也不一定。”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要看卖给谁了。” 我愣了一愣才明白,他这是对我个人的一种肯定!──我秦卿也是能卖的出去的!这是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有人对我有充分的肯定,我顿时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我这个人既然对人印象好,那气氛就不会太僵。 我问:“总经理,这车不会又是你借的吧?”这个问题比较安全,估计没人会闲得把这车借人,要是真有这种人──我就记个名单改天混不下去了打劫他去。 他点了点头:“是啊,昨天刚借来的,我一般不买这样的车。” 车窗上映出我噎个半死的脸,我的总经理啊,你到底是怎么个空壳子连一辆车都买不起,还得满世界借去。 对待男人不能流露出你的同情,我不找痕迹地安慰他:“其实坐久了这车也没什么好的,感觉跟坐夏利小出租差不离。” 他怀疑地看了我一眼:“是吗?” 我积极重建他的信心:“当然是啊,其实这车跟男人似的,随便他是什么皮相,一脱衣服一关灯还不都一样?” 对于我好心的劝导,宋子言的脸黑了一半。 我们的沟通再次遭遇障碍。 我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自己虽然刚刚说的是事实,但是可能稍微侵犯了他的男性尊严。看来宋金龟不仅是唯利是图是吸血鬼,表里不一的禽兽还是一沙猪。看在他是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份上,我试图补救:“其实我说的不对,皮相好的男人是比较好用的。” 他剩下的一半脸也黑全了。 断了的弦啊断了的弦,怎么沟通都不对。这么难伺候,我干脆也不伺候了,往后座上一靠,专心看外面飞驰而过的街道渐渐变成荒无人烟的空地。我们学校在郊区,以前每次从市里回来看到这荒原就感觉自己跟回监狱似的,今天却是怎么看怎么亲切,我宁愿在荒原上狂奔,也不愿意在这么奢华一车里对着一张张飞脸,虽然这张脸长的很悦目,可惜不赏心。 可惜事情不如人愿,我蹙眉蹙眉再蹙眉,忍耐忍耐再忍耐,终于忍不住说:“总经理,能不能找个房子停一下?” 他说话跟下冰雹似的:“干什么?” 我苦着脸:“想上厕所。” 刚刚在桌子边,多说多错,只能低头喝水,结果就是喝水喝得太多了。 他没说话,不过车子的速度开始加快了。 事实证明,我们学校真是偏僻的可以,车子飞驰了一会儿,还是一户人家没看到。我估计着再飞驰一会儿,我估计就水漫金山了,不停地催他:“能不能再快点啊?” 车子猛地停了下来,我左右看了看,这还是空地啊,疑惑地看向他。 宋子言抿了抿嘴说:“下车。” 我靠,难道是怕我在他借来的车子上放水,要把我抛弃在这荒郊野外?!我怒了! 在我的怒气爆发之前,他先熄了火开了车门回头跟我说:“没办法,这边有个桥洞,我在上面帮你看着,你……”他心照不宣的没说完。 本来难得看到他这个这样子,我是应该暗爽的,可是偏偏现在最丢人的是我。不过我也顾不上丢人了,马上就冲下去了。 现在是旱季,那河床都干裂着,桥下一点水也没有。天色很黑又是在黑乎乎的桥洞下,根本不会有人看得到。我悄悄松了一口气,可是随着开闸放水,问题就来了。静谧的暮春的傍晚,周围已经有依稀的虫鸣,在这都市外空旷而阴郁的荒原上有着蓄势待发的新的生命,远处的铁道上偶尔传来火车的轰鸣,近处还有小河流水哗啦啦的响。 不用说,我就是源头。 声音在桥洞里反射回响后嗡嗡的,我听得清楚,估计上面把风那位听得更清楚。 我脸上火辣辣的,今儿真是太丢人了!(您老现在才知道丢人啊,刚唱生日歌时呢?) 出了桥洞,我低头看路,偷瞄了宋子言一眼,感觉他脸上也有些微红。一想原来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顿时觉得扯平了。(这也能扯平吗?!我不承认你是我女儿,你肯定是抱错了!) 我觉得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再上车的时候我对他印象又好了很多。对他的印象从一个外表斯文内心险恶的衣冠禽兽,转变成了一个外表毒舌内心羞涩的大正太。于是我就开了金口打破我们之间的坚冰:“总经理,以后上班我大概都负责些什么啊?” 他说:“这个还没决定,看公司的安排。” 我谄媚:“哪用公司安排啊,公司不就是你的嘛,依着你对我的了解,总能做到物尽其用吧。”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要对你做到物尽其用,我还真觉得为难了。” 这是讽刺还是恭维啊,我下意识的理解为后者。 他瞥了我一眼:“你自己说说你都擅长什么吧。” 我想了好一会儿,不得不回答:“我触及的领域太多了,一时还真不知道最最拿手的是哪个。不过做为铂金,随便到哪我都是能发光的,我就听从公司安排吧。” 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到时候千万别说你是我学生。” 说起学生,我就想起了肖雪,连忙说:“老师,我们宿舍有一女的也特崇拜你,也想到到公司来做做奉献。” 他从鼻孔里出气:“就上次打电话时那个同学是吧?” 他既然知道就更好办了,我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她的条件虽然各方面比我稍差了那么一点,但是比起其他人还是好了很多的,你如果错过这么一个人才绝对是公司的巨大损失。” “比你稍差点?”他重复了一遍后很坚定地说:“不要!” 为了友谊,我不惜贬低自己:“比我差是她说的,其实我觉得事实上我们是差不多的。” 他更斩钉截铁:“那就更不要了!” 这人怎么前后矛盾啊,说了不如我也不要,都说了跟我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要啊。我怒:“为什么啊?” 他慢条斯理地瞄了我一眼:“怎么安置你一个就很让我头痛了。” “那就不在乎再多一个啊,不都是你学生吗?” 他古古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我的公司不是垃圾收容所。” “……” 虽然他这么诋毁我,不过我还是很好心的没跟他计较。主要是气氛太好了,宽广而无人烟的公路,平稳而舒适的轿车,英俊儒雅的男人,还有空气里甜而不腻的柠檬清香。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想就这么一直坐着任由车这么行驶下去,行驶下去…… 这么想着,心里也觉得温暖安心,崩了一天的弦松弛了下来,眼前劲舞不断模糊模糊最后漆黑一片。 忽然就看见苏亚文,他朝我走来张开双臂,我高兴的就要去拥抱他,他却直直越过我走向了我身后,紧紧拥抱住另一个人。我气急败坏的走过去,左右开弓冲着他们俩,嘴里还哇哇大叫:“社会已经不是你们人类的了,是我们邪恶的河蟹的!!” 我靠,我怎么会说这个呢,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螃蟹,挥舞着两把大钳子在那横冲直撞。苏亚文眼里冒了火,冷哼:“你敢打她,你敢打她!”一筷子夹起来我就给了我两个大嘴巴子。 脸颊一疼,我绿豆眼就睁开了,眼前不是苏亚文冒火的眼,而是宋子言水一这样平静的面孔,看到我醒来,他说:“到了。” 我觉得我脑子还有点迷糊,哦了一声,也没去安全带就要下车。 “别动。”他说着侧过身来帮我解。 我低头看着他咫尺的垂下的眼睫毛挺挺的鼻子,脑子更迷糊了。直到他抬起头来、我连忙收起自己的目光,掩饰性的笑:“总经理,走了啊,明天公司见。” 他嗯了一声,我刚打开车门,他又叫住我:“秦卿。” “嗯?” “上次说的话别忘了。” “什么话?” 他手在方向盘上磕了磕:“我那辆车正好也没盘,明天帮我带几张过来。” 我这才想起来,不怕上司要东西,就怕他什么都不要,我连忙点头:“行行行。” 他这才点了点头:“回去吧。” 回到宿舍的时候还差半个小时就熄灯,我翻箱倒柜找CD。肖雪从床上布帘后面勾出头:“干吗呢,搬家呢?” 我头也不回:“找CD呢行贿。” 她神情奇怪地看了我几眼:“你也忒穷酸了吧。” 我拿着七度空间的大手一挥:“俗人,你懂什么,我们这是精神层次的交流。” 她摇了摇头:“得,我还以为你那几张烂盘跟着苏亚文入土了呢,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这厮最擅长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她提的那壶水又偏偏是最烫人心口的。 手上有周杰伦的几张盘,火影的几张原声,在今天之前,我以为会跟着我到毕业那天付之一炬的东西。 那天似乎下了雪,可是天气并不是太冷,我四级失败后他假惺惺的打着安慰我的名义对我校女生进行盘查。 当时我们俩站在女宿楼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女生,我心里酸的要命,嘴上还装得满不在乎:“现在知道了吧,我们学校美女多绝对不是谣传,怎么这样,有没有你喜欢的?” 他说:“当然有啦,不然我老往你们学校跑什么。” 我觉得鼻子冷得难受,说话声音都嗡嗡的:“那你还不去追啊。” 他说:“我这不正追着呢么。诶,帮我支个招,说说你们女生都喜欢什么这样的男生啊?” 我闷声闷气:“每个人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的啊。” 他眼睛还是看着女宿门口,漫不经心地说:“你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吧。” 我说:“卡卡西那这样的。” “这个难度系数有点大。”他转过脸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还有呢?” 他那目光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这样,我脑子发昏,喃喃地说:“犬夜叉那这样的。” 他脸似乎有点扭曲,声音也有点大:“现实中呢?” 我没头没脑地回答:“周杰伦。” 他恶狠狠看我,我傻乎乎看他,看了很久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手揉了揉我头发,头发上的雪花扑簌簌的遮住了视线。等到视线恢复的时候我已经在他怀里。 “真是傻。”他笑着叹息,胸腔微微震动,“可是,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傻子呢。” 我觉着自己的心也微微震动了起来。 有时候回忆的片段太清晰,清晰的让人无路可逃。以前看奋斗的时候,米莱说她从没有再吃过一次冰激凌,肖雪就说她太矫情。其实那不是矫情,只是一种自我保护,法学上有一种伤害叫做重复伤害,是指让受害人在刑讯法庭乃至别的时候一直不停的重复回忆自己受伤害的经过,残忍的重复。 对我来说,伤害只有那么一瞬间,可是甜蜜却更加残忍。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听过周杰伦的歌,看过火影,好久没有去学校对面那家冷饮店喝冷饮,好久没有去学校外面那个山上爬山,好久没有在KTV唱起Beyond和陈奕迅的歌……有很多很多事情已经很久都没做过,不愿不想也不敢。 一次恋爱,我觉得自己身上发掘出了强烈的文人气质,伤春悲秋酸溜溜的跟白菜似的。可是事实证明,我绝对还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那个啥啥啥。 为了一个好的工作前程,为了讨好上司,我就从箱底拿出了这些东西当人情。 这个世界的确是太龌龊了,我没那个清高做白板反光。 把东西放进包里,我还不忘讨好的跟宋子言发了个短信:“总经理,CD找好了,都是我压箱底的心爱之物,祝您听得愉快听得顺心。”想想自己应该把自己的要求很含蓄的表达一下,于是我含蓄的打上一个一个的字:“记得明天把我分到好的部门!!” 如此含蓄的发完之后,我瞪着眼睛等回答。 很快地,宋子言的短信就发了回来,简简单单一个字:“好。” 潜规则之惊吓 到底这个好有多好呢,我心向往之。 第二天我春风得意地到了公司,先是去人事处听分配。田经理念完了名单之后嘱咐我们:“你们都先去部门经理那报到,秦卿,你先留下。” 那几个人带着怀疑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都沉默的鱼贯而出。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田经理看我的眼神很古怪:“秦卿,你的情况总经理都跟我说了。” 宋子言办事效率不错嘛,我很哈皮的猛点头:“嗯嗯。” 他继续古古怪怪地看我:“你的部门是总经理特别为你预留的,你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总经理和我对你的期望。” 你期望个屁!原来把我当枪使,不过我脸上还是很恭维的露着四颗牙微笑:“一定一定。” 他还在古古怪怪地看我:“那你先去孙经理那报到吧。” 我赶紧一溜烟地出了门,对着这么一张伪善的老脸,他就是再看我我也提不起把他喝掉的兴趣,只会有一种想痛扁他的冲动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人事部在六层,我所在的市场部在五层,下了电梯拐个弯就到了经理室的门口。我清了清嗓子,对着玻璃整了整仪容,端上微笑就敲门。 “进来。”很熟悉的女声。 我收起下巴,眼睛看着地面进去之后,还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已经有三个和我一起进来公司的人,在办公桌前排排站着挡住了视线,我走过去笑得很甜:“孙经理,我是今天新来报到的秦卿。” 黑色皮椅缓缓转过来,一个眼含微笑的人侧着头看着我:“我们真是有缘,秦小姐。” 是是是是是她!那个二十岁的年龄,四十岁外貌的那个女人?! 五雷轰顶不能代表我现在的心情,我的头发根根直立,声音都在发抖:“好……好……好巧。” 她颔了颔首:“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我按了按不断发颤的褪,努力维持常态:“当然,当然愉快。” 她缓缓站起来,慢慢从我们面前走过,高跟鞋嗒嗒嗒地响:“既然你们到了我的部门,就该遵守我的规矩。你们是新人,还在摸索学习的阶段,因此我并不要求你们有很亮眼的成绩,但是我交代下来的事情你们必须完成的像这样。否则……”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她停了停:“不要找其他的借口,或者什么人来压我,所有的人在我眼中都一视同仁。” 官腔啊官腔,典型的官腔。 她的确是一视同仁,不单单对我,对任何一个不能完成任务的人都横眉冷对。可是这个由她交代下来的事情差别是不是太大了点、看了看我刚刚从她办公室抱出来的文件,再瞄一瞄那三个人的文件,我怒,这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我一个人的比他们三个人的都高! 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太好过,我陷入了哀思。正默哀着呢,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半人高的文件后传来:“把你的东西挪一挪,不要挡光。” 办公室里,团结友爱是关键,我连忙愚公移山,可惜动作大了点急了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花花的文件往对面倒去,扑扑通通几声一个人就被砸在了下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过去收拾,忙不迭的道歉。 “这么笨手笨脚的,你吃卫生巾长大的啊?!”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从纸张中传来。 这个声音也有点熟,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我表情僵硬地低了低头,就看到一张让我没齿难忘的脸,昨天那个卫生巾姐姐! 她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狠狠地看着我,我一边道歉一边收拾地上散乱的文件。 “算了算了。”估计是看我可怜,她摆了摆手:“以后注意点。” 我楞楞地点头。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经被我收拾起来的一叠子文件,怕我又重犯,于是自己在我们公用的桌子上凌空一道三八线:“以后咱们俩以此为界,行吗?” 她划分的很公平,于是我点了点头。 “那好。”她边说边拉开抽屉,若无其事地从里面拿出一护垫,快速地贴了上去,嘱咐我:“就以这个为标记。”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红木桌子上那片白白的护垫,默默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今天上班之前,我的职场生存手册上有上万字,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字。 忍。 对我有私仇的顶头上司,我要忍。 对我心灵不停造成伤害的同事,我要忍。 对这堆积小山一这样的文件,我也要忍。 可是这文件光靠忍也是不够的,还得拼。公司的事情其实并不太多,八点半上班,到十点半的时候几个做完事情的同事就已经凑在一起磨牙喝咖啡了。只有我一个人满眼通红杀气腾腾咬着文件在电脑前哗啦啦的打字。 到十二点多一点时间,等我攻克了小山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手已经瘫软成了鸡爪子,对着电脑太久,再看周遭,眼睛都有些发晕。就这么摇摇晃晃到了员工餐厅,我才发现我最需要忍耐的一件事。 那就是排挤。 如果是正经八百的关系户,比如说我是宋子言他妹妹他侄女啥的,估计人人都来巴结我。可是我这妾身未明,在其他人眼中关系暧昧的存在就有些尴尬了。女的嫉妒,男的怕惹事。因此我一进食堂,那气氛都不一这样了。 我打了饭端着盘子走到哪哪的人迅速用完餐作鸟兽散,溶进革命集体的愿望正式破灭。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我讪讪地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来。 周围又开始人声鼎沸,只有我形单影双。 好生凄凉。 正吃着,忽然感觉有一道黑影笼罩,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男生端着盘子站在我面前。我很少见长得这么顺溜的小孩,帅气的很,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少有的帅气,坏坏的痞痞的这样子,只是那一头熨帖柔软的头发又特招人心疼。 他冲我笑,这么帅气一小正太我也冲他笑回去。 他放下盘子坐到我对面,眼睛眯眯看着我,说:“今晚上来我家吧。” “噗!”我一口饭喷了出来,大惊:“是你啊。” “你认出我了吧。”他得意的说,又拉了拉自己的黑头发:“你说你不喜欢黄头发,我已经染回来了,今天去我家吧。” 我抚额无语,这孩子到底是对带女生回家有多大的执念口牙。 他嘟起了嘴:“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虽然你嘟嘴很可爱,但是姐姐的心是金刚的,我问“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我是说我不喜欢黄头发,可是我有说你黑头发我就要跟你那个啥吗?” 他眨眨眼:“那个啥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很无辜的这样子,我也对自己一向秉承的信念有了动摇,我凑过去低声问:“你让我跟你回家是想干什么?” 他说:“看恐怖片啊,我一个人看超害怕。” 这小屁孩,我白了他一眼:“那为什么偏要晚上去呢?” “晚上看才有气氛哪。”他也白回来。 靠,这才是标准答案?!虽说社会上职场中色狼处处,可是我也有点太草木皆兵了,我摇摇头喃喃:“原来不是419啊。” 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他也听到了,他笑嘻嘻的看着我:“啊,原来你想跟我419啊。” “谁说的!”我争辩:“是你说话有歧义,有人刚见面就邀请一妙龄少女晚上去他家的吗?” 他奇异地看着我:“你能不能别用脚趾想事情,我会随便邀请人去419吗?再说了,就算我真邀请人,也不会邀请你啊。” 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把我给气到了,我怒,拍案而起:“我怎么了?你凭什么不跟我419?!” 餐厅霎时肃穆地跟灵堂似的,我一脚正踏在凳子上,环视了一周,所有人都下巴脱臼似的看着我,几个人嘴里的白米还一粒粒的往下掉。 我默默地收起腿,双手慢慢捂住脸,然后撒丫子狂奔,耳后传来那小鬼无良的笑声。 饭没吃成,我抱着干瘪的肚子回了办公室。 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我如滚滚一般被众人围观了一阵子,还不忘上上天涯看看有没有人八我这只极品女。等到两点上班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完全瘪了,咕噜咕噜地响。 “啪!”脑袋上一痛,原来是对面扔过来一小盒饼干。 看着对面依旧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脑屏幕的卫生巾姐姐,我心下感激,一个人无论有什么怪癖,也不能否定她心灵的美好。一如我,虽然我丢了不少的人,但是也不能否认我个人形象的光辉。 把饼干放到抽屉里,我趁着人不注意才一块块地捻着吃,雪中送炭格外地甜。 靠着这一点的热量忍到了下班,看了眼自己带的小镜子,我已经是面色褐黄奄奄一息了。拖着行尸走肉一这样的□出了公司门口,有人拍我的肩膀,那个昨日黄毛笑嘻嘻地看着我。 “手拿开。”我有气无力地说。 他收起了手,递给我一包:“你东西拉餐厅了。” “谢了。”我接过包拖着丧尸一这样的身体往前走。 他跟在我后面:“就一个谢字啊?” “谢谢。”我又送了他两个,脚步不停。 “走这么快干什么啊?” “赶公车,你再浪费我时间待会就替我打的。”怕他理解错误,我又补充:“你付帐。” 他说:“干吗打的呢,我开车送你回去好了。” 一听这话,我连忙变脸,声音温柔如水滴滴:“呀,小弟弟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姐姐我说、” 他皱眉:“我不是什么小弟弟,我叫展杨。”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继续恶心地笑:“展杨是吧,有什么事情找姐姐啊?” 他又皱眉,对我这个姐姐显然很不尊重,不过也没有纠正什么,只是闷闷地说:“也没什么事。” “呵呵呵,没什么事啊……”我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似的,下一秒就拉着他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拖:“既然没什么事就快送我回去吧。” 他显然对我的变脸绝技不能适应,一路被我拖到了停车场,乖乖地找到了自己的车。我一看乐了,这不是宋子言昨开的那个吗?我正想拆穿他呢,没想到他居然轻车熟路地把门给车门给开了。 算了,管他是偷是抢呢,现在能把累得像条狗似的我迅速运回学校挺尸才是紧要。 坐上了车,报上了地址,我就昏昏欲睡。偏偏这昨日黄毛嘴里还一直喋喋不休,我板起了脸孔:“开车的时候要专心,不要聊天!” 在他委屈的小脸嘟起的小嘴模糊的画面中,我闭上了眼睛。 “天青色等烟雨~~”铃声又大作,我瘫软着接起来放在耳边:“谁啊?” “秦卿,你好这样的。”宋子言冷得掉渣的声音马上让我激灵的坐得笔直(成条件反射了。)虽然她看不见,我的表情还是做到了谄媚到不能再谄媚:“总经理好,请问总经理有什么指示?”正在开车的昨日黄毛斜睨了我一眼。 “我要的盘呢?”他说。 “我带来了,可是今天没看到你,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要不我明再给你?” 他清冷的声音一个字的传过来:“公司规章第一条,今日事今日毕。” 我疑惑:“公司第一条规章什么时候成剽窃格言了?”昨天我还看了那小本本呢。 “我今天新加的,有问题?” “没,没,当然没。”我狗腿的回答:“不过今天我都已经回去了,就明天再给吧,反正你也不差这一天听。” “我现在等着听呢。”他蛮不讲理地说:“你现在在哪呢?” “在回去的车上呢,走到第三医院前面了。” 他干脆下了命令:“你下车,在原地等我。”说完就收了线。 对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我无语,并且感到自己公司的岌岌可危,遇到这么一个任性的总经理,一定会在金融危机的大潮下灰飞烟灭的。 不过慑于淫威,我还是扭头对昨日黄毛说:“你在前面停一下,我得下车。” 他嘴角紧抿,脸颊鼓鼓的像是生气。 伺候BOSS,难道我还得伺候你个小鬼?我提高了音量:“我要下车!” 车子停在了路边,我下了车。他从车窗里看我,眼睛里水汪汪的,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我觉着心软了,对于自己强行剥夺了人家为我服务的机会,我弯腰趴在车窗上安慰他:“没事,今天不能送我,以后机会多的是,把你手机号给我吧,以后我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脚一踩油门,刷的飞走了老远。 我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上,真是不可爱的小屁孩。 站直身我整了整仪容,今天遭受的惊吓真多,孙经理,卫生巾姐姐,还有这个小屁孩。可是我知道接下来面对的这个人才是硬仗,必须要步步为营艰苦奋斗。不然很有可能,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我身后的这家精神病医院。 说到医院,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跑到医院对面的药店里买了两瓶强效救心丸,以后上班前吃一颗省得噩运发生。 出了药店就看到宋子言正站在医院门前来回的张望。 潜规则之相亲 我赶快缩回店里跟店员要了瓶水,吃了一片药,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典型的狗腿表情。 “在公司怎么这样?”这是宋子言见到我时问的第一句话。 我牙恨得痒痒的,还得很无辜地问:“嘿嘿,总经理,关于我的分配问题……是不是田经理在传达上出了什么错误?” 不敢直接质疑总经理,我拉田经理当炮灰。 他一个眼风扫过来:“怎么?不满意?” “怎么会呢?!”我梗着脖子:“满意,太满意了,满意了不能再满意了!” 他微笑:“怎么个满意法?说来听听。” 我郑重地赞同:“首先,工作内容很充实。(孙经理交代下来那么多东西,连上厕所都得小跑,能不充实么?!)其次,工作伙伴很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点头表示同意:“难得你来了短短一天就体会到了公司的软实力,不过还是有一点需要注意。” “怎么会?这么十全十美有凝聚力的公司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瞪大眼睛表示不敢置信。 “作风,作风问题。”他瞥了我一眼:“尤其是在餐厅这种公共场合的作风问题。” 奶奶的!拐弯抹角还是拐到我身上来。丫什么都知道,就看我出糗呢,估计把我安排在有宿仇的孙经理那也是刻意的!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狗眼相信他了啊,报应啊报应!(狗眼……女儿,你已经神经错乱了吧。) 幸好我刚刚吃了颗救心丸,就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嗯,是有这个迫切性。” 他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我视之为黑暗前的黎明,不敢丝毫放松继续严阵以待。 说着话的时候,车子已经行驶了好远,我来回都是坐公交并不认识路,可是我也能肯定是走错地方了。理由很简单,从市里往学校走规律就是楼越来越底人越来越少车越来越破树越来越多,可这车越走越繁华。 我往四周看了看:“总经理,咱是不是迷路了啊?” =.= 他说:“你不是给我带了盘吗?” 我这才想起来,连忙从包里把盘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他接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都帮我带了盘了,我总得请你吃顿饭表示表示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连摆手,跟着你吃饭,就算前面是满汉全席那也是味同嚼蜡啊。味道还是其次,最怕的是影响身体健康,消化不良是肯定的,被噎死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没事他还以陷害我为乐呢,何况还主动给我拜年?!(你已经由狗变为鸡了,十二生肖还差十个,加油。) 还是那句老话,珍爱生命,远离妖孽。 可惜此妖孽道行甚高,一句轻飘飘的:“你这么处心积虑要你总经理欠你人情,是何居心?”就把我给打发了。 车子停在一个装潢很不错的地方,我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跟着他进了饭店。 饭店里有悠扬的小提琴协奏曲,如水的室内喷泉汩汩的流,一派幽静的自然景象。景象深处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林间仙子一这样的女人,四十五度角看地面,只留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往宋子言身上瞄。 又是一个被皮相蒙蔽了双眼的人啊! 收到电波的宋子言,脚一抬居然也朝那个方向走去了,可见男人也都是被皮相吸引的动物,我也只能屁颠屁颠的跟过去。到了桌边,宋子言微点头:“李小姐好。” 仙女娇羞的笑笑,她身边一个把她衬托的更仙女的胖女人朝我们点了点头:“你就是王阿姨嘴里的宋先生吧。” 宋子言点头,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大家落座。 我认认真真听了几句,凭着我的聪明才智一下子就猜出来这是相亲。怪不得宋子言这么好心请我吃饭,敢情又要我当人肉盾牌来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假扮女朋友比起宋子言令人发指的其他行为还是比较轻松的。于是我就专心的低头看桌子上自己的黑乎乎的倒影,嘴边也带了一抹同这样娇羞的微笑。 那个衬托仙女的胖女人不善的看着我:“宋先生,这位是?” 我正等着他回答完,小鸟依人地靠过去,就听到宋子言清冷的声音:“哦,这个是我远方一侄女,脑子不太好使,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就带过来了。” 那个仙女开口说了她第一句话:“宋先生真是细心。”又低下了她那颗娇羞的头颅。 我那“不好使”的脑袋很快的抬了起来,难道我猜错了,这次不是来挡箭的是来给宋金龟加分的?看了眼对面的仙女,我为她默哀,这辈子被宋子言看上,您上辈子肯定是希特勒那级别的人物。 正想着呢,服务员手拿着菜单簿走了过来:“几位想要吃些什么?” 宋子言说:“不用麻烦,我们自己点就行。” 服务员把手上的菜单放了下来,宋子言一把枪了过来,注意,他真的是“抢”了过来,连让都不让,那两个女人的脸黑了一黑,都抿了抿嘴没说话。 宋子言慢条斯理地翻了翻菜谱,五分钟后手指在菜谱上指了指:“我们就要这些。” 菜谱被他们挡着,他点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一天只吃了一小袋饼干,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的。既然宋子言定了我侄女的身份,我就也不用娇羞了,掰了根筷子在那边搓边等。 在宋子言与仙女继续见招拆招相互套话的时候,菜终于上来了。 桌子上两个盘,一个是绿油油的油菜,一个是白花花的豆腐,很绿色很健康。等着后面的大餐,我漫不经心的夹了几口,他们表示矜持也只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美好,可是……可是……这上菜是不是太慢了点? 我举手叫来服务员:“你能不能催催厨房,让他们上菜快点?” 服务员奇怪地看了宋子言一眼,回答:“这位先生就点了这两这样。” 那小眼神里有些鄙视,是对宋子言的小气,还有些不解,是对宋子言的衣冠楚楚。 我也很不解,不过不敢质疑,只是失望地“啊”了一声,放下了筷子。仙女以及仙女的陪同脸上表情也变了变,都放下了筷子。 宋子言看了看我们,很无辜的疑惑:“不够吃啊?” 我用眼神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儿,又对服务员说:“那我们再点两个吧。” 在我们的瞩目中他终于又点了两个菜──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 仙女的脸明显僵硬了起来,不过碍着他的长相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气氛比刚才有些冷,不过菜上得更快了,不过如果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宁愿当时吃完了冷盘马上回学校泡方便面,也不愿看到下面的发展。 在菜端上来的一瞬间,宋子言以几乎能突破人类极限的速度站了起来,快速的端起盘子以一个完美的九十度转身,将盘子里一半的菜拨到了我的碗里。这只手刚刚放下盘子,另一只手又迅速拿起另一只盘子,以同这样机械的动作将里面的菜放到我的碗里…… 在座其余三个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连串不停歇的表演。 他放下盘子后,摸了摸我的头,宠溺地说:“在家不是总嫌吃不到肉吗?今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看了看饭碗里明显有我三个胃大体积的食物,咽了口口水,忽然就觉得饱了。他摸着我头的手力气明显加大,皮笑肉不笑地看我:“别作假,好好的吃。” 我打了一个寒战,连忙低头奋斗。 餐桌上一片寂静,只有我牛嚼的声响。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吃饭是人类最大的酷刑,这种认识比在学校食堂啃馒头时一下子啃的满嘴血的时候都没有出现。每每我要停下来,就感到宋子言放在我头上的大手在微微加力。 等到我要吐的时候,那个仙女终于突破了宋子言的面皮给她带来的魔障,虚弱地笑了笑:“宋先生,我们今天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宋子言挽留:“再待会吧,我侄女还没吃饱呢。” 我一听,不顾脑袋被他按在碗上,连忙双手乱抓传达我吃饱了的讯息。 仙女果然善解人意:“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有急事。” 宋子言沉吟了片刻,略带遗憾:“那就算了。”招手:“服务员!” 一脸恭敬依然藏不住鄙视的服务员来了:“一共是六十六块五。” 大家等了半晌,宋子言也没有动作,只是眼睁睁看着仙女。 等了半晌还是没人动作,宋子言终于开了口:“AA制,我们一人一半,李小姐,您一共是三十三块二毛五,四舍五入后是三十五。” 人家两个人加起来还没我吃的四分之一多呢,你也好意思说AA制?!还四舍五入?!我抚额了,我这是什么总经理啊,车子要借,相个亲相成这这样…… 那仙女两人脸都绿了,那陪同讽刺地说:“还四舍五入,你干脆三十五进成四十得了!” 宋子言“啊”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眼睛里散发出“我怎么早没想到”的讯息。那仙女估计觉得太丢人了,极快的从钱包里拿出来一百块钱塞给服务员:“我自己付吧!”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 宋子言还在后面喊:“李小姐,下次我们再联系!” 李小姐的步子更快了,跟刘翔有一拼。 等他们两个人背影都看不见了,宋子言才回过头,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吧。” 我坐着没动──实在是撑得站不起来了。 他居然还问:“还坐着干什么?” 我没好气地答:“叔叔,我在等服务员找钱回家买肉吃。” 他抿嘴一笑:“不用那么麻烦,桌子上不是还有呢吗?” 他这一说我才看见桌子上剩下的菜,那油哄哄的味道攒进鼻子,我胃口一阵翻腾,差点就吐了,我连忙站起来就往外走。 走到饭店外,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好受了一点,但是走路已经是腆着肚子了。 宋子言看了看我明显凸起的肚子,摸着下巴问:“真这么饱?” 我一手平放在喉咙处:“已经到这了。” 他面带怀疑地戳了戳我喉咙,我一个饱嗝把他熏了回去。 虽然很丢人,但是看着他吃瘪的这样子,我还是很暗爽的。 他往后退了两步,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我摸了摸肚皮摇了摇手:“算了,我这这样是坐不了车了,还是先走走消化消化吧。”想到待会没了公交还得打的回去,我心滋滋地疼,仰脸问他:“总经理,我这算不算工伤啊?” 他很严肃:“不算,这是私人问题。” 我被撑得胆大,居然敢反驳:“凭什么啊,这明明是你的私人问题!你不想相亲什么办法不能使,至于这么拿我当枪使吗?” 他一眼风扫过:“公司规章第二条,为老板解忧是每个员工的分内事!” 不用说,又是他自己刚加的。 我一还没入党的人民群众,无组织无纲领,注定斗不过他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我懒得理他,一个人慢悠悠地沿着公路往前走。 没想到居然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广场上,距离我刚刚吃饭的地方足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一些人在那里健身,大都是老人和孩子。一个和她丈夫正在悠闲散步的孕妇看到我停下了脚步,口气是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呀,你几个月了啊?” 我差点没跌倒,想了想还是觉得说自己撑得太丢人了,于是胡乱就说:“啊,刚三个月。” 她惊奇地说:“呀,三个月肚子就这么大,去医院看过了没?是双胞胎吧?” 一听这话,我都恨不得刚刚自己跌倒了。不过到了这时候,我也就敷衍的点头:“嗯,据说是龙凤胎。” 她惊呼了一声:“真好,一双儿女。”又回头跟她老公说:“将来我得再要个女儿。” 她老公宠溺地点点头。 夕阳下,满脸红晕的孕妇和一脸宠溺的丈夫,加上他们与世无争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美。我真是羡慕,同时又有些酸,不禁有些失神。 那孕妇问:“你怎么了?” 我笑:“很羡慕你啊,有老公陪着散步。” 她奇怪地说:“羡慕什么啊,你老公不也在后面呢吗?” 咦咦咦,我老公?!我哪来的老公?! 一回头,就看到宋子言站在我身后三米冲我笑。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怎么跟在我后面? 那孕妇一脸了然地冲我眨眼:“是小两口吵架了吧,怀孕了就是脾气不好。我看你也别跟他怄气了,你看他一直跟着你多用心啊,而且长得又帅。” 我扯了扯抽搐的嘴角算是回答。 告别了孕妇,我站在原地气鼓鼓看宋子言。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是忍不住的好笑:“三个月,龙凤胎,秦卿你够能耐的啊,跟圣母玛利亚有一比。” “不行啊?”我指了指左边肚皮:“这个是男的,叫宫保鸡丁。”右边:“这个是女的,叫鱼香肉丝。”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他们爸爸就叫宋子言!”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就笑开了:“行啊,他们只要生下来我就养,别说他们,就是你我也顺便给养了。” 跟他说话我从来就没占过上风,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潜规则之剧本 再说下去徒增心领压力,虽说我吃了定心药了,可是鉴于现在假冒伪劣产品比比皆是,我决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他爱跟着跟着,爱嘲笑嘲笑,我一盖不理,就把他当一汽车尾气。 我继续挺着肚子往前走,一路上夕阳晚照,行人匆匆微风徐徐,街上的霓虹灯一盏盏渐次地亮起。我心里的气渐渐消散,更多的是一种黄昏中决裂的凄凉感。虽然没回头,可是却知道宋子言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刚刚好三米的距离。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 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一直这么不紧不慢不离不弃的跟着,在这茫茫匆匆的大街上,这么一想,顿时一种异这样的感觉猛然浮上心头。 忽然觉得我像是被他遛的狗…… 左右瞅了瞅,我干脆到广场旁边的花坛边吃力地坐下,的确是吃力,感觉整个人一缩,那食物就往嘴里面冒,我双腿伸开,身体后仰,几乎是半躺着。眼睛往四处瞄了瞄,这次宋子言没跟来。顾不上庆幸,我赶快掏出钱包数了数票子。现在公交车是没有了,只有狠狠心打的了,学校离市区比较远,等我给出租车那师傅开了工资,估计以后就只能吃馒头就白开水了。 一阵小风恰巧应景的吹过,两片落叶冷冷清清飘落眼前,我倍觉凄凉。 正凄凉着呢,脑袋上一痛,有东西砸我!地上滚着的是药瓶子,上面三个大字:消食片! 我一抬头,就看到再次阴魂不散的宋子言。 初中那会儿特迷还珠格格,但是有一点我特不明白。就是口条张皇阿玛打了小燕子之后,不过给她送了点据说是珍贵的金疮药,说了几句也算不上好听的话,小燕子就哭得唏哩哗啦的。我一直觉得这是一大败笔,你现在来安慰还不如原来不打呢,你现在感动怎么不记得刚刚挨打时的害怕啊。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在宿舍夜谈中舌战群雄,最终光荣取胜。 给你一棒子再给你一糖的策略对我是不管用的,更何况这还不是什么糖呢! 最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人就是让我不得不倾家荡产的元凶!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只要跟钱搭上关系,我一定是只母刺猬。 于是我打破了宋子言在我印象中的淫威,鼻孔朝天看了看地上的药,哼了一声就扭过头去。 宋子言像是没看到我不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在我身边坐下,还喃喃自语:“我今天晚上是很忙的。” 切,你忙关我鸟事…… “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累死你个祸害…… “你原来是我学生,现在又是我下属。” 那你还这么害我?! “天色又这么黑了。” 拜你所赐! “本来我是想抽空送你回学校的,可是你既然这么不领情……”他遗憾的摇摇头,站了起来抬脚就走。 领你的情将来一定死的很惨! 诶?等等等等,送我回去?!我一个鲤鱼翻身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赶上去,笑得像是蜜蜂见了蜜苍蝇见了SHI:“总经理,总经理!” 他回头,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有事?” 我马上跑过去捡起来还在原地稍稍打转的药瓶,极为珍惜地在衣服上擦了擦上面的浮土,眼泪汪汪地双手捧着:“我只是对总经理日理万机还对员工的身体健康这么关心,感动得无以复加五体投地!” 他微皱眉头:“可是刚刚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 “会有这种人?!”我恬不知耻的横眉怒对:“世界上会有这么不知好歹没心没肺的人?!” “不知好歹,没心没肺?”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嘴角勾起笑痕:“说的好。” 我用力点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不过显然还远远不够,不如总经理待会到车上再慢慢地教育我?” 他看了我半晌,看得我嘴角都笑麻了,才慢慢转身往回走。我站在原地忐忑,这到底还送不送我啊?我到底应不应该追过去啊? 刚想了两遍,他的声音就从前面传了过来:“难道还要我开车来接你?” 我立刻得令,朝宋子言飞奔过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喊了楼下的阿姨开门才进去。一脚踢开宿舍的门我已经是连刷牙洗脸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载到了床上,累身又累心啊! 她们几个还没睡,都正对着电脑奋战呢,肖雪漫不经心地说:“秦卿,下个星期准备准备剧本。” 我眼睛都没睁开:“什么剧本啊?” “五一特别节目,一个班要出一个节目,咱们班排话剧,咱们宿舍负责剧本。” “那凭什么我写剧本啊?”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这是大家一致商量的结果。” 我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那几个面无愧色的女人,这个大家商量的结果无非就是大家一起推脱,然后推到当时不在场没得推的我身上。我咬牙切齿:“不写!没看到我都累得跟死狗似的了吗?!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吗?!” 肖雪眼好整以暇:“良心都让你吃了,你良心大大地还不为人民服务去!”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我算是头一个了。 第二天,由于吃了强效救心丸,我很淡定地进了公司。刚坐下来,对面卫生巾姐姐就递过来一个白花花的护垫。 尽管坐了完全的准备,我的声音还是有点颤抖:“这……这是什么啊?” 她说:“这是技术开发部的展经理给你留的手机号。” 我接过来护垫一看,嘿,上面真有钢笔写的一串数字。敢情这护垫在这里充当了纸条的功能,一物多用,卫生巾姐姐你真是贯彻的太彻底了!不过这个展经理是谁?为什么给我留手机号?难道……难道…… 尽管我知道我比较优秀,但是还是没想到桃花来的这么迅速。 顿时脸有些微红。 关于办公室恋情我还是比较向往的,尤其是展后面那个金光闪闪的经理,让我一听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想入非非了一个上午,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连别人的排挤都没感觉,端着盘子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刚坐下来,前日黄毛就又来了。 我说:“诶,来得正巧,我正找你呢。” 他眼里冒出喜悦的小泡泡:“找我?是不是今天晚上要跟我回家啊?” 黄毛弟弟!你的生活到底无聊成什么这样子,才会对拉人回家看恐怖片有这么大的执念口牙口牙口牙! 不过有事问人我还是表现的很友好:“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我现在先问一个人。” “谁?” “技术开发部的展经理。”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你问他干什么?” 佛曰:不可说,我往前倾声音压低:“他长得怎么这样?” 他想了想,说:“跟我差不多。” “他多高?” “跟我差不多。” “年龄呢?” “跟我差不多” “啪!”我一筷子朝他脑门上敲下去:“什么都差不多,干脆说你是他得了。” 他继续神色古怪的看着我,慢慢地说:“我就是技术开发部的,那部门就一个姓展的。” 好跳跃性的思维,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么?再说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啊?! 他歪着头一脸看好戏等盯着我,好像我该有什么反应,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的脸慢慢阴沉,最后一甩筷子走人了。 好任性的小鬼! 不过桃花运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谈,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个该死的剧本。下午的时候相对清闲,我一边做报表一边构思大纲,到下班的时候已经构好了骨架,只差往里面堆注水肉了。伸了伸懒腰,这才看见周围的同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坐电梯下了楼,刚出公司大门就看到宋子言靠在车前吞云吐雾。 警铃大作,我连忙贴着墙根往外挪。 “秦卿。”恶魔召唤,我连忙挤出笑:“呀,总经理真巧。” 他看了看门口公司的招牌,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拍了拍车子:“上车。” 我胃口泛酸,舌头打颤:“总经理,不是又去相亲吧?” “不是。” “那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这次敢死任务,我也好在路上对症买药。 他眉头拧起来:“没事就不能找你?” “能!当然能!“就怕你是找我就没好事。 “上车。”他又说了一遍,我战战兢兢的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黄毛站在公司门口,冷冷地看着我。 现在公司里随便是个人都给我脸色,连个小屁孩都不例外,我伤感。 车子平缓的行驶在回学校的路上,我几乎不敢相信居然这么顺利。狐疑地看了宋子言一眼,难道他就是特地来送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扼杀在脑细胞里,绝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他今天着实反常的很正常,我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又开始想剧本里的枝枝蔓蔓。 “想什么呢?”他问。 我实话实说:“想一个剧本。” “哦?剧本?” 我点头,想起那帮没良心的女人,忍不住又咬牙切齿:“我要写一个虐到死的剧本。” “虐?”他轻皱眉头,显然不明白。 我孜孜不倦的讲解:“虐就是虐待的意思。” “体罚?” “也算是其中一种,不过我更倾向于后妈那种虐心,就是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死来活去的,偏偏不能在一起那种。”我的表情都有些狰狞。 他从镜里看我一眼:“有病。” 我毫无惭色:“我有病,我快乐。”<dfn>http://www?99lib.net</dfn> 过了一会儿,他说:“说说你的剧本吧。” 我清了清喉咙:“我的剧本写的是黄世仁与白毛女间的爱情故事。” 他眉头皱的更紧:“……黄世仁与白毛女的爱情?” 我点头:“创作最标准就是创新,再说了,我也是根据事实根据进行的改编。首先,黄世仁是什么,是当时的统治阶级,而白毛女是什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女,这就具备了一个灰姑娘的基本构造。想想一个家境显赫的黄世仁偶尔对美貌淡定的白毛女惊鸿一瞥,从此时时刻刻记在心,可是他不懂得这是爱情,他只能够仗着自己的权势强硬的把她留在身边。甚至造成了白毛女的父女分离,但是这也一方面说明了黄世仁对白毛女极强的占有欲。她的生命中只能有他一个男人,除此之外,连她的父亲都不许分她一丝一毫的心思。” “禽兽。”宋子言下了结论。 我不理会他,继续讲述:“而等到白毛女进了他们家,就开始了□的虐。黄世仁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御女无数却没有动过心的男人,对白毛女的倔强不肯屈服又恨又爱,加上他家中其他几个女人,看出了他对白毛女的特殊感情,都一起来迫害那个可怜的孤女。在她们的挑唆以及黄世仁自己的性格下,他开始对白毛女虐身,挖眼厮打板子,一个都不能少。可是每次虐着白毛女,他的心里却是比谁都难受比谁都疼。” “变态。”宋子言再下结论。 “当当当~□到了,白毛女怀了黄世仁的孩子,而黄世仁并不知晓,反而在这个时候受了其他女人的挑拨或者生了白毛女的气,一次争吵中动了手,白毛女的孩子哗啦啦的化成了一滩血水。白毛女万念俱灰,红颜一朝变白发,黄世仁这个时候发了疯一这样,把家里的东西砸得干干净净,把身边的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可是无论他怎么这样都挽回不了白毛女的心了。这时,一直默默地暗恋着小白杨的长工出现了。在他的帮助下,白毛女逃离了那个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而追悔莫及的黄世仁,天天借酒消愁一蹶不振,每天不是发疯一这样的寻找他的爱人就是睡着时念着他爱人的名字。” 宋子言已经不下结论了,而是用那种看外星人一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教他:“别这么看我,现在的女生就吃这一套,美名曰虐恋情深,越虐越爱。男人越是对她们坏,越是喜怒无常莫名其妙冷冷冰冰,她们越是离不开。”这剧本要轰动就得虐,从头虐到尾,从外虐到内,从身体发肤到大脑皮层,不虐不成文,不强暴不能活! 他看了我半晌,喃喃地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又问我:“我平时对你怎么这样?” 我连忙狗腿:“总经理对我很好,简直是太好了!在家靠父母,在外就靠总经理你了。” 闻言,他若有所思:“看来我是用错了方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刷的把车停在了路边:“下车。” 诶?我又哪得罪他了?我楞在那里。 他又冷冷重复了一遍:“下车。” 迫于淫威,我只能颤巍巍的下来。 然后,宋子言一转车头,绝尘而去…… 靠,我是又招谁惹谁了我这是?! 潜规则之约会2 幸好停车的地方是离公交站牌不远,我走过去,没等多久就赶上了一班,站在你推我攘的人堆中闻着简直能构成鼻子虐待罪的味道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怀念宋子言。 学校门口就有公交车站,我刚下了车,手机就胡玲玲响。我接起来,原来是肖雪,她说,严鹏来了,我们都在老地方呢,等你。 老地方这三个字像是能扎人眼泪似的,我想撒谎说自己在市里没回来。可是肖雪那婆娘继续拿开水壶烫我:“别想逃,我们都看得见你。” 我一抬头,果然,对面粥屋的窗户后肖雪正伸手死劲跟我招呼。我说:“行,我现在就过去。” 我进屋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吃的热火朝天了,严鹏对肖雪一直很照顾,肖雪也对严鹏很好,可惜不是严鹏要的那种好。以前我常唏嘘,你说严鹏要脸蛋有脸蛋要荷包有荷包怎么肖雪会看不上他呢?每到这时,苏亚文就沉下脸反问,严鹏要脸蛋有脸蛋要荷包有荷包你怎么没看上他呢? 我就嘘他,你一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酸不酸啊?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甜的。 其实上最小心眼的人是我,我跟苏亚文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个哥们还弟妹嫂子的称呼我,到后来全都改成一个名字,小尾巴。就是因为我天天跟着苏亚文。 他们男生喜欢通宵连魔兽,我也跟着缠和,当时他们总结出了一个规律,我和谁一组谁准输。主要是我的战术比较稳健,在最顶级的士兵没有造出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出营的,可是当我最顶级的士兵造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大军压境回天乏术了。那会儿网吧里午夜常听到的就是他们的怒吼:“你倒是出来啊,救我啊救我啊救我啊,我靠!” 后来她们终于死心,开始玩3C,原以为这种我们不会影响太多,可是悲剧依然再联系。当时午夜场里最常听到的怒吼换了一版本:“蚊子,看好你尾巴,钱都被她花光了!!”吼得我很委屈,他们在前面打怪,我又不敢往前冲,除了在后方买书花钱还能做什么? 他们随便吼,可是苏亚文都是笑着的,无论他们几个再青筋毕现的吼他重色轻友,他也是笑笑。他们把他踢出了团队,他就和我两个人玩,还得很辛苦的让我赢。幸好后来我改了习惯,迷上小说,他才不用迁就我跟他们几个厮杀。 可是我有一习惯看到高兴地地方非要身边的人也跟着看,当初看禽兽老师的时候,每隔三分钟我就拉着他给他念,他不厌其烦,明明上下没着没落的看不懂也跟着笑。每每我边读着边听到他耳机里英雄阵亡时凄惨的喊叫,然后网吧里又出现他哥们的怒吼:“苏亚文,你他妈长眼没啊?!站在那任人家砍!” 他说看电脑太费眼,成套成套的给我买纸书,晚上我就蜷缩在网吧的座位上看小说,听着他快速点击鼠标时嗒嗒嗒的响。 我觉着那响声就是幸福的旋律。 肖雪常常看着我充满思索:“你到底是哪点让苏亚文看上,值得他对你好的这么人神共愤?!” 是啊,我也不知道呢。 我一开始不也只是看上了他的皮相么?可是他这这样的对我,对我这么的好。我就一点点心甘情愿地往下掉,可是掉到了坑底才发现,他也一直傻傻地站在坑底,可是这个坑是别人的,不属于我。 他那天说:“秦卿,你很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爱她,爱了十年。” 我不气愤不难过不悲伤,我只是奇怪,他不爱我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他既然对我这么好又怎么会不爱我呢? 这个问题连同着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成为我心中的世纪两大难解之谜。 严鹏没变,很阳刚的气质,只是学生气磨平了一些,看见我一如既往喊:“小尾巴。” 我鼻子酸假借脱衣服顺流过来才问:“翅膀你在哪发财呢,能不能顺便带带我?” 严鹏问:“你不是进XX公司了么?那可是咱们失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 待遇是好,可是压力忒大,我手舞足蹈添油加醋的把我受的种种非人待遇讲了一遍。严鹏和肖雪听得面面相觑,在我终于讲完了今天宋金龟把我如花似玉一姑娘一个人仍在公路边的时候,严鹏摇头有些感慨:“连小尾巴都找到第二春了。” 靠!说得我跟离异寡妇似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用春天来形容宋金龟简直是太单调了,他就是一四季,冬天的雪初春的冰雹夏天的暴雨秋天的寒霜,一遇到他,我就的防着随时有个大雷劈得我一佛升天二佛冒烟的。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严鹏:“翅膀,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一定得救我出火海!!” 他呵呵笑:“尽量尽量,只要在我有能力前你还活着就行。” 我拉下脸,专心对食物进攻。其实也是给他机会,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是来看肖雪的,也就肖雪装睁眼瞎。 在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这顿饭也算是吃完了,走出饭店后我们相互告别。正打算扭头走呢,严鹏特迟疑地叫我:“秦卿。” “啊?舍不得我啊?”我回头笑嘻嘻地问他。 他嘴唇动了几下,脸上很忧郁,最后终于说:“他回来了。” 这要是在电视里,我手里又刚巧有个茶碗什么的,肯定得落地上摔个粉碎。可惜这不是电视,纵使是,我这个专门为衬托主角美好爱情的配角估计也赚不到一个镜头。 于是我笑得特灿烂:“回来的好回来的好,摒弃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为我国的四化建设做贡献。” 他叹了口气,温柔地揉了揉我头发。 我本来没想哭的,可是一看他那同情的眼神,眼眶立刻就红了。 迷糊糊地回到宿舍,肖雪递给我毛巾:“好好擦擦脸吧。” 失恋不丢人,丢人的是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念念不忘不丢人,丢人的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身边早有亲密爱人。 试想一下你们重逢的情境,你一个人形单影双,而他们缠缠绵绵双双飞,看到你的时候还不忘意味深长地问一句:“秦卿,一个人啊?” 我就恨不得用毛巾把自己闷死! 其实想想我自己也不差嘛,大学即将毕业,又是在别人艳羡的地方工作,而且还很受老板青睐,离了他之后我过得比以前好,至少物质前途上是这这样。跟他在一起那会儿,他整个就是把我从米虫那方向带,连吃个桔子都替我先把皮给剥了。 这么一想,眼眶又红了!我及时打住回忆,认真展望现在,我现在缺嘛,不就缺一个男人吗?!我一声冷笑,从包里翻出来那张护垫便笺,在手机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来。 “喂?”很快有人接了起来。 我大吼一声:“我是你今天留电话的那个秦卿!” 那边楞了楞,有些迟疑:“啊……” 不给他说哈的机会,我直接下达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男朋友,明天下班只手在公司门口等我!” 那边声音好像带了笑:“干什么?” 我梗着脖子朝话筒喊:“约会!” 第二天我穿戴一新,气势汹汹地到公司,怀着万丈热血地等下班。快下班的时候,宋子言给我发了条简短的短信:“门口,等。” 可是我还是看明白了,估摸着他从大洋彼岸来,最尊重所谓的人权,我胆战心惊的回了一条:“总经理,我今天下班有约会,您有什么事改天我一定赴汤蹈火。” 等了半晌他也没回,大概是默许了,我拿出镜子梳了梳头发心急火燎地等下班。 临近下班的时候,孙经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大家先停了一下手边的工作听我说。” 大家都停下了手边的事情。 “鉴于各位同事最近的优异表现,总经理今天晚上请大家聚餐。” 三天两头聚餐,这公司福利够好的,可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福利,是男人!我伸爪问:“经理,请问能请假吗?” “有事情可以请假。” 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总经理的学生必须到场。”她看着我皮笑肉不笑:“这是总经理的原话。” 去的人并不多,因为是临时的通知,很多有家有口有约会的人都没到,只有那些晚上没活动的人才准时到达现场。当然也有一些明明有活动却不得不到场的人,譬如说我。 我坐在长形的西餐桌前,开始不停的喝闷酒。有些东西原来一直埋着,可是昨天严鹏一句话就顺利把文物出土,晾在空气中不停的氧化风干。酒喝得快了其实跟水没什么差别,可是太多的文艺作品都给了我们一种心理暗示,好像它能给那些文物镀上一层隐形的膜。 借酒能不能消愁我不知道,但是酒能醉人这句话绝对是真理。不一会儿,眼前的人都成了影□。我摇了摇脑袋试图清醒,主座上宋子言和他旁边的人终于又成了一个,不过他眼神有点冷,我这一眼过去差点成了冰碴。我连忙转了视线,另一边的黄毛看我的眼神也跟夹着雪花似的。 我就这么不受待见?一个个都拿眼神冷冻我?! 于是我啥也不说继续喝闷酒,正喝着呢,旁边坐的人扯了扯我衣服,小声说:“该你了。” “啊?”我有点大舌头:“该我什么了?” 她低声提醒我:“刚总经理让咱们一个一个的表态,定下这个季度的个人目标。” “哦~目标我有,我有。”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齿不清的发言:“我的目标就是尽快找个男人!” 下面哄然大笑,有人起哄:“找得到人选吗?” 小瞧我?!我怒视回去:“谁说我找不到!我今天本来是要约会去的!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男朋友就是技术开发部的展经理!知道了么?那展经理是我的,以后你们女的都离他远点!”想了想又补充:“男的也得离他远点!” “砰!”的一声,是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我怒吼:“谁?谁打断我真情告白来者?!”横眉过去才发现是宋子言。 他脸臭的跟下水道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同这样不可置信看着我的还有在场的所有同事,唯一一个例外就是那个黄毛。 他眼里又升起了很多喜悦的小泡泡,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秦卿。”宋子言沉沉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用力的点我那颗已经昏昏沉沉的头:“当然知道,我这是浪漫的公开表白。”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我一字一句说的都特坚定:“我很喜欢展经理,超喜欢展经理,其他的人我看都不看一眼,我的目标就是今天和展经理恋爱,明天和展经理结婚!” 宋子言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我。我瞪着檬僧的小眼跟他对视,最后他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走了。 这是我们□以来的我军取得的第一个胜利,值得庆贺。 我又给自己倒了杯庆功酒,刚端到嘴边就被人抢了过去。 黄毛站在我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我伸手抢杯子:“你干什么呢?” 他侧身护住杯子:“刚刚你那这样表白我还是很感动的,虽然你差了一点,但是我还是决定接受你了。” “得,姐姐不需要你接受,你能把酒杯还我,然后在我的脚背还没亲热上你的屁股之前有多远滚多远吗?”我好心提醒。 他笑得眼弯弯:“我知道你是用生气来掩饰内心的羞怯,没关系,我不在意。” 掩饰羞怯?看着他桃花朵朵开的眼睛,我疑惑地看他:“咱们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他牵起了我的手:“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勇气对我表白。” 一个假想浮上心头,我打了一个寒战,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你你是?” 他冲我温柔一笑:“我就是技术开发部的展经理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稚嫩的脸皮,足足看了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我晕了…… 潜规则之谣言 眼一闭一睁,一个长发遮面面容惨败的女鬼正慢慢爬出来,死鱼眼紧紧盯着我…… “啊啊啊啊啊!!!!”我跳了起来,扯着喉咙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比我更大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 我一侧头,原来是昨日黄毛,他坐在我旁边小脸吓得都白了。我再看了看四周,宽大的电视屏幕,下面是运转着的DVD,还有屏幕上那个女鬼,耳边还有泥哄恐怖片里特有的故弄玄虚的生效。 一瞬间,我略懂了。 黄毛终于如愿以偿把我带回家了。 于是,下个动作我就揪住了他的耳朵:“说!这怎么回事?我刚明明在酒店呢,怎么忽然跑到了这里?” 他嚷:“你刚不是喝得不省人事了吗?大家又不知道你住哪里,我看你对我这么一往情深地,就先把你拉到我这里来了,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我看了看我们的姿势,一张大床,他躺在上面──确切地说是缩在上面,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手心里都是汗。床对面就是一个超大的放映着鬼片的电视机,低头检查了衣服,完好无缺。估计他拉我手是因为害怕,我就是一防恐怖的道具。 我松了口气,然后手上力道又加重了,狠狠揪着他:“你还是男人吗你?你带一个烂醉如泥的女生回家,居然老老实实地看鬼片!一点禽兽的事情都不干,你简直禽兽不如!” 他连连求饶:“轻点轻点,下次我干还不行吗?” 我闻言更用力:“你想得美,才多大小屁孩啊你就乱打我主意,我冰清玉洁的是你这种禽兽能染指的吗啊?!” “……” 这么掐了一会儿,我也累了,加上酒精引发的头疼我一脚把他踹下来:“我现在要睡觉,你给我滚远点!” 他赤脚站在地上委屈地看着我:“这是我的床。” 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那不也是你的沙发吗?你不能厚此薄彼,不然沙发会哭的。” “……” 我蒙了头就要睡,他就在一边拉被子。 “在我的手心温柔地抚摸上你的脸颊前,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滚。”我好心提醒。 他弱弱地说:“你能不能把电视机先给关了?” “你长手出气用的?” 他跟受气小媳妇似的低头嗫嚅:“我不敢。” 看他那这样子,估计今我不关了是睡不了好觉了,我一掀被子,蹭蹭蹭几步走到电视机前,对着那张惨败的脸“啪”的按下了开关,一回头就看到黄毛崇拜的眼神,我女王般发号施令:“睡觉!” 前些天一直受人欺负,今天难得欺负了人,我睡得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面有豆浆的香气,我拨弄着蓬松的头发走进客厅就看到黄毛在餐桌前忙碌。 我打了个招呼:“早啊。” 他也笑笑:“早。”清晨熹微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伏贴的头发清澈的笑容,真是美少年一只,大早晨的真是养眼,我砰然心动,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生一个这这样的儿子,让他迷尽天下少女和大叔。 我走进浴室,又弹出来头:“你,张开嘴巴。” 他怔了怔,不过还是听话的张开嘴。 嗯,一口整齐大白牙,跟牙膏广告似的,我放心地缩了回来开始忙乎。 他很快进来了,表情又不解变为惊讶:“你怎么用我的牙刷?” “因为我没带。”我理所当然的回答:“放心,我刚看了你牙口了,还算凑乎,我不嫌弃你。” 他哑口无言,看着我满嘴泡沫,脸忽然跟擦了胭脂似的涨红,支支吾吾就走了。 等我整理好出来,他已经把豆浆面包什么的给我弄好了,我唯一的任务就只剩下吃饱。喝着自己榨的纯正豆浆,想起学校那稀释了N倍同这样名字的液体,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激。我说:“你还挺厉害,一个男生居然这么会过生活。” 他低眼不看我,回答:“我原来一个人在国外,不得不一个人学着过。” 怎么现在的人都成群结队的往国外跑,我狠狠地咬了面包一口。 在我狠狠地用面包来发泄我不满的时候,他已经滔滔不绝的把他的生平介绍了一遍。 黄毛,原名展杨,今年二十岁,十八岁国外著名大学研究生毕业(再度狠狠地咬了面包一口!),现任技术开发部经理(再咬!),父母姐姐都已经移民,就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国内,没人照顾没人关心连看部恐怖片都找不到人陪……(我狠狠咬了他胳膊一口!) 本来我这种平头老百姓,看到那种神童,尤其是有钱家的神童,一定会唏嘘感叹,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但是那前提是这种人只存在与报纸网络火杂志,当你眼前出现这么一个的时候,我心里油然而省滔滔醋液熊熊怒火,对命运的不公对眼前人的嫉妒。 如果换作以前,我一定会脸色变得很难看,说话变得很难听,但是进入职场尤其是进入了这个变态职场的我,已经不再是昔日阿蒙,我已经到达了脱胎换骨的境界!我把脸笑成了喇叭花,忽闪忽闪眼睛看着他:“乃这么滴年轻,就已经有钱有房又有车了也,你尊素好了不起哦~~” 他脸有些红:“我不算好,其实我姐夫才是了不起。” 我摇头:“管别人干什么了啦,在偶心里乃就素最厉害的银!” 他两只耳朵都烧起来了。 我忍着舌头打结:“既然介个这样子,偶决定先把你给定下来,给你个名分,乃说好不好啊?” 他整个人的脑袋扎在桌面上,声音很低:“你说什么都好。” “行!”我站起来隔着桌子拍了拍他肩膀:“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以后你有什么事,比如说阑尾炎住医院,做手术需要人签字什么的,尽管来找我!”(如果你这么倒霉遇上的话。) 他抬起了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心虚。我强笑拍了拍他的脸蛋:“咱们说好了啊。” 他又垂下了眼眸。 因为起床太晚,所以尽管他一路闯了几个红灯,可是还是迟到了。 本来全勤奖我是没想过要拿的,可是从进了公司之后的气氛还是很诡异,难道这里风气这么好,迟个小到就得被围观? 上午去厕所放水,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提我的名字。 “你们知道市场部那个秦卿不?” “知道知道,不就上次唱生日歌的那个新人吗?” “那个新人啊,昨天聚餐时又丢脸啦。” “快说出来听听。” “昨天聚餐的时候,那个秦卿居然当场跟展经理告白了,聚餐之后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结果今天上班不仅一起出现还迟到,那个秦卿的衣服皱巴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事似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的确是有点皱,这谣言也不算委屈。) “不至于吧,展经理才多大啊?再说了,上次聚餐她不是还巴着总经理呢吗?”(我怒!我什么时候巴着他了!!) “她倒是想呢,可是总经理怎么可能瞧得上她。”(万幸万幸!) “这么说,是总经理先把她给甩了,她才又找的展经理?” “我怎么听说展经理和那个秦卿原来是青梅竹马,后来展经理出国,总经理横刀夺爱。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又重逢了,结果旧情复燃。你们没看昨天总经理听到秦卿表白时脸黑成什么这样?” “绝对是瞎说,总经理也是国外回来的。”(柯南一号出现) “依我看这个秦卿可能是个商业间谍,咱们总经理和展经理依计行事来了个美男计反无间,然后在她自以为得逞的时候再狠狠的报复她。”(好强的想像力……) “不太可能,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会有老板雇她吗?”(睁眼说瞎话的柯南二号……) “其实你们都想得太复杂了,她不过就是个想靠潜规则上位的新人罢了,先勾搭总经理又勾搭展经理,男人嘛,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就算是肥肉他们也不放过嘛。” “嗯,应该是这这样没错。” “对对对,一看那个秦卿就长着一张潜规则的脸。” “没错没错,从看她第一眼我就觉得不舒服。” “……” “……” 她们从不断的提出问题质疑问题否定问题,最后达成一致开始对我人身攻击。等她们讲完了离开,我的脚都已经麻了。我颤颤巍巍地走回去,坐到座位上还感叹:这群人不去TVB当编剧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 但是谣言的力量是恐怖的,到下班的时间卫生巾姐姐无声扔过来一个护垫,上面写着一行话:“你现在的身份是,展经理的青梅竹马在他出国后在学校跟总经理潜规则毕业之后成了其他公司雇佣的间谍现在正被总经理和展经理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一块肉。” 外表冷漠的卫生巾姐姐真是我在这冰冷的职场上唯一感到温暖的人,本来还有那个黄毛,可是他下午就被派出去出差了。可怜我本来还满心欢喜的等他开车送我,不过我也纳闷了,一技术开发部的到国外去签合同?!你以为你是卫生巾姐姐的护垫一材多用呢?!不过想到他是跟着宋金龟出差,我心里也就轻松多了。 接下来还真是轻松,虽然体力上还是被孙经理压榨,但是省去了精神方面的压迫,生活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这几天据说是因为宋金龟在国外的合同出了一点问题,为了等那边的越洋电话,我们必须排人值夜班。 值班表排出来之后,孙经理对我的压榨再一次显现。我们部门共有十三个人,两个人一天,必定得有一个独自的,不出所料地,那个名额落在了我的头上。虽然明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还是不忘挣扎了一番:“孙经理,部门里有男同志,为什么让我一个女生独自值夜班啊?” 她鼻孔朝上地“嗤”了一声:“那你找一个愿意跟你一起值班的,我就换值班表。” 我想了想,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挪出了办公室。 结果星期五那天就看到部门的看板上贴着我大大的名字,秦卿──星期六。 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值班就算了,还挑了个难得的周末! 生可忍熟不可忍!于是……我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她的先人。 幸好做为姹女,我是一个懂得自娱自乐的人,何况公司里有电脑有网线有水有厕所,这四大要素就构成了我的生活。 午夜,亮点,公司,电脑前。 我聚精会神,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满脸潮红,眼露金光。再一点点一点点就出来了!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在这要命的时刻,办公室的电灯忽然开了!我惊悚地回头,半夜无人灯自亮,多么熟悉的情节?!虽然我胆大,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哆哆嗦嗦地问:“谁?!” 除了我没有人说话,或者说,除了我根本没有人…… 我闭上眼睛,被剖腹也好过被吓死,两手的食指交叉比成一个十字,嘴里还不忘恐吓:“告诉你,我可是不怕你们的!我看过的鬼片比你看过的A片都多,我信主还信佛,我妈天天在家烧香磕头,你们敢碰我会不得好死的!啊弥陀佛真主阿拉,你们赶快找个好人家投胎去吧,现在明星怀孕的多,你们去了还能爆料爆料造福造福八卦淫民,学习雷锋好榜这样,忠于革命忠于党,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听到耳边有呼吸的气流,鬼还会呼吸?我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宋子言站在那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胸口,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经理,你差点没吓死我。” 他很鄙视:“愚昧,迷信。” 我不答腔,看看他风尘仆仆的这样子,很奇怪:“总经理,你不是到后天才回来吗?” 他嘴边挑起一抹笑:“你对我的行踪倒很清楚嘛。” 能不清楚吗?在日历本上画了那么大一个红圈,提醒我从后天开始吃强效救心丸来者。我一脸坚定:“当然要清楚,必须要清楚,我对总经理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短短几天感觉一辈子都快过去了。”至少这辈子的幸福时光是过去了。 他像摸宠物似的摸了摸我的头:“很好。” “总经理这么晚了到公司?” 他啊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才说:“我来拿份文件。” 有马屁要拍,没有马屁对着空气也要拍,我顺藤摸瓜:“总经理真是太辛苦了,刚从国外回来,来不及休息就又要投入到公司运程国家建设的伟大事业中来,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慷慨激昂中,我卡词了。 他眼里有浓浓笑意:“你啊,不是那聪明人,就别学人家那一套,省得丢人现眼。” 我点头:“多谢总经理教诲,我一定时时刻刻记在心上。” 他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稍稍叹了口气,转了话题:“你刚刚在干什么?” 一说起来这个,我才想到我刚刚做的勾当,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站起来,挡住电脑屏幕,讨好的笑:“我在值班,值班,为了公司有更好的明天,我有义务也有权利好好的值班。总经理,您不用管我,拿了文件赶快回家休息吧。” 他一言不发,只是疑惑地看着我,看得我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才开口:“走了这么远,我有点渴了,你先帮我倒杯水过来。” 幸好饮水机就在我座位旁边,我脚不动,只是踮起了脚伸长了胳膊去倒水。可是我忘记了,公司的电脑原本都没有耳机,我是带了一副MP3的耳塞过来,我这一垫脚一伸长,耳塞啪的被扯了下来。 接下来,“嗯……嗯……啊……啊……”的声音开始在办公室回响。 我的呼吸都有瞬间停滞,宋子言阴沉沉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让开。” 我立刻动作,整个人无尾熊似的趴在电脑上抱住屏幕。 他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让开!” 我继续抱着不动。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秦卿,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我撇了撇嘴,一寸一寸的从电脑前移开,屏幕里两个男人做的正High,镜头正在给他们□处大大的特写。 再看宋子言的脸色,已经能把鬼吓跑了…… 潜规则之探病 我有一句振聋发聩的名言,这个名言诞生于某天的宿舍激辩中,到底激辩的起因是什么已经不可考证,但是这依然不妨碍它成为一个经典。 “靠,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 “切,我看过的男人JJ比你吃过的香肠还多!” 短短一句话成就了我的江湖地位,也昭示了我阅览过的G片数量。 可惜校园网太卡,除了下载很多在线的东西来回缓冲比你看湖南台插播的广告都恶心,好不容易能独霸公司,我当然要弥补之前的不足。 可是为什么宋金龟好死不死的今天回国,还好死不死的这么晚来拿什么狗屁文件?! 面对着宋子言那种像长了铁锈一这样的脸,我垂头丧气眼睛看鼻子,鼻子对脚尖。 幸好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之后,语气缓了下来:“说吧。” “说什么?”我抬头看他。 他指了指屏幕里生命不息运动不止依旧热火朝天的那两位仁兄:“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看了看那对锄禾当午清明河图,心里很疑惑,解释这部影片? 宋子言已经忍不住怒气,一拍桌子:“快说!” 我小心肝扑通一跳,连忙开始解说:“这是一部男男片,也叫G片,躺在下面的那个是受,上面这个是攻。”我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人:“当然,有的时候攻在下面受反而在上面,这就要看采取的是什么体位了。” 他的脸再度向锅底看齐,一个字一个字跟冰渣似的:“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嘎?不是这个?”我挠头,是我说的知识太普及,要来点技术含量高的?略懂之后我连忙补救:“基于我多年的经验,他们这部片子用的大多是借位,你看他们的表情跟动作有很多地方都不够协调,比如说小受的叫声明显比小攻的动作慢半拍,还有……” 声音在宋子言越来越绿的脸色前渐渐小了下去,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两手在身旁不停的开合开合,我毫不怀疑下一秒它们就会掐上我的脖子。 我立即双手抱头蹲下,还不忘曲线求饶:“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现在是和谐社会!” 抱着头蹲了好半晌,视线里看着他站了很久,接着,皮鞋掉了个个儿,他径直地走了…… 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往嘴里塞零食,我后悔啊~~ 这工作满打满算也才上了不到两个星期,等明天宋子言炒鱿鱼的菜单发下来,我估计连一毛钱都拿不到,我悔不当初。早知道这这样,我就不该来混了这么十来天!(敢情你不是后悔在公司里看G片啊?女儿,你的大脑皮层太诡异了!!) 越想越痛苦,越想越伤心,在这无尽的痛苦与伤心中,我酣然入睡了…… “呀呀呀呀呀!”一连串的尖叫把我惊醒,我还以为看春晚蔡明的小品呢,我睁开了眼,天色已经大亮了,而我们的部门之花薛艳艳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准确地来说是看着我的衣服。 她伸出涂得丹丹蔻蔻的长指甲指着我:“这……这件衣服你哪来的?” 我一低头才看见我身上披了见银灰色的西装外套,咦?我也楞了:“诶?这衣服哪儿来的?” 部门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诡异表情。 她情绪激动:“别装傻了?是不是你偷的?” 这话把我给气着了:“你才偷呢,你全家都偷。” 她的声音尖利:“不是偷的你哪来的?难道是他给你的?” “他?哪个他?”我一头雾水。 这时,孙经理听到吵闹出来了,先是看了看我身上的西装,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我,最后说:“上班时间都好好工作!” 薛艳艳红着眼睛回去了,原本一个个伸着耳朵看好戏的人也都回去了。 莫名其妙!简直是无妄之灾,平时对我暗中排挤就够了,居然还在台面上打压我。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我身上披着的这件外套是谁的?为什么除了我他们一个个都好像知道的这样子? 难道是?…… 我浑身冒冷汗,偷偷给卫生巾姐姐传了张纸条:“咱们楼不是闹鬼吧?还是色鬼的那种,昨天偷偷关怀了我?” 越想越对,这么一个人都没的,加上他们一个个的诡异表情。怎么都像是港片中那种闹鬼的宅子,和知情者对闯入者心照不宣的隐瞒。怪不得黄毛那么怕鬼呢,我赶紧把衣服扔得远远的。 卫生巾姐姐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传回来:“那件外套是总经理的。” 诶?他昨走的时候明明是很生气的,那脚步都PIAPIA的,难道是去而复返? 我怎么都略懂不了,不过看到卫生巾姐姐这次用的居然是纸条,很是奇怪又递了一张过去:“你今天怎么不用护垫了啊?” 她回答的很简洁:“金融危机。” 中午在餐厅和黄毛一起吃饭,我负责吃,他负责打。 用餐过程中我表示一下对他的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他眼睛很亮地看着我:“你是想接我吗?” 我是想知道宋金龟的归国日期,好早作防备,不过我还是昧着良心点头。 他甜甜地笑:“不用了,你想来接我我就很高兴了,不过我是昨天一点多到的,你也接不了我。” 一点多到的?那宋金龟没回家直接从几场就到了公司? 我想了想更加确定了一个想法,这只龟肯定是我的克星,刚回来就来克我。不过还是确认一下:“总经理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是。” 靠,果然是天生犯冲! 不过今天一直到现在都没一点风声,到底宋金龟是太忙了没顾及我,还是在国外呆久了思想够开放根本没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我陷入沉思。 黄毛误解了我的意思:“你不用去找他,他病了,今天没来公司。” “病了?”我睁大眼。 他无可无不可地说:“在外面赶得那么急,本来已经排很满的行程还缩短了两天,急急忙忙地回来,听说昨天回来之后又着了凉,现在在家躺着呢。” 着了凉?难道是因为没穿外套?这身体也忒脆弱了,得补钙。 不过……生病?这算不算也是一个机会?! 顿时,我眼睛亮了! 回到办公室我抓起外套就直奔人事部,请假。 本来部门人员请假只要跟自己经理说一声就行,可是孙经理偏偏要我按着章程走,得有人事部的假条。连这种小事都斤斤计较,可见女人的心收起来的时候能有多小。到了人事部我只说请假还没说理由,田经理就笑呵呵地给我批了假条,看着我手里的外套嘱咐我:“见了总经理替我问好。” 真是一人精! 出了公司狠心花了四十来块钱坐了计程车,一路上看着不断跳跃的数字一边念叨,为了保住工作,我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不然等他病好了不脆弱了回公司了,我也就玩完了。搞得一路上那司机大爷看了我好几眼,到了目的地,我刚下车,他就一溜烟的跑了。 我抬头看了看宋金龟住的小区,情不自禁又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我鄙视资本家,可是资本家的看门的都鄙视我,我再三说了理由,他还不让我进。 我怒:“我又不是不认识他,我是宋子言他公司的员工,凭什么不让我进啊!” 他悠哉游哉:“小姑娘,来找宋先生的多了,可我一个也没见宋先生放进去过。”上下瞄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出气:“何况是长你这这样的?” 我这这样是什么这样啊?我更怒了! 他还接着表达他的疑惑:“你怎么不去整容呢?” 我靠,我有碍瞻仰了还是影响市容了。 他摇动着一根手指,过来人的口气:“你这这样的想找宋先生那这样的,就俩字,没戏!还是趁早去整容比较好。” 我很想破口大骂,可是一来我在人家的屋檐下,二来这老大爷说话极为认真口气极为善良,看得出他是诚心诚意地为我着想,根本没一点讽刺我的意思。 这这样才更让人生气!! 最后我没辙了,亮了亮手里的衣服:“大爷,这个衣服您认识吧,我是真的认识他。” 他眯着老花眼看了看,说:“诶?还真是宋先生的衣服。我帮你叫叫吧。” 太拽了,就一件破衣服都能当令箭了!! 老大爷拿起了听筒,说了几句话,又让我的大脸在他的摄像头前绕了绕,据说是让对面那人核实身份,这先进的东西咱是不懂了。不过老大爷挂了对讲机,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宋先生让你进去。” 进去就进去,可您至于一脸看到老鼠把大象撞死的表情吗?! 可我刚进了电梯,那老大爷就追进来了:“嘿,小姑娘真没看出来,你多大了啊?” “二十二。”我边走边随口答。 “你跟宋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话越听越狐疑,我看了看他皱纹遮不住兴奋的脸,半晌后不禁摇头,八卦淫民在天涯啊!大隐隐于市说得就是这位!难道还想爆料我? 我停下脚步:“大爷,我就是他一员工,您别想八我。” 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其实我也就是好奇,你还是宋先生第一个让进来的女的。” 我心里又开始不自禁的激动,眼皮都开始跳,血液沸腾中我也神秘兮兮地问:“那以前让进来的是不是都是男的?” 幸好电梯很快到了,我不用再看他那张石化的脸。门是开着的,我进去之后左右看了三秒又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然后转成春花一这样的笑脸进了卧室。 宋子言正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我花一这样的笑脸白费了。 我曲线救工作,满含感情地表述:“大家知道总经理病了之后,都很担心,现在整个公司都沉浸在一片哀悼中……” “你呢?”他打断了我。 “呃?”我还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没反应过来。 他睁开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是灼灼地看着我:“他们都很担心我,那你呢?” 心好像漏跳了一拍,看着他的眼,似乎呼吸都不敢大声,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连忙表态:“我最担心!我最哀悼!” 他看了我半晌,在他的目光下,我觉得坐立不安,似乎又不是害怕,而是不安,也只是不安。看到我的这样子,他嘴边勾起一个浅笑:“你呀……”又摇了摇头:“算了。” 我忽然觉得站在这里有些危险,赶紧说:“我去给您倒杯水。”忙不迭的跑到了客厅,这才发觉心跳得很快,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下来,才倒了杯水给他端过去。 他半坐起来喝了几口又放下,只说:“我刚吃了药,现在很困。” 莫名地,我不想也不敢多呆,连忙说:“那我先回去了。” “不许走。”他淡淡地威胁:“等我醒来,我要看到你在这里。” 看着他从容地闭上了眼睛,我再度被变相囚禁,最可耻地是,我这还是自己送狼入虎口的!抬眼望苍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在房子里东摸摸西摸摸,时间还是过得很慢,而偌大一个房子居然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更别提电脑了,一点精神食粮都没有,百无聊赖加上昨晚值班,我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暗了很多,可宋子言还在床上挺尸,我肚子咕咕叫得厉害,就进了厨房。 厨房很干净,调味品很丰富,只是没什么食材,只有一箱显然没开封的超市的鸡蛋,还有半箱盒装的方便面。 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更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于是我决定自给自足。由于家里老爸老妈革命觉悟太高,一个忙着斗地主一个忙着垒长城,导致座位新新人类的我厨艺可耻的好。尽管食材少的可怜,尽管只是简单的泡面,也被我做的香喷喷! 没想到住校四年,手艺却不见生疏,坐在桌子边我深深的闻了一口,陶醉的眯眯眼,我决定开动! “很香。”宋子言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他大约是刚醒,头发有些乱,表情也稍显呆。 我站起来,很狗腿地给他搬了张凳子:“总经理,您醒了?” 他跟老佛爷似的坐下,迳自把我面前的面移过去,动作优雅的开始……吃。 我干干地笑:“总经理,您醒了?” 他说:“嗯,刚醒。” 刚醒就跟我抢东西吃?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碗泡面换一个工作,值!我只能一直咽着口水等他慢条斯理的吃完。等他拿纸巾擦完嘴之后,我觉得到了讲正题的时间了。 我还没开口,他倒先提了:“今天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我忙不迭点头:“身为一个员工,关心总经理的身体健康是应该的。以后您生病,只要我还是你的员工,就一定还会来看你!!”所以请别炒我鱿鱼!我不想当海鲜! “很好。”他点头,接着嘴边勾起了一笑,这个笑我太熟悉了,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都代表有人要倒霉,而现在这个房子里只有他和我。 果然,他接着就说:“现在就你的事情我们来好好谈一谈。” 潜规则之表现 我四十五度角俯视地面,呐呐地说:“总经理,我错了……” 他十指相对,微微点头:“继续。” 看着他脸色还算和缓,我顿时有了信心,开始慷慨激昂的检讨:“公司是什么地方,是我们上班工作努力为总经理效力的地方,那是神圣的纯洁的充满干劲的领土,是我们为公司为祖国经济奋斗的地方……总之一句话,我不该在公司看G片!” 他看了我半晌,悠悠地说:“你的错只是不该在公司看G片?”不知道是不是我听说,“在公司”这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很轻,轻的让人头皮发麻。 避无可避,我决定坦白从宽,以良好的态度换取从轻发落,低声承认:“还有在上班的时候吃零食。” “嗯哼。”他意味不明地点头。 “还有上班时间上QQ。” 他侧头,还是不说话。 我声音继续放低:“偷偷拿公司的笔。”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依旧一言不发。 我瞪大了眼:“你该不会连我在女厕所门上涂鸦骂你都知道吧?!” 他的脸已经臭的连下水道都不能跟他媲美了,咬牙切齿地说:“秦卿,你好这样的!” 他这话绝对不是夸我,我求饶:“总经理,你就看在我是你得意爱徒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得意爱徒?”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脸色好了很多,再看我的时候眼里有绝不容错认的诡异光芒。看着他面色稍缓,我急忙趁热打铁,把刚才给自己倒的热水递上去。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还是诡异的看着我:“既然你知道你是我的……得意爱徒,那你说说进了公司之后对我有什么看法。” 这绝好的马屁我当然使劲往上拍:“您原来在学校是一儒雅学者,现在在公司就是一成功而仁爱的老板,您年少得志,您风度翩翩,您青年才俊,您风流倜傥,您就是那阳春白雪高山流水鸟语花香柳暗花明……” “行了。”他笑眯眯地打断我:“你觉得以你的智商,除非我愿意信,否则你骗倒我的几率是多少?” 我顿时泄气:“百分之百……的不可能。” 他皮笑肉不笑:“那就说实话。” 我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我觉着,您就是一现代黄世仁。” 说他是黄世仁,还抬举了姓黄的,他也就知道体力剥削,宋金龟还有绝对的精神压榨。 “黄世仁?”他手指轻敲桌面:“这么说你就是白毛女了?” “现在还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自从进公司以来,我头发掉的很惊悚,估计白毛女做不了,今天的葛优就是明天的我。 他又露出那种诡异的表情看了我半晌,接着嘴角慢慢挑了起来:“很好。” 被人骂黄世仁,还很好,宋金龟果然是黑心到底了。不过看他高兴,我自然也高兴:“总经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指着他面前的纸盒邀功:“就看在您吃了我泡面的份上。” “你的泡面?”他眉梢一挑,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厨房里的东西一这样这样的指过去:“水是我的,面是我的,调料是我的,用的是我的锅我的灶,我坐在自己家吃自己的东西,怎么就变成了你的?” 居然还能这这样?我瞠目结舌。 他摸了摸下巴:“这倒提醒了我,不经我同意,私自动我的东西。”他看着我下了结论:“罪加一等。” 靠,你刚吃的时候怎么不嫌我乱动你东西! 我眼睛里能喷出火,嘴里还是水一这样的柔:“总经理,我当时只想到您的肚子问题,就不拘小节了一下……您一定得体谅我对您身体健康的关心。”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以理解。”我刚松了口气,他又说:“但是不能原谅。” 就我这道行跟他较劲,完全就是中国足球对上巴西,先不说输赢,这心揪得就难受。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耷拉着头问:“总经理,您就说怎么着才能让我保住工作吧,要是实在不行,我就不耽误您时间,直接回去做简历找新工作了。” “你先是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而后又私自动用我的私人财物。”他平平地叙述。靠,一盒泡面还成私人财物了!! 不过我已经没怒气了,他这一说我估计是没戏了,我撇撇嘴就想往外走。 “不过……”他语气一转,我立刻两眼闪金光地看着他,“既然你是我的……得意爱徒,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你是否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我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好好表现,好好表现! 老板说,他的身体不适会影响职员的士气,而公司职员的士气直接影响公司的运转,而公司的运转不良会导致公司的竞争力下降,而公司的竞争力下降会引起公司的裁员,公司如果要裁员我一定就是那第一刀,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负责老板的身体健康。 结论就是,在老板生病的期间,我要每天下午下班去他那里照顾。 为什么很合理的逻辑导致这么一个结论? 下班后……去老板的家……照顾身体…… 好A好H的内容。 于是,第一天我战战兢兢。 刚进了小区,那老大爷好像认识了半辈子似的跟我打招呼,又一路把我送进了电梯,在电梯里他貌似不经意地问:“昨天你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我被他一路的闲扯降低了警惕,很诚实地回答:“啊,我睡醒了过一会儿才走的。”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奸兮兮,再看我的眼神就变得极为暧昧,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手心上快速地记了下来。 我忽然对娱乐圈的人感到了由衷的同情。 虽然临近夏天,天气越来越热,今天的最高气温甚至达到了二十六度,但是我还是一身运动装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并且在包里放了一盒空气清新剂,以做防狼之用。深吸了一口气进了门,宋子言正躺在沙发上看杂志。看见我,居然还抱怨:“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默默流泪,我已经花了大价钱打的来了!! 不过他也只是抱怨,马上就站了起来,对我说:“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开始?!难道真的是用工作来潜规则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手摸进包里握住空气清新剂的活塞,准备等他一过来就死命喷。 他径直走到厨房,回头看我没动,皱眉:“你还不快过来?” 还是在厨房?…… 我咽了咽口水,好奇特的地点。 他已经不耐烦:“快点!” 我一边往那边挪,一边表明立场:“虽然我很想要这份工作,但是……” 说到一半,我就楞在了那里。 室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刚一天,厨房就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厨房了。昨天的厨房干净空旷,不小的空间除了一套橱柜半箱泡面和一箱鸡蛋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这厨房应有尽有,真的是……什么都有了。 大约二十平米的空间堆的满满的都是食材,我看了一下地上滚着的南瓜,角落躺着的菠菜,连橱柜里塞满了青椒,水池里居然还有两尾鱼在张嘴吐气泡,他……是把整个菜市场都搬过来了吗? 我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不答反抱怨:“为了等你,我还没吃饭呢。” 我立马请命:“我现在就下楼给您买去。” 他皱眉:“出去吃太贵,要省钱!” 哟,敢情这一屋子东西都是给我准备的,可是您省钱也不能拿我当苦力啊。以前是被爸妈给训练出来的,可是天生的我对厨房就不感冒,我环视了一周终于找到了理由:“总经理,我没围裙,这衣服不就报废了么?” “哦,你等等。”他转身往卧室走,很快拿了一件体恤出来兜头扔到我脸上:“先凑合着用这个。” 我看了看那牌子,默默泪了,您这是省钱呢么?您这一衣服就够您吃一个月的了。不过冲着工作我也就忍了,把衣服往身上一套:“总经理,您想吃什么?”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就随便做。”他很善解人意地说:“那就三菜一汤好了。” 我差点没坐地上。 怀着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我踮着脚进了厨房,真的是踮着脚,因为厨房地上乱七八糟地堆了太多东西,除非你一直站着不动,不然随时都有伤亡。我跟芭蕾演员似的,在厨房翩翩起舞,一顿饭做下来两个前脚掌都麻了。不过也是幸不辱命,我双眼饱含期待的看着对面沉吟的总经理。 坐下来这么久了,他居然没动过筷子。 估计是吃惯了西餐,鄙视咱们的家常菜?我小心询问:“是不是饭菜不对你的胃口?” 他抬眉问:“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自己做饭就这么多好处,我点头。 他微微皱了皱眉,却没讲什么,只是说:“吃吧。” 他夹了菜放在嘴里,隔着食物蒸腾的热气,我似乎看到他脸上有一瞬间痛苦的表情。我赶紧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不自恋地说,我做的菜在我们家还是小有名气的,估计是他不懂品味。我工作了一天,也确实饿了,于是不管他,自己先吃了个不亦乐乎。 等我放下筷子的时候,他早已经吃完了,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这饭菜一大半都是我吃的,他吃得很少,只是喝了不少的汤。 莫非是嫌我喧宾夺主吃了太多?我赶紧补救:“总经理,您去休息,放着我收拾。” “等等。”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手缓缓的抬起,一寸一寸的越过桌子落在我的脸上,嘴边,轻轻抚过。 而的眼睛平静无波,沉沉地像一潭水。 我着了魔似的看了三秒,然后“啪”的一声从凳子上摔下,边爬起来边胆战心惊地问:“总经理,您是不是发烧了?”导致脑子都糊涂了。 他的手悬在空中,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就回了卧室。 想起他刚刚沉静的眸子,我又打了一个寒战,刚刚的他实在是太反常了,刚刚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一哆嗦赶紧站起来收拾东西,打算快点洗刷完毕就回去,于是也顾不得厨房里满地的生灵,一路践踏过去,等我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伏尸处处了。 走到卧室门口,我跟宋子言告别:“总经理,都收拾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没人回答。 我提高了音量:“总经理,那明天见?” 里面有粗重的喘气声。 我悄悄打开虚掩的门,就看到他满头大汗地在床上缩成一团。 我暗忖:“果然是发烧严重了。”不过人却一跳三蹦的冲进去,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张大鼻孔死劲摇:“总经理,你怎么了?!怎么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啊?!” 他额头上冒着冷汗,咬牙切齿:“你再摇一下试试看。” 太不懂艺术了,穷摇才能表达我心里剧烈的情感,讪讪地,我收回手放低了声音,问了句废话:“总经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苦笑:“药刚好吃完了。” “那咱们去医院吧?” 他还挺讳疾忌医,坚定的摇头。 可是他这么病着我也不好告辞,只能给他一直倒水,这么过了半小时,我开始思索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一直不见好,我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呆着吧,还是把他送医院我再走才是王道。 于是我饱含感情,死命掐了自己一下疼出了满眼眶的泪:“总经理,你看你脸都白成这这样了,就先去医院看看吧,” 他看着热泪盈眶的我一眼,终于说:“好。” 鉴于不会开车,我拨打了120,把宋子言扶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那老大爷跟别人唠嗑的声音:“我从第一次看到这小姑娘就知道她有能耐,这不才两天,多精壮的宋先生就得去医院了。” 直接到了急诊室,急诊室那大夫一看到宋子言特别的高兴:“来了。” 宋子言的脸黑了一半:“怎么是你?” 一物降一物,我顿时对这个满脸皱纹的医生有了好感。他看了我一眼,立刻就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速度之快连我都比不上,他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下属。” “下属?”那医生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宋子言,很是疑惑:“那这么晚了还在一起?” 怕被误会,我连忙摆手:“我们总经理病了,我只是看护做饭去。” 他皱了皱眉头:“做的什么饭?” 虽说他问的有点多余,可是总有种威严一这样的东西让人不得不回答一这样,我说:“水煮牛肉,辣椒炒肉,麻婆豆腐。” “小姑娘很爱吃辣嘛!”他说,可是看着宋子言的表情却很暧昧。 宋子言有些咬牙切齿,催促:“这位医生,你能不能先看看病?” 我忙不迭的点头:“您能不能先给我们总经理看看?”明明是急诊科,可都来了十五分钟了,你就把病人扔病床上只顾自己唠嗑是不是有点内啥? 他摸了摸我的头:“你倒是很关心你们总经理嘛。”又悠悠闲闲地往椅子上一坐,两脚伸在办公桌上,悠哉游哉地说:“他自作自受,让他再疼会儿,下次才能记住教训。” 他端了杯茶靠在那边居然还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京剧。 而急诊室其他的人,都和我一这样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也都不动作。 只有病人宋子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躺在那里。 潜规则之医院 虽然宋子言被整我是有点爽,但是怎么说他也是我衣食父母,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以后依靠也就没了,于是我上前去:“医生,你看我们总经理都这这样了,您能不能先过去看看再来享受国粹?” 他摆摆手不以为意:“放心吧,死不了。他还没开始呕吐呢,等吐血了再治也不耽误。” 我怒了:“您做为一个大夫怎么这这样啊?是不是他病得越重您收的医药费更多啊?您穿着白大褂怎么心这么黑啊?!” 他好笑地看了那边的宋子言一眼,又回头来奇怪地看我:“这个小姑娘说话真不好听啊,我这不是如你所愿吗?” “怎么就叫如我所愿了?是我不让你给他治病的吗?!” “爷爷,别闹了!”那医生正要开口,宋子言却沉沉打断了他。 爷……爷爷?我扭头看了看宋子言,再扭头看了看悠哉游哉看着我的医生,立刻变脸。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谄媚地把眼都笑没了:“老太爷,我给您添点水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看在你面子上,我就先给这个不肖孙子看看。” 说着拿起听诊器就摇头晃脑就过去了。 我终于明白了宋子言的恶劣性格是如何得来的?□裸的家族遗传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会儿张嘴一会儿被掰眼一会儿量血压一会儿测脉搏,像条案板上的鱼一这样被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而他爷爷显然玩得不亦乐乎,宋子言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但是一直隐忍不发,这忍耐力连我都叹为观止。直到最后意犹未尽的老爷子开了张单子交给我:“那个小姑娘,待会带他到妇科做个B超。” 他才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上次回家,我记得桌子上多了个唐三彩的花瓶是吧?” 老爷子打了个寒战,连忙说:“都检查完了,是胃溃疡复发。”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是胃溃疡?胃溃疡?! 三个大字像三座大山压在了我的头上。 我记得我妈在废寝忘食的垒长城中积劳成疾,中了胃溃疡的道,当时我还小,只记得她是住了N天的医。但是有一点印象极为深刻,就是从她回家之后,我们家的饭菜统一的一清二白,再没有原来万里江山一片红的景色,让无辣不欢的我甚为抑郁!当时我太小,对于自己的胃口问题,一直不孝的抗议。每次妈妈都冷冰冰的抛下一句医学术语:“辛辣食物刺激渍疡面,使胃酸分泌增加。” 辛辣食物刺激渍疡面,使胃酸分泌增加。 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字字千钧,换言之,这次他的胃病复发都是我的功劳。 本来这工作就不保了,我好好表现的机会却把总经理送进了急诊室。这次算是彻底没门了,估计还得赔一笔医疗费……越想越糟糕,我不禁红了眼眶。 “秦卿。”急诊台上的宋子言叫我,我哭丧着脸过去。 他依旧是晚饭时那沉沉如水的眼神,只是眼底有些奇异的欢喜神色,看着我红肿的眼,他握了握我的手:“别怕,我没事。” 我涨红着泡泡眼:“真的?”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真的。” 看他的神情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忽然又想起来公司好像给每个人都载了保险,于是我放心了,也乐呵呵的冲他笑。 他冲我乐,我冲他乐,大家乐才是真的乐。 在这乐百氏的河蟹气氛中,一张老脸插了进来,笑眯眯地问他孙子:“老三哪,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好先给他们透透信。” 宋子言眼都不抬,幽幽地提醒:“唐三彩……” 那张老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既然他的病是因为我复发的,出于愧疚,我也不好意思先走了。幸好他也不用手术,只是需要住院输液两三天。我在一边陪护,病房里有电视,正直播着黄金档,我就直着眼睛在那瞧小太爷。正被小太爷那张损嘴逗得傻笑,屏幕一黑却变成了一档台湾苦情裹脚布。 我回头看到手持遥控器的元凶,不解:“你干吗好好的换台啊?” 他眼睛盯着屏幕:“我喜欢看这个。” “你家连个电视机都没,这么没头没脑的你怎么就喜欢看了?!”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损人不利己吗?! 他眼皮都不抬:“我对这部片子,一见钟情。” 我怒!我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气鼓鼓地跟着看,电视剧里那台湾名女演员正摆着苦大仇深的半受伤半愤怒的一张脸冲男主角说:“你说!你说!你怎么可以这这样对我?!”男主角眉头紧皱满眼痛楚:“你听我解释!”本来要人家说的女主角这时华丽精分,双手捂耳全身癫狂做凌乱状:“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无语中,我只有默默看了一眼似乎聚精会神看着屏幕的宋子言一眼。 雷啊雷啊就习惯了,顶着天雷我也睡着了,以可怜兮兮地趴在病床边的姿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宋子言也已经醒了,我跑到地下一层去买了早餐。两个人对坐着吃饭,病床上的小桌有些小,我们都盘腿坐着,跟坐东北炕头似的。我开玩笑:“总经理,我觉得咱们特像不像二人转里的两口子。” 他勾了勾嘴角,说:“是吗?” 又是那沉沉的眼神,我忽然觉得有些晕,气氛就暧昧了起来。我估计我有暧昧综合症,一旦气氛开始变甜,我的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了,更何况这对象是宋子言……我顿时觉得手脚都有些发冷……佯装镇定的左右看了看,我傻笑:“嘿,总经理,今天天色好像有点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子言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豆浆,才悠悠开口:“那是因为你没开灯。” 我这才发现是我昨天把大灯关了,今天忘了打开……真够糗的。 “噗。”门外传来了嘲笑声,我立即跳下床一下子拉开虚掩的门,一个人就跌了进来。原来是老爷子,我赶忙扶起他,拍拍他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您小心点。” 宋子言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老爷子面色尴尬地左右看了看,立刻又理直气壮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查房!我是来查房的。” “第一,急诊室的医生不负责查房。”宋子言慢条斯理的数:“第二,早上的查房时间规定的是八点,现在才七点一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没带查房记录的文件夹。” 被拆穿的老爷子面不改色:“我来看我孙子也不行?” 宋子言:“看完了,不送。” 老的竖眉瞪眼:“不孝子孙!” 小的好整以暇:“上梁不正。” 啧啧,这家教…… 老爷子气鼓鼓地走了,我心里多少平衡了些,连对自己爷爷还这这样呢,对我这个前学生现下属这这样也就不为过了。吃完饭,我洗了饭盒回来,护士正在给他准备打点滴,我趁着机会告辞:“总经理,我先去上班了。” “不用。”他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说:“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 我宁愿被孙经理压迫,也不愿对着您这张脸啊!! 心不甘情不愿地,我也只能呆着。中午的时候,公司有人来送文件,看到我跟见了鬼似的,预计着回到公司,又得编出N个版本。这些我已经懒得去想了,只是百无聊赖的坐着,宋子言边打点滴边专心的看文件,电视不能开,又没别的娱乐,我像是被困在鱼缸里的鱼,无聊的只能吐泡泡。 我发了几条短信都是石沉大海无人搭理,百无聊赖只能把视线投向这个房间里除我之外唯一的活物,宋子言的身上。他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衣,脸还是有些白,阳光打过来皮肤表层有种透明的幻觉,没有打理,嘴边有青色的胡渣,头发也不同于以往的清爽,稍稍的乱。 整个人有些颓唐的凌乱美。 我摇头叹息,这厮以前是型男,现在终于开始向美男发展,如果脸色再苍白一点,眼睛再无神一点,呼吸再气若游丝一点……当然最不能缺少的是衣服上几道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嘴角再有一条干涸的血丝,堪当完美! 我脑海里YY出一副美男濒死的图,越想越美。无论是中毒旧疾还是摔悬崖,只要能吐血就是美男!如果是宋子言就该更惨一点,他合该出身王侯将相京城子弟意气风发,可惜某一天家门剧变惨遭灭门,且元凶是他相交多年的兄弟。可怜他被他的姐姐点了穴藏在密道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一刀毙命,而舍命救他的姐姐被在他眼前被人XXOO之后又OOXX,XXOO无穷尽之后咬舌自尽(此处注意,不XXOO个七八章绝不能让她吃自己舌头!) 昔日鲜衣怒马的公子如今四面楚歌,一路上被那兄弟堵截五次围剿,第一次围剿他中箭,第二次围剿中刀,第三次围剿中剑,第四次围剿中斧头,第五次直接中无人能解之毒,而这时他更发现他心心念念他如今唯一惦念的百合花一般的未婚妻,竟是与他兄弟私通定下这奸计的罪魁祸首。 哀莫大于心死,他万念俱灰,长啸一声,纵身自万丈悬崖上跳下,最后砰地一声落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此时镜头一直要不停拉近,拉近再拉近,给气若游丝身体不能动弹眼神凄苦脸色苍白眼神黯淡不时吐出几口鲜血的他一个超大的特写镜头…… 我越想越美,忍不住笑出了声,正笑着就感觉房间里气氛不对劲,熟悉的冷嗖嗖的感觉。 果然,宋子言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笑什么呢?” 我当然不敢说实话,很认真的看着上面的输液管子,饱含深情:“看着这液体一滴滴的下坠,想到总经理的病在一点点的好,于是──我欣慰的笑了,我开心的笑了。你看到的只是我脸上的笑,可是你看不到的是我内心对祖国医疗事业和您身体健康的骄傲与欢欣……” “够了。”他打断我,又皱眉看了看我,问:“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能睡好吗?病床您睡着我趴着,加上我好死不死的还认床,不是自己的猪窝就睡不安稳,平均半小时入睡,半小时再醒过来,比计时器都准!不过我嘴上说的是另一套:“没睡好,想到总经理躺在这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医院,我怎么能睡得好,我心如火燎恨不得替总经理跟病魔作斗争!” 他对我的忠心耿耿不予置评,不悦地说:“看看你现在的这样子──先回去整理整理。” 这……是逐客令?!我热泪盈眶:“总经理,您现在不需要我照顾了?” 他很冷淡的表情:“不需要。” 得令后的我低头往外走,努力让自己的步伐不要太快,装得沉重而不舍。终于到了门口,手刚碰到门把,他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等等。” 难道是要反悔?我心里油然而升一股沮丧,回头却做高兴状:“总经理?” 他交代:“待会儿你遇到昨天那个怪人,要记得有多远跑多远──如果跑不掉,无论他问什么你都只回答不知道,记住了么?” 我点头,他摆摆手:“出去吧。” 我终于赢来了真正的解放区的天,一溜小跑出了住院大楼,楼层表面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我这才看见这楼正门外围是全是镜子,于是立马撒丫子过去臭美,然后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衣服虽然有些皱,也还好,头发虽然有些乱,也还好,皮肤虽然有些干也还好,毕竟是一夜没好好睡的人……可是那黑眼圈,那彪悍的比眼睛还大两倍的黑眼圈跟被人打了似的挂在脸上,触目惊心! 怪不得宋子言刚刚嫌恶地赶我走,原来是俺的颜残了!男人果然都是些视觉动物,我昨天美美的时候他怎么不赶我!(女儿啊,你什么时候都没美美的!你不过是从还能入目变成了惨不忍睹而已!) 一边腹诽着一边用手梳理梳理头发,以便随时准备迎接艳遇。正梳着眼睛却瞟到镜子里一个贼兮兮的身影在那边角落里往这边探头探脑。 宋子言嘴里那个昨晚上的怪人! 于是,我撒丫子就跑…… 不知道是不是自从奥运会之后,全民健身真的有突破性的进展,很快我的后衣领就被揪住了,既然跑不了,我连忙挤出笑回头:“哟,老爷子,见到你很高兴。” 他喘气,哼了一声:“米,吐!” 老太爷也是不能得罪的,我谄笑:“您英文真好。” 他放开我:“见到我跑什么呢?” “……不知道。” “现在去哪呢?”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 “……” 瞪了我半晌,他闲闲地背起手看天上的流云:“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公司我好像有三分之一的股份……” 我立刻回答:“总经理让我跑的,现在回去,我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什么!” 他摸摸我的头发(这动作跟宋子言真像,错,是宋子言跟他真像。)笑得很和蔼:“很好。”(连话都像!)连威胁都很像,我得出一个结论,宋子言他们家族就是一禽兽窝。他笑眯眯地问:“那混小子平时对你怎么这样?” 我不敢说坏话,只能斟酌着回答:“总经理对我……很特别。” 潜规则之重逢 他忽然就伤感起来:“早就知道孙子不能养,养大了迟早是别人的,唉唉唉唉~”拉着京剧唱腔,还用衣袖认真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 看着他的抽风表演,我嘴角抽搐了两下,感觉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无不鄙视地看着我,貌似我是一抛弃老人的不孝子,我连忙转移话题:“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医院上班呢?” 他放下了袖子,正色道:“祖国培养了我,给了我这一切,我不能以年纪大做为贪图享乐安逸的借口,而是应该继续以自己所学为祖国人民做贡献!” 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果他没有随着走过的几个年轻护士把脑袋转成高难度的一百五十度角,可能会更有说服力……直到那几个小护士进了住院部,他乐滋滋地回头跟我告别:“你看!现在祖国又给了我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我做贡献去了,改天再找你聊。”说完,健步如飞的就往住院大楼赶。 我默默擦了擦汗,现在的医疗机构真是太阴暗了! 我们学校太偏远,又转了两次车,等到最后坐上直达我们学校门口的那辆时,我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在公车摇晃和人声嘈杂中,我睡得很美,到了站下来,我脑子还是有些晕。一脚深一脚浅,浑身轻飘飘跟踩在云彩上似的。快走到宿舍时,我看到正对着我们宿舍的路上有一个身影。 瘦削的挺拔的熟悉身影。 连同着他身上米色的外套,微微翘起的发梢,双手插着口袋的姿势,微微仰着的头,都熟悉的让人心悸。 我觉着心似乎抽了那么一下,眼睛有些刺痛,我闭了闭眼再睁开,那里却只剩下空空的石灰路与地上的几片垃圾……敢情我是真的困糊涂了…… 前一段时间在上班,每天要赶很早的公车,这两天一天值夜班一天在医院,没睡过一个好觉。失去才懂得珍惜,抱着枕头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杰伦兄又粗暴的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放到耳边:“喂。” “你在哪呢?” “宿舍,床上。”我迷迷糊糊。 “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饭,打电话给我干什么呢?!脑袋让驴踢了?!”这莫名其妙的扰民,我语气很冲。 过了很久,久到我几乎又要睡着了,那边才轻飘飘传来一句:“很好。” 这俩字跟火星似的钻到我大脑皮层里,我顿时条件反射坐了起来,颤巍巍的招呼:“总……总经理,我刚睡迷糊了,没听出来您的天籁之声……” “现在听出来了?” 我点头,才想起来他看不到,忙不迭的说:“听出来了,听出来了。” “那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么?” “呃……事实上……不太知道。” 他的语气沉沉:“不太知道?” 虽然隔着电话线,我还是觉得有压迫感,连忙我猜我猜我猜猜猜:“总经理是要我打电话给您订餐?” “秦卿!”开始咬牙切齿了。 我颤悠悠:“您不是说您饿了吗?……难道您还渴着?”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半晌之后,他反而心平气和了下来,语气很平缓内容很丰富:“衣柜里有我换洗的衣服,床边的这个月最新的杂志,冰箱里有几瓶啤酒,还有你将要做的饭,统统在两个小时十五分内送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收了线,留给我一连串的嘟嘟声。 无语看了看手机,距离我躺下的时间刚好是十六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刚刚宋子言说他饿,难道从我走了之后他就没吃过饭?看来这孩子混得是真不好,离了我连饭都吃不上……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这句气势磅礴的诗句果然有理。 一边唏嘘感叹着,我一边爬起了床,快速的刷牙洗脸。从学校到市里是一个小时二十分,从市里到他家是十五分钟,从他家到医院又二十分钟,我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做饭,果然是奸商,最大程度的利用劳动人民的时间! 赶到他家,急急忙忙地做了饭,收拾好了东西。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那大爷乐呵呵的看我,我想起他那句“精壮”就浑身发抖,未等他说话就先求饶:“大爷,我赶时间,就不陪你唠嗑了啊。” 他点头:“宋先生为了你住进医院,你现在肯定很难过很内疚,我能理解,能理解。”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我害了“精壮”的宋先生,我无语,清者自清,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于是扭头就走。 “等等,等等!”他在后面叫我,我撒丫子就跑,没想到眼前突然闪出几个人,排排挡住我的去路,且一个个跟大爷同一表情的看着我。 我哭丧着脸看后面那大爷:“大爷,我是真的赶时间。” 他到保安室门口,搬起一个箱子放到我手上:“宋先生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对我们老哥儿几个还不错,这次他生病,我们就是备好了礼物,想让你帮我们送过去。” 原来这这样,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虽说这箱子有点重,但是只要不再跟他纠缠下去,我宁愿学鲁智深搬石狮子。 在几个人的热切目光中,我终于走出了小区坐上了车。到了医院,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有任何抽风老太爷的踪影,赶紧窜进了电梯。站在电梯的角落,前面两个女的正在侃侃而谈。 “真是难受,每次都有硬硬的东西顶到了洞口,却还是不行。” “我也是啊,再用力都不行,你说是不是咱们洞太小了?” 这这这……也太开放了吧,虽然是色女,我的脸还是红了。再看身边一个很方正的大叔脸都涨紫了,那两个人还在讨论。 “我听人说,他们至少是一天一次,有时候甚至是一天两次三次,咱们这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就是就是,听说这这样老得快,皮肤什么的都不好,可是我吃了药也没用,有时候直接拿液体往洞里面滴也没用,真是羡慕那些一天几次的人。” 那大叔干咳了两声。 显然这两个女的并不在意,生命不止,讨论不息。 “我是有些小偏方,有用是有用,不过就怕刚开始效果太激烈让人受不了。” “快告诉我,我就喜欢激烈的,越激烈越好!” 那大叔显然对世风日下很不感冒,没到他按的楼层就呼呼的拂袖而去了。 他这一走,我才看到他身后的那个人,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很俗的形容,她美得像月光一这样。光洁的脸颊脉脉的眸子弧度柔和的线条微微上翘的嘴唇,柔美而恬静,不带任何侵略性的让人移不开眼。 做为一个女生,盯着一个男生看很丢脸,但是盯着一个比你好看的女生看就更丢脸。 于是,我认认真真的上上下下的把她偷瞄了一遍,结果很失望!她的皮肤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鼻子甚至她身上柔和恬淡的气质,我怎么都挑不出错,还越看越想看。这种失败让同这样身为女生的我,想要撞墙! 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脸上转开,那两个女生已经讲到了疏通管道的阶段,我暗叹,同这样是女生,有些人柔美,有些人彪悍。 电梯开开合合的,已经到了八楼,其中一个彪悍女生看着楼层叹息:“不知道这里的医生能不能看得好。” 另一个安慰她:“没事,就算看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秘总死不了人吧。” =.= 一天几次,药效激烈,硬硬的东西,洞…… 便秘…… 是她们说的太有歧义还是我太不纯洁? 我再度感叹,同这样是女生,有些人柔美如那个月光一这样,有些人彪悍不忌讳讨论难言之隐,还有些人猥亵得胡思乱想如我一般…… 电梯已经到了楼层,我抱着东西挤出去,那个月光美女居然跟我同一楼层,看到我满头大汗的这样子,她说:“我帮你搬着吧。” 模这样好气质好连心底都好,苍天啊,你还让我活么?! 我倔强的拒绝:“不用了,我搬得动。” 她没再说话,我们只是沉默地走着,只是我脚踩的有些响。 在宋子言的病房前停下,没想到她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我,难道?难道她是来看宋子言的?!我心里顿时对她有了一些好感,你再漂亮再有气质又能怎么这样?月亮惩罚你让你遇到宋子言,还不迟早是红颜薄命香消玉殒的命运?! 我忍不住桀桀奸笑,正笑着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我笑得五官扭曲的脸瞬间定格。 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曾经午夜梦回过多少次的脸出现在面前,对着那个月光仙女说:“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的目光一转落到我身上时,表情瞬间僵硬。 真是好久不见了,苏亚文。 苏亚文走的那天,我整个人像中了降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来来回回地在我们两个的学校之间走路。一共不到两千米的距离,我一遍一遍的走,从黄昏一直走到天黑。在那一步一步中,我到底想了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在当时也并不清楚。走到那路上的灯一盏盏的亮起来,走到路上从人声鼎沸到空无一人。 肖雪找到我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骂我:“苏亚文都走了,你还在这儿犯什么贱呢?!” 我被她打得有点傻,午夜的冷风吹在脸上沙沙的疼,我说:“只要他能回来,我还能再贱点。” 我说的特平静,心里也特平静。 她“啪!”的给了我一耳光:“你就在这作死贱死,他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要你了,你懂吗?!”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呜咽着像是受伤的小兽:“他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他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我反反覆覆的说着,好像除了这句话根本没别的话好说。肖雪眼眶也红了,抱住我,我就俯在她的肩头一遍遍的问一遍遍的哭。 刚开始只是我一个,到后来她的眼泪掉得比我都凶。 那是苏亚文走之后我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哭完了那一次,我心里就敞亮了很多,甚至第二天在学校风闻学府路闹鬼的传闻时,我还能绘声绘色的跟她们讲那两只没有脚长舌头披头散发的这样子。 也许每个人在大学都有那么一位朋友,平时说话能毒死你,闲着没事儿就以往你伤口上撒盐为主要娱乐,但是在你犯傻的时候她却能一巴掌拍醒你,然后抱着你和你一起哭。 可是肖雪不知道,我心里多想再犯傻,我无数次的幻想,如果能再遇到苏亚文,我就趴在地上抱着他的牛仔裤腿,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的哀求:“卡起码卡起码卡起码……” 一个人的自尊很重要,但是一个只剩下空壳的行尸走肉顶着自尊只会活活饿死。 我本来也就是一个贱骨头。 可是现在看着苏亚文,我才知道其实我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贱。更何况现在那个月光仙女很自然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对着这么一张柔美的脸,我开始觉得肖雪那句话是真理: 我算作死贱死,他也不要我了。对着这么个人,我毫无胜算。 我居然先回过了神,侧身从他身边穿过,看着宋子言叫得前所未有的亲切:“总经理!” 宋子言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刚刚好。” 我这一路是飞奔过来的,能不刚刚好么? 把拿着的东西一这样这样放下,看着地上的箱子,宋子言问:“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给你的礼物。”只是不是我送的…… 他还是冷冷清清的这样子,可是相处这么久,从他的眼神里我还是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好。看来就算是有钱人,有小便宜占有小礼物拿的时候还是一这样的小人得志…… 我自告奋勇,把箱子搬上来:“现在打开吧。” 他轻抿了一下唇:“好。” 箱子并不是原封不动的,而是装酒的箱子外面又用宽胶布沾了一圈,我几乎是用了全力在撕扯,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很快箱子就赤身裸体了,八只眼睛盯着,我慢慢打开,往里面瞄了一眼,倒抽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盖上,回头傻笑:“呵呵,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总经理肯定看不上,我还是搬走扔了吧。” 说着我搬起箱子正步往门的方向走。 “放下。”威慑性的嗓音。 我头皮都麻了,做最后挣扎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亚文,帮我搬过来。” 苏亚文走了过来,黑亮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迅速地低下头。接过箱子的时候,他的手无意间的碰到我的手,我的头垂得更低了……因为眼泪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可是连掉眼泪的机会都没有,宋子言拆箱子的声音若隐若现。然后就是三声倒抽气,再然后就是宋子言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秦卿!” 我脸上挂上了摇曳生姿的宽面条,大爷,您太能害我了,好好的您送什么壮阳药呢?!!! 潜规则之狗血 此时此刻,害我的老大爷正和其他几个老大爷晒着太阳唠着嗑。 “诶,老王啊(此乃那大爷很平民的称呼),虽说那个宋先生平时是还不错,可是至于让咱们花这么多钱送这么贵的酒吗?” “这就是你们见识短了,宋先生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咱们男人的脸面!”王大爷攥了攥拳头:“看看现在的小青年,不是头发像鸟窝就是头发挡了半边脸,好不容易有个看着顺溜的宋先生,咱们得重点保护!维护男人最后的尊严!” 一个大爷靠在躺椅上摇头唏嘘:“现在的小青年的确身子都虚,跟咱们那会儿没法比。” 以下省略三千字的几位大爷遥想当年雄姿英发的对话…… “诶,老王?那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把榨干宋先生的那个狐狸精?我怎么看着不像啊?”(谢天谢地,总算有人看到我纯洁的内在。) “我也琢磨着不像……老王,你是不是搞错了?……狐狸精有这么难看的吗?”(老眼昏花了,他绝对是老眼昏花了!!) 在群众的质疑声中,八卦传播者王大爷老脸通红,不过死不认帐:“你们一个个知道什么?!她只是一只还没来得及整容的狐狸精!” 而他们口中的那只狐狸精不才我正可怜兮兮的面对着门板默立。 “秦卿!”这次声音温度比刚刚还低,我不寒而栗,心中哀叹,同这样是医院,同这样是旧爱重逢,为什么人家尤佳期就能可悲可叹,到了我这就成了一场闹剧? 讪讪回头,我解释:“总经理,这不是我送的,是小区门口那大爷非要我带过来的,充其量我也就是个从犯,您明镜高悬得秉公执法,不可意气用事。” 他瞪着我,虽然他穿得是病号的条纹衣,那气势却十分骇人。我亡羊补牢冲过去拿起带饭的饭盒,把自己的脸笑成了只见阳光的向日葵:“还是先吃饭吧,待会都凉了。”然后假装看不到他杀人的视线,自己认认真真的把里面的砂锅豆腐倒进桌子上的小饭盒里,然后恭恭敬敬端上:“总经理请吃。” 他又瞪了我一眼才接过去,放在小桌子上。我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月光美女轻笑:“三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好像有一根刺瞬间穿过记忆,带起一层红色的雾气。 那个日期我记得不能再清楚,因为是我的生日。我跟苏亚文庆祝了一天之后在老地方继续庆祝,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开始响,是我从未听过的铃声。他的手机被我突击检查过无数遍,为了彰显我的女主人地位,里面所有的来电都是标准的Nokia系统铃声,只有我的来电被设成了甜得溺死人的不得不爱。 我心里好像瞪的跳了一下,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隔着火锅升起的水雾,他的眼睛也像是氤氲了一层烟,他说:“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他一向都是当着我的面讲电话,我皱眉:“不能在这说吗?”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手机却越握越紧越握越紧,最后他说:“不能。” 而我,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居然还能津津有味的嚼着满嘴的金针菇。 我那会儿是真傻,真是傻,傻的真真儿的。所以等他回来了告诉我说有事要出去一下的时候,我也只是撒娇一这样的表示了一下不悦,然后不带怀疑的让他走。 爱一个人就是要信任他,这句话后来证明是他妈的纯放屁。我信任的人连着两个礼拜都不见人影,再见我的时候,他饱含歉意的跟我说:“秦卿,你很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爱她,爱了十年。” 多恶俗的纯爱,她是他的青梅,可是在她心里她的竹马却是另一个人。她爱那个竹马爱了十年,他等他的青梅等了十年。可怜的小青梅追到了美国,可惜还是被人当妹妹对待,在异乡的孤独加上得不到爱情的安慰,让她终于回头看到了一直默默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我的男朋友。 于是,痴情小竹马因着一通电话千里迢迢跑到大洋西岸,温柔的陪伴痴心的十年,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爱情。 啧啧,多纯美多痴情,就算拍成电视剧也不为过,估计我还抱着抱枕眼泪哗哗地感动:“多水晶的爱情,多痴情的男人,多幸运的女猪。” 可惜我在里面扮演的是这部戏里不可或缺的女二号。 没有我怎么衬托出男猪对女猪的忠贞不二?没有怎么衬托出男猪面对诱惑毫不动心的坚定?没有怎么衬托出女猪在男猪心里的不可替代? 我的存在是为了反射他们爱情的美好,我的痴情是为了反衬他们的专一。别人看着他们琉璃一这样纯洁美好的爱情,不会想到里面曾经有过的一个配角的爱情。 可我没想到的是,宋子言是此剧中的另一个炮灰。 那天苏亚文很抱歉地跟我说:“如果三哥接受她,我是想跟你好好的,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的。” 宋子言就是这个三哥…… 我忽然觉得好笑,现在这屋子里四个人留个影那就是一部偶像剧的剧照,三个俊男美女还有我这个邪恶女配。 生活,原来是最最狗血的编剧。 宋炮灰这时开口问了:“你们打算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苏男猪回答:“小非想去云南看看,我们明天就走。” 宋炮灰哑然:“这么快?” 苏男猪笑笑:“下个月还要回美国参加考试,所以有些赶。” 女猪不好意思地说:“三哥,本来你病了,我们应该呆久一点的……” “没事。”宋炮灰很大度:“我身边不是有人么?” 女猪视线撒过我,带着柔和而暧昧的笑意,还有一些淡淡的怅然。而男猪的视线平平的从我身上滑过,像是看一尊石灰雕像。 我也确实是一尊石灰雕像。 这种情况下,还是装谁也不认识谁的好,我不是一个好演员,所以只能在这里做人肉背景,不说话不搭腔不看人,只是沉默着剥好了小桔子,然后食指从桔瓣中间默默的插进来又拔出去,插进来又拔出去…… 看得出来他们果真是从小一起长大,才有那言语眼低深深的默契。他们三个谈笑风生中,我就持续抽□插的动作,正心不在焉的蹂躏着,一只手却突然把小菊瓣从我手中夺走。我眼睁睁看着宋子言两根手指把它送到自己嘴里,不禁雷得有些发愣。他回头交代:“继续。” 得了令,我就在那一个个一层层的撕开小菊瓣鲜黄的外衣,供宋子言饥渴的欲望。 然后凑了个空跟他请假:“总经理,我们学校的话剧需要排练,我能不能先回去?” 他问:“黄世仁的那个?” 我点头。 他想了想,说:“别耽误明天就行。” 我仔细想了想,大概猜测,他的意思是明天我还得来当煮饭婆子,于是说:“我明天早点来。” 他满意了一些:“去吧。” 我拿起包就往外走,低着头经过那对主角身边的时候,月光女神柔柔地跟我说:“让亚文送送你吧。” 我抬头,看见苏亚文也正看着我,依然是记忆中黑亮的眼睛,他冲我笑了笑:“走吧。”就先走到了门边。 我们沉默地走,一直到了电梯,他按下了楼层,狭窄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几乎要屏住呼吸,觉得连呼吸声都是尴尬的。 他靠在电梯墙上,问:“你现在怎么这样?” 我故作轻松:“你都看到了,就是巴结上司力求上进呗。” 他眼眸垂了垂,过了会儿,才说:“三哥其实人挺好的……” 我抬眼看着电梯顶:“啊,是啊。” 又是沉默,我觉得我一向是随遇而安的人,春运时回家,整个人被挤在汗臭味的火车厢里动弹不得也能自得其乐,可是这可以轻松容纳十三个人的电梯里,仅仅有一个他,就让我觉得狭窄的不能呼吸。 这一切,原来真是只是唯心而已。 幸好是午休时间,坐电梯的人极少,一路上没停很快到了一楼,我们走了出来,他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连忙说:“我自己回去就行,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我的表情很诚恳,语气很客气,态度很疏离。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楞了楞,他也怔在那里。 气氛又开始诡异。 “秦卿?”这时,有人喊我。 我扭头就看到黄毛站在走廊另一边试探的喊我,我趁此机会赶紧跟苏亚文说:“你看,我朋友来接我了,我就先回去了。”然后逃一这样的朝黄毛飞奔过去,然后一下子搂住他脖子,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就把他往外拖。 他被动地茫然地被我拖到了门外,才反应过来,挣开了我问:“你干什么?” 我说:“几天没见你,特思念你,看见你就想抱着走两步。” 他脸红了好一会儿才退下,轻轻的说:“我刚是想问你,总经理在哪一个病房?” “不需要知道了。”我说。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有更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看着他疑惑的目光,我说:“带我去你家。” “干什么?” “看鬼片。” 于是,下一刻他就把他病着的躺在这医院某处的老板抛到九霄云外,欢天喜地的去开车。 这次的准备工作,黄毛做的很充足。我们并排躺在床上,每个人的手边都有一堆的零食和饮料,窗帘紧紧拉着,鬼片按着恐怖的顺序从一到七排开,他还准备了一个软绵绵的大抱枕,准备实在太害怕了就把头埋进去…… 第一部影片就是星爷的回魂夜,无厘头的鬼片,一个人头被大家抱来抱去踢来踢去,我看着哈哈大笑,可是黄毛还是害怕的紧紧握着我的手,可能是太好笑了,所以眼角都彪出了泪。然后就再也忍不住,正在哈哈大笑的脸忽然就纠结成了一团,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眼泪,全都忍不住,我躺在床上,对着一部鬼片嚎啕大哭。 黄毛这次是吓到了,被我吓到了,傻傻的看着鬼哭狼嚎一这样的我:“你怎么了?” 我哭着说:“我害怕,害怕得哭了不行吗?!” 他手忙脚乱的随手拿着枕巾就往我脸上擦,他的手笨得擦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可是他的语气很轻很轻:“怎么这么傻呢?电视里的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理他,只是哭,把这一天来,把这两年来所有曾经默默在心里流过的液体都哭出来,哭到最后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打嗝,哭一阵儿打一个,哭一阵打一个,我专心的数着,一共打了五十二个,专心的等待了很久,第五十三个一直没如期而至。 五十二,五十二,我把我最后的伤感用这五十二口的臭气排出去! 擦干了眼睛,我侧着头看着还手足无措看着我的黄毛,我状似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诶?你家里这么热闹怎么还让我来陪你啊?” 他的脸有些发白:“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他背后:“你身后不是站着一老人呢吗?” 他发出石破天惊撕裂的一声“嗷”猛地扑进我怀里,虽然我胸不大也被撞得生疼,可见他刚刚惊悚之甚。 我温柔地抚摸他曾经的黄毛:“你不是说了吗?电视里的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还是浑身发抖埋在我怀里,三分钟后我一脚又把他踹了下来,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想藉着机会吃我豆腐?!” 看着歪倒在地上呲牙咧嘴揉着脑袋的黄毛,我知道那个生龙活虎的我又回来了!!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从开始就不该到这来,我不到这来就不会遇到黄毛,我不遇到他就不会捉弄他,我不捉弄他他就不会被吓破胆,他不被吓破胆就不会变得这么神经质! 真是神经质! 无论他干什么,我都在他两米之内,他一伸手就能抓到的地方。连上个厕所他我都不能在门外等,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幅情形,我在卫生间里做面壁状,听着他放水发泄,然后放水洗手,最后还能听到他拿毛巾时布料柔软的声音。 小的还好说,万一他呆会想上大的,难道老娘还要跟着受熏陶? 幸好这小子估计也是便秘患者,我也一直都没有受到这种困扰…… 可惜这孩子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我要回学校他也要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干脆就先住了下来。这绵软的大床的确是比学校的硬木板子舒服,可是手被睡在地上的黄毛紧紧攥着,不过也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因为还得给宋金龟送早餐,我第二天起得挺早,等我熬好了粥,黄毛正好洗漱完毕往厨房探头。我笑得很亲切:“快过来快过来。” 他走过来,我用勺子盛了一口给他:“快来尝尝我做的粥。” 他喝了一口,我满含期待的问:“好喝吗?” 他那眼睛亮的能当日照灯,俏脸微红:“好喝。” 我喜滋滋地把粥倒在饭盒里:“那我就放心给总经理送过去了。” 一回头,就看见他顶着一张大便脸站在那里,我敲他一头巴子:“还不快去开车!” 清晨医院的人不多,我让黄毛把车停在那里,自己送饭去。 一开车门就看到一个穿运动衣的熟悉人影──口牙!老爷子!!抽风的老爷子!!! 我立刻又钻回了车里,转头跟黄毛说:“你再把车往里面开开。” 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车玻璃,抽风的老爷子眯着眼在车外看着我和黄毛。 到了这个时候,我只能深吸一口气下车站到他面前,笑得如春花般灿烂:“老爷子!” 他斜眼看我:“你来干什么?” 我举了举手中的饭盒:“给总经理送饭。”给您孙子送饭来了,您就念着这一点别跟我抽风了,行么? 他警惕的看着我:“想毒死我们家大郎?” “大郎?”我一头雾水。 他冷哼一声:“潘金莲!” 阴恻恻看了我一眼,他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朝阳把他怒气冲冲的抽风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宋子言的病只是不小心的复发,并不严重,输了这么两三天的液也就差不多了。到下午他就拒绝了医生住院观察的建议,神清气爽的换了便服,在一众小护士的红心冒泡眼中气宇轩昂潇洒出院。 他是够潇洒的,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特卓绝特精英的气质,而我就是成功男人背后那个女人,死气掰列的背着他的衣服,还搬着他一摞子的文件。不指望宋金龟有礼让女士的习惯,我本来还指望老爷子怜香惜玉的心,结果他一看到我就鼻孔朝天,完全视我的惨状与不顾。 晃晃悠悠的总算是到了家,还没来得及瘫倒在沙发上,宋金龟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六点了。” 晚上六点一刻是他的吃饭时间,我该死的懂他的言简意骇,于是又得急匆匆的去做饭。化怒气为力气,我在厨房手持菜刀砰砰砰的把白菜剁得震天响。 在这震天响中,门铃胡玲玲的尖叫起来。真是越忙越添乱,我手持菜刀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猛地开了门。 门外带着讨好笑意的几张脸僵了。 门内因愤怒而扭曲的我的脸硬了。 宋子言这时从卧室里出来,无视我们僵硬石化的表情,随意地打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那几颗脑袋先是看他{这的确是总经理家。},再转头看我(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再扭头看他(难道公司传言是真的?),再转头看我(总经理的口味……好奇特……)。 还是田经理那人精反应得快,边往里走边说:“听说总经理出院了,我们几个来看看,顺便做一下这几天的工作汇报。” 其他几个人也带着诡异的表情走了进来,讨好的寒暄,但是都不约而同的只字不提我,好像刚刚给他们开门的是幽灵。 我估计着是我的身份太尴尬,虽然说老板家里有女人是该巴结的,但是那女人是我这种,他们就傻了…… 不知道如何选择,他们干脆就选择了最安全的视而不见。 我一个人站在开着的门边,吹着楼道里的冷风,听着他们一众大佬在那边寒暄,忽然觉得我这只小虾米有些凄凉,脚一动,就想灰溜溜地溜回厨房…… “秦卿。”最大那只鲸鱼喊我。 其他几只乌贼也都停了话,狐疑不定的看着我。 鲸鱼微微皱了眉头:“家里来了客人,还不快去做饭招呼招呼。” 几只乌贼楞了楞,都以一种了然却又不敢置信的惊异目光看着我。 我也以一种不敢置信的惊异目光看着他,我一路从医院搬东西过来,现在还要做一桌子菜,你丫的逮到一个免费劳工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敢怒而不敢言说的就是我这这样的人,虽然满腹抱怨,我行动可一点也不含糊,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从拼盘到热菜,我足足整出来十二道。我只会做些中式菜,最后的主食实在是没力气做了,就煮了一锅的挂面,然后往里面丢了几个菠菜叶子。 最后简易的主食端上去之后,我才得空坐在厨房的一颗大白菜上歇歇气。 外面传来酒桌上他们相互吹捧相互寒暄的声音,我不得不承认宋子言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他的话并不多,尽管他们的话题最后总是能落到他身上,他也只是淡淡的一两句带过去,可是又不会弄僵了气氛。我老爸就常说,能在酒桌上四两拨千斤内敛却让人忽视不了的人才算是真正有做为的,这就是所谓的酒桌最识人,而另一个识人的地方就是赌桌……其实不仅仅是今天,在公司里也能感觉到,虽然有些女职员间歇性花痴,可是每个员工对他都是真的心悦诚服,而且每个人都有真材实料。 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我。 看着厨房装饰整洁的天花板,我唏嘘,同这样是改革开放吹满地下的八零后,怎么人与人的差别就这么大捏?为什么人家二十八就有这能耐,我都二十二了除了一个飘飘摇摇的工作和一肚子的古怪想法什么都没有了捏? 依着宋子言这妖孽祸水的模这样,造物主肯定是把他给潜了! 不然不带这么偏心的! 在这满脑子跑火车的胡思乱想中,那几个大佬已经酒足饭不饱的告辞了,我不任劳不任怨的收拾残局,把盘碗都收进了水槽里,往里面挤了N多的洗洁精,满水槽的泡泡,正要开始洗呢,门边一个男声说:“放着我来。” 无双?该不会是秀才和你师兄不要你,你想不开就去变态了吧。 我回头,才看见是送大佬回来的宋子言,那句“放着他来”是什么意思? 见我傻傻的没动静,他走过来取下我手上的胶皮手套,优雅的带在了自己的手上,低头跟我说:“你休息一下。” 我擦了擦眼认真看,是他。 我再擦了擦眼认真看,还是他。 有阴谋!肯定有阴谋!我假笑:“总经理,您……” 还没说完呢,他就微微皱了眉:“坐下!” 我立马坐在刚刚那颗大白菜上面。 厨房的灯光很柔和,宋子言穿了件枚红色的衬衫,很少有人能把这这样的衬衫穿得这么好看,袖子整齐的折在手肘处,下面是黄色的胶皮手套,他是认认真真的低头在一片泡沫中洗碗。 看着他半垂的侧脸,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看着他熨帖的衣着,看着他泡沫中的双手。 我忽然觉得心跳加速,两颊绯红,口干舌燥……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阴谋,他是想用这种居家的容颜秒杀我!! 果然,下一刻,他还转过头看着我嘴角微挑:“看我干什么?” 灯光下他身边似乎有有一层剪影,玫红色衬着更显得面如冠玉,太受不了了!我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救心丸倒了两颗塞进嘴里。 他已经转回了头,心跳的也不那么厉害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温暖温馨温热的感觉在心里荡漾? 药吃多了果然是有副作用的!! 第二天去上班,气氛很是诡异,大家表情没有什么不同,动作没有什么不同,语言也没什么不同,但是还是让你奇异的感觉得到他们对你的好,估计这也是一种大公司文化。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中午在餐厅看到黄毛,我坐过去跟他打招呼,他莫名其妙把头一转避开我。 我又侧过去,他再转过来,我再转过来,他又侧过去。 于是,我兜头给了他一头把子,他终于抬头看我,一脸怨愤,可还是不说话。 我怒:“你摆这张怨夫脸给谁看呢?”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听说你和总经理快结婚了?” 我闻言大怒,拍案而起:“谁咒我呢?!” 他盯着我问:“不是真的?” 我交叉双手语音颤抖:“No!Never!None!Neither!不可能!!” 他认真仔细的盯着我双眼,估计看到我毫不虚假的恐慌,低头说:“可是公司的人都这么说……” 我花容失色(女儿,不要自己给自己用好的成语!!会遭人鄙视被人骂上帝视角芙蓉附体的!!):“谣传!绝对是谣传!永远是谣传!绝对不能成真的谣传!”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睛又亮了起来,还把自己盘里的火热出炉的大鸡腿夹给我:“是他们胡说,说你学无所成是靠着跟总经理潜规则才进的公司。” 我再怒:“以我的条件,我需要用得到潜规则吗?!” 他默然,用眼神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其实我也的确是在潜规则,用自己的良好表现保工作,不同于别人出卖肉肉我出卖的是无价的劳动力!!(无价就是没有价值!) 我觉着我现在和宋子言已经很默契了,这种默契表现在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该给他夹菜还是倒水,他一个抿嘴我就知道该递餐巾纸还是该送勺子,他一皱眉头我就知道他是嫌淡了还是嫌闲。 简而言之,我已经成了一个观眉眼知心思的忠心奴才,宋子言也有越用越顺手的迹象。 相比我不断加深的奴化程度,我与公司同事的关系在慢慢好转,开始进入了虚假的甜蜜期。作为公司现在最大的绯闻女主角,每天下班被总经理华丽载走的我,在热心热情热血同事期待期盼期望的目光中召开了一个类型发布会的小型座谈。 “秦卿,你和总经理每天晚上是进行体力活动还是精神交流?” “体力,绝对是体力!!你们没看到我现在瘦了一圈咩?!都是体力活害的!”我抓住机会控诉。 众人轰然:“能不能具体的描述一下?” “我动手,他动嘴。”我泪水涟涟,他就负责吃了。 众人哗然:“总经理……只动嘴?” “是啊,所以我才这么不满啊!” 众人奄然:“总经理的就口味……这么轻?” “说到这个就可气,我口味多重啊,可是自从去伺候他开始,我就没一天痛快过!”天天跟着他吃清淡的,我嘴里都能孵鸟蛋了我!! 众人面面相觑,先是不敢置信,接着齐齐用同情哀悼的心情看着我,最后唱长叹一口气:“果然是人无完人。”皆摇头作鸟兽散。 剩下还坐在中间,靠八卦搞好同事关系的我一脸茫然,为什么他们会是这个反应??(从发布会后N年,每次过年过节,公司下属给给宋子言的礼物无一例外,全都与门卫大爷相同,华丽丽的壮阳药酒是也!!) 有时候我黯然望向天边的飞鸟,他们在天空翱翔却不留下一丝的痕迹,还有那数遍茂密的香樟,枝叶繁盛而美好,他们向往着自由,爱着自由,并且也得到了自由。 这这样想着,我不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内流满面。 留校察看撑死了也就是四年,可那食材我已经煮完了整整两个厨房,却在第二天又看到了华丽丽的第三厨房,我仰头深思做鲁迅状:这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口阿口阿口阿??!! 终于,这一天吃饭的时候,宋子言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过来了。” 我端着米饭的手瞬间一松,米饭落在桌子上不停的打着旋,几粒洁白晶莹的米粒喷洒出来,一如我现今澎湃火热的心情!我的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抖,我说:“为……什……么……?” 他看着微微笑:“怎么?舍不得?”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已经可以不用停顿思考就郑重点头:“舍不得,特别舍不得,不能不舍不得!以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学会做饭,后来见到总经理您,我才知道,我一个吃着垃圾食品长大的八零后,就是为了给您的肚子才掌握了这一传统技能!因为您,我的一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感到羞耻,不会因为荒废虚度而感到难过,等到我垂垂老矣的那一天,我会对着我缺了两颗门牙的孙子说绽开我满脸菊花的笑,知道吗?你的奶奶曾经给她的总经理煮过饭!!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会说,让我再给总经理煮次饭吧,如果上天一定要加一个时间的话,我希望是──一辈子!!” 我说的口水都干了,宋子言还好心的递过来一杯水,牛饮了一口,从玻璃杯里看到宋子言变形的脸,这杯子把人扭曲的真厉害,因为我好像看到他在……很幸福的……微笑…… 我放下杯子再看,他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这样子,果然是光线折射作怪。 他说:“虽然你这么舍不得,可是公司的安排也没有办法改。” 耳边传来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旋律,一堆扭秧歌的小人在我身边翩翩起舞,我饱含热泪:“公司有什么安排?” “下星期不是五一吗?”他说。 “嗯嗯。”我点头。 “公司组织去旅游。” 我一下子蹦起来:“真的?” 他看我一眼:“你很想去?” 挡住要点的头,很小心地,我问:“总经理您呢?” 他问:“你很想我去?” 我是很想旅游的,但是如果有您同行,我还是宁愿宅着…… 我还没说话,他已经自顾自说:“一般这种活动我是不参加的。” 耳边乐声更响,那堆小人跳得更欢快了。我叹气:“本来想一边享受祖国山河的美好,一边瞻仰总经理的英姿,看来果真是世间难得两全法,熊掌和鱼不能一起吃啊。” “很遗憾?”他问。 “刻骨铭心的遗憾,遗恨万年的遗,抱憾终生的撼。”我说。 他笑了笑,又持续吃饭,不再说话。 抬头望天,晴空万里,看地上,朝露微尘。 一如我现在的心情。 公司五一组织去青岛度假,出市的路线正好经过我学校门前,我早早起床在门口等公司包下来的大巴,得意的笑儿,我得意的笑儿~车子很快就到了,车门打开,我三步并两步窜上去,还一边很哈皮的跟几位熟悉的同事打招呼一边找空位。 口牙!晴天霹雳! 衣冠楚楚坐在右边第二排靠窗位置的那个挑着嘴角看着我的让我瞬间汗毛齐齐立起唱国歌脑袋根上冒凉风的那个男人是谁?! 颤抖着手揉揉眼,再揉揉眼,继续揉眼,死命揉眼。 ……半晌后,我面无表情呈石化状态直挺挺的转身,正步往车门处走,刚走到车门的三厘米处,匡当一声车门关上,我顿时成了空中之鸟!嘴唇抖抖抖抖抖,我不能相信我这这样的命运,我扑过去死命抓住司机伯伯的胳膊:“停车停车,我有东西忘了带!” 那伯伯不耐烦的说:“这边是单行道,要拐回去得半小时!” 正合我意!我连忙说:“怎么好意思让大家浪费时间等我呢?那你就把我放前面路口,我就不去了。” 田经理往后瞄了一眼,才回过头来很和蔼的说:“那怎么行呢?难得一个假期,这这样吧,咱们就拐回去,反正一路上还长着,不差这半个小时,您说对吧,总经理?” 最后一句话是对宋子言说的,我暗自庆幸,内人绝对是个有耐心没耐性的人。 果然他微微蹙眉:“麻烦。” 我连忙点头,他接着说:“忘带了什么到那边再买吧。” 我尤抱最后一丝希望:“我没带那么多钱……” “没关系。”他说:“可以先预支薪水。” =.= 在车子最后面的座位坐下,车窗上映出我一张奇臭无比的大便脸。再看那车窗外,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地上是湿漉漉的一片,恰如我此时的心情。 车子有七八十个座位,坐了五六十个人,没有看到卫生巾和黄毛的身影,只有一个只看背影就阴恻恻的人。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瞎来!我怒气腾腾,自怨自艾。是谁说他一般不参加这种活动的!!为毛我就偏赶得上这二般的情况!! 莫非是人品问题?! 在我对我的人品进行盘点的时候,那边阴恻恻的人阴恻恻的开口说了一句阴恻恻的话。 “过来。” 奇怪的是明明他连头也没回,没指名没道姓的,其他的人都齐刷刷的往我这边看。 扭过脸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看窗外,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 “过来。”语气稍稍沉了些。 两只脚像是自动有了奴才的意识,很不自觉的脚尖就朝外,用力控制双脚还有不断突突的心跳,我继续充耳不闻。 似乎有一声轻笑,他说:“很好。” 哎哟喂,这两个字跟两个火星似的钻进我脑袋,我立刻跳起,以迅雷不及电驴之势冲到他面前,绽放我从未有过的灿烂微笑:“总经理,您有事吩咐?”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半晌,才说:“坐下。” 我看着他身边的空位,欲哭无泪,期期艾艾的坐下,把如坐针毡诠释的淋漓尽致。而那些盲目无知愚昧的围观群众,居然还对我一脸的羡慕,我忽然明白了鲁迅爷爷对于这个民族的痛心! 宋子言忽然侧过了身子,双手搭上我的肩,我隐约听到身后哧哧的抽气声。在群众雪亮的眼睛下,他把我的坐姿调了调,再自己坐低一点,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命令:“不许乱动。” 然后……然后……他阖上眼睡去了…… 群众们的目光从讶异转成了同情与哀悼,我头上的明星光环瞬间褪去…… 到宋子言醒来已经是四个小时后,可怜兮兮的我肩膀都麻了。车子在一个收费处拐下,田经理腆着肚子走过来轻声问:“该吃饭了,要不要叫醒总经理?” 我轻声回:“谁叫?” ……然后,我们一起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问:“你饿吗?” 我的肚子直接做了回答…… 他同情地看我:“我待会给你带点东西回来。” 看来这条乌贼天良还没丧尽良知还未泯灭完全,我不能点头,不能伸手,只能用汪汪泪眼表示感谢。 “不用了。”一贯清冷又带着刚睡醒惺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宋子言抬起身整了整稍稍有些皱的衣服:“我们一起下去。” 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了用餐的地方,一路上我不停的揉着左肩,宋子言看了我好几眼,最后体贴的问:“是麻了吗?” 我控诉:“还酸了。” 他沉吟:“看来待会不能用了。” 我含泪,您总算有点良知。 他接着沉吟:“那就换右边好了。” =.= 这是什么逻辑口牙!!我的精神和我的肩膀一起崩塌,摇摇欲坠的进了用餐处。我们一进去,本来吃的好好的同事都站了起来打招呼:“总经理!”他一脸泰然自若点了点头,脚步都不停,我一路无可奈何的跟着走。 到了桌子边坐下,田经理问:“这里都是自助餐,总经理要吃什么我去买。” 宋子言淡淡地说:“我吃什么她最清楚,就让她去吧。” 周围的人又用那种惊异的目光看着我,可怜我屁股还没坐热又得去当店小二。 到了点菜的地方,拿起盘子,才发现左手一拿重的东西就发颤,我只能可怜兮兮的右手拿盘子左手拿勺子,笨拙的往盘子里装菜。 正惨兮兮的劳动着,手里的盘子被人拿过去,一抬头,竟然是屈尊的宋子言大驾。 他一边给自己盛菜,还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这样子:“怎么这么慢?” 我这么慢还不是因为手刚刚被人睡麻了?!我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低头再抽出一张盘子继续笨拙的给自己盛。 他低斥:“回去坐着。” 我就动作慢了会儿,居然连饭都不让我吃了!! 我怒目而视,他扫了我一眼:“还不回去?” 我立即收起怒目,讪讪地往座位走…… 坐在座位上看到别人美滋滋地吃着,闻着空气中食物的味道,我的脸垮得跟国足球队似的。我满含热泪的看着已经买好了饭低头吃着的田经理:“等您吃完了,记得帮我带回去点。” 他奇怪地看我:“你现在不就在餐厅呢吗?” 我控诉:“总经理他……” “我怎么了?”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宋子言端了两个盘子坐下。 我伤感+1,为了一点破事儿,不让我吃饭,自己还吃二人份儿的! 他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把一盘子放到我的面前。 我伤感+2,不让我吃就算了,还把食物放在我鼻子底下!! “动作快点。”他沉声说。 我眼睛一直盯着盘子吞咽口水,直到田经理在下面踩了我一脚,才猛然抬头,就看到宋子言不耐烦的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快点吃。” 我看了看眼前火红的食物江山,满是他敬谢不敏的红色辣椒,再看看他,有些不能置信:“这……这是给我的?” 他抿嘴不说话,表情开始阴沉。 怕他改变主意,我赶紧埋头吃,可是越吃越奇怪,我一贯挑食,这也是我不得不在家掌厨的原因之一,因为有过太挑食被我妈拿勺子追着砍的惨痛经历。可是这盘子里五六种菜色,居然全都是我本就不多能吃的入口的食材里最爱的那几这样…… 偷偷看了优雅安静用餐的宋子言一眼,上帝果然把他给潜了,所以运气能这么的好,连挑个菜都挑的这么正点…… 吃完了饭又上了鸟笼子,宋子言靠在我右肩头睡得很香。我算是明白了,他是坐不了车,除了自己开车一上车就是睡,车停了再自然醒。怪不得他“一般”不参加这种活动,那是因为他原来没有找到一个像我这么好使的人肉靠枕!! 幸好下午的人肉靠枕没当多长时间,三个小时后我们就下了车享受迎面吹拂的海风。青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清新。虽然我们那里地上也干干净净的,可是空气里地面上到处都是土,一个人仰面睡一觉就自动被灰尘打了一层粉。可是青岛简直是一种一尘不染的旷净,呼吸好似都特别的顺畅。 虽然是旅游旺季,可是公司事先定好了酒店也不太拥挤。我不得不再次为自己进了这个公司感到庆幸,六十来个人,经理以上是单间,其他的小员工蚂蚁也都是标准的二人套间,好大的手笔。 可是……可是既然有这么大的手笔,为什么就单单少了我的房间?! 我难以置信的问前台:“是不是搞错了?” 前台服务员声音很好听:“绝对没有错,贵公司本来订了三十二个房间,刚刚那个人来取消了一个。” 我眼睛一眯朝她嘴里的那个人飘过去:“田经理,听说你刚刚取消了一个房间的预定?” 他点头:“怎么了?” “怎么了?!”我怒:“没我的房间!!” 他看了看那边站着的宋子言,语带暧昧:“你房间不是……” “胡闹!”宋子言锁眉打断他:“再去订一个。” 田经理脸上狐疑的表情只一闪,就又去了前台。不一会儿,他面带为难的回来:“现在是旅游旺季,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宋子言说:“那看看别的酒店。” 田经理又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脸上更为难了:“附近的饭店都被订完了,剩下的几个都离得太远。” 宋子言沉吟了会儿,说:“这这样,我和你一个,秦卿就住我的。” 估计是有些“好事”要泡汤,田经理肥肉丛生的脸都垮了下来:“总经理,这这样不好吧!” 我看到他一身的横肉,再看看宋子言细皮嫩肉的,一些GV的片段闪过脑海,我也失声说:“绝对不行!” 我和田经理异口同声的否定,宋子言疑惑的看着我:“嗯?” 虽然你心地不好,可是你皮相太优,让身为颜控的腐女油然而升一股保护欲,让你远离秃头肥肉猥亵大叔的魔爪,我说:“其实我好将就的,你们的房间里有沙发,我随便都能窝。” 他们两个人都看着我,田经理的眼中带着感激,宋子言微微一怔,之后眼中就升起了笑意。 在他们的期盼之下,我说:“我和田经理一个房间好了。” 此言一出,田经理的下巴掉了,宋子言的脸色黑了…… 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我被宋子言拽到房间,看着他铁青的脸,我百思不得其解,并且再次验证了好人难为,我这么为他着想保护他,他还不领情。 把我的行李往沙发上一扔,他冷冷地说:“给我在这好好呆着。” 看着他脱了自己的外套挂起来,我战战兢兢:“总经理,男女授受不清,为了您的名节考虑,我还是到别的房间将就吧。” “男女授受不清?”他冷哼:“那田经理呢?” 田经理那种猥亵大叔在我眼里只能是布景,不算是男人,不过我嘴里还是很恭敬:“田经理是长辈又是上司,不算的。” “哦?”他挑眉:“他是长辈又是上司不算,我又是你老师又是你上司,为什么要算?” 因为你皮相好气质佳啊!!我结结巴巴半天编不出来理由。 看到我支支吾吾的,他的怒气渐渐的消弭了,好像一阵春风吹过,他整个人莫名的舒展而高兴。春风得意的他过来摸了摸我头发,然后很轻很柔的说了一句:“笨蛋。” =.= 不高兴了用冰脸冷冻我,高兴了用言语侮辱我,这人太难伺候了! 想到还要跟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人真正的朝夕相处五天,我就有气无力,加上坐了一天的车着实累,晚餐只简单的吃了几口就回去睡了。 趁着宋子言吃饭,我赶紧洗了个战斗澡,然后盖着小毯子在沙发上睡。幸好这饭店的沙发够大够暄软,也或许是太累了,我蜷在上面睡得也很香甜。 这一觉睡得死沉沉的,只做了两个梦,而且两个梦诡异般的相似。第一个是飞机把我载过来,第二个是飞机把我载回去。只是奇怪的是,虽然飞机很平稳,可是我却知道我坐的不是头等舱,而是坐在它的排气孔上……因为整个人被一层温热的气息笼罩。 醒来的时候想到做的梦,我唏嘘,居然做梦坐飞机都坐在排气孔上,可见我的日子有多么的水深火热…… 在我裹着毯子坐在那迷迷糊糊想梦的时候,宋子言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他湿湿的头发加上刚刚睡醒前朦胧听到的水声,估计他是洗了澡。可是现在一出来就穿戴的很整齐,害我连欣赏的机会都没有! 抱着遗憾的心情进了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子言叫来了服务员在换枕套。按说这酒店每天都有专人来收拾,有必要这么赶,大清早的换东西咩?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贼眉鼠眼的瞄过去。 果然被我发现了?!那洁白的枕套上横七竖八的有几道微黄微褐的道道。别人或许不知道,我简直是太清楚了!!宋子言看到我看着枕套暧昧了然的目光,表情很不自然飞快的转开了视线。 我不禁捂嘴奸笑,哟,没想到啊,这只高高在上的金龟和我这平头小老百姓有一这样睡觉爱流口水的毛病,连画地图的形状都这么像!! 潜规则之夜游 第一天上午行程是去坐船…… 在内海坐二十分钟的小汽船,虽然听起来很囧,可是还是让从来没有见过海的我粉是激动。 有很多人是来旅游过或是看过海的,因此并不太稀罕,于是一部分人自由活动,大巴拉着我们几个兴致勃勃的人到了码头。旺季果然是旺季,等待的人排成了长龙,好久才买到票。这还是好的,毕竟是有秩序,可是等到码头上就完全乱成了一团,人挤人推的上船,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跃了上去,周围大都是男的,我跟一地中海似的陷在中间。海风是没吹到,那些汗臭狐臭味倒是一波波的迎面袭来。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又是一阵推挤,我抓住身边的铁杆才勉强站住。原来是有人晕船,在甲板上呕吐了一片。看着那白花花的东西加上刚刚那些恶臭,我忽然也觉得胃里翻搅起来,急忙费力从人群中寄到了甲板边,看着那颤悠悠明晃晃的海水,胃里翻搅的更厉害了……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我面前,我赶紧接过来牛饮了一口,冰凉的水暂时压下了难受的感觉,我满怀感激的把水递回去,才看见那人是宋子言。 咦?刚刚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怎么忽然这么解救我于水火之中?不过这次我是真心诚意的感激:“总经理,谢谢。” 他接过水,嗓音依旧清冷:“晕船还来坐这种小汽船,简直是找死。” 我委屈:“没坐之前也不知道啊。” 他没好气的看我一眼,然后抓住我的手臂往里面走。 “干什么?”我问。 他头也没回:“到船舱里会好一些。” 我上了船就想进船舱的,可是里面人太多,而且是一堆黑压压看起来就很不善的男的,本来很好奇的我连往里面瞄都不敢。我们一路的挤了过去,确切的说,是他在前面挤着,我只是在后面跟着,他个子高在后面的我根本费不了什么劲。 终于到了船舱,他把我安置在船舱里一个角落,手扶着墙站把我和旁人隔开。刚刚一路的推挤,他从来都是整洁熨帖的衣服都有些褶皱,人也在微微的喘气,他的身后是一堆操着天南海北方言的陌生人,随着船体的摇晃不停的碰到他,他向来爱干净到近乎洁癖,现在却只能皱着眉。 一种被呵护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忽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人潮一动就会瞬间贴近他的胸膛,一股男人的清冽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香,让人有种不得不闭上眼的眩晕。我这一闭眼,咦?怎么感觉这味道很熟悉?我脸往前凑又用力闻了闻。 宋子言问:“你干什么?” 我刚恍然大悟,忙激动地喊:“我想起来了,您身上这是排气筒的味道!” 就是我昨晚梦见飞机时趴着的那个,让人觉得平稳而安心。 一圈的人华丽丽的往他身上侧目,满含鄙夷鄙弃鄙视之神情…… 宋子言的脸顿时又立刻成了锅底…… (女儿啊,在你的有意无意中,小宋已经在住区和公司落下了一个某方面“不行”的名声了,现在还多了一个体臭,臭就臭吧,还臭得有像排气筒那么高级,如果他不欺负欺负你,我这个做岳母的都看不过去……) 船靠岸的时候,他根本不理我,只顾自己走,我在后面死命用两条小短腿追,在小短腿追逐的过程中,我的思想也像轰隆隆的火车一样奔驰。从开始到现在,尤其是今天他的反常举动。然后一个大雷砸下,把我浑身细皮嫩肉雷了个外焦里嫩销魂至极,我张开大嘴睁大双眼眼珠无意思晃动……他他他他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所以昨天才那么生气,是因为我说要和田经理住一起……所以今天一路尾随保护我……追溯起来,他毫无缘由的让我进了公司……他对我一向很“特别~~~”…… 口牙口牙口牙口牙口牙!要变天了啊!!! 我眼前不断闪过他的脸,微笑的,挑眉的,清冷的,威胁的,病弱的,认真的……越想心越发烫,越想念头越肯定,越想他的眉目越清晰…… 想来想去的后果是,眼花缭乱的人脸中,我看不到路,鼻子一痛,原来撞到了别人的身上。吃痛抬头,又看到了宋子言愠怒的脸,我的心思还在刚才的念头中,忍不住低头脸红捂嘴娇羞。余光里看到宋子言本来皱眉想说话,可是看到我娇羞的表情时,明显打了个寒战,最后只说:“跟我过来。” 他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专卖店,只是里面的装潢就让我肃然起敬,宋子言在那边试穿衬衫,原本挂在那里简单剪裁的衣服,被他穿起来,我脑子里翻来覆去也只有玉树临风这四个字可赞叹。 试了三四件后,他回头问我:“怎么样来不及遗憾的时候就学会了好好珍惜不错过?” 我真心诚意的赞美:“人帅,就算破布遮着都完美。” 他眉一挑显然很受用:“那哪一件最好?” 哟,已经开始在衣着上征询我的意见了……我心又乱跳了起来,忍住不偷笑出声,我绷紧脸皮说:“白的潇洒,黑的冷峻,灰的悠然,都好看,干脆都买了吧。” 舍下任何一件都是我享受美的权利剥夺。 他轻笑:“形容词倒挺多。” 我谦虚:“我还可以更华丽一点,以所谓的文笔从你的鞋尖描写到你的头发丝。” 他摇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最后却只拿了一件黑色的往柜台走。 我大失所望:“就一件啊?” 他很随意地说:“多了怕你买不起。” 诶?我买不起?这个主语是不是错了? 两分钟后从专卖店出来,我脸色苍白双眼却充满血丝,宋子言身上穿着刚刚买的那件黑衬衫,的确是有几分冷峻,可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他能不笑吗能不笑吗?!这件五千多银子的衬衫是刷的我的工资卡!!换成我是他,这么大的便宜,我绝对能把一张脸活活笑成两半! 他说身为上司要在下属面前保持威信,绝不能穿一个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回饭店,所以要买了衣服回去,但是追溯这件衣服脏兮兮皱巴巴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善良的上司在船上一时兴起善心大发救助了一个晕船还往船上钻的笨蛋,所以这件衣服就该那个笨蛋付帐。 他是那个上司,我就是那个笨蛋。 虽然没有用到现金,可是我明显感到钱包瘪了许多,看着穿着我一个月的血汗钱买来的衬衫在大街上招蜂引蝶的宋子言,我心里那个悔啊!!我怎么会瞎了狗眼以为他看上我了呢,用脚趾头也不会这么离谱吧,就算小说中再禽兽的男猪虐女猪,最多也就是肉体加精神,物质是绝对源源不断供大于求的! 再看宋子言,身体上使唤我,精神上毒害我,还在钱包上敲诈我!! 捏着口袋里的钱包,我心里滴着血默默地进行反思自省,真是够傻够天真,苏亚文那时候对你有求必应跟公主似的养着都是假的,何况眼前这个黄世仁! 这钱包虐的我心肝肺都是疼的,回到饭店就一头倒在沙发上,伤口泛着血腥。在心里默算五千三百九十九颗银子能买的盒饭数包子数还有网卡数,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伤心难过得连晚饭都吃不下。 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又开始后悔,啧啧,小不忍而花大钱,这一顿饭不吃又要自掏腰包,强自忍着,连着喝了七八杯的水,肚子还是咕咕的叫,我眼泪汪汪只能下去觅食。 这次的饭店选的很好,一面朝着抄袭涨落的大海,海滩上有一条特色街,聚集着当地的土特产手工品还有海鲜铁板烧。幸好离得不算太远,走到那里只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真是热闹,那一个个电子喇叭加人肉喇叭喧闹成一片,加上一个个必须吼着还价的小贩和游客,还有铁板烧那辛辣的味道和滋滋烧烤的声音,非凡的人间。看着这些,我暂时把痛割心头肉的感觉遗忘了些,逝者不可追,来旅游还是要开心一点,于是,我捋起袖子就加入了浩浩汤汤的人群。 目标很快出现,那是一个绿的晶莹的晶石,在灯光下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我指着它,说:“老板,拿这个给我看看?” 他边把东西递给我边称赞:“眼光真好,这可是正宗的祖母绿!” 我放在手上,那石头剔透的很,隔着它能清楚的看到手心的细小的纹路,那绿离了灯光的直射更像是滴的绿蜡一样,我爱不释手的把玩了很久,问:“这个怎么卖的?” 老板伸出五根手指,说:“六百。” …… 估计是这段时间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特训,我居然见怪不怪,镇定自若地开始还价:“十六卖不卖?” 老板看神经病似的看了我一眼,从我手中取回石头放回原处:“不卖。” 他的反应动作都在我的意料中,我佯装不留恋的走人,可是走到了门口他也没开口留我,我在门口踌躇了很久只能自己折回来,咬着牙下了很大决心说:“我就再涨涨,二十好了。” ……这次不用佯装,我直接被人给轰了出来。 Oh my God!他们太不尊重你了!(就你那砍价功夫,你不是上帝,你整个一抢劫犯!) 趁着没人对那店家比了比中指,心里才算舒服了一点,但是那块小石头不得不说,的确是遗憾。路两边也有很多的小摊子,我左逛右晃了很久,虽然说乱花迷人眼,可也找不到一个像那块石头一样吸引我的东西。可是那石头也实在是太贵了点,尤其对于刚刚大出血的我来说。 一说起来心又痛了,眼前也出现了幻觉,好像在前面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让我抓心挠肺的黑衬衫,顺着扣子一个个的往上看,赫然是那张让我提心吊胆的脸,我咽了咽口水,脚步不停的往后移,刚刚移了两寸,就听到了那个让我闻风丧胆的清冷嗓音:“过来。” 我现在二皮脸已经磨练得出类拔萃,心里有多寒战,脸上就多热情:“总经理,您也在这逛啊?” 他嗯了一声,身边的陌生美女不善的看着我。 我笑得善解人意:“那您慢慢逛着,我就不打扰了。” “你跟着我。”他打破我的幻想,理所当然的吩咐:“待会帮我们拿东西。” …… 您老泡妞还不忘使唤我跑腿,您老要真是进了房间用不用我帮着拍艳照? 看着前面并肩走着亲密交谈着的两个人,在后面扛着他们买的东西,我一路腹诽。 那两个人在前面停了下来,宋子言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的笑得花枝乱颤的,我忽然觉得看着刺眼碍心,就懒得看他们这一对奸夫淫妇狗男女,眼睛四处乱瞄。这一乱瞄就看到身边小摊子上一对手表,形状很是精致。 表链是椰子壳串成的,表面是染了颜色的的红珊瑚,看起来又古朴又时尚。我问:“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操着山东话:“这是情侣表,要买就要买一对。” 继情人节圣诞节这一类的节日之后,我这个孤家寡人再一次被鄙视了,我问:“不能单卖吗?” “卖了这一个,另一个就不好卖了,你看他们是一对的。” 的确是,这两个表形状相符只是方向相反大小不同而已。来旅游总是要买些东西,那块石头是舍不得买的,难得又看上这个,干脆买了算了,反正迟早有送出去的一天,实在送不出去……就自己换着带好了……打定主意我问:“那这两个怎么卖?” 他说:“两个六十,不还价。” 还算公道,况且我也不敢还价了,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宾主皆宜。 乐滋滋回过头,才发现宋子言就站在我身边,那个大美女已经没了踪影,他从我手里拿过那表,认真看着。 买了东西就忍不住想听赞美,我问:“还不错吧?” “嗯,是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块男士的带在自己的右手上。 回头看到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他难得解释:“正巧我也缺一块。” 我沉默,只是抬爪指了指他左手腕上那个够我吃小半年的物件,弱弱地提醒他身上有一个同样叫做手表的东西…… 他脸色不改好整以暇:“右手还缺一块。” 恶霸口牙恶霸!大鱼您要捞,这么点小虾米都不放过!! 我悲愤莫名的掏出小本本记下:旅游第一天,共损失五千四百二十九元。 还都是损失在一个人的身上!! 潜规则之分水岭 估计我的表情太生无可恋了,宋子言从口袋拿出一东西扔给我:“给你。” 我这一看,怔了,这不就是刚刚我看中的那块绿石头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得不怀疑:“这是……送我的?” 他抬了抬右手腕:“礼尚往来,我是那种会占员工便宜的老板吗?” ……我看着他身上的衬衫,决定不发表意见。但是老板哪,您那很精英很卓绝很雅痞很高端的外表配上这个有些卡通有些搞笑有些山寨有些廉价的手表,让人看着也忒囧囧有神了点…… 不过我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的,这就像一个人如果天天被大鱼大肉伺候着,偶尔吃了一次青菜叶子就觉得自己被亏待了。而宋子言一直让我啃树皮草根,只偶尔给了我一根菠菜,我就感激涕零了。 乐滋滋的收起那块小石头,我说:“总经理,我请你吃饭吧。” 说是吃饭,其实只是路边的铁板烧。 饿了这么久,所以现在狼吞虎咽一嘴油腥两只油爪,这么不敢恭维的吃相我觉得是可以被理解,可以被原谅的。可是偶尔一抬头,就看到他只是坐在那里,只是安静的看着我,顿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招呼他:“你尽量吃,别跟我客气。” 忽然想到他有胃病,不能吃这些油腻辛辣的东西,请客请成这样够没诚意的,我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我忘了你不能吃这些了,要不咱们回饭店,我请你喝粥吧。” 他微微一笑,映着身后的点点灯火,像是附近海面上流转的暗涌。他说:“没事,我不饿,你慢慢吃,我可以等。” 他这一笑忒惊艳了点,我一个吞咽不及,食物卡在了喉咙里,又噎到了…… 罪魁祸首递过来水:“吃慢点。” 离得近了,我才发觉他双眼狭长,眼角轻微上挑,只要稍微含笑就如同一汪春水桃花夭夭盛开。我这噎得更厉害了,于是赶紧接过水,不分三七二十一的牛饮了两口,低头猛吃,不敢再抬头。 正这么吃着,忽然觉得眼前有一瞬的白光,还有几不可闻熟悉的卡嚓声,我不禁抬头。 宋子言也皱眉往那个方向看。 果然,两个小女生站在摊子边手里拿着照相机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偷拍。我赶紧坐好,收紧下巴摆了个姿势,可是还没等她们拍,宋子言就起身走过去,语气很不悦:“拿来。” 那两个女生讪讪地把相机递给他,我也赶紧跑过去看,这一瞄,肺都气炸了。 居然把我拍得那么丑!!! 这相机绝对是廉价的!!再瞄一眼,我更气炸了,为什么旁边的宋子言拍得就那么好看?敢情这相机也把他给潜了? 宋子言按了自动播放,估计是新相机或者是来之前把里面的照片都转移了,只有寥寥二十来张,其中大部分都是宋子言,走着的,站着的,坐的的,就差没躺着的。看来她们是一路追踪一路拍的,后面四五张里有了我的身影,最后那一张就是宋子言安静坐着,沉静如水,而我畅快吃着,形同饿鬼。 不是专门拍我就已经让我生气了,还把我拍得这么丑,我更生气了。 我赶紧催促宋子言:“快删了快删了。” 他正看着里面的一张,是在刚刚那个小摊前,他右手腕上带着我买的手表,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整个人呈石化状态,下巴如同脱臼。他看着自顾自笑了起来,抬头问那两个女生:“这个相机多少钱?” 其中一个女生小声说:“两千六。” 宋子言抿了抿嘴,我心中紧张,他居然问价钱,莫非是要演黑社会似的的拿钱一甩,然后往地上一砸的戏码? 那两个女生比我还紧张,一个弱弱地说:“我们待会把你的照片删了还不行吗?” “五千卖不卖?”宋子言开口。 “嘎?”我们三个人齐齐发怔。 宋子言摇了摇手上的相机:“五千卖给我怎么样?” 我们三个都傻了,不过我凭着多日的修炼先反应了过来──他需要一个数码相机,甚至愿意花大价钱去买!于是我立马跳出来,自动请缨:“总经理您如果想要相机,把钱给我,二十分钟内,我一定给您买一个这个一模一样全新的!” 一半的利润啊利润啊!!我的眼睛里全是金光闪闪。 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那眼风嗖嗖的,我眼前的金光霎间变成了极光,冰冷刺骨,我立刻灰溜溜的缩回原位。 他看着那两个还在反应阶段的女生,问:“到底卖不卖?” 那两个女生彼此看了几眼,一个说:“卖!”另一个也拚命点头。 看着宋子言从钱包里拿出来的一小叠钞票,我在一旁默默的泪了,掏出小本本记下:隐形损失二千四百块。PS:以后和总经理出来一定要记得带相机赚钱!! 说到钱钱,我又不自主的想摸摸我的钱包,手刚伸进口袋里,我的心嘎崩一声,颤了。我我我……我的钱包呢?左翻翻又找找,把口袋扯出来好好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我终于哀嚎:钱包被人掏了!! 口袋里只剩下刚刚那块小绿石头,我仰天长叹,果然不能占宋子言的便宜,他不算计我,也有小偷代表月亮光临我! 我这次算是真的心如死灰了我,我幽幽的转向宋子言幽幽的开口:“总经理,能借我十块钱吗?” 他被我飘忽如女鬼的声音小小骇到,问:“干什么?” 我说:“买一下青岛的特产。” 借酒消愁愁更愁。 揣着三瓶世界名牌的青岛啤酒,我觉得自己特悲凉。 人一生最大的悲哀你知道是什么么?人活着,钱没花了,但是被别人偷了!嚎~ 对月长嚎,把酒人生,回饭店的时候我已经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好了。宋子言扶着我进了房间,刚开了门,就教训我:“没酒量还喝那么多,快去躺着。” 我“哦”了一声就往沙发走,走到一半开始觉得不对劲,我今天血本无归的,我喝醉了,我在生气,凭什么还要可怜兮兮的受人压榨睡沙发去。 没钱的人最大,我扭过头,努力瞪起已经醉得迷濛的眼,指着他:“我要睡床,你睡沙发!”说完直接气势汹汹的扑到床上,两手一张呈大字型霸占住整张床,把脸埋在被单里,意思就是,除非你硬拉我起来,否则我就死赖在这了!! 宋子言只看了我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抬脚往沙发走了。 嘿,小样儿,算你识相。 可是朦胧中看到他三个影子往那边走,那移动摇晃着的黑色衬衫又勾起了我惨痛的回忆,我喊他:“站住!把衣服给我脱了!” 他回头皱眉看我:“别闹了!” 我胡闹什么了我,我是想要回我的五千多银子,我忿忿:“不管,你快把衣服给我脱了!” 他干脆不理我,继续抬脚走。 我怒!居然敢无视我,我攒下床三步两步冲上去,横着眉毛:“现在就给我脱!” 他一副懒得跟我计较的神情,侧身就要绕过我。 切,不舍得脱是吧,你不脱我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伸出爪子就去解他胸前的扣子。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拨开我的手,声音略带暗哑的低斥:“我说别闹了。” 我不理他,眯着眼睛努力让那绕来绕去的三个影子汇成一个,还努力着让自己的手不要来回的抖,可是手在他胸前倒持了半晌,一颗扣子也没解开,只是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紧绷,越来越紧绷。 我暗叹,那门卫大爷说的真对,就手下这触觉来说,宋金龟果然是一只精壮的金龟! 努力了半晌,我终于解开了一个扣子,抬头得意的看他:“嘿嘿,看,我解开了吧。” 这一看,我自己先怔了,他的眼睛黑的像墨,里面有种深沉的暗涌,灼灼的看着我。 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于是赶紧避开他视线──继续解第二颗扣子……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心虚,边解我还边对扣子嘟囔:“嘿嘿,看你还不从了小娘我!” 手猛然被抓住,他的眼底像是有一簇火:“我警告过你的。” 我头有点发懵:“警告……” 接下来,那个什么没说出口,因为下一秒,嘴巴被堵上了…… 再再接下来,不知道是下几秒,我就又出于外力回到床上了…… 再再再接下来,不知道是下几几几秒,宋金龟不用我命令,已经自己把衣服脱了…… 但是,我是想说,我要的是衬衫,您您您您用得着脱得这么彻底么您?再一个,您脱您的就是了,干吗还要脱我的衣服啊,这衣服可是我用我爸我妈的钱买的口牙!! 再再再再接下来,除了越来越热的身体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感觉像是进了一个动物园,先来了一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用鼻子嗅嗅你,接着来了一只小猫用爪子挠挠你,然后是一只小狗,用舌头舔舔你,到最后就是一只凶残成性的狼…… 又好像我是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小船,海鸥嘎嘎的叫着,阳光暖暖的晒着,一次涨潮之后顺势滑进了海里,海面上从炊烟直慢慢起了风,然后越吹越大,越吹越猛,吹得我东倒西歪的,到最后整个人被吞没了,才知道,这次遭遇的是火山爆发…… (H无能,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你们理解么?泪~~~~某金刚内流满面) 到最后昏昏欲睡中,脑海中赫然浮现一副绝对。 上联:小职员被拿下,很黄很暴力。 下联:总经理展雄风,很好很强大。 横批:青岛一夜 潜规则之落跑 空气质量好,睡眠质量也好,连个小梦都没做,真是难得啊难得。 但是身上怎么难受,跟化身火车轨道似的被火车从头到尾的碾过,还有种出过汗后黏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感觉不喜欢,很是不喜欢。 可是还是懒得起,实在是太累了,眼睛都懒得睁开,翻了翻身,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咦?这是什么触感? 胸前磨蹭的感觉貌似有些异样,闭着眼伸手摸摸,弹性的,结实的,热乎乎的,滑溜溜的…… 这个感觉……这个感觉,我脑袋根上嗖嗖的冒着凉风…… 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放大的脸。 鼻梁很高,皮肤很好,嘴唇很薄,眼角微微上翘。 宋宋宋宋宋宋宋宋……宋子言?! 嘴角无声抽搐了两下,感觉到赤裸的肌肤相亲的感觉,和腰间一只大手,惊悚,该不会…… 颤巍巍地掀开身上的床单,贼眉鼠眼挤眉弄眼的往里面瞄了一眼。 顿时,我欲哭无泪银牙咬着小拳头,牙关上上下下的打架,被被被被被被被吃了……老爸老妈我对不住你们,你们女儿完完整整的出来,回去就不是原装的了,这还能理解,可是吃你女儿的那个注定不是你们女婿口牙,我给你们赔本了口牙!! 我泫然欲泣,我悲痛莫名,我伤感无尽! 在我的泫然欲泣悲痛莫名伤感无尽中,昨晚上那只狼睁开了他罪恶的双眼,我的表情瞬间定格在苦大仇深上,僵硬。 他瞥了我一眼,打招呼:“早安。” 我下意识地,动作僵硬地,举举爪子,扯扯嘴角:“早安。” 我在干什么口牙,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这么诡异的客气的打招呼口牙,我应该握住他的衣领(虽然他现在没穿衣服),狠狠地对着他吼:你这个黑心的趁着俺喝醉一逞兽欲的混蛋混蛋混蛋啊! 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咳咳,据调查,雄性动物在兽欲得逞之后,心情都不会太差。),坐起身子还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早安吻,然后拿起床边的睡衣一边披着一边往浴室走。 您您您您您您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在一个昨日还是纯纯少女的我面前这么红果果啊!!世风日下成何体统!!我脸红,赶紧两手捂住脸,从指缝里偷偷看,口水顺着手掌往下流,精壮啊精壮啊!!他似有所觉,走到浴室门口停了停,回头挑眉:“要不要一起洗?” 我赶紧整个人缩进薄被子里,只听到他笑了两声,然后就是浴室关门的声音和哗哗的水声。 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从外射进来的阳光,我陷入了深刻的思索。 他是老板,我是员工,而且跟什么情投意合的半点瓜葛都不占,简而言之显而易见的是,我被潜了,彻彻底底的被潜了。 我一个无权无势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小职员被他一个黑心黑肺没心没肺撕心裂肺的大BOSS给潜规则了!! 这个社会真是太龌龊太黑暗了!!这个世界真是太肮脏太危险了!!这个金龟真是太无耻太下流了!! 但是……怎么印象中是我先扑到人家身旁,是我先解开了人家的第一个扣子? …… 看着床下面散落着的黑衬衫,昨晚的一幕幕跟过电影似的在眼前闪过,我再度拿被子闷住脸,脸红啊脸红,第一次看BG的H,居然自己是主角…… 但是我醉羊扑狼这个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啦,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这老脸是没法见人了,趁着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我决定,跑路!! 打定主意,我三两下套上衣服,从他裤子里的皮夹里拿了几张红票子,飞奔而出。 到饭店下拦了出租车,我火烧屁股的跳上去,冲那司机吼:“十万火急,去火车站!” 估计我的表情够狰狞,司机被我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一路上演飞车惊魂到了车站,天生就该我跑路,十分钟内就有回去的火车,我买了票,跟有人追杀似的藏进去,在火车皮狭窄阴暗的卧铺里继续哀悼我无处安放的贞操。 上铺是两个女生边磕着瓜子,边往下扔着瓜子皮,我把脑袋往里面缩了缩。 她们边磕着瓜子边唠嗑。 一个问:“你半年怎么样啊?” 一个说:“还行吧,就这么回事,你呢?” “哎,别提了,上次香港来了个老板,本来以为是大头呢,结果陪了一个月,才给了我五千块钱。” “现在全球金融危机,香港美国小日本都穷着呢,还是咱大陆的好,你平时也不多看看报纸,别说陪游了,就是平时坐台,这一个月也赚个万儿八千了。” ……原来是不良职业从事者。 ……原来不良职业者也跟炒股似的,需要注意全球金融时事。 如果放在以前,我必须默默从精神上鄙视一下,经过青岛一夜后……我又往里面缩了缩…… 那两个人继续唠嗑。 “上次有一个贱男人,给的钱是挺多的,什么都不做,就要我穿着高跟鞋拿鞭子抽他。后来在电视上还看见他来着,还挺有头有脸的,他那职位油水多的很。我当时就想说,那些人还送礼送钱的费事儿,直接拿条鞭子过去抽他一顿,立马你就是他祖宗。” “不费劲儿又有钱赚,别人想都想不来。我就惨了,上次在酒店有三个贱男人带我出台,我本来不想去,可他们说了做一次三百,我就去了。结果一人一次,最后才给了五百。” 一次三百……我默默的数了数口袋里的钱,算上刚刚车票和打的,刚好是八百块,靠!居然还赔了一百!! 黄果树瀑布宽泪…… 哗哗流泪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宋金龟三个大字闪啊闪啊闪,那一声声的青花瓷震的我的心一颤一颤的,我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自我催眠,我什么都听不到啊听不到听不到啊听不到…… 手机响了一会儿,终于停了,我刚松了口气,青花瓷的前奏又响起…… 半小时后,看着持续不断耐性十足不断闪亮的屏幕,我干脆直接关机,可是……为什么在关机的那个瞬间,浑身莫名发冷…… 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夜风有些冷,环视着这个刚刚阔别一天的都市,那种恍若隔世像是罩了层玻璃的感觉很是明显。现在是放假,宿舍的人恋爱的恋爱,上班的上班,旅游的旅游,根本连个人烟都没,于是我打电话给黄毛让他来接我。 这孩子身上有种雷厉风行的特点,很快就来了。我一路阴沉着脸到他家,阴沉着脸吃了他煮的夜宵,接着阴沉着脸躺在床上看着阴气沉沉的鬼片。黄毛对我的到来简直是喜出望外,又听说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估计要在他这里窝个三五天,那欢欣鼓舞跟国足出线似的。趴在电视前调了很多鬼片的播放顺序才过来。 床上有两个窝,我们俩看鬼片的惯例,他掀了被子正要往自己的狗窝里钻,我一个抬脚,他嗷的一声栽到了床下面。半晌之后,他从床下扒上来,揉着脑袋问我:“你干什么?” 我怒目相向:“你干什么?” 他一头雾水:“上床啊。” “上床”这两个字让我刷的跟打了鸡血似的,抄起手边的枕头劈头盖脸的往他脑袋上砸,边砸边吼:“我一个冰清玉洁如百合空谷幽兰如茉莉的少女是你可以染指的么?!你以为你地位比我高点人长的帅点钱比我多点就能为所欲为么?!趁着老娘喝点酒你就辣手摧花这是一个纯粹的人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干的事么?!我抽死你丫个无耻无良无道德无责任的衣冠禽兽!!” 黄毛刚开始还驾着胳膊挡,到后来完全晕了,也不躲,只是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心生警惕,心虚之下嗓门更大,手扶叉腰肌喝斥:“我能怎么了!我当然好好的,好的不能再好了,懂不懂?!” 他点头:“我知道了,你很好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那个……我现在能不能上去看电影了?” 贼心不死,我跳下床拿着枕头一路把他砸出了房门外,光当锁上了门,才气呼呼的回来跳上了床,继续生气。 这些男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黄毛在外面敲门:“秦卿,秦卿,让我进去。” 懒得理。 他求饶:“我不看片子了,打地铺睡觉行了吧。” 懒得回。 他又敲了一会儿,说:“我当你默认了,就拿钥匙开门了啊。” 我哼了一声,冷冰冰地:“有钥匙也不许开。” ……于是,他继续可怜兮兮的敲。 昨晚上折腾了一晚上,今白天折腾了一白天,在黄毛有节奏有韵律的敲门声中,我头一歪就陷入了梦乡。 梦里我悠悠然然的在河边溜跶,忽然间被人拿了起来,我这一看,大吃一惊我居然成了一只河蟹,而那个捏着我两个小钳子的人正是宋子言。他在河边搭了一堆篝火,上面有野餐的吊锅,里面是调好的羹汤,他温温柔柔的把我往汤里面一放,笑得很和蔼:“乖乖的,让我吃了你。” 这时候,两个举着鱼叉拿着鱼竿穿着蓑衣带着草帽的一对中年渔夫夫妇走了过来,赫然是我老爸老妈。我在锅里面拚命吐泡泡,无声求救。果然,老妈一看锅里面正在慢慢泛红的我,脸色都变了,冲宋子言吼:“你怎么能擅自动了我的河蟹?” 宋子言一脸无害:“我在岸边走着,是它自己夹着我的衣服不放,我也就顺势把它给了。” 老妈一脸嫌恶的看着锅里的我,不过还是据以力争:“这只河蟹虽然不成器,我好歹也圈养了二十来年了,你说煮就煮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宋子言把我从锅里面捞起来,晾在空中:“反正看着也不好吃,那就还给你们算了。” 老妈不服气:“这河蟹最重要的就是新鲜,你都煮了一半了,以后谁还要啊,你必须得负责!” 宋子言皱眉:“我怎么会为了一只河蟹,放弃那么多的鱼虾。” 老妈怒:“你肯不肯?” 宋子言摇头:“太过荒谬。”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看了半天,谁都不肯退让,最后老妈一蹦退到三米之外,发号施令:“不关门,放老头子。” 我爸提着鱼竿横着鱼叉就冲了上去,顿时和宋子言杀了个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在他们一波快过一拨的功放战中,我一不留神从宋子言的手中飞出,又落回了那个煮饭的锅,沸腾的水顿时欢快的包围了我……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脑门上都是汗。 再看外面,天已经开始泛白,我口干舌燥的,起了身去倒水。 开了门才发现,客厅里缩成了一团睡在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还有一串钥匙。这傻乎乎的孩子,这可不是饭店里暄软的沙发,而是红木的,居然有钥匙还真不敢进门,可怜兮兮的睡在这。还不到夏天,虽然开着空调,夜里也够凉的,也难怪他蜷缩成一小团。 我开始为自己的迁怒反省,不敢惹大的就欺负小的,我是不是太欺软怕硬了一点……良心随着东升的旭日回归,我拍了拍他,他惺忪着双眼,看见我连忙坐起来:“怎么了?” 我说:“回屋里睡吧,别冻着。” 他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站起来飘飘然的走进了卧室。 这浑身的汗让我忒难受,我也取出挎包里随身的小衣物进了浴室。等到出来进了浴室才看到黄毛坐在床上,眼神诡异的看着我。 我拿着毛巾擦头发,他幽幽的说:“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就接了。” 昨天打电话让黄毛接我之后,我就又关了手机,可是忘了以前设定的自动开机了,瞄了瞄挂钟,六点十五,刚开了十五分钟。熟悉的不安感从脚跟一直爬上脊梁,我故作镇定的问:“是谁啊?” 他盯着我说:“是总经理。” 手上的动作停了,我声音里分明掺杂了牙关打架的呲呲响:“你……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黄毛撇过了脸,说:“他先问:是你?我说,对,是我。他又问:秦卿在哪?我说:在我家浴室。然后很久他都没说话,最后才只说了两个字。” 这么老实,你干吗不上实话实说去啊,我的腿都开始抖了,颤悠悠的问:“哪……哪两个字?” 黄毛转过了头,说:“很好。” 简简单单两个字顿时在我脑海中炸起了一股的蘑菇云,我欲哭无泪。宋金龟一般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是心情莫名的格外好,就是心情莫名的格外差。 这个我敢拿贞操保证绝对是后者!!!! 我忽然有种偷情被人发现的罪恶感,更可怕的是一种冰凉骇人的不良预感慢慢爬升。最后,我略带一丝希望的问:“总经理没问你家在哪吧?” “没问。”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他不必问。”黄毛接着说:“因为这房子本来就是他的。” 手里的毛巾刷的掉在地上,我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你……你该不会也被他潜了吧?!!” 潜规则之戏剧 一个高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秦卿,你不是一个人! 看着这装潢高档的房间,再摸摸自己口袋仅剩的五百块钱,顿时,水帘洞泪在脸上不断摇晃:当今社会,男女实在是太不平等了!! 我一边唏嘘一边快速的把自己零碎的东西重新装进包里,急匆匆准备再次逃之夭夭,刚走到门口,黄毛却先按住了门把,抿着嘴看我:“你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楞:“哪句话?” 他眼微微垂下,表情依然紧绷:“就是什么潜的那句话。” 我想了想:“你被他潜了那句?” 他很认真:“我要听刚刚的原话。” 我再猜:“呃……你该不会被他潜了吧?” 他摇头:“还少了一些。” 我继续猜:“你……你该不会被他潜了吧?!” 他声音很沉:“不是。” 看着他很认真的表情,我怒了! 姐姐我现在要逃命,有空跟你在这里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咩?!我用力一推他:“给我让开!”他猝不及防被我推到一边,我赶紧开了门窜出来,下了两步楼梯,又回过头,只看到他站在门里,头低垂着,脸上有一丝痛楚的神色。 本来还想交代他不要跟过来,跟宋子言打小报告,看到他这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了。 其实我很清楚他这么痛苦的原因,作为一个男人,自己“走后门”的秘密被别人发现,自然觉得难堪至极惶恐不安。这么一个清清秀秀好欺好负的小正太,脸上居然也有这种黯然神色,我不禁仰天长叹:下流无耻男女同潜的宋金龟,你可真是够作孽的哟~~~~ 狠狠心打的回学校,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前几天在外地找了工作的孙云云居然还在,而且在低低地啜泣,肖雪正在一边安慰她。 说实话,我和肖雪一贯不待见孙云云,她说话刻薄为人更是刻薄,为了你用她点水就能把脸拉成骡子它爹,可是看着她眼肿肿的,心里还是挺难过的,赶忙过去问:“怎么了?” 她低低啜泣着不说话,我也不是没眼力劲儿的人,就站在一边只帮忙递个毛巾面巾纸什么的。等到她哭累了,我才使了个眼色给肖雪,一前一后的出来。 到了外面楼梯间,我赶紧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孙云云人是很难搞,但是她外壳绝对是金刚牌的,这四年了,我就没见她哭过。 肖雪解释:“这不五一么,她们公司组织去旅游。” ……和我一样。 “她们老板也跟着去了。” ……情节类似。 “他们一群人喝酒,同事们灌她,孙云云就喝多了。” ……我这没人灌,自己就喝多了啊。 “她回房间休息的时候,那个不要脸的老板也跟进去了,就想对她那个……” 汗滴滴的问:“那他老板得逞了吗?” 肖雪一脸愤慨:“他敢!正摸着亲着,孙云云就醒了,赶紧跑了,回来的火车上给我打的电话,我请了假去接的她,从上午哭到现在了,说是想起来就恶心。” 她说着看着我的眼神能喷得出火来,女生聊天一般都是需要一个共鸣,一起花痴或是同仇敌忾,可是这次有点难度,孙云云这样都哭了一天了,我这一点眼泪都没掉,是不是有点忒恬不知耻了……在肖雪灼灼追寻认同的目光下,我不自然的扯出一个笑,转移话题:“那现在打算怎么办哪?” 肖雪狠狠的啐了一口:“工作是不能要了,我操!真他妈闷,那禽兽幸亏在XX市,不然找几个手脚干净的,他哪只手摸的我砍他哪只手,他哪张嘴亲的我割他哪张嘴!” 肖雪跟我说过她家里的情况,她们那民风比较彪悍,她哥哥就是彪悍民风最典型的代表,她虽然一路上着学没缠和,可是这一直耳濡目染的偶尔也很女王,这会儿就是这四年来她最女王的时刻。 可是我没时间膜拜了,我只是默默地想着宋子言被做成人棍的样子……还是被阉了的…… 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说,女人的韧性远远比男人来得强大,这一点在孙云云的身上得到完美诠释。第二天早上,她就恢复了平时那种端着的姿势,我们心照不宣,都像往常一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肖雪请了三天的假,孙云云在网上投了简历,而我缩头乌龟一样的躲着,这样三个人在寝室里一直窝到了五一长假结束。在手机里给宋金龟单独设了一个铃声,害怕听到,却又一直的想听到,结果是一次也没听到…… 随着日子慢慢过去,我心酸的承认,我算是被他给白潜了…… 再想到搞不好他现在正搂着另一个我或者另一个黄毛风流快活写对联呢,我就更萎靡了…… 这一天,我正萎靡着,被肖雪从床上拉了起来,我有气无力:“干吗?” 她刷的打开一张海报,上面是昏暗的灯光,一片晕黄中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背靠着背,一个仰望天,一个俯视地,一副惆怅。旁边草书写着两行大字: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望不相亲。 这意境这诗词有感觉,很有感觉。可是看到旁边的标题,我囧了。 白毛女之恋。 编剧,秦卿。 =.= 明明是一滩狗血,偏偏还要弄得很意境,什么恶趣味! 我兴趣缺缺翻过身,却被肖雪拉过来:“今天的晚会,咱们快点去还能先看彩排!” “这剧本你都看过了,还看什么彩排呢?”她平时不是这么多事的人啊。 “知道什么?!校报都专题登了好几期了,今天有记者在后台访问你。”肖雪乐呵呵的把我挖了起来。 到了后台我才知道,丫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端坐在那里,一个学妹拿着本本坐在我对面,还有一个学弟不时蹲下起立给我拍照片,再加上肖雪一脸看猴戏的表情,我整个人都是硬的。 我们到的时候,最后一次彩排已经结束,我看了演员名单差点没晕过去。黄世仁是一个我们班出了名脾气大爱臭脸的男生,白毛女是班上一个冷冰冰看谁都像欠了她二百块钱的女生,根本就是俩面瘫。虽然不待见,可毕竟是自己编的戏,我真不忍心眼睁睁看它被糟蹋,于是在经过那两个换装的男女主角面前时,我闭着眼走了过去。 可是那个记者学妹却看得很动神,见我的时候眼圈还有点红。一知道我是编剧,就伸手抓着我的爪子激动摇晃了十来分钟,我头上顿时有了巨星的光环。 在照相那男生的提醒下,她总算拿着本本,开始很认真的询问:“秦学姐,你编的这个剧目还未公映就在学校引起了强烈的关注,很多来看过彩排的人都说这出戏剧引发了她们对爱情的思考,到底什么是爱?爱情是否痛苦总是如影随形?是为爱而虐还是为虐而爱?如果一份爱只是欢乐与平顺,那还是不是爱情呢?关于这些话题,不知道秦学姐你有什么答案。” 在这架势前,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这么高深的问题,我还真是没想过。” 她继续星星眼:“请问秦学姐,到底白毛女对黄世仁是爱多与恨还是恨多与爱呢?” 我想了想,很认真的提议:“要不……你问她去?” 她接着换下一个问题:“那你能不能对黄世仁这一角色进行分析?” 这个问题简单,我回答:“就一变态。” 她看着我,楞了楞,嘴角上抽了两下,放下了本本,开始问我一些比较容易的问题:“这出戏是以悲剧收场,不知道秦学姐你觉得现实中最大的悲剧是什么?或者说哪一些字眼拿一句话最让你感到难抑的悲伤呢?” 一说这话,我顿时也有些伤感了,眉头紧蹙,眼睑垂下,半晌才抬起头,无限唏嘘:“有,四个字的。” “哪四个字?” “余额不足。” “噗!”肖雪笑了,照相那学弟也笑了。虽然我说的是实话,但是这讽刺的意味大家应该都听得出来,这么一狗血煽情的剧情,这些小妹妹还整出这么多有的没的,我是挺厌烦的。不过那小妹妹显然没察觉,过了一会儿,还甜甜的说:“秦学姐,你真幽默。”说着站了起来,还跟我握了握手:“学姐,放心,今天的公映一定成功,等到那时候我一定送给你一个惊喜。” 像你这种还沉浸在风花雪月中的小女生别惊喜了,惊吓还差不多,不过我还是很友好的握了握手,一副和蔼可亲的前辈样子,把她送了出去。 送她出去之后,我整张脸都皱成黄连了,肖雪还不忘过来挖苦我:“够受欢迎的嘿。” 直到六点剧目正式上演,我才知道这受欢迎是怎么回事儿。礼堂里外挤满了人,在后台我就听着外面的掌声和抽泣声。别说,这次我们班长做的真是完美。男主角的习惯性面瘫是冷酷,女主角的面无表情叫淡然,这俩角色配上那特悲情特煽情的背景音乐,还真是够骗人眼泪的。 我偷偷扒着帘子往外看,舞台上女主斜跪在地上哀求:“你为什么不肯放了我?” 男主魅惑狂狷冷冷一笑:“我在天堂,你就陪我在天堂,我在地狱,我便拉你入地狱。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就是死也要你跟我一起死。” 下面那小女生又一脸唏嘘,目不转睛,而男生则是一脸大便模样。幸好这学院里百分之八十都是女生,其他那百分之二十的异类的上峰也都是女生,不然被上峰拉着看了这么一出剧的男生肯定得活剥了我。 在另一边探脑袋的肖雪叫我:“秦卿,你这次是真出名了,连老院长都来了!” “老院长?!”我惊呼,这不是纯学生娱乐的吗?怎么会有学校的人来?来就来吧,居然还是德高望重提起来就让人颠三颠的老院长?! 肖雪指了指:“喏,观众席第三排中间。” 我顺着看过去,一个卷发的老奶奶带着半框的眼镜,果然是学校告示栏里那张和蔼威严的面容。我唏嘘,她的事迹天天学校都讲烂了,可是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 余光中,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老院长旁边,那那那白色的褂子怎么这么像某个爱抽风的色大夫穿的那个……? 认真看了几眼后,一股凉风从后脑勺慢慢的升上来,我僵硬着一寸寸把目光再挪向白大褂的另一边……熨帖的整洁的衬衫……清俊优雅的身影…… 那一瞬不瞬看着舞台,不同于其他男生一脸吃瘪,眼中反而有深深笑意的宋子言,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微微转过来,对着我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更深…… 我脊背上也跟着有节奏地吹起了冷风…… 在这冰窟中,还听到肖雪的喃喃自语:“宋子言居然和老院长坐在一起,看来传言不假,他果然是老院长的孙子。” 我嘴唇打着颤,脚步慢慢慢慢后移,想再开溜,可是后面被什么人一推,一个踉跄就被推到了舞台上,以标准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的姿势。 我爬起来拍拍土,原来戏剧已经演完了,几个主演还有导演排排站在那里。而刚刚把我推上来的就是那个采访我的小学妹,她手拿麦克风向观众介绍:“下面向大家隆重介绍,这位就是这出戏的编剧,英语系的秦卿学姐!” 下面的掌声我是听不到了,只是心惊胆战的看着一边慢条斯理鼓掌一边侧脸跟老爷子说话的宋子言,脑子空白一片。那学妹拿着扯着我的袖子把我扯到舞台中间,我看着她甜甜的笑,欲哭无泪,学妹啊,你这个惊喜也忒惊了点吧。 可是显然我还低估了她的战斗力,接下来,她伸手向后台做出一个有请的动作:“下面让我们用更热烈的掌声欢迎秦卿学姐的绯闻男友,英语系的教学秘书,陆仁贾!” 哎哟,娘诶,让我死了算了!! 可是在更热烈的掌声中,那个一向爱出风头的教秘风骚出场了,一只爪子放在我肩膀上,另一只不停挥舞着跟台下的观众打招呼。我趁着人不注意,小声抱怨:“你出来干什么?” 他理所当然:“我不是你绯闻男友么?” 我手在下面偷偷掐他:“你不怕身价一落千丈了么?!” 他耳语:“你现在不是身价看涨了么?兄弟一场,我藉着你上上位。” =.= 我无语,把目光再投向观众席,宋子言双手环胸,正看着我们两个,奇怪的是……他嘴边的笑意比刚才更深了…… 可是……可是这是不是忒深了一点,这是不是深的有点诡异了点…… 还有……明明他在笑着,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全身都冻得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有一个小人在我脑海里唱着RAP: OH~~YEAH~YEAH~~Check on!Cheak on!秦卿,你死定了,你这次死定了,你不得不死定了,你死定了口牙死定了…… 潜规则之身份 天涯何处不相逢,泪,地球真是太危险了~~ 幸好这是散场,观众一个个站起来开始往外走,挡住了他的视线,我趁着人潮涌动,赶紧跑下台拉着肖雪往寝室飞奔。到了宿舍二话不多说,从床底拉出大行李箱,开始把柜子里的东西往里面塞,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干什么……”肖雪皱着头,还没问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翻开盖子,往阳台上走:“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她忽然回头看我,眼神古怪:“她在。”又点头:“哦……好……”接着走过来,把手机递给我:“找你的。” 找我?为什么打到她的手机上? 我疑惑地接过来:“喂?” 好半天没说话,直到我都要挂机了,那边才幽幽传过来一句:“跑的挺快。” 我这一下子差点没坐地上,怪不得刚肖雪眼神那么怪,我捂着话筒走到阳台,声音压低:“总……总经理……” “嗯。”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打电话来,还问我有没有什么话对你说?这什么逻辑到底是,我汗:“呃……这个没有。” 他问:“真没有?” 这谈判的语气,让我不期然想起很多烂剧里,坏人拿钱堵口的桥段,想了想黄毛那个小楼层,我心痒了,试探的问:“这个……可以有?” 他说:“可以有。” 我鼓起勇气一口气吼出来:“看在您在青岛对我做了那么惨绝人寰猪狗不如的事为了您的良好名誉与形象您就用钱砸死我灭了我的口吧!!” ……很久都没有声音,只是似乎有沉重大口的喘气和磨牙的声音。 是不是我太狮子大张口了?我赶紧亡羊补牢:“其实不用把我砸死,可以留半条命的。” 那边磨牙的声音更重了,有种霍霍像猪羊的危险气息,宋子言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过来:“到我面前来,现在,马上,立刻,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我要是这会儿去,我就是一白痴。 于是,我把耳机拉远拉近拉高再拉低做声音飘渺状,嘴里还断断续续不停叫嚷着:“喂喂喂……喂喂……你刚刚说什么?……哎呀,信号怎么这么差呢?!……喂喂,喂喂喂!!……神州行,我看不行!!” 这么自编自导自演了一会儿,我把手机放到耳边很抱歉的说:“总经理,我信号太差,我停不清你说什么,那……我先挂了,咱们改天聊,嘿嘿,嘿嘿。” “下面。”回应的是清清冷冷的嗓音。 “嗯?” “低头看下面。” 我顺着话往下面一瞄,傻了。 宋子言拿着手机正站在楼下,面色紧绷…… 垂头丧气的下了楼,我跟受气小媳妇似的,站在他面前。 他嗤了一声:“信号不好?” 我低头。 他冷哼:“看来不仅能编戏,还能演戏。” 我再低头。 明明我认错态度良好,可是他的话越来越冷,出口就能掉冰渣:“本事够大的,原来我是真小瞧你了,在学校有老师,在公司有同事,你还真能耐!” 这话说的我挺难受的,第一,这是纯粹的污蔑,第二,这个人还跟我有不正当的关系,被一个有着不正当关系的人污蔑跟有正当关系的人有不正当的关系,我觉得受到了侮辱。我怒气冲冲的冲他挥舞着小拳头冲口而出:“你能侮辱我的思想猥亵,但是不能侮辱我作风不正!你用脚趾头想想,但凡我立场不坚定一点,能便宜了你么?!” …… 一阵小风刮过,我舌头闪了。 再看宋子言,先是愣了愣,接着刚刚那张阎王脸解冻,眼里又蕴起了笑意。 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得。那么多壶水在炉子上烧着,我又挑了最烫手的那个。 既然提到了,我觉得是应该板起脸孔的,可是这脸皮子不经大脑允许,自己就开始激情燃烧了,跟烫猪毛似的红成了一片。 于是,一个笑猫,一个烫猪,我们俩在女生楼下站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这么站了一会儿,笑猫恢复原状,清咳了两声问我:“这两天怎么不来上班?” 当然是躲你了,我这话不敢讲,不过想想孙云云,觉得自己的确过于不争了一点,于是闷闷的说:“我想辞职。” 宋子言没说话,只是周遭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冷。 半晌,他才回答:“可以。” 心里好像滞了一滞,再说话时微微带了鼻音,我低着头说:“谢谢总经理。” 他却笑了:“为什么要谢我,只要你交了违约金,随时都可以走。” 违约金?一提到马尼,我小宇宙顿时爆发了:“什么违约金?!” 他慢条斯理的解释:“就是你在合同日期之内无理由辞职应付的金额,我想想,你这种职员,好像不太多,大概十来万的样子。” 十来万?!我整个人都有点僵:“可是我是实习生,不算是职员吧。” 做为实习生只有刚进公司象征性交的五百块保证金,这五百块我都够心肝狂虐了,何况是“不太多的十来万!!” 他惊奇的看着我:“你们这一批实习生已经转成正式的了,你不知道?”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忘了你这几天没去上班。” 我闷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他回忆了一下,说:“今天上午刚办的手续。” 点背成这样?!我狐疑的看他:“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他摇头微叹:“你想太多了。” 我继续以柯南犀利的眼神盯着他:“会刚好有这么巧?” “不要想太多。”他一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因为就算你想再多也没有用。” 他笑得很惬意,声音也清醇好听,怎么看都是清俊斯文,让小女生心跳加速的存在。可是他话的内容──他承认是蒙我,可是只要他回到公司或者打个电话,我们转正的手续立马就能生效。所以就算我想到,知道,证实他是蒙我,也是无能为力,辞职照样得赔钱。也就是说,明明看到他挖的坑,可你还是不得不往里面跳…… 看着他噙着无害笑容的嘴角,我心里油然而升一种想扁他一顿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想想不得不做的工作,想想那十万张小红票子,我忍! 两根手指把嘴角往上一抬,摆出一个笑容,我说:“总经理,我明天就回公司。” 他点头:“可以,不过还是得按旷工的天数扣奖金。” ……心里那种抽他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还接着谆谆教导:“虽然你是我的得意爱徒,可是也不能仗着和我的关系,就罔顾公司的规章制度,知道吗?” ……神哪,我不抽他了,你抽死我吧,活活抽死我吧!! 等到他志得意满走了,我才拖着残躯剩体回到寝室,一头载到床上修养俱疲的身心。 肖雪一脸八婆的凑过来:“宋子言找你干什么?” 我抬眼:“如果说他是为了交代明天的工作来找我,你信不信?” 肖雪直接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 我不想骗她,加上这些闷亏憋在心里迟早能憋死我,我添油加醋的把青岛的事情告诉她,当然屏蔽了我醉羊扑狼的那一幕。讲的口干舌燥之后,我眼巴巴看她就等她和我同仇敌忾一起用博大精深的民族语言问候宋子言的上辈。 效果是相当明显的,她愣了半晌之后直接过来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我舌头吐了老长 :“你……你干吗啊……” 她目露凶光做复读机状:“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我用力掰开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貌似我才是被害人吧。” 她面目狰狞的看了我一眼:“你现在去校园里喊一句我被宋子言潜了试试看,保证全校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想活活掐死你。” 我拍拍胸脯自我安慰:“好在还有百分之二十明事理的群众。” 她冷哼一声:“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是想亲眼看着你被活活掐死。” =.= 等到我们都心情平复了,我才委委屈屈的问:“为嘛我和孙云云一样遭遇,呃,我比她还惨呢,你就这么区别对待啊?” “这能一样么?”她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回答的理直气壮:“她那个可是个老头子!” ……原来区别待遇的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 这样的思想是要不得的!我反驳:“你不能以貌取人,而要看到他们的性质都是一样恶劣令人发指的!” 她扇凉风似的朝我摆摆手:“得了吧,当初看火影,蝎藏在傀儡里的时候你是怎么骂的?结果人家一露真面目是又哈的要死……你实话说,你对宋子言真没企图?没企图你会这么灰溜溜的回来吃哑巴亏?如果今天换成是一大叔把你给潜了,你要不阉了他我跟你姓!” 我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怒了:“我哪有灰溜溜的,你看不到我悲愤的小眼神吗?” 她白我一眼:“你这眼神就跟AV里装强暴戏的女优似的,表面很痛苦,内在很欢乐。” 面对她强悍的比喻,我焉了,趴回床上进行阿Q的反驳:“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问我何求,懒得跟你理论!” 她却不依不饶,一张嫉妒的嘴脸伸过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拿枕头蒙住头:“上班,躲他躲得远远的。” 她隔着枕头拍我:“没出息样,他能潜了你,你就不能反潜了他?” 我扒拉开枕头,露出两只小眼睛:“什么意思?” 她笑得阴恻恻:“将计就计,把他给搞上手。” 我张大嘴巴:“你做梦呢吧。” 她眼睛微眯:“你好好想想,能潜你这种货色,他肯定是对你有点意思。” ……看着她认认真真谆谆教导的表情,我脑袋转了三转,然后就怒气喷薄了:“什么叫我这种货色?!我算是什么货色?!呸呸呸!我才不是货色呢?!……诶?也不对?!” 我钻进了怎么说都不对的语言怪圈,苦苦纠结,冥思苦想中,肖雪“啪!”的给了我脑门一个响亮的巴掌,怒气勃发的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她话的重点:宋子言对我有意思。 宋子言对我有意思? 宋子言对我有意思!! 惊天大雷啊,我的心狂跳了一百下,急急忙忙吞了几颗救心丸才安定了下来。 可是想想以前参阅过的无数本小说,原本游历花丛的男猪无不是无意间和女猪OOXX又XXOO之后,就开始选择性不举对的其他女人X冷感,而哪怕我们的女猪只是喝口水都能让他下腹升起一股燥热口干舌燥目光深沉云云……难道我也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想一想那个场景,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恶寒…… 第二天上班,我尤为胆战心惊。但凡看到同事们聚在一起说话,就怀疑是自己东窗事发。但凡听到潜这个字,就汗毛直立唱国歌。 做贼心虚也就算了,可我明明就是被偷的怎么也这么心惊肉跳的? 顿时心有感悟,坏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没个研究生水准的心理调节,咱还是当一个老老实实的小百姓好…… 不过幸好他们似乎都没察觉,只是问了几句我怎么旅游中没了人影,这几天怎么没来上班等等,都被我三言两语哈拉了过去。这么熬了一上午,到餐厅去吃饭,却出奇的没遇到黄毛,自己端着盘子站来人来人往偶尔摩肩擦踵的餐厅,不禁有些失落,万分想念有人打饭的日子。 吃了饭,稍事休息,下午又要上班。 刚开始半小时,孙经理就蹬着高跟鞋过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我:“先放放手边的东西,把这个做完,待会送到会议室。” 会议室?大头头们分赃的根据地?!实在是太器重我了。一般这样的高端的事情我是不负责的,我胆战心惊的接过来,原来只是往表格上填几个数据,我认认真真填完,又仔仔细细核对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屁颠屁颠的送过去。 正容,微笑,推门,进去。 傻了。 一堆大头头都正襟坐着,宋子言站在上面正在讲话,指着幻灯片的手刚举了一半。 我呐呐举着手里的文件:“我是来送文件的。” 他抬了抬眉:“你先站着,等我们开完会。” 一群大头头看我的眼神很诡异,我这才看到黄毛坐在最角落一边,只是平平看了我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啪!”宋子言关了幻灯片:“明天我去美国先大概看一下他们的合作诚意,要去三天时间。”(似乎瞥了我一眼……) “星期四中午十二点回来。”(好像又瞥了我一眼……) “我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希望各位同仁能自制自控,尤其是在作风这一方面。”(重重的瞪了我一眼……) 听着他像跟老婆交代行踪一样解释着,加上那个作风问题,我忽然想到了肖雪昨天的那句话:宋子言对你有点意思。 这这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原来我真的成了那个让他选择性不举的女主角!! 我脑袋一阵晕眩,心里却一阵荡漾。 这心神摇曳中,我听到宋子言冷冷的一句话:“展杨,你跟我一起去。” 说着这句话,他眼睛却看着我。 角落里一只手举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总经理。” 循声看过去,我更晕了,我居然忘了黄毛的大名叫展杨。 心也不摇了神也不曳了,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我哪是什么小言的女主角,我根本就是DM剧的女炮灰!! 潜规则之同居 第二天,总经理和黄毛就双双离开了。同事对于总经理出差早就司空见惯,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上有条不紊的运行。只是我开始经常对着电脑发呆,开始想像一副苍凉悲惋的纽约绝恋…… 这天正发呆着,田经理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笑眯眯的嘱咐我:“今天十二点,去机场接总经理。” 我推拒:“我不会开车。” 他见招拆招:“坐车去。” 我道高一尺:“不知道地方。” 他魔高一丈:“打的。” 避无可避,我嗫嚅了半晌,询问了让人肉痛的民生问题:“那车费报销么?” 他摆手:“报销。” 我扭头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折回来:“可是……出租车上有发票么?” 他终于忍无可忍,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粉红票票塞给我:“不用找了!” 我拿着粉红的小票票出了公司,走了几步就拦到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机场多少钱?” 那师傅摇下玻璃:“八十。” 嘿嘿,赚了二十,心里顿时很欢欣很雀跃,跑路费啊跑路费,对着阳光傻笑了一阵子后,我决定──坐公交去,赚得更多一点!! 虽然不知道该坐哪一路,但是凭着强大的人肉问路系统,我一定还是能摸得到地方的!!带着强烈的自信,我开始了寻找机场之旅。 问了几次路,倒了两次车,我乐滋滋的捏着百元大钞坐在通往机场的车上。看了看表,才十一点十五,离机场还有三站,一切都刚刚好。 真是刚刚好,一个小盹,不长不短,只有十分钟。醒来之后,我连忙竖着耳朵听司机喊机场。可是直到车子行驶的越来越荒凉,越来越荒凉,还是没听到。最后车子在一个连鸟粪都没有的地方停下来,司机伯伯大嗓门的喊:“终点站下车!” 多么刚刚好的十分钟,恰好把那一站给隔了过去! 我这一看表,很好,已经是两点了。 不用闭眼我已经能想到宋子言铁青的脸色,思索再三,我决定还是先报备一下以求生存。手机很快就拨通了,我还没开始哭嚎,宋子言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在等你。” 我恶人先告状:“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地方,田经理还让我来,搞得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顿了顿,他问:“不知道自己在哪?” 我看看上面的站牌,上面油漆斑驳着两个大字,X县。汗,我怎么说也在这里呆了四年,居然听都没听过。我泪水涟涟:“总经理,我现在在那辆班车的终点站,等我回去天都要黑了,要不您先自己回去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过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还没等我再说话,他已经挂了电话。 听着那嘟嘟的忙音,我摇头唏嘘:典型的高智商低能力,离个人连自个儿家都回不了了!! 又坐车倒车回机场,等到进了大厅已经是六点多了。机场不比火车站的嘈杂,宽广而明亮,人却也不少。可是那么多的人,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宋子言。他穿着浅色的衬衫,微微侧头,坐在那里安静的翻看一本杂志,仿佛隔绝了周遭的一切,清爽静谧。 心瞬间漏跳了好几拍,连脚步都放慢了,还没走到他旁边,他却已经抬起头来。 眼中浮起的笑意和微挑的唇角晕成一片,他问:“来了?” 我傻傻点头:“嗯,来了。” 他抚了抚额角,仿佛不经意的叹息:“你啊,让我等了这么久。” 总经理在埋怨我?!一个机灵,刚刚的魔障解除,无权无势小职员的身份立即回归,我坚定表态:“不会了,下次绝对不会让总经理再等我了!” 他嘴边笑意加深:“是么?” 我死命点头表忠心。 他又微微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我赶紧上前去,拉起他的行李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在机场外面打了的,本来还想问怎么不见黄毛,可是想想他们在当今这个社会还是避嫌的好,于是打消了念头。到了小区门口,本来想告辞,可是看他一点表示都没有,我也只能心惊胆战着跟着往里走。可是等到他开了门,我这腿就迈不动了,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说:“总经理,已经把你送到门口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去:“我洗个澡,你把东西都整理好。” 多自然而然的使唤人啊。 而我可耻的又一次被他自然而然的使唤了。 我赶紧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快速的折叠好,再一件件的放回柜子里。我动作很快,想趁着他洗澡的时候赶紧收拾完,呆在这里让我浑身有些发毛…… 等到东西都各归各位,我赶紧站起来打算在洗手间外喊一嗓子告个别就开溜。可是一抬头却看到宋子言斜倚在卧室门口,意味不明的看着我。 看着他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的流进浴巾,我口干舌燥了,连说话都开始结巴:“总……总经理,东西……都收拾好了,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他还是那样的姿势,卧室里只开了一小盏壁灯,让人之看得到他面容的轮廓。他就这么看了我半晌,才无可无不可的回应:“嗯。” 我当他是默认了,赶紧站起来跟逃一样的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客厅门口,正要开门,身后那个人却欺了上来。 手臂一紧……身体一转……眼前一黑……唇上一热……脑袋一空…… 然后,地球就又一次被淫荡的势力征服了…… 据说,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听说,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传说,人是一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动物。 可是,我又被同一个人潜了。 握着床单双眼茫然看着天花板,我陷入了沉思。 这绝对是一次强暴行为,虽然到最后……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心,但是在精神上,我是一直在反抗着的!!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表示一下我也不是人可以随随便便欺负的人。 于是,我带着很认真的表情转头张口。 口腔还没发出声音,肚子先咕咕的叫了。 气势顿时矮了。 泪,上午坐上了车到现在都没吃饭,晚上还干了这么重的体力活…… 太丢人了!我明明一脸沉重苦大仇深谈判似的看着宋子言,可是肚子却咕咕的叫唤。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饿了?” 我傻傻点头。 他翻了个身:“我也饿了,去做点东西吃。” 我都被吃了,还要给他做东西吃,先满足了他的口口,我还要再满足他的口腹。拿着勺子站在厨房,我内牛满面。 依旧是三菜一汤,坐在桌子边,我们两个沉默地吃饭。 太诡异了,这场景怎么都不像一堆奸夫淫妇犬男女刚刚云消雨散后的相处情景。我觉着空气都变得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虽然肚子很饿,却一点胃口都没了。 宋子言居然还给我夹了菜,这下……我就更没食欲了…… 正吃着,门铃突然响了。 我跑去开门,一打开,外面却是肖雪熟悉的脸,她身后还放着一堆更熟悉的东西。 我上次打算落跑前打包好,没放回原位的行李箱。 我低低的问:“你来干什么?” 她还没回答,里面宋子言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来了?” 肖雪立刻变得笑靥如花:“宋老师,我把东西都带来了。” 然后当着我的面,把我大大的行李箱拖了进去。 我一个人对着空空的楼道咋舌,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介?! 走回客厅里,他们俩正在寒暄。 肖雪笑得眯眯:“宋老师,秦卿这人臭毛病多,你以后得多包涵包涵。” 宋子言回答:“这个自然。” 肖雪继续眯眯笑:“如果受不了她熬夜的习惯,直接把她笔记本没收就行。” 宋子言点头:“好办法。” 肖雪脸都笑开了:“她睡觉被吵醒了会吼人,只要吼的比她大声,她马上就焉了。” 宋子言微笑:“多谢提醒。” =.= 对着他们的友好会晤亲切会谈,我插进去一张疑惑不解惊恐万分的脸,弱弱地问:“你们是不是在说一些和我有关的事情?” 肖雪摆摆手:“也没什么,我就是怕你刚搬过来,宋老师受不了你,才交代两声。” 那尼?! 我要搬过来?! 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我手指头指着自己鼻尖:“你们确定,你们现在说的是眼前这个我要搬过来吗?” 俩人同时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把我当空气,继续进行双边关系的友好交流。 我如被雷击,顷刻石化,风中凌乱,久久不能动弹。 直到肖雪告辞,我扒着她的胳膊泪水涟涟不让她走。 肖雪皱眉:“放松放松,你这样太难看了。” 宋子言却不介意,很带人情味的说:“既然这么舍不得……” 难道有转机?我饱含深情的看他。 他侧了侧头:“那就去送送她吧。” =.= 我一路把她送到小区外,泪水一把一把的:“你这不是把喜羊羊往灰太狼嘴里送么?!我不就偷偷用过你水早上吵醒你几次偷偷把你糗事告诉过几个人么?你至于这么报复我,让我尸骨无存永世不得超生么?” 她终于找回了点良心,带着歉意地说:“今天下午宋子言打电话的时候,我是斩钉截铁拒绝的,可是他说了一句话,我就只能灰溜溜的来了。” “什么话?”肖雪又不在他公司,又没挂科的,还能受威胁? 肖雪仰天长叹:“他说,有很大的可能,他会是我毕业答辩的主考官。” 想起那个头发花白很和蔼的老院长,想起宋子言的身份,我默默的泪了。当今到处靠关系的中国社会,实在是太不河蟹了。 送完了她,我一路走回去,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居然连门口老大爷叫我都给忽略了,回到客厅,宋子言和箱子都已经不见了。 进了卧室就看到他打开了箱子,正在一件件的把我的衣服往衣柜里面放,现在手上正拿着一个我在淘宝上好玩买的小内裤,内裤上绣的是一幅小型的春宫图。 我脸刷的红了,立马忘了要跟他表明自己立场的事,赶紧奔过去,抢过来:“总经理,我还是自己放吧。” 我低着头,忍着心酸,把衣服一样样的放过去,就好像看着自己的自由被一点点的移开…… 宋子言没动,还是在刚刚的位置,离我很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更浓了,我的心一颤一颤的,放衣服的动作加快,加快再加快。 “别动。”他忽然说,我僵在那里。 他倾身过来,手从我头发上抚过,原来是衣服上有的小毛球飘到了头上,可是眼前是他的胸膛,头发上他“邪佞”的手指,而且现在这种带着点温馨甜蜜熟稔的气氛,让人很难不想歪,又让接他,又让我搬过来的……一个猜测慢慢在脑海成形,这厮,也许,真的,喜欢上我了…… 我觉着虽然我现在对他还是恐惧居多,但是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人了,这种不清不楚黏着的关系我是不喜欢的。但是如果直截了当的问他,如果不是那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我采取了一个迂回的情侣间必备的问题开始打探:“总经理,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海里,你会先救谁?” 他说:“我妈畏水,所以从不去海边。” =.= 丫就是一白痴,我忍着问:“那如果只我自己掉进了海里,你会救我吗?” 他理所当然地说:“海上配有专门的救援队。” =.= 您的思维方式太特殊了,我再忍:“就当没有!你会救我吗?” 他摇头:“我根本不会让你有掉进去的机会。” =.= 筒子,知道什么叫听重点么?!怎么这么白痴呢!! 我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脸色缓和了点:“那假如,我和你两个人在那里,我又恰好掉进去了,你会不会救我?” 他很认真的问:“水深吗?” =.= 什么答案都比这个让人无语,我怒吼:“比桃花潭水都深千尺!” 他看我:“你不会游泳?” 终于开始步上正轨了,我点头:“对对,我不会游泳没人救马上就要翘辫子。” “嗯,的确是个问题。”他皱眉沉吟,不过很快又展开,极为认真的跟我说:“我去帮你报个游泳学习班。” =.= 子啊,你带我走吧。 潜规则之六级 不管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已经基本确认他是处心积虑爱我爱到骨头缝里了。这样自慰(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里也就舒服多了。既然生活就是吕(口口),如果不能反抗就乖乖的躺下。何况宋子言身体素质良好,技术非常过硬,即便是被他吕吕,我也半推半就从了。 尤其是在拿着他的卡到银行出来的那一霎那,我已经彻底把他当成是我的男人了! 所谓山既然非要来就我,那我干嘛不去就山,何况这山还是一带金矿的。 至于积极反抗整装移山的那位公大家都知道,前头斗大的一个愚字带了千年了都去不掉。 从进化论角度来讲,我绝对是比他聪明的多的。 自从那天被宋子言口中的“买菜钱”里的一串零震撼住之后,我就在暴发户的道路上越行越远。先是买了硕大屏幕的电视供平时娱乐,然后假公济私的偷偷给自己添了几件衣服,只可惜是买了怕被宋子言发现,一件也不敢穿。 他的记忆力真是太强悍了,有一次我换了件自以为很漂亮的针织衫,在镜子前晃晃又晃晃。本来看着文件的他在一旁幽幽开口了:“穿那件白色的。” 我疑惑:“为什么?” 他说:“比这件少了三个扣子。” =.= 回去数了一数,果然一个是七颗,一个是十颗,我顿时仰望,他才解过几次啊,居然比我这个穿了两年的人知道的都清楚。扣子尚且如此,何况衣服乎?!我这个现行贪污犯只能对着崭崭新新压箱底的华服默默伤感了。 这一天,肖雪给我打电话我赶紧哭诉了一番,结果她还骂我:“笨蛋,你偷偷的穿不让他看到不就得了!” 我更伤感了:“早上我们一起去上班,晚上一起下班,回到家吃完饭做完事情就不用穿衣服了,我哪有机会啊?”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当了大嫂,的确是没什么机会。” 好似天空正离子云彩与负离子云朵狭路相逢,一时间火光电石摩擦刺激出一道刺目光亮,以闪电不及捂眼之势霹上我的后脑勺,我嘴唇打颤:“你……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又叫了一声:“大嫂。” 脑袋一阵晕眩,我无语问苍天:“你……你……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她慢条斯理:“你把你生活的时间流程说一下。” 我慢慢回忆:“早上七点起床,做早餐。” “嗯哼。” “八点宋子言开车我们出门,八点半正式上班。” “继续。” “晚上五点下班。” “然后呢?” “下班后他开车回家,六点开始做饭,六点半吃饭,最后十点睡觉。” 她问:“平时还有什么别的娱乐?” 我想了想,问:“……每天饭后看电视算吗?” 她吸了口气,开始吼:“下班就回家做饭,吃完了就看电视,看完电视就睡觉,第二天起床又是做饭,上班,回家,做饭……你确定你们是刚同居,而不是生活了一辈子油尽灯枯的老两口么?!” 我弱弱抗议:“……也不算太老,在某些特定方面还是很激情燃烧的。” 她打断我,质问:“你说,你有多久没看着帅哥脑子浮现1or0的判断了?” 提起这个我就忍不住泣血控诉:“电视上男的稍微帅点,宋子言都嫉妒人家长相不让我看,我天天换着台的就只剩下看新闻,更别提现实了。” 她恨铁不成钢:“你自己说说,你不看美男,不萌帅哥,天天围着灶台转,身上一点也没有萝莉身体较软易推倒的气质,我不叫你大嫂还能叫你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一通振聋发聩直叫我醍醐灌顶! 原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妇女的道路上狂奔了这么久…… 从来未热恋已相恋,王菲把这句话唱的缠绵悱恻,让人想入非非唏嘘不已。可是到了我这连相恋的过程都给直接省略掉,这一簇烟花没绚烂直接就成死灰了。就像只河蟹刚过了水就夹起来放进了盘子里,怎么能吃得出那种汁汁入味肉肉含香的美味。 我不要做一摊死水,我要沸腾的人生!吵架也好,吃醋也好,挣扎也好,误会也好,越天雷越狗血越煽情越精彩。 可是宋子言一个小眼神就能让我败下阵来,我觉得跟他吵起来的可行性太小,连忙向肖雪请教:“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能不能找一个方法能让我们歇斯底里大骂你残忍你无情你无理取闹,最好是最后吵到跟斗鸡似的的赤红着眼梗着脖子,最后还能一把被他压到墙上亲个天昏地暗那种?” 她说:“你们俩那档子事我没心思管,我今儿打电话来,是告你一声六级的准考证已经发下来了,然后顺便交代让你弄份卷子。” 这交代真够顺便的,你怎么不说你的银行卡我已经办了,你顺便把银行给我劫了?我不由一汗:“我去哪给你弄卷子去?” 她啐我:“傻啊你,你身边不是有宋子言呢吗,让他偷渡过来一份。” 这违法乱纪的,我更汗了:“规定不是卷子不到考场不能拆封么?” “规定?”肖雪的声音抬高:“学校还规定不能逃课呢,你不照样逃的挺欢畅么?当今社会,还相信规定遵守规定的就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傻子,一种是比傻子还傻的傻子。” ……我点头,略懂了,可是虽然思想已经过关,鉴于我在家中的地位,这具体操作却依然困难:“可是只有我听宋子言的话,没他听我吩咐的时候啊。” 肖雪已然愤怒了:“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这么笨呢!男人嘛,爽歪歪了之后,你给他吹吹枕边风,绝对是你指东他不敢打西,多少人民公仆都在软玉温香糖衣炮弹前倒下了,何况是一份卷子,宋子言这点面子都不给你?” 我想想觉得也很有道理:“行,那我试试看。” 她庄严郑重的说:“组织等你的好消息。” 晚上等宋子言爽歪歪之后,我开始执行吹枕边风的方案。 虽然电视剧里常见吹枕边风这三个字,可是到底这个风是往哪个方向吹,我还真不太明白,于是我半边脸贴着枕头,鼓着腮帮子对着宋子言的侧脸全方位无测漏的开始“噗噗噗”的吹气。 他摸了摸脸,转过头皱眉问:“你干什么?” 我低头嘟嘴:“老师,就快考六级了。” “嗯、” “我的四级还没过。” “嗯。” “没有四六级证就不能毕业。” “嗯。” 我抬起笑得甜甜的小脸,一脸期待:“老师,你能不能提前一点拿到六级的卷子?” 他想了想,说:“应该没什么困难。” 我刷的抱住他,在他胸前里磨蹭几下:“谢谢老师!!” “不用谢。”他淡淡的说:“因为我不会帮你。” 我不解:“为什么啊?!”你区区举手之劳,就能救你枕边人一命。 他义正严词的吐出四个字:“遵纪守法。” =.= 呀呀个呸,顶你个肺炎! 你干脆说汪精卫是民族英雄好了! 形势比人强,我想起小言里那一套,死劲往他身上蹭了又蹭,拿捏着嗓子撒娇:“老师,过不了六级人家就不能毕业了啦~你不能见死不救了啦~不然人家真的会很难过的啦~我知道你舍不得的啦~” 他身体开始发热,眼神也逐渐深黯。我暗自窃笑,继续蹭啊蹭啊蹭:“老师,你就答应人家了啦~~” 他翻了个身,自上而下看着我:“待会再说。” 我不依不饶:“现在就答应人家了啦~”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间声音含糊:“答应不了。” “的啦”了这么久也没拉出个结果,这么点屁事儿都不帮忙,还想吃了糖衣把炮弹打回来?我小宇宙爆发,猛地推开他,一手指着门口下逐客令:“给我睡沙发去!” 他猝不及防被我推开,斜斜靠在那里,冷冷瞥了我一眼。 你以为你一个小眼神我就怕你?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宁死不屈,抱起自己的被子撂下狠话:“你不去睡,我去!” 小半夜过着被子看着窗外不甚圆满的月亮,我暗自垂泪,介都是什么生活啊介。 不过想想刚刚他身体的反应,我又开始自慰(专指阿Q式的自我安慰),小样,看我不活活憋死你! 痛苦万分,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痛苦万分,对着一套套卷子一个个字母,头发都被我抓掉了一半。回学校考试时,肖雪见我都吓了一跳:“你不是被宋子言给吸干了吧?!” 我有气无力,抬起发黑的眼眶:“我是被六级蹂躏至死的,同志,要记得为我报仇。” 她唏嘘:“说起这个就生气,宋子言也忒不是东西了,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我心有戚戚焉含酸带泪:“嗯,跟着他,没肉吃。” 肖雪同情的拍拍我的肩:“节哀。” 到了考试的时候我才发现什么是英语系学生最悲哀的事情,那就是单词一个个都熟悉,可是偏偏一个个都不认识。就像对着一张眼熟的脸,到了嘴边却死活叫不出个名字。于是,我继续咬着笔杆抓头发…… 门声轻响,我抬头,居然是宋子言走了进来,他跟其中一个监考老师低低说了几句话,那个老师就走了出去。救星啊救星,我就知道你爱我看到骨头缝里不会对我这些天的痛楚焦灼无动于衷的!抗忙,北鼻,用答案砸死我吧!! 可是面对我深情的无声期盼,他连瞟都不瞟我一眼,只是关上了门,一本正经的监考。剩下的那个监考是个妙龄的女老师,笑颜如花的迎上去,用唇语轻轻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宋子言听了跟着笑。 俩人就这么当着我的面,你一言我一语低声的勾搭起来。 我手越握越紧,这几天我头发都快掉光了,你丫的都不可怜我,现在还光天化日我目睽睽下跟我这考生的死对头卿卿我我!你有一点是我男人的觉悟没?!我越想越心焦,越想越愤慨,心里的酸泡泡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手是越来越胶结,结果,“啪!”的一声,手中的铅笔活活被我折成了两段。 一屋子的人都回头看我,我还没来得及收起愤慨的眼神,跟那对GO男女来了个对视,赶紧缩了缩脑袋。 宋子言抿了抿嘴,眼里却蕴起了笑意,又跟那个老师说了两句,就转身走到了讲台上坐下低头看桌子上的卷子。 小样,算你有点眼色,否则我今天还去睡沙发! 我心里顿时感到很欣慰,不由得带着暖暖目光多看了他几眼。 不得不说,我家男人还是挺人模人样的,虽然背地里很禽兽,但是在学校他绝对是一个衣冠型的!你看看这笔挺如新的衣服,这温润如水的微笑,这温和沉静的目光,这温文儒雅的气质,连翻着卷子的五指都修长有力。 等等,五指?! 为毛他的拇指和小指不自然的蜷起,比出一个三的形状?! 我盯着发呆,那手却悄悄换了,好像又是一个二的形状?! 他抬头,眼神若无其事的从我身上滑过,嘴边却似乎带了一点的笑。 凭着伺候他这么多天的经验,我略懂了!! 三二一四二,CBADB…… 我眼泪汪汪,就说了吧,虽然你表面很爱装别扭,但是我知道你是爱我爱到骨头缝脑血栓里的,才会这么眼巴巴的上赶着来帮我。还有,想到这种自己一点罪证都不留的方法作弊,您实在是太有才了!! 选择题不用愁,作文多少给点分,六级基本已经可以确立过了。 我悠哉游哉的等到考试结束,跟在他后面出了考场,连连感谢:“总经理,真是太谢谢您了。” 他一挑眉:“拿什么感谢?” 这一句话问住我了,可怜见儿的,我连以身相许的资格都没了。 他接着很疑惑很无辜的问:“再说,我有帮过你什么吗?” 这孩子还害羞不承认,这么好一机会我要是不抓住撬开他的金口,我就忒白痴了一点,我问:“你不是来帮我,都辞职了还来学校干什么?还这么恰恰好就到我的考场。” 他不慌不忙:“我的确是来找你的,不过是要带你去买衣服。” 我吐他槽:“这个理由太弱了吧,为什么非要今天去买衣服。” 他气定神闲:“今天爸爸生日,我总不能让你太丢我的人现我的眼。” 我这心一绷,顿时有些恻然。以前跟苏亚文在一起的时候,我天天涎水着幻想气概他家,然后一口一个阿姨叔叔叫得那二老心花朵朵开,然后特别特别的疼我。事实上,我跟苏亚文说话时都是咱爸咱妈的称呼,虽然有些开玩笑,可是内心深处是觉着我们合该就是在一起的,我们也必定是要在一起的。 可是看着宋子言的侧脸,他是他,我是我的感觉这么明显。 一个女人的身体和心有时候分不开,所以我总觉得他是我的男人,可是一个女人的心和身体有时候又分得太清,所以我清楚知道我不是他的人。 低头看着地面,我嗫嚅:“我不去。” 他停下了脚步,看了我半晌,大约是觉得我是害怕,笑了笑:“只是普普通通一场家宴。” 我站在原地,摇头。 他牵起了我的手,声音很轻柔:“别怕,有我呢。” 又加了一句:“爷爷也在,他很疼你的。” 想到那个抽风的老爷子,我头上万道黑线划下,抱住路边的一棵树猛摇头:“那我就更不去了!” 敬酒敬完,看着执迷不悟的我,他的脸色变得诡异的如何了,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却透着嗖嗖的小凉风:“我记得你的答辩时间是在下星期四,没错吧?” 威胁啊威胁,红果果的威胁,同样的招数你怎么能用两遍,还这么该死的有用!我立即脱离大树的怀抱,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五官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总经理记性真好!!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时间不早,咱们还是先去买衣服吧,省得思子心切的叔叔阿姨把花儿都等到干巴了!” 他和蔼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笑得比我还假:“很孝顺,很好。” 潜规则之家宴 其实所谓家宴,也不过就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个饭,家家长里里短一番,赶上父母生日就买点礼物,祝祝寿什么的。 所以,其实即使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礼貌点有点眼力劲儿还是可以和乐融融的。 这么一想,我就淡定了几分。 可是看着这院子里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一片,我这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这就是宋子言嘴里的“普普通通的家宴”?我忍不住质问:“总经理,请问你知道家宴这个词什么意思么?” 他把礼物放到我手里,慢条斯理:“不就是家里开的宴会吗?” =.= 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去,一路上不时有人打招呼,并不算大的院子走进去居然也用了二十来分钟,也不算长的时间,可是那一道道那种居高临下饱含探究的视线让人脊背发凉。要进大厅的时候,宋子言停下脚步看我:“别紧张,你只要跟着我,其他人都不用理会。” 我看他眼神是充满了诚意的,貌似是真的挺怜惜关心我,就弱弱提议:“那现在我现在想一路跟着你回去,行吗?” 他怔了怔,嘴一抿,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我被他稍一用力,给带了进去。 我本来就穿不惯高跟鞋,这一个踉跄差点没栽下去,不过腰间的手臂稳稳的扶住了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差点没害我丢人,我正想发火,就听到上边宋子言平稳的声音:“爸,妈。” 我一抬头,眼前是一对中年夫妇,女的微微发福,可是肌肤白皙包养的极好,面带微笑,看起来雍容大气。而那个男的跟宋子言有几分相像,只是身上有种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气质,让人看起来特别的……熟悉。 宋子言跟他们介绍:“这是秦卿。” 我赶紧把礼物送上去,咧着嘴笑:“伯伯,伯母好。” 那伯母接过礼物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很是和蔼:“好孩子,不用这么客气。” 那伯父也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依旧庄严,可是我看着更觉得熟悉了。 我发誓,我绝对在哪里曾经见过他,只是脑子一时想不起来,不禁目不转睛的盯了他很久。 估计着我这有些失态,宋子言在旁边轻咳了两声,身边的其他人也奇怪的看我。 电光火石间,如同柯南一般,一道光线划破漆黑背景,我想起来了。 于是,赶紧顺着拍总经理老爸的马屁,我把五官挤成赞美惊讶的表情:“伯父,您长的真富态,就跟新闻里那个宋市长似的!” 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哑然,估计是都不知道。毕竟没几个人会像我被剥夺了自由天天换着频道的看新闻,居然悲惨到连自己市的领导人都记住了。 可是如果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马屁绝对是属于无声无息被淹没的,我试图提醒:“新闻里常见的,一到开会就不停喝水的那个。就拿上次开那个人待会来说吧,半个小时他就换了两瓶了,跟饮牛似的。” 全场都默然了。 过了半晌,那伯伯皱眉很认真问身旁的伯母:“我平时有这个毛病?” 那伯母也微微汗了一下,斟酌着回答:“还……好吧。” 我被这天外飞仙一样的对话风化,等到略懂之后,我──囧了。 宋市长……宋子言…… 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我这小破脑袋瓜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 我愤恨,并且把愤恨转嫁到宋子言的身上,又没包厢又没打牌又没人称呼你言少三少什么公子的,你怎么就成高干了呢你?! 想到这里,我不禁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他很可恶的幸灾乐祸,眉梢眼角都是笑,声音也带了浓浓的笑意:“你干什么?” 我含泪控诉:“你这个高干子弟实在太不专业了!!” 或许是听了人民底层的呼声,接下来宋子言表现出了高端的水平。礼貌彬彬不卑不亢大气得体的招呼客人,完全就是一个仕途光明少年得志的青年干部,那张平时能噎死人的嘴里吐出的官腔也是一套一套的。 我站在他后面听着他特河蟹的言论,嘴角都忍不住的抽搐。还好我不用说话,每次客人疑惑地看着我:“这位是……”宋子言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这是秦卿。”然后我只要微笑颔首,握握手就大功告成,也就是说,我就是一会握手的蒙娜丽莎。 又一个人过来,我已经不用再看来人,直接条件反射的微笑,颔首,伸手,准备握爪。眼前的人却没有配和的伸出爪子,而是很惊奇的叫:“小莲呐,你也来了?!” 我还以为不是叫我,又把爪子放下,那个嗓门还冲我喊:“才多久你就这么没良心,都不认我了?!” 我这一抬头,才发现眼前赫然是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脸。我晕:“你不是叫小莲呢吗?” 他眼睛一瞪:“是啊,不就就是叫你么。” 我汗颜:“我是秦卿哪。”他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吧。 他理直气壮:“你不是姓潘,叫金莲吗?” 我彻底无语。 他没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奇怪的看着我:“你嘴怎么了?小小年纪就中风?果然水性杨花不得啊……” 我这一摸才发现,脸已经笑僵硬掉了,两个嘴角都是上扬的弧度,说话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宋子言刚又跟一位客人说完,听到这话回头看我,眼底似乎柔了那么一柔,两手把我嘴角往下一拉,轻轻揉了揉我脸颊。 或许是老爷子在一边兴味盎然的看着,我这老脸……刷地红鸟…… 也不能怪我,这么正式的场合,这么有些含情脉脉亲溺的举动,脸颊热着,心里也跟着热了起来。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三哥。” 霎时,不只是脸,我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 一回首,果然又是他。 苏亚文站在灯火阑珊处,显得脸上的笑容有些飘忽,对着我们说:“好久不见。” 我跟踩在云彩上似的,没轻没重的恍惚。 宋子言转过身见到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责备:“前几天,子涵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肯跟她去美国。” 苏亚文视线似乎无意从我身上掠过,依旧是笑,只是稍稍有一点的苦:“因为有些事情没弄明白,有些东西放不下,所以一时离不开。” 宋子言挣了一怔,却也笑了:“也好,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喝过了,今天难得有机会。” 他们并肩走进大厅,我在后面下意识的跟着,只觉得头都有些眩。老爷子问:“小莲呐,你怎么脸这么白?” 我摸了摸脸才发觉,手和脸都冰凉冰凉。我苦笑:“老爷子,你虽然爱抽风,但是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 他显然只听到了后一句,得意洋洋的问:“哪一句?” “我真他妈是水性杨花。” 到了用餐的时间,大厅里有七八张桌子,宋子言和苏亚文恰恰就坐在一起。 我坐在宋子言的身边,看着不停交谈的两个人,只是恍恍惚惚地想,我到底在干什么呢?这么傻里傻气浑浑噩噩的过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生活,可是到今天这样,我算是什么呢? 他们说了一会儿化,苏亚文把视线投向我,举起酒杯:“为了三哥,我也该敬你一杯。” 我茫茫然的也跟着举起酒杯,宋子言推拒:“她不能喝酒,再说了,咱们也不用这么客气。” 苏亚文的声音克制,更多的却是坚定:“无论如何,这一杯酒是不能不喝的。” 宋子言看了他一眼,从我手里接过酒杯:“我替她。” 苏亚文没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我们,眼底里是我不曾见过的暗淡。在那片暗淡中,我似乎看到那两年的时光像电影画面般一一转过,我把酒杯从宋子言手中接过,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对着苏亚文笑了笑:“先干为敬。” 他脸上也绽出一个笑,也仰头一饮而尽。 我从来没有喝过白酒,只觉得那辛辣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让人把其余的事情都抛诸脑后,我拿着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好事成双,我们再干一杯。” 他一边说着好,一边给自己斟满。 我举着酒杯正要喝,手臂却被宋子言握住,他的脸色暗沉的可怕:“别闹了。” 苏亚文端着的酒杯停在那里,只是发呆似的看着宋子言抓着我的手。 我心里陡升了一股莫名而来的勇气,一把甩开宋子言,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两杯白酒就已经足够我昏昏沉沉了,幸好不用出酒,稍微有些发酒疯。 在回去的车上,我在副驾驶座上傻笑:“宋子言,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依旧脸色紧绷,别说理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自娱自乐,从“太委屈”唱到“十年”,整条公路就是我的K歌场,车子的回音就是我的低音炮。 终于在我开始第五遍唱太委屈的时候,他猛然转动方向盘,车子“嗤”的一声靠在了路边。他转过脸,眼中有着风雨欲来的怒气:“秦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到底想怎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反正我想怎么样的已经不怎么样了,我不想怎么样的已经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难过而烦躁,我抓着他的袖子整个身体攀过去很认真的问他:“宋子言,你喜欢我吗?”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继续问,我必须继续问下去,尽管我知道答案并不容乐观,可是我需要一个理由,我必须继续问下去,我像是一个乞丐似的问:“宋子言,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等了好久,在我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慢慢的开口:“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 他嘴边浮出一个笑,我醉眼看过去,居然觉得那笑容苦的让人心里发涩。 他的头覆过来,眼神冰冷,我见过那么多次他生气的模样,可是唯有这一次,只看他一眼就觉得害怕。 “不要问我爱不爱你,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自己好好想想。”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你配吗?” 潜规则之医院 到底一句话可以多伤人? 苏亚文用一句话间接否定了我两年自以为是的感情。 宋子言用三个字直接否定了我这个人。 我以前一直有一个观念:我人见人爱,不爱我的都不算是人。 可是现在我才发觉,或许我才是熙攘人群中的异类。 苏亚文只是温和提醒我,我或许不配有一份完整的感情,宋子言直截了当告诉我,我根本就没有没有被人爱的资格。 原来看了那么多的小说,里面铺天盖地的都是心痛心碎,跟一个个得了心肌梗塞似的。我一直觉着矫情,觉着无病呻吟,进而嗤之以鼻。 可是今晚,宋子言只那三个字就让我觉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原来艺术不一定高于生活,文字不一定比较夸张。 这心里泛着的何止是痛,简直是他妈的剧痛!!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强化属性的金刚,彪悍山林,虎躯不震,万千伤痕不加身,亿万言语不入耳。可是宋子言这一招根本不是物理攻击,他轻描淡写一个大法就让我气血值全灭,连回手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城。 没想到肖雪也在,原来她又换了份工作,现在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保险公司做销售。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打趣我:“怎么这么黑天半夜的回来?小两口吵架了?” 这句“小两口”真是讽刺的我心肝都疼,我不愿瞒她,可是事实太不堪,只是敷衍着回答:“算是吧。” 她一本正经的叮嘱我:“男女冷战规则第一条,千万不要先低头,低了这一次,以后还会有千万次。” 我把毛巾沾了冷水扑在脸上,再说话声音都嫌得有些闷:“你放心,绝对不会。” 这一次不会,连第二次都没有,何来以后的千万次。 此恨绵绵无绝期,要多傻逼多傻逼。 傻了第一次可能还是可爱,傻了第二次那绝对是可耻! 我又开始了在寝室的姹女生活,一身行头是睡衣,一日两餐靠外卖,抱着电脑当老公。这么着一天天的过,有天起早贪黑勤劳的跟小蜜蜂似的肖雪终于看不过去,一脸嫉妒的冲我咆哮:“秦卿,你就打算这么一点人气劲都没的烂在这里?” 我边敲着键盘边回她:“我怎么没人气劲了,这几天看了几本虐文,把我给乐和的,都快笑抽了。尤其是那个……”这小说名卡在喉咙里,我这才发现我这么如饥似渴的吸收了这么多精神食粮,都跟东流水似的从我脑海溜走,一个书名都没留下。 真他妈的干净。 一时间很安静,安静的很诡异。在这一片静谧中,肖雪开了口:“说吧,是不是苏亚文去找你了?” 我敲着键盘的手蓦然停在那里,已经不用回答了。 肖雪自顾自地说:“其实你回来的前几天,他来学校找过你。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是卯足了劲想骂他个狗血淋头的,他一声不响的等我骂完,从头到尾就一句话,说想见见你。后来我就直接跟他说你跟别人恋爱了,现在特甜蜜的在同居,我是为了报复说的这些。可是我说完看着他特别木特别呆的站在那里,我都觉得心软可怜了……我觉着你跟宋子言挺好的,就一直没告诉你,可是看你这几天失魂落魄的,是不是他去找你了?” 过了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 肖雪问:“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种精神?” “什么?” “不撞南墙不回头。”顿了顿,她又说:“错,你是那种不撞死在南墙上都不知道回头有路的死心眼。只要你选择了一条路,就算是爬着你也能一路爬到黑。” 我居然还能扯出一个笑:“谢谢啊。” 她看着我,难得的认真表情:“可是,秦卿,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你喜欢吃什么盖饭可以接连吃着一个学期,不是你喜欢听什么歌就能放整个通宵。人会变,苏亚文以前对你很好,或许以后还能对你更好,可是你们不适合。” 我嘲弄:“什么时候你还成了恋爱分析师了?” 她不理会我,自顾自说下去:“你和苏亚文都是那种一直不肯放手,但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可是宋子言是那种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不到手就不会罢休。你和苏亚文都是草,迎风生长可是也摇摆,可是宋子言是棵树,你或许没有察觉,可是他一直庇护着你,所以当时我怕影响你们的感情,才没把苏亚文来找过你的事情告诉你。” “说的好,很精彩。”我点头表示同意:“只是你弄错了一点──我并不是宋子言想要的。” 我那天像抓根救命稻草似的问他爱不爱我,而他又是多从容多简单的反问:“你配吗?” 中国的语言博大精深,处处可借鉴,这里套句小学课文的话就叫,这三个字就像三把匕首插入了敌人的心脏。 这个敌人就是咱家我。 可见,就算宋子言是一棵树,丫也是扎根东北肥沃黑土迎风招展,而我就是匍匐在贫瘠的江南盐碱地挣扎生存。 我这一边拿着水壶接开水一边意淫,看着那白花花的水流啊流,忽然想起原来曾经问过这两个人相同的一个关于水的问题,女生用来折磨男生的循环可再生武器: 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去救谁? 还好,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选那种万金油答案。 苏亚文说:“我去救我妈,然后让咱们儿子去救你。” 宋子言说:“明天,我去帮你报个游泳补习班。” …… 人会念着的都是曾经痛过的东西,跟吃辣椒似的,越是呛得口鼻舌冒烟,越是辣的过瘾。所以越是痛的东西大家越是记得,比如说失恋,比如说被偷,比如说脚痛…… 脚痛?! 我一个激灵,猛地往后蹦了半步,发出惨绝人寰的震天长喊:“啊!!!!” 到了医院,右脚裹上厚厚的一层纱布,肖雪不顾我泪水涟涟可怜兮兮还一直教训:“你接着开水想什么呢?!能把脚给烫了!!” 我低头,闷声不语。 一边的老医生很慈祥的叮嘱:“也没什么事,就是那水是锅炉里刚出来的,伤得比较重,还好部位不大,只要修养一个来月就好了。” 肖雪问:“需要住院吗?” 老医生很有医德,丝毫没有受医院死宰病人给自己加提成潜规则的影响:“不需要,只要回去养着就行,这脚面都肿了,记得不要多走路。” 我想了想说:“还是住院吧,学校的床铺都是上下层的,我爬来爬去不方便。” 还好这种郊区的小医院,住院的费用并不多。去办了住院手续的时候,才发觉我国健康情况的严峻,除了专治传染病的隔离病房,其他的居然都爆满,最后只给我分了一个儿童病房。我跟肖雪进去,看到两对年轻的父母,还有床上两个婴儿大的孩子,顿时有些囧,脑海不期然想起那句经典名言:放过XX吧,他还是个孩子。 无可奈何之下,我赶着时髦也做了一回巨婴。 正应了易中天那句振聋发聩语重心长的话。 悲剧啊! 安顿好一切,肖雪说:“我平时要上班不能常过来,要不给宋子言打个电话。” 看着这雪白的墙壁,闻着这消毒水特有的味道,虽然知道没什么大事,可是我心里也特惶恐,猫抓似的想找个人来陪我。哪怕不亲近,哪怕不说话,只要坐着就行。可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人可以没志气,但是不能没骨气。 我是挺狗腿,但是还没有别人打我左脸,我还拿右脸贴人家冷屁股的觉悟。 更何况努力贴了,人家搞不好还嫌你这半边脸长得太凌乱。 我开始一个人在医院自力更生。 肖雪抽空会来看我,可是她那么忙,有时候晚上来了说不两句话就累的打瞌睡,我干脆让她只周末过来。因为临近毕业,没有回家的必要,更不想让父母担心,我打电话时连提都没有提。结果沦落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发呆,这五天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个人,看着每对年轻父母窃窃私语,每次对他们的孩子轻柔哄睡,我这个巨婴心里就格外凄凉。尤其是他们喂生病的孩子吃饭时,那一句一哄,捏着小嘴,么么叫着的时候,我心里就跟犯了饥渴症似的挠心。有时候干脆不叫餐,一只脚蹦着坐电梯到地下一层去吃饭。 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而我恰恰又是这个脆弱群体中唯一的孤家寡人。看着周围的亲情温情,我倍觉凄凉。 最难过的不是形单影只,而是沟通的缺少。除了肖雪来和医生定时的查房换药,我几乎每天就直说两三句话,跟那些孩子的家长客套的说一句:“吃饭了?”“回来了?”之类的话。 世界上好人多,会关心一个需要关怀的陌生的人好人不少,可是当这个陌生人天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似乎就不值得关心了。他们只是处于客气,跟你打两声招呼,毕竟我有手有脚,病得不重。他们会把买的零食分给我吃,却不愿多跟我说一句话。 我孤单的要死。 在这四周雪白的墙壁床单还有消毒水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这一天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一个肚子鼓鼓积食的孩子,他们父母似乎有了什么事,临走时嘱托我:“我们要出去一个来小时,你能不能先帮我们照看一下,等他醒了拍拍他就行。” 我看着在一旁安睡的小天使,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 那对父母显然对我的热心很感动,连声道谢着出去。 过了五六分钟,我静耳听着没了动静,赶紧爬起来,到那个孩子的床铺上,用手轻刮他鼻子,他肉嘟嘟的小脸转了转还是逃不脱我的魔爪,终于在我意料之中,醒了! 我欢喜不尽,拉过来一个板凳坐在那,对他宣布:“醒了就好,我们现在开始聊天!” 他眨着惺忪的眼看着我,我亲了亲我可爱的听众一口,开始冥思苦想聊天的内容。 半晌,我终于想到了,这几天我越闲越想的问题。 我拿出他桌子上袋子里的香蕉摆好:“这个香蕉是个美女。”又拿出一个梨放着:“这个爱笑的梨暗恋这个香蕉。”还有苹果:“还有这个邪恶的苹果。” 我清了清喉咙:“现在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 在小听众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我开始讲述水果家族不得不说的故事:“香蕉,梨还有苹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水果。香蕉是个好香蕉,漂亮温柔又有气质,于是梨暗恋上她了,可是香蕉看上了邪恶的苹果。而这个邪恶的苹果和另一个内外兼修的我有了不河蟹的关系,而这个乖巧可人的我又和梨有着精神乃至浅层面的河蟹关系,而这个梨为了香蕉曾经抛弃了我们的河蟹关系出口到了国外,可是现在又回来,好像又想和我继续发展河蟹关系。可是我们还没开始继续河蟹关系,就已经断了和苹果的不河蟹关系,而且在了断这个不河蟹关系的友好协商中,邪恶的苹果还说了让我感觉很不河蟹的话……” 我这说着说着,像是织了一张河蟹的网把自己缠在里面了,怎么都挣不开。再看那小宝宝,估计和我有一样的苦恼,因为他嘴一瘪,好像要哭了。 我赶紧安慰:“你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这话一说,他“哇”的就哭了。 拍拍,拍拍,我赶紧拍拍。 口胡!那对夫妻简直是湖绿骗我,我越拍他哭得越大声了…… 我只能把他抱起来,蹦着一条腿左颠颠右晃晃。 他才终于止住了哭声。 我这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后面微带怒气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太过熟悉,以至于一瞬间不敢回头。 直到宋子言从我怀里接过那宝宝,盯着我裹得粽子似的右脚,还是一贯冷冷的口吻:“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下意识的回答:“接开水,水漫出来烫着了。” 他更生气了:“你平时到底在想什么?还有,你脚这样了能抱着孩子吗?” 我惯性的缩脑袋,可是听着他这么责备我,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他怔了怔,把宝宝放回床上,一只手抬起来就要抚上我的脸。可是刚伸到半空,那宝宝震耳欲聋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他悬在半空的手收回去,回头不耐烦跟宝宝说:“不许哭。” ……宝宝继续变本加厉。 宋子言语气又加重了两分:“说了别哭。” ……看着小手小脚乱摆,五官扭曲小嘴大张的宝宝,再看脸色有些铁青的宋子言,我忽然一阵暗爽:也有不怕你的人! 不过宝宝哭得我心里也犯颤,我弯腰就要去抱,却被宋子言瞪了回来。我做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解释:“呃,抱起来他就不哭了。” 他半信半疑的抱起来,宝宝果然停了魔音乱射,只瞪着一双还含着泪珠的眼睛看着他。 世界一片祥和。 我们都不敢再说话,过了很久,宋子言抬头很轻很轻很小心的问:“他睡着了,怎么办?” 我也很轻很轻的回答:“把他放回床上。” 他又笨拙的把宝宝放回去,再抬起头时,我们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有话跟你说。” 我低头默默看着地上,说:“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他稍稍一楞:“什么?” 我指了指他还在往地上滴水的西装,好心提醒:“刚刚……那个宝宝在你衣服上放水了……” O__O 我拿着他的西装进了病房的洗手间,用水大概的刷了刷,也算是心理安慰。 “秦卿。” 我回头,就看到他站在门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回家吧。” 潜规则之甜蜜 “回家吧。” 淡淡三个字,我就又跟得了红眼病似的,眼睛都涨得都睁不开了。 我想回家,有人疼有人爱,不用醒来就对着冷冰冰的白墙和雪白的床单,不用看着临床亲热的家人暗自伤感,不用晚上被渴醒还要自己一瘸一拐的去倒水,不用在食堂跟人挤来挤去去打一份饭,不用成天连句话都不说盯着天花板发呆。 可是你说了,我不配。 我不是一条你圈养的哈巴狗,屁颠屁颠的跟在你后面,你厌烦了就把我一脚踢开,你高兴了摸摸我的头我就又开始咬着你的裤腿打转。 于是,我囔着鼻音摇头:“不回去。” 他愣了愣居然问:“为什么?” “你让我滚,我滚了,你让我回来,对不起,滚远了。”这句话听着是酷的掉渣,可是我说着还是觉得挺难过。 他怔住,抿了抿唇,半晌才说:“好。” 不得不说,我原本是指望他能苦苦哀求泪流满面声嘶力竭一下,好满足我女性的虚荣。可是他这一个好字,让我本来还想虐虐他的小九九彻底破灭。 心里不禁有些小失望…… 可这失望还没维持三秒钟,他就特理所当然的接了一句:“那我住下来。” 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不是还要上班?” “没关系。”他好整以暇:“反正公司是自己开的。” =.= 于是,婴儿病房里开始横陈着两具巨婴……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并没有住下来,因为公司不时有事,他只在下午来,早上走,晚上可怜兮兮的趴在床边睡,上午却要赶回公司。他显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不过看的出来挺用心,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身上的奴性已经深入骨髓了,我都心惊胆战的跟那惊弓之鸟似的。这么奇奇怪怪过了两三天,这天正吃着早餐,肖雪一条简洁的短信杀了我一个人仰马翻,上面只有一句话:“答辩时间改为今天上午十点。” 我顿时面如土色。 正在抓紧时间看文件的宋子言抬起眼:“有事?” 我想了想,说:“没事。” 我知道如果告诉他,或许就没什么问题,可是我不愿意,现在的我轻易不愿去请求他做什么事。 他眼光暗了暗,终于没说什么又垂下了眼睑。 等到他出门,我赶紧单脚蹦着打的回了学校,到了答辩室外一把就抓住肖雪的手:“有没有什么情况?” 她翻开包:“没事,没事,你论文我已经带过来了,赶紧看看。” 我哭丧着脸:“这点时间还不够我查里面的单词呢。” 她安慰我,估计也是安慰自己:“听前面的人说,也就是用英语问三个问题,你随便答答估计就给过。” 我更哭丧了:“别说回答了,就我这破听力,估计压根就听不出来是什么问题。” 她看着我过着厚厚纱布的脚给我支招:“要不你装装可怜,去了先倒地?听说去年有一足球队的学长,那假摔练得出神入化,结果一句话也没答,就给过了。你比他还有道具上的优势,肯定更容易过关。” 我目光炯炯,饱含热情,双手紧握她的手:“多谢赐教!” 终于轮到了我,我一瘸一拐的进去,首先低头观察讲台该往那边摔才会比较不痛。 “t。” 多熟悉的声音,我这一看,讲台下三个主考官,正中间坐着的就是刚分开两个小时的宋子言。 他一本正经的翻着我的论文,在他眼皮子低下,我这假摔估计还得吃红牌,于是我吸了一口气严阵以待,他那口标准的英语发音,我还真吃不消。 他抬头,第一个问题:“’s your name?” 我听懂了,可是太懂了不由得愣了一愣:“秦卿。” 他又问:“W’s your age?” 我更愣了:“二十……呃,ty-two……” 他看了看论文:“’s your favorate color?” “Green……” ……这些跟我论文里论述的莎士比亚大师有关系吗? 不只我,其他那两个主考老师也是神情古怪。 宋子言合上论文,抬眼微笑:“t’s all。” 我不可置信的问:“这……三个问题……就没啦?” 他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极其认真的表情:“还有一个。” ……我就知道他心思没那么好,赶紧又重起武装,屏气凝神。 他垂下眼眸,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I’m sorry,can you forgive me?” 我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一反应过来,红眼病就更厉害了…… 出去的时候把肖雪吓了一跳:“怎么都快哭了?不过就不过,还有二次答辩呢,咱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啊。” 我也觉着我最近越来越没出息了,挤了挤眼睛,把泪意歇一歇感慨:“肖雪啊,不是我军抵抗不力,是敌军炮火太过凶猛,我好像要举白旗了。” 她被我这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的,狐疑地盯着我:“你不是脚上末梢神经坏死,把上面憋坏了吧?” 这厮变相的说我脑子有病,还好现在心情比较晴朗,不跟她一般计较,哼着小曲儿的就回医院。到了医院现在病房里那孩子已经办好了出院,正收拾着东西。我乐呵呵的跟他们父母打招呼:“诶,要出院了啊?” 那妈妈说:“是啊,医生开了几副药让回家吃,今个就出院。” 我继续乐呵呵招呼:“那以后记得常来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对家长只稍稍一愣,之后收拾东西的速度都加快了一倍,跟暴风影音快进似的,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一个傻笑兮兮的我…… 约莫半个多小时候,熟悉的脚步声又出现在病房外。我赶紧收起笑容,继续摆晚娘脸。 可是宋子言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傻笑什么呢?” 我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在傻笑?!” 他眉眼间都是笑意,不答反问:“今天回去?” 我一怔:“回去?” 反应了过来继续拿乔:“不要。” 他脸色阴了阴:“为什么?” 我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是姹女,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在医院里宅,我好不容易达到这个目标,能跟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走么?” “随随便便跟人走?”他淡淡重复了一遍,又露出了久违的让人发毛的笑:“很好。” 我汗毛根直立,下意识地恢复了狗腿本色:“其实只要有一点的不随便,我还是可以走的。” 他探身子过来,语气诡异地轻柔:“我也只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 离得这么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还……还好吧。” 他笑:“我们的关系,就只是还好吗?” 他的意有所指让我老脸冒烟,赶紧点头:“是很好,很好。” 他的脸贴近,暧昧的呼吸都打在我的耳边:“有多好?” 没用我回答,他就开始用行动证明了…… 这干柴烈火遇上火星子,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幕日文字幕的“医院里”了……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妈妈,他们也在涂药吗?” 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被抱在她爸爸的怀里一脸纯洁的扭头发问。 而她身后的两个大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 我低头看了看我和宋子言的姿势,我在床上,他在我身上,俩人都气喘吁吁,衣衫凌乱……我后知后觉的开始想,这是多不好的幼儿教育啊! 那个爸爸这时也才后知后觉的伸手捂住他女儿的眼…… 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接下来的气氛那是相当的尴尬,直到他们夫妻无声安顿好了东西,病房里依旧极为沉闷。虽说暂时为邻,这样的相处也不好,很不好。于是那妈妈首先递来了橄榄枝,而且是医院里最为安全的提问:“你们孩子是哪里不舒服?” 泪,不要被表象蒙蔽就想当然耳,住儿童病房的不一定都是儿童! 我弱弱举爪:“呃……其实是我住院。” 此言一出,那对夫妻惊悚古怪地以看变态的眼神瞄了我一眼,以迅雷不及电驴之势扭转了头,我成了一个被人无视的透明布景。 还好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一双善于发现纯洁美好的眼睛。她父母下去帮她买饭的时候,她奶声奶气的关心我:“姐姐,你的嘴巴怎么受伤了?” 我抬了抬脚:“是脚烫伤了,嘴巴好好的啊。” 她嘟着嘴问:“如果嘴巴好好的,那叔叔为什么要帮你擦药啊?” 正在一边看文件的宋子言抬起了头:“叫她阿姨。”看到我杀人的小眼神儿,又皱着眉不情愿地加了一句:“叫我哥哥。”又低头认真看文件。 我觉得不对劲,就问:“什么擦药?” 她说:“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叔……哥哥不就在帮你擦药吗?我以前看到爸爸妈妈这样,爸爸就说是妈妈的嘴破了,要擦药。” 又很不解的问:“可是为什么他们有时候要锁着门擦呢?连我敲门都不开。” 我汗,多禽兽的父母啊,我很委婉的解释:“他们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哪里委婉了啊!!!) 宋子言饱含深意地瞄了我一眼…… 那小女孩继续问:“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当然不能污染这么纯洁的花朵,我咳了咳,贼兮兮的说:“他们关在屋子里数钱,不让你知道。” 够见不得人,够黑暗了吧! 宋子言鄙夷地瞄了我一眼…… 可那小女孩更不解了:“为什么数钱不能让我知道呢?” 看来她还太小太天真,还不知道成人世界黑暗的小九九(不是她天真,是会怀疑父母躲着你数钱的人太暗黑了吧!!)。我换了一种她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他们是背着你吃好吃的,所以关了门不敢让你知道。” 宋子言无语地瞄了我一眼…… 我继续脸不红气不喘:“所以你才长这么矮,你爸爸妈妈才长了那么高,都是因为他们背着你吃好吃的啊。” 小女孩怒了,腮帮子鼓得胀胀的:“爸爸妈妈是坏人,不理他们了!” 说是不理,可是小孩子脾气说忘就忘,等他父母回来又开始奶声奶气撒娇了。她父母不理我,我也懒得甩他们,自己剥了根香蕉悠哉哉的吃起来。 宋子言已经放下了文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床上的小女孩,说了一句话:“我去把门关的严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这个关门,他的语气似乎有刻意的加重。 效果立竿见影,正撒娇着的小女孩,腮帮子立刻就鼓起来,哼了一声,翻身不理她父母了…… 那对父母不知原因,左哄右哄,小女孩还是气愤难平:“你们两个平时偷吃东西不告诉我!” 她妈妈纳闷的问:“怎么可能?谁跟你说的?” 我一口香蕉没咽下去,赶紧缩了缩脑袋。 那个小女孩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我:“这个姐姐告诉我的。” 我立刻接收到四道愤怒的视线。 偏偏那个小女孩还在控诉:“这个姐姐说了,你们平时关着门擦药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是背着我数钱,还有吃东西,所以你们都长成大人了,我还是这么矮!” 感觉到那两股愤怒的视线不断的升温,我弱弱的拉了拉宋子言的衣角:“总经理,我忽然觉得宅着太浪费时间,不是我一个有为青年该做的勾当……” 他慢条斯理:“结论是?” 人家给的梯子我没要,现在得自己捆着绳子往下爬,我不禁泪水涟涟:“咱们回去吧。”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轻柔得像叹息:“早点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看着他脸上跟语气明显不相称的得意笑容,我泪,又被算计了!! 车子走到小区门口,看着折叠门一点点的开,车窗上忽然有人在拍打,我定睛一看,不禁虎躯一震,竟是那大爷!! 还没等我阻止,宋子言已经摇下了车窗,那大爷乐呵呵跟他打了招呼,又纳闷的看着我:“我说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 我讪讪地笑,抬了抬裹着纱布的脚:“也不完全是,还带了战利品回来呢。” 他看了看我的脚,眉头紧皱,我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啊,你毒舌的背后藏着一颗这么怜惜我的心。 他慢慢把视线移上来,看着我的眼,很惋惜的开口了:“我说小狐啊,你该整的是你的脸,不是你的脚啊!!” O__O …… 大爷,你不是地球原住民,是从气不死人誓不休星球移民过来的吧!! 一直到进了门,我还是怒气不止。 宋子言笑着摇摇头,说:“你先去洗把脸。” 这几天在医院的确是没怎么好好洗过,我干脆翘着一只脚洗了个战斗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靠!原来你会做饭啊,原来还那么使唤我! 尝了一口…… 靠!原来你做的这么好啊,原来还那么压榨我! 以前被压榨得太厉害了,我死劲儿往嘴里面扒,希望能吃个够本。他也不动筷子,只问:“好吃吗?” 我点头:“太好吃了!您简直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全才!!” 他温温柔柔地看我,很宠很溺地说:“想吃,我以后就常给你做。” 这么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呛得我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声音颤巍巍的:“总经理……你不是精分了吧……” 他脸色瞬间又青了,冷冷地看我:“赶快吃,吃完洗碗。” 您这样才正常才正常啊,刚刚那样我还以为中了幻术呢。 看着脸色阴沉得很正常的他,我不禁暗自摇头:您是金刚就一直金刚着,装什么芭比吓人呢,真是! 吃完饭,洗完了碗,我照例回卧室看电视。 可是刚看了两眼,就被宋子言关上了。我还没来得及抗议,他手脚就缠了上来,在我耳边呵气:“想不想关门数数钱?” 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了,也顾不上脸红,抬了抬粽子似的右脚:“你好意思欺负一个残障人士吗?” 他看了看我,也没坚持,只是身体还是贴过来,我挣扎抗拒。 他闭着眼喃喃地说:“别动,我就想抱抱你,就这样,挺好。” 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了,心里温暖一波一波的。 看不出来啊,宋金龟,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直不听,偶尔一张牌,那就是大杀四方的自摸一条龙啊!! 我这心顿时化成了一叶小舟,虽然不知道此案彼岸,不知道起帆的码头与驳岸的地点,可是却异常的安稳,可是我知道还有那么多的暗礁,可是这一刻,只是这一刻,就这么静静的躺着抱着,还有什么更值得去期望呢? 潜规则之聚会 甚至于出院第一次换药都由宋子言执行。 小小的房间,流水的橘灯,俊雅的男人,还有一个深谙内在美的我。 多温馨多美好的画面。 可是……左看右看之下,我弱弱提醒:“这个……是不是太厚了点?” 他皱了皱眉:“……好像是哪里不对……” 我吃力的抬了抬已经向腰围看齐的脚:“你也裹太厚了吧?!!!” 他看着我那跟路飞充了气大锤头似的脚,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样比较防水。” “防水个……”P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一个眼风缩回了肚子里,我立马换上很好商量的笑,提议:“虽然裹得厚了防水防盗防漏电,可是现在没有这么大的鞋子配这么大的脚,要不咱重新包一下?” 死要面子的他得了梯子,居然还是勉为其难的口气:“好吧。” 他又低头摆弄,过了好久,才抬起头郑重庄严的宣布:“打死结了。” 我说:“那也能解开啊。” 他看了看我那大白菜似的脚,说:“解了,可是越解越紧,结果……全绑死了。” 你这是第一次做手工,就拿我开涮呢是吧!! 我很想嘲他两句,可是……又不敢……于是只能很好脾气的说:“拿剪刀剪开算了。” 结果是……整个房间都找不到一把剪刀,最后宋子言更郑重的宣布:“去医院吧。” =.= 为了个死结去医院,你不觉得丢人,我都嫌丢人! 我正想拒绝,就看到宋子言一张很严肃的脸,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 我真是太奴才了!! 我觉得为了这个理由去医院一定会被人耻笑滴!我会被认为生活不能自理动手能力差小题大做滴!尤其是穿不上鞋子被人抱到病房的我更是会被人笑死滴! 尤其还是进了急诊室! 可是出乎意料地,那些医生都很友好而且很严肃,听着宋子言讲述我的症状是纱布被绑成死结的时候,居然还一副严阵以待,我几乎要觉得自己是得的癌症。 最后宋子言说:“找个外科医生帮她解开,换上药再包好。” 几个人连连点头往门口走,宋子言又加了一句:“要女的。” 我坐在急诊床上拉他袖子:“咱是不是太大题小做了一点,我怎么觉着这是浪费国家医疗资源,浪费医疗人才的宝贵时间啊?” 他说:“他们都不觉得,你干吗想这么多?” 想想也对,于是我也心安理得了。 女医生很快就过来了,还有一个人拿过来小盘子上面放着医用的剪子,刀子,纱布,一个人还问宋子言:“要不要麻醉?” 我大惊,我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被他们瞒在鼓里,顺着给我包纱布的时机趁机帮我做手术吧?!可是想想这水基本上可以说是我自己往上浇的,也就释怀了很多。正想拒绝呢,就听到一个抽风的京腔声音从门外越来越近:“小莲哪,我那娇滴滴脆生生的小莲哪,你的命好苦啊~~啊~~啊~~啊~~” 我的脸黑了,宋子言的脸也黑了。 老爷子一路嚎过来,直奔病床前,先看到的就是我异于常人的脚丫子。他止住了嚎声,惊讶的看了半晌,问:“这谁给包的?” 我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宋子言,他平时除了对我比较凶残,对于常人还算得上温和,但是这么长时间的了解,我知道他是一个骨子里特别傲的人。这种骄傲最典型的表现,就是死不认错死不悔改死不承认的要面子。不过我觉着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说:“是我自己包的。” 老爷子眉一竖:“你怎么笨得跟猪似的,包成这样能透气吗?!” 我表面很羞愧,可是偷眼看到脸色猛然一沉的宋子言,偷偷暗爽。 老爷子朝一边站着的女医生说:“这是我……”看了宋子言一眼,说:“自家人,你仔细着点。” 那女医生很恭敬的说:“知道了,院长。” 我又是一惊,老爷子居然是院长!! 难怪这么大年纪还能天天在医院“奉献光和热”,难怪我们一来,他们个个都特热情连我这匪夷所思挂号的理由都郑重处理,估计我们来这里也是有人打电话打了小报告,他才哭丧似的一路从外面奔进来…… 敢情是上次宋子言住院他们都认得了,借此来巴结老爷子呢。 我斜眼从他们身上瞄过去,不无鄙夷,为了份工作,至于这么狗腿吗?!(你这是红果果的一百步笑五十步口牙!!) 专业人士在场,纱布很快就拆开了,一层层的剥开,露出我红肿的脚面。 老爷子问:“这是怎么了?” 我瘪着嘴:“被开水烫的。” 他一转身对着宋子言高声责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笨得跟猪似的!” 宋子言抿了抿嘴,却没反驳。 我暗自叹息,果然一报还一报。 他包的,我替他挨骂。我自己烫的,老爷子却犯糊涂骂他。 于是我对老爷子的好感指数蹭蹭蹭的上升,看他吼人的中气这么足,看来还是很疼我的。果然,他骂完宋子言回头看着我肿肿的脚唏嘘:“多可怜的小莲哪。” 我饱含深受长辈关爱的热泪:“其实还好,都不大痛了。” 他压根没心思听我的话,还是自顾自摇头感叹:“你看,这原本好好的鸭掌都活生生肿成猪蹄了都……” …… 宽面条泪,就让刚刚那些感动热泪都留在风中吧…… 俗话说,上帝如果给了你开了一扇门,那么绝对会为你关上一扇窗。 通过这件事,我也看到了宋子言极其不擅长的一方面,那就是手工。 虽然当时那个女医师包裹的时候他也看得很仔细,虽然这样简易的包扎是很简单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是他就有是有办法把纱布搞得一团糟。每次都要折腾一个多小时,折腾得我整条腿都是酸的,每三天换药都是我成了我最痛苦的时刻。有一次,我实在嫌他太麻烦,趁着他不在家,自己偷偷换好了,结果晚上他下班,非臭着脸又换了一次。 莫非他是传说中的包扎控?! 惊恐!! 这一天,他还在练习手工,我久而久之习惯了,已经开始能他边作业我边瞌睡了。 忽然听到他说:“明天我要出差。” 我“嗯”了一声,继续昏昏欲睡。 忽然脑子一道闪电划过,我刷的做了起来,急急问:“黄……展经理会不会去?” 脚上忽然一痛,原来是他无意间用上了力气,他眯着眼睛问:“你不想让他去?” 当然不想啦,我诚实点头。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浑身都迸发着怒气。 我惊恐,我伤感,我泪水涟涟:“那个……你要是带他去的话,那就去好啦。” 虽然他们的奸情疑似受到我这个外力的阻挠,宋子言也没有拂袖而去咆哮大骂,只是冷冷一瞥我赔上嘴角紧抿,还是继续给我包扎好,晚上还做了饭。 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可是晚上数钱的时候,你至于这么卖力吗?!虽然你平时也不是特温柔那一牌的,可你也不能转变成野兽派啊?! 你说是不看言情小说,可怎么像那里面吃醋用身体做惩罚的男猪似的不知节制啊!! 再说了,就算吃醋也该我吃醋吧!!! 我实在是累瘫了,第二天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里很是凄惶。 我同居人跟他奸夫去大洋彼岸风流快活去了!! 可是眼前浮现出宋子言和好久不见的黄毛在一起的画面,自己也觉得很美很萌。 算了,被一个男的抢走,总比便宜了其他女的强。 这么一想,我顿时就释怀了许多!! 起床好好安顿了一下,脚已经好了很多,可是宋子言依旧不让我去上班,害得我现在很是无聊,正想给肖雪打电话,她的号码就已经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默契十足。 她问:“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我唏嘘:“我现在穷得就剩下时间了。” 她交代:“晚上班里聚会,估计是毕业前最后一次了,能来就来吧。”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马上就是毕业的日子了,于是说:“好的,我下午先回宿舍等你,晚上咱们一起去。” 晚上原本定的是六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可是差了一个人迟迟没来,半小时前打电话说的是在离学校十分钟距离的路上,可是等到了六点半也没来。大家不禁有些怨言,班长说:“毕竟是最后一次了,估计是有什么事,大家都先等等吧。” 八零后估计最讨厌的就是等待,尤其是等人,可是班长的一席话让我们心有戚戚,都耐着性子等。到了差几分就七点,一辆大奔呼啸而来,刷地停在我们学校门口,车门一开,一个带着墨镜衣着笔挺的青年下了车,又转到副驾驶座开门,细长高跟的鞋子跃然入眼,一个女的跟电影明星走红地毯似的倾着身子出来,正是我们等了许久的,左思仁。 要说左思仁也是一美人胚子,个子高,身材好,脸化上妆也是有几分明艳,又会穿衣打扮,总之丢人群里那是绝对的耀眼。 刚进学校那会儿,我和肖雪第一眼就认定了我们俩的臭味相投,积极在以美女著称的我们大学搜寻美女,我们班第一个看的就是她。可是第一节课老师让自我介绍时,她银铃一笑,一句:“人家……”就让我和肖雪虎躯一震,魂飞九天里外。 刚开始我觉着我们是嫉妒,因为她的追求者即使在男生破缺的外院那也是滔滔江水浪打浪,还不乏校外成功人士,而肖雪还身后还有小猫三两只,我除了一个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到手的苏亚文根本就是乏善可陈。直到后来,我们班有一个允许带家属的KTV聚会,苏亚文作为我的家长正式出席,粗线条如我都发现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左思仁就是把苏亚文当一屏幕在看的,连跟旁边人说话那声音都比平时要嗲上三分。我这心里也挺紧张的,散场了就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当事人:“怎么样?我们班美女多不?” 他嬉皮笑脸:“你一个就够我目不暇接了,哪有空看别人哪。” 我不被糖果迷惑,继续发射炮弹:“别不正经,有没有留意什么人?特别是那个个子挺高,长得挺好,一直跟苍蝇见到SHI一样盯着你的那个!!” 他愣了一愣,又了然笑了:“我脖子上有一个圈子,链子就在你手里握着呢,还怕我跟别人跑了?” 我心里是挺甜的,可是还是不放心:“真没觉得她好看?” 他摇头:“如果硬要我说……我觉得她反而是最丑的那个。” 我那时候还不信,觉得他就是在哄我开心,可是见了月光美女之后,我信了。 所谓美丽,不是你穿了多时尚的衣服,不是你有多精致的妆容,不是你有多适合的发型。而是一种人身上的气质,一个人可以艳丽张扬,可以温柔内敛,虽然我们各有各的爱好,但是不能否认,她们都是美好的。 艳阳明丽,新月皎洁,是因为它们从心底有着光和热。一味的做作,看到别人的好,就去模仿去复制,只会落得做作的四不像,让人不齿。 我现在才明白,可是苏亚文早就明白了。 所以他觉得左思仁丑,跟我笑着说,不会跟她跑了。 所以他觉得小青梅美,跟我道个歉,就跟着她跑了。 没有太多回忆的时间,因为尽管这四年里我被左思仁雷过无数次,可是接下来的画面依然让我雷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久久不能自已。 我看到,我们全班人都看到,她下车后跟那个人低低说了几句,然后俩人开始了拥吻。 不是那种自然流露的亲溺,而是作秀似的热吻…… 大家的脸色从不敢置信都渐渐变得难看,等了这么久等到一个真人秀,尤其这里大部分还是女生,肖雪也低声啐了一句:“怎么不作死她!” 我深有感触,跟着点头。 这余光一看,周围十几个人竞相在点头。 可是人家没作死,告别了大奔情人又跟大家赔了礼道了歉,说是因为跟她大奔情人在XX酒店谈生意所以没赶过来云云。 虽然嘴上说得是哎呀不好意思,其实脸上说的是羡慕吧,嫉妒吧,老娘过得贼好吧…… 大家也就忍了,不过也有一两个跟她关系还行的人也一路问着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认识的对你真好啊云云。 到了饭店等着上菜的时候,她的嗓门正好让我们一个包厢两个桌子的人都听得清楚:“哎呀,工作啊,还好啦,我不着急,反正小军说了,会让他爸爸帮我找一个的……啊?他爸爸啊,在政府上班啦,呵呵是那个XXX的主任……呵呵,也就那样呗,前天还吵架呢,不过昨天他买了件XXX的衣服给我,我看他那可怜样儿,就算了……是吗?还行啦……” 还好我们不在一个桌子上。 我左边坐着的女同学猛地喝了口水:“靠,怎么好事她都遇上啊,我最烦现在那些有男人有工作的。”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貌似……我糊里糊涂的也把这两样都占了…… 右边的肖雪探过来,跟我耳语:“实在听不下去了,去把你们家老宋拉出来溜溜,呛死她!” 我这一想,嘿,宋子言每一样还真能压得了她,不过想起来还是有些汗颜:“人家那位还送她衣服呢,宋子言到现在就送了我一个围裙。”还是我说没围裙给他要的…… 肖雪说:“他不是给了你一张卡吗?”又伸手比了个六:“还是这个数的。” 提起这个我都要泪奔了:“他给我的时候说是买菜用的。”守着金山不能花,偷偷买了两件衣服还不敢穿。 肖雪恨铁不成钢的敲我脑袋:“你这是人脑吗?!”看我那样子又坐了回去,还摇头长叹:“这什么世道啊,越牛哄哄的越低调,越两滴水的越晃荡!” 我暗忖,不是越两滴水的越晃荡,而是那些晃晃荡荡招招摇摇的都是两滴水…… 没来得及多想,饭菜已经陆续端上了,刚开始大家还多少有点拘谨,到后来整个都放开了,觥筹交错,面红耳赤的。 几杯酒下肚,大家心里都喝敞亮了,话题从工作又转到了人类永恒的话题,爱情。 我们班那两对班对首当其冲成了大家起哄的对象。 要说我们班一共也就五个男生,居然有五分之二都肥水没流外人田。 这在这个狼多肉少的外院不可谓不惊异,其实刚开始大白于天下的只有班长班嫂这一对奸情,至于另一对发现的道路还是比较曲折的。 学校外面的小区里隐蔽着不少的日租房,某日我们班长领着班嫂去日租房数钱,那三室一厅的毛坯房,隔音效果相当不佳,就听到隔壁一对的女方见钱嗓子开想唱就唱叫的很是响亮。班长班嫂很是厌烦,觉着破坏了气氛,于是也恼着跟对山歌似的响应。一时间,这男女合音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结果第二天上课前出门时正好遇上,四个人八只眼一对,吼吼,原来一班人! 此一役,另一对班对彻底曝光,被晒在广大同胞眼皮底下,并且走上了供众人调戏的道路。 尤其是这毕业前最后的晚餐,调戏戏码升级,大家一致要求欣赏法式长吻。 首先是那对被班长发现的野鸳鸯,俩人红着脸推脱了很久,可是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他们的抗议完全被等同了无色无味悄无声息的二氧化氮。 俩人终于认清了当前形势,男的特有气概,一张脸伸过去在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种偷工减料的行为当然受到了严重鄙弃,在消费者的强烈谴责下,俩人又开始返厂重做。这次落嘴点很正确,可惜持久性不够长。还是班长大手一挥:“他们不好意思,咱们听个响儿成了,行不行?” 众人齐声应和,那男生也感激的看了班长一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果然够哥们! 于是,第三次,大家屏息之下,就听到好大的一声“啵!” ……过了两三秒,班长清了清喉咙,问:“大家听到了吗?” 一群人面色不变睁着眼睛煞有介事的摇头。 =.= ……后果是惨烈的,在班长一遍遍的问:“大家听到了吗?”在不约而同的患上了暂时性失聪不停摇头的同窗面前,这俩人一共亲了十七八遍,到最后两人眼中的怒火已经足以把班长消耗殆尽了,班长这才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们。 接下来换成是我们不放过班长了。 班长本来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加上刚刚敬了一圈酒,那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他也不推脱也不婉拒,直接仰头喝了一杯酒,咧着嘴笑:“我不用你们起哄,这段日子光忙着给自己的学业工作交代了,今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也给我四年的感情一个交代!” 其实我不太上课,除了自己宿舍的,跟班里人接触并不多,但是我知道班长是一个人才,这件事从他导演那出狗血剧就能看出来,一个男生,一个正常的男生,忍着里面变态的情感和恶心的台词执导了这么一出天雷戏剧,这是耐心!而一个人类,一个正常的人类,从数十个同窗中恰如其分的挑出来俩面瘫,这是眼光! 一个有耐心有眼光的人才的又是我们认识的人的热血表白,我们给与的肯定和鼓励就是一直热烈鼓掌! 班长虚空按了按手掌,做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朗朗地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没一个人起哄,特别的安静,越是这么不加修辞的朴实话,越让人感动。 我这一看班嫂,果然,眼里都有泪光了。 班长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却走到我的面前,灼灼地看着我:“秦卿。” 这句话连起来,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秦卿…… 尴尬!太尴尬了!! 我已经不敢看班嫂和其他同学的脸了,其他同学也是惊异之外只能闷头吃菜,吃完了饭,我和肖雪没敢去参加后面的KTV,就灰溜溜的回学校了。 走路上,我仍抱一丝希望地问:“班长他不是喝多了吧?” 肖雪白了我一眼:“有句老话叫,酒后吐真言。” 我这汗水涔涔的:“这不该啊。” 肖雪摊手:“反正该不该也都这样了。” 我哭丧着脸:“他这么一弄,那班嫂算什么啊?” 肖雪叹了口气:“人吧,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几率有多大,这就跟高考似的,有几个人能上得了第一志愿,可是总得混个毕业证吧,所以退而求其次去一个不是你心里一直期望的大学,也难保就不会喜欢上会产生感情对吧?班长那也是临走了说出来不留遗憾,说是说,假使现在班嫂不要他了,他必然得抱着被子咬着枕头哭,你有什么好放心上的?” 我沉默,又开始发散思维。原来是这样的,苏亚文是我心中的北大,可他心中的清华是另一个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拧劲儿了…… 肖雪又兜了我脑袋一下,斜眼看我:“我就知道你又想多了,我这么劝你就是说,人这一辈子,尤其是感情上,有几个人刚好能跟自己最看中的那个人在一起?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一辈子钻在那个牛角尖里钻死吧。” 我反驳:“我什么时候钻牛角尖了?” 她横我一眼:“你压根就长了一张牛角尖似的脸,上次不就撞南墙了吗?!看你有没有点长进,以后知道看见南墙就绕着走。” 我停下了脚步,直直的看着前面:“来不及了。” 肖雪愣了愣:“什么?” 我喃喃:“我那面南墙已经横在那了……” 肖雪顺着我的眼光往那边看。 皓洁月光下,苏亚文笔直立在那里,身影稍显瘦削,看到我们时,脸上浮起了些微稀薄的笑意,朝我们稍稍侧了侧头像是两年前一样温和的招呼:“回来了?” …… 一片朦胧中,我似乎看到北大校长拿着大红的录取通知书,一脸欢快的朝我飞奔而来…… 潜规则之生日 我只是站在那里,肖雪来回看了我们几眼,说:“我还有事,就先上去了。” 又回头低声嘱咐我一句:“挺住!”才转身进了宿舍大门。 剩下我们两个都挺尴尬,沉默了一会儿,苏亚文问:“你的脚怎么了?” 心里莫名一颤,其实脚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穿着球鞋走起路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正常得连肖雪都忘了问。可是他却能看得出,正如他的脸稍嫌瘦削,他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沉郁,这些细微的差别,只消一眼,我也能分得清楚。 或许是因为从未曾忘记过的缘故。 我稍稍缩了缩脚,微笑:“前段时间烫着了,现在都已经好了。” 他蹙眉:“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这句话说得就有些暧昧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掉在地上,没有去接的勇气。只能听而不闻没话找话:“你怎么在这?” 他眼神游移了一下,也笑了笑:“正好路过这里。” 我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能说服自己相信一个住在市区的人三更半夜路过一个荒郊学校女生宿舍门口的理由,于是……我严肃点头:“好巧。” 他也点头:“是啊。” 又开始沉默。 以前的苏亚文像是人间四月天,无论是风是雨都恰到好处让人舒服妥帖。可是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质子力场的化学武器,将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巨石一样的重。 而我宁愿火星撞地球邮轮撞冰山,也不愿意僵局。 我直截了当地特响亮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回去你家小青梅身边,我知道我是强得像头驴,那就麻烦你不要做在我面前晃晃悠悠又注定让我吃不到吃不到的那捆草。 他愣了一愣,声音低了下来:“还能回哪去?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我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摆,空白中似乎看着他手里的那张录取通知书颤悠悠的递了过来,可是只递到了半路,他却又收了起来,脸上换成了客套而疏离的笑:“这么晚了,我也该走了,你先回去吧。” 就这样?就只是这样?我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也只能客套回话:“好,那你也路上慢点。” 他“嗯”了一声,我转身往宿舍里走。 我试图自然一点,可是背部因为僵硬而笔直,只能加快脚步。 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可是进了宿舍楼还是忍不住的藏在走廊里偷偷探头往外看。 他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一直站在那里,宿舍外昏暗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成一个寥落的曲线,而他的眼像是蒙着重重的雾气惘然地看着这边。看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走了。 我去水房冲了冲脸,这才拖着脚回到宿舍。 在肖雪很是兴奋的八婆脸下,我把那个北大校长录取通知书取了又缩回去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 肖雪的立场相当明确:“我告你秦卿,他就算是一北大,宋子言那也绝对是哈佛级的,你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再说了,就算宋子言只是一野鸡大学,你也入学这么久了,情分总也是有的吧。” 我默然,就算宋子言真是哈佛,我充其量也就是一旁听生。无意中说的反而是最真心的话,他曾经一字一句说的多明白,我不配。 久久听不到我回应,肖雪只能最后叮嘱:“我劝你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 ……这有什么好提醒的,管他吃回头草的究竟是好马还是烂马。 从头到尾,我都是人。 我觉着其实没什么纠结的,人家什么都没说,只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一点,或许人家真是刚巧怀念这里的一阵微风一朵浮云路边的一盏路灯就过来看一看,被我刚巧遇到,我就开始想入非非未免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尽管这么想着,心却还是飘着,跟在云彩上飘似的软绵绵的不着力。脑子却异常的忙碌,太多的画面交错着上演,像是中了毒的视频不停跳转不停重复不停插播,一点一点的回忆聚集成过往的大海死劲地在我脑里拍打。 就这么飘了好久,脑子嗡嗡响着睡不着,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这心悬着空着晃晃悠悠地忒难受,我忽然很想听宋子言说话,听他慢条斯理的噎我。 偷偷下了床,到了走廊那里拨了号码。话筒里很快就传来了他的声音:“有事?” 深更半夜的人都特容易诚实,我居然直接说:“没事,就是想找你噎噎我。” 说完我就觉得脑袋发毛,怎么就实话实说了小崔说事了呢!!可是出乎意料地,宋子言竟然不以为意,还低低的笑了:“怎么还没睡?” 我说:“你不是也还没睡吗?” 他好整以暇:“我这里是白天。” 我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在地球的另一端,顿时觉得有些新鲜:“你在干什么呢?” 他说:“刚吃过饭,在酒店。” 酒店……酒店?!脑海中自动转换不CJ画面,我小心翼翼地问:“那……展经理也在吗?” 宋子言原本很愉悦的声音立马下降了二十来度冷嗖嗖的冻死人:“秦卿。” 虽然他不在面前,我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果然是逆鳞碰不得。可是心里不害怕,只是有一种倾诉的欲望,我有那么多的话想跟他说:“总经理,我现在在学校,今天同学聚会来了。” 我绝对没想到他也会感兴趣,居然问:“热闹吗?” 我说:“热闹,挺热闹的,还有一大乌龙。有一人本来该牵手第二志愿的,居然跟第一志愿瞎表白了,你说这不是胡闹吗。这第二志愿虽然不是自己特想选的,可是她也是人哪,凭什么就这么让人糟践啊?如果早就知道自己是第二志愿,谁愿意趟这趟浑水啊,再说了,我是你的野鸡大学保不定还是别人的清华北大呢,你说是吧?!” 我自己说得自己都听不懂,难为他耐着性子听完了,半晌,他低沉的声音才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来是气愤填膺的,可是他这么一问,又觉着心酸了,赶紧说:“没事。” 他不依不饶:“到底怎么了?” 我绝对搪塞不过去,忽然想到还真有一件事,就问:“总经理,你能星期三回来吗?”虽然行程安排是星期六,可我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他问:“有事?” 我这厚着脸皮就上了:“我生日。” 其实也不是搪塞,今天左思仁身上那价值不菲的衣服,还有记忆里黄毛那装潢考究的小公寓都刺激到我了,尤其是想到厨房里我色彩鲜艳前面画了一只小熊的围裙。 ……我觉得自己需要雄起一下。 农民工都已经不大存在工资拖欠的问题了,我这暧昧身份的也应该为自己的权益而战。 他“嗯”了一声。 ……只是……嗯了一声?!! 我饱含深意的提议:“要不要庆祝一下?”送个礼物啥的? “庆祝什么?”他极为认真的表现他的疑惑:“庆祝你又老了一岁吗?” =.= ……我是想让你噎噎我,不是想让你噎死我!! 吃了豹子胆的我刷的挂了电话,气呼呼的回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还挺安稳,早上醒来开始怀念许久没吃的食堂小笼包子,穿着睡衣挂着拖鞋就去买,结果在食堂门口居然好死不死遇到了班长,四目交接,不禁有些局促。 我先打招呼:“班长这么早啊?” 他举了举手里拿着的早餐,笑得又开始如平常坦然:“给你嫂子送吃的去!” 他这么一坦然,我也不小家子气了,也嘿嘿笑:“妻奴啊妻奴。” 他反攻为守:“有能耐你也找一个来使唤使唤。” 一句话把我呛住了,只能看着他得意洋洋哼着小曲儿的离开。 我是挺亮堂的,就像肖雪说的,人家有了情分,离也离不开,昨天就是喝多了搞个小告别,现在我在他心里估计连班嫂个小手指头上的美甲彩珠都比不上。 可是心里最深处还是有些伤感,我人生中第一朵盛开的小桃花,只夭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阳光一出来就迅速痿缩了,堪比昙花。 阳痿得如此迅速! 回头再看一眼班长拿着包子在女宿门口等着班嫂的样子,不禁唏嘘,我是前尘,她是后路,他选得多轻松。而我呢,前尘意图不明,后路根本对我不屑,我的选择根本就是无用功,只能这么一路的浑浑噩噩下去。 在学校这么浑浑噩噩了几天,终于到了我变老的这一天。 离毕业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宿舍其他的人早就走了,肖雪也是每天在外面忙着,虽然是一个人,可是守着空荡荡的寝室,一回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也挺不是个滋味。 再加上今天恰好是自己的生日,我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拿着钱包,我决定一个人去外面铺张浪费一番。 在外面漫无目的茫然走了很久,忽然听到有甜甜的声音招呼:“美女,几位?”的招呼时才发现原来又鬼使神差地走回了那个“老地方”。这两年间,除了上次严鹏回来那一次,我再也没来过。老板已经不记得我了,服务员也都是些新面孔,不过也因为如此,才客客气气的叫我一声“美女”。以前那几个都比较写实,直接喊我:“三个胃。” 得名由来是我太爱这里的火锅,每次奉还残云后还恋恋不舍的看着桌子上的菜许愿:“老天,再赐予我三个胃吧~~”有一次太过失态被当时端菜过来的一个服务员听到,以后就成了我的绰号,只要一看到我就特狭促的叫:“胃,你好吗~~~~” 看了看眼前这个带着客气而陌生眼神叫我“美女”的小姑娘,我也很生疏的回答:“就我自个儿,我想去山水关。” 山水关是一个雅间的名字,就是我们的老地方。 那小姑娘跟对讲机说了两句话,为难的看我:“山水关已经有客人了,能不能换一个?” 我不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地说:“山水关旁边的也行。” 她笑:“有,你跟我来。” 我跟在她后面走过去,走过山水关的门口,刚好一个端菜过去的服务员开了门,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整个人都僵掉。 居然是苏亚文坐在那里。 他也看到了我,整个画面似乎有一瞬间的定格,我目光下移在那些点的菜上面,羊肉两盘,午餐肉一盘,粉丝一盘,油麦菜一盘,金针菇一盘,冻豆腐一盘,旁边还有一包绿豆面和一瓶最大的橙汁。 何止是熟悉,简直是一模一样。 和两年前他走的那天,和之前每一次约会时的都一模一样。 我这一句“好巧”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他把辣的一边转到我面前。 人物:一对旧情人。地点:恋情消逝的原点。时间:女主的生日。 小说开端三要素都齐备了,再加一个情节就能成文了。 我预感事情要向狗血的一面发展。 我默默低头啃青菜,可是这房间里除了火锅突突沸开的声音,显得太静了,静的让人受不了,于是就没话找话:“嘿嘿,之前一直很想来,可是老是没空,可是真的过来了,发现其实也没记忆里那么好吃。” 他笑了笑:“是啊,很多人一心追求的其实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我觉得自己像是捅了马蜂窝,不敢再说话,只能继续低头默默啃青菜。 可是他好像被上了发条,依旧往下说:“就像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心里满怀着一个目标,可是等他到了终点,才发觉路上一起走过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我只是说了句火锅,你就思维发散成这样了,可是既然都说成这样了,我不得不开口:“也许你路上遇到的那个人已经往别的岔口走了,你回头看到的也是空。”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找得到。” 这下换我沉默了。 我就看着他手里大红的录取通知书若隐若现,心里觉得别扭。 我不聪明,不懂得举一反三,更没有穿越女主的那份自信,知道自己被众星捧月一般的追逐着。我胆子小反应慢,有自知之明从不敢自作多情。如果你后悔了如果你想回头,就请你直接的告诉我,答不答应是一回事,但是请你不要一直的隐喻暗喻,我没那么多文艺细菌也没那么多敞亮心眼,我真的不懂,真的不敢信。 你看人家宋子言多直截了当,人家都能字正腔圆掷地有声的说了你不配。 你苏亚文怎么就这么磨叽这么黏乎呢,你就弄那么捆青草不时蹭过我鼻子不时擦过我嘴,可是一直没让我尝过滋味。 别让我猜了,我的强驴思想第一条,没吃到嘴里的东西它就绝对称不上食物。 我觉着我脸上表情都有些冷了,实在是不想听了,就捏着筷子反宾为主的开始招呼他:“别只顾说话啊,吃饭吃饭。” 他的脸隐在白色水汽后面让人看不清晰,只有略显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从我十二岁开始子涵就是我的梦想,所以她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去了她身边。” 越让你吃饭你话越多,还是拿了把盐专往别人疼的地方洒,制造二次伤害。 可是做为受害者的我,却只能闷头吃菜,满嘴的苦。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平平叙述一个故事:“可是我到了她身边之后,不是不高兴,不是不开心,只是总是觉得事情跟想像中的不一样。我常常会想到你,刚开始我觉得是习惯,后来我想大概是愧疚,到后来连我自己都诧异,干脆连借口都不找了,就这么一直想着心里也感觉挺好。” 碟子里的麻酱微微一漾,有液体滑落进去。 他叹了口气:“后来回国之后,我有空就想过来看看,看看以前我送你回去的地方,看看以前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很想遇到你又怕遇到你,可是到那个时候我也还是不知道原因。后来在医院看到你,看着你嘟嘴害怕皱眉装可怜都是为了另一个人,我才终于懂了。以前子涵喜欢三哥的时候,我远远看着觉得很羡慕,可是那一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嫉妒。”他笑了一笑:“用你的话,就叫挠心挠肺肝肠寸断的嫉妒。” 我之前怨人家不坦诚,一份通知书还藏着掖着,可是眼看人家长篇铺陈,就要双手递过来了,我忽然不想听了。 那薄薄两页纸外面蒙着火红小火苗,太烫了。 于是,我继续捏着筷子很苍白的招呼:“别老说话啊,吃饭吃饭!” 他苦笑:“我知道你不想听,我原本也没打算说。子涵走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想多留两天,我还是要走。因为我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前几天遇到你,我也是忍着,因为看到你我就知道三哥把你照顾的那么好,就像你说的,你已经转到别的岔路上了。可是今天你回来这里了不是吗?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我被他后两句话给呛到了,你原本不打算说,是看到我今天到了这里才又亢奋了?转来转去敢情又是我的错?我哗的站了起来:“苏亚文,你别太欺负人了!你不是在清华混得好好的吗,有必要还来这假惺惺的凭吊吗?是,我是不入流,我就一没名气没资历的不入流一大学,可是怎么说你也呆了两年,结果清华一挥小手绢,你屁颠屁颠就跑了。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像肖雪说的,这两年你对我就一点情分都没有吗?!我那么掏心掏肺的对你,我那么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你,就在这个房间,你丢下我去会新情人,我还特欢快的跟你拜拜很安心的说你早点回来,你把我抛下十来天回来就说分手的时候多爽快啊。你现在又恋旧了,要从清华退学了,难道还指望我铺个红地毯挂个彩旗打个横幅欢迎你?我告你,我不是一冷冰冰挂个牌子的大学,我是个人,我有感情有心,感情是我自己的心也是我自己的,不是你说要就要,说糟践就糟践的!” 我深得穷摇奶奶真传,一大段话说出来居然连个哏都没打,气势相当御姐。 可惜这表情也太穷摇了,借鉴一下抄抄的四字成语,那就是标准的泪流满面。 到后来声音都颤了,越说越觉得自己不容易,到后来都快成嚎了。 他看着我,眼中有些我明白的光芒闪过,却只是沉默。 我还是站着的姿势,情绪发泄完了也觉得有些尴尬,开始后悔,刚刚吼完不如直接甩门走了,还有点气势。现在这样,他坚持闷葫芦不开口,我总不能再吼一通吧。 幸好这时桌子上我手机开始铃声大作,近段时间我从没觉得这铃声这么欢快。 ……来自天堂的铃声。 手刚放上去,就傻了。 屏幕上大头贴的人抿着唇很不耐烦的样子。 这是我威逼利诱非要拍下来的宋子言。 ……来自地狱的铃声。 我手放在上面不敢接。 没有人说话,只有那铃声一遍遍的响起,苏亚文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看他,最终目光都不断震动的手机上。 其实我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不接反而显得我心虚了,于是我手一握,就想拿起来。 斜横过来一只手按住我,苏亚文看着我摇头:“不要接。” 手机在手下不停的震动,我手心里像是沁出了汗,而手背上的汗是他的。 手机响了很久,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脑袋有一种本能,只要遇到比较复杂混乱的情况,就直接一个反应,溜。 我抽回手,把手机放进包里,跟他告辞:“也挺晚了,我先回去了。” 他还是那样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他却忽然过来抱住了我。头埋在在我的肩膀上说:“别走。” 我的手还在门把上,也不回头:“放开我。” 他摇头,头发轻轻磨着我的脸颊:“不放。我知道今天你走出这个门之后,就再也不会回头。” 苏亚文同学,我喜欢过你,甚至于,我现在也喜欢你。 但是我不会回头,跟出不出这个门无关。 我正要推开他,就听到他在耳边说:“我爱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身上的力气都消失了。 以前看过一本书,江南的上海堡垒,男女主人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是有一个情景一直忘不了。男主问女主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女主说,因为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 我爱你。 我果然也不能免俗,或许所有女的都下意识的在等这三个字。 不用猜测,不用不安。 因为这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我忽然觉着之前自己一直挺累的,听了这三个字猛然放松,神经一松,又没出息的哭了。 苏亚文把我扳回来,吻着我脸上的泪,问:“这次谁也别迷路,谁也不糊涂,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我们两个人一起慢慢的走回去。 天上有星星,路边有路灯,身边有一个爱你的人。 嗯,挺心安。 我自我吹捧,这不叫原谅,这叫宽恕。毕竟他不是背叛我,毕竟他不是劈腿,他是在背叛和劈腿之前先告诉了我,然后才飞向另一个人的怀抱。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的几率有多少,一个人被她喜欢的人喜欢着又能有多少?我不是圣母,只是不希望若干年后缺着门牙一脸菊花的感慨,当年如果我XXXX,现在也许XXXX,现在只能回忆XXXX了…… 太复杂的事情我搞不来,所以最好就把事情简单化一点。 我爱他,他爱我。 不违背法律,不违背道德。没碍着别人。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甚至于现在一点外力都没有,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 我不是刘翔,我只挑着在最最平坦的马路上狂奔…… 我们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这种久别重逢还是挺不习惯,可是那种经过时间的亲昵还是能感觉出来。快到宿舍,我站住说:“你先回去吧,晚上开车不安全。” 他两手整了整我衣领:“我看你走进去。” 虽然很肉麻但是很受用,可是尽管很受用却依然很肉麻,我现在都已经是学校里资格最老的了,看着宿舍门口一对对年轻学妹学弟们卿卿我我依依话别的,再整这一套我这老脸都有点挂不住,就推他:“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这个人比较低调。” 他提议:“要不,你在前面走,我就在你后面跟着?” ……跟地下党似的,我嘴角抽搐:“算了,就现世一次吧,让他们看看,咱们西红柿也是有春天的。” 他又笑了:“好,带着我这个雄性西红柿去溜溜。” 一说这“溜溜”我忽然想起来肖雪的那句:“带你们家老宋出来溜溜。” 心里顿时一沉,可是我自认不曾亏欠他,这么想想才释怀了一些,可是心里到底还是重了,再浮不起来。 也不想再说话,心不在焉的往前走,忽然感到苏亚文身体一僵,站在了那里,声音稍微有些变调:“三……三哥。” 一辆车停在宿舍门口很暗的角落,宋子言斜靠在上面,指间一星红芒,眼神却像是夜色一样阴骘。 虽然自认没有亏欠,我却莫名的心虚,可是看到车前面放着的生日蛋糕时,那股心虚又成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难过。 下意识地,我往苏亚文身后缩了缩。 宋子言眼神更凶残了,他站在原地喊我:“过来。” 我出于习惯两脚很听话的就要往前移,可是苏亚文拉住了我。 他语带了一丝哀求,说:“三哥,你听我说……” 宋子言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我:“过来。” 我低头。 有奇怪的声音,我楞了楞才听出来是宋子言在低低的笑……他居然笑得这么难听。 我很害怕,充斥在胸口这种汹涌的感觉应该是害怕,我怕他会冲过来,可是他只是遥遥站在那里紧紧盯着我,几乎是执拗的只是说:“过来。” 我是过不去的,从你说我不配的时候开始,我就过不去了。 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过去过。 我嗫嚅地开口:“总经理,你……先回去吧,天都黑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都结巴不下去了,只能低头。 手臂上一紧,原来他真的过来了,苏亚文也愣在那里,直到我被拉着走了好几步,他才想起来,赶过来挡在我们前面。 不算窄的路,宋子言却没有绕的打算,只是看着苏亚文说:“我带她回去。” 苏亚文毫不相让:“我知道你一直很强势,可是有些事不是你决定了,就一定会按着你的方式走。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宋子言微微一震,沉默了许久才低头看着我:“我只问你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眼里几乎有一丝请求,我今天跟得了心脏病似的,心一抽一抽的难受,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心抽痛的最厉害。 看了看一边站着的苏亚文,我咬着唇摇了摇头。 宋子言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只一瞬间,又是往常的神色。 冷冷的,淡漠的,倨傲的神色。 他一寸寸放开我的手臂。 我看着他向着车走去的身影,手臂上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热。 忽然明白了苏亚文那句话: 今天你走出这个门之后,就再也不会回头。 今天宋子言放开我之后,就不会在握起来。 潜规则之辞职 “你高兴么?” 这是肖雪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双手叉腰:“高兴,当然高兴,特别高兴,非常高兴,高兴的不能再高兴。”我回头看她:“你什么意思啊?美梦得偿旧梦能圆,我能不高兴吗?” 她冲我笑,笑得特轻蔑,带着好像看穿一切的目光:“我就问一句,你至于答这么多声吗?──你是高兴给我看呢,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呢?” 这人说话不厚道,我也懒得理她,直接两三下翻上了床,大字型摊开:“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今天特高兴就对了。” 她也翻上了床,在我顶头用鼻子出气:“你是够高兴的,明天公司假就到期了吧,我看你到时还能高兴起来不?” 一说起公司我无语,终于还是忍不住,过了半晌翻过身来问她:“你说……今天宋子言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不是。”她斩钉截铁。 我“哦”了一声,躺下。 她念叨:“他绝对不是千里迢迢放下生意过来给你过生日的,他是刚巧今天出差回来了,吃饱了撑着开着车瞎转悠,嘿,刚巧又路过一个蛋糕房,又吃饱了撑着买了个生日蛋糕,刚巧又到了咱们学校,又吃饱了撑着在楼下瞎等,嘿,不巧就遇上你了──你不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吗?姐姐圣母,成全你。” 我心里跟打翻了火锅锅底似的,火辣辣的烧心,只能大声嚷:“我说,我这枯瘦寒窑整两年,好不容易出头了,你怎么偏今儿个跟我过不去啊,你就不能让我独个儿傻笑一会?” 她好整以暇:“我是怕你将来独个儿哭。” 她呛我:“你苦等什么了你?前不久不还激情燃烧的岁月呢么。” 我哼了一声:“这能一样么这?” “怎么不一样了?我就纳闷了,满汉全席都不吃,干嘛来将就着窝窝头啊,窝窝头也就得了,可还是曾经食物中毒过的。” 我回声:“诶诶诶,你怎么这么不实事求是呢,苏亚文有窝窝头那么寒颤吗?就算他是一窝窝头,还毒过我,可他现在说了以后想吃你就吃,总胜得过你战战兢兢的有一顿没一顿的吃满汉全席吧?” 她桀桀怪笑:“这可不像你啊。” 我疑惑:“怎么不像我了?” 她慢条斯理地分析:“如果是以前的秦卿,肯定说我就爱啃窝窝头了怎么地吧?!你现在倒是挺会比较的吗?嗯,够精明的。我以前一直觉着你是个缺心眼的,现在发现你是心眼够了,就是五脏缺了俩。” 我这反应了半天,怒了:“我怎么感觉着你是拐着弯的骂我没心没肺啊?” 她一脸无辜:“有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哪拐着弯骂你了?我不明明白白直直接接的骂着呢吗?” 我挫败,直接又躺下去了。 耳不听为净。 世界清净了,好久,我发现我闭着眼睛睡不着。 可是又不是像第一次约会时那兴奋与不安,我,只是睡不着。 肖雪的声音在黑暗中又响起,如同深夜迷梦的旁白:“虽然你和苏亚文已经都这样了,我还是忍不住咒咒你们。” 我知道她知道我没睡着,可是依旧没出声。 她那熟悉的带着调侃的声音一字字的传过来:“我咒你们,一个不小心就白头偕老了。” 我鼻子都酸了,我知道她不希望甚至是讨厌我的选择,可是却依然这么的祝福着。我用力的闭了闭眼,不想眼泪掉下来,不想让她知道,可是最后还是发出了小小呜咽的声音。 她若无其事的翻了个身,也不安慰依然是平常的语气:“心里难过就别端着,弄得自己很冷艳似的。哭完了就好好的往自己选的路上走,可是也别死心眼,真的走不下去了就回头看看,也许那个人一直在岔路边还等着你呢。” 路一直都在,生活还在继续。 不是说你旧情复燃了破镜重圆了,屏幕就在你们相拥的那一瞬间吧嗒定格,然后音乐起出字幕,大团圆的就完结。 中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水平还不够发达,劳动还是我们生存的必备条件,我还是得勤勤恳恳的去上班。 怕遇上某些不敢遇上的人,我早早的到了公司,刚坐下,久违的卫生巾姐姐就到了,看着她拿出一片卫生巾若无其事的擦桌子,我不禁感慨,这真是个好时节,不仅感情能修复,连经济都回温了。 又是忙碌的一个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去食堂吃饭,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黄毛,从那天去赴宴之后我就一直请假,所以没能看到他。而在那之前,想到他和我不同性别同样身份,心里别扭也老躲着他。可是现在我们之间矛盾尽消,于是我朝他挥筷子:“黄毛!黄毛!过来!!” 他听到后转身往我这里看了看,脚下却没动。 我再接再厉,笑得很亲切:“过来一起吃啊!” 他又犹豫了一下,才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他一过来,我伪善的面具就撕下来了,又抽了根筷子专门敲他脑袋:“叫你就过来,耍什么大牌哪?” 他看了我一眼,却只是闷头吃饭,并不说话。 这孩子是真跟我拿上乔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最讨厌这么上赶着谁,于是我也低头扒菜,视他如无物。 他本来还挺能摆谱,结果我这一不说话,反而坐不住了,偷偷看了我好几眼,最终呐呐解释:“我是太累了,才不想说话的。” 我舞动筷子拆穿他:“你平时娱乐不就看鬼片么?能多累啊?”连话都不想说了? 他委委屈屈瘪嘴:“前几天一直都没怎么休息,昨天晚上才从美国赶回来嘛。” 脸上表情霎时定格,连筷子都僵在了那里,我这才想到他是跟宋子言一起去米国了,为了掩饰这小小失态,我赶紧低头猛扒了几口饭。 他问:“你怎么总……” 我听不得,又用筷子敲他脑袋:“总什么总?!吃饭!” 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也开始低头吃饭了,可是我还是听到了他小小声的抱怨:“我是想问你怎么总吃这么辣的菜嘛……” =.= 我正气凛然的继续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下班的时候,苏亚文来接我,没想到他居然也是有车一族了。想想原来我们都是学生,吃个火锅都是幸福,可是现在短短两年,都能唱很想再和你去兜兜风了,我相当自卑。 绕着他小车转了一圈,我忍不住冒酸:“车太次了!” 他扬眉:“是吗?” 我郑重点头:“你看这车居然是流线型的,多没创意啊,你说你一挺前卫的小青年,怎么也该整个大砖头型的啊?!还有这漆居然是黑亮黑亮的,太阳低下还反光,作为一名雷文读者的家属,你怎么着也得整个七彩的才算是称职吧!还有,你这车能一加速就跑个四脚朝天吗?不能吧,连四脚朝天都跑不到,你也好意思开着在马路上转?!” 他摸着下巴沉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惭愧了,这么着吧,明儿就把你这车给喷成彩虹的,上面还画上翻过来的乌龟,四脚朝天的境界咱车子是到达不了了,就等车身上的图画给圆梦吧。” 他这一长溜的我没听全,就注意前面一句了,小心翼翼开口:“你说……什么我的车?” 他摇了摇手上的钥匙:“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本来还想让你报个周末驾驶班呢。” 他这话一说,世界立马就变样了,我再瞄了瞄“我的车”一眼,很坚定的说:“刚刚没看仔细,其实仔细端详一下,就会发现,这车子其实是气质耐看型的,人嘛,不能肤浅到以貌取车!我决定了,不能因为它长得丑就鄙视它,还是让它保持原貌!!” 苏亚文捏了捏我的脸,摇头笑:“怎么说都是你,我就不该跟你开这个头。” 他的背面就是夕阳,红红的一张大饼挂在天边,我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嘴边的笑容,就觉着特温暖特安心特幸福。 可是余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公司大门里走出来,衣服依旧笔挺如新步伐依旧不紧不慢,人也是依旧的清俊卓绝。 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只一眼,似乎是看到了路边一个路灯一个建筑,那么的不在意不经心不相关,视线就不着痕迹的就滑了过去,一刻也没有过多停留。 我的心像夕阳一样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连笑容都僵硬,苏亚文察觉,问:“怎么了?”眼光也跟着看过去,怔了一怔,笑容也淡了几分。不过仍是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状似愉悦地说:“上来我先教教你。” 我也极力堆出一个笑,边上车边说:“学得好是我聪明,学不好是你教得烂!” 他不说话,直接回给了我一个倒拇指的姿势。 从那天开始我就故意错开了下班的时间,其实他也忙,我虽然算不上忙,但是上班时间固定的占用了大段时间,像样的约会也就是周末看个电影,平时都是下班,一起吃饭,吃完饭他就得开车送我回去了。 可怜我身在郊区,这恋爱谈的,估计除了同居能解决,不然就一直跟赶着催着似的没时间。 可是我们的关系还是河蟹的! 而且我心中存有将河蟹进行到底的志向!! 不过有时候看到工作刚上轨道的他一身疲惫还得开车送我回去,还是挺心疼的。有一次我终于贤良了一把:“别送了,来回都得一个多小时了。” 他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宽慰他:“没事,我有苦力呢。” 他先皱眉:“男的?” 我点头,看见他愤怒的小眼神,赶紧解释:“黄毛就跟一小宠物似的,你会没事干在意一条藏獒是公是母吗?” 他问:“黄毛?” 我点头:“就是我们公司的展经理,比我小,绝对没威胁!而且长的比我都娇嫩,你说做为一个腐女我会黑心糟蹋他吗?当然是把他送给别的男人糟蹋啦!” 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和他很熟?” 我想了想,说:“就是饭友加偶尔的影友。” 他的眼神更奇怪了:“你知道他……和三哥的关系吗?” 这是这么多天我们第一次提到宋子言,我错开眼,可有可无的答:“知道啊,黄毛住的不就是总经理的房子吗。” 他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知道。” 接下来又是沉默,我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不过说真的,你别再天天送我了,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晕成烟熏妆了,这娇艳劲儿让我这个素面朝天的正牌女友情何以堪哪。” 他点头:“好的,我决定了。” 我摸摸他的脸,很慈母的表情:“乖,真听话。” 他瞥了我一眼:“以后除了晚上送你回去,早上还得接你过来。” =.= 我不得不学习咆哮马问一句:“为什么啊?” “你刚不是拿藏獒举例吗?”他又瞥我一眼,说得理所当然:“我的答案是,就算是你身边有藏獒,那也只能是母的。” =.= 可是这车接车送的忒招摇了,虽然每次我都故意错开了时间,可是总是有同事遇到。这一天,连一向对八卦很不敏感的卫生巾姐姐都过来问:“这几天老听说你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你和总经理分手了?” “没。”看到她更疑惑的眼光,我说:“我们没在一起过啊。” 她怀疑的看着我:“没在一起过?那以前你们同进同出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强调:“是真没在一起过。” 她还要再问,孙经理却来了,也是探究的怀疑目光,把手上的文件交给我:“等下把这个送到会议室来。” 多熟悉的一句话,可是这次我只能拒绝:“孙经理,我现在手上有事,你找别人吧。” 她冷冷地:“那就把手上的先放一放。” 我嗫嚅:“可是……” 她不理我,抬腕看了看表:“三点送上来。”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我看着文件有些发呆,俗话说办公室恋情最要不得,分手了还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尽管没有牵手分手这一说,我也觉得难堪,难堪到一点也不想要见到他,最好连他的名字都不要听到。 三点的时候我抱着文件到了会议室前面,在门口一直踌躇,只是不敢进去。 手几次放在门把上都又缩了回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忽然从里面开了,我猝不及防站在那里,一群正往外走的人都愣在那里,刚巧前面的就是孙经理,我低着头把文件递过去:“孙经理,你要的资料。” 她责备:“会都开完了。” 我“哦”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挡着他们的脚步。 脑子有些乱,好像这么站着也不对,好像手这么放着也不对,好像头应该更低一点。 这么恍惚着,混乱中一个人撞到我,我本来高跟鞋就穿不太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文件散了一地,可是依旧不敢抬头。 那人想扶我,动作却停在那里……我看到一双熟悉的皮鞋朝我慢慢走过来。 那么熟悉,熟悉到我的心似乎都在跟着他的步伐跳动。 这么久,除了那一次在公司门口,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而且离得这么近。 心里仿佛有了什么奢望,可又不敢去想,只是看着他越走越近的脚步。 最终,他只是在我面前稍稍停了一停,却毫不犹豫的又抬脚离开,越走越远。 其实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 在今天之前,在来公司之前,在学校就知道。他是有礼的温和的儒雅的,可是他的有礼温和和儒雅都有度。因为这个度而疏离,而冷漠。 我以前常常抱怨,他这么折腾我,为什么不能像对其他人一样,看似如沐春风实则漠不关心,我羡慕那些被他隔绝在世界之外的人。 可是,现在我终于被隔绝了。 他看我的目光那么平那么平,我终于成了我曾经羡慕过的那些人,他不在意的那些人。 刚刚撞到我的那个人在一边急切的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摔伤了?” 我这才发现眼泪在流,一直一直在流。 他不会再回头,他不会再看似不耐烦、似乎不留意却一直的照顾我;他不会在每次我被噎得气呼呼的时候,看漫不经心却带着笑的看我;因为他已经不会再那么慢条斯理的,若无其事就把我噎得气呼呼的了……现在,即便是我站在他面前,他也吝于再给我一丝多余的目光。 或许在不经意间,我曾经到过他的领域,现在也终于被驱逐出境了。 下班苏亚文接到我之后,紧紧盯着我就问:“怎么哭得眼睛都肿了?” 我说:“摔到了。” 他没说话,我也沉默,我们之间静得只有风声穿过。 过了半晌,回头看了看夕阳下被笼上一层金的公司大楼,我终于下了决定。 回头跟他说:“我想辞职。” 潜规则之旅游 他只稍稍怔了怔,眼底浮现的是一种全然的放松和欢欣,可也只是一闪而逝,脸上又有一重深刻的悲哀,不过仍旧是笑了:“好。” 打好了辞职信,第二天递了上去,孙经理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就让我转去人事部。 田经理脸上的表情和孙经理一样古怪:“这辞职信……你的?” 我点头。 然后他的目光就饱含暧昧地落在我的小肚子上,脸上还露出一副诡异的了然神情。 我浑身恶寒,赶紧叫他:“田经理!” 他“啊”了一声收回眼光,说:“其实请个假就行了,政府对你们女同志这种状况是有政策保护的,没必要辞职。” 你这秃脑袋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啊?我一字一字说的很清晰:“田经理,我是真的要辞职!” 他看了看我正经八百的脸,拿起了章要盖,可是想了想又落下:“你先在这等着,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说着就挪动着胖胖的身躯到了外面走廊上。 其实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加上他的嗓门实在是不小,那句恭恭敬敬的“总经理”特清晰的传了过来,我不自觉把背挺得笔直,手在膝盖上蜷握成拳。 他说了几句话,后面就只剩下好好是是的回答,等到他再推门进来,才发觉手心密密的都是汗。就像是自己刚经历了一次高考,心急火燎的等了好久,等到分数出来了却又不敢去看。 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坐回原位拿着章啪的盖了上去。 我这脑子一晃悠,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到底这算是题名还是落榜,自己也糊涂了。 把个人档案交给我的时候,他还好心劝慰我:“虽然我们公司的条件是其他单位不能比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也要看到别的地方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所以小秦你也不用太难过。” =.=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嘴角抽动出一个“谢谢”就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叫我:“小秦啊。” 我回头,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出什么只摆了摆手就让我出去了。 消息的传播绝对是超光速的。 尤其是我这种风头浪尖注定低调不能的大人物! 我刚回到部门,里面已经一堆人眼泪汪汪看着我了,就连那个和我不太对盘的薛艳艳眼眶都有些红。万众瞩目下,我很是感动,很领袖的挥了挥爪子:“我已经为人民服务完了,以后同志们就要辛苦了!” 他们都没说话,我走回座位上。其实今天因为要迎接生命中第一次辞职,昨晚上基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压根没睡,天一亮就早早来了收拾好了东西。我过去抱起那个炒鱿鱼经典道具小纸箱,再度向他们挥手致意:“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虽然现在我风紧扯呼了,但是大家不用太伤心,以后山水有相逢后会终有期啊。” 我这刚说完,一个人肉团子就飞过来了,薛艳艳已经热泪盈眶:“秦卿,非走不可吗?” 我无奈点头:“我这个优异资源也不能老让你们公司占据啊,总也得去提高提高别人的生产力战斗力综合实力吧。” 薛艳艳“噗”的也笑了,泪意是没了,这脸上更不舍了:“虽然我们之前有点小不愉快,但是我从心里面觉着你这人挺好的。” 我汗颜,我是最怕有人忽然给我来一通真情告白的。第一,我觉得忒肉麻,根本告还不回去,第二,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该深沉谦虚还是感激涕零。但是被一个人夸,尤其是以前一直不待见你的人夸,心里还是比较受用的,于是只能讪讪地回答:“还好还好,离诺贝尔好人奖还差点。” 她接着告:“你看咱们部门里这么多女的,买了新衣服都爱问你意见,因为你虽然眼光不咋地,可是也不来口是心非那一套。而且你平时干嘛都不跟人较劲,大家都觉着在你面前特放松,也不担心你背后使绊子──虽然你这智商也使不出什么绊子来。其实我特羡慕你这性格,不拿着不端着,虽然看着挺俗的,可是跟谁都能处得来,还不带勉强的……” …… 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我赶紧伸手打住:“关于我的种种优点,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就不用一一列举了。” 她拉下我的手,更诚恳的说:“你不知道,其实我是最该感谢你的那一个。以前吧,我总觉着总经理那样的人高高在上,我是够不着的。可是看到连你这样的都能成功了,我就觉着我这几年的单恋迟早也是能开花结果的,所以我从心里特别感激你,真的!” 看着她特诚恳的小眼神,我终于彻底被打败了。 我这人或许真是没被人夸的命,上次有人夸我还是大一的时候。学校里有一收废品的,我跟肖雪就把宿舍的饮料瓶子整理了去卖,结果一过去,那唐山的老大娘都赞不绝口:“这小姑娘长的真俊哪,这俊的都没边了!” 我这心里乐滋滋的能冒泡,肖雪翻了个白眼问:“大娘,你眼睛好使不?” 那老大娘很是惊讶:“你咋知道的?我小时候得病把眼烧坏了,现在看啥都模糊。” =.= 让往事留在风中! 终于从又一个明褒暗贬的同志魔爪低下脱身,我抱着小纸箱出门,当然纸箱里已经多了很多同事给的小礼物,卫生巾姐姐这次出乎意料没送我任何卫生产品,而是送了我一张很实惠的超市消费券。(回去仔细看了才知道,那也是兑换护垫用的……) 很快到了楼下,看着刚刚有人走过还在微微晃动的旋转玻璃门,我这脚跟灌了铅似的。脑中不断浮现一个画面,就是我双手将纸箱一抛,转身飞奔上电梯,气喘吁吁闯进人事部,抢过我刚刚递上去的辞职信刷刷几下撕个粉碎…… 这种情境就像是考试时幻想撂下考卷在一种监考与同学面前昂首出考场一样,注定只能是意淫。 尽管很慢很慢,可是一步一步地,总还是挪了出来。 没来得及感伤,出了门就看到苏亚文在太阳底下等着,我走过去很惊讶:“你怎么在这?” 再看看地上一截截散落的烟灰,我单手叉腰凶巴巴:“吸烟了?” 他也不回答:“上车吧。” 车子很快就启动了,公司大楼从后视镜里变小变小再变小,或许是外面太阳光线太毒,我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闭了一会眼睛,终于还是得承认是舍不得,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也太少,不能多想,我有气无力靠在车椅上,喃喃感慨:“我觉得很难过。” 出奇地,苏亚文没有说话,我看过去,只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紧握都有些泛白。 直觉上,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赶紧开了个玩笑:“我这一想自己工作没了,收入没了,心里就难过得跟被煮了似的。” 他说:“放心,有我养着,保证每个月还能让你吃顿肉。” 我摇头:“不行,经济决定地位。” 他无奈:“那咱们就找新工作。” 这么明示暗示都不明白,我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怎么这么笨哪,直接把收入给我不就得了!这样既满足了你想养我的愿望,也能保持我的地位,两全其美一箭双雕好事成双,多互惠互利的政策!” ……半晌后,他不可思议的感慨:“你真是太有才了。” ……秉着谦虚的传统美德,我只能默认。 可是这车越走稀奇,我趴在车窗上问:“这是去哪儿呢?” 他说:“火车站。” =.= 多言简意骇的废话。 “去火车站干嘛?” “旅游。”他回给我一个特灿烂的微笑:“让刚失业的你散散心。” 我奇了:“你不刚上班吗?”别为了我这个失业的人把自己也整失业了。 “没事。” 他回答的特理所当然:“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分得清主次。” 言下之意,我就是内主,工作就是内次。 我抚额叹息,这厮嘴太甜了! 我们俩人也没准备,只能凑着最短时间出发的旅游景点的车票。 山东,泰山。 六个小时的车程,在这四分之一天之前,我还是一个为着工作在繁忙都市庸庸碌碌的小工蜂,而这四分之一天之后,我已经成了一个寄情山水悠闲潇洒的的旅游人士。 这种抛开枷锁的感觉,不得不说,实在是爽! 幸好不是节假日,外地旅游团并没有令人恐惧的多,可是临近炎夏,也算是避暑景点,特意避开旅游热潮的人也不算少。从下火车到走出火车站,手里已经塞了不下十张名片,都是凌晨接晚上送的市内旅行团,我们决定先找了住的地方再挑一个合适的打电话。 没想到饭店还是够满的,我们找了好几家,最后到了一个挂着三颗小星的饭店。苏亚文从柜台那边回来,问我:“这附近的都找过,就只剩这最后一个了,可这个也只剩下一个房间。” 我坐在大厅沙发里看着杂志,漫不经心的点头:“嗯嗯。” 他接着说:“那些小旅舍的不卫生也不安全,要不咱们就订这个吧。” 我心思还被杂志上那个为了小三杀老婆的经典案例吸引,只是点头。 他好奇的凑过来:“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跟你说话都听不到了。” 我拖着下巴,眼睛还盯着眼前那一页:“你决定我服从,就算我有不同声音,你不也是求同存异把我的意见给存了吗,我也省得费劲,干脆直接跟着你走有出路了。” 他好笑:“我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我抬头呛他:“还不霸道呢,你看我现在都服从成习惯,凡事不开口了!” 这话一说我们俩瞬间都僵了。 心里有点冷,因为知道这习惯是如何养成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居然已经成了自然,自然而然的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想,一切交给别人做决定;习惯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跟着别人的决定走。 这个人绝对不是都凡事哄着我让着我的苏亚文。 我看着他向来黑亮的眼神一直黯淡下去,而那沉沉眸子底处流动的似乎是痛楚,我勉强笑笑,站起来抓住他的手假装若无其事往前走:“先把东西放房间吧。” 他也笑笑,任由我拉着走。 其实我们主要是他心血来潮要旅游,我屁颠屁颠的也来了,根本没带什么东西,进了电梯看到彼此两手空空哈哈大笑着又跑了出来,决定先去逛逛街。 做为两个旅游者,我们这职业装扮实在是太不专业了,于是在地摊上买了粗制的体恤,泰山留念四个血红大字印在背面,我们预计着要在这呆三天,就一人买了三件,还有肥大宽松的棉布短裤,胶质的平底鞋,并且不顾他反对还一人配了一个牛仔帽。 整套配起来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惨不忍睹。 又在外面吃了饭,已经是晚上了,到了房间才后知后觉不对劲。 ……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他先进了浴室,我坐在那就开始胡思乱想。其实原来我们也一起出去旅游过,那时我们的身份都是学生,虽然他不是穷学生,可是我们两个人出去,他又死气掰列的挺讲究,就老是经费不足。有时候我们俩人就在一个房间挤着,我这人比较传统,坚持车没有票是不能随便上的,更何况连个预定票根都没有。还好他也一直没要求,我们俩就做到了超级纯洁的盖着被子纯聊天,这话跟别人说都几个人信。 其实那会儿我心里有时候也骂他傻,你说这人吧忒老实,虽然我对你表明过态度,可是你也能争取放宽一下政策,或许我半推半就就从了,结果这孩子实诚到家了,坚持路线两年不变,愣是一次左倾主义轻率冒进错误都没犯。 刚开始半年我对他还比较提防,后来基本上都是他提防我来者。 可是这次,我又开始提防他了。 最难堪的是,这次,我连提防都不能再理直气壮了。 我冥思这功夫,他已经出来了,穿着那白色体恤肥胖短裤跟拉小车卖西瓜的似的。不过再看那张脸,我唏嘘,要卖西瓜的都长这样,那也绝对是广大女性同胞的福利。 他边擦头发边走过来,看到我发呆,习惯性的就要来捏我的脸。这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下意识,只是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就躲了过去。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浮现的是明明白白的受伤。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的收回手,也不看我,只是不能置信的陈述:“你躲我。” 我很想说没有,可是这两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苦笑:“你躲我什么,怕我什么呢?” 我低头,也只能低头。 许久,只听到他叹了一口气,还有开合柜子的声音,最后他说:“我睡在地上好了。” 六月的天气,不开空调不免燥热,开了又有些凉。 想必地上更凉。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从窗外洒进的月光,照着地上阖着眼睛的苏亚文。 我知道他没睡着,他必定也知道我没睡着。 可是我们只能这么僵尸一样挺着,不敢翻身,不敢动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维持着幸福的假象。 脑海中响起肖雪问的那句话:你高兴么? 我高兴,我是真的高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没有无意间提到或想起另一个影子,我是不自觉的高兴。可是这高兴像是充了气的气球,却每每在他一转身短暂分开就瘪了,心里空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或许这种高兴也只是高兴而已,像原来那样无论他在不在身边都能把胸口胀得满满的才叫幸福。 潜规则之回头 因为头一天联系好了旅行团,第二天四点多就有车来接我们,不知道是忘性太大还是把这太平粉饰的太好,上演了一出昨日一觉泯恩仇,把这第二天彻底当成了另一天。 车子平缓的往泰山行驶,我这昨天没睡好今天起好早,就歪在苏亚文肩膀上一路哈喇子流到了泰山脚下。人也算是多了,黑压压的一片往上走,就算再美的风景看到这场面也打折不少,我不禁为这美好的大自然一悲,顺便再骂骂这嗖嗖直往人衣服里钻的山底小凉风,我这胳膊上顿时被冻得汗毛直立。 苏亚文看了看下面,说:“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两件衬衫去。” 我这一看,下面还真有认准商机卖大衬衫的,赶紧说:“快去快去!” 他转身下去,我就抱着胳膊等。忽然,肩膀上一沉,我这心一动,有人对我毛手毛脚?!这回头一看,嘿,还真是只毛手,这汗毛长的都能当手套用了。是一老外带着灿烂的大笑脸冲我乐,我也笑了回去,他收回手几里哇啦的说了一大通。 好几个单词都特别熟,可是是真不懂,我只能表情不变冲他继续笑。 估计是看我听不懂,他又几里哇啦了一通,我再接再厉接着笑。 后面一对学生情侣过来,那女孩子落落大方的接过话,虽然口语不太流利,表达也有些生硬,但是俩人这么指手画脚了一番,那老外还是很满意的走了。 对于这对小情侣,我表示了由衷的赞赏:“好样的,给咱们中国人长脸了啊!” 他们也挺不好意思:“没事,我们也当是练了口语了。”又看我:“看你们样子也是学生,也是跟我们一样逃课趁着不是旅游旺季来爬泰山的吧。” “我们?”我一回头,就看到苏亚文拿着两件衣服冲我乐呢,看到我看他就慢慢走了过来。 我掐他胳膊:“你是从刚刚就站在那了吧,你说你一正牌海龟的就好意思看我一土鳖在这丢人啊?” 他但笑不语,那对小情侣倒是帮他开脱了:“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我们正好是英语专业,今年都大二了才勉强能跟他对上话,你听不懂也很正常。” 他这话一说,我斜眼一瞅苏亚文咧的大大的嘴角…… 更丢人了!! 那对以解围为马甲打击为真身的小情侣终于是走了,我拿过苏亚文手里的衬衫穿上,虽然是麻木的,但是的确温暖了许多,两个人就开始往上面爬。 天没亮,周围黑乎乎的一片,虽然山路外面偶尔有几盏灯,也不太明亮,只能跟着人潮往前走。可是依然得牵着手,一来防着被人群挤散了,二来万一踩空了也能拉着。这么爬了有快一个小时,我终于阵亡了,自暴自弃的往路边一坐:“走不动了。” 他就催:“都已经到了这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我耍赖:“那你背我。” 他答应的很爽快:“好。” 这下换我愣了,这漆黑山路又不是平地的…… 他笑笑,拉我起来,山林稀薄的雾气中眼睛黑亮透着一种坚定:“两个人的路,你累了,就趴在我背上让我背着你走,反正总是能到终点的。” 我觉着这话很有哲理,可是既然他心甘情愿挨我就厚颜无耻直接扑上去了。 就这么趴在人肉垫子上颠了一会儿,我觉着过意不去了,就说:“看你体力劳动挺辛苦的,要不我这一半调子文艺青年给你吟诵一首我自己刚创作的诗歌?” 他说:“好。” 我长长吸了口新鲜空气,饱含深情朗诵:“远看成岭侧成峰,高低正斜各不同,不识泰山真面目,皆因身在此山中。” 他琢磨了一会儿,说:“不对吧,这是你原创的吗,我怎么听着这么熟呢?诶,这不是苏轼写的吗?” 我仗着体位优势拍他肩膀:“怎么这么不识相呢,我说了是原创当然原创了,可能以前看过苏轼那首诗,所以一不小心受了他影响,但是依然不影响我原创的性质。” 他摇头:“你这影响可真够大的,大体没变就给抄过来了。” 我恼羞成怒:“什么叫大体,他写了岭写了峰,写了不识真面目,后人就不能写了?按你这个说法滕王阁序和兰亭集序还是抄袭呢,那么多武侠都掉山崖什么的不是更抄袭了!再说了,你跟苏轼亲还是跟我亲啊,连这点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觉悟都没,你还怎么做我亲友团呢?!” 他哭笑不得:“行,行,你们这最多也就算是文风有相似。” 孺子可教,我赞赏点头:“这还差不多,明着说吧,我就是以此诗向伟大的苏轼先生致敬的。” 他也跟着起哄:“你也太谦虚了,就你这艺术造诣哪用跟他起哄啊,没他你照样光耀千古。我现在甚至觉着他也就是比你早生了几百年,不然肯定也是你烈日炎炎下一抹微弱的小光芒来者。” 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两只原本环在他脖子上的爪子忍不住拍了拍,你真是太有才了!! 他还是比较谦虚的,不以我鼓掌喜,只是喃喃了几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问:“你念叨什么呢?” 他跟猜谜似的:“我是在想,现在究竟是我在庐山里还是你在庐山里呢。” 我深深不齿他的智商:“咱们谁都没在那,咱们都在泰山上呢!” 他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笑得尤其欢畅,欢得都把我惊了一跳。 正想问他抽得是哪个方向的风,山顶就已经到了。我从他背上跳下,拉着他挤到一个好一点的位置,仰头看天。 适才还是墨般漆黑的天空已经渐次亮了起来,欣喜的是,日伯伯不负众望没让我们久等就就始出来了。 那一轮光芒初初滑过海平面的时候,无论怎样的词语都形容不出那一种气吞山河的磅礴气概。在这样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人有多么渺小,那些我们为之疯狂的名与利在这一瞬间变得令人嘲讽的可悲。心里不止是赞叹,还有悲伤,因为知道它太短暂,只有这一瞬,更为了它的美丽,那种恨不得化身其中的感觉让人无望。 可是也不仅仅是无望,在这一副天赐的画面前,所有的喜悲似乎都化作虚无,而在这一瞬间,又仿佛所有隐藏在心里最深处最细微的情感都溢出了胸口。我紧紧地,只能紧紧地用了全部力气抓着身边人的手语无伦次着,声音都激动的颤抖:“你看,这有多美!真TM美,是不是?是不是?!总经理?” 一只手按在我的手背上,苏亚文回头看我,声音异样的平静:“秦卿,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茫然回头,他脸上被蒙了一层似金似红的晨光,灿烂得夺目,可是他的眼像是最深最沉的一潭寒水,只是平平的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叫了我什么?” 上午十点三十五有一班回去的火车,我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旁边是一个母亲带着三四岁的孩子,那孩子不知道为了什么一直哭闹,高亢尖锐的刺耳。在站里车帘是不能拉的,外面一张张或焦急或空洞的脸孔都匆匆来过,可是没有他。 他说了不要说再见,他说了永远不想让对方看到彼此的背影。 他说到做到,果然没有来。 车上的人渐渐安顿了下来,喇叭里甜美的女声提醒我们火车即将开动。 最后一次望向窗外,我还是看见了他,那个熟悉的背影在人潮的后面。 他真是说话不算话。 是他说要这样一直走,不要迷路。可是他又说,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才是让我迷路的岔口。是他说我走得累了,他会背着我走向终点。可是他又说,其实有些事越是努力反而越事与愿违。 他说:“你一直在庐山里,我也想陪你在那里,可是总是有日出能驱的散迷雾,我不想你将来后悔,不愿你将来怪我。” 他说:“这些天我已经一点点的看明白,已经一次次的看清楚,所以不要这么残忍再让我亲口说出这个事实。” 他说:“趁着那个人还在原地等你,趁着来得及回去找他,不要像我一样。” 他从来都说话不算话。 他从来都在撒谎。 两年前,他骗了我。 两年后,他骗了自己。 他每一句都说得这么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可是我看得到他弥漫的悲伤,可是他还是这么执意的推开我。因为他知道,那些日出美景那些生命中所有的礼物,我心里已经暗自期冀与另一个人分享。 我能够骗自己,能够这么一路走下去,他却不忍心。 其实他对我从来都不忍心,多么温柔的慈悲。 而我从来只是被动,在别人铺设好的道路上,任由别人拉着,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原来我才是最不勇敢最自私的那个人。 一直一直地,像缩头乌龟一样,连放弃这样的事都要被我放弃的人来替我完成。 火车慢慢的驶离了车站,速度逐渐加快,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再也看不见。 我头抵着车窗,泪水潸然而下。 谢谢你的微笑,曾经慌乱过我的年华;谢谢你的只字片语,曾经让我辗转难眠无数个夜;谢谢你温暖的手,曾经牵着我走过的那些岁月。谢谢你在我对爱一无所知的时候,就把我爱得那么好;谢谢你让我在想起你时,嘴边浮起的不能抑制的笑;谢谢你的伤害,让我不知所措之余,让我学会成长;谢谢你的回头,让又鼓起对爱的勇气和自信;谢谢你的放手,让我去追寻自己幸福的方向。 我该有多庆幸,人生的第一段路就是与你同行,尽管注定走不到最后。 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我不会忘记…… 火车到站的时候,天空有些小雨,下了车,旁边有不少异样的目光。我这才发现自己穿得还是泰山留念的衣服,四个血红大字在背上贴着,加上那销魂的短裤的布鞋,整个就是一卖瓜的王婆。 在外面坐上了出租车,那个师傅还乐呵呵的问:“刚从泰山回来?” 我点头,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肿得核桃似的眼睛。 那师傅启动了车子:“去哪?” 本来想报学校的名字,可是到了嘴边却报出了宋子言的地址。 晕晕乎乎的下了车,站在那熟悉的大门前,我……不敢进。 虽然我掩饰的很好,可是每个早上没人拍我脸叫我起床,我不习惯。每天晚上没人没收我小本本,我也不习惯。甚至每天没被他冷冰冰的冻两眼,我都浑身不对劲。 好吧,不得不承认,我身上的确有被压榨被蹂躏被统治被剥削被使唤的M体质。 我是一直想他来着。 我是别别扭扭的不愿意承认,偏偏心里已经贼在乎他了来着。 我是孙猴子能一个筋斗云翻开,可是魂魄已经被他压在五指山下了来着。 可是我辞职时,他回答的多痛快,一点不拖泥带水半点都不留恋,连我违约金都不要了,相当于倒贴都乐意让我走。 哈佛啊哈佛,我原来都只是一旁听生,现在估计连校门都进不去了。 我自悲自怜。 低头叹息了一会儿,抬头时,眼前忽然有一张惊悚的大脸。 王大爷盯了我许久,啧啧叹息:“哎,小狐,你这次终于整了啊、” 我闷,为什么我每消失一段时间,您就以为我去整容了啊!! 难道你儿子女儿谁家是开整形医院的?! 我张口就要反驳,他已经背着手走回去了,边走边摇头:“可惜你这次手术太失败,俩眼整得跟胡桃仁似的,怪不得宋先生这几天那脸都阴沉着。” 他这么一说,我赶紧凑过去:“宋先生这几天心情不好?” 他谆谆教导:“虽然宋先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你也不能用这一双眼去试探他耐心啊?小狐啊,你得听大爷我一句劝,哪个不想自己爱人漂漂亮亮的,你本来就够不了标准了,现在还整得变本加厉。不是我说你,在手术成功之前,可得把他看紧点,小心后浪把你给拍死在沙滩上。” =.= 算了,我不跟您打听了,消息没套出来,我估计自己先气得胸爆而死。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种窃喜,我明明摇摆不定,结果这大爷慧眼识英雄,把我揪出来了,这就是天意,天意让我进去。(任谁杵在门口都能被发现,你还提升到天意了,苍天会下迅雷劈死你的!) 于是我屁颠屁颠的走了进去,出了电梯才想起这个时间宋子言在公司是不会在家的。门紧锁着,我的钥匙也在学校,我就原地坐了下来等。 倚着墙,我把我们相识的过程从头到尾整了一遍,发现他对我绝对不是没感觉的!他对我一直很特别,可是这个特别也很特别,因为这个特别不是特别好。 我们相处的模式更像是,偶尔他挖了坑让我往里面跳,但更多的是我自己挖了坑,他再轻飘飘的把我推进去。然后我就一步步的沦落为煮饭婆子暖床的电热毯子还有供人使唤的小丫头片子。 偏偏没一个身份,能显示他对我有男女感情。 可是如果没感情,他干嘛给我这么多的身份? 我仰天花板长叹,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转念一想,估计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这么闹了一出后,估计连煮饭婆子电热毯子丫头片子都做不了了…… 想着想着,我头放在蜷着的膝盖上就睡着了。 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规律的平稳的闭着眼睛都能分辨的步伐。 我抬头,果然是他,我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他只是看到我时几不可察的一怔,然后就漠然的从我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我。 我看着他惯常的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再没看我一眼。心里那个小乌龟又开始把脑袋往壳里面缩,我觉着我真是够了,痴心妄想什么呢! 愣了很久才扶着墙站了起来,脚有些麻,我转身想往后走。可是挪不开步子,因为舍不得,因为不甘心。我上午才意识到自己的懦弱与被动,难道下午就要让这两个再上演一回?我似乎看到那只小乌龟嘴边的嘲讽的笑意。 可是这个男人我多爱啊,从心底里就离不开。我深吸了一口气,人总要豁出去一次,我这次把二十几年从没有鼓起的勇气都聚在丹田了,决定就算丢人也要丢上这么一次! 气势汹汹走到门前,举手敲门,门居然没关,我这气势太足,力气太大,一下子就给敲开了。 我愕然,门内也是宋子言同样有些错愕的脸。 我看他站在门口手还悬在半空,就积极打招呼:“嘿,嘿嘿,你要出去啊?” 他本来稍稍有些不自然,一听这话抿了抿嘴,脸色一沉就往回走。 我这没头没脑什么话啊?!刚刚的气势一下子就灭了,再说了,看他者架势一见我就走,估计也不老想见我的,心里那小乌龟站在电梯门口朝我招手:“归来吧,归来哟~” 脚步开始不自觉慢慢往后退。 可是看着那个背对着我的拿着水杯在喝的浅灰色身影,我走不开。 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冲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他身体一僵,却没推拒。我把头赈靠在他背上,喃喃:“我回家了。” 在他背上我感觉得到他的呼吸一窒,只一窒,他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清晰冷漠地,他说:“放开。” 潜规则之求爱 面对迷途知返的小羔羊,面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小乌龟,他的反应居然是冰得掉渣的两个字。 “放开。” 我执拗,抱得死紧:“不放。” 他默了默,再开口却依旧是那句话:“放开。” 我不安而害怕,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在他灰色的衬衫上洇成一片暗,像小孩子耍赖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嚷:“就是不放开!” 他顿了顿,似乎叹了口气,手却开始一寸寸的掰开我紧扣的十指。 交错的双手渐渐分离,他真的不要我了这个念头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一直以来,我总是觉得无论我犯了什么错,只要狗腿一下谄媚一下,他虽然板着脸可是都会原谅我。事实上,之前他也一直在原谅我,所以我有恃无恐。可是这一次,他不原谅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我想跟他说好多话,可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拼尽全力扣着十指,在他背上哭:“老师,从您来的第一天我就喜欢您了,喜欢您的眉毛,您的眼睛,您的鼻子,您的嘴巴。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放在心上,听到您的声音就让我觉得幸福快乐。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离了您我一定活不下去,您就是我人生的目标我生活的方向我黑暗中的启明星,照亮我前进的脚步……” 这还是当初在学校时我肉麻至极的告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又会想起这一段话来,可是除了这几句话,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就连这一段,最后也说得哽哽咽咽断断续续。 他一震,身体紧绷,手上的动作连同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我连哭都不敢大声,以前就算被人奚落都无所谓。可是这次我是动真格表白了,把自己一片心都放在他面前了,就像是一只刺猬把肚皮敞在了他面前,他如果够狠心,一招就能毙命。 沉默了一秒又一秒,每过一秒我的心就更沉一分更冷一度。 终于冷到可以维持生命的温度线以下了。 我觉着我今天也足够了,够勇敢够青春,虽然结果不如人愿,可是能这么明明白白一次,将来也不至于后悔了。 不用他动手,我自己就慢慢松开了交握的双手。即使是他生命中的小配角,我也希望自己不要纠纠缠缠能够漂亮的退场。可是手还没有收回来,就又一次被他抓住,他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怎么?这样就又要缩回去了吗?” 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转过了身,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抚着我的背,然后就是传说中象征破镜重圆的铺天盖地的吻…… 这样算是和好了吧…… 我垫着勺子在厨房里想。 因为他的确是够急切够霸道够热火朝天的,这火热的,差一点我们就滚到沙发上了,当然最后阻止我们这对干柴烈火的是我肚子轰隆隆的叫声……呃,毕竟我也是一天没吃饭的人了。 除了没滚床单外,眼泪,深吻,这两个步骤跟一般小言里的步骤完全一样。 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可是,彼此什么都没说,也没解释也没深刻剖析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转念一想我们俩坐在客厅,我苦大仇深自我批评:我错了,我不该XXX,我不该XXX,我以后坚决XXX,努力XXX的画面,我被自己给雷了。 好吧,爱情谁能说得清楚,又不是原则错误,这么失忆着装傻着或许更适合。 乐滋滋的摆好了桌子,吃饭! 宋子言已经换好了休闲的衣服,褪去那剪裁合宜的正装,穿着这样随意贴身的衣服,我才发现,他消瘦了不少。顿时心疼,也没多想就夹了菜给他。 夹完才想起来,他有洁癖,这一点从公司聚餐向来是西餐就能看出来,连喝别人爱一个盘子里吃饭,他都嫌弃,虽然他很给我面子跟我一个桌子上吃饭,可是…… 果然,他看着碗里忽然多出来的菜楞在了那里。 我赶紧把脑袋埋进碗里,打定主意,就算他毫不客气把菜挑出来扔了,我也假装看不到!……这样还比较有面子。可是仍旧忍不住眼睛上扬偷瞄,他淡淡地看我一眼,不动声色的吃了一口,眉梢似有笑意。 我默默的泪,果然是天生奴才命,他只是吃了一口我夹的菜,他只是很轻很轻的笑了笑,我都已经像是浸在温泉里,浑身舒畅的要命。可是他的笑太温暖,就好像我在迷雾中迷了路,偶尔一回头,他还站在原地,就这样眉目舒展的看着我,仿佛在说,没关系,我还在这里等你呢。 多要命的安心!! 我忽然觉得很知足。 但是在刷碗的时候,我就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思进取。 我已经真情深情纯情热情的告白过了,可是他呢,“我爱你”三个字就说了一个,原话还是:“你饿了?去做点饭。” =.=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要以发展的变化的眼光看问题,现在宋子言不爱我,不代表他将来不爱我。他够高段是海里的蓝鲸,能一口吞下个大活人。可是我一个小白蚕,一口一口也能吃下整个桑叶。 从今天起,我就要开我的爱情追逐战!! 凭着我上万本的小言经验,他迟早会拜倒在我的围裙之下!! 整理好东西,回到卧室,他正躺在床上看杂志。又是那些让人看见就头疼的英文杂志,最奇怪的是连个裸女都没有,他天天看得还挺起劲。 我在大床的另一边躺下,看着他认真看书的侧脸,握拳!爱情火花从平等开始,平等的第一步就是改变称呼。 让总经理见鬼去吧!! 我战战兢兢:“宋……” 宋了半天没送出去。 轻咳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我再度艰难尝试:“宋……子……” 他忽然回头:“宋子什么?” 我被他惊到一个激灵立马回答:“送子观音!” 这话一出,我们两个都错愕了…… 他的表情是见了鬼,我的表情是默默泪,我这急中生得是什么智啊!! 他见鬼了的深情慢慢转成暧昧的笑,凑到我耳边低低的问:“想要个孩子?” 我脸爆红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不是啊。”他拉了长腔,不带遗憾的说,我赶紧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他却又凑了过来:“那就是想做能生孩子的事了?” 我赶紧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可是就算摇成腰鼓都没用了,因为送子观音已经开始积极撒甘露了…… 云消雨散之后,好久我才喘过来气。 虽说小别胜新婚,可是您这甘露也不带这么洒的啊,否则人间劳苦大众迟早被你淹死折腾死! 不过最先淹死的是我的平等称呼计划,我眼泪汪汪继续进行计划二,了解。 俗话说了解是爱情的开端,我今天就要为我们的将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戳戳闭着眼睛的宋子言:“总经理……” 他眼皮都不抬:“宋子言。” “嗯?”自己喊自己有意思么? 他睁开了眼看着我,说:“你刚刚不是想这么叫的吗?” 原来你都知道啊,那还整送子观音那一出干什么呢?! 我不敢质疑,继续照着方案二进行:“总……宋子言,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皱眉,显然是没猜到我会问这个,不过仍回答:“黑,白,灰。” 我默念三遍记下,接着问:“喜欢吃什么水果?” 他说:“都还好。” 继续问:“喜欢听什么音乐?” 他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钢琴曲。” 我再接再厉:“有什么爱好?” 他终于彻底不耐烦:“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默默对手指:“增加一下彼此了解嘛。” 他反问:“了解是这么增加的么?” 我反驳:“那不然要怎么增加?” 他看了我一眼:“你,秦卿,喜欢白色,嫩黄,浅绿。不喜欢吃水果,但是每天都会吃两个苹果,早上下午各一个。喜欢听流行音乐,尤其是周杰伦和陈奕迅。爱好睡觉偷懒看小说和电影。看小说和电影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看完了之后就积极打扰别人。早上要别人叫三遍才能醒,晚上要别人催三遍才会睡。每隔三天给父母打一次电话,每一次的内容真实度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喜欢吃辣,吃了之后还要猛喝水,因为怕脸上长疙瘩。”慢条斯理地说了这么多,他终于停下来:“够不够?” 他怎么会知道?!其中好多连我自己都没察觉!我由大惊到崇拜。 可是看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打击他:“最基本的怎么没说,身高体重身材长相呢?” 好久没去测量了,我都不知道,看他怎么说。 他看了看我,好整以暇:“身高,我肩膀下。体重,抱得起来。身材……呃,手感不错。长相,很顺眼。” 我汗,这话说的,都是以自己做标准。敢情地球是围着你转的?敢情我是为你存在的? 我严肃要求:“客观,客观。” 他认真询问:“确定要听?” 我奸笑:“怕你说不出来。”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身高,一般。体重,健康。身材,安全。长相,路人。” 我怒了!我华丽丽的怒了!! 居然这么诋毁我的光荣形象,拉着被子翻过身背对着他自己生气。 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翻了回来,乐滋滋的看着他:“总……呃,宋子言,你以前都没对我说过这么多的话诶。” “是啊。”他点头:“以后也不会了。” 我又怒了!我华丽丽的又怒了! “为什么?”好不容易开始有良好的沟通,你居然要活活扼杀? 他叹气:“因为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直接做比较好。” 我疑惑:“做什么?” 他猛地扑过来,把我压在身下,笑得诡异而暧昧:“做……爱啊。” 接下来,送子观音又开始了忙碌勤奋的工作…… 第二天,我恬不知耻的又跟着宋子言到了公司,毕竟有工作心里才安心,这一和好,我也没了辞职的理由了,再加上离得近了,我觉得应该近距离掌握他的行踪。 我华丽丽的成了一个辞职两天又回炉的员工。 不过到人事部的时候,田经理那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还是让我小小不爽了一下。 做好心理建设回了部门,发现大家正聚在一起哇哈哈,而中间那个讲笑话乐了百氏人的正是薛艳艳。我也凑过去脑袋,而大家看到我并没有吃惊或耻笑,也是跟我没辞过职似的,还自动给我让开了一个位子。 我就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乐和?” 薛艳艳眉飞色舞的描述:“是这么回事,昨天我跟一门卫聊天来着,他告我,他们小区有一个狐狸精,长得跟普通人似的。心里不忿就去整容,还整了两次,一次是整错地方没整脸,反而把脚给整了,第二次终于地方整对了,可是俩眼整得跟核桃似的。” 我这越听越熟悉,听到后来嘴角都不自觉抽搐了,大爷,您果然够八卦,随便个人都能八啊。 薛艳艳奇怪的看我:“诶,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不觉得乐和啊?” 我满脸黑线:“我这是笑呢,笑得都快哭了。” 薛艳艳又压低了声音,跟我耳语:“秦卿啊,据可靠小道消息称,咱们总经理虽然金玉其外,其实里面败絮着呢,还为了那个不行住过院呢。我本来还怕我被这么好条件被他看上,要潜了我呢,你这一回来我就放心了。” 我这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什么可靠小道消息,根本就是大爷那张八卦淫民的嘴吧。 薛艳艳还一脸遗憾:“你说咱总经理多好的家世样貌啊,怎么偏偏就那样呢?上帝给了他门太多,估计把那窗就给封了,可见这世界还是挺公平的。” 我郑重点头,顺便取下她头上那顶情敌的帽子。 可是我的情敌显然不只这一个。 午餐时坐在餐厅,我磨刀霍霍向我最大的劲敌,黄毛。 金枝欲孽看多了,我摆出了极友善的笑容,态度还是很雍容的。 试想,现在我在宋子言住的房子里,他在宋子言送的房子里,怎么算我也是正宫,他只是偏房。怎么说我也是正妻,他只是二奶……呃,二爷。 我是没那个钱也不舍得那个钱收买他的,我要用我三寸不烂之舌把他轰走! 爱情保卫战已经正式吹响了号角!! 潜规则之番外1 来俩这个番外滴知音体题目: 一、那黑心黑肺滴腹黑哟,你如此轻易原谅猥亵为哪般? 二、我那无情背叛滴情人哟,我用爱伟你照亮回家滴路~ (请自行选择!) 进入六月份以来,气温已是一天高过一天,尽管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那日头也耀得人睁不开眼,加上田经理又有一身额外的肉,更觉得难捱,一下班就急匆匆的往门外赶。 走到门口却慢了下来,两个嘴边摆出了括号,笑得很恭敬:“总经理!” 宋子言正只手解着袖腕的扣子,见他也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从大厅到门口不过三分钟的路,田经理也争分夺秒的废话连篇。正连的乐不可支着,却发现一直客套回应着的宋子言脚步停在了那里。一回头,才看见他眼神定在一个方向。 那是曾经某个没心没肺小丫头常站着的方向。 如今空空荡荡。 田经理到了知天命的岁数,腰包渐鼓事业小成,开始日复一日后悔自己年轻时太忠厚老实。人不风流枉少年,到了这个年纪就是想风流也没了那个激情资本。也因此,他对有着这种资本也能让女的有这种和他风流一次的宋子言,他不仅有对上司的狗腿,也有一种纯爷们的惺惺相惜,大有一种父辈冀望儿孙完成夙愿打下江山之感。 可惜宋子言公事上英明,私底下太糊涂,多少姹紫嫣红开遍,他偏偏就挑了一根狗尾巴草。原本痛心疾首一下,以为他就是偶尔尝尝鲜,最终还是融入社会的主旋律里。可是看他后来明着暗着人前人后的帮那根狗尾巴草正名,俩人同进同出俨然是小两口过起了日子。 这让一向对他寄予厚望的田经理差点吐血。 幸好前一天,那小丫头终于辞了职,虽然心里很暗爽,他还是人精的去打了电话询问。当长长的沉默后,宋子言那声冷漠的:“批准。”从听筒里传进耳膜时,他几乎热泪盈眶。 后面的名嫒淑女们,你们后浪推前浪吧,把那个小丫头片子狠狠拍死在沙滩上! 可是,现在看看他脸上这一副显而易见的怅然若失,田经理隐约觉得自己错了。宋子言虽然现在是彻底的商场中人,可是仍是世家公子哥的秉性,加上他父亲处身政界。他一向从容得体,不曾在人前失礼,更鲜提情绪外露。 居然会有这种表情,还是为了那么根狗尾巴草。 田经理忽然有种揪着他耳朵叫醒他的冲动,小宋啊,枉费老夫这么看好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只一瞬,宋子言已经回过了头,眼前依然是田经理那张笑得如菊花一般灿烂的老脸,脸上的神情早已敛去,他若无其事的微笑:“走吧。” 田经理陪着笑唠叨:“这外面可真够热的……” 又开始废话连篇,可是看着宋子言明显有些憔悴的侧脸,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看适才他目光停驻的方向。 这样的空荡荡,比起前几天她与其他人的亲密。 在这个从不曾受过忤逆的人看来……究竟哪一个更刺眼? 上了车,宋子言习惯的就去看旁边座位上那人有没有系好安全带,还没转过眼去,就生生收了回来。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放在嘴边,终于还是没有点着就取下。转动钥匙,车子启动从停车场退了出来。 进小区的时候,看门的那个人又是一脸的同情。 多熟悉的表情。 这是那人每次看到他和那个人在一起时脸上都会流露的表情,而每次那个人只要看到这张脸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往他身后躲。 每到这个时候,心里都会有一种错觉。 仿佛他是可以依靠的。 仿佛她是依靠着他的。 原来果真是错觉,多么好笑。 停了车进了电梯,封闭的空间许久不见阳光的照射,比起外面很是阴凉,可是心里隐隐透着一股烦躁,无法纾解。单手扯了扯领带,胸口烦闷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却在走廊中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又陡升了一股怒气。 假装看不到,假装不在意,假装无所谓。 这么直直的走过去,开了门进了房间,回首关门时顿了顿,只轻轻的虚掩上。 坐在沙发上,看着虚掩的门,又开始恼怒自己,难道还在期盼什么么? 只是挪不开脚……只是舍不得关…… 室内的空调无声吹着,却更觉得闷热,热得人透不过气来。接了杯冰水,猛喝了两口,依然抵不住胸口那股烦闷,烦闷的让人窒息。 坐在沙发上,取出一根烟放在嘴边,拿出打火机按了两次才冒出幽蓝的火焰。 烟雾缭绕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天,当自己在车前看到那相偎着走过来的两人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在要她回家的时候,看着她紧咬着唇轻轻摇头时,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当看着他们言笑晏晏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当田经理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她要辞职的消息时,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他记不起来,或许从未想过。 他只知道,他喜欢的就想放在身边,他想要的就想全盘的掌握。 可是他最想掌握的那个人却从他身边逃开,失了分寸的却是他自己。 他不曾想过她一贯插科打诨的外表下,居然有这么执拗的心。 可是既然她这么执拗的选择了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 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她究竟置他于何地?她究竟把他当做是什么人? 一截烟蒂掉落,烟灰在木质地板上溅开。 已经过了这么久,毫无声息,外面那个人……还在不在? 狠狠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不愿去想,可是有忍不住不去想。这样一想,心里那股浮躁又郁结起来,浓浓的散不去。 干脆就起了身,手还没碰到门把,门声一响,那一张错愕的脸已经映入了眼帘。 仿佛一阵凉风徐来,胸口的烦躁瞬间消弭了大半,却仍是不自在的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随手拿起刚刚还未喝完的水,掩饰似的喝了起来。 身后一个人冲了过来,那么紧紧的抱着,背上一片湿热,洇透了衣服贴在肌肤上,都觉得烫觉得苦。 这才想起来,那一幕幕闪过时,那心情原来也是苦,而这些天来,翻来覆去的原来都是苦。 于是,冷冷的开口:“放开。” “老师,从您来的第一天我就喜欢您了,喜欢您的眉毛,您的眼睛,您的鼻子,您的嘴巴。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放在心上,听到您的声音就让我觉得幸福快乐。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离了您我一定活不下去,您就是我人生的目标我生活的方向我黑暗中的启明星,照亮我前进的脚步。” 这是她说过的话,当时她说的时候,脸微仰表情很认真,眼神很痛苦。 而这一次,她说的泣不成声。 胸口仅余的一丝燥闷消弭与无形,心忽然就软了,再筑不起一块防备。 苦也好甜也好,无关乎原不原谅,只在于舍不舍得。 而他,刚好是舍不得的那个…… 吃饭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夹菜。 睡觉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称呼名字。 她一点点的努力着,虽然方向稍有偏差,不过照着她的智商,已经别无所求了。 就像两个人走路,既然她速度慢,那他就站在原地等。 虽然他走的是直线,她歪歪曲曲的走弯路,可是到底都是朝前,终究可以交汇。 直到她别别扭扭的搞访问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开始不耐烦 怎样才是了解? 那是你不自觉的开始关注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那是你不自觉的开始在意一个人的细枝末节,那是你不自觉的开始揣摩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而不是靠着几个无聊的问卷答案。 不禁抚额叹息,她,是真的不适合民主这一套。 看来还是应该专制一点,直接把她拖回直线跑道上。 只是……这个人是不是笨得太人神共愤了一点? “有些事,我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直接做比较好……” 做的是爱,那没说的是什么……难道你就这么没脑子么?! 潜规则之怀孕 嚼着酸菜肉丝盖饭,我偷瞄面前低头用餐的黄毛,脑子高速旋转。 一般来说,搞棒打鸳鸯有两个套路可以走。一种是财大气粗型的,直接把支票往他眼神一撂,让他立马走人。一种是苦苦哀求型的,以无限的自我贬低和泪水唤起对方的圣母情怀。最后一种是蛮不讲理型的,直接把对方骂到狗血淋头无地自容不得不离开。 不得不说,这难度系数相当的大。 就我这收入,开了支票那也是空头的,第一种不予考虑。这第二种嘛,万一碰上一冷血冷情的主偏偏不理我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很难办,更别提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又没有童养媳那经典苦情经历了。剩下的唯一一种比较符合我的一贯路线,可是……看着黄毛那张唇红齿白很是粉嫩的正太脸,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正冥思苦想呢,他却先开了口:“回去吧。” 我这一低头才发现就在自己冥思苦想中,我们俩的饭都吃完了。按着我们纯粹饭友的习惯,大家吃完了饭,大家就各走各的了。 眼看黄毛已经站了起来,我赶紧伸爪子抓住他:“等等!” 他回头:“干吗?” 我急中生智:“我……还没吃饱,还要再来一份。” 很快的,黄毛又端来了满满的一盒。 我一边装模作样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黄……呃,小展哪,总经理平时对你怎么样?” 他想了想,说:“公司里,对我最好的就是你们两个了。” 不知是不是心虚,我这心里一个小激灵颤悠悠的。其实自从进了公司,除了宋子言,我就属和他打的交道最多,尤其是在我举目无亲的时候,他和卫生巾姐姐就是冬天里的两把火,熊熊燃烧。可是我这典型的有了异性没人性,不禁也摇头感叹世事无常:既生卿,何生毛啊! 不敢再看他那张信任的纯洁的小嫩脸,我低头猛扒饭,顺便自怜,我真是没做恶人的天赋…… 哀叹中,这盒饭又进了肚子,黄毛递过来一杯苏打水:“吃这么急,快喝点水。” 这么细心体贴,我更不敢看他了,咕噜咕噜喝了水。他看了看表:“回去吧,该上班了。” “等等!”眼看他要走,我又忙不迭的阻止。 他疑惑:“又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终于挤出来几个字:“我……我还没吃饱……” 第三盘盖饭上来的时候,黄毛看我的眼神已经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了。 我一边吃着一边给自己鼓气,三个人纠纠缠缠,肯定有一个没好下场,我当然不希望自己是没好下场的那一个,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黄毛给办了! 自我鞭笞了N遍,我终于下了决心,抬起头很郑重的叫他:“展杨。” 他看了看我眼前又已经空空的饭盒,嘴角往上抽动了两下,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还没饱吧?” 我无视他的歪楼,继续认真诚恳的看他:“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他“嗯”了一声,用那双无辜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我龌龊自私的心理被他者水汪汪的正太眼神,挣扎了再挣扎,终于脱口而出:“我想去你家看鬼片!” 我一直默默泪着一直到到他家里。 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弱兮兮的问我:“咱们这样翘班,没事吧?” 我泪眼汪汪的摇头,手在背后紧握成拳,心里自我暗示。来了也好,来了也好,等你看到他舒舒服服的住着你男人的屋子,才能明白那份让骨头都能酥麻的醋酸,才能进一步发挥河东狮吼! 进了房子后,大吃一惊,里面格局已然不对。 客厅被改成了卧室,一张大床横亘中间,对面就是宽大的电视墙,上面还有一张定格的鬼脸,占据了整张墙壁的二分之一。 我拉了拉居然习以为常的黄毛,指了指那张鬼脸:“你不怕了?” 他嘿嘿的笑,献宝似的说:“我有了小窍门。” “什么窍门?” 他也不回答,只是按开了视频的按钮。屏幕开始正常转动,不正常的是它的音效,电视是无声的,而另一台低音炮放着的是悠扬婉转的梁祝。 敢情,他是一边看鬼片,一边听梁祝。 我这再看屏幕,女鬼那留着血丝的眼这时看起来竟有几分情深不寿的哀怨,别说恐怖了,简直让人心生同情…… 我再看一眼一边站着满脸骄傲光彩等我夸奖的黄毛,忍不住缓缓拍爪赞叹:“这点子你都能想得出,真是太有才了!” 他脸上骄傲光芒却黯淡了,甚至有几分寥落:“我也是没办法,因为不会有人一直陪我看啊。” 听他者幽怨的口气,我一惊,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哀怨?怨恨宋子言没一直陪着你?我顿时从刚刚赞赏中回到了全副武装中来,先小心的试探:“总经理……不常来吗?” 他讶然:“他为什么要常来?” 我仔细端详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居然找不出一丝马脚。面对这么一个演技派,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你跟总经理是什么关系?” 身后有低沉的嗓音回答:“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立即全身僵硬,太倒霉了,居然被碰个正着。摆出了正宗假笑才慢慢回头,伸手打了个招呼:“嗨,哈喽,总经理怎么也来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一身正装的宋子言,我看了看敞开的门,心里记下一个教训:以后一定要随手关门!! 他走过来,冷冷看了我和黄毛一眼:“你们两个翘班。” 敢情是我们一旷工,他接到小报告就丢下工作急急忙忙跑来了,我泪,他到底对黄毛有多大的占有欲口牙!! 这么一想,牙也酸,心也酸,胃也酸。 胃里一阵翻涌,我捂着嘴跑进了厕所哇哇的吐了起来,捂着肚子吐得不亦乐乎。 “怎么了?” “去医院。” 我漱了漱口看着洗手间门口同时发声的俩人。 怎么了?是小黄毛问的,表情很关怀,内容很正常。 去医院。是宋子言说的,表情很正式,内容很古怪。 ……我说,这么点事就去医院,果然是爷爷开医院的,你也太会给他增加收入了!!! 虽然推拒着,可是被他一个眼风扫过,我还是乖乖坐上了车,黄毛坐在后座,我们一起浩浩汤汤的往医院进军。 这刚多长时间?我就第三次到了急诊室,第二次躺在了急诊室的床上。 第一次的原因很可耻,绷带解不开了……这次还好一点,多少我也是不舒服。 在宋子言,黄毛,老爷子的目光下,我思索着跟那个中年医师陈述症状:“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忽然觉得肚子有点涨,胸口有点闷,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就吐了。” 那医师摸了摸下巴,问:“你这个月例假正常吗?” 我脑子嘎登一声,这话问的……不会是怀疑我那个啥了吧!! 可是……可是……我们一直在落实国家计划生育的基本方针啊!! 我眼泪汪汪寻求宋子言的精神援助,这一看那边立着的三人表情,我立马骇到。 那边三个人都是表情定格,六只眼齐齐盯着我小肚子……好像下一刻里面就蹦出来一堆满地打酱油的宝宝…… 过了半晌,还是老爷子先反应过来,扯着喉咙喊:“CT机脑电图超声波X线透视图都给我准备着,迎接我们家金孙!!” 急诊室里又是一片忙乱。 宋子言在我身边坐下,握了握我的手。 我瞄了一眼旁边表情明显落寞的黄毛,很是唏嘘,母以子贵果然是千百年来的真理。 可是!!子啊,母不要你啊!!! 想想一年后同学聚会,别人都春风得意的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对象……”“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未婚妻……”手脚最快的也只是说:“这是我老公……” 而我直接黄脸婆一只介绍:“这是我孩子……” 太雷了!! 上帝真主观音菩萨,请你们听到我真诚的呼唤。无论是鱼香肉丝还是宫保鸡丁,都请你们先收着吧!!! 这么想着,一个花白胡子的医生已经被请进来了,还要我伸出手诊断,还是一中医。 诊了一会儿,他摸了摸胡子,慢条斯理的开口:“嗯嗯嗯。” 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眼睁睁瞅着,他嗯了半晌没反应了。 到底是生是死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怒! 不过老爷子先发飙了:“到底怎么了?你个老不死的快说。” 那人闭着眼摸着花白胡子摇头晃脑:“这五行相克,阴阳轮回,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个度。一味强求贪多,只会让五脏负担过重致使人将不适形于外。天之道损有余,你过剩了,自然是要吐出来地。” 我被他晃得眼晕,弱弱地问:“那个……能直白点吗?” 他睁开眼瞧我一眼:“直白点,就是你没怀孕。” 我吁了一口气。 老爷子抓狂了,横眉怒对:“你个老庸医,要不是我小金孙,她吐什么吐啊!” 那庸医眨眨眼,宣布答案:“她是吃太多……撑了。” 老爷子不依不饶:“有人会笨到吃到吐吗?!” ……黄毛弱弱举爪爆料:“刚刚……她吃了三盘盖饭……” 世界霎时清净,只剩一排乌鸦从病房上空飞过,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成人字形…… 空气胶着了一会儿,宋子言握着我的手发问,声音轻柔的很诡异:“你有这么饿?” 我摇头,泪水涟涟:“我是因为想跟黄毛摊牌,一不小心没注意,就把第三盘也给吃完了。” 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摊什么牌?” 反正是瞒不过去了,看了看表情很囧的老爷子,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两个人曝光在一个一心求孙子的家人面前,从而达到拆散鸳鸳的目的。 我低声:“其实你们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这话一说,他和黄毛都僵在了那里,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连老爷子也愣在那里。 显而易见,他也知情,而且之前也一直谅解。 我不禁忐忑,好不容易做次坏人,难道这第一步棋就错了? 这样一来我就没法发动家长阻止他们,而且很可能被宋子言看穿我试图威胁他,这样以来,我原本就不牢靠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于是我赶紧补救标明立场:“其实我都能理解,而且从心底里就特别欣赏向往,这一点总经理清楚的。有时候,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男的,这样才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受,这样才算是人间大爱。” 那几个人听了之后,不仅没有感激涕零,反而一脸茫然。 原来个个都是演技派,我干脆挑明了:“放心,我虽然决心拆散你们这对璧人,可是我从心里是支持你们的。”又痛心的看着黄毛:“我知道你是绝世一好受,可是谁让你恰好看上了我看上的人呢?” 黄毛很是迷惘,喃喃重复:“我看上了你看上的人?” 老爷子关切的问那花白胡子:“她不是把脑子撑坏了吧?” 只有宋子言正常,他脸色很正常,问的更正常:“你觉得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我闭着眼沉痛开口:“亲密爱人。” 多残忍哪,让我这个炮灰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我觉得心肝肺都疼了。 套句俗套的话说,这四个字说得我撕心裂肺。 宋子言阴恻恻地笑了:“很好。” 又是很好?我睁开了眼,就看到他面色发黑,手上爆出青筋就疑似要掐我脖子。 看他这脸色,估计什么河蟹社会都救不了我了,我是一定会被灭口的。 我一个箭步冲下急诊台躲在老爷子背后:“爷爷救我!!” 老爷子被我称呼的脸上乐开了花,双手一展母鸡似的挡在我身前:“不许家暴!” 有了靠山,我惊魂定了,在背后朝宋子言做鬼脸,还轻飘飘地凉凉提醒:“记得,要听爷爷的话!”我这话一说,老爷子腰板更硬了,很是自豪的点头。 宋子言淡淡看了我们这老少两眼,更阴恻恻的笑了,也轻飘飘地凉凉提醒:“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了?” 说是对着老爷子说的,话却是给我听的。 三秒后,在垂头丧气爷威不振的老爷子悲愤的小眼神儿中,我被宋子言直接拎了出来…… 潜规则之老妈 我跟小鸡仔似的被一路提溜了出来,老爷子我是不指望了,只能怀着最后的希望眼巴巴的瞅黄毛。可是黄毛满脸通红气鼓鼓的把头撇向一边,我就在这么众叛亲离的情况下一路被提溜进了车里。 我先捂脸,缩到副驾驶座上声明:“不许打脸!” 耳边有压抑愤怒的呼吸声,我连忙解释:“不是我条件多,而是我这脸大多时间都是你在看,打坏了也是你眼睛受累。” ……过了很久,依然没任何声息,我悄悄分开手指,从指缝间观察形势。 ……宋子言还是面色铁青的看着我。 这次的误会估计不是打个马虎眼就能混过去的。 我乖乖低头:“我错了,真的,我已经极其深切的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淫者见淫,腐女见腐。一入耽美深似海,从此良知为路人,我这双眼睛已经被肉欲所蒙蔽,再没有群众的雪亮了,因此才犯下这么显而易见的错误。总经理,你看在我迷途尤未远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尤未远?”他冷笑:“你还能迷多远?” 我咽了咽向往的口水:“再远一点的话还能加上老爷子,年下攻爷孙恋什么的……” 他笑得更冷了:“我该不该谢谢你脑下留情?” 我低声辩解:“这也不能怪我吧,你给黄毛住自己的房子,每次出差都形影不离的,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也都难免想歪吧?” 他皮笑肉不笑:“是吗?” 我讪笑解释:“这其他任何一个人特指的是腐女……” 他瞪着一脸假笑的我好久,终于无奈叹了口气:“原来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现在看来,这么瞒着你,你想得不仅仅是多,简直是离谱。” 我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对手指。 沉默了一会,他说:“展杨其实是我弟弟。” 我好奇:“有血缘关系的?” 他抿唇,显然不想回答:“不算是。” 据我所知,老爷子是独苗,老爷子又生了根独苗,然后宋子言又是独苗。换言之,现在宋家也就老中青三代独苗,他也没什么阿姨舅舅之类的,怎么就凭空蹦出来一弟弟?再看他有些敷衍显然不想多谈的态度,我顿时悟了。 然后忍不住赞叹:“宋子言,伯父看起来很正派,没想到年轻时也是风流人物一个啊!”也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才酿出了黄毛这么大一朵男子…… 宋子言听了之后,稍稍顿了顿,接着脸上又铁青了一片。眼看着那双庐山之爪又不受控制的往我脖子上伸,我惊悚了。果然是河蟹社会,领导的卦不能八啊,一八我也就河蟹了!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一阵欢快震动,接着铃声大作。 宋子言灭口的爪子收了回去,只剩下胸口剧烈起伏。 我这一看屏幕,泪了,娘啊,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是你是你还是你啊! 颤悠悠接起了电话,还没表达我爪下逃生的欣喜,老妈的大嗓门就在耳边炸开:“哪儿呢?干什么呢?” 我继续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一本正经的撒谎:“我正躺在宿舍看Gone ithe ind呢。” 宋子言瞥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无声启动了车子。 车子退出了停车场,平稳前进,老妈的查勤工作还在继续:“那是什么?” 我义正严词:“一本世界名著,翻译过来中文名也很厉害,叫呼啸山庄,你听过吧?” 老妈思索了一会儿,终于相信而且放心:“嗯,听说过,好像女主角叫简爱什么的。” 没等我接话,她大嗓门又亮起来了:“你是下星期毕业是吧,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了眼认真驾驶的宋子言一眼,对着话筒压低声音:“我不是都已经在这找到工作了吗~” 老妈的回答很干脆:“那是给别人打工的,咱不要。你快点给我回来。” 我无语:“除非你在家开个豆腐店让我当个西施,不然到哪都是给人打工好不好?” 她很坚决:“那不一样,回来到机关单位找个正经的事做才是出路。” 老妈老爸思想极为古董,一致认为到政府机关拿个千百块的小薪水才是工作,从我上大四开始,关于要不要在外面找工作,要找什么工作已经进行了无数次的拉锯。其实平常一向是我打电话过去,这次她先打过来,一开始就要我回去,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过我的决心也很大,干脆就挑明了立场:“反正我现在工作好好的,不可能回去。” 老妈呛声:“什么工作,就你这样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原来回家不是提过一个姓苏的小子么。俗话说有了女婿忘了娘,为了这么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你就忍心抛下年迈无所依的双亲?”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如果说我是有一台电脑有一根网线就能翘起地球,那么我妈绝对是有一桌麻将就能垒起宇宙的骨灰级孟姜女!而这个还不到四十五每天固定搓牌搓到凌晨的孟姜女,居然跟我哭她“年迈”“无所依”! ……我很难蛋腚,也撂下狠话:“你别管我为了啥,反正是不会回去吃那点公家饭的!” 她也怒了:“行,你不回来,我过去!” 刷地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我也沮丧的收线。 其实能陪在父母身边总是好的,可是我是实在不想沿着他们铺好的道路往前走。一份可能饿着但是绝对撑不到的工作,再找个模样老实性格憨厚的人平平淡淡的结婚生子,在婚姻中培养爱情。 只这么一想,就头皮发麻。 培养出来的从来都是感情,那种长时间后习惯的依赖不是爱。 我不要当温水中烫死的青蛙,更不要死无葬身之地。 再加上,虽然我没事业心,可是对于事业,我还需要热情。需要这么偶尔躲在厕所里贼兮兮的偷听几个八卦,偶尔多出来一百来块奖金就乐滋滋的给自己三百来块的奖励,需要每天给自己个目标前进那么一点点。而不是在父母设定好的路上被他们夹着走。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时不时就要受委屈了,所以在自己可以选择的时候,千万别自个委屈自己。 珍爱自己,拒绝委屈。 我直接让我妈委屈去了,估计挂了电话还得回头恶狠狠的瞪我爸爸:“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我也收了线,眼巴巴的看宋子言。凭他的阴险狡诈,就是只字片语也能全盘掌握,更别提我这一字不露的现场直播了。我这么忤逆权威的,怎么说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他……他总该表个态,证明一下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吧。 我眼巴巴的看了又看,他依然是认真驾驶,连眼皮都不抬。 我终于认清了,就算黄毛那颗小石头不存在了,革命道路也依然很长,很长…… 虽然跟我妈顶了几句,其实我实在没往心里去。我妈就是一典型雷声大雨点无的人,估计对着我爸数落我两句又投身到国粹当中了。因此我也没当回事,积极投入到攻坚战的革命阵营中。 早上索要早安吻。 中午爱心送盒饭。 晚上积极搞约会。 虽然宋子言的反应称不上享受,但是也算配合。因为虽然早上醒来没刷牙,可是他也让我亲了。中午虽然饭菜有点凉,可是他还是耐着心吃了。晚上的约会虽然浪漫的很刻意,他一脸的不耐烦但是至少是都完成了。 我就像是在下载他的心,虽然进度慢了点,但是那跳动着的百分比就不会让失望。即使每天零点一,到一百也不过是一千天,我还就有这个跟他耗下去的精神! 我努力思考,一起看文艺片,牵着手逛街,对着天空滑翔而过的飞机尾灯许愿的浪漫都做过了。翻了翻攻略,今天该轮到烛光晚餐,正想出门去买蜡烛,手机又开始在口袋里折腾。放在耳边只听了一句话,那浪漫情怀就长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 ……老,老妈她居然真来了!!! 我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从这个房间钻到那个房间,又从那个房间钻到这个房间。 宋子言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看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平平的眼神,我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一,让我妈知道我们同居,肯定先阉了这宋子言,再灭了我。 其二,即使我妈也觉着宋金龟很金龟原谅了我,可是等她看到宋金龟对我没那么死心塌地,是我一厢情愿的凑近乎,那命运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就是阉了宋子言,再灭了我…… 无论哪个结果,我都是灭顶之灾。 我看了看宋子言,再看了看宋子言,又看了看宋子言。 虽然他很腹黑,但是跟老妈的彪悍还是不在同一级别上的。 心里想着,那就瞒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被一无所知的我妈给领回家。 于是呐呐:“那个……我们都快毕业了,宿舍的人想最后聚一聚,我……能不能回学校去住几天?”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我许久,最后垂下了眼:“随你。” 不知是否错觉,那语调冰冷处竟似有一丝失望。 而我则是绝望的回到了学校,积极整理床铺,试图给明天下午到的老妈一种,啊,原来我住在这里的错觉。 肖雪回来的时候,我正爬上爬下的铺床,她这一问,我就哇哇的把事情都说了。 她不屑的横我:“笨。” 我不解。 她谆谆教导:“其实家长也是怕你在外面受委屈,她想看你在这过得舒坦,你就舒坦给她看不就得了?一个好工作,一个好男人,她有必要非跟你拧劲拖你回去吗?” 我当然知道这些,只是:“好工作我有了,好男人哪找去?” 她斜眼:“你们家老宋是摆设?”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蹲在床角里画圈圈…… 她嘀咕:“你们这是唱得哪出啊?”不过还是神秘兮兮的出了主意:“就算你一时找不到,难道就不能假造一个?” 前有学生雇民工冒充家长。 今有本人找黄毛冒充男友。 当然,刚开始他是抵死不从的,不过事实证明,正太总是会拜倒在御姐的气场之下。第二天下午,他就苦着脸陪着我到了火车站。 火车停下的那一刹那,我堆起笑挽住他胳膊,假装亲热。他身体一僵,直觉的就要推开我,我皮笑肉不笑,耳语的声音威胁:“这次给你嫂子我戏演砸了试试看!” 他一个哆嗦,抽出的胳膊停在了那里。 我暗笑,果然是正太好糊弄,其实他如果真试试着演砸了,我也只能眼睁睁的在一边看。 所谓试试看,就是这个意思…… 没等我奸笑摆上脸,我妈矫健的身姿就出现在了视线中,我拖着黄毛走过去,甜甜的喊:“妈~~” 黄毛还是僵着,一点反应也没,我暗中推了推,他这才如梦方醒,也跟着喊了一句:“妈~~” 我妈这一愣,面子上是很严肃,可是眼角每一条细纹都举着牌子,2分。 小黄毛这正太样真不是盖的,我妈这么彪悍一怪阿姨都被收服了!! 我介绍:“这是我跟你提过的,苏亚文。”以防万一,还是简单点好,小黄就临时改了姓了~(人家本来也不姓黄!!) 黄毛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自动接过了我妈手里的包。 我再一看,我妈依旧严肃的表情后,小皱纹已经很欢快的打了五分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是很愉快的。 我妈最愉快,吃的好,住的好,玩的好,买的东西都是好的。尤其是对这个没过门的女婿很是满意,只是有一次偷偷问我:“怎么我觉着小苏看着这么小呢?” 我撒谎不眨眼:“他本来看着挺显老的,不过后来做了电波拉皮就嫌小了。” 后来有一天正吃饭,老妈直勾勾盯着黄毛的小脸蛋很久,终于在当事人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之后开门见山的问:“你这手术哪做的?” 黄毛自然很茫然,我赶紧补救:“不是国内的,咱国这种造假技术还比较落后。” 老妈问:“那是在哪?” 我反问:“宇宙是哪国人造的?” 老妈点头,略懂了,也不免遗憾:“算了,那我就不去了。” 吃完饭,趁着我妈上厕所,黄毛问:“刚咱妈说的什么意思啊?” 他从一开始演技比较青涩,一步步走向成熟。有时候走路上还特自然特主动的先挽着我,俨然一副体贴好男人的戏码,可是又有容易害羞容易脸红容易妥协的正太特质,所以我们原本为求逼真专门作出的亲溺效果,不仅亲溺的很自然,甚至还因为他的疑似纯情,连长辈都不觉得碍眼。让显然入戏,连人不在都喊咱妈了。 可是我没入戏,这几天花的都是他的钱,我这一路上看着心里血滋滋的往外冒,苦着脸问:“花了多少了?你算算,给我个总数。” 他愣了,脸上有一瞬的苍白,垂着眼说:“不用。” 我这人爱小便宜,但是偏偏良心可耻的未泯,注定没占人便宜的命。虽然他这么说,我也还是很坚持:“不行,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只是你嫂子呢。” 他张嘴还要说什么,老妈就已经回来了。 我们脸上又都堆上了笑容,起身往外走。 老妈呆的第四天就要回去了,说是不想耽误我们上班,其实真实原因她知我也知。不过黄毛的人和财她还是比较满意的,也没再说让我回去的事情,我很是窃喜。只有黄毛挺落寞的,居然不带客套的一再挽留,把我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最后老妈还是带着战利品走了,站在学校门口,我和肖雪把她这几天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黄毛的车子恰好出了毛病,肖雪就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叫辆车。” 我就一手挽着老妈一手挽着黄毛站着等。 肖雪很快就从路对面跑回来了,带着古怪的表情:“这里是单行道,车很快就绕回来了。” 接着看了看挽着两人的我,低声提醒:“记得淡定。” 难道她怕我妈走了我会哭?? =.= 这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盯着宝塔的出租车很快开了过来,在我们面前停下。 我招呼:“把这个箱子放车后座,袋子我们拿着……”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下来的那个衣服笔挺如新,目光清冷如井的人是宋子言。 我僵住了,黄毛也僵住了。 只有我妈一无所知,提起地上的袋子往车边走。 我极慢地转头看了肖雪一眼,这才发现她脸上古怪的神色原来是同情…… 对我……深深的同情…… 潜规则之戒指 我赶紧就松开了本来挽着黄毛的手,立正站好。 其实除了我妈,我们三个人都是立正站好的姿势,只有我妈无知者无畏弯腰提起了东西。宋子言也走了过来,跟不认识我们似的也拿起了东西,往车边走。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他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黄毛坐在前面,我,老妈,肖雪坐在后排。 车内气氛很诡异。 老妈再次无知者无畏,瞅了瞅宋子言,恍然大悟:“女儿啊,我一直还怀疑你是雇了个这么好的女婿给我看,现在终于是完全相信了。这大城市好苗子就是多,连个开出租的都这模样。” 我跟肖雪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老妈再看看宋子言,更是感慨万分,还拍了拍副驾驶座上的黄毛,语重心长:“小苏啊,看来你还得继续调教,这气场上还是差了一截啊。” 偷觑中,那一句“小苏”一出口,宋子言的脸顿时也黑了一截…… 终于是到了车站了,我们几个下了车,大气还没来得及出,就看到宋子言也从车里下来,对着我妈说:“我送你们上车。” 老妈再度摇头感慨:“果真是河蟹社会,连服务业都这么河蟹了!” 服务业是否河蟹我不知道,反正回头我是注定要被河蟹了…… 火车轰隆隆的,载着老妈河蟹的离开。 站台上只剩下心怀鬼胎的我们三个,还有“冷若冰霜”的宋子言。 肖雪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哈哈:“你们先聊着,我去下厕所。” 很没义气的尿遁了…… 黄毛来回看了看我们,张了张嘴,却又沉默,最后也随便找了个理由飘了。 受众面积越小,压力越大,只剩下我苦哈哈的站着。最后我实在顶不住这精神压力,挤出干笑两声:“嘿嘿,没想到总经理还有兼职呢?” 这笑没维持下去,因为宋子言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了…… 我缩回脑袋,继续鸵鸟的站着。 过了很久,人声鼎沸中却依稀听到他叹了口气,带着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卿,到底是你实在太笨还是我太失败?” 当然是后者?!我抬头正要回答,看到他犹带着愤怒的小眼神,只能继续当鹌鹑。 “算了。”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跟我来。” 我“跟”着他到的地方是这里一个有名的大商场,这刚一走进去,就被里面金闪闪的刺痛了眼睛。 我之前一直对女的为什么对这些首饰如此着迷不解,可是看到那商场透明柜台里一个个闪耀着光泽的东东,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太想要了!!! 在一个专柜前,宋子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停下,说:“挑一个喜欢的。” 我看着里面一个个向我挥着小手绢的戒指,心痛的问:“只能一个吗?” 宋子言的脸又变黑了,我赶紧低头就选。 这个很好看……可是旁边那个也很漂亮……可是上面那个也很别致…… 多种选择就是没有选择,我现在终于悟了。 无论选哪个都是心痛,遗憾! 于是我挑了一个最安全的做法,对着那柜台小姐说:“把最贵的给我看看。” 宋子言看了我一眼,表情很无语。 柜台小姐很快拿了出来,红绒的小盒子,里面是喜人的小戒指,我正要捏出来,宋子言却淡淡的来了一句:“我来。”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那枚戒指,一只手握住我的左手,缓缓的把戒指带了上去。 我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清俊模样,左手中指一阵酥麻,像是一道雷从指尖一直劈到了天灵盖,忍不住结结巴巴:“你……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他瞥了我一眼,警告:“如果你再说出什么傻乎乎的话,我可以保证,你的下场会很惨烈。” 什么下场不下场的,我都懒得理会,心里狂喜就已经汹涌的很惨烈了。可是还是不太敢相信,依旧问:“你这个意思是……那个意思?” 他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你不说我怎么敢相信啊! 我拉着他袖子,不依不饶:“是……那个意思吧?” 他嘴边噙了一抹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乐颠,恨不得站在柜台上双臂大张,迎风长叹:“I’m the world。” 不过还是小心求证:“你……知道我心里想的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吗?” 他脸黑了:“只要你脑子正常,就肯定是那个意思。” 我侧头想了想,我脑子虽然比一般人稍聪明一些,但是绝对正常。 于是接着乐颠。 那柜台小姐也被我们的意思论乐颠了,满脸都是揶揄的笑,还是不忘生意:“既然你们选好了戒指,请到收银处付帐。” 宋子言拿出信用卡,那位小姐好心的帮我们去了。 我乐呵呵的看着戒指,趁着旁边没人,偷偷的问:“宋子言,我能偷亲你一下么?” 他怔了怔,居然也一本正经的回答:“可以。” …… 可惜那好心姐姐动作太快,一转眼就回来了,这偷亲就拖了下来。 不过心情依然很好,一路傻笑着到了家,进了门,宋子言脱了外套就坐在沙发上。 我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发现他什么都不干,只是在沙发上坐着,意味不明的看着我。 小心肝一跳,看他这有点追债的眼神,难道是……后悔了?! 我赶紧把左手往后面藏起来。 “过来。”他发现了我的举动。 我瘪着嘴磨磨蹭蹭地过去。 “拿来。”他接着说。 我装傻:“什么?” 他抿嘴:“刚刚店里的东西。” 我泪了:“非要吗?” 他点头,毋庸置疑。 幸福果然是暂时的,接着都是虚空。我眼泪汪汪的就要褪戒指。 他疑惑看我:“你在做什么?” 还不是你出尔反尔么,我哀怨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他的脸再次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认真想了想,我终于悟了,既然被偷亲的主主动要求,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许久之后,等到气息平复之后,我看着天花板总结经验教训。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所以这个教训是惨痛的。 第一次主动的肉体接触,勇气可嘉,可是依然逃不过最后被压倒的命运…… 大学最后一道程序,拿着毕业证学士证穿着学士服照毕业照。 或许是大学毕竟已经是一个小社会,不如小学中学那种纯然的感情。也或许大四这一年的奔波,让人人心脏外面都多了一层的壁垒。 所以尽管人人的怅然,憾然,留恋。 可是没有人哭。 只是疯狂的拍照。 我们全班,一个宿舍,几个知交好友在学校凶猛的拍照。 门口,食堂,教室,操场,连宿舍的厕所都没放过。 其中最经典的一张就是我们一个宿舍六个人齐齐手指太阳曰:“这是个动词。” 虽然照片没有声音,可是那六张脸上活色生香的猥琐表情,传神的表达了这个意思。 照完了相,大家也各自走路了,我们在校门口送了一个又一个。每送一次,送别的人就少一个。送完第四次,就只剩下我和肖雪往回走。 一阵沉默后,她开口:“我也要回去了。” 肖雪决定回去,不止是工作辛苦,而是忽然厌倦了。 她家族在家乡那片儿,怎么也是呼风唤雨一地位,而她又是在家里呼风唤雨的主。在这里工作撑不到也饿不到,可是依着肖雪的性子,刚开始看看人脸色还行,等到热情褪去的时候就厌倦了。职场上的排挤,人际关系,利益为主让她很是厌倦。用她的话就叫,她没我那么好运气,刚巧遇到一个罩着她,让她享受工作远离打击的,所以干脆就不受打击了,回去打击别人去。 我明白,当一个人可以做天鹅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做海燕。 由海燕变天鹅的转换,是明天下午四点的车票。 我和宋子言去送她,她的东西大都托运回去了,只剩下零碎的东西由宋子言开车带来。 在站台上等着,还想没心没肺的笑,努力没心没肺的笑。 她看着我手上戒指,一如既往开玩笑:“诶,现在怎么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什么时候弄个人造宝宝,记得认我当干妈。” 我点头:“放心,你这份压岁钱是省不了的。” 她贼兮兮凑过来:“你孩子是我干儿子,那老宋算不算我干老公?” 我恍然,也贼兮兮凑过去:“那你也眼光毒着点,我可不想将来我干老公带不去。” 她安慰我:“放心,我眼光可没老宋那么差。” 这厮又拐弯损我。 我很想损回去,可是看着她那张着四年来我居然还没看腻味的脸,嘴一动,眼泪却先涌上来了。就擦了擦眼睛:“靠,这火车站风沙怎么还这么大呢。” 她也抹了抹眼睛:“沙尘暴呗。” 我们俩谁也没哭,就是争先恐后的抹眼睛。 最后火车终于到来,放下手的时候,我们就是俩兔子。 因为是过路车,不能久留,她挤了上去,我还站在下面。 我知道她的座位靠窗户,靠着我站着这边的窗户。 可是一直到火车轰隆隆开走,连尾巴都见,她也没在窗户上特不舍的跟我挥手告别。 应该是来不及,因为她也和我一样在哭,所以没有时间。 宋子言胸口都被我哭湿了一大片,很久之后,他才摸摸我的头发说:“好了,回去吧。” 我们牵着手一起回去,离开这个拥挤而感伤的地方。 从小长大,遇到的人越来越多,离别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从第一个年老长辈的去世,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亡,懵懵懂懂的拉着妈妈的手站在灵堂上看照片里那熟悉的面孔。到后来离开人越来越多,别人离开自己,自己离开他人。慢慢地,越来越麻木,越来越习以为常。 可是总是有一些人,让人这么舍不得。 幸好还是有一些人,不会轻易的离开。 人潮汹涌中,我轻轻握了握宋子言的手,他似无所觉,可是更紧的力道从手上传过来。那么紧,手上戒指隔得都有些疼,可是嘴边还是忍不住浮起了笑。 潜规则之御姐 到了六月中旬,公司开始繁忙起来,因为正好是半年的时候,各种报表,半年会,结算都在进行。经历了几乎是地狱的一个星期,终于尘埃落定之后,幸好还有一场酒会做为回报。 酒会不重要,重要的是酒会上大家半年的奖金! 而对我,还有另一层意思,转着手上的戒指,我觉得应该去炫耀炫耀。 公司是宋子言的,我怎么也算是个未来公母,应该让他们清楚清楚,应该来巴结巴结现代妲己我,我也好尝尝呼风唤雨的滋味,最好也能赚点外快。 打着这样的主意,我早就开始了准备。 一套美丽的小礼服,平时我绝对是去试穿无数次也不会花钱买的。可是为了这个机会,我把牙龈都快咬破了,才狠心买了下来。小礼服配上我以前望而却步的细细高跟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嗯,除了肚子有点鼓腰有点粗胸有点小,其他还是很满意的。 还刻意画了挺浓的妆,从宋子言看到我时错愕的表情,我觉得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走路有些不稳,正常步伐都走不好,一瘸一拐的。 我抓着他胳膊走得歪歪扭扭,还不忘争取权益:“待会有舞会,嘿嘿。” 他“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以他的智商,我很难跟他来间接那一套,于是就打开了天窗:“呆会你来邀请我跳舞吧。” 他问:“你会跳?” 我想了想,诚实的摇了摇头,可是在众目睽睽下灯火辉煌下,和自己稀罕的人跳舞太偶像剧太浪漫了,我继续不屈不饶:“那你也能带着我啊,不就是俩人来回走两步吗。” 他顿了顿,似乎有所动摇。又看了看我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还是坚决摇了摇头。 我怒,正要再劝解,会场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一起到了会场,里面布置的大方而又华丽,公司同仁大都已经到了。宋子言走过去有不少的人打招呼,我在后面跟着,别有心机的死劲举手抬爪撩头发。恨不得手上标个红色的箭头,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好几个女同事都惊呼:“哇!好漂亮!”急问:“哪买的?”很向往:“将来XX如果能送我这样的戒指就好了……”云云。可是她们惊呼急问很向往之后就完了,虽然虚荣心有一小部分得到了满足,可是最重头的“谁送的?”这句没一个人问。这让我以后作威作福收取贿赂的期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我悻悻然坐到副食区,吃东西发泄。 卫生巾姐姐刚巧也端着盘子过来夹点心,看了看我的手上的戒指,也没惊呼也没问,只是很有禅意的摇头叹气:“爱情来得快也去的快,对女人而言,只有一样东西是永恒的。” 我嘴里嚼着东西,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说出口:“那就是卫生巾,从懵懂少女到你垂垂老矣,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不抛弃,不放弃,每当你需要的时候,它就躺在超市里静静等待着被你利用,即使暂时这个超市找不到了,下一个超市也会有。这是多么稳定而规律的存在,守护着你,守护着你们一月一次的约定……” 我实在是嚼不下去了,端着盘子灰溜溜的转到小角落,刚巧看到黄毛也端着盘子在角落的花坛上吃着。 记得第一次迎新的时候,也是吃的时候遇到他们俩,这次居然也是。几个月的时间,似乎什么都没变,其实已经经过了这么多,不禁有些唏嘘。 于是走过去,轻踢踢他,他正专心致志的吃着,抬眼看到我,然后往旁边挪了挪,留下位置给我坐了下来。院里里有清风有明月,稍远一点有华灯有美食,夫复何求! 我们一起吃着,吃了一半我忽然想起来,这一盘子下来估计肚子就更凸了,赶紧停了。可是看着这半盘子的美食,实在不舍得扔。就塞给黄毛:“替我吃了。” 他看了看我,也没说话,就接了过来。 看着他的样子,我很是欣慰。 都说嫂子和小姑子是仇人,和小叔子是亲人,宋子言没有妹妹,但是就黄毛来看,此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理! 手托着腮帮子,我温柔看他:“放心,以后嫂子会疼你的。” 他正吃着,抬眼看着我笑了笑,可是眼光在落到我手上时,黯了几分。 我顺着他目光落到我左手的戒指上,忍不住摇摇手炫耀:“漂亮吧?” 他收回视线,眼睛落在膝上的盘子上,点了点头。 一个个都这样,我怒了:“快问我是谁送的?!” 他抬头,我身后的灯光倒映在他眸子里,像是落在湖里的月光,细细碎碎的荡漾,清冷哀伤,我看得有点呆。 他一笑,嘴边也是似乎能随风飘散的弧度,不过依然循着我的话问:“那是谁送的?” 我满意点头,摆出骄傲的语气:“总经理送的!” 他眼脸垂了垂:“嗯,恭喜。” 本来想着很爽的事情,真说出来了,反而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甚至觉得很是鄙视。 看来仗势欺人这技术活,我还胜任不了。 叹了口气,我看他:“看来我真不是做狐狸的命。”假不了虎威。 他却没看我,眼睛看着院子里的灯光,声音喃喃的好像自言自语:“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他,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去争取。而我每次都是慢那么一步,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来不及……” 我顺着他目光往回看,正是站在众人中心的宋子言。再看看黄毛寥落的眼神,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同情,或许私生子这个角色是够伤感的。 于是就安慰他:“没事没事,总会有机会的,就算没机会咱也能创造机会。” 他苦笑:“是吗?” 我郑重点头,斩钉截铁:“你看我诚实的小眼神儿!” 他看着我努力睁大却依然不大的眼,脸上终于又绽放了一朵笑。 耳边已经传来了舞曲的声音,我站起来拍拍土又把他拉起来:“把我搀过去。” 他也起了身,我这才能保持仪态万千的往那边挪。 刚走到人群边缘,人声却逐渐静了下来。 开始只是门边的人,转头朝门边看,后来是接近门的地方,渐渐的,像是瘟疫一样无声息的传播,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门边。 没有人说话,大概所有人都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 不是漂亮,不是女孩,是美丽的女人。 不是因为她波浪卷发,不是因为她明艳的脸,也不是因为让人想入非非的身材。 而是一种风情气质,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发光体,天生就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攫取所有人的呼吸。 有些人让人连嫉妒都不能,只能羡慕。 如果说医院那个子涵是温柔月光,皎洁无暇,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太阳,明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礼服,忽然觉得自惭形秽,像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东施遭遇了蹙眉的夷光姑娘。 可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公司内部的酒会上出现? 如果是走错门了,那……公司的女同事未免太不幸了,而公司的男同事未免也太幸运了!! 可是这个女人显然不是走错门,因为她一步步的朝宋子言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轻笑着说:“爷爷说的,如果你不在家,肯定就在这里。” 我的心提得老高,她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威胁了,现在这么大只美女和我男人站在一起而且这么熟稔的态度,我觉得呼吸都有点紧。可是这个女人气场太强大了,女王一般,我连跑过去昭示势力范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站在这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宋子言的反应。 他转头来看了看我,很快的又转回去,对那个美女说:“欢迎回来。” 我觉着心开始往下沉。 那个女的也跟着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笑着问他:“她是谁?” 没等宋子言回答,她的视线又落在了我身边的黄毛身上,很是惊喜:“小杨!” 黄毛笑了笑,不过脚下没有动,也幸好他没动,我这身上有点虚,估计他要是一动,我整个人都得倒。 宋子言有些冷淡:“这是我公司的酒会,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那美女又跟他说了些什么,大约是不肯走。趁着这个机会,我低声问黄毛:“这人是谁?” 他也低声回答:“我姐姐。” 我这心一下子定了,敢情是我小姑子or大姑子,怪不得一见面气场就不对。可是这种仇人也比我原本想像的好一千一万倍,我轻咳了一声,整了整仪容就要款款走过去。 还没往前走,就被黄毛拉住,他定定看着我,眼里有些挣扎:“秦卿,我有些事告诉你。” 我疑惑看他,不过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样让我很不爽,他老哥是要什么都予取予夺,而他就干什么都磨磨唧唧,难道私生子就没人权了么?!怒其不幸哀其不争,我皱眉:“你想说什么就说,想拿什么就拿啊!” 我这句话立竿见影,他眼里不挣扎了,坚定一片:“这个人是我姐姐……总经理是我姐夫。” 脑子里轰然一个大雷,我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还是混乱一片,抓着他问:“我没听错……是姐的姐,姐夫的夫人么?” 他点了点头。 我再抓,抱着最后的希望:“没离婚么?” 他摇了摇头。 我回头,看着那边正在说话的一对璧人,彻底怒了!! 卫生巾姐姐说的对,相信爱情还不如相信卫生巾,至少后者钱就能买来真货! 我还以为我这次终于选对了,没想到我连个第二志愿都混上,根本就是人家上完了正规课之后充电的夜校!是不正规的,是没名分的,是做替代的!! 我还又求爱又互爱的,原来根本就没爱情可言! 我算是真的瞎了狗眼了,糊里糊涂的就成了小三,难怪这厮别说承诺了,连个爱字都不放,原来是这个意思。 事关原则人品,这个时候如果再能忍过去,我就不配是八卦女,不配骂猥亵男,不配做我彪悍老妈的女儿,不配做无良肖雪的朋友!! 于是我甩开黄毛的手,气势汹汹的走过去。顺便还拿了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酒,顺便又拽了他胸前的一块白色方巾。 走到正说着话的那两人面前,先对着那美女客气的笑了笑。意思是虽然你比我漂亮了很多,但是被这个男人骗这一点,咱们的命运还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再把方巾塞到宋子言手里,他有些错愕:“给我这个干什么?” 我对他嫣然一笑:“会有用的。” 然后举着另一手的酒杯刷的泼了他一身。 全场有惊呼有吸气,最后全部愣住。我悲壮的在全场人的注视中,转身往回走,一步步走得嗒嗒响。 可是这哒哒忽然戛然而止,我一个没走稳,细跟一崴,整个人眼看就要亲吻大地母亲。身后一双熟悉的臂弯接住了我,我抬眼就看到脸上尤湿漉漉带着未曾擦干酒的宋子言。 我迅速站直,抬脚一手一只鞋子脱下来,狠狠掰断了两个小细跟,又穿回脚上。宋子言带着怒意喝斥:“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冷笑,低头看见自己左手仍带着那枚戒指,真是讽刺,右手狠狠地把戒指褪了下来,往他脸上一扔,叉腰喊:“不干什么,宋子言你给我听好了,老娘不稀罕你了,以后爱让谁做饭做饭去,爱找谁欺压欺压去──老娘不奉陪了!” 他不能置信的看着我,浑身紧绷,脸色难看得能把小孩子吓哭。 哈哈,可是现在我不怕了!! 毫不留恋转身,一步步往前走,虽然穿着没了跟的高跟鞋,虽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我是我从没有这么感到自己气场强大过。 由内而外,由上到下,由头发丝儿至脚趾甲,丝丝散发的都是浑然天成的御姐气势! 短短几秒钟,我就经历了由M到S的终极转化!! 潜规则之番外2 这里是好梦正酣的凌晨五点多,地球另一端却正在拉开夜生活的序章。 有些人按着自己的习惯,就忘了对方的作息。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足以让一个清晨被扰醒的人消除掉所有睡意。 宋子言点了根烟,只吸了几口,就在一边摁灭。 烦躁。 不仅仅是一早被手机吵醒的阴郁,那些错综杂乱的事情堆积在胸口。 说不出的烦躁。 干脆穿上衣服,关了门出去。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等到头脑清醒了一些,才发现他无意中开到了学校门前。 一路的行驶,胸口稍稍平复,打开音响里面是低柔的蓝调。昨天有两节课,晚上又看公司的资料看到凌晨,这时也不由得有些困意。合上眼,俯在方向盘上只想着稍稍歇一下。 没想到竟然睡着了,直到一阵笃笃的声音把他吵醒。 宋子言抬头,车外,一个女孩两根手指不停的敲打着他这边的车窗。 已经是清晨,外面太阳已经老高,隔着灰色的车窗,能看到外面那个女孩其貌不扬,一身学生的装扮,气质也很干净,只是带着一副精神奕奕却又惺忪迟钝的表情。 典型的睡眠不足,却又熬过头出奇兴奋的精神状态。 霎时了然,学校外面就有几个网吧,学生经常有出去通宵上网的,这个应该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是出于被逼无奈才在学校任教,可是看到这样的学生,宋子言本也是厌烦,只朝车窗摆了摆手,并不理会。 可是显然那个人的耐性非常好,笃笃笃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 宋子言不耐烦的按下一截车窗,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那个女孩已经拱起了手,眼睛眯出一个讨好的弧度:“这位先生,借我点钱吧~~” 宋子言有些楞,难道这个……不是大学生?是那些据说很猖狂的骗子? 那女孩看他犹豫,连忙抢白:“不用太多,只要五块就行!” 只要五块……?国内的经济条件就这么差?宋子言眯起了眼。 那女孩赶紧又降价:“不用五块,其实三块五就可以了,嘿嘿,你开这么好的车,不会这点钱都不借吧?” 看着那双虽然下面有挡不住的疲惫灰影,却依然弯得很讨好的双眼。宋子言拿出钱包,掏出一张粉红钞票递过去。 无论她是什么都好,别再来烦他。 那女孩接了钱,一脸感激:“谢谢啊,好银!”还冲他伸了伸大拇指,才转头走了。 看着她走开的身影,宋子言不禁摇头,居然真的是骗子,真是浪费她身上干净的气质。 抬腕看表,已经是七点多,刚巧上午八点多第一节就有课。已经没有回去的必要,干脆再等一会,直接去上课,打定主意,宋子言拿出手机给田经理,交代一下,刚挂断就听到又有人在敲车窗。 回头看,又是刚刚那个人。 她手里拿了几个小袋子冲他招手。 车窗再度摇下,还没等他不耐烦的开口,她已经把两个袋子塞了进来。他只能接着。手里热乎乎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那女孩献宝似的:“一个煎饼果子,一杯豆浆!” 又递过来一把钞票:“煎饼果子两块五,豆浆一块,一共是三块五。这里是找的九十三块钱,你要不要数一数?” 他不耐烦:“什么意思?” 女孩乐呵呵的:“这些东西算是我请你的,我算是一共花了你七块钱。” 宋子言看了看她手中和自己一样的袋子,很无语:“你大街上借钱买早餐?” 她听不出他的反讽,一阵小鸡啄米的点头:“昨天忘带钱,今天徒伤悲,幸好有这种好心人拯救我于饥饿之中,社会主义河蟹建设就是好啊!” 听到她最后热泪盈眶的感慨,宋子言彻底无语了。 幸好这女孩也没打算多聊:“我也要回去了,今天要补眠,大概明天晚上继续通宵,你后天在不?我还你钱。” 宋子言不愿跟她多说,就随便点了点头:“好。” 事实上他很快就抛诸脑后,直到十来天后又是上午第一节有课,他来得早了,经过那个路口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往后视镜里一看,一个女孩正在后面追着。还一边喊一边用力跟他挥手。 停了车,摇下车窗,那人迫不及待趴上来,气喘吁吁:“终于等到你了!” 宋子言觉得不可思议:“你每天都在这里等?” 她诚实摇头:“没有,那天来了,可是你不在。后来我就隔两天来一次,隔两天来一次,想着如果半个月还遇不到,我就把钱给贪污了。”说完还嘿嘿奸笑两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过很快又苦下了脸:“今天是最后一天,没想到好死不死就遇上你了。” 做为被她“好死不死遇上”的那个人,宋子言扯了扯嘴角:“真不巧。” 她苦哈哈的还跟着点头,又问:“你有十三块钱没?” 宋子言想了想,摇头。 她脸更苦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二十的:“我也没零的,现在煎饼果子都收摊了,也没地方换。” 她为难的表情实在太生动,看着她挣扎的模样,宋子言忽然很想笑,不过只是绷着脸没说话。 她最终一咬牙,眼里放光:“这剩下的十三块钱算利息好了!” 然后慢慢的,缓慢的,缓缓的,一寸寸的把手里的钱递了过来。 宋子言看着她一点点移过来的手,再看着她不舍的紧盯着那二十块钱的眼睛,有些坏心的想看看自己收下这钱的话,她……会不会当场就流下几滴眼泪? 不过他性格向来冷清,更没有跟人开玩笑的习惯,只是淡淡的说:“不用了,你自己拿着吧。” 只这一句,她脸上瞬间绽放光彩,并且睁大眼睛:“真的?” 宋子言点头。 她急急地证明:“所以现在是你不要,而不是我不还喽?” 既然这么财迷,偏偏刚刚还追着追着还钱。再看她现在睁着眼睛求证的模样,宋子言哑然失笑,又想占便宜,又想心安理得,抿了抿嘴轻笑:“是你要还,而我不要。” 她迅速把钱就收回去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又朝他伸大拇指:“好银!” 看着她弯起的眼睛,宋子言才想起来,自己怎么认得她。他绝佳的记忆似乎只在别处,对人对车子对这些社交上的东西,没有一两次的交道他鲜少能记得。可是刚刚一眼就认出了她,大约是她这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自以为小聪明式的狡黠的笑。 可是看着很笨拙,可是不阻碍让人看得很愉快,愉快的很想欺负欺负……让她明白其实她真的有够笨…… 这个反常的念头,让宋子言有一瞬间的怔忪,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依旧是淡淡的:“还有事?” 她摇头:“没事没事,你去忙吧。”从车窗上扯下,站直了身体。 宋子言也收回视线,刚升上车窗,却又听到车窗笃笃的敲打声。 果不其然,又是她。 她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小瓶子,递了过来,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呃……这个是木糖醇,我前天刚买的,才吃了几颗而已,就当还钱吧!” 宋子言有轻微的洁癖,在吃这一方面尤为严重,可是看着她手里的熟料瓶子,再看看她坦然而期待的脸,却点了点头:“放下吧。” 她放下来,这才满身轻松的走了。 宋子言却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只是看着静静在那边的温暖的一团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伸手拿过来,打开盖子倒出一颗放在嘴里。 柠檬淡淡糯软的香甜溢满口中,带着新鲜的薄荷清凉…… 自己也对自己的动作感觉莫名其妙,笑了笑,接着把瓶子放回去。 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在路边走过,宋子言开了车门下车,原本和同学练了一晚CS的苏亚文看到他高兴的走过来:“三哥!” 宋子言这才想起来他学校也在附近:“通宵上网?” 苏亚文求饶:“你可千万别告我妈去,对了,我听我妈说你现在被奶奶逼着在学校任教,不打算回美国了?” 宋子言点头:“没这个打算。” 苏亚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刚刚和你说话的是你学生?” 宋子言哑然:“不是,就是一个借钱买早餐的。” 苏亚文愣了愣也笑了:“借钱买早餐,估计也就秦卿做得出来吧。” 秦卿?宋子言略带诧异:“你认识?” 苏亚文说:“上次一起爬过山。”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分宠溺和骄傲:“是个很特别的女生吧?” 想起她那表情多变的脸,想起她的小聪明与小市侩还有弯弯的眼睛,宋子言也不自觉带了笑:“是呢,很特别。” 人生若只如初见。 寻常的路口,偶遇到的人,平淡的相遇,这时他们并不知道彼此在对方人生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同样是这个路口,两年后这个女孩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搂着自己的好朋友嚎啕大哭。 同样的路口,三年后有人坐在车里看到选修课报名表上秦卿两个字时,勾起了那清凉糯软的香甜回忆。 柏油的公路,周边的花坛,白色的斑马线,他们无法记忆也无从预测。 究竟谁来谁往,谁停谁走。 可是命运知,它一直知。 所以三年半后,在宋子言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时,一个女生会磨磨蹭蹭磨磨蹭蹭走到他面前:“老师,我是九班的秦卿!” 他没说话,可是眼睛里微蕴起了笑意。 秦卿咽了咽口水,壮士断腕一般咽了咽口水:“老师,我爱你!” 嘴里似乎浮起了记忆中的清凉糯软,看着那张很想让人欺负的脸,他这次下了欺负的决心,分明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却仍是恍然大悟一般的回应:“啊,这样啊。” 啊,这样啊。 好像一只猫百无聊赖,找到了一个毛线团,觉着有趣,就两个爪子来来回回的拨弄。 自己高兴着自己乐和着,一个低头才发现无意间这团毛线已经缠满了你全身,让你挣脱不得,然后就这么纠纠缠缠的一辈子。你拨着她,她缠着你。 其实,也就是这样。 ──字数不够了,凑个H番外── 时间:深夜。 地点:某公寓卧室。 人物:像宋腹黑秦猥亵一样的刀把男女。 道具:衣服,床。 气氛:诡异。 背景音乐:林俊杰《不潮不用花钱》中的一句歌词:“请你,不要到处口口~” 故事色调:H~~~ 前情提要,两人一垒上位,正在进行二垒。 此乃科教文:首先,他亲着她的嘴(这个是这里唯一不具有象征意义的真正的口!),舌头放进去,此时可以调戏,可以搅弄,可以吸吮,态度可以强势可以温柔,可以贪婪急切可以循循善导,但是最后都是要摧拉枯朽式的。 其次,邪佞滴手指出场。邪佞滴手指滑过口口滴口口,落在口口滴口口上,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又一路下移,在她颤抖滴推拒下毫不犹豫的占据口口滴口口,最后刺入口口滴口口,不停滴口口,口口,口口,口口。而这时,他滴唇舌也要发挥强悍滴功能,从在耳边吹风,吻耳垂到啃噬脖子无一不精。做完上述动作之后,可以继续向下,在她口口的口口上不停流连,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好那口(这里是俗语!)的筒子还可以让唇舌代替邪佞滴手指,在口口滴口口上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注意,口口到这一步,她是肯定全身酥麻,呻吟连连,脸色酡红,星眸半眯,让人一看就想口口滴姿态了。而这个时候,两人的衣服必然也是一件件(口口系可以考虑是一块块一条条滴散落在地上) 重头戏来鸟,他牵引着她滴小手到自己的口口处,邪佞/魅惑/狂狷一笑:“口口口口口口吗?”她半推半就半害羞半新鲜,开始慢慢口口着他的口口,他顿时浑身紧绷,目光暗沉,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沙哑如同呻吟:“你这个口口滴小口口!”她不停滴口口又口口,时而还口口,最后玩火自焚终于被他压在身下。具体步骤如下,他分开她的口口,扶着自己的口口口进去。然后开始前后口口,由慢到快,由浅入深,开始口口口口又口口。口口又口口,口口何其多,只顾玩口口,万事成蹉跎。又云,口口复口口,壮男当户支,不闻交谈声,惟闻女叹息。 最后,口口滴男人脸上浮现出极致欢愉而又痛苦的神色,一阵扭曲,口出一阵口口的口口,颓然倒下。女的脚趾口口,浑身紧绷,脖子后仰,小手紧紧攥着床单,感觉口口的口口有一阵口口的口口,尖叫一声,也颓然。 最好滴结果是,俩人拉着手欢快的一起上巫山。 上述为科教文,是人类千百年来一直重复滴动作。 唯一不同的就是事后反应。 有些他颓然后开始想,哎,以后该吃药了。 有些她退然后开始想,哎,以后该出墙了。 =.= 我家俩孩子也是同床异梦。 宋腹黑看着秦猥亵开始叹息,哎,她又该去晨跑练体力了。 秦猥亵看着他口口开始恶毒,靠,直接割了它吧,这伙计太TM能折腾了! 【番外】宝宝 晚上九点多,宋子言在慢条斯理的翻着杂志,我假装认真看电视,其实偷偷地瞄了他好几眼,一直到十点多,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他,我郁闷了。 装作云淡风轻的通知:“那个……从这周开始,我周末下午都要出去。” 他连眼皮都不抬,随口问:“做什么?” 我热血沸腾:“我报了班,减肥!” 他终于看我一眼:“减肥?” 我泪:“我现在越来越胖了,肚子越来越大了,都遭人嫌弃了。” 他皱眉:“谁嫌弃?” 我斜眼:“某人。”某个因为俺身材走样已经两个个星期木有碰过俺滴人。 他顿了顿,眼里隐隐带了笑意:“不用减。” 我炸毛:“为什么?!”难不成他有了外遇?!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打开床边的抽屉,拿出一张纸递给我。 原来是我去医院检查的单子,因为老爷子对我们健康尤为看重,特地要求我们每三个月都要去健康检查一次,到后来我都懒得看结果了,没想到他还拿着单子。我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看医生的狂草,又递给他表情很诚恳:“看不懂。” 他接过来又放回去,慢条斯理的解释:“你没有胖,只是怀孕了。” 还没从我没胖的喜讯中回复,我就被后面的消息炸得黑乎乎一片。 “我……我……我怎么会怀孕呢?!”我不信! 他好整以暇看我一眼,好心提醒:“大概是因为你做了一些可以导致怀孕的事情。” 我泪了,默默看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想了想:“两星期前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从那个时候他就成柳下惠了…… 我闷:“可是咱们明明用了套套,怎么还会中奖呢……”他咳了咳,表情有些不自然,我脑子转了转,愤慨了:“我要起诉那个公司!!” 他安慰我:“没有绝对保险的事情,它的保险率也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七。” 我继续泪:“千分之三的概率都被我碰上,这也太巧了,而且刚巧在你说了想要孩子之后,老天太潜你了!!” 诶?诶?就在我刚刚言辞拒绝生孩子之后!! 再看他明显带着不自然的表情,我脑袋根上一阵发寒。 赶紧起身,头枕头下摸出几个塑料小袋子,撕开,对着套套用力吹。 第一个,瘪的。 第二个,瘪的瘪的。 第三个,瘪的瘪的瘪的。 仔细看,这些小套套最顶端,还能看见发白的针孔。 对着他这种卑鄙下流无耻的手段,我怒了!哗的站起来,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都说了二十六之前不要生孩子,你不是也没反对吗?怎么现在做出这么天理难容令人发指的事?!” 他悠悠辩解:“我只是没说话,并不代表不反对。” 敢情他一直就挖坑呢,我恨:“那你也不能这么自私,让我把大好年华浪费在养孩子上啊。” 他把我拉坐下来,平视着:“不是你养,是我养你们两个。” 我怒:“那也不行,要生你生去,我明天就去医院!” 他脸立马沉了下来,带着阴恻恻的笑:“去医院干什么?” 一阵冷风刮过,我又没骨气了,泪水涟涟:“去医院买安胎药。” 他脸色稍霁,摸了摸我头发:“很好。” 我桑感,银牙咬着枕套花果山瀑布雷,敢怒而不敢言。 八个月后,我躺在待产病床上,终于被阵痛痛到敢怒也敢言了。 我恨恨看着他:“宋子言,你混蛋!” 他握了握我的手,居然很配合:“对,我混蛋。” 我还不解恨:“你无耻!” 他拿毛巾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水:“对,我无耻。” 我抓住他手就咬:“你是无耻的混蛋!” 他一动不动的任由我咬着:“对,我是我无耻的混蛋。” 好像你所有的攻击都打在了棉花上,我也懒得咬了。听着隔壁产房里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夹杂着一两声的尖叫,合着越来越痛的肚子,我害怕了,弱弱地看着他:“宋子言,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他攒眉低斥:“别胡说!” 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呢,小时候从自行车上摔下,当时血流如注的都没这么痛,可想待会是怎么个不能忍受法。我自问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超级怕痛,搞不好在手术台上就精神崩溃一命呜呼一尸两命了。 我看着他呜呜:“我还不想死……” 他摸摸我的头:“乖,一会儿就好了,别乱想。” 虽然他这样的安慰很鲜见,可是依旧抵挡不住我对死亡的恐惧,对这个大千世界的留恋。我继续看着他呜呜:“我不要死,我还没当一老太太,太太推轮椅让你过石子路叫苦连天呢。” 他温柔的笑:“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接着看着他呜呜:“我不想死,艳照门的照片我还没看全呢。” 他额头上一条黑线划下…… 我再接再厉呜呜:“我想活着,中国足球还没走向世界呢。” 他额头上两条黑线划下…… 我锲而不舍的呜呜:“我要活着,神州八号还没上天呢。” 他嘴角抽动了两下,直接回头喊护士:“小姐,麻烦把她的嘴麻醉一下。” 嘴还没麻醉,我就被推到手术室了。 其实没想的那么痛苦,就嗷嗷了两声就被推出来了。 可是浑身累的连眼皮都不想抬了,只能听着我俩妈妈一爸爸一个老爷子一个奶奶在这惊喜连连:“这大胖小子多可爱啊。” “诶,这眼睛跟他妈长得是一模一样。” “这额头多高啊,肯定跟他爸一样聪明。” “这鼻子一看就是有福的……” 听他们一个个兴奋的,我终于觉悟,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就是母亲。 典型的痛苦我一个,幸福两家人的光荣代表! “这孩子太漂亮了!”连一边的小护士都跟着插嘴。 这一波一波夸奖的话,让我也惊奇了,莫非我真生了个尤物?! 于是费力睁开眼,抬了抬手,还没说话,宋子言就心有灵犀把孩子抱过来了。 我这一看被包得严严实实被褥里折腾了我九个月冤家的小脸,呃,皱巴巴的跟小老鼠似的。在看周边家人那一张张洋溢着欢乐的老脸,我纳闷了,低低的问宋子言:“这孩子皱巴巴的还没长开,他们怎么就看出来这么多啊?这……也太扯了吧……”眼还没睁开呢,就发现他眼睛和我一模一样了,难道我眼睛是条缝? 没想到宋子言居然也低低的笑:“不止他们,我也看出来了,咱们的孩子聪明,漂亮,既像你又像我。” 我不由得斜眼看他,你说你平时智商多高一人,怎么这时也这么愚昧庸俗! 可是看着他眼中掩不住的骄傲与激动,我斜着的眼角却悄悄的湿了。 再看他怀里的小老鼠,居然也真看出了那么点东西…… 不止是漂亮,聪明啥的,最关键的一点是: 秦卿老鼠宋子言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事实上我们是一大家,某天接电话我无意中说要给俺们家小宫保举行抓周典礼,结果那一天两家人都来了。 抓周现场道具千奇百怪。 除了我们准备的一些很正常的东西,宫保的姥姥带来了筛子,姥爷带来了扑克牌,爷爷送来了一个印章,奶奶送来了一套衣服,老爷子带来了一个听诊器,太奶奶最正常一点,送来了一本书。 不过一看那书,我晕了,线装本的脂砚斋批注的红楼梦啊!! 黄毛刚好在国内,还带了一张最新的鬼片CD…… 总之,在这一片奇异的物件中,小宫保开始爬了。 在N双眼睛灼灼注视下,他爬啊爬爬啊爬,直接爬到了黄毛身边,然后抓着他衣服就不松开了…… 第一轮抓周失败,我们分开了他们俩,开始第二轮。 在N双眼睛灼灼注视下,他爬啊爬爬啊爬,又直接爬到了黄毛身边,又抓住他衣服不松开…… 第二轮抓周又失败,再次分开了他们俩,让黄毛换了位置,再度开始第三轮。 在N双眼睛灼灼注视下,他爬啊爬爬啊爬,再次爬到了黄毛身边,再次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松开……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只有宋子言的脸有些黑,我这一个念头形成,不敢多想,就吩咐黄毛:“你先到隔壁去吧……” 在N──1双眼睛灼灼注视下,他爬啊爬爬啊爬,直接冲破了围观群众,往黄毛所在的隔壁爬去了…… 众人已经不止是错愕了,而我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清晰的可怕。一如宋子言了解我清晰念头,进而铁青的可怕的脸…… 老爷子第一个发言:“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妈也问:“女儿,我这外孙不是你出墙跟黄毛生的吧……” 我瞪她一眼,清了清喉咙:“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 他们齐齐看我,宋子言则是狠狠瞪我。 在N──1双眼睛灼灼注视下,我对手指啊对手指,最后终于豁出,弱弱开口:“那个……我们家宫保,或许是个……年下攻……” 潜规则之回家 宿舍已经没人,自以为是的那个家还是鸠占鹊巢的,彻底没了地方可去,我只能回生我养我滴故乡。身上是已经被我穿得皱巴巴的小礼服,脚下是没有跟的高跟鞋,再加上一脸悲愤,很引人旁观…… 在火车上的时候,旁边坐着两位猥亵大叔,身上一股子怪味,不时看我两眼。不一会儿,还有人拿出山寨手机,以雷人的音量反覆放着一首歌,里面一歌手撕心裂肺的唱:“挨打了吧~受伤了吧~挨打了吧~受伤了吧~” 我听了数十遍,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像是被人蹂躏过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他是在影射嘲笑我。于是冲动魔鬼的支配之下,我拍案而已,桌子上康师傅方便面都颤了两颤:“谁挨打了?你才挨打了呢,你们全家都挨打!” 那位大叔一脸横肉,挑眼角看了我两眼,脸上肌肉跳动,疑似要发火。可是最后在我凌厉眼神之下,关上手机偃旗息鼓去了。 我踩着只剩下低的鞋子坐下,深切领悟,没了高跟又怎样?御姐,关键在于气势! 可是这气势在门开时看到老妈那张不耐烦的脸的一瞬间,就消散了,只剩下嗷嗷的委屈。我热泪盈眶伸出两爪就要深切拥抱,双唇颤动拖着长音:“妈~~”还没抱住她,她就已经被后面等着的牌友叫回去了,别说问我为什么回来了,根本一眼都没多看我。我一个人慢腾腾的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想什么,从包里摸出来手机,才屏幕上依旧是道明叔那张气场强大的脸。 连一个短信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心里堵得慌,捞过来抱枕死死盖住脸,就这么盖了一会儿,手慢慢慢慢的滑下去。 经过这七八个小时的折腾,我疲累交加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子里黑通通的一片。房门忽然开了,那人“啪”的一声按开了灯,一阵白光刺得我眼生疼,我眯着眼,看到老妈端着盘子走过来。 把盘子放在床头,她跟喂猪似的吆喝:“过来吃。” 我肚子的确饿,就坐起来,抓着里面刚炸好的小虾仁狼吞虎咽。 老妈以一种算不上慈爱的目光看着我,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跟那个出租司机吹了吧?” 我这差点没噎死,惊恐看她:“你……你知道?” 她从鼻孔里出气:“就你那小心思也想瞒我?别忘了,你可是我二十多年前活生生拉出来的一坨肉。” =.= 我忽略她最后一句话,疑惑:“那你怎么不当场拆穿我?” 她也拈过一个虾米放自己嘴里嚼,声音含含糊糊:“虽然他现在职业低,但是一看那气势将来就是一暴发户。再说了,他还专门去送送我,说明对你还是比较有心的,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怨愤看她:“你那时既然法眼一开,看出了他是妖孽,就该把我一棍子打晕了带回来。”那我还能在家幻想一下我们是家庭原因被迫害分开的有情人,至少还有美好的回忆,也比现在这情形强百倍。 老妈斜我一眼:“反正你现在不是乖乖回来了吗,你老娘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们俩没好下场。” 虽然事实没错,可是我还是怒了:“为什么?” 老妈继续往嘴里填虾米,还不忘分析:“你在他面前就跟你老爸在我面前一样,都是永世不得翻身的主。我们把你们吃得死死的,要是掏心掏肺对你们吧,你们就乐和,但凡我们有个歪心眼,你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抿嘴沉默,过了好久,老妈才好奇的凑过来:“我这番话就这么发人深省?让你回味这么久?” 我带着了然大悟的神情认真看她:“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我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怒指:“你没给我选好老爸!”害我遗传到这样的基因。 “啪!”老妈一巴掌拍上我脑门,柳眉倒竖:“怪我?!怎么不说你自己不遗传我的精华就沿袭你爸的糟粕!” 我再度萎靡,叹息:“除了基因突变我估计就这一副死样了,老妈,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已经是工作男人两头空了。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油手,说得云淡风轻:“既然回来了,就别想以前了。明天让你爸看看现在有没有什么工作,顺便下午再去相相亲。” =.= 明天下午去相亲?这便可真够顺的…… 没想到老妈并不是一个随口说说的人,随即就从口袋里取出一叠照片,供我挑选。半夜三更,我们娘俩盘腿坐在床上挑男人。可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有的人个头没宋子言高,有的人眼睛没宋子言大,有的人鼻子没宋子言挺,有的人笑起来没宋子言阴…… 左看右看都不对,老妈终于不耐烦了,又兜了我一个脑瓜子:“给我好好的挑女婿,别又胡思乱想装烈女!” 醍醐灌顶!当头棒喝! 说的对!敢情我一个小三还要为奸夫立贞节牌坊?! 如此讽刺,我火起了。摒除杂念看照片,最后十指往一张笑得灿烂的人脸上一放:“就他啦!” 俗话说,要想忘却一段恋爱,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再加上照片上这个人长得剑眉星目,头发浓密,面目端正很有几分英气。带着第一次相亲的新鲜感,我还是着意打扮了一番,走到了上午时老妈和对方老妈约好的那个餐馆。 进门,眼光转了一圈,没发现人。 又转了一圈,一个角落里的人朝我举手示意,我走过去一看,惊甚!这个人年纪不大,可是头顶毛发已经开始荒芜,双目无神,一字眉横陈脸上,有病入膏肓之态。敢情是认错了人,我正要走,他已经叫住我:“秦卿是吧?”还一边举了举手中的报纸──我们的接头暗号。 再看看他其实和照片上有三分形似,七分走样的脸,我不由略懂: PS真是太强大了!! 这一顿饭吃的什么不记得,我就只顾着对着他的脸研究鬼斧神工的PS技术了。到吃完了饭,我大略有个统计,就他这脸P成那张照片,没个万道程序是不可能成功滴。正对着他那张后期经过千锤百炼的脸走神呢,就听到他不停叫唤我:“秦卿,秦卿!” 我回过神,张嘴啊了一声。 他很严肃地问:“我刚刚讲了笑话,你为什么不笑?” 口牙!罪过罪过,我赶紧张开大嘴“哈哈哈哈哈”了几声,又捂住肚子,同样很严肃的看他:“笑了,我笑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他很满意:“那我再给你讲一个吧。” =.= 如果说刚刚我是没听到,算是失礼,那我现在就恨不得能再失礼一万次。等他又陆续讲完三个笑话,我就跟被冰霜巨龙喷了似的,全身上下白茫茫一片好干净。我说这位大哥,羽绒服不找你做代言人实在是太没眼光了,那步行街上天天搭着台子模特走秀的,都是无用功,你只要拿着话筒讲声情并茂的讲一笑话,保证羽绒服迅速脱销。你合该是被奥巴马请去,发表演讲,通过防寒制品拉动美国内需带领世界走出金融危机的不二人选! 夸张?NO!看我诚恳的小眼神儿,相信我没错的,你绝对有这实力! 这大材小用的救世主终于放过我,我颤悠悠的趁着最后的半条命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老妈还在垒长城,没空问我。我就先回了房间,扑在床上拉了一条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手机忽然响了,我急切的拿过来,一看屏幕心里顿时有些萧索。是刚刚那位救世主,短信很简单三个字:“我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这头皮一阵发麻,按着我刚刚走神的程度,他或许理想伴侣是充气娃娃,不过还是颤悠悠的回了一条:“谢谢。” 他回:“嗯,我讲的笑话很高深,一般人都不能领悟,你是少有的达到欣赏水准的人。” 我囧:“你太谬赞了,我也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他说:“没关系,你孺子可教,以后在我的点拨下,还是有可能理解其皮毛的。” 还皮毛……我正想再回一句,别说你皮毛了,就是裸体老娘都没兴趣,老妈响亮的嗓门已经在外面嚎起来了:“秦卿,开门!” 我理解,她们打牌的时候,是一动都不想动的,倒水开门全靠我。 把手机放回口袋,我走出去到了客厅的门边,转动手柄,保持微笑,礼貌迎人。 才开了半边,我就整个人怔在那里,挑起的嘴角僵在脸上。 门外站着的,是表情冷峻的宋子言。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没有人说话,就这么半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握着的手柄,决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很自然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光当!”关上了门。 可是心里到底是有些小沸腾,不能保持蛋腚,人就回到客厅摸摸索索,不愿回房间。老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谁啊?” 我回:“找错门了。”又怕她觉得怪异,就干脆坐在沙发上拿着苹果刀有一下没一下的削着手里的苹果。 一阵寂静后,门铃又开始规律的响起来。 我假装听不到,继续削苹果,老妈吼:“开门去!” 我诚挚看她,表情极其认真:“老妈,不用理,这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啪!”老妈扔过来一只拖鞋:“幻觉个屁,吵死了,开门去!” 我摸着可能被砸扁的鼻子委委屈屈的去开门。 果然还是他,我是万万不敢让他进家里来的,只好自己出去。 他依旧是不说话,只神情冷峻的看着我,惯性的,我屈服在挤威之下,低着头不敢动。可是转念一想,明明错的不是我,又挺起胸脯,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先开口:“为什么忽然跑回来?” 我挑眉:“我高兴,我乐意,常回家看看不行么?” 他抿了抿唇,问:“什么时候回去?” 我忍不住鄙视地看他,你说你一奸夫怎么跟穷摇阿姨书里的男主一样无耻呢,你偷个人还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呢?可惜我不是你家圣母小三,忍不住冷哼:“你是我什么人,我什么时候回去你管得着么?” 他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却没发作,只是提醒:“你没辞职。” 我点头:“是没辞职,可是我乐意赔钱,你有事请找我律师,我很忙,没空陪你唠嗑,慢走不送。” 说着,我就转身要开门回去。 他语气压抑:“跟我回去。” “回去?”我转身,冷冷看着他,一如他曾经那样一字一句地问我:“你配吗?” 俗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俗话还说了,女人心,海底针。 我今天恍然醒悟,我根本就是小鼻子小嘴小心眼的三个代表。逮着机会就不放,睚眦必报的阴暗小心理。 这句话就这么一说,就看到他身体一僵,不能置信的瞪着我。 我正偷偷暗爽,嘴边还没带起笑,就看到他脸色难看的可以,手慢慢的举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贴着墙壁往后蹦了三步,看着他紧抿的唇线,浑身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出于挤威和惯性,我这心里忽悠悠的害怕。眼看他身形一动就要走过来了,我手足无措狗急跳墙,想起电视里的经典戏码,赶紧把凶器架在自己脖子上:“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 他停在那看着手中的凶器,面带鄙夷:“你就怎样?” 我低头看了看挂在脖子上,连根毛都割不断的特质水果刀,瘪嘴:“不怎样。”余光瞄到泛着冷光的我家防盗门,背上是楼道间冰冷有点潮湿的墙壁。我看着一脸冷峻的他,再,瞄瞄毫无气势拿这个连手指都割不破的水果刀顶着脖子的自己。 忽然觉得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这是我家门口,我的地盘听我的,再加上毕业证已经拿到手了工作我也不要了就算赔钱我也认了。至于眼前这个男人,我更是不妄想了。 我凭什么还要被他威胁?! 换言之,我又有什么好怕他的?!只要我吼一嗓子,老妈立即就会抄着两把菜刀冲出来把他给卸了。 要知道,我和老爸作为老妈的所有物,有被她蹂躏的义务,可是她也有保证我们不被外人欺负的权利。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宋子言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在老妈发现之前,我要把他先给轰走。 于是我挺直脊梁,放下凶器,双手环胸,换个方向,下巴微抬,眼含蔑视,从鼻孔里出气:“要姐姐回去──那是不可能地,现在我进去以后也不会给你开这门,敢情你就直在这敲门敲到死?” 他说:“我们可以试试。” 他敲门虽然敲不死自己,但是可以敲到老妈出来砍死他。 看他的样子,我就相信他有这个实力。抚额,要真闹起来,在小区里我也丢不起这人。就算老妈不砍死他,他这么大一男人在我家门口徘徊的,让邻居见了也难免指指点点。 我没好气:“那我现在出门不在家,你就在这里敲死吧!” 潜规则之牌友 我忿忿从他身边走过,蹬蹬蹬地下了梯,出楼洞的时候偷眼一瞧。果然,他不紧不慢的从后面跟了上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听着楼上我家隐约传过来搓牌的声音,我都忍不住自我澎湃一下,我今儿也算是救了人一命啊! 然后我跟宋子言又开始了一前一后,不紧不慢,一停俱停,一行俱行的遛狗之旅…… 出了小区过花园,过了花园上天桥,下了天桥进商场,都从商场出来了,他还是一直溜我,他这么热,我都快吐舌头出气了,他还是气定神闲悠悠然的样子。我有点后悔这政策,恨不得回头叉腰肌大喊:“你TM的给我滚回去!我一辈子都不想要见到你!”可是现在我们也算是冷战,如同拉锯,哪怕我现在想狠狠抽他一顿都不能。所谓冷战第一法则,谁先开口谁就落败,哪怕你第句话请出了天涯神兽,也挡不住是你伏了低破了冰的事实。 正巧,从商场出来,没两步就看到一个带着大檐帽的叔叔在十字路口。 秉着有困难找警察的标语,我赶紧奔过去,面带惊慌:“警察叔叔,有人跟踪我。” 那个警察同志很称职,立即警惕:“谁?” 我指了指由于我刚刚快赶了两步还没追过来的宋子言:“就那个,穿米色短袖那个。” 警察叔叔立刻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宋子言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这一走近,警察叔叔仔细看了看他,又狐疑的看了看我,咳嗽一声开始问了:“就是你……跟踪这个小姑娘?” 问的很正规,可是怎么听着他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怀疑……貌似还是怀疑我…… 宋子言稍稍一怔,做出茫然的真实效果,然后温文一笑:“警察同志,你觉得我像么?” 警察筒子抚摸下巴沉吟:“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流氓。” 我着急插话:“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他就是一个流氓,一有文化的流氓!” 警察看看他,又看看我,难以裁决。 宋子言又尔雅一笑:“再了,就算我真有什么坏心思,会动到她上?”说最后一句话时,一双眼瞟到我身上。 警察叔叔随着他把眼光飘到我身上,从那副深有同感的表情上,我就知道,人民公仆被邪恶的势力征服了!再看一边站着的宋子言,我欲哭无泪,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流氓都成了文化人,连警察同志的慧眼都没用了!! 告别了睁眼瞎的警察叔叔,我气愤填膺的走在社会主义河蟹的大道上,这烈日炎炎,一路走着也不禁口干舌燥,恨不得伸着舌头吐热气。可是反观身后那一位,依旧云淡风轻,悠悠然跟着,我这心里那个怒啊。 幸好不远处有个冷饮店,我赶紧走进去,点了杯酸梅汁解暑,一边坏心的幻想我在这里悠然喝着果汁,某人在烈日下暴晒的情景。可是还没来得及奸笑出声,就看到他也跟着走进来,在离我不远不近的桌子边坐下…… =.= 我这脑子真是撞猪上了,想虐人想到疯了。凭什么我能进来,人家就不能进来?眼看着比我后点的他,都上了两杯冰水了,而我这边还没动静,除了销魂的双眼皮已经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更郁闷的事情还在后面,喝了饮料解了暑才发现,本来只是想着开个门,就没拿包包,而我的钱夹子正好在包包里。 换言之……我没钱付帐…… 看着柜台边欢快聊天,眼睛不时瞄宋子言的那三个小服务员,我默默的想:如果我把这个人的身份证号帐号密码生辰年月爱好三围星座地址都告诉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免了我这块钱…… 可是最后也没实施,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我决定场外求助 幸好我其中一姐们住得离这不远,虽然她有点痴有点脱线,但是难为她还是个热心的好孩子,于是我电话打给了她。 甜甜的声音传过来:“喂。” 我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是我,秦卿,我现在在你家门前的冷饮店,你能不能送几块钱过来?” 她的声音依旧很甜很甜:“姐姐没空。” 在她挂电话前我赶紧补充一句:“这里有一人长的很像没晒黑前的古天乐。” 她“嗷”了一声:“看紧他,我马上过去!”就飞快挂了线。 等着嘟嘟嘟的忙音,我嘴角挑起,我就说了嘛,小敏是一个热心的好孩子…… 没过三分钟,小敏就出现在冷饮店门口,她抬眼环视了四周,自然不是找我,然后就直线往宋子言那边走去。我就看着他们只简短说了两句话,小敏就耷拉着头的走了过来。我好奇:“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她在我面前坐下:“我问他,一个人?” 我凑过头去:“他怎么说。” 她垂头丧气:“他先嗯了一声,我正想问我是不是能坐下来,他又加了一句。” 直觉和经验都告诉我,这一句估计能噎死人,我把面前的两个玻璃杯移开才问:“什么?” 她模仿宋子言清冷的语调:“如果你坐下来,这里就会剩下你一个人。” 我脑袋转了转,明白过来后差点没喷了,这也太拐弯抹角又不留情面了。 小敏斜我一眼:“你说的就是他?” 我睁着眼睛瞎点头。 她托腮下结论:“一点都不像白古,不过同样极品。”不过她的花痴一向是来得快去的快,能亵玩的就亵玩,不能亵玩的立马转成欣赏,也没伤感太久,就问:“诶?听说你在那边混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好好的跑回来了?” 我没打算掩饰,最重要是周围的人眼都忒毒,掩饰之后也是被拆穿的份,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她听完往宋子言那边抬抬下巴:“那个陈世美就是这边这个?” 我点头,眼看她就要站起来,赶紧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给他两个耳把子。” 看来她虽然迷恋皮相,但是良知未泯。 我求饶的看着她:“别去了,万一闹大了我脸上也过不去,你就帮想想怎么甩掉他吧。” 她依旧气愤难平,却也同意我的话,只想了一想说:“姐姐我带你去一地方,保证他跟不进去。” 她说的地方其实也不新鲜,就是一女士SPA,男士免入。 我跟着她做了脸,周围有舒缓的音乐,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想,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外面站着。心里不自主又勾勒了一出琼瑶剧,进来的时候烈日炎炎,那个真爱无罪的男人在外面等我,忽然,天空中雷电交加,顷刻间大雨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他只身躯微晃却不曾闪避分毫,最终衣服湿透,他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而我手执一把雨伞在门边出现,接着狂奔过去,撑在他的头顶。 原本被雨淋得睁不开眼的他,看到了我,一个熊抱把我纳入怀中,我一个惊呼雨伞落在地上,他紧紧的搂着我,双唇急切的寻觅上我的嘴,一片雨幕中,俩疯子自以为疯狂的玩KISS……然后,发烧感冒,被疑似为猪流感送进了隔离室…… 现实和幻想总是有很大的差别,等到三个小时候我们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华灯初上,璀璨人的眼。而SPA的门口,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不禁有些失望。 掩住失望的表情,和小敏告别,她把我送到车上,一路颠簸回家,不远的距离,却感觉疲累。楼下没有,楼梯间也没有,我觉得我可以彻底死心了。在门前奄奄一息的按门铃,等待,门开了,然后我惊呆了。 这情形一如我今天上午开门,只不过,现在门外面的是我,门里的是宋子言。 看到我,他居然是一副邀请的姿态:“快进来。” 我这晕乎乎的走进去,就听到我妈喊:“小宋,快过来,该你起牌了!” 我只能再傻乎乎的看着宋子言走过去,坐在麻将桌前,镇定自若的摸牌,然后出了一张,接着就听到我妈亢奋的声音:“哈哈,胡!” 我抚额,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口牙!! 黄鼠狼真给鸡拜年不怕,可怕的是黄鼠狼跟鸡仔他妈成牌友了!! 只能坐在客厅偷瞄几眼,观察敌情。 据我所知,宋子言是不玩牌的,而且对这种国粹深不以为然。可是……现在看着衣冠楚楚的他和三个大妈人物一起垒长城,这突兀感不只是年龄,相貌和性别。而是气质,赤裸裸的气质!!看看面红耳赤双眼放光的老妈和另两位阿姨,再看看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宋子言。这何止是不搭,我都想上去穷摇他,你是在打牌打牌打牌,不是在钓鱼钓鱼钓鱼啊! 可是我妈远远没有我这么精神至上,随着宋子言源源不断的把钱“输”给她,她这俩嘴角已经一寸寸的向嘴角靠拢。等到深夜十一点,她们不成文的散场时间,宋子言自己输,三家都赢,尤其以我妈赢得最痛快。 那两位阿姨先后告辞,宋子言也站起来,彬彬有礼:“阿姨,那我也先回去了。” 老妈赢了那么多,终于堆出了一个良心来:“晚了一下午还没吃饭哪,吃了饭再走吧。” 宋子言微笑回答,眼睛却似无意瞥过我:“恐怕……不太方便。” 我皮笑肉不笑快速接话:“那就请你赶紧告辞,后会无期。” 宋子言但笑不语,老妈却一个巴掌拍在我脑门上:“怎么跟客人说话的,做夜宵去!” 我敢怒而不敢言,心不甘情不愿的进了厨房。 这么大半夜的说是夜宵,其实也就是做点面。炒炒鸡蛋,加了水,放了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我掂着勺子出来喊他们:“吃饭啦!”这一声刚落,就看到原本坐在客厅说话的老爸老妈和宋子言一齐回头看我,脸上都是若有所思的奇怪神情。 我被看得浑身发毛,丢下一句:“快过来吃。”就闪了回去。 把饭都盛好了,他们一个个的过来。老爸老妈都端走了,宋子言手刚伸出来,我一筷子就打上去,压低声音:“没你的份。” 他还没说话,老妈的声音就在餐厅响起:“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出来?” 宋子言一笑,转身空手就回去,就听到老妈问,他说:“还好,我不饿。” 然后就是老妈高了两度的声音:“秦卿,把小宋的也一起端过来!” 我咬着牙从命,放下时瓷碗在桌子玻璃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宋子言不以为意,还彬彬有礼的道谢:“谢谢。” 我转身看到老爸老妈看我时不赞同的眼神和对他欣赏的态度,泪了。 所有义气行事只会自乱阵脚,反正一顿饭的功夫,该滚蛋的还是会滚蛋。 有了这个觉悟,我就不再喜怒形于色,只面无表情的吃饭。连老爸老妈对宋子言的热情招呼,我都能做到听而不见,成了一尊泥菩萨。 终于熬到一顿饭吃完,宋子言告辞:“叔叔阿姨,我先走了,再晚恐怕就订不到酒店了。” 我赶紧跑过去开了门,腰略弯,单手向外送客,露出七颗牙齿灿烂微笑:“好走不送!” 他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就要往这边走,老妈却拦住他,问:“你还没订酒店?” 宋子言唯一蹙眉:“今天赶得比较急,所以临时还没找到。” 放屁,按着他事事时时规划的性格,这话纯粹是湖绿!可是想想他刚刚告辞还特意说了那么一句“再晚恐怕就订不到酒店了”,他一向是能两个字表达绝不说第三个字的。我毛发直竖,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这不为人知只持续了一秒,就成了司马昭之心。 老爸老妈对看了一眼,就开口:“要不,就先在这住下吧。” 晴天霹雳,我怒瞪口呆:“妈!” 宋子言也假惺惺:“那太不合适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可过他的话,赶紧小鸡啄米式的点头。 老妈大手一挥:“我们家有间客房,就是平时没人住,你不嫌弃就行,干吗浪费这么浪费钱,有钱还不如输给我呢。” 我嘴角抽搐,老妈,你也太光明正大了点吧。 老妈一无所觉,转头命令我:“秦卿,你去收拾收拾。” 我气愤难当,不敢置信,可是眼看老妈拿人手软铁了心了,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整理房间。 那客房间里原本就有张床,还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上面杂七杂八的放着一些旧时的衣物。我把衣物抱进柜子,又从别的柜子抱出来一床被子。背上忽然感觉不舒服,我知道是他的目光,也不回头,故意恶毒的嘲讽:“不会玩牌就别跟着瞎起哄,输得痛快吧。” 他不以为意只是笑:“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的?” 我没得反驳,只能狠狠瞪他一眼,继续回头跟宽大的被子和被罩搏斗。他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握住一个被角。人家是来帮忙的,我也不好说你丫给我滚,就闷头赶紧套被罩。他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都知道了。” “嗯?”我抬头,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假装听不到继续忙着,这一动,几缕头发从肩上滑落,幸好挡住他视线,看不到我还是难掩难过的表情。 他伸手把我头发拢到耳后,声音低沉的像叹息:“你到底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自己?” 潜规则之赶人 不管是不信任谁,亦或是谁不值得信任。 即使没有定论,我也已经走上了死胡同。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把套好的被子塞到他手里就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我以为那条被子的一生,宋子言只借来一晚,可是没想到它接下来会一直被宋子言翻绿头牌子,足足缠绵了十来天。眼看着两个多星期过去,宋子言非但没有要走的迹象,反而有扎根落户的意思。除了头几天买的日常用品,他甚至已经开始买东西装饰他住的房间了。 我终于觉得事情开始大条。 其实他也没做任何令人发指的事情,只是采取温水煮青蛙策略一步步的蚕食进我家内部。 每天下午他雷打不动的跟老妈堆砌长城,他住的时间越长,输得钱越多,老妈就越待见他。多么可怕的恶性循环!更可怕的是连那些从小看我看到大的阿姨们都一面倒了,他们打牌时,宋子言很自然的招呼职能为端茶送水的我来杯冰水,我只冷冷的回了一句:“没空。”接着就陷入了她们数落的汪洋大海中,反倒是宋子言假惺惺的装圣父扮好人。 果然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在某人以伪善和金钱收买人心之下,我陷入孤立。 我一旦给他摆脸色看,所有人都会摆着脸色看我。 不过几天我也就学乖了,我不给你脸色,我直接修炼无视大法使你透明化。 除非你人前有要求,否则我压根把你当空气。家里遇到,我目不斜视擦肩而过。吃饭时,我沉默是金只盯着饭碗。平时你活动时,我缩在自己房间。同个屋檐下,我也要努力做到没交集,恍如他只是一个飘悠悠的幽灵。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 可奇怪的是,宋子言也不来惹我。不威胁,不紧逼,不强硬,就像是同租的热心房客,不过反无视了我的无视。早晚还彬彬有礼的说早安、晚安。爸妈在家时,我也跟他很客气,俩人表面融洽,内在各怀鬼胎。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就自动把他透明化。这自己家中,我跟特务似的活得累趴趴。 一般来说,上午老爸老妈都不在家,我在客厅看电视时,他也跟着看,有时候甚至发表一些见解。当然,我听而不闻懒得搭理,他就像是跟空气交谈。如果是以前,他铁准又沉了脸,可是现在他也不气也不恼,说完之后继续跟我一起看,看到某一点,还会再提点一两句。继续他跟空气对话的命运。 他的脾气已经好到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天晚上,我怎么睡都不安稳,浑身出汗,一个一个的梦纠结得跟麻花似的。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到卫生间一看,果然是开门红。我整理了一番,恹恹到了客厅,盘腿缩上去手刚碰到一边的果汁,就听他在旁边说:“别喝。” 我回头,他站在门口,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撇撇嘴,我自然无视,拿起来杯子就往嘴边送。 他却走过来夺下,声音也带了斥责:“别喝这个。” 我任由他夺过去,还是不看他一眼,知道无视的最高境界么?揍似你再过分我都懒得看你一眼跟你说一个字。 我无条件贯彻此项方针。 耷拉着眼,我把抱枕抱住护着小腹恹恹看电视。 他这次反倒有些不依不饶:“吃药。” 眼前出现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还有他手心里黄澄澄的胶囊。 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在他家里,一些早上他也是这样,一边系着领带,一边语气冰冷:“吃药。”那时药是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他不会亲手给我。再想一想,自从我跟他开始孽缘之后,除了第一次大姨妈造访,我都没有再尝过那种抱着肚子打滚的滋味。因为每一次,都有人冷冰冰的命令我,吃药。每一次,我腹诽着还是咽了下去。 看着眼前那个修长微曲的五指,纹路清晰的手心,恍如一根羽毛轻轻撩拨心房,让人心一阵小晕,又因着这眩晕有些心惊。 于是,我接过杯子,看了他一眼,一扬手,水就哗哗倒在了桌子上的托盘里。然后扬眉等他大发雷霆,然后甩手而去丢下铺盖离了我家这座小庙。 这水倒完,其实我心里也是很忐忑的。这种行为用俗话就叫热FACE撞上冷P股,别说一向很要面子的他了,就换成小人物我,也是兄可忍,嫂不可忍的状况。果然,他没说话,周围的气氛却紧绷了起来,我故作淡定,忍下咽口水的冲动,眉梢都不抬,俩眼盯着电视,可是一点画面都进不了视网膜。 尽管这样,我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是那种绝对跟善意善良善类善解人意搭不上关系。他不说话,我也不动,只是心越跳越快,咚咚的砸耳膜。果然,前两次反抗都是甩手而去,不用面对接下来的责难,这次可能会死的很惨。我心里开始嚎啕。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数不清多少秒过去了。 身边压力骤减,余光过去,仿佛身边他的身影空白出来。我脑袋不动,眼睛赶紧乱瞄,就看到他又到饮水机旁边,正正经经的又接了杯水。 他转身的那一霎那,我赶紧眼神定位做不心虚状。 又一杯水递过来,我看着杯子觉得应该增加我没偷看他的说服力,这些天来,私底下头一次开了金口:“你刚刚去倒水了?” 他“嗯”了一声。 我表明清白:“我刚刚可没偷看你倒水!” 他下颚一收,似乎是忍了笑,还是“嗯”了一声。 毕竟生活过那么久,朝夕相对的,我还是从他眼神里看出来一些东西。不觉脸就红了,接着恼羞成怒,对他这副随你怎么样,我不拆穿的圣母德行很是不忿。不自觉就抬了音量,带着挑衅的意味:“总经理,你还不回去坐阵,是不是公司倒了?” “公司还算顺利。”他也不恼,还道谢:“多谢关心。” 我冷哼:“能不关心么?我老妈指望着你发家致富呢。” 他微笑:“放心,我不会让她失望。” 我也笑:“可是就怕你这钱是肉包子,一去不回。” 就算你的支出计划里包括小三收买费,我的收入列表中也永远不可能有金主馈赠这一项! 他笑意加深,表情富了深意:“你该知道,我从不做赔本的生意。” 我看着他,再想起现在把他当一宝的老妈,还有那根悬在心头的羽毛,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决定不能再消极反抗,而要积极应对! 你不做赔本的生意?我这次让你彻底血本无归! 瞅好了机会,这天家里就只有老爸一个人在看重播的百家讲坛。我和老爸不仅有父女情,在老妈日复一日的压迫中,更建立了深厚的阶级情谊。像我当时做美容,宋子言来敲门,老妈脱了鞋子正要砸过去,结果一阿姨急性阑尾炎发作,捂着肚子就往一边倒,宋子言松了她去医院,然后临时搭牌,开始踏上了贿赂的旅程。这些都是老爸后来告诉我的,可是那天我做饭的时候,到底宋子言跟他们说了什么,导致老妈这么把他留下来,任我软磨硬泡了几次,老爸却跟铁桶似的一点也不透露。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假装不经意问:“爸,老妈和那个谁呢?” 老爸说:“去街上买东西了。” 敢情还没走,趁着老妈难得不在我决定联合老爸驱离他出境。又给老爸倒了杯水,我一脸郑重的坐到他身边:“爸,你没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他扭过脸,奇怪的问:“难道我原来在家里有地位?” =.= 老爸,你实在太有自知之明了!!我都忍不住要掬一把同情泪,越是我们这样被压迫的越要团结起来组成抗击强权统一战线。我谆谆教导:“爸,你想啊,以前咱们家就你一个男的,独一无二的怎么也是一家宝。可是现在凭空而降一小白脸,你顿时身价就缩了一倍,你就不伤心不失望不痛心疾首?” 老爸脸上迅速浮起一种苦大仇深的佃户表情,不过又闷头想了一会儿,才看着我慢慢说:“我懂了,你是想借刀杀人。” 我痛心:“我这可是全身全意的为你着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对你会有这种思想表示震惊并且强烈谴责!我们明明是秉着友好互助的五项基本原则,对有可能给我们家带来不良影响的隐患进行合理合法合适的排除。” 他轻幽幽地叹气,顺便教导:“女儿啊,就算你要借刀杀人也该找把锋利的,你觉得我这辈子有可能挑衅你妈的权威吗?” 我认真看了看他的脸,不得不诚实摇头:“没有。” 他慈爱的看着我:“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看着老爸又开始专注电视上的寥落身影,我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最终肯定了他的软弱是导致家里单边主义强权政治横行的根源。不过越是压迫越是反抗,我心里燃起了熊熊战火,没有刀子,我自己也能赶某人走! 当天中午,我就准备了一顿大餐。 宋子言坐在餐桌边,无从下筷。老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他,夹了些菜放进他碗里招呼:“小宋,别客气,就当在自个儿家里,多吃点。” 我从没一次像今天这样感激老妈对他的厚待,这不一会儿,他的碗里就堆起了红通通的小山…… 所谓赶害虫用灭害灵,赶坏人用红辣椒。 小样,看我不辣死你! 我也假惺惺的不停往他碗里面夹菜,嘴边还带着温柔笑意:“其实我们一家人特爱吃辣了,以前我妈胃不好断了一段时间,好在现在已经养好了。我们虽然不在湖南四川那一带,可是全家人都跟辣妹子似的,无辣不欢。你也多尝尝我们家的招牌菜,每一道都保证你辣的很过瘾很销魂。” 宋子言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无波无澜,我的筷子却顿时停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来。 他又笑了笑:“多谢阿姨,秦卿。” 我眼睁睁看着他夹起一块红通通的豆腐,感觉像是元宵节点燃了一根爆竹,眼看着导火线一寸寸成灰,只等它骤然上天的那一瞬。 宋子言的动作很优雅,但是显然的慢。他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吃不得冷,吃不得辣,平时只能清清淡淡的养着,上次只吃了几口就住了院。如果这一碗吃下去,生命之危倒不至于,但是肯定有他受的……这一想,眼前又不自主晃动起他之前虚弱苍白的脸,还有那满头的冷汗……最后变幻成他手心那颗黄澄澄的小胶囊…… 眼看就要移向嘴边了,我心颤了又颤,终于拍案而起,一个虎爪掏心海底捞月,把他手里的饭碗给抢了过来。 宋子言的动作停在那,意味不明的看着我。 老爸老妈睁大眼,诧异的看着我。 我不自然的看了看他们,梗着脖子结结巴巴地给自己找理由:“我……我忽然觉得他这碗特别好吃……” =.= 这理由真够挫的,他们一个个神情古怪,我连看他们都不敢,赶紧低头猛扒。吃得太快,上面满满的辣椒卡在喉咙那边,干辣的冒火,我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噗”老妈先笑了,“咳咳”老爸忍笑忍得很辛苦,再看宋子言,他倒是没笑,只是一双眼眯成了二十的月亮,眉宇像是被四月微风吹开,说不出的惬意愉快。 我两只眼从他们忍俊不禁的脸上一一滑过,仔细分析他们每一个表情,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他们全部了然,只是带着暧昧的眼光在看我闹别扭看我这场出洋相的好戏。 登时,我一张老脸血染,恼羞成怒了!脸涨得比辣椒还喜庆,刷的站起来,推开碗,甩手飞奔回房间,大力关上门,以砰然一声巨响昭示我出离的愤怒!! 潜规则之讨好丈母娘 我趴在床上,生自己的闷气。 哀莫大于心死,我这是心软的那一遭啊?结果本来是自己耍狠,还搞了一头的灰。我就该铁石心肠让他病死疼死难受死!他跟他老婆众目睽睽下奸情时,他就想过我难受么?他放我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回来,他又想过我心痛么? 把头蒙在被子里,我得出结论,归根到底,我还是太善良了…… 头上的杯子忽然被人掀开,宋子言端了一杯水站在床边。我大惊:“你怎么进来的?!” 他把水杯放在床头,“走进来的。” 废话,我瞪他:“我门是锁着的!” 他摇了摇受伤的钥匙,“我开了门。” 我疑惑:“你怎么会有钥匙?” 他笑得志得意满,“阿姨给的。” “我妈为什么会给你钥匙……”这句话已经不用问,我狠掐枕头,把它当成是老妈的三十二皴的腰身蹂躏! 宋子言揉了揉我的头发,哄骗的口气:“你闹也闹过了,任性也该有个极限,难道你真要我在这里一直陪你住下去?” 我闹我任性?我翻过身,语气很冷:“你自己赖在这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眼里又积聚起风暴,不过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只问:“你到底要我怎样?” 这话问反了吧,我忍不住抬高了音量:“什么叫我要你怎样?应该是你想要怎样才对吧,让我乖乖跟你回去,继续昧着良心当小三?” 他怔了正,问“什么小三?” 一提来我心里血就哗哗的,伤心又难看:“你别不成人,你不是黄毛的姐夫么?你和他姐姐不是还没离婚么?你不就是一个人在国内孤单寂寞难受找人奴役就找到了我么?!” 他怔了正,问:“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我冷笑:“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也是我自己够笨,如果不是那天黄毛告诉我,我爱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看了看我,叹气,“我没有结婚。” 这么多天每夜每夜地辗转难眠,足够让我把事情想得清楚透彻:“那你告诉我,黄毛不过是你公司一个经理,至于你连房子都给他住?那黄毛的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回国就找你?他说你是他姐夫难道是在红口白牙污蔑你?” 他沉默,我的心随着他的沉默一点点沉了下去,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一直没有私心,一直想听他解释那些都是假的就算他结过婚也是有苦衷的。可是他只是用沉默织成一张大网,我几乎要溺毙过去。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地说:“我跟展露曾经差一点结婚。”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初出国门的宋子言在学校遇到了那边的华裔展露,宋子言就算再如何自负,毕竟也是年纪轻轻离乡背井,加上展露一项的热情外放,两个人交往不免多起来,包括当时的展杨,三个人经常一起旅游聚餐。一个是翩翩公子,一个是明丽佳人,俩人一来二去地堆了眼,最终甚至发展成同居,在当时美国那种奔放热情自由的氛围中,同居了没多久的他们就准备结婚。两家虽然都觉得发展有些快,可是女方家里已经完全西化,不会干预组织,由于南方的性情,家里根本又管不了,干脆也顺水推舟,布置筹划了一番就准备婚礼。 说道这里的时候,宋子言就停了停,我觉得心也要停了,开始觉得从一开始就这里听都是错,可是依然不肯认输,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故作不在意地问:“然后呢?又是为了什么离的婚?” 宋子言看着我,嘴里依然是那句话:“我们没结婚。” 我不由一副疑惑,他接着说:“去婚礼的路上我们出了车祸。” 我自动脑补:“然后她失去了记忆,彻底忘了你,你黯然神伤之下,回国舔舐伤口,好死不死遇见了我。可是没想到你新生活还没来得及开始,你的昔日情人又恢复了记忆,回国找你,然后……”然后不是该你们相拥而泣,把手共拾美好时候么?你现在又跑到我家做什么事?还是说,我是那个不知不觉取代她在你心中地位,化身甘泉滋润你干涸心田的那个后来者?” 现在关键就是,这一出究竟是痴心男女经历磨难破镜重圆的剧情,还是后来者不知不觉擒获情场落魄汉的戏码。 关进人物就是眼前这个男主角,我看过去,却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狠狠瞪着我:“把你脑子里的东西都给我忘干净!”稍顿,脸色稍霁才又开始叙述:“我们的车撞在路边的树上,车头瘪了下去,人都没什么大碍,只是乱成了一团。我下了车,又到另一边把展露拉出来。当时我穿着礼服,她穿着婚纱,衣服都皱了,头上还有碰撞那一瞬间的擦伤,都很狼狈。” 虽然很心酸,可是这个场面我依然忍不住脑补:“然后大难不死的你们看着对方心里都充满了感动,珍惜,相互脉脉深情看了很久,然后紧紧拥吻?” 他延伸都想杀人,几乎咬牙切齿:“现实实际都没你脑子里的念头精彩!”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放了一块石头:“然后呢?” 吸了口气,他说:“我们当时看着一身狼狈的对方,看了很久,都笑了起来,然后都决定悔婚。”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凭着强大的想像力和匪夷所思的逻辑,依然不能把车祸后相视而笑和悔婚扯上关系,就不耻下问:“为什么?” 他想了想,说:“说不清楚,当时只是觉得热情忽然就褪了。后来回国,在全家的反对下我还是坚持自己开公司,慢慢沉淀下来才想清楚。我和展露那时都太年轻,又太平顺,生活事业是沿着家里铺好的路,感情也是,以为当时在身边的,自己和旁人一致觉得好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其实不然,都只是不知道拒绝而已。” 心因为某个猜测几乎跳出来,我放晴了声音问:“那现在你走的路……身边的人,都是你想要的么?” 他眸子锁住我,点头,“是。” “很好。”我点头,宋子言不轻易解释,更不会撒谎,看来的确是真心实意。因此,我笑得特别开怀,“解释得不错,男女授受不亲,现在你能出去了吗?” 他怔住了,不能反应。 想不到吧,御姐是什么?御姐最高境界不是气势,而是踩着BLX还一脸无辜地笑。 于是,我笑得很天真:“总经理你来不就是想要跟我解释?现在误会冰释,我原谅你了,所以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最好顺便打包离开家。” 他眯起眼:“秦卿,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声音抬高:“现在你要为了这八百年前的事情使小性子?” 我反呛回去:“我就是使小性子又怎样?这次莫名其妙拍出来一个前妻,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一个前未婚妻前女友,与其到时候生大气,不如现在先把小性子使了,搞不定以后还没人哄呢。” 他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声音也冷了几度:“没有人过去是一张白纸,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你,甚至计算你被过去绊住了又回来,我都没有计较过一次。我还以为只有将来就够了,现在看来你根本没这个意思。你找了这么多借口,无非是没有继续的打算。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别人只是三言两语,你连向我求证都没有,就直接给我安了罪名跑回来。秦卿,从头到尾,你从来没信任过我。现在我抛下公司来了,解释了,还讨好着你的家人,忍着你的无理取闹,你就是再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任性?”我冷笑,“我就是任性又自悲,可怜别人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就跑回来,就算回去了,别人跟我说句什么,我还是依然会跑会来。宋子言,你口口声声跟我说信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让我信任的事情,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不踏实,为什么我过得这么战战兢兢?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他不能置信地盯着我,“凭什么?那这些天你以为我在做什么,陪你过家家?” 我直直看着他:“你爱我吗?” 他抿唇,没有说话。 我顿时心灰意懒:“就算没有鲜花贴心电话的追求,没有浪漫感动的过程,我虽然遗憾,可是都能接受。可是你连三个字都不说,在我看来,我连你家养的宠物都不如,至少你心情好的时候哄哄它。你能给我个定位吗?是玩玩的情人还是免费的保姆?” 他嘴张了张,却没说话,沉默的时间太长,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他却开后了,声音低沉:“爱人。”又重复了一遍:“我把你当爱人。” 心跳停顿了一秒,我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那就把我想听的三个字说出来。” 他垂下眼睑,只说:“我会和你结婚。” 到底这个男人是有多铁齿铜牙,说了那三个字会要了他的命?我又是你爱人,你又心甘情愿被我绑一辈子,却连那三个字都吝啬?我完全失去了忍耐:“不必,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我一张热脸没必要贴墓碑上。宋子言,总经理,我已经跟你没有别的话好说,你从哪儿来请回哪儿去,如果你还是死皮懒脸地待我们家,我明天就旅游去。以前算我太傻太天真,觉得能把石头暖热了,以后我很精很聪明,对你完全死心还不成么?请你快点走,省得我看见厌烦。”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浑身上下都是掩饰不住的怒气,我看着他的手在身边握起又张开,张开又握起,也有些害怕。可是他最终还是压制了下来,依旧厌烦的敷衍的口气:“我承认我是爱你的,这样够不够?”够你MA的头啦!他这打发乞丐一样的语气,让我立即气结,可是气到了极处,居然不怒反笑,“谢谢总经理,不过不用你这么委屈自己了,要别人这么一句就够了,换成了你,别说这三个字了,就是你一天一束花半小时一电话有事没事在我面前瞎晃荡死命追我都没可能!您老的话金贵,千万别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真的!” 说道最后我还重重点头,加深效果。他没说话,只是那么看着我,我分辨不出他什么神色。这么看了许久,他转身,走路,开门,出去了。门匡的一声关上,有些细微的灰尘落下。原本义愤填膺的我,忽然就没志气地后悔了起来。其实他别扭闷骚我又不是不知道,话也逼出来了,这么还逞一时意气活活把人家气走。本来该拿个小本本记下,以后每年在日历上画圈圈庆祝的节日,被我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耍大牌,结果一个玩大发人家不配合,给活活烂尾了。我捂脸呻吟,你小样都跟他睡那么久了,他那少到可怜的耐心指数你还不清楚。偏偏还打肿脸充胖子,人家卖猪肉的都不上门了。看着紧闭的房门,我欲哭无泪,赶紧穿鞋下去把人追回来。握住们把还没用力,那门把却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转动开,果真是老天被我的深情转化,物为我悲吗??还没来得及自我表彰,门一开,外面就是刚刚出去的宋子言。“你……”“你……”我们两个人同时开口,同时停下。沉默下来,我心中默默流泪祈祷:千万别是来辞行的,千万不要是说玩完的。刚念了几遍,就听他清咳了一声,而表情显然很不自在,眼睛几度游移也不看我,怎么看都有些局促有些不好意思。在我的忐忑不安中。他开了口:“你……喜欢什么花?”不知是否我看错,他脸颊似乎有一点红…… 宋子言正式开始追我了! 第二天,花店里的小妹妹就送来了一大束花,鲜红的玫瑰,嗯,还不错,虽然我对花花草草一向不感冒,但是这花象征爱情,我就欢乐地收下了。翻了翻或怒放或含苞的花骨朵,里面居然还有一张纸笺,好奇翻出来,上面是瘦削刚劲的钢笔字,是宋子言熟悉的字体: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阵阵花香会让你沉醉…… 我又觉一阵负离子从天灵盖劈下,周游到四肢百脉,我整个人……焦了……没看出来,宋子言隐藏在龟壳之后的是一代雷公啊!!!刚好他打电话过来,我颤巍巍地问:“花收到了,可是卡片上的词你抄谁的?”他问:“不满意?”何止是不满意,简直太不满意了,我开始对他的审美标准产生质疑:“这歌词是你选的吧,就只有这个?”也太没水平了……里面传来翻书的声音,稍过了一下,他说:“还有几个候选的,一个是老鼠对大米的告白,一个是狼对羊的,还有一个是孙子对爷爷的,只有那两只蝴蝶还算同类。”我一听,登时两眼冒光:“孙子对爷爷?”难道我们这里已经民风开放到接受爷孙恋了么?他唔了一声,又是翻书的声音,低声读出来:“你不要再来伤害我,爷爷爷,不要再来伤害我,爷爷爷。”什么爷爷爷,明明是人家深情得yaeh yeah yeah吧!依我对他的了解,我略懂了:“你不是去大街上买了盘磁带,自己听着记了歌词就写上来了吧。”他回答的很诚实:“找的最畅销的那种。”想起他一身西装革履精英气质带着耳机,一边听着那些网络歌曲,一边在纸上飞快地记着,然后在花店小妹妹鄙视的小眼神儿中,一字字再把那些销魂的字句抄在纸笺上……我右边的嘴角就不由得往上抽搐了两下…… 他偏偏还一本正经地和我打招呼:“正好七首歌,那就一天一首,刚好一周。” “不用了!”我赶紧打住,天天看这些雷得人风中凌乱的歌词,我折寿啊! 他讶然,问“不用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用,不用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而且也被深深地囧到了。正中了那句话,如果囧,请深囧。话筒里传来纸张撕碎揉搓的声音,接着就是他的回答:“很好。” 送花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我满心欢喜地等待他接下来的攻势,享受公主一样被王子爱慕的虚荣。 我坐在餐桌边,一边漫不经心的拨拉着米饭,一边偷瞄对面的宋子言,接下来他会怎么行动?从对面门楼上拉横幅,在我家窗外放热气球,还是在楼下堆满心型的蜡烛? 正乐滋滋的想着,就看到对面正吃着饭的宋子言放下了筷子,站起来对我们说了声抱歉,走到了阳台边。我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阳台瞟,该不是像珠光宝气里那样有飞机拉横幅示爱吧……桌上的手机先嗡嗡震动,接着铃声大嗓,屏幕上显示来电人就是宋子言。 瞄了眼阳台上手机放耳边的那个人,我接起来:“喂” 听到我的声音,他一句话也没说,举手收了线,又走回来坐下吃饭。 剩我一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孩子不会是梦游吧…… 直到收到同一个类型的N个电话之后,我才发现我的错误,他不是梦游,他是在坚定不移地执行我的方针,半小时一个电话。十一点之后当我昏昏欲睡之时,那电话已经半小时一个,不早不晚,在零与三十准时响起。忍无可忍的我干脆关了手机,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就听到有人咚咚的敲门,我惺忪着眼下去开门。宋子言在外面神情不善:“你关机了。” 我没好气:“我要睡觉了,当然关机!” 他一脸严肃:“这样就和你给我的建议不符。半个小时一个电话,你接不到怎么算?” OMG!我是真的被他活活噎死了,狂乱地抓抓头发,我吼:“不用打了,这一关算你过了还不行么?” 他脸上这才带了笑,很欣慰地笑:“很好。”又摸了摸我的头发,“快去睡。” 然后就在我木睽睽下,惬意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扶着门框发了一会儿楞,他……是故意的吧……从送那么雷人的纸片到这午夜凶铃,他哪是追我?压根就是整我!! 每天一束花,半个小时一个电话,有事没事在我面前瞎晃荡。 貌似我传授给他的死命追我大法就是这个样子,我仔细想了又想,跟律师琢磨案例似地抠字眼,最终把目光投放到最后一句上。 歧义!太有歧义了!按着这句话,难保我什么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他一张脸! 加上宋子言那匪夷所思的行动力和意志,我深深恐慌。 上厕所的时候先踩三次电才敢进去,晚上睡觉还在门后顶了两张椅子,椅子上还放了一盆水,就怕我哪个不注意,冷不防地久看见他在我身边浮现。好好住在自己家里,我却比防贼都艰苦。 不得不说,我的确是自作自受。 可是树争皮人争气,没台阶我还是得端着。 就这么端了好几天,偏偏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就一直神经紧绷着,感觉那弦都快崩断了,老妈的发小李阿姨一个电话打过来救我于水火之中。 她女儿要嫁人了,要我去做伴娘,老妈是一送客。 也就是说,有整整一天的时间,我不用再对着那张脸,我顿时心花怒放,比新娘子都高兴。那一天就起了大早赶去李阿姨家里,陪新娘去盘头化妆。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得何止是一跳。头上戴朵花五十。脸上铺层水五十,一对假睫毛五十,连双新娘子的手套都要两百。我的表情从惊讶,愕然,愤怒到最后完全颓废了下来,老妈在身后低声斥责:“别人大喜的日子,你怎么摆了张哭丧脸?” 我恹恹把头靠在她肩上,喃喃:“老妈,恐怕你得养我一辈子了。” 她后怕:“我年纪大了,你别吓我。” 我哀哀哭泣:“本来我就不好找,现在化个妆都这么烧钱,就更没人这么花钱娶我了。” 老妈温柔抚摸我头顶,”放心,只要你能把自己推销出去,化妆费我出。” 我抓住机会赶紧站直,“喏,你说的啊!” 老妈和蔼地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很煽情:“谁让我是你妈呢。”我正要再度投入她怀里,就听到她嘀咕:“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今天回去继续拨。”新娘很快就化好了妆,站起来羞怯紧张地看着我们,那一袭白纱衬着粉雕精磨的小脸,的确漂亮。我们的确是真心地交口称赞,她才稍稍缓解了一些紧张,我们一起出了影楼回到她家里等。大约九点多的时候在一阵鞭炮声中,新郎来了,在一阵起哄声中进了门。新郎长得并不出色,可是那一身新郎礼服衬着满脸又是羞涩又是骄傲甜蜜的笑,怎么看都动人。又是一阵推托,最后新娘还是被他抱了起来,一直抱进了喜车。 小小绕了一周就到了饭店,千篇一律的结婚典礼,可是看到新人泣不成声地向父母感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角有些湿润,再看老妈,她转头看着典礼台,虽然假装淡定投入,但是掩不住细纹的眼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也是格外地亮。 我迅速转过了头,不愿让她看见我在看她。女儿到了这个年纪又是这样的场合,我们心里多少都有些别扭,因着亲情太浓反而生了一些隔阂,如同贴心小棉袄里多了一层隐形的小背心,保暖依旧,却不能再无话不谈,全然的赤裸相见。 那对新人拜完了父母主婚人,那礼仪还给了那两人一人发了一个小红本本。 我感叹:“啧啧,一张红纸就把自己给卖了。” 旁边一个人接的很溜:“你也把你卖给我吧。” 我一回头,骇了!竟然是哪天相亲那个ps男!他就坐在我的旁边,磕着盘子里的西瓜子。 我愣:“你怎么在这儿?” 他指了指台上的李阿姨,“那是我姑姑,” 我这才想到,上次这人就是李阿姨介绍的,照片后还有他的来历来着, 可是这大堂少说也有四十来桌,我怎么就要死不死的碰上了呢。他嗑着瓜子还质问我:“我给你发短信你怎么不回呢?” 这人太不懂外交辞令了,不过我也不好让人家下不了台,就找台阶下:“哦,我这段时间正好比较忙。” 他还不依不饶:“是吗?” 我严肃的点了点头,表情灰常认真:“姹女很忙的!” 他转过头又磕了颗瓜子不说话了。 我回头喝了口冰糖菊花缓口气,他又把头转过来了:“我刚说那事,怎么样?” 我愣,“什么事” 他提醒:“就是领结婚证那事儿。” 一口菊花茶差点没喷出来,可是反应过来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无边魅力沾沾自喜:“咱刚见了一次面,你就对我一见钟情死心塌地?” 他回答得很憨厚:“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适合娶回家当老婆的。” 这话说得……要不是他颜太次了点我都恨不得上去亲他两口,我遮嘴低笑,很是娇羞:“别太夸我,就是你拿赞美当船票,我也不会登上你的破船的。” 他自顾自接下去:“我的工作性质,老是得往外跑,就想找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我继续掩嘴谦虚:“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贤惠。” 他不接受我的自谦:“怎么会呢,我都瞅准了。就你这样的,就想着不老实都没资本,就算你趴墙外面都没行人路过,所以我对你很放心,就想娶你这样的。” 我依然捂着嘴,不过这次下面的嘴角不是上挑,而是下拉。 他打击我,他一本正经打击我,他一本正经打击我一个妙龄少女的长相! 我被他这一本正经的一席话打击得快哭了…… 其实我这人也算是个彪悍种子,如果有人刻意地辱骂我污蔑我,我连正眼看他一眼也不屑。可是一旦有人是特公平公开公正地质疑我的,我就立刻缴械投向妈妈的怀抱了。 幸好老妈就坐在身边,我一头钻进她怀里,再也不要看见PS男那一张大饼脸了!老妈抚摸着我的背,奇怪地问:“怎么了这是?” 估计婚宴上噪音太大,我和那个人又压低了音量她没听到。我钻进她怀里带着鼻音:“老妈,你快把我旁边那个人赶走!我今生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老妈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这是你李阿姨家的侄子,比你大不了几岁。这一桌子上也就他和你有共同话题,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我在她怀里猛摇头:“不要,有他没我,有我没她!” 那小青年也慌了,声线都被拨高:“你怎么了?我刚刚也没说什么啊,虽然咱们相了亲,我又跟你求了婚,可你也不该高兴得哭了吧?” 我一听他这话,原本还没哭,这下反而真想哭了。 在眼泪夺眶而出的一霎那,一个零下三十七点六度的阴恻恻的声音在一边响起:“相亲?” 一听到这熟悉得让人发毛的音调,我浑身僵直,慢慢慢慢地抬起头就看到宋子言带着很温柔非常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得笑容站在那里。 只看了他脸色一眼,我就迅速低头……太太太太太太可怕了!再度钻进老妈怀里,老妈,我今晚要跟你睡,不然我一定做恶梦的呀! 老妈闻不出风雨欲来的预兆还问:“小宋,你怎么来了?” 宋子言答:“我和叔叔要出门,发现你们没带钥匙,就把钥匙给你们送来。我也该庆幸我专门送了过来,不然恐怕也听不到这么精彩的内容。相亲,求婚,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啊,秦卿。” 最后几个字,他的音调又温柔了三度,我却觉得背后温度又下降了三十度,冰块哗啦啦地结冻,我匍匐在老妈腿上,简直要发抖。 老妈终于认清了当前形势,就解释:“小宋你别误会,秦卿她绝不是在你来的时候相亲的,她是回家第二天就去了。” 呜呜呜,老妈,你一向当惯了S,就别做中间人了,这不是越描越黑么? 果然,宋子言一听这话,声音温柔得都能滴得出水了:“第二天?呵,秦卿,我该不该夸你动作足够快?” 老妈居然还认不清自己的定位,还解释着:“这也不能怪她,她那会儿不是想彻底和你散了,老死不相往来嘛。” 老妈!你是后悔当初生下了我,现在想借宋子言的手了结我么!! “老死不相往来?”宋子言重复了一遍,笑了!他惊恐地笑了,”很好。” 我赶紧捂上耳朵,太太太太太太可怕了!老妈,我以后都要跟你睡呀!不然不用做噩梦,单单这两个字的幻听就足够吓晕我了呀!! 老妈终于认清了自己越帮越忙的实质,闭嘴了。 宋子言问得温文尔雅:“阿姨,我有话要跟秦卿说,放不方便?” 我赶紧抬头,眼泪汪汪看着老妈,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老妈,我可是你二十多年前拉下的一坨肉……” 老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子言,最后居然笑着对宋子言嘱托:“轻拿轻放。” 我简直不能置信,一向S的老妈在S气场更强大的宋子言面前,居然送女求荣了!宋子言伸手就来拉我,我像小孩子似的死死拉住她的衣角,“老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唯一的女儿,贴心小棉袄呀!!” 老妈娇躯一震,果然不忍眼睁睁地看我被拖走,她……别过了脸去…… 我溺水之人,随手抓稻草,朝着PS男喊救命。不知事真想娶我当老婆,还是想展现男子气概,他不负众望,刷地站了起来,“等等!” 宋子言面色更不善了,冷冷一瞥:“有事?” 我看着那个大男人立马萎缩了起来,脸上从刚刚的嫉恶如仇快速转换成谄媚笑意,结结巴巴地说:“既……既然来了,就喝杯喜酒再……再走吧。” 看来不是我太谄媚太市侩,二十宋子言气场太强大,人人在他面前都自动被狗腿同化啊! 一路跌跌撞撞被拖着走,到了饭店外面站定。 正好是中午,外面阳光很好,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宋子言站在我面前,背对着阳光,我仰着脸被迫眯着眼,只看到她黑漆漆的轮廓…… 好恐怖! 他居然很淡定地开了口:“我们把顺序来理一理。” 我假笑,非常体贴。“不用这么麻烦吧,人生还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咱们去……” “做”还没说,就被他露出一排阴森森牙齿的笑给吓得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慢条斯理地顺着:“刚开始你只是听了旁人随便两句话,就泼了我一身水,扔了我送的戒指,跑了回来。” 我低头。 他接着盘算,“回来的第二天,在我安排好公司的事赶过来的途中,你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相亲。” 我把头低得比胸都下垂。 他不依不饶:“我来了之后,你就想着法的为难我,怎么都不肯回去。” 我在事实面前已经快鞠躬了。 他冷笑,“原来是已经找好了人求婚,难怪今天这么心急火燎兴高采烈地出门。” 我几乎就要匍匐在地上…… 还没压倒花花草草呢,就被他一把拉起来,又拖着往大门边走。 我惊恐:“干吗?” 他头也不回:“你不是想结婚么?我成全你”我死劲站住,他回头阴恻恻地笑:“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可是现在这功夫,我当然要先顺毛:“不是不是,只是……虽然我老爸老妈挺待见你的,可是你家那边我还没有专门去拜会过呢。” 他气定神闲打断我:“别担心,你都见过了。” 我这一想,他爷爷奶奶老爸老妈在我有意无意间却是是见过了,再看他一切尽在掌握中那悠然样子,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他该不会很早就有这种直接绑人的打算把! 坐在民政处那朱红的办公桌前,我更深深地有了这个觉悟。看看桌上的文件,我泪,居然连我临时落跑留在他家里的临时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带来了,估计我今天劫数难逃,注定要从野生转变为圈养。 这么一想,不禁万念俱寂,了无生趣。 办公桌那边的阿姨对照了身份证,户口,又对比了我们两人和我们两人刚刚在街边的合照,又扫了一眼我们填好的表格,拿了章正要盖下去,又狐疑的看了愁眉苦脸的我一眼,“小姑娘,你……是自愿的吗?” 宋子言冷冰冰地回答“她自愿。” 我扁嘴不敢发表异议。 阿姨还是有一颗公仆的热心滴,她又把印章放回去,很严肃的看着我:“如果你不愿意,就直接说出来,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国家有法律保护。” 宋子言手“轻轻”放在我手上,笑得很“柔和”,“告诉她,你愿意。” 我一个哆嗦,赶紧就点头。 那阿姨认真的看了我一眼,叹一口气,又拿起了公章。眼看着那章离证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它与纸面似接触非接触的临界状态,我终于决心为了我的下半辈子抗争,大喊:“我不结婚!” 那阿姨抬头看我,以一种妇女人民得解放的目光。 宋子言回头看我,以一种吓不死我不偿命的目光。 片刻静寂,他面容紧绷地开口:“你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我结婚?” 低头嗫喏:“我只是……不想现在结而已。” 他表情有丝放松,不过双眼仍紧紧锁着我:“是因为年纪小?” 我摇头。 他又问:“是因为没玩够?” 我再摇头。 那阿姨也问:“是舍不得父母?” 我继续摇头。 他们俩一人一句地猜,最后把舍不得这城市这么扯得理由都问了,我的脑袋还是一直做拨浪鼓的运动。最后宋子言终于不耐烦:“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对手指伤感:“今天那个新娘子打扮得很漂亮……” “然后呢?”那两个人齐声问。 我哀怨:“现在我这么胖,穿婚纱肯定不好看,能不能晚点等我减肥之后再结?” 说完,我饱含期待地抬头,就看见那两个人面目全非,脸上被层层黑线笼罩。过了许久,那阿姨才恢复正常,不过看宋子言的眼神从刚刚的提防专程了浓浓的同情,视线也不扫过我一眼,就快速打开那小红本,刷刷在上面按了两个章…… 她一个人民公仆就这样罔顾我所代表的劳动人民的意愿,收了资本家九块钱的贿赂,就用俩小红本,把我给卖了!!! 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亲爹亲娘身上,他们总不会看着他们辛苦拉扯大的女儿就这么成了人家的人吧。我恶毒地YY着,真相拆穿宋子言抱着头被老妈一路打着扫地出门的样子。 可是回到了家,他一个字也没提。他不提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后,总不能开门见山地说老妈,你女儿在今天跟你分别四十五分钟零三十七秒之后就结婚了吧。于是,我只能沉默是金。 看这闭口不言的宋子言和被蒙在鼓里的老爸老妈一如往常波澜不惊,我不禁伤感,别的程序不对就算了,没想到我连接个婚都是潜水走私的!! 我摆着一张怨妇脸还做了晚饭,坐在餐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老妈一如既往地开始扮演偏心眼,给宋子言夹菜送水的。宋子言叶一如既往地礼貌回应:“多谢妈。” 啪!老妈一如既往地收回筷子的动作出了差错,手里空空,筷子在桌子上滚动了两下吧嗒掉在地上。这声召唤起了已经石化的老妈,她眨眨眼摇摇头才颤悠悠地问宋子言:“你……刚刚叫我什么?” 宋子言依然很淡定,淡定地喝了口水,淡定地看着我们三个人,最后淡定地宣布:“我和秦卿,今天下午结婚了。” 波澜不惊的睡眠,突起风云,老妈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闺女啊!诚信社会,你老娘还是有信用的。你至于为了那几百块钱的化妆费,这么豁出去吗?” 我被老妈痛心的眼神和疾首的质问给震晕了!她怎么会得出这么强大的结论呢?! 等回过神的时候老爸老妈已经在跟宋子言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诸多事宜了,比如婚宴,宾客,仪式等。 丝毫没有一点闺女被诱拐的愤怒!甚至连他们被诱拐闺女的愤怒都视而不见! 第N次弱弱反对遭到无视后,看着他们绕过当事人自主自发进行三边友好协商的场面,我不由伤感…… 敢情我在家就这么不受待见,宋子言这个回收站一出现,老爸老妈就迫不及待地要删除我。 经过三天的协商,我的电脑和回收站初步达成了协议。 仪式在我新晋婆家举行,而婚纱照要在这边拍。据我妈时候那个照相馆记录了我外公外婆第一张合影,老爸老妈当时那黑白的婚纱照也是在那里被定格,算是我们家不可遗忘或缺的精神文化遗产。 第二天去的时候才发现,时隔这么久,那家小照相馆已经成了一个大影楼,选好了样式以后我们就开始拍照。这种后期可以PS加工的照片,不用担心我的猪腰子现行,再加上那几套华丽丽的衣服,我也就撇开了不甘愿,加上宋子言镜头前相当配合,这照我是拍得相当地哈皮。 从室内到室外,一共拍了三天,最后一张照片拍完,我进了更衣室要换上平常的衣服,就看到影楼的那个老板娘也进来了。想到价格表那华丽丽的数字,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丫怎么不去抢劫呢。没想到他看到了,还直直的朝我走来了。 我顿时一身冷汗,她不会后期制作的时候给我穿小鞋吧?不过她倒是满脸笑容,手里捏着几张纸,跟我打招呼:“宋太太。” 这称呼听着着实别扭,我笑着点了点头。 他说:“是这么回事,宋先生拍出来的照片效果相当的好,我们影楼接下来有一套新的季节系列,所以希望……” 第一句就让我膨胀到飞起了,我难掩兴奋:“是想让我们当模特,再拍一套吗?” 他看着我,眼神闪烁了一下说:“对,我们会支付一定的报酬。” 又有照片可以照,又有钱可以拿,多好,我忙不迭点头:“好啊” 她有些沮丧,“我们已经问过宋先生,可是他不同意。” 我挺起胸脯,大言不惭:“我做主就行。” “我不也是当事人之一吗?” 她眼神又闪烁了一下,斟酌:“呃……这个最主要的是宋先生的同意。” 我拿过她手里的合同,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包在我身上。” 在等待室,我把合同推到宋子言面前,跟哄小孩似地催眠:“签吧,签吧。” 他皱眉:“他们找你去了?” 我自吹自擂:“那当然,我照片上风情万种吧阅尽千人的他们打动了,为了让我当模特,他们轮番上阵不知费了多少口水,我才勉强答应的。” 他看我一眼,慢慢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瞪他:“我误会什么?!你看这多好的事啊,咱们拍照热家还给钱,我不也是为你着想嘛。” 他淡淡一瞥:“不需要。” 太让人生气了,我只能撕下贤妻的面具,暴露自己的私愿:“咱们那套相片我才穿了几套衣服,可是这店里这么多婚纱,每一套我都好想穿,我都没有勉强你跟我照一套。现在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你就从了我吧。” 对于我撒娇的语气和期待的眼神,他的反应是直接站起来,看了看外面说:“天色晚了,早点回去。” 我瘪嘴,出于淫威拿着包就要跟他走,可是余光中能看到流泻灯光下那一套套我还没有来得及穿的婚纱,或火红或嫩黄或纯白或浅粉。我脚步迈不开,又坐了下来,跟女鬼似的幽幽自言自语:“有的人已经差点就结了一次婚,婚纱也拍好了,现在怎么都是搅白水,所以是不能理解我这种一生只结一次婚的人。人家以前拍过一次,现在又拍了一次,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不拍第三次第四次,那礼服一套套地换,当然不肯为这一次多费心啦,嗯,我能理解,我都明白……” 宋子言回头,语气有些不自然:“你又乱想什么呢?” 我不看他,据徐幽幽拌女鬼:“这就是只结一次婚的坏处,如果我也能像人家一样,结婚跟玩游戏似的,大不了重头再来,那还用现在为多穿几件衣服斤斤计较啊,反正又不是只拍一次……” 他又坐了下来,都快咬牙切齿了:“我不是都跟你说明白了吗。” 我点头:“是明白了,可是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典型的小鼻子小嘴小心眼的三个代表。难保哪天不会翻出来晒一晒,你别放心上,就让我一个人在心灵阴暗的角落里慢慢腐朽吧。” 他狠狠瞪我,我假装看不见,继续神思飘渺拌女鬼。最后,他叹了口气,拿过合同,大略看了几眼,再抬起头眼神忽然变得算计:“我签约,但是以后不需再提这些。” 我装傻:“哪些?” 他脸色沉了下来。 我赶紧点头:“好好好。” 虽然少了一个制约他的把柄,但是能拍到漂漂的照片,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还是穿着刚才的婚纱我坐在那里等,化妆室里一堆人围着一个女模特转,没一个人搭理我。 不一会儿,有人来喊女模特出去拍照,我好奇也跟过去,就看到宋子言居然和她一起进了场地。我拉住一边的人问:“这……是不是出错了啊?不该是男模特吗?” 那人漫不经心地回:“这位宋先生不就是咱们刚请的模特吗,啧啧,虽然是客人,气质还真不错。不过他老婆也够大方的,为了点钱让自己新郎跟别人拍婚纱照。” 我石化了,半响才明白,怪不得那个女的那么神情闪烁,敢情她要找的模特就宋子言一个,根本没我的份! 再度看向场里,那个女模特靠在宋子言身前,一只手还搭上了他肩膀。我嗷的一声冲了进去,推开女模特,跟老母鸡似地占住宋子言:“不许拍了!” 一堆人都停了下来,错愕地看着我,只有宋子言带着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对我浅浅地笑。那个摄影师从黑布后面探出头:“你谁啊?别在这儿捣乱。” 我双手用力挽住宋子言,饱含占有欲地宣布:“我谁?我是他老婆!” 宋子言眼睛弯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我扒着他胳膊的手。 我顿时更添底气质问:“有你们这样的么?我还穿着婚纱呢,你们就把握老公跟别的人配对了!” 那摄影师无言以对,我拉着宋子言就往外走,还没到门口,老板娘已经过来了,一句话就把握堵了回来:“你们不能走,这合同上可是签了名的。” 就是她语意不明地骗了我,我愤然:“违约怎样?” 她丢下俩字:“赔钱。” 只这两个字立即浇灭了我万丈火焰,我高大的形象不停地萎缩萎缩再萎缩,成了一个黑点。宋子言走上前,把萎靡的我拢到身后,平平地说:“违约金连同费用一起算吧。” 出影楼的时候我是饱含热泪的,想到哪白花花的银子,我小心翼翼地问:“宋子言,你不会怪我吧。” 他摇头,只是提醒:“以后做什么事都小心一点。” 他这一说,我想到了,我是糊里糊涂地没看合同,可是他看了啊,以他的老奸巨猾怎么坑内随便就签约,我肯定地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 在我狐疑的小眼神中,他坦然点头。 泪,怪不得他这么配合,亏我还以为我是小伎俩成功,原来还是被人家算计,丢人不说,还白白地把压制他的把柄给双手交了出去……看着一副轻松惬意的宋子言,我无限伤感,跟着这个轨迹下午,我哪年哪月哪日才有翻身的一天啊啊啊啊啊! 回到家的时候,我还是耷着脑袋,回到房间后,老妈也跟着来了,头一句话就问:“又被算计了?” 我伤感“老妈,你确定不多留我两年,在提高一下我的等级段数?现在送我过去,我铁定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点的。” 老妈叹:“我和你爸不也是怕夜长梦多吗。” 我不懂:“现在离婚这么方便,只要他乐意多梦,跟结不结婚是没差别的。” 老妈拍我头:“我倒是不担心小宋,主要是你的地位。” 一提地位,我都恨不得蹲角落画圈圈:“你觉得我现在有地位吗?” 看着我无神的双眼,老妈也沉默了。 只剩一阵小风刮过,卷起几片枯黄的叶子,显示着凄凉的落花时节…… 过了会儿,老妈才说“就算是地主手下也有长工和佃户的区别,虽然都逃不过被压迫的命运,我们还是应该向办法把你的地位拨高一下。” 她问:“你以后想抓住他把柄的几率是多少?” 我呲牙:“零……” 他又问:“你以后像这样不怕死的跑回来,又为难他的几率是多少?” 我咧嘴:“零……” 老妈拍拍我脑袋:“所以说现在是你历史最高点了,现在结婚你还能混一佃户,再拖下去你就变成包身工了。” 我一想,果真是这个道理,立即没了对老妈的偏见,特崇拜地看着她:“老妈,你想的真远。” 老妈笑:“都说男人是股票,其实女人才是。催一个女的看别人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而是懂得在最高价钱的时候把自己抛出去。” 等到照片洗好之后,挑好了照片又托运回去,我这只股票就心甘情愿的跟着股东回去了。回去的那些天宋子言忙着准备婚礼,我就忙着减肥,争取在婚礼前饿出一个窈窕淑女。这天,我按着咕咕叫的肚子在家里看电视,手机声大作,我尤其物理的接起来,里面是久违的黄毛的声音:“秦卿,我听说你回来了,是吗?” 一想起来我就生气了,聚起剩下不多的力气吼:“哎,你说你忒不厚道了啊,那天我问你离婚了没,你就说没结不就得了,害我现在妙龄少女化身少妇,你担得起责任吗你!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挖坑让我跳呢?”可怜的是,最后还是宋子言填的土。 沉默了很久,他才说话,却也不是回答:“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我一惊:“你要去哪?” 他似乎苦笑了一下,话筒里有稀疏的气流:“回美国,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我脑子忽悠了一下,赶紧就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他说:“今天下午三点半的。” 我抬头看表,只剩下一个小时又十分钟,我急了:“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呢?” 他笑:“怕你送我呗。” 我冲着手机喊:“怕个屁,你就在那儿等着,我现在就去抽你。” 匆忙就挂了电话,赶紧下了楼。 在飞机场不仅看到黄毛,还看到了展露,我顿时有些不自然。在宋子言的观念里,他们分了手,也算不得朋友,他也不会主动和对方联系。可是一旦对方有事来求助自己,再不麻烦的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必定还要伸出援手。 不热络,却也不失礼,这就是宋子言一贯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展露回国认得的人不多才过来找他,或许他压根就在想不起这个人。 虽然知道也确认是这样,可是对着展露,我还是很不舒服,会有她忽然凭空消失的妄想。于是只僵硬着表情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她虽然眼睛比我大,但心眼跟我一样小,笑笑算是回应,又对黄毛说:“你们聊着,我先就去了。” 黄毛点头,她跟我微笑示意了一下就往登机口走去。 她一离开,我就瞪着背着大包的黄毛:“你要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他只是笑,不说话。 我也不好接,只是余光看到展露摇曳生姿的背影,想起宋子言说过黄毛有些恋姐情节,我更不放心了:“要不就别回去了,你姐姐是亲人,在这里把我当成亲人也行啊。” 他看了看我,低头:“那不一样。” 我看着他敛起的下巴,垂下的眼睛还有红润的嘴,这是我多少次欺负过的压迫过的正太的脸孔。从我进公司以来,其实从头到尾他都在,从啼笑皆非的迎新开始,知道这一刻。其实仔细想想每一次我失意伤感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从酒桌上彪悍带着辛酸的告白,到医院里跟苏亚文的重逢,还有从青岛狼狈地逃回来,以及最后乌龙的酒会。 每次我最狼狈辛酸的时候,他都在,顶着正太的脸孔被蹂躏被欺压。 他是我出了校门进了公司的第一个朋友,我眼里不自觉有点湿,“非要走吗?我以后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 他忽然笑了起来,“秦卿,你怎么这么好骗哪?” 我睁眼看着他。 他几乎乐不可支:“你欺负我?你到现在还觉得你一直在欺负我呢?告诉你吧,我都是骗你的,无辜天真好欺负那些都是我装出来骗你的,我就是想看看宋子言放弃我姐姐,找的是什么样一个人。就算你一直不明白,可是最后我骗你说宋子言是我姐夫,害你生那么大气,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看着他,不太能反应。现在的她张扬嘲讽,没有当初一点纯良无害的样子。 看我愣愣的,他还捏了捏握脸,下了结论:“你太笨,连我这个骗你的人都没成就感,所以说我最讨厌和白痴打交道了。” 眼前的她,熟悉得脸孔,却全然不同的气质,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机场里催促登机的甜美女音响起,我们都抬头看了看那显示牌上滚动的字眼。 那时他即将要坐的航班。 如果是平常。如果他气势弱,我就抽他,如果他气势强,我就在心里抽他,可是现在离别在即,我满心只有伤感,从那显示牌上回过眼,跟嘱咐小孩子似的:“不管怎么样,到了那里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叹了口气,不一会儿,却突然抬头看着我身后,惊异地喊:“总经理?” 我下意识地就要转身看,头发忽然被他拉扯住,一痛,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嘴上一阵温热。 脑子空了一空,反应过来时,那个罪魁祸首已经背着包走到了检票口。我看着他背着背包的身影,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张张嘴很想喊声再见什么的,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知道他一个拐弯,人再也看不见,我才转身,慢慢地走回去。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手机在口袋开始振动,拿出来一看,是黄毛的短信。 有一句真话来不及告诉你 就算不看恐怖片,我也想一直握着你的手 再见 脑中有混沌模糊的念头,不敢去想,可是眼泪就掉了下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宋子言已经回来,就问:“去哪儿了?” 我放下包,说:“去送黄毛了,他今天出国。” 他看看我被揉的红肿的眼,也不多说,只嗯了一声,就进了卧室。 我心里涌动起一种情感,快速走过去,从背后抱着他。 他没动,只问:“怎么了?” 我抽抽鼻子:“没事,就像抱抱你,觉得很幸福。” 他没说话,试试手放在他腰间我交叠的手上,慢慢握紧。 我低头看着地板上我们拥着的身影,觉得感激。 当我终于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你也在这里。 当他无心等到这一天的时候,才看到我已经走了过来。 不早不晚,不前不后,就这么一路走来,刚巧在最美好的年华。 多幸运,在还来得及的时候相遇;多难得,在来不及遗憾的时候就学会了好好珍惜不错过。 关于如何举办婚礼,我和宋子言产生了第一次家庭战争。 按照他的实用主义来说,日子是自己过的,没必要给别人看。 按照我的浪漫思想来看,结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就算当耍猴戏,我都恨不得弄个万人空巷。 宋子言丝毫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但是在我家时,看在老爸老妈的面子上,还是决定“从简”举行婚礼。依照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从简”绝对是最低标准,于是我使出了杀手锏,某天装作不经意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效果绝对是立竿见影的,三个小时后,两辆车就停在了我们楼下,宋家两代四位大佬齐齐上场,和宋子言在房间里密谋许久,三个小时后,才陆续出来。老爷子难掩一脸兴奋对着我在沙发里的我保证:“小莲,你的婚礼就交给我,保证你绝对难忘。” 看着一边宋子言阴郁的脸孔,我还装作无辜眨眼:“怎么了?” 厚厚,近墨者黑,现在我小肚子里果然也是一肚子坏水。 宋子言看着来叶子兴奋到发光的连,再看我又一脸同情地摇头,“你会后悔的。” 我继续快速眨眼装无辜,“你在说什么?” 宋子言拍拍我头顶,很惋惜,“有句话叫,自做孽不可活。” 直到婚礼当天我才明白为何他的眼底长含同情,又为何他说出那么一句话。 看着身边“如花”一般的四位伴娘,我岂止是后悔!我恨不得冲出去勒紧老爷子今天特意打得领结,死命对他吼:“不过结个婚,你至于找四个伴娘,四个伴郎么!单单这么多人也就算了,虽然我说了,伴娘不能比我高不能比我瘦,不能比我白眼睛不能比我大,嘴巴不能比我红,头发不能比我长……可是你至于找这四朵‘如花’一样的女子么?” 可惜我没那个勇气,更没那个力气,因为喂了维持小腹平坦的假象,我已经提前三天绝食了…… 虽未减肥不努力,婚礼徒伤悲。 我现在已经饿到手脚无力,眼冒金星…… 于是在老爷子又提出来的什么从热气球上降落,站在秋千上荡漾出来等一系列科幻惊险的出场方式时,我只能耷拉着无神的眼让他知难而退,心里趟过的何止是热泪。大有诸葛亮不停皇叔言,大意失街亭的痛心,宋子言啊,你那句老话说的真对,自做孽,不可活啊!!! 幸好老爷子终于把种种电影镜头的构想省去,我直接挽着老爸的胳膊走了回红地毯。不过那浪漫也没觉得,因为我简直是整个人瘫在老爸身上,被拖过去的。到了台上,老爸和宋子言进行完了交接仪式,我又直接瘫倒宋子言身上,深刻诠释了在家“靠”父,出嫁“靠”夫的深刻含义。 那司仪果然是老爷子请过来的,同样的唠叨抽风,眼看我就要阵亡在饥饿生死线上了,居然还提议要玩什么咬苹果吃面条的游戏。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宋子言也不反对,只是对着他笑,小的风轻云淡,笑得温文尔雅。他就这么风轻云淡温文尔雅地笑了一会儿,那司仪却擦了擦汗,直接正色宣布:“现在我正式宣布,婚礼开始。” 这次他废话不敢太多,三两下就进入了主题,我浑身无力,脑袋放空,只是祈祷这行刑一般的婚礼快点完快点完。知道身后一位如花姐姐过来,礼貌的推了推我,在我耳边说:“该你发言了。” 我余光一瞄,看到老妈在下面对我握了握拳,立刻警醒了! 前一天,我和老妈度过了我出个前的最后一夜。老妈谆谆教导,这次婚礼来了这么多名流,要我一定要紧抓机会把自己的地位再抬上一个台阶。而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新娘有话说这里叙述一下新郎当时是如何的苏追命大才震动我的放心,我感动于他的深情才不耻下嫁。这样灭新郎志气长新娘威风,是每一个新娘在结婚之后的第一个下马威! 这一席话,让我一个小蝌蚪找到了一本武功秘籍,迅速找到了成为大虾的捷径,我顿时精神抖擞,跟老妈研究;了一夜才写出了我翻身的几百字。 我赶紧站直,挺胸抬头,脊梁笔直,目光如炬扫过宋子言和以下宾客,清了清喉咙开始背诵:“我和宋子言相遇在我的大学校园,但是他是老师,我是学生。”下面宾客开始窃窃私语,毕竟师生恋还是有些稀奇,而最为老师的宋子言是值得诟病的。而宋子言只是稍一错愕,又兀自微笑起来。 我接着背:“然后宋子言,当时的宋老师就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还利用自己的身份要挟我天天早上和他见面(跑步)。”下面的嗡嗡生更大了,连宋市长都皱眉有不赞同的眼光看向我身边的当事人,而当事人宋子言却微微侧着头,微笑着倾听反而很认真。 有高官公公撑腰,我士气大作,再接再厉:“后来进了公司,他又利用自己总经理的权利,天天让我到他家洗碗做饭,后来又制造机会让我们一起旅游。我离职后又专门找到我让我回公司,还用尽手段逼迫我跟他同居。虽然他是瞅瞅利用潜规则,可是看他一片真心两腔情愿深情款款离了我就活不了的样子,终于还是勉为其难被打动半推半就被他潜了。” 底下不明真相的群众一致用“你丫原来是禽兽”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潜规则滴正主,反观宋子言面不改色,依然笑容可掬,只问我:“说完了?” 我点头:“完了。” “很好。”他嘴边笑意泛开,“换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我提防地看着他,深觉自己说的是事实,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说:“好” 他用一种你不知死活的眼光看我一眼,问:“当时在学校,是不是你先给我告白的?” 我解释:“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他打断我:“进公司时,是不是你胃口太大吓跑了我的相亲对象?” “我吃得多……”还不是被你逼迫的…… 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生病时,全公司你是不是第一个自己跑过来专门探病,还专门下厨做饭给我吃?” “饭是做了……”不过是做给我自己吃的 “到了医院急诊室之后,你是不是因为我病得严重,而差点哭了出来?” “我害怕……”你追究我满桌辣椒的肇事责任…… “公司去旅游之前,是不是你一脸伤心说没有我会是一生的遗憾?” “虽然说了这话……”可那时谄媚啊 “旅游的时候,你是不是预支了一个月薪水还要送我衬衫?哦,对了,还有一只情侣手表……” “衬衫和手表是我买的……”可那不是送的,你是抢的啊! 他一次次打断我,这次也不例外,不过眼神沉了沉,多了几丝意味深长的眸光:“在青岛饭店,是不是你先解开了我的扣子?” 下面的人倒抽了一口气,我脸暴红,怔在那里。 回神后,往下面一看,那些人谴责的目光已经从宋子言那里转到了我身上。 我愤愤地看向宋子言,扭曲事实啊扭曲事实!我这么笔直一身躯,影子活生生给歪到了爪哇国。你不是一直在国外的吗,怎么中文断章取义学得这么彻底啊! 无视我杀人目光,他接着阐述:“你编了一出黄世仁和白毛女的爱情戏剧,后来又承认我是你心中的黄世仁。”顿了顿,嘴边勾起一抹笑,他做出总结,“所以,从学校到公司,是你一直想潜规则我。而我,只是给了你这个机会。” 不可置信的,我张嘴看着他大慈大悲的脸,囧到说不出话来。 而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用目光,给我的手脚拷上了道德的锁链,无声而庄重。现场一片安静,很安静。 肃穆了很久,那抽风的司仪终于清了清喉咙来打圆场:“无论是新郎潜新娘,新娘潜新郎都好,所谓潜潜更健康,我们在这里祝福这对有情人一潜到底,潜程似锦,潜力无限,爱情潜规则,越潜越疯魔,潜出一个白头偕老,大家说好不好?” 下面轰然响应,各人都举起了杯子。 我看着宋子言,天花板伤的灯光流泻在他眉眼上,如晨雾微曦一般隔着雾气,有些不真实的意味。我心里莫名一动,只觉得熟悉,顿时有贾宝玉一样的疑惑:不知是在哪里见过?在我忘记的某个时间,可是怎么想脑海里也没有印象。 见我皱眉苦思,他低低地问:“怎么了?” 很想问是不是在为她?以前的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懒的再问出来,既然情深缘潜,又何必去计较那只是当时是寻常的初见,反正结果已经摆在眼前,总结起来不过振聋发聩的字:我靠!被潜了! (正文完) 番外:为什么是她? 这里是好梦正酣的凌晨五点多,地球另一端却正在拉开夜生活的序章。有些人按着自己的习惯,就忘了对方的作息。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足以让一个清晨被扰醒的人消除掉所有睡意。宋子言点了根烟,只吸了几口,就在一边摁灭。烦躁。不仅仅是一早被手机吵醒的阴郁,那些错综杂乱的事情堆积在胸口。说不出的烦躁。干脆穿上衣服,关了门出去。或许是习惯成自然,等到头脑清醒了一些,才发现他无意中开到了学校门前。 一路的行驶,胸口稍稍平复,打开音响里面是低柔的蓝调。昨天有两节课,晚上又看公司的资料看到凌晨,这时也不由得有些困意。合上眼,俯在方向盘上只想着稍稍歇一下。 没想到竟然睡着了,直到一阵笃笃的声音把他吵醒。宋子言抬头,车外,一个女孩两根手指不停的敲打着他这边的车窗。已经是清晨,外面太阳已经老高,隔着灰色的车窗,能看到外面那个女孩其貌不扬,一身学生的装扮,气质也很干净,只是带着一副精神奕奕却又惺忪迟钝的表情。典型的睡眠不足,却又熬过头出奇兴奋的精神状态。霎时了然,学校外面就有几个网吧,学生经常有出去通宵上网的,这个应该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是出于被逼无奈才在学校任教,可是看到这样的学生,宋子言本也是厌烦,只朝车窗摆了摆手,并不理会。可是显然那个人的耐性非常好,笃笃笃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宋子言不耐烦的按下一截车窗,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那个女孩已经拱起了手,眼睛眯出一个讨好的弧度:“这位先生,借我点钱吧~~”宋子言有些楞,难道这个……不是大学生?是那些据说很猖狂的骗子?那女孩看他犹豫,连忙抢白:“不用太多,只要五块就行!”只要五块……?国内的经济条件就这么差?宋子言眯起了眼。那女孩赶紧又降价:“不用五块,其实三块五就可以了,嘿嘿,你开这么好的车,不会这点钱都不借吧?”看着那双虽然下面有挡不住的疲惫灰影,却依然弯得很讨好的双眼。宋子言拿出钱包,掏出一张粉红钞票递过去。无论她是什么都好,别再来烦他。那女孩接了钱,一脸感激:“谢谢啊,好银!”还冲他伸了伸大拇指,才转头走了。 看着她走开的身影,宋子言不禁摇头,居然真的是骗子,真是浪费她身上干净的气质。 抬腕看表,已经是七点多,刚巧上午八点多第一节就有课。已经没有回去的必要,干脆再等一会,直接去上课,打定主意,宋子言拿出手机给田经理,交代一下,刚挂断就听到又有人在敲车窗。 回头看,又是刚刚那个人。她手里拿了几个小袋子冲他招手。车窗再度摇下,还没等他不耐烦的开口,她已经把两个袋子塞了进来。他只能接着。手里热乎乎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这是什么?”那女孩献宝似的:“一个煎饼果子,一杯豆浆!”又递过来一把钞票:“煎饼果子两块五,豆浆一块,一共是三块五。这里是找的九十三块钱,你要不要数一数?”他不耐烦:“什么意思?”女孩乐呵呵的:“这些东西算是我请你的,我算是一共花了你七块钱。” 宋子言看了看她手中和自己一样的袋子,很无语:“你大街上借钱买早餐?” 她听不出他的反讽,一阵小鸡啄米的点头:“昨天忘带钱,今天徒伤悲,幸好有这种好心人拯救我于饥饿之中,社会主义河蟹建设就是好啊!”听到她最后热泪盈眶的感慨,宋子言彻底无语了。幸好这女孩也没打算多聊:“我也要回去了,今天要补眠,大概明天晚上继续通宵,你后天在不?我还你钱。”宋子言不愿跟她多说,就随便点了点头:“好。”事实上他很快就抛诸脑后,直到十来天后又是上午第一节有课,他来得早了,经过那个路口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往后视镜里一看,一个女孩正在后面追着。还一边喊一边用力跟他挥手。 停了车,摇下车窗,那人迫不及待趴上来,气喘吁吁:“终于等到你了!” 宋子言觉得不可思议:“你每天都在这里等?”她诚实摇头:“没有,那天来了,可是你不在。后来我就隔两天来一次,隔两天来一次,想着如果半个月还遇不到,我就把钱给贪污了。”说完还嘿嘿奸笑两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过很快又苦下了脸:“今天是最后一天,没想到好死不死就遇上你了。”做为被她“好死不死遇上”的那个人,宋子言扯了扯嘴角:“真不巧。” 她苦哈哈的还跟着点头,又问:“你有十三块钱没?”宋子言想了想,摇头。她脸更苦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二十的:“我也没零的,现在煎饼果子都收摊了,也没地方换。”她为难的表情实在太生动,看着她挣扎的模样,宋子言忽然很想笑,不过只是绷着脸没说话。 她最终一咬牙,眼里放光:“这剩下的十三块钱算利息好了!”然后慢慢的,缓慢的,缓缓的,一寸寸的把手里的钱递了过来。宋子言看着她一点点移过来的手,再看着她不舍的紧盯着那二十块钱的眼睛,有些坏心的想看看自己收下这钱的话,她……会不会当场就流下几滴眼泪?不过他性格向来冷清,更没有跟人开玩笑的习惯,只是淡淡的说:“不用了,你自己拿着吧。” 只这一句,她脸上瞬间绽放光彩,并且睁大眼睛:“真的?”宋子言点头。她急急地证明:“所以现在是你不要,而不是我不还喽?”既然这么财迷,偏偏刚刚还追着追着还钱。再看她现在睁着眼睛求证的模样,宋子言哑然失笑,又想占便宜,又想心安理得,抿了抿嘴轻笑:“是你要还,而我不要。”她迅速把钱就收回去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又朝他伸大拇指:“好银!” 看着她弯起的眼睛,宋子言才想起来,自己怎么认得她。他绝佳的记忆似乎只在别处,对人对车子对这些社交上的东西,没有一两次的交道他鲜少能记得。可是刚刚一眼就认出了她,大约是她这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自以为小聪明式的狡黠的笑。可是看着很笨拙,可是不阻碍让人看得很愉快,愉快的很想欺负欺负……让她明白其实她真的有够笨……这个反常的念头,让宋子言有一瞬间的怔忪,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依旧是淡淡的:“还有事?” 她摇头:“没事没事,你去忙吧。”从车窗上扯下,站直了身体。宋子言也收回视线,刚升上车窗,却又听到车窗笃笃的敲打声。果不其然,又是她。 她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小瓶子,递了过来,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呃……这个是木糖醇,我前天刚买的,才吃了几颗而已,就当还钱吧!” 宋子言有轻微的洁癖,在吃这一方面尤为严重,可是看着她手里的熟料瓶子,再看看她坦然而期待的脸,却点了点头:“放下吧。” 她放下来,这才满身轻松的走了。宋子言却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只是看着静静在那边的温暖的一团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伸手拿过来,打开盖子倒出一颗放在嘴里。 柠檬淡淡糯软的香甜溢满口中,带着新鲜的薄荷清凉…… 自己也对自己的动作感觉莫名其妙,笑了笑,接着把瓶子放回去。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在路边走过,宋子言开了车门下车,原本和同学连了一晚CS的苏亚文看到他高兴的走过来:“三哥!” 宋子言这才想起来他学校也在附近:“通宵上网?” 苏亚文求饶:“你可千万别告我妈去,对了,我听我妈说你现在被奶奶逼着在学校任教,不打算回美国了?” 宋子言点头:“没这个打算。” 苏亚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刚刚和你说话的是你学生?” 宋子言哑然:“不是,就是一个借钱买早餐的。” 苏亚文愣了愣也笑了:“借钱买早餐,估计也就秦卿做得出来吧。” 秦卿?宋子言略带诧异:“你认识?”苏亚文说:“上次一起爬过山。” 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分宠溺和骄傲:“是个很特别的女生吧?” 想起她那表情多变的脸,想起她的小聪明与小市侩还有弯弯的眼睛,宋子言也不自觉带了笑:“是呢,很特别。” 人生若只如初见。寻常的路口,偶遇到的人,平淡的相遇,这时他们并不知道彼此在对方人生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同样是这个路口,两年后这个女孩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搂着自己的好朋友嚎啕大哭。 同样的路口,三年后有人坐在车里看到选修课报名表上秦卿两个字时,勾起了那清凉糯软的香甜回忆。 柏油的公路,周边的花坛,白色的斑马线,他们无法记忆也无从预测。 究竟谁来谁往,谁停谁走。可是命运知,它一直知。 所以三年半后,在宋子言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时,一个女生会磨磨蹭蹭磨磨蹭蹭走到他面前:“老师,我是九班的秦卿!” 他没说话,可是眼睛里微蕴起了笑意。 秦卿咽了咽口水,壮士断腕一般咽了咽口水:“老师,我爱你!” 嘴里似乎浮起了记忆中的清凉糯软,看着那张很想让人欺负的脸,他这次下了欺负的决心,分明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却仍是恍然大悟一般的回应:“啊,这样啊。” 啊,这样啊。好像一只猫百无聊赖,找到了一个毛线团,觉着有趣,就两个爪子来来回回的拨弄。 自己高兴着自己乐和着,一个低头才发现无意间这团毛线已经缠满了你全身,让你挣脱不得,然后就这么纠纠缠缠的一辈子。你拨着她,她缠着你。其实,也就是这样──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