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围城》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1） 你爱我什么？ 你活力四射，你的眼中不曾有着忧郁，你的心理充满希望，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只是因为我是我？那么，我们开始恋爱吧！ 6月的上海，如同蒸笼，正午的太阳让空气静止，似乎能够感觉到柏油马路隐隐散发的热气在一点点升腾。没有风，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不动,树叶、弄堂里晒的衣服、路灯上的广告、甚至匆忙赶路的姑娘如瀑的长发。 浦东正大广场的门口，人群中站着这样一个女孩，高挑的个子，清瘦的脸庞，随意的穿着。静静的，淡淡的，跟周围匆忙行进的人群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她站在阳光下，没有打伞，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阴凉处，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子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女孩，仿佛一幅优美的画面。她时而走来走去，时而摆弄大大的单肩包的包带。这种天气里站在太阳下，不光需要些勇气，也需要体力。男子想，假如这个女孩继续站下去，总有一刻会突然中暑倒下，那么，自己便可以冲过去英雄救美。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一种期许，这种期许是生活在上海的形形色色的男女眼*有的，就是——时时刻刻期待着艳遇。 眼前的女孩安静得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清秀，安静得似曾相识，像是电影中欧洲某个广场上的女画家。男子点了一支烟，继续默默地欣赏，突然听见一声很恶俗的并且声音巨大到周围都会听得无比清晰的手机铃声。“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声音在女孩按了一下接听键后中止，随之传出京味十足的声音，“娘们，我等了多久了，丫都快到了。啊？到了？哪里？好了，看到了，挂了。”随后，在男人的眼里，女孩用着跟刘翔奔跑起来差不多的速度冲向了一辆黑的闪亮的7系宝马，在车门发出“砰”的一声之后，那头长长的黑发消失了，黑色的宝马跟着一起驶入了车河，慢慢地离开了男人的视线。 像是梦醒，男人掐掉了烟，抬头看了看烈日，如同午睡被惊醒。是啊，这里，始终是上海，中国最繁华的都市，那个女孩……男人笑了笑，在商场橱窗玻璃里看了看自己笔挺的西装，默默离开。 太阳肆无忌惮地照射着大地，路面被烤得发烫。燥热的空气中，高楼，车辆，黄浦江似乎慢慢地被烈日征服，散发着同样的热量，静止的热浪中只有马路上疲惫的车辆和温度逐渐升高的黄浦江水在始终用着不同的速度前进。 此时此刻，车的主人，确切地说是驾驶者在等红灯时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后视镜里映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细细的声音如同棉花糖般弥漫在宽敞的空间里。 “你着什么急啊，Coｃo等行李要等多久，现在浦东机场等国内的行李都会很久，更别说是国际的了。好不好找一个凉快的地方等会儿，不怕中暑啊？”雅文笑着看向满头大汗的苏薇。 “喂，雅文，Coｃo只是让咱们接机，没说为什么回来么，没见过一个留学生三个月可以回一次国的。”苏薇从包里拿出粉色的吸油面纸，对着镜子，轻轻地把吸油面纸压在鼻子上。 “宝贝，这充分说明21世纪的今天，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发现上海比悉尼好，所以，他们不遗余力地为航空事业作着贡献。” “这个丫头，我总觉得有事，以前她也不过是半年回来一次。”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2） 你爱我什么？ 你活力四射，你的眼中不曾有着忧郁，你的心理充满希望，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只是因为我是我？那么，我们开始恋爱吧！ 6月的上海，如同蒸笼，正午的太阳让空气静止，似乎能够感觉到柏油马路隐隐散发的热气在一点点升腾。没有风，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不动,树叶、弄堂里晒的衣服、路灯上的广告、甚至匆忙赶路的姑娘如瀑的长发。 浦东正大广场的门口，人群中站着这样一个女孩，高挑的个子，清瘦的脸庞，随意的穿着。静静的，淡淡的，跟周围匆忙行进的人群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她站在阳光下，没有打伞，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阴凉处，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子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女孩，仿佛一幅优美的画面。她时而走来走去，时而摆弄大大的单肩包的包带。这种天气里站在太阳下，不光需要些勇气，也需要体力。男子想，假如这个女孩继续站下去，总有一刻会突然中暑倒下，那么，自己便可以冲过去英雄救美。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一种期许，这种期许是生活在上海的形形色色的男女眼*有的，就是——时时刻刻期待着艳遇。 眼前的女孩安静得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清秀，安静得似曾相识，像是电影中欧洲某个广场上的女画家。男子点了一支烟，继续默默地欣赏，突然听见一声很恶俗的并且声音巨大到周围都会听得无比清晰的手机铃声。“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声音在女孩按了一下接听键后中止，随之传出京味十足的声音，“娘们，我等了多久了，丫都快到了。啊？到了？哪里？好了，看到了，挂了。”随后，在男人的眼里，女孩用着跟刘翔奔跑起来差不多的速度冲向了一辆黑的闪亮的7系宝马，在车门发出“砰”的一声之后，那头长长的黑发消失了，黑色的宝马跟着一起驶入了车河，慢慢地离开了男人的视线。 像是梦醒，男人掐掉了烟，抬头看了看烈日，如同午睡被惊醒。是啊，这里，始终是上海，中国最繁华的都市，那个女孩……男人笑了笑，在商场橱窗玻璃里看了看自己笔挺的西装，默默离开。 太阳肆无忌惮地照射着大地，路面被烤得发烫。燥热的空气中，高楼，车辆，黄浦江似乎慢慢地被烈日征服，散发着同样的热量，静止的热浪中只有马路上疲惫的车辆和温度逐渐升高的黄浦江水在始终用着不同的速度前进。 此时此刻，车的主人，确切地说是驾驶者在等红灯时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后视镜里映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细细的声音如同棉花糖般弥漫在宽敞的空间里。 “你着什么急啊，Coｃo等行李要等多久，现在浦东机场等国内的行李都会很久，更别说是国际的了。好不好找一个凉快的地方等会儿，不怕中暑啊？”雅文笑着看向满头大汗的苏薇。 “喂，雅文，Coｃo只是让咱们接机，没说为什么回来么，没见过一个留学生三个月可以回一次国的。”苏薇从包里拿出粉色的吸油面纸，对着镜子，轻轻地把吸油面纸压在鼻子上。 “宝贝，这充分说明21世纪的今天，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发现上海比悉尼好，所以，他们不遗余力地为航空事业作着贡献。” “这个丫头，我总觉得有事，以前她也不过是半年回来一次。”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3） “小孩子的想法，跟咱们怎会一样？” 苏薇笑着说道：“别把我们说得那么老，也不过就是比她大个四岁而已吗。不过，这个小家伙要回来，想起来就很开心。” 车子快速地驶向浦东机场，雅文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方向盘，嘴角挂着一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微笑。车子里满是妩媚的香水味道，独特的香气弥漫着整个空间。小东西，又要回来了，电话里掩饰不住她的兴奋，一定要回来面谈，似乎要告诉自己一个多大的秘密一样。记忆慢慢回到了那个不那么寒冷的冬天。 两年前的余姚路，一辆红色“奔跑”前，雅文在歇斯底里地打电话，电话另一边是电影学院一个大一的学生。扣上电话，气急败坏的雅文靠着车抽烟，打量着从夜店进进出出的时尚男女。寒冷空气中，皮草外套中饰亮片的背心若隐若现，姑娘们扭动着酒醉的高跟鞋艰难地走下台阶。在夜色的衬托下她们显得分外妖娆。不时有豪车慢慢地驶入狭窄的停车场，直到停满了所有的车位。其他车子则停在路边等候，不住地鸣笛，让雅文的心情更加烦躁。 一辆深蓝色的“捷豹”跑车稳稳前行，直到停在一个放好预留车位标示的位子前。保安快步地跑上前，移开那个看似笨重而且被无数车辆妒嫉的荧光色标示，恭恭敬敬地敬了礼。“捷豹”终于停到了那个车位上，发动机的声音也慢慢地安静下来。停车场的角落里走出一个身材不高有点驼背的男人，他的衣装褴褛，深蓝色的工作服上满是污渍，脚上的破棉鞋不争气地破了几个洞。男人艰难地向“捷豹”移动，用手里大大的鸡毛掸子作拐杖。直到走到跑车前，仔细地用鸡毛掸子擦拭着跑车本就没有一丝灰尘的顶棚。成束的鸡毛有节奏地在车的全身移动，车子在鸡毛掸子滑过之后，似乎也变得更加蓝艳明亮，毫不客气地在夜店门口的霓虹灯下骄傲地占据着那个只有VIP才会特殊保留的车位。直到做完了一切，男人走到车身的左侧，对着玻璃窗低头作揖。车灯灭掉了，车窗慢慢下落，一支做满了法式甲的纤弱的手顺着车窗扔出了一张纸币，随后车窗缓缓上升，把车里和车外的一切隔绝。 雅文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烟头悲哀地掉落在地，被雅文高跟鞋的金属跟狠狠地踩了两脚，瞬间被压得扁平。“这就是上海，就是钱钱钱，帅哥都跟富婆跑了。”雅文自言自语地准备上车回家，突然被人群中的喧闹吸引。 人群中，一个嘻哈女孩拉着另一个黄发女孩不放。旁边一个穿着肥大牛仔裤的男孩不住地拉着黄发女孩往后退，顺势推着嘻哈女孩，明显的二对一。三个人伴随着夜店传出的house音乐大声争吵。震耳的音乐，嘻哈女孩的英文，男孩子嘴里细碎的上海话的混杂在一起，场面混乱。周围人都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表演，指指点点。远处开始有隐隐的警笛声。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警察来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雅文冲上去一把拉住嘻哈女孩说：“上车！”说着拉住女孩的手，逃出人群。很快，“奔跑”把夜店以及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丢在脑后，女孩坐在车上，嘴里哼着hip-hop,开心得如同刚刚听完一场演唱会。 “你为什么这么大胆？不怕他们打你吗？”雅文一边踩着油门，一边问。 “不为什么。”女孩若无其事地哼着歌。 “敢上我车？不怕我找个地方把你卖掉？”雅文不住地看向后视镜，确定没有车跟上来。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4） “你不敢。”女孩骄傲地看着雅文，睫毛如同两把黑色的小毛刷，把本是蓝色的隐形眼镜衬托得古灵精怪。 两个人会心地笑，像是电影里男女主角逃离了一场劫难，有着难得的默契。两人找了一家大排档。从女孩的口中，雅文得知，她叫黎可，英文名Coｃo,祖籍福建，五岁时候跟父母移民到澳洲，家里有亲戚在国内，所以经常回国玩。在雅文眼里，Coｃo跟很多人不一样，她似乎永远被幸福包围，并且不知为什么，她的字典里没有“害怕”两个字。 大排档下，两个女孩旁若无人地大笑。对雅文来说，这一天是美好的，虽然少了一个小白脸，但是多了一个姐妹，刚才的不快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个自己从夜店门口捡回来的小女孩有着健康的肤色，爽朗的笑声，毫不吝惜地展示着自己的好身材。 也许，冥冥之中，很多人的相遇是注定的，情人之间如此，朋友也是如此。想到这儿，雅文得意地笑了。 “雅文，你这个车子什么来头？”苏薇的话打断了雅文的思绪。 “认识个男人，把车让我开，我就索性开了。”雅文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肩膀，上海，似乎没有一天不塞车。 “真有你的，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认识这样的男人。” “你要是要，我给你介绍。还不是你不喜欢，跟钱有仇一样。”雅文说着耸了耸肩。 “说不好，不过真的觉得一部分有钱人还是不错的。” 雅文开始宣讲自己独特的“男人定律”：“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首先，我并不找那种土得掉渣的暴发户，或是大肚子秃顶的叔叔，钱绝对不是唯一的条件。只是钱有的时候可以衡量出一个男人的价值，有赚钱能力的男人大多比较优秀，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那么他的目光会比较远大，也懂得欣赏女人，况且两个人在一起不会过多地计较钱的问题。没听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吗?我选择的男人一定是比较优秀的，跟他们在一起可以长些见识，开阔视野。” “那么帅哥呢？” “苏薇，我是个很直接的女人，会把自己喜欢的，很直接地表达出来。几乎每个女人都喜欢帅哥，因为外貌出众的男人会第一时间刺激女性的视觉神经，如同身材火辣的美女可以刺激男人的肾上腺素。假如一个男人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但是长相身材无与伦比，我相信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的，只不过大多数人放在心里暗暗叫劲，而我是直接说出来罢了。” 雅文挽着苏薇的手，如同等待久归的情人般踮起脚跟。一边说着自己独特的“男人定律”，一边有点焦急地盯着从国际航班出口走来的形形色色的推着大箱子的人，搜索着Coｃo的身影。 人群中出现一个满名牌皮箱的行李车，棕色的LVlogo的放皮箱挡住了她们的视线。推车的女孩有着红红的头发，亚洲美女小巧的脸庞，鬼妹般*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让本来结实丰满的身材更加健康。露脐装，超短裙，高得吓人的鞋跟。 “宝贝，你回来了！” 三个女孩抱成一团，兴奋地大叫，全然不顾周边人。 “快看看你，又去晒太阳了吧？好多中国女孩都向往这种古铜色的。”雅文拉着Coｃo的手，如同姐姐打量远行归来的妹妹。 “这个？”雅文和苏薇的目光同时锁定在Coｃo左手无名指上那颗大得刺眼的钻石上。 “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大戒指吧？这么闪？”苏薇握着Coｃo的左手，不解地问。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5） “是真的钻石，很大吧，我结婚了！”Coｃo下飞机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两个女孩愣住了。 阳光洒在Coｃo脸上，左右两耳加起来的14个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同时发亮的还有那枚光彩夺目的钻戒。Coｃo用这只戴着钻戒的手，摆弄着手里的吸管，面前的黑咖啡和两位好奇的女孩像是与周围的环境隔绝。人来人往的新天地的户外阳伞下，几乎每个人都会注意这三个夺目的女孩。三个人美得各有千秋，但是，其中一个，天真无邪的脸上却写满了过来人一眼就可以洞悉的幸福，这种幸福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她手上那枚差不多两克拉大的钻戒。 “是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雅文迫不及待地问。 Coｃo喝了一口黑咖啡，说道：“是这样的，上次从上海回悉尼，有一次，跟朋友去了一个鬼妹家BBQ。这个朋友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肖翰文，以前不是让他帮你们带过化妆品吗？那一天，他的表弟也去了，叫薛哲。我和他一见钟情，当时就留了电话，第二天就开始约会。以前从没想到会认识这样的人，我很迷恋他，他也很迷恋我。三个月后，也就是两个礼拜之前，我们回国登记了，没告诉任何人，之后又回悉尼整理行李。” 苏薇不由自主地喷出了正在喝的奶茶，连忙用纸巾擦试。以往每次来新天地，无论多忙苏薇都要跑去一家酒吧，只为去看看酒吧里那个五十英寸等离子显示器制作的电子鱼缸。每次用手碰碰缸壁，鱼儿就会随着指尖游弋或嬉戏，那可爱的样子总是让苏薇毫不犹豫地消费一杯昂贵的饮料痴痴地看着鱼儿沉浮，满足着自己的好奇心。今天，显然这种习惯被更大的好奇所替代了。但是故事本身比鱼缸的高科技元素更加让人吃惊。 他很帅的，很高，身材很好，穿衣服韩国范儿，笑容很灿烂还有点邪气，开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和翰文会有血缘关系，两个人外形上一点也不像。他开着Maseratti,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喜欢泡吧，喜欢同一个乐队，做事不太合乎常理。我们会喝着啤酒看日出，会做很多刺激的事情。海边，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他跟我求婚，送了我这枚钻戒，是他用所有的积蓄买的。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他从此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了。他说他会用余生带给我最大的幸福，我答应了。他还说，他怀里抱着的我，和我手上的这枚戒指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一切。当时即将出升的太阳可以作证。之后，我们在凌晨无人的海滩上疯狂*。” 苏薇开始挠头，雅文深呼吸了一下问:“你家人怎么说？” “我是登记后告诉我爸爸的，他快被气死了，我们大吵了一架。你们也知道我和家人的关系一直不好。我说就算断绝父女关系我也要结婚，要跟小哲回中国，我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溜了出来。” “那他现在在哪里？他们家人的意思呢？”苏薇开始点烟，手轻轻抖了一下，也许是这个消息太过突然。 “他处理一下那边的车和房子，过几天回来。我们的东西好多，两个人都超级喜欢购物，所以剩下的东西要用海运寄过来，怕是有一个集装箱那么多吧。哈哈。他们家人还不知道，之前他在那边也没有工作，不上学。家人一直希望他回来帮助家里，现在除了翰文只有你俩知道。你们怎么一点也不为我高兴啊？”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6） “我们？” 瞬间，雅文和苏薇的心里想起了来接机时的对话。四岁，是啊，虽然只有四岁的差距，怎么此时此刻两个人的感觉仿佛彼此相差了一个世纪，无论如何，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沉思了片刻，耳边萦绕的是Coｃo嘴里薛哲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两个人的约会……。空气再次静止，雅文和苏薇把饮料一饮而尽，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Coｃo，你真的算是结婚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跟人家学离家出走，千金小姐什么活都不会做，去了婆家才知道煮饭。”雅文翻开饮品单，重新点了一杯咖啡。顺手推了一下苏薇说：“苏薇，发什么愣啊？怎么不说话？” “我还没回过神，在努力想象Coｃo老公的样子，想来想去，完美得一塌糊涂。不过，你们就没一点不合适，或是什么问题吗？”苏薇摆弄着自己裤子上的口袋，看向自顾自沉醉的Coｃo. “也有，”Coｃo咬了一下嘴唇，“他，其实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喜欢读书，还有……”Coｃo用吸管搅动着咖啡里的冰块，冰块跟咖啡杯撞击出清脆的响声。 “还有什么啊？”苏薇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如同等待揭晓超级女生冠军一般。 “他的那里比较小。他说是因为他小时候比较胖的关系。”Coｃo低下头，咬着吸管，不住地眨着眼睛。 “啊？哪里？”苏薇不解地问。 “就是那里啦。”Coｃo红着脸，拿出吸管，扔到桌子上，将咖啡一饮而尽。“不过没事，我们还好。” “哈哈。”苏薇和雅文一起大笑，瞬间明白了“那里”的指代对象。 “不过这样的老公也算靠谱，缺憾都是美。”雅文笑着说。 女人是世界上最虚荣的动物，也是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动物。在欣然接受Coｃo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以及若干小时的恋爱汇报工作结束之后，苏薇和雅文被Coｃo的幸福深深感染，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位在三个月内赢得一个女孩一辈子的帅哥。也许她们的结合是女孩子最为憧憬的，如同王子和公主，有过那么浪漫的恋爱，最终走入婚姻的殿堂。三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礼服的样式和教堂的选择。 喝完咖啡后，苏薇把Coｃo带回了自己家，两人费力地把箱子搬进门。 苏薇的家很小，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更像是宾馆的房间。开放式的厨房，小小的洗手间，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具。窗帘，沙发，床单都是卡通图案。整间房子，像是一个五岁小女孩的儿童房。小小的房间在Coｃo的大行李进入后显得更加狭小了。 来不及整理东西，洗澡之后Coｃo已经进入了梦乡。虽说澳洲和中国的时差可以忽略不计，但每次回国，Coｃo都会这样大睡两天，调整精神，开始适应当地的生活。 也许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有了Coｃo的加入，让原来的房子像是家。苏薇倒了一杯牛奶，开始搜索网页，浏览着当天的新闻，同时登陆了msn。 晚上上网已经成了苏薇不变的习惯，白天杂志社总是忙忙碌碌，到了晚上需要一个人静一下，整理一下思路，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晚上八点整，电脑的右下角闪现出一个小小的方框“大熊猫已登陆”，持续三秒钟，小方框消失，一丝甜蜜的微笑出现在苏薇的脸上。她默默地看着msn名单上的那个名字，拿起烟和打火机，蹑手蹑脚地去了阳台。 站在二十九楼，吹着凉爽的风，刚才的小兴奋在一点点平息，窗外的上海灯火辉煌，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每天晚上，在“大熊猫”上线之后，苏薇总是喜欢一个人欣赏上海，似乎，这个忙碌的城市到了晚上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似乎可以听见它的呼吸。上海的夜是有生命的，它呼吸的频率似乎跟某个地方很相似，那个地方很近，也很远。那是一个同样有着生命力的城市，而且，那个城市里有着那么多的故事和回忆。尽管离开了之后从未回去过，但是苏薇还是惦记着那座跟这里有着同样呼吸频率的城市，以及那个城市里一个永远忘不掉的名字。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7） 苏薇叹了口气，回到电脑前，打开了msn的对话框。 芝士蛋糕：“小薇，最近怎样？” 青竹（苏薇）：“还好，工作特别忙，今天一个朋友住在我家。” 芝士蛋糕：“男朋友？” 青竹：“不是，一个女孩子，刚回国，马上要结婚了。” 芝士蛋糕：“羡慕她？” 青竹：“羡慕谈不上，只是觉得震惊，她才二十岁，不过觉得她好幸福。他老公年轻，帅，有钱，对她很好，两个人还那么相爱。” 芝士蛋糕：“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有时候看似完美的事情总是有更大的隐患，不要被表象迷惑。” 青竹：“胡说，你是嫉妒人家，看不得别人好。” 芝士蛋糕：“过于完美的事情是可怕的，你要相信我。所以说，缺憾是一种美。” 青竹：“可是我确实在她身上看到了完美。换个话题，北京今天热吗？” 芝士蛋糕：“很热啊，像是在洗桑拿。是不是在想这个天气他穿了什么？” 青竹：“你总是能猜到我想说什么。” 芝士蛋糕：“最近还是经常想着他吗，恨他，还是更夸张地在诅咒他？” 青竹：“想，总是会想。但是并不影响我的生活。最近有人追，好朋友也回国了，还是很开心的。” 芝士蛋糕：“追你的是什么样的人？” 青竹：“并不重要，也许下次和你聊天的时候，他已经是我的前男友了，不用浪费你的脑细胞记住那么多细节。” 芝士蛋糕：“这不是说明你很花心吗？” 青竹：“花心的人是幸福的。因为没有孤注一掷，所以轻松快乐。” ……芝士蛋糕：“你还是没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 青竹：“也可能吧，也许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但是，我现在很快乐，晚安。” 苏薇关上电脑，芝士蛋糕的话还在耳边萦绕，过于完美的事情是可怕的，看着熟睡的Coｃo,睡梦中似乎都在笑，笑的让人羡慕。每个女孩都梦想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可以带着自己走入理想的国度，结婚是那么让人向往。 “Coｃo好幸福。”苏薇在心里默默地说。 窗外的月光洒下，点燃着不眠的灯火，盛夏的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慢慢地给树叶、草坪以及草坪上的小虫子催眠。苏薇呼吸的节奏逐渐跟夜色中上海的呼吸节奏一致，进入了梦乡。 是这里？又回到了这里，一片花的海洋。微风中，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鲜艳。远远的，他站在那里，穿着分别时的那件白色衬衫，慢慢转身，嘴角的那一抹微笑灿烂得如同此时的阳光。苏薇走过去，静静地凝视着那张不能再熟悉的脸，触摸他的笑容。 听儿子在电话那头儿随便地说出了已经登记结婚的消息，肖月寒已经三天吃不好，睡不着。翻开小哲儿时的相册，相片上那个小家伙虎头虎脑地坐在木马上，嘟着小嘴，一切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可是，那曾经可爱的小嘴却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小哲现在居然属于另一个女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到这一点，肖月寒变得烦躁。阳光穿过客厅通透的大玻璃窗，照射到肖月寒原本经过岁月洗礼但丝毫看不出痕迹的脸上，那张坚持注射羊胎素的脸上，由于焦虑也瞬间多出了几条细纹。 “老李，到时间去接小哲了吧？快去机场。听着，不许在上海逗留，直接回来。”肖月寒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看着镶嵌在金色壁纸前的电视背景墙，面无表情。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8） 家里的保姆和司机都提心吊胆，等着今晚的“暴风雨”，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院子和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花瓶里都换上了百合，连屋顶花园的草坪都修剪得一丝不苟。 “干吗那么大声？”房间里走出了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两鬓有些许白发，合身的西装包裹着略微发福的身材，深邃的眼眸透露着无可言说的刻板。他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端起为他准备好的咖啡。 “我跟老李大声说话的权力都没有吗？” “不是说好了么，小哲回来什么都不要说。咱们吵了这么多天，我们要做的只能是接受。现在他们的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无论我们的未来儿媳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必须要微笑，这关乎我们家族的声誉。”薛振宇喝了一口咖啡，过烫的温度让他皱起了眉头。 “还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认识三个月就可以结婚，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现在外面的女人都一样，找男人都看钱包的。”肖月寒瞥了一眼薛振宇。 “我们的儿子眼光不会错的。再说，小哲这样也是你惯出来的，把结婚当成儿戏。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他很反叛，什么都会反着来。”薛振宇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缓缓地站起身，走进书房。 车子行驶在上海到雨川的高速公路上，翰文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忙碌地改着文件，脸上始终是镇定自若的表情。英文的争吵声充斥着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时而大声，时而低沉。经过了平静的述说，大声的争吵，温柔的安慰之后，薛哲终于放下了有些发热的手机，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拿起了手中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我老妈不知道怎么了，一点时间都不让我在上海待，Coｃo在那边跟我发火，我两面不是人。” “小哲，这么多年，我相信我用英文吵架的能力肯定不如你。”翰文笑着看向薛哲，停下手里的工作。 “真是郁闷，我爸妈在搞什么？不就是结婚吗？” “小哲，你不知道结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我都比较难接受你闪婚的现实，何况是姑姑和姑父那个年代的人？” “真不明白，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干吗？” “你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了。”翰文看着弟弟那张帅气而充满不忿的脸，笑着继续手里的工作。 在跟姑姑、姑父打过招呼后，翰文礼貌地离开。 肖月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对儿子的想念，把薛哲拥到怀里。之前几天她对儿子婚事的种种不满，全随着薛哲的出现而瞬间消失，话语中也全是温柔。 “小哲，想死妈妈了。” “妈，为什么不让我把Coｃo直接带回来？” “Coｃo是谁？” “就是黎可啊，英文名字。” “不要跟爸妈讲什么英文，你总要先回来住两天跟爸妈好好聊聊。过几天，你就去接她。婚礼我和你爸爸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请了好多朋友。你放心，你的婚礼一定是最好的。” 薛振宇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母子，正如自己预想的一样，无论老婆怎么跟自己争吵，一见到儿子就一定会顺从儿子的意思。前几天的争吵全是针对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开始皱眉。 “小哲，我和你妈妈顺从了你的意思并不代表我们没有顾虑，你还是个孩子，婚姻中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婚姻是……” “爸!”薛哲躺在沙发上，接过了肖月寒递来的苹果，一边吃一边说：“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想得也太多了，快点让我去上海吧。”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9） “可是，我们需要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世背景，她的家里是做什么的？这个总不过分吧。”薛振宇再次皱眉。 “我不知道。” “什么？”肖月寒猛地站起来，“小哲，你说什么？她家做什么的你都不知道？你们都结婚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她家人什么时候跟我们见面？”肖月寒的胸口一下下地起伏，掩饰不住激动的情绪。 “确实不知道，我从没问过。她家人不同意我们结婚，她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基本上算是离家出走。再说，我娶的是她，又不是她妈，我也不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什么叫你不在乎？不同意？难道我们的家庭会配不上他们吗？断绝关系这是什么态度？这个女孩到底有没有家人？是不是好姑娘？你什么都不打听清楚居然跟人家登记。你这个孩子，跟你妈一样，脑子搞不灵清的。”薛振宇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砰”的一声关上了书房的门，留下了客厅里的母子。 “妈，你看爸，总是这么专横，我刚回来就发火。”薛哲把手中未吃完的苹果扔进了垃圾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歪在沙发上。 “小哲，不是妈妈说你，你确实太草率了。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对我们的家庭意味着什么吗？好了，不说这些了。”肖月寒从身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道：“这里有些钱，你明天去接她吧，你爸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天就好了。” 薛哲回房间以后，肖月寒推开了书房的门。 “跟我们想得一样，这个女孩肯定不简单，家人都断绝关系，肯定有问题。”肖月寒无奈地坐在沙发上。 “儿戏，简直是儿戏。他以为是两个小朋友过家家吗？”薛振宇捂住胸口、喘着粗气。 “身体要紧，你也别生气了。事情我都办好了，放心就是了。我们总不会输给一个小丫头，不管她是什么来头。”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 “你别忘了，他是我们的儿子，而且是你唯一的名正言顺的儿子。”肖月寒提高了音量，直视着薛振宇。 薛振宇吞下了想说的话。端起水杯，看了看手里的药片，把它吞了下去，眉头始终紧锁。 雨川总是多雨。翰文回到家里，脸上依然带着疲惫，翻着手机里的通讯簿，当看到Coｃo的名字，翰文脸上闪过一丝微笑，拨通了Coｃo的号码，面对着落地玻璃窗外的细雨，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边上。 “Coｃo，是我，翰文，你怎么样？” “翰文，气死我了。你说说小哲怎么这样，明明说好的，却不来了。”听到电话那头Coｃo的声音，翰文十几个小时的疲惫瞬间消失，笑容更加舒展。 “临时有变，我们会尽快去上海接你的。你会喜欢雨川，这里虽然没有上海大，但是很漂亮，距离上海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你要回去找朋友玩儿也很方便的。” “上海好热阿，我都不喜欢出门，你们定了什么时候来吗？” “还没定，定了会尽快通知你。对了，Coｃo，你有没有比较正式的衣服？比如说，套装或是长裙。” “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明天是第一次见家长。这里不比澳洲，家长的思想一般会比较传统，不能接受很暴露或是前卫的衣服。而且，你明天不要戴任何耳环，最好只化淡妆。有一次你胃痛我送你去医院，你穿的那件白t恤就很好，你那样很清纯，很可爱。” “有那么夸张吗？我特意准备了一件低胸的红色小礼服呢。”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10） “听话，淡妆，不戴耳环,衣服要简单，颜色也不要太鲜艳。” “那好吧，准备一下等你电话。” 收了线，翰文的顾虑始终没有打消，靠在墙壁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可能因为自己的安静不多话，让这个自己追了两年的女孩成了自己的弟妹。Coｃo始终把自己当成哥们儿，自己也没有勇气表达。对于未来的弟妹的生活，翰文很担心。她可以适应这边的生活吗？翰文心里画着一个个问号，走到写字台前，端起了秘书为自己准备好的黑咖啡。黑咖啡是他第一次约Coｃo时候喝的，是Coｃo最喜欢的咖啡。一个可以把这么苦的咖啡喝得那么幸福的女孩，让翰文以后的生活与黑咖啡结缘。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她是那么的美丽，翰文以为终于约到了她，但是与她同时出现在咖啡店的却有七八个人，男男女女。Cｏｃｏ还问他会不会介意…… 介意？翰文自己也纳闷，做了两年的司机兼保姆，为什么从来没想到“介意”这两个字，只因为想看到那个灿烂的笑容。 心里的酸楚继续蔓延，扩散。翰文的喜怒哀乐从不表现在脸上，但是此时，在一个人的办公室，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上一次这种冲动是得知自己回国办事的那段时间，Coｃo和表弟恋爱、结婚的消息。这种冲动被大量的洋酒迅速溺死。 窗外的雨无声地下落，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翰文把自己蜷缩在大大的老板椅里，看着窗外的雨；窗外的雨也看着他，却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雅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身上阵阵发冷，可能是接Coｃo那天车里空调开得太大了，这会儿有点发烧。 雅文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通了之后被对方挂掉，随后，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条信息：“在开会，晚点打给你。” “没良心。”雅文虚弱的声音少了平时的甜腻。 雅文翻着电话簿里的名字逐个发着信息，发出的信息都是：“我发烧了。” 而差不多都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改一天再约你。” 雅文有点绝望，呆呆地看着墙上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长发在扬，颈上戴着自己代言的珠宝，黑色的小礼服勾勒出美好好的臀形。照片上的自己美得那么张扬，粉粉的脸颊没有一丝胆怯，对比之下，此时的自己真像是一个落难的公主。 “我会好起来的。”雅文自言自语，一边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一边拨了114。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电话那头是接线小姐甜如蜜糖的声音。 “我查一下有没有可以送药的电话？” “对不起，没有登记。” “药店都没有送药服务么？我可以加钱的。”雅文一边咳嗽一边问。 “对不起，小姐，真的没有任何药店有这种登记。如果您病得厉害，就近入院吧或是直接拨120。” “算了。”雅文放下电话，感觉更加难受，拨出了一个号码。 “思儿。”雅文略带哭声地说。 “文文，你好吗？” “不好，我发烧了，你在干吗？” “我在上班，你别急，我待会儿就过去你家，你先睡一下。” “思儿，我快要病死了，你来救救我！”雅文突然开始大哭。 “文文乖，我现在就赶过去。” “嗯。”雅文放下了电话，擦干眼泪，拉开被子昏昏地睡了过去。 “文文，你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太贪玩了。”思儿一进来就没停下来，把粥倒在碗里，撕开退烧药袋，烧开水。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11） “思儿，我郁闷死了。今天我打了一圈电话，就在想网上那句话：‘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平时我活蹦乱跳的时候，那么多人约我出去。可一生病了，一个也指望不上。怎么都那么现实？”雅文一边说，一边擦着鼻涕。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啊，你应该最了解啊。不是说吗，‘天是蓝的，海是深的，男人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快把粥喝掉，然后再吃药，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你还是公主，嘿嘿。”思儿开始整理雅文的房间，卧室墙上满是粉色花朵的壁纸，衬托着天花板上那个如同珍珠般悬挂的球形灯。纯白的衣柜边安静地摆放着沙发，如同放大的胭脂盒，反射着胭脂膏状的光泽，沙发上乱放着几条昨天由于出门前慌乱挑选留下的连衣裙。思儿把梳妆台上打开的AnnaSui散粉满是蔷薇花图案的盖子盖好，把Lancome睫毛膏、Benefit胭脂水以及LaMer的面霜一一摆放整齐。水杯和退烧药一起放到床头柜上，拿走了烟灰缸。 雅文靠在床头慢慢地喝着粥，长发有点凌乱，散落在肩上，平时红润的脸有些苍白，细长的手指拨弄着手里的汤匙。 “思儿，我觉得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我觉得好累，这么多人追我，却没有一个让我有结婚的想法。倒是总有人向我求婚，我认识的一个女孩比我小四岁都结婚了。”雅文喝着粥，有点忧伤地说。 “文文，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啊？”文文拿出体温计，轻轻地给雅文夹在腋下 “有一个哦，四十岁，作钢铁生意的。他怕是目前为止我认识的最有钱的人了，到现在都没结婚。每天还很耐心地给我打电话，陪我买零食。我跟他逛街都不敢多看，只要我多看一会儿，无论是什么他都会买下。他还把他的车给我开了。” “这不就是钻石王老五吗？多好啊，怎么不答应？” “感觉不踏实，不是我要的。这粥真好喝，饿死我了。”雅文大口地喝着粥。 “我明白，你还在等着真爱。” “我看啊，在上海找个好工作，找个好情人，都很容易。找个好老公比登月球还难，好男人不知道都去哪里了。我妈天天说让我嫁入豪门，你看看，假如我真的嫁入豪门了，估计病死都没人管。” “会等到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你了。别去管外人怎么看你，一定要勇敢啊。”思儿接过空碗，转身去拿水和感冒药。 邵思儿坐在地铁里，身体随着地铁的行进而一下下地晃动。地铁里人很多，却没有人彼此对视。靠着车门站着的女孩戴着耳机，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拿着一本书，在小声地念叨着什么。一个男孩手里拿着PS2，陶醉地玩着。身边坐着的中年妇女，闭着眼睛，手里紧紧地抱着手提包。每到一站，车厢的晃动幅度加大时，她都会瞬间睁开眼睛，更紧地抱住手提包，确定没事，再次闭上眼睛。 思儿每天都这样准时地出现在地铁里，带着跟周围人同样的疲惫表情。生活如同儿时的三点一线，每天的生活一如既往地重复，似乎自己的生活中一切都是不变的，唯一变化的就是好朋友雅文的生活。她的生活总是多姿多彩，偶尔听着她讲起好玩的事情，总给思儿增添很多乐趣。 不禁想起了雅文提到的刚刚结婚比她小四岁的女孩，也许结婚对于那个素未谋面但是经常听雅文提起的女孩来说是富于冒险性而且很刺激的，而对于自己来说……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12） 雅文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息。 “小强，我今天比平时早，怎么说？” 对方很快回了信息：“面馆见，半个小时。” 小强的信息总是短得不能再短，思儿走出地铁站，在人群中慢慢地行走，经过一家小店，橱窗玻璃上映出思儿的脸。走近一点儿，思儿静静地打量着自己，典型的南方女孩小巧身段，尽管自己总觉得有点矮，随意地扎着一个马尾，素面朝天的脸有着几分清秀。这句话是听别人说的，而思儿眼中自己的脸，似乎过于平凡，平凡到自己经常会忽视。连衣裙是很保守的短袖，去年买的，凉鞋的跟也不高。思儿在打量自己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橱窗内模特身上的衬衫，是啊，自己今年还没买新衣服呢，想到这里，思儿推开了服装店的门。 那件衬衫的标价是400元，思儿的表情有点变化，静静地把视线移开，顺势看了一下别的衣服，默默地离开了服装店。 并不完全是因为衣服的标价有点贵，思儿从小就是不太注意外表的人，学校里的学生也都很朴素。工作以后单位里的同事普遍年龄都比较大，所以思儿没觉得自己的穿着会有什么不妥。当然有时候也会在心里说，雅文真美。不过视线所及的一切似乎不会改变思儿的想法，也许真的像雅文说的那样，思儿是很容易满足的人。 坐在路边的山西小面馆里，还是叫了牛腩面。在思儿的牛腩面端上来的时候，小强到了。 “老板，来一碗牛腩面！”小强说着放下公文包。 “今天累吗？”思儿递上一张湿巾。 “老样子，你呢？”小强毫不客气地端过了思儿面前热气腾腾的面条，先吃了起来。 “下午请假了，去看了文文。” “她怎么了？”小强没有抬头，边吃边问。 “发烧了，我给她带了粥和药。” “那不是这个月不能有全勤奖金了？” “恩。”思儿从老板手中接过了本来属于小强的牛腩面，开始默默地吃起来。 吃过饭，两人走到公交车站，在公交车站广告灯箱的映衬下，两个人规矩地站着，没有陌生人的疏远，也没有热恋情人的亲密。小强开了口：“我妈说咱们俩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干脆结婚吧。” “哦？”思儿抬起头。 “我们都在一起六年了，你考虑下吧。” “我要问问我妈，车来了，我先走了。”思儿挥了挥手，上了车。 晚上公交车上的人很少，思儿把头靠在窗户上，看着路灯一个个地消失在脑后，似乎车道中，公交车的行驶速度是最慢的，不时有车辆超过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遇到一个红灯，旁边车道上是一辆敞篷的“奥迪tt”。思儿本来是不认识名车的，这还是有一次，跟雅文在一起，路边停着这样一台车，雅文告诉她，这是“奥迪tt”，车价高的是自己一辈子不敢想象的。车里的男人不带任何表情地看了一眼公交车，正如公交车里的人也在看着他，默默无声。在红灯变成绿灯的瞬间，奥迪tt加速前进，公交车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思儿开始胡思乱想，以至于会思考刚才这辆车的主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许，一辈子，他与公交车上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如同两条平行线。唯一的交会，就是今天的那时那刻，为了一个红灯共同等候。这一天对不同的人意义是不同的。每时每刻都有人难过，有人开心，一个别人不经意的瞬间可能对另一个人有着深刻的含义。思儿终于不再胡思乱想，把思绪理顺，重新回到最应该思考的那两个字——“结婚”。今天，算是小强对自己求婚了吗？雅文被那么多追求者包围，还是要找真爱，到底什么是真爱呢？甚至生活的意义是什么？自己对生活二字一点概念也没有。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13） 思儿继续把头轻依在车窗上，茫然地看着旁边车道一辆辆车疾驰而去。 上海的夏夜始终闷热，空气中似乎没有一丝凉风吹过，知了的叫声在这样的夏夜显得有些虚弱。雅文家楼下的停车场还是停着那辆黑得闪亮的7系宝马，此时的雅文已经甜甜地入睡。手机被调成了无声，手机里不停有信息进来，不同的名字，不同的问候，诉说着未知的缘分。 苏薇的小屋里热闹非常，到处都堆着Coｃo的衣服。两个女孩不停地在镜子前比画，几大箱子的衣服似乎都没有一件适合Coｃo明天会见未来公婆穿的。Coｃo不时大笑，和苏薇打闹成一团。八点，电脑屏幕上，那个小方块再次显示“大熊猫”登陆了。但是此刻的苏薇没有看到，似乎，在Coｃo幸福的感染下，今天“大熊猫”是不存在的。 月亮调皮地挂在天上，看着天空下的一切，星星们讨论着世间的缘分。他们知道，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有一个愿望，或是不止一个愿望。星星互相嘻闹，不小心，把一颗小小的星星碰落，看着它在夜空中快速地滑落，在夜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星星们不由得好奇起来，这次对着流星许愿的人是谁呢，下一个幸福的人是谁呢？ 衡山路的roseforever餐厅，是时下年轻女孩最爱的去处。餐厅内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甜美，玫瑰花纹的吊灯高高地悬挂，淡粉色的壁纸环绕四周，宛如18世纪的宫廷。 Coｃo靠在沙发上，抱着绣着玫瑰图样的靠垫，心不在焉地用小勺搅拌着手里的奶茶，眼睛一直瞟向窗外。空气中的玫瑰香精悠悠地弥漫在空气中，渗透到玫粉色的桌布和每桌上永远保持最新鲜状态的红玫瑰里。 年轻女孩喜欢去的地方，马上会成为时尚绅士热衷光顾的场所，越来越多的男士也慢慢爱上了这种属于女孩的粉红。在夏日的午后，隔壁桌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不停地对雅文飞着媚眼，苏薇和雅文相视一笑。 “雅文，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老外对你很有意思？要是他突然走过来要你电话的话你会不会给？没准你们会演绎一段异国恋情，以后生个金发碧眼的小宝宝……”苏薇对着雅文眨着眼睛，给面前的水果茶里加了些水。 雅文显然对老外不太感兴趣，自顾自地用新买的五百万相速的手机换着角度拍摄着面前的草莓蛋糕。 “雅文，你怎么也没个反应？那天杂志社的同事说，生活在上海的女人的目标是：提着LV的包，戴着卡迪亚的表，听着*的课。最上等的美女都嫁给了在外企的老外，当然是做高层拿着超高年薪的老外。我觉得，你完全有这个资本，怎么没有顺应一下潮流？”苏薇不依不饶地问。 “我始终坚信，中国男人是世界上所有男人中最优秀的人种。所以，我找男朋友只找中国人，当然包括港澳台地区。其他的，就算帅得掉渣，有钱的烧手，本小姐一概不考虑。”雅文优雅地摆弄着车钥匙。 “说来听听，我好奇得很。”苏薇挪了一下椅子靠近雅文，手支着腮帮，好奇地打量着停止拍摄草莓蛋糕的雅文。 “首先，我爱国，我认为中国的月亮比哪里的都圆。而且，从我们小时候到现在，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单纯看上海，现在的上海多么发达，多么美，可是我们小时候上海是什么样子呢？那时候谁要去住浦东？所以，就算我不懂经济，我还是认为中国以一种别国不能相比的速度发展着。这个阶段，出了好多英雄。所以说，可以在中国生存下来的男人，并且在这个时期内积攒了财富，生活得很好，事业很成功的男人都有着特殊的魅力。他们需要经过太多考验，付出很多努力，性格很坚毅，脑子要很聪明，还要有福气，也就是说有机遇。所以啊，我一直认为在中国成为优秀的男人很不简单，要是我做生意，估计要被外面那些骗子给骗死了。” 第一部分 80后围城 Part1（14） 苏薇捂着肚子笑个不停。“雅文，每次你总是有新的理论，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公了。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带你走进结婚礼堂？估计不是帅得掉渣，就是富得流油。” 苏薇继续捂着肚子笑。 “没正经的，你看着吧，我找的肯定不是你说的这种，肯定是个白马王子。”雅文用吸管不停地搅动玻璃杯里的冰，不屑地看着苏薇，像是挑衅。 “小心，骑白马的可能不是王子，而是——唐僧。”苏薇抢过了雅文手里的冰红茶，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接着说：“不过，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追你了，中国男人听到你的这番话一定会觉得心潮澎湃，我要是个男人也会瞬间爱上你。” 雅文掐了苏薇的大腿一下，两个人开始打闹起来。 当翰文和薛哲推开那扇玻璃门时，在玻璃风铃清脆的回响中，Coｃo第一个冲过去。翰文有点尴尬地站在旁边，服务员和周围的客人都看着这一对旁若无人拥吻的男女。 苏薇和雅文结束了打闹，热情地跟翰文打招呼。当所有人都坐下，Coｃo介绍完毕之后，苏薇和雅文不由得惊叹起来。薛哲果然如同Coｃo形容的一样帅，浓浓的眉毛，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笑起来灿烂得如同阳光，但却带着一点点调皮；高高的身材，时尚得好像从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特。 几个人谈笑风生，薛哲不停讲着好玩儿的事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Coｃo如同小鸟一样偎倚在薛哲怀里。同是富家子弟，薛哲和翰文都是招人喜欢的类型，薛哲很单纯，虽然有点自我，却没有一般纨绔子弟的坏习气，很热情，很有亲和力。也许因为是从小的环境优越，与世无争。翰文则是集聚了才华、学识于一身，从小被家里严格要求，行为严谨，做事一丝不苟，虽然给人的感觉过于严肃和难以接近，但是相熟了以后却让人备感踏实。 苏薇和雅文不断跟薛哲开玩笑，打听着他怎么追到Coｃo。Coｃo始终偎依在薛哲怀里，一脸的幸福。 “这么说，薛哲你为了追Coｃo还去学了做饭？就为了讨得美人欢心？” “薛哲你真的会在Coｃo家楼下唱歌阿，这个情景似乎只在电影里看过吧？” “薛哲你真的走遍唐人街去买那部电影给Coｃo阿？” “薛哲……” 苏薇和雅文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眼里不由得生出很多羡慕，一个男孩追求女孩时候的用心真的是让旁人更加感动，好像连桌子上那个造型浪漫的粉色小蜡烛也要跟着激动地流泪。 “Coｃo,你跟我出来一下。”翰文说着拉起了Coｃo出门。 “翰文，干吗啊？”Coｃo跟在后面不解地问。 翰文打开车的后备箱，拿出了两个精美的纸袋递给Coｃo. “一袋是澳洲的护肤品，是给你未来婆婆的，另一袋是保健品，是给你未来公公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准备礼物，所以帮你准备好了。哪有新媳妇第一次来家拜访空手的，你就说在澳洲买的就好了。”翰文笑着轻轻敲了敲Coｃo的头。 “翰文，为什么要带礼物呢？”Coｃo不解地问，好奇地看着手里的纸袋。 “傻孩子，这里是中国，你不懂的事情还多着呢。今天衣服穿得不错，记得见家长的时候多微笑，少说话。” “好的，小的明白！”Coｃo站在原地调皮地给翰文敬了一个礼，眨了眨眼睛。 “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你老公会认为我带你私奔了。”翰文笑着跟在Coｃo的后面，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1） “你觉得怎样？”跟Coｃo分别后，雅文问苏薇。 “不错啊，点心好吃，水果茶好喝，而且这里的书架上书很多，有我喜欢的卫斯理全集。” “笨蛋，我在问你Coｃo的老公怎样。” “那就更好了，帅，有钱，两个人恩爱，简直跟安徒生童话里王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关键是他把单买了。你觉得呢？” 雅文一边开着车，一边说：“我觉得有点玄，这样的男孩子做男朋友还好，做老公，没什么责任感。” “会吗？我觉得他们两个很相爱阿。多让人羡慕啊。”苏薇有些不解。 “我是说，这个男孩子和Coｃo同样都是孩子，根本不知道结婚是做什么。”雅文的黑色宝马一个急转弯。“帅是够帅，可是让他承担起来一个家庭就有点悬。” 苏薇伸了一个懒腰说：“结婚太麻烦了，我决定单身一辈子了！还是谈恋爱的感觉好。” “你啊，跟Coｃo一样，都是完美主义者，对爱情的要求太高。”雅文无奈地摇头。 面前两扇红色的大铁门打开，待司机把车停好，走下车的一刹那，Coｃo不由得“啊”了一声。眼前的一切，像极了曾经去法国旅游时，塞纳河畔的古堡。 面前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宽敞草坪，草坪的中央是一个玲珑别致的泉池，隐于池中的泉眼从水底翻涌出串串银色的小水泡，远看如同雾中的仙池。一个贵族城堡样的欧式建筑矗立在泉池后。阴天微弱的阳光照射着城堡高大挺拔的身躯，远处的人造小河和大片的花园把城堡的中世纪哥特式高耸尖顶衬托得分外威严。 “小哲，你家好大，我都不知道中国还有这种建筑。”Coｃo挽着薛哲的胳膊一步步走向古堡，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这里好像古堡，我叫它古堡好不好？”Coｃo撒娇地晃动着薛哲的胳膊。 “好，你叫什么都可以，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薛哲得意地笑了。 客厅正中间的欧式沙发上，Coｃo有点不自然地坐着，接受着一屋子人的打量。 薛哲说：“我来介绍，爸，妈，这位是黎可。我爸爸，我妈妈。” 肖月寒笑眯眯地看着四下张望的Coｃo。 “叔叔好！阿姨好！”Coｃo礼貌地点头。 薛哲接着一个个地介绍家里的亲戚，朋友。Coｃo也跟着一一叫着有点蹩嘴的称呼。 面前的女人居然就是小哲的妈妈，薛哲早就说过自己的妈妈年轻时候很漂亮，气质很好。薛哲长得跟妈妈很像，眼前的这位夫人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的老上海阔太太的风韵。Coｃo心里想：她以后也是自己的妈妈，似乎从母亲去世之后，对于这个词已经越来越陌生。 “阿姨，你真漂亮！”Coｃo由衷地赞叹。 “哦，谢谢你，黎可，你也很漂亮，长得像外国人，要是在外面见到你我会以为你是印度人呢。大眼睛，高鼻梁，我们小哲的眼光真不错。”肖月寒连忙接上话。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在微笑，却没人说话，翰文给Coｃo使了一个眼色，顺着翰文的目光，Coｃo这才想起来带来的礼物。 “叔叔，阿姨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Coｃo拿出了翰文准备好的礼物。 “这孩子，这么客气，阿姨也有礼物要送给你。”肖月寒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快，打开来看看。” 一屋子的人都好奇地盯着Coｃo手里的盒子。 Coｃo打开盒子，看到了一枚精致的车钥匙。 “外面那辆路虎是我和小哲爸爸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小哲说在国外车少，马路宽广，在国内车多，你是女孩子，开个吉普车会比较安全。”肖月寒说着指了指窗外。 Coｃo感激地看着肖月寒说：“谢谢阿姨。”周围人都在鼓掌，不时有人说：“真是大户人家，出手这么大方，这个儿媳妇真是掉到蜜罐里了。” 晚餐之后，薛哲带Coｃo回二楼的房间整理行李。看着Coｃo的几个大箱子，肖月寒皱了一下眉头。 望着新房间，Coｃo问：“小哲，这里就是你以前生活的房间吗？很大，很漂亮。我刚才好紧张，都不知道说什么，我已经太多年没叫过妈妈了。” “这是我们的家。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薛哲凝视着Coｃo的眼睛，迫不及待地一把揽过Coｃo的腰，嘴唇轻轻压住了Coｃo正要说话的唇。 “小哲，有个事情要问你们。”肖月寒没有敲门直接进来。 薛哲和Coｃo慌忙分开，两个人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 肖月寒一点没觉得尴尬，问：“是这样的，布置你们的结婚会场，想征求一下黎可喜欢什么花。” “我？百合吧。婚礼一般都用百合，感觉很神圣。”Coｃo低头回答，肖月寒的突然闯入，让人备感尴尬。 “这里有一本画册，裁缝刚才记住了你的尺寸。你现在选一个礼服的样式吧，选好了告诉我。”肖月寒把一本画册放在了门口的小沙发上，说完，转身离开。 待肖月寒的离开，Coｃo坐在沙发上，翻开了画册。最后选中了一套抹胸式的礼服。忍不住问：“小哲，为什么你妈妈进来不敲门？” 薛哲闷闷地说：“可能是事情急，忘记了吧，你不要放在心上。快点洗澡睡觉吧。”说着开始整理床铺。 夜色慢慢降临，分开了一段时间终于触碰到了彼此的肌肤，两人的呼吸如同屋外的暴雨一般急促，窗外的暴雨夹杂着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声。此时此刻，如同作梦一般，两个人来到了中国，在薛哲的家，Coｃo把头靠在薛哲的肩膀上，甜甜地睡着了。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2） 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指着橱窗问：“妈妈，那是什么？” “那是婚纱。”母亲慈爱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衣裳。” “那我也要穿婚纱。”小女孩盯着那件洁白的礼服。 “你长大了，总有一天会穿上它，你会是最幸福的新娘。” 一生中最美的衣裳…… Coｃo和薛哲的婚礼很快举行。婚礼的早晨，天还是灰蒙蒙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穿过来，不友好地直射到古堡的门前。清晨的古堡在第一缕阳光的笼罩下，变得分外诡异，家里的花园到处都布置了玫瑰花。 “啊！”Coｃo从噩梦中惊醒，大声地喘着粗气，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从来到雨川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在做同一个噩梦：看着小哲和婆婆面目狰狞地大笑，自己在天空中飘荡，之后狠狠地下落，每次加速下落的瞬间，自己都会从梦里惊醒。 可能是换了水土太紧张了吧？Coｃo坐起来，向前伸出手臂，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颗亮亮的钻石，再回头看看身边熟睡的薛哲，甜甜地笑了。起身穿好衣服，来到楼下为自己准备的新娘房。 Coｃo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本来甜甜的笑容消失了。婚纱的款式不是自己挑的那款，身上的婚纱的式样过于保守，如同一件长袖衬衫配合一条白色长裙，把自己曼妙的曲线一并吞没。昨天晚上看到礼服的时候，自己居然默不作声。 窗外的草坪上已经有人在忙碌，到处摆放着红得刺眼的玫瑰，那红色似乎在骄傲地挑衅。面对这些安排，Coｃo不由得叹气。 天色越发阴沉，沉沉的天幕，似乎藏着无穷的黑暗。突然，黑暗中炸响了一记响雷，雨水随之倾泻而下。雷的吼声很快盖过了雨声，突如其来的大雨把院子里的玫瑰一个不剩地打落在地。红色花瓣在草地上苦苦挣扎，院子里满是跑来跑去抢救玫瑰的人。风卷着雨水袭击了花费一个晚上布置的花园，雨柱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看着窗外的大雨，Coｃo又叹了一口气。 苏薇和雅文来得很早，忙前忙后地帮助化妆，做头发。终于，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完美的公主。 婚礼的主持人叫走了苏薇帮忙，雅文跑出去跟裁缝要晚会的礼服。 偌大的房间剩下了Coｃo一个人，Coｃo慢慢地站起身，走向大镜子，镜子里是一个端庄的新娘。只是窗外的天气让人始料未及，似乎在发出某种警示。在温暖灯光的照明下，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铜镜，沙发，还有那个老式电话还是传递着幸福，恶劣的天气依然没有破坏Coｃo此时的好心情。 “这一天真的到了，妈妈，你在天上可以看到我吗？”Coｃo在心里默默地说。 从小一直幻想着这样的一天，在绿色的草坪上，到处点缀着美丽的百合花。自己可以挽着父亲的胳膊，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慢慢地走向红地毯。地毯的那边，是一个温柔的他，可以带着自己远离曾经的一切伤感，走到一个幸福的国度。从此，自己有了一个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在说完那句“我愿意”之后，在热烈的掌声中，可以得到他最深情的一吻。好朋友会激动得落泪。每个人看着新娘和父亲跳舞，这一支舞似乎见证了与父亲在一起的岁月，那些自己童年的点点滴滴。小女孩长大了，穿上了这件最美的衣裳，从此离开了父母，去跟一个跟父亲一样爱自己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Cｏｃｏ突然发现，此时是这么留恋自己的童年，尽管它并不完美。突然会感觉舍不得离开父亲，在父亲把自己的手交给他时，这个他，成了自己今后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3） 感觉眼睛凉凉的，原来再反叛的新娘也会落泪，看着窗外的雨，Coｃo的心不由得回到了唐人街。父亲的两鬓已经开始发白，他总是那么严肃，自己在他面前也总是那么反叛，似乎一切都要反着来。这幅从小就幻想的婚礼场面里没有父亲，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思念他，那个给了自己生命而又离自己那么遥远的人。 婚姻是神圣的，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的一切，在和小哲发誓要一辈子相守，不离不弃之后要改变太多。不能如同婚前的放纵，一切的选择都要以家庭为先。一直以来自己向往的生活马上开始了，成为一个人的妻子，跟他一起到老。想象着两个人八十岁的时候如同悉尼海边牵手看夕阳的老人，亲密地接吻。那是怎样一幅画面？两个人，直到白头…… “黎可，要做个最美的新娘，做个最棒的老婆。”Coｃo擦干了眼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粉色纱曼环绕着大厅里的每个角落，一个个花篮点缀在红地毯的两侧。餐桌上摆放着精美的喜糖和做成“喜”字形状的喜饼，连每把椅子上都围着粉色的蝴蝶结。典礼台上镁光灯的照射下，Coｃo有点眩晕，紧张得快要休克过去。机械地听着主持人说话，刺眼的光线让Coｃo看不清楚舞台下面，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在主持人的指挥下，Cｏｃｏ和薛哲两个人点亮了烛台，倒满了香槟塔，切了那个九层的大蛋糕。直到主持人宣布典礼结束，可以用餐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时，Coｃo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婚礼结束了。原来这就是薛哲之前跟自己提过的中式婚礼，深深的失望久久不能退去，Coｃo无精打采地笑着，任由摄影师拍照，笑容如同雅文刚刚接受肉毒杆菌注射时那般僵硬，在一个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却笑得如引僵硬。 倒是晚上的酒会比较热闹，Coｃo在公婆的引见下跟来客打招呼，点头。如同一只美丽的花蝴蝶一样，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拿着酒杯，穿梭于宾客之间。每个人都夸奖Coｃo漂亮，肖月寒则是笑得比Coｃo还灿烂，不停地叮嘱Coｃo注意礼服的裙摆，不要滑倒，婆媳两人的亲密无间羡煞了旁人。 二楼的阳台上，翰文用着两年前初见Coｃo的姿势倚着栏杆，想象此时自己的背影一定如同相识那天的Coｃo的背影那样孤独。室内的人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真真假假。躲开了来宾，似乎在这样的一天，已经不想跟任何人寒暄或是虚伪地微笑。会场上看到雅文，从她口中得知Coｃo的礼服不是自己选的那件，百合也换成了玫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翰文的担心更多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是自己多心了么？可能是自己想得多了，真希望Coｃo可以一直如同以前一样，不要变得跟这个屋子里那些穿着光鲜衣服的人那样言不由衷。似乎一直以来Coｃo的直率带给了自己很大的力量。自己暗暗地羡慕她，羡慕她可以不加思考地说话，不去在乎旁人的眼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和这些人都不一样，自己希望可以跟她一样，但是又知道不可能，所以，渐渐的，羡慕变成了喜欢。 翰文想到这两个字，不禁苦笑。 “帅哥，干吗一个人发呆？”身后有人重重地拍了翰文一下。 苏薇脸喝得红红的，眼睛眯起来，笑着看着翰文，一屁股坐到阳台的小藤椅上。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4） “我还以为谁呢？你喝了不少阿。”翰文笑着转身坐在了另一把藤椅上。 “唉，女大不中留。虽然是自己的好朋友，心里祝福，但是看到别人结婚自己心里总是酸溜溜的。”苏薇边说边拿起了手中的酒杯，从洋酒瓶中倒出黄色的液体。 “那我陪你喝几杯，我也觉得酸溜溜的。”翰文笑着拿起了另一只杯。 “来吧，干杯，单身万岁！”两个孤独的酒杯撞到了一起。 各自想着心事，两个人随便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加快了喝酒的速度。似乎酒精让气氛更加融洽了。 苏薇说：“我知道，你喜欢Coｃo，对不对？” “对阿，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她是我的弟妹。”酒精让翰文第一次说了实话。 “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Coｃo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缘分这东西，勉强不来的。” “我明白，所以我希望她幸福。就算带给她幸福的人不是我。你呢？讲讲你的故事。” “我？我有个很喜欢的人。就是人们说的青梅竹马，认识很多很多年。后来他去北京工作，我就考了北京的大学。” “哦？那后来在一起了么？”翰文有点好奇地问。 “没有，我没有跟他正式表白过，就一直在他的身边。有时候也会暗示，但是他没有反应。我一直在想，也可能认识的时间太长了，人都麻木了吧，但是感觉总是不一样。直到我大学毕业，在北京工作，终于忍不住，跟他摊牌。你知道这个对于一个女孩有多困难。”苏薇把杯中的洋酒一饮而尽。 “结果呢？”翰文更加好奇地盯着苏薇，这个看起来一向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女孩居然跟自己说起了心事，而且故事本身这么出人意料。 “他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交往的时间不长。我后来赌气离开了北京，并且再也没回去过。” “我了解男人。”翰文低头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他就是不爱我，无论我做什么。有时候他被我感动了，还是会若即若离。他什么都明白，但是不靠近也不走开。我就这样在北京生活了五年，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很窝囊。”苏薇狠狠地咬了下嘴唇。 “你恨他吗？”翰文打量着苏薇，她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恨，为什么不恨？总给我机会，却总不给我机会。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当我放下了所有的面子不再等待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却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苏薇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有点点的泪光闪在眼眶。 “别想了，苏薇。没选择你是他的损失，你肯定会找到更好的！”翰文拍了拍苏薇的肩膀。 “你也是，翰文。我们今天在Coｃo的婚礼上许愿，我们一定都会幸福。” 两只酒杯再次碰撞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雨川的夜空闪烁着繁星，与皎洁的明月彼此映衬带给这个美丽的花园光亮。花园里的玫瑰娇艳欲滴，水池里波光闪闪，落地窗内觥筹交错。婚礼带给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瞬间，这一天，穿着华丽的礼服，仿佛儿时的公主梦终于得以实现。是不是从这一天起，真的可以如同梦想中的那样幸福？未来的变化是未知的，但是每一个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可以记住那时那刻一对新人幸福的表情，带着满满的祝福和憧憬。幸福的光芒同样笼罩着周围寂寞的灵魂，带着希望开始迎接新的一天，或是说新的时代。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5） 摄影棚里，镁光灯下的雅文神采奕奕，不停地变换着pose。 因为过度节食，雅文有点虚弱，但是刚刚做过光子嫩肤细腻白润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带着一种来自美丽的自信。为了这一个个镜头下的完美瞬间，一段时间内忍受的饥饿，美容院让人烦躁的护理，定期下载美容节目的时间损耗，钻研明星美丽心得所耗费的脑细胞以及整形医院那一笔笔美容费用，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女人为了美丽可以忍受的痛苦，超人的毅力绝对是男人们无法想象的。那种坚强，源于对美丽的痴迷。而雅文，则是美丽这条路上非常勤奋和坚强的典型代表，天生丽质加上不断的完善，结合高科技的手段，让她成为上海一颗始终闪耀的珍珠。努力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和形形色色的追求者。 摄影棚外，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守候着。每个从摄影棚里出来的人都会羡慕地看着这辆车，脑子里思考着车的主人的故事。 化妆师朝宾利努了努嘴说：“瞧，肯定是接雅文的。这辆车的主人肯定很有钱，估计我们家三代人一生的收入都不够买那样一辆车。” “看一个男人的品味，最直观的就是看他选择的女人。可以找雅文做女朋友的人，一定是有钱有品味。不过作为男人，我觉得可以找雅文这样的美女做老婆，一辈子真是没白活。”摄影师想象着雅文在摄影棚里风情万种的模样，不由得热血沸腾。 “别做梦了，就你这小个儿，雅文还能看上你？”化妆师不屑地说。 “我个子在南方人里也不算矮，你不知道现在就流行这种大力水手和奥利弗的组合吗？要是雅文走在我旁边，我肯定看着特有钱。就算坐公交车别人也会以为我是大款做腻了，非要坐坐公交车找浪漫呢？而且据我所知，个子高的女孩对身高的要求普遍不高，我觉得自己还是有戏的。”摄影师得意地说。 “你说得对，但是不适合你这个阶层。比如车里的大款，就算比雅文矮，也有资本跟雅文在一起。这样的男人的独白应该是这样的：‘哥们儿什么都有了，就差一个儿，所以，必须找个大个儿来改良我们家品种。’你啊，就别看着天鹅流口水了。”化妆师不屑地笑笑。 “亏你还是从首都过来的化妆师，怎么就不知道美女的追求呢？” “什么追求。” “美女，就是要将美丽进行到底，现在的模特，减肥药，吸脂，拉皮，吃蛔虫什么不敢做?可是找我这么一个男朋友完全就省去了一笔美容费用。”摄影师骄傲地挺起了胸。 “为什么？” “拿我们雅文来说，她是很美，有种慑人心魄的美丽。但是，人都会老，她要是找一个很高的男朋友，每天要仰着头看她的男朋友，肯定会长抬头纹的。而我和雅文差不多高，她看我也就是平视，不易生出皱纹，非常利于保养。就算她偶尔穿了高跟鞋，略微低头凝视我，也算是锻炼了颈椎，大力水手和奥利弗的组合存在，是有它的道理的。”摄影师得意洋洋地说。 “别废话了，快点儿，公交车来了。”化妆师拉着摄影师跑向了公交车站。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完成了一个季度新品的拍摄，雅文轻轻舒了一口气。做个代言人其实还真是不容易，换下高跟鞋，雅文跟每个工作人员挥手道别。比作代言更不容易的怕是过今晚，雅文想了想，心情有点沉重地出了门。黑色宾利依然安静地守候。轻轻地打开车门，迎来的是那个一如既往的微笑。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6） “文文，累了吗？我们去吃饭。” 一路上雅文始终没有说话。 “怎么了？生我气了？上次你生病的时候我特别忙，没能去看你，所以今天补过。” 光线柔和的西餐厅，雅文如同公主一样坐在那里，美得楚楚动人，但却有几分哀怨。 小提琴声悠扬，弥漫在整个餐厅里，落地窗外的上海夜色正浓。 侍者端来了一个精致的银盘，放在雅文面前，轻轻地打开。 银盘的中央，是一个小巧的绒面盒，一枚钻戒在那儿闪闪发光。 “文文，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永年温柔地看着雅文。 雅文的脸上没有表情，呆呆地看着那枚钻戒。 “文文，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让所有女孩都羡慕你。我年纪不轻了，我想要一个家，想要你做我的妻子。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灯光下，雅文看着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成功，有钱有地位，他的名字总是跟很多荣耀连在一起，他对自己大方，他…… “对不起，永年，我不能接受。”雅文咬了咬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永年刚才温柔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似乎这个回答过于出乎意料。 “你对我好，我知道，但你从没用心地了解过我。你爱的只是我的躯壳，我会变老，美丽会不在。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希望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个人可以陪在身边。就算老了，变胖变丑也可以牵着一个人的手逛公园，不离不弃。我需要这种安全感，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对不起，这个还给你。”雅文从手提包里拿出了宝马的钥匙，放在桌上，转身要离开。 “跟我结婚，就算离婚也可以分得我的一半家产，这样还没有安全感么？”永年也许有点气急败坏，手里攥着桌布，压低了声音质问。 雅文回过头，无奈地笑笑说：“永年，你还不了解我要的安全感是什么，我要的，你给不了。你要的，我也给不了。” “我居然给不了？居然有我给不了的东西？”永年把头埋在手里，嘴唇有点颤抖地重复着这两句话，看着雅文的长发消失在餐厅的入口处。 第一次发现走路居然这么舒服，雅文的高跟鞋与地面敲打出清脆的声音，她的心情如同此时的声音一样轻松。 “苏薇，你在哪里？快出来陪我吃饭！”雅文拿起电话撒娇说。 “怎么了，小姐，今天不是去五星级饭店约会了吗？怎么又饿？想自暴自弃吃成大胖子吧？”苏薇戴着耳机，一边回着话，一边继续着自己的网上聊天。 “才不是，我和他分手了。快出来，我们去你家旁边的超市，我家断粮了，而且我很饿。” 超市旁边的四川小吃，雅文大口大口地吃着麻辣烫，全然不顾盘旋在饭店上空的苍蝇和服务员脏脏的围裙。墙壁上有着几个被打死苍蝇的痕迹，满是污垢的瓷砖地板上堆放着一个个购物袋。 “小姐，你放着鹅肝、牛排不吃，来找我吃麻辣烫，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苏薇不解地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雅文，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皱起了眉头。 “你不懂，这个东西吃起来才舒服，好久没吃得这么开心了。”雅文喝了一口汽水，继续大口吃着。 “和那钻石王老五怎样了？”苏薇点了一个王老吉，看向不同于往日公主风格的雅文和她面前的麻辣烫。 “分了。” “啊？为什么分？”苏薇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跟我求婚，我没答应。我就跟他分了，然后把车还给他了。”雅文头都不抬一下。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7） “姐姐，多少女孩想找这样的老公都找不到，你真是让人费解。”苏薇接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王老吉。 “谁说的，你看这个男人，都快四十岁了，还没结婚，有钱又优秀得一塌糊涂。上海比我漂亮的女孩多了，比我爱钱的多了，他有那么多机会，干吗找我？我心里一点也不踏实，我要找的老公根本不是这样的。我要是跟他结婚了，生病在床，有多少钱没人照顾我怎么办？” 前一阵子生病似乎让雅文大彻大悟，雅文放下筷子，接着说：“苏薇，你不懂，那么多有钱人追我，我都不敢太接近。上海这些有钱人其实有点可怕的，我从来不敢接受太贵重的礼物，就怕自己被套牢，想分都分不开。他们势力多大啊，我最多可以接受开开人家的车，我是很被这样的人吸引，因为他们成功，他们身上有着普通老百姓没有的东西，并不是单纯指钱，而是才华或是能力，算作个人魅力吧。以前我有个男朋友把他的奔驰跑车给我开，对我很好，但是我觉得那个人有暴力倾向，所以，我离开了他。这一个，是我第二个有钱的男朋友，可是就是感觉不踏实。”雅文从包里拿出面巾纸，轻轻地擦了嘴。 “可是要怎样你才会踏实呢？”苏薇不解地问。 “他们太有钱了，中国人很多人都可以一夜之间暴富，可能就是赶上了一个机遇，但没准儿有一天，也会瞬间破产。我不是跟他们最辛苦的时候一路走来，就算我真心，他们也可能会不领情，感觉像是一场交易。这样的有钱人找老婆大多想找个傻姑娘，进门就生孩子，在家里老老实实相夫教子，然后自己可以继续出去鬼混。你看每天高架塞车，那么多的年轻女孩开着跑车，除去了自己家里有钱的那一部分，其余的，别看她们开好车，穿漂亮衣服，你以为他们真的幸福吗？我才不要一辈子自己住在一个大房子里没有人关心，活给别人看呢。” 雅文的一席话让苏薇竖起了大拇指，苏薇说：“雅文，真有你的，分析得够透彻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看来广大妇女同胞应该考虑一下用怎样的心情吃饭，这个真是关系到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总之，我觉得今天我要是接受了那枚戒指，我这辈子就完了。但你也不能这么绝对，很多有钱人还是好的，只不过，我没遇到。”雅文喝了一口汽水，松了一口气。 “看来真是要跟你多学习，以后应该拜你为师。雅文同学，今生可以跟你这种有才有貌，有胸有脑的美女作好朋友，小苏我真是没白活！”苏薇不由得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少贫嘴，对了，Coｃo怎样了？她去度蜜月给你发信息了没有？”雅文叫了买单。 “有的，有的，他们给我发来了彩信。他们是去爱琴海了吧，照片太小，也看不清楚景色，都是两个人亲密的状态。”苏薇拿出手机，屏幕上的Coｃo和薛哲笑得灿烂无比。 “新婚蜜月阿，哪有时间拍风景给咱们看。我以后还准备开我自己那辆小车，感觉生活也不错，轻松了，感觉跟从牢里放出来了一样。今天买了好多零食，最近两个月不用节食，我要大吃一顿，好好犒劳自己，回家睡个好觉。”雅文伸了一个懒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个女孩在门口道别，苏薇把雅文送到出租车上。帮助雅文把几个重重的购物袋放到后座。“小姐，下次不开车逛超市别买这么多东西，看你自己怎么拿上楼。而且，为了我们的可持续发展，请选用环保袋。”苏薇说着帮雅文关上了车门。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8） 雅文笑着摇下玻璃窗，轻轻地跟苏薇挥手道别。 看着出租车逐渐远去，苏薇自己笑了，一边走路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头。雅文的选择总是让人大跌眼镜，天知道为什么她身边总是有帅哥，钻石王老五的包围，而她每次离开都是这么潇洒，也许这样的女人更让人难忘吧。可能换作另一个女孩，早就接受那枚钻戒去做新娘了。 大家生活都有变化。Coｃo结婚了，雅文失恋了，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应该都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吧，自己呢？路灯下自己的旁边还是那个孤独的影子，也许一个人就只有自己的影子陪着自己了吧。 邵思儿的家在闸北的一间老式居民楼里，社区校园的门口总是有卖水果的叫卖声。到了傍晚，很多人会围坐在门口打牌而显得热闹无比。此时此刻，邵思儿的家里跟外面一样热闹，因为今天是小强家来提亲的日子，双方的家长正在讨论结婚的事宜。 思儿拉着小强来到阳台上。阳台下是一面矮矮的强，墙上用涂料写的字已经模糊了。远远看去，更像是一道七彩的围墙，只不过，色彩稍显凝重。 把矮墙和这边经过漫长年头没有粉刷过的老式住宅跟远处的摩天大楼完全隔绝，高得冲天的大楼外立面在阳光的照射下，纹理都清晰可见。 “我们真的要结婚吗？”思儿问。 “你不想结婚吗？”小强若无其事地看着远方正在施工的工地，以中国施工队惊人的速度，很快那里会有一座新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随后，一部份人会幸运的拿走一大笔拆迁补偿。 事情有点突然，思儿也没想到小强的家里会真的来提亲，就这样结婚了？是啊，自己和小强已经相处6年了，甚至都记不得曾经在一起恋爱的感觉。大家工作以后每天忙着见一面，两个人很少机会出去逛街，看电影。有时候想想，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像是亲人，在一起成了习惯，也曾因为日子的乏味而想有所改变。可是这种家人朋友都承认的恋爱关系维持了6年之后，面对的问题很是极端：分手还是结婚？ 分手，没有任何理由。 结婚，是顺理成章吗？ 一个很矛盾的选择，似乎哪一个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又必须选择一个。 小强看了看满脸茫然不回话的思儿，接着说：“我爸说了，单位有名额，给我们买一套房子，就是远一点，在加定。小一点，一居的，两个人住也不成问题。而且我爸给我们付了首付，我们慢慢还贷。有了房子，我们已经属于上海很幸福的一对了，有多少人连房子的首付都交不起呢。房子是期房，我们先在我家住上半年，然后装修，装修和婚礼的钱两家凑凑就差不多了。收的礼钱都给咱们做存款，婚礼完了可以去丽江度蜜月。结婚以后，你的工作也没什么升职的太大希望，工资也不多，我会努力的。看看过两年能多赚一点，就可以考虑要个孩子了。” 很短时间，小强把未来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思儿听得有点头皮发麻。真的要嫁了？跟小强结婚？可是不跟小强结婚又能跟谁结婚啊？ 送走了小强的父母，思儿的爸妈开始盘算着结婚的事宜，思儿问：“爸，妈，我一定要结婚吗？” 思儿妈妈抬起头来，问：“这个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孩子大了，不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地跟一个男孩子每天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除非你现在可以找出一个各方面比小强都好的带来爸爸妈妈看过，要不，就只能这样。”随后继续跟思儿爸爸盘算着请谁来参加婚礼.两个人拿出来近几年随份子的记录，上面清晰地写着:“邻居张大妈的女儿。200。老单位同事的儿子。100……”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9） 根据本子上清晰的记录，思儿的爸妈开始拟定着来宾名单，脸上有着共同的不易察觉的微笑。 “妈，那我出去一下。”思儿默默地离开，而思儿的爸妈似乎都没注意到。 思儿有点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面对婚姻这两个字，每个人都有点茫然吧。小时候，总是想着童话里的情节，认为自己是一个躲在塔里沉睡千年的公主，等着自己宿命的王子来将自己吻醒。可是渐渐地长大，发现自己并不是童话中完美无瑕的公主。身边多了一个小强，他同样没有童话中的王子那般优秀。两个人在一起，爱情更是没有那么浪漫，甚至回想起来只留下细碎的情节。 可是思儿还是会做梦，在结婚前，好像总是有可能会有一个王子把自己带走，从此自己变成了得到幸福的灰姑娘。也会异想天开地想会不会在上海的某个弄堂里遇到一个当红的男明星，自己带着他摆脱了狗仔队。从此那个人爱上自己，成为自己的老公，带自己远走高飞。虽然心里也知道不切合实际，但是，只要自己一天没结婚，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虽然发生的几率是千分之渺茫。可现在，当发现自己一辈子的王子始终是小强的时候，思儿开始有点失望，因为那个奇迹是不可能发生了，矛盾的心情始终存在。 思儿拨通了雅文的电话：“文文，你在干吗？” “思儿，我刚演出完，准备去吃饭，你呢？” “文文，我心情有点不太好，我在自己家楼下。”思儿握紧了手机，轻轻地说。 “思儿，你等我，我把那个饭局推掉去找你，很近的，别着急。” 思儿心中有点温暖，虽然自己没那么出众，家庭也很普通，似乎生活中的一切都很平淡。但是，毕竟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好朋友，关键是，她关心自己。 思儿把电话放进包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夏天慢慢远离，即将迎来秋天，真快，转眼又是一年。有点可笑的是，除了上海周边的几个地方，自己甚至没有去过中国的其他城市。似乎总是生活在一个小圈圈里，要是结婚度蜜月可以去丽江，那好像也还不错啊。思儿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画着圈圈，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好久。 “思儿，你没事吧。”雅文急匆匆地跑过来。 “文文，你来了。”思儿茫然地抬起头，扔掉了手里的树枝。看着把头发挽起，穿着雪纺衬衫、高腰裙的雅文。她，还是那么美丽。 两人来到了思儿家旁边的东北小饭店，思儿提出要喝啤酒。 “思儿，你怎么了？你从小到大都没喝过啤酒啊？”雅文有点惊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喝。总觉得，我长这么大什么事情都没做过。生活永远是那样，昨天，今天，明天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连变化的征兆都没有。老板，来一瓶啤酒。”思儿难得大声地说话。 “思儿，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思儿的反常举动让雅文感到很不安。 “小强家来提亲，我们要结婚了，很快就办婚礼。”思儿拿起杯子，给雅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啤酒。 “这不是好事情吗？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那么稳定。现在他工作也不错，结婚不也正是时候吗？”雅文说着帮思儿加菜。 “是这样的，但是还是感觉很不安，说不出来的味道。”思儿一口喝掉了杯中的啤酒，脸有点泛红。 “我知道了，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都或多或少有点婚前恐惧症。这个很正常，并不会影响你做决定，把不安说出来，就会轻松多了的。”雅文示意思儿吃点东西。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10） 旁边桌几个穿着有点脏乱的男人大声地吆喝着。桌上摆着花生米，炝土豆丝一类简单的小菜。“这黑心的开发商，再不把工程款结了，我们怎么回家过年？”一个带着安徽口音的男人大声嚷道，接着拿起手中的红梅香烟，用满是老茧黑黑的手指夹好，划亮了手中的火柴，眯着眼睛点着了香烟。随后，只有四张桌子的小饭馆开始烟雾缭绕。 思儿看着旁边的男人摇了摇头问：“文文，你不习惯来这里吃饭吧？” “说什么呢？以前上学的时候能来这里就很高兴了，这里东西好吃，我就喜欢吃这个猪肉炖粉条。每次吃的时候都会想起来Flash里那句‘翠花，上酸菜！’”雅文毫不客气地拿起了酒杯。 两个人哈哈大笑，笑声甚至压过了旁边男人的声音。 “今天，我准备放松放松，我还没喝过啤酒。今天我们就喝点吧，反正现在我还算是单身，很快我就要成为已婚妇女过三八妇女节了。”思儿再次举起酒杯。 “好吧，为了今天的单身，为了你以后的幸福，我们干杯。”雅文也举起了酒杯。 两个人谈起了好多小时候的事情，不知不觉也喝了好多酒。直到店里所有的客人都离开，服务员开始打扫的时候，雅文和思儿的桌子上已经竖起了好多空的啤酒瓶。 “思儿，你真的没喝过酒吗？”雅文眼神迷离，含含糊糊地问。 “是啊，第一次。”思儿也很纳闷儿，为什么自己只是有点头晕，反应没有雅文大。连忙叫老板买了单，扶着雅文回自己家睡觉。 雅文一路上兴奋地大喊：“思儿，我们一起长大，说好了，谁先结婚另一个人要当伴娘，我要做伴娘。而且我们永远不过三八节，我就是要一辈子过‘六?一’。” “好的，好的，你做伴娘，你永远过‘六?一’。”雅文的身材很高挑，思儿费力地扶着雅文，一路艰难地行走，直到回了家，让雅文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着身旁熟睡的雅文，还是那么美丽，因为喝了啤酒脸红扑扑的。 看着窗外，思儿对自己说：“雅文说得对，每个人都有婚前恐惧症，如果不是结婚，我还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喝酒。”思儿帮雅文盖好被子，躺在雅文身旁，甜甜地睡了。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勾了勾雅文的手指。 月光照进思儿没有拉窗帘的卧室，给小小的房间一丝温暖的光亮。墙壁上悬挂着几张思儿和雅文初中时候的合影。一张照片上的两个人穿着皱巴巴的校服，戴着红领巾，手里分别拿着甘草杏和大大卷，那是联欢会得来的奖品。另一张是在思儿家楼下和邻居小珍跳皮筋时，小珍爸爸抓拍的。每张都笑得天真无邪。照片下挤在一张小床上睡觉的思儿和雅文，笑得似乎和小时候一样甜蜜。 九月的上海，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桂花香气。天气依然闷热，好似蒸腾的黄浦江水，路边静止的法国梧桐，勾勒出特殊的上海画卷。似乎在盛夏的空气中，爱情的种子开始撒播在每个渴望爱情的人的身边。 茂名南路的Iittlehoney甜品店，几个年轻人约好聚会，庆祝一下Coｃo和薛哲蜜月归来。 甜品店趣味性十足，五颜六色的单人沙发，拼凑出疏朗随意的沙发区。玻璃柜里Swaroski的像框里装满了甜品店主人的旅行照片，墙上一个个不规则图形的毛毡挂饰，火热的红色让都弥漫着清甜和爱意。 苏薇和雅文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一起看向窗外。黄色几何造型桌子上的趣味造型的水壶也给自己戴上了热情洋溢的小花。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11） “雅文，你说我们会在上海找到爱情吗?我是说真爱。”苏薇玩弄着做成仙女棒的小勺，打量着窗外经过的一对对情侣。 “苏薇，我觉得在上海找一个男朋友简单，找一个老公也不难，但是找到真爱的希望有点渺茫。似乎每个人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心都看不到，去哪里谈爱？”恢复单身的雅文越发美丽，不时有人透过玻璃窗对雅文投来赞美的目光。 “我妈已经让我去相亲了，据说，女孩子到了二十五岁以后会越来越恐慌，很怕成为人们眼中的老姑娘。二十五岁以后，女人的身体和皮肤开始走下坡路，开始衰老，看来我们现在应该努力把自己嫁出去。但是回头想想，假如我们一辈子有八十年，那么四十岁才算走到了人生的一半，那么在二十岁出头确定了人生另一半会不会有点草率？我们又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苏薇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雅文喝了一口面前的橙汁说：“所以阿，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离婚率那么高。人在饿的时候总是苦苦地等待着自己的菜，可是菜上齐了，吃饱了，又不由自主地看看别人碗里的。我妈说咱们这一代人面对婚姻有点不严肃。我一个初中同学和她老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才两个月，爱得死去活来，逛街经过民政局，听说是个好日子，登记的人多，就回家偷了户口本，登记了。结婚后四个月就去办了离婚，真是苦了我们这些随份子的人。” “那就是闪婚了，我哪天也可以闪婚一下，学学他们。”说着，苏薇用手指了指迎面走过来的Coｃo和薛哲。 “来，苏薇，雅文，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都是我们在免税店买的化妆品。”蜜月归来，Coｃo的古铜色皮肤更漂亮了，粉色棉布的吊带裙，镶满水钻的高跟凉鞋，卷卷的头发上还戴着一朵花。 “谢谢，你们累不累？”雅文说着拉过椅子和苏薇坐到了一边，这才注意到薛哲身后的翰文还拉着一个女孩。 “咦？翰文哥，这么快走桃花运了？”苏薇把糖果色的饮品单递给Coｃo。 “这是我女朋友，Ruby。”翰文有点不好意思地拉Ruby坐下。 “Ruby,我弟弟，弟妹你见过了，这位是雅文，她是很多品牌的代言人，现在上海很红的广告模特。”翰文为Ruby一一介绍。 雅文轻轻点头，眼前的Ruby小巧玲珑，运动服混搭着高跟鞋，戴着一顶粉蓝色的鸭舌帽，小小的瓜子脸，眼睫毛如同两片黑色的小扇子，忽闪忽闪害羞地眨着。 “这位是苏薇，是杂志社的编辑。”翰文指向苏薇的方向。 “对，别看她总是穿牛仔裤，帽衫，从不化妆，一副死磕90后的清纯模样，可是杂志社有名的才女。”雅文笑着看苏薇。 苏薇轻轻地点头，不忘狠狠地瞪了雅文一眼。想起了Coｃo婚宴上翰文的酒后吐真言，面对眼前看起来一点都不来电的男女，心领神会地微笑。 炎热的天气里喝点冰凉的饮料，听着Coｃo热情洋溢的旅行见闻，感受别人新婚的甜蜜。苏薇和雅文如同自己度蜜月一般兴奋，不时地插嘴，完全忘了有新朋友的存在。 “真的赶上打折了?那不是很便宜吗？” “那个人真的那么像金城武吗？真可惜，你结婚了，要是我在一定冲上去要电话的。” “薛哲你也真是的，Coｃo要是睡着了，你就把她的那一份吃完吗，要是我，肯定会抢的。” 几个女孩哈哈大笑，对比之下，翰文和Ruby好像是来旁听的。 80后围城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12） “翰文，怎么不说几句?他们有没有带礼物给你啊?我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偏心。”苏薇冲着翰文眨了一下眼睛。 “有的有的，因为我很喜欢买杯子，多亏Coｃo想着，带回了杯子给我，回头一定好好谢谢Coｃo。” 翰文说着酸溜溜地看着好像连体婴儿般的薛哲和Coｃo，Coｃo把头轻轻地靠在薛哲的肩膀上，紧紧地勾住薛哲的手臂，说到兴起，总会轻轻地吻着薛哲的脸颊，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那就请吃饭吧，带上我和苏薇。我俩可是单身，你们不要嫌弃。”雅文似乎也看出了翰文的不自然，连忙转移了话题。 “好的，好的，没问题。别说一顿饭，吃十顿都可以。”翰文的微笑一如既往。 正在这时，薛哲的电话响了。可能是应对方的要求，薛哲起身到大家刚刚听不到的地方说了几句，回来有点为难地说：“家里有点事，我要和哥哥先回去一下。” “啊？怎么这样，我们才刚到的。”Coｃo有点不高兴地说。 “Coｃo,你不用急，我们开你车来的，你可以带雅文和苏薇兜兜风，在这边逛逛街。我和哥先回去，你晚上自己开车回去就可以，车上有gps。”薛哲摸了摸Coｃo的头，把车钥匙放在了桌上。 “我不要跟你分开嘛。”Coｃo拉着薛哲的衣角。 “乖，你先玩儿会儿，我们先回去。”薛哲眼里也有些不舍。 “好啦好啦，就分开几个小时么，不用这么缠绵，让别人都知道你们结婚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薇佯装很冷，说着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臂。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Coｃo你不要喝太多冷的东西，你换水土之后总是容易胃肠感冒。”翰文叮嘱了Coｃo,叫了买单。 Coｃo发动了车，调整了座椅的高度。 雅文说:“薛哲有点怪啊，干吗自己回去？” “别管人家的家事了，反正我们也没坐过Coｃo的新车。”苏薇边说边拉上安全带。 三个女孩很快兴奋了起来。 “还是有钱好，我什么时候能收到一份这样的结婚礼物啊？”苏薇按下玻璃窗，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接着说：“女孩子开吉普车总是有种特殊的帅气。Coｃo，你真是酷，这么年轻就有了一辆好车，一个月的油钱都够一般老百姓吃喝两个月了。看来，嫁大款还真是有道理，我要是在上海滩寻找真爱失败，也要找个大款，一辈子吃好住好。” “你这个丫头，一会儿真爱，一会儿大款，就嘴上功夫，什么时候先初恋吧。天天就在笔记本面前写些肉麻的爱情小故事，骗取青少年的眼泪。醒醒吧，你需要的是恋爱，不是意淫。”雅文毫不客气地敲了坐在前座的苏薇的头。 “你们知道吗，小哲的妈妈对我特别好，还给我准备了睡衣，可能因为我妈妈去世得早，我在她走出我房门的时候都哭了。”Coｃo有点激动地说。 “真是不错，婆媳关系很难相处，你算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好婆婆。她真是很温柔的感觉，说话的声音都很轻柔，举止也很优雅。”苏薇边摆弄着车上的gps边说。 “确实是的，自从我到了雨川以后，开始很不习惯那么多人生活在一起。她把生活用品都给我准备好了，准备婚礼那一阵子，每天家里的人特别多，他们家很多亲戚朋友都来帮忙，我都不知道做些什么，就站在那里。”Coｃo看了看gps上指示的方向，继续前进。 “都说婆媳关系不好相处啊，你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吧？”雅文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问。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13） “当然啦，也有觉得不太舒服的地方。婆婆私底下跟我的话很少，我想她可能是忙婚礼忙累了吧。唉，我结婚的礼服不是自己选的，你们也知道，还有那些花。”Coｃo有点无奈地说。 “对于你婆婆，真是说不好，反正凡事一定要往好的方面想。”苏薇说着握了一下Coｃo的手。 “我明白的，可能是咱们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我和很多澳洲的朋友都是这样。结婚前就是不负责任疯狂地玩，但是一旦决定结婚了，整个人都变了，为了婚姻，我心甘情愿地改变。我想有时候觉得我婆婆对我不尊重，比如说进门不敲门，我想这些都是因为中西文化的不同，而且我也忘记了跟妈妈在一起的感觉，所以，我会尽量适应的。”Coｃo冲满信心地笑着。 “不过，话说回来，你在我们心里基本属于洋人了。毕竟像你说的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很多文化的差异。跟结婚以前比，你真的变化了好多。还好，你现在还没有开始穿着上海弄堂里大婶穿的衣服出门，要不，我们真的对婚姻绝望了。”雅文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对着后视镜里的Coｃo说。 “对的，Coｃo，你要是真的穿着上海大婶穿的衣服，大门不出，每天就围着你们家薛哲转的话，我和雅文真的会对婚姻失望的。好像牢笼一样，没自由，没自己的空间，还必须顺应妇女时尚了，哈哈。唉，小心！”苏薇突然大喊。 有交警拦下了车，Coｃo按下了玻璃窗。 交警过来敬礼说：“小姐，你好，请出示驾驶证和车辆行驶证。” “哦，小哲说就放在这里了。”Coｃo说着翻出了一个文件袋，苏薇帮着找出了行驶证，Coｃo出示了国际驾照。 “检查完毕，小姐，如果您在中国长住的话尽量换一个国内的驾照吧，这样会方便我们的工作。” “谢谢，谢谢。” 也许是车上三个美女的关系，交警并没有为难，挥手让她们离开。 “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怎么了。苏薇你突然叫了一声真是恐怖，我还以为你看见外星人了呢。”Coｃo一边摸着胸口一边说。 “有时候上海的警察对这种国外驾照没办法的。”苏薇一边说一边准备把车的行驶证放进袋子，顺手打开了行驶证。 “Coｃo这个是你婆婆送给你的结婚礼物那台车吗？”苏薇突然疑惑地问。 “是啊。”Coｃo忙着看路牌，小心地驾驶。 “可是薛振宇是谁？”苏薇盯着行驶证上的名字。 “小哲的爸爸啊，我公公，你们不是见过吗？”Coｃo在努力地看路牌，寻找去外滩的路。 “这个车的所有者是小哲的爸爸，不是你。” “啊？”Coｃo一下子愣住了。 吹着清爽的晚风，目送Coｃo的车逐渐消失在夜幕中，雅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苏薇不解地问。 雅文耸了耸肩说：“走走吧，反正凉快。” 两个女孩漫步在淮海中路上，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橱窗里面的模特毫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任凭射灯照在自己不会变老的脸上，完全没有每天换新衣服的喜悦。 雅文用很大的幅度摇晃着自己的手提包说：“苏薇，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可能是我经历得多一点，跟有钱人打交道多，我觉得Coｃo的婆家有点……” “有点什么啊？就是因为那个行驶证吗？” “说不上来，反正不是很好。Coｃo的性格我们很喜欢，但是在这样的家庭怕是要吃亏。参加婚礼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们是那么大一个家族。你自己偷偷跑出去喝酒，我一直跟着Coｃo敬酒。在那个酒会上，Coｃo的婆婆介绍每个来宾，不是集团老总就是市长、局长。这样的人家的儿媳妇不好当啊。” 第二部分 80后围城 Part2（14） “其实我也有点担心，Coｃo的脑子从来不转弯，我们能做的只是多给她打打电话了。别担心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的。咱们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别一不小心做了老姑娘，我快要去相亲了，你呢，最近有没有艳遇？” “艳遇？嘿嘿。”雅文脸一红，低头笑。 “啊？你肯定有事，快点讲来听听，”苏薇一下子来了兴致，拉着雅文，“快说嘛！” “其实也不算艳遇了。”雅文脸上浮过一丝温暖的笑容，美美地说：“上一次我们见面从超市回家，我的袋子很重，累得两只胳膊都疼。下了出租车，当时的感觉真是难受，女人一个人生活真的不容易，我的袋子我一次根本就提不动，只好分两次慢慢地挪动。样子很是难看，心里也难受。后来从我家旁边单元走出了一个男人，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对我微笑，帮我提了袋子。我开始有点害怕，不敢让他跟我上楼，可他的笑容很真诚，把我送到家门口，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走了。” “哦？英雄救美啊。那然后呢？”苏薇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然后就有时可以遇到，就自然地打招呼。他养了一只哈士奇，很机灵，很可爱。每天早晚都出来跑步，有时我在阳台上看着他带着狗跑步，那样子健康极了。在花园里跟他聊过几句。留了QQ号码，晚上会聊天，这个男人只问我要了QQ号码，都没要电话的。他是做it的，比我大四岁，可是长得像小孩子，从美国留学回来，感觉人很有活力，很勤奋。” “哦？我们雅文的品位变了阿，海归耶！”苏薇笑着掐了一下雅文的脸。 “谁知道呢，只是顺便提一提。不说了，我回家了。”雅文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羞涩，跟苏薇道别，连离去的背影都带着恋爱的甜蜜。 苏薇回到了自己的小家里，因为一个多礼拜没打扫，房间显得很凌乱。苏薇用开水冲了方便面，打开一瓶健怡可乐，连同咸菜，辣椒酱，火腿肠全部堆在电脑桌前。电脑桌上似乎只留下了鼠标移动的空隙，其余的空间都被奇奇怪怪的东西填满。 等待面泡开的时候，苏薇目光有点呆滞地盯着电脑，那个小方框再次出现，“大熊猫”登陆了。方框出现的瞬间，还是那种按耐不住的兴奋。看着联系人名单上的大熊猫的状态改成了忙碌。 苏薇叹了一口气，端起了泡面。 十多年前，看到他读书，扫地，在篮球场挥汗如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偷瞄着他新换的牛仔裤。每一次的相遇，总是会有种兴奋，连做广播体操的时候都想方设法跟他站得近一点。自己变得莫名其妙的自卑，语无伦次。女孩的初恋也许都是相似的，心里挂念着一个人，不求回报的付出，时时刻刻的想念。 雅文说，这不算初恋，但自己始终认为，他是自己的初恋情人。如同朋友，如同兄长，在漫长的十多年里画上了重重的印线。他的存在像是自己的手脚，内脏那样的自然，但是却经常可以让自己跌入谷底，感觉万劫不复。 曾经怀着那么美好的梦想，希望跟自己第一次爱上的人一直走入结婚殿堂，但是如今，却只能听着别人说起他的消息。在电脑前看着他默默上线，那个小方框出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自己一天中最为幸福的一刻。苏薇想到这儿，有点悲伤地放下方便面碗，习惯性地开始网上聊天。 芝士蛋糕：“小薇，在干什么？” 青竹：“在发呆。”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1） 芝士蛋糕：“还在想他？” 青竹：“总是莫名其妙地会想起，今天我的两个姐妹都很幸福，唯独我，还是孤零零的。” 芝士蛋糕：“你觉得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青竹：“我觉得他是在逃避，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他并没有说出对我没感觉，最后也没有说出原因。” 芝士蛋糕：“也许他是觉得自己不能给你幸福。” 青竹：“我看到了一句话很有道理，人总在感情面前强调太多借口，不过是给自己的懦弱找一个理由。所以，至今，我仍然恨他。” 芝士蛋糕：“不要因为恨而让自己不开心，那样不值得。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恋情，什么样的男人？” 青竹：“我想要十年前的他，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是很简单。那种恋爱和心动的感觉可以让人感到重生，可现在他离我好远。爱情在幻想中不断地变得完美。慢慢的，觉得自己想念的已经不是他了，而是一个幻象，是一个跟他分开之后自己脑子里组合出的幻象。很模糊，但是总是冠以他的名字折磨着我自己，提醒着自己曾经的失败。毫无疑问，失败之后，我一直没能重新站起来。” 苏薇站起身，来到阳台上，吹着清凉的风。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太长了？总是喜欢伪装自己的脆弱。总是可以拒绝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告诉别人自己在约会，而现实中则是自己躲在家里吃泡面。似乎慢慢地走到了一个怪圈里，开始变得茫然。人们总是这样，每天忙碌，全力以赴地朝一个目标前行。有时伤痕累累，有时心力交瘁，似乎总在憧憬着一座山的顶峰。回忆过去，所有的付出似乎只在做一件事情：证明我们活过，并且还活着。 身边的人为着什么而活？曾经的雅文身边总是围绕很多优秀的男人，每次见面都会暴出一个优秀的男人，一件新鲜见闻。她活得那么让人羡慕，但是她却想找一个真心实意照顾自己一生的人。 Coｃo从小叛逆，活泼。虽然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家庭，但可以感觉出她的家庭曾经给她带来伤害而不愿意提起。她极度前卫、叛逆的外表下隐藏着那么一颗渴望爱情的心。结婚以后，薛哲和他的家庭成了她的生活，她即将在家庭里付出什么来证明自己活着？ 翰文呢？一向那么勤奋，有责任感，就算喜欢Coｃo也不会说出来。现在的翰文活着大多数是为了家庭和事业吧，男人都很辛苦。 最后想到自己，回想起来自己最开心的时候，不是得到了很多的稿费，不是吃到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也不是买到了一件美丽的衣服，而是某一刻，对，就是那一段时间，心里有了某种寄托，发现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去爱。哪怕是单纯不要回报的付出，也会感到人生前所未有的有意义。这种幸福的感觉，是任何物质也替代不了的。 那么，我人生的意义是要让自己真正幸福，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一定要找到我的爱情。苏薇在心里跟自己说。我要证明自己活着，而且有幸福的能力。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2） 托尔斯泰：世界上有千万种人，就有千万种恋爱和千万种婚姻。但只要是人为的事物，就存在变数。 Coｃo一个人开车行驶在上海到雨川的高速公路上，路上始终阴雨蒙蒙，如同她此时的心情。刚才雅文和苏薇的话还在耳边，那车子的行驶证…… 心情在一点点下落，似乎昨天还沉浸在希腊明媚的阳光里。可是今天，刚刚回来，迎接自己的却是阴天，为什么雨川总是下雨？在回到家之前第一次开始有着莫名其妙的压抑。 保安打开红色大铁门的时候，Coco的心情随着铁门发出闷闷的声音低落到极点，眼前华丽的古堡在阴雨中突然变得有点恐怖，Coｃo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偌大的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沉静得有点可怕。黑暗中，大大的液晶电视仿佛瞪着眼睛窥视着面前的一切，巧克力棕色的座椅下低垂的流苏似乎也有些无力。一路穿过客厅，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得有点诡异，Coｃo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房门的瞬间，被迎面而来堆得满地的东西吓了一跳。 肖月寒也吓了一跳。 “妈，你这是？”Coｃo看着自己蜜月回来的行李里的东西散作一地，惊奇地问。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肖月寒恢复了平静，说着看了看在沙发上坐着的薛哲。 “这是我的房间啊，我为什么要敲门？”Coｃo压住火气，看向肖月寒。 “那也要敲门，这是最起码的礼貌。我要看看你们都买了什么，从明天起，你要去公司上班。生活中所有的花销都要记账，不该买的就不能买。这哪里像是过日子的样？”肖月寒缓缓地坐在沙发上，端起了一杯茶。 “我的东西请不要乱动，这是隐私。”Coｃo咬了下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肖月寒的眼睛。 “隐私？什么叫隐私？我是你的妈妈，跟我还需要隐私吗？还有，以后在外人面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行为要检点，要时刻记住你是我们薛家的儿媳妇。”肖月寒犀利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回看着Coｃo。 “我有什么不检点？”Coｃo再次咬了嘴唇，脸涨得通红，但克制着尽量缓慢地说话，也许几个月之前有人这样对自己的话，早已开始争吵。 “这是一个媳妇跟婆婆说话的语气吗？我是你的长辈，你要叫我一辈子的妈妈。”肖月寒站起身来，重重地拍了桌子。 “我。”最终Coｃo还是低头，默默不语地站在那里。 “记住就好了，你们休息吧。”肖月寒站起来走出了门，门关上的瞬间发出重重的响声。 Coｃo站在那里，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大声地对薛哲喊：“小哲，你给我一个解释，你妈妈这是在做什么？”Coｃo想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那么温柔和蔼的婆婆一下子变得陌生，蜜月归来的第一天婆媳就有了第一次争吵。 薛哲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翰文跟我说中国要注意礼节，要我少说话。我做错了什么？你妈妈问我喜欢什么花，我说喜欢百合，但是我所见到的全是玫瑰花，没有一朵百合。我们选择的礼服，那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一件衣服，被她换成了另一件我不喜欢的样式，我一句话也没说。说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写着你爸爸的名字，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了。可是今天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翻我的箱子？为什么还要说我行为不检点？你给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记账？什么叫记账？”Coｃo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地哭喊。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3） 薛哲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妈妈选择礼服也是为了我们好，毕竟婚礼上的亲朋好友很多，样式要端庄一点，不可以太过暴露。还有那些花，也许红色点缀院子会更好看一点，妈妈选好了，至少可以让我们不必去操心。车的事情是因为没有你的身份证，再说，一家人写谁的名字不是都一样吗？妈妈说我们花钱大手大脚，想看看我们买了什么东西。以后结婚了，不能像以前一样乱买东西。中国的传统，女人都是要勤俭持家的。至于，不检点，是因为那天，爸爸给我们机票的时候，你过于兴奋了。”薛哲低头默默地抽烟。 “机票？”Coｃo回想起了婚礼的晚上，家里还有部分来宾，公公拿出两张机票，对Coｃo说：“你们都喜欢国外，我看希腊的爱琴海很适合你们度蜜月，据说很多新婚的小两口都去那里。这机票给你们，希望你们蜜月愉快。” 想起了自己曾经跟小哲说过一直梦想着去爱琴海，Coｃo很感动。没想到公公作了这么贴心的安排，于是搂着公公的脖子大声地说：“谢谢，爸！”并在薛振宇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这一举动，在Coｃo觉得再普通不过，薛哲也没觉得什么，薛振宇只是红着脸笑笑。肖月寒当时就沉下了脸，还不住地跟几个亲戚朋友解释说：“外国人都这样，我这个儿媳妇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跟老外一样。” “小哲，你觉得我不检点么？你就是说这件事情吗？他也是我爸爸啊，你知道我们的习惯。” “Coｃo，我明白。可是我们在中国，环境不一样。中国就是很保守，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庭。还有，明天开始，你不能穿这样的衣服，要穿得端庄点，不可以前卫。” Coｃo突然大哭，声音越来越大。自己刚刚适应了有妈妈的生活，这个“妈妈”却在自己蜜月结束的第一天变了一个人。依自己的性格，似乎应该当面为自己解释清楚，把自己的不满和委屈说出来。可是，理智一直占了上风，心里一直回响起一个声音告诉自己“Coｃo，你结婚了，不可以顶撞你的婆婆。”心里的委屈不断膨胀，但哭声却越来越小，眼泪开始悄无声息地下落。这是从小性格倔强的自己第三次流泪，第一次是妈妈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婆婆为自己准备了睡衣的时候，而这第三次，似乎距离上一次有点近。 Coｃo的默不作声，反而比发泄出来的大吵大闹更让薛哲难受，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薛哲更习惯的是自己回国那天因为不能第一时间见面跟自己大吵大闹的Coｃo，而现在，周围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眼泪下落的声音。 薛哲冲过去搂住Coｃo,心疼地说：“宝贝，我知道有点难。这可能是文化的差异，我们必须要学会改变，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不容易，但是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Coｃo偎依在薛哲的怀里，到最后，两个人居然没有争吵，Coco也没有继续大声地表示自己的不满。突然感觉，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里，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他现在是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相守一生的人。自己的转变，或是说人们常常说的结婚以后的转变是不是就像此时此刻自己的做法，尽管觉得很委屈，但是既然婚姻是两个人选择的，也必须勇敢去面对。 也许，婚姻，真的需要很多勇气。Coｃo抱紧了薛哲，眼泪打湿了薛哲的衬衫，为自己爱的人受一点苦，改变自己，是自己从婚姻里学到的第一门课，尽管心里还是装着不满和委屈。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4） 薛哲一把揽过Coｃo的腰，轻轻地吻着Coｃo的眼泪，如碎星般的吻落在Coｃo还有泪痕的眼角，光滑的脸颊，薄薄的嘴唇上。两人互相安慰，Coｃo搂住了薛哲的脖子，抚摸着他略带胡须的脸。 “老婆，你真美。”薛哲深情地说。 “小哲，是不是不管你妈妈怎么对我，你都会爱我一辈子，一直保护我？” 薛哲没有回答，反而更用力地抱紧了Coｃo。 “小哲。只要你对我好，无论你妈妈怎么对我，我都会忍的，像刚才那样。” “老婆，我爱你，给我什么我都不能去交换。”薛哲说。 “我爱你，小哲。”Coｃo一字一顿地说出，双手紧紧地搂住薛哲的脖子。 门外偷听的肖月寒默默地掉泪。“小哲，他不是我的了。”肖月寒自己嘟囔着走下楼去。把墙上古朴的壁画以及楼梯上殷红的地毯丢在了脑后，只剩下了悲伤的背影，和那一道没有关紧的房门。房门上巨大的“喜”字端正地贴在雕花的木门中间，如同刻入门里那般坚固。 清晨，Coco被敲门声吵醒，门外是佣人的声音。Coｃo迷迷糊糊地开始起来洗漱，换衣服。当和薛哲两个人出现在餐厅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公公婆婆，翰文都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候。每个人都端坐在那白色丝绸点缀的乌木色座椅上，高高的玻璃烛台被映衬得明亮耀眼，与棕色的台布产生了强烈的反差，给色调暗淡的餐桌以及桌上丰富的早餐点燃了活力。每个等候的人都是面带笑容。 肖月寒走过来笑容可掬地说：“黎可，我听小哲说你喜欢吃奶酪，特意去超市给你买的这种，看看好不好吃。”说着递上了一盘如同蜂巢般新鲜的奶酪，放到Coｃo的座位前。 跟大家问过早安，Coｃo低头坐下，昨晚发生的一幕还萦绕在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婆婆马上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薛振宇一边看报纸一边说：“今天你们都去公司上班，黎可去财务部，学学财务。小哲跟我，平时要多跟翰文学习，看看翰文现在把那个房地产项目做得多好。” “Coｃo不是跟我一起么？为什么要去财务部，她一窍不通的。”薛哲拿起一块面包，不解地问。 “不是说了吗，以后在家都要说中文名字，不要总是‘口口’的。”肖月寒有点不开心地说。 “学财务是好事情，女孩子做做出纳，在家管管账目。你是男孩子，公司最后的业务都要交给你，我要带你认识一下我们公司的老客户，就这么定了。”薛振宇说着站起身。 “姑父。”翰文也连忙跟着站起来说：“我待会儿送黎可去财务部吧，她对公司也不熟悉，我可以带她走走，看看。您带着小哲走，这样我们开两辆车去就行，黎可也不认识路的。” “好，还是翰文这孩子想得周到。小哲，你要多跟翰文学习。”薛振宇说着拿起外套走出门了。 “Coｃo，怎么不开心？”去公司的路上，翰文一边开车一边问：“你脸色不太好，会不会是水土不服？” “翰文，以后叫我黎可吧，我也要适应一下自己的中文名。”Coｃo看向窗外，一脸的忧郁。经过了昨晚的争吵，婆婆马上又变回原来的温柔模样，让自己很不适应，甚至疑惑。每天早上伴随自己的还是那个噩梦，噩梦之后的一天总是看起来备感憔悴。 “好吧，黎可小姐，告诉我，你为什么看起来很不开心呢？”翰文担心地看着Coｃo。 Coｃo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翰文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5） “那么，黎可公主，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你们要互相体谅。今天是你工作的第一天，你的裙子很好看，待会儿一定会有人赞美你的。你有没有注意到为了在你工作的第一天做好司机工作，我也换了新衣服呢？”翰文说着挺直了腰杆，晃动了一下身体。 Coｃo扑哧笑了出来说：“翰文，你的衣服换与不换真的没有区别。你在澳洲和中国总是这样制服诱惑。我看你的西装都一个样，要么黑色，要么深蓝，最多加点条纹。当然，逢年过节你会换上灰色西装，偶尔会有PaulSmith的彩条袖扣出现，最特别也不过是有个颜色稍微鲜艳的领带。其他的，看不出任何变化，衬衫都是一个模样。在澳洲，你这个样子特像中国考察团的叔叔。” 翰文也被Coｃo说乐了，摇了摇头说：“看来，我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开心的，你看，你笑的时候多美，别不开心了，现在我跟你介绍一下你即将工作的地方。现在你看到前面的这个大门了么，上面写着‘振宇集团’。集团是用姑父的名字命名，下属有投资、医药、建材等分公司，在雨川首屈一指哦。”翰文说着指向前方大大的自动旋转门。 看着一路的厂房，办公楼，惊叹的感觉和第一次进了小哲家的门一样，但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Coｃo摆弄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机和Coｃo的指甲上都贴满了水钻，在阳光下Bling-Bling得闪耀。 “你要记住这条路，以后你每天上班都要走这里，前面这个办公楼就是你上班的地方。来，下车，带你看看你以后的同事。”翰文说着停好车，熄了火。 当Coｃo的高跟鞋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不由得觉得一丝压抑。压抑从何而来，说不清楚，也可能是因为天气吧。 Coｃo顺从地跟在翰文后面，突然问：“翰文，你也是在这个集团里上班吗？” 翰文回过头，笑着回答：“还好，你终于提问了，问题不错。我的办公地点跟你们不远，我那里是以外贸为主，还有房地产公司和拍卖公司。以后，欢迎你去我那边指导工作。” “那你们是叫翰文集团吗？” “不过，我们不是叫翰文集团。我们也不是集团，只是几个公司罢了。以后，我好好做，没准也可以做个集团，到时候就叫Coｃo集团吧。” 翰文的话让Coｃo多了一丝开心。 看着Coｃo重又露出笑脸，翰文笑着说：“这样就对了吗，要笑一笑。你可是老板的儿媳妇，可不要跟大家板着脸，觉得你架子大，总不笑，连我都不认识你了。”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女人，紧身合体的职业装，高高盘起来的头发，斜斜的刘海妩媚地挡住额头，妆化得如同油画般精致。 “雪姨，我把黎可带来了，以后就靠您多照顾了。”翰文拉着Coｃo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 面前的女人温柔地点头。 “黎可，这是我们集团的财务总监，雪姨。以后，你要跟着雪姨多学习。”翰文说着拍了拍Coｃo的肩膀。 “好漂亮，哪有这么年轻的阿姨？”Coｃo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哈哈，小姑娘说话就是直。不过雪姨的美丽大方是众人皆知的，辈份上，你还是要叫阿姨的。我要告辞了，以后你要跟雪姨好好学习啊。”翰文绅士地为二位女士打开了门。 “黎可，我参加了你和小哲的婚礼，你很漂亮，有种跟这边女孩子不一样的美。”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6） 雪姨那双美丽的眼睛如桃花般动人，透露着真诚。雪姨始终优雅地走在前面，高跟的鞋子衬托出优美的线条。她有种特殊的亲和力，也有着小姑娘身上没有的美，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但同时会让人肃然起敬，甚至有点敬畏。这两种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让Coｃo产生了很强的好奇心，跟翰文道别，听话地跟随雪姨走进办公室。 雪姨走进来，对大家说：“大家好，我们欢迎新同事，黎可。” 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鼓掌，Coｃo对大家点头微笑。 雪姨在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指了指摞成一摞的账本说：“黎可，以后你坐在这里，桌子上面有些现金账和报表，你先看一下。” Coｃo感激地微笑，本以为雪姨会拉着自己聊天，正要说话。雪姨却转身离开。 Coｃo呆呆地看着那个美丽的背影，接着不安地四处观望，坐下翻着那些账目。一整天，雪姨没有再过来，周围同事各忙各的，没有一个过来与Coｃo说话。 “阳光美地”是福美房地产开发的大型社区，商场部分只有几家大的店铺没有租出去。翰文在商场里巡视，协同招商部的经理一起看着尚未出租的几家面积较大的店铺。一上午之后，招商经理已经差不多找出了招商失败的原因，承诺回去修改招商条款并且分割大的户型。 跟招商经理分开后，翰文一个人走入阳光新街。阳光新街都是小户型店面，专为年轻人设计，有着很多潮流服饰和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年轻人在大头贴店，奶茶坊，情趣内衣店，零食店旁穿梭，花花绿绿的颜色充盈着视线。翰文本人对潮流、时尚没有一点敏锐度，衣服也永远是西装、皮鞋。看着时间还早，正好逛逛，脑子里还不住地想着招商的细则。 一家家的店主都是染着彩色头发，穿着怪异的年轻人。漫步在这里，不到十岁的差距却让翰文觉得自己跟这里有着如同科罗拉多峡谷大小般的代沟。 翰文心不在焉地走着，突然，他在一家小店外停住了。门牌上清晰地刻着“风雨禅”三个字，让翰文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仰望着那三个雕刻的文字，像是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工作的疲惫，感情的失意，内心的烦恼在一刹那间全部消除，有的只是心灵上的震撼。翰文看着震撼心灵的三个字，皱着眉头深思三个字带给自己的独特感受,这样的感觉促使翰文推开了这家小店的门。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红底黑字的对联：“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横批是“有求必应”。对联下方，棕色木桌上从左到右恭恭敬敬地供奉着大肚弥勒佛，地藏王和观世音菩萨。香碗里的香是点燃的，散发着独特的香气，烟雾笼罩着佛像和佛像前方摆放的各式水果。佛像后方大大的红色绸布上印着的一个个看似人名的文字，用独特的顺序排列着。店内的色调很深，两侧的展架都是金属质地。一侧摆放着易经，佛学，道教，气功等图书。另一侧的陈列架上满是古老的镜子，密宗法器等奇形怪状的装饰品。墙上悬挂着深棕色的布幔，自然地下垂。布幔上点缀着八卦图，和一幔字：“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有缘人来此,买东西还是占卦?”端坐在前方木椅上的女孩看着四处张望的翰文，温和地问。女孩子的脸带着几分清秀，眼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7） “我，你这里可以占卦？”翰文有点不知所措。 “是啊，坐下来吧。”女孩示意翰文坐下，仔细地看了翰文的轻声地说道：“情字乃是空虚药,药效一到烦恼消。” 翰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更加不知所措，慢慢地坐在了女孩的对面。 桌子上端正地铺着一块深红色的布，颜色如血液般铺开，桌面正中放着一副扑克牌。 “洗三遍牌，然后把牌给我。”女孩说着把扑克牌递给翰文，眼睛始终盯着翰文，深邃的目光似乎一下子穿透了翰文的心脏。 翰文问：“这是塔罗牌？”一向不相信占卜的翰文奇怪自己为何这么听话地坐下，并且面对着女孩有点不可思议的目光。 “不是，这是我自己做的，别的地方你看不到的。”女孩笑得有点顽皮，也有点诡异。 翰文好奇地看着女孩，按照女孩的要求洗好了牌。女孩用奇特的方式把牌摆开，问：“你想知道什么？我每次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占卦，也不知道问些什么，就问问感情吧。”翰文不安地看了看正前方的佛像。 “可以，但是只能问三个问题。”女孩轻轻地翻起了其中一张牌。 “我的女朋友，我说不好我们之间的感情。总觉得有点别扭，有时候没话说。”翰文忐忑不安地说。 “你不爱你女朋友，她不是你命定的爱人，你只是因为空虚跟她在一起。”女孩不加思索地说。 “可能吧，我不知道。没有激情，甚至没有话题，我可能都不太确定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会遇到自己爱的人吗？”也许是女孩的话瞬间激起了翰文的好奇心，翰文忍不住继续着问话。 “其实你已经遇到了，这个人在你的心底。但是她是你不该爱的人。”女孩看了看另一张刚刚被自己翻开的牌说。 “你是说这个人已经出现了？是谁？我们会在一起吗？”翰文瞪大了眼睛问。 “她是谁你现在还不必思考,因缘之事本是天注定。但事事无常,好事多磨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最恰当不过了。你只要知道她是你一辈子忘不了的女人，但是过程很艰难。她会让你很痛苦，两难。幸福和劫难是人生同样不能选择也逃避不了的。你的问题问完了。”随后女孩站起来，自顾自地整理架上的陈列品。 留下几张钞票在桌子上，走出了小店，翰文始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回头看了看这家小店的门，刚才好像是一种奇异的力量促使他走进去。而且，不知为什么，直觉中，自己还会来这里。 她的话有点意思，“情字乃是空虚药,药效一到烦恼消”。真的会消除吗?翰文在心里问自己。“我爱的人。劫难”翰文在心底思索女孩的话语。“幸福和劫难是人生同样不能选择也逃避不了的。”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也许我是太累了吧？”翰文始终自言自语。渐渐走入人群，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住地回头看向那间小店门牌上的三个大字“风雨禅”。突然感觉从那里出来的自己很开心，莫名其妙地开心。 经过了一家咖啡店，远远看去，落地玻璃窗里面的身影好熟悉。翰文走进去，挥了挥手说：“苏薇，你好，真是巧啊。” 苏薇的表情好似看到了救世主，连忙站起来，大声说：“肖总，我约了你几期采访，终于看到你了。”一边说一边起身跑到了翰文旁边，对翰文使了使眼色说：“肖总，今天无论如何你要跟我做一个专访。要不，我的饭碗就丢了。”说着一边拉着翰文往外走，一边回头对刚才跟自己对坐的男子说：“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约，今天实在是情况紧急。”随后拉着翰文快速地走出了咖啡店。苏薇从出了店门起，不顾身后男人的呼唤，拉着翰文的胳膊加速在人群中奔跑。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8） 一直跑了好久，苏薇终于停下来，放开了气喘吁吁的翰文。 翰文喘着长气问：“小姐，你这是搞什么名堂？我刚想跟你说，上海这么大，你居然来我们公司的项目喝咖啡，就被你像躲避黑社会追杀一样地拉了出来。到底怎么了？要是喝东西付不出钱我可以友情赞助啊。” 苏薇笑了出来说：“你可真是救世主，你没看出来，我在相亲吗？” “相亲？都21世纪了还有人相亲？”翰文不禁笑出声来。 “对于我们这种在别人眼里的大龄未婚女青年来说，生活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状态，可谓生命不息，相亲不止，家里忙着给介绍。”苏薇说着拍了拍胸口，好像轻轻拍打的瞬间，气也被理顺了。 “不会把，你比我小那么多，我觉得很年轻啊，家里人怎么会催呢？”翰文很不理解面前这个漂亮有才华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相亲。 苏薇无奈地耸耸肩说：“你不知道啊，我家应该算是上海本地人。老街坊的女儿都出嫁了，都是二十岁左右。所以，我这种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当然归属于老姑娘的行列了。尽管无奈，还是经常被家人送做任人挑选的大白菜，而且被迫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给人，来增添家人的虚荣心。若是真情流露，必然吓倒赶来送死的壮士，回家还要遭到斥责。最后，我决定顺应中国自古以来的时尚——将相亲进行到底！。” “哈哈。”翰文忍不住笑说：“果然是文人，连相亲都描绘得有声有色，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看来女人真是麻烦啊，同情。” “对了，Coｃo怎么样？”苏薇关切地问。 翰文叹了一口气，描述了Coｃo每天孤独地上下班的生活以及与婆婆的争吵。两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为Coｃo叹气，因为都还有事情要忙，所以匆忙地挥别。 分开的时候，苏薇感觉有点沉重。最近杂志社忙，又被老*着去相亲，跟朋友都没怎么联系。难道真的被雅文说中了？但是怎么看Coｃo的婆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啊。从翰文的口中感觉似乎Coｃo婚后的生活有点不顺利，也许是因为这个丫头大小姐当习惯了，上班很不适应吧。 与翰文告别，苏薇拨通了Coｃo的电话，可是一直听着对面的彩铃，电话却没被接起。 苏薇挂掉电话，正要把手机放到包里的时候，Coｃo发来了一个信息，说在上班，不能接电话。 苏薇心想：看来，这个小家伙工作还很卖力，大家都要争做21世纪女强人了。随后安心地把手机放到包里，想起自己的ipod最近出了点问题，走向了苹果的专卖店。 清晨，雅文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手间，面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美丽但是有些憔悴的脸。深呼吸，跟自己默默地说：“加油，1、2、3。” 随后坐在马桶上，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吧。再次深呼吸，鼓足了勇气，低头。 接着叹气，因为自己始终没有看到那一点给自己希望的红色。 雅文失望地看着墙上的贝壳马赛克，叹了口气。再次走到洗手台前，开始洗脸，可是洗不掉几天之内因为焦虑而加重的黑眼圈。 也许是胆小，懦弱，雅文甚至没有勇气去药店为自己买一个验孕棒。今天，是思儿的婚礼请客。雅文默默地走到衣柜前，心不在焉地随手挑了一件衣服，对着镜子穿好。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上海人举办婚礼，要么就是快得惊人，要么就是托个一年半载。思儿的婚礼有点快得不可思议，也许因为小强的父亲单位的宴会厅正好有一个日子空出。如果不抓紧办，又要等上个一年。而老家的请客，又要持续整整三天。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9） 已经换上自己小车的雅文，漫不经心地开着车。清晨的上海轻松得有点茫然，因为自己答应好思儿早早去陪她，所以，加入了这个早晨的行列。 路边的工人还在勤力地清扫，马路上的车少得可怜，清晨的阳光似乎也没给今天的上海增添一点生机和活力，一切的一切，似乎还在睡梦中。雅文始终心不在焉地行驶，小小的Polo没有宝马的耀眼，但是有种骄傲。是啊，自己的自由刚刚开始不久。 一整天，陪着思儿在老家，确切地说是上海的郊区，跟宾客们寒暄。婚礼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场面，请客更让人感觉有点失望。思儿的婚纱并不精致，小强的西装似乎也没有理想中的那么平整，领带的颜色也没有任何品位可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好朋友的婚礼有点失望。是因为迟迟不来的“好朋友”吗？雅文在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不想扫了思儿的兴，这毕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新郎新娘这对婚礼的主角，似乎永远感觉不到婚礼本身对宾客的折磨。一连三天，雅文挎着红色的小包，用来接受随时会出现的红包，还要配合记录。每隔一会儿，就要为油性皮肤的思儿补妆。忙前忙后，始终精神恍惚。雪碧，冰红茶，矿泉水，似乎一刻不停地喝着。一天二十次地奔向洗手间，但是那点带着希望的红色始终没有出现，每次从洗手间出来总是会深深地叹气。 几天下来，雅文发自心底地感觉筋疲力尽。直到把小强和思儿送上了度蜜月的飞机，心不在焉地回了苏薇的信息，雅文终于约了国海见面。直到一个礼拜之前，自己还沉浸在这份浓浓的爱意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希望看见一个人，是因为心里的不安吗？依稀记得永年跟自己说等待投标结果的感觉，就是一个女孩思考自己是否怀孕的感觉。自己此刻的感觉，应该就是忐忑不安吧。两个好朋友一前一后地结婚，已经带给自己太多惊喜，但是现在的感觉确实有惊无喜。 是心理作用吗？雅文突然觉得恶心，不想吃东西也不想抽烟，所以约了国海来了麦当劳。喝着大杯不加冰的可乐，雅文呆呆地看着儿童活动区。一个小女孩从彩色的滑梯上滑下来，天真无邪的脸上全是笑。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护住她，随之把她抱起来，搂入怀中，把她的头发理顺。护栏外面，一个男人拿着相机拍照。 这是一幅多么美的画面，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最后，成为一个妈妈。 雅文的笑容变得舒展，随后又紧皱了眉头。 自己已经快要二十五岁了，似乎从小，就经常被人夸赞漂亮。上学的时候有男生为自己打架，几乎每天都可以收到情书。在十八岁拍生日纪念照的时候，摄影店的摄影师免去了摄影费用，为雅文拍了一组组照片，挂在摄影店的大厅，并把她推荐给自己的摄影师好朋友。身高一米七五的雅文在上海女孩中格外出挑。多年的模特生涯，给雅文舒适的生活和很多美好的回忆。而且，似乎，美丽带来的财富和爱情过于顺利。 有人说雅文是南方女孩中格外冰雪聪明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追求自己的男人不再为自己去排队买一张演唱会的门票，也不会为她在校门口打架，而是带她去高级西餐厅喝红酒，开着跑车兜风，送些足够负担很多普通家庭几个月生活费的名牌皮包和首饰。 是自己长大了，还是时代不一样了呢？拒绝了一个个钻石王老五求婚的自己，因为最近心情不稳定，经常失眠。居然早上化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了细纹，那纹理加倍刺激了自己脆弱的神经。一个以模特为职业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似乎变得比同龄女孩更加脆弱，尽管她依然年轻和美丽。慢慢地，对波尿酸和胶原蛋白饮料的关注度明显高于每天发生的国家大事。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3（10） 雅文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他，他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有钱的，更不是最帅的。他有着自己的光芒，但不是足够耀眼。他不是最好的，但是他可以给自己踏实的感觉。曾经看到站在跑车旁边的男孩，大声地打着电话，雅文马上会心生厌烦。似乎那辆闪亮的车不能给他增添任何光芒。但是每次听见国海在准备自己的演讲时，在他的身上却可以感受到一种独特的光芒。 他会耐心地听雅文讲小时候的事情，他会在雅文生病时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他爱她，爱她那颗心，他懂她。 这样的一个人让雅文动了凡心，但是，似乎做事方式还是没有改变。 曾经苏薇问过雅文：“你会怎样证实一个男人爱你呢？” 雅文漫不经心地说： “1．我会说，我喜欢一件很贵的衣服，看看他会不会为我买，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会为她花钱。有时候，花的钱越多，就越难离开。 2．我会在他忙的时候说我有重要的事情，看看他的反应，若是可以暂时放下工作，说明在他心里我很重要。 3．我会跟他说，有人追我，或是我有别的男朋友。如果他不吃醋，说明他不爱我，没有占有欲的男人，往往可能只想跟别人同时分享你。 4．我会说我怀孕了。男人很怕听见这个，往往你可以瞬间洞悉一个男人的内心，是不是会负责。有的男人会逃开，有的会更恶劣地问‘是我的吗’？ 5．我会说，我要结婚了。只要一天没结婚，真爱你的男人都会去争取，因为没人希望自己爱的女人去做别人的新娘。 “其实，我并不是想要一件昂贵的衣服，也并不是非要在他忙的时候去找他，我没有别的男朋友，我也没有怀孕，没有人向我求婚。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爱我，是不是可以托付终身。” 雅文的理论，好像还在耳边，很多人都过不了雅文的这五关那国海呢？ 雅文嚷着要买钻石耳环，国海取出了积蓄。并且告诉她，加上这个月拿到的薪水，就可以买到。雅文很感动，没有要那副耳环，因为她根本没有见过中意的耳环。但是他的做法，却感动了她，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得到想要的东西。 雅文在家里滑倒了，他在会议室里跑出来，不顾周遭人的眼光，第一时间赶到雅文家里。 他会小心眼，他会吃醋吃得很明显。 一切的一切，让这个男人颠覆了雅文的很多理论和观念。雅文心里偷偷地渴望他可以牵自己的手走过一生。因为，雅文见过了太多男人，也明白自己需要一个怎样的肩膀。 那么，就剩下最后两步了，雅文咬了咬嘴唇。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束矢车菊，大大的花束后面是那张不变的笑脸。 喜欢矢车菊，很多人不理解。似乎花朵中，娇艳的玫瑰更适合雅文的气质，这种淡淡清香的花很难与这个美得妖娆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连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这是出自安徒生的。 这一段优美的文字是雅文，也可能是很多女孩子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喜欢的。 自从看完，雅文喜欢上了矢车菊，矢车菊是德国的国花，普鲁士皇帝威廉一世的母亲路易斯王后，在一次内战中被迫离开柏林。逃难途中，车子坏了，她和两个孩子停在路边等待之时，发现路边盛开着蓝色的矢车菊，她就用这种花编成花环，戴在九岁的威廉胸前。后来威廉一世加冕成了德意志皇帝，仍然十分喜爱矢车菊，认为它是吉祥之花。矢车菊的花语是幸福。矢车菊也启示人们小心谨慎与虚心学习。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1） 很迷人的小花，花瓣绽放的蓝能深入心底。灰蓝是那么的寂寞，有时候看起来如同天空般晴朗，有时候则饱含着淡淡的忧郁。但无论是偏向哪种色调，总能带给雅文宁静的感觉，仿佛大海。面对大海的那种踏实，无论阴天晴天都不曾改变。 热闹的城市中，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喜欢这样的花？矢车菊是属于秋天的，有了矢车菊的秋天不再悲伤和苍凉，因为它诠释着两个如同信仰的字——幸福。 自己喜欢平淡中的幸福。就像面前这一束矢车菊，和捧着矢车菊的——他。 雅文收回了思绪，看向对面的国海说：“国海，我。” “怎么突然想吃麦当劳了呢？是要我给你买儿童套餐吗？”国海抚摸着雅文的头发，眼神中溢出来满满的温柔，温柔得不掺杂一点杂念。 “我那个，我是说好朋友，已经晚了十天。”雅文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吸管。 “你是说？”国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喜。 “我好像是怀孕了。”雅文抬起头，迎合着国海的眼光。 “真的吗？”国海兴奋地站起来，旁若无人地上前拦腰抱起亚文，在原地转了三个圈，大喊：“天啊，我要做爸爸了。”亢奋的声音响彻整个麦当劳的大厅。 过于突然的举动让雅文一阵阵眩晕，周围的人笑着祝福，甚至有人开始鼓掌，雅文脸红得如同富士苹果。 “国海，快把我放下来。”雅文害羞的脸如同绽放的玫瑰般娇艳。“我还没确定，我只是说好像。” “雅文，嫁给我。”国海的眼中满是期待，拉起雅文的手，不假思索地说。 麦当劳的滑梯旁边，雅文看着国海，抚摸他的头，开始流泪。这句话似乎听过太多的版本，似乎上一次是在那个满是水晶玻璃杯的西餐厅，面前是坐拥着亿万家产的永年。从别人嘴中说出的这三个字，感觉是那么冰冷。但是此时此刻，国海口中的这三个字，却分外温暖。 擦干了眼泪，雅文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牵手走在马路上。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动人的音乐，今天的上海，听不到嘈杂的声音，似乎所有经过的车辆都不再鸣笛，也没有排放出平时看起来那么讨厌的尾气。凉爽的天气中两人的心如同初次相识时那般滚烫。 “雅文，我之前就在打算了，只是不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努力给你幸福，让你做最幸福的妻子。”国海抬头看着头顶的绿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国海的脸上。国海满怀憧憬的眼神里，好像正在勾勒一个个幸福的画面，一个个美好的生活片断，一点点地靠近。 “国海，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你是因为孩子而要负责吗？” “当然不是，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不是因为你怀孕而单纯为了负责。原本只是想再多努力赚些钱，等到晋升，再给你承诺。但同时，我不赞同很多男人的那种说法，说自己现在没能力给你幸福，就不跟你在一起。爱一个人要为她努力，你在我身边会是我最大的动力。所以，开始会有点委屈你。但是，你知道，我会为你努力。” 雅文拉过国海的手，停下脚步，面对着国海说：“国海，爱一个人也可以陪他吃苦。而且，我们现在生活已经不错，我不会要求奢华的生活，我只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对我。” 两人默默地对视，默契到没有再多说一句，似乎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两人对视的目光中一点一点重新映现。 国海轻轻地揽过雅文的腰说：“雅文，做你的丈夫，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希望可以在你生命里扮演这个角色。”随后轻轻地靠近雅文，正当两个人逐渐靠近，嘴唇快要碰触的时候，雅文突然大喊：“呀！”连忙挣脱了国海的拥抱。 国海不解地看着雅文，放开了她的手。 “国海，我要去洗手间！”雅文丢下了满脸疑惑的国海，快速地跑进了旁边最近的饭店。 饭店服务员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惊慌地跑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礼貌地点头问：“小姐，一位用餐吗？” “不，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雅文东张西望地寻找洗手间的牌子。 “我们这里。”服务员为难地笑着。 雅文突然明白了，快速地走到吧台，指着老板娘身后的酒柜说：“一瓶雪碧，打包！哦，不对，是带走！”同时拍到吧台上一张五十元的纸币。 老板娘和服务员都愣愣地看着雅文。 “现在可以告诉我洗手间在哪里了吧？”雅文浑身不自在地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轻轻指了指雅文的前方。“谢了。”雅文加快地溜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看着带着希望的那一点红色，雅文舒了一口气，甜甜地笑了。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2） 《圣经》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第四节：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爱是不狂妄，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他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上海的秋天，似乎与冬天离得太近。莫名其妙地会感到些凄凉，正午依然是艳阳高照，可到了晚上，温度骤然下降。苏薇常常说，秋天的感觉，就是单身的感觉。 苏薇采访了一位刚刚进入财富榜的职业女性，合作得非常愉快，结束采访之后，两个人坐着闲聊起来。 “结束了采访，再跟你聊天，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吧？周姐，工作时间之外，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苏薇小心地问。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女性在自己心里是新时代女性的楷模，坚强，独立，家庭幸福。 “当然可以，你是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有前途。” 希腊餐厅二楼的露台上，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地点是周敏选择的，刚来到这家蓝白色建筑的门口，苏薇有着一点犹豫。而周敏马上解释，这次的消费由她支付，她是这里的常客。在她的引领下，走过摆放希腊沙发、古老壁炉，缀满繁星屋顶的大厅，走上楼梯来到餐厅二楼的露台。苏薇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江景，耳边是希腊的情歌，周敏为苏薇一一介绍菜色，为苏薇点了海鲜拼盘和烟熏三文鱼，而自己点了一杯白葡萄酒。白色桌布上摆着的蓝得通透的花瓶，墙上的希腊风景壁画，面前的周敏的Fendi连衣裙和她手里的高脚杯，连同远处的陆家嘴美景构成了一幅让苏薇憧憬的画面。 “真的谢谢你，周姐。今天的采访给我很大的启示，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女人真的是很不容易做，很难去平衡家庭和事业。介意我问些关于您对于离婚的看法吗？”苏薇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出现在别的时尚杂志上被别人采访的女人，她干练但不失女人味，精进而不强势。她善解人意地为自己点了鲜榨果汁。 周敏微笑地看向苏薇说：“从性心理角度来讲，离婚是一项重要人际关系死亡。很多女性会在年轻的时候放弃了事业，选择家庭，正如年轻时候的我。那个时候，我不了解自己，不了解婚姻，也不明白自己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我属于不幸的一个，我的家庭破裂了，我曾经很气馁，很灰心，但是当一个女人放下了面子、年龄这些客观因素，是完全可以重新再来的。分离的能力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分离与相聚一样，都是人生道路上的一道让人难忘的风景。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面对失去,得与失是人生一场重要的历练。” 周敏轻轻地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把高脚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接着说：“婚姻关系的出现就是对人类两性关系的一种限制。我们身处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它不变的只有变化，有时候风平浪静，但更多的时候会有波澜，甚至暴风骤雨。家庭作为其中一叶小舟，怎能不随之颠簸起伏呢?我们都渴望幸福的婚姻，但是当问题出现了，不能挽回的时候，女性应该更加理智。人们选择一种生活方式的前提一定是希望自己更幸福。无论结婚还是单身，生活每天都是在继续的，人的精神状态最为重要，也是人是否幸福的真正尺度。所以，很多东西不应该做给别人看，要真正地问自己的内心。婚姻中的变化来自很多方面，我并不是不赞成家庭妇女的生活模式，只是当今的社会，很公平，也很现实，女人往往要承受着事业家庭的双重压力。当失去了自我，或是说失去了自我创造财富的机会，往往会受制于人。好男人是有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幸运地遇到。当你的爱人不断地进取，而你总停留在原地，两个人慢慢会少了很多可以交流的东西，感情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我在网上看到一位专家说过这样一句话‘离婚是一道大餐，可以令女性生出无穷的智慧。’女性应该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不能破罐子破摔，反而应该更用心地生活，这样才会让周围的人欣赏而发自心底地爱慕。婚姻中有很多很矛盾的东西，我们只能按照自己的特殊情况去选择，其实我曾经看了很多国家的婚姻制度，从而理解中国的女性表现出的那种独立和对婚姻的恐惧。中国的女人是怕离婚的，因为中国的婚姻制度并不像有些国家那样保护女性的权益，太多女性认为离婚后损失的不仅仅是面子，多年的青春可能换来的是一场空。婚姻走到最后多半有点可怕，有些国家的男人是不敢轻易有外遇，因为过错方的补偿和正常夫妻的婚后财产分割几乎会让这个男人倾家荡产。婚姻比爱情稳定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婚姻有法律效力，可以保护一部分权益。中国很多婚姻是貌合神离的，有的为了孩子，有的为了财产，有的为了面子。所以，牵手了，再放开，无论哪个年代的人都会仔细衡量的，所以，至今，我们还是要顺从婚姻制。”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3） 听着周敏一口气阐述完她的婚姻观，苏薇突然觉得，这一段，似乎比刚才的采访更耐人寻味，苏薇恨自己关掉了录音笔，但又迫不及待地继续发问：“那您现在的家庭很幸福，您是怎样经营您的婚姻呢？怎样很好地平衡事业与家庭呢？” 周敏说：“包容和谅解是婚姻幸福和谐的基础。巧妙化解矛盾，理智弥合情感裂纹，潜心修炼自己的情商、智商和财商。女人一生总是会遇到一个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最爱自己的人，一个最适合一起生活的人。选择前两种婚姻，甚至说不管选择哪一个人作为自己的伴侣，都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磨合的过程中，可能会让生活的习惯逐渐统一。但是这个过程中，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发现自己的伴侣跟自己的人生观、价值取向不同，或是成长背景、家庭带来很多观念上的差异，这往往是两个人分手的最主要因素。当你找到一个可以心意相通，可以作为人生伴侣的人的时候，就是你得到幸福的时候了。其实没有百分之百完美的男人，只有聪明的女人。结婚后，爱一个人意味着要爱他的习惯，爱他的家庭，只有在相爱而互相包容的共同努力下，才能使两个家庭最大限度地和谐相处。” 周敏说完向后靠在了一个蓝色抱枕上，顺势整理了一下裙角。 “你对我们这一代人怎么看呢，我指的是80后的婚姻？”跟周敏在一起很随意，苏薇一边吃着海鲜拼盘里的生蚝，一边继续问。 “都说婚姻是一个围城，很多人害怕走入这个围城。其实围城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想走入的时候却不知道城里的状况，带着过多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不要攀比，不要做给别人看。 “外界的大趋势让人越来越对婚姻家庭失去信心。其实世界上没有绝对幸福的婚姻，幸福只是一个自我的感觉，来自于无限的包容与相互欣赏、尊重。建立在金钱、门第、权势等基础上的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不会长久，也不会幸福。很多80后的孩子拒绝成长，总认为自己是小孩。当你不把自己当孩子的时候，当你可以学会换位思考为别人考虑的时候，当你学会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时候，你们就真的学会了幸福。只是希望可以带给女孩子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要靠吃一堑而长一智，而要多去感受，去听听别人的话，自己仔细揣摩，尽量不要走弯路。” “谢谢周姐，采访稿写好了之后，我会发到您的邮箱里。你看过，我再发表。” 两个人随意地谈论起了别的话题，苏薇如同一个小粉丝一样听着周敏描绘自己的业余爱好。陶艺、以及与先生、小孩一起的西藏之行。轻松得如同老朋友的聚会，丝毫感觉不到年龄、背景的差异。每次服务员路过都会与周敏亲切地交谈，周敏对待她们如同对待苏薇一样亲切，温暖。尽管天气凉了，苏薇也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分手告别，苏薇看着这个女人离去的背影，想着这样一位别人眼中的女强人也有过一段那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在那种巨大伤痛后，居然可以重新来过，现在反而比很多人幸福。不由得感叹，女人，真的要学会坚强。旧社会的女人其实也蛮幸福的，只要做家庭妇女就好，现在的女性选择多了，问题也跟着多了。全职家庭主妇担心被老公甩，太过强势的女强人担心没人要，真是复杂。想想自己，不由得觉得轻松，看来，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也真是该珍惜啊。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4） 周姐说过，无论男人女人，选择总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否则，很自然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很多人选择结婚，是因为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更好。苏薇想自己的生活应该算是好，但更好的状态是不是真的需要找一个男朋友呢？单身太久了，很多神经开始变得麻木。朋友都在忙自己的事情，Coｃo远在雨川，几乎每天晚上上网都会跟自己抱怨生活中的不顺心。雅文最近估计是恋爱了，总是消失。自己的假日也变得不爱出门，有时候一天没不一句话，加上秋天的天气，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些凄凉。 唉！我明白为什么人要结婚了，人真的是需要一个伴，一个名正言顺陪伴自己的伴。苏薇在心里跟自己说。 地理课上，老师曾经讲过，每天下午两点，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现在应该还属于一天中温度高的一段，可是依然会感觉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始终夹杂着一股阴冷。苏薇一个人漫步在南京西路上，思考着刚才的采访，一阵阵地走神。 突然注意到Gucci店里走出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女孩子，亚麻色的卷发上戴着一个Burberry的发箍，做工考究的复古连衣裙，眼熟到好像是杂志上某个牌子这一季的新款，精致的银色高跟鞋，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女孩一手提着一个带有大大Chanel双C标志的手袋，另一只手挽着一个跟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如同女孩父亲的男人身材有些发福，肚子像是要把衬衫撑破，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女孩比男人高出了一个头。 “也许他们是父女。”苏薇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两人越走越远，男人搂住了女孩的腰，渐渐地消失在停车场的入口，苏薇眼前好像还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光秃的头顶。 “显然，这不是父女。”苏薇自言自语道，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苏薇每次走到这个地段，都会不由得感慨起现在的贫富差异。二十多年前，自己这一代刚刚出生的时候，似乎每家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可是20多年过去，走到这里，却感觉有一丝压抑。很多名车消失在恒隆广场的停车场入口，而旁边的马路上，依然行走着匆忙赶地铁的人，偶尔街上会出现几个沿街乞讨的老人，让面前这一幅画面变得不是滋味。 脑子始终胡思乱想，工作之后，似乎已经没有地方去，一个人漫无目的。 其实说来也怪，自己艳遇也算不少，可是宁愿撒谎说加班也不愿意出去跟人吃饭，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上上网，聊聊天。时间在不停地前进，似乎让很多往事不由自主地变成了时过境迁，其实忘记旧爱最好的方式也并不一定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自己这样也很好。 可能因为上次偶遇了翰文，之后跟Coｃo通了几通电话，让苏薇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没有过多的物质要求，也没有多大的经济负担，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真是越来越享受。也许是对婚姻开始有些恐惧了，因为毕竟自己曾经对Coｃo的婚姻很看好，一点也没在乎雅文当时的疑虑。苏薇目前为止还没有觉得选择婚姻就会更幸福，也许是身边只有Coｃo结婚了吧，而她的婚姻，连自己也开始画上了问号。每次打电话，都是自己尽力去逗她开心，电话那边的Coｃo也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枯燥的工作。有点可怕的是，自从上次蜜月回来，Coｃo没有来上海，而且对自己的生活细节也含含糊糊地带过，突然感觉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似乎是角色颠倒，以前大多数时间是她把快乐带给自己，想到这一点，苏薇不由得对婚姻开始有了恐惧。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5） 苏薇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出去玩玩，尽量享受一下单身的新鲜空气。 “恩，上海，还有最后一个单身，那就是我，苏薇。而且，我很开心！”苏薇心里得意地说，脚上蹬着舒服的球鞋，哼着蔡依琳的歌，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电话响起，那边是雅文的声音。“宝贝，你在干吗？”电话里雅文声音听起来总是嗲嗲的，让人心生爱慕，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总会被她甜甜的声音俘虏。 “我在想你还要潜水多久？从你失踪以后，我差点去公安局报案。”苏薇不带好气地说，努力让自己不受雅文甜蜜声音的影响。 “哈哈，我在我家楼下呢，你来玩一会儿吧。这里有好多人在溜狗，今天有一个非商业的观赏会，会有很多名犬，来看看热闹。” “好吧，不是有句话吗‘接触的人越多，我越喜欢狗’。”苏薇笑着挂上电话，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雅文家的小区里有一片很大的草坪，平时草坪上总是安安静静的，偶尔会有带着刚刚学步的小孩玩耍的年轻夫妇。但是今天，草坪热闹了起来。好多狗活泼地在草坪上嬉闹，从大到小，古典牧羊犬，金毛，玩具贵宾，应有尽有。苏薇在努力搜索人群中雅文的影子。 “小姐，你的东西掉了。”苏薇回头，看到一个男孩子捡起了一串钥匙，递过来。 “哦，谢谢，可能是掏电话的时候掉出来的。”苏薇继续打着电话，不知为什么，雅文的电话始终不通。 “你家住这里吗？我没看到过你？”男孩子站在原地不动。 苏薇回过头，坏笑了一下说：“小弟弟，你几岁，你在学电视上跟女孩搭讪吗？”一句话说得男孩脸涨红。苏薇仔细打量了一下，真的是个小帅哥，眉清目秀，高高大大。看来现在的孩子由于吃了过多含激素的鸡肉，明显比自己那一代成熟得早。 苏薇继续拨着电话。 “你朋友可能是在电梯里，这里的电梯一点信号都没有。”男孩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苏薇说。 苏薇想给小孩点颜色看看，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小男孩，说：“你怎么还不走，想约我就直接约我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小男孩走上前一步，抢过苏薇的手机，快速地拨了一串电话号码，待自己裤子口袋里传出铃声之后，把手机塞给苏薇，转身跑开，一边跑一边喊：“我叫沈秀楠。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随后越跑越远，不住回头做着鬼脸。 一切动作都始料未及，苏薇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手里被男孩塞回来的手机，这个小男孩居然没有被自己吓到。 “丫头，发什么愣？”身后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苏薇猛地回头，雅文拉着一个男人正笑着看苏薇。 “我可受不了二次惊吓。”苏薇不住地拍着胸口，看向男孩离去的方向。 “怎么了，刚才谁惊吓你了？”雅文顺着苏薇看向的方向张望。 “等你的时候，有个小男孩问我要了电话。”苏薇气鼓鼓地说。 “哈哈，你连青少年都不放过。不过，也不是我说你，苏薇，你每天穿得这么休闲，真的像个毛孩子一样。我看你啊，以后找个高中生做男朋友得了。”雅文忍不住笑。 “开我玩笑？还不是你电话不通。”苏薇把手机放到包里，望着雅文挽着的男人问：“这位是？” “哎呀，忘了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孙国海。”雅文的声音比平日更加甜蜜了。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6） 苏薇礼貌地点头，之后雅文说的一切以及对面的孙国海的样子都开始模糊了，她脑子里始终重复着刚才的一幕。心里暗暗想：小兔崽子，等我抓到你的。 办公室里，Coｃo看着账本，包括电脑里那个难懂的软件，昏昏欲睡。顺着旁边的窗户望出去，依然是灰蒙蒙的天，来了雨川这么久，似乎没有一天看到过天晴。 中午午休，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去公司的餐厅吃饭。Coｃo穿着跟大家没有两样的公司制服，慢慢地走在人群中，好像每个人都很期待。期待午休，期待下班，似乎只有自己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人跟自己交流。 停车场里，陆虎静静地在那里等着自己，墨绿色的车体在阴天中看着依然那么踏实。Coｃo轻轻地趴在方向盘上，突然发现，这辆车似乎慢慢有了生命。好像它成了自己在这个依然陌生的城市唯一的保护伞，一辆车给了自己独特的安全感，尽管它真正意义上还不属于自己。 Coｃo开车来到市中心的商店，在地下一层的超市，仔细看过了每样的价钱，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离开的时候，路过专卖店的橱窗，已经有了秋冬装。“好快，回来这么久了，已经是冬天了。”Coｃo在心里跟自己说，慢慢地走进这家店。 导购小姐热情地推荐了几款新到的连衣裙。试衣镜前，Coｃo打量着身上这件露背的连衣裙，粉色衬托出Coｃo白皙的肌肤。已经几个月不能晒太阳，也没有室内照射的地方，Coｃo看着自己本来的皮肤颜色，有点发呆。 “小姐，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导购小姐拿出了一款短裙说：“这一款你穿肯定也很好看的。” Coｃo接过了短裙，到了试衣间，脱下了粉色的连衣裙，看看里面的标牌“599元”。随后换好了自己的衣服，默默地打开门，导购小姐满怀期待地等在那里。 “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Coｃo把衣服放在柜台上。 “小姐，短裙你都不要试一下吗？”导购小姐拿起未曾试过的短裙。 Coｃo摇了摇头，离开。突然，一种辛酸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很想爸爸，那个很暴躁的爸爸，那个别人眼里做事心狠手辣的爸爸，那个会在自己生日送上一张金卡的爸爸。599元，应该是100澳元吧，不知道确切怎么换算。自己曾经从来不会因为这个价钱的衣服犹豫。 Coｃo漫无目的地走在商场里，上个月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回想起来的瞬间突然感觉心有点刺痛。 Cｏｃｏ拿着小哲给的信用卡，在商场里买了一些化妆品和衣服。到了月底，家里又有了一场狂风暴雨。 肖月寒拿着信用卡的账单，上面清楚地记录着一笔笔Coｃo自己中午去酒店吃饭的消费，做头发的消费，买衣服的消费,做指甲的消费，买鞋子的消费。 “黎可，你知道你这个月花了多少钱吗？我跟你说记账你有记吗？”肖月寒阴着脸问。 “我这个月只用了那张信用卡。从来了雨川，我没去过上海，也没买过什么名牌，应该没花多少吧。”Coｃo不解地看向薛哲。 “咱们这小地方，连名牌店都没的，能花多少？”薛哲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 “小地方？黎可，你这个月花了九千块钱！”肖月寒的声音开始提高。 “嗯？”Coｃo有点不解，可能一向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这种习惯跟薛哲在一起也没有改。 “你说说你都干什么了？每天去酒店干吗？”肖月寒的声音更大了。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7） “我中午去那里吃饭了。”Coｃo低头说。 “吃饭？公司的员工都在食堂吃，你为什么要去五星级酒店吃饭？” “食堂的饭很难吃。”Coｃo的头始终是低着的。 “别人都没说难吃，就你说难吃吗？每天吃饭都要花个几百，这是过日子吗？你还买衣服了？买什么衣服了？拿出来给我看看。”肖月寒瞪着眼睛，眼光像是要把人杀死一样。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我看了那些衣服，都不值钱的，我们以前……”薛哲有点坐不住了。 “不值钱？不值钱还会花这么多？你告诉我，值钱是要多少？黎可，快去拿，从这件开始。”肖月寒指着信用卡账单上的一行。 Coｃo坐着不动。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肖月寒的声音又加高了一个分贝。 薛哲想说话，被肖月寒狠狠地瞪了回去。 Coｃo默默地站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了一个月来买的几件衣服。 肖月寒拿起了一件说问“这是什么衣服，后背全给别人看了，这是正经人穿的衣服吗？还有这个？是裙子吗？能盖住什么？”肖月寒一件件地拿起来，对照着信用卡上专卖店的名字，喋喋不休地说着。 Coｃo站在那里，眼泪不停地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从今以后，我每个月给黎可三千块现金。你把信用卡拿回来，买什么都要记账，不要买没有用的东西。薛哲，你的是每个月五千块，你要出去，用钱的地方多。”肖月寒慢慢地坐下，端起了手中的茶杯。 “妈，你开什么玩笑？一个月五千块你让我怎么活？我请朋友吃一顿饭都要几千的。”薛哲有点绷不住了。 “外面多少人都这么活，你们已经算是够幸福的了，就这么定了，明早给你们。”肖月寒站起身，关上门的时候，留下了重重的声音。 “小哲，你觉得我买的衣服贵吗？”Coｃo含着泪看向烦躁翻着杂志的薛哲。 “Coｃo!”小哲冲过去抱住Coｃo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个很难，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要的跑车、表，她都会买给我的。可能因为我们结婚了，她不希望我们成为败家子。” “你妈妈为什么这样对我？这是对人格的最大羞辱，薛哲，这个你不明白吗？”Coｃo甩开薛哲的手。“薛哲，我不明白。我开始不明白，我们的生活，一件件事情累加到一起，我第一次用了疑惑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从我学中文起，第一次使用，而且是用在我们的婚姻中，你们家住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三千块？我……” “Coｃo……” “是我要求高吗？你说我回国以后买什么了？天天闷在这个鬼地方？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薛哲再次把Coｃo搂在怀里，感觉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在一点点被阴湿。 “老婆，对不起，我真的是想给你买好多好东西，你知道，但是我妈……”薛哲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张卡说：“这是我在澳洲最后的一点存款了。你明天把它取出来，换成人民币，想买什么就去买点什么。我跟你说过，结婚要给你幸福的，你买东西的时候不要被妈看见，她那边，我会跟她去说。”<strike>ｈｔｔp://ｗｗｗ?9９ｌｉｂ?neｔ</strike> “小哲，你对我真好。”Coｃo破涕为笑，不是因为卡，而是因为面前的薛哲眼神是这么真诚，跟求婚那天海边的他一模一样，Coｃo一直相信他可以带给自己幸福，Coｃo擦干了眼泪。轻柔地说：“老公，我会省着用的，还是你对我好。”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8） “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薛哲轻轻地刮了一下Coｃo的鼻子。 Coｃo紧紧地抱着薛哲，不是这张信用卡感动了自己，而是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称他为老公的男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什么会让自己开心。也许，自己真的要学会节俭了。 “老婆，我爱你，相信我！”薛哲轻轻地吻着Coｃo的唇，紧紧地抱住她，两个人的体温逐渐地趋近一致，燃烧着火热，化成了甜蜜。每一次的争吵之后，薛哲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Coｃo。 雨川的清晨，难得没有下雨，拉开窗帘的一瞬间，阳光洒满整个房间，似乎瞬间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每天不变的忧郁消失得一干二净。窗外，院子里园丁在修剪着枝叶，鸟儿清脆的叫声响彻整个庭院。 Coｃo已经习惯了早起，梳洗完毕，叫醒了薛哲。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只有薛振宇坐在餐桌前看报纸。 “爸，早！”Coｃo有礼貌地说，其实心里很想说：“爸，好久不见。” 公公经常不在家里住，有时候跟薛哲出去应酬之后，都是司机送酒醉的小哲回家。早饭、晚饭常常是自己和婆婆两个人在家吃。 “黎可，怎么样，公司里一切还适应吗？”薛振宇笑容可掬地看着Coｃo。 “我。” “呀，黎可，你起床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快吃，这个鸡蛋是单面煎的，都说外国人喜欢吃这种，刚才我自己做的。”肖月寒端上了两份煎蛋，打断了Coｃo正要说的话。 “谢谢妈。”Coｃo慢慢地坐下，想起上次争吵的一幕，从那以后，婆婆还没跟自己说过话。 “黎可啊，你不知道，你妈妈就喜欢女孩子。在小哲小的时候经常把小哲打扮成女孩子带出去，小哲那时候也真的很漂亮，很像女孩子。你的到来，算是圆了我们的一个女儿梦，你妈妈都没给我亲手做过煎蛋，快尝尝好不好吃。”薛振宇放下报纸，笑着看向Coｃo。 “好。”Coｃo顺从地开始吃着面前的煎蛋，连煎蛋也开始变得苦涩。 肖月寒拿出两个信封，分别给Coｃo和薛哲说：“给你们的零花钱，看看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也不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也没法给黎可买衣服，每天上班穿制服，真是委屈了年轻姑娘。” 接过信封的时候，Coｃo的眼泪盘旋在眼里，在咀嚼煎蛋的时候马上忍住。 “今天，尔浩会跟你阿姨一起回来。上午去公司看一下，中午吃饭。你们不要迟到，中午让翰文去接黎可，我和小哲从公司直接过去。”薛振宇站起身，拿过外套，薛哲连忙跟着走出门。 整个上午，Coｃo有点精神恍惚，给雅文发消息倾诉，电话那边的雅文气得不行。 Coｃo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敲了自己的头，Coｃo捂住了头，回头，看到翰文，依然是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 “你这个家伙，不好好上班，在给谁发信息？我来接你去吃饭。”翰文递过一瓶橙汁给Coｃo。 “我还以为是谁呢？”Coｃo整理东西站起身，慢慢地随着翰文走出门。不知道为什么，翰文的到来总能给自己一点快乐。而自己，经过了一上午跟雅文的诉说，似乎不想破坏现在的快乐氛围。所以，决定什么都不跟翰文说。 坐在翰文的车上，Coｃo疑惑地问：“翰文，今天中午我们要跟谁吃饭？” “余尔浩阿，你见过，不过你们婚礼上人太多了，你肯定记不清。这样跟你说，我的父辈有兄妹三个，我爸爸是老大，有两个妹妹，一个是你婆婆，一个就是尔浩的妈妈，也就是你的小阿姨。尔浩他们平时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小城市，现在过年，正好过来看看。不过我还真是纳闷儿你和小哲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只说了我爱你，两个人结婚半年了，居然对彼此的家庭一无所知，他居然没跟你讲过。”翰文摇了摇头，继续开车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9） “好奇怪阿，你们家为什么没有女孩子？”Coｃo疑惑地问。 “这个？”翰文有点为难。“就算是凑巧吧，今天中午吃饭的人很多，还有一些当地重要的人物。记住，不要喝酒，少说话，这样的饭局有点跟你讲不清楚。” “不就是家庭聚会吗？你和Ruby最近怎样？” “经常吵架，我想我真不是一个耐心的男朋友。”翰文无奈地摇摇头。 “为什么？我觉得你很耐心啊。” “谁说的？其实我脾气很暴躁，昨天我还炒了一个经理，一天忙得焦头烂额。她还说我没时间陪她，两个人就开始吵。我很烦，从她家出来了，到现在也没接她电话。唉！”翰文轻轻地叹气。 “我觉得她是那种脾气很好，很能迁就你的女孩子阿。我见过一面，感觉还不错啊，你不就是喜欢这种小女人的类型吗？你要是找一个有点性格的女朋友，两个人肯定要打破头的。怎么，原来你的好全是装出来的啊？”Coｃo掐了一下翰文的胳膊，笑了起来。 “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最近事情多，我很难为女人去耽误工作，也不太习惯去揣摩别人的心思。”翰文也跟着笑起来。“你最近还不错？看你蛮开心。” “开心？算了不提了。”Coｃo打开镜子，理顺头发。 “你最近白了好多，刚才从后面看到你白白的脖子，我都没有认出来。原来你是这么白的。完了，现在你看着不像洋妞了，多亏你当时没嫁给我，要不我肯定要求退货的。” “翰文？” “啊？” “原来你会开玩笑的。”Coｃo不停地笑起来。 翰文挠了挠头，也跟着笑起来。 雨川大酒店的伯爵包房里，Coｃo好奇地看着四周雕花的墙壁和落地窗前整齐束好垂有流苏的窗帘。面前偌大的圆桌上铺着金色的台布，大大的玻璃转盘上是一盘盘做工精美的菜。Coｃo只认得那个大大的做成船形的澳洲龙虾，服务员小姐每上一道菜都会介绍，三文鱼刺身，神户牛肉，老鼠斑…… 屋子里都是陌生的人，Coｃo费力地跟着肖月寒重复那些人的名字，王市长，张主任，宋局长……服务员微笑着帮Coｃo抽出杯子里的红色餐巾，放到餐盘下，整理出漂亮的形状。 坐在红色绒布包裹的欧式座椅上，Coｃo打量着在座的每个陌生人，真是很难记住的名字。 澳洲是没有装修这么豪华的饭店的。周围的一切宛如皇宫，服务员为每个人端上佛跳墙来。这里的每一个人看着都很亲切，笑容如同澳洲的同伴般真诚。很快，Coｃo爱上了这样轻松、自然的氛围，还有如同皇宫般的豪华的装饰。 服务员端来了白酒，上面写着……特供，由于说得快，Coｃo只听见了特供两个字，悄悄地给翰文发信息：“特供是什么意思？”尽管翰文就坐在Coｃo旁边。 “就是给高干专供的白酒。”翰文也悄悄地回复。 正要拿起金色的勺子喝汤时，王市长首先举杯。Coｃo马上放下重重的勺子，端起了面前的橙汁。 “唉？薛家的儿媳妇怎么能只喝橙汁？来，服务员，给这位美丽的小姐倒上白酒。听说你是在国外长大的，一定不知道这种酒有多好喝，一般人是喝不到的。”王市长兴致勃勃地说，众人随声附和。 “黎可，难得你王伯伯今天兴致好，你就喝一点白酒，待会儿一定要单独敬王伯伯一杯。” 薛振宇也笑着端起酒杯，用眼神示意Coｃo。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10） Coｃo端起了面前的白酒一饮而尽。 好辣，好像整个食道都被燃烧起来，翰文忙递给Coｃo一杯水。 “好酒量，老薛，你这儿媳妇够豪爽。”王市长竖起了大拇指，Coｃo难为情地笑笑。 接着，Coｃo开始感到奇怪，因为说好了是吃饭，可是几乎没什么人动筷。很快的，三三两两因为一个莫名的原因举杯。 王市长的夫人坐在Coｃo旁边，亲切地与Coｃo交谈。在这位慈爱的中年妇人眼里，Coｃo好像看见了自己一直渴望的母爱。渐渐的，Coｃo喜欢上这种翰文口中的“中国式的饭局”，每个人看着都是那么的热情，豪爽地喝酒。Coｃo不知不觉跟着笑起来，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头好像快要裂开，身边的薛哲还在睡觉。 Coｃo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手间，关好了门。没穿拖鞋的脚踩在冰冷的黑色花纹瓷砖上，拨通了翰文的电话。 “翰文，是我。”Coｃo抓着依然疼痛的头说。 “Coｃo,起来了？胃痛吗？” “很痛，我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没事，你没有做什么，就是喝得太多了。这样的场合不需要太实在的，要不会很辛苦。” “翰文，我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不吃饭呢？我记得王伯伯的老婆还留了我的电话，说要我跟她一起逛街，她说她女儿出国了，她感觉看到我很亲切。”Coｃo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洗手台上擦得锃亮的水龙头。 “Coｃo，听我的话，不要主动打电话给她，再见到她，也不要说关于你自己的事情。她不是个好招惹的女人。” “不会吧，可是我觉得她很喜欢我。” “傻孩子，你不懂的，记得，不要主动联系她。还有，以后喝酒不要这么实在，你要学会劝酒。” “不懂。” “你不懂的多了，哪一天我给你补一课。” Coｃo纳闷地挂下电话，还是感觉到胃里的翻腾，昨天的饭局确实让人搞不清楚。 “你在给谁打电话？”Ruby慢慢地坐起来，倚着床头。用被子捂住了胸，看着挂掉电话开始穿衣服的翰文。 “Coｃo啊，你不是见过吗？”翰文对着镜子把衬衫的纽扣一个个地扣好。 “肖翰文，你当我是什么？你给我说明白！”Ruby突然提高了音量，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怎么了，为什么起床就吵架，难道我们除了吵架什么都做不了吗？”翰文皱起了眉头，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从跟我在一起，一直忙你的工作。跟我约好见面总是放我鸽子，说好了去看我的父母，你居然会忘掉时间，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Ruby开始掉泪。 “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你总哭什么？我的工作已经够忙了。”翰文开始烦躁地系领带。 “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是随叫随到，你怎么不去找个小姐？”Ruby气愤地抓起身边的枕头，扔向翰文。 翰文呆呆地看着平时少言寡语的Ruby，把那个枕头从地上捡起来放到椅子上。 “我是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我没那么多的时间风花雪月。”翰文开始耐心地解释，似乎感觉自己也有不对。 “我知道，你就对Coｃo好。”Ruby开始抽泣，不住地用纸巾擦试着眼角。“你就对Coｃo好。” “你在无理取闹，你不可理喻，她是我的亲人。你是……”翰文把即将出口的“泼妇”二字压了回去，把因为突如其来的争吵而系错的领带拆开，重新对着镜子打结。可无论怎么努力，深蓝色的Boss领带始终不如平时听话。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11） “我受够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请不要在酒后或任何你找不到人陪你的时候找我，我不是随叫随到不花钱的小姐。”一向温柔的Ruby迅速地起身，开始穿衣服。 “Ruby，你真的要这样吗？你不理解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我。”翰文生气地把系不好的领带抽出来，一把摔到地上。生气地坐在那个放着枕头的椅子上。 “不是不理解，而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的借口我听够了，美国总统都没你忙。”Ruby穿好了衣服，抓起了手提包，开始往外走。 翰文冲过去，拉住Ruby的手说：“Ruby，对不起，我真的是……” Ruby用力地挣脱翰文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喊：“我跟你说我受够了，你躺在我身边，起床第一件事却是给别人打电话。你把我当玩具，当泻欲的对象，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告诉你，从来没有男人这么对过我！”接着Rｕｂｙ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张人民币，狠狠地摔在床头柜上。 “你不要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不是把我当不花钱的小姐吗？肖翰文，今天我告诉你，我为我昨晚买单。咱们俩完了，彻底完了。” 翰文松开了手，看着Ruby奔跑出门的背影，“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翰文站起身，抓起椅子上的枕头，狠狠地扔在地上，气鼓鼓地看着Ruby离去的方向，再回头看着床头柜上的钱，不停地喘着粗气，冲到床头柜前拿起那几张人民币，用力地扔到窗外。玻璃上映出了不同往日沉着的脸。 红色的钞票从雨川大酒店的三十二楼飘出，一张张悲哀地下落，混杂着空中阴冷的湿气，飘摇在这幢雨川最高的大楼边。大楼的每个窗户都是紧闭的，毫无表情地反着光。阴霾的冬日里，红色的钞票被风吹得四处飘落，却毫无例外地在风的吹动下变得筋疲力尽。 蜜月回来的思儿，开始了在婆家的生活，每天的生物钟开始重新调整，每天要提前起床一个小时，准备早饭，因为婆家离公司很远。 清晨六点，睡眼朦胧的思儿把天然气打开，看着锅上逐渐冒出的热气。随之，把咸菜切好，把馒头准备好。当准备好了一切，厨房的椅子上，思儿开始发呆。 真的像一场梦，思儿蜜月回来，婆婆烧好了菜，开始只是客套地和婆婆一起洗碗。因为母亲告诉过思儿，一定要主动干活。可是一段时间下来，思儿每天需要很早起来准备早饭，下班回家，要先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准备晚饭，吃饭后洗碗。接着，已经筋疲力尽的她在卧室里寻找小强换下来的袜子，*，洗干净；再加上基本的打扫，睡觉时差不多已经十一点。 思儿自己也纳闷，开始只是主动“帮忙”婆婆做家务。一段时间下来，这些工作似乎变成了自己分内的事情，而且，全家人没有一个人感到不自然，似乎一切是应该应份。自己的周末肯定要进行全家大扫除，而且婆婆经常带朋友来家里做客，每次客人一走，繁重的打扫工作都会让思儿腰酸背痛。 公交车上，思儿发呆地看着窗外，七点半的上海，耳边似乎只能听见汽车鸣笛的声音，这就是婚姻吗？与小强相处六年，确切地说，前两年只是很好的朋友，因为家教和保守的性格，一直没有与小强有“亲密接触”。突然感觉很不习惯。 小强的脚很臭，每次思儿洗袜子的时候都会有吐的冲动。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他会旁若无人地放屁。他有时候上洗手间会忘记冲水，衣服上经常有难洗的油渍。他睡觉的时候会打呼噜，而思儿几乎有点神经衰弱，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会被惊醒，每天睡眠质量因为过大的呼噜声而大大降低。油烟味让自己没有食欲，结婚后的思儿，越发憔悴和瘦弱了。 第三部分 80后围城 Part 4（12） 以前听过雅文讲的男女之事，在婚后让思儿极度厌烦。有时晚上洗衣服会故意拖长时间,而怕小强提出要求。她也不理解，上学时候也和同宿舍的女孩偷偷看过A片，那样的场面让自己害羞，甚至有点厌恶，觉得人与动物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雅文形容出来的那种与自己爱的人灵与肉水*融的感觉，自己怎样也体会不到。反而变得十分抗拒。 糟糕的婚姻！思儿在心底跟自己说。 思儿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调动工作，希望获得出差的机会，工作反而比结婚前更加努力。每天下班的时候，想到回家，就莫名地烦躁。她反复思考，终于鼓足勇气给婆婆打了一个电话。 “妈，我是思儿！” “唉。” “妈，我跟你讲，我们今晚有个庆功会，每个人都要参加，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今天周末，我回我妈家住一晚，明天晚上回来。” “好。” 挂了电话，思儿才慢慢反应过来，每次婆婆跟自己说话都很简短。 在家门口的小餐厅静静地等着雅文的出现，思儿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菜单发呆，脑子里盘旋的似乎是菜市场里蔬菜和鸡蛋的价钱。 “阿姨，我可以拿走这把椅子吗？”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有礼貌地问。思儿左右看了看，确定女孩是在叫自己，于是点头。 看着女孩拖着椅子离开的背影。这应该是个初中生，或是高中生，自己不过比她们大十岁，她居然叫自己阿姨。 “思儿！”雅文依然美丽，气色看起来特别好。在这样冷的天气里，雅文还是穿着超短裙，大腿袜，化着淡淡的烟熏妆。高高挽起的头发和手中Gucci蛇皮饰边的手提包显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成熟韵味。 “雅文，你看我现在有多大？”思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雅文。 “啊？”雅文瞪大眼睛坐下，脱去外套，轻轻地搭在椅背上。“怎么一见面就问我这个奇怪的问题，我们当然是一边大。你怎么了？” “那个女孩。”思儿指了指刚才拖走椅子的女孩说：“就那个，穿校服的，她叫我阿姨，我还没回过神。” 雅文笑了起来说：“思儿，你太多愁善感了吧。小孩子，不懂事的啦，不过你确实很憔悴，怎么了？工作忙？” “雅文，我后悔了！我不该结婚。”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雅文点了两碗阳春面，把菜单交还给老板，不解地看着思儿。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结婚了就一定要做家务。我们每家都只有一个孩子，为什么我在自己家里是个宝，到别人家里是根草。我现在从早到晚地干活，如果有人之前告诉我，结婚是要去给别人家做保姆，我肯定不结这个婚。”思儿脸涨得通红。 “你在家里每天都干活？”雅文看着思儿问。自从准备结婚，思儿这个从小少言寡语的朋友似乎多了很多激情。 “是的，我要做饭，要擦地板，要洗衣服，要买菜。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个不用付工钱的丫环。关键是每个人居然觉得理所应当。” “那你有跟小强说过你很累，吃不消吗？”雅文担心地看着思儿。 “我才不要跟他讲话。吃完饭，他肯定是坐在那里对着电脑打“魔兽”。他上洗手间还要看笑话书，我一边整理，他一边把杂志、脏衣服丢得到处都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他脑子里就想着那件事，我真是受不了和一个男人生活，我甚至觉得有点恶心，尤其是闻到他袜子的味道。”思儿说着干呕了一下。